雪童话 - xp1024.com
《雪童话》


第1章 初遇

这是一个十月的黄昏,灰色的天空在逐渐暗淡的天色中,愈加显得阴沉和潮湿。冷瑟的北风呼啸着吹卷过原野,又叫嚣吹进旁边的树林。树林里有许多的落叶,被风席卷着抛在空中,有的久久地飘荡着,最后失了踪影;有的打个旋儿又落下来,在地上唏唏地滑动。

就在这原野与丛林之间,一条不太宽的年久失修的马路,延伸着,最后隐没在前方破败的村落。马路遍布裂痕,有点像乌龟的壳子。有两处裂痕严重的地方被人填了些炉灰,以维持暂时的通行。

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到了这里,狠劲地颠簸了几下,终于追上了一位在路边走的的女孩儿。

“喂,云梦――是你吗?”骑车的是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他一边下着车子,一边满脸潮红地发出喊声:“好巧啊。”

自然这个”好巧啊”不由自主地又带出了点心虚的成分。搁谁也是啊,用自己两个小时的时间等候这几分钟的邂逅,能不心虚?

女孩儿听到喊声,转过身子,她梳着简单的马尾,穿着高中时的已经有些破损的校服。现在的校服还是很负责地遮住她已经趋于完美的身形,她身形微侧,躲过车轮带来的寒风和尘土。

风儿肆虐,把她的头发吹到眼前。她伸出手指把头发拨开。露出那双澄澈且美极的眼睛,双眸轻顾,竟如清波流转,无限韵致。可她偏偏喜欢垂眸,用她她长长的睫毛遮住这一泓秋水,任黛眉轻皱,忧郁丛生。她却不知道,她的长睫亦如轻起的蝴蝶使她的美愈加迷人和生动。

她叫云梦,今年十八岁,和这个男孩儿是高中时的同学,都住在前面的村子里。

“不用了,谢谢”她的嗓音清越,带着幽谷般的空灵与沉静。她的语调低沉隐约着一丝矜持的的疏离。“我想自己走一走。”

赵波的笑容微微一顿,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拒绝得干净利落毫不犹豫。让他本来单薄的脸皮臊一次,贴一层,臊一次贴一层,一次次贴来,竟变得差不多有板砖厚。

板砖厚的脸皮好处就是可以抵御住她接下来一系列的冷淡和疏远,让他贴凉屁股也贴得心安理得,得心应手。

“哦,这样啊,我正好也骑累了,我也走一走。”

他翻身下车,一手扶车,一手插兜,看似很酷跩地肆意前行。

云梦眼底闪过一丝沉郁。每次都这样,放着自家的几十万的小车不开,偏偏买一辆二八的自行,几十天如一日自编自演着邂逅的戏码,不累吗?

可是,她很累的啊。他眼里的越来越炙烈的灼热和越来越厚实的脸皮让她感觉比砖厂里一排排的坯架都要难应付。毕竟三年同窗,说轻了,不管用,说重了,又怎好说出口。

可是,交往呢?她也的确的确有些接受无能,因为在她的心底某处,总有那么一丝期待的萌芽在暗暗蛰伏,好像在为了某个人,某句话积蓄力量,等待着破土而出。

为了某个人,自律,自爱,宁愿做枯衰的野草,也拒绝引蝶的花开。

赵波也许可以做朋友,但是绝不是让她为其蓬勃而出,为其烂漫而开的那个人。

可赵波不认可啊,他曾是个好学生,一直坚信有努力就有回报,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所以,自从毕业开始,就一直在行走中“偶遇”。或者在准备“偶遇”的途中。

“云哲好吗?”偶遇的话题很少,自从两个月前云梦父亲去世之后,更是少之又少,

“他很好。”这固定的开场,有些像古时的请安,每天一次,从无更迭。

“他每天都去放羊?”

不得不说,赵波很会戳云梦的痛点。他总会很敏锐捕捉云梦眸光里闪过一丝痛涩,然后和她共鸣着沉默。沉默着陪她走完这段路,沉默着看她走进那条幽深的小巷……

八年前,云梦的母亲去世,父亲便一手拉着云梦,一手牵着云哲,在几声零星的爆竹声中走进那条大街,走进那条小巷。同时也开始那段凄冷苦闷的生活。

继母有一个儿子,大云梦七岁,招笼了一群半小不大的混混,整天偷鸡摸狗,打牌喝酒,兴致来了就会欺负这一对新来的小姐弟。

有一次父亲下工回家,正赶上王明拿着棍子击打云哲的后背,云梦拼命保护,被旁边的一个混混拦住,猥琐地撕扯云梦的衣裤。

父亲怒火中烧,夺过棍子,冲着那个混混一顿挥舞。

混混跑了,王明也心生惧意,老实了许多。

可父亲的威猛却抵不住继母呼天抢地的一阵闹腾。 父亲为了面子也是怕了继母的刁钻,在继母当着他的面苛责两姐弟时,只叹着气选择了忍气吞声。

云梦看着垂着头蹲在门口唉声叹气的父亲,看着耀武扬威的继母和又开始摇头晃脑趾高气扬的王明,一种绝望油然而生。

那一天夜里,她悄悄地来到村头,爬上高高的水塔,看着一轮弦月惨淡地悬挂在丫叉光秃的树枝间,惨淡地照着地下斑驳雪地。那一刻,她竟然想扑向那雪,扑向那月,扑向那原野深处的一片空蒙……

是谁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朦胧中看到弟弟可怜的小脸上晃着亮晶晶的泪。他的一直手举着,一个白色的风铃在他手中晃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怔忡了几秒,苦笑了一下,接过风铃,抚摸了下弟弟的头。

……

两个月前父亲忽发心脏病去世,让她更加理解了雪上加霜的含义。她被安排到砖厂做工,而云哲则成了放羊的小童。

……

云梦用力的甩了一下头,仿佛这样可以将心头的酸涩抛到风中,抛到潮湿的空气中。她仰起头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可以排遣掉心中的忧愁。

今天,赵波依旧打算着跟着云梦走到巷口,然后,看她走进那黑漆漆的门洞,自己再在对下一次的憧憬中不舍而孤独地离开。可是,在还没到马路尽头的时候云梦就停住脚步,然后拒绝他的相送。她态度决绝而固执,大有他要再不离开,就永远断绝关系的势头。

赵波不解,可是又不敢惹恼云梦,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掉。

望着赵波的背影,云梦低语:“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世界里那个人不该是你。你不该在我的世界里逗留,如果愿意,我可以是你一辈子的朋友。

然后,她仰起头。看着昏蒙蒙的天,张开双臂,让已经开始飘洒的雪清凉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伸出手,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掌中。一片两片融成一滴小小的水珠。云梦的眼角有些潮湿。她是最爱雪的,爱它的洁白;爱它的飘舞;爱它的美丽;爱她的自由她多想像这一朵朵雪片在天上自由飞舞飞舞

这是她的世界。

天色越来越暗,纷飞的雪花也变得不再显眼。可以感觉到凉意却看不看不清它的踪迹。

这时,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辆汽车的车灯亮起来,在这温暖的灯光中,纷扬的雪花又飘舞起来生动起来云梦回过头,她看到一只手臂从车窗里伸出来这只手向上张开,像她一样,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

原来也还有人像他一样欣赏着,喜爱着雪。她的心温柔起来,想象着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敏感的女孩。她退到路边,看着车子慢慢划过,一个模糊的男孩儿的侧影映入眼帘。

一个模糊的侧影,一个英俊帅气的侧影。那线条,那轮廓……不等云梦细细打量,这个侧影已经转将过来。云梦本能地转脸躲闪,然后她急走几步赶到车子前面。

这时天边出现了一弯弦月。雪停了,同时黑夜笼罩了世界。云梦打了个冷战。她奔跑起来,脚下的路像一条白线。

第2章 对峙

漆黑的巷子尽头, 两扇黑色的大门虚掩着,云梦推开它走进院子。从北屋传来噼啪的麻将声。云梦没有理会,她绕过过道那辆快要散架的那辆破三轮,径直走进西南角一间破旧的小篷屋。这间篷屋虽然破旧,但却是这个家里唯一还有那么一点人气的房间。也是她和弟弟云哲现在唯一可以栖身的地儿。屋里没有电灯,她摸到火柴点燃了窗台上的半截蜡烛。烛光闪烁了几下而后稳定下来。

随着烛影摇曳,从北屋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败家玩意儿,又不做活儿,点什么灯?”

云梦没有理睬继母的喊叫,而是拿起炕头上的一把针锥,拨了一下烛芯,烛火跳动了两下,微弱的光线映向炕里。

这是一个早已破旧不堪的一个土炕,炕里的云哲已经蜷在小被子上睡着了,他的头埋向被子,整个人蜷成一团,看上去像一个不规则的球体。

云梦走过去,心里涌起深深的愧疚和疼惜,她可以想象弟弟是怎样战兢地吃饭,战兢的刷锅洗碗,然后战兢地拿起留给她的那个窝窝头一头扎到这个黑屋子里,如释重负地趴在窗台上,盯着过道,盼着她的出现。可是因为太累了,也太困了,每一次她回来,他都睡着了。

云梦扯过被子给云哲盖上,脱下外衣附到被子上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好像这样可以驱散他心里的不安和身体的寒意。

云哲朦胧中动了一下身子,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姐姐,他笑了。可是他太困了,他划拉着从怀里掏出那个装在塑料袋里的窝头,歪过头又睡了,他太困了,早晨五点就起床一天了,手脚基本就没消停过。

云梦重新给他盖好,掏出还带着温热的窝头,咬了一口,忽然有些吃不下,便重新包起来,放到窗台上。她又稳了有半两分钟,直到眼角的潮湿散去了才站起来准备洗漱。

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云梦苦笑了下,她就知道继母会来施展她的yin wēi。她没有理会。自从父亲撒手而去,她便决定用自己的尊严与之对峙。

她找到脸盆舀上一瓢凉水拿起毛巾准备擦洗自己的脖子。

门被推开了,一个不算高大却很粗壮的身影闪进门里。

云梦的手刚刚举起,那个身影已经歪里歪斜地来到她的身后,突然伸手。一只圈向她的腰,另一只突兀地袭向她的胸口。云梦惊跳起来,她挣脱开转过身看到王明,继母的儿子。

王明,已经长成一个粗鲁野蛮的成年男子,他体格健壮,五官丑陋并且全脸长满生硬的络腮胡子。他没怎么上过学,一直就游手好闲,也不愿寻个正经营生。经常就和几个狐朋狗友赌博喝酒。

下午,他和几个朋友偷了邻村一条狗,就着狗肉喝了一斤白酒。酒足肉饱之后,又闷到一间暗仄的小屋里看碟,几人被光盘上的男女撩的火起,口无遮拦地作贱起村里各家数得上的美女。最后几人一致认同,云梦是他们这里女人里的最好看最勾人的美人。众人各种利诱,其中两个酒鬼用一年的酒钱撺掇云明弄出云梦,供大家乐呵。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王明被众人一阵扇乎,脑袋一热,歪歪扭扭地准备回家扯了云梦换酒。走到路上困了,眯了一觉,迷迷糊糊中竟梦到自己将云梦一阵……。等清醒过来,他竟不觉得荒唐羞愧,而是被梦里的情景勾引得意乱神迷,哪里顾得伦理纲常和拿妹妹换酒的事,直接冲进云梦居住的房子。

现在,他的眼睛里尽是无耻的*。现在他正准备冲过来,身体保持着一种前倾的姿势。

云梦盯着他,鄙夷而愤怒地盯着他盯着他。王明没有注意到这眼神,他注意到的是云梦白皙的皮肤、长如蝶翼的睫毛、美得**的面颊、及轻启的迷人的双唇,这一切早已勾走了他的魂儿。

他按耐不住,再一次扑向这个他应该叫妹妹的人。

云梦伸手去阻挡,却被王明反握住。由于醉酒,他更加粗野而蛮横,他的手死死扣住做梦,死沉的身子放肆地挤压住云梦。

在他面前云梦显得这样柔弱无力。她被王明控制住,拼尽全力地挣扎着躲着云明正邪恶地吻向她的唇。

“咣当”脸盆滚落在一边。原来是被惊醒的云哲跳了起来,举起盆子砸向王明的头,水从头到脚浇了下去,滴滴答答地弄了一身。他打了个冷战,同时酒也清醒了几分。

他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然后咬着牙慢慢面向云哲转过身。

烛光恍恍惚惚地映在他扭曲的脸上,让他整个面目都狰狞可怖。

“杀人了!”云哲大叫起来,对方的狰狞吓得他脸色也是铁青。

王明圆瞪着眼睛,恶狠狠地慢慢伸出手。云哲吓得一声尖叫。北屋里一阵骚动。接着是推门和尖利的骂声。

“王婆子,别是你那儿子又惹事了吧,现在严打呢,你可让他悠着点。”

“就是,老云才死了几天,你就这样欺负人家孩子,你还想让人家闺女给你儿媳妇呢,也不知道待人家好点。”

“可不呗,多好的闺女,可招人疼……”

“疼个屁,又不是你娘们儿你心疼个屁……明儿啊,是不是想女人了,再忍两天,等那死鬼过了百天,娘给你摆两桌酒席,到时候随你折腾……”

“说的什么浪话……你儿子也是随你。”

两个重重的男声和王婆尖声尖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有人狠狠地捶了两下门。

本就破旧的门板吱扭了两下。,差点散了黄子,

云明恼恨地收回手,强忍着怒火用手提一下**的领口,凶残残恶狠狠:“兔崽子,你等着,早晚弄死你。””然后狠命地踹了一下门板踉跄着消失在门口。

随着他的离去,那门晃了两下,歪里歪斜地半倒下。

初冬的凉气像是放开了气门,迎面扑来。

云哲冻坏了更是吓坏了,他像一只刚刚清醒的小兔子,缩在姐姐的怀里瑟瑟发抖。

云梦紧紧地抱住云哲,泪水沿鼻尖流下来。她想到死不瞑目的父亲、提心吊胆的弟弟和随时都有危险的自己。她该怎麽办很显然他们已不能呆在家里。她应该离开、带着弟弟离开。然而,她应该去向哪里她又能去向哪里

第3章 他是谁

黎明的曙光透过淡淡的薄雾洒向广袤的大地,那淡淡的雾气又恍若白纱飘渺着在树丛、田野上游弋,最后化作叶尖上的清霜,迎着阳光微微地闪耀。

地上也有清霜的痕迹,踩得久了,便会濡湿了鞋子,云哲的鞋子早已经湿透,冰凉着他的双脚,可是他并不觉得冷,反而感觉有一股热气烘着自己,后背也是湿潮一片。

“姐,我们要去哪里?”云哲抹了一把脸上和了许多灰尘的汗水,一脸疲惫的问。

能不累吗?从凌晨一点他便被姐姐扯起来,匆匆地出门,匆匆地走路,已经五六个小时了,他不知道姐姐要带他去哪里,只知道要不停的走,现在天已大亮。他已经饥肠辘辘,筋疲力尽,可是姐姐好像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看着姐姐纤弱却倔强的背影,他再一次问:“姐,我们还要走多久?”

云梦紧紧握着云哲的手抖了一下。她停住身回头看向云哲,在灰色天空为背景下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和憔悴,她知道云哲饿了累了,她又何尝不是?头出门因为怕惊动王明母子,她连去厨房拿两个馒头都没敢。她只摸黑收拾了几件云哲和自己抗冻的厚衣服。忍着恐惧,饥饿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出走。当时还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出租车,即使有他们也没有闲钱打车,何况又是夜深人静,连个可以捎脚的自行车都没有。他们只有步行,争取在在被继母和王明发现之前赶到六十里地外的县城的汽车站,用身上仅有的二十块钱买尽可能远的车票,逃到尽可能远离这里的地方,不管是哪里,只要不是这里,只要没有继母,没有王明······

前方的雾气正在散去,若隐若现的楼房也渐渐清晰……

再一次给云哲打气,再一次咬紧牙关,再一次迈开酸痛的腿,一步步迈向前方晦涩的狭窄坎坷的小路······

“快了,小哲,就要到了,你看前面就是县城,你看我们已经可以看见县城里的居民楼了。”

"可是,我太累了,姐,你不累吗?我们歇一歇好不好,我的腿好像折了样……“

“……坚持一下,小哲,只要我们坐上汽车离开这里……我们就安全了安全了自由了……’

就安全了,云哲面前恍惚又出现了王明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弄死你”这几个字言犹在耳,他打了个寒颤,紧走两步,好像这样又远离了那恶魔一步”,云梦更紧的抓住云哲 ,脚步也不由得快了一些。

有阳光渐渐从云层后漏出来,虽不强烈却总算让天地看起来亮堂了一些,也更煦暖了一些。

······

他们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一辆黑色摩托车跟了他们好久。从清早晨光熹微时她们穿出那片茂密的灌木丛,落入恰巧从不远处的公路经过的那人眼中,摩托急急刹住,然后拐上靠近他们他们的小路,由于云梦他们几乎是直线行走,有时穿过灌木丛生的荒坡,有时穿过刚刚翻种的田畦,有时荆棘遍布的田间小径,摩托车只能边寻找路径,边注意他们的行踪,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直跟到现在。既要不跟丢他们又要不被他们发现。

直到看到云梦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骑摩托才停止踯躇。车上的男子一加油门,摩托奋力的跳跃了几下,穿过一片荒地横到云梦和云哲的,前面挡住他们的路。

“上车。”他的头罩在头盔里,他的声音不大带着一种少有的磁性。

这突来的一幕让云梦吃了一惊,她抓紧云哲然后退后一步,继母的人追来了吗?这个人要将他们捉回去吗?她想着浑身一凛,刹那间她的脊背僵硬,一只手抓紧云哲,一只手伸进身侧的包袱,那里有一把生锈的bi shou,虽不锋利,关键时却可以一用。

“上车,我载你们。”男子再一次说道,这一次语音更加轻柔,充满了一种让人眩惑的动听。

这声音让云梦莫名地心头一动,轻轻地放开抓住bi shou的手。虽不知道来者是谁,虽然他的脸罩在头盔里,但是这个人,有玉树临风的身型,干净讲究的服饰,隐约透着的那么一种高贵不染俗尘的气质,让她心里似乎断定这个人不是继母找来的人。

但是 生性的拘谨和生活的经历给了她太多的警示。让她面对男人会产生一种不安,让她在遇到男人时选择避开。这一次也不例外。“不用了谢谢。”她说完扯住云哲绕过摩托加快了脚步。

“你确定你们这样步行能在被人发现之前赶到县城,赶到车站?”

云梦脸色突变,----这个人是谁?他怎么知道他们怕被人发现,要赶到车站?难道他真是继母的人。难道这样的人也甘愿做继母的人。而她……和云哲终究是网中的鱼,终究逃不出继母的手心?

“怎么了?”似乎觉察到云梦的不适,男子伸出手,像是要扶她,却又恍惚明白了什么:“你怀疑我有恶意?”

“你没有吗?”云梦直视着那头盔,由于反光她只模糊地看到头盔里一双同样注视着她的眼睛,却看不清眼里的感情。

云梦盯着他,话语中竟不自觉地带出一种恼怒,委屈。音调也不自觉地夹杂了一丝哽咽,一丝幽怨。

“如果这么简单的推理我都出错的话,我这二十几年还不白活了?”男子的身形一闪,跳下摩托,接着伸手摘下头盔……“

云梦警惕的将云哲护到身后,像一只护犊的老母鸡。但是随后她便呆愣住----她看到什么?-----一个男孩的侧影一闪,接着一张英俊到让人窒息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那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睛,微翘的嘴唇组合在那完美精致的轮廓里,配上那挺拔的身形,简直无可挑剔。还有那湖水一样的眼眸,不用流转便可夺人心魄,似静止又似有某种暗波涌动。他是谁?是了,他是昨天接雪的男孩,可他又好像并不单纯是。

他是谁?为何云梦会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又似曾熟悉,好像在几个月前,几年前甚至更为遥远的时间。他是谁?为何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一种莫名的的感觉在心底温柔的升起。

“ 我,我一大早就看到你们两个匆匆忙忙风尘仆仆……相信我我只是想帮你!”男孩紧紧的盯着云梦,温柔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期盼和期许,他的话语真诚,真诚上弯的嘴角竟带着一丝惶恐的笑意。云梦的脾气去了哪里?她竟然咬住了下唇没有了言语。

“你不认识我了么?”男孩眼底闪过一丝炽热。一丝隐藏着热切期盼的炽热。

认识?云梦摇摇头,却紧接着又点了一下头,算不算认识呢?应该不算吧,既不知带他是谁,又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怎么能算认识呢。

“唉。”男孩儿脸上挂上难以形容的失落。不过,他并不恼怒,而是再一次问道

“那你相信我吗?男孩眼眸更深,有着不容拒绝的魔力。

“······”云梦下意识的点头。

“ 那你是不是可以听一下我的建议?

“建议?”云梦抬头对视道那双眼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所有的警觉都化成了灰烬。

“如果你们不是有什么苦衷必须远走高飞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x市,那里离这里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远近,不算大却足够你们容身。那里环境很好,人也朴实还有,还有那里紧邻着n县,离太行山很近,”

“n县……”云梦微微一愣,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意,隐隐有泪涌上眼底。她赶紧抽了两下鼻子。

不知是错觉还是……仿佛男孩也抽了下鼻子。

她竟不敢看那男孩只垂着头听那男孩用更加温柔和深沉的嗓音说:“跟我走好吗?我会给你们安排好。”分明是询问的话却坚决恳切的不容人质疑。

“上车吧,我知道一所学校正在招聘,,你可以去那里当老师,而你弟弟可以免费入校学习,那是一所全日制住宿学校,绝对安全你可以放心。”

云哲用手摸了一下摩托车,接着惊喜的望了一眼男孩又转过身乞求似地望着云梦。

男孩的目光也看向云梦什么也不再说只是温柔地看着。云梦怎么了,她的警惕性都跑到哪里去了,她面对男人时的不安与恐惧都到哪里去了。她怎么了,她的目光竟也变得温柔。她竟不但同意云哲坐上摩托,而且她也侧过身子坐在了后座。

男孩用手轻轻托了一下她的腰“抓紧我”。他说。云梦轻轻的抓住男孩的衣服。轻轻地嗅到他身上飘来的味道,没有酒精的刺鼻,没有烟草的气息,只有一种淡淡的清爽,她喜欢这种味道。她轻轻地抽着鼻子,轻轻地,轻轻地嗅了一下。

第4章 应聘

金色的阳光随性地洒在男孩儿挺拔的脊梁上,乌黑的头发上,始终弯着的满是笑意的眉毛上,落在他俊逸的五官,和麦色的脖颈上。而他整个人又像一个发光体,仿佛那光是他发出来的,既炫目又柔和,云梦静静地在他身后,那光让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着,一下一下……她把脸低下去。

等她稳住心神,他们已经穿过某市的繁华闹区。拐过几条街巷,停在一片相对安静的学校门口,云梦慌忙和云哲跳下来,男孩子将摩托停在门边的围墙外。“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走向大门口旁边的门卫室里。

云哲好奇,跟到门口,又折回来,满脸激动与兴奋:“姐,姐,是名扬学校啊!”

“名扬?”可能吗?云梦几步走过去,只见宽阔的牌坊上一道横匾,上写着名扬学校几个大字。

名扬学校是某地区乃至某省最有名的私立学校,总校设在省会,分校则遍布h省的各大地级市,并因地制宜开设小学到高中的各个年级。学校里设施齐全环境优越,不但配有华北地区最大的图书室实验室,还第一个配备了微机室。当然最吸引人的是这里高别处一头的升学率,,每年都有几十个升入清华北大的,升入重点大学的学生更是不计其数。

云梦的一位同学就转到了省会的名扬,今年高考以优异的考取了中山大学,要知道原来的成绩可是被云梦甩了一大截滴。

这里正是名扬在x市唯一的一所分校。

云梦原以为,男孩子所说的可以免费让云哲上学的学校一定和她就读的学校一样,破破落落。灰头土脸的围墙,低矮残旧的教室,凹凸不平的桌椅,散漫颓废的学生······

可是很显然这里不是,从高高整齐的围墙,和围墙里起码六七层高的十几栋楼房,,楼房上通透明亮的玻璃,以及那高高的严严实实的大门,云梦知道不是,从门边围墙上那苍劲有力的雕在大理石上的几个大字她更确定了。

站在这高阔的大门外,云梦和云哲更加显得单薄瘦小,也显得不搭调的寒酸。虽然云梦的心里一直存着一份支撑她坚强和自尊,她也一直坚信所有的外在物质都抵不过灵魂的内在素质,但是这一刻她的埋在心底的自卑竟突兀地冒将出来险险击败她的自尊。

她想到退缩,想到离开这高高的大门,离开这牢固的围墙,离开这里,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坐上一趟足够远的汽车,永远地离开这里······

这时,大门打开了,那个男孩子走出来,身后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既像是鞠躬,又像是有些驼背,脸上堆着笑,惊慌中似乎还有一些谄媚,那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云梦却没有心情研究他的表情,她的心被忽生畏怯占据,她咬住嘴唇,紧紧的盯着男孩的眼睛,好像能从那里得到力量和肯定。

“这位是陈叔,一会他带你去面试。”

陈叔唯喏地点头。

一时间,好像全无退路,云梦咬住下唇,轻轻地点头。她转身叮嘱一下云哲,镇定一下心神,转身随着陈叔向校园走去,刚走了两步,忽然他的手被男孩拉住,猛一用力,她一个不稳,直直的向男孩的怀中跌去,云梦心跳骤快,头晕目眩,慌忙中抬头,他看到男孩闪着光芒的眼神,热烈而激动,他的声音幽沉如天籁之音“你行的,相信我。”

云梦几乎是仓皇着走进大门的,而更好笑的是陈叔更是惶恐,他好像是被什么惊到了,竟然脚步有些踉跄,一到教务处边上的待客室,便让云梦等下,亲自给云梦倒了杯茶后,自己又踉跄地去教务处寻负责面试的教务主任。

·······

校园里共错落着十一栋七层高的楼房,分别是六座教学楼一座实验楼和四栋宿舍楼,云梦现在正在最中心角位置的那一栋教学楼里底层办公室里,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整洁的校园里种了许多花草和绿植,水泥的地面上一条条甬道上用碎石铺就的许多名人格言和小诗,虽然已近深秋,但依然是曲径幽通幽,花草犹绿。

在陈叔所去相反方向教学楼底层其中一间是个小型会议室,五十多岁的教务主任神色庄重的向几位干事布置着什么任务,约摸两分钟,走出来,再路过等候室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走了进来。

······

“谁让你来这里的?你找谁?”

“是陈叔领我来的,他让我在这儿等教导主任。”云梦恭敬地站着,觉得怎么站都不对劲。

“陈翔?找我?什么事?”老者示意云梦坐下,然后十指交叉神色平静的问,他的鼻梁很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目光从镜片上射出来,显得有些犀利。

云梦说明来意,忽然他发现对方的目光变得有些质疑。她紧张起来感觉那质疑的目光中有隐隐的不屑,为什么不屑难道自己来应聘有什么不对

“你是哪所大学毕业,清华,北大还是南开?”

“我……”云梦的声音低下去。

“没有上过大学?既然是陈翔让你来的 ,难道他没告诉你我们这里的老师都要求重点大学毕业吗?为了保证教学的质量每一次都要由各年级组长和我进行招聘。然后,还要由我们校长作出决定。你应该知道我们这里我们私立学校,之所以这么成功,靠的就是优异的教学质量和严格的管理制度。”

“再说了,现在都入冬了,能是招聘的时候?”

再明白不过的意思,云梦的脸臊得通红,她低着头站起身说了一句打搅了便准备离开。

······

“ 等一等。”那位看上去有些驼背的门卫在窗口晃了两下,匆忙的推门走了进来走到主任面前,耳语了几句。

主任的目光迅速扫向门口,同时神色变得紧张而局促:“是他这样说的吗他来了吗?”

“ 他走了,不过他是这样交代的。”

门卫用好奇的目光望了云梦一眼,又谄笑了两下,然后走了出去。

主任重新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表情。他笑起来,笑的灿烂而郑重:“对不起,我刚刚想起我们这里有一个职位正适合您,我真诚的代表我们学校欢迎您。还有您那位弟弟可以免费进入相应的班级学习。”

“ 您说什么?”云梦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主任重复了一遍,他的笑意更浓,脸上的肌肉快速的向鼻梁处聚拢。

怎么回事?云梦真的像做了一场梦。刚才主任和门卫的声音很小云梦根本没有听清。她不知道是什么影响了主任的决定,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被录用了,她有工作了,从今往后,她和云哲可以住在学校,他们有了容身之所。再不用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个结果正是她想要的,不是吗?

她绯红的脸颊涌上兴奋的喜悦,她边鞠躬边由衷的道谢。主任有些尴尬地客气了连句,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吩咐后勤处的小丽将云梦的住宿安排下。

云梦走出教务处时,两位穿着校服的老师正往学校的宿舍搬崭新的被子和一些生活用品。云哲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提着一大包零食。

看到云梦,他奔过来兴奋地告诉云梦是刚才那位大哥哥给他们买的东西。

“他人呢?”云梦雀跃的心突突的跳着,像要跳出来,将盈满的喜悦与那个"“大哥哥”分享,看向云哲的身后,望向四周,入眼茫茫却不见男孩儿的踪影。

“他走了,他说他还有事,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云哲说着,递给云梦一张纸。云梦将纸打开,这是一张速写,上面画着几朵雪花,雪花之中,走着一个女孩儿,她像一位纯洁的公主,正妩媚而生动地接着雪。

云梦跑到路旁,眺望远方,眺望路的尽头。路上什么也没有,除了十月的冷风,连一个背影都没有。云梦茫然地立在校门口,任凭一种难言的失落涌上心头,一种莫名地惆怅涌上心头。

第5章 工作

云梦的工作是管理学校的图书室。

图书室很大,原木色的书架上排列着各类图书,书架中间是两排桌凳。每天,在不同的时间,会有不同年级的老师带领学生到这里阅读。云梦负责图书的整理和借阅事宜,必要时也会协助老师维持一下秩序。因为有老师照看,同学们很守规矩。云梦的工作也便十分轻松。

很多时候她都可以找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安心地读一读,也可以悠闲地坐在窗前,看风起风息云聚云散。

云梦喜欢这份工作。她喜欢融入到书中,融入到自然,融入到孩子们纯真的世界。环境可以改变一切,短短几天,她便褪去了初时的羞涩与自卑,变得开朗,变得爱笑。变得再也掩藏不住她骨子里带出来的魅力与光彩。她就像是一颗蒙了尘土的珍珠,一旦擦去蒙尘,便散发出夺人的美丽。一种自然质朴不做作的美。

她举手轻盈灵秀,她投足典雅而沉稳。动态的她像是一束阳光,温暖得让人想要靠近,再靠近。

有时候静下来,她整个人就又变成一幅柔和沉静的静态画,她如水般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某一处,她的神态恍惚而悠远,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有时她会和孩子们一起看书,那份专注和投入,又让她整个人充满了一种凝重静谧的美。就连阳光洒在她的头上都像给她镀了金,那样让人炫目。

美是磁石,作用就是吸引。吸引目光,吸引品味,一些稍大点的高中部的男学生开始打着借阅的旗号经常地泡图书室,爱美的小女生则在阅读课时偷偷看她,模仿她的动作或神情,一时间,布鞋和马尾辫风骤起。

······

云梦不知道,矜持羞涩的她不知不觉已经成为这所学校美好而惹人猜想的存在。也有人试图打探到她的背景以及经历,但是好像根本没有途径打听得来。因为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认识她,见过她,她就像空降兵啪嗒就落下来。唯一知道些什么的门卫好像大家也想不起他来。他也不是八卦的人,只是在偶尔见到云梦时显得神情有些不自然。

总有男老师试图约她共进早中晚餐,她都微笑着拒绝。她用她特有的矜持与尊严固守着一份洁身自好的状态。淡淡的疏离让人心生向往又不敢随便僭越。也会有女老师讥讽她衣衫寒酸却故作姿态。

对于大家的殷勤或诋毁她也好像总能置身事外,她从不追究别人说了什么,她每一刻都在满足感恩现在。

渐渐地面对她的安静与超然,几个女老师竟也被感染,收起拼命三郎的姿态,开始静下心看一看天边的云和月。也有的主动凑到云梦的身边打趣云梦这么地神思悠远,是不是谈了恋爱?

其实,云梦经常想起的是她的母亲,父亲,想起遥逝的幸福得像梦一样的童年;回想起一次次的飘雪,想起一个朦胧又遥远的声音,好像童音,又好像很磁性,在她脑海深处某一点,一声声呼唤;想起一个背影摇摇晃晃和着那声音模模糊糊怎么都看不真切。

有的时候她的眼前也会出现一张脸,一张英俊的有着深邃目光的脸。也许这个人早已忘记了云梦的存在,也许他只是云梦恰巧遇到的一个好人,只是偶然的遇见偶然地相助,然后回到他自己的世界,也许他再也不会在她的生活中出现。然而,每次想起,云梦的心都会像轻风吹过的湖面,微微发颤。

第6章 雪童话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两个多星期过去了,又到了每两周一次的例会时间。这是云梦来后的第一次例会,她早早地来到会议室门外。

看到她过来,两个男老师赶紧屁颠屁颠的赶过来。然后故作镇定地站在她的两侧,和她搭讪。云梦矜持地微笑,借口检查下东西挪到了栏杆边。

会议室的门还锁着。过了三四分钟,拿着钥匙的教务处干事赵静才从楼角处走过来。从来不施粉黛的她今天竟化了妆,还穿了一双她平时最不喜欢的高跟鞋,看上去竟也婀娜了许多。

人陆续多起来,两个男老师的注意力也从云梦的身上转移开来。

不怪他们的眼睛瞟得欢,着实是今天的女老师争奇斗艳了些。几个陆续出现的女老师也都不同程度地比往日妆浓了些,鞋子高了些,身子身材看上去都挺直了些,窈窕了些,还有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的透着那么一种按耐不住的兴奋和紧张,,大家虽然相互打着招呼,但是每一个人的话语和眼神都显现着莫名的心不在焉。

淡泊如云梦也看出了今天的不一般,她轻轻碰一下身边的赵静,轻声的问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赵静摇头,不是呀!

“不是吗?”可怎么总觉得大家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

赵静忽然又点头。“是很特别的日子。”

咦,什么意思?

赵静忽然抬头一脸疑惑地看向云梦:“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赵静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没看到大家都精心的打扮吗?要不是规定必须穿校服,我告诉你会有人穿礼服也说不定呢。”

“什么什么?”

赵静将旁边伸过来的一个八卦男子的脑袋拨开放低声音:“今天是我们新任校长肖剑要来。肖剑要来,肖剑哎!”她怕云梦听不清,还重点提示了一遍。

“ 肖剑”好像有谁用指尖拨了一下云梦心底的某根弦,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云梦皱着眉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好像,很久以前------”

“ 肖剑哎!”你当然听说过。”赵静因为云梦这次反应迟钝有些着急,“这里谁不知道,谁没有听说过呢。”

云梦笑了笑,没有辩解,因为她真的一时想不起。

“肖剑哎!”我们学校的创建者、拥有者,名扬集团的继承人。”

名扬集团,云梦恍然,拥有名扬煤矿、医院、商厦、学校的省级里最大的商业集团。肖剑是谁?他是集团老总肖名扬的儿子,是一个名符其实货真价实的“钻石男”。

“他会到这里来?到他旗下的一个小学校来,他应该在总公司,他应该有更多的重要事务要管理吧?。”云梦对这则消息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真的,听说因为这件事,肖名扬冲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是,我们这位小老总还真有个性,也真有本事,硬是让那么大一个肖名扬也无计可施。肖名扬同意了,不过听说肖剑还带来了她的妹妹,也可能是他的未婚妻。”

“什么?”云梦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看到云梦的表情,赵静扑哧一声笑了:“其实,肖名扬只有一个女儿,肖剑是他的养子,不过听说这个肖剑在肖家比那位公主还要受宠,聪明能干,英俊潇洒,,关键是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他加入公司才两年,就让公司的效益翻了两番,肖名扬喜他喜得都不行了,早早的就指定他做集团的继承人……听说,这位肖剑也是知恩图报,将肖名扬的恩情转嫁到肖名扬女儿身上,对这位妹妹别提多专情了,二十几岁了对别的女人愣是没正眼瞧过唉,有钱人家的公子能这样不多了……

“哦。”云梦翘眉:“不是吧,人家都有未婚妻了,你们还这么······”

一向豪爽的赵静竟也满面羞红连带着几分惋惜:“谁不知道呢?可谁让他那么有名呢,既年轻英俊,又优秀多金,虽然他是名草有主,但有这样一个帅哥养眼,也是我们的福分不是。”

云梦暗诧,知道名草有主,还兴奋、激动打扮得花枝招展,哎哪里都不缺可怜的花痴。

······

老师三三两两聚拢来,走进会议室。不一会儿,偌大的会议室便坐满了穿了相同校服的老师和工作人员,并且前面几排的百十来好座位做的全是清一色的女子神情激动,面色潮红的女子。就连教务处的几个男干事也被挤到前边角落里,忧愤的用眼神表示不满。声音很乱,云梦识趣地坐在了后排角落的墙边 ,低着头,用指尖抵着指尖。

“来了,来了。”有好事的匆忙地报告军情。

立刻,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先是校长和戴着眼镜的教导主任走进来,紧接着,一个挺拔帅气的男孩出现在门口。人群里有人重重地吸气,还有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叹。云梦抬起头,一张英俊的、有着深邃目光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怎么回事”云梦愕然,随后她闭上眼,她想也许前几天的那个身影还在控制着他的神经,她还没有清醒过来。

“怎么了,云梦?不舒服?”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柔和的想起在耳畔。

云梦愣了一下神,她看到男孩直视自己的那一双眼睛------深邃中透着沉稳,俊朗中更兼柔情。她被那目光捉住,不知如何逃去。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移向她,有好奇、有疑问、还有一种淡淡的幽怨和的嫉妒······。

“散会了先不要走。”男孩收起一脸的担忧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他转脸面向大家,:“我是肖剑,以后由我担任你们的校长,老校长代我处理具体的事务。”

说完,肖剑坐到正中的位子上,接过主任递过来的文件夹看了一眼便放到一边开始以一种沉稳的独特的语气布置下一周的任务。然后又以一种含蓄睿智的方式谈论一些需要克服的问题。他幽默而不失庄重、细腻却又彰显着威严。

“ 肖剑。”云梦在心里默念着,他就是商业巨子肖剑,协助肖名扬管理名扬煤矿、办起医院、学校以及周围一切的肖剑吗?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呢?那玉树临风的身形,沉稳干练的气质,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窗外的阳光驱散了薄雾,清晰地映在绿色的玻璃上,一只停在树枝上的小鸟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惊飞了,它掠过屋脊消失在浅灰色的天空。没有什么风,偶尔一片叶子落地,也是悄无声息。

云梦斜靠在椅背上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想鼓掌却连手都举不起。她想挤出一丝笑,却又不争气的眼泪滑到腮边。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什么时候,纷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散会了,大家陆续地走出去。留下原来的校长和教务主任围在肖剑面前,低低地说着什么,另外就是几个年轻的女教师刻意放缓了脚步,眉目含情的看向肖剑,既满含敬畏,又情愫满满,那么真真一个欲诉还羞,含羞带怯。

云梦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她从痴痴地呆愣中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匆匆的打算离开。

“等一下。”肖剑道。说完竟抛下面前有些发懵的校长和主任,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一分钟后所有人都自发地迅速撤离,消失不见。

······

高大挺拔的身形挺立在云梦面前,一道淡淡的光影透过淡蓝的窗帘射了过来,在云梦面前形成一道炫目的光圈。

“校……校长好。”云梦竟慌乱地结巴起来。

“叫我肖剑。”

“这,不不敢……”

“不敢吗?要不,你还像十二年前一样喊我小哥哥……还像十年前一样喊我大傻瓜,沙瓤的瓜。”

十年前,小哥哥,大傻瓜,这个声音犹如一排海浪夹着被掩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呼啸着扑面而来。

云梦猛地抬头,看着肖剑。

”怎么了,不记得了?”肖剑低嗔,他挺拔的身型临风玉树,磁感的声音空谷幽兰,微翘的嘴角透着一丝魅惑。他眸似深潭,目光幽幽,充满着关爱、疼惜和……爱恋。

云梦愕然,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着这张脸。

肖剑注视着她,娓娓道来:

“在一个雪的王国,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她像冰晶一样纯洁,像白雪一样美丽。在她很小的时候一位王子爱上了她。王子耐心的等待,等待公主慢慢长大等着有一天在白雪一样的宫殿里,为她穿上雪白的婚纱。”

雪童话,一个多么简单而纯真的童话,,那么亲切,那么遥远,仿佛飘自心灵深处最最珍贵的那一瞬间。一时间,零散而深切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现--------

下雪了,到处是皑皑白雪。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雪地上兴奋地奔跑,张着小手,接着雪片。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反跑在她前面。他面向着她,给她讲自己编织的童话-雪童话。由于是倒着走,他跌倒了。小女孩跑过去扯他,捧住他的手,心疼的帮他又吹又擦。

男孩好像被什么施了法,他总是轻易地跌倒,然后等着女孩子帮他吹雪。摔得多了,女孩冲他嚷:“不要倒着跑,那样会跌倒”

“不,我不怕。”

“那样会痛的。你转过身,朝前看。”

“不,那样就看不见你了。”

“你会跌痛的!”

“不,我不怕,我要做童话里的王子。你就是那个公主,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你真傻!”

“我只为你傻……”

“那你是一只傻瓜吗?”

傻瓜有论只的吗?也不知道谁傻:“我只做你的傻瓜,大傻瓜哟。”

"“沙瓤的吗?”

“沙瓤的……”

有一次,男孩跌痛了,,女孩跑过来,用力地揉着男孩的肩。那小手冰凉,男孩心疼了,扯过来塞进自己的棉袄。

男孩被冰得哆嗦着,女孩想抽回,男孩却不肯放开。就这样,女孩的小手被他暖在怀里,女孩紧紧依着小男孩。

雪花纷飞,如雾如纱,那男孩望着女孩,女孩也稚气的望着他。

“ 梦梦,长大了嫁给我好吗等我长大了给你买最美的婚纱。”

女孩抽着鼻子,同样稚气地歪着头。“什么是嫁给你,为什么要买婚纱?”

男孩想了想说:“穿上漂亮的婚纱嫁给我,我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你就可以不回城里,永远守着我玩啦”

“嗯,只要你高兴,你说怎样就怎样。”

“那我要嫁给傻瓜啦,我要穿婚纱。”

“是肖剑,不是傻瓜。说结婚的时候要严肃点,好吧,好吧,只要你高兴,随你啦。”

男孩拉着女孩的手,奔跑着,那笑声飞扬,如美丽的雪花------

云梦惊愕的张大了嘴巴:“你是小哥哥?”

肖剑点头,依旧温柔地笑帅气地笑,只是这笑越来越生动,越来越清晰 。

怪不得似曾相识,怪不得他会直呼出自己的名字,怪不得会莫名的心生依恋,怪不得得知他的归属会心生哀怨。原来他竟是自己的潜意识依恋了十年的他呀。十年了,云梦看着他,看着他那样切近,那样真实,那样亲切,那样美好地在满眼泪光中摇晃,晕染·····

肖剑道: “也是你的那只傻瓜!”

第7章 她的出现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陪她度过那段最美时光的他,那个给她温暖,陪她成长,给她回忆和希望的他。那个朝朝暮暮却又一别经年的他。

十年了,从少不更事到沧海桑田,既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又何处话桑麻。千言万语只化作纷飞的珠泪,空凝噎。

轻轻地肖剑将云梦的头揽向自己的胸膛,他坚实的臂弯拥住云梦,那样温柔,那样坚定,那样温暖。那一刻云梦竟忘了身在何地,她只想着这是她的剑剑哥,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剑剑哥 ,她哭着,将泪蹭到他黑色的西服上。

好久之后,她收住了哽咽,她离开他的怀抱,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凝视着,谁也不说话。

然后,他捧住她的脸,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找的你好苦,我……

她好想说,傻瓜。

……

但是,门开了……

肖剑放开手,转脸看向门口,云梦僵硬地退后一步,生生地堵住自己的口。



阳光明媚处,一位身穿米黄色毛衣的女孩儿走进来。

她二十来岁,柔嫩的肌肤保养得细腻如脂,白皙若雪,染成红色的头发柔顺披肩,被她竹笋般的十指轻弹竟是飘逸若娟。她化着精致的妆,配着她精致的脸竟很是魅艳。她神色高傲,扫过已经显得有些空荡的房子,无视地扫过云梦,嘴角少撇,然后她看到肖剑,她奔过来,挎住肖剑的脖子。

她撒娇地晃着,边嗲声嗲气地埋怨:“说好陪我去玩,为什么还要到这儿来?”

“肖影,别闹……”

肖剑扯住她的手,拉下来,边说边笑,目光再次盯住了云梦,盯住了那双如雾的眼睛:“来,云梦,我给你们介绍下……”

“谁稀罕认识她!”肖影赌气地撅起小嘴,看肖剑依旧没有收回视线看她,气恼地用她锃亮的皮鞋尖用力踢一下肖剑的小腿。肖剑身子一歪,躲过了这一脚,却是中门大开,肖影顺势偎进他的臂弯。肖剑的眉头轻皱,却不恼,只伸出食指无奈地地点了一下肖影的脑袋。

肖影笑了很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这一刻,在云梦看来女孩儿竟是满脸俏笑,半倚半偎,一副小鸟依人姿态,而肖剑则任凭美人在怀,不推不就,一脸习惯的宠溺。

“对他妹妹很专情,二十几年了从没有正眼瞧过一个别的女人。”

是什么重重地击向了云梦,让她身底某一处莫名地酸痛难耐,她打了个冷战。仿佛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来不及调整情绪便仓皇地垂下头逃出会议室。她的脚步慌忙而匆促,以至于肖剑随后伸向她胳膊的手陡地落空,最后只是悬空在墙壁遮下来的阴影中。

仿佛从温暖的春天一下子便飞跃到寒冷的冬季,遍体凄寒,仿佛从美奂的童年一下子变成长成苦涩无奈的成年,来不及过渡,来不及适应,就像一个清晨的美梦,来不及感觉梦里的玄妙,便被刺耳的闹铃惊醒,那样纠结,那样难过,那样无奈

,······

在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云梦的脚步变得无力而虚浮,以至于她必须要停下来靠在那冰冷的墙壁上缓一缓才可以再站立住。

那一刻恍惚有无数的雪花飘飞在天空在头顶,只感到凉意却抓怎么也抓它不住,那是她爱的雪,但是她却无法将它接住。

她爱雪,,爱精灵一样的雪,在她眼里雪是神圣的,是有生命的。它懂得人心懂得爱。她爱雪,她爱童话,爱肖剑编给她的雪童话。然而,有着生命的精灵一般的雪,她能爱吗?那美丽的雪公主,还是她吗?那美丽的雪童话,还有她的吗?还能是她的吗?

······

一阵酸涩让她只好抬起头,阻止那眼角的水珠落下来。

阳光不算强烈却异常刺眼,以至于云梦眼里的雾气凝成的水珠被这光线一激,竟要把持不住地落下来,不行,不能这麽丢脸,她一转身,走向距离最近的洗手间。忽然,一个人影从旁边 的男厕所冲出来,其实速度不算太快,只是低着头,云梦又满眼模糊,所以才不期然的撞到了一块儿。

再也忍不住,泪终于成串地滚落下来。

“喂,怎么了?真有那么疼?。”撞人的男孩子一脸的疑惑和无辜,明亮的大眼睛扑扇着 ,有些无措和惶惑的挠挠头。

云梦的额头很痛,疼得她不想说话,她摇摇头侧了下身走进旁边的洗手间里。因为她的泪再也停不下来。

男孩子微微一愣,想追着查看一下,在门口看到那个“女”字时又反应过来,随后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轻轻地耸了一下肩。

······

会议室里,肖影的心情大好,眉飞色舞地向肖剑讲述自己这两天这两天在海南旅游时的见闻。肖剑却深锁眉头,神思恍惚。情绪明显低迷起来。虽然肖影一再要求他表情配合,他却提不起精神,心不在焉。

“你猜我怎么来的?”肖影忽然话锋一转,冲肖剑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说。”

“你猜啊,”

“小影啊,我猜你很无聊,要不我改天带你看奶奶去吧。”

“无趣,”肖影喊了声,不过还是忍不住说了下去:“是林峰开车拉我来的。”

“哪个林峰?”

”就你你个大学同学,陕西的,家里开煤矿的。你最好的朋友。”

“去澳大利亚留学的林峰?”

“嗯啊。”

“林峰?他回来了?他现在在哪儿?”肖剑忽然来了精神。

“谁知道?他说去三减二,谁知道什么玩意?”

肖剑笑了,说了句这小子。然后,快速收起文件,走了两步。发现肖影的脸色不好看,他又走回肖影的身边,安抚了两句,又要联系司机让他过来把小姐送回市区的家里。肖影不同意,坚持要等肖剑忙完了一道回去。

肖剑无奈,便任由她去。自己则走出会议室。

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褐色夹克的男孩子正探着脑袋看会议室的门牌。

“林峰,你怎么回来了?”肖剑扬起胳膊将手搭在男孩儿的肩上,他们俩是大学同学,同宿同桌,也是感情最深的朋友。

只是,大三时,林峰去了墨尔本留学,肖剑因为要帮着肖名扬打理公司,便留在国内。算起来,两人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了。

“想你了呗,你这么忙顾不上看我,我只好来看你来了呀。”林峰也不甘示弱,搂住肖剑,两人各自朝着对方的后背拍打三下算作招呼。这是他们两人独有的友好方式。

两人招呼完了,搭着肩坐到一颗柳树下的长椅上。

被细长的柳枝斑驳的阳光洒在两张年轻英俊的笑脸上,竟像在大学校园时一般青春洋溢,让人兀自羡慕。由于上课时间校园里却也肃静,林峰笑眯眯地问:“我这次回来国,是接到我爸爸的电话,他说他的煤矿遇到点麻烦,让我回来帮他。你呢?发展的怎么样?”

“挺好的。”

林峰用手扫了一下垂到眼前的柳枝,指了指偌大的教学楼,一脸不可置信的戏谑:“挺好的?哥们儿你没事吧。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相信你会放着集团副总的位子不坐,自己下放到这种地方来,听着因此还和你爸闹得不愉快?。”林峰的眼睛快速眨着:“总得有原因吧。古人有英雄爱美色不爱江山,难不成你来这里也是要效仿哪位英雄?不过,这种小地方会有我们肖大才子也为之动容的美色?”

“什么话?”

“好话,我是宁愿你变成色魔,也不愿你做什么冰山王子啊。冰川山了这多年,不该春暖花开,冰雪融化?再说了,万事讲究个缘分,说不定……”

有风轻轻吹过,肖剑淡淡一笑仰起脸,他的嘴角扬起优美的弧线,眼光却有些发痴地望向楼角,云梦的背影一闪,转瞬不见。

”被我说准了?”

林峰发现了肖剑的走神,他也随之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但他的脑海里却突兀地闪出一张带着泪的娇小的脸庞。随之竟也兀地愣了一下神。之后心念为之一动。

“喂喂,你不是真恋爱了吧!”林峰再一次确认。

“也算是吧,不过……”

林峰哈哈大笑:“不过什么,你这样的人物还会用上转折?我怎么就不信呢,别扯别的,什么时候把弟妹约出来让我见见。”

“不着急,等时机成熟了……”

“还不成熟?不是吧。”林峰拍了下肖剑的大腿:”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了,你要出手,还能有不成熟的时候?你可是我们一届,不对,是大学创校以来的所有女生的偶像,开宝马的王子……”

“打住打住,”肖剑伸手做了个叫停的姿势:”哪来那么多高帽子!”

“哪里高了,我这是实事求是,以你的你的样貌,才情,那就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风姿绰卓……”

肖剑伸出手摸了下林峰的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

林峰笑得更加欢实,夸得也更离谱了。不管形容男的女的,只要是好词都一通招呼。

肖剑却收住笑,脸色也变得严肃:“你就直说,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林峰撑了许久的表象终于垮了下来,恢复了本来的有点顽皮兼赖皮的味道:“别说破啊,你又不是我爹,让我再调侃会儿。”

肖剑给了他个久违的脑瓜崩,这一崩不要紧让林峰彻底从未来精英范回归到纨绔子弟范儿。他身子一歪,斜靠在肖剑的身上,竟很有破罐子破摔的劲。

肖剑把他扶起来,盯紧了:“就知道你小子有事,说吧,我们是好兄弟,我会尽力帮你。”

“真的?”

原来,林峰这一次不但是回去帮助父亲打理生意,更是面临他人生中第一次相亲,先不说相亲对象怎么样,单就相亲这种模式林峰就不太认同。他认为自己作为新一代青年中的受过开放思想熏陶的精英,不应该接受老一辈rén liu传下来的交友方式的束缚,应该崇尚开放,自由。

可是,他在上学时自由过了头,光想着玩了,也没把心思放在谈女朋友上,现在家里催了,才想起来自己光棍一条,急需名正言顺一个女朋友。

林峰说:”你看昂,上学的时候,我们全班三十个男生,除了我,没有一个和你做朋友,不是你高冷,而是你太帅,太优秀,谁要和你在一起,那就是自绝妻路。也就只有我,冒着全班之大不韪,成了你唯一的朋友……”

肖剑蹙眉:“等等,你是想说是我害你没交上女朋友?”。

“嗯,就是啊!当然啦,不是说你把我比下去了,我还是很帅的,是你把所有女的都比下去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飞流直下三千尺,除却巫山不是云,’看过你,再看别的女生都是残花败柳,庸脂俗粉……”

“咳咳”肖剑一口气走岔了,林峰赶紧站起来,用手使劲按摩肖剑的后背。

肖剑躲开了,一巴掌把他的手拍来了:“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林锋搭住肖剑的肩头,凑到肖剑的耳边,低声说:“把你学校的女老师借一个给我,当我几天我的女朋友。”

“不行。”

”用两个字就想打发我?”

肖剑很郑重地回了他三个字:“真不行。”

……

两人正闹说着,教务处一位女老师拿着表格让肖剑签字,肖剑让林峰去接待室等他。林峰示意肖剑尽管去忙,不用管他。

两人自来亲厚,肖剑也就没有顾及那么多,说了声随意,便回到办公室办公。

肖剑走了,林峰便在学校里参观。说是参观,其实他基本上都是坐在会议室旁边的一条长凳上眼睛飘飘地向洗手间方向看。

每次瞥到稍微清秀点的身影他都会有些小兴奋地站起来,仔仔细细地盯上许久,直到,确认弄错了,才悻悻地转脸。久了,不免遭遇到别人特别是女老师某些质疑。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说校园里有个疑似sè láng或精神不正常的男人,又因为肖剑刚刚和他亲热地坐在一起。谁也闹不清林峰的身份,所以,众人也只敢窃窃私

语。

肖影在会议室赌气待了一会,见肖剑没有回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走出去,在健身房溜达一圈,正愁着没人解闷,偶然听到大家的对话。

肖影也是心思细腻,稍一对照,便猜到所谓的sè láng应该是林峰,她赶紧跑到操场上。

林峰正有些悻悻地扫兴,不过他的眼睛还是很乖的,一眼就看到肖影,他赶紧拿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晚报,装模作样地看。

肖影停在林峰面前,用指尖敲敲报纸边缘:“峰哥哥,你拿反了!”

第8章 不是淑女是魔女

林峰脸腾的红了。他胡乱地将报纸折起来,丢到旁边的草地上。

“峰哥哥,你这样可不好,我哥哥常说,要爱护环境,你们那么好,他没告诉你么?”肖影嘟起嘴,嗲嗲地说。

再一次被肖剑奚落,林峰的耳朵也红了,他用指尖夹起报纸丢到垃圾桶里。嘴里没好气地絮叨:“你哥现在在我这儿已经不是权威了,别提他。他就一没义气的家伙。”

肖影不干了,凭什么她哥就不是权威了,他哥怎么就没义气了。她把头一甩,腰一掐,抬高声嗓,打算为哥哥讨一个公道。

林峰说得本来就是玩笑话,眼见着肖影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便不觉得想逗逗她。

“他就是没义气啊,我们上学那会儿他多哥们儿,我们同甘苦共患难,一瓶水合着喝,一块烧饼也要分着吃,感情多真啊,现在呢,他谈恋爱了,要有老婆了,也不想想他的朋友还孤家寡人呢,兄弟遇到难处了,只说从他学校的老师里挑个女老师,做几天我临时的女朋友,应付一下,他都不同意啊,他的义气在哪呢?唉,肖影,你是个明白人,唉你说呢?……”

林峰正振振有词地控诉肖剑,一抬头看到肖影吓了他一跳,只见肖影低眉顺目,脸颊潮红,一副娇羞的神情,她的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像换了个人,动听了不少:“我哥给你说的,他说他有老婆了。”

林峰被肖影整得有些发懵,他回头捋了捋自己的话,没理由让肖影这样啊。他疑问地看着肖影:“是啊,肖影,你怎么了?”

肖影的脸更红了,她用手扣着自己的指甲盖,不自觉地摇着自己的身子,像极了电影里相亲的小妞。林峰不由打了个冷战,伸出手还摸摸肖影的头。

肖影猛一甩头,来了个横眉冷对。

林峰惶恐地摸mo xiong口:“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什么附身了呢,还好没事。再怼两句,给我压压惊。”

肖影忍住了没有理他,而是继续为哥哥抱不平:“其实,你的事不怨肖剑啦。他是这里的校长,又不是媒婆。他要让你在学校挑女朋友有人会说闲话的。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儿呢。”

林峰撇嘴:“想帮呢总有办法,不帮呢总有借口,别说了,我明白。”

肖影想踹林峰一脚,可忍了忍抬起来的脚又放下去。她的眼珠转了转:”这样,我不是学校的人,我说话也管用,我帮你吧!”

“你帮我。?你怎么帮?……”林峰逗得兴起,听肖影这样说,也是蛮好奇。

“我自然有办法!不过,我是看在肖剑的面子上才帮你的啊昂。”

“知道,知道,知道你们感情好。”

肖影来了劲儿,她冲着林峰一摆手,说你等着,便飞快地跑过操场,跑到教务处去了,教务处有一个广播的大喇叭,不一会儿,大喇叭传出了广播声:“全体女老师请注意,全体女老师请注意,一分钟内到初中部的操场上集合,一分钟内到初中部的操场集合……”

林峰都傻了。眼看着各班的女老师都不知明所以地走出来,在操场上云里雾里地站定,肃静的操场开始发出嗡嗡的低语声。他想跑都没地方跑啊。

肖剑正在办公室里签字,猛地听到广播,他也是一愣。他听出是肖影的声音,更是眉头一皱,他先快步走到图书室,眼见着云梦也要走出去,他一把把她拽住:“你在里面待着,别出去。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操场上已经集聚了六七十位女老师,其它的正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肖影手机拿着扩音器,招呼各位老师排队。林峰在角落里抓耳挠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肖剑一眼就看到林峰,他疾走过去,对林峰说“你们干什么?”

林峰哭丧着脸:“我不知道啊。”

肖剑不再理他,几步来到肖影跟前,从手里拿夺过扩音器,冲着她的耳朵低声说,你干什么?

肖影正是精神抖擞,精神昂扬,见到肖剑,脸红了一下,声音低柔的说:“我想给林峰找女朋友啊。我知道你是校长有些事不方便做,。可林峰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肯定想帮他的,只好由我出面了。”

“你怎么出面?”

”等女老师都来了,把结了婚的都剔除去,剩下的让林峰挑,这么多,总能挑一个的吧。”

肖剑气得想笑,他忍着冲到脑门的火,低声斥道:“胡闹,女朋友是这种找法?你当是皇上选秀呢。”

训完了肖影,他才对着在面前的人群高喊:“大家安静了。我是肖剑。”

本来闹哄哄的操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女老师都站得倍儿直,个矮的悄悄踮起脚尖,脸胖的轻轻嘬住两腮,眼小的只恨没早点开了眼角。一时间,操场上噌噌地柔光四射啊。

林峰和肖影简直就要看呆了。

肖剑并不理会女人们的花痴状态,他清了清嗓子道:“首先呢,很抱歉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

有谁起了个头,说了句,我们很荣幸,大家一起喊道荣幸荣幸。

肖剑摆摆手,人群又鸦雀无声,大家都支着耳朵恐怕错过一个音节。肖剑回头看了眼林峰和肖影,林峰吓得一缩脖,肖影则娇羞地咬咬唇。

肖剑收回目光,继续道:“今天呢,主要给大家介绍一位我的朋友,他是我大学时的同学他叫林峰。他是一位刚刚从海外学成归来的留学生。他今天来呢,一是看望我。二呢,是吧他在外面接触到的新理念和大家分享。三呢,就是他要分发给大家一份小礼物。大家欢迎!”

说完了,他一伸手,冲着林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林峰懵了有两秒钟,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到队列正前方,接过肖剑递过来的扩音器。

两人一错肩的功夫,林峰骂了句你就坏吧。肖剑回他,你自找的啊!

林峰咬咬牙,用白眼珠子目送肖剑在众多女花痴的不舍中走到队列侧面。

既然骑虎难下那就上吧。要知道他林峰的学历也是一步步考来的,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旁的肖影可是替林峰捏了把汗啊。这可是没有一点准备的现场发挥。林峰行吗?这要是讲不好丢了人,他会恨肖剑的吧。

肖影想着,赶紧跑到肖剑面前,扯扯他的胳膊,低声问:“哥,他不会弄砸了吧。”

“砸了?你太小看他了。”

“万一呢?”

“要没那点本事,他还挑的什么女朋友,活该回去相亲。”

……

其实,林峰还是很知道好歹的,他知道这是肖剑给他露脸的机会。他也不是白给的,堂堂堂下来,也是妙语连珠,收获了十几号粉丝呢。

在演讲结束时,肖剑更是慷慨地让人推来一手推车的珍藏版的世界名着,由肖剑和林峰签名,再由林峰发到各位女老师手中。

又有几位未婚女老师被林峰折服,暗暗打听林峰的身家背景。

只要两情相悦,肖剑也是做好了让林峰带走意中人的思想准备,可是,书发完了,也没见林峰兴奋起来,倒是哭丧起了脸,一脸生无可恋。

直到众人都zou guāng了,林峰才委屈巴巴地道:“我分明看见的,怎么就没有呢?肖剑,是不是还有人没出来。”

肖剑正收拾着几套剩下的书,听到林峰的话微微一愣。然后,悠悠地说:“没有。”

第三天,林峰收到父亲的电话,恋恋不舍地别了肖剑回家。

临别时,抱着肖剑哭得稀里哗啦,肖剑的眉头皱了几皱,说了句:“顺其自然,后会有期……”

当林峰走进检票口,肖剑低语:“对不起,有些事我无能为力,某个人今生不弃……”

……

林峰作为话题着实让名扬学校的八卦圈热闹了两天,这两天,肖剑因为陪林峰也没到图书室里来。倒是有两个平时嫉妒云梦又找不到发泄点的女老师,拿着领到的书得意地到云梦跟前显摆。

她们把书一次又一次互相吹捧着翻开,这个说,这是校长的签字,你看横竖钩连,多有王羲之的范儿;那个道,校长的朋友也不错,听说还是个钻石男。这个讲,校长签字时还冲我笑了。那个嚷,校长身上真好闻,没有一点男人的烟草、脑油味……

最后还是一个查资料的男老师听不下去了,直接怼了句:“花痴哪都有,名扬特别多……我们校长都公开有媳妇了,你们还争抢个什么?”

“啪嗒”一声,云梦手中的书落在地上的……云梦捡起来,笑笑:“手滑了!”

这是林峰走后,肖剑第一次出现在图书室里,云梦正在桌椅前整理资料,肖剑如释重负地走过去,一下子坐在云梦的旁边。

云梦笑了笑站起来,将资料放回到到书架上,也不坐回去,只在书架间来回翻书。

一开始,肖剑以为云梦在找什么书,可观察了一会,他发现并不是这样,云梦并不想表面看上去那样平静,她甚至翻过来倒过去地好几次拿起又放下同一本书。

肖剑意识到云梦在躲自己。

她甚至排斥和自己坐到一起,不是害羞,不是矜持!肖剑想到这儿,油然而生出一种焦虑。这种焦虑让他也坐不下去了,他站起来,走到云梦的身边,轻轻地用肘触一下云梦的手臂。“梦梦,早啊。”

云梦的动作滞了一下,她凉凉地回了声”早”,便闪到另一个书架前。

眼见着云梦越来离他越远,肖剑一急,“不小心”碰到一个椅子靠背。,疼得他痛呼一声,直甩手臂。

随着这一声痛呼,云梦终于冲了过来,她心疼地扶着肖剑。看到云梦心疼,肖剑想说实话,可又怕云梦不理他,干脆狠下心装着疼,。

对于这个胳膊不能举,笔也不能拿又偏偏又有重要资料要查的“领导”,迫切需要云梦这个管理员帮他翻书,记资料,做一下笔记什么的。

云梦只好挨着肖剑的长凳子坐下来。还没坐稳,就被肖剑一把扯过,摁在他带来的的长绒垫子上。云梦刚想挣扎,被他顺势困住。

云梦看他:”你的胳膊不是疼吗?”肖剑晃晃胳膊,竟绯红了脸颊。

这一刻,他好像不是那个叱诧风云么的商者,不是那个雷厉风行的肖剑,也不是那个有着狗屁婚约的什么继承者,他像是一个情窦初开少年,引诱着云梦,同他一同续写童话。

这一刻,云梦竟有些不敢看他,她埋头写字,埋头整理,生怕一眼身陷不能自拔。

有学生过来,肖剑坐直身子,视线也从云梦头顶移到手上,但是那个手啊始终揽住云梦,只是从肩膀移到了腰上。被云梦反抗了下,换成虚虚地搭着。眼神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荡。

笃笃笃,一阵响亮的高跟鞋声传了过来。

还没等肖剑的身型调整过来,肖影已经完全地用她的那张白脸挡住了他的视线,直接截住了那份缱绻缠绵。

肖剑愣住了,然后他的胳膊被肖影激动的从云梦那边扯过来,嘎吧一声,真的疼了。

肖剑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换成疼痛引来的煞白。

“你谋杀亲哥啊!”

“就谋杀,就谋杀!”肖影搂住肖剑的胳膊又拧又掐。肖剑赶紧躲闪。肖影急了,瞬间红了眼圈,肖剑立马没了脾气。

与在云梦跟前的强势与赖皮不同,他对肖影好像永远是无止境地宠溺与包容。没有原则不分对错。这让云梦想起曾经的雪童话,毕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云梦忽然觉得这一幕这样地扎心,她赶紧地站起来,装作要去整理书架。

肖剑一心应付着肖影,身边忽然的空落让他猝不及防地身体一歪,肖影的手还扯着他的衣袖,也顺势被他一带。也是失了平衡,直接就把他扑倒在椅子上。

而肖影的唇不偏不倚地就挨到肖剑的面颊上。肖剑一把把肖影推起来,嘴里叽里咕噜的地挤兑肖影:“你这妮子,怎么这么莽撞,快起来了……哎呦,看你这哈喇子……又变成下水道了。”

肖影也是懵了一下,直到肖剑将她滴溜起来,她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击打肖剑,而是温顺地站直了,用牙咬着下唇,红透了脸颊。

肖剑还等着肖影发飙呢,可是半天不见肖影发作,这才注意到肖影的不太正常,他的心咯噔一下,他又将目光扫向云梦,云梦神色清冷,连看也不再看他。

一下午,看着如影随形的两个人, 云梦脸上努力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她很少说话。她总是将目光移向窗外。也更喜欢将自己埋在书里,专注的好像谁都不存在。但是,她的笑是那样僵硬与苦涩,她的目光是那样游离与痛苦,书上的字在她眼前晃呀晃,但是她一个字都看不见。肖剑找她说话,她低着头,只是简单的作答,既不看他脸也不对视他的眼。肖剑坐到她的身边,她客气的点头,站起身去书架上寻要看的书,而结果往往是肖影扯着肖剑离开,她也什么也没有寻见。

终于,肖剑开始板绷起脸,目光也变得幽暗,也许,肖剑终是抵不过肖影的腻歪和霸道吧,也许他终是看到了云梦的冷淡,也变得兴味索然了吧。这一天,他没有去图书室,也没有在校园里出现。

这样很好啊,看着一下子喧闹很多却又空寂异常的偌大空间,云梦不由自主地默默自语道。

一天过去了,云梦这一天里都魂不守舍地怔忡着。然后,她开始胃疼起来。

······

肖剑开车载着肖影行驶在通往乡下的路上。一路喇叭,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为什么现在要去看奶奶!”肖影摇着肖剑的胳膊,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不时地晃上一晃。

“奶奶想你了呗。”肖剑笑着说,他看起来很开心,还不是时抽出手,揉一下肖影蓬松的头发。“你可是奶奶的心肝肝呦,奶奶年岁大了,你难道不该常回家看看。”汽车向北拐弯,肖剑按响喇叭,两个骑电动车路人闪向一边。

“看看可以,我可不会住下的,我可不想在那里喂蚊子,不舒服。”

“现在都是冬天了,哪还有蚊子?唉,奶奶为了你啊,专门派人给你打扫了卧室,还准备了你喜欢的机器猫的床垫和被子,保证你舒舒服服,睡一次想两次……

肖影撅起小嘴,嘟嘟着,拳头擂着他的胳膊,不停地纠缠:“我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喜欢机器猫了,我喜欢唐老鸭和米老鼠。”

“拜托,米老鼠很成熟吗?”

“不管啦,反正我不喜欢住农村,除非你也住在那儿。”

“我很忙的,你以为可以和你一样,只要高兴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公司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呢。”

“我也等……”肖影闭了下嘴,有红晕染了耳朵。随后摇着肖剑的胳膊:“不,我不管,你住我就住,你走,我也不留······”

……

肖剑的手一顿,脸色一僵,但瞬间又恢复如常。

“你确定?你不后悔?”肖剑轻轻地地摇摇头,故意地做出惋惜的表情。

“怎么了?有什么后悔的?”肖影被肖剑的表情弄的缱绻尽散,既摸不着头脑怕被忽悠了,又怕错过了什么,沉思良久,才试探着问:“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有什么值得我后悔的?不要想着骗我,我分得清真假的,其实你不说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也只是好奇,估计也真没有什么能让我后悔的。”

“真的”肖剑一脸的不确定。

“当然。”肖影一脸的认真和笃定。

“既然你那么无所谓,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肖影将嘴抿得紧紧的,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一分钟后,她便沉不住气了,开始在座位上蹭,她的膨胀的好奇心呀,让她开始愤恨肖剑的不上当,恼恨之余,便用手不安分的摇肖剑的胳膊。

肖剑一边努力控制住方向盘,一边有些无奈的说道:“是你说无所谓的,我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宝宝……”

“宝宝?宝宝怎么了,生病了,丢了还是死······肖影慌不择言,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便呸呸地朝空中空唾了两声,改口道:”‘快告诉我,宝宝到底怎么了?”

“淡定,淡定。”肖剑握紧方向盘,车子拐了一个方向。

“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肖影一脸气势汹汹,用手擂着方向盘。

肖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挫败的叹了口气说:“别闹,别闹,我投降,你放手,我告诉你······宝宝要有小宝宝了,这两天就要生了······。”

“真的?”小影张大嘴,呆呆地忘记了欢呼和雀跃。两分钟后,她高兴的跳了一下,车顶碰到她的头,她也浑然不觉。“我的宝宝要生小宝宝了,我的宝宝要当妈妈了······

肖剑“······”

三分钟后,她信誓旦旦:我要留下来照顾我的宝宝和它的小宝宝······

五分钟后,她扯住肖剑的胳膊,得意洋洋地说:为了庆祝我的宝宝当妈妈,你要带我和宝宝去吃大餐。”

“什么, 肖剑的嘴张得老大,眉梢是掩饰不住的笑,“省省吧,你的那个大餐对狗狗来说还没有两根火腿实在……”

肖影的嘴撅得老高,“我不管,我一定要带宝宝去,还有宝宝的宝宝们。

。肖剑笑着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地看她一眼,“领着一群小狗狗进饭店,够别致,不过,恐怕没有哪个饭店会同意你带狗进去吧。”

“是吗?肖影沉吟了一下,“那就去我们自己的酒店,我看谁敢拦我。”

肖剑哈哈大笑道:“倒是没人敢拦,可我们的生意也别做了。要不这样,这一顿我先欠着,等你什么时候结婚当妈妈了,我这个当舅舅的一定好好为你们庆祝一番。无论什么饭店随便你挑……”

肖影微愣:“我当妈妈,你为什么当什么舅舅呀!”

“因为你是我妹妹,你的孩子当然要喊我舅舅啊。到时候我是舅舅,我媳妇儿就是舅妈……”

”舅什么妈……你就那么烦我……那么想把我推出去……我才不要嫁出去,我就一辈子呆在家里,烦着你,丧着你,让你厌一辈子······”忽然,肖影忽然大声吼道,吼完了用牙齿咬住下唇,恼怒的盯着窗外。

肖剑的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他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肖影生气了,也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他不想让她生气,但是他知道有些话必须说出来,有些事必须让肖影明白,尽管她会排斥,尽管她会难过,尽管她会恼怒,但是要想解决,必须要说出来。

肖剑尽量婉转的用戏谑的语气,好像是打趣,却又明显地将某种距离拉开,将意图显现了出来。他装作没有发现肖影的气恼,故意用轻松玩笑的语气说道:“为什么不想出嫁,难道是没有人追?不会吧。想我堂堂肖剑的妹妹这么风姿绰卓,才貌双全,怎么会没有人追?

不等肖影恼怒地打断他,他又紧接着说:“没人追也没关系,那是他们没有眼光,配不上我妹,哎,你看林峰怎么样,他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人品样貌没的挑,家世又好,只要你相中了。只要你说,不管明媒还是绑票······ ”

话未说完,肖影已经扑上来,用嘴狠狠地咬住肖剑的胳臂,尖锐的疼痛透过皮肉传到肖剑的大脑皮层,让他几乎颤栗。

但是肖剑强忍着,故作轻松地用脑门顶了一下肖影的头顶笑着说:“原来我的妹妹不是淑女是魔女,那我可要重新给你介绍一个,介绍一个般配的魔头。”。

……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汽车在一所豪宅前停了下来。到家了,暴躁的肖影冲下车,头也不回的跑进房门里。

肖剑走下车子,潇洒的俊朗的身形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个漂亮的修长的暗影。随着身形的移动,暗影也轻盈变动,最后消失在那褐色的门口。

第9章 安排

一下车,肖影就跑去狗窝看她寄养在奶奶家的叫做宝宝的博美犬。

肖剑则恭顺地陪着奶奶聊了整整一下午,傍晚的时候告辞驱车回城。

这许多年来,肖影第一次做到了对肖剑的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近三个小时,她都坐在葡萄架下,守着她的宝宝狗,一脸的气恼悲愤。就连肖剑过来给她辞行,她都扭头不应。

肖影的生气让肖剑第一次感到轻松,他知道,这是肖影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虽然会很残忍,但是必经之路。

回校时, 两个小时的行程,肖剑只有了四十分钟。一路行来,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与轻松。他将汽车开进校园,没有回校长室,直奔向图书室。

他的眼前是云梦站在窗前的清秀的身影,是云梦美丽脱尘的脸型,是飘若蝶翅的睫毛,和扑闪着的灵透的双眸,他的胸口竟有一种几乎喷涌而出的激动和激情,图书室的灯亮着,他像个小学生一样冲进去,张着嘴,要说什么。但是,在冲进去的一刹那,他站立住,他看到云梦正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旁边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正对着云梦侃侃而谈,云梦侧脸对他,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看到几乎是跑进来的肖剑,那男老师赶紧局促地站起来问好。云梦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和激动,但也只是一瞬,她的目光便平淡下去,示意男老师继续讲下去······

肖剑默默转身,走出门去,不一刻,他的汽车便驶出校门······

第二天一大早,肖剑早早地来到学校。到校第一件事就是把教务主任叫到校长室。

“我给学校新购置了五十台的电脑,五天后过来安装,你把原来的图书室腾出来改成专门的微机室。”肖剑边看文件便对垂手站在桌边的教务主任说;“把图书室移到我的左边的隔壁”。

“什么,您的隔壁?”教务主任感觉听差了,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是的,我没有说清吗?”

“ 不……不是……可是您知道,隔壁是贵宾休息室,是董事长巡查时的休息室。虽然董事长不经常来,但是我们也……不敢随便动那个位置……您看……”

“董事长,是不大好办哈。要不这样,把图书室合并到我这间校长室来,把管理员的办公桌放在我办公桌的对面。

“这,这”教务主任吃惊地眼镜差一点掉下来,这校长室虽然不算小,可图书室又是书又是书架的这儿能盛得下?这醉翁之意他也是懂得啊。

董事长的休息室他不敢动,可把云梦的办公室挪到这里来,明显的是给自己找麻烦。他和肖名扬是同学,肖名扬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到他关于肖剑和肖影的安排------等肖影到了法定年龄就给他们完婚。虽然这件事没有人告诉肖剑,但是主任他是知道的。他怎能,在知情的情况下让云梦挪到肖剑的办公室里来?更何况从肖剑出面把云梦招进来,他就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如果再共处一室,一个俊男,一个靓女,万一闹出绯闻,发生什么事,岂不是生生的砸了他的饭碗。怎么办?怎么办?他手足无措额头冒出了冷汗。

“怎么,为难吗”肖剑抬起头,皱起了眉。“还是有什么意见?”

主任想说知道您这阵子荷尔蒙爆棚,可你也给我们留条活路不是。

“ 不,只是”他从肖剑皱起的眉头看到了危险的信息。他闭住嘴。

“ 只是什么?放不下?”

您知道啊。

” 那只有麻烦一点,把右边的小会议室腾出来,装成图书室,然后,再把紧挨着校长室的这边隔出一间来,当做云梦的办公室。原来的会议室通向校长室的门还通着吧,行走也方便些。”

“这,好吧,我立即去办。”主任犹豫了一下,想想这怎么也比直接在一个办公室里好些。况且,再不照办恐怕自己今天就要离开。

走出校长室,教务主任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冷风吹来,他打了个冷战。

校长室里,肖剑若有所思,其实,父亲的心思他何尝不知。人们有意无意的谈话、表情、行为早已透露给给他一些信息。父亲有意无意地创造所有他和肖影在一起的机会。他已经二十三岁,却没有交过一个女友,父亲不允许,他也不愿意,因为他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女孩。他不想伤害肖影,他真的不会对她产生兄妹之外的任何感情。所以其实他一直在提醒肖影,他爱她,因为他是她的哥哥。

他拿起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而每一次都会画成同一个女孩,或站或坐或仰着脸接着雪。这个女孩才是他在真正在乎和爱着的女孩。为了她他会不顾一切。他要她守在自己的身边。

第10章 拒绝

有钱好办事,才两天功夫,原来的会议室就改头换面装上了一排排整齐的书架,换上了崭新的桌椅,又配上了一些新书,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新图书室紧邻校长室的位置,用磨砂玻璃隔出了一间管理员的办公室,办公室两个门,一个通向图书室,一个通向校长室。

办公室并不大,布置下来,也怪满当。也就得满啊,这里不但置办了全套办公用品,而且还额外的买了一套白色的真皮沙发和配套的茶几,还有几盆绿植。

……

云梦接到电话通知,让她到新的办公室里去。虽然对肖剑的安排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还是找了一个纸箱,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向新的图书室走去。她走到教学楼的拐角,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虽然声音有些低沉,可因为现在是上课时间周围很是安静,所以,隐隐约约她还是听了有七八分。

“你说,这个云梦是什么来头?看上去柔柔弱弱、朴朴素素的的也不像有什么背景的人。为什么肖剑对她那么重视。……单独冲着校长室隔开一间,把她调过去。”

“ 岂止是重视,听说里面的东西肖剑亲自挑选的……我还看见他亲自在屋里贴墙纸。那认真的样子,哎……别提多……不像是布置办公室,倒像在布置自己的家哎。”

“ 嘘!”其中一位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说会不会是肖剑真的喜欢云梦,打算……你说他们是不是那种关系……”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接着声音又大了一些,可能是两人相向这里稍稍挪动了下脚步。

“ 谁知道呢,不过即使喜欢最多也只能是金屋藏娇、见不得光的地下情而已。”

“为什么?”

”你不知道?”

“……”

“你真不知道?早就传闻肖名扬已经给肖剑订了亲,那个肖影就是肖剑的未婚妻。那天,就那位校长的朋友都说了,校长是有老婆的人了。”

随后是一阵长长的唏嘘,满是不解和惋惜。

“是吗?就那个染着头发打扮得像魔女一样的女子……我还是喜欢云梦,漂漂亮亮的又文文静静。”

“ 你喜欢有什么用,不要忘了……有钱人选妻子看重的是家世、门第……最重要是,他们从小就在一起,所谓日久生情……说不定……他们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兄妹,只是没举行仪式而已。”

“ 我还是喜欢云梦,还是希望她……”

“你希望没有用,他们真要在一起,结果只有两个,一,云梦沦为小三。二,肖剑被逐出家门。

是什么狠狠刺向云梦的神经,她身子一歪,斜靠在墙上。几分钟后,那两位老师走散去,云梦才强打精神,向校长室走去。

一分钟的路程,她却走了十分钟。

她刚到校长室口,门就打开了,一只有力的胳膊伸过来一把把她拽进门里,然后,箱子被夺过去放到一边,她跌进肖剑坚实的怀里,肖剑温暖的鼻息带着热情急切喷到她的头顶,让她有些眩晕。

“梦梦……”

她努力稳住心神,深垂着头,不去看眼前的布景,不去看眼前的人,只是用冷静得近乎冷淡的声音缓缓说。

“ 校长……请自重。“

头顶的热气停了几秒钟,肖剑微微后退,用疑惑的语气问:“你叫我校长?什么意思?”

”我不想在这里办公,请您重新帮我安排个地方。”

“为什么?只是换了个办公的地方而已。肖剑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某种雀跃了半天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他他从云梦的话语中听出了问题,云梦在给他说话时不但喊他校长,还用了“您”。没有喊“傻瓜”“剑剑哥”,而使用了一个“您。”不对,这个信号不对,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是她不爱他吗?还是爱他却选择放弃。不管怎样她现在已经开始选择逃离。不行,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还要完成他的童话,他要给她最最美好的爱情。他要先稳住他,他不允许她的逃离。

“只是办公而已,那您又何必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云梦的眼里忽的腾起一团水雾。她有些恼怒地抬起头,只是办公而已,那何必弄得好像两人关系暧昧。她不奢望什么荣华,什么富贵,不奢望什么名利,她只是从某一天开始有了一丝期许,期许和一个爱她的、她爱的那么一个男孩儿平淡的在一起,一生一世。十年前她遇到了,她还不懂爱,十年后相遇了,她却不能爱。既然一切都已注定,何必为了这份无果的期许让她做一个别人眼中的第三者,让别人瞧不起,也让自己看轻她自己。她宁愿贫穷、宁愿孤独、也不愿让人品头论足、说三道四。

肖剑的眉不自觉地蹙到了一起,他的食指用力地攥到一起,,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的怜惜。他在犹豫是不是现在就要让她同他一起冲锋陷阵,战争惨烈,他本不想让即使饱经风雨的她再次暴露在风雨雷电之中,但是他拿不准她是否会像他一样坚定,会不会退缩,会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倒戈投降,那样的话他将何以自处他将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对她的失去。

但是,如果现在不与她挑明,她是否会一直误会到自觉的放弃。两种结果都是他不能承受。

“如果……我说,是掺杂了一份我的私心……“肖剑用指尖按了一下额头,凉凉的感觉让他有过一丝抽动,同时也让他恍似下定了决心。

云梦的身子微微的一抖,她抬起头,定定地望向同样注视着她的肖剑。但随后她就移开了视线,因为肖剑身后的镜子里她看到那个推门而进的女子。

同时肖剑也看到了肖影,但他只是微微一愣,略一蹙眉,目光却依旧坚定:“我的私心就是……”

“哥。”几乎是匆促到慌乱的一声呼喊,肖剑微顿,随后看到肖影竟是一脸的气恼与黯然。好像很没来由的气恼与黯然,可是真的是没有来由吗?

肖剑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过脸冲着肖影,竟是满脸的纠结与痛楚。

是什么狠狠刺向云梦的眼,刺向云梦的心:“对不起,你们聊。”云梦说了一句便急急地走了出去。

“云梦。”肖剑低唤,他的手臂伸出,想要抓住云梦,却最后停在空中,握成了空拳。

······

云梦刚一走出门口,肖影便像一只狼狗一样冲着肖剑猛扑过来。

“怎么了?你怎么回来了?”肖剑微愣,侧身闪过肖影迎面的一掌。

”说,你为什么骗我。”肖影化掌为拳击向怔忡的肖剑,拳拳凌厉,只逼得肖剑连连躲闪。

肖剑眉头微蹙:“我什么时候骗你了,骗你什么了?”

“你还不承认,。”肖影怒气不减:“你故意说宝宝要生宝宝了,骗我去奶奶家住,你是想把我支开,你嫌我”

“小影。”肖剑眸光一闪,因为底气不足,明显语气放缓。

“哼,要不是奶奶告诉我,我家的宝宝是个男的……”

“男的?”肖剑用手扶额,一脸懊恼。怎么忘了那狗是公的了,早想起来就编个别的了,弄得自己这么理亏。

“怎么不对吗,我说错了吗?肖影扑扇着两只大眼睛,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后恼羞成怒的扑上前。

“对对,你没错,宝宝是男的男的,不过说宝宝当妈妈也是你说的呀……”他可只说宝宝有宝宝了,就她那狗的风流劲儿,早应该当爸爸了吧,当爸爸也算是有宝宝了,是吧。

窗外,不远处,云梦模糊的听到两人的谈话,疾走两步,消失在拐角里。

·······

因为晚自习时有几两个老师要带着几个学生来图书室找几本复习的资料,云梦便领着他们来到了新的图书室,看到图书室里精美的装潢,和舒适的环境,尤其和校长室仅仅隔着一道上下通透的玻璃,两个老师不由咂舌,其中一个还八卦地凑到云梦的耳边,一脸谄媚的地声问“看来某人和校长的关系不一般呀,这气势,这规格,这场面可不是一般人可以享用的呦。”

云梦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那位老师愣了一下,忽觉失言,毕竟肖影和肖剑的婚事传闻她也是知道的,便悻悻一笑去翻着自己要找的书。

云梦浑浑噩噩地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办公室,走到操场,走到跑道边上的草地旁,这一块由于浇花时跑了水,现在还是湿软的,甚至云梦没注意踩上去,还踩了半脚的泥。但是云梦并没有去管脏掉的鞋子,而是坐到花池边的石凳上,看着那昏黄的光影出神。不远处传来学生奔跑嬉闹的脚步声,传来生活老师清脆的呵斥声,还有那钝重的作息铃声,又片刻之后,一切嘈杂过去,只隐隐传来值班老师查岗时轻轻的脚步声,接着,灯光熄灭了,一切归于沉沉的寂静。

四周是寂寂的暗色,没有了任何的响声,云梦微微抬头,听到自己衣服相互摩擦的声音,冷意垂下来笼罩了四周寥落的空气,这份寥落让云梦生生的窒息起来,就像几年前初到继母家,的那一天夜里,父亲搬到继母的屋里,而他和云哲被塞到满是杂物的小南屋里,没有灯,没有火,没有任何取暖的工具,她抱着小小的云哲,在满是阴影与寒意的空气中瑟瑟发抖。那是她第一次感到了心底生寒,感到被抛弃的无助。那一夜,她梦到了妈妈,梦到了家,还梦到了肖剑,梦到了将她的手塞到自己怀里取暖的肖剑。而现在这样生生让她痛彻心扉的无助再次袭来。并且这一次她好像已经无梦可做。

寒意越来越烈,竟生生地让她感到抽痛,她冷得抱肩,却不愿回到宿舍里去。她害怕那莫名的孤独害怕那空洞的寂寥

忽然,黑暗中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肩头,带着炙热的温度。待她惊愕抬头,已经被那手用力,整个身子已经被那手的主人揽入怀中,温热的气息袭来,不容她有丝毫的反抗,已经将她尽数包裹,那男性的让她眩晕的味道,那宽阔的足以让她回温的胸膛,那深邃若海灿若寒星的眸光,那柔弱暖水,恍若磁石的语音,让她瞬间怔忡,莫名震颤。

“对不起”肖剑的唇在她耳边轻启,柔若月色,清若泉声,“让我把今天没说完的话说完。”

云梦收住心神,等着肖剑说话。

肖剑却不按套路出牌,他半张着嘴,并没有任何的语言发出来。却任由温热的气息盘绕在她的颈间,暖暖地,潮潮的竟让云梦瞬间酥麻无力,险险瘫软下去。她感觉自己就要晕死过去,慌乱之下只有死死的攀住他的脖子,一声闷哼过后,肖剑的唇死死的抵住她的唇。

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让她浑身发抖,不受控制地战栗,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想起,“她只会是他的"qing ren",是小三……”

不,她不做小三不做"qing ren",那样她会瞧不起自己。她是她自己,她不可以堕落,不可以没有道德,不可以,不可以……

云梦奋力,想要推开肖剑,可是,肖剑感觉到了,他更急更加用力,抱她那样紧,再紧,更紧,吻得那样凶,使她彻底没了气力,彻底软了下去。

似是过了许久,又似只有一瞬,他放开她的唇,咬向她的耳垂,有些暗哑,有些艰涩地在她耳边低语:“请满足我的私心,让我每时每刻都看到你。我们已经错过了太久,我不想再放开你。”接着又垂下咬住那柔软的唇。

不知是太痛还是太伤心,云梦任由那吻辗转着,燃烧着,泪水却随着面颊落地纷纷。她的眼前出现的是肖影那高高在上的凌厉的眼神。

第11章 生病了

这一夜,云梦一直在做着梦,做着让她害怕的矛盾的无助的痛苦的纠结的梦,梦到肖剑和肖影结婚了,那样盛大,庄重奢华圆满,她躲在一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满身的阴霾,满身的污秽,有人告诉她,只要她离开那个角落,她就会看到光明,看到希望就会恢复她原有的洁净,她命令自己离开,可是她却始终没有迈动一步,因为,那里是唯一可以看见肖剑的地方,只有看到肖剑她的心才有温暖,才可以跳动。

她就像置身于火山与冰河之中,刚经历过烈焰炙烤,又冻结与切肤的冷冰,水火交替死死生生······

阳光静静地从窗口照进来,照在那张白色的办公桌上,纤尘不染的玻璃桌面上泛着冷冷的光,一台精致的电脑冷落的放在台面上,就这样冷冷清清地都快一天了,云梦已经一天没有出现了。肖剑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到抽屉里,一分钟后再将文件拿出来,胡乱地看着,可是那眼神却是少见的空洞无物······

这样的肖剑好像是从没有过的,似失落,似无助还似烦躁到恐慌。

心像被吊起来一样,还夹杂着一种没来由的抽痛。

----她终究是不愿出现在这里,终究不愿和自己朝夕相对,不愿满足自己的一点私心,

······

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出办公室,想要开车舒解一下满腹的郁闷,竟----管不住自己的心,更管不住自己的腿,说是信步,竟是直接并快速地绕过教学楼,走进后面的宿舍去,云梦应该就在那里,她今天没有请假,却没有外出,她应该就在那里。

现在,肖剑竟什么也顾不得,直接走进云梦的宿舍里。这是一间专门为云梦腾出来的房间,不算太大,但对于这种集体生活的校园来说已很是奢侈。

云哲正无精打采地趴在一张办公桌上吃饭,云梦则斜靠在桌子上,拿着一本书,呆呆地出神。

忽然间心便放了下来,她还在,她没有消失,这足以让他稳住心神。

······

看到肖剑,云哲忙跑过去喊着大哥哥。肖剑淡淡一笑,抚了一下云哲的头,转脸对着云梦“吃了吗?”他低声的问。语气温柔似水。

云梦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脸,只是稍稍的点了下头。却依旧用牙齿咬着下嘴唇。

云哲撅起他的小嘴,嘟嘟着要说话,被云梦瞪了一眼,便又低下头,慢慢地咽着东西。

“怎么了?今天为什么不去办公室?”声音愈加温柔,并且他的头低下来低到她的耳边来,那软软的唇几乎触到她娇嫩的耳廓。

云梦一惊,倏地抬头,目光竟直直对上肖剑的双眸。那眸光里柔情汹涌,那样宠溺,那样浓情,竟是要将她席卷进去淹没其中。

不要,不要,再这样,云梦猛然无力,滑落下去,肖剑这才惊觉,云梦脸色火红浑身滚烫。那滚烫的热度穿过衣服传递到肖剑身上,肖剑惊悚地抱起云梦冲身而出。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饿坏了?她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还发着烧,我让她去看医生,她也不听。”

“小哲乖,在学校里好好等着,我这就带姐姐去医院,没事的放心。”肖剑边安慰云哲边抱着云梦走向车库。

车子飞快地驶出校园,驶向医院······

一路上,肖剑不停地喊着云梦的名字,云梦始终昏迷,没有应答。车子开得飞快,十几分钟后直接冲进医院大门。

……

病毒性感冒,问题不大,吊几天点滴就会康复:“但是,”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太差,营养不良还贫血,才会晕倒,再有,就是为了防止她再晕倒,最好不要再刺激她,”

肖剑认真听从着医生的吩咐,记下了所有注意的事项,然后打电话给教务主任交代了一下这一周工作的事项,接着,又打电话给自己在集团的助理,让他将所有的工作押后,实在不能后推的,一律拿到医院处理,他是集团的副总,有许多的事务需要他亲自定夺。

直到他安排完了,医院的院长和主治医师才敢过来搭话:“肖总,这里是我们医院好的病房,这位是医院里最优秀的医生,他会给云小姐做一个全面检查,我们还安排了两个最优秀的护工,全面而且细致地照顾云小姐的生活。您尽管放心。”

肖剑点头:”费心了,谢谢。”

集团的太子爷给自己道谢,把个院长惊得诚惶诚恐。非要自己的办公室和休息室腾出来给肖剑使用。肖剑说这间就挺好,不用给我另安排住处。这里有现成的床,护工先不用过来,我在这里守着就行。还有,你去给我准备一套电磁炉,一套炊具,两套餐具,再按营养食谱上准备一套食材,再把这间病房的里间腾出来,作为我临时的厨房。

医院院长再一次惊到了,再在给云梦检查时用他堪比扫描仪的眼睛好奇地扫描云梦好几分钟。

一夜之间,医院里比投了一颗*还要热闹-----医院所属集团的副总,陪一名不明身份的女子入住医院,还要同吃同住亲自陪护。

自然,这一切,昏睡中的云梦是不知道的,她醒来时烧已经退了,只是浑身酸软无力,眼皮沉的抬不起来,她缓了一口气,努力睁开眼,室内淡色调的光线并不刺眼,墙上的电视关着,墙上的钟表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看看身上的衣服,她才知道自己是病了这里是医院。房间里很静,只在不远处的拐角处隐约地有热气在在闪,不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肖剑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

云梦竟不敢看他的眼,从发现他眼里的浓情开始,她便不敢看,她垂着头,看着自己抵在一起的指尖,她的指尖细长,在灯光下散着淡白的光。肖剑坐到她的身边,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嗯,烧退了。”

云梦却觉得整个脸又烧起来。

“饿了吗?我给你熬了八宝粥,你先喝一点。”说着起身转到里间将熬好的粥端了出来,香香糯懦,松松软软,竟比粥店熬的还要好看。

云梦伸出手去接饭碗,肖剑竟轻轻摇头,一脸宠溺的说:“你只管坐着。”说完,拿起勺子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一下,再将勺子放到云梦嘴边。

仿佛那股热气从脑袋一直通到了指尖,云梦慌乱地握手成拳,又觉得这样好失态,放下手却终是做不到大方安然。怎么总是这样,只要在肖剑面前,她便会方寸尽失。她有些懊恼的咬住下唇,惶惶不安。她却不知,"qing ren"眼里出西施,她的一切举止到了肖剑的眼里都是妩媚无比,摇曳生姿,早已让他心旌摇荡如痴如醉。还好他多情的同时也够理智。让他能够控制着看上去不太没出息地失了把持。

他知道,现在首要的是让云梦多吃饭,恢复体质。

一口口地喂完,肖剑去洗漱池刷洗了勺子和碗,回到房里,云梦已经滑进被子,装作要睡的样子。肖剑没有躺到旁边的床上去睡觉,而是坐到了云梦的床前。他的手抚向她的额头,轻轻的在她的额头和太阳穴处打着圈。酥麻的感觉透过头皮传到肌肉,血管,传到每一丝细小的神经,传到云梦心脏的某处,化作一阵阵战栗的跳动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听着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云梦的眼睛酸了,泪水不自觉地附上她的眼角。忽然,肖剑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用手理顺她有些散乱的头发,手指滑向她的眼角、脸颊,然后,滑向她的手她的指尖。

蓦地,一种忧伤划过心底,一种心痛让她战栗。这算什么呢?为什么像在偷别人的东西。她算什么呢这种碰触又算什么呢

她睁开眼睛,轻轻地将手从肖剑的手中抽出来。她的眼睛像两只带着露珠的蝴蝶,那目光盯在窗外再也不肯在肖剑的眉睫停歇。

怎么了?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肖剑的眉头轻蹙,他一直都在明确用自己的行动表态,他要云梦以他女友的身份存在。但是,现在云梦的忧心冲冲,躲躲闪闪,和心思不属让他有些茫然,是自己表白的得不够明确,还是云梦本心还拿不定主意,或者有什么苦衷,毕竟经历不同,时过境迁,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他身后舍不得离开的小女孩。理智告诉他,现在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某一个眼神,都可能刺激云梦敏感的神经,都有可能使云梦拒他于千里之外。他轻轻地坐下来,使自己心头的激情冷静下来,像云梦一样将目光移向窗外,去看那窗外的虚空和黑暗。

第12章 醉汉

虽然云梦一再表示不愿劳烦肖剑,可肖剑坚持住在了下来。

第二天云梦醒了时天已经大亮,肖剑已经做好色香味俱全的营养早餐,肖剑依旧不让云梦活动,硬是伺候她洗漱,吃饭……然后是按铃让医生进来输液。

这间房从云梦住进来就成了全院的焦点,院长,主任,医生包括护士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等待着肖剑的召唤。肖剑呢轻易也不会唤她们进入,这么难得的独处时间,自然是越少被打扰越好。

可是,肖剑发现云梦总是躲开自己的视线,总是显得拘谨和不自然。肖剑为了让云梦自在一些,便寻了些工作来做,药液一点一点流进云梦的血管里,肖剑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 那声音就像是首动听的音乐,这音乐这样悦耳,这样温馨,陪伴着云梦度过这段美好的时间。

工作时的肖剑是这样认真,这样心无旁骛,这样优雅英俊地展现在云梦的面前,可以让她可以毫无顾忌的看他贪婪地看他,可以用欣赏的目光、执着的目光深情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看地看他、痴迷的看他。肖剑也极其配合的低头工作,埋头看书或者昏昏欲睡,其实,只要有人进来就会发现他的工作早已经完成了,或者书是倒着的,而他“睡着”时,手竟然在桌子底下轻轻地划着字,而你如果恰巧认得那几个字,你就会发现他写的是----梦,吾爱。

输液时的云梦也是嗜睡的,而等她睡着了,肖剑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象要把她看进皮肉里,骨头里血脉里······

有时云梦睡不着了,肖剑也会给云梦讲故事,神话的、玄幻的、悬疑的,爱情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七天的时间,就像是一瞬之间,那样快,明天就要出院了,云梦的情绪莫名的低落着,莫名的烦躁着,饭只吃了几口。肖剑给她熬了补血的中药,她蹙着眉,好像在无声的抗拒着什么。“很苦吗?”肖剑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汤,心疼的看着云梦,云梦摇头,其实,这苦算得了什么?

肖剑轻轻地将药碗放到唇边,嗅了一下,然后,张开嘴,用嘴含了一口,将药碗放到床边柜上,接着,用手捧住云梦的脸。云梦愣神之间,肖剑已经嘴对嘴将药渡了过来。云梦想要挣脱,被肖剑扳住了,他的的唇紧紧压住云梦的唇,狠狠厮磨。几个急促的呼吸之后,才缓缓离开了。肖剑盯着云梦的眼睛低缓地说:“让我们同甘共苦可好。”说完又渡了一口给云梦,云梦早已失却了神智,不会说话,不会回答,只有她的身体在肖剑的的怀抱里瘫软战栗。肖剑的唇移到云梦的耳边,轻咬她的耳垂:‘让我们同生共死可好,今生来世,来生来世可好?”忽然,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温软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而热切,他再次吻住了云梦,云梦一阵呢咛那种暧昧和温存顷刻间便扫荡了所有的失落与低沉,那相渡的动作顷刻之间便变成了激吻,没有章法,没有次序,只是带着满腔的热切纠缠在一起,不愿分开,不甘分开,顾不得思想,顾不得理开那零乱的思绪,只想融入到对方的心里,骨血里······

······

一辆黑色轿车嘎然停在医院门口,染着红发的青春洋溢的肖影怀抱着一条白色长毛狗走进医院,院长慌忙的迎出来,点头哈腰地领着肖影向里走:“我哥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地就贫血了,还瞒着我,要不是我问得急,等他出院了我都不知道。”

“是,是。”院长满脸是汗,唯唯诺诺恐怕答错了话。

肖影不满地扫了一眼两边的病室:“这什么医院,我哥每年不是都给你们装修费吗,你怎么装修的,这么老土。”

“是,是”院长的腰弓成了90度。

“到了,到了。我去给您传一声”院长飞快地跑向豪华病室。“少董,小姐来了少董。”那声音响亮,明显要惊动某人。

那是自然,这董事长家的事谁人不知,可明显的肖剑对这个病人的态度又暧昧不清,谁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做出什么举动,但愿不要像昨天咬破了人家的唇,还让那女孩的唇又红又肿。

病室的门打开了,肖剑一手提着包,一手扶着云梦走出房门。云梦低着头,肖剑脸色平静,好像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还好还好,最起码不会遮掩不住。

“肖影呀,你来的正好,帮我们开下车,云梦病刚输完液,头还晕,需要扶着她。”

”不是你病了吗?那么凑巧她也病了?“

肖影的眼在肖剑和云梦脸上来回看,看得云梦的脸更红了,也更怯了,就像做贼被抓了。肖剑倒是正大得很,笑容满面,满面红光。哪里像教导主任说得贫血,分明是刚打了鸡血。

肖影一把拽住肖剑的胳膊,挎住了,然后闻到肖剑身上的药味,又撒开了,跑到云梦的身边闻了下。

一路上,肖影的情绪不高,车也开的横冲直撞,快到学校时还差点把一个捡破烂的大妈给刮了。吓得肖剑赶紧从后排下去,换下她。肖影是断不会扶着云梦的,甚至不齿和她做到一排。她坐在副驾上紧挨着肖剑用胳膊使劲搂着肖剑的胳膊,肖剑也是习惯了,任由她依偎着,撒娇。

云梦脸上的红晕褪去,褪得苍白,褪得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当他们的车子行驶在路上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醉汉来到学校门口。门卫拦住他,他蛮横地和门卫争执。他既不登记也不退回。最后,没办法,门卫将他推到大门前的公路边上。一辆送菜的开过来,醉汉跟着三马车为掩体从后门溜到学校里。

今天是星期天,学生们都回家了,只有两位值班的老师在办公室里。校园里空荡荡的没有人。醉汉胡乱地走着。忽然,他看到云哲从一间屋子里跑出来。他眼睛一亮,歪斜着急走几步溜进屋里。这是一个套间,分别是云梦和云哲的卧室。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雪白的墙上挂着两件雪形的小饰品。整个屋子有一种温馨的、淡淡的香气。屋里没人,他看到床,他感到几分睡意。他甩掉上衣,钻进被子。他是谁?他相貌丑陋,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对,他是王明。他怎么会寻到这里?原来,他一个酒友的孩子在这里上学,他来接孩子是看到了云梦,他认出了云梦。于是,在酒桌上向王明提起。酒足饭饱之后,王明搭了一个顺风车到了这里。

第13章 他又是谁

车子刚一停稳,还不等肖剑下车为云梦打开车门,云梦已经飞快地下了车,飞快地拐过楼角,像一只蝴蝶飘然飞远。

肖剑望着云梦恍然失措的背影,呆呆地出神。

“哥!”肖影生气了,她大声的喊。

肖剑回过神来,他下了车,打开车门把手伸向肖影,肖影赌气的扭过头。肖剑装作要走,她才慌忙的下来,并狠狠地挎住肖剑的臂弯。

来到校长室,肖剑颓然地坐到椅子上,他好像忽然被抽走了神魂,呆呆地坐在那里愣神。肖影怔然地看着肖剑从刚刚的热切,精神,瞬间变成浑身的淡然和清冷。她有些不解,有些迷惑,同时也有了一丝的恍然和清明。

她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女孩儿,优渥的环境和条件多多少少养成她的优越感,让她不屑去观察别人的脸色和猜测别人的心思。但是她并不愚蠢,在面对一个能左右她心爱的人的人的时候,女人天生的观察力就会自然而然地涌现出来。

她感觉那女孩激起了他的热情与活力,是那女孩影响了他的精神和情绪,是那女孩占据了他的灵魂和整颗心。所以他才会那样坚决的要离开总部到这个小学校来,所以才会将她骗到乡下去,才会稀里糊涂地消失了七天。才会神思不属,心不在焉。

但是,她肖影不够好吗?比不得那个卑微的女孩吗?不,她比那个女孩活泼,可爱,比那个女孩高贵,比那个女孩富有,比那个女孩更能给肖剑帮助。

所以不会的,肖剑那样聪明,他应该更能明白,选爱人不单是要有感觉,还要看谁对自己的人生更有益处。他对那个女孩或许只是因为他从没有正式接触过女生,只是单纯对女性的好奇,而对自己毕竟还没有人挑明,还碍着所谓兄妹的关系,所以,只要一切摆明了,肖剑可以和自己名正言顺的亲近,这个女子便不再是问题。肖影在心底盘算着,决定回去就和爸爸说,早些办了她和肖剑的婚事。

想明白了,她便转过身,想要回家,忽然她看到隔出来的图书室,好奇心驱使着她,她走了进去。

屋里俨然一个整洁的书房,白色的书柜,白色的座椅,白色的茶几,白色的墙纸,墙纸上白色的雪花样的贴片。这里整个就像是一个简单的白色的世界。在新买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电脑,电脑旁边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幅装裱好的一幅肖像画,画的是一个女孩正仰着脸接着雪花,画上的光线有些暗淡,很显然画的时间是黄昏时间。画上有一束光线斜照在女孩脸上,将女孩的脸清晰的显示在画面上。肖影将相框拿起来端详了一下。他不是不为任何人画肖像画吗?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她她的眉头皱紧。紧接着她举起相框重重的摔在地上。听到响声,肖剑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碎片,肖剑的心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他不由出手,“啪”的一声,肖影的脸歪向一边。

“你,你打我,你给她画画,你还打我!”肖影忽地明白了所有,她浑身颤栗着后退,退到门口门口,跑几步又折回来捡起地上的肖像画,冲出门外。

“小影 !”肖剑追出去,他想到肖影要到哪里去,他追了上去。

云梦从车上下来,便像在逃走一样飞快的绕过教学楼,来到宿舍区,走进自己的宿舍里面。云哲不在,她坐到床上,傻傻的发呆。在这寂静的空间,她的思绪飘忽悠远,她将手张开,让指尖滑过她的头发、眼角、脸颊、肩头,以及指尖。就像肖剑的手滑过的一般。因为这些地方曾留存肖剑的温度,肖剑的气息,她要将它们记下来。然后,然后和它们告别。她的泪流下来。她接住了,捂到胸前。

忽然,门开了,肖影冲了进来,紧接着是肖剑。

云梦站起来,自尊让她努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不堪。由于太过急切,以至于她看上去有些慌乱和难堪。

然而,她的调整并没有让气氛和谐起来,两人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古怪。……

先是肖影的愤怒、肖剑的关切。接着到两个人几乎同时看向云梦的身后,惊诧之余,肖影一脸的鄙夷和不屑。而肖剑则脸色惨白,神色痛苦而凄绝。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转回身,他看到王明正光着上身从她的被子里钻出来。云梦一直沉浸在思绪里,从进屋到现在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云梦怔在那里,随即一阵眩晕,险些倒下去。一双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腰,她站立住。她看到肖剑急切、疑惑、焦灼与痛苦交织在一起的眼神,他用一种让人心颤的声音问:“他是谁?”

他是谁?他光着膀子,这样肆无忌惮地盖在她的被子里。

“你说他是谁,在她的眼皮底下钻在她的被子里你说是谁。”肖影气结的大吼。

云梦摇头,她想解释,但什么东西更在她的喉咙里。她想把王明赶出去,但她浑身酥软,没有一丝力气。

“他是谁?”肖剑又问。

“他是谁”他再问,他的目光如炬,灼人灼己。

“你千方百计到这里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肖影一挥手,那张肖像画像一记巴掌直扑到云梦脸上去。

云梦想说------不。但她欲哭无泪、欲诉无语。她看到肖剑目光中的怀疑,看到肖影眼中的瞧不起。她觉得一种屈辱,一种人格的屈辱。这使她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她的自尊被刺痛,继而变成一种反抗一种无言的反抗。她直视肖剑。

“ 走开!”肖剑冲着肖影吼道;“我要她说!”他的双眸如火,烧向云梦的眼。忽然,云梦如水的双眸里浮现一种高贵的傲然,那是一种无可言喻的圣洁的气质,让人觉得如神圣般不可侵犯。那是一种遥远,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遥远。他的心被这种遥远所刺痛、所震撼,他不由得松开手。

“怪不得你会逃避,怪不得你会躲闪,怪不得你拒我千里之远······”他恨恨的说着,接着扬手,但最终只在空中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他头也不回的走向屋外。

第14章 不放弃

“拐弯!”肖剑铁青着脸,生硬地喊。肖影,掌握着方向盘,同样铁青着脸,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告诉你拐弯!”肖剑厉声的喊。

“不!”肖影厉声回答。

肖剑怒不可遏,扑过去伸手去多方向盘。肖影用手死死扳住。两人一左一右,一夺一抢。汽车在公路上拐来拐去。忽然,一辆卡车迎面驶来。

“哥!”肖影忙一撒手,并一推方向盘,汽车拐向小路,歪里歪斜驶进灌木丛中,不再动弹。

肖剑伏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哥!”肖影吓坏了,她扑过去,用手扳起肖剑的脸,焦急地喊。肖剑脸色惨白,殷红的血水从额头渗出来。他抬起眼,呆滞地、痛楚地望着前方:“这有什么意思呢?刚才,如果刚才汽车撞上来-------”

“哥!”肖影伸手去捂肖剑的嘴,肖剑一抬脸,肖影的手停在空中,继而变成拳头击着肖剑的后背。肖剑一动不动。

“你这么在乎她,你这么做都是因为她。”

肖剑张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说话呀!”云影继续挥动拳头。她边捶打边甩着许多的泪花。“你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从二十天前你第一次见到她,你就放不下她!”

二十天前,是啊!二十天前的云梦像一只憔悴却美丽的蝴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目光便被锁起来,,他的封闭的心才又一次敞开来,他的孤独的心才又一次温暖起来。

然而,有谁知道,早在她们在肖家湾偶遇的十二年前,扎着羊角辫的云梦被他发现。让他惊喜,惊喜世上有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孩让他去疼惜,去牵念。又有谁知道,早在他情智初开的十年前,就在某一天,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为了这个女孩长大了。他在懵懂的心里发誓-------她要小女孩幸福,快乐,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他省出自己的钱给她买玩具、买零食、买她想要的自己买得起的所有的东西。这还不够,他还在书本上画上她的样子,在石头上刻下她的名字。更把她写在日记里。然而,任何的感情都是那么短暂,那么容易改变。他不懂婚姻,不懂爱情。但他知道如果要想和一个女孩永远在一起,就要给她穿上婚纱。于是,就有了他的誓言,他为云梦编织的雪的童话。

那一年云梦八岁,他十三。

然而,不等他等她长大,不等她穿上他的婚纱,不等他续完他的童话,开矿成功的父亲将家迁到了矿区,并将他送到遥远的大城市去上学。他哭、他闹、他反对、他舍不得离开云梦,但他却拗不过去。

放寒假了,他兴奋地去找云梦。却发现已是人去屋空,物是人非--------云梦的母亲去世了,云梦的父亲带着云梦姐弟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没有了踪影,没有了信息。他找遍了每一条她曾出现过的街道,每一个她曾出现的角落。可人海茫茫,他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又怎能找得到。接着他又到了学校,一放假,他便去找她他在等她。而这一等就是十年。

“一直以来”一个酸涩的声音从肖影的喉咙里哽出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哽咽起来。“我总觉得你的心不在你的驱壳里,我捕捉不到你的眼神,你的眼神漫无边际。我以为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你。直到那一天,我去会议室里见到她,我才知道你不是与众不同,只是你没有遇到那个你心中的你的那个‘她’。我才知道你也是个凡人你已经被情所困。你在乎他,你喜欢她,所以当你看到那个男人时,你嫉妒、你吃醋、你把持不住你自己。”

肖剑抬起头,他看到肖影苍白的脸。他闭上眼,一脸的无助,一脸的痛楚,一脸的疲惫。

忽然,他一把把肖影提到副驾位,自己换到驾驶员的位置,发动汽车,飞快地驶了回去。

是啊,这十年的寻觅,这十年的等待他怎会轻言放弃!

第15章 表白

肖剑摔门而出的那一刻, 云梦的心碎了,她的心死了,她的意识从她的身体里消失了,她的思维也在脑海里停止了。她麻痹瘫软的神经连王明抱起她丢到床上都感觉不到了。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她真的希望自己死了。

然而,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个声音这样细小,这样微弱,这样悲伤。这样努力地在她耳边挣扎着刺激着她的耳膜。这是云哲的声音,现在,他正在窗外凄厉的叫着。这个声音那样无助,那样绝望地告诉她,她还不能死,她还需要活着。

她醒了就这样她痛苦却顽强地醒了。他看到王明扑过来的身体,她闻到云王明身上刺鼻的气息。她醒了,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抡起了胳膊。

云王明身子一歪,滚到了一边,他吃惊地张着嘴,痛苦的喘着粗气。云梦的巴掌打到了他的脸上,他一个趔趄,半趴在床上。他迟疑了一下,站到了床边,这一次,他的眼神更加邪恶,他的表情更加狂野。

他用手抹一下嘴角的血,看着虚弱的单薄的云梦,张狂地淫笑······

车子像离线的箭一样冲回校园,看到哭喊的云哲,击打房门的主任和围观的员工,肖剑想也没想撞向房门。门开了,他挥起拳头击向正在撕扯云梦衣服的王明……

满脸是血的云明被带走了,众人都识趣地退去了,世界安静了。

一片干枯的叶片飞舞着落在光秃的窗台上。一只孤单的小鸟躲在墙角的阳光里,阳光使它有了一丝暖意。它开始用尖尖的小嘴梳理自己的羽毛。云梦就像这只小鸟,她正缩在自己的小巢里护理自己的伤口。她的自尊被践踏,她的人格被侮辱,她觉得羞惭与伤痛。她不愿,甚至不敢抬头,不敢正视那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

肖剑没有犹豫,他用手握住她抱住肩头的手。她惊恐地颤抖。肖剑的手移过来,托起她的下巴,她胆怯地扭头。

“看着我!一个千分疼惜、万分关爱的声音冲进她的耳膜。她垂下头将脸更深的埋下。

“看着我,看着这个为你哭、为你笑、为你寂寞、为你孤独、为你暴躁、为你嫉妒、为你日夜难安、相思十年的人!”肖剑声音沙哑,,如泣如诉,他从十年前的的别离开始一点一滴,像背一部刻骨铭心的履历, 又像在吟一首荡气回肠的情诗。他要用自己的心唤醒这个他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梦中人。

云梦的眼睛抬起来,这双眼睛深如秋水,里面有感动、有自卑、有恐惧、有依恋,有自尊、有犹豫、有期盼。但肖剑看得真切,他看到那双眸深处的一团火,一团一经燃烧足以让山河失色、天地动容的火。他要的就是这团火,这一团将生命燃烧的火。

他拥住她,吻着她。不容她拒绝、不容她反抗、甚至不容她思想。他们感到彼此双唇的颤抖,心脏的跳动及晶莹的潮湿对方面颊的泪珠缓缓的滚动。

时间停止了,世界消失了,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云哲站在门口,他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不知所措。但他知道姐姐现在不需要他的帮助了。他挠一下头发,识趣地走开去。

忽然,他看到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孩飞快地跑向校门口。跑向外面的公路,那背影在冷风中显得那样凄楚和无助。风卷起落叶,飘向苍灰的天空,风叶起处,满眼迷蒙。

这就是人们所说、所写、所赞的爱情吗苦中带涩,涩中带甜,甜中还夹着几分剪不断的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第16章 雪舞着

风因爱而温和,云因爱而飘逸,草因爱而动人,雪因爱而美丽。这种爱是迷人的,是感性的、是纯洁而神圣的。一丝笑会消融疲惫,一句情话会将心痛放飞,一个吻会让整个世界变得温馨。握住双手仿佛握住生命,拥住对方胜过拥有整个世界。一切的一切,美好又圆满;一切的一切,温馨又热烈。

下雪了,真的下雪了,仿佛在不经意间,雪已悄悄弥漫了苍茫的空间,遮蔽了灰色的原野,到处是雾蒙蒙、白皑皑。雪花带着带着生命、带着激情在苍茫穹窿尽情的飞舞、旋转、堆积如碎玉、如琼花、如柔棉闪着银光,散着洁白,一片一片它是爱的使者、冬的精灵。它用纯洁涤尽一切灰暗,用包容来美丽苍凉的荒原。

那一个个蓬松的雪球是在凝聚冬的妩媚吗?一片片纷扬的雪花是在蓬勃爱的清纯吗?那踏雪的身影是在编织雪的童话吗?那相依的人儿是童话中的王子与公主吗?看-------他们那样优美地旋转;那样陶醉的接着雪花;那样深情地握住双手;他又那样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伴着雪花,在耳边呢哝。从没有一种声音比此刻更悦耳,也没有一种声音比此刻更动人。天地茫茫,唯此情可表。

“梦!嫁给我。我要和你在一起,分分秒秒、时时刻刻、生生世世用哟、永永远远”肖剑捧起云梦那如雪的脸,盯紧她的眼。风舞雪絮,让她的眼角如雪般晶莹。依恋多与感动,柔情多于依恋。

“答应我,我要让你穿上世上最美的婚纱,我要给你一个让你最最幸福的婚礼,我要用爱包围你的一生,天长地久,直到海枯石烂。”

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多么平常而又刻骨的誓言。这声音轻柔,却足以让风云失色水月动容。一时间,云梦默然,她不知何以承诺,她的卑微、她的平凡、她不敢,她害怕承载不起他的誓言。

“不要犹豫,不要迟疑。”肖剑何等的聪明他托起她的下巴,盯紧她。“一切都不重要,只要有爱一切都不重要。身份不重要;地位不重要;荣誉不重要;财富不重要。你是我的幸福,你是我的快乐。只要有你,一切都不重要。”

云梦抬起头,她的眼眸如雾,美得凄楚无比。“那你的父母呢?肖影呢?”

“你爱雪吗?”肖剑伸出手,接着一个个雪花,“你感觉到雪的倾诉了吗?你听到雪的语言了吗?它说,爱情是最美的,最纯净的,也最排他的。它爱大地,所以它不惧怕融化,它宁愿毁灭也要投进大地的怀抱。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大地,你就是我的一切。”

“可是-------”

“没有可是。”他不让她再说下去,垂下头吻住她。像一阵风,一个闪电。使她不能呼吸,不能睁眼,不能拒绝。

雪舞着,舞着一个雪的童话。

第17章 他在谈恋爱

昏黄的路灯惨淡地映照着光针一样闪烁的飞雪,逼人的冷气,使街道显得冷清而落败。在这幽暗而寂寥的夜里,一个醉酒的女孩踉跄着走进矿区那座最为豪华的住宅。

她绕过一个被雪覆盖了的花坛,用手扑打着坛沿上的积雪。保姆听见动静,慌忙跑出来。女孩吵嚷着,骂着老天爷。保姆吓坏了,又是哀告又是乞求,费了好大劲才将她弄到楼上的卧室。刚到门口,她便一头栽倒。保姆将她拖到床上,将她鞋子脱掉,让她侧身躺好,将一件粉色薄被盖到她的身上。

“肖影怎么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仿佛从幽谷中响起,沉静而悠远。一个挺拔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仿佛苍松挺立,魁梧而威严。

保姆的身子抖了一下。退后一步恭敬地立在床边。在肖名扬面前,她总是莫名的胆怯。虽然肖名扬有时也很和善但是他自带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强大的气场,无需语言他的气势就足以让别人不安。公司里除了几位元老,面对肖名扬都会显得拘谨,显得不自然。

“怎么搞得”肖名扬走到肖影床前,昏睡的肖影面色疲惫,显得十分憔悴。

保姆垂着头,瑟瑟地立在门口,支吾着生怕说错什么话。

“肖剑呢?他怎么可以让肖影喝醉了一个人回来!”肖名扬皱着眉头,目光扫向保姆的脸。保姆吓坏了顾不得考虑,语无伦次地说,肖剑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他住在学校里好像在和一个女孩子在谈恋爱。

“ 一个女孩?谈恋爱?”肖名扬的脸阴郁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意,就连身边的气息也好像凉了几分。保姆吓坏了 ,忙不迭地讲出她哥哥告诉她的她知道的一切。

他的哥哥就是名扬学校的教务主任,前两天来过这里,提起了肖剑。

肖名扬平静而阴郁地听保姆讲完。他挥了一下手,保姆像遇到大赦一样慌忙的退出去。肖名扬转脸窗外,窗外的雪花扑簌簌的击打着玻璃,恍若白梅开在黑色的幕夜。

第18章 来到学校

天阴着,天空却看不到云朵,到处是灰蒙蒙的。风很凉,呜咽着抽着树梢。路上的积雪被行人践踏得像一张破网,偶有一辆汽车碾过溅起点点的掺着泥的雪浆,显得异常的肮脏。

一辆轿车开到名扬学校的门外,响了两声喇叭。门卫探了一下头,慌忙将大门打开。车子驶进校园,在校长室旁边的门口停下来,五十多岁的肖名扬从车上走下来,他稀疏的头发已经花白,身形却挺拔而稳健。

“ 肖剑呢?”他目不斜视,对恭恭敬敬迎接他的教务主任十分冷淡。

“校长去给名扬商厦剪彩,可能下午才会回来。”教务主任弯腰鞠躬,一副战战兢兢的状态。

“那好,你去把叫云梦的那个老师给我叫来,叫到校长室来。”

主任诺诺的点头,像年轻了二十岁似的快速地跑向教学楼后边。

天更阴了,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第19章 我的爱你买不起

云梦来了,她站在这里许久了。天气很冷,她的手心却满是汗。她的脚发麻,腿发酸。肖名扬逼人的气场使她心绪紧张、甚至慌乱。

肖明阳的脸阴的像窗外的天,一双阴冷甚至可以说是阴鸷的眼在云梦身上来回地转------头顶、脸颊、双眼、胳膊、甚至指尖。那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剖开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把她分解的七零八散。那双眼盯着她,剥落她的尊严,让她无地自容,狼狈不堪。半个小时过去了,四十分钟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时间漫长地好像过去了许多年……

终于,肖名扬收回目光,他冷冷地高傲地不屑地:“说一个数,多少钱才能让你离开。”

云梦惊呆了。这句话仿佛冰天雪地里浇在头上的一盆凉水,冻僵了她的意识、她的思维。一时间他被击的粉粉碎。

“不要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妄想一步登天。你太高估了自己。和肖剑在一起,你还不配。”

“作为女人,应该自爱。为你兄弟,你也该自重。想想肖剑,你应该自知,而为了你自己的将来,你更应该为自己保留一分女人应有的尊严。为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都能幸福,我希望你不要再卖弄风情,我希望你能自知、自尊、自重、自爱。”

云梦的嘴抖起来她想反驳,但唇却张不开。她想辩解,却说不出话来。

肖名扬笑了,高傲地笑了。他体会到云梦所受的伤害。他很满意,他看得出云梦已经被他的锐气挫败。他已经用利刃将她的尊严和信心剖开来,只要轻轻一吹,她就会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他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出来,他说:“这里是一百万,收起来,就算我为儿子的年少轻狂买单。”

云梦的手抖起来,这一张小小的卡片就像一把利刃向她刺来,刺向她的自卑,刺向她的柔弱,刺向她的慌乱,更刺向她的自尊、她的清高,刺向她心底的傲然。就在瞬间,就在肖名扬以为自己即将完胜的瞬间,云梦眼中的慌乱退去,柔弱退去,自卑退去。换之的是从容不屈与尊严。她的目光迎了上去,这目光中的一切,让肖名扬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梦抬起头,她深黑的美丽的眼眸淡冷地扫过满是倨傲和鄙夷的肖名扬的脸,深吸一口气,淡冷地说:”您不觉得这点钱太少了吗?。"

“太少了?“肖名扬微愣之后冷冷的一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不要脸得这样坦率,那好,你说个数,让我听听你到底有多贪得无厌。“说完,他更加鄙夷地靠向椅背,一副高高在上的,俯视蝼蚁般的姿态。

有什么浮上了云梦的眼眶,云梦昂起头,让那东西站住了,不要掉下来。

“是呀,太少了。”她低喃了一声, 然后直视向肖名扬:”少得可怜,少得连我爱情万分之一都买不来。“

肖名扬神色骤然冷凝,云梦却神色依旧,看似淡然地继续自己的发言:“我知道,在您眼里,所有的自尊、自爱、自重都要与足够的金钱相匹配。在您眼里,贫穷就应该卑微。在您眼里没有钱,甚至就没有被爱的权利。您错了,钱是好东西,用它可以买来很多的东西,甚至在有些人那里可以买来所谓的爱情。但是钱不是无所不能的,在某些时候,有些东西是无论多少金钱都收买不到的。现在,在我这里它就和爱情扯不上关系。因为,在我这里,在我的爱情里,我交出的是我自己,是我的一生,是我的幸福,我的快乐,我的心我是人,我有我的原则,有尊严,我再穷也不会出卖我自己。爱情是我和肖剑两个人的事情,您没权买,您也买不起。”

说完,她打开门高傲的走出去。

看着云梦不屈的背影,肖名扬拿出一支雪茄缓缓地点燃。他只在遇到难题时才会抽烟,他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碰烟了,现在他竟然开始抽烟。 云梦是一个难题吗 在他堂堂肖名扬的面前,云梦会是一个难题吗?他狠狠地抽了一口 ,再缓缓的吐出来。他看着房门,脸朦胧得像影子一般。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不屈的性格从她的眼神看得出 ,她不是一个低俗的女孩,如果不是为了肖影,或许他会同意他们往来。但是他不能,他是一个父亲,他也狭隘也自私,也会尖刻,也会偏激,为了子女会不择手段这是人性的弱点,他是人无可逃避。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必须硬下心,将云梦和肖剑分开。

他走出房门,教务主任慌忙的跑过来。 肖名扬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点头哈腰地退到一边。司机将车开过来肖名扬坐进去,车子驶向校门外



第20章 回家

下午四点,肖剑的宝马车平稳地驶进校园。一下车,肖剑就去找云梦,图书室里没有,宿舍里没有,会议室里没有,校园里没有,找遍学校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云梦的踪影。最后他找到云哲的教室,云哲正在上课。云哲告诉肖剑,姐姐对他说她有事要离开,让他自己在学校里呆几天。

“明白了。”肖剑冲下教学楼,冲进教务处。教务主任正坐立不安地等着他的到来。

“云梦呢?肖剑厉声问。

“ 辞……辞退了,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是董事长亲自指示的。我也没有办法。”教务主任战战兢兢地说道。肖剑闭了一下眼,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现在来有点早,有点快。

“那云梦去了哪里?”

“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下午两点钟她背了一个包,出了校门。”

“ 她去了哪个方向”

“不知道。”

“哪个方向?”肖剑的眼里要喷出火来。

“真的不知道,不过听赵静说……”

“说!”

“赵静说,云梦好像好像离开时提起了一个叫什么湾的地方。”。

“什么湾,两点出门,这么点时间,那个方向……”小镇西南是一片丛林,方圆几里就没有人烟在小镇和丛林之间,好像有几排废弃的房子,那里曾是一个加工厂的车间。如果猜得没错,今晚云梦会在那里落脚。肖剑猛的转身跑向汽车,汽车飞一般驶出校园。

风舞着,卷动着漫天大雪;雪舞着,想要遮住这世俗的世界。冷气张狂着萧杀了所有的生机,生机泯灭成让人触目惊心的廖败。鸟兽绝迹,草木衰枯,又是一年中最冷箫的隆冬季节,又是一年中最无助的苍茫岁月。

在这个最冷瑟的孤独季节,云梦再一次体会到了无家可归的感觉。这个结果她想到了,在见到肖名扬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她没有埋怨也没有固执,只是在主任告诉她肖名扬要辞退她时,她恳求让云哲留下来上学。主任同意了,她表示感谢。

雪封的路面松软地延伸,墙角,低地都有厚厚的积雪在堆积。云梦深一脚,浅一脚,边走边寻找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傍晚时分,她看到丛林边上几间破落的小屋。没有了门窗,只有几个黑洞在沉寂和落败中招摇的悬张。

云梦走进去,看到墙角有一个土堆,她找来一把秸草,铺到土堆上,然后她蜷缩着坐到秸草上。

尽管她已经将所有能穿的衣服都套到了身上 可依旧抵挡不住隆冬季节的寒冽,不一会儿她坐不住了,她站起来跺脚搓手,尽量活动肢体以产生一些热量。冰冷的风凝成刺骨的寒冽袭向她,袭向柔弱孤独的她。她的脸冻的紫红,她的脚冻得麻木,她的手冻得生疼,可是她并不屈服,并不后悔。她用她的坚忍守候着这漫长而冰冷的夜,守候着她心底仅存的温软的爱情,守候着她卑微的可怜的尊严。

终于,她困了,累了,她坐下来,她打开身边的背包,将一个由几个雪花型状的吊坠组成的风铃拿出来,拨弄着,听它叮铃叮铃地荡漾缠绵……

她错了吗?为了这世俗中不般配的爱情。为了这所谓的挫败的尊严。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没有这些,她将一无所有,她的生命将一片空白。

多久过去了,大概有两个小时了。有明亮的灯光闪过,接着有脚步声响起在屋外,有人从一个黑洞里钻进来。她站起身,被来人一把揽入怀里。她知道那是谁,她没有反抗没有挣扎。任由他柔软的唇濡湿她旳眉,她的眼。任由他抱起她走向屋外,走向漆黑的夜。不问去向哪里,不管去向哪里,只要有他一切皆随它去。只要有他,哪怕天涯海角,天荒地老。只要有他,哪怕一路行去,哪怕一年、十年、一生一世这是她的爱情,他来找她她相信他。无须说话,无需表白,她认定了他。

在这飘雪的黑暗夜里,肖剑载着云梦载着两个人的希望与幸福驶向西边的大山。这是哪里?巍峨的山脚下,清澈的小河边。这是哪里?一条小路延伸到一片梅林里,梅花半开与雪花相映。梅林深处,一圈新刷了漆的铁栅栏围着两间新刷了墙漆的房子。房前一条石凳半掩在窗前的梅枝下。这是哪里?这是云梦离开了十年的家呀。曾几何时云梦坐在石凳上看妈妈优美地修剪着梅枝,看妈妈将梅枝chā jin花瓶。梅花开了,妈妈抱起她在她小辫上插上一朵梅花。梅花开了,妈妈拿出横笛在梅林里温柔地吹奏。十年了,云梦已经十年没有回到过这个家了。这里几乎是她童年所有美好的回忆。这里曾经有她最最珍贵的东西。这里曾有她最最亲的妈妈,这里就是她的家。

走进屋里雪白的墙壁上显然是才刷上了墙漆,依旧是雪花的墙贴,只是在墙贴之间手绘了几枝梅花。云梦看向肖剑,肖剑浅笑:“我记得你妈妈曾在这里画过几枝梅花,可惜时间久了已模糊不清了,所以我就模仿她的画法画了几笔。”云梦的鼻子酸酸的,因为感动而酸酸地。

她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抬起脸,她看到一支横笛斜挂于墙角,不错就在十年前的位置,就是十年前的那只横笛,就像妈妈十年前挂上去的一样,此刻她仿佛正穿越时空在为女儿进行优美的演奏还有那挂于中堂的条幅,分明就是父亲的墨迹。那沧桑的棋盘沉淀着父亲的记忆

不必问,不用问也知道这依旧的格局,这故我的事物经过十年的风化和磨砺将是如何的破败,也知道这十年的剥蚀和破坏是如何的惨烈。而对这一切的寻觅和修复又将需要多少的经历和时间,多少的耐心和爱。

这是她的家呀是云梦想了无数次,梦了无数次的家呀。这是沉淀了太多温暖与幸福的家呀。

现在,这里是她的宫殿,是她和她的王子的宫殿。她的王子就在她的身边,拥着她,将那串她视若生命的风铃,举到面前,六角形吊坠宛若白雪,十指紧扣,铃声悠然……

有泪从眼角滑落,被王子深情吻干……

第21章 回忆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玻璃,照在画着红梅的墙上,再反射到床上,反射到睡意朦胧的云梦脸上,暖暖的却不刺眼。云梦动了下身子,睁开眼,看到床边的肖剑正探着脑袋,满眼浓情地盯着她看。

“醒了?”他缩回给云梦遮挡阳光的手,握住云梦的,紧紧地放到自己的胸口。

云梦这才想起来自己被赶出了学校,是肖剑把她带了回来。带回了这里,承载了她几乎所有幸福回忆的家园。

胸膛里满满的情愫,除了柔情、爱意还有感激,她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她说:”谢谢。”

“吵醒你了,还睡吗?”肖剑动情地抚摸着她的手,她的脸。

云梦摇头:“不睡了,睡得够久了。”

肖剑笑了:“你确定?”

云梦点头。

“那就好,这也不算打搅你了。”肖剑说着,头低下来,唇贴在云梦的唇上。许久,许久。

他的唇温暖湿润,带着他特有的齿香触感,慢慢蹭着云梦的唇,那瞬间的柔软,酥麻让云梦的意识感官瞬间瘫软。让她犹如置身云里雾里,神移目眩。让她不由自主地抓住肖剑的衣服,无意识地扣住。肖剑感觉到云梦的回应,他彻底地放松了,他猛地用力,尽情用那柔软的唇部紧紧挤压住她的,狠狠地厮磨。犹如暴雨般猛烈,又像触电般痴缠。

一股电流随着血液迅速延伸至云梦的每一根神经,血管,四肢百骸,让她来不及适应,来不及躲闪,就被那吻带领着蜜意缱绻,抵死缠绵,。

一次次地迷蒙,一次次清醒,又一次次地瘫软掉。

许久,肖剑才不舍地放开云梦,用手抚摸她红肿的唇畔,心疼地换作吻她的脸。

云梦羞得不敢看他,任他亲了一会儿,又抱起来轻轻地放到腿上,然后,深情地注目,温柔地抚摸。

云梦实在是羞得不行了,强撑着从他腿上滑下来,想找到鞋子穿上。

肖剑笑着凑过来,拿过她的鞋子,泰然地帮她穿好。

再起身,又成了玉树临风清风霁月,全没了刚刚“耍流氓”的模样。

早饭是肖剑做的,是肖剑喂云梦吃的,碗筷是肖剑刷的,衣服是肖剑搓的,就连洗脸刷牙都是肖剑肖公公伺候的。要不是,云梦坚决反对,恐怕肖剑连云梦的内衣都要帮她洗了。

当肖剑帮着整理衣物,拿着云梦的文胸看的时候,云梦羞臊的啊,赶紧夺过来放到柜子里。

肖剑笑着走出去,一会儿就把门前的一个土堆摊平了。云梦心疼他,让他歇会儿。肖剑凑到云梦耳边低声说:“我再铲会儿,要不,我可不敢保证我这么旺盛的精力,不会把领结婚证后的事现在办了。”

“痞子,流氓!”云梦红着脸骂他。

肖剑丢掉铁锹,作饿虎扑食的样子……

一早晨云梦的脸都是红的,娇羞地,更是妩媚到极致的。

一早晨,肖剑的眼都是痴迷的,缠绵的。更是幸福满满的。

当温煦的阳光洒满屋前的梅园,当经霜的枯叶金黄了小院外狭窄的小路,当觅食的小鸟歪着脑袋探望这对陌生的人类,一切又都真正地鲜活起来。

再一次,肖剑深情款款地握住云梦的手,牵着她走出小院,走上小路,走进一片铺满落叶的树林。

还记得这里吗?这颗槐树,这片酸枣林……

第一次见面是在这里吗,?云梦抬头看着这株已经很是粗壮的槐树,摸着树皮上皴裂的纹路,寻找着,探究着,一道横过头顶的瘢痕突兀地掠过她的视线,她再看回去,一种超越时空的厚重感让她激动得想要流泪,是啊,是这里啊。

肖剑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让那一幕幕过往,犹如破空的日光,扯开那久违的记忆。

十年前,也是深秋季节,斑驳的落叶随着风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暗红的,褐色的,深黄的,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叠在悠远的路上,形成一种韵味十足的画面。

就在这画面旁边,一个清秀俊雅的十来岁的男孩儿,坐在一块铺着垫子的青石上,腿上放着一块画夹子,夹子上是一张画了几条线段的纸,他左手扶住夹,右手拿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圈圈点点。

不一会儿一张很有层次感的风景画便展现了出来。

悠远的小径,萧败的老树,枯黄的落叶,再加上似有似无的萦绕其间的轻雾,整个画面看上去,别是一番萧瑟的意味。

男孩并不满意,他把画从画夹上拿下来,放到草地上,又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画纸,夹上去,提起笔,却画不下去。

他有些烦闷,干脆站起身,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划拉那一片一片的落叶,落叶被他划拉到一起,堆成一堆,然后,他再一片一片拾起来把它们无聊赖地散开……

他就这样聚啊,散啊地把那一片落叶拨弄了小半天。

当他最后一次散完了落叶,实在无趣准备起身离开时,忽然,一阵咿咿呀呀声音传过来。

他回过头,顺着声音看过去,他皱住了眉头。

这是一条从前面村里通出来的小路,路两旁是几株梧桐和两棵笨槐,梧桐已经很是好大,笨槐却是又细又矮。

就在那株最矮的笨槐树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正一下一下地跳着,试图击打到那处最矮的枯枝。

可是她的个子太矮,跳的也不高,总是离枯枝差那么一大截。

于是,试了几下之后,女孩停下来,歪着脑袋,大概是想办法。

男孩儿好奇,便斜靠在一棵梧桐上,看那女孩儿做什么。

只见女孩儿思忖了一会儿,把手中的木棍丢到地上,把褂子脱下来,放到旁边的落叶上。然后,两只手抓住树皮,一只脚勾住树身,就要往上攀。

肖剑吓了一跳,这个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瘦瘦弱弱的,想不到还挺淘气。

肖剑赶紧跑过去,一把把她正倒腾的小腿抓住了,一扯,把她抱下来。

女孩很轻,小手和衣服上蹭了许多黑。被扯下来后,她也不恼,只歪着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肖剑,很有礼貌地说:“哥哥好。”

肖剑有些诧异,冷不丁地被扯下来要搁妹妹肖影身上,肯定要一阵哭闹。这小女孩儿不但不闹,还向他问好。

顿生的好感让他不由地问道:“小妹妹,你上树做什么?”

“折干树枝当柴火啊!”

“弄柴作什么呢?”肖剑一直随着爸妈住在城里,这次是外婆病重才来到乡村,并不太知道乡下怎么过日子。

“做饭啊,小哥哥你家做饭不用烧柴吗。”

“不吧,我家用煤气的,我姥姥家好像用煤球的。”

“奥!煤气也能冒火吗?”小女孩好奇地歪着脑袋:”我家用的是我爸垒得灶台,在灶膛里放上柴,点着了一拉风箱,嘟嘟地火可旺了。我可喜欢拉风箱了。”

小女孩儿和挥着手比划着,做着拉风箱的样子。眉飞色舞地。

“小哥哥,你喜欢拉风箱吗?”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动作也是稚气未脱。

喜欢吗?肖剑摇头,不知道。因为他压根就没见过。

“小哥哥,你连风箱都没见过,你太可怜了。”小女孩一脸怜惜的样子,好像没见过风箱是多么让人痛彻心扉的事。她嘟起小嘴,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双黑玛瑙似的大眼睛润润地转动着。

肖剑从没见过一个小女孩这个样子,不觉关注起来。他发现这个女孩儿的毛衣上破了两个窟窿,被人用同颜色的布打了个补丁。

他有些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女孩儿的衣服。

小女孩儿发现了肖剑在看她,竟没有羞恼。而是很自然地指了指那补丁:“小哥哥,你不要觉得我妈妈不给我买新衣服,是因为我总喜欢上树,多好的衣服到我身上都会蹭坏的。”

“那你为什么喜欢上树呢,又脏又不能穿新衣服。你看别的小朋友都干干净净的。”

“不上树柴火够不着怎么办?”小女孩儿抿了下嘴,说完了很轻快地转过身,弯腰去拿个刚才她丢掉的木棍,放到旁边的一个柴堆上。肖剑这才看见他的脚下、旁边有好几堆枯树枝,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你家大人呢,他们怎么不来,让你这么大点的小孩子拾柴火,也不怕从树上掉下来或者走丢了。”

忽然,小女孩儿停下动作,她的小嘴抿得紧紧地,眼里竟要泛起泪来:“我妈妈病了,弟弟刚满月,爸爸前阵子被一辆摩托车撞了……。”

肖剑愣了,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小的孩子……

忽然发觉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忽然害怕自己的错话伤到小女孩儿,他赶紧弯下腰一边帮小女孩把柴火摞到一起,一边转移话题把刚刚的失误找补回来。

小女孩儿的情绪还是明显地有低落起来,肖剑的心忽然地有点扯痛,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他弯下腰对小女孩儿说:“你等着,那边有个大树枝,已经干掉了,我帮你弄下来。”

不等小女孩儿说话,他已经来到刚刚的那株槐树前,仰头看了看,

“小妹妹,你给小哥哥加油,小哥哥给你来个猴子爬杆。”

这棵树对肖剑来说并不算高,他稍微一跳就抓住了那个最低的枝干,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地站上去。这棵树的这边的枝干已经干死,很脆,很好撅。肖剑噼里啪啦一阵倒腾,不一会儿一大堆干树枝被他丢了下来。

小女孩儿远远地站在树下,满眼崇拜地鼓起掌。肖剑被这掌声鼓舞,竟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这感觉让他一时飘然,也不看脚下,就向前一迈。

咔嚓一声,肖剑被脚下一根已经朽掉的枝干带着掉了下来。

第22章 命不好

肖剑没想到,脚下的树枝会这么脆弱地突然折掉,也是他分心了,竟没有听到事先那一声嘎巴低响。因为太突然,猝不及防,他很狼狈地,用他自己的话叫很没面儿趴在了地上。

那种失重感和本能地惊悸,让他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是手臂处传来的一阵疼痛。

比他更大声的是小女孩儿的惊叫和哭喊,他本来挺疼的,可小女孩的哭声太过恐慌,让他竟然什么也顾不得,一骨碌站起来,循着哭声看那女孩儿。

女孩儿已经跑到他的跟前,见他站了起来,赶紧止住了哭声,拿着哭腔,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问他疼不疼。

小女孩儿的脸色已经苍白,唇畔颤抖着,眼里的泪颤巍巍的摇着晃着,这摇摇欲坠的视觉竟比身上的伤还让肖剑疼。一种心疼。

他被这种心疼搅得心慌,赶紧弯下腰去哄女孩儿。

“小哥哥,你疼不疼?你疼不疼?”小女孩的声音温温糯糯,带着一种试探的担忧。

肖剑看出把小女孩吓得不轻,便摇头说不疼,你看你看。他一伸胳膊,才发现手腕处一块蹭破的皮。他赶紧又缩回去。

小女孩眼挺尖,她扶住肖剑的胳膊,眼里的泪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掉,鼻涕哗哗流,肖剑赶紧掏出手绢帮她擦拭。

小女孩儿终于忍着情绪不哭了,伸手抓住肖剑的手,她虽然年纪小小倒也知道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探看肖剑的伤势。

伤口不大,有小片的渗血。

这一次小女孩儿没有只顾着哭,她表情慷慨地掀起自己的毛衣,露出里面一个粉色的秋衣,然后扯住衣服的一角,两手上下一错:“嗯哼。”憋得小脸那叫一个通红啊。

这是要从衣服上扯布条下来啊,肖剑赶紧制止她。告诉她这样行不通。

小女孩懊恼地在地上找尖锐的东西,她紧张和匆忙的样子让肖剑既温暖又心疼。他把血往另只手腕处蹭了蹭,装作惊讶的样子道:“哎呀呀,我的伤在哪呢?小妹妹你过来看看,它长得太快了,我看不见它啦。”

小女孩儿赶紧跑过来,肖剑把没受伤的那只胳膊伸出来,给她看,小女孩儿歪着头,惊喜地喊:“真的,真的,小哥哥你太厉害了,你把伤口都弄得不见了。”

肖剑含笑,那当然。

“不流血了,那小哥哥还疼吗?”小女孩儿用手指蹭了蹭血迹。

“不大疼了。”

“那就是还有点疼了,还是包一下吧。”

眼见小女孩又要去弄布条,肖剑赶紧一把把她扯住了:“不用,不用,吹两下就不疼了。”

“真的?”

“真的。”

小女孩儿低下头,嘟着小嘴冲着那伤口吹气,凉凉的,润润的,让肖剑感觉酥酥麻麻还挺舒服。。

稳了一会儿,肖剑帮小女孩儿把柴归置到一起,拿绳子捆好了。刚才捡的加上刚刚肖剑撇下的砸下来的,有一大捆。

这么一大捆,小女孩儿力气太小,根本弄不回去。肖剑决定好事做到底,他让女孩等着,自己跑到树下把画夹和画稿等收拾一下,让女孩儿拿着。他则背起那柴要给女孩送回家去。

小女孩儿开始是不肯的,可架不住肖剑会哄,一会儿便抱着画夹子蹦蹦跳跳地跟在了肖剑身后。

小女孩儿的家是单独住在村外,没有院墙,只有一圈木板做的栅栏。房子不大,房前是几棵高大的梧桐和一片新栽的梅林。一条不宽的小路穿过梅林,通进小院。

正屋的西南角是一间做饭的窝棚,里面是一口泥垒的灶台,灶台前,散落着几根干草,一堆干柴整齐地堆在栅栏一角。肖剑把柴放上去,顺便把旁边的一包引火用的枯草摆好。

小女孩儿很懂事地从厨房端来清水,拿来毛巾让肖剑洗手。她又跑进屋子拿来一瓶紫色的药水,撕了一小块棉絮,撸起袖子沾了药水准备给肖剑消毒。

这一次,肖剑把真正的伤口露出来。血痂已经被肖剑洗去了,露出红艳艳的伤口,小女孩子像小大人似的似的边擦边哄道:“不疼,不疼啊,小哥哥乖,抹完了给你买糖吃”。

一定是她经常受伤,所以擦得也像些样子。她一点点地,仔细地擦,很轻,很认真。紫药水很蛰伤口,可肖剑却并不觉得有多疼……

忽然, 屋里传出一阵女人嘶哑的咳嗽声,接着是拐杖碰触地面和男人低沉焦急的询问。再然后是一声声婴儿尖亮的哭声。

“云梦,云梦,过来看孩子。”男人在屋里大声的喊了两声。

小女孩儿赶紧拧住瓶盖,对肖剑说了声对不起,便跑进屋里。一阵叽里咕噜的响声之后,屋里响起小女孩儿咿呀咿呀哄孩子的稚嫩的童音。

云梦,原来她叫云梦。

肖剑用手按住那块棉絮,凉凉的药水顺着手腕流到手心里,肖剑浑然不觉,任凭所有的感觉随着那童音高高低低地起伏。

回到家,他先去姥姥那儿打听村外的这家人。姥姥说,这家人姓云,是前两年从山里下来落户到村里的。由于不属于原住居民,没有任何的根基,经常会遭到村里人的排挤。不过,这家人很良善也很超然,两年下来倒也与世无争相安无事。几个月前,这家女人才又生了个孩子。也算儿女双全,生活圆满。

可是,就在前几天,男人前几天在路上,被村里的贾三骑着摩托撞折了腿。肖贾三仗着媳妇和村干部有一腿,愣是耍赖,连检查费都没赔。本来日子本来就拮据,这下更是……。

“他家是不是有个小女孩?”

“嗯,挺好,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儿,就是命不好……”

肖剑掏出手绢,放到水里,把上面的鼻涕和眼泪洗净,搭到晾衣绳上,然后,洗了个澡,这才发现水打到伤口上,真疼。

半夜,起风了,风携卷着落叶和尘土拍打着窗户。肖剑躺在床上发现晾衣绳左右摇摆,已经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他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屋外把手绢拿进来,放在床头上。

第二天,一大早,肖剑就拿着画夹子出了门,骑上他的小自行车,来到村头的土路上。这时正是村里人做饭的时间,有些农户为了省钱还是烧的木柴。腾起的烟气像是一层轻雾缭绕在空气之中。

肖剑把车子支到路边,从车筐里拿出画纸和笔靠在一棵树上画起来。

几笔下来,几间房屋的轮廓就被画了出来。他再抬头观察几秒钟,又画起来。

忽然,一声狗叫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停住画笔,拧着眉看着不远处。

不远处,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牵着一条黄色的土狗走过来。这人正是贾三,去年,他去肖剑家给当土管局长的肖名扬送礼求肖名扬办事时见过他。

贾三也看到了肖剑,远远地就向他扬手打招呼:“肖少爷,画画呢?”

要搁前天,肖剑肯定会礼貌地回上一句。可是今天,他怎么也礼貌不起来,甚至连藏起脸上的厌恶都不愿意。

贾三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僵了大概有几秒钟,大概是回想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子哥。然后,又笑了,笑得更加欢实,也更谄媚。

肖剑实在看不下去那副嘴脸,拿起画夹子,跨上了自行车,想要离开。

贾三见肖剑不愿意答理自己,也怪无趣,尴尬地笑笑,觍着脸挥手道别。

那条狗却没有它主人那么有眼力见,见肖剑上车,直接就叫着冲了过来。

第23章 再验验伤

贾三做梦都没想到那狗会朝这着肖剑扑过去,差点被吓个半死。肖剑是谁呀,那可是财神爷肖名扬的心尖尖。要是把肖剑给咬了,他这辈子别说翻身,恐怕直接就会被拍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狗迅速冲到肖剑面前,张开大口,一个猛扑。

贾三猛一闭眼,完了,完了。

只听得哎呦,哐当,嗷嗷几声,贾三一个无力,直接坐到了地上。地上一个尖石子,不偏不倚直接怼到他屁股。疼得他眼泪直接彪了出来。他哪还顾得这些,赶紧颤巍巍地擦掉糊眼的泪,冲过去查看。

狗已经惨叫着跑得无影无踪,车子也倒在一边,画夹子已经零散了,画纸散了一地。肖剑呢,正弯着身子,正惨白着脸,一手捂着另只手的手腕。痛苦地*。

这是咬上了啊,我滴个妈呀!

贾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肖剑跟前的,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捧住肖剑的手腕,哆哩哆嗦,话也说不成了:“少爷,您没事吧,咬着哪了?您说句话,别别吓我,我快尿了。”

肖剑紧紧捂住手腕,嘴角抽了两下,很别扭地挣开贾三的手:“松开!哎呦,你那么大力干什么?……想疼死我啊!”

贾三悻悻地收回手:”“是,我松开松开……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看您伤得重不重。”

肖剑眉头拧了两拧,好像很害怕似的慢慢挪开手,刚漏了一下就又赶紧捂住:“流血了,你说重不重?”

贾三眼也是尖的,他也看到肖剑手腕处红呼呼的。刚刚的侥幸心理瞬间瓦解,他的脸像吃了吃了十斤黄连般苦。要知道,这些年,他为了包工程没少巴结肖名扬,没少打听他家里的人和事。更没少请客送礼往外扔人民币。这两年才见了些成效,肖名扬也开始把他手里的一些小工程放给他,他也自认为找对了人站对了队,打算再接再厉争取把最近邻村搬迁的工程包到手里。谁知道这关键时候出了这个岔子。

他妈的这狗谁不能咬,偏咬财神爷的眼珠子。

事已至此,要赶紧想不惜一切代价弥补。首先,要先稳住肖剑,尽量保证自己在肖剑这里的印象不是太差,让肖剑到了肖名扬面前不至于添油加醋说赖话。其次,要不惜血本把肖剑的伤给治好了,尽可能地求得肖剑及肖名扬的原谅。再有就是拿钱消祸,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愿看在钱的面子上,肖名扬不会记恨他。

想到这儿,贾三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就差没跪地上磕响头了:“哎呦,都怨那gou ri de大黄啊,看把少爷您咬的。您放心,回家后,我一定扒了它的皮,给您做皮褥子,把肉炖了给您做狗肉汤……哎呦,您疼啊,您先忍会儿,我马上带您去医院。”

肖剑脸色稍有缓和,点点头。贾三赶紧伸手去扶他,肖剑厌恶地避开。努努嘴,示意他去看那辆自行车。

车子倒没什么事,就是车把摔得有点歪,贾三慌忙给矫正了。

“少爷,您上去,我载着您去?”

肖剑眼底明显地显出一丝鄙夷,话语也是丝毫不留情面,他用下巴指了下车子:“你怎么带我去,用这车子,离县城十好几里地呢。”

贾三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不是,不是,我是说先带您回村,然后,我去给您找辆三蹦子……”

“你干嘛,没把我咬死,想把我颠死?”肖剑故意地轻斥。

“是,是,我考虑不周了。”贾三紧张地搓着手,他发现这个肖剑比他老子还要难缠,话赶得急不说,还一点也不留情面:”对了……那咱打个急救电话?”

“呵,救护车?你知道上面拉过什么病人吗?再说了,你有大哥大?”

贾三的脸涨得通红,心里暗骂肖剑是嘴损的缺德玩意儿。脸色却堆着笑,拍拍自己的脑袋,”您别急,我想想办法。”

“唉”肖剑看贾三急得够呛,难为得也差不多了,便又说道:”看你也怪真诚,这样吧,我去我姥姥家给我表哥打个电话,让他开车送我去。”

贾三惶恐,赶紧点头:“是是,我怎么忘了,您家有车的。”

肖剑轻哼:“那药费?”

“我出我出。我这就回家去取,您等着马上给您送家去。”

肖剑的长睫毛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转了转,嘟了下嘴:“我姥姥最疼我了,我怕她知道了伤心。这样,我在这儿等着,你骑我的车子回家取钱,一会儿送到这来。”

“这样啊,要不先给肖局长……”

“哎呦,疼死我了,哎呦,我要回家,回家给我我妈打电话……就说,我被狗咬了,没人管,疼死我了。”

“管,管……怎么能不管呢,您等着,我马上拿钱,马上去拿。”

贾三也顾不得车子矮了,一屁股坐上去,飞也似的窜回村里。

看着他渐渐离去,肖剑站直身子,甩了甩胳膊,伸了伸腰。那狗真恶啊,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把画夹子戳到丫到它眼上,自己还不知道被他咬成什么样。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人,尤其是这种不知羞耻又没骨气的。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犯到自己头上了,也就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

五分钟后,贾三像风一样冲回来,把车子支好,喘着气从兜里掏出一叠钱:“这是两千块,您先拿着,等我把玉米卖了,都给您送家里。”

肖剑的脸在贾三出现的那一刻早已恢复了严肃。别说,虽然他才十一岁,但是板起脸来也透着些威严:“你想害死我,你不知道我姥姥有心脏病,她要是知道我被咬了,犯了病,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我好容易星期天来姥姥这里散散心,你还给我添堵。你想让我被关在家里,出不了门?”

贾三张了张嘴 “那您说……”

“免我姥姥担心,两天后,还在这里好了。”

“那肖局长那儿?”

我爸呢,你别管了,他经常出门,我总不能总让他担心吧。”

“好的,好的,听您的。”贾三唯唯诺诺唯命是从。

“这可是你给我的,不是我讹你的。要不,再验验伤?”

” 您说哪里话,是我应该的。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去,您的伤要紧,咱别耽搁了。”

“现在就去。”肖剑走了两步,回过身:“你把车子给我推着,放你家行了,另外你就别去了,我爸爸有洁癖,见不得他的汽车脏。”

“好的,好的。”贾三唯唯诺诺地应着,眼看着肖剑的身影转了几转消失在村口那间高耸的门楼里,才狠劲地呸了一口痰,咬着牙低声骂道:“他奶奶的,小兔崽子,要不是看你老子有用,老子能被你诈住了,还嫌老子脏,你老子也不比我干净到哪去……他妈的……”

肖剑走到当院的肖剑打了个喷嚏,他才不管这个呢,兴高采烈地跑进客厅,给会开车的表哥打了个电话。

肖名扬有两台车,一台司机开着拉着他去山西研究新开发的煤矿去了,另一台因为肖剑的姥姥有病便放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当时汽车很少,会开车的更少。因为肖剑还小,肖名扬便让住在肖剑姥姥邻村的外甥学习开车。

表哥虽然会开,可是开的机会也不多,现在听表弟说有车开,乐的不行,放下手中的农活。屁颠屁颠地就来了。

肖剑拿钥匙给了表哥,两人兴冲冲地就上了路。在肖剑的指引下,汽车轧着满地色彩斑斓的叶子三拐两拐来到那片刚栽下的梅林前。

肖剑先让表哥按了两下喇叭,然后自己走下去,推开歪斜的栅栏门,走进这个本就冷清的小院。

房门锁着,肖剑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声。掀开悬挂着的陈旧的棉门帘,原来房门锁着,通过门口的缝隙可以看到一张正对着门的方桌,方桌上放着茶壶和茶杯,旁边是一张没有上色的床。床上的被褥叠好了堆在床头……

第24章 看家

肖剑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眼见着中午了,也没等到小女孩儿和她家人出现。

表哥等不及了,响了两声喇叭,要从车上下来。肖剑赶紧走出去,上了车。表哥迫不及待地问去哪儿?

去哪呢?肖剑忽然觉得去哪儿也没了意思。说了声随便。随便好啊。表哥兴奋地欢呼一声,离合挂档油门。汽车呼的一声窜了出去。

一路上表哥撒了花儿的开,撒了花儿的说。撒了花地得瑟。肖剑却很安静,一路就那么温温地坐着。

终于,表哥的车瘾过了,嗓子开始发干,包袱、能耐也显摆得差不多了。才发现自己嘚啵了这么久,肖剑却一直倚着玻璃发呆。

表哥收了下心,停了车子用手摸摸肖剑的头:”怎么了?病恹恹的,不舒服?”

肖剑回神,拨开表哥的手:“没事,刚刚碰了条恶狗,受了点惊。”

“恶狗,咬到哪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这老半天了,赶紧去医院打疫苗。我给你说,狂犬病很可怕的,得了就死翘翘了,就跟你太爷似的,噶,嘎嘣,懂不懂,懂不懂。”表哥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碎,也缺个把门的。这要任他胡说出去,估计不等天黑,自己就会被狂犬病了。

想到这儿,肖剑赶紧订正他:“表哥,不是咬到了是受了那么一点惊。”

“受惊?”表哥把他的头拨过去,用俩大眼珠子一阵扫描。”真的只是受了点惊?”

“嗯。真的只是……”

表哥不乐意了: “唉,我说小剑子,话说你也是练了五年跆拳道的,怎么叫一条狗把魂吓没了?我堂堂陈翔的表弟,不能这么怂啊,……”

什么叫把魂吓没了他肖剑哪又怂了。

还没等肖剑反驳表哥又接着说:“我给你说,那狗再猛。它也是一畜牲,三拳两脚的事,你倒好,没把它打趴下,自己倒受了惊。白叫‘盖三城’了,丢范儿?”

“什么盖三城?别再提了啊!”

“你这孩子,夸你呢,夸你长得漂亮,长得好看,长的俊,比县城里的那女的都招人。”

““还说。”肖剑一个着恼,拔了车钥匙就要下车。

陈翔赶紧把他拦住,嘴里也嘻嘻哈哈地开始往回找补:“别呀,兄弟,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我是盖三城,不,盖六城,九成,九城行不行,你看你这孩子,说归说闹归闹,别拿车子撒气吧,这还在大街上呢……”

说起“盖三城”这个外号,也难怪肖剑会生气。因为这个盖三城不是论的能力才情,而是姿色。咳咳,话说某年某单位闲得蛋疼举行某县最美小姐选举比赛,陈翔是蔫坏啊,愣是以募捐的名义骗肖剑拍了女装照参加比赛。没想到竟入了某评委的青光眼,又是电话,又是请帖亲自登门拜访,说是肖小姐貌盖三城,恳请一见。

虽说,陈翔是奔着恶搞去的,那评委把十一岁的肖剑看成貌美如花的女孩儿也是眼瞎。可人家执着地几次三番堵着门地恳见也着实让肖剑难为了一阵子啊。

评委执着了一阵子,直到在肖剑的家门口遇到了肖名扬,两人都在县里工作认识啊。于是,真相大白。肖剑虽然解脱了,可他盖三城的外号也传开来了。

想起这一出,肖剑也是扶额,无语呀。

他能不说话,可陈翔憋不住呀,一个劲地絮叨。

“唉唉,说会儿话呗……你这点就不如你家小影子,别看人家才八岁。高兴了,看人家那小嘴,不高兴了,一句我家的车,下去,谁还敢说话,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怕你给憋死。”

“这就对了嘛,这话不顺耳就要怼回去。你说这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怪闷的慌的,来再怼两句怼两句。”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要求了,不怼回去也对不住人啊,于是肖剑抖擞精神把表哥一阵好损。

表哥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好,好小子,说得好,来奖你两个煎饼果子。给你加俩火腿儿。”

表兄弟两个在路边小摊买了四个煎饼果子,吃了个干净。肖剑也渐渐来了精神。两人又围着县城转了几圈,直到傍晚才慢慢地往回走。离村子老远,肖剑就放下玻璃,探头往外看。表哥狐疑地看了他两眼。也不问肖剑,直接将车子开到梅林外。

肖剑走下车。远远地就看到一缕青烟从小院上方升起。肖剑大喜,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进小院。表哥也神色怪异地跟下来。

小院里,缭绕的烟气中,云梦脚下踩了两块砖,正弯着腰,一手撑着灶台,一手向锅里下挂面。她的个子矮,胳膊短,需要使劲探着身子才能够着。

肖剑赶紧回去,帮着云梦把面放进锅里,搅开了,把云梦抱下来。

云梦脸上蹭了好几处烟灰,一道道地,肖剑又从水缸里舀了水,给她洗了手和脸。洗干净了,云梦粉白的小脸才露出来。嫩嫩的细细的衬着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竟有些晃眼。

云梦看见肖剑,也很高兴张着胳膊扑上来,抱住他,亲昵地喊:“小哥哥。”

“等等。”表哥扯了下肖剑,把嘴凑到他耳朵边:“就是这个小玩意儿让你别扭了一整天?切,我还以为你出息了了,找了小女朋友呢,原来是个小屁孩儿啊。她有什么用?陪你玩过家家啊。”

肖剑没搭理他,抱了云梦一下,竟有些小性子的问她,去哪了?

原来,今天,云梦的舅舅来了,看到她的妈妈咳得厉害,爸爸腿上的上也有发炎的迹象,便开着三蹦子拉着他们一家到县医院做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坚持让两人住院。

爸爸不放心家里,让云梦回来看家。

“你能看家?你才多大?”

“我已经六岁了,我胆子很大的?”

表哥的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梦:“你家大人不是腿有病,是脑子有病了吧。”

肖剑回过身瞪他。

表哥不服气,声音倒是小了很多:“脑子没病能让六岁个小屁孩看家?”

长睫毛忽闪了两下:“大哥哥,我不是小屁孩儿

,我能干好多活了,我能洗菜,刷碗,扫地,能去河边提水。爸爸撞伤的几天,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呢。”

“你个傻丫头。”表哥撇撇嘴:“哼哼,你爸是想着让你掉锅里当红烧肉吃呢?”

肖剑冲着不着调的表哥屁股就是一脚。

表哥便用手抄裤子,边嘟囔,“又不是你亲妹,你护个什么。”

面熟了,肖剑不再搭理表哥,他拿来碗筷,把挂面给云梦盛到碗里,回头去找可以做卤的菜。找遍了也没发现什么可以炒的。最后,终于,在房梁上的一个吊篮里发现了几个鸡蛋。

肖剑拿了两个刚要打碎,云梦伸手抓住了,她的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头摇的像拨浪鼓。肖剑赶紧把鸡蛋放回去,疑惑地问:“不能吃?”

云梦点头:“这是爸爸买来给妈妈补身子的。”

“那你家的菜呢?”

小云梦眨眨眼,咬住下嘴唇,好像在盘算能不能说。

表哥凑过来,翻了两下白眼:“放心吧,我们不拿你家菜,我们卖菜的,菜多着呢。”

“大哥哥,我不是那意思,我家只有那么多白菜,留着过冬的,我面里放盐了,不用炒菜。”

说完了,端起碗大口吃起来。一会儿碗里白呼呼的面就被她吃光了。吃完了,还故意地打了个饱嗝:“挺好吃的。”

表哥吃惊地看看碗,看看小云梦再看看碗:“这你都吃得下,你是饿狼投胎的。”

肖剑却看不下去了,他掏出手绢一点一点给她把嘴角擦净了。云梦很温顺,瞅着他甜甜的笑着。这笑让肖剑的心隐隐地痛着,他竟有些鼻子发酸。他拿过云梦手里的碗,从水缸里舀了水洗干净了放好。他在厨房的小窝棚里踌躇了片刻,从兜里掏出那两千块钱,找了块砖压在风箱上。

表哥虽然嘴碎,心眼却不坏,他边和云梦闲扯,边把门窗都检查一遍,毕竟一个小女孩儿独自在家,会有许多潜在的危险。

第25章 去看看

惨淡地夕阳就要落下山了,天色也变得雾沉沉灰蒙蒙的,风倒是小了许多。肖剑站在栅栏边看着愈发苍凉的院子里,看着眼前寂寥的小屋,一种深深的担忧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他担心小云梦会害怕,会冻坏,会被坏人偷走,甚至担心云梦真的掉锅里成了红烧肉……

可是担忧又能怎样呢?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她的生活,是她的命……命啊

就像几年前……

“走啦。”他竟不敢再想,不敢再看,而是拉上表哥直接走人。

云梦依依不舍地追到栅栏口,喊了两声,肖剑已经拐过小路,来到汽车旁。

刚要上车,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梅林前紧挨着他他们原来的那辆车停下来。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从车上抱下来一个拉着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看见肖剑就撒开大叔飞快的跑过来,扑倒怀里兴奋地喊哥哥哥哥。

肖剑把满脸的阴郁隐去,换上笑容,一把将小女孩儿抱起来举过头顶,用头顶着小女孩的肚子,惹得小女孩儿咯咯地笑个没完。

男人说:”少爷,肖矿回来了让我接您回去,明天是星期一,该上学了。”

哦,肖剑晃晃脑袋:”差点忘了,过得真快。走啦!”

一行四人分别坐进汽车。汽车发动,汽车缓缓开动……这时,肖剑再也忍不住,他转过身放下车窗看向那梅林。

梅林深处栅栏旁边只见云梦孤零零地立风中,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模糊了她的面容。她呆呆地举着手,忘了挥,忘了落,满院的萧瑟仿佛都浓缩在她寂寞孤零的,身影中,那样浓,那样深,深得让人心碎,浓得让人心痛。

小女孩儿大概看到肖剑回头,她笑了,开始挥手,直到层层叠叠的障碍遮住他的所有的视线。

什么叫一眼终生,那一幕,那一刻,那身影,那笑容就像火热的烙铁落下,深深地再也挥不去,赶不走,去不掉也放不下。

这大概是肖剑第一次这样固执地要求再在姥姥家住一晚。陈叔没办法,只好先回去,等第二天一大早再来接他上学。肖影也是死缠着不走,最后和肖剑一起留下来。

其实,肖剑也弄不清楚自己要固执地留下来,反正,就想留下来,就想着万一小女孩儿有什么事,他可以离得近一点。

人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地奇怪,你念着谁好,不一定能如愿,你要想着谁别有病,她可能恰巧就会住院。

夜晚来临时,村里忽然停了电,整个村庄瞬间被黑暗笼罩住。肖剑本来有些空落的心,忽然的就有点小雀跃。一个油然而生的念头就像一堆被风撩拨的小火星腾地就闹腾着着了起来。并且越着越凶,让他助人为乐的小品质自动地搜索出一个足够堂皇的理由——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孤身一人的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万一出点危险怎么办?

不行,他得去看看。

他穿上棉服,从姥姥家的抽屉里找来蜡烛和手电。刚要出门,肖影洗完脚抱着被子从姥姥屋跑过来。嚷着和肖剑一起睡。肖剑无奈,只好哄着她躺下,肖影左一个右一个在肖剑脸上吧唧了了好几下,才踏踏实实地歪到一边,小孩子入睡快,一会儿便开始磨牙。

肖剑看肖影睡着了,赶紧重新穿上外套,蹑手蹑脚地走出家门。来到大街上这才拿出手电筒,打着了,沿着大街向西走。大街黑漆漆的,惨淡的月光从移动的屋角漏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阴影。偶尔从临街的大门后传出狗叫,显得异常突兀和响亮。肖剑虽然个子不小,可毕竟也才十一岁,坐走在这空旷漆黑恐怖的街上,难免心里发慌。可是他并没有退缩,而是加快脚步,快速穿过村庄。来到村外,一眼就看见了那片小树林,这时的小树林和白天可不同,一棵棵黑漆漆的树在风中摇曳着,树枝被月光各种折射,形成各种狰狞的影子,加上有风树枝晃动,阴影也跟着晃动,粗大一些的阴影晃动的,就像一个个魅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肖剑几乎是一口气跑过树林的,来到小院时,他的后背已经湿了。

肖剑打开栅栏,走进小院,来到门前,屋里黑漆漆的没有灯。站在门口听听动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他想小云梦大概是睡着了,压制住萌生的那点小惆怅转回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脑袋露出来,一个小小糯糯的声音说:”小哥哥是你吗?

”是的,是我。”肖剑的心砰砰地紧跳了几下,他赶紧回答。

“小哥哥!”小云梦又一次扑进肖剑的怀里,抱得比白天时更紧。

被小女孩抱着,肖剑忽然觉得月亮亮堂了许多,那影子也不再可怖,变成可爱的鹿角。

云梦的小脸凉凉的,湿湿的,还有清清的鼻涕蹭到肖剑的衣服上。肖剑却没觉得脏,没有躲也没有擦任由云梦蹭搭。好一会儿,云梦才抬起头这才发现小哥哥的衣服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子:“小哥哥,我不是故意的额。”

“没关系。”肖剑慷慨愉悦地说。

还没等肖剑从自己舍己为人的我骄傲我自豪的情绪里走出来,小云梦的小嘴又开始说了。

”唉唉,小哥哥,我家没电了,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窗户外面扑棱棱响的也不知道什么,还有老鼠吱吱的扯纸……”

肖剑却心情很好,打趣着:“这么热闹,看来我是赶着了。”

云梦歪头想一下,应该觉得也是,点点头:“嗯,你赶着了。”肖剑被云梦的认真样逗笑了。他一把抱起云梦,边走边说:“看,小哥哥多幸运,就哥哥这运气,说不定今天能给你逮个小老鼠。”

肖剑说着,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拉着云梦走进屋里。他先把云梦抱到床上,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蜡烛,点着了。珠光突兀地跳动了两下,渐渐稳住,屋里也亮堂起来。

这间房子屋子不算新了 ,但是屋子并不像许多久病的人的家里那样脏乱,反而非常的整洁。墙壁不算太白,甚至有些地方由于烟熏变得灰黄。但是墙上却没有什么污斑。墙上没什么饰物,只有一枝直接绘在墙皮上的梅枝图。梅枝苍古清秀,梅花艳丽隽秀,。梅枝左下角揳了一个钉子,钉子上挂了一个竹笛。竹笛翠绿,与点点红梅相应,别有一番韵味。梅枝下方是一张四方桌,桌子上除了一套茶具,竟还有一套农村很少见的书法用具,一支毛笔,几本关于书法的小册子。细细嗅来便会闻到满室的中药味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第26章 有什么用

肖剑有些诧异,不由仔细观察了起来。他发现这个屋里的家具虽然陈旧,却都隐约带着一种醇厚的文化气息。尤其是窗子拐角处一个超巨大的书柜,里面码放着各种厚厚的书籍,并且大多是那种古典的晦涩难懂的书。另外一些是一些世界名着和诗集。

在书柜旁边临窗的位置有一个原木色的长方形小桌,桌角是一本古诗词解析。旁边一个竹子做的笔筒,里面竖着一支钢笔和两只铅笔。

肖剑拿起桌上的一个小册子看了看,上面写着某首七律的背景分析。

肖剑家里的书很多,却都是些关于法律、政治、商业的。以及一些用肖名扬的话说就是比较实用的,比如黑厚学,演讲口才,易经之类。肖名扬的阅读范围很广,但仅限于和前途事业有关的。至于文学文字类的,很少,只有寥寥几本,还是躺在肖剑的床头柜里。

肖剑对这些文艺的东西,他不太懂,但总感觉接触这类事物的人有应该比较善良和单纯。他喜欢和纯朴的人打交道。于是,对这家人的好感又加了两分。

这时候,烛光突兀地跳动两下。他回过头看到云梦正坐在床尾呆萌地看着他他。她的小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白和瘦削,可是眼睛却亮亮的,她指着书架些激动的说:“小哥哥,这书都是我妈妈的,是我妈妈的宝贝,我妈妈可厉害了,会画画,会写诗,还会写毛笔字呢。我妈妈的诗还上过书呢,那,那好多本呢。”

云梦说着,眼睛里的自豪感啊满得直往外溢。

肖剑伸出大拇指:“你妈妈厉害。”

云梦笑了,笑得甜极了。可是,不一会儿她的笑便消失了,换上了阴郁的愁容。

“我妈妈是挺厉害的,可是我妈妈病了,总是咳嗽,一到冬天病情就会加重,不停地咳,可难受了。”

“去医院看了吗?”

“去了,可还是咳。”云梦说着,鼻子一抽,想要抽泣的样子。

“没事,放心吧,好人好命,你妈妈一定会吉人天相的。我还有几个朋友,我回去给你问一下,看他们家人或者亲属里有没有能看你妈这种病的人。”

“真的?谢谢小哥哥。”肖剑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肖剑最怕人哭,尤其是小女孩儿哭。所以,他赶紧岔开话题。云梦告诉肖剑她有一个弟弟,叫云哲,现在才六个月,是一个可好看可好看的小人。她有一本童话书,上面写了一个丑小鸭变啊变啊变成白天鹅的故事。她不喜欢冬天,可是她喜欢下雪……

说起雪,肖剑想起来,云梦在床边这么久,应该冷了吧。他肖剑摸了摸云梦的头。”你等着,小哥哥给你倒点水,给你洗洗脚。”

“不用的,小哥哥。”云梦扭捏着拧着身子,两只折叠到一起来回蹭:“我自己会……”

肖剑看着云梦不自在的表情,便没有坚持,看着云梦滑下床,从墙角拿出一个铝盆,又往盆里倒了些热水,搬了个小板凳,放在脸盆旁边坐好,脱下鞋子,扒下袜子,然后把脚伸进水里……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肖剑一直跟着她,防止她把水洒了,把手烫着。可是,他发现小云梦这一切竟然都做的很好。

他看着埋头洗脚的小身板,是既欣慰又有点小失落。他甚至感觉自己这大黑夜的跑来,是不是没有必要,人家小姑娘什么都能做,一点都不需要他。这种情绪一旦产生,就如同一根刺扎在皮肉里,挺难受的。他忍着这种难受,看着云梦洗完了,擦了聊,塔拉着鞋,弹跳到床上,钻进被子,然后冰得在被子里哆嗦。

一会儿,她露出脑袋,冲着肖剑笑笑:“小哥哥,谢谢你,我没事了。”

她钻进被窝了,也没事了,自己还在这干什么?那根刺被谁拨了一下,他莫名地恼火。

“没事就好,我走了。”说完了,他拿起地上的洗脸盆,打算把水泼掉。

“小哥哥,你走吧,我能弄的,你不用管了。”

看来自己真是多余啊,肖剑想着,把盆放到地上,可是,放的动静有点大,有点猛,咣当一声,盆子一个不稳,水花四溅。

云梦吓了一跳,喊着:“小哥哥。”

”别喊小哥哥,你不是什么都能弄吗,你自己收拾,我走了。”

肖剑的怒气不消反涨,直接甩甩手上的水,准备走人。刚到门口,两只冰凉的小手已经死死抓住他的。云梦带着哭腔喊道:“小哥哥,你别走,我害怕!我害怕!”

你别走,我害怕,这几个字像两根手指那样灵巧,利落地拔掉了那根作祟的刺,让肖剑的心瞬间从疼痛变得舒畅继而变得更加疼痛。他低下头,看着满脸泪痕的云梦,她就这样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哭着,哀求下,别走,我害怕。

害怕什么呢,是害怕这漆黑的夜色,还是害怕自己刚刚不理智的发作。

自己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呀,本来一个这样小的小女孩儿面对黑夜的凄冷就够可怜就够让人同情了,自己还胡乱地撒脾气。

想到这儿。肖剑内疚地不行,赶紧抱起光着脚站在水里瑟瑟发抖的云梦,放到板凳上。麻利地倒水,然后把那双冰凉的小脚丫放进去,轻轻揉搓。

云梦的小脚冰凉啊,放到水里还在打着哆嗦,随着水温的蔓延才渐渐回温。因为,云梦穿得单薄,肖剑不敢让云梦洗太久,差不多了赶紧擦干,把她抱到床上。

给她盖好,又回身把脏水端到屋外倒掉。

屋外的月光仿佛清明了些,风好像小了一点,就连那树影地地线条也柔和了些。

肖剑回到屋里,云梦小小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她的情绪已经平复,忽闪着那对又长又轻的黑睫毛,眨着她那双乌亮漆黑的大眼睛,用她洁白的小牙红红的小嘴唇,萌萌地看着肖剑。

一开始,肖剑是有些愧疚的,不太好意思看她,不一会就放开了。

第27章 还来吗

啪的一声,蜡烛爆出一个灿烂的烛花。

云梦可能是害怕了,便伸出手碰碰他。

肖剑笑了,伸手扯过被子,把云梦的身子裹住,只露出个头,然后伸出手将人和被子一把箍住了,抱在怀里,揽住 ,紧紧的揽住。

云梦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像个大粽子,想动也不能动,她用头拱了拱肖剑的脖子,想告诉他,他抱得太紧了,她这样不舒服,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肖剑那双眼睛时,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那双眼里含了些她看不懂的情愫,有些像妈妈的爱,有些像爸爸的宠,还有些像

这烛光一样的柔和烛花一样的小激动。反正是挺好,让她挺舒服的眼神。

算了,算了,反正这样抱着也挺暖和,为了这小眼神,自己就忍一忍,忍一忍。

“呼呼。”云梦也是彻底地放了松,没几分钟便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这小小的呼噜声打断肖剑的思绪,他低下头这才发现小云梦已经睡着了,她被自己抱在怀里,小脑袋露着,睡得又香又沉。他用手拨开云梦额前的头发,仔细地端详着,看着。现在,云梦的小脸已经开始红扑扑的了,小鼻子一动一动的,小嘴闭得紧紧地,偶尔地撅一下,便像极了美丽的小鱼,看,现在嘴角又翘起来了,她在笑,她一定是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肖剑原本打算把云梦安置一下就回家的,可是他发现他在这个小丫头这里找到了存在感。于是他改主意了,他准备留下来。他让云梦躺到枕头上,给她盖好,自己到水缸里舀了些水,洗了下脸手和脚,插上门闩,将手电筒放到枕头边,然后,脱了外套和鞋子,爬到床上。钻进被子,他将烛芯拨了拨,烛光亮了些,找出一本诗集,一页一页认真地读起来。……

半夜的时候,风停了,屋外的树枝停止了晃动,在窗玻璃上形成了禁止的类似于鹿角的图案,月亮也似乎明朗了起来,它从云层里露出了头,温柔地透过玻璃照在窗户上、床上,棉被上,最后照在从棉被里探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凑在一起的小脑袋上。他们紧紧地在一起,睡着了,睡熟了。睡得那样甜,那样香。

黎明时分,肖剑醒了,他看看已经泛亮的窗外,一骨碌爬起来。轻轻穿衣下床。然后。到了厨房。熬了两碗小米粥,炒了个醋溜白菜,在锅里盖好了。然后,跑到屋里看了下云梦。准备走了。无梦还没醒。肖剑站在地上看了一圈眼前的一切,书柜、桌椅、茶具、竹笛、墙壁……

走吧,天要亮了,一会儿陈叔还来接他上学呢。

刚走到门口,想起来那本诗集还没放好。又折回来放好了。又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云梦的被子可能又蹬跑了。又折回来盖了被子。再一次到了门口,想了想,也没什么忘记得了。走吧,可是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总好像缺了点什么,缺了点什么呢?他的目光盯住云梦的小脸,咬咬牙。嘟着嘴走到床前,晃了晃棉被,云梦翻个身,继续睡觉。肖剑不死心,捏了捏她的鼻子,云梦用手拨了一下,好梦继续。肖剑瞅着睡得跟小猪仔似的小丫头,心里竟有些恼怒。他就要走了。一去最少两个星期,她就这么睡着,也不跟他再个见啥的,让他走了?他心里有些过不去这个坎啊。

于是,他就趴在床边,一会儿摸摸她的脚,一会碰碰她的脸,一会儿摸摸她的小嘴唇。是想着法的想把她弄醒了。云梦也挺争气,打呼磨牙就是不醒啊。

肖剑无奈,只好给她把被子掖了掖,准备再捏一下她。然后走人。

小鼻子,小脸蛋,小嘴唇。

她的小嘴软极了,萌萌的嫩嫩的,就像刚摘下来的小草莓。忽然地,他就想凑上去咬一下,让你不醒。

于是,他就把嘴凑上去,可是没下去口,只挨了那么一下,挺软的,吧嗒吧嗒嘴,什么滋味呢?怎么想再来那么一下?再感觉一下。于是,他又凑上去,这一次还没等挨着呢,眼前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忽闪忽闪地睁开了。他赶紧直起身,笑了:”你醒了。

云梦探出身子伸出胳膊抱住肖剑的脖子:“小哥哥,我睡着了以后,你没走啊。”

“没有。”

“太好了,以为你走了呢。你知道吗?我昨晚都睡着不敢醒呢,我怕醒了你已经走了,我又该害怕了。我就一直睡一直睡,我还做梦了呢,梦见一只小狗一直舔我,舔我手,舔我脚,还舔我嘴呢,我怕它咬我,一使劲,我就醒了。”

肖剑挠挠头,这梦里的狗是两条腿的吧……

不管了,也不早了,必须要走了,肖剑帮云梦穿上衣服,用力抱了下她,走出房门。

云梦踏拉着鞋走到门口,看着肖剑的背影,大声地喊:“小哥哥,你还来吗?”

肖剑走出栅栏了又返回来,帮云梦把鞋穿好,摸摸她的头说:“来,一定来。”

刚到巷口,就看到司机刘叔和表哥两人急匆匆地坐上车准备出门。

车子启动,肖剑赶紧跑过去挡住去路,这是要去哪啊,他还要上学去呢,这两人都走了谁送他啊。十几里路呢。

司机看到肖剑长出了口气,陈翔呢则下车一把拉过肖剑就扯进院子。劈头盖脸一顿训啊:“你昨晚去哪呢?怎么也不说一声,你想急死人啊。”

肖剑挠挠头,怎么说呢,其实。昨晚他也没想着留在那的,他只想着去看看云梦。没事呢就回来。谁知道,忽然地就爱心不舍心同情心各种心泛滥,让他想要陪着她,守着她,不让她孤单害怕,然后,一激动,就忘了回来了。

表哥不依不饶:“你这孩子,能不能省点心。你要是不见了,你让我们怎么给你爸交代,你是你姥姥的命根子,你要死有个三长两短了,你让你姥姥怎么活?”

第28章 肖剑来了

”没告诉我爸吧,”

“还没敢呢,你要再不回来,就只有告诉他了,到时候还不得把天翻了。没心没肺的,你小子也是命好,又是心肝又是眼珠子的。”

“姥姥没事吧,我去看看她。唉,我姥姥不是每天都是一觉到天亮呀,按说这个点还没起呢。你们怎么知道我不在的?”

”还不是小影子,半夜起来撒尿,看不见你就开始哭闹……”

肖剑一拍脑门。哎呀,怎么把这小姑奶奶给忘了?

一进堂屋,就看到姥姥搂着肖影正在那儿哄呢,肖影的嗓子都哑了,姥姥的眼肿也是肿得呦。

肖剑赶紧过去哄,哄完小的哄老的,好一阵忙活。半个小时后,终于安抚得妥帖了,一看表,已经开始上早读课了。幸亏司机刘叔给学校到过电话说有点事请了两节课的假。

赶紧收拾走啦,姥姥又叮嘱了一阵,才依依惜别地送他出了家门。

刘叔往车上放东西的空档,表哥一把把肖剑扯到旁边,表情严肃地问:“你说了半天可没说你昨晚住哪了?现在告诉我,你住哪了,我跟你说别糊弄我,这事后果可严重。”

有什么严重,有多严重?

肖剑挣开他,:“不是告诉你了吗,去朋友家了。”

哪个朋友?男的女的?

“什么男的女的,就昨天那小孩家,你不是知道吗?他爸爸让他一个人看家,她害怕,我就去了和她做伴啊。

“什么?那个小女孩,那么小””

” 就是小我才去啊,和她做个伴吗给她壮个胆。”

“那你,有没有……算啦,这点小屁孩估计你们也不可能怎么样?。

肖剑一脸蒙圈。

”唉,看你这就知道啦。去吧,去吧。”陈翔了然,一那颗悬着的八卦心吧嗒地放下来。”没什么事,安心上你的学,什么事都没有啊。”

肖剑刚要上车,表哥又一把拉住他,咬他的耳根子:“我问你啊,你都快一米七了,你有没有那个……那个……那啥的时候?”

“你说的啥?听不懂!”肖剑觉得今天表哥讲话就是讲天书呢,说的都是什么啊。

表哥一脸失望与了然,“你还是小啊。算啦,走吧,走吧。唉,白长这么大个个子,什么都不懂。你下次来了记着找我啊,我给你小子看点好东西,让你在那个啥上也受受教。”

肖剑在县重点中学上初二,他是整个年级里成绩最好,职位最多又长得最帅的。却是班级里年龄最小的。新生入学那会儿,新生名单上并没有他的名字,他是校长后来硬生生给添上的。班主任对凭空又冒出来的学生很是恼火。本来班里学生就够多了,还给他加塞。

还有,这学生的资料也不对呀,别人的年龄都是十三或者十四,他的怎么写个十岁。年龄都弄错了,也太不严谨了吧。她赶紧给校长打电话。校长正开会呢,没功夫搭理她,直只说了一句话,收了吧,这是个宝贝。

要不是校长是她正宗的亲爹,她肯定会以为校长拿他开涮呢。既然亲爹不理他,她只好将牢骚发给同阵营的战友同志们。各任课老师纷纷抗议,十岁的小屁孩儿上初中开玩笑呢我们都是国家财政开支的正式老师,不是看孩子的。

抗议归抗议,牢骚归牢骚,我们坚强的“屁孩”肖剑同学还是成功地入了学。

就在他走进教室的一刹那,班主任老师都傻了。在她以后的描述中说,当时,随着肖剑的走进,就像有一道炫目的光照射进来。那是个画中人一样的绝美少年。剑眉星眸挺鼻樱口,如果忽略掉他皮肤脸上皮肤的粉嫩和眉宇间流露出的青涩的调皮,那就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在世潘安。就他出场的那一堂课,班主愣是什么也没讲啊,因为全体学生集体痴呆。

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原来,这个肖剑是在省会重点上的小学,成绩永远在同年级里排名第一。由于成绩太好,普通的教学速度根本满足不了他的学习速度。他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跳级,今年初中,刚好十岁。不但如此,他还精通法语,英语,日语等五门外语。能和国手对弈,得过全国少儿书画比赛一等奖……

班主专门跑到娘家追问父亲是怎么淘换来的这个宝贝。

校长自得之余感叹,一言难尽。

……

肖剑刚一下车,就有七八个男生从校门口窜出来,呼啦啦拥着他走进校园。门卫室的大爷也不是吃素的,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出去进来,当他不存在啊。可是,当他看见被众星捧月的那位,很慈祥很大度地转身回去了。

接下来从校园到教室的一路,不断有同学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来,十几个,二十几个,开始是男生,接着是男女生混合,浩浩荡荡直奔教室而来,那阵势不但壮观,还有群情激荡热血沸腾的劲儿。

数学老师正在办公室看着那办公桌上的几本作业发愁呢,这群熊孩子,又不交作业,全班五十名学生,只有五个人交了作业。还是她亲自到教室逼着他们从书包里掏的。看那表情扣扣索索,吞吞吐吐地,,奶奶的。准是因为肖剑今天上午没来,都拿不准对错,等着肖剑来了对答案呢。

当她把这些唠叨给英语老师时,英语老师表示感同身受。不过英语老师反问,肖剑没来,你讲个什么劲儿?

要我。他们有兴趣听,我还没兴趣讲呢!

旁边正郁闷的班主任大人长出一口气,心里暗道,吓死我了,我还当只有我上课提不起劲头呢。原来你们也是一样。哈哈。

第二节课是语文,鉴于第一堂数学课几乎零效率的表现,语文老师临时决定改讲课为自习。自习一直是学生们的最爱,一般来说,只要你不捣乱,你可以随便看书画画甚至和周公约会。要搁平时,孩子们肯定是欢欣鼓舞兴高采烈。这次却是变成高度默契,高度一致地倚窗扶桌,探头伸脖,整了一出稚嫩版的望穿秋水图。

老师心里也是嘀咕呀,这肖剑是怎么了,他可是从来都不迟到缺课呀。……

早有同学把肖剑没来上课这件事告诉了初二二班的班主任,二班和一班属于对立的两个阵营。因为一班多了个肖剑,每次月考二班都被碾压得死死地。今天,听说肖剑没来,一班整个像丢了魂儿。那位老师乐得呀,那哑巴嗓第一次灌满整个教学楼,高亢得呀差点把语文课上成了演唱会。

也难怪人家高亢,谁让一班平时仗着班里有个学神,得瑟得招人恨呢。

人家这刚得瑟了一节课,还准备再接再厉,直捣黄龙呢,不知谁嗷地一嗓子:“来了,来了,王老师,准备上课吧,肖剑来了。”

“肖剑来了?”语文老师拍案而起,像离弦的箭直接就奔出去。

那个快啊。

二十分钟后,语文老师满面春风地坐回办公室,人家二班老师那正呼哧呼哧地倒气呢,她云淡风轻地冲人家来一句:“您上课真好,酣畅淋漓呀!看我这课上的,多没意思,我都没怎么开口,就都会了,你说气不气人。”

二班老师差点心脏病。

这是肖剑唯一的一次请假,却意外地验证了他不可或缺的地位。他一进教室,就有各组组长,小队长,自动绕着肖剑的桌子围城一圈,又一圈,再一圈。

肖剑很帅气,很有派地一摆手,大家开始次序井然地报告,

纷纷地报告班里的情况。什么陈然的数学作业没做,李从的英语没有背过。秦明在校园打闹被扣了分,钟忆的卫生没搞好……

还有,一个眼镜男生从兜里掏出两张折叠得怪好看的纸条:“还有这个。”

“什么?”

“这是我在给您收拾抽屉的时候发现的,两张纸条。”

第29章 挑战书

“这是我在给您收拾抽屉的时候发现的,两张纸条。”

“啊欧,人群里发出一阵起哄声。“谁这么自信,敢给我们小老大写纸条,站出来嗨,让我们参观一下。”肖剑这个班组里的老大,由于年龄最小,大家便都叫他小老大。

“就是,站出来嘿。,再不站出来,我们可就要读了啊。

”怎么没人出来啊?”

“打开看看,写的啥?”大家齐刷刷地凑过来,等着肖剑打开。

“想看?”肖剑嘴角弯起露出一个的微笑。那神情一副了然的泰然,那完美的轮廓,精致的眉眼,真酷,也真帅。

这一笑不要紧,大家的兴趣更浓了。嗯嗯,想看,想看。

肖剑把两张纸条又递给那个眼镜男孩,他说:“你念。”

“我?得嘞,您请好吧,各位您上眼,开……”

一个躲在人群后的脸颊通红的小女孩看到眼睛男孩儿真要拆开纸条,赶紧喊道:”别念。”

”为什么?你写的?“一个高个男孩挠挠头问,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他正在变声,所以呢,嗓子声音很难听,有点像敲坏的锣。

” 唔……唔……反正就是别念。”小女孩,更加羞了,她推开人群钻进去红着脸抽出其中一张粉红色的折成心形的,放进口袋。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抬脸。

“害什么羞呀,敢写还怕别人说啊,

”就是……”

“还折成心形呢,手艺那么差。整得跟一大屁股似的。”

男生们哄堂大笑,女生们则遮掩着吃吃地低笑。

女生肩膀一动一动的抽泣起来。肖剑英挺的浓眉皱了皱,紧接着眸光一闪,他冲着那个女生喊:“喂,别哭啦,不就是英语作业吗?放心吧,一会我把答案给你写下来。多大点儿事。”

“啊,英语,答案?”原来是想问英语题呀,这有什么?直说呗,弄得神神秘秘地像是情书一样。话说老大也是真的神啊,没看就知道内容,太太厉害了吧。

十三四岁的年纪对性别已经开始敏感。尤其是男孩子在这个似懂非懂的年纪配上他们丰富多彩的想象力,使他们更加充满好奇和求知欲。不论别的,单一张纸条,一个信件,就会让他们联想到情书,告白。

肖剑与他们不同,情书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从他上幼儿园开始就不断的受到各种语言,各种字体,各种文笔的表白信。从歪里歪斜的拼音拼音式,工工整整的楷书型,再到洋洋洒洒,看上去挺飘逸的中英文结合型,各种版本,各种句式。划拉起来没有一车也有一筐,一开始他还看上一眼,到后来实在麻烦了,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也许是比同班的同学小两岁,对早恋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感冒。

有时候,他也是无语啊,虽然他总是不近人情地把这些纸条或信件之类的丢掉,可还是有那么多的大大小小的女生陆续递过来,闪着一双双星星眼,又是捧心,又是"jiao chuan"的,弄得像吃了电视里的那种药。

就像沙滩一阵高过一阵的海浪,明知道没出路,还是冲啊冲,直到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恩,那这张呢?这张是谁的?”变声的男孩说?”有没有人承认没有人承认的话?我们可就要打开看了啊。”

“没人,没人,别啰嗦了快点吧。”

戴眼镜的男生举着手等着,变声男孩儿一伸手,一把把那纸抢过来:“慢腾腾的,我来。”

你念?大家起哄,快看看是情书吗?

变声男生把纸忽地打开,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糊涂了:“挑-战-书……挑战书是什么?是情书吗?”一时间,变声男表示理解无能。

”挑战书?陈然,你金庸看多了,还挑战,你当是华山论剑呢?”

“真地,我眼又不花,不信你们看。”

挑战书-

真地是挑战书,大家一下子都有点蒙。肖剑也是一怔。他一把拿过去看了眼,上面正中间位置,还真是赫然写着挑战书。

正文部分写着: 肖剑同学:

暑假至今已匆匆三月,感慨颇多,奈笔墨有限,只略表情怀。

“呦,谁写的?姚瑶瑶是谁?这名字他干爹起的?这么省事?”“别说话,往下看……

肖剑的周围围满了人,探着脖子,搭着肩膀,摁着脑袋,肖剑皱了皱眉,快速浏览一遍,俊美的脸上带出一中冷峻的东西,看得对面的男生一缩脖子。出溜一下被挤出人群。

周围虽然拥挤,但是,肖剑和周围的人之间却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因为肖剑速来有洁癖,同学们也都知道,尤其几个几天不洗澡的男生,更是自觉远离。肖剑倒不会恶言恶语,但是他自身的气场气质,会更加让人自惭形秽。肖剑要是稍微显露出嫌弃,哪怕吸一下鼻子,皱一皱眉,那这人会立刻成为全班同学的公敌。

现在,竟然露出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叫做冷峻的东西,很严重滴。

第30章 奇葩

发现了肖剑情绪的变化,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副不知所措,如临大敌的神情。

只见肖剑把手一收,那纸团被团成一个球形一扬手扔进垃圾桶里。

不是挑战书吗?肖剑怎么给扔啦。

“唉,小老大这上面说的什么?我们看不太明白。”

” 没说什么。”肖剑脸上的冷凝散去,换成一贯的温润如玉,只是听上去挺谦虚的话里还透着那么一丝锐气:”他们二班来了她这个猛将,要和我们一决高下。”

“我靠,比了这么多次,还没分出高下?”眼镜被对方的厚脸皮急得想骂脏话。

“我看见上面写着雌雄……”不知道谁弱弱地说了一句。

“傻啊,雌雄还用分啊,生理卫生课你没学啊。走,找地方脱裤子,老子教教你。”

肖剑看他们又开始胡扯,便起身外走。“小老大,您去哪儿啊,这还没说完呢。”一众人等纷纷起身,追了上去。

“上厕所。”

“奥。”女生红着脸停下来,男生则得意地继续跟定。眼镜则扯了一把变声男陈然,陈然拉住大嘴男……几人停下来。等众人走了,来到垃圾筐这儿,从上面拿起那张纸,细看了两遍。

挑战书上写着:

据闻,一直以来,贵班在各种比赛中总能力克群雄,独占鳌头。肖剑肖同学更是鹤立鸡群,一枝独秀。吾闻之,不禁汗颜,常言道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小女不谦,自认八斗之才。观汝黄口,一时之势,不得久远。是以比之,以一月为限,胜者,风光独占。败者,自省无怨。望肖某不畏,勇之一战,若惧,吾必鄙之。

是战是降,静待回言,汝甚忙哉,不复复哉。

初二二班姚瑶瑶。

又附,一月之后,雌雄立见。

“眼镜,八口之才什么意思?”变声男指着纸片问。眼镜之所以戴了眼镜,自是比他要博学些。

”是八斗不是八口?八斗之才指的是三国时期的曹植曹子建。说天下文才共十斗,曹植独占八斗,他人共占剩下那两斗。那他的意思是说老大,没她有才。”

”真他奶奶的胡咧咧,那黄口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说牙齿黄,老大的牙齿挺白的呀。

” ……不是说牙齿,是指没长成的小孩儿。”

”嗯,那最后那句,什么叫雌雄立见。这他妈的是说要和我们老大比比男女?

“你个傻瓜,刚刚没听人说吗,男女还用分?他那意思是决一高下。”

原来如此啊。

分析完了,眼镜男生看了眼变声男,变声男又看了眼大嘴男,大嘴男又看了眼胖子男,这一圈的男生面面相觑,最后动作一致地张开嘴,呕。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见过傲娇的,没见过这么傲娇的,见过奇葩的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经过大家一致赞成变声男把这封信挫骨扬灰,一时间教室里纸屑如飞。骂声四起。

初二二班和一班是对门,噪杂声和谩骂声噪就通过课间流窜在两班之间的好事者传到了二班的教室。

二班里的学生分成两伙,一伙是以大多数女生为主的花痴队,这一对最大的特点是帅哥有理,帅哥无敌,为了帅哥,甘愿留级。另一伙是以新来的女生姚瑶瑶和她闺密以及一众被肖剑的光环压抑得特想zào fǎn的男生们,他们主要的兴趣是挖掘肖剑本人乃至祖宗十九代的新闻旧闻,然后抹上点春秋色,膈应人。

姚瑶瑶十四岁,暑假刚从x市重点中学转到n县的县中,最大的特点是漂亮,最爱的活动是学习,最烦的生物是帅哥,最珍惜的是友谊,最讨厌的是背叛,最引以为荣的是成绩。

在市中她就是品学兼优的尖子生,更何况在这区区的县中。转来以前,她一直有个心里预期,那就是年级第一。

谁知道,第一次月考就马失前蹄,她输给了那个看上去高高瘦瘦,长得违反两性规律的小男生。那个什么面若冠玉,唇若朱红玉树临风,什么温文尔雅,气质卓绝玉树临风,让全校女生乃至许多男生都集体早恋的全校老师都赞不绝口的小男生。她不服气,重振旗鼓,再接再厉,成绩倒是有所拉近。再来,第三次语文折掉一分,其它几科皆是满分。就在她们老师惊为天才的呼声中,迎来了又一次的折翼。

这就意味着肖剑要一分不丢地考五个满分。

这怎么可能?她只丢了一分,还是作文上的一分。她不相信会有谁在就有分析短文,又有作文的情况下考一个满分。

所以,她不服气,找老师查分,当然,查的不是她的,是肖剑的。

班主任老师开始有些为难,看她实在不服,就答应想办法用相机拍下来让她看一下。

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肖剑的语文试卷的确满分,可是数学试卷上出现了错题,还是一个五分的错题,她找参考书,教材书翻了许久,各种答案显示,肖剑的题确实错了。

证据确凿,她找到校长,找到教导主任,年级组长,最后认证,肖剑的题解得和答案有些出入。

可老师们却拒绝改分,理由是肖剑的解答应该有他自己的一套理念。因为他是肖剑。

当时,把这十三岁的小姑娘气的想要骂娘。她发誓,一定要把这个让老师都已经迷信的肖剑比下去。

这种想法一出,她立刻感觉自己从一个中学生变成有着省圣光换的人,就像是斜塔上的伽利略,十字架上的耶稣,有了理想的力量,她觉得自己一米五的个子也长高了两公分。

既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愣是把自己弄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妖精。再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经过观察她发现肖剑根本不怎么用工,该跑步跑步,该打球打球,闲下来也是有一群男生女生围着,众星捧月一般。她咬牙,捧得好啊,不相信你这样地消耗时间,还会一如既往地赢。

她也是修炼捡到家了,听着隐约传来的骂声,竟能充耳不闻,让那骂声变成老师声低沉沙哑的讲课声。

她炼狱般的苦读赢得了众多男生崇拜的惊叹声。

什么声对她都是一样的,她现在脑子里只有单词、公式、句型。

第31章 不是二傻子

31不是二傻子

肖剑刚一走进教室,就看到陈然他们几个擦拳磨掌,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肖剑没理他们,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那个,小老大。”陈然和眼镜大嘴他们围过来,跟着肖贱一起出去的那些男生女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围过来。

肖剑皱皱眉眉头:”什么事?”

”小老大,二班的小娘们也太狂了吧?我们不能让她吓住呀”陈然大声说,声音又瓮,弄得整个教室都瓮瓮地响。

”说话注意啊,小娘们儿小娘们儿的,多难听,人家顶多一有的脑残的小丫头片子,”眼镜嘴也够损:“都是有素质的人,别欺负人智障人士。”

陈然:”管他什么呢?”继续对肖剑道:”既然小丫头片子都挑战了,咱们不能让她比下去呀,应战吧。”

肖剑摇摇头:“要应你们应,我没兴趣。”

“别呀,小老大,人家冲着您小人家来的,我们应管什么用,再说,就那丫头那二百五的劲头,没您我们也赢不了啊。”

”怎么了?应什么了?”刚刚跟出去的男生没看到信的内容,有些不明所以。

大嘴看眼镜和陈然正忙着,赶紧将挑战书的内容给大家讲了一下,

教室里立刻就炸了锅,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这个说怎么那么不要脸呢,哪一次不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还在那儿狂呢?

”就是就是,刚有一个丫头片子给他们涨了几分,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还挑战,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呀,躁成这样,狂犬病啊。

”应战应战,,我们要不应战就像我们怕了他了。”

”小老大,应战吧,我们初二一班也是学校响当当的学霸班,不能在一群学渣面前怂了啊。”众人围住肖剑一阵怂恿。

肖贱眉梢一挑,他用手掌撑住桌面,声音带着一种暖暖的鼻腔,竟有些动人的呆萌:”不应战就是认怂了吗?”

”当然是啊,你想啊,人家那么高调地杀上门来,肯定是有好多人知道了啊,我们要是不声不响,让他们随便张狂,岂不是很没面子?”

肖剑拧了拧眉毛:“走别人给划好的路很有面子?”

众人一愣,想了想,有人说:“他们的嘴很损的,我们要是不应战,他们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呢?。”

肖剑看了看那位实在找不出语言来形容这件事的严重性的男生歪着头问:”别人的话很重要吗?”

那个男生挠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然,应该重要吧?”看到肖剑不太认同的模样,这个男孩子也拿不准了。

”那你说是别人的话重要还是自己的快乐重要?”肖剑看着男生说。

当然是自己的快乐重要。

”既然是快乐比较重要,那你说是自己随心所欲快乐,还是别人挖好坑,我们跳下去任人摆布快乐。”

“当然是自己随心所欲快乐,可是……那丫头不是说了吗……”

”那丫头说了,那你告诉我那丫头是我的什么,我为什么要听她的?时间是我自己的,我有必要用自己的时间去迎合别人的安排,她的安排对我又没有好处,我也不快乐,我凭什么要听她的?”

大家都愣了,面面相觑,好像是哦。

肖剑继续说道,凭什么她说比就比,我凭什么让别人左右我的生活?我就是我自己,我们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你们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别人画个道我们就走,别人下个套,我们就钻,凭什么,我的生活凭什么让别人用来调剂他们的生活,我又不是二傻子?”

大家都不说话了,虽然,听上去他们很像那个二傻子,但是他们并不恼,而是从心底里认同了肖剑的说法,就是啊,凭什么要一个丫头片子安排他们的学习生活,凭什么。他们都是自己时间的主人,凭什么听她的,他们又不是二傻子,咳咳。

于是,初二一班的同学在聪明睿智的肖剑小老大的带领下对姚瑶瑶的战书采取不理睬,不轻视,不骄傲,用他们一贯团结,努力,上进的作风稳扎稳打,下定决心在期末考试时打他一个漂亮的碾压战。把那个不服气的姚瑶瑶彻底地拍下校园荣誉榜。

荣誉榜上第一个从去年开始一直是帅得让女生热血喷张的肖剑的头像,有多少青涩的小少女喜欢站在榜前用手描摹肖剑那完美的脸的轮廓,摩挲他细腻如脂的比女孩子还要光滑的脸颊,还有地在朦胧的月光下亲吻他翘着嘴角的唇畔……他的头像是破损的最快也是破损的最厉害的。每一次月考完了,别人交照片,他也要交一张,别人的是成绩更替,他的呢是被摩擦得看不清影像了,怕影响上面检查。

这一次,肖剑的被放大的照片交上去没几天,老师就通知他再交一张上去,刚过了三天,老师又让他交,肖剑纳闷,这一次换的也太快了吧,他问老师原因,老师支支吾吾得告诉他,不知道是谁用小刀把他的脸划成了渣。

他跑过去一看,果然划成了渣,其它的地方都没了,只有嘴角一小块在那上面挂着,还带着笑意和两道狠狠的刀疤……

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肖剑不解,自己没跟人结什么怨啊,怎么就被很成了这样啦。

初二一班的同学们更是彻底惹毛了,开始一次次往校长那儿找。校长正郁闷呢,便在校园的树上安了一个摄像头。没想到,第二天就发现了情况。

录像上显示半夜一点左右,一个瘦小的身影走到荣誉榜前,拿出小刀,冲着刚换上去两天的头像欻欻欻地就划了下去,校长刚刚躺下,看到了赶紧起身,趿拉着拖鞋跑了出去。

那个背影跑的很快,一转眼就消失在宿舍楼后。校长赶紧喊起值班的老师,一番查看,根本找不到人影,经过反复研究录像发现,那人的围巾非常惹眼——其它地方都是素色的,只在中间印了一道放光条。

第二天,校长亲自带领教务处人员到各班教室进行检查,经过调查,有这种围巾的一共有十二个人,初二五人,其中一个就有姚瑶瑶。当姚瑶瑶倔强而恼恨地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黑色的带着反光条的围巾时, 几十双眼睛都盯紧了她,大家几乎断定她就是那个“嫌疑人”,姚瑶瑶百口莫辩,只能咬住下唇,咬的几乎出血。

毕竟各种证据都指向她。班主任也是震惊不舍之余只能扼腕惋惜,毕竟班里只有这一个可以和一班拉近距离的希望,若是失去,再难翻身。

几乎,大家都认定是姚瑶瑶的时候,肖剑从门口挤进来,他说,事关一个学生的前途,希望校长慎重,不要草率定夺。

肖剑的话一向都是举足轻重的,他既然说了,大家便又觉得好像真的有点证据不足了。

最后,这件事情也只有吊着。

初二一班的同学一直认定那人就是姚瑶瑶,也是,算下来也好像只有她明显地讨厌着肖剑。

第32章 天冷了

几天后眼镜和陈然来到肖剑宿舍里,关住房门,对他讲了一些关于姚瑶瑶的事情。

姚瑶瑶十三岁,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据说她的父亲年轻时是一个帅哥,很有才气,也非常的花心。瑶瑶妈妈原来在劳动局工作,因为怀上了瑶瑶,便让老公顶替自己在劳动局上班。这位已为人父的男人没有将心放在家庭事业上,而是一门心思地各种风流,一开始,还顾着一些声誉,顾一些颜面,时间久了,便彻底地丢失了底线。在工作的时候,勾搭上了自己的女上司。女上司很强势,用肚子里的孩子逼他离婚。瑶瑶的父亲几乎没有犹豫就丢给自己曾经相濡以沫的妻子一纸离婚协议。从此后,本就内向的姚瑶瑶的母亲彻底抑郁。

姚瑶瑶舅舅住在附近的x市,怕妹妹的病耽误了姚瑶瑶,便把姚瑶姚姚姚接到市中心小学上学。姚瑶瑶很争气,在市里上学的几年,一直在年纪里名列前茅,可是就在今年暑假,姚瑶瑶的母亲抑郁症加重,在一天夜里割腕自尽。姚瑶瑶悲痛之余坚持回到了县城,住回自己家中,她说,她在母亲活着的时候没有守着照顾好母亲,母亲走了,她要在她们生活的地方把她的记忆守候。

姚瑶瑶是一个很上进的女孩,也很懂事,但是父母的事情确实给她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她变得冷漠,变得执拗,变得偏执而且焦躁。

{用眼镜的话就是成功加入了精神病预备队的行列}

尤其她把妈妈的死迁怒到父亲身上,拒绝父亲参加母亲的葬礼,并当着所有亲戚表示,从此,一抔黄土,自己再无父母。

说得悲壮,说得惨痛,说得撕心裂肺。

说得陈然都悲戚戚地,落了几滴眼泪。

眼镜顾不得答理陈然,他对肖剑说:”你真的认为不是她划得你的相片?”

肖剑摇头:”谁知道。”

“我靠。”眼睛有些急眼:“不知道你替她说好话,不知道你替他出头,她可是把你当成劲敌。你没见她看你的眼神,整个两把刀。要我说,冤死她才好。”

虽然话说的过了点,可毕竟姚瑶瑶挑衅在先,肖剑也表示理解。

肖剑沉思片刻道:”既然管了,就走着瞧吧。”

陈然擦了擦眼泪,用带着鼻涕的手揽住眼镜的肩膀,蹭了蹭。眼镜赶紧嫌弃地推他。

陈然不以为然:“你又不帅,蹭点又怎么滴。”

眼镜烦烦地推开他:“我们这儿正悬疑呢,你就不能消停会?”

陈然一撇嘴,瓮瓮地:“你说悬疑就悬疑,?人家不兴是爱情片?”

眼镜蹬地踹他一脚:“爱情也行啊,你倒给我来个美女试试,你他妈给我整灾难的干嘛。”

”……也是哈,哈哈哈哈……”

肖剑不理他们,径直走到窗口,从已经很昏黄的玻璃向外面看去。已近隆冬,玻璃上已经有了哈气。他用手抹了下,手上沾了好些水渍。

陈然赶紧过来:“老大,老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在他眼里,肖剑就是神啊,一举手一投足就可能发现重大。所以赶紧追问,恐怕错过了什么。

那呆萌的小眼神的眼神啊,既崇拜又渴望。

肖剑头也没回,声音清凉地说:“天冷了。”

眼镜可是比陈然要聪明许多的,他虽然有些气,但还是很关注肖剑的,毕竟他也有好奇心,他也相信老大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表某些言论的,所以听到肖剑说话也是精神一振,恐怕错过什么。

天冷了,这是老大从天气的变化中找到了破案的线索啊。眼镜赶紧冲过来。和陈然合兵一处,等着肖剑往下说。

“你们看,树上的叶子差不多快落光了。”两人赶紧看出去,虽然昏黄,但光秃秃的树枝还是能看清的,只荣誉榜跟前的一棵什么树上挂着三两片叶子,摇摇欲坠的,在风中飘摇。肖剑这是发现了什么了呀。两人很是激动地瞅着那两片叶子,生怕破坏了肖剑观察的线索。

那两片叶子还是很给力的,被风忽悠了半天,竟然还在那儿挂着。眼镜和陈然也盯了半天,才想起来,肖剑除了那句叶子快掉光了那句让他们感觉很玄妙的那句,已经好大会儿没说话了。两人收回目光,看向肖剑,两人同时一个趔趄,差点把门牙磕掉。

敢情他们眼巴巴地向外看呀看,人家肖剑早已经躺到床上看书去了。

老大,您这是怎么个意思,两人走到肖剑床前,碰一碰肖剑的腿:“老大,您刚刚说树叶快掉光了。”

“嗯,说了,怎么了?不是快掉光了吗?”肖剑一脸认真。

”那您说这句是什么意思?给我们讲讲呗。让我们也涨涨见识。”

“我还说了一句呢,我说天冷了。”肖剑眨眨他的大眼睛,看上去蛮诚恳的道。

“我就说嘛我们脑子也不算太笨,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原来重点不是落叶,是天冷了这句。”陈然拍着他的大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

眼镜看看陈然:“然后呢?”

“什么然后。”

眼镜白他:“你不是说重点在天冷了那句吗,你告诉我你从那句里发现了什么?悟出了什么?”

“不知道,谁跟你们似的一肚子花花肠子,有什么快说,别绕答人。跟你们在一起真烧脑子,我都快成浆糊了。”陈然有些着恼,就是嘛,不就是欺负他脑子没他们快吗?要论体力,他还能顶他们俩呢。

“你那里面本来就是浆糊,看不出来还咋咋呼呼地装蒜。你看我什么时候装过。我就谦虚谨慎等老大说呢。是吧,老大,您给我们讲讲。”

肖剑一首拿书,一手托腮,看着他们斗嘴,挺悠哉悠哉的。看他们吵完了开始追问他,便更悠哉地说了一句:“没什么,我是说,天冷了,该穿棉服了。”

该穿棉服了,就这就这!开什么玩笑,让你个小孩子逗我们玩呢。眼镜看了陈然一眼,陈然会意,我了个去,两人出手,抄起被子冲着肖剑扑头盖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肖剑瞅准空当,一个腾身直直的立在床边。倒是眼镜和陈然站立不稳,只扑到床上。

“我靠,老大,你来真的。”陈然站起来冲着肖剑运气。眼镜则躺在床上盖上肖剑的被子耍赖。

下一秒,肖剑的脸黑了:“别碰我的被子。”

眼镜被肖剑提溜出来后,虽然屁股上挨了两脚后,还是乐得屁颠屁颠地,作为肖剑之外的钻进肖剑被子的第一人,用两脚换那有生以来可以无数次炫耀的十秒,他认为还是值得的。

陈然也想盖一下肖剑的被子,可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肖剑是永远不会给他机会了。

陈然多么羡慕眼镜挨的那虚虚的两脚啊。

当然是虚虚的,再怎么洁癖,肖剑也是不可能对朋友下狠手的是吧。最多只是把被套拆下来多洗两遍是了。

看着肖剑一遍一遍地涮啊,陈然脸彻底地黑透了,他有那么脏。

还好的是肖剑终于肯透露一点他认为的线索。

划相片的是个女的,但不是姚瑶瑶。

第33章 错过了

事关班级荣誉,班主任老师向校长推荐肖剑协助“破案”,校长自然是认识肖剑的,既是聪明绝顶的学霸,又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校长如释重负地一口答应。

既是“办案”自然是要看监控的,所以,肖剑是这三个人里唯一看过监控的。

……

陈然和眼镜瞪着大眼看听肖剑大致讲了下录像上显示的情况。从荣誉栏到教学楼再到宿舍,成犄角的形状,而”嫌疑人”是从教学楼方向绕出来,再来到荣誉榜前。然后做完了,顿了一下,大概是听到动静,飞快地跑向了女生宿舍的方向。

肖剑讲完了,让陈然和眼镜两人分析下,看和自己判断是否吻合。

难得地肖剑听他们的意见,这是遇到难题了啊。眼镜在镜片后的小眼睛快速地眨了眨,闪了两下算计的小光芒:“小老大,不吻合呢,自然是我们输,要是吻合了呢,是不是说明我们都智商也还跟得上,是不是可以犒劳我们点什么”

“一周英语答案。”肖剑浅笑着看着他。

“一周英语答案,这个好,这个好。” 陈然一听乐了,他英语最次了,每次作业都打小抄。

眼镜挠挠头,这个条件是绝对是诱人的,可是他真的更想要点别的。“可是……”

陈然急了:“你可是个什么劲儿,快答应啊。机不可失,懂不懂”最烦他这样,得寸进尺,得陇望蜀,关键时候掉链子。

眼镜白了陈然一眼 ,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要不你分析你说。”

“我说……”陈然结舌,我说得上来用你啊,我说。

肖剑嘴角上扬:”只要你说的有理,一切好说。”

英明啊老大!

眼镜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竟感觉自己有了福尔摩斯的范儿:“首先应该分析下这人出来的方向,我觉得教室里早熄灯了,根本不可能有人在教学楼待到这个时间,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从宿舍故意绕道教学楼,以混淆她来自哪个宿舍。”

肖剑点头:“听起来倒像是头头是道,接着说。”

头头是道啊,眼镜受了鼓舞:”半夜三更地,宿舍楼早就熄灯了,光线是很暗的,她在被发现后没时间像出来时那么故弄玄虚,只能以最快速度返回宿舍。那么快地在消失掉,又不引起大家的注意,说明她对女生宿舍太熟悉了。所以,我分析她是一个女生,还有一个就是她应该穿着轻一双轻底的鞋子,在疾跑的情况下也没什么声音。”

“很好,除了我已经告诉过你那人是个女的了这件事,其它都还好。还有吗?”

“什么叫你告诉过我,她是女的了你说过吗我可是推敲了半天才推出的这个结论……你却说……噢噢想起来了,你好像说过什么女的。好像是噢,敢情我白费了这么多唾沫……”眼镜翻翻白眼,一阵气结。

陈然同样气结地瞅着他,满脸懊恼。就知道他赢不了。

眼镜白他,白顶着个大脑袋等着捡现成的,你懊恼个屁啊。

肖剑等他气完了,才又说道:还有吗”

“”还有?”有也不说了,万一说完了,他又来那么一句,”我暗示给你了,”或者”我也是这么想的”岂不是白给他做了嫁衣裳……再说,也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

”那我说了”肖剑道。”她应该住在一楼,因为宿管就住在二楼楼口,并且睡觉特别轻。夜深人静的,那人如果上楼,宿管应该能够听到。二楼的门轴都有些生锈,开关门会有声音,基于宿管多年的经验,应该会听清会。”

眼镜点头:“你怎么知道二楼的门有动静。”

“你忘了吗 ?今年学校招收新生,因为新生较多,就让我们往每间女生宿舍添一张床。而恰巧我就记住了哪间宿舍的门开的时候有响声。205、206、209最响,207、208、210、211适中,只有211没声音。”

”嗯?211怎么没声音”

肖剑看了眼他:“因为那是宿管的屋。”

宿管住的是一间小宿舍,只有她一个人,用着本就节省,再说了一个和尚有水吃,作为管理, 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门发那么大声。”

“宿管也太自私了吧,把自家的门弄得那么轻,别人的那么大的声,也不知道弄点润滑剂,食堂的油就行。”

“食堂也不是她家开的。另外,我猜想可能是她故意不上油的,这样她可以通过不同的门轴转动声听出是哪个屋的学生出去了,好去那屋门口等着逮人。”

”真的假的,我们宿管都这么弄人品次到这种程度”

“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一个针对宿管的奖惩制度,抓住一个奖二十,一个也抓不住,月底扣奖金。”

“我kao,这么变态?我咋不信呢”

” 信不信由你。”

好像一时也找不到可以辩驳的理由, 那就先信着吧。

“那一楼呢,一楼的门也应该声音很响吧。”眼镜问。

“那倒不一定,因为很可能已经有人给门都上了油。”

“谁”

“姚瑶瑶。”

“我就说是她吧,肯定是她为了给犯事做准备。”陈然一拍大腿,一副破了案的神情。

“告诉你了,不是她。”肖剑摇摇头。

”不是她是谁?不是她她为什么给门……?

“人家不兴做好事啊。你个猪脑子。”陈松白他,老大都说了,自然是有充足的理由。

”你不是说了吗?她妈妈有忧郁症,她自己也很焦虑。这样的人一般睡眠浅,也就是平时说的睡觉轻很轻易地就会睡不着,所以就自己买了润滑油。”果然,也算充足。

真的假的?怎么听着那么玄乎?

“”那到底是谁啊?”

”你接着听。”

”那人不是姚瑶瑶,但是也和姚瑶瑶脱不清关系,开始,我还以为是姚瑶瑶的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有人要嫁祸给姚瑶瑶。”

” 你怎么知道是有人嫁祸还有,到目前为止,好像也不能断定那人就不是姚瑶瑶吧。

”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吗”

第34章 真的假的

”你们记得我那天说过什么吗?”

“ 你说树叶快落光了,”眼镜道。

”你还说了天冷了。”陈松抢答。

“还有呢”

”你还说该穿棉服了……不会是这句有用吧。”

“恭喜两位,你们答对了。”

陈晨和眼睛瞪大了眼睛,这句也有用,难道他们还是错过了最重要的线索。

陈然和眼镜瞪着肖剑,不会是又耍我吧:”这句哪里有用了?”

”你们想啊,天这么冷了,又是晚上下去,是不是要穿上棉衣?”

”恩,是啊,白天出去还要穿棉衣呢,何况是晚上呢。”

” 我看过录像,录像上的人,虽然身材非常矮小,看上去和姚瑶瑶差不多,但是她有一个特点,她穿的棉衣却和姚瑶瑶的不同。”

都是棉衣,怎么不同

“姚瑶瑶的棉服是拉链的,而她的棉服是纽扣的。”

“你怎么知道?”眼镜追问。

”因为那天晚上有风,她拐弯的时候风掀起的她衣服的一角,而姚瑶瑶的衣角,风是根本吹不起来的,因为她的棉服是拉链的。{当时的衣服拉链都是一通到底的单拉链}。

“拉链的”好像是噢,好像不但棉服是拉链的,其他衣服好像也是拉链的。

似是看出了两人的疑问,肖剑解释道:“姚瑶瑶在小学、初一都是体育队的,经常穿运动服。要知道人的某种行为持续久了,就会形成习惯,而习惯一旦形成,便轻易不会改变。”

“噢,有道理。还有吗”

还有,就是她的围巾,既然她的围巾有那么明显的标志,她为什么还要围出来,并且还那么张扬地包到头上,很显然,她是故意这样做,好在监控下围巾能被清楚的看到,如果她单纯地为了泄愤,完全没必要弄得这么张扬。而她这样做的目的很可能要栽赃姚瑶瑶。毕竟,姚瑶瑶对我们发起过挑战,我们对她是心存芥蒂的。”

陈然和眼镜的眼睛呆着呢,好大一会儿才傻傻的说:“老大,您这是看悬疑看多了吧?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就让你调查出一键栽赃陷害的阴谋。”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老大是我们太单纯了,还是您太成熟。”

”信不信由你们?你们可以去二班问一问,谁的棉衣是扣子的。当然,那人也可能请假了还没返校呢。”

“那怎么问啊”

”你们不是认识的人多吗?可以去教务处查一查,看看这两天谁请了假”

怎么说?

”这个女孩的胆子还是挺小的,因为她每划一下,就往别处看一下,一共没几刀,看了好多下。这几样结合到一起差不多我猜,她可能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坦然淡定的面对老师的调查,她应该请了病假……”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陈然和眼镜嘴里絮叨:”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可是你又说的头头是道

看看就知道了。”

陈然和眼镜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并排向教务处跑去。

肖剑向窗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把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慢慢地优雅的地很有气度的地,走下楼去刚走进教室,陈然和眼睛就就冲了进来,两人拿了一张纸,上面写了三个请假者的名字。其中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女生姓王,叫王涵一,是初二二班的学生,肖剑指着汪涵一的名字,就是她了。

“你们只要再确认一件事,问一问这汪涵一是不是同宿舍。”毕竟同宿舍的人更方便拿了对方的围巾,张扬一圈,再悄不声地放回去。

”老大,你不用说了,我们知道怎么办?”说完了,两个人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二十分钟后才回来。直眉瞪眼看着了肖剑两分钟。眼里那个崇拜呀那个激动啊。

陈然像看到怪物一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把肖剑打量了个遍,然后捧住肖剑的头,一边晃,一边说:”同宿,纽扣,第二天病假……神呐,神啊,料事如神的的神人呐。”

眼镜眼里也是光芒闪闪:“我们刚刚去找校长,校长说汪涵一的家长刚刚给他来了电话,已经承认了过错,事情经过和你推断的一样。”

有许许多的同学,又过了问,怎么回事?眼镜啪啦啪啪啪说了一通。大家都像听书一样的,听得入了迷。

这时,肖剑悄悄地站起来走到门外,他走向操场,操场上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篮球比赛。

……

其实,汪涵一的事情很简单,姚瑶瑶没来之前汪涵一一直是二班的班长兼学习委员。那在二班里就是女版的肖剑啊一直是第一名。可是自从姚瑶瑶来了以后,成绩落了她一大截。原来老师对她的器重对她的偏爱也都转向了姚瑶瑶,同学们对她一直的景仰崇拜对她的拥戴转向了姚瑶瑶。这样的落差让汪涵一不舒服不自在。

她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超过姚瑶瑶,可是她发现自己要超过姚瑶瑶堪比姚瑶瑶想要超过肖剑那样难。

两次小考之后,她也就彻底放弃了超过姚瑶瑶的念头,萌生了将姚瑶瑶赶出学校的想法。然后,经过半个月的酝酿,她终于将想法变成了行动。

……

肖剑看着赛场上激烈奔跑的人群,想起刚刚的这个事件,想着这个充满竞争嫉妒的世界,想着某些被私欲被利益填满的人心……他的心渐渐地苍凉了起来。

他又开始想家,想那一对被埋在冰冷的地下或许已化为尘土的父母,想他这个世上唯一至亲的姥姥,想现在的爸妈,想调皮的小影子。还有,想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单纯的小云梦。

而小云梦一旦在他的脑海里闪现,所有的关于她的影像便浮现了出来,她的哭,她的笑,她的坚强,她的柔弱,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单纯善良,她为他的担忧,她对他的依赖,种种种种,这一切的一切像野地里的一个小的火把,虽然渺小却让他心里的某个角落渐渐地温暖。

她现在怎么样了,胖了吗?长高了吗她的爸爸妈妈病好了吗?回家了吗如果没有回家,还是她一个人在家吗?她还害怕吗?她的睡姿那么差,会不会冻病了啊……

他在操场的边上站着,想得入神,眼中的茫然迷离更让他显得不染俗尘。旁边的看球的一众女生开始还注视着球场,偶然回眸,便如一瞥惊鸿,都纷纷将视线转向肖剑,再也收不回目光,移不开视线。

第35章 不喜欢看可以走啊

肖剑在噪杂的操场的边上站着,想得入神,眼中的茫然迷离更让他显得不染俗尘。旁边的看球的一众女生开始还注视着球场,偶然回眸,便如一瞥惊鸿,都纷纷将目光转向肖剑,再也收不回视线。

此时,姚瑶瑶从厕所出来,正好路过球场,看一群群的女生都注视着场外的一角,她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正立在场外的肖剑,只见他双手插兜,姿态优雅地立在一棵梧桐树下。

阳光轻柔地爬上他光洁俊秀的额头,挺秀的鼻尖,细腻如脂的脸颊,在他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稚嫩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晕光。风轻轻吹动他如墨玉般的黑发,吹蹙起他挺秀如月的眉峰。在他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深邃如水的眸中凭添一种魅惑的迷离,如雾如烟。

他周围的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成了映衬他的背景,底色。他整个人都在这底色中自我绽放,如诗如画。

姚瑶瑶呆呆地注视着若有所思的肖剑,突然地心底某处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躁动。这种躁动前所未有,这种躁动来势汹汹,这种躁动让她措手不及。这种躁动就像一股热流,流向她的心,流向她的四肢。她吓得一激灵,赶紧地遏制住那种躁动,努力地让那躁动变成一种绝不服输的倔强。她再看肖剑时眼里已经换上一种劲敌之间的傲然。

有更多人驻足,有更多人注目。就连打球的两个男生也忘记了接球,一脸激动和羡慕地看着肖剑。被对友一个球砸来,这才醒过神来,兴奋地跑到一个高高痩痩的男孩儿面前,指了指肖剑。

大家都向肖剑这里看过来,有的扬起手打招呼,有的疯狂地吹起了口哨。还有的发出一声热切的尖叫……一时间竟是群情激荡,热闹异常。

肖剑这才回神,冲着场上的同学挥挥手。与刚才的沉静迷离不同,现在的他已经是舒眉展目,睫眸含笑,他的笑恍若夜空中一轮皓月,顷刻间柔尽所有阴霾,他的眸似天边两颗朗星,一时间灵动所有的沉甸,这种温柔,灵动自带一种干净迷人的风情。一时间竟是羞煞多少美貌的少女,又误了多少的初动春心。这一次何止是尖叫。

姚瑶瑶狠狠地抠着自己的手心,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地将再一次涌起的更加激烈的躁动压制下去,让早已超速的心跳平稳下来,做出一副淡然冷漠的样子,看向肖剑。

她几乎咬牙切齿样子把旁边两个正自痴迷的女生吓了一跳,两人看了一眼她,赶紧走开。

“不喜欢看可以走开呀,谁让她看了。”

“就是,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她也想走开啊,她也想不看啊,她也想洒脱呀,可是是谁给她使了魔咒,禁锢了她的双脚,锁住了她的双眸,在她的心里投下一枚惑乱的种子,搅乱了她的从未见过天日的一池春水。让她走开已是不能,已是不舍。

……

第一次看见肖剑是在第一次月考后的颁奖会上,,当时,他一身校服,一脸沉稳地和她并列站在站在领奖台上,但是,那时她是不服他的,虽然被他落了一百多分,她也是不服他的。

她是新来的,学习的环境,老师的教学方式,同学的相处模式她都要调整,都要适应,她落后也是情有可原的是吧。

第二次月考下来,还是差了六十多分,适应得还不够契合是吧。再来!

那一次 用尽全部精力,全部时间,全部心神成绩出来再次失利。

也就是那一次她只在语文上的失了一分,其它全部满分,可是肖剑呢,语文竟然满分,也就是那一次她发现肖剑数学卷上的“失误”,一道五分的题,肖剑竟然做“错”了。

肖剑也是凡人啊,他也会错的啊,她几乎要欢呼,要引吭高歌,要向天下人宣布,肖剑这个被他们奉若神明的人被她打败了,她赢了。

可是结果呢,就连校长都“愚昧”盲目”地坚持肖剑”应该是有他的道理”的。什么叫应该有道理,教学工作可以这么的草率吗她不服,她开始看不惯老师,看不惯校长,看不惯所有对肖剑表示出好感的人。

她不甘做平庸的人,不甘做人云亦云的人,也为了某某界的严谨,她把肖剑的那道错题写信寄给一位参过编纂初中数学课本的一位教授,教授是她父亲的上大学时的主讲教授,知识渊博在在数学领域极具权威,要不是为了争这口气,她永不会动用父亲的关系。

就在十天前,父亲开着车来到学校,一路张扬地走进她的教室,他是那样兴奋激动,见到她一把把她抱住,嘴里不住的念叨:”想不到我姚某某的女儿竟然是个数学天才,你让我感到骄傲,感到自豪。我对不住你们娘俩,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一定会供你上学,上大学,上研究生上那个博士,当数学家。……”

然后,在她不知所谓的情况下他掏出了教授的亲笔信,原来那教授竟然百忙之中亲自给她回信,这对她来说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啊。

怎么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呢兴奋激动忐忑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她拿着那信,就像拿着决定生死的判决书,又像是决定荣辱盛衰的一道盖了玉玺的圣旨。拿住信的一刹那,她的手竟不自主地微微颤抖。

父亲一改她记忆里惯有的冷漠,热切地揽着她的肩,絮叨着老天有眼,祖宗保佑之类的话。这一次,她没有打断他,没有呵斥他,更没有理会他。

这次连那位老教授专家都认可了她吧,这一次作为父亲的他应该为自己抛妻弃女的行为后悔了吧。这一次,所有的不负责任的老师应该却被狠狠地打脸了吧。至于肖剑,别以为有了老师的荣宠就可以对错不分,是非颠倒。一切的虚伪和欺瞒都该结束了吧。

第36章 你是个天才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这次连那位老教授专家都认可了她,这一次作为父亲的他应该为自己抛妻弃女的行为后悔了吧。这一次,所有的不负责任的老师应该却被狠狠地打脸了吧。至于肖剑,别以为有了老师的荣宠就可以对错不分,是非颠倒。一切的虚伪和欺瞒都该结束了吧。

她傲然地拿起信封,抽出信纸,先是长吁了一口气,让心里积压的浊气散了,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一字字,一行行,认真地看着。

信是工工整整的楷书写的,每一个字都清晰规范,力透纸背。人如其字,可见这是一位多么规范严谨,渊博的人啊。

信里第一段,老教授对她的刻苦好学的精神给予极高评价,说她这类人将是科学,某某界以后的希望,骄傲。

姚瑶瑶感觉自己可算遇到知音了,那种千里马遇到伯乐感觉。太痛快,太高兴,也太让人振奋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根本停不下来也掩饰不住的笑。有几个人在远处看着,看她一直乐呵呵的,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迹象,才慢慢地聚拢来,因为她平时总是冰着一张脸,说话又尖刻,所以谁也不敢也不愿和她过多地接触和玩。

此时不同往日,她爸爸那么高调地出场,一路边询问女儿的班级,一边夸耀自己的女儿的如何如何厉害,又是被教授夸了,又是被教授邀请以后去他所在的大学上学了等等。

而姚瑶瑶也是一脸想当然的,眉眼最大程度地舒展开,带着那么的自信定笃。带着极少有的宽容与温婉。正是这种情绪态度上的转变让大家感了兴趣,不明所以,才一个个地好奇地围过来看。

现在的姚瑶瑶昂首挺胸意气风发春风满面,相信这个时候即使有人给她一拳也打不回她脸上熠熠发光的笑颜。她已经看完了第二段,第二段是教授诚邀她以后去他所在的大学上学,可以免试入学。

姚瑶瑶笑意更甚,她终于体会到了苦尽甘来的意思,体会到了将别人甩在身后的感觉,她赢了,她战胜了她这有生以来最最强劲的对手,她无憾了。

肖剑,你不是不应战吗,你不是要随心所欲的快乐吗现在就让从无败绩的你体会一下不战而败的感觉。

想着,她一雪前耻的酣畅淋漓让她再也忍不住念出声来,她开始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自己这是做什么,自豪吗骄傲吗被胜利的喜悦膨胀了头脑了吗但随后她便坦然了,膨胀也是有她的资本啊。

于是,她放下羞涩,放下胆怯,大声地朗读起来,读得声情并茂,读得情真意切。

“你是个数学天才,你能发现权威的不足,你求真,求实的精神值得我们称赞。”她挺了挺腰,头仰的高高的。看吧,这才是一个真正的专家最是为公正最为准确的评判,多么真挚,多么让人激动让人感叹。她几乎要欢呼起来,为这位慧眼独居的专家,大师,也为她这个不会再被埋没的可塑之才。

只是,教授说’发现权威的不足”,让她稍稍有些郁闷,肖剑的数学造诣已经上升到权威的高度了吗她想着,她继续往下看。

”我看了你的解题步骤,分析了你的解题思路,你的思路很有见地,你的逻辑很是缜密,你的做法更是有创意。我不得不说你是个数学天才。”她的声音放缓,放缓……她有些糊涂了,她在信上写了自己的解题步骤了吗她怎么记得她只把肖剑的答案原封不动地抄到了信纸上面,然后,说让教授给指点指点。

“哪里出错了吗”她的头有些发懵,一种不好的预感随着她有些犹疑的嗓音而突兀地明显。

“我不得不说,你这小小年纪就能充分利用所学知识,深入浅出有理有据又不乏创新,尤其是这一步……”

“这一步……”姚瑶瑶的声音低下去,再低,再低,彻底地没有了声息。只见她激扬的情绪倏忽低沉下去,因激动而潮红的脸色也瞬间苍白。她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她紧握信纸的手将纸抓皱,再皱,再皱,最后猛地一握,那纸被她攥在手心,弄成一团。

她就是从这一步开始认定肖剑错误的呀。怎么就成了解题步骤里的精华所在难道……

她赶紧又把信纸一点点抚平,一点点地细看,生怕落掉什么。

教授分析得很透彻,透彻得她一眼就明白了,原来真的可以那样解。她懵了,看着那纸愣愣地发呆。

怎么了大家不知怎么回事,都面面相觑,不是读得好好的吗不是正云里雾里地夸她呢吗怎么不读了,不夸了,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吗姚瑶瑶想说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呀,不是肖剑的题错了吗不是对她能力的赞誉吗不是对她姚瑶瑶精神的肯定吗,不该是对她的吗怎么突然的就翻转了,难道是专家把肖剑的答案误会成她的了。难道他所有的赞誉和肯定都是针对肖剑的吗难道肖剑真的对了?

她的身子发抖,腿发软,要不是桌子撑着,她可能会立刻地倒下来。

原来肖剑竟真的是一个天才,一个她可能永远也超越不了的存在。

可是她呢,还妄图挑战他,超越他,多可笑啊。

她还得瑟,还膨胀,还自以为是地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读什么信,傻啊,都不知道拿到信先看一看的呀,真正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啊。

现在,她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她手里拿了握着被攥成团的信,踉跄着走出门外。

他的父亲不知所谓,赶紧跟出来,一边跟着还不忘给旁边的同学解释:“这信上夸的我们家瑶瑶呢,你们记着啊。”

姚瑶瑶怎么就那么地讨厌这个父亲呢,她直接呵斥着和她同样大意的父亲,让他上了车,不容他询问,直接让他离开。

以后的几天她都是无地自容地钉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写作业。

第37章 自己解决

以后的几天她都是无地自容地钉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写作业。

直到几天前,校长和老师突兀地出现在教室,用很是明显怀疑的目光盯住她,让她把围巾接下来。最终大家的目光都盯住她,好像她就是大家嘴里搞破坏的死变态。

从各方面分析,都是对她不利的证据,同款的围巾,对肖剑一直的不服、 她平时挺能说的,可那一刻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怎么辩

说她讨厌不大的少年竟是长了那样一张惑乱众生的脸,讨厌那张脸上比少女还要精致的眉眼。讨厌他脸上总是绝美自若的笑,讨厌一个小屁孩儿惹得那么多小女孩儿迷恋,讨厌他硬生生地给人了灌输了快乐重要的观点,讨厌作为一个男孩子竟然有一次倏忽出现在她梦里,让她失措,让她这么一个自律的人险些沦陷……

说他把别人的心乱了,他还茫然不知

说她其实并不讨厌他,她怎么说,怎么说得出口

她能怎么办呢?她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她只有戴着高傲的面具,虚伪地倔强地站着。

她没想到的是肖剑竟然站出来替她说话。

……

再抬眸,肖剑已在场中,还是那一身干净的校服,简单地套在身上,那再平常不过的天蓝色衬着他细白的脸色,竟显精致异常,那么多人,也只有他能将这毁人身材的校服穿出清风霁月的味道。

他正和球员打着招呼,还没有变声的清亮嗓音听上去很是舒爽,虽然好多球员都比他个子要高,可是,和他相比都显得格外粗糙,他就像一个被投进玻璃球里的珍珠,又像是一群糙汉子里的白瓷娃娃,那样显眼,那样出众。

有人拿他开着玩笑,说他不用出手,只要站在篮下,就会胜券在握。因为,对手看到他瞬间就会酥掉。

虽是玩笑,却也可见他在男生面前的杀伤力也是不小。

肖剑报以莞尔,竟是艳若桃花,引得又一阵尖叫。

众人正自陶醉,肖剑忽然正色,身型一转,一个伸手,球已被他带入怀中。众人赶紧回神,出手拦截,只见他几个闪转,飞身投篮……

和平时的谦谦温润不同,和调皮时的肆意放任不同,和上课时的专注认真不同,和放松时的潇洒倜傥不同,和柔情时的魅惑终众生不同,此时的他机敏、迅速、果断,以及狠辣,那动作,那身形,那技术,那分数……蹭蹭蹭……那掌声,那叫声。嗷嗷地。

球场上的肖剑和考场上的肖剑一样,都是所向披靡,都是洋洋洒洒,所有的人物都成了他的陪衬,所有人都停下来,激动地陶醉地欣赏。抬手投足都注定了别人的透着那么一种不属于他的年龄的成熟与定笃。

姚瑶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鼓掌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尖叫的,直到一位同班女生听到叫声,以为听错了。好奇地专门过来查看。

这位女生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位素来沉默,高冷,孤傲,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有些神经质的自己班里的学霸。一度认为她是癫狂症发作。

等姚瑶瑶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除了肖剑外第二个被人关注的对象。与对肖剑的崇拜痴迷不同,众人都呆呆地张着嘴巴看着她,像是惊呆了,又像是被她吓住的。看他回神,大家都像见了鬼了似的跑开了。她做了什么她在做什么?她看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摘下来挥舞的帽子,发现自己真要疯了。

不敢在看,不敢再听,只能低头目,落荒而逃。

……

终于,两周一次的大礼拜到了,星期五下午,憋了十来天的学生们早就收拾好了作业、脏衣服等需要拿回家的什物,放学铃一响校门口都一窝蜂的校门口。

初二一班最早出去的是眼镜,他刚一走出教室,就看到姚瑶瑶背着书包,从二班的教室里走出来,这个一贯高昂着头的像小公鸡一样的小女生,现在也耷拉着脑袋,让他怎么那么的高兴呢?

虽然,已经将真正的“嫌疑犯”绳之以法,不对,是罚之于校规。但总跟姚瑶瑶一丝丝的联系吧,再有她不是一直挺狂,挺得瑟的吗,怎么这一阵子老实了不得瑟了?蔫了

也就是他们老大大rén dà量,不是,他个半大屁孩儿不能算大人吧。是小rén dà量?也不妥帖吧,老大怎么能是小人呢是吧? 管他什么呢,总之是老大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调查取证,替她洗脱罪名。

要搁他,巴不得她被诬陷成功呢,最好定她个什么罪名,让一向宽厚的校长也发发威,把她踢出某中。

不过现在看她这样,也多少解了点恨。虽然解得有点少。

他边想边往外走,走到走廊尽头,忽然想起来。他攒了两周的脏衣服忘了拿。赶紧转身想往回走。

刚一转身,只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他的书包上,紧接着,只听哎呦一声。

“坏了,坏了,撞到人了。”他心里一惊,赶紧循声看去,只见姚瑶瑶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声响。原来碰到了这个冤家。

眼镜刚要道歉的嘴里立刻换成了幸灾乐祸的语气:“哎呦,我说我的书包怎么一震呢?我还以为里面的书长腿成精了,在里面跳舞呢,原来,是被人撞了啊。哎呦,可疼死我……的……包……了……”

余音那个长啊……

姚瑶瑶捂着额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眼眶里溢出眼泪,她蹲下身,呲着牙等着这阵疼痛过去。

刚刚缓过来一些,就听到眼镜阴阳怪气的腔调。她那个气啊,硬撑着站起身,对着眼镜怒目而视。

眼镜也不示弱,同样怒目而视。

初二二班有同学过来,询问姚瑶瑶怎么了?姚瑶瑶龇着牙说没事。那同学看了下也没流血,便说了声,那我走了,就跑向楼外。眼镜得意地扬眉:“哼,看某人的人缘……”

这时,一班的同学簇拥着肖剑从教室走出来,肖剑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尽头对峙得两人,立刻大步走来。眼镜又扬了下眉毛:“老子的人来了,哼,看老子的人缘……”

然后,他扬起手,冲着肖剑喊道:“嗨,老大,这儿……”

肖剑英挺的浓眉一挑,看了眼他,抛下一个魅惑至极的微笑:“自己解决……”

第38章 圆满了

第二天一大早,肖剑就让陈叔开车把他送去姥姥居住的肖家湾。

肖家湾原来并不叫肖家湾,姓肖的居民也不多。之所以改了名字,是因为几十年前的一个场暴雨,引起北边河堤绝口,引发了水灾。一位姓肖的上门女婿跳进肆虐的洪水中,救上了老少二十一条人命。自己却因力竭被水冲走。为了表达大家的感激之情,村长决定将村名改为肖家湾。

肖家湾在呢n县来说并不算大村子,原住居民也就一千多口人。前几年从深山里迁下来有十几户人家,这十几户里除了云梦一家,其它的宅基地都被分在河坝的北沿。

河坝北沿的地基有限,村支书便把云梦家的分在了村西头一片荒地里。这里地势比河坝边还要平整些。

只是原来是一个坟场,村里人都嫌这里阴气重。

好在云梦的父亲不信鬼神,对安家的方位也不太在乎。村委会好容易遇到这么一位可以随便“捏鼓”的主,自然是欢喜。为了借这个机会把在坟场放宅基地的计划落实下去,主动地从大片荒地划出来一块儿作为他们的责任田。

房子是云梦的父母自己动手盖的,云梦的父亲会瓦匠,母亲给他当小工,挖地基、砌墙、棚屋顶,忙活了一个月,又晾了一个来月,然后,又抹墙刷涂料等等一套下来,他们终于在忙活了两个多月后住进了新房。

在晾房子的那一个月里,他们把分给他们的那一片荒地进行了修整,种了一片麦子,因为两人都爱梅花,就在房子前面一侧种了几株梅树。

云梦的父亲年轻时也是很有文艺气质的,喜欢弹琴,下棋,也写得一手好字。云梦的母亲长得好看、性子娴静,更是多才多艺,除了熟识音律,她还喜好画画、写诗,在老家可是远近闻名的才女。

夫妻两人情趣相投,感情深厚,虽然经济条件不是很好,却也琴瑟和谐,日笃情深。

所以在云梦不多的关于母亲的记里,就有一个片段永远烙印在她脑海深处。

她的母亲靠在父亲的肩上,那样柔美地吹着笛子,父亲则一手揽着母亲的肩头,一只手则拂过母亲的乌发。一曲吹罢,母亲抬眸,两人深情相视……

……

刚到村口,肖剑就下了车,他让陈叔开车回去,说自己散散步,然后步行去姥姥家。陈叔看已经到了村口,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就叮嘱了两句,开车走了。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尽,和地上薄薄的白霜巧妙地融合到一起,形成一层淡淡的灰白。田地里除了被冻得发蔫的麦苗,已经没有其他绿色的庄稼。地头陇上是几根已经被折了高粱的高粱杆。麦田的一边是一片长着许多杂草和荆棘的荒地,荒原地不太宽,可是延伸得很远。荒地上还有几株不算太粗的枣树和洋槐。树上都已经没了叶子,树枝丫叉着横向灰色的天。随着少年轻快的步伐,一群立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跳跃的小鸟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这个阳光少年。

肖剑没有注意到小鸟,他的目光早已越过那交错重叠的树干看向已经不算太远的梅园。

他怕陈叔多想,所以下车的地方离梅园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通向梅园,一条是沿着大路,前面有个直角的拐弯。另一条是直接穿过荒地,只是这条路荆棘丛生,除了放羊的很少有人经过。他站在路边观察了一下路径,眉头也没皱一下,直接踏向荒地里的一条小径。

小径很窄,有很多酸枣树的枝丫的横过来。他灵活地绕过去,来到一棵高大的槐树下,树下有许多的杂草和落叶,有一根枯死的树枝已经半垂下来。肖剑一个跳跃,那树枝噶吧一声儿就折了下来……十几分钟后,他的手里已经提了一捆码得整整齐齐的柴。

嘎巴的脆响惊动树枝上的小鸟,鸟儿慌乱地飞起,飞向渐渐清明起来的天空。

肖剑又划拉了两下,抓了两把干草,塞到柴捆里,然后用手提着踏上小径,走向梅园。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直到来到小院的篱笆外,身上都是纤尘不染。今天,他穿了一条灰色的裤子和灰色的外套,领子翻开露出里面白色的毛衣。虽然手里提了捆不搭的柴,也显得俊俏非凡。

大概听到了动静,小云梦一推房门走了出来。

见到肖剑,扎煞着胳膊,就扑了过来。

肖剑怕柴草扎到云梦,赶紧将柴捆儿丢到一边。刚放手,云梦已经过来。肖剑赶紧弯腰,让云梦勾住脖子,他一直身,就将云梦吊了起来。

肖剑的手上不干净,便用胳膊抵住云梦的小屁股,揽着她,扎煞着手走进院子。

云梦可是冰雪聪明的,她赶紧滑下来,从水缸里舀了些水,倒到脸盆里。有拿来香皂,和毛巾。

院子里的变化不大,除了屋檐下多了一捆大葱。

肖剑把柴码好,洗净了手,这才又蹲下身子。把云梦抱起来。云梦的小脸白白的,小辫子光光的,那一对长长的浓浓的睫毛忽闪忽闪地动着,那双乌黑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她整个小脸都美的呦。让肖剑忍不住想要拧两下,咬两口。

不等他有什么动作呢,云梦那张嫩嫩的软软的小嘴已经贴了上来,贴到他带了些凉意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两下。

肖剑的心跳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停了一下,然后又急跳了几下。才慢慢恢复正常。不等他去感受那吻,小云梦的唇已经离开她的脸换成她的脸贴过来,温温润润的,贴着他的轻轻地蹭着。她的嘴里轻轻地唤着“小哥哥,我好想你,小哥哥。”

肖剑忽然地就觉得心里某处空落落地方圆满了。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被这拥抱,被这吻,被这声轻唤填得满满的。

他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紧紧地。

“谁呀云梦。”一声柔和的像春风一般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紧接着门帘一掀,一个长得很美,的女子走了出来。

肖剑赶紧放开云梦,站起身来,

女子三十来岁,穿着一身很朴素的衣服,乌黑的头发,梳成马尾垂在脑后,她的眉眼和云梦有几分相像,不用说,这位是云梦的母亲了

第39章 您认识我

原来云梦的妈妈在 肖剑赶紧放下云梦,规规矩矩地站好,礼貌地喊了声“阿姨。”

不等妈妈回话,云梦已经跑回去,抓住妈妈的手,兴奋地说:“妈妈,妈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哥哥。”

“噢,“云梦妈妈抬起头,看向肖剑:”就是你呀,孩子。外面冷,进屋来吧。”云梦妈妈笑了,她虽然脸色很苍白但是她的笑却很柔和,不张扬,不做作,就像三月拂过面颊的春风,让人感觉很舒服,很温暖。

肖剑规规矩矩地走进屋里,在云梦搬过来的小凳子上坐好,云梦走过来,拉住他的手,想要坐到他的腿上。

“梦梦,不许调皮。”妈妈喊了一句。云梦嘟着嘴搬了个小凳子,挨着肖剑坐在他的身边。肖剑看她不安稳地在凳子上晃,怕她掉下去,伸开胳膊,虚虚地挡在她的身后。

云妈妈咳了一下。

难道不妥吗肖剑赶紧将手收回去。

云妈妈伸手在床头的褥子下拿出一叠钱来,放到掌心:“孩子,这是你放到我家的钱吗就在厨房的风箱上。”

钱的正面,还有点砖红的痕迹。

肖剑想说不是,可是,云妈妈的眼光温柔中透着犀利,让他不敢说谎,他点点头承认。

但他随后赶紧解释,自己这样做纯属好意,他只是听说云叔叔和阿姨病了,希望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我知道,孩子,可我们真地不能用你的钱,拿回去,还给你家人,再替我们谢谢他们。”云妈妈将钱递给他。他想不接,他想再坚持一下,可是云妈妈眼里闪过的带些疏离的眼神告诉他,她真的不会收的。并且,她一使劲就咳,肖剑真的有些怕她了。

好吧,肖剑接过钱,放进口袋。

“孩子,谢谢你那天来陪梦梦,谢谢了。”云妈妈又微笑着,很真诚很温和。

温和得肖剑都有些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阿姨,不用谢,真的,助人为乐是我们传统美德,应该的。”说完了,自己都觉得有点扯,这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戴高帽子。真够假的。

云梦妈妈也发现了肖剑的尴尬,便扯开话题,问他多大了,上几年级啊,喜欢什么啊……

肖剑恭恭敬敬地一一作答。

云妈妈开始时还是有点出于礼貌地问候,结果越来越感兴趣,后来,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你参加过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参加过一次。”

“得过奖”

”一个一等奖”

“你还参加过全国英语竞赛”

“某某杯邀请赛算不算”

“也是一等奖”

“嗯,好像是的。”奖太多了,真的弄不清了。

“噢,某某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省参加邀请赛的只有一个人,也是得奖的唯一一人……”

云妈妈看向他:”这么说你还得过全国少年书画比赛一等奖你七岁时在某市开过画展你叫肖剑”

肖剑也是一愣:“您认识我”

“也算认识吧,如果你是那个肖剑的话。”云梦妈妈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如果没错的话,你有一幅画选入了《中国名画》,画的名字应该叫雪殇。”

雪殇,雪殇,肖剑抬起眼,犹疑地看着云妈妈:“是的”。”

“那幅画不但被收入画册,还被某某博物馆收藏”

“您怎么知道”这一次轮到肖剑震惊了,他眼睛盯着云梦妈妈,那幅画虽然在书画界很是被人看好,但那名气还不至于被一个局外人知道。尤其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农村妇女知晓。

“真的是你我一直以为画的作者为了引起注意,故意隐瞒了年龄,想不到竟是真的。你记不记得那画作的旁边有一首题诗,那诗就是我题写的。”

“您题的”肖剑有些恍然:”怪不得那一天看您的诗集感觉总是似曾相识,那意境,那断句,练字…”

“噢,你还懂诗现代诗还是古体”云梦妈妈更惊讶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肖剑。

肖剑脸红了,真心不懂,他只是那天晚上和云梦做伴时,云梦睡着了,他便翻看了她写得《古诗词解析》。

噢,云梦妈妈来了兴致,“你看过我写的书,那小才子,是不是可以提点意见。”

“没有意见,阿姨,您解析的很准确,很美妙,也很透彻,尤其那个七律……”

“看来你还真懂一些。你喜欢哪些律诗,说说看……”

说什么呢“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肖剑略一沉思,想起李商隐的这首诗。

他的嗓音清越,却在独吟时融入了一种忧伤的安黯然,一时间竟是将人代带入一种寂寥怅惘的情思之中……

时间竟像不经意的溪流,云妈妈被这诵读带入一种的忘我的境界。

……

屋里已经生着了煤球炉子,肖剑正好挨着炉子坐着,暖暖的热气熏得他的的后背暖暖的。他往边上挪了挪,顺势也帮云梦挪了一下凳子。云梦的小脸也已经红红的了,看见肖剑帮她,赶紧礼貌地站起来说谢谢。肖剑摸摸她的头,一时间一种淡淡的温馨在这简陋却温暖的小屋里蔓延开来。

刚刚从诗境中出来的云梦妈妈刚刚被看着肖剑细致体贴的动作,眼里仅有的一丝戒备褪去,一种久违的欣赏与喜爱相交织的慈爱浮上她的眼眸。

一时间,云梦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融洽和和谐,她也放开了胆子趴到肖剑的背上,肖剑则伸手向后,一下一下挠她的痒。

这一次妈妈没有阻止他们,而是沉静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也该这么大了。也会读诗吧,也会陪着云梦玩吧,也会这样照顾和心疼云梦吧。

心念一动,她开口问道:“你家几个孩子,你这么优秀,你妈妈不会只要你一个孩子吧”毕竟这么好的基因,不多生几个,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肖剑挠痒的手微微一顿:“她去世了。

第40章 有妹妹了

“她去世了。” 短短几个字,却是满满的痛彻。

震惊之余,室内陷入一阵死水般沉默。

“你爸爸一定很难过。”好大一会儿云梦妈妈才说。

” 我爸爸现在和我妈妈在一起……他们一起出的车祸。”

“车祸”

时间好像凝固住一样,谁也不说话,空气沉滞地让人喘不过气来。良久,云妈妈带着鼻音的声音说:“这样也好,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孩子,节哀。”

是啊,永远在一起,不节哀又如何何况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时间早已将那哀痛一丝丝抽走。

肖剑抽了抽鼻子,露出满足的微笑:“我现在的父母是我爸妈的朋友对我挺好的。”

“孩子,你也挺孤单的,让云梦做你妹妹可好”

“妹妹” 肖剑愣了片刻,竟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涩。他咬咬唇,慢慢说:“对不起,阿姨,我有妹妹了。”

”噢,这样啊。”云梦妈妈有些惋惜地轻叹。

其实, 多个妹妹也无妨的吧。这明显地是人家不情愿啊。算了吧。

屋里静下来,墙上的石英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不知是太过安静了还是太过热闹床上的被子动了两下,接着是一个婴儿的哭声。

原来刚才小云哲在床上睡着呢。

云梦已经爬到床上把小云哲掀了起来。

小云哲非常可爱,圆头圆脑,五官和云梦有几分相似。云梦熟稔地抱着云哲,把云哲抱到肖剑跟前,像展示珍宝似的把云哲的小斗篷剥开,露出他的小脸,让肖剑看。

“小哥哥,这是我弟弟,他叫小云哲,你看他多可爱”

“是挺可爱。”

“你看他的小脸多小,还有这小鼻子,哎呦,他的这嘴还在那儿嘬呢,他准是饿了。小哥哥,你要不要抱抱”

肖剑看向云妈妈:“阿姨,可以吗。”

“他还小,身子还很软,不好抱。不过,你可以试一试。”

“我试试。”肖剑伸手接过云哲,小心翼翼地,生怕把他掉到地上。

可能是他抱得云哲不舒服,云哲用力一蹬,肖剑双手一松,堪堪地就要掉落下去。云梦也吓了一跳,一声惊呼,再看肖剑已经妥妥地接住了。云梦用手摸着自己的前心:“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云哲被云梦的呼声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云妈妈赶紧接过去,抱着他去一边喂奶。

云梦也想跟过去,不过看了下肖剑,还是留了下来,还一边往那边看,一边安慰肖剑:“没关系,的小哥哥,只是惊了一下,别怕,别怕”

看她故意装出来的无所谓的模样,肖剑觉得好笑,又不是真的快掉下去了,他那么大个子,怎么能轻易地失手呢用得着她过来安慰他,不过这安慰让他挺受用的。心念一动,他把嘴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小丫头,你说是云哲可爱还是我可爱”

云梦小脑袋一歪,眼睫毛刷刷刷地一阵忽闪,忽闪的肖剑的眼都晕了,赶紧用手挡住她的眼。

云梦想了一下,:”嗯,云哲比较可爱。”

“为什么”肖剑不太服气。

”他是我弟弟,你们怎么比呀,你又不是我哥哥”

“不是哥哥也可以可爱,也可以陪你玩呢。”也可以喜欢你呀。

“哼,那又怎么样,你都有妹妹了,你又不肯当我哥哥。”

小语气里那酸溜溜的味道,就像老陈醋,压都压不住。

原来是这个呀。 肖剑忽然心情大好,他伸手刮了一下云梦的鼻子。吃吃地笑了。

……

因为,云哲要睡觉,肖剑便带着云梦来到屋外,云妈妈嘱咐了两句,便回去照顾云哲去了。

太阳已经从灰蒙蒙的云层中冲了出来,虽然天空中仍然有雾气,比刚才已经清朗了许多。地上的霜也已经消了差不多了。肖剑还是怕湿了云梦的衣服。便拉着云梦走向村口不远处,也就是上次遇到肖三的地方。

地上的落叶更厚了,颜色也更深褐,因为有了霜气,踩上去叶子也没有碎掉。

云梦从地上拾了些大小颜色相仿的叶片,摆成各种形状,她摆成个圆圈,让肖剑猜这是什么,肖剑双手插兜,姿态悠然地说出一大串名字,脑袋、脸蛋儿、眼睛、拳头……

云梦歪着脑袋咬着下嘴唇,想了一下:“小哥哥,怎么都是人身上的呀?”

”都是人身上的吗?”谁让我只看见一个你了呢。”也是,那我该说什么呢”

”嗯,你可以说太阳、月亮、你也可以说呼啦圈……”

呼啦圈和太阳好像挺跳跃的吧:“可是月亮有时候是弯的呀。”

“那你就说十五的月亮啊。”

“我怎么没想到呢云梦真聪明。”

云梦脸上浮出了一层红霞,她想了下说道:“小哥哥,你真的有妹妹吗”

“嗯,当然是真的。”

“她可爱吗”

“可爱呀。她是妹妹嘛。当然可爱了。”

云梦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和失落,不过,她没有生气,而是低下头,拨弄她摆的树叶。

倒是肖剑的失落更重一些,他蹲到云梦身边,捏捏她的小脸,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你和她谁比较可爱”

“当然是她喽。”云梦吸了下鼻子。一副还用问的表情。

“为什么是她可爱呢”

”你说了,她是你妹妹呀。”

“妹妹就可爱吗”那得分跟谁比呀。

“不是妹妹就可爱,是妹妹在哥哥眼里比别的女孩儿可爱。”

“不一定吧。”在我眼里你就比她可爱呢。

“唉,很一定的,要不妹妹要哥哥干吗”

得,人家还认准了。肖剑摇摇头,想起表哥的那句话,还是小啊。

想起表哥,肖剑忽然脑子里出现了表哥的那句话“下次来了记着找我,我给你看样东西,让你也在那啥上上也受受教啊。”

看什么是书吗那啥是啥肖剑虽然小,可是也是很好学的,加上表哥当时神秘的表情,勾起了他的求知欲,反正也没什么事,找表哥求教求教也无妨。

第41章 干什么

得,人家还认准了。肖剑摇摇头,想起表哥的那句话,还是小啊。

想起表哥,肖剑忽然脑子里出现了表哥的那句话“下次来了记着找我,我给你看样东西,让你也在那啥上上也受受教。”

看什么是书吗那啥是啥肖剑虽然小,可是也是很好学的,加上表哥当时神秘的表情,勾起了他的求知欲,反正也没什么事,找表哥求教求教也无妨。

他先回到梅园跟云梦妈妈请示了下,云妈妈一听说是去学东西的也没拦着,只叮嘱注意安全,她还是很相信肖剑的。

然后,到姥姥家,姥姥正在家等着他呢。一早就接到肖名扬电话,说肖剑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这都小半天了。见到了肖剑,自然是一阵絮叨。肖剑耐心地听了一会儿,见姥姥也絮叨得差不多了。才跟姥姥说,他想去表哥家玩。姥姥知道外孙跟自己亲厚,可毕竟不是一代人,也没什么说的,无奈只好又是不舍又是不放心地叮嘱一番。

肖剑先在姥姥家给表哥打了个电话,问表哥在没在家。

肖剑的表哥陈翔昨晚打了半宿麻将,赢了二百块钱,现在正在被窝里搂着女朋友眯回笼觉呢,被惊了好梦,一脸恼火也不看是谁,迷迷瞪瞪地问他干啥。

电话里翻白眼他又看不见,肖剑只好嗔他,你说干嘛,找你这能耐人请教呗。

”请教个屁,老子正睡……噢……你谁……肖剑啊。没有,昨天晚上加班了,这不刚回来,正睡觉呢。你什么事啊。”

他对他这个表弟还是蛮尊敬也蛮喜欢的。

他每次去舅舅家,都会被舅舅各种挑毛病,各种看不惯,各种训斥。什么不上进啊,没追求啊,没理想啊等等等等。并且会在每次挑剔之后加上一句,你看看你,再看看肖剑……然后,表情就会缓和起来,话语也会温和起来,话题也会从他的身上转移到肖剑身上,什么又考了第一名,什么又拿了个一等奖,英语过了什么级。

他就发现肖剑在舅舅这里那就是无可替代的骄傲,而他可以借着舅舅在陶醉在这骄傲所带来的自豪和荣誉感的时候,适当的给自己寻一点好处。

比如,这个时候就可以借着舅舅的自我陶醉自鸣得意的时候要点相中的小零碎。

你看他屋里摆着的各种车模,

你看他现在手里的大哥大。

所以,肖剑就是自己间接的财神爷啊。特别是又乖巧又帅气的财神呀。搁谁谁不喜欢

一听肖剑说学习的。表哥顿时就乐了,说,在呢,在呢,你过来吧,我在家准备好东西等着你啊。

表哥早就发现了,他这表弟在其他方面都是一顶一的天才,可在那啥方面确实迟钝得像个傻瓜。虽然他年纪也确实是小吧,可是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知道给女生写纸条了。

再说了肖剑的个子那么高,长得那么帅,那啥那主要部件也应该发育的差不多了吧。早一点让他开窍,早一点让他享受人生的福利也是不错的啊。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做法太正确了,撂下电话,赶紧起了床,把女朋友从被窝里薅出来,用二百块钱和一堆好话把女朋友先打发了。又从自己的床底下翻啊翻啊,翻倒出几张装在汽车维修保养的书里的光盘,擦净了,装到影碟机里,拉上窗帘等着肖剑的到来。

十几分钟过后,一阵车铃响起。

“来了。”他正襟拂发,甚是郑重地打开房门,满脸的热情在脸上绽放,绽放。绽放成一脸猥琐的笑。然后那笑又迅速凝固,萎缩,萎缩,萎缩成一脸苦瓜……

他颤巍巍地指着肖剑身前的云梦问肖剑:“弟弟呀,你,你带她来做什么”

“学习呀,你不是说让我来看什么东西吗让我来你这儿受受教吗”

“受教你带她来受教,你知道我要教你什么吗你就带她过来。”

“怎么了难道你怕她学不会她很聪明的。”

“聪明,呵呵……”陈翔苦笑。

“你到底教不教不教我们可走了。”

”你确定要带她一起吗”你以为我要教你学什么,我的资质能教你这个天才学什么你这个天才的傻瓜。

虽然他不赞成带这么小的小姑娘看máo piàn,可是人不是他带来的,不归他负责吧,再说这么大点的小丫头能看懂个什么

万一她要问这是什么,就说动物世界好了。

“那好,来吧。”陈翔一副大义扼腕的模样。

那就走吧,啰嗦个什么。云梦不明所以,被肖剑拉着走进屋里。

”弄这么黑干什么”肖剑拉着云梦坐到沙发上。表哥不答,径直过去打开碟片。

肖剑怕云梦不舒服,到隔壁表哥的卧室去找枕头让云梦垫背。

碟片开始,一个只穿着比基尼的美女走出浴室,来到一张大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盖着被单,贪婪地看着女人。女人fēng sāo地走过去,一把掀开男人身上的被单,俯身趴了上去。

肖剑找了一圈,总觉得表哥的枕头一股味道。便从他的衣柜里翻出一块毛毯折了下拿出来。

云梦正傻傻地歪着一对奔放运动的男女喃喃地道:“大哥哥,他们在干嘛他怎么还吃奶呢这么大了,真没羞……”

这是什么什么我靠,肖剑一下扑过去关掉影碟机,冲着表哥吼道:“你他妈的怎么让她看这个”

“我又不是让她看的。”表哥翻了下白眼”是你说要带着她的,你赖我”

肖剑咬牙:“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表哥翻翻白眼:“你以为呢,你以为我一个半文盲教你这个天才什么再说了,人就那么点事,你早学会早……”

什么屁话,肖剑一把拉住云梦,飞快地走了出去。

“喂喂,”表哥还不死心,冲着肖剑的背影喊道:“下次自己来,别带着丫头来了昂。”

肖剑气得直翻白眼,头也不回地骂道:“滚犊子!”

表哥被骂了也不恼,嘻嘻了两声,看着怒气冲冲冲出去肖剑大声道:你小子,一直装得挺像的啊。原来你也懂啊。”

第42章 背后有人

肖剑脚步一顿,却并不停留,也不说话,一直带着云梦,驶出村子,骑上大路。他一路那个懊恼的啊。自己怎么这么幼稚,这么单纯,也不问清楚,就糊里糊涂地带着云梦过去,让她看到那种东西。都怪自己太大意。

表哥说得对,他也是懂的呀。虽然这种懂只限于生理卫生课上老师对男女生理结构的隐晦的讲述,可他是谁呀,他可是过目不忘,无师自通的主儿。他为什么对这种事看上去那么迟钝,因为他知道这种事只应该是大人之间才有的交流方式,离他太远与他无关。

再者,他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让他想要和异*往的动力和冲动。至于他对云梦不经意的在意,他理解成哥哥对妹妹般的疼惜。虽然他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不愿认云梦为妹妹。

因为心不在此,所以,就能淡然,冷静地面对一切看似涌动的各种男女间的交流。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淡定竟被表哥当成不懂。

从而阴差阳错的让云梦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

他想起云梦妈妈初见自己时的有着一丝戒备的眼神。他忽然就明白了,那是一种天生的母亲对未知的警惕,对孩子的保护。

云梦妈妈要是知道自己带着她宝贝闺女看那个,能让他们在一起玩才怪。自己好不容易在云妈妈那儿留的好印象肯定会一落千丈。

想到此,他又是一阵懊恼,全没有注意旁边路上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这路人,一身褴褛的衣服,衣服上荡满了灰尘,头上的那顶毛线帽也不知戴了多少时日,竟给人一种和头发长在一起的感觉。他的眼窝深陷,眼窝里是两个呆滞的的却带点恨意的眼珠。凸出的颧骨,加上一脸浓密的结成饼的络腮胡子,使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他走路时脚好像抬不起的样子,拖着地塔拉塔拉地却倒腾得挺快。

就在肖剑骑着车子从他旁边驶过的时候,他缩了下脖子,往边上闪了下,看了一眼肖剑和云梦的背影,嘟囔着说了句什么。

肖剑根本没注意到他,而云梦则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有点害怕,赶紧又扭过去,靠着肖剑的背。

肖剑一路骑到姥姥家,将车子放到过道里,拉着云梦走到街上,有两个人认识他,谄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应了下,没有停留,直接拉着云梦走上村西的那条路。

这时,那褴褛的路人也已经走到村里,村里的的农夫正对刚刚过去的肖剑起劲地议论……

路人看了一眼肖剑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肖剑拉着云梦又踏上那条小路,踩着有些干脆的叶子,盘算着要不要提醒云梦别把今天的事告诉她妈妈。毕竟他一个男孩子带着人家闺女去看那种片子,虽然是无意,却也容易让人误会不是。他是左右为难,告诉吧,怕云妈妈误会他不是正经孩子,彻底让云梦和自己不许来往,不告诉吧,又怕云梦那一天说漏了嘴,更是难以收场。

想着,心里有事,自然脚步就慢了下来。最后,他停在路边的槐树下面,想着主意。

“小哥哥,有人。”忽然,云梦扬起小脸,一把抓住肖剑的手,带着些惶恐地指了指后面。

紧接着,肖剑的右肩一沉,一只大手用力一拍他的肩头。

一种诡异的感觉直接窜上肖剑的脑袋。他心道一声不好,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那人手腕,背脊一弓,巧妙用力,一个过肩摔。只听啪叽哎呦两声,一个大活人被他死死地扔出老远。

那人手里的一个袋子咕噜噜地在满是叶子的地上滚出老远。人则痛苦地蜷成一团,哎呦哎呦地扯着嗓子叫唤。那声音啊,听起来比杀猪还惨。

不等他起来,肖剑又一个箭步,来到他跟前,一脚着地,一脚狠狠地踏上他的胯骨。

那人又鬼哭狼嚎般地喊:“少爷,少爷,脚下留情啊少爷。是我,我是贾三,我给您送钱的少爷,哎呦。”

“贾三”肖剑用脚尖把他的身子拨过来,果然,是那个恶狗的主人贾三。

肖剑把脚抬起来,伸手掸了掸鞋上的尘土,抬眼看着已经站起来的贾三,眉头拧起,却别有一番威严。

贾三忍着疼歪着身子站起来,妈的,自己这是怎么了给人家送钱还要挨摔。再看肖剑没有一丝悔过的意思,心里那个恨啊。他妈的,这小子真他妈的是个心狠手辣的小阎王爷。

可是恨归恨,面子上又不敢带出来。只好咬着牙,从门牙缝里挤出一点点难受又难看的笑容来。

“少爷,您看清楚了,我是贾三。”

“看见了,你干嘛不吱声站我后面。”肖剑厉声说:“也不吭声,跟个鬼一样。”

“少爷,少爷,我吱声了,我喊了您好几声呢,是您没听见……”

“你的意思是怨我喽。”肖剑剑眉轻挑,吓得贾三赶紧找话往回找补:“没有,少爷,没说怨您,我是说我声音小了,怨我怨我。”

“真的”

“真的,真的。”

“怨你就对了,你干嘛站我后面,装神弄鬼的。还拍我肩膀,不知道我有洁癖”说着,肖剑看了眼他那只油腻腻的大手,一阵反胃,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有洁癖,别说这个贾三了,他的同学也没谁敢轻易地和他勾肩搭背。何况是他早有成见的贾三。

什么叫怨我就对了自己贾三被肖剑抢白得那脸啊是青一阵,白一阵,花一阵,像变戏法似的。看得云梦直fā lèng。

被肖剑看见了一捂她的眼,别看,脏了眼睛。

脸色变归变,贾三还是要跟肖剑解释的。毕竟自己真的是无意的,要是被这小祖宗认定是故意的,岂不冤枉。

口说无凭,东西见证,他颠着腿弯腰寻摸了半天,终于看到滚到路边的食品袋。赶紧跑过去,看看里面的东西,还好,没粘到脏东西。麻溜地把上面的叶渣和草茎划拉掉。又颠着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捧到肖剑跟前贱兮兮地说:“您看,我找您是给您东西的。”

第43章 好自为之

“这是我给您的东西。”说完了,打开袋子,露出里面几块做好的狗肉。味道挺正。他还在那儿解释呢:“这是咬您的那条狗,我把它杀了,专门送‘聚客楼’做的,找的那位号称神厨的大师傅。”

“这是你的那条狗”肖剑惊问:“你把自家的狗杀了。”

“嗯,杀了,我亲zi shā的,我亲自拔的皮亲自剃的骨。谁让它咬了您呢。您是谁呀,您是我们肖家湾的骄傲,是我们肖家湾的希望,是我们肖家湾的未来呀!”

“贾三呀,听说这狗曾救过你的命,你就这样把它给宰了”

贾三自然听出了话里的讽刺意味,可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尴尬地苦笑两下和呵呵呵。那声音就像公鸭嗓子里挤出来的变调。

肖剑看见他就烦现在更烦了。冷着脸道:“你还有事?”

“没了,没了。那您忙,我先走了。”贾三走了几步,又一拍脑门,转回身,他妈的,被一阵抢白,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

“少爷,少爷,看我这记性,我主要是给你送钱的,一糊涂就给忘了这是我粜玉米的五千块钱,您先拿着,不够了,您再给我说。”最后这句是明显的咬着后槽牙说的。

肖剑玩味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又强颜欢笑的样子,觉得好笑。便一把拉过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他们的云梦,摸着她的头说:“”小梦梦你说这钱我们是要还是不要呢”

贾三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小女孩,唉,怎么这么眼熟呢噢,这不是云家的那个小女孩吗?他怎么和肖少爷在一块儿?他百思不得其解。

肖剑也不理他,接着给云梦说话:“梦梦,你告诉哥哥这钱要是不要,哥哥听你的。”

贾三都愣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从哪论的小女孩儿叫肖剑哥哥,他没记得肖家有这门穷亲戚呀。要知道,他可是猴精的主,早把县里所有的领导的亲戚相好的呀能调查的都调查了,特别是肖名扬这位财神爷,他更是调查的仔仔细细,就连他家的狗狗是公是母都一清二楚。他还真没调查出这云家和肖家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要有,他早就是另一番对待了。

可是,这肖剑又明显的没把云家的小丫头当外人。莫非自己真的看走了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有些不死心,瞪大眼睛看着两个人,生怕一个疏忽,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然而,下一秒,他彻底蒙了,只见肖剑一个弯腰,伸手捞起云梦,把她抱在怀里,云梦则自然地搂住肖剑的脖子。微侧着身子,将脸靠向肖剑的脸颊,肖剑一歪头,唇畔划过她的耳垂,别提多宠溺。

我靠,我靠,这是什么情况,虽然他不知道肖剑和这丫有什么关系,可是肖剑洁癖可是出了名的。这倒好直接抱起来还主动去蹭小女孩的耳垂。要说他们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可是什么关系呢,男孩女孩,男女朋友,可是这两个小屁孩儿,尤其是这小女孩儿,太小了,他不相信这肖少爷有恋童癖。那其他的,亲戚好像不是,朋友

这真是一件烧脑的事情。

肖剑也是蛮对得住贾三同志,慢条斯理地抱着云梦,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捏捏她的小鼻子,一会儿又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我去,说好的洁癖呢,亏他刚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洁癖,敢情这癖只针对他呀。

其实,这贾三也有点高抬自己了,他还真没有这能力让肖剑看对他有什么癖,这癖针对的是除了云梦外的所有人。

肖剑这一弄,彻底把贾三弄晕了。他忽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赶忙又在脸上堆起了另一重笑,谄媚中带着做作的吃惊:“哎呦,这小姑娘是谁呀怎么这么像云……云振国家的闺女不会这么凑巧吧,可爱的小丫头。”

云梦点点头:“叔叔,我爸爸就叫云建国。”

“哎呦,真是凑巧,都是老相识呢,你爸爸呢我正说要去看他呢,他怎么样了”

云梦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受的伤,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害父亲受伤的人。她还挺有礼貌地对着贾三道谢呢:“谢谢叔叔,不过我爸爸在医院呢,下午舅舅就接他出院了。”

“呵呵,下午出院啊”怎么他妈的又去住院了呢伤得有那么重贾三眼珠儿滴溜溜一通转。

梦梦,别跟外人我能说那么多,我爸说了,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就行了,省得传出去,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探望。到时候还要还人情回去。他那儿正经的差事没几个了,到时候不好说。”肖剑故意凑到云梦耳朵边,声音也放低了些。

贾三是干什么的,那两个耳朵扎煞着净等着探消息呢。

什么叫自己人知道就行了,什么叫还人情回去,又什么叫正经差事没几个了,到时候不好说。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两家亲密得肖名扬会出面替他还人情吗可能吗可是不可能吗?那肖剑对这小丫头这么地宠,又怎么说

贾三啊贾三,还是你太嫩啊,没发现这里竟隐藏着这么大一个关系户啊。亏你还调查呢。丢人啊

贾三立马精神振奋,又一阵巴结讨好,终于,从云梦嘴里知道,云振国国所在的医院。

事不宜迟,等人家从医院出来,那就不好看了,贾三看肖剑跟云梦玩得挺嗨,赶紧说他说自己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刚要转身,肖剑说话了:“你把这钱拿回去吧,还有上一次的两千块钱,我爸爸说了,以后不让我拿你的钱。你好自为之吧。”

“什么叫以后不许拿他的钱这不明白地要跟他划清界限吗,不拿钱能给办事啊。他想了下,除了惹着这家姓云的,自己没惹肖家的什么人啊。

正想着,肖剑已经把今天的五千块钱和上一次的两千块一并递给他。记着啊,我们没拿你一分钱啊。只有你欠我云叔的医药费,我们可不欠你啊。

第44章 不欠你什么

我们可不欠你什么啊。

这句话从肖剑的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落在贾三耳朵里,就像炸雷一样,别呀,别不欠了。不欠了,怎么会照顾他做工程啊?不欠了,怎么还会让他项目啊?他越想越害怕,紧着往肖剑手里送。可是无论他怎么给肖剑肖剑就是不收。

无奈他抓耳挠腮,正郁闷呢。肖剑又来了那么一句:“哦呦,差点搞忘了一件事,我爸说让王叔给你爸送钱办出院呢,哎呦,看我这记性,走了梦梦,要是王叔送不去钱,我爸又该怪我了。你不知道,我爸这一阵子提起云叔的伤就来气,我可不想撞枪口上。”

肖名扬和云振国感情那么好肖名扬不但自己出钱还专门派人照管云振国。这态度赶上亲兄弟,比亲兄弟还要好,都赶上两口走了。

两口子……贾三忽然就觉得的脑袋瓜里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让他自己震惊不已的想法,那么突兀地就冒了出来,难道肖名扬和云振国是一对同……啊,啊……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赶紧一巴掌削自己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肖名扬那样,那么一个气场强大的一个人,怎么能是同性恋呢,一定是自己看张某某的新闻看多了。

可是,张哥哥看上去就挺男人的啊。不是也同了吗这种事真的是看不出来的啊。

人的脑细胞真的是很奇怪的呀,一旦里面产生了某种猜测,某种臆想,就会自动搜索列举出可以印证这种猜测的所有事物和例子,都会自动弹出一道无形的线索,把所有关联不关联的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穿到这条叫做论证的线上。尽管有时候也很牵强。

不得不说,贾三脑子里这根臆想的神经真的很是强大,愣是迅速而准确地搜索出肖名扬在他脑子里所有可能取向不太大众化的印象。比如,肖名扬从来不去什么yè zong hui,洗头房等一般男人热衷的场所。即使不得已去那么一次两次也是离那些女人都远远的。总是疏离而冷峻地不给那些服务人员一点的念想。

还有那次,他好不容易说服也睡服了村花,去勾搭肖名扬,别人不说,就连他这个跟村花*纠缠了无数次的,都被村花胸前那汹涌的波涛和那细滑的大长白腿勾得那阵阵冲动都没消停过。可肖名扬倒好,连正眼都没扫她……

让他还郁闷了好几天,盘算着去哪儿能淘换个让肖名扬看得上的货色。

现在,这情况正好印证了肖名扬同了的“真相。”

不是他推荐的肖名扬看不上,是只要是女的他肖名扬都看不上啊。而他看上的应该就是长得还算英俊的小白脸云振国啦。

原来如此啊。

这个“真相”一经认定,贾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但不好,还有些心惊肉跳呢。

自己这是倒了什么霉,欺负个人欺负到财神爷的相好的。这是多大的篓子啊。

不行,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要抓紧时间,赶紧弥补,

于是,他一把扯住肖剑的胳膊,哭的强调都有了:“少爷,少爷,少爷唉,您先稍微等一下。”

肖剑白他:“没听清我说什么我有急事呢。耽误了给我云叔送钱出院你担着”

“我担着,我担着不是,我担得起吗少爷……”

肖剑眉毛一挑:“担不起,你还在这儿跟我啰嗦。”

“不啰嗦,不啰嗦,我说的就是你云叔出院这事。”

”哦我云叔出院这事儿你也说得着”

“说得着,说得着,他那个……”贾三这口真的是难开啊,毕竟那天他家狗发威以后他和他老婆表现得比那狗还恶。

“真啰嗦,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们可就走了,忙着呢。”肖剑看他犹豫,又给了他一棒槌。

“我说,我说,我是说我去医院吧。”贾三咬咬牙。

肖剑呵笑: “你去医院做什么送药费啊”不给你挑开了你是不舍得出血呀。

既然说到这儿了,只有接着了吧:“对,对,给云叔送住院费,接他出院。”

“不行,我爸可是指着名说不能要你的东西,钱也是东西吧。再说了,凭什么让你出住院费。”

这么冷的天,贾三的汗却淌下了汗。指了名不要他的东西,也就是指了名的要拿他开整啊。幸亏他机灵,从肖剑的话里听出了隐情,了解了问题症结所在。但愿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少爷,这住院费就该我出啊。你云叔住院完全是被我家的狗咬的啊。”

“被你家的狗咬的那我云叔怎么没说。”

“没说吗”

肖剑剑眉再挑 “嗯,我云叔只说乡里乡亲的,也不说名字。倒是把我爸气得不轻,我爸直说要整治恶人。然后,就跟家里人说以后不许收你带去的任何东西。。”

得,这下落实了。人家云振国想着息事宁人,肖名扬猜到了他家的狗就是罪魁祸首,就迁怒于人,要整治他,从拒绝他的一切开始。咳咳,这话怎么听着让人遐想。

妈的,时间不等人啊,一定要赶到他们出院之前赶去。

“你确定是你家狗咬的”

“当然,我拿我的人格保证。”虽然有没有人格还说不定。

“那是该你出医药费啊。”肖剑道。有些事必须弄明白了。

“该该。”

“我们可没从你手里拿钱噢。”有些事必须要砸瓷实了,省得落这小人的口实。

”当然没有,我给云叔出医药费也是应该的”。

“我们没逼你吧。”

“没有没有,这是我应该出的。”

“那好吧,我就不给云叔打电话了,不过十几里路呢,你确定你下午之前能赶过去”

下午之前——“能,必须能……”

“那好吧,我不耽误你了。”

“不耽误,不耽误,那您把那狗肉拿着,尝尝鲜。”

“嗯,谢谢。”

我靠,肖公子给他说谢谢,看来自己重新得宠,有门。

贾三二话不说,转身往家走。

没走几步,他便跑起来,并且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不一会儿就跑进村子不见了踪影,

肖剑看着他像兔子一样窜得飞快,嘴角一弯,皎洁的一笑。

第45章 把你yan喽

肖剑看着他像兔子一样窜得飞快,嘴角一弯,狡谐地一笑。

云梦从他身上滑下来,牵着他的手,一会儿闻一下那肉,一会儿闻一下那肉。然后,抽了几下鼻子,吧嗒了几下小嘴巴。肖剑看着她的馋样,便解开那袋子,用指尖夹了一小块儿,放到她的嘴里。那肉做的松软可口,云梦两下便嚼烂了,吞了下去。

再喂她吃时,她摇了摇头,声音糯糯的说:“小哥哥,梦梦不吃了,你拿回去给姥姥吃吧。”这是那人给肖剑的,自然不能让她可劲吃啊。

肖剑多聪明,自然是明白云梦的想法。他看了下袋子,发现用塑料袋装了两层。便把外面的一层揭下来,往里面拾了几块儿狗肉,剩下的捆好,递给云梦。让云梦拿回家给爸爸妈妈吃。

肖剑说叔叔要回来了,拿给他和阿姨尝尝鲜。

肖剑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手,云梦则可爱的边走边闻那狗肉,肖剑怕云梦光顾闻那肉了,顾不得看路,干脆一把把她抱起来,驮着她走。

云梦害怕,惊呼了两声,便抱住肖剑的头,虽然这样的抱法有点难受,不过她的衣服抵着他的头顶,温温的,还挺保暖。肖剑很享受。一边走一边晃,不时地颠上一颠。云梦也很调皮,拿着袋子的手总是有意无意的探到肖剑的鼻子前面。碍他的眼不说,那喷喷的香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钻。

肖剑虽然不馋,却是对各类刺激的气味过敏,不一会儿便打起喷嚏来。云梦笑得前仰后合,直说小哥哥鼻子真馋。

云梦爸爸的医药费解决了,肖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对各种难过浑不在意。他心情愉悦,脚步轻快,驮着云梦,一摇一晃,就像飘在云里雾中。心里尽是满满的幸福。 早忘了原来上愁的碟片的事情。

两人一路行走,乐得前仰后合,别提多高兴了。

风一阵阵吹过落叶,悉悉索索像是人的脚步声。

有一道反光闪过,云梦眯了下眼睛。

肖剑浑然不觉,依旧继续地逗着云梦

—— ——

暂且放下这边不表,先说贾三这边。

一路上贾三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跑得飞快,一口气就跑进巷子,来到家门口。

门已经上了锁了,要搁平时他一定在去外面溜达会儿,等门开了再进去。可是这一次他等不及了,直接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刚到院中就听到屋里传出的一男一女yindang暧昧的叫唤声。他知道这是他老婆和村长在那啥,听这意思正在兴头上。他想再等一会儿,等他们完事了再进去,可他听他媳妇说过村长很是费时。于是,又怕去医院晚了,到时候肖名扬生气。肖名扬生气了,那就相当于断了财路啊。所以他犹豫了片刻之后,便在门口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咳了两声,推开房门。

房间里床上,他的媳妇儿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高大魁梧的村长也是赤条条的,压在他媳妇的身上正忙得欢实呢。猛然有人这么一进来,他的媳妇儿一声尖叫,身子一翻,扯东西遮盖。村长作贼,更是一个激灵,直接就秃噜到地上,两腿打着哆嗦,慌乱地捂住两腿,脸色都变了。

一看是他,村长来了精神,也不顾自己还裸着呢,直接立起来走到他跟前,一脚踹到他身上。嘴里骂骂咧咧:“他妈的,你想害死老子,老子要是不行了?把你他妈的yan喽……”

他咬了咬牙,顾不得和村长解释,直接说:“今天真的有急事,明天明天你再来……”

然后冲着自家媳妇儿喊:“翠花翠花你赶紧地,骑着三轮带着我去城里一趟。快点。”

他的媳妇也是意犹未尽呐,看见他知道今天这事是成不了了,便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喝斥他:“你做什么?你个傻子。”

“好,好,我傻,我傻,可是现在真的有事,你赶紧快点带我去一趟。”

他媳妇儿也看出来他有事了,赶紧问:“出了什么事儿?”

“你就别管了,快点了,我在外面等着你,啊……”

临出门,他又扭头看了看村长的肥猪一样的身子,心里暗骂:“这身子跟他娘的褪了毛的公猪似的,有什么好的。亏这傻娘们儿还配合得挺带劲儿,唉,这个傻娘们儿。”

屋里传来村长继续向他媳妇求好的声音。他怕再来劲了,赶紧又喊了一声:”快点快点啦。”

“妈的。”村长提留上裤子,也不嫌冷拿着上衣光着膀子就从他屋里走了出来,走到门口了又拐回来踹了他一脚,这才恼恨地走了。

这时候他媳妇已经穿好衣服走出来:“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村长还没……”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走。”

很快,一辆银灰色电动三轮车迎着灰蒙蒙的雾霾,迅速地抖擞地出发了。

那翠花也是跟着贾三受过苦,出过力的,那白花花的身子也是让贾三引以为傲过的。可自从那引以为傲的部分都被村长征用了以后,那身子就化作掉进了老鼠屎的汤水,每一次咽着总有那么一股恶心劲。加上村长去得勤快,翠花应付得欢实。自家头顶上青葱的帽子被村长一次次浇灌得更加油光碧绿。看着自家用两头牛换来的媳妇很欢实地被别人使,他也是很压抑。今儿个又眼见着两人*裸地互动,顿时觉得自己忍辱负重得甚是憋屈。忍不住伸手摸向翠花的腿间的手也带上了几分蛮力。

他妈的自己老婆,想怎怎地。

翠花刚刚也没尽兴,被他一摸,哼哼地一眼迷离,差点把三轮开到旁边的早已经只剩些许光杆的高粱地里。

当然,他还是分的清轻重缓急的,又摸了两把,把那股邪火压了下去。

……

进了县城,拐了几道弯,十二点左右,他们来到医院大楼里。

贾三一个个病房找过去,终于,在三楼一间病房里找到了云振国,他刚输完液,一手正捂着另只手的手背。

贾三冲着翠花一努嘴儿,翠花扭着水蛇腰冲着云振国就扑过去,一把抓住云振国的手,又是晃,又是摇。那热忱,俨然把自己当成人家的久别小媳妇儿。

第46章 请自重

那热忱,俨然把自己当成人家的久别小媳妇儿。

云振国一愣,等缓过神赶紧把手从翠花手里拽出去:“你们,你们这是”要知道自己被他们家的恶狗咬的时候,他们可没这么的好脾气。真拿不准这又是使的哪一出儿。

贾三其实让翠花来也是有目的的,他知道自家媳妇曾打过云振国的主意 ,当时自己一是嫌云振国当时是一个穷教书的,没权没势没什么用;二是怕媳妇被这个白面书生样的男人给迷住了。白让人家把地耕了还得不到公粮。于是便狠狠地掐了两把,让翠花的这枝探出半截的红杏儿拐了个弯,顺到了村长的炕头上。

村长虽然官不大,但是却是可以不时地给点实惠。比如计划生育做手术。就是村长给找的关系,做了个假手术,使得他在第二年又得了一个大胖小子。虽然怎么看孩子的样貌怎么像村长,但贾三也是想得开的,他也常说,管他谁的种儿,生在自己家牲口棚里就是自己家的的犊子。

要是知道这云家和肖名扬能扯上关系,他早就把个自家老婆掀到云振国炕头上了。

当然,这也要这姓云的有正常的取向才行。他这次让老婆来就是要考察这一项的。

看到云振国躲闪,翠花有点失落,她看了一眼贾三,等着他拿主意。这种事他们家一贯如此,贾三负责决策,翠花负责实施。只要贾三一声令下,翠花绝对是脱衣上床,绝不拖泥带水。

贾三看云振国丝毫没有就坡下驴,玩暧昧的意思,赶紧又咳了一声。翠花自然明白其中含义,一个扭身,三两步走到云振国的身后,伸出两手,直接搭到云振国的肩头,搭得也靠下点,半截手指直接按上云振国的锁骨。云振国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自重!”

“自重自重……”翠花悻悻地收回手,呵呵地干笑两声。

贾三看自家老婆吃瘪。自是想要护着,赶紧解释:“大兄弟,你嫂子呢没别的意思,怕你输液躺的时间长了难受,打算给你松松筋骨。”

“不必。我舒服得很。”云振国低头找到拖鞋,穿上,坐到紧挨着的那张病床上。“你们有什么事 ,说吧。”态度淡漠冷凉。

这时候,贾三基本已经笃定云振国和肖名扬是一对同志无疑了。

在他眼里,别人的老婆主动暧昧,男人不接着不是有病就是不正常。

何况是他贾三的老婆,虽然名字土了点,可模样还是上等的,用起来也是很趁手极舒爽的。不然,村长也不会放着自己老婆不用,一逮着机会就往他家跑,甚至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往他家跑。

可是,你肉再好吃,也架不住人家是和尚,吃素啊

既然美人不行了,要不,换作他这个“美男”试试可是,他没那特殊的爱好啊……

虽然云振国长的也很白净,可面对着和自己一样结构,一样功能的身体,他实在是有点下不去嘴啊。

再者说了,万一要是诱惑不成,被捅到肖名扬那儿,那还了得

所以,还是活动活动思想就好,至于行动,还是算了吧。

当然,热情还是要有的,贾三努力把自己的笑容调整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的度。既亲近又稍带距离,既温和又露些谄媚。

“呵呵,云兄弟我们来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不用,我很好。你们请回,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话说的生硬,干脆,冷得贾三头顶嗖嗖地冒凉气。

可贾三也是一个老油头了,自然不会被两句冷话挤兑回去,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您要忙办出院嘛,不瞒您说,我们就是为您出院的事来的。您住院的钱我们也带来了,一会儿我们去给您办手续,您什么也不用管,只管歇着。翠花,翠花。”

他那引以为傲的翠花,正给靠墙的那位病号送秋天的菠菜呢。他暗骂了声傻婆娘,恨恨地道:“翠花,你去问问医生看出院还用什么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喽”

翠花正站在床前盯着那位很是妖娆的青年看呢,听见喊声,很是不舍地走出去了。

云振国想要拦着,想了想,这医药费本该他们交付,便没吭声。

而靠墙的那位青年夸张地抚了抚胸口,好像很受伤似的,跑去厕所压惊去了。

屋里只剩下肖三和云振国两个人,贾三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向云振国示好:“兄弟,我知道,我早该来看你,可自从那天你这不着调的嫂子给了你难听话后啊,我实在是没脸见你啊。狗把你腿咬伤了,可比咬在我身上还疼啊,这一疼,一着急啊,我这心脏也就不好,这不,昨天才刚稳住了,我说不行,我一定要去看我兄弟,还要把医药费拿出来,要不然,我于心不安。”

云振国看着贾三那副虚伪的嘴脸,差点吐出来。他心说,那天骂我不要脸讹人的是你吧,今天怎么推到自家媳妇身上真够可以的。他忍着胃里不适的感觉,把心头的火压下去。看在那医药费的面上。还是对着贾三说了声谢谢。

虽然,他们尽的只是本分,可本性良善还是让他道了声谢。

这气儿是消了点啦,贾三一阵激动,赶紧又是叠被又是收拾东西,勤奋地像个小弟。收拾的差不多了,翠花拿着医生的诊断证明过来,交给贾三,贾三屁颠屁颠地去交了住院费,办了所有手续。

一切妥当了,贾三又回到病房和云振国一起等等云振国的大舅哥来接。贾三这时候觉得该提一下肖名扬了,也好让云振国在肖名扬跟前把这件事提一提,把自己在肖名扬心里的坏印象消一消。

于是,他干咳了几声,冲着云振国不自然地笑了下,还他妈的真不好开口:“大兄弟呀,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以后呢,我们就跟一家人是一样啊。你就是我兄弟,我就是你哥。改天,改天,我在家里摆一桌,不,在会客楼摆一桌儿,你、弟妹、孩子你们都去。”

“对不住,我们家人都不习惯下馆子,也不懂外场的规矩,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心领了不行啊,太没诚意了,我们又没外人。哎对了,云兄弟,您和肖局长关系好,要不把肖局长也请过来。让我也有机会给局长汇报一下工作,先谢了啊兄弟,我这也是也借了您的光。”

第47章 报警吧

云振国正看着窗外分神呢,听贾三这样说,微微一愣:“肖局长,哪个肖局长”

”兄弟,这就是有点不够意思了啊。你我都亲兄弟了,你还说你不认识土管局的肖名扬肖局长”

亲兄弟,就是亲父子,不认识还是不认识啊:“肖名扬是谁?我不认识。”

“您不认识,您别开玩笑了,我这已经给您道歉了,医药费也出了,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吧。您就别逗我了啊。”

云振国凝住眉:“没逗你,我真的不认识什么肖局长。”

贾三在心里暗骂:“小白脸,看着挺老实,他妈的挺滑啊,不想让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啊,哪儿那么便宜啊,我药费也出了,好话也说了,你跟我来一句不认识就完了你要不认识,我凭什么给你出医药费啊,钱多没地方花:“您不认识肖局长,那你认识肖剑吗?”

云振国更懵了:“肖剑,肖剑又是谁不认识。”

“哈哈哈哈,您可真逗啊,那你总认识云梦吧?

云振国心说废话。 “那当然认识,那是我闺女啊。”

“你认识云梦,你能不认识肖剑”

云振国也是急了:“谁规定我认识我闺女就要认识肖剑的,肖剑是谁?”

“噗,” 贾三气的鼻子差点歪了:“你不认识肖剑,你不认识肖剑?那肖剑怎么会和你闺女在一起还抱着她,说是她哥哥”

“怎么可能那肖剑到底是谁”

“肖剑是肖局长的儿子。”

“……”云振国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不过,他也是不傻的,自然听出来贾三交的这医药费,和这肖名扬有点关系。

不行,一定要弄清楚。他便不再搭理贾三,走到门口,去找公用电话给大舅哥打电话。

“来了,来了,到门口了。”云梦舅舅边说边往里走。

云梦的舅舅长的很壮,知道贾三是狗的主人以后也没给他好脸色,直接搬着被子走出医院。

——

一路上三蹦子突突突开得挺快,小三轮车也不含糊,咣咣咣跟得也贼结实。

一路无话,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肖家湾,云梦的舅舅,将车停在梅园外,车刚停稳,贾三和翠花就赶过来。他不死心啊,他要弄明白这个云振国到底认识不认识肖名扬以及肖剑。

……

这一行人刚刚走进篱笆院,就听见屋里闹哄哄地传出一阵一阵哭喊,那哭喊声非常凄厉,就像撕裂了肝肺一般。

大家都是一愣。尤其是云振国,自家屋里,冷不丁传出这种声音,能不心惊紧走几步就要冲进屋里。刚到门口,门开了,肖剑的姥姥被两个邻居搀出来,老人已经哭成了个泪人,那断断续续的气息好像随时都要背过气去。

发生了什么事云振国只顿觉心惊肉跳,腿都开始打颤,他一把抓住搀着老太太那人,颤颤巍巍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婆子看是云振国,大叫一声:“哎呦,振国,你可回来了,快去看你媳妇吧。唉,你们两家的天塌了……”不等说完,肖剑姥姥一个刺激,就直挺挺背过气去。

天塌了!天塌了!云振国一个趔趄,险险栽到地上,幸亏大舅子在边上呢,一把扶住他的胳膊。他也顾不得老太太了,强打着精神,直奔屋里,。

一进屋,一屋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围在一起,或脸色震惊或神情凄惶,也有的摇头叹息。他寻了两遍,才发现妻子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位乡村医生真在给她打针。云哲被一个和他们一同迁徙下来的远房亲戚抱着。亲戚也是满脸悲戚。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云振国走到那亲戚跟前,声音都变得颤巍巍的。

屋里的人都看向他,都闭住嘴,原来的闹哄哄的屋子一下子陷入沉寂。那亲戚也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摇摇头用手指了指桌子。

大家的眼睛瞟向桌子,云振国也不由得随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他的头皮发麻,浑身的血也好像在瞬间凝固。

桌子上摊开了一角红色的衣服,衣角里摊开着两根血淋淋的手指,一只稍大,一只稍小,都已经没有了血色,手指断开处的血管,筋脉,红紫交替,一片血肉模糊。

云振国认得那衣角是云梦衣服上的,那手指难道……一阵无法形容的惶恐和绞痛让他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他瘫坐在床边。久久不能动弹。

云梦的舅舅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到床边查看妹妹的情况。他一声声的呼喊终于让云梦妈妈醒了过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憋在胸口的那声呼喊终于嘶哑地吼了出来。

“———救救——我的——梦儿——啊,哥。——梦啊,你在哪儿你疼死……妈妈啦。”第一声呼喊声之后,再也停不下来。她扑到哥哥的身上,一声声嘶喊……声音凄绝,闻者无不泪下。

“怎么了你先别哭,你先说清楚了。”

可云梦妈妈早已泣不成声,哪儿还说得出来。

旁边有人赶紧递过来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孩子呢”云梦舅舅接过纸条,纸上歪里歪斜的写着两个带着血腥味的两个字——拿钱。

“这哪儿来的”

众人都摇摇头。云梦舅舅寻摸了一圈,看见了已经瘫软在墙角的云振国,走过去,拍拍他的脸:“振国,振国,现在不是撒癔症的时候,赶紧拿主意,找孩子要紧。”

找孩子要紧!对啊,孩子呢云梦呢云振国这才从完全懵掉的状态中回神,他用颤巍巍的哀求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询问屋里人:“谁见过我家孩子”

屋里人面面相觑,随后都低下头。

“谁见过我家梦梦”

“谁见过我家孩子”

大家都摇摇头。

“谁见过……”

“别问了,大家要知道早说了。”云梦舅舅看着这一对几乎要傻掉的夫妻,叹了口气:“要不,报警吧。”

第48章 瘦削的少女

几个小时前。

话说,肖剑解决了云振国住院费的事,心情大好。他把贾三孝敬的狗肉给姥姥留了些,剩下的全部给了云梦。

把个小云梦乐得拿着狗肉那个闻啊。光顾着闻了,一个不小心,直接就踩上前面的一个突兀的石块,石块晃动,云梦险险地就要摔倒。

肖剑眼疾手快,伸手一抓,把云梦拽到自己旁边。但是,他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接着用力,一个反手。再转眼,小云梦已经被他妥妥地放到脖子上。

云梦一声惊呼,凉凉的小手失措地搂住肖剑的脑袋。肖剑笑了,一手抓住云梦细小的手腕,一手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放稳了。

云梦稳稳地坐在他的脖子上,高高的,酷酷的。短暂的心悸过后,陡然开阔的视野让她好奇的小脑瓜儿被满眼的新鲜吸引了,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都看不过来了,全然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害怕。

此时的云梦满脸的惊讶,呀扎啥着一只手,挥着——原来那棵高高的槐树也不算高啊,她一伸手就能够着那干丫的树枝了。原来梅林前面的荒地上那条小路也可以通向公路呀,害她每一次去拾柴都要从大路上绕。原来那树杈上的草堆是一个鸟窝啊,看那两只张着嘴的麻雀,唧唧地叫的多欢啊……

从未领略过的高度,从未体验过的视觉,从未有过的震撼的让云梦从平时乖巧的小淑女成个咋咋呼呼的小喇叭,无形中又化身成那个撸胳膊挽袖子的“小女汉子。”偏偏她又咋呼得那么动听,像清晨穿过丛林的缭绕的百灵的回声。她也汉子得那么轻灵,若眸前恍过的晨曦里的漫舞的小雀,撩拨着人的心弦。

她扬起她纤细的手臂,把树枝上那唯一的叶片摘了下来,轻轻放到到肖剑的头顶。然后看它妩媚的飘落。她伸出她的手指,用指尖轻触那小雀的小嘴,招惹着小嘴都圆圆的张着。然后,那小嘴儿含住她指肚儿。有老雀在空中盘旋着,声音中带着焦灼和恐惧。她自知犯了错,趴到肖剑的耳边,把头埋起来。肖剑被她逗笑了。故意把她头托起来,指了指老雀。她更加羞怯,干脆趴到肖剑的身上不再起来。她的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刷着肖剑的脸颊,痒痒的。她的温热的鼻息一次次喷到肖剑的脖子上,暖暖的。她的柔软的唇贴着肖剑luo lu的一块皮肤,柔柔的。整个人像团柔软的棉花。

肖剑看她害羞,调皮地摇一摇她的小腿儿,颠一颠她的小身子。或者,一个故意的倾斜加旋转。云梦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惊得一声惊呼。可当她发现自己还稳稳的坐在肖剑的肩上,刚刚的那种刺激又变成了一种强烈的诱惑。

肖剑听着云梦萌萌糯糯的叫呼声,肖剑的心就舒适惬意如同飘浮在云里雾中。别提多舒服,多幸福,多酣畅。

肖剑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纵情地放肆,如此开怀地放松,如此真切感受世间的美妙。

好像是从父母去世的那一刻,他们微张的不肯瞑目的眼眸,被他用手掌轻轻地抚上。好像是从父母被放进冰冷的棺木,他用小手和众人一起把棺盖合上。也好像是他挥动铁锹一下两下三下,然后跪地,看着众人把他的至亲埋葬。他没有哭,他怕父母走得心有牵挂。他把泪都洒在葬礼之后的每一个深夜。他让笑都绽在每一个清晨,因为他还有姥姥。她还需要他这个唯一的亲人支撑她的余生。他还有养父母,他不能让他的悲伤成为别人嚼舌他们的口实。

从那以后,他依旧笑,只是笑得不达眼底,更不达心里。他的笑虽礼貌却牵强,虽走脸却从不走心。

他以为,他再不会真正地笑了,因为除了爱他想不出笑的含义和理由。他也以为,他的爱随着那一锹锹黄土,已被掩埋。他再也寻不到让爱复活的理由。

他收敛起个性,很争面子地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品学兼优。他既要给泉下亲人一个交代,也要给在市世的亲人一个安慰。

可是,现在,他的笑变了,不但溢满眸底,更是溢满心里。他的心底某处被冰封许久的爱的渴望也在这寒冷的冬季慢慢回温。就连他以为再也不会被触动,已经被永远深埋的感觉也变了一种属性,慢慢地在他的意念中衍生。虽然这种属性还很隐晦,还很不清晰。

当然,他还不太想弄清楚。

他只清楚,他现在很高兴,很开心,很充实,也很满足。但愿父母泉下有知,能够彻底地放下他这个牵挂,能够真正地超度重生。但愿他们的一缕魂魄能够得到一丝欣慰,一丝慰藉。但愿他们的来生能如他此刻一般没有忧虑,没有愁苦,一世平安,和乐幸福。

此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把云梦视作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幸福的源头。

……

就这样, 两人一路行走一路嬉闹,一路惊呼,一路欢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乐得前仰后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们眼中心中。

此一刻世界在他们之外。

他们全没有注意不远处的路的拐角处,一辆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划过路面,车窗里露出那张刚刚在街上出现过的那张满是阴霾的脸。

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也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改变了样貌,他的破毡片似的头发已经被他摘掉,露出利落的短发,他的褴褛的衣衫也被装到一个塑料袋里丢到角落。换之的是一件高领毛衣和一件黑色外套。哪里还有风尘仆仆的模样。

有凉凉的北风希希地推动着树叶,像是谁的轻语,又像是轻轻的脚步声。偶尔卷过树梢,又变成低沉飘忽的呜咽低吟。

风一阵阵吹过落叶,悉悉索索像是人的脚步。

肖剑浑然不觉,依旧继续地逗着云梦。忽然他发现云梦停止了本来很愉悦的笑声,身子也坐的直直的,不再歪斜着晃悠。

“哎,抓好了,飞机要起飞了。梦梦,怎么了梦梦。”肖剑晃了晃云梦的小腿,仰起脸看向云梦。只见云梦扭着头,萌萌地看着旁边。

肖剑赶紧将视线也移过去。这才发现,在一片满是落叶的荒地上,有一个穿着一件红色棉服的瘦削的少女正直直地看着他们。

第49章 我只是饿了

这个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最为普通常见的粉色棉服,一条黑色长裤。因为她长得瘦削,衣服又有些肥胖,整体看上去有些搭配得不那么得当。

她的脸型瘦削,脸色像是枯草一样的苍白里带点灰黄。微微上翘的下巴尖尖的,像是一个被谁折了尖的锐角。她的鼻子也很小,而且几乎是紧紧贴着有这一道疤痕的嘴角。她的目光呆滞,沉郁中带着和她的年龄极其不符的颓丧。要不是她的皮肤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细腻,真的很被误认为成一位潦倒的中年妇人。

她就那么别扭地在离肖剑他们十几米远的满是落叶的地方站着,极是突兀与违和。

她的出现就像是风景极致处的一处败笔,所有的亮丽都被她拉低了亮度,就连天空也变得阴沉晦涩。

冷不丁的眼前出现一个有点儿鬼魅气质的大活人,搁谁也会觉得有点接受不良。肖剑也是,他虽然并没有惧意,可是也不愿面对这么一个让人不舒服的人。

他用手抓牢云梦的手,仰仰脸冲着她说:“坐稳了,公主殿下,我们马上就要回银河系的家,现在飞船启动,目的地三万光年外的阿里他。”

“阿里他嗯……好,我们就去阿里他。格务,出发。”云梦被女孩儿吸引过去的注意力被肖剑成功地拢回来。她抱紧肖剑的脖子,等着肖剑的“起飞。”

“等等!等一下!”还没等肖剑迈步,那女子儿已经快速地冲到肖剑的前面,那速度快的,让肖剑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肖剑警惕性骤然升高,他站稳了身子,抓牢了云梦,冷冷地看着那女孩儿 ,声音里更是透着凌厉的警告:“你做什么?离我们远点。”

也不怪他变色,实在是那女孩快得让人觉得诡异。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点为妙啊。

女子好像害怕似的,抖了一下,她细长的脖子往下缩了缩,可是,细心的肖剑发现她的脚并未有往回缩。反而往前稍稍挪了一下。

一种让人不安的压迫感让肖剑本能地双腿用力,准备适时一击。肖剑五岁开始学习跆拳道,学了五年,击倒一个柔弱的女生自然不在话下。再加上正是少年轻狂的年纪,肖剑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云梦感觉到了肖剑的变化,她也变得紧张起来,紧紧抱住肖剑,眼睛盯着那女子上上下下的看,

女子好像没有料到肖剑会这样严阵以待地对他,她终于止住脚步停下来,用她一双细长的含着些惊讶的眼睛也同样把肖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持续了片刻,才慢慢地垂下头,恍似发了一声讶然的喟叹,那叹的声音极轻。就算耳朵极其灵敏的肖剑也只是误以为听到一丝风的呢喃。

那女孩的头低了片刻,就在肖剑有些不耐烦时,她再次张开嘴,这一次的声音很低,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儿在乞求事主的原谅。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饿了,想给你们要点吃的,真的,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声音低低糯糯,竟带了一丝求恕的味道。

“只是要点吃的”肖剑蹙眉,他的大脑快速像过电影样回放了下,不太相信地质疑。“你这衣服不是你的,你为什么穿别人的衣服”

女子惊讶地看了眼肖剑,又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你怎么知道”

“回答我。”

“我的衣服的确不是我的……,它们是别人……穿剩的”

“噢谁剩的”肖剑目光锐利,咄咄逼人。

谁剩的,重要吗女孩儿看似怅惘地看了一眼天空,合上眼,掩住了里面太多的情绪:“一位大姐姐。她很可怜,她已经去世了。”

“噢去世了,花季少女,怎么会去世呢”肖剑冷冷地看她。

女孩大概没料到肖剑能这样一直冷峻,严厉地追问她。她有些吃惊,又有些恼羞。她猛然睁开的那一双眼里也开始泛起怒意,和泪意。

“她怎么去世的,我有必要告诉你吗……我只是饿了,想要点东西吃,你有必要这么苦大仇深地一步步追问吗”她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不要行了吧!”

她说完了,转过身,竟是要离开的样子。

肖剑一直表情冷肃地盯着女孩儿的那双眼,看她颓丧、惊异、躲闪恼羞成怒,最后气急了离开。他没有同情,没有懊悔,只有一丝莫名其妙的轻松,就像打完了一场硬仗,一场生死攸关的硬仗。

女孩儿的眼里大概是流出了泪,她抬起胳膊好像是要去擦拭。

肖剑的目光一直不敢离开她,恐怕会出什么幺蛾子。不是他冷血,也不是他事故,更不是他舍不得那几块狗肉,实在是这女孩儿的模样太过古怪,她的出现和刚刚表现出来的速度太过诡异。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儿有猫腻。

他盯着她转身,抬脚,迈步,举手,擦拭……等等,订正一下,是抬腕,擦泪。

肖剑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

女孩儿的那只左手,除了大拇指,其余四个都齐生生地断掉,应该是很凄惨的创面,被揪紧的皮肤包裹住,形成极其丑陋的形状。那泪应该是被擦到那里已经不太规则的皮肤上。

不等肖剑反应,云梦已经在肖剑的脖子上坐不住了。她挣扎了想要滑下来。

她一边晃还一边说:“小哥哥,你快看,这个小姐姐的手指没了。她太可怜了,我们帮帮她吧。”

就知道这丫头同情心会泛滥。

肖剑有些无奈地道:“怎么帮”其实自己也是同情心作祟呢。

“嗯,她不是饿了吗我们把这肉分给她一些吧。”云梦探过来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肖剑,仿佛断手的是她,饿坏了的也是她。

“好吧。”谁让他对她的一切都无力免疫呢。“你的那份留着,把我的那份留给她。不许有意见,不许反驳,不然,一点也不给她。”

第50章 用你的代替

“可是,你的那份是留给姥姥的。”对肖剑的提议云梦表示异议。

“你别管那么多,同意了就把那份留下。不同意,我们就开动飞船,回家。”

“好吧。”云梦挠了挠头,看了眼已经开始迈步的女孩儿喊道:“小姐姐,我们这里有两块肉,你拿去吃了吧。”

女孩子回过头,眼角的泪已经没有了,换之的是一脸惊喜的不可置信。“真的吗?”她看着肖剑好像在等待确认。

肖剑神色依旧冷峻,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过女孩空落的袖口时,神色稍霁,却还是显得有丝别扭和严肃。他点了点头,语气还是带着那么点的戒备:“我们的肉可以给你吃,但是你必须待在原地,不能向我们靠近。我们会把肉放到那块石头上,等我们走开了你再去拿。”

女孩吧嗒了两下嘴,很受伤很悲伤的样子。不过,她也看出这是肖剑做出的大的让步,便点头表示同意。

肖剑见女孩儿同意了,并且还识趣地退了两步。肖剑稍稍放松,他一手抓住云梦,一手从云梦手里结果一袋狗肉,侧着身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块石头,弯下腰,将那肉放到石块上。再站直,侧着身离开那石头 在离那女孩儿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之后,才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管有没有危险,先远离这个给自己总发觉不太正常的女孩儿再说。

刚刚走出十来步的样子,肖剑就觉得眼前的路竟然有些发黑,头也发晕,他心道不好,却已经没有一丝的气力说话喊人。他懊恼之余,就是本能地拼力把云梦从脖子上放下来。抱到怀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力气,一头向前栽去。而此时的云梦也是浑身疲软,早已经昏迷过去。

女孩儿在不远处站着,有些木然,有些凝肃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无力地倒下去。她没有走近,也没有远离,只那么静静地看了有两分钟,脸上的表情由掺杂着同情,怜悯的纠结,慢慢恢复初现时的冷漠与颓败。她机械地从棉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笨拙的大哥大……

片刻之后,那辆面包车飞快的驶过来。那个短发男人从车上跳下来。他这一次戴了一个帽子,一个口罩,整个面部只有那双冷厉的三角眼露出来,他极不满意的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女孩儿,小声的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白吃,废物,下个药也老半天,我也是眼瞎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女孩儿的嘴动了一下,却不敢发出声响,也不敢抬头看他,只用眼角的余光看他走到肖剑的跟前,踢了一脚,大概是确认肖剑是不是已经真的昏迷。他是亲眼见到过肖剑收拾肖三的,所以行事分外小心。

男人在踢了肖剑一脚以后,发现了肖剑怀里的云梦。他皱了一下眉,弯腰伸手,想把云梦从肖剑怀里扯出来。可是肖剑的手就像长在云梦身上一样,怎么都掰不开。男人不耐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蹭地一下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尖刀。堪堪地就要向肖剑手指上剁去。

女孩儿再看不下去,赶紧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别在这儿砍,他药吸的不多,你砍掉他的手指,他就会醒过来……”

“他妈的。”男人又踢了下肖剑:“老子本来要发发善心,放她一马的。既然你执意要她跟你陪葬,老子就成全你。把他两个都弄上车。”

“……您只要……一个呀……要不,让我来掰掰看”

“费什么话”

“是。”女孩儿低眉顺目地走到肖剑和云梦跟前,一个探手,抓住肖剑的外套,另外一只残手也是一托再竟将肖剑和云梦两个人一起提了起来,虽然有些吃力,可是她的力气也已非同一般。她噔噔地紧走几步,把两人一起丢到已经放平的后座上。

男人没有赞许,没有欣赏,只是一声类似于鄙夷的轻嗤。然后,高傲地起身上车。

汽车慢慢启动,男人从内视镜里看了一眼表情麻木,呆滞,甚至有些冷厌的女孩的脸,冷冷一笑:“想装死人啊。干活!”

女孩儿一个激灵,从神游的状态中回来。漠然地从腰带处拿出一把bi shou,转过身,噌地一声从云梦的一衣角上割下一块儿,展开了放在座椅上。然后,再伸出手去抓肖剑的手。可肖剑的手依旧死死地抓住云梦,好像被定型了一般。她有些犹疑,抓住肖剑手的手也按住了,没有动作。

“你个白痴,你不是说他会醒来吗给他再注射一支这个。”男人扔过来一支针剂,针管上还带着一小点晦暗的血痕。女孩儿捡起来,拿到手里,犹疑的目光努力地想要变得狠戾。可是,她的手竟然可耻地有些扎不下去。

“他妈的,你干什么快点。再不下手,拿你的代替。”

女孩儿一个激灵,她自然明白话中含义。她曾经因为这个男人失去了四根手指,她不能再失去她仅剩的几根手指。可是,她刚刚已经让他们吸入了些*,如果再给他们注射这种强度更大,毒性更烈的药水,她担心,甚至是她预感这两个不大的孩子,将会永远陷入昏迷。即使得救,也会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白痴。甚至直接停止呼吸。

虽然,她相信人这一生都有命定的劫数,她也相信遇到她是他们的劫数,可是,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她也曾有纯真的童年和美好的记忆。她也不想每天一睡着就做恶梦,梦到因她而死的鬼魂。

因她而死的野鬼一个就够了。

她不想午夜梦回,又添两个索命的游魂。

不过是两根手指,总好过变成两个傻子。

“刚刚的药力应该还可以,我这就切下他的手指。”她不再迟疑,拿起bi shou,朝着肖剑莹白的手指挥去。

眼见着利刃带着寒光,带着冷意,带着杀气,划成一道丑陋的弯弧,带出一道血色的喷雾,两根脱落的断指,弹了两下,掉落在座椅上,死败地发出一阵阵无力的痉挛……

第51章 不多了

两根手指齐生生地被切了下来,一根无名指,一根小拇指。

女孩的手再也拿不住bi shou,仓啷啷一声,那利刃掉落到车底。斗大的汗珠从她额头像雨水滚落下来。她咬着牙,想忍住疼痛带来的一阵阵的痉挛。

不错,肖剑和云梦暂且安然,倒是她,因为她的迟疑,悖驳,和自作主张惹恼了男人,使他再一次对她挥动了利刃。

她怎么忘了,那是一个禽兽,是一个魔鬼,是一个吃人的怪物。哪还有一点的人性。

那张怪物的脸探过来,用他爪子里冰凉的带着血迹的刀,蹭着她的脸,血蹭到她的脸颊上额头上,最后停到她的左耳上。

“没想到,你这玩意儿也成了摆设既然没他妈用了,老子给你也取下来好了。”说着,刀尖微动,一道血线顺着耳廓边缘滑落。

“我知道错了,老板,老大。您再原谅我一次。求您。”

老大吗 “知道了吗我看你他妈还不知道呢。在外面,你他妈的就护着。到了车上你他妈还是护着。割他手指你他妈舍不得。让你给他打针,你才知道断指就是慈悲啊。你怎那么知道好歹啊。嗯。你他妈的是我逼你一步你才退一步啊。你他妈以为老子是傻的。还是那句话。既然你你舍不得他,就拿你的换好了。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不,老大,我错了,原谅我,我一定听您的……不管您让我做什么”

她顾不得流血不止的断指,只俯下身子对他咚咚地磕头,像一只摇尾乞怜的丧家的狗。

“你说原谅,就他妈原谅,你说了算吗”

“不,不,您说了算,只要您放过我,我就是您的一条狗。”

“呵呵,狗么”

他看了眼自己的鞋,一点血迹正沿着鞋面向下滑着。女孩儿也看到了,她没有犹豫,直接就扑了上去,用舌头将那血迹舔去。

皮鞋光亮得能当镜子,镜子里的魔鬼得意地笑了。

魔鬼笑了,女孩的卑微取悦了他。女孩的识相也取悦了他。他终于肯收刀入鞘。然后傲慢地从一个药箱里取出止血药。施舍一样撒到女孩的断指上,女孩儿卑微地,诚惶诚恐地用瑟瑟发抖的残肢,那药粉一部分被血冲走了,一小部分附在伤口上。疼得她抖若筛糠。但是她不敢喊疼,不敢流泪,只能用头抵住车窗咬牙挺着。然后她接过男人扔过来的纱布,用牙叼着,一圈圈地缠上。

好像直到这时,男人的脸色才收起了狠戾,阴郁地看着女孩儿的动作。女孩儿的手指真的已经不多了。

不多了,也他妈的不能再割了。不是心疼,是真得少不起了,哪怕再少一根也就成了彻头彻尾是废物了,到时候,就该扔了。要不是他需要吃饭,需要洗衣服,需要在作案时需要有人配合。要不是冷床冷被地需要一个活的物件温热一下,还有该死的生理需求偶尔地解决一下,他想,现在,就可以扔了。

疼痛还是让女孩儿一阵阵战栗,可是她知道必须让自己忍住了,不能哭。她让泪水转化成汗水。她让疼痛转化成行动。她颤巍巍地捡起从她手上掉落的手指,麻利的放到衣角里,用食指蹭了点没有干透的血,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拿钱”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因为怕被狗叼去了,她把布包放到不远处梅园的篱笆上。

面包车像一个狂肆至极的怪兽,卷舞千片叶,带起一路尘,眨眼间穿过公路,驶向西边那茫茫太行山深处。

————

半个小时后,云梦妈妈出来给云哲洗尿布,发现了这个布包,她别的不认得,但是她认得那块布呀。

她打开那衣角,然后,她沿着篱笆无力地瘫倒……

肖名扬正在县里开会,正在研究几个村子因为煤矿占地搬迁的事。作为搬迁工作的主要领导,他自然是忙碌至极。

会开到一半,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一个生号。他挂断了。又一个电话响起,还是那个号码。他再挂断。一连五个电话,都是一个号码。他有些沉不住气。便走出会议室,走到楼上,点开了接听。

电话里很嘈杂,有隐约的说话声和哭声。

他皱了皱眉,问了声是谁一个尖尖的带着谄媚的语调的男声在电话里响起:“喂,肖局长,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在您手下bāo guo工程的贾三啊。”

贾三这个人,肖名扬是认识的,不过没什么深交,挺势力的一个人,肖名扬对他谈不上讨厌却也着实没什么好感。自己也是给过他一个恢复地貌的活儿,不过,因为贾三勾结社会上的小混混打上了一个寡妇,他便再没有将工程交给他了。倒是贾三经常上赶着给他送些东西。开始的时候是一些土特产,后来就是一些烟酒,最后,直接成了被包装成土特产的钱。

当然,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有收,都让司机给贾三退了回去。

东西是退回去了,其实,贾三是一样没看着。他还以为肖局长很吃这一套呢。为啥他没有收到退回的东西呢这还得从他引以为傲的宝贝媳妇说起。

话说,这个翠花呢,虽然长得不算漂亮,可是眼底眉梢的fēng sāo却是了得,只要是男的,只要目光在她身上停上个三两秒钟,那秋波一阵一阵地汹涌着比秋天的菠菜还不值钱。

有秋波专业户的翠花,就有喜欢随波逐流二流子。那年夏天,贾三家光门帘就换了三个。用门庭若市也不足以描述她那几年的热闹红火。忙是忙了点,可是她体力好,也应承得很是快活。

可是偏偏杀出个极是喜欢山西特产的村长。不但垄断了所有秋天的菠菜,还把种菠菜的婆娘也占去了**分。谁敢和他争啊,还在村里混不混。

村长也挺卖力,把翠花伺候的也挺舒爽。可时间久了,村长的能力有点露怯。要知道,村长的相好的好几个呢,总不能把有限的雨露,可她一个人沾吧。翠花本就fēng sāo,又正是那个如狼的年纪,几次三番之后就有些受不了。

贾三又觉得她带了些男人的气息,总是敷衍她。时间一久,她怎么耐得了了。

第52章 性命攸关

作为*的女人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要耐得住寂寞。翠花耐不住寂寞,所以做了许多人的“幕后老婆。”

大多的正派的男人是瞧不上这种女人的。他们还是比较注重品行道德以及涵养的。他们对这种女人没什么好感,总是能谈而鄙之,鄙而远之,即使不得已靠近也能自尊自控之。

而一般fēng sāo的女人也不会轻易招惹这种男人。她们会很自知地掂量自己的分量,然后对他们敬而远之。

也有一些很是道貌的男人,他们看上去也挺文雅,也挺气质,可岸然的脑子里总是活泛着些桃花、艳遇之类的事。他们对这种fēng sāo的女人偶尔也会正义凛然,也会口诛笔伐,也会眼高于顶地傲然那么一下子。然而,傲然之余,在别人看不到的位置却是恨不得在女人的关键部位挖几个洞,把眼珠子塞进去。他们没有勇气承担不正经的名声,却总喜欢在心里把女人剥个干净。这种男人的最大特点是表面光鲜内心空虚,看似正直实则虚伪。这种人就像一张涂鸦的纸,明明很烂却非要装裱成一副圣洁的锦。

而这种男人也最吸引这种fēng sāo寂寞的女人。因为他不会象正派男人那样永远对她们视而不见,冷言冷语,拒人千里,连一对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不解她们的风情,不怜她们这自认为的香玉。他们在看似疏离的同时,会很适时地给予她们关注。让她们既被他们的外表诱惑,又对他们的关注受宠若惊,为之赴汤蹈火,趋之若鹜。

翠花就被这样一个男人吸引了。

男人三十来岁,他既不同于和村长的野蛮粗俗,也不同于贾三的圆滑油头,他长得偏中性,说话也文质彬彬,很有涵养的样子。他还有妻有女,这样的人应付起来会比那些饿得眼睛发绿的光棍要轻松。什么时候想抽身了也容易些。

关键是他看翠花的眼神,很有我不回去找你,并不意味你不可以来会我的意味。还有就是,你来得可以带点风花雪月,也可以带点比较实在的东西。

至于有多实在,自是多多益善,即使你把整个银行搬来,他也会婉言两声,然后掩住房门,来者不拒。

翠花也看出来了,这个男人不但好色,而且喜财,还他妈的死要面子。要想让他很胆肥地接住她这枝出墙好几里地的红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钱砸他,用东西砸他,用他最缺的钱砸他,砸他,砸晕他。

所以吧,她很痴心地把肖名扬退回去的物件都砸到他的身上。他也是半推半就,慢慢地也就你既有情,我怎能无意地从了。一个女的,给钱给物给肉,给舒服,他不接着,岂不是傻子。

在女人身上忙活总比在工地上忙活容易些吧。其实男人是想的很开的,他犹豫了几次之后,便泰然地纳了翠花的人和钱,过起了吃着软乎的不知道剩了几茬子的饭的惬意生活。

一个男人拿你的钱去养活一家子,钱还能剩下了所以,贾三连肖名扬退回的一毛钱都没有见到。

贾三不知道这些呀,他还以为自己老婆每一次被忙完了会划拉些东西回来呢。

————

鉴于对贾三的一些不太传闻的不待见。肖名扬此时的态度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凉冷:“贾三啊,我正在开会,有什么事你给接待员说吧。王敏,你拿着我的手提电话,再有闲人来电话,你看情况直接回他。”

“别,别,我只说两句话,喂……喂……”

“您好,我是土管局的接待员王敏,请问您有什么事”电话里已经换成一个温吞的女声。

“我靠。”贾三骂了一声。

“你怎么骂人呐,,您如果有事可以直说,没事请您挂掉电话,谢谢。”女声也有些不耐烦。搁谁能耐烦呢,上来就说脏话。

贾三暗暗呸了两口自己,本来借了个大哥大来给肖名扬报信,是来献殷勤,讨好的,怎么就成了骂人了呢。他赶紧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是口误,我真有事要找肖局长,真的是急事,性命攸关的急事。”

王敏好大概听听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赶紧对已经坐走到门口的肖名扬喊了一句:“局长,这人说找您有急事,性命攸关的急事。”

肖名扬顿了一下,却没有接听的意思,这种人就会危言耸听,他知道什么是急事吗什么是性命攸关吗他头也没回,伸手推门:“既然性命攸关,那就该是警察的事,让他报警。”

他噔噔地走到楼口,噔噔下楼,一大堆事呢,平白地又丢了几分钟。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在楼口处速度放慢,最后他停下来。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见鬼,一个混混的话也会把他的心搅乱了,还性命攸关,还急事,还性命忧关的急事。他轻嗤了下,又走了两步,竟然,怎么也走不下去了,他竟踌躇着停了下来,好像在等着什么消息送过来。只见王敏噔噔地追出来,紧张地道:“局长,局长………”

“什么事”他仰头,正好看见夕阳从楼口处照进来,照到王敏脸上,光影里还夹杂着一片阴影,就像一块没洗干净的脏,很是碍眼。

王敏,看看四下没人,在保证肖名扬能听见的基础上,把声音放到最低:“她说您的儿子肖剑被bǎng jià了。”

那脸上那块脏怎么越来越碍眼了,还有,她说什么

肖名扬皱皱眉:“ 你说什么谁被bǎng jià了”

“他说是您的儿子肖剑。”

“你再说一遍……”

土管局会议室里,一众人等都肃然地在椅子上坐着,等着肖局长就搬迁的诸多事项进行规划分工,他们都摩拳擦掌地等着再干一场呢。

咳咳,您别想多啊,他们中可只有一小部分,还是极小的一部分等着这个机会捞点外块,发点小财。大部分人还是准备着为祖国的四化建设奉献青春,奉献智慧,奉献力量的。

唉,大家的热情都高涨得咕嘟咕嘟往外冒了,作为带头人的肖局长怎么还不回来呢

一个受大家指派,从会议室出来探信的人员地出来,远远看见肖名扬头也不回地急匆匆走出大厅,消失在玻璃门外。赶紧喊道:“局长,会还开不开呀。”

第53章 还有肖少爷

土管局的会是开不成了,因为他们的局长已经在去肖家湾的路上了。

贾三狗腿子的很是到位地,远远地就在林子外面的公路上恭候着。惨淡的夕阳照在他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身形上,竟有一种滑稽的苍凉感。

没有最苍凉只有更苍凉,当肖名扬的车子如风驰电掣般驶来时,那卷起千片叶的车影漂移了老远

。随着一声绵长刺耳的刹车声,车子终于带着无数落叶停止了路边 ,肖名扬高大魁梧的身形从车子里走出来

贾三激动得奔过去 伸着手等着握呢。倒好,人家肖名扬连正眼都没扫他,不是恍若不见。那就是视而不见地,毫不犹豫,毫不迟疑直接迈步走向梅园。

看吧这就是事实,这路熟的,事实胜于雄辩。贾三,一边小跑着展示自己的狗腿,一边在心底腹诽。

其实真的是他想多了,梅园外面的几百号人闹哄哄的,想不知道也难啊。

院子已经被警察包围了起来。当肖名扬走近时,一名警员把他认了出来:“肖局长,您这是……”

肖名扬冷漠地说:“听说我儿子被bǎng jià了,我来……”

“您……您……儿子不是说被绑的是个女孩吗”

贾三赶紧冒出来:“是有一个女孩儿,还有肖少爷。”

警员的脸上的淡然自信的笑意消失了。他的表情错愕中带上了点紧张,他盯着贾三看了有一分钟后才明白过来。他妈的,这的人闹哄哄的,只说有村里小孩子被绑了,敢情还有肖公子呢。这不耽误事吗他赶紧掏出对讲机跟所长反映……

十分钟后所长到了,十五分钟副局长到了。二十分钟后,局长到了……不到天黑,一长溜,十几辆车子,整齐地排列在公路边。

半个小时后,县里主要领导亲自坐镇,召开现场会议。公安局长主持会议,他说,这是近十年来n县第一次出现的恶性bǎng jià勒索伤人事件。案件已经引起县主要领导的高度重视,县长已经亲自指示,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齐心协力,解救人质,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以达到严厉打击这种性质恶劣的犯罪行为的目的。会议决定,一方面公安局长亲自挂帅,成立专案组,一方面邀请省厅专家前来协助破案……

肖剑醒来时已是半夜,朦胧中,他感到什么东西紧紧箍着他的嘴和脸颊,那气味和感觉让他反胃,头疼得也好像要裂开。他想要用手把那东西拨开,可是他发现,他的手勒得比嘴还厉害。

他停止了挣扎,平复了下由挣扎引起的粗重喘息,慢慢回拢的意识让他陡地睁开双眼。

有月光从一个极小的窗子里照进来,由于四周都是漆黑一片,便显得这月光极为莹白。借着月光,他发现自己的身上嘴上都被缠上了胶带。看着胸前压在自己身上的和自己缠在一起的云梦,他的心放下一些。云梦的嘴张着,并没被封住,并且她的手的姿势还好,手也在胶带外面。她的神情也还舒展,没带着多少不舒服的表现。

她没事,肖剑的目光温柔起来,他用下巴蹭蹭她的头发,又把早已经酸痛不堪的身体躺平了。他想让云梦睡得舒服一些。

他们被放在西北角的一个角落,身下铺了一块塑料垫子,底下的寒气由塑料垫界着,只稍稍透上来些凉气。屋里应该是生了火的,因为肖剑并没觉出有多重的寒意。

他觉得即使这寒意也应该是有一大部分来自心理。

窗外星光轻漫幽淡,一枝干裸的树枝孤零地横过一半窗子,无力地生硬地晃动摇曳。那摇曳的树枝就像催眠的球珠,不一会儿他便又睡了过去。

等他不再动了,东面墙上的一个小窗才又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与里间屋子的空空如也不同,外面这间倒是,应用之物一应俱全。

此时的男人蜷在宽阔的弹簧床上睡着了,他的头埋在枕头里,身子也蜷起来。他的手伸到枕头下放到那把bi shou的把儿上。屋子里很热,所以他并没有盖被子。他盖了一个薄薄的被单,他腿部的被单陷下去,被单外面露出了他的一只脚。在他床头的位置,放了一个长长的凳子,一条很逼真,很逼真的假腿。在凳子上横亘着。

屋里生了一个壁炉和两个煤球炉子。他有个习惯,他喜欢热,甚至炎热,哪怕是热的满头大汗他也不在乎。可任何的,哪怕一丝的寒凉都让他受不了,都让他莫名地恼火。所以那女孩就给他生了三个炉子。每一炉火都被她拢得旺旺的。

那女孩儿就在床边的的一个皮垫子上坐着。她已经很困了,可是,断指处的疼痛让她怎么也睡不着。那一阵阵的痉挛已经过了,换成了更持久更绵长的疼痛,疼得她的头都是涨的,都是痛的,都是浑浑噩噩的。

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他对她的第几次伤害了。她真的记不清了。就连切她手指的次数也记不清了。三次,还是四次对了,好像有一次是对着一根手指切了两次的。

如果说,这一次是他忤逆了他,那么第一次呢第一次,那时候她们刚结婚不久吧,呵,差点忘了,他们也是办过婚礼的。他们应该也是好有点感情觉的吧。那一次,那一次好像是她在出去采蘑菇的时候吧,她应该是困急了睡着了。等她醒来,她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就没有了,而他正跪在她的身边,揉搓着她的身子。她感觉浑身冰冷,想要用手推开他。她这才发现她的手臂是木的,而她左手上的她发现两根手指没了,他的身边还放着刀子。她当时是怎样的呢惊愕,恐惧,愤怒。

接着她流着泪质问他,她的手指哪去了因为她知道他有让人神经麻痹的药。他支吾了许久才说,被他割去了。然后他又说,这样也好,这样,他们就谁也不会离开谁,他不会觉得她是圣女,可以把她当做凡人一起过日子了。她整个人都蒙了,他在说什么,就因为他那东西不行,他就要把她也弄惨了,去屈就他的无能吗她是他的妻子啊,她没有嫌弃他吧,更没有离开他吧。他竟狠的下心那样对她。她再听不到他说什么,她也不想听到他说什么。

那一次,他哭了,是忏悔吗是悔恨吗还是虚假的鳄鱼的眼泪

那一次,她竟真的被他的伪装给欺骗了。她以为他后悔了,他会待她好。她心软了,没有离开他。她愚蠢地留在了他的身边。

她以为他是孤身久了,爱的缺失才导致他失常的。她决定用她母性一样的胸怀来感化他。

于是,她在伤好了以后,她试着虔诚的地,主动地,诚恳地亲吻他,抚摸他,钻进她的怀里,做小鸟依人状。但是,那一夜,她发现他竟然眼里冒出了惊异的,狂喜的光芒。那光那样强烈,强烈得让她害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起她的断指,赶紧恐慌地向后躲。可是已经迟了,他用他炽热的身子告诉她,他可以做真正的男人了。那一次,他是僵硬的,他也是生涩的。但是他又是蛮横的,狂野的。他用他几乎失了理智的行动让她知道,她已经是女人了。

他们应该是有几个月的美好的时光的。

在那段时间里,她就要相信他已经改邪归正了,已经放下心里的仇恨了。已经变成一个可以站到阳光下正常生活的男人了。

是什么时候把她的幻想打破的呢应该是几个月前,大姐姐的出现了吧。

那么漂亮,那么可爱,那么阳光的大姐姐,背着她的背包,迷路了,误入了这片深山,误入了他的领地,无助之下来到他们这里求助。

没想到,他竟然觊觎大姐姐的美貌,半夜时,把大姐姐逼到悬崖之上。当时,看着他一步步向大姐姐逼近逼近,她的心凉了,她的情灭了,她的爱死了。她冲出去,护到大姐姐的前面,对着他吼叫。他的脸色应该是有所松动的,但是也只是一瞬,他便疯了样的冲着她扑过去,把她甩到冰冷的崖壁上。然后,她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抽出来的刀。

他疯了,他这是要杀人啊。

第54章 憋不住了

他疯了,他这是要杀人啊。

当时的她是多么地不自量力呀,她竟以为她加上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可以感化他,让他放下屠刀的。她就那么愚笨地,孤勇地走到他的跟前,抓住他的手,求他。他终于撤下了刀子,但是,他捏住她的下巴,他说,你这样看我,你这样待我,你这样逼我,让我怎么信你,可以和我一起面对余下的时光。

她也是被他逼疯了吧。她说,你这样狠毒,我怎么敢和你共度余生。怎么敢给你生下孩子。

你这样想我,那就不要生了吧。他的脸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狰狞的吧。

他好像就在突然之间就变回初见时的样子,冰冷,淡漠,眼神里透着绝望的死败。

她犹记得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震惊,震惊地忘记了痛苦,忘记了难过,忘记了害怕。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伸出右手,那样无情地去抓她的肚子。

不是抓,因为他的手里还有一把刀。

眼看着那刀就要触到她的肚子,她哭了,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慌张地把手伸向的刀子。

她的手指被齐生生地切掉了两根。当时,他是怎样的呢他不该捡起她的断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给她进行接指手术吗他不该颤抖吗不该悔恨吗不该痛不欲生吗可是,他是怎么做的呢,他的手应该也是抖着的,只是不是颤抖着捧着她的脸给她道歉,送她手术,而是颤抖着扬手,把那刀扎进自己的腿上。

他疯了吧。

那大姐姐也被他的冷酷吓坏了,身子一滑,掉下悬崖。生死未卜。

生无可恋是什么感觉,痛不欲生是什么概念。她体会到了,终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然后,就是她的孩子没了。大概是他把她甩开时的力度过大,也可能手指被切断引起的过度疼痛。总之,那一天,孩子没了。维系她和他之间感情的唯一的纽带断了。

那几天,她是怎样过的呢疼痛,痛苦,失望,绝望……

女孩儿,现在开始叫她女人吧。冷漠地盯着屋顶的灰黄的檩条,她发现椽子上有一个不小的蜘蛛网,网上竟有一只小小的蜘蛛在艰难地爬着。她看着那蛛网发了会儿呆,慢慢地睡着了……

她是被云梦的吵嚷声惊醒的,她揉了揉涨疼的脑袋,坐起来。床上已经空了。凳子上的假肢也不见了。

他知道这是男人去有公用电话的地方给人质家属打电话要赎金去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往脸上涂了些灰黄的脂粉,让脸色看上去丑了一些,才推开门,走进隔壁的屋子,发现肖剑和云梦都已经坐起来了。两个人因为被绑在一起,虽然已经坐了起来,那姿势也是很难受的。

尤其是,云梦腿在肖剑的肚子上蜷着,大概是麻了,抽着鼻子哭呢。

“干什么”。小女人走过去,站到他们跟前,脸上带着睡眠不足带来的浮肿和烦躁冷冷地道:“哭什么”

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再恨,她也是和那男人是一伙的,。他回不去了,她也回不去了。他身上血债累累,她也是恶贯满盈,他是杀了人的逃犯,她最低也是绑匪,她很清楚。

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需要一起挣扎,一起蹦哒。

男人早告诉过她,做恶人就要有恶人的样子。就要有恶人的架势。就要有恶人的狠心。男人还告诉她,恶人就是要抛开所有善意,慈悲,爱心。哪怕不忍,不舍,哪怕把自己都踩在脚下。

恶人的样子,她应该是有的吧,不然,为什么这个被他绑来的男孩第一眼见她,就要远离,就会戒备。恶人的架势,想想男人也应该**不离十,至于狠心,她不由自嘲,她还有心吗既然心都丢了,何来善恶,狠与不狠呢

“小姐姐,我难受,我的腿麻死了,痛死了。”云梦的小脸可丧了,可怜兮兮的。

“忍着!你当人质那么好当”女人蹲下身子,瞪着云梦,做出恶毒的样子。她在提醒自己,自己是恶人是绑匪,要恶,要狠,要冷血,要他妈的不是人。

“可是,小姐姐,我要尿尿。”云梦继续道。她得小嘴嘟着,萌萌的。

“尿尿被绑了你还想尿尿,忍着!”狠吧,狠吧。她再咬牙,将仅剩的三根手指也攥成拳头。有刺痛钻进她的神经,心里,让她一个激灵。

“小姐姐,你的手流血了。”云梦看着她的手,眉头拧到了一处,好像那伤在她身上一样地心疼:“小姐姐,你别攥了,多疼啊。”

女人这才将手松开,看了一眼那手。是啊,手上的伤口已经裂开,血顺着那两小截残肢,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落到她的黑色的裤子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向她,她疼得又是一阵颤抖。

她咬着牙,闭上眼,等着那阵疼痛过去。

忽然,一双小手捧住她的那只残手,一张小嘴探过来,吹着她的断指,轻轻地,柔柔的,凉凉的。顷刻间一股久违的温热从她的残肢冲向她的四肢,身子,血管和所有神经。

不知是惊愕还是什么她竟一时好脾气地没有把云梦甩开。许久,才将目光从那双小手上移开,移到云梦那张担忧,心疼的几乎要落泪的小脸上。她竟一时恍惚,忘了自己身在何时,何处。

她的眼前也出现了妹妹那张和云梦差不多大的小脸。那双小手。那双眼睛……

猛回神,她忽然待不下去了,她站起身踉跄地跑回自己的屋子。

好像又过了许久,她又出现在门口,她的目光竟有些躲闪地看了一眼云梦:“你还尿尿吗”

云梦憋得都不行了,她觉得再不把尿放出来,肚子就要涨坏了。她早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好几遍了,等数到一百,她就不再忍着了,96,97、97、98、98、98……老天爷啊,总不能真的尿到裤子里吧。还有小哥哥的身上吧……

她光顾着祷告了,根本没听清女人说的什么。

还是肖剑用身子摇了下她的身子,她才反应过来: “小姐姐。我真的憋不住了,我我……。”

第55章 没脸活了

她光顾着祷告了,根本没听清女人说的什么。

还是肖剑用下巴触了触她的头顶,她才反应过来: “小姐姐。我真的憋不住了,我我……。”

女人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为这还不算晚的松绑。

女人终于拿着剪刀,把云梦身上的胶带剪开了,云梦却腿脚麻木得立不起来了,女人没有犹豫,伸出左臂,把云梦一夹,提到了门外。肖剑看着女人把云梦弄出去,他肚子上的胶带也就开了,他活动了下,酸痛之余,他也很憋呀。

然后,他听到云梦稚气的声音:“,小姐姐,你把小哥哥也放开,他也憋坏了,他的小didi刚刚都顶着我的……”

肖剑吃惊地看着腿间的小帐篷,脸腾地红了,妈呀,这丫头,唉,没脸活了。虽然这种基本的反应并不丢人,但肖剑还是觉得,没脸活了。

云梦终于走着回来了,她看上去身体和精神还不错。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提醒女人,她的小哥哥还没有撒尿呢

肖剑刚刚好转的脸又红了。可女人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一边用胶带缠云梦的手,一边怪腔怪调地冲着肖剑道:“你也要撒尿”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本来涨的厉害的地方,更他妈涨了。 肖剑翻了下白眼,心说,废什么话没见老子腿都夹成什么样了

看肖剑白她,女人冷冷一笑,说实在的她对云梦是有一些好感的,可对肖剑,呵呵,太聪明的男孩儿还是少搭理为妙。

不过,她也是不愿意有谁污了她的屋子。

也罢,她把云梦推到墙角。她则走到肖剑的身边蹲下身子,好像检验一样,将手放在肖剑的小腹上。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尿急,是不是耍的一个花招。

“唔,唔唔”你这女人要干嘛,唉唉,你别碰我,肖剑吓了一跳,身子一挺,向后面躲着,他妈的,后面是墙啊。

躲得还挺快,力气还挺大,可是,终究是绑着的呀。这女的力气也不小,没两下,就把肖剑摁住了。

女人的三根手指,像一个怪异的爪,按在肖剑的小腹上。吓得肖剑也不敢动了,他的头已经顶住了墙。再使劲身子只能往上弓,她的手就在上面横着呢,万一,再碰到他的那啥上。唉,会恶心死他的。

女人的手放到肖剑的腹部,嗯,已经圆鼓鼓地,看来是憋得不行了。她冷冷一笑,用手在憋涨的部位那么还算轻柔地揉了那么两下。她恨死了男人,她希望所有的男人都挺他妈的憋死,疼死。,肖剑应该感谢她男人,感谢让她的手还疼呢。要不她早按上去。

“噢唔。你干什么肖剑发出一声痛苦的*,他妈的,这是要往死里整他啊,妈的。还有那脏手,拿开拿开。啊。

云梦看到肖剑难过,不干了,她冲着女人就冲过来:“你干嘛,你别碰我小哥哥的屁屁,你个坏女人,我恨死你了。”

女人冷笑,手指又加了点力度:“你恨我小丫头,你知道他说的什么?我倒觉得你小哥哥很享受呢。”

肖剑咬牙挺住她的施虐。享受个屁。有本事你躺那让我摁两下试试。不对,脏了他的手,跺两下试试。

这一说,云梦倒是停下了向她冲过来的身子,她要确认一下到底肖剑到底是难受还是享受。

……

他们都被一泡尿吸引了注意力里,根本没注意一个身影立在窗户那里许久了。他个子高高的,又一圈的络腮胡子,他正神色悲戚,恼怒地立在窗前外。他怒目圆睁,脸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好像很隐忍,又好像很痛苦。他的手已经攥成拳头,按在窗户上,指尖都成了白色。

人们总是相信眼见为实这句话,可有时候人的这双眼睛也是会跟你开玩笑的。比如此刻,这个女人对肖剑的凌虐,站在男人的角度就变成了她在揉搓肖剑的……肖剑痛苦地反抗也因为封着嘴,变成了耐不住的*。

男人的脸一时间变了好几个颜色灰黑,青紫,再到灰白,手也是攥成拳,再张开,最后再一次握掌成拳。然而,他没有进屋,而是闪到了一边。

女人检验完了,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把肖剑手上的胶带剪断。剩下腿上和脚上的。

她指着问外对肖剑说:“去吧。”

肖剑一咬牙,站起来,双腿弹跳着一步步蹦到门外,其它的都搁一边,先方便了再说。

一走出屋子,肖剑发现这里竟是已在深山。这里四面环山,这座小屋就建在山谷里面,这里除了山,就是树,除了树,就是草。

屋前是一个不大还算平整的平台,平台左侧是一个用石头砌成的茅厕。平台中间一条两尺多宽的小路蜿蜒着向更下方的谷底伸展下去。再往下看不见了,不过可以看到谷底一个结着冰的小溪。

肖剑大概地扫了一眼地势,便赶紧蹦到了厕所里,先把这一急解决了再说……

屋里的女人在肖剑的身后跟了几步,又停下来,停到了门边,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好像很犹豫,也好像很紧张。

云梦在角落里立着,开始还为这女人弄得小哥哥难受生着气。她还嘟着嘴不搭理这女人呢,可一看到女人坐立不安的样子,就心软了。她以为自己的话把女人气到了。她蹭啊蹭啊地挪到女人的身边,用小手触触她的胳膊,小声地说:“大姐姐,对不起。我让你生气了吗”

女人正在某种思绪里挣扎着,云梦的出现把她吓了一跳。她盯着云梦萌萌的满是愧疚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云梦柔软的小手触到她的脸颊,擦去她腮边的泪,她才不再踌躇,下定决心一样把云梦推到门口,对她说:“你去……你去看看他尿完了没有”

云梦很乖很听话地跑出门去。临出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女子。感激地一笑……

女人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失神了好一阵子,才站起身,好像很轻松又好像很疲累地走回东侧那间屋子,坐到床上,然后,软软地躺下去。

但愿这一切都结束吧,都早点结束吧。

第56章 你敢说

女人的情绪渐渐从紧张中挣了出来,事已至此,管他什么结果,反正就这样了。等他回来,她就说是她们上厕所时,偷着跑的。她只是疏忽,男人总不至于打死她吧。只要不死,她咬牙挨挨总会过去的。

她其实这么做,何尝不是为了他呢,从第一眼看到肖剑开始,她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孩子。那样貌,那气质,那聪明劲儿。她当时就想放弃的。可是,药已经下了,她又刚被男人收拾过一顿,所以,就一时糊涂把肖剑和云梦给弄了来了。

可是,她是真地怕呀。尤其,半夜时,她迷迷糊糊地听到男人打开的收音机里,滚动播出的紧急新闻,她才知道,知道那男孩子是什么肖局长的儿子。

她刚刚问了一下那丫头,那丫头也确认男孩儿就是姓肖。

她又一次怕了,也又一次后悔了,她知道这种有背景有权势的人不是她们可以招惹得起的。她想,如果,她现在放了他们,然后,就和男人去老山里躲上一段时间,他们或许会不在追究,会就此放过他们吧 。

刚刚对他的对待,不过是对他代表的富家子弟的一种不可遏制的嫉妒吧。

但愿一切都结束吧。女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般。

可是,下一秒,门开了, 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走进来,他一手扯着云梦,一手拖着肖剑,一进屋,便咣当一声把肖剑丢到地上。然后,狠狠地踢了两脚。

他妈的,幸亏他出现的及时,要是晚一步,等这小子脚上的胶带彻底解开,他还真不一定弄得过他……

女人听到动静,惊跳起来,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男人已走到她的跟前,抡起手掌,带着暴怒,带着愤恨,带着十成十的力道。

“啪啪,啪啪……”连掴了好几下。

女人的脸瞬间变成紫红色,血顺着女人的嘴角,鼻子流下来,嘀嗒嘀嗒地落在她的毛衣上。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像是雪地上开满了红梅花。

女人想要辩解,想要挣扎。她晃了一下脑袋:“你为什么打我”

男人再一次被女人的故作无辜气到了,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那样用力,用力,再用力,直到快把女人的下巴捏碎了,才又缓缓地松开。他呼吸急促,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把字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你敢说,你不知道你他妈的敢说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女人愣住了,难道他猜出来了她做的那么明显吗她想辩解,想挣扎一下,她想说,她是故意给那男孩解开的胶带,她是故意让那小女孩儿也出去的。她是想放他们走的。可是,她是为了什么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减轻一下罪孽,即使被捉住了,也可以减轻些刑罚。即使死了,也心里稍安。

可是,她看了一眼男人,她决定放弃解释,放弃挣扎,放弃让男人改邪归正的想法。

男人眼里哪有荣你辩解的样子,他现在就是一条被激怒的狮子,感染了病毒的疯狗。吃人的心都有吧。

女人再一次被男人的戾气吓住了,也绝望了。她不再开口,不再抬头,她只是咬着牙低着头,准备忍受男人更猛烈的暴揍。

她的这些表现在男人眼里就是心虚啊,这就是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放荡啊。她不知道这种表现在男人眼里是多么可恶啊,可恨啊!

男人愤恨,多么卑贱的女人,多么下贱的女人味,多么不要脸的女人啊。亏他还想着绑了这一票,得了钱给她治病,余了钱了,就给她一个孩子,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他多傻啊。他竟然为了这么一个*的女人再次挺而走险,去勒索钱啊,可山下到处是警察的人啊。要不是他反应机敏,早他妈进了局子。

可是,结果呢,她却在家里挑逗这个半大不小的人质玩。

伤不痛了手不痛了心不痛了那就再给你添点痛好了 。

他伸出手,指尖按向她的已经肿起来的脸,她疼得呲牙。疼吗他抓住她的断指,用力,她疼得咧嘴。还是不够呀,连他妈的*声都没有呢。那就来点刺激的好了。

他抓住她的残手,狠狠地扣住然后把她往他们的那间屋子扯。

女孩一个激灵,本能地想要逃,男人一把把她的下巴捏住了,扣住,让她动弹不得……

男人阴冷的声音道:“你确定要逃你可就三个手指了。你还想玩儿”

玩儿说得多云淡风轻。 就三个手指了,再明显不过的意思。

是啊,只有三个手指了。还还能丢得起吗还能玩得起吗?

女人不再挣扎,也不敢挣扎,她低着头乖乖地走进那间屋子。

云梦看他们走了,赶紧跑过来,跑到肖剑面前,摇啊,摇啊,眼泪汪汪地喊着小哥哥……

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整个屋子里都像是蒸空里一样。

整个屋子里都是一种诡异的画面。一对*的男女,结合纠缠,本来该是一种激荡旖旎的画面,可是这一对男女,却没有激情,没有温暖,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诡异和难堪,例如,女孩儿被布条堵住的嘴,被绳子捆在床两边的腿。以及被男人啃咬的布满全身的带血的齿痕……

简单、粗暴、野蛮,乃至冷酷,凶残……

男人用手,用脚,用牙齿轮番往女人身上几处敏感的部位招呼。女人不由自主地痉挛,战栗,震颤……她的表情也由开始的恐慌,到绝望再到生无可恋。她被无休止地冲击,撕扯,乃至分裂,她的神志在清醒,迷糊,中徘徊。最后,他在男人最后一轮的发泄中彻底地昏死过去,失去了知觉。

一滴混浊的泪从女人的眼角滚落下来。男人粗重的喘息也慢慢平复下来。他在女人的青青紫紫甚至有些血渍的身上翻下来。滚到一边,他的身上也多多少少蹭了点血渍。他没有清洗,也没有擦拭。只是颓败地躺倒一边。

许久之后,他才咬着牙站起来,扯了单子给女人盖上,可犹豫了一下,又一挥手,狠戾地把单子抛开。

他妈的,不是*吗不是不知羞耻吗不是不要脸面吗那又何必用破布遮盖。哈哈,那就更不要脸的“坦荡”一些。

哈哈,哈哈,他被自己的高见刺激得再次兴奋起来。他激昂地起身,再一次跨坐到已经形同死人一样的女人身上。

女人的头随着男人的动作,又一次次撞向床头上的挡板。

第57章 已经成了

男人和女人暂且放到一边,再说云梦和肖剑。云梦见肖晕倒,焦急地蹲他的身边,一边摇晃一边呼唤。

一开始,肖剑双目紧闭,眉头微锁,躺那儿一动不动,完全一副昏死过去的样子。可就在女人开始发出唔唔的*声后,肖剑缓缓地睁开了眼。他眸光透亮,把云梦吓了一跳。

“小哥哥,你……”云梦话说了一半,就见肖剑狡黠地冲着她使了一个眼色。云梦立刻领会,也是很机敏地把后面的你醒了三个字换成了醒醒啊。

“小哥哥,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小哥哥……”云梦这一声声喊得惨兮兮,凄凉凉,悲凉得肖剑忍不住都想再把眼闭上。

云梦喊得越发起劲,惹得屋里本就恼恨的男人更是躁得不得了,冲着这屋一声大喝:“别他妈号了,再号,老子把你的手剁喽。”

云梦赶紧“害怕地”止住声音,还调皮地冲着里那屋做了个鬼脸。这丫头,胆子倒是也不小。肖剑笑了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在她耳边轻语:“没关系,已经成了。”

成了。肖剑已经将腿上脚上以及嘴上的胶带全部去掉。他活动了一下腿脚,虽然有些麻木,但跑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本想着冲进屋里收拾他们一顿,可是,可能是吸入*的原因,他的浑身还是没什么力气。也罢,先把这账给他们记着,等过两天再慢慢算。想到这儿,肖剑一把拉住云梦,轻手轻脚地走沿着门边往外溜。

屋里传来男人一声暗哑的吼。云梦好奇,探出头往里偷瞄。这丫头!肖剑赶紧一手捂住她的眼。一手把她扯出门去。一出房门,肖剑就抱起云梦沿着平台前的那条小路奋力奔跑。

这个男人,虽然强壮,但是腿有毛病,只要不上大路,不让他用上他的那辆面包车,逃脱不是没有可能。

个子高腿又长再加上担心男人追过来,肖剑一口气跑出了老远。

等确定没人追来,他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他们被拘禁的小屋。

这里尽是连绵的大山,那小屋依山而傍,没有院子,小屋地势较低,四周树木环绕,虽然树叶已经尽落,也是遮遮掩掩了一些,要不是小屋冒出的煤烟暴露了它的位置,相信一般人也是很难发现。

肖剑相信,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他也不会相信这里会藏着一个潜逃的凶犯。

是的,应该是他,五年前,他在武校上课的时候,老师曾给他们出示过几张照片。其中就有这个男人,当时,男人还很年轻,长相也很朴实,没有一点这次表现出来的凶残狠戾。老师告诉他们,这个看似面善的男人是一个医生,当过兵,在部队上学的医,精通各种药理。尤其是má zui类药物。

复原后开了一个门诊,医术也还可以,也经常给乡亲们配些治老鼠的药。生意也还说的过去。

可是,后来却不知道这么地犯了混,和南方一个卖毒品的有了联系,在派出所去检查时,拒不配合调查,公然抗法。在打伤一个民警后,夺了警车,一路狂奔,在半路把警车丢掉,再不知去向。

后来,附近就发生了几个起小孩被下了*走失的案件。而这个男人也被列入了嫌犯的行列。

老师之所以让他们看照片,就是警示他们如果遇到这个男人,就要提高警惕,设法报案。

几年过去了,对当时只有几岁的肖剑来说,只见过一面的照片,早不不应该记得的,可他偏偏就记得,不单是这个人,这件事,无论是什么?只要见过就会过目不忘。

有人说他天赋好,说他这样会给自己招恨呢。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就是这么地记性好,好得有时候想忘都忘不掉。

……

两人一开始不敢走大路,只是顺着不能开车的小路跑,这里已经是深山,几乎没有人家,车辆就更少了。走了好半天,才看到雾霭沉沉的山坡上好像有两缕青烟,袅袅地像是一户人家。

“你饿吗”肖剑看了一眼那烟气,又回头看看小脸灰白的云梦。

云梦点头,然后吧嗒吧嗒小嘴。肚子叫了好几回了。

肖剑看拐角处有一块石头,石头很大,也很隐蔽。他让云梦躲到石头后面,自己顺着山坡上的小路,去跟这户人家要点吃的。。

他们兜里的钱和东西早被那个女人给掏光了,除了这身衣服,他们什么也没有了。总不能让他们用衣服换吧。这是冬天,这山里又寒,他们要是遇不到车,今晚再出不去,是会冻坏的。所以,只能是要点吃点。

他想没有人会在乎一口吃的吧。

这间房子也是依山而建,不是正南正北的方位,所以这都已经过午了,太阳还没有照到屋前,屋门前也有一块狭小的平台,平台上一半有阳光,一半则显得有些阴暗。

看这家的房子,算是极其古老破旧的了。房子的墙壁是石头的,屋顶上有的地方露出了土层,摇曳着几株狗尾巴草。肖剑迟疑了一下,可看看四周实在看不着其它人家。想想肚子一个劲地打咕的云梦,他咬咬牙,还是敲吧。

这门是那种老式的很粗笨厚实的木门,敲上去也是一种笃笃笃 ,很深远很厚重的感觉。大概是这里平时太静了,这敲门声惊飞了一群正在树上跳跃的鸟雀。有一两个胆子大的,歪着头,看着这个少见的少年。

好一会儿,屋里都没有动静,就在肖剑以为屋里没人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传出来:“来了,来了,陈宾啊,我猜你也快来了,我这儿正准备去接你呢。”

“陈宾”肖剑怕老奶奶认错了人,赶紧回答:“老奶奶,我是一个过路的……”

“哦,陈儿啊,你等一下啊,老太婆年纪大了,这腿脚,不中用了。”

肖剑:“……没关系,您慢点儿。”

肖剑在阴影里立了一会儿,才听到门吱呀一声拉开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从屋里走出来,她的头发已经全部苍白,脸上的皮已经被岁月磨蚀得尽是褶皱,额头的皱纹更是深如沟壑,眼皮和嘴角都向下耷拉着。她的背已经很驮了,腿脚也有些不利索,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门有些吃惊的看着肖剑。

第58章 半毛钱关系

老太太边走边说:“哦,陈宾啊……不是啊……对不住啊,老太婆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孩子,你找谁?你有事儿吗”

“老奶奶,”肖剑有些语塞。跟这样一位老人要吃的,总觉得有点张不开口。可是,为了这咕咕叫的肚子,也得说呀。肖剑看了看老人身上已经缝补得看不出原来款式的衣服,也罢:“那个,老奶奶,我和家人来山里玩,走散了,想用我这棉服换您点吃的,可以吗”

“噢,要吃的孩子,看你的样子,是城里人吧。怎么,也是闲的无聊,来山里找乐也是自顾玩了,和别人走散了?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不管不顾,玩起来也是边没沿的。唉。”

什么叫闲得无聊,来山里找乐你以为他想来还也是,还这种人,您见过多少

肖剑第一次被人这样数落,脸色窘然啊,真想一回身扭头走掉。可是不行啊。云梦还在那呢,还饿着呢。咬咬牙,硬着头皮听着吧。

好在,老奶奶耳朵不聋,脑子也不笨,说了两句终于把话题归到了吃的上去。

“不瞒你说,我这吃的也缺着呢,我这儿的吃的也是别人给我的呢。也没什么好东西,我刚蒸了一屉的窝窝头,打算让小陈带回去呢,你要是不嫌弃,我去屉上给你拿两个应该还热乎呢。”老太太牢骚归牢骚,其实心肠也是挺热乎的。

谢谢,谢谢,肖剑赶紧道谢,窝头也行吧,窝头也解饿,不是吗

老太太回身进去拿窝头,肖剑就在外面等着。等着的功夫,他把棉服脱下来,放到老太太门边的一个旧圈椅上。他这棉服可是能买这一车窝窝头的了。

就在肖剑叠他的棉服的时候,一辆面包车从山里的公路上开过来,停在平台下面的一块空地上,一个的络腮胡子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从车上提下来几个编织袋,吃力地提着从山下走上来,他的腿有点不大利索,一瘸一拐的。

肖剑听到噼噼啪啪的脚步声,警觉回头,差点吓出冷汗,心说,他怎么来这了?

正所谓狭路相逢,冤家路窄,来人正是bǎng jià肖剑的那个男人。他戴了一顶旧毡帽,低着头,正提着一堆东西,沿着斜坡往平台上来。

怎么办绵软的双腿和叽里咕噜给要食的肚子告诉肖剑,在这个时候交手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也是上策。肖剑头脑机敏,眼明手快,一个伸手,把棉服抓了过来,再一转身。已经到了房子后面。

肖剑刚躲起来,男人就上来了,他气喘吁吁地把东西放到门口,冲着屋里大声喊道:“王奶奶,我给你送吃的来了,你在屋里吗?”

王奶奶这一次倒是应得很快:“在呢,在呢。陈宾吧,屋门开着呢,进屋歇会儿来……”

“不了,王奶奶,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米和面跟您放门口了,您一会记着拿……”男人并没有停留,说完直接地甚至有些匆忙地转身走下平台,走向那两面包车。他的的声音醇厚,质朴,话语礼貌谦和,要不是他脸上隐约带着的那一丝慌张,肖剑都会怀疑他和自己看到的嫌疑犯是不是一个人。

他都快走到面包车跟前了,老奶奶才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他走远了赶紧大声地喊:“小陈,小陈,先别急着走呀,进屋来歇一会儿,奶奶蒸的窝头,给你媳妇拾几个。”

男人回头冲着奶奶笑了笑:“不了王奶奶,我还有急事呢。我先走了,这次走的急,忘了给您带油,等下次去城里,我再给您捎点油回来。”

“不着急,我老太婆吃不吃油不要紧。你不用总惦记我,我这样总是拖累你,这心里怪不落忍的。你去忙去吧,我这儿没事儿。”

那个男人匆忙间又挥了挥手,转身上了面包车,风驰电掣般的开走了。

老太太依依不舍地看着面包车的影子,留恋了好一会儿,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唉,小伙子,你在哪呢小伙子。窝窝头给你拿来了,,小伙子。”

肖剑满脸狐疑地从房子后面转出来,他先扫了一眼那几个袋子,袋子倒真地盛着面粉和大米,还有两个疙里疙瘩的也像是几颗白菜。

肖剑的心莫名地有些放松,他接过老奶奶递过来的两个黄澄澄,金灿灿的窝头迟疑了下,问老太太:“老奶奶,刚刚那位……他是什么人呀?他总给你送吃的?他是您的孙子吗?“他本不想说那位叔叔,可是他说不出口。

老奶奶的神色有些黯然,本来就耷拉的眼皮垂的也更厉害,不过,也没有太伤心,也可能时间久了,早就看开了,淡淡的笑了笑:“他哪是我的孙子呀,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

福气肖剑一时竟不能接受老奶奶这样的措辞。这样的孙子是福气,那别人家的孙子呢是不是只要没住监狱,就是烧了高香。心里不太认同,话语上便会不由得带上些不服。

“您的意思说他是一个好人”

老太太又看了一眼那公路:“当然,他当然是一个好人,他要不算好人,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态度肯定坚决不容置疑。

得,人家老奶奶还认定了,这好人卡发的让肖剑有些无语……

老奶奶大概看出了肖剑的不服,她好像信仰被辱没了一般,上下打量了两眼肖剑:“小伙子,人的好坏不能依穷富下定论,更不能看外貌打扮,要看他做的事……”

肖剑想要高呼,对,您说的太对了,要看他做的事。那您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事吗要不我说两件,您给定定性。可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自己何必跟她较这个真儿

“唉,你这孩子,”老奶奶眼皮耷拉了可眼力还很犀利,看出肖剑对小陈的恶感,来了气,干脆拿出教训亲孙子的劲头教训起肖剑。“这人啊,做事要对的起良心,要与人为善。”

肖剑点点头,您这三观其实挺正。可您说的和小陈有半毛钱关系吗

第59章 算不算古物

肖剑点点头,您这三观其实挺正。可您说的和那个什么小陈有半毛钱关系吗

老奶奶也是说得兴起,也不管肖剑待听不待听了,端是一阵往外倒。

“我这老太婆呀,活了快八十了,你别看我现在老了,走不动了,少女那会儿也是一根打狗棒走遍半拉中国的。虽然不懂多少大道理,可基本的人性还是见识过一些的,尤其是好人坏人,说一眼看出来有点夸张,两眼绝对是可以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肖剑本来想着先给云梦送窝窝头的,可身子转了一半,老太太的话又把他的兴趣勾了回来

他瞪大眼睛等着老奶奶说。老奶奶虽然腿脚不利索,嘴皮子可不含糊。

“就拿我老太婆来说吧,我这一辈子,没儿没女,和老伴结婚五十年来,一直住在这大山里。老头子在的时候,还能带着我去外面,转上一圈,串串亲戚,那时亲戚也还亲密,可是三年前,老头子得病死了,剩下我这老太婆一个人,别说亲戚,就连亲兄弟都没来过。这里封闭,几乎没有往外通的汽车?我又年纪大了骑不得车,就三天两头地断顿。那年冬天,天冷啊,我连烧的也没有了。冻得没办法只好到山上却捡柴。可地上都是冰雪碴子,我老眼昏花,踩到一块冰坨子。腿也摔折了。这山里平时就没人来,冰天雪地的,更没人了,眼看着我这老太婆就要冻饿死了,也是我命不该绝,小陈从这儿路过,发现了我。他好心啊,他把我背回来,照顾我。还给我治腿,给我拿药。我没法出去买东西,他每次回程都会从城里给我捎回来,吃的用的,包括这些这些个米呀面也都是他带过来,我有病了,他还免费的给我看病,给我拿药。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吧。”

老人说着,眼里满满的感激:“忘了告诉你,他还是一个医生呢,他的医术也很好的。唉,只可惜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太少了。”

肖剑耸起眉头: “您是说这三年来,这个陈宾一直照顾着您

“是啊,你看我这老太婆连道都走不动了,要没他照顾,早就化成一把土了。”

按老人的说法,这个陈宾的确算是个好人,可是,怎么总是不太让人相信呢?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 难道有所图

“老姥,奶奶,你是做什么的?家里有钱吗?

“小伙子,你别抬举奶奶了,我和我家老头子一辈子连这山都没出过,哪来的钱呢?”

“要不,您家里有什么古物”肖剑歪着头,一脸的探究。

“唉,古物,我这屋里年岁最老的就是老太婆我了。”老太太竟然有些恼怒地翻了下白眼。“你看看我这老太婆算不算古物

“老奶奶,您可真幽默。”

“老太婆又穷又老,可没什么心情跟你这城里人幽默,小伙子,你走吧,老太婆要进屋了,跟你说了这么大回儿话,冷啦。你走吧昂。”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的很伤人的好不好

可是肖剑不甘心啊,他还没弄清楚呢。他看老奶奶想要转身回屋,赶紧问了一句:“他这么大了应该有媳妇儿了吧。”

老太太停下来:“当然,老天爷怎么会让这么好的人孤着呢”

可是,您怎么知道给他媳妇,不是老天爷困了打了个盹呢

”可陈宾……那他待她媳妇儿好吗?”

“什么叫好呢,他为了他媳妇儿,命都可以不要,你说好不好”

老奶奶转过身,回屋去了,留下满腹疑惑的肖剑一个人独自站在小屋前面,小风嗖嗖地一吹,凉飕飕的。

肖剑赶紧又把棉服放到圈椅上,拿起那两个窝头,准备走了。

门咣的一声又开了,门缝里露出老太太的半张脸:“小伙子,把你的衣服拿上,我老太婆不要你的东西,你就当那窝头是小陈是给你的,他是好人,你记住了。”

说完,门又合上了。

肖剑抬脸望着远处的广袤的山林,是哪里出了问题了,老奶奶言之凿凿,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所见到的,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人真有两种性格,可以随意的分裂

不管了,先去让云梦填饱肚子再说。

云梦把一块窝头吃完了,坚决不肯再吃了,肖剑连哄带骗,坚持说自己已经在老奶奶那儿吃饱了,还故意地打了一个不太响亮的饱嗝。云梦才半信半疑地把另一块也吃掉了。

临了,肖剑把剩下的那个窝头用布包好了,打算等云梦饿了再让她吃。

再看看天色,已是过午。肖剑打算把云梦背起来再走一程。云梦怎么也不肯,她蹦跳着往前跑去。

也罢,肖剑承认,自己也已经有些疲累,他已经饿着肚子抱着云梦走了小半天了,又一直没吃东西,再急着赶路,也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云梦在前面跑着,他在后面跟着,走走停停,又走了一程。

可是,这里的山连绵巍峨,人烟稀少,这里的路绵延起伏,迂回曲折,好不容易拐过一道山梁,他们在山谷里发现了一条小河,小河不宽,可是,要想跨过去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河的对面不远,就是一条宽阔的公路,也陆续地有车经过。只要跨过这条小河,走一小段路就可以到达那条公路,也就有机会搭上出山的汽车。

肖剑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走出这座山了。云梦也是高兴的挥着手冲着公路上的汽车打着招呼。

可是他们面前还横着一条河呢。背阴的地方虽然还结着冰,可有些地方冰已经半消。哗哗的流水阻隔了到达对面公路的路。

要是夏天,肖剑早毫不犹豫地背着云梦汤过河了,可是现在是冬天,肖剑的腿由于麻药以及饥饿早都想麻药的原因已经有些痉挛了,他的鞋脚湿了到没什么,可万一把云梦的衣服湿了可就不太妙了。河边一时又寻不到可以搭过河面的东西。

于是,肖剑一路拉着云梦,沿着小河一路走着,寻找稍窄的可以跨过去的地方。两人在河边磕磕绊绊地走了一段,终于发现前面百十米的地方,一座古老的石桥横跨在河面上。

只是桥的一侧河床位置有一股烟尘慢慢升腾者。

第60章 救人

这是一条由多条小溪汇聚成的小河,因为冬季的缘故,河水的宽度不大,也就几米的样子,但是河床很宽,干涸的河床上布满了许多的砾石和干硬的沙粒。沙粒还长着些杂草,现在这些杂草也已经干枯了。就在不远的河面上架着一座分不清年份,看上去有些沧桑的石桥。

石桥两侧是水泥柱的栏杆,现在,一侧的栏杆已经破损,破损的部分大多已经掉到桥下的水里,还有一小块儿由里面的钢筋连接着,在桥桥洞上悬挂着摇摇欲坠。

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就是刚刚从这里冲了下去。翻了个身,冲进河床边上一堆准备修葺河堤用的石头堆里的。

而石堆里的汽车经过撞击已经侧翻,四个灰黑的轮胎在车底上方转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车后座的一侧的玻璃也完全地破碎并散落了一地。车底的沙地上已经有明显的一道液体开始蜿蜒。紧接着,一星火光开始伴着烟尘霍地腾起。车里传出小孩惊悸的哭声和女人尖利的呼救声。一辆恰巧路过的货车停下来,两个货车司机抄起灭火器急匆匆冲下河堤。

肖剑说了声不好,转身举起云梦,跳进冰凉的河里,刺骨的河水瞬间湿透了他的鞋和裤子。那感觉犹如一把把尖利的刀子刮着他的身体。他哪顾得这些,只护着云梦淌过河去。

到了对岸,把云梦放到一个安全的土丘,说了声等我,便冲着那车祸现场跑去。

现在,河床上已经有那么五六个人,只是除了那两个司机正端着灭火器奋力灭火,其它的人都踌躇着,既想着救人,又怕危机到自身的安危。眼神焦灼但动作迟疑着不敢向前。

这时,车里那个呼喊的女人从那个碎掉了玻璃的窗口里把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递出来。肖剑跑过去接住了,又拉了她一把。女人一个用力,也从车窗里钻了出来。车窗上残留的一块玻璃划破了她的手臂,她也顾不得管,焦急地又翻到车前,想要去拽里面驾驶座的男人。有两个人想去帮忙,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已经腾起的浓烟让他们看着实在有些胆怯。

肖剑没有犹豫,他直接冲过去,拿起地上的一个尖锐石块儿冲着汽车前面残存的玻璃一点点砸过去。车前的玻璃早已经碎了一大块儿,只是还有一部分像蛛网一样糊在驾驶室的前面。门已经严重扭曲变形,打不开了,只有想办法从这里把司机掏出来。肖剑快速地把玻璃打碎,探出手抓住,司机的衣服,司机已经昏迷,丝毫不能配合他用力。他毕竟是个孩子,拽了几下,司机只是稍微地挪了一点。他手一松,就有缩了回去。

女人也来扯了两下,但是男人死沉死沉的。女人呼喊着求人救命。倒是有两个人犹疑着过来了。

可是,忽然之间,浓烟腾起,那两个帮忙的人害怕bào zhà干脆拽着把女人和孩子向远处跑去。女人不肯走,哭着,喊着,声嘶力竭。

肖剑咬咬牙,想要再拽一下试试。这时,一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把他推到一边,说了声:“你力气小,让我来。”

火光一闪,肖剑只看到他脸上的一把络腮胡子。

随后,那个陈宾便把身子探了进去。

他的背脊宽阔魁梧,他的手臂粗壮有力,他的毅力也是惊人。只见他,一点点掰开挤住司机的座椅,把边上的小零碎当当两下敲碎。接着一用力,便把司机的上半个身子拽了出来。肖剑赶紧转过去把司机别着的腿顺过来,两人一推一拽,一起用力,终于把司机拖了出来。

见人出来了,其他几个人才赶紧冲过来一起把司机抬到远处的一角河床上。

肖剑起身,也不看那和他一起救人的陈宾。直直地向前走去。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声音不亮,却带着某种惊心动魄的魔力。他不想回头,他想和别人一样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和人。可是,他的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开步。甚至有一个什么东西忽然横生,拨弄着他的脑子,他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扭回头去。去看那个让他百感交集的男人。

他的眸底, 那个陈宾才刚刚缓慢地最后从车底下转出来。他的神情很痛苦,他的动作很吃力,他甚至想要站起来都成了一件难事。

肖剑凝眉,看着越燃越烈的火光中的陈宾,看他费力地努了几下力。可能是刚刚救人时扭到了腰,也可能已经用尽了力气,他起了一半又无力地坐下去。

小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情绪而对他弃置不顾。他跑过去,吃力地扶起他,顺便帮他扶正了那条几乎要歪下来的那条假腿。

陈宾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肖剑,又低下头。

肖剑对他连扶带拉,终于往前走了有四五米。这时,火腾的一下剧烈地燃烧起来。他们被气浪催出了出去。

不远处的云梦看到了,不顾有没有危险,直接地就冲了过来。她扑倒肖剑的身上,大声地哭喊着叫小哥哥。肖剑怕把她身上暖湿了。赶紧推开她,哆嗦着说没事没事。

肖剑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冻得快不行了。他的整个裤子连半截棉服都是湿的。贴在身上,整个人都要冰掉了。

云梦也顾不得什么是不是陌生人了,冲着大家急喊着:“各位叔叔,我哥哥冻坏了,谁能给他脱件衣服,救救他。求求您了。救救他吧,他会晕掉的,他是因为救人才下河的。求求你们发发善心。”

只要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事,大家还是愿意帮忙的。那两个货车司机一个大头,一个小头,就像电视里的一对父子,他们也是热乎心肠,痛快地坐到地上脱下自己外面的裤子,围成一个圈,给肖剑把湿衣服换下来。可是,刚刚的冰冷已经钻进骨子里,岂是一时就能暖过来的。

大头司机着急地说:“这可怎么办呢这一时也暖不过来呀,再说了只有这两件衣服,也还是薄呀。得赶紧想办法呀,要不会落下病的。”

第61章 很高兴认识你

被救的女人也是满心地过意不去,她一边捂着丈夫流血的头,一边帮着求大家:“各位大哥,谢谢各位,也求求各位,帮帮这个孩子,他是我们家的恩人,您帮他就是帮我们,您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会铭记在心。”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我们的车上净是石块,也取不了暖啊。驾驶座也是冷的。这可怎么办呢”

腾腾的烟火,照得陈宾的脸明灭闪烁,他的眼眸也格外深邃,显得晦暗不明,他迟疑地,挣扎地,纠结地抬了一下眼,,又赶紧地不自然的低下去:“我有车,车上也有棉被,可以让他先去我车里。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大家都看了一眼肖剑,肖剑的脸色已经青紫,身子也微微发抖,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我……信……你……”

陈宾几乎一直垂着的头猛然抬起,他的眸里有震惊,有诧异,有不可思议。好像还有一丝解脱和感激。

“谢谢你,他颤巍巍地对肖剑说。”

肖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现在没有人去留意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也没有谁去追究,到底谁该去谢谁?大家关心的是赶紧把这个舍己救人的小帅哥弄到暖暖和和的车上去。

陈宾说了下他车的位置,那个子稍高些的大头司机就一把抱起现在正像美女一样娇弱的肖剑。飞快地向汽车跑去。

云梦刚喊了声小哥哥,就被另一个小头司机举起来,跟着跑过去。

被救的女人眼看着大家都随着肖剑他们跑了,唉了一声。陈宾马上回了她一句,别着急,救护车马上就到。说完,收起大哥大,也匆匆地地消失了。

肖剑何时被一个大男人这么抱过,又急又燥,扑腾着想要下来。可是那大头同志抱得贼紧,他又累又饿,浑身无力,最终还是败下阵去。

可大头身上浓烈的烟味呛得他实在是忍受不住,只好屏住呼吸 一会便昏昏沉沉地险些晕过去。

不是他太娇气,实在是他平时洁净惯了,对这种浓烈的刺激有些接受无力。

和他相反,那位大头司机对肖剑的眉眼气味很是欣赏,喜欢,到了车上竟也不舍得放肖剑躺下,坚持要抱着裹住被子取暖。直到肖剑开始干呕起来,他才既不甘又惶恐地把他放下来。

临了,还一个劲儿叮嘱肖剑别把他脱给他穿的裤子给扔了。最好是永远穿着,最最好是永永远贴身穿着。

肖剑不知道的是,这一个堂堂的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在短短五分钟的接触熏陶中被自己给熏弯了。

要不是小头司机提醒他,他家中还有个老娘眼巴巴等着抱孙子。保不齐他在这儿就海誓山盟不离不弃告白了。

弄得小头司机也好奇地多看了肖剑好几眼。真得发现这小帅哥比那些美女要有味道多了。

……

的确,男人的车子上不但有各种药物,还有衣服,棉被。因为他经常要出门在外夜不归宿。他又极为怕冷,所以冬季保暖的东西很是齐备。

男人看出肖剑有洁癖,便从药箱里拿了一只防吐的针剂。

大头司机还没走,一听说打针,那两眼放光,像要把肖剑生吞活剥了去。陈宾看见了,无语地要把像饿狼一样的大头赶下车去。大头不肯,最后,只好将臀部注射改成了注射胳膊。

不一会儿,肖剑便昏昏睡去。当然,他不会忘记扯着云梦的手,使劲攥着。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两名草痴司机已经开着他们的车踏上新的征程了,虽然,他们留下了电话号,也再三叮嘱张宾要把号码转交给肖剑,张宾也是答应得挺好。可是,他们忘了,还有一种故意叫善意的遗忘。

也正由于这种遗忘,让他们再也没有等到肖剑的联系,也彻底地没有了联系。直到十几年后,才再次偶遇,只是那时早已物是人非,回忆也只剩回味……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可能只是你生命中唯一的记忆弥新,而某些人也只是你唯一渴望重逢的过客,而却注定永远没有重逢。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山风。偶尔闪烁的车辆的灯火也是明灭转瞬,仿佛在奔跑着追逐生命中一次次的相逢。他们还在车里,云梦已经睡熟,陈宾则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们的样子出神。

车里开着暖气,并不冷。

陈宾此时的目光里也已没了原来的冰冷、防备也早已没有了前日的恶毒狠戾,换之的是一眸难得的淡然,一眸难得的温润。

他脸上的伪装已经卸去,他的乱糟糟的假发也已经摘掉,那一大把的络腮胡子也被他丢到了垃圾桶里,同时丢掉的还有那一大把的针剂。

他的面目不再可憎, 他恢复的本来面貌,竟也是温文尔雅,像一个斯文的读书人。

车里不冷,也没有了平时的压抑和沉闷。

唯一让肖剑不舒服的是腿上肌肉的痒痛,以及带着生人气息的紧贴在腿上的裤子。痒痛他知道这是皮肤冻伤后遇热的正常反应。裤子嘛,就是出于心理上的对他人物品的排他性。

他掀开被子,用酸痛的手指拿下被空调吹得差不多已经干了的裤子,把司机的裤子换下来。叠好了,放到一边。虽然他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但还是感激他们的热心的。所以也不便随手地丢掉。

看他换衣服,陈宾很识趣地把脸扭向窗外,看车窗外那灰色天幕下那黑黝黝的绵延的山脉,巍峨的山峰,以及天幕上那一弯俏皮的月亮以及那几颗明灭闪烁的小星……

原来,这夜色也不单纯只有凄冷惨淡,也还有一些温润美妙呢。

再回身,肖剑已经换好了衣服。那个顽强,机灵却又温润如玉的谦谦少年立在他的面前。这么鲜活,这么生动。

幸亏自己没有彻底地变身恶魔,没有罪恶地抹杀美好年轻的生命。陈宾谦卑以及羞愧地伸出手:“我叫陈宾,很对不起你,但我很高兴认识你。”

肖剑也伸出手,淡然一笑:“我叫肖剑,也很高兴认识你。”

第62章 是你幸运

车外寒意正甚,车内却谈性渐浓。

少年如玉,眸光似波。他伸出如青笋般玉指,轻道:“长夜漫漫说说你的事情可好”

陈宾摇摇头,继而懊恼浅笑,怪不得那大头会失态,怪不得雨珊出手挑逗,原来这男孩儿这么撩人啊。如果他是女的,咳咳……如果可以,他也想着把媳妇雨珊安排一个好人的啊,可是傻媳妇啊。他这样的人物岂是我们这等又丑又残的小人物能够觊觎的。

再者说了,雨珊你已经十八了,他才多大。

肖剑自然不知道对面这位圣人得想着把自家老婆安排给他的。自然他也无从知道了。

有些事呢,总是说起来话长,从哪说起呢

七年前,陈宾当兵期满,复原回家,他当时是怎样的呢踌躇满志,意气风发,随时准备着将这一腔滚烫的热血奉献给生他养他的土地家乡。

可是,家乡这位老人家还是很顾及他的健康的,没有很贪婪地接受他的热血,甚至为了磨练他,在他面前竖起了一道一道的墙。然后,在墙头上放了一把把凉水壶,一次次次喽喽浇灭他的青春洋溢的小火苗。

经过无数次的熄灭,燃烧,他终于凭着在部队取得的资格证办起了一家小诊所。诊所不大,患者却是不少。大家都对他精湛的医术也是口口相传,津津乐道。

随着他的随着他的诊所日渐红火,便有那么一个个兔眼的过来寻衅,这个说他的免费义诊影响了市场规则。那个讲他的药费太低拽走了他的顾客。直到,一个挺时髦的女的,躺倒他的门口,直说,吃了他开的药上吐下泻就像吃了老鼠药。

有病人看不过去了,怼那女的,你怎么知道像老鼠药,你吃过老鼠药。陈宾也不恼,直接拿出病历表,问她,她是哪一个

女人自然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便愤愤扬言,要去某某局里告他。

他自觉上那个身正不怕影子斜,便由她去告。他没想到那个女的真的去告了,并且很厉害地不但影子斜了,连身子也被她弄歪了。

药监局的来调查了,结果呢,执法人员自然没能力做到魔术师那样将一堆中药幻化成老鼠药。倒是那位站在一旁威武了一阵子的的某局长厉害地走进药柜,顺手拉了几下抽屉,硬生生从一瓶瓶维生素片里变出了一瓶比老鼠药还要腹黑的*。

那瓶维生素标注含量五十克。他犹记得那所局长把他叫到角落时阴恻恻的笑。

他说,你现在就是我手里的一个小蚂蚁,我让你活,你就依旧可以逍遥快活,我让你死,我只要拿着这瓶毒品往上一交。嗯哼……

那声嗯哼拉得极为绵长。

他大吼:“你要栽赃我行的正做的端,不会被你吓住了的。”他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这是选了要死啊。所局长冷冷一笑,然后,做出一脸正气,把手一扬,,王敏同志,我怀疑这瓶里装的是毒品,拿回去立刻检验,上报公安部门立案调查……

他正义凛然,他不相信假的还真能被说成真的

可是,假的好像真的成了真的。当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利落地从警车上下来。他才真正懂得了一念生死的含义。

既然人家能正大光明的从你的店里搜出毒品,就能光明正大地给你坐实了。

一时间,他忽然彻悟,人们八卦的那个女的是这个局长的qing fu的传言原来是真的。这位局长的qing fu也是医生,也开门诊,只是人家那里极为高调,不但做人高调,收费也极为高调。

原来是这样,俗话说人为财来,人为利往。原来人真的可以为了一点小利,丧心病狂。

虽然,他也相信我们泱泱大国大多之所以日渐繁盛,是因为政治英明,决策正确,大多的官员都能以服务人民为己任。以身作则,严于侓己。可是他也知道,再英明的队伍里也保不齐有那么一两个不自律的自私自利的,就像一枚老鼠屎,虽然不至于坏掉整锅粥,但是要偏偏被你舀到,也会隔应死你。

他就遇到了好几枚了。他有预感自己这一次还会被他遇到。但是,这次不同往次,这次不会单单是膈应到,是会被毒倒,因为这一次是毒品啊。

他犹如一只困兽发出最后绝望的吼叫,然后,抓起柜子里一袋子自己配置的药,在从警察还没来得及布防的后门夺门而出。

依稀地后面还有示警的枪声。他跑得更快,凭着他超强的毅力和能力,他逃入了深山。

他以为躲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走出大山。他从不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嫌疑犯,并且成了一个贩卖毒品的逃犯。他依旧会去山上采药,会研究药理,去给一些有了疾患的病人看病。直到,有一天,他去给雨珊的父亲治病,在她家电视上看到一条潜逃在外的嫌犯的名单。

他已经被定性为cáng du,贩毒并且拒捕的嫌疑犯。并且cáng du的数量也已经从五十克变成了五百克。

五百克*意味着什么如果五十克还有可能落个十几年的牢狱之灾,那五百克就意味着直接可能的有期徒刑越过无期直接变成了死刑。

他的目光幽暗,本来已是淡然的眼里也再次闪显出怒焰。那份不公,不平,引发的恨意也明显显现。

“所以,你就开始带着满腔的恨意,报复社会,报复你自认为罪恶的人们。尤其是那些当官的。”

“有时候是。可是,报复的计划只一直在我心里设计,却从来没有实施。”

“一直没有吗”

“没有,直到遇到了你……”陈宾目光里开始闪现出不好意思。

“我靠。”肖剑不由爆了粗口,“我怎么那么倒霉”

“不,是你幸运。”陈宾歉然。

“噢”

“你该庆幸遇到我时,我已经度过了最狂躁的那段时期,已经能够说服自己不去杀人。”

“那么,谁有那么倒霉在哪时候遇到你”

第63章 你老婆多大

“那么,那个倒霉的人是谁”

陈宾沉默,肖剑也不催他,任由他看着窗外的迷离的夜色出神。

良久,他才张了张嘴道:“是一个女子。”

“噢是那个迷了路,掉到山崖下,被你救起来,然后认出你身份的那个女孩儿”

陈宾忽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是雨珊跟你说的她连这都跟你说啦我就知道这个傻女人对你有意思,他妈的,看来我下手还是太轻,没让她明白,她是谁的女人。”他的眼眸里再不平静,好像掀起了汹涌的波澜。就连看肖剑的眼神也带了些不善。

肖剑脸也渐渐变形,他一脸扭曲和不可置信:“你说的什么莫名其妙。”

“不是吗你敢说不是她对你说的吗你敢说她不喜欢你吗?”

““大哥,你老婆多大”

“十八。”

小贱扶额:“拜托,我才十一好吗。””

“你才十一”这一次轮到陈宾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看着怎么也像十四五的。”

肖剑翻个白眼:“十四五和十八也差了一截呢,是吧。再说呢,你从哪看出你老婆喜欢我了这种事不能乱说,会很难堪的。”

“她,她那个……”陈宾忽然觉得左右为难,不说吧,堵在心口怪难受。说吧,又不好启齿呢。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婆,自己的女人,还是应该留点面子的。可是,可是,她做的时候怎么就不要脸啊。

想到不要脸这个词,陈宾忽然觉得这个面子没那么重要了,他干脆心一横,像是赌气的小孩子一样,上下打量了几眼肖剑,在心里把自己和这个小男孩比较了几番,发现除了自己比他成年,已经发育得成熟结实外,其它的气质样貌等外在条件彻底完败。

他更加懊恼,不服气地盯了一眼肖剑的裤子,好歹又找回了点气焰。雨珊真是没眼力见,竟然摸他那里,一个小屁孩而已,那里发育没发育都说不定。

肖剑看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激动,一会黯然,一会儿又闪着点神采。他有些发懵,毕竟年岁太小,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可是任谁被这么阴晴不定地盯着也会发毛。

“喂,你把话说清楚了。”

陈宾咬了咬牙,雨珊都做出啦,他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于是,他无形中把脸一抹,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这不明摆着吗,她要不喜欢你,她能摸你那里”他别扭着道。

肖剑不解:“她摸我哪里了我怎么不知道”

陈宾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对肖剑的信任是不是错了,这是明摆着耍赖嘛:“你说摸你哪了你能不知道,你不是还挺享受的嘛。”

“挺享受的”肖剑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个令他心惊肉跳的画面。

雨珊那只怪异的只有三个手指的缓慢地滑向他的小腹,然后用力。同时还有她阴阳怪气的腔调“说不定你的小哥哥很享受呢,很享受呢……受……呢……”

我靠,我靠,肖剑几乎只要把世界上所有的脏话都嘛出来。什么玩意儿你他妈眼瞎:“她,摸的是我肚子,不对,她那不叫摸那叫摁好吗”

“可是摁比么还要用力呢。”陈宾继续洒着呢陈醋。

“拜托,您要不放心我叫您大叔好吗大叔,我告诉你那,大婶那不是什么你想象的摸,她那是知道我尿急,摁我让我遭罪呢,好吗”

“真的,那她为什么要放你们走啊。她不是怕我把你们杀了”

“你会杀了我吗”肖剑再次白他:“你要是真想杀了我们,还会让我们跑了”

陈宾摇头,表示不会,可他心里也是暗自嘀咕,我哪是让你们跑呢那不是醋意大发,急着惩罚自己的小媳妇儿没顾上吗自然,这些话是不能明说的,要不要不就太没出息了。

是啊,他真的太没出息了,只要是关系到雨珊的,他都会方寸大乱。这不,一扯到雨珊就有说岔了。“说到哪了”

“说到那女人认出了你们的身份……”

话又绕回来,”雨珊没说,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又来。“听那位老奶奶的话猜的?”

老奶奶“你见过……”

“嗯,她说我是不是玩得太疯了,也迷路了,然后又说到你这个好心人了……自然是另外有人迷过路,被你救治过。到老奶奶却什么也不说了。就她那极力为你辩护的劲,能打住了不再说下去,说明,那个人的结果并不乐观,然后,我记得你老婆说过的她的衣服是一个大姐姐的,而那个大姐姐已经……”死了。肖剑黯然,从他见到雨珊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穿的衣服不是她的,因为,那衣服套到她的身上,大了一大截,再者,那些衣服虽然不起眼,却都是名牌。以她的形象,气质根本穿不起。再加上雨珊亲口说的那女孩死了,可眼神里明显的又有躲闪的的成分。他就知道即使死,也不是正常死亡。

“而据我对你的观察,能让杀了她的原因不应该是那两件衣服,也不行是因为美色,因为,虽然表面上看你总是伤害你的老婆,但是我发现你爱你老婆,爱得入了魔……一个深爱着自己老婆的人是应该不会对别的女人有不轨的想法……所以原因只能是她认出了你的身份……”

“的确,那一次,我去打猎,那个女人从山上摔下,我救了那个女人。没想到竟然认出了我。你知道吗,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也就是那个给我栽赃的什么狗屁局长的私生女。你不知道我当时多矛盾,我既觉得老天有眼。他们女儿送到我跟前,让我可以把她父母欠我的还回来。可同时我又很为难,我不想杀了她,可放了,她势必会告诉她的爸妈找我麻烦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她注射了两针麻药,希望能刺激到她的大脑。让她当时发生的事情忘掉我。可是事情总是不能尽如人意,她并没有被骂麻而是跑到了悬崖边上。就在我要给她再次注射麻药的时候雨珊出现了。

当时我本可以杀了那个女人的。可我下不去手。

可是,你知道吗那个贱女人多么贱啊,她不对我的仁慈感恩带德就算了,她竟然还在背后捅刀子她对雨珊说,我要qiáng jiān她。让雨珊救她。雨珊多傻。她竟然信她,她就那样绝望,失望地护在那女人的前面,她看不到女人在她后面讥讽的嘲笑,那嘴脸,像极了她那个卑劣下贱的妈。我想他的父母当年也一定是这样笑我的吧。这悲催的是,雨珊竟然信她。她那样毅然决然的护着她,全然不念我们的夫妻恩情,说着各种伤人的话。我也是疯了……

第64章 移不开眼睛

“所以,你就开始恨她,开始报复她,折磨她甚至切她手指”

“我没有。那一次切她手指纯属意外!是她硬要护着那女人,我气急了,也气疯了,就吓唬她,谁知道,她那么傻,她竟真的向我冲过来,你不知道,我当时正拿着刀,我怕刺到她,我赶紧一挥,想把刀放到身后,谁知就割到她的两根手指……”他的刀是多锋利啊。他脸色有些惨白,仿佛那一晚的情景又重新在他眼前从新过了一遍,痛得他几乎又要痉挛。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痛,我把那手指捡起来,捧在手心,我痛得几乎要杀了我自己。我想冲过去抱住她,想把她送去医院,可是,我听到身后那个女人的脚步声,她拿起我伤痛至极丢到的那把刀,向我扑过来,我本能地一躲,用手一推,那女人就倒退着滚落崖下,同时还有我手里的两根断指……”

“她死了”

“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因为我第二天去山崖间找的时候,根本没见到什么人影。”

“可你老婆说那女的死了。”

陈宾白眼:“这个傻婆娘,我骗她的,她当时不理我,她说我心狠手辣,说我杀了人。我就随话答话,我就说那女的死了。我在故意气她。她真傻啊,她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怀疑我,生我的气,不理我。亏我还那么爱她。”

肖剑回敬他:“你爱她你硬生生砍掉了她的两根手指你还说爱她,有这样的爱”

“是……吧……可是那一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真的是个意外。”

“可是,她有好几根断指,尤其左手上已经……总不能都是意外吧。”

陈宾的脸色有些难看:“是的,那些不是意外,是我故意的,可是我不后悔那样做……”

肖剑的眼睛有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的惊诧和愤怒:“你故意砍掉她的手指你还不后悔你,你怎么可以你真残忍,真残忍,真她妈的残忍……”

肖剑只觉得一口浊气堵在胸口,让他几乎要窒息,他气不过,一连说了三个残忍。“那个老奶奶也是眼瞎,还说你是好人,你这样的人算什么好人,对自己的老婆都这样。你简直就是恶人。”

说完了,想想自己下午对他的感觉,好像也没觉得他是什么恶人,便恨恨地道:“我也眼瞎。”

说完了,把脸转向车窗,当陈宾是空气。

恶人吗陈宾一时竟无言以对,等肖剑别扭了一会儿了,才想起来有必要再解释一下。

“我承认,第一次我是故意的,可是时间那样急,我实在是没办法。”

“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是有人拿着刀逼着你了吗还是谁给你下了药做错了还死不悔改,”肖剑怒目圆睁,气得说不出话。

是啊,没人逼他,是他自己拿起刀毫不留情地砍了下去,那是他第一次下那样的狠手,他的心都是战栗的,特别是那刀锋挨到她皮肉的那一刻,何止是心惊肉跳。可是,没办法啊,陈宾的目光沉痛,陷入那一次惊心动魄的画面当中……

雨珊是他在进入大山的第二年认识的。那一年,他躲在这座深山,在一所废弃的旧屋里,以采集中药材卖钱度日。有一次,他去山谷间的泉水边提水。当时,正直仲夏,茂密的树林遮住了大片灰蓝的天空,炙热的阳光从密集的树叶间投射下来,在小路上形成各种的斑驳的影子。各种腰来深的杂草摇曳在小路的两边 ,中间夹杂着无数的小花,隐约的花香和草香,泥香混合在一起,那样柔和地冲进他的鼻子。他走在这幽暗寂静的小路上,听着各种悠扬婉转的小鸟鸣叫,一种久违了的宁静,淡然的感觉,缓缓地浸入他的大脑让他一直紧迫,惶恐,冰冷,不安的心开始慢慢回暖,放松。

清澈幽静的小泉更是叮咚叮咚,夹杂着一种空灵的悠扬轻哼。犹如一只拨动着琴弦的小手,极尽柔情地疏解他沉闷已久的心。

他的跳动在胸腔里的心脏第一次忘记了冤屈,忘记了愁苦,忘记了明天还未可知的命运。

他忘我地放下水桶,沿着小径,追着小溪,曲曲折折,循着那乐声来到一个僻静的谷底,谷里靠近悬崖的一侧,有一个积了许多溪水的小潭。小谭不大,有个几米见方,潭里的水清澈见底。

就在这清澈见底的潭里,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儿正*着坐在水里。她的乌黑的长发被水濡湿了,飘散开了,浮在水面上。水面晃动,黑发飘来,露出她白皙光洁的背脊。

霎那间,这斑驳的从叶隙间漏下来的阳光恍惚变得光亮了许多,并且越来越亮,光亮到刺眼。。

陈宾躲在那清凉的树后,目睹着这女孩儿犹如一个让人晕眩的精灵,泛着让人晕眩的光,他感觉阴影里的清凉消失了,凉意变成了燥热,惬意变成了煎熬。他忽然就口干舌燥。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咬了咬唇,让自己躁动的心尽量地平复。生性纯朴的本性让他狠狠地对自己的窥视进行了鄙视。鄙视完了,他站起身,他忽然就发现,他的鄙视根本就无效。他的眼依旧离不开那身子,那腿根本就迈不开步。他的呼吸没出息地越来越急促。

他的理智再一次告诉他,离开,回去,回去……

他的鄙视终于奏了那么一点效了,就在他艰难地准备转身的时候。他彻底地呆住了。

因为那女孩的身子面向他转了过来。

那么毫无遮掩地向他转了过来,并且一步步从水里向岸边的阴影里走来。

先是 ,那美妙的闪着光晕的酮体,酮体上是那被头发半遮的锁骨,圆润丰满的胸部,接着,随着她一步步走出,露出她完全的luo ti,先是纤细紧致的腰身,纤细白皙的长腿,以及让他移不开眼的……

他彻底的地傻掉了。他感觉他身体里面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沸腾,他身体里每一分热量都向着身体某一个部位奔涌。他感觉某种不可遏制的yu wàng在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思想,他的神经。让他沸腾。

第65章 抱得美人归

陈宾二十几岁了,身体很正常。他是医生,对女性的身体结构了解得很清楚。他也有过某方面的幻想。也有过某种冲动。但是那冲动都像是涓涓细流,流经之后便不留影踪,可是,这次不同,这次的感觉简直如滔天的巨浪,让自认为很自律的他也束手无策,不可控制。

幸好他的腿已经痉挛得不能行走,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彻底没有道德的事情。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昏噩噩地回到他的茅屋的。等他回去才发现他丢掉了水桶。

他也没心回去找那水桶,也没有做饭,在门口呆坐了半天,眼前晃动着那一直挥之不去的身影,后来实在难受,就饭也不吃直接用被单蒙住脑袋睡觉。

晚上,他一直在做梦,做一个他本来挺鄙视的梦。黎明时分,他醒了,他满头大汗地爬起来,对着脏得一塌糊涂的被单fā lèng。

忽然,他本来已经厌恶了一切的愤世嫉俗的心里有了一丝冲动,有了一丝美好的憧憬。他平生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找个媳妇儿,开始一个另一种美好的人生。

晨光熹微时,草地上闪耀着许多晶莹的露珠,露珠闪耀,如同他额头滴落的剔透的汗水。他的急匆有力的脚步惊起了正在树上梳理羽毛的鸟雀。鸟雀扑棱了两下翅膀,看他匆匆而过,便好奇地目送了他一程。

早晨的泉水似乎更加清冽,也更加悠然。他先到泉边找到了水桶,灌上水,提在手里。然后,提着水桶故作镇静地走上那条又是树影斑驳的路。

在接近小潭时,他的脚步忽然地就开始匆乱,开始慌张,开始没出息地打着忽悠。

一声如黄莺般美妙的歌声,打破了他这里不知所措的处境。他直接地手臂一松,那水桶咚地一声落在地上,因为小径不平,水桶顿了一下,然后歪倒,咕噜噜地滚到路边的草丛边上。

那桶里的水也一点不剩地洒到小径以及他的裤管上。直到此刻,他心里的躁动,紧张以及无措才陡地一下回归成一片手忙脚乱的慌乱。

歌声停了,所有的声音恍惚都幻化成丛林里越来越近的那轻盈匀称的脚步声。

脚步声踢踢踏踏,渐行渐近。一个小巧玲珑的少女的身影在闪着七色晕色的晨光中也渐渐清晰。

陈宾被水淋湿的脚彻底地被固定住,有些狼狈,有些无措,有些轻微的抖动。他好像又一次被人施了魔法,一动也不能动。也好像做了贼被事主抓住,连头也不敢抬。

他就这样傻傻地,呆呆地站着,面部赤红,双手交叠在身前,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这一次,命运之神没有太苛责他,那个小姑娘好奇地径直走到他的跟前,关切地问:“怎么不舒服吗看你的脸红的,发烧了吗水洒了没关系,再提一桶好了。”

说完,她弯腰直接捡起他的滚在路边的水桶,像一只不安分的小雀儿蹦跳着跑到泉边去打了水。

她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完全地遮着了她已经发育得有模有样的身子。她的手指纤细,抓住水桶的横梁显得有些吃力。她的小腿很白很细,一下一下地随着裙摆的掀起,忽隐忽现。

绕是陈斌再被迷得晕乎,也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现在该怎么做。他赶紧掐了一下自己的腿,让几乎瘫痪的神经赶紧上工。

终于,他看上去还算正常地微笑着说着谢谢,然后,匆促地去接女孩儿手里的水桶。由于紧张残存,他抓住水桶的同时,也握住了女孩的手指。

女孩儿微微一愣,赶紧把手指抽回。然后,她的脸红了。说实话,女孩儿的眉眼不算俊美,但也还清秀,小小巧巧地,加上现在脸色绯红,也是有些滋味。

可是,对于tou kui过这女孩儿身子的陈宾来说,这脸简直堪比三月桃花,冬月腊梅,艳到极致,也美到极致。他再次对着这女孩儿失态地一脸憨痴。

也许,女孩儿对欣赏自己的人天生地就会产生好感。于是,女孩儿在喊了几声大哥收不到回应后,后知后觉地轻咬红唇,一脸娇羞地跑了。

从那一刻开始,陈宾的世界开始又充满了明媚的阳光,充满了迷人的光彩,充满了诱人的希望。

他拿出当兵时侦察敌情的精神,不,不侦查敌情还要投入,还要精神百倍,白天跟踪,打探,威逼利诱,没两天功夫就把姑娘家的底细探了个清清楚楚。

姑娘叫雨珊,十六岁,没有了母亲,和父亲相依为命。他们就住在和他隔了一道山梁的某个村子。

于是,陈斌又化身一只被注射了xing fèn ji的狮子,白天翻过山梁,各种讨好,各种照顾,把他二十几年的热情都化作了对雨珊父女的甜言蜜语,体贴入微,甚至奴颜婢膝。晚上,把自己枕头想象成千娇百媚的雨珊,各种亲近。

终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雨珊他爹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他的求婚,他也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抱得美人归。

那一日,他是多么兴奋,激动,狂喜,他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他甚至在心里想要感恩那一对害他的男女,的确,没有他们,他或许永远不会走进大山,遇到自己的女神。

婚礼的那一夜,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得来不易,他看着雨珊,越发觉得她是那么美好,端坐在火红的床单上,就像纯洁无比的圣女。让他想要把她象神明一样供起来。匍匐在她的脚下,顶礼膜拜。

他是那样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头发,她的脸颊,她的皮肤,他是那样诚惶诚恐地把她放平,解开她的红衣,她的衫裙,他又是那样受宠若惊地伏到她的身上,想要释放他的所有的激情……

可是,他悲催地发现,他竟是不能。任他怎样勤勉,怎样努力,他身体的某一部分,皆是无力。

第66章 讨价还价

陈宾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对男人来说最悲催,最难堪,也最煎熬的事情。他奋力地想尽各种方法,方式,折腾了差不多一宿,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而她的小媳妇儿雨珊则静静地躺着,也是忍着他的放肆,任由他摆布。看他像个猴子样急躁地东啃西摸,看他羞恼地一次次粗重地嘶吼。看他最后彻底地颓败。她隐忍的表情也有由开始的娇羞,变成了疑惑,而后沉默,失落……

之后的日子,陈宾又试了几次,最终都像斗败的公鸡,输得狼狈至极。雨珊从不主动,也不拒绝。而一段日走下来,她的不主动变成了有意的回避,她的不拒绝也变成了有意的躲闪。

陈宾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感觉到老婆的变化。他羞恼之余 渐渐地脾性也发生了变化,他变得易怒,变得暴躁,变得就像六月的天那样善变。

两人也会一起种菜,一起翻地,一起做饭,但是再没了以前的相敬如宾,巧笑嫣然。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骤然袭来,把门前的刚刚垒起的尚没有夯实的平台冲下去一大块。雨停了,陈宾拿了铁锹把冲走的土扔回去,准备重新垒起来。

此刻的泥土已经不复土的形态,也不复土的气味,有的只是夹杂着污浊的泥水的腥气,陈宾烦躁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那泥,眼见着雨珊一脸淡漠地拿起挎篮缓缓地向丛林中走去,莫名的火气蹭蹭地升上了脑门。

刚下完雨,路上很滑不知道吗他想喊住她,可是最终也只是张了下嘴,不曾发出一个声音。

雨珊的身影消失在枝叶茂密的小路的拐角,世界更静了,静得只剩下这噗嗤噗嗤的他和那一堆泥对抗的声音。

他的心忽然地就更加空落起来。好像被谁用绳子捆起来,勒住,悬在八百米的高空,被风吹着,忽悠忽悠地,何止酸痛

他本不想追上去的,因为那种事情上的挫败已经把他打击的自卑到极点,他卑怯的内心需要一点哪怕是虚伪的虚荣的尊严来维持一点叫做面子的东西。

于是,他噗嗤噗嗤地挥舞着铁锹,让带着些汗味的温热发散到极致。

她去了哪里了?他想着,烦躁更甚,她在做什么,林子里湿气这么重,他想着,脑子里甚至显出一个林子里雾气腾腾的画面。他的心开始痒得难受,但是他强硬地命令自己不去找她。自己是个男人,怎么能这样没出息地离不开这个女人。可是,在想到这的时候他的脑仁都扭痛了一下。他还算个男人么

他这样的没有能力的能力能算是男人吗他的挫败感又上来了,他纠结着,别扭着,在男人不男人,这件事情上又纠结了五分钟。直到意识到不管算不算男人,自己再看不到她就会疯掉。他才丢下铁锹去林子里寻她。

林子里的湿气的确很重,哪里都潮乎乎的,低洼的地方还有一两个脏乎乎的水坑。他跨过水坑,走上还有些湿滑的小路。

一个鼓着腮帮子的蟾蜍吧嗒一声从水坑里跳出来,吓了他一跳。他这才发现这雨后的林子里竟有许多的小动物,有潮虫,有蚯蚓,还有被淋湿了羽毛的麻雀。

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踏碎某种生物的脊骨,就会终结某种昆虫的生命。他开始小心翼翼,开始注意脚下的路。他是热爱生命的,不但是人类,还有大自然里许许多多的生命。

寻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她的踪影,他恼火也空虚到极致。冲着路边的杂草发泄了一顿。就在他以为她或许拐弯去了别的山谷的时候,一个滚在路边的挎篮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家的挎篮,是雨珊出来时挎在左胳膊上的,他很清楚。因为,他虽然在铲土,可他的注意力一直一直都只在她的身上。

他吓了一跳,还是一大跳,跳完了,就感觉整个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就要立刻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捂住胸口,捂住那随时出来的心,走过去。就在离挎篮不远处的一处草丛里,他发现了已经晕倒的雨珊。她的脸色苍白,浑身轻微痉挛,她的左手无名指和小指上用从头上摘下来的皮筋使劲缠了几圈,缠得很紧,以至于指头这里已经憋成黑紫色。

他知道雨珊不会无缘无故的将指头这样勒死他赶紧仔细查看,终于,他在无名指指头尖上发现了一个三角形的齿痕。齿痕处更是成了黑色,黑得发亮,黑得吓人。而另一根小指处也有一处破损。

他立刻断定这是被剧毒的毒物咬了,毒液被皮筋阻了一部分在手指,但还是有一小部分已经通过血液就到被输送到大脑以至身体各个部位,已经麻痹到她的神经。时间紧迫,他从腰间抽出那把经常带在身上用以防身的刀子。毫不迟疑地就挥了下去。

那两截乌黑的手指被他砍了下去,皮筋散落,一股乌黑的血顺着那残指的断口,不断流出。然后,他盯着那断指的出血处,死死地盯住,直到血色泛红他才颤抖着给她止血,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没有人知道他挥刀时是怎样的感觉,只有他知道,那比砍他自己的手要痛上十倍,百倍。

那刀尖触到那皮肤的一刹那,那份惊悸,心痛,没有人体会。那血汩汩流出的那一刻,他的痛彻心扉同样没有人能体会。

他是那样害怕她死掉,而他也不能保证在有足够的时间把她送去医院。医院太远。他只能用自己掌握的医学知识最大可能,最大限度地跟死神讨价还价。

还价的结果就是她的两根手指换她的一条性命。

他不知道死神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他不敢全身心地相信死神,他用他逃出来时带出来的一些解毒药试着解毒。他日日夜夜地守在她的身边,用无助的泪眼祈求,祈求她能睁开眼,对视他的眼眸。

第67章 我的手指呢

那两日,他一直枯守在她的那张承载了他们的太多希望与失望的大床边上,时间漫长得好像过了两个世纪,从未有过的恐慌和寂寞几乎让他发疯,几乎就要熬尽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的生机和活力。

他从不信鬼神,可是那两日,他俨然一位虔诚的教徒。他寻出婚礼时余下的香烛,点燃了,日夜相继,不敢止息。

他对着窗外灰霾的苍穹无数次叩首,顶礼,好像那里有一双无所不能的手,可以扯他走出泥沼走出困境。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虔诚感动了上苍,第三天的时候,雨珊醒了,醒来时就看到他正灰头土脸地拨弄着一堆烧纸的灰烬,

雨珊醒了。整个人看上去有气无力的。她的脸更是苍白,苍白得像一张纸,写着寡淡,写着疲惫。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那一刻他哭了,哭得稀里哗啦,极其没有男子汉的范儿。

雨珊推他,他这才想起来,雨珊刚醒,还虚弱得很,自己实在不该再用眼泪来勾起她伤痛的情绪,她现在就是一株被碾压过的小草,还经不起他这风雷滚滚的刺激。

他赶紧把眼泪擦干了,检查了下她的气色。他把雨珊歪到床边的身子摆正,然后,低下头,看她,看他的雨珊,问她痛不痛饿不饿。他的炉子上熬的粥已经稀烂,雨珊没醒,他也没心思吃,所以还是满满的一锅。

雨珊摇头,再抬头,好像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这时他才发现雨珊的眼神是迷茫的,是懵懂的,是空蒙带着一丝探究的,那样子好像在想是不是认识他这个人。

他吓坏了,刚开始,雨珊又是呕又是抽搐,他看雨珊难过,把他从老家逃出来时带出来的镇痛药给她用了一点点。他知道这药有副作用,可是没料到会这么严重,会让她有些失忆。

还好,她只是懵懂了那么一小会儿,就看着他说“陈宾。”

陈宾狂喜,他又一次抱住他的雨珊,落下泪来。当然这一次又是喜极而泣。

也许是他抱得太紧了,雨珊挣扎,他赶紧放开她。把她的手握到掌心。安抚摩挲。然后,随着啊地一声痛呼,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妈的,他怎么忘了雨珊手上有伤。

他赶紧松开雨珊的手指,换成抓起她的手腕。然后一脸愧疚和担忧地问:“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很疼吗?”

很疼吗?那断指处已经被他摩挲得又浸出了血。他抬起头,看向雨珊,用话语和眼神安抚她:“这是麻药药效过了,神经功能开始恢复,你先忍耐几天,等伤口长好,长好就——”就不疼了。他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说的就是一堆废话。赶紧闭了嘴,努力想一些可以真正起到抚慰作用的话。

一秒钟后,也就在一秒中后,还不等他想到什么,雨珊已经崩溃地发作了。

“啊!我的手!”雨珊的脸上已经不单单是疼痛带来的痛苦难过。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还有些惶惑的恐慌,就好像她面前有一只狰狞的怪兽,向她招手向她伸出魔爪,她神情凄绝地看着陈宾,带着一丝质疑,一丝祈求,一丝凄凉和绝望。她扎煞着她的双手,痛苦地痉挛颤抖。

她的脸色惨白,衬在她的手指后面,像一个古堡里的幽灵,被调皮的摄影师做成古怪的背景。

陈宾曾无数次看过这手,抚摸这手,亲吻这手,给这手指消毒,上药,包扎。可是这一刻,他竟不敢再看这手。无关这手的残缺丑陋,而是,这手指后的背景让他太过沉重。沉重得让他窒息,让他不知所措。

那脸色白如纸,惨若鬼魅。

那脸苦凄如夜,冰彻刺骨。

那脸让他不忍直视,不敢直视。

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灰蒙蒙地不一会就遮住了远处连绵的山,茂密的树,遮住了跳跃着在枝上的叽叽喳喳**的鸟雀。这些还不算,它还缭绕地从窗口挤进来,用它潮湿的冷意,微微润着屋里两张本来寒凉的脸。

陈宾不敢直视那脸,但是他是男人,他有义务接住妻子暴躁时的怒火,忧伤时的落寞和绝望时的苛责,尽管他比她还要难过。

他缓缓地抬起眼眸,想用他闪烁的眸光抚慰她受伤的心灵。

“我的手指呢?”

雨珊的声音绝望而悲楚,悲楚得让他心里揪痛,让他根本没听清雨珊说了什么。直到雨珊说了第二遍,他才听到,也才听懂。

“我的手指呢它哪去了”雨珊再次哀嚎。

他的身子条件反射地一抖。是啊,她的手指去哪了他该怎么说呢

“那个……”他嗫嚅着,行动时利落如他,此刻,竟不知怎样去描述当时决绝,紧迫的那一刻。

“是谁是谁……砍掉了它们……”雨珊眼睛被泪糊满了,可是她依旧盯着陈宾,因为,她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了陈宾,她也是在感觉到自己会得救的意识下彻底陷入了昏迷。

她相信他会救她,会尽一切力量救她,她相信他会把她完好无损地救活,救好。因为他知道他是医生,更因为,她知道他有解蛇毒的药。

可是,她醒来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她的手指怎么还少了两个?难道她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不是他。她纠结着,疑惑着,想要弄明白了。可是,同时,她的感觉让她痛到极致,怕到极致,怕这把事弄明白了。

然后,她眼睛的余光就扫到床尾处的那个挎篮,她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手也开始颤抖,,就连嘴唇都像筛糠似的抖动。她颤抖着指向跨栏里的刀子,然后,手指移动,指向……

“雨珊,……我……”他想说,我是为了救你,可是他却说不出口。虽然事实如此,虽然让他重新选择依旧如此。

“是你”雨珊的话语止住,她的残指移动,用那再也伸不出的指尖滑向陈宾。

“是……是我”陈宾不敢看她,眼睛盯着地上一片白色的光影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虚弱,伤痛的雨珊又一次昏迷过去,躺在哪儿不动了。

第68章 想把这只手也废了

半夜时,雨珊醒了。她浑噩地的意识慢慢回笼。

真疼啊,疼得她整个手都在痉挛,疼得她的眉头都在打颤。疼得她的额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疼得她想要装昏迷都装不下。只能一声轻吟,咬住唇畔。

她的唇上隐隐地有一丝干冽,被她一咬,便有一丝血丝浮了出来。一把濡湿的小勺探过来,伸到她的唇边,轻轻摩擦。她意识到这是陈宾在给她湿唇。便倔强地把头歪到一边。陈宾无奈,再把勺子递过去,雨珊恼恨,再次把头歪向一边。如此反复几次。陈宾无奈收了勺子。略一迟疑,用嘴含了一口水,附到她的唇上。

雨珊像疯了一样挣脱来,然后,伸出手,扇向他的脸,随着啪的一声,陈宾的脸歪向一边。时间好像在那一刻滞了下来。

“你干什么?想把这只手也废了?”陈宾的脸色也缓缓黑了下来。他倒是皮糙肉厚的什么也不怕,可这丫头,这样用力手不疼吗?

可是,雨珊的身子却抖了一下,“想把这只也废了?想把这只手也废了?想把这只手也废了?也废了?也……”这句话,在雨珊的耳朵里回响,回响,要击破她的耳膜。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她反复分析这句话,分析了足足有三分钟,分析那句话,分析”也废了”三个字,分析“也”这个字。然后终于“明了”了。

原来他不给她用药,而把她的手指剁下来,他不送她去医院,在她性命堪忧的时候选择自己治疗,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啊。原来,他是故意把她的手废掉的。

这个结论一出来,雨珊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原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这个男人这么凶残?这么狠辣?这么可怕?是吗?是吗?是这样的吗?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大脑的想象力真是可怕,一句话,一个字都能让它想象出这么多看似真实的“真相”,然后再围绕着“真相”把想象具化。让相像也更加合理,更加真实。

雨珊现在的大脑就飞快地运转着,给这个真相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是啊,他这么做的原因呢?理由呢?她是他的妻子啊,它的手废了对他有什么好,对他有什么好呢?

看到雨珊安静下来,同时面部表情也快速转变,痛苦不解,恍然,再痛苦,再纠结……把他都看傻了,这小丫头手不疼了,怎么一副置身疼外的感觉?

不过,也好。趁她现在疼痛减轻,神志也较清醒,还是把那天的事说一下,省得因为丢了手指永远记恨他。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下语气:“那天,是我……砍下了你的两根手指。可是,你要知道,那天你中的蛇毒极其凶猛,一个松懈就有可能丢了性命。当时你已经昏迷了,晚一步都有可能让毒素危机心脉,危机生命……我看情况紧急……”陈宾也想说清楚了,千万不能让雨珊误会是他瞎操作,害她这样。

看起合理的答案。可是雨珊自认为已经“真相”了啊,岂是那么好骗的?不过也好,既然你还要辩解,你就看你怎么说。

她强撑着道:“是吗?你不是有药吗?你不是有专治蛇毒的药吗?也还有医院呢?”你怎么不用药,而是直接挥起了刀子?

陈宾懊悔至极,他的眼睛躲闪着,隐藏着懊恼的自虚:“我……我……”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所谓的解蛇毒的药,其实只是一般的中草药,当时,为了讨好雨珊她爹,故意夸大着说的。对付个感冒什么的还行,蛇毒嘛,真没那功效。至于医院,一个是太远,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可是逃犯,还是被cáng du的毒贩。如果说原来他还有点胆量去外面转一圈,现在,他不敢了。他刚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万一自己被抓了,媳妇儿岂不是要守活寡。

其实,他在她也是守活寡。可是,他不一样啊,只要让他每天看见她,他就满足,他就高兴,人生,谁能没点遗憾呢?

可是,这话怎么能给雨珊说呢,一个关系到面子,一个关系到自由,甚至是性命。算了吧,还是……

“我当时不是慌了吗?”他嗫嚅着。

“慌了?你个当医生的,有脸说慌了?”雨珊凄绝而泣。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作为男人在自己中毒后,不是解毒,不是送医院,而是把手指给切了。多么冷血,多么残忍,多么没人味啊。

雨珊的斥责的话里,陈宾更捕捉住的是那份嗔意。那里面的那份嗔陈宾的心终于松了一下,他准备再接再厉表表忠心,让雨珊把这个结彻底放下。于是,他把坐到床边的屁股往里蹭了两下。

“没……没关系的雨珊,你的手指断了没关系,我还有手,我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我呢那个不行,原来你跟我过日子也确实委屈你了。现在呢,你也不完美了,我们也就更合适了些,既然已经这样了,你我就相依为命,谁也不嫌弃谁,好好过日子。”陈宾赶紧宽慰她。

接着。为了活跃下气氛,欠扁地加了句:“你跑不了了,我的心也可以放到肚子里了。””

“我不完美了,就和你般配了?”她止住哭声:“你的心就可以放到肚子里了?”

“嗯,你不知道,因为我那个不……这件事让我多害怕,我的心都是吊着的,我晚上做梦都是你要回娘家,都是你不要我了,梦里还有一个老头给我出主意,让我把你的腿给打断了,然后,你就再没有离开过…”

雨珊呆滞地望了陈宾几秒钟,接着发出一声沙哑的吼叫,那吼声无比凄绝,无比悲愤和绝望。就连窗外树枝上的一只母鸡都扑棱棱地掉落下来。

“滚!”雨珊说。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在雨珊鬼魅一样的脸上。她目光呆滞,躺在那儿,像一具睁着眼睛的僵尸,丝毫也不动一下。一道炸雷轰隆隆地碾过所有生命的耳膜,嚣张,猖狂……

第69章 唯一的依靠没了

窗外,电闪雷鸣,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

屋内,死气沉沉,犹如正在举行一场沉痛的葬礼,而雨珊就是葬礼的主人,一具僵硬而冰冷的僵尸。

她现在一动不动,任由陈宾给她擦脸,擦身,她的绝望,在她死灰般的脸上深入,凝固。

她的绝望似乎感染了陈宾,陈宾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看着雨珊,终于从震耳的轰鸣中分辨出一个比雷声更震人的两个字--离婚。

手中毛巾悄然落地,陈宾仓促起身,用关窗的动作掩饰这两个字给他带来的恐惧与慌乱。他的手支在窗上,有闪电划过,照见他的脸,比僵尸脸还要灰败,还要恐怖。

闪电中,一个匆忙在小屋前现身的中年,被这如鬼魅般出现的惨白脸吓得低声尖叫。陈宾也是一惊,终于神魂归窍,看清了那张有些失色的面孔。

这人就住在不远处的山谷里,算不得邻居,却是离他们最近的人。

那人也看清了陈宾。惊魂未定的骂了句“陈宾,你做什么,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老丈人回魂了呢”然后,又拍拍胸口,补充了一句:“赶紧地,喊上你媳妇。邻村打电话了,你老丈人死了,让你们赶紧过去。”

有雨点啪嗒啪嗒快速地落在窗台上,敲得陈宾有点眩晕,他用手撑住窗台,有气无力地问:“你说谁死了”

“雨珊他爹!你老丈人!死了,你家没电话,打到我家里了,快点吧,快点吧,眼看着下雨,我家有车,我载你们去。”

一场大雨夹杂着雷声闪电轰然而至。硕大的雨点随着雨珊悲痛的哭声拉开了帷幕。

雨珊的父亲去世了。

雨珊的爹死了,他陈宾的老丈人死了。他媳妇雨珊的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没了。

陈宾呆呆地看着爬起来就要往外冲的老婆,喊了声雨珊,便也跑进了滂沱雨中。

平生第一次一个人的去世让陈宾感觉是这样美好,美好得他都想唱歌了。他知道他的婚离不了了。最起码,短时间里,离不了了。

雨珊娘家没别人,他爹死了,他就成了她唯一可以亲近,可以依靠的人。

陈宾决定一定要抓住这位老丈人用生命留给他的最后也是最珍贵的机会,最终留在自己身边。

这里的人们,极重孝道,尤其在老人弥留之际更是讲究家人,特别是晚辈要在跟前守着。据说,老人咽气时有谁在场,老人就是占沾了谁的光,谁就是孝子,会得到村里人的敬重。

雨珊没有兄弟姐妹,自然应该是她把老人送走的,可偏偏雨珊这两天中了毒,自己都在鬼门关转悠。别说守着,就连老人去世的消息也是别人通知的。所以,一进门,就遭到乡亲们不同程度的嘲讽训喝。

雨珊本来身子虚,加上伤心,又被被大家劈头盖脸一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跌倒。

陈宾猛然赶了两步,把她扶着,坐到停尸板旁边的一张棉被上。让她背靠着炕沿,坐好。

屋里的讥讽声更起,就像讨伐一个欺师灭祖的异类。

“我说,姑奶奶,您是有多忙啊,不知道你爹不壮实,都顾不上开看一眼。你爹可是把你当眼珠子。”

“就是,自己爹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这还是亲闺女”

“这话说的,当然是亲闺女,要不然,人家能痛成这样你看这眼泪,闺女,抹了多少辣椒油子,这都呛鼻子了。”

“别胡说八道,人家早知道老爷子不行了,可人家更知道老爷子想抱外孙子,在家紧赶慢赶给姥爷子造外孙子呢,这才是孝顺呢,知道吧。”

“是啊,人家正忙着造人呢,是谁多管闲事把人家叫过来的,没眼力见的……”

“都说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老话都有些道理。到底是外姓人,靠不住啊,”

大家七嘴八舌,各种难听话像是一把把刀子,刮向陈宾两口子。雨珊脸色惨白,闭着眼靠在床沿上,嘴里嘶哑地号着爹呀,爹呀,女儿不孝,不孝啊。

陈宾眼角涨起了血丝,痛苦地看着伤心痛苦之余还要面对别人的嘲笑讥讽的老婆,他的心痛得想要滴血。他恨不得把那几个逞口舌之快的大卸八块。

可是,他不能,他甚至不能做任何的辩解,他知道那样只会给雨珊招来更多的唾沫星子,让雨珊更加难过,更加煎熬。

屋里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把顶着孝帽子陈宾挤到了门口,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女婿,也没有人把这女婿当回事。陈宾的眼睛不离雨珊,眸光里满是心痛和疼惜。

自然,雨珊是是顾不得看他的,她正沉浸在丧父之痛的巨大哀痛里。前几天,她刚来看过他爹,他爹还好好的,这才几天,他爹就忽然就没了。她不解,问村医,村医告诉她,她爹早就有心脏病,前两天犯了一次,怕花钱,坚持不去住院。这两天一直没见他出门,村医过来看,才发现,他已经死在家中,症状像极了心肌梗塞。一种死亡率极高的病。

她自责,她愧疚,自己这个女儿竟不知道父亲有这么严重的病。她想象着在孤独的暗夜,衰老痛苦的父亲,一个人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病痛,那种感觉,多痛啊,多难过啊。她想着,自责着,自己算什么女儿,真的,是还不如养一条狗呢。

她又想到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想到自己从今往后再见不到他,自己终是如一叶浮萍,无处可依,心中大恸,再次失声痛哭,然后一撅,晕了过去。

看到雨珊晕倒,陈宾再顾不得其他,直接冲过去把那个雨珊搂在怀里。让她冰冷的身体完全地依附在他怀里。用他滚烫的胸膛温暖她,给她温热。

房顶上滴滴答答地开始漏雨,滴到陈宾的肩上,头上。他全然不顾,只一味地抱紧雨珊,护在怀里。

终于,开始有人开始有了怜悯之心。过来,劝了两句节哀,又帮着陈宾把雨珊放到床上。

第70章 送进坟墓

终于,开始有人开始有了怜悯之心。过来,劝了两句节哀,又帮着陈宾把雨珊放到床上。

渐渐地,雨越来越大,冰冷的夜色映着灯光把雨分割或珠石,或碎玉,或清雾……

葬礼如时进行,雨珊已经哭得站不起身形,只能由陈宾一个人 先是那位满脸沧桑的老人被放进由陈宾置办的厚实的棺材里,接着由陈宾顶着白布孝帽,扛着白幡,三步一磕,九步一叩,哭得山响地把老人送进那个用砖头起了又起的坟墓里。

跪的次数太多,地面上又刚下过雨,以至于他腰里的麻线和裤子都湿了一截,整个裤腿和膝盖都沾上了黄色的泥水。下葬时,坟圈周围更是泥泞不堪,到处是泥浆,呼哧呼哧地沾着鞋底。两个管事的心肠软,示意他圆完坟可以立着,不用再跪。

可是,他不但跪下去,而且,极其虔诚恭敬。这一下,不但下半身湿透,就连整个前半身甚至额头都滴滴答答地滴着黄泥。

大家都开始闭嘴。眼神也变得有了些意味。

当陈宾带着着一身泥浆,极其狼狈地返回灵棚,出现在雨珊面前,雨珊有些措不及防地愕然。她呆愣楞地看着陈宾。眼底的敌意渐渐清浅,然后悄无声息的消失。

陈宾虽然没什么积蓄,可是他硬是花钱在雨珊爹的坟前立了块这个村里绝无仅有的墓碑。一时间竟让寒酸了一辈子的雨珊的爹也风头无两了一回。

把村里那些多子多孙的被揍孙啃得差点穿不起裤子的老人羡慕得,只想还不如生女儿呢。

他们在雨珊父亲的破屋里住了十天,一直到烧了头七纸才回来。这十天里,陈宾完全化身史上最卑微的妻奴,各种讨好,各种热切,各种关心。开始,雨珊依旧态度寡淡,可是一天天下来,她的态度渐渐缓和下来,终于在上坟烧纸的时候,看着比别人家要华贵许多的墓地,面对着卑微地跪在坟前的陈宾,发出一声淡然却清晰的声音:“谢谢。”

这一次,她是真心感激陈宾的,是他在她娘家的乡亲面前给足了她爹面子,也给足了她面子。让她这个本来就因为身单力薄到有些卑微的弱女子在家乡的土地上多了些底气。

当他用有力的肩膀把她揽入怀中,用宽阔的胸膛把她护住。用他坚实的身体为她遮挡风雨。用他仅有的财力为她挣取面子,用他曲下的膝盖替她偿还对父亲的亏欠。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尽管有时爱得偏激,爱得失了分寸。

快两个月了,雨珊也渐渐从哀痛中走了出来,这一天,烧完尽七纸的她,在父亲的老屋周围又转了一圈,也怅然了一会儿,最后用那把有些生锈的老锁把属于这里的东西,都封存在这间承载着太多记忆的老屋里。在夕阳的余辉中,坐上陈宾的自行车,感伤而不舍地离开了。

再也不会有一位老人坐在门口的小凳上遥望着门前的小路,等着自家的小女儿回家了。再也不会有某个清亮的声音唤着爹爹,在小屋里笑闹了。也再不会有一对相携的父女漫步林间小路,渐行渐远,笑意斜阳了。再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夕阳渐渐西落,这间破旧的老屋上晦涩的光线也逐渐暗淡,暗淡,直到光线消失,和暗夜融为一体,一色。

也许父爱母爱的悄然落幕,都会使人迫不得已地长大。迫不得已地成熟,迫不得已地为无处安放的心寻一个可以立足的角落。这个角落里可能有爱情,可能是另一种更加厚重的亲情。也可能这两者什么也没有。但是这里要有阳光,要有希望,要有足够的时空可以疗伤。

雨珊一路心情怅惘,也不说话,只任凭陈宾载着她走在有些颠簸的路上。时值早秋,路旁繁草正盛,之间还夹杂些红黄交叠的形态各异的花儿。花香隐约,适时地驱走一些压抑的气氛。

两人好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了,也一时找不出什么话题可谈,便都各自静默,一人蹬车,一人悄坐。

陈宾的车子有些破旧,遇到下坡,就会稀里哗啦地一阵乱响。要是再加上两声雨珊被颠疼了屁股时发出的两声哎呦,陈宾就会咧开嘴角,乐得像个淘气的孩子。

雨珊如果嘟嘴,陈宾就更高兴了,会故意地再往土堆上绕。不为别的,只为可以听到她嗔怪地斥他:“你颠痛我了,别闹。”

她语中微嗔声音娇弱,听在他的耳中,又钻进他的心里,酥酥地,痒痒的。让他浑身上下说不出地舒畅。这种舒畅的吸引力绝不亚于他疲累时饮上的两口小酒。饥饿时的馋人的猪肉炖粉条子。

他就是这样啊,有时候像个成年人,有时候那心性又像个小孩子。当然,他是不想癫痛她的,可是他又实在想听她喊疼,然后嗔他。

他嘴角上扬着,心情极好地瞄了一眼两旁的山坡。山坡上树木正自繁茂。有野鸡从树后晃出来,悠哉悠哉地跺着步子。

“野鸡。”他忽地停住车子,他用手指了下山坡。雨珊从后座上跳下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哪呢”

“在那里,跟我来。”说完,一把扯住雨珊,就往山坡上攀去。山坡并不太陡,只是有许多的杂草,腰来深,在腰腿间绕来绕去的。雨珊想要止步,被陈宾抓住,往上面拽。

又走了两步,前面是一个平坦的开阔地带,上面有几棵大树,低处的枝叶和杂草交织在一起应该可以遮挡住,一些。

“野鸡呢”雨珊发现了些不对劲,她白了陈宾一眼,这人又要出什么怪。

咳咳,想着,陈宾有些脸红,他哪知道哪有野鸡他踅摸那两眼也只是再找稍微隐蔽一点的地方。雨珊此刻自然也知道他的醉翁之意,她咬着唇,也不再说话。

陈宾脸上一红,浮出一种被识破的尴尬。他嗫嚅着说:“我,我想在这儿试一下。”

雨珊脸没有红,却闪过一丝轻怒。她的指尖抓住衣服,使劲扣着,她想说,试的还少吗?每次都又掐又啃,把她疼个半死,结果呢……

陈宾见她不说话,就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一只手探出去,摸向她的前胸,嘴里叨叨着,呼吸渐重。

“好珊珊,好珊珊,你看这儿环境多好,多适合……唔……”

他按捺不住把嘴凑上去,被雨珊冷着脸,用力地推开。接着又费力地推开他的游走的手,后退一步,把衣领整理好。“走吧,回家吧。”

态度坚决,神色清冷,哪里有春心荡漾的样子。陈宾心里的火也终于熄灭,然后渐渐冷凉下去……

第71章 就会惹火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暮归的鸟雀最后扑扇了两下翅膀,挠了挠翅根,钻进自己的小窝。

而此时雨珊和陈宾两人也已经回到家里,只是两人有了路上的分歧,都有些恹恹。雨珊手上的伤已经已经彻底好了,虽然缺了两根手指,但是也基本不影响平常做事。

这几个月,一直都是陈宾做饭。 先是陈宾对雨珊疼爱,舍不得让她做。而后呢,因为陈宾生理上的缺陷,觉得对不住雨珊,也没有让她做饭,再然后就是,雨珊受伤,然后她的爹爹去世。陈宾心疼她,觉得不应该让她做。

不过今天呢,因为求亲热被拒,陈宾心里不痛快,一回家便兴致缺缺地去到屋后的整理他晒到屋后的药材。因为看出来陈宾的不快,雨珊也没等陈宾做饭,自己动手,做了一顿样子还行,就是味道有点恐怖的饭菜。

做完了,也不喊陈宾,自己强吃了两口,自觉实在难以下咽,便推了碗筷,烧了点热水,洗了澡,早早地躺到床上。

由于害怕勾起陈宾因为无以疏解而变的有些nuè dài倾向的yu wàng。她总是穿一件保守的睡衣睡觉。今天,不同,她只穿了一套贴身的内衣,用被单把身子盖住,瑟瑟地等待着。

她在等什么呢?等着他发疯一样的肆虐吗

其实她是多么害怕陈宾无法满足时的粗暴啊,每一次发泄她身上几乎都找不到好地方,青,紫,黑,红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的人肉调色板啊。幸亏,他们周围没有邻居,不然,那野兽般的嘶吼,和她痛不欲生的哭喊,估计早就有人报警了吧。

可是,又能怎样呢?从他在葬礼上被他护在怀里,从他在葬礼上穿上那一身丑陋的孝服,从他那么诚恳地跪地,那么虔诚地一路三叩九拜开始,就注定了她将永远地是他的妻子,哪怕有名无实,哪怕被他施暴然后各种难过屈辱。

又能怎样呢也许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这样的结局。爱与怨并存,痛与爱共生……

陈宾也没吃两口,就面色沉郁地洗了洗手脚,上了床,自己郁闷地躺了有两分钟,又坐起身,倒了水刷了一下牙。

雨珊好干净,他要不刷牙,估计一会儿她就搬着褥子去里间打地铺了。妈的,今天估计有白天那一出,亲也不让亲了。想着,他气鼓鼓地掀开被单钻了进去。

被单上带了点女子特有的体香。他的心跳有点小激动。砰砰砰地紧跳了两下。然后,努力管制住自己的手,往里面挪了挪,我靠,他打算往外边挪的,是他妈的谁让他失了控制,不由自主的

他不由嗔怪地看了一眼雨珊,她奶奶的,就会惹火。然后,他呆住了。

夜晚,白色的月光照在床头上,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摇曳的暗影。月光下的雨珊,头发如黒瀑般散落在枕头上,她的雪白的脖颈在月光下更是泛着白光,他的眼睛顺着脖颈往下,她奶奶的,她的睡衣呢?由于陈宾的翻腾,被单已经明显往下滑去,滑倒锁骨的下面。露出她雪白的胸口,胸口处的高耸欲露未露,差点让陈宾喷了鼻血。陈宾顿时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地咽了两口唾沫,堪堪地想要扑将上去。

可是,关键时刻,陈宾还是比较理智地想到了自己的有心无力。想到那种yu wàng上来又力不从心的痛苦经历,他只好痛苦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把头别向一边。呼哧呼哧地呼出胸中无处发泄的浊气。就在他眼看着要成功的时候。身后,一个温热地娇躯贴过来,柔弱地贴到他的脊背。他一个痉挛,想要逃开,可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不但不往外移,还他妈要命的往后挤了一下。瞬间,那更加明显的触感让他他喉咙发紧,整个身躯都紧绷起来,他的手脚冒汗,呼吸急促,一股热流在他身体里四处乱窜,急切,却找不到方向。他几乎要炸裂掉,于是触电般地向外挪了挪,希望这样可以减少自己的煎熬。可是,她发现雨珊的腿夸到他的肚子上,她的细嫩的肌肤触到他的肚子,她的手,犹如一条惹人的小蛇,从他的身后圈住他的腰,她的手心已经发潮。然后,她的手往下往下。停在了他的小腹之下,有些羞怯地触了两下。

陈宾的脑子嗡的一下子,然后彻底地狂乱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犹如潮水从那手中的部分快速游走至她的躯干四肢大脑,让他如遭电击般不受控制地突忽地一阵痉挛,燥热,然后,那燥热奔突着咆哮者,化成一股不了遏制的力量急切地粗鲁地回归它的出发地,毫无头绪地在一道壁垒前拥挤,汇集,分散,再汇集再分散……然后,犹如石破天惊一般,那壁垒破了,所有的热浪如浩荡的潮水汇集到某处,瞬间膨胀。

雨珊的身子僵住了,那手也同时一哆嗦,手中的突兀变化让她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把手握了一下……

陈宾的惊诧绝不比雨珊要少,他甚至更明显地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可是他不敢有什么奢想只是痛苦地等待着那股热浪退潮。以前也有过两次这种情况,只是那两次都是只振奋十几秒,还没等他冲锋陷阵,就自己偃旗息鼓,极其颓丧地铩羽而归。。

所以,虽然身体里的躁动不停地叫嚣,鼓噪着,他都几乎崩溃地忍着,直到,那手又试探地一触。

他的脑袋里那紧绷的神经再也控制不住,瞬间崩盘。他的身体的那股力量也同时脱缰。所有的隐忍,恐惧顾及消失得如风后的青烟……他如一只饿狼,一只他妈的饿了看着美食却饿了几个月的饿狼。

雨珊刚刚从陈宾身体的变化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了……她吓了一跳,赶紧收手,就像一只惹了猫的老鼠。她明显地对这种情况有些接受无力,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

第72章 高山出俊鸟

雨珊明显地对这种情况有些接受无力,不由自主地想要回避。

可是,某些事不是随着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某些情况也不是说你说回避就能逃脱的。某些的火苗也不是你撤了柴草就可以熄灭的。

再说了,来之不易的希望岂会甘心因某人小小的不配合而中途夭折。陈宾完全地燃起,他几乎是狂野地粗鲁地一把扳过雨珊的身子……

雨珊是懵的,等她回过神已经……

男人此刻就像一头雄狮,把属于自己的雌性,狠狠地压住。只想着把她扒皮拆骨,噬血抽筋,哪里还有理智,哪里还有分寸,哪里还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此刻的雨珊像一只正在被宰割的小鸡,逃又逃不了,挣又挣不脱,哭又没人管,喊又没人应,可怜兮兮只能任由男人随意摆布……

那一夜,男人的很威猛地战斗了一夜,把个雨珊折腾得奄奄一息,死去活来来。

天将亮时,男人才餍足地抱住雨珊,昏昏睡去。

直到中午,雨珊才从凌乱狼藉地床上苏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陈宾,陈宾正四仰八叉地仰脸睡着,他满脸潮红,*着身子,也不遮盖,身上到处是昨晚留下的糜昧的痕迹。雨珊再看看自己,比他还惨。她一声哀嚎,拿起枕头朝陈宾的身上拍了两下。

陈宾,的眼都睁不开了,他嘴里哼哼着叫着宝贝,手呢则一把把雨珊扒拉到怀里搂紧了,继续睡觉。

雨珊都想骂自己没脑子,自己起床不就行了吗,非要招惹他干嘛?现在倒好,又一次被禁锢住,想起床都不能了。

关键这样被他搂着,她热啊,他的身子像个光溜溜的火球。熏着她,挤着她,蒸着她,她也睡不着啊。再说她的肚子也饿啊。这都几顿没吃饭了?她

翻着白眼,各种用力试图把他的胳膊挣开了。

挣着挣着她不动了,因为她明显地感觉他与她之间有什么东西……她大惊,猛抬头,看到陈宾黝黑的眸子,眸子里又腾起让她脸红心跳的光芒。雨珊想逃,还来的及吗

只见陈宾一个翻身,又到了她的身上。她想起昨晚的疼痛,害怕呀,赶紧道:“你,你……你不累吗“

陈宾移了一下身子。雨珊赶紧咬牙。陈宾仰头想了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昨晚那点,才到哪儿呀,宝贝,来吧!”

死是不至于的,可后遗症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雨珊不用说了,两天后才拖着像索索发抖的腿下了床。陈宾也是平生第一次揉着腰低着头发呆。

雨珊估计是什么部位累坏了,想着罢工,便嘲笑他:“你当它是机器的,由着你瞎使唤”

陈宾脸色一囧:“以为它彻底好了呢……谁知道它这么……今天歇一天。”

雨珊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窗外,阳光明媚,暖暖地洒在窗台上的那一盆菊花上,菊花似开未开,轻嗅一下,就会有淡淡的香气浮来。抬望眼,天空云淡,好像云朵也没有了平时的晦暗。就连平时最烦人的麻雀叫声也不再是噪聒而是清脆悦耳,犹如最美天籁。

雨珊一直沉闷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她轻轻地摘了两片花瓣。陈宾也凑过来,下巴抵上她的头顶,抓过她手握到掌中,悠悠地道:“宝贝儿,我不想去给老赵卸苹果了,怎么办”

雨珊这才想起,那天去给他爹烧尽七纸,让陈宾帮着给他卸几天苹果,他包了两座山头,苹果太多,实在忙不过来。

因为手头实在太紧,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可是,现在,他和雨珊刚刚开始那个,这你侬我侬得正起劲呢。要分开实在是不愿意啊。

“随你。”雨珊知道他的心思,略一沉吟道:“随你。”

陈宾看雨珊满脸绯红,也不驳他,更是满心欢喜,抱住雨珊又是一阵啃。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陈宾才放开她,拿水桶去下面河边打水。

雨珊看着他的背影,思绪也如这鸟聒纷至沓来。这个男人伤过她,也确确实实地地关心她,爱着她,如果说前几天她还想着有可能就离开他,可是现在,这个人已经真真切切地成了她的男人,她知道,两人分不开了。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他们这以后的日子,便注定分不开了。

她看了一眼小路,陈宾取水还没有回来。便坐在门口,拿出绣了一半的鞋垫做起来。

“小姑娘,你好。”一个清越的男声飘过来。雨珊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正从那条小路上过来,他身材高挑,身形挺拔,戴了一个黑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竟有点儒雅的意思。

雨珊知道他在喊她,便立起来,应道:“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眼珠转了一下“哦,是有件小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你说,要我帮你什么”雨珊把手中的针别到鞋垫上,然后把鞋垫放到针线篮子里,站起身,向男人走去。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腿有毛病……,唐突了。”男人看着走路有些扯腿的雨珊,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失望。怎么这么不易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本地的女孩子,还是个跛子,看那腿一扯一扯地,好像还在疼。

“腿有毛病”雨珊顿了一下,随即明白,然后,脸腾地红了。她的脸本来白净,就像一朵白莲,加上这点绯红,竟似落了一抹红霞,就别有一番娇羞的模样。这初为人妇的娇羞,加之尚未褪尽小女子的别致落在那男人眼里,男人眸子里竟闪过一丝惊艳。

都说高山出俊鸟,原来也有一定道理。

他不由感叹。

第73章 结婚了

都说高山出俊鸟,这姑娘虽算不上多俊,可看上去清纯娇俏,别有一番滋味。

他不由感慨,只是有些可惜,这小姑娘腿有点瘸,要不是,把她弄过去,没事的时候打打趣,逗逗乐,那这山里的日子想来也可以过得不那么清汤寡水地难过。

想到这儿,他摇摇头,表示可惜了。

“小姑娘,是这样,我们是勘探队的,来这里勘察铁矿。可是,我们做饭的大嫂病了,我们队长想从附近找一个姑娘或者大嫂给我们做一段时间。工资可以日结,也可以到月底一起算。你能不能给我们推荐一个,最好是附近的,对这里地理熟,因为我们有时候中午赶不回,需要她送下饭。”

“做饭啊。”雨珊刚闪亮了一下的眼眸暗了下去:“对不起,你问的情况,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呢,我听人说过,我们这儿方圆几里地以内,除了我们和山谷里拐角处那户人家,已经没有别的住户。还有,他是个光棍,家里没有女人。”

年轻人愣了愣,有些失望:“这样啊。那对不起,打扰了,我回去告诉队长,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他有些失落地看了雨珊一眼,转过身,准备往回走。可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盯住雨珊。顿了片刻,问道:“小姑娘,那你可以去吗我们那儿活并不多,也就做每天的三顿饭。管吃管住。另外,你要是去的话,我可以跟队长说,除了每天的三十块工资,到月底再给你申请二百块钱的补助。”

”每天三十块钱那不是一个月就有九百块钱”

“嗯,工资九百,如果补助也能成的话,就是一千一。”

雨珊,张大了嘴,一千块什么概念。陈宾跟人家卸一天苹果才二十块钱,那还是看他年轻力壮,比别人多给了五块。

她眼里那个泡泡啊,好像现在手上都已经有了一叠子钞票,就等她往腰包里掖呢。

可是……

看她犹豫,年轻人赶紧再接再厉继续游说:“这个工资可是比我们的工资都高呢,要不是,你们这里偏僻,人不好找,我们队长也不肯掏这么多钱。”

他说的这应该是实话,现抓的总要比长期的工钱要高一些。

雨珊的眼珠子转了几转,还是拿不定主意。

“要不这样,你先去问问你的父母,让他们给你拿拿主意。”一般的山里的人家,收入都低,听说这么高的工资,应该会答应。

说到父母,雨珊的神色有些黯然。思绪也有点飘忽。

年轻人眼还挺尖,心眼也挺欢,他两眼晶亮扫了一眼眼前的小屋,莫非他心里闪过一丝小期待,可是,这种事不能瞎猜,话也不敢乱说。他带着点小心:“你父母他们……”

“雨珊看他追问,便叹了口气,“他们都去世了。”

果然,年轻人激动地一握拳头,眼里的精光蹭蹭地往外冒,可他立刻就觉察到自己这动作表情有些不妥,便作哀伤的模样,摸了一下眼镜框:“是吗?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无意间勾起你的伤心事,对不住了。”

”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现在生活的很好。”

“是吗那你现在……自己生活”年轻人满脸期待啊,真要是一个独自生活的小姑娘,那就更好办了。但是,随后雨珊的话就让他彻底凌乱了。

“我已经结婚了,我和我男人一起生活……”

“你有……男……人”男人的笑彻底地消失了,然后,脸上的各个零件向一起靠拢,别提多拧巴了。

“你结婚了”他有些不大相信的问了一句:“你才多大”

“十……”

还没等雨珊说完,一个有些粗重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来:“她多大关你屁事你哪来的”随着话音,陈宾提着水桶从斜坡下走上来。他把水桶往空地上一蹲,极有气势地往雨珊旁边一站,长臂一伸,一弯,直接把雨珊勾进怀里。虎视眈眈地看着年轻人。

打从拐过弯能看见自家小屋开始,他就见自己媳妇儿跟一个男的站在在一起说话,还越说越热切,那男的也是那脚一个劲往前挪,都要挨到雨珊身上了。还有,他那眼睛不看雨珊的脸,他妈的一个劲儿往下瞄,再看一眼雨珊,他更气了,这穿的什么衣服,领口那么大,干嘛,让别的男人解馋于是,他紧走几步,站到雨珊面前宣誓主权。

雨珊看到自家男人回来了,面对他的强势只是恼羞了一下,就撇在一边,冲着陈宾说:“陈宾,这位是勘探队的,就住在山里,他们勘探队做饭的大婶病了,他想在我们这里找一个做饭的听说不难,给钱也挺多的……”

“你想去”陈宾白她。

“嗯。”雨珊赶紧点头,一千多块呢。巨款啊。

陈宾再次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会做饭”

雨珊咬了下嘴唇,的确生的他可以给他做熟,味道吗……可是一千块啊……

她弱弱地看了一眼年轻人:“你们要求不高是吧。”

年轻人扶了扶前额:“这个……”原来是不高,不过现在嘛,不好说。

陈宾却不给雨珊任何的希望,直接打压:“人家要的是做饭的,不是喂猪的,别做梦了,你就不是做饭的料。”

“哎你这人怎么骂人呢”年轻人不干了,很有脾气地冲着陈宾嚷。

陈宾一脸懵逼,:“我骂谁了”

“你骂我们了,你骂我们是猪。”

“你这人,听不懂人话我说的是我老婆做的东西只能喂猪,不能喂人……你要她给你做你要上赶着往畜生堆里靠,我也没办法。”

戴眼镜的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愤恨,握紧拳头,一副要上前打架的架势。可能是怕打不过他,又踌躇着站住。

陈宾觉得这年轻人挺有意思,看似被挤兑得毛都炸了还是忍着不走,还想赖在这干嘛

“我怎么就不是做饭的料了,你见过谁天生就会做饭啊。”这边雨珊也不愿意了,嘟着嘴反驳。

“嗯,那倒是没见过,可我见过地生的吃饭的货,承认吧,你是吃饭的料。”

雨珊深受打击,做哀嚎状:“我吃你什么了”我怎么就吃货了。”

“对不起,说错了,你不是吃饭的料……”陈宾故意的瞄一眼雨珊的领口,他这角度把那里看得真真的,那雪白,那hun yuán……

见鬼,他把嘴凑到雨珊的耳朵上,:“说错了,你是被吃的料。”

他声音糜魅,眼神热切,盯得雨珊一阵迷茫,低头一看,才发现,赶紧用手一捂胸口:“你,你……流氓啊。”

第74章 没脸没皮的货

他声音糜魅,眼神热切,盯得雨珊一阵迷茫,低头一看,才发现,赶紧用手一捂胸口:“你,你……流氓啊。”

陈宾痞子地一笑,故意提高了嗓音:“流氓怎么了?昨天晚上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谁喜欢了是你……”雨珊终于盘算过来陈宾在逗她,猛地看见在旁边黑着脸立着的年轻人,顿时觉得又羞又恼,刚想跟陈宾理论,只见陈宾双臂一抡,把她一把抱起,,然后,陈宾冲着男人邪肆一笑:“年轻人,我都要去耍流氓了,你还不走吗”

年轻人脸腾地红了。赶紧说了声打扰了就落荒而逃了。

天都亮了,还来

雨珊抓着床单怎么也不让陈宾靠近。可是哪能够呢,陈宾这饿了几个月的老狼,不对,是饿了几年的饿狼,才尝了一口腥,眼瞅着这一块美味的肉,怎么能放过呢,在乞求无果的情况下,直接一把捞过,开始一场恶战。

……

陈宾战意正憨,可雨珊几乎又要虚脱了。

因为太累,她干脆双手一分摊开了躺在床上,一条死鱼似的躺着,任凭陈宾怎样摆弄就是不睁眼。

陈宾见她意兴阑珊,极其不满,朝着她的胸上啃了两口,趁着她嘤咛又忙活了几下,然后草草结束。他不满地把两人盖住,然后歪在雨珊的旁边,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戳她眼睫,看她装死。

她的睫毛很长,就像两把小刷子,陈宾最喜欢把手伸到她的睫毛上,然后让她眨眼睛,她平时也很听话,也会配合地眨呀眨呀地舞动她的长睫毛。刮得陈宾的手指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可是今天,她死活对着来,硬是一眨不眨,一副我就这样,你奈我何的模样。

把个陈宾恨得呀,用舌头撬开她的唇,将舌头伸进去堵住了一阵搜刮。直到雨珊呼吸困难差点窒息,才放开她。

雨珊也是恼恨,用力拧他。他作势再扑。雨珊急了,挣开他就要往床下爬。

吓得陈宾一把把她抱住,紧紧地揽在怀里,一紧再紧,直到雨珊无力地瘫在床上,他才呼呼地喘着粗气,用牙轻咬她的耳垂,愤愤地道:“你就那么想跟那个男人走,那么想去去伺候那群臭老爷们啊”

雨珊一僵,随即羞恼地踢他:“什么叫跟那男人走怎么叫伺候老爷们人家让我去做饭,去工作……”

“狗屁工作。”陈宾咬她耳垂儿,话里充满怒意:“几顿破饭非要用女人,男人不能做”

“你见过几个男人做饭男人是干大事的,你不知道。”雨珊一边推他的咸猪手,一边和他争辩。

“正事还不是上几个小时的破班,说几句云里雾里的废话,贼溜溜地瞄几眼路过的花姑娘,或者yiyin几下别人家的小媳妇儿,这就是你说的正事他妈的,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里一肚子花花肠子。”

“陈宾,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这么说人家,你是不是男人啊,”

“哼,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陈宾一个用力,在她小小的草莓旁边又种了一个稍大点儿的,红艳艳,还挺香艳。

雨珊被他啃得又酥又麻,可是心里又不想就这么在他面前屈服了,忙一边阻止他的咸猪嘴,一边和他争辩。

我们只说做饭,你别扯别的。唔,别亲,痒……”

“好,我们不扯别的,就说做饭。陈宾难得地正色道:“谁说男人不能做饭,我没做吗做的味道差吗”

雨珊眼珠子转了转,知道现在的陈宾已经准备好了跟她进行一场舌战,估了估自己的实力,要不来点真情告白什么的,肯定弄不过他。于是,话音一变,刚刚的坚强不屈立刻变成了狗腿加汉奸,那星星眼闪的呀:“那个,你不是和我见到的男子不一样吗”

“哦,你还看过别的男人……说说看,我们哪里不一样了”

雨珊一噎,心说,这话有歧义的好吧。拜托就不要同义词了“咳咳,我是说,你和那些男人情况不一样。”

“哦情况?怎么不一样”

雨珊眨巴着大眼睛,吧嗒吧嗒地,眼眸里冒出一种温柔的热切的光,那光晃得陈宾的心立马变得没底,直起身,一副全身戒备的模样。

“你是我的男人,是我雨珊唯一的男人,自然和那些男人是不一样啊。”雨珊笑嘻嘻地:“男人都不愿做饭的,可是你却天天都在做,我知道那是你疼我爱我,舍不得我,所以你才做的嘛!”

陈宾盯着她的眼睛,心道:这个小妖精又想给我灌**汤。虽然看穿了他的小伎俩,可是难得她她甜言蜜语了一回,尤其那个唯一感觉更是受用,所以也就由她去说。

“男人做饭,都是有感情在里面的。你希望几个大男人之间互相做饭,他们又没有爱,很恐怖的。”她说着还眨了眨眼,

“你说的什么”陈宾瞪大了眼睛,一副听错话的模样。

“我说,我们之间有爱,男人之间没有,所以他们找女人做饭很正常啊。”

“那你想他们和你有爱?”

“不是,只是说他们从外面找厨娘很正常。毕竟自古以来都是女人洗衣做饭都应该比男人……我是说在他们眼里应该比……”怎么有点把自己绕进去的意思?

“嗯。”陈宾沉吟:“你是比男人强……。”这反话说的。

雨珊踢他,“还不是你剥夺了我变强的机会吗?”

“切,这话说的,那我明天开始把你变强的机会还给你?”早晨躺被窝里,看自己爱的人为自己一个人在那忙活,那感觉应该也不错。陈宾一副想想都美得慌的样儿。

“是……挺美……哈……”雨珊使劲眨了两下眼:“那我去给他们做饭,顺便当练手了怎么样?”

“练手?”

“嗯,人家还不让白练人家还给钱……”更关键是钱多,一千块啊,想想就激动得好吧。

陈宾早看出她的心思,他也知道,她也是为了家里,算啦。

“ 想去真想去那好看表现吧。”

表现

好吧。

许久之后,陈宾才把肉足肉饱的身子歪在床垫上,满足地敞开听雨珊喊他坏蛋,流氓。

对陈宾来说,坏蛋根本不是骂人,而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所以他根本不会生气而是会很骚气地道

“谁说的它哪坏了?刚刚不是还和它兄弟把你伺候得挺好”

雨珊哀嚎,她算是发现了,现在的陈宾就是最骚包的货,自从上次他的小弟弟不怂了以后,他就化身终极大骚兽,随时随地大放骚气。

哎,这个,臭男人,这个坏男人,这个没脸没皮的货。

等等,他们刚刚在说什么话题来着对了……

等雨珊从迷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就发现,陈宾已经姿态悠然地穿上了衣裤,又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雨珊在心里鄙视了他好几遍,还没说话,就听,那个道貌岸然发出的一声类似于调侃的话,不是类似,绝对是调侃的话:“怎么还不想起床吗起来吧,你赖着也没用的,它已经累坏了。你要想……,就等晚上吧……”

等雨珊后知后觉地明白“它”指的是什么,雨珊连死的心都有了,她干脆往床上一趟,心说,不活了,死了算了。

第75章 你来我们这儿干

等雨珊后知后觉地明白“它”指的是什么,雨珊连死的心都有了,她干脆往床上一躺,心说,不活了,死了算了。

刚要装死,陈宾又悠悠地来了一句,:“你要实在想呢,你逗逗它试试。”

试你个头啊!

雨珊也顾不得疼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三两下就穿衣服下了床。那利索劲,很成功地让陈宾想到了一句话:“要是屁股后面跟一大老虎,估计谁都能攀上珠穆朗玛峰啊。”

不过,他是老虎吗把她吓成这样。

路边的风景依旧是树木葱郁,一点颓败的意思没有,风倒是凉爽了不少。夹杂在风中的除了青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花香,以及一股更淡的清雾的味道。

陈宾的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可以发出或闷钝或尖脆声调的自行车,也是一路高歌,撒了花地在小路上穿梭。只可惜了雨珊的屁股,虽然很完好地保持着两瓣的形状,但是那酸疼指数绝对不止酸爽。

还好的是,陈宾知道勘探队的大概位置,也没绕多大弯。中午时分,那车子已经在勘探队的帐篷前面了。

早有听到车子动静的两个年轻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被山风和山路折腾得不像人形的两个人。他们还以为是要饭的呢,其中一个还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的临时灶台,灶台上的铁锅里早没了饭菜,只剩了到下一顿做饭才会被舀出来的刷锅水。当然,这也可能下一顿就被哪个手懒的做成了汤。

雨珊锤了一下陈宾的背,示意她扶自己下来,经过这一路的颠簸,她的腰早就像折了一样,动弹不得。

陈宾轻嗤了一声,一手扶车,一手揽住她的腰把她一把抱起,然后轻轻地放到地上,临撒手还不忘在她的臀部摸上一把。

然后,陈宾大咧咧地把车子往路边一支,托住雨珊的腰就向这边看着他们有些fā lèng的两个人走过来。

两个人愣了几秒钟,其中一个回过神来,好奇地问他们:“你们找谁有什么事吗”

“找谁”陈宾看这两个人里没有昨天那个,他回过头问雨珊:“喂,昨天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雨珊心说,我哪知道我还没问,你就把人赶跑了。于是有些责怪地道:“我去哪儿知道啊”

陈宾不动声色地又掐了雨珊一把,然后,冲着其中一个道:“找你们这儿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我们也不老吧。那两个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他这句话听起来无异于,找那个长着四条腿的蛤蟆。

“我们这儿八个人,六个戴眼镜,年纪也都相仿。我们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这样啊。“昨天你们这里有个戴眼镜的去我家了,他说是你们这里缺个做饭的,让我媳妇儿过来给你们做饭。那个人长得还行,就是眼珠子转的挺欢,就那种长得挺斯文……败类……的”

雨珊心说,什么叫斯文败类,那是骂人的好不好。

但是,这一句斯文败类两个人好像听懂了,同时哦了一声:“你说的是南门希吧!是不是长得挺白,穿着白衬衫,戴着一顶太阳帽”

“对对,原来他叫南门希啊。”

“嗯,按你说的,人应该是他。我们这的人工作在野外,都晒得黑乎乎的,也只有他能算得上斯文白白类了。哈哈”说完了,两个都相视一眼,会意一笑。笑完了,两人又同时把视线落在雨珊的脸上,都耸了下眉:“他让你媳妇儿来做饭”

“嗯,”陈宾应道。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连个年轻人神色古怪,话里也好像有话,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那有话的重点。

正在思忖,昨天那个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你啊,你还是来啦!”转回头,就看见昨天那个年轻人,也就是南门希从斜侧里的一条路上走过来,他的半个身子被一个中年男人挡住,神态有些惊喜,也有些畏缩,虽然打着招呼也不敢走到那个男人的前面。很显然,他怕这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肤色却没有他那么白,luo lu的脸上脖子等处更是晒得有点黑。他穿一套褐色工作服,一双部队上的迷彩的鞋子,他四十来岁,左手拿着一叠写满数字的草稿纸,右手则拿着一个草帽,正摘下来,拿到手里扇风。

他叫林志鹏,是这支勘探队的队长。

不等陈宾打招呼,南门希就已经开始把雨珊给队长介绍上了。说她心灵手巧,做的一手好饭。一边说还一边挤眉弄眼地示意她顺着他给的这条杆往上爬。

他要好好说,雨珊还挺有自信的,,毕竟她是女的,怎么的做饭也不会比这些干粗活的男人孬吧,可是他这一挤眼,她就开始不确定了,赶紧有些心虚地打断他:“不是,我做饭的没什么技术的,最多只是一些家常饭,味道也……一般。平时我家都是他做饭。”

“是吗”队长眉毛一拧“那你会烧菜吗我们这行风吹日晒地很是辛苦,,所以,过个十天半月,我们都会弄一些野味,犒劳自己一下。”

“没关系啊,不会可以学……”南门希怕雨珊再说岔了。赶紧接话。

队长白他一眼:“你会教”他们要的是厨娘,不是学员。

南门希不敢再说,只能暗暗在旁边替雨珊使劲。

雨珊这一下彻底凉凉了,她摇摇头说:“不会。”她是真不会。

陈宾心里却轻松了很多,他笑眯眯地揽住雨珊的肩头,宽慰她:“没关系,媳妇儿,你就尽管在家歇着,反正我也不缺你吃,也不缺你零花钱……”

“可是……”雨珊憋嘴,可是一千块呢,顶她家一年的花销了……

陈宾与她对视,用眼神跟她交流:“可是,这次不是我不让你做,是人家看不上你。你能豁出去这脸”

“好吧。”雨珊还是很识趣的,既然人家要求高,自己达不到那标准。自己也就别上赶着了。

于是,有些沮丧地转过身准备走人。

“等等……”林志鹏看一眼陈宾:“你会做饭”

“嗯,会啊。”陈宾回了一句”

“那你跟你媳妇儿商量商量。看你媳妇儿是不是愿意让你来我们这儿干。”

陈宾白他:“可我只在我家里做,我只给我媳妇一个人做饭。”

“哎,看得出来你挺爱你媳妇的,不过,爱有很多种,也不一定非得在家守着给他做饭吧,你可以挣钱给她买衣服,买首饰,化妆品……这样吧,我一个月给你一千五,这可是比我的工资还高呢。不过,你不能光管做饭,如果用到你,你也要随时听候派遣。”

“这话说的,你要我杀人我也要去?”

“保证不犯法,强度也在我们的劳动强度之下。只是为了方便 ,需要你跟我们在一起吃住。”

“那怎么行,我在你们这儿,我媳妇怎么办”陈宾拒绝,就是嘛,本来是媳妇儿要来的,结果媳妇儿不来了,他倒留下了留下雨珊一个人怎么办

再说了,他们刚那个啥了两天,那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现在让他离开,他可不干。

林志鹏是过来人,从陈宾的眼神里就看出来他舍不得自己小媳妇,便一狠心,又对雨珊道:“你会针线吗”他们经常要翻山越岭,难免会挂坏衣服,男人眼里,针线活算是一大难。

“会啊。”

“那要不这样,你和你男人一起过来,你和他一起负责后勤,吃饭穿衣这一块都归你们管,我们给你们一套独立的帐篷,你们可以自己找地方扎帐篷。远近你们看着办,不要太远,当然,也别让我们碍你们的眼。”

“听他这样说,陈宾的脸色稍微松动了些。

雨珊干脆问;:“那你给我们多少钱”

“两千。”

第76章 想吐

最后,双方口头协定,雨珊负责给这几个人洗衣,缝补,陈宾则主管备菜,炒菜,做饭。也就是两人一起负责这几个人的生活起居的一系列后勤事宜。

且不说,勘探队的人怎样欢欣鼓舞,庆祝即将到来的有厨师有保姆的高大上生活。先说陈宾和雨珊,两人把这件事敲定之后,就骑着车子回家。不过,在回家的路上,陈宾又拐了一下弯。他载着雨珊拐到几里地外的山坡上,那里有一间茅屋。屋顶上的茅草被风掀去了大半,看上去甚是破旧寂寥。陈宾在唯一完整的墙角的一个水泥板下翻出了一个盒子,从盒子的一角拿出两张光盘,放进口袋,回到家,简单地做了一口吃的,草草地吃完。又慌不迭地烧了洗澡水,倒进一个特大号的铝盆里,把雨珊扒光了,摁进去,一阵揉搓。

雨珊算是发现了,自家男人自从行了以后,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做那个上。那忙活劲儿,她看着都累,可他总是越战越勇乐此不疲。

这一次又把她洗剥干净了,不用说,是准备开吃啊。也是,明天就要去和勘探队的一起吃住,虽说,他们是独立帐篷,也可以自由地找地方搭帐篷,可毕竟是在野外,也不敢离他们太远。那一堆又是清一色的男人,又正值壮年,保不齐有那么一两个好奇心重,在他们那啥时候支着耳朵偷那么两耳朵。

总感觉那时候,那地方,是在给一群光棍做直播广播。

所以,她也是理解的,也做好了被吃干抹净的准备。可是,她等了半天,等得睡意都上来了,男人还在蹲在那儿鼓捣着什么。

于是,她便不再等他,套上睡衣,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这一边,陈宾也是急得一头汗啊。终于,弄成了,把片子放进去,把影碟机点开,试了一下,能看。又赶紧用水冲了一下身子,出溜溜钻到雨珊旁边把她啃醒了,让她和自己一起看。

原来,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体验,陈松发现自己的兄弟它倒是不怂,每次冲锋陷阵,都一点也没含糊。可是雨珊的眼睛里却满是哀怨,一点没有满意的意思,让他感到既内疚又愧疚。也让他再一次对自己身上的这倒霉零件进行了反思。他感觉它就是一菜鸟,蛮力有余,技巧不足。远远达不到让雨珊和他一样的兴奋度,长此以往,必将严重影响他和雨珊的幸福指数。

于是,他想起来,他在实战前曾买过一张某日本明星主演的片子。

……

他兴奋地一边啃猪蹄一样啃着雨珊的身子,一边讲解片子里姿势角度。

片子看完了,他把自己扒得精光激情荡漾地立在雨珊面前等着她满眼红心的反馈,谁知雨珊一脸嫌弃地翻个白眼,吐出两个字:“想吐。”

“吐你个头啊。”他怒。一把扯住她的衣服,驾轻就熟地呼啦啦扒掉她的衣服,把她掀在大床上,模仿片子上的样子把她扭成麻花,她泪眼模糊。他又把自己蜷成肉包,得意地把包子褶送到她的嘴边。然后,他就听到哇地一声,她真的吐了。

他怒啊,干脆也不看了,利索地把她再一次就床正法。

他就不明白了,那个啥那么美好的事她怎么就不上瘾呢,总是一副将就硬撑的样子。

第二天,两人一睁眼已经过了中午,两人赶紧起来,洗漱了下,吃了点东西,收拾了一下,往勘探队方向赶过去。

一路上,雨珊担心那位铁面队长会给他们脸色,没想到,队长还真在,不过并没有责怪他们,而是眨着很了然的眼神,很温和地冲着陈宾来了一句:“昨晚睡好啦!睡饱了”

“……”陈宾无语。

队长又看了雨珊:“弟妹啊,晚上记着提醒你老公,这帐篷可不隔音……”

陈宾算是发现了,这外表酷拽的队长内心就是个逗逼。

晚饭,是陈宾做的,他就着他们带来的食材炒了个炖白菜和一个土豆丝。这对于这几个吃了两周米汤泡馍的年轻人来说就是美味,就是大餐。而大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刷盘子。

大家都是年轻人,又是刚吃过大餐的年轻人,自然没有早睡的道理。再加上他们已经好久没见到雌性的生物,初见雨珊,自是情绪亢奋,一个个像是打了xing fèn ji,本着异性相吸的定律,都凑到雨珊跟前,热情洋溢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最先介绍的是昨天见过的两个年轻人,一个叫汪洋,是这群人里年龄最小的,他说,他是早产儿,当时,他爸带她妈去北戴河旅游,他妈妈第一次看见大海,就忍不住激动,一激动就引起了胎动,胎动厉害了就没控制住,就超级刺激地将他像海龟生在了海滩上。然后,做到了她向往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另一个晒得黢黑的男孩,名叫苏州。雨珊说:“不用说你是你妈在苏州旅游时生的。”

他摇头:“哪儿啊,你当谁都有钱旅游我家是农村,我妈做梦都想去苏州旅游。求了我爸很多次,我爸说等我妈生下儿子,就让她看苏州。结果我妈争气啊,一使劲,真给我爸生了个儿子,我爸把我往我妈身边一放,说,看吧,这就是苏州。”

雨珊忽闪着大眼睛,挑起大拇指,直说你爸有才啊,厉害。

众人一起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陈宾正和指派给他的南门希一起搭着帐篷,听到这边激昂亢奋的说笑。肃着脸把搭了一半的帐篷拔起来,往更远的山坡上挪了挪。南门希则趁着陈宾没注意,一个闪身,一下子扎到这边的人堆里,还正巧扎到雨珊和汪洋当中。汪洋和雨珊之间有一臂远的距离,本来宽松他一chā jin去,便显得有些挤。

“哎,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汪洋无奈往外挪了挪。南门希却并不随着汪洋往边上移动,而是,把身子了歪向雨珊那里,还探了下身子,用自我介绍的语气边伸出手边道:“你好,我叫南门希。”

“切。”众人一片唏嘘。

第77章 春光乍泄

在多年后某天的一个黄昏,也是夕阳渐混,多彩的余晖从明净的天空倾斜下来,映在一张依旧白净却带了些沧桑,带了些寂寥的男人脸上。他慢慢靠近前面的身影,伸出他的手,那手也带了些褶皱,只是仍旧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他颤抖着嗓音,柔声道:“你好,你好记得我吗?我是南门希。”

南门希,南门希,那个佝偻着腰的中年女子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淡然,平和,没有任何波澜。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南门希。

说完,她依旧靠在那块冰凉坚硬,透着满目沧桑的墓碑上。对着墓碑喃喃地道:“陈宾,今天你睡得怎么样,是不是感到有些凉。……没关系,再过一阵子,你就过去给你了,给你暖被子,给你暖脚。你别急,我不是寻短见。我是该走了,老天爷已经把你的日子都给了我,给了我这么多的宽限我也知足了。我走的那天,你记着在奈何桥上接我,要不我迷路了,找不见你会哭鼻子的,会让你心疼的,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看过了日出,现在啊正在看日落……嗯,日落很美的。就像你跟我看的时候一样……

时光寸寸流逝,南门希的身影被月光镀上一层清浅的银灰。女人的身影也渐渐被暮色掩盖,最后融入沉沉夜色……

而此刻的南门希正伸着他的手,带点郑重地道:“你好,我是南门希。”带着点兴奋,带着点雀跃和稍稍的固执。

雨珊长这么大还真没和男人握过手,一时愣住,不是怎样应对。

南门希的手都伸出来了,自然没有缩回去的道理。那样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他大咧咧向前一探,抓住雨珊的小手,握了两下。

全不似别的勘探队员那般粗糙黧黑。南门希的手掌柔软白皙,手指也是细长,有点像女孩子的手,被它握住,也是温软舒适。

只是,那食指有些不安分,竟曲起来去挠雨珊的掌心。一下,两下,挠得雨珊一激灵,随后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从手心窜到她的血管,神经,窜至她的大脑,吓得她赶紧收回手,按到胸前的衣襟上不敢再动。

汪洋直说是南门希的强握吓到了雨珊,跟大家起哄一起把南门希拽起来推开。南门希不甘愿地笑骂了汪洋他们两句脏话,便站起身,拍着屁股走人。众人回敬了他两句,都没在意,继续没有完成的自我介绍。

两个年轻人是亲兄弟,他们弟兄四个,那两个在东北工作,现在只有他们的父母在老家。

还有张三,……

雨珊看似在微笑着听着大家介绍,可是似乎,她的耳朵已经不在这了,眼睛也有意无意地往帐篷那里瞟。夕阳中被镀上一层光晕的陈宾正和南门希正扯着篷布,恍惚感觉到来自侧面的一束带点灼热的眼神。他抬头正好捕捉到自家媳妇儿的已经开始移开的目光,他看了一眼,雨珊的目光定住,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夜幕降临了,这是雨珊第一次在野外住宿,自是新鲜得很,她激动地拉着陈宾爬到山坡上的一块空地上,四周的山林寂静幽暗,一轮圆月在高远寥廓的天边散发着淡淡的清晖。几颗小星在山林的边角淡然且晦涩地闪烁。整个天空仿佛是月光的天下,笼罩着整个天空,整个世界,也笼罩着这世界里的两个人。

山风清冷,陈宾早准备了垫子和毛毯,悉心地给雨珊盖上。雨珊枕在他的腿上,被他用手揽着,舒适温暖,惬意。

雨珊的心暖暖的,她看看天,看看天底下这个守在自己身边的爱着自己的男人,心里对自己道,知足吧,看这样多好。

难得陈宾这一次没有让那种虫子上脑,而是和她一样沉浸在这幽静美好的境界里,看着这月,这星,看着满山的寂静空灵。

只是他的心还是分出来一部分,关注着幽暗的深处,准备着在危险发生时,护住他的爱人。

雨珊的心是温暖的,是感激的,也是幸福的她将脸贴在陈宾的坚硬温热的肌肉上,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小猫。第一次服帖地,温顺地抱住他的腿,闭上眼,在偶尔的秋虫声中睡着了。轻微的鼾声响起。陈宾看了看她,摇摇头,宠溺地笑了笑,然后打横抱起她,向帐篷走去。

那一夜,雨珊睡得很香。

第二天天不亮,陈宾就起床了,等雨珊睁开眼睛,一碗香喷喷的打卤面已经捧到了她的面前。

真香啊,雨珊一下子翻身起来,伸手刚要拿筷子。陈宾一指外面,示意她去洗手洗脸。

有打卤面吊着,她自然行动利落,哧溜一下就钻出帐篷。等到了帐篷之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过膝的粉色吊带,因为睡觉,同时也方便陈宾这个大男孩偷嘴吃,她里面并没有戴xiong zhào。

然后就是,七八个正吸溜吸溜吃面的男人齐刷刷把视线从面条上移开,移到她还带着些朦胧睡意的脸上,再然后,再齐刷刷下移,盯住她若隐若现的凸起,紧接着就是集体口水的模样。当然,有两个嘴里有面的,并不适合这个形象,那几根晃动的面条,光溜溜地,招摇地晃了几下,噗噗噗地落在尘里。

小汪洋美美地吹了一声口哨。众人跟随,一时间,口哨声四起。竟是如高歌般嘹亮。引得正在收拾行囊的队长都仰脸长笑,哈哈哈哈。

陈宾也是听到口哨才想起来媳妇儿还穿着睡衣呢,赶紧走出来,把有些发蒙的雨珊提溜回帐篷。那脸上陈醋的味道浓得早够吃两顿饺子了。

雨珊也顾不得跟他解释,赶紧找衣服穿上。

有人在外面起哄,陈宾走出去~又是被大家一阵打趣。

上午,大家把脏衣服拿出来,交由雨珊到河边清洗。陈宾想和自家媳妇儿一起,队长摇头,用手指点他,瞧你那点出息,就一会儿也离不开?都像你这样,我们这群人还会在这儿?”

第78章 一丘之貉

陈宾无奈只好眼看着自己的小媳妇儿,端着一盆脏衣服没心没肺地看上去心情不错地穿过山谷,绕了几绕,消失在葱绿繁茂的小径尽头。

虽然已至秋季,但路上的景致却丝毫没有衰败的迹象,反而红肥绿厚,甚是浓郁。

小河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也就六七百米。雨珊边走边看,脚下却是不慢,不一会儿就到了河边。小河不宽,河边是许多的鹅卵石和较为粗大的沙砾。几块稍大点的石头没什么规律地,或矗立在水中,或歪斜着躺在河边,它们或扁或圆或长或方,其中有两块表面还很光滑。

雨珊挑了一块表面最光的两尺见方的石块儿。把衣服倒出来浸湿了放到石块上,撒了些洗衣粉,搓了起来。

这里两旁的山势险峻,山林耸立。应该是极少有人来。不时响起的各种清脆的鸟鸣使这里更显幽静,潺潺的水声入耳,像是古人轻弹的筝曲。饶是雨珊这个在大山里生活了多年的女子,也不免被这里的清幽淡雅吸引。她不由地联想,要是有一天,她和陈宾在这旁边的山脚下盖一所房子,夏天,她和陈宾和他们的孩子一起下河嬉戏,冬天,来这里破冰取鱼。那也将是一件惬意舒服的事。

她想着,嘴角不由上翘,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在阳光的映射下很是诱人。

“咳,咳……”有人发出一声轻咳。雨珊一惊,慌忙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南门希正迎着阳光站在河边的草地上,阳光将他的头发照成了深栗色,他的额头也泛着光。本来就不黑的脸在光照下,尤其显得白。说实话,他的五官并不算太过俊朗,不过是在这一群整天风吹日晒的人里也算是出挑。

“嗨,你好。” 他姿态悠闲地双手抱肘,目光晶亮地看着雨珊,一边的嘴角上扬,看上去像个邪气的小痞子。

“你,你好……”

雨珊的手按在衣服上,手心却有些发热,她赶紧又撩了两下水,把那热度压下去。

“你们在这里勘探吗,其他人呢?”她见只有南门希一个人便好奇的问。

“其他人?谁知道。我早晨睡醒出来他们就不见了……嗯,他们总是这样,每次 都不等我。其实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懒得和他们一起。又是爬山又是下水的,我也不喜欢,剩下就剩下吧。”南门希放着香甜的回笼觉不睡“一大早”跑这来,自然不是为了听雨珊说成天看他不顺眼的男人们。他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待见的样子。

雨珊却是不知道他们队里的关系背景,也单纯惯了,发扬着不懂就问的好传统。她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诧异:“他们去干活了你就在这里歇着吗?队长不扣你的工资啊!”

“队长,哼!他敢?说到这个,南门希的腰杆儿好像硬了几分:“连他的队长都是我老爸封的,他敢给我脸色?”

南门希指了指雨珊的手,雨珊知道他要问什么,赶紧继续问他:

“你爸是?”

“我爸是地质局的,专管人事分配的。队长的老婆是我爸的下属,是她亲自托我爸给他派的官。”南门希扬起脸,一副得意的神色。总算找到可以显示他比队长牛犇的话题了。也算这次出门眼眉吐气了一回。

亲闺女在亲老爸面前永远是翻不了身的下属,没毛病吧。

“哦,”雨珊素来跟这些什么长啊总啊的没什么概念,也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听他这样说,便不由地随着他的话音调侃:“原来是一个公子哥呀!”

“去,去,别那样叫啊。我知道在你们眼里这都不是好话。”南门希撇嘴。

“不是好话?那求你这样叫陈宾吧……”雨珊眨巴着眼,好想做公子的太太呀。

南门希被雨珊的表情逗笑了,迎合着道:“好说好说……”

小河流水潺潺,河水也是清澈见底。两人就在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雨珊发现,南门希这个人虽然有背景,却没什么架子,完全不像电视上演的少爷们那样眼高于顶,颐指气使,不免产生了一丝好奇:“你怎么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啦,你受得了这苦?”

“唉,还不是我家老头子,非要让我出来历练。你说我一个局长的独生子,早晚也是该要坐办公室的吧,来这山沟里历练有个蛋用啊,是吧。”

说着,不耐烦地挥挥手:“别说我了,说起来就烦,你呢?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南门希已经把这个话题拐到了她的身上,不回两句是说过去的。于是雨珊拿起一件脏衣服边搓边道搪塞道:“不小心受了点伤。”

“哦这样啊,那你当时一定很疼吧。现在呢?”雨珊的手顿住,好一会儿才又拿起衣服重复刚才的动作。

“不疼,它早已经好了!”

……

在旁边的那座大山山坡上,队长带着汪洋等一行几人,正背着地质包拿着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登着,他们需要翻过对道山梁,再下到前面的那道山谷里去勘测,因为今天只带着随身的工具,所以他们听从了牧羊人的指点没有走大路,走的是牧羊人经过时踩出的小道,又是荆棘又是野草非常的难行。这不就有一颗荆棘挂住了汪洋的背包,苏州停下来帮他摘了荆棘。

忽然他一仰脸,发现小河旁边的雨珊和南门希,他赶紧用手捅了捅汪洋。汪洋回过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下意识的惊呼了起来:“南门希?哎,队长,你们看南门希在那河边干什么?”

大伙儿听到喊声都纷纷扭过脸想向下面的山谷看去,那个弟兄俩的其中的一个骂了一声:“真的是那小子,靠,敢情我们在这翻山越岭的,他倒好跑到河边泡小妞去了?唉,你们看那女的,看那女的也不是正经人吧,你看她,还冲着南门希笑呢。”

“就是就是,唉,唉,你看他们干什么呢?两个人夺衣服玩?啊!是南门希去帮那女的洗衣服了。”

“就是就是,你看你那东西搓衣服搓的带劲。”

“我靠,那女的~唉,你们看那女的他再给南门希撸袖子呢。看看他们贴的多近啊,他妈的,南门希还搂那女的腰呢。”

“是啊,真是唉,你看南门希的手,这两个人简直就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哈哈,老三,你还会用成语呢?你可比那南门希有才多了。赶哪天活儿不紧了,让队长也放你两天假,让你去勾搭一个快活快活……”

“滚,”老三骂了一句,“你当老子是他那种人,那种女人老子也看不上。”

“是啊,老三看上的是正人君子,不对,是贞洁烈女“”

队里唯一不戴眼镜的男子,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地道:

“哎哎你们看那女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熟吗?”

苏州鄙视地摇摇头:“你们都眼瘸啊,你没看出来吗那女的就是给我们做饭的陈宾的老婆。”

“雨珊?”汪洋探出头,使劲往下面看,脸色有些微变。

“哦原来真地是她……”

听到苏州的话,队长也转过头来看见过去,然后他的眉头拧到一处,然后他沉下声用粗哑的声音说:“记住了啊,这件事谁也不能跟陈宾说。”

“知道了。”仿佛大家的情绪都低落下来,都先后应道。

苏州不解,在后面嘟囔:“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陈宾,他家老婆这样,不该告诉他让他管管……?”

“没必要。”队长迈开步一边向前走一边说。

第79章 往脸上贴金

队长看了一眼远处,淡然地说:”没必要。”

的确没必要,因为傍晚回去,队长就把南门希提溜到自己的帐篷一阵臭骂。

骂得劈头盖脸,毫不留情啊,骂得他像灰溜溜的小兔子:“你想不想干,要是想干,明天就踏踏实实给我去工地上背矿石,写数据,化验,跟着大伙学。不想留就立马收拾东西给我滚蛋。我这一天天这心操的,要管你吃喝拉撒,还要防着你去当祸害。”

“没有,姐夫,我真没有。姐夫,我冤啊。”一听说让他去背矿石,南门希一阵哀嚎:“我只是看雨珊瘦瘦小小的,帮她洗了两件衣服。我真没有做出格的。我这是做好人好事呢。”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这德行还能做好人好事了。我还不知道你,从出来到现在几个月了,除了拖后腿你干活别的什么,别的不说,你自己的衣服你洗过几件?”

“不是,我不是没时间吗?”

“要脸不?,你每天除了吃就是逛,你还没时间?明天必须准时起床,准时吃饭,准时上工,迟到一次,扣一百块生活费,迟到两天,扣五天。迟到三天,立马打电话给咱爸,让他接你回家。”

“别呀,姐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回去呀,我一会去,你那个弟妹就要逼着我洞房,看她那一堆。我只想吐啊。再跟她睡两次,我就得萎了……”

“屁话……你当初干嘛娶她……”

“天地良心啊!姐夫,我当初可没打算要她啊,我相中的是她二姨家的表妹呀。是我老爹你岳父拿着大棒槌,愣给我们打散的呀。他这个fǎ xi si,这个暴君,是他断送了我的幸福啊。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将来要替他传宗接代……”

“少废话,没有咱爸,你算个屁啊!事情呢我已经给你说清楚了,是走是留你看着办!”

“别呀,姐夫,手下留情啊!”

“别废话,赶紧滚蛋……”

南门希灰溜溜从帐篷里钻出来,眼望黑天,一声长叹,好像真地他就是一个被他老爹迫害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倒霉蛋儿。

夜色中,不远处的那间帐篷里灯影闪烁,依稀有清亮悦耳的歌声飘出,飘过夜空,飘过树梢,飘过他的头顶,袅袅地许久才散去。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耷拉下脑袋沮丧地向自己的帐篷走。

刚迈步,就直直的撞上缩在地上听帐篷根来不及走掉的汪洋和苏州。

三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都悻悻地,有些尴尬。到底是汪洋机灵些,只见他两眼一闭,双手一伸,两只脚并在一起齐着往前蹦哒,边蹦哒边拉起长嗓,念念有词道:“梦游啦,梦游啦……”

南门希却没有心思和他们逗闷子,哼了一声,幼稚,便绕过他们走掉了……

夜色越来越暗,各种物像都渐渐失了,变成黑漆漆一片。

第二天,天还不亮南门希就起床了,他自然是不会回去的,也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示弱是最好的选择。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控在肚子一夜的冒出的多余的水分放掉。于是,他沿着山坡向下走了两步,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树后,刚想放水,就见前面人影一闪,一个娇小的倩影从草地上站起来,他赶紧闪到树后,眼见着雨珊拂了两下衣服,就飞快的踮起脚尖向不远处的帐篷的方向跑走去。

雨珊还是穿着晚上睡觉时的吊带睡裙,露出她雪白的脖胫和胳臂。走出草地又露出她的白皙的小腿。粉白相称,更显柔和妩媚。

见四周寂静无人,雨珊走了一半的脚步又拐了弯轻轻的跳到了正在向锅里添水的陈宾旁边,一把搂住陈宾的脖子,朝着他的唇畔吻去。

陈宾微怔之后,便飞快地反客为主,准确有力地一把将雨珊搂住,双手并用,一只从她的宽大的领口探入,另一只则掀开她的睡裙,从她的裙底探入。瞬间,她白皙的大腿便全然luo lu。白花花地晃着南门希的眼睛。晃着他的感觉神经,让他晕乎乎地呆住……

等他回过神来,灶台边只剩下一个正在忙活着的陈宾,陈宾哼着小曲儿脸上带着一种满足的笑。

南门希忽然觉得陈宾唇边的笑是那样的灼人,那样的刺目,刺得的眼睛生疼,灼得他的心口像油煎般痛。

他呆立着不动,十分钟后,一个队员起来放水。看到他,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希公子。”两分钟后,又一个队员对他道:希公子。

当第三个人再喊他希公子时,他怒了,公子哥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当他听不出里面的羞辱,冲上去就是一拳。

人家队员也是有脾气的,并且人家忍他也不是一天半天了。

昨晚,当汪洋将南门希是队长的小舅子这个bào zhà性新闻告诉给大家的时候,众人的眼瞪得比鹅蛋都大,怪不得南门希每天只是吃,只是睡。队长都只是吹胡子瞪眼发一通脾气,却从来不扣工资,从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还以为南门希有出不得力的病。原来人家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照顾的原因仅仅因为他们是一家人啊。他们只知道队长是局长的女婿,却从不知道,这位南门希竟然是局长家正宗的公子。这帮年轻人都是爱憎分明的。原来出于同情让着他还可以,可是,你没病没灾的再让人让,便有了剥削自己利益的阶级敌人的感觉。

自然,这希公子三个字便不止是调侃,更有着不满和嘲讽。南门希怎么会听不出来,于是冲冠一怒为称呼。几个人过来拉架,不小心触了霉头,

直到南门希被打得头都大了一圈,陈宾才慢吞吞地找来队长。队长看着他类似的猪头,也没脸训斥大家,却不得不让他在营地歇息,同时给岳父打了电话,告诉他南门希受伤了,看他是不是把他接回家。

没想到老爷子很大度也很开通,马上打电话给住在娘家的南门希的老婆,让她合理安排时间去进行亲切友好的慰问。

第80章 有兴趣

二十几天后,某领导的千金,南门希的老婆胖敏终于终于从省城的别墅浩浩荡荡出发了。

而南门西的伤也已经长得油光溜滑,哪还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当队长将这个本该让南门希欣喜若狂的消息告诉给他,南门希都哭了,就像是一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儿,哭得伤痛,哭得悲切,哭得大家觉得应该拿一块砖把他敲晕了。一个个看他的眼神,分明在说,你再哭一个试试,看我们不把你的舌头阉了。

他忿忿,不过也止住了哭声,开始用他悲切的小眼神对众人表示无声的控诉。先是对冷面无情的姐夫,再有对幸灾乐祸的队友,甚至对冷眼旁观的陈宾都表达了对他们见死不救行为的失望和鄙视。

最后,那哀怨的小眼神停在了雨珊的脸上,努力忽闪两下,想要扇出点你若花开,我愿成蝶的意味。只是,有陈宾在,他在雨珊眼里最多只能化成一只无可奈何的扑棱蛾子。

好像大多的扑棱蛾子最后都会化成一撮不大的灰。

尽管,他这只扑棱蛾子在临死之前为了撩起这花的眷念和在意。使劲地扑腾。可是,对不起,这花的使者屏蔽确实有点厚实,让花只能茫然不解怔忡迟钝。,……

路漫漫其修远兮,谁能上下而求索?一时间,南门希感觉生无可恋,原来她也竟愣是让他看出了生离死别的味道,所以来个心一横,眼一闭等着那即将到来的惨有人道的roulin。

咳咳……

切!众人对被定性为助纣为虐的人物性质很是不屑,认为他这是故意地对他们一堆光棍的生活的炫耀和挑衅,于是,有人恨得牙痒,有人直喊后悔没多踹他两脚。

直到,一辆汽车如释重负放下一个身高一七五,体重二五零的大姐。大家大眼瞪小眼,大嘴对小嘴地哑然了半天,才深刻地自责,并且都自主自觉地在心里为他点了一只忏悔的蜡烛。

只见这位大姐,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目空一切的气势,扫了一眼他们这几个芸芸众生中的庸庸之辈。迎着夕阳迎着余晖,迈开地动山摇地步伐,一步步向队长指出的帐篷走近。

一时间,大家觉得不忍直视,都歪着头,用眼神相互交流纠结的情绪。这个说,

“哥哥唉,我怎么觉得我在南门希的事情上犯了错?”

“弟弟啊,你只是感觉犯了错吗?我怎么感觉犯了罪。”,

“你们的检讨不认真,不深刻我感觉我把人家小希希的气节无情地roulin……”

“这么厉害?这么严重?”

然后帐篷里传来南门希撕心裂肺的呼救声,,大家才对南门希表示了深刻的同情,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更为深刻的批评与自我批评。

集体默哀三分钟。

雨珊好奇地踮着脚看着那左右奔突战况激烈的帐篷,掩藏在淑女后面八卦的心吧,突突突突,跳得别提多欢实。

陈宾很淡定的用手挡住挡住雨珊的眼睛,说了三个字:“有兴趣?”

雨珊赶紧闭眼摇头,她敢说?只要她说有兴趣,陈宾会很不要脸的把他的大脸靠近,靠近……

好吧,雨珊相信,她要敢再往下接一句,陈宾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把她扛进他们的帐篷。

雨珊和陈宾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和大家已经很是熟络。

看大家默哀,便很配合地在有土的地方用手垒了一个土堆,插上三根青草。众人一起脸黑,额头上有三条竖线滑落。

陈宾看上去心情不错,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两瓶白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自己则倒了半碗。酒并不好,明显的过于辛辣。

可大家今天心里都存在愧疚感,自觉地淡化了对酒的感觉,只觉得肚子里热烘烘的,灼着自己的肠胃。于是一群人又愁肠百结了一会。

不得不说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对于强势的东西有着天生的敬畏和排斥。对于弱势的部分则会自觉地冒出优越感且对其心生怜悯。

怜悯完了,自然不会无休止的自责忏悔。

年轻人嘛,哪会让别家炕头上的烦恼成为自己的不痛快?既然有月有酒,免不了对酒当歌,明月几何了一回。然后心安理得地钻进帐篷呼呼大睡。 只是习惯做春梦的小伙子就要倒霉了,因为梦中的小萝莉说不定今天就会变成一位可以相扑的小婶婶……

陈宾端起自己的酒碗灌了雨珊一口,呛得雨珊直咳嗽。陈宾则出神地看着她,乐得色眯眯的,也不顾旁边有没有人,抓过雨珊的手一阵啃。

惹得刚刚还在为南门希默哀的众人一阵口哨,眼神集体叛变,变成了羡慕嫉妒以及对已婚人士的赤luoluo的恨。雨珊羞红了脸,用力推开他还在乱拱的猪头,用手绢擦去带着酒气的口水。

雨珊以为陈宾喝醉了,便喊了汪洋和苏州扶他。被陈宾一把推开了,告诉大家没事,也的确是没事那眼神里的奕奕神采哪像有事,倒是看向雨珊的眼神,那种意味,那种冲动,那种欲念……

上一秒还在贪婪对视,下一秒已然出手,一个横臂。还没等雨珊反应,就已然将她打横抱起。然后,迈开大步向两人的帐篷走去。

雨珊那还有脸喊啊,早就羞得像一只鸵鸟把自己的脸埋到他的怀里。

汪洋和苏州张大了嘴,视线一直看着那身影,直到那顶帐篷也开始了似有还无的摇曳。才赶紧收回目光。

天色似乎更加幽暗,没有月光倒是几颗星星在天边闪着羸弱的微光。夜风微起,透着凉寒。可有酒劲撑着,寒意只能在外面舔舐,

汪洋这时似乎感到了这酒的劣质,揉着肚子,骂了声娘,翻身站起走向树后。

“喂,你去哪儿?”苏州喊道。

汪洋头也不回:“撒尿。”

撒尿……苏州用舌尖舔了一遍酒盅,这才感觉那酒盅里筛筛地好像……我靠,那酒盅是不是没洗?

第81章 征服

今天的衣服有点多!

一大早南门希就扔给雨珊一大堆衣服。里面有他昨天穿的衣裤以及他老婆换下来一套被当做背心穿的连衣裙。

雨珊把那堆衣服和大家的归置到一起,放到一个大铝盆里。准备一会儿端到河边去洗。

今天队长临时拉着陈宾出去办点事儿。陈宾走得匆忙,碗筷都还脏着。雨珊拿起洗菜盆舀了一些水,准备把碗洗了。

南门西已经走回到帐篷口,见她还不走就皱着眉头沉声道“你磨蹭什么怎么还不去?”

“哦。”雨珊不假思索地道“这里的碗筷还没洗我洗完了马上就去。”

南门希转回身,他拧着眉头一脸沉郁的看着雨珊。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隐忍着,隐忍着,只在眉宇间显出明显的烦躁。

雨珊看了一眼南门希阴郁得想要要滴下水来的脸,心说,不是挺温雅的吗,也会装不下去?也会不耐烦?

好像在雨珊对他所有的印象里,他总是温文尔雅或者正装着温文尔雅,即使被大家笑话被大家挤弄,装不下去了,也会咬着牙尽量地最大化地让自己看上去有一点最起码的温文或者尔雅。

可是现在,干嘛不装了。

雨珊低头,看了一眼那件连衣裙。也是,怎么装呢?很明显地,这衣服也脱啦。运动也做啦,动静闹得还挺大,还腆着脸乖乖地给人家拿出来洗。虽然吧,一开始南门希昨天看上去很不情愿很憋屈,可是后来不是也……陈宾告诉她男人这种生物,如若隐忍了太久,看到一女的,只要是女的,只要女的稍一主动就会变得迫不及待,慌不择偶。

雨珊问他,那你呢?陈宾说,我不同,他们是对事不对人,我是对人不对事……

想到这儿,雨珊了然,南门希开始吧……后来吧……再后来吧……大概,也许,哎呀……换句话说就是……可能是昨天晚上开始被征服,后来想要反征服,结果被人家反反征服……于是,他不服啊,准备来一次反反反征服的的征服。

哎呀妈呀,绕腾死她了。

想明白了,顿觉心里明镜似的,给南门希这枚在征服与被征服的路上的“勇士”报以鼓励的小眼神。

她朝他挤了挤眉眼露出了我明白的表情。然后快速把碗筷收拾好。随便擦了下手,便端起大盆向河边走。

“等等,把这个也洗了。”南门希沉着脸,回身从帐篷里又扯出一条被单扔给雨珊。被单啊,这似乎更加印证了雨珊的推论,可是哥们,被单只有一条吧。你确定你一会儿不再用。

可是,南门希看上去那个不耐烦,就好像一眼都不想再见她。

为了那啥,也不至于看别人都碍眼得恨不得一脚踢到火星上。瞧这没出息的样。雨珊在心里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可是动作却明显地快了起来。

衣服已经是是冒尖的一大盆,端起来有些费力。可是女珊还是勉强硬撑着端盆走人。再不走保不齐她这萤火虫的度数的电灯泡,就成了某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满满一大盆呢?很沉的。

正吃力的往前挪。两只大手伸过来,一把将盆夺了过去,然后噔噔噔地大步向前走去。雨山看着南门西高大的身影,急匆匆的脚步。心里鄙视着暗道:“小样,看这猴急的这么急着把她弄出去。暴露了吧,看你以后还装不装。

两人一路竟是无话,所有的风景啊,仿佛都被屏蔽在世界之外。就连鸟鸣都仿佛销声匿迹,只有两人踏踏踏踏的脚步声。听上去沉闷而悠远。南门希高大的背影快速随着小路的起伏忽近忽远,忽高忽矮。平时柔和的面部线条,由于表情的沉郁而显得有些冷硬。他一路都不说话,也不回身,只偶尔瞥一下路边,给雨珊一个冷冰冰的侧脸。终于那条闪着亮光的河流出现在面前。终于到了,雨珊觉得要再不到,自己会被南门希发出的冰冷的气息冰死。雨珊紧走两步,从南门西希手中接过盆子。,冲他点了点头,带着点调笑的意味道:“我到了,你回去吧,别让你那位等急了。”

南门希并没有走,而是沉着脸指了指那件连衣裙“那件衣服要另开,不能在石头上搓,要纯手洗。,”

“知道了。”雨珊有些气闷,心说,干什么呢?冷着个脸,我伺候你们呢,倒像欠了你钱似的。

“还有这些……也都要……用手搓。洗衣粉更要涮净了。”南门希在大盆里抖了两下,从里面拿出两件内衣裤,只是这女式的太大,有点像桌围子。

雨珊无语地提起内衣的一角,歪着头问南门希:“你确定这个要我洗?”这么私密的零碎,不该是他这个男人或者他老婆的事,要她这个外人……

“你说呢?你不是专管洗衣服的吗?”语气里透着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赶紧地,愣着干嘛!”

那态度恶劣的,整个就像变了一个人。雨珊心里堵了一下,这什么人啊。翻脸无情的,把人都当什么了?心里也有点恼火。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她拿起他拿起那条被南门希扔到地上的被单,刚要放到水里浸湿了。却又被南门希一把夺过去,气呼呼的丢到他的身上,大声的道:“你洗衣服都是这样洗的吗?你洗之前都不检查一下的吗?你这么粗心,都不看看上面有什么吗?”

上面有什么?能有什么?还不是被你抛弃的小蝌蚪儿子吗?你那么不负责任的让他们横尸床单也就算了,还真有这么变态的展示给别人看吗?她着恼地仰起头,冷冷的道:“有必要吗?”

“没必要吗?”南门希的声音更冷,冷得就像三九天的冰碴子。“你就对我和她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吗?你就不想知道我晚上和她是怎么过的吗?”

雨珊刚刚真地被他冰的想骂娘,现在又被他逼得想笑,她真的感觉烦了,烦透他了。她想说你们两口子是怎么过的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tou kui狂,我有必要知道吗?你有必要毫无遮拦把你的**给别人看吗?

想到这儿她骂了一声神经病,拿起那床单劈头盖脸地丢到南门希的头上,然后,又抓起那两件内衣,毫不犹豫地丢了出去。

被单将南门希从头到尾地罩住,而那内裤也很滑稽地挂在了被单上,这场景竟然有些让人想笑。但是,雨珊却笑不出来。

第82章 滴血明志

这一幕本来引发笑的滑稽场景,雨珊却笑不出来。因为他在这张已经污秽不堪的床单上看到的是斑斑的血迹。 血迹不是模糊一片~而是斑斑点点,布满了整个床单。

这血迹刺痛了雨珊的神经,刺痛了她的大脑,刺痛了她的意识,也刺痛了她本想就埋在心底的回忆。曾几何时她的血迹也弄了床单,也是斑斑点点一片。她的心一阵狂跳,手也下意识地指向那血迹:“这……这个……”怎么回事?

随着被单被轻轻扯下, 南门希的那张脸终于露了出来,他的脸型僵硬脸色惨白,就像被抽好了血液的木乃伊,透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灰败。

雨珊的手带着胆怯,带着轻微的战栗,缓缓缓缓地伸手去抓住那单子。可是那单子好像有千钧的重量,她的手触到了,又缩回来。

南门希脸上的青筋突突突突地跳了几下,好像极其失望地闭了一下眼,然后,又骤然地睁开。里面的情绪也毫不遮拦地蔓延开来,释放出来。

痛苦、隐忍、绝望、失落等等诸多怨尤的模样。雨珊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一种莫名的难受迅速漫过她的心脏就像扼住了那里让她几乎要窒息。

她正无措。南门希好似嘲讽地一声轻笑。

“怎么,不敢看吗?不敢摸吗?你这样躲躲闪闪是在害怕吗?还是猜到了什么?还是……你在自责?”

他的语调缓慢却清晰,一字字冲向雨珊的耳膜。雨珊忽然地就有些反应迟钝……

他说什么,她在躲闪?她在害怕?她在自责?什么叫她在自责,这床单,这血迹关她什么事?她凭什么要自责?

她不解,于是脸上便不由浮上了疑惑之色。她抬起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该自责吗?”

看着雨珊不解的怯意褪去,露出了茫然不解。南门希脑门上的青筋又蹦了两下,终于再也忍不住,彻底地爆发了出来:“难道你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跟你无关吗?你觉得我跟她滴血明志是他妈闲得无聊?你觉得我一个堂堂的大男人不知道暖玉在怀舒舒服服地睡觉?你觉得……你可以点了一把火,连点水都不泼,你可以置身事外?”

“等等……”雨珊有些接受不良。什么叫点了一把火连点水都不泼?什么叫跟他老婆滴血明志不是无聊?知道你认真,可他跟自己老婆表忠心碍到她什么了?他以为自己闲得dan疼看武侠小说中毒了,没事来一个歃血为盟,别人也得来点血祭场?你自己给你老婆表忠心碍着她什么了?她也没让你丢下你的那大块软玉早起吧。是你一大早就各种不顺眼,没事找事的吧。

想到这儿,她翻了下白眼嘟囔么一句:“我有影响你和你的老婆了?请问是我影响了你明志的虔诚度还是影响了你的出血量,用不用回去拿菜刀来那么两下?”

“你……你个没良心的……你以为我对她明的志是什么?是对她至死不渝还是忠贞不二?”雨珊的声音不大,南门希却听到了。他闭上眼顿了片刻,再睁开时,眼里已经带了一丝恼怒和恨意。他一把扯掉身上的被单和桌围子般的内裤,用脚踩上去。他的神色决绝很冷肃,眼里喷着火,就连牙齿都嘎嘣嘣地响了两下。他的拳头握住松开再握住……,

然后,他迈开步子向雨珊一步步走近。他的步伐沉稳坚定决绝,好像做了一件极为重大的决定。

雨珊有些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她不由自主慢慢向后退去。可是,他们本来离得不远,她的反应本来就比南门希慢了半拍。她才退了一步,南门希已经到了她的跟前。只见他大手一伸,雨珊就像一只小鸡被他捞到怀里。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畔。

雨珊的意识几乎在瞬间就停滞不动了。等她回过神,南门希的双臂已经将她紧紧箍住,带着蛮横的力道,就像是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囚犯。她刚想着挣扎,南门希的唇就下来了,同样带了蛮力,带了惩罚的意味。

他的唇上带了点早餐的味道,狠狠地贴住她的,"yun xi"厮磨……

雨珊都傻了,等她回过神。只感到南门希正强势地想要用舌尖撬开她的嘴,眼看着就要得逞,她猛地低头,他的唇舌落空,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想继续挣扎,却被他用一只手扶住后脑,箍紧。按住,按向他的肩头。

“别动。”他说:“你要不想让我继续,你就乖乖地别动。”

雨珊感觉到他的力气绝对是比她大好多的,如果硬来,还真不一定就能挣得开。于是,她便低着头,尽量让南门希的胸膛离开一些。可是,此刻的南门希哪里由得她。又一用力,把她更紧地箍住

“此时之后,再不近不爱之人。这是我盟的誓……

他的心跳很急也很有力,就像是一面正敲打的小鼓。咚咚咚咚……他的胸膛起伏,有着灼人的热度。

伴着这热度的传来的还有南门希有些急促沙哑的声音:“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你觉查到你对我的影响了吗?有你在,我根本做不到和她的任何的亲近。”

雨珊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两下:“……那是你和她的事,不要扯上我……”

再者说了,做不到吗?“那是谁拿着人家的内裤脱了出来洗?”

话一出口,雨珊就后悔了,因为她本来只是想要描述一件事实,可是那话说出来娇中带嗔,竟是有一股酸酸的醋味在里面。妈的,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她后悔地把头往下缩,可是,南门希哪里容许他再输下去了。他早探手,托住了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他。

雨珊的下巴被紧紧的嵌住,若是低着头会是更显得心虚,可是扬起头就会更冲上南宫门希的眼睛。

不等你先拿定主意,南希已经用有些颤抖道:“你说什么?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雨珊的头也不敢看他低声的嘟囔,;“我看你们昨天不是挺激烈的吗?不是连帐篷都差点让你们给拆了,你还说这种话,你当我傻的。”

南门希呆愣地看着怀里垂着头低语的雨珊,下意识地道:“昨晚在在帐篷外偷看的是你?”

什么偷看?她是去上厕所好嘛。当然在上厕所之后只是小小拐了个弯儿,可是也不能怨她吧!谁让他们那边的动静那么大呢。

还骚包得地点了根蜡,蜡烛就那样明明灭灭映着他驰骋的身影,摇摇晃晃,看得人眼晕……

第83章 信我吗

“你昨晚偷听?”

“还用偷听?你们昨晚点着蜡……”不只是听,她还看见他的影子了呢。

南门希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先是惊愕,接着质疑,然后,像是一块封印着湖面的寒冰,被谁用石头一击而过,那裂痕陡然,一点点随着尴尬蔓延。

一种被捉啥在床的羞臊,一种谎言被揭穿的难堪。

咳咳,南门希的脸色瞬间成了青虾煮水,个中滋味,晦涩难言。

雨珊的话没有错,他们昨夜的确战况激烈,也的确激烈得差点把不算单薄的帐篷给弄散了架。他们的确点了蜡烛,看上去骚包得招人骂……

可是,他能说,他这样地不自持完全归究于他的老婆?是她老婆用她母兽般的生猛刺激了他,羞辱了他,让他无地自容羞愧难当?他只是以其人之道还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反侮辱她。只是这羞辱的报复的方式正好狗腿地遂了她老婆的意,让她化作一只肥硕的小绵羊任他攻城掠地横枪怒马?还他妈的怒得酣畅淋漓骨酥筋麻?

还是说,他腆着脸说,把自己的老婆当成了她。

绕是他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吧。

再说,说出去谁会信呢?雨珊会信吗?激情来源于怨毒,释放仅存于假想?尽管一切都是真的。

他忽然感觉自己愚蠢到了家,用什么方式报复不行非要用这种让他百口莫辩的方式?作茧自缚、自作自受说得就是他吧。

他像一个彻败的战士,又像一个垂死的老人,用绝望的眼神盯着她,抛出最后一根最最无力的稻草,低声地问她:“雨珊……你信我吗?”

信他吗?信他吗?昨夜,那摇曳的烛光犹在眼前闪烁。他鲜活的身影犹在眼前摇晃。那暗哑的低吼犹在耳边回荡。就连最后极致时的……都真切得再一次冲击着她的耳膜。。

他却问她信他吗?她的脸色寂寥下去,她的眼神漠然下去,她的双手也无力地下垂。

南门希注视着雨珊的目光随着雨珊脸色的脸色的变化也渐渐暗淡下,他的脸色也逐渐惨白。手上的力度也缓缓势弱。最后,软软地搭在雨珊的腰上,欲落未落。

就在这时,雨珊说话了,她的声音很小,就像蜜蜂飞过花枝,带着一丝闪烁,带着一丝犹豫,带着一丝怯懦:“我信你。”她说。

说完,她挣来开南门西的怀抱,也不顾那衣服,转身向树林里跑了。

南门希几乎是傻的,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雨珊说了什么。她说她信他。

可是,她真的信他吗?她信他什么?信他根本没有yu wàng和老婆亲近,信他幼稚到家的所谓滴血明志是对昨晚行为的后悔,发誓除了她不会再对任何的女人动心和动身。

是吗?是吗?雨珊真地相信他吗?

可是,这种悲壮的自己?是他吗?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呢。

他有些眩晕地站起身,想要确定一下雨珊的答案。可是,哪还有雨珊的影子?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衣服,像屁股后面有团火一样,把他们一股脑倒进水里,濡湿了,快速搓了起来。

山坡上几株大树后面七个人,十四只眼睛,都闪着精光,怔忡地望着河边,隔几秒对视几下,用眼神传递丰富的感情。这个说:弟弟呀,如果我没看错的那个端着盆的男人应该又是南门希吧。

那个回:“是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啊,就连陈宾都被队长带着去拉矿石啦。”

“你说南门希他老婆不是在这儿吗?他不陪着他老婆跟雨珊到河边干什么?”

“哈哈哥啊你可不地道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没有啦,没有啦,我是真心不懂啦。”

“切,你会不懂?我们这几个人里除了南门希,就是你结过婚的啦,……”

“结过婚怎么了,就是结过婚才不懂啊。你想啊老婆没在身边,往别的女人身边凑两下,说两句荤话,遇到机会再捞两把,也是可以理解的啦。可是,南门希老婆昨天晚上不是来了吗?他老婆那么猛,那么壮,没把他累趴下?让他今天还有气追别的女人了,是不是很奇怪……”

“是挺奇怪哈,不过说不定是人家南门希打算做好人好事了。”

“你信?他是好人吗?他是做好事的料?再说了做好事地感觉又累又脏的,能比得过搂着老婆睡大觉?虽然吧这个老婆有点肥,可是肥有肥的好处,人家还软乎呢,是吧?”

“嗯嗯,肯定比我们手里的铁锹舒服……”

“就是,亏我们还傻呵呵地心疼他一宿啊!”

于是两人一起哀怨啊。

汪洋和苏州躲在同一株大树后,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都表情紧张的盯着河边的两个人。看他们先是沉默,然后好像在说话再然后就好像是争吵,雨珊还拿起盆里的什么东西丢到南门希的头上。

两个人的神经同时一松,心说,看雨珊到底还是有些脾气的,不是南门希你想欺负就欺负的。

可是下一秒,两个人就都不淡定了。只见南门希冲到雨珊面前一把把她搂住,然后狠命的亲着……

“我靠,南门希这个畜生。”汪洋骂了起来。众人也都瞪大眼睛,看着河边的两个人。

汪洋很生气想要立起来冲到河边去,苏州一把把他扯住:“淡定淡定。”

“淡定你个头啊!”汪洋骂道:“你没见南门希欺负雨珊吗?”

苏州挠挠头:“这个还真没看见。”

“你眼瞎啊。”汪洋又骂了一句又想起身。

正是苏州直接把他抱住,在他耳朵边说道:“我没瞎,是你太急了,你再仔细看看,人家那叫欺负?人家那叫亲热。那叫打情骂俏。”

“亲热?狗屁……

“你这人啊就是毛头小子长不大。你看看雨珊的手在哪儿呢?”

“雨珊的手?”我靠,这次汪洋更不淡定了:“雨珊的手放在……放在……”对,雨珊的手放在了南门希的腰上。

腰上啊,如果他理解的没有错,男女的腰只有情侣才可以这样碰触吧!可下面的两个男女互相搂着腰,拥吻着,哪里有半点委屈的意思?分明很缠绵,很享受嘛!

汪洋忽然觉得心里的某处像被刀扎了一下。很疼很疼。他把脸扭向别处,然后看向地下的背包弯腰拿起来背到身上,说了一声,别他妈看了,走了。

除了苏州,其他的人都有些意犹未尽,都有些不舍得错过眼前的直播。不过,队长走的时候已经交代,他不在的时候其他队员都有听汪洋的,所以众人虽然还是想看,,可听王洋发话了也都慢慢直起身,向前走去。

第84章 走失

前面的道路有些陡,几个人一路攀上,很是费了些力气,等到登上前面的一个陡坡,大家都累了,便各自寻了适合的地方坐下歇息。

这一劳累,便有人又提起了南门希。语气里的羡慕嫉妒恨啊。

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子问这世界上最需要技术的活儿是什么?有人回答说是做饭;有人说是做瓦工;也有人说是打字;还有一个说是睡觉。大家心有灵犀之余打趣他是受了南门希的刺激想媳妇儿了。

小伙子及时止住大家的跑偏,同时给出他的答案。他说,世界上最难的技术活就是投胎。同是一个人,你要投生到一个富豪家里,你就是富二代,富三代……衣食无忧,还能风流快活。你要是投到一个平常百姓家里,对不起,吃苦受累一样也跑不掉。

众人符合,那个说睡觉的张三接道:“你看人家南门希就会投胎,不但不缺钱,不缺媳妇儿,还能把别人媳妇儿给睡了。有句话说男人爱色,女人爱财,你们说是不是只要兜里有钱,女人就上赶着……”

汪洋打断他,:“你娘不是女的?”

“我靠,汪洋,你娘才不是女的。你小子今天吃枪药了,得谁和谁吵?”

“你他妈自找的……”

“你他妈才找揍呢。”

一时间两个人剑拔弩张,吓得其他的人赶紧劝架。

苏州赶紧一把拉起汪洋向前走去。那几个人落在后面,劝说张三。

“我他妈的愿意,你管我。”

“不管,不管,谁能管得了你,不过你可想好了,今天我们可是归汪洋管,你要把他惹毛了,他要让我们多做半小时,我们都得受着……”

“他敢?”

“你想试试?”

“算了,算了,老子大rén dà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妈的,火气那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南门希睡了他老婆呢……”

“还说?”

……

张三属话痨的,两分钟后,嘴又开始痒痒:“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还真是啊!你看那个雨珊,看着挺贞洁烈女的,谁能想到是个潘金莲啊。你看那骚样……”

“让你他妈的胡说……”大家都没看清楚呢,汪洋已经冲到张三面前,挥手就是一拳。张三没有防备,被这一击,脚下不稳,呼噜噜顺着地势滚下了山坡。

山坡上荆棘丛生,杂草繁茂,这一路滚下……只听一阵阵哀嚎……

众人的目光扫向汪洋,有不解,有疑惑,有担忧……汪洋的脸像三九天一样冰寒,他顿了一下,回过头对发冷的几个人道:“你们继续,我送他回去。”他解下背包递给苏州:“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给队长解释……还有……你们不要给陈宾说。”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汪洋顺着山坡快速地滑下去,越滑越快,滑倒张三身边。

直到汪洋扶着张三寻找路径一步步走远。

大家心头紧绷的才松弛了下来,纷纷对这件事发表意见,有人说张三嘴欠,有人说汪洋今天透着古怪。有人说平时挺脾气挺温的,今天确实实在有点燥。还有人撇嘴,还不是火燎得挺旺,没地方灭火。

有人看了苏州一眼,示意汪洋的死党在这呢。众人明了,把话题转到雨珊身上,最后,大家又发扬了扣帽子的风格,一致认定南门希和雨珊就是现实版的西门庆和潘金莲。

“你说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啊。有家有老婆有老公还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太不要脸了。”

“对,对,就是不要脸我老婆要是这样我就把他腿打折了。”

苏州没有说话,他的脸也阴着,听着大家的品评。大家说的都是事实。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立场反驳。更没有理由反驳。直到攀上山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跟着骂了句潘金莲。

雨珊穿过丛林,穿过小路,爬到半坡的一片草地上。她的心跳的很快,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蹲下身子,两只胳膊合抱住膝盖,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防止这颗心过分的奔突而从出走,走失。

好久,她的心跳太才平复,慢了下来,恢复了平时的节奏。她的刚刚跳线的理智也慢慢回笼,刚刚的那暧昧的情形也开始变成一幅立体的画面清醒地出现她的脑海中。她开始一点点检查自己的行为,天啊。她竟然在觉察到他的不正常时,不去制止,不去逃离,不去义正言辞地拒绝,而是半推半就,甚至有些期盼地有些窃喜地看着他发疯。然后她随她一起发疯,回应他的吻,回应他的话。她发现自己真的疯了,竟然因为他昨晚意乱情迷时喊了一声雨珊而失控。就因为两个字她差一点就出卖了她的理智和感情。她怎么就忘了她是有男人的。那个男人爱她。每日里也是蜜里调油。而南门希呢,在喊她名字的时候也不放弃在别的女人身上驰骋。

啊,她的行为多么的愚蠢,多么的放纵,多么的不理智。她想着,越来越羞愧越来越自责。

不得不说虚荣有时候真的是一剂毒药,她可以让人在短时里迷失掉自我让她忘了责任忘了义务忘了该遵守的道德。

不得不说,人在某些时候是多么地需要自律啊,多么地需要洁身自好啊。需要用一个道德的准则来约束自己。

一时,雨珊沉浸在矛盾自责的思绪里,无法自拔。直到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响起在脚下的公路上。她看过去,她看到陈宾正从汽车里探出头,满脸喜悦地挥着手,喊她下去。她忽然间庆幸,庆幸自己的心尚未完全走失。

她沿着山坡往下走,一步步,缓缓地,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某些毒物。陈宾等不及了,沿着斜坡冲上来,一把把她抱起来,冲下山坡,然后,转到骑车的后面时,抱住雨珊的脸将热切的吻劈头盖脸地覆上。

他的吻带着强烈的攻势,毫不留情毫不犹豫,没几秒就弄得雨珊"jiao chuan"嘘嘘,只剩下承受的份。就在雨珊也开始意乱情迷,刚要伸出手抱住陈宾时。前面的车窗笃笃响了两下,随后,队长一脸兴味地探出头来,冲着他们呵呵一笑:“宾子兄弟,天不早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到家了,你们再继续?”

第85章 好好珍惜吧

一路上,队长和陈宾两人说说笑笑,间或拿雨珊开个玩笑,雨珊坐在陈宾的旁边,只是淡淡地微笑也不大说话。

陈宾的手一直握着她的,不时地摩挲两下。雨珊看他执着,便也就由着他,一直到临下车才挣了一下,把手扯出来。

队长看上去依旧乐呵呵的,跟陈宾热络地说笑,只是在瞥到她时,那眼底的笑就会变得疏淡冷浅。虽不至于让人发寒,却着实让人不待见。

车停了,临下车,队长还有意无意地用用眸光向雨珊扫了一眼,带着淡淡的疏离:“弟妹呀,我这陈宾兄弟可是个好人啊,重情重义地。你嫁给他可是捡到宝了,要好好珍惜啊。”

雨珊一愣,她怎么觉得队长语气怪怪的,还有他的眼神,看似温和其实隐藏着一丝凌厉,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陈宾看出雨珊的脸色有些微变,直道是队长的玩笑话有点过,便赶紧道:“那儿啊,我娶了她才是捡到宝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好?”

“是吗?但愿吧!”说着利落地跳下车。陈宾也跳下去,站在车旁和队长说了两句话。队长眼里的凌厉立刻消失了,换上了平淡的温和。仿佛刚刚的那一眼就是一个错觉。

雨珊正微怔着,陈宾把手探进来握住她的把她扶下去。队长凌厉的眼神又扫了过来,没错不是错觉是真真实实的凌厉。

等她不解地想要看个究竟,队长已经转身,不一会便在他的宽大的帐篷前消失了。

一般的时候队长不和他们在一起,尤其是和雨珊,他们几乎不怎么搭话。即使打了照面也是相互点一下头然后匆匆而过。

雨珊想不起来自己哪里惹到过队长。越想越觉得那眼神透着古怪。雨珊有钻牛角尖的毛病,越是想不明白的越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可是想了一圈,也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队长。

她在思想的过程中,自然少不了被陈宾的各种骚扰,一开始他还努力控制着思路不被打断。可是没过两分钟,头脑里就只剩下混沌一片,和混沌里酥麻的触感。

那触感从脸颊到坡顶再到胸口然后一直往下,让她不自觉地弓起腰背去迎合那碰触。

在陈宾的记忆里,雨珊很少主动的迎合他,尤其是像这样的白天,他要想亲近一回,那一定是软磨硬泡了半天。可是今天不同,雨珊好像很敏感,他稍微的一碰触,她就一脸迷醉的凑了过来。

他有些诧异,但是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惊喜,他本来也想着这是白天,虽然大家都去上工了,可队长还在。随便吃两口摸两下,先解一下这两三个小时没见的焦渴。余下的晚上再来。可谁知道他刚一触到她,她就小脸微红,整个就是一个那啥的状态。

要知道平时让雨珊这样那是多难,现在好不容易感觉了一回,岂有有错过的道理?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陈宾三两下把帐篷拉好,没顾上脱自己的上衣,直接顺下裤子,冲着雨珊扑将过来。他一贯主张这事应该和行军打仗一般,要稳准狠。尤其是这样的白天,没工夫磨叽,更要讲究速战速决。于是……等他心满意足地起身,才发觉雨珊的小嘴有点恼恨的嘟起来。他自然知道什么原因,想要起身再战,可是它的零件终究疲累了,任他怎样指挥,就躺那儿装死。

无奈,陈宾只好搂着雨珊一边又亲又摸,一边预订晚上的事。

就这样两个人拥抱着亲吻,即极是舒服的度着这平静美好的时光。

不过这次的旖旎没有持续几分钟。外面哼哼呀呀的*声以及队长的呵斥声打断。

陈宾赶紧穿上裤子,又帮着雨珊把衣服穿好,让她看上去严严实实了这才起身走出帐篷。

他们的帐篷距离大家的有六七十米十米,他们需要饶过一个小坡才能下去。而南门希的帐篷则还在他们的上面,离得更远。

他们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雄厚的雌雄不辨的声音:“你们这么早就起来啦,你们见我家小希希了吗?”

两人回过头,便看见那个南门希肥硕粗壮的老婆胖敏穿着一件定制的睡袍走了过来。她的身体真的很胖尤其那肚子那腿,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那衣服紧箍在身上随着身体的走动,就像是起伏的波浪。

她的脚上穿着南门希的拖鞋,竟然也不显大。还把那鞋挤得鼓鼓胀胀的。也没穿袜子,露出她的大脚趾和脚趾上的红指甲盖儿,鲜红鲜红,有点儿像……那条被南门希拿出去的被单,雨珊忽然的地就觉得这个女人非常的刺眼。她沉着脸回了句:“早吗?还是你说的是午觉?”

倒是陈宾心情正好,轻声地应了句:“没看见……”

胖敏听说他们没看见,便不再搭理他们,继续向下走去。她的身体肥胖挡在雨珊和陈宾的前面,就像半堵墙,非常地碍眼。

陈宾发现雨珊的脸色阴沉非常的难看。只道是自己刚刚地表现自私了些,让她有些不满,便一把揽过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低声哄她。承诺晚上他这个人和零件随便她使唤。

三个人一前两后从山坡上下去,吵闹声已经从营地外转到了队长的帐篷里。开始声音还很亮,好像还有争吵,可是就在他们走到帐篷跟前的时候,只听到队长一声断喝:“都给我闭嘴!”然后,过了有十几秒钟,好像又响起了轻微的争辩声。希希索索地听不清楚,

雨珊和陈宾觉得就这样站在外面,似乎很不礼貌,于是就轻咳了两声。胖敏不管这些,直掀开帐篷帘,冲了进去。这一下里面细小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好像只有队长呼呼的喘气声。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帐篷口露出队长阴冷如冰霜一般的脸,那声音冷厉如刀,就连胖敏这样壮实生猛的人也吓了一跳,她也乖乖的退出来,立在帐篷外恼恨的撇嘴,她的嘴很大,再一瘪一撇,像极了农村里的小簸箕。

陈宾觉得这个时候出现真的是太不是时候了,于是冲着队长抱歉的一笑,拉起拉起雨珊就要走。却被队长叫住了:“陈宾,等一等。”

陈宾再次站定看着队长,队长迟疑了一下:“宾子,是这样。我我呢刚刚接到局里的电话,说是下个月原来给我们做饭的大婶就可以上班了。正好,过几天就到月底了,你们差不多也干了将近一个月。我想到时候把工资给你们算一算……你们就不用来了。”

队长说着,眼神却并不看陈宾,而是有些飘忽地扫了一眼他旁边的雨珊。

那眼光如刀刺得雨珊一阵冷战。

第86章 替他惋惜

队长的目光在雨珊的脸上停留两三秒钟,带着些不喜,甚至鄙视以及厌恶。

然后目光收回,冲着屋里的汪洋和那个脸上还带着伤的张三恨恨的道:“人啊,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他有感情有脸皮,可要是连感情都随意糟蹋,脸面也随意丢弃,那就是畜牲,不配叫人……”

他的话音幽幽,在帐篷里回荡了一圈飘到帐篷外,飘到雨珊的耳朵里,不顾雨珊的排斥硬往雨珊的耳膜里钻。刺得雨珊的耳朵嗡嗡作响,心慌意乱。

雨珊呆愣愣的站着,她恍惚间明白,队长的话是说给她听的。她也确确实实明白了一件事,队长对她有成见。

其实,何止是成见? 刚刚汪洋搀着那个张三回来,一看见队长张三就就像见了亲娘一样,又哭又嚎地开始告状,先说他他怎样跋山涉水不辞辛劳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准备祖国的地质事业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汪洋怎样懒懒散散不求上进推三阻四最后把他推下罪恶的山崖。汪洋也不辩解任由他胡说八道胡喷。他们在路上已经说好了,只要不提南门希和雨珊,其他的脏水任他泼。可是说到后来,说到兴起,张三的嘴又开始往前倒。倒到后来,全然忘了约定的事,还兴味十足地以八卦的形式给班长讲他们几个都像乌龟似地躲在树后看南门希和雨珊在河边亲嘴……汪洋不干了,冲上去冲着他又是一拳,说他不讲信用,明明答应的不说。现在又开始讲出来。不算个男人。

你他妈算个男人,毛长齐了吗?接着两个人又你一拳我一脚地,连打带吵开始了争吵。

一开始队长一直沉默,带着惩罚性质任由他们打闹,直到听到远处的说话声,才喝止住他们。

队长的火气莫名的大,他狠狠的踹了张三和汪洋两脚一脚。踹汪洋时尤其加了几分力道。心说,他妈的南门希没出息被勾搭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不长进,挺正派挺上进一孩子,怎么就被这么一个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女人给迷住了。

还是一个有了男人的女人。

他替汪洋惋惜完了之后又开始为陈宾不值。挺好一个人,不但勤劳踏实还乐于助人,就连这次去拉货的时候都要给途经的老奶奶送去粮食。怎么命这么不好摊上这一个媳妇儿。

他思忖再三,觉得还是应该让陈宾他们两口子离开,一来断了南门希和汪洋他们的念想,让他们不至于毁了名声毁了前途。二则趁着陈宾的老婆还没有和其他的男人发生不可挽回的关系,帮他把那些可能拦住,也算对得住他对陈宾为人的敬重。

陈宾沉默了一会,才笑了笑道:“好,那我们干到月底。”

队长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可是也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他听陈宾这样一说,心里也是泛起一阵酸涩。

“陈宾兄弟,虽然这次我们在一起待的时间并不久,但是我们很投脾气,我很敬重你,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一辈子的知己。”

“知道。”陈宾也一时感慨,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相识就有分离,他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人就是这样,即使知道道理,分离的时候总不免忧伤

“这样吧,一会儿我去山里看能不能寻些野味,晚上我炒几个菜,我那里还有酒,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休。”

“好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队长看着他,竟有些豪气干云的意味。

“晚上见。”

陈宾从他随身携带的一个背包里拿出一把bi shou,和一把自制的liè qiāng。这些东西他从来没有跟别人露过,就连雨珊也没见过。

不过雨珊并没有注意到陈宾拿了什么。雨珊看上去有些沮丧,看着陈宾要出去,她才反应过来,也要跟着。陈宾走了只剩下他和队长还有那个肥婆,她,想想心里就堵的慌。说实话她是有些怕队长的,怕队长那洞察一切的眼神,虽然她自认为没有什么害怕队长洞察的。可是,古时候不是还有一种莫须有的罪名吗。

陈宾虽然也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但是想想打猎是个力气活,反应要快腿脚要灵活。山上又是树木荆棘。打猎嘛又不能走正经路,所以他第一次坚持让雨珊离开他让她待家里待着。

雨珊看陈宾的小眼神儿啊,要多难受有个人有多难受,要多不舍有多不舍。那个陈宾心疼的呀都不想去了。最后牙一咬心一横,才带着牵念带着不舍上山去了。

看着陈宾远去的背影,雨珊这心一下子空落下来,她百无聊赖的在平台上找了一个可以看见陈宾身影的地方坐着。看着远处巍峨的高山,以及高山上依旧浓郁,却已经开始飘起了落叶的树林,顿觉山风也凄凉了很多。

直到小路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她才抬起头向那边看去。原来是南门希端着一盆是湿衣服回来了。他的袖子撸起,裤管也卷到膝盖上,第一次,没有道貌岸然,倒像是一个劳作归来的少年。他远远的看见雨珊,兴奋的挥起手臂,用口型告诉她:“我回来了。”

雨珊好像轻笑了一下,没有挥手没有动。南门希仿佛被打了一针xing fèn ji,原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他离雨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见雨珊低垂的眉睫上挂着的一颗泪珠。他微微一愣,看了眼四周,终于在两个灶台旁边的他带来的躺椅上看见了他的废软的老婆。他老婆正闭着眼睛打着呼噜,沉沉的睡着。

他停住脚步,急切地朝着雨珊挥挥手,示意她下去。

衣衫还是没有动而是呆呆的望着他。只是眼角的忧郁啊找到他心疼极了。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的事情被别人发现了?了?不可能啊,要是那样,他老婆还能在那儿稳稳当当的睡觉?在他的心里认为雨珊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也认同了和他做相好的。有点被喜悦冲得飘飘然。

可是雨珊并没有下去的意思,甚至都没有理他。自顾的在那里忧郁。“到底怎么回事儿”南门希只好放低脚步声,轻轻地走到雨珊面前,低头在她耳朵边挑逗地吹了一下。雨珊一愣,这才抬头看见他。

第87章 违心之爱

南门希几乎无语了,亏他一边洗衣服一边想她。想得抓心挠肝儿的,只想赶紧洗完了把她约出去温存一番。她却在这儿fā lèng。

母老虎在侧,他自然不敢发出什么大的动静,只是用口语对她说:“下去下去。去那边的树林里。”

然后怕自己的老婆发现他,赶紧又顺着小路缩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往回看还一边不停的向这边招手。那样子像极了孩童时招呼小伙伴做坏事的小男孩儿。

一会儿他便退到了丛林里,雨珊迟疑的站起身。刚刚往下迈了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传来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你确定你要去?”

雨珊惊恐的回头,看到队长冰冷的眼神,除了刚刚的鄙视,那眼神里还有一种长辈对后辈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是啊他已经那么严厉的那么刻薄地暗示了她,让她自重自尊,没想到她竟不自知,还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难道她真的愚钝到那种程度,需要他直接的用最最恶毒的语言点醒她。她是一个人,不要像畜生一样随便地轻贱自己。让她知道,人若自轻人必轻之。

队长又轻声的问了一遍:“你确定你要去。”

雨珊赶紧摇头:“不,不,我想去和他说清楚。”

队长的脸色更加阴了几分,“难道你们已经到了需要说清楚的地步吗?”

是啊,雨珊微怔。他们难道到了需要说清楚的地方吗?扪心自问,他好像除了最后的那一句我信你并没有和他太多的暧昧的语言交流。至于肢体上的,至于那个吻那个拥抱,好像,好像也是他强制性的索取。

雨珊有些怔忡,队长指了指那半坡上的大盆:“把衣服搭起来吧。”

……

山坡下的丛林里,南门希一会儿 蹲下去,一会站起来,一会儿皱紧眉头,一会又自己乐出了声。他既兴奋的期盼,又像做贼一样容易受惊。风吹一下都可能使他惊跳,一只蟋蟀都让他欣喜若狂。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在这种时喜时悲,既恐又惊的矛盾的情绪中挣扎,快到中午时,终于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他的心一阵狂跳,慌忙把手上被他碎尸的青草丢掉。悄悄在衣襟上抹了两把,然后,深呼两口气,转回身。

一张对他来说比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还要恐惧的脸森然地比现在他的面前。妈的,阴魂不散啊,这婆娘,还弄出幻觉来了。他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然后喃喃了两声雨珊,雨珊。再慢慢的睁开。妈呀,他吓得倒吸了口冷气,一个后退,直接靠在身的一棵刺槐上。那刺槐不高,正好一根枝桠伸出来,几棵尖刺正扎煞着……

一阵刺痛透过的他的后背传到他的大脑。他一声尖叫。

“希希,你怎么了?什么东西咬你了吗?让我给你看看。”说着探出她犹如熊掌的手,轻轻一拽南门希就像一只小鸡仔似的被提留过去。

南门希老婆的声音中性,不见脸面,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个男的。当然见了脸更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个大老爷们。

这张脸上除了那千八百个雀斑和有点浓密得像络腮胡子的汗毛,皮肤还是白净的。只是五官没怎么长来开,挤在一起像极了南门希最喜欢吃的肉包子。现在的肉包子咧开了嘴,一开一合,看得南门希直抽搐啊。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喜欢吃肉包子这种食物呢。于是几个挣扎之后,南门希觉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吃包子。

不等他决定完,他老婆肥软的身躯已经肥嘟嘟颤悠悠地横到了他的面前。那双大白手掌忽悠悠直接伸向他的衬衣纽扣……

他老婆穿了一件特制的半袖背心,露出白乎乎的胳膊,都说一白遮百丑,可是搁到她这儿,硬生生让他想到带着皮的五花肉。

他平生第一次,以猎豹一般的速度闪转,腾挪,我靠,这漂亮,这利落,恍惚间让南门希懊恼,怎么早没发现自己竟有奥运冠军的潜质。

“没,没事,我……我们看会儿风景。”眼看着那手犹不死心,大有卷土重来的气势,南门希赶紧违心转移注意力。

“噢,看风景?”那手终于稍顿,然后,回笼成一个像鸡爪形式的兰花指:“老公,我只知道你作为新时代的有志青年,一心在为的祖国的建设,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决心用你的青春燃烧激情的岁月……没想到你也是懂生活,有这么什么趣的一面。”

呵呵呵呵!南门希晒笑。婆娘,你是爱国片看多了吗?还一心为祖国的建设事业,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看风景好,我最喜欢看风景了。干脆,我也不走了,每天陪你看风景可好?”

“不走了?你?确定不会要了我的命?”南门希嘴角抽搐,极力忍住将要突发的羊角疯。

“嗯啊,讨厌。我知道我们昨晚是疯狂了点……可那不是我们长时间没那啥了吗……我知道我在这儿,你晚上是肯定累点,可是你白天还舒服呀。你想想啊,风景宜人又有美人在侧,不用显摆,我们只要从那群光棍眼前一过……”说着她的大胸脯一挺,做了个摆胸的动作。

“我靠。你他妈悠着点。”

虽然说男人都喜欢胸大的女人,但是这大小也得有个度是吧。

南门西的眼睛都抽抽了,就这身板儿,就这身板上的两坨,他这也叫美人在侧?还疯狂?我靠,那还不是闭上眼睛把你当把那个人用的。可是他这句话能说吗能说吗?他好恨。可是也只能恨恨地嘎嘣嘎嘣咬着蚕豆。

“哈哈……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谁让你来的?”他刚刚明明看见她睡得跟死猪似的,要不是有人弄醒她,肯定到黑也醒不了。一定是有小人作祟,故意坏他好事。他一边继续磨牙一边他小心地追问。这个坏他好事的仇早晚要报,但是在报仇之前他必须要弄清楚是谁在他背后捅的刀子。

这刀子捅得很狠啊,痛得她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却还不能喊疼,只能像龟孙子一样憋屈的忍着受着。

“哎呀,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对我的忠贞不二的心啊。你昨晚割人家手指头滴血明志时不是说了嘛,违心之爱,绝不再zuo……我们都zuo成那样啦,是吧,心有灵牛啊!”

南门希的嘴角抽动,他没功夫理会心有灵犀还是灵牛。他注意的是原来他的明志是被婆娘这样理解的?

把他和她划清界限的明志当成了忠贞不二的誓言?

第88章 福利要不要

割完了她的手指,他有再理她?

那位要说了,即是自己明志,为什么不割自己的手指?

那不是他怕疼吗?反正这婆娘的血多……

不过现在报应来了,因为他的滴血名志借用了这婆娘的血,把这婆娘也搞的热血沸腾的,沸腾得只要是他的事就想往里面掺和。

现在南门希还不能得罪她, 为了查出坏他好事的元凶,他必须忍辱负重,哪怕牺牲他根本没什么色的色相,也要套出他婆娘的话。

“嗯,是谁这么好心?”

“是……人家不愿意让你知道啦。哎呀,他也是为我们好,”一向豪放无敌的胖敏这一声哎呀,加上那两个晃动的大球,哎呀,把南门希隔应的啊。

他赶紧转过脸,把泛到喉咙的一口酸水忍住了。

“哎呀呀,你别急呀,人家雨珊也是为我们好啊。心挺好的一姑娘。”

那口酸水就那么毫无预警地喷出来,喷到他老婆的下巴上,脖子上,两个篮球之间的深沟里。

谁说肥胖是行动的克星,那是他没遇到可以他发疯的事情。要是遇到了,估计比运动员跑的都快。

咳咳……

只见,硕大无比的庞敏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尖叫,随着这叫声,那两条有象粗没象长的腿,好像安了螺旋桨,噔噔噔噔一阵倒腾,一个转眼间,就消失在南门希的视线之外。

南门希的脑子还没从她从天而降的恶梦中反应过来呢,这噩梦就被啪嗒的一声自个醒了?

南门希挠挠脑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梦这东西呢,随着人的希望,恐惧,以及幻想而衍生,也会随着恐惧,以及外界的刺激而消失,说不定刚刚肥婆的出现,就只是他因为害怕被抓奸在林而想象出的梦。哎呦喂,真他妈的疼。

这半天对雨珊来说就像半年那么长。

她一会儿站在土坡上望望,一会儿又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小半天时间,往来反复了无数趟。直到南门希的老婆尖叫着颤着那一身肥肉窜回帐篷,好像受了莫大的惊吓,回头也不见南门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去问,只好躲进帐篷里从缝隙里向外张望。

中途,好像队长去了南门希的帐篷一趟,然后愠怒地走下山坡。

在经过雨珊的帐篷时,雨珊听到他喃喃地道:“不成器的东西。”

直到队长走远了,雨珊才敢钻出来。气没喘匀,就听上面有动静,赶紧出溜一下又钻回去。

只听南门希老婆用气壮山河的声音道:“姐夫,你教训他可以,但不能动武的,你要打坏了他,我可不依,到时候你也别说我护犊子……”

队长走的急,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强悍的小舅子媳妇儿用不着调的比喻宣示主权。

雨珊再没心思探什么信息,她掀开薄被钻了进去,把自己缩在那一片黑暗里。想让这黑暗阻断所有的声音,影像,思绪乃至气息。

可是,她发现,除了气息好像可以阻断,其他的他真的无能为力。

……

终于,下半晌的时候陈宾回来了,只是他回来得很狼狈。袖口裤管儿都不知被什么东西刮烂了,有两片还像布条一样飘着。他腿上的某处还被划出了血。那血顺着小腿流下去,在脚脖子处糊了一片,血已经凝固,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

另外,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的背上还背了一个受了伤的姑娘,姑娘已经昏迷了,死死地趴在陈宾的肩上,为了防止她从背上滑下去,陈宾弓着背,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姑娘的个子不矮,需要陈宾使劲向上拽。

她本来穿着一套秋季的连衣裙,一条黑色的脚踩裤。只是现在的脚踩裤已经被挂成了几条,虽然陈宾在背她的过程中尽量避开了可能对她再次造成伤害的树枝,荆棘等。可还是避免不了地刮了几道口子。

已近晚秋,天气早已有些寒凉,可是陈宾的身上却都被汗水浸透了。他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他的步履也已经有些踉跄,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地就像下一口气就再上不来了。

他的嗓子被这姑娘的胳膊勒着,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挪。汪洋和那个伤员被队长罚着捡矿石呢,猛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艰难地向这里移动,由于陈宾此时的形象和临出门时差距很大,所以他们并没有认出他来。两人也顾不得刚刚的仇怨了,互相拨了拨对方,说你看你看。

正巧队长从树林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陈宾。赶紧跑过去把那女的掀起来放到地上。人刚一放下,陈宾就晃悠悠的倒了下去。他妈的太累了。先喘口气再说。

队长急了,冲傻站着不知所措的两个人道:“他妈的,都傻了?还不过来帮忙!”

这时汪洋他们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去扶陈宾,队长用手一指那女的:“你们管她。”说完,他自己伸手扶起陈宾,向坡台上走去。

汪洋两人无奈只好转向那女子,那女的还在昏迷,披肩的长发糊在脸上看不清面貌,但是可以看出她个子很高也很纤细,紧身的连衣裙早皱了上去,破烂的脚踩裤一直坏到大腿跟。腿上虽然青青紫紫的,但是从余下完好部分可以看出她的皮肤很白,也很细腻。

也许是常年不见漂亮女人的缘故,那个伤员张三有点小兴奋。他借着给这姑娘往下撸裙子的空当,朝着她大腿没受伤的地方狠狠摸了两把。

汪洋平生最看不惯沾女人便宜的,瞪了他一眼。那人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一弯腰抓住了姑娘的两只脚脖子。汪洋过去踹了他一脚:“过去。”

张三不服:“你踢我干什么?”

汪洋一抬下巴 “福利要不要?”

“福利?哪儿呢?”那人一抬头,乐了。原来这个女孩穿的连衣裙的领口很大,原来裙摆在上面遮着,也没怎么样。可是现在……

张三看了一眼女孩儿欲露未露的白花花的胸脯子。一阵澎湃,冲着汪洋嘿嘿一笑屁颠儿屁颠儿去抬女孩的头了。

头自然是没有两只脚好抬。又不能抬女孩儿的脖子。他只能拽住女孩的胳膊,可是胳膊拽住了,衣服也就随着上去,那胸口哪还能看得到?

他刚要和洋洋去换,耳边传来队长的一声喝:“磨蹭什么呢?快点儿……”

于是,两个人手脚并用,连拽带扯,很快地把女孩儿弄到一个队长拿出来的毯子上。

第89章 不是什么好鸟

雨珊听到动静从帐篷里出来时,陈宾已经缓过来,准备给那女孩子治疗。他单膝跪到毯子上,用手轻轻把女孩子的头发拨到脸的两侧。

随着头发的移开,姑娘的脸露了出来,先是她的额头,接着是鼻子,嘴,最后是下巴。她的脸形上宽下窄,很标准的美人脸,,她的眉峰微蹙,很像小说里写的眉若远山,唇上不知怎么弄地虽然都起了浮皮了,颜色却是不褪,依旧十分红艳。

雨珊的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有些不安的看向了陈宾,果然陈宾的身体也滞了一下。不等他继续反应旁边的张三就惊呼了起来:“这是人吗?长得这么俊!”

旁边的汪洋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开口反驳,因为这张脸的确的确是俊,还不是一般的俊。

队长倒是没什么反应,他给陈宾端来一杯水,陈宾看都没看就咕咚咕咚的喝下。好像他也没时间看,因为他的眼一直都盯着姑娘的脸。

雨珊的心好像被谁用针狠狠的刺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溜溜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她用牙咬住了下唇,好像这样可以阻止这种叫做嫉妒的情绪继续蔓延。

旁边张三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的挺快,他将身子探出去,很关心的抻了抻,姑娘的裙摆,然后咽了口唾沫,声音也变得绵软糜昧:“用不用人工呼吸啊,需要的话,我,我可以帮忙”

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滚犊子。”队长喝道。就知道你他妈的心思没放对地方。

陈宾的话,几乎和队长的话音同时响起,他的声音透着沙哑“不用,已经做过了,她没有生命危险。”

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都寂静下来。也几乎是同时汪洋张三甚至是队长,都看向陈宾。然后,又同时如同商量好的一般将视线投向雨珊。

那几道目光都是锐利而好奇,好像动物专家在观察被遗弃的狗狗怎样面对主人抛给别狗的狗不理。

雨珊忽然间傻了。她什么思想都没有了。她只是呆呆的望着陈宾。好像在等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谁都知道人工呼吸就是用嘴贴着嘴,往里面吹气。她也知道那是在救人。可是,她还是想要听他给她解释。说那不叫亲嘴,不叫接吻,你就叫人工呼吸,单纯地一种度气,单纯地救人。

可是,单纯地了吗?一个壮实得像牛一样,又yu wàng强烈到好像永远得不到满足的男人,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个美到勾魂夺魄的女女子。在那种即使耍了流氓也不用背负任何谴责和压力的情况下,那种亲密的接触会单纯得了吗?会没有刻意的暧昧和冲动?会没有越轨的动作和想法?

如果真没有?他为什么从回来都在盯着那个女人,甚至连看都忘了看她一眼。

就在这个女人出现以前,只要她在跟前,他的视线何曾离开她半点。就在这个女子出现以前,只要她出现,他的心思何曾移开过她半分。难道他真地这么薄幸,轻易地被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迷惑,而贪恋。

他怎么能?怎么能够面对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视她若无物?

可是,她怎么忘了,他对她的好感就是从第一面产生的啊。他们的爱情也是从素昧平生开始的。既然他可以对她一撇惊鸿,怎么就没可能对别的女人一见钟情?

他能啊,他太能了,看他已经移不开的眼睛,看他一脸紧张慌乱的表情。看他持久地按在她女人胸口久久也不抽回的手。他一向沉稳笃定,现在却因为这个女人的受伤而焦灼,紧张,而方寸大乱,坐立不宁。

对这女人,他是迷恋到什么程度了啊。让他连最基本的遮掩都没有,连最起码的避讳都懒得做。他把她的尊严置于何地?把她的感情放在何处?

他有把她这个人置于何处?

不行,她要让他看看她,让他想起他还有一个媳妇正羞辱地看着他碰触别的女人。

于是,她伸出手,伸出手去抓陈宾那只按在女人胸口上的手。她要把它放在自己的心口,让他体会她沉闷的心跳,窒慢的脉搏,以及漫无天日的恐慌。

她的手刚触到陈宾的手指,陈宾就猛地把手一甩,之后,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她是一个可怕的陌生人。

“走开。”然后,是一声不耐烦的低吼。

雨珊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她扎煞着被他甩开的手。感受着陈宾对她的避之如蛇蝎。她的手开始疼,她的肌肉开始疼,她的心脏开始疼,后来就连她的肚子都开始疼。

她紧紧地捂住肚子,苍白着脸向帐篷的方向走去。她的脸在这里已经丢尽,她需要躲在角落里一点一点捡起要已经被践踏得不像样子的自尊!然后再寻出路。

雨珊的步履有些蹒跚,走了几步,被斜刺里冲出来南门希的老婆胖敏扶住,她一把扯住雨珊的胳膊,大声嚷嚷:“妹子,怎么了妹子?”

雨珊根本没力气理她,只摇摇头。

“哎呦,看这脸上的汗,怎么?要生孩子啦?”

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雨珊依旧低着了不理她。

”唉,这么幽默你们都不笑?”

众人脸黑,你确定现在是幽默的是时候?

……

随着一声嘤咛,昏迷的女子醒了。她轻咳了两声,舒开了眉眼。一时间,大家又都愣住了。如果说刚刚她的美丽是那一潭清水,那现在就是一条灵动得小溪,漾着美丽的波纹,映着五彩的色泽,让所有人都瞩目,所有人都屏息,生怕太过兴奋惊醒了美梦。

陈宾似乎也怔忡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机械地走下山坡。

队长看到他失神,赶紧喊了一声:“陈宾,你去哪儿”

陈宾这才站定,看了看天空,好像在确认自己在何处。

雨珊连死的心都有了,她要逃离,她要离开。可是她的胳膊被南门希的夫人拽住,想走,无疑是蝼蚁之撼大树……

众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时扫过陈宾,然后那女孩儿,接着移到雨珊的脸上。最后又扫了眼南门希的老婆。各种表情,各种心理。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是雨珊还是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比较,就像南门希的老婆来时的比较一样,只是那一次她是完胜的,而这一次。 呵呵!

陈宾的老婆和南门希玩暧昧,陈宾又被这新来的女的迷了心窍,原来挺恩爱,挺正派的两口子,怎么忽然之间就出柜的出柜,出墙的出墙,一个个节操尽失的模样?队长的眉头也是皱起,他妈的,怎么这样?

张三那表情最为丰富,有激动,有兴奋,有嘲讽,有幸灾乐祸。心道“他奶奶的,我以为只有雨珊这骚娘们儿偷腥,原来这男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大家眼里的小激动小心思,汪洋全都看在心里的。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雨珊,看她眼里的情绪由开始的诧异,嫉妒到挫败失落。她甚至没有走过去询问什么,就直接走进自己的帐篷,把自卑缩进那脆弱的壳。

他的心是疼的。

第90章 美人相伴

雨珊躺在垫子上,呆呆的看着黑色的帐篷顶。那种难捱的疼痛已经过去,浑身只剩下酸软无力。

好像是陈宾在傍晚的时候进来了一趟,好像是给她号了脉,喂她吃了什么药,然后又出去了,再没有回来。而她则一直睡到天昏黑了。

远处依稀有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并且脚步声离她这里越来越近,终于停到了她的帐篷外面,脚步很重,她听出来这个是南门希的胖媳妇敏儿。

敏儿胖呼呼的影子映在帐篷上,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棕熊。她第一次没有直接冲进别人的帐篷,而是把耳朵贴在帐篷上听了几秒钟,没听到里面有动静,便转过身准备回去。

“敏子……”雨珊赶紧叫住她。

天已经黑了,陈宾现在也没有回来,看着这黑黝黝的一切。她感到害怕,她怕这黑暗,怕那树影,怕呼啸而过的风声,她甚至害怕这个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帐篷。

虽然,她心里不喜胖敏,甚至对她有些厌恶,但是最起码她有着生命,不会让她感到死一样的孤冷。

“妹子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还睡着呢。”

胖敏儿依旧很爽快地一探身钻了进来。雨珊他们的帐篷是除了队长之外的最大的。平时待她和陈宾两个人宽宽绰绰,富富有余,可是胖敏一进来,还是显得狭小拥挤了。

“你吃点什么?队长做了面条,他们都正捞着面吃呢,你现在吃吗?我现在去给你盛一碗?”

胖敏对雨珊的印象不错,尤其是今天上午,雨珊告诉了南门希的行踪开始,印象就尤其地好。虽然,她和南门希的关系并没有改观,可“热心肠”的雨珊的好意她也是心领的。所以,她一改刚到时的高冷,笑嘻嘻地看上去很热情。

她大小姐架子初到时镇镇场就行了,也没必要总端着。

听她这么一说的,雨珊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了下衣角,迷离的眼神也不去看胖敏,只是用低沉的语调道:“队长做的饭?那……那……陈宾呢。”

胖嫂敏挠了两下脑袋。脸上是一种极其无辜的干笑。

看她迟疑,雨珊的心更紧张了,也更加纠结和急迫。她再次问:“陈宾呢?

“陈宾……陈宾回你家了。”胖敏生性任性惯了,从来直来直去,不喜撒谎,尤其对那种需要做出样子才有可能瞒过去的谎言更是从心眼里发怵,所以在信用和脾性之间挣扎了几下,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说道:“嗯他不让我说的,他说他可能晚点回来,可是具体晚到几点可是没说。我想他也是说不清的,毕竟都是山路,又没个照明的工具。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呀,毕竟是去你家,实在晚了,他也可以住下呀。反正有个美人和他做伴,回不回来估计也都无所谓吧。”

“美人?做伴?”

“是啊,就下午那女的,虽然没我丰满,不过模样还行,勉强也算美人是吧……她刚苏醒时直说头疼,是你家陈宾给她扎了一针,才止住的。然后,他们两个就在那儿说话,说着,说着,你家陈宾就推了车子急匆匆地载她走了……”

是啊,急匆匆地走了。

雨珊的身子晃了一下,她就知道,从陈宾盯着那女人的专注神情,他就知道。他的他的心被那个女的迷惑住了,他的魂被那个女的勾引走了。那个女人已经从他的眼里走进他的心里去了。他再不会放过那女的,他会想方设法让那个女的成为他的女人,就像当初的她一样。甜言蜜语,糖衣炮弹,软磨硬泡,他的招数多着呢。

尽管想到这是他志在必得的事,可是,今天就把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回去,在她知情的情况下明目张胆地带回去,他考虑过她的感受吗?考虑过她的心情吗?他这样做让她情何以堪,他又置她于何地。让她以后如何在人前行走?

那女的又是个什么东西呀,他让她跟他走她就跟他走?有没有点女人的矜持与羞耻,有没有点警觉和防范心?难道想不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眼里冒绿光的男人会做出什么事?

也许她想到了吧,她也是情愿的,她想到了还跟他走,那就是默许了呀,当然人家也许两情相悦了也说不定。

说不定人家在山沟里初见时就眉来眼去,就勾搭成奸了呢,要不怎么会用上人工呼吸?又不是溺水,又不是病危,要不怎么会把自己累个半死也要把她背回来?难道不会回来找人打110。

是啊,再明显不过的漏洞。

说不定 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他和她的婚床上颠鸾倒凤共赴巫山了呢。

想着她的男人可能正用曾经深情凝视她的眼眸贪婪地看遍另一个女人,用曾经亲吻她的嘴唇啃噬另一个女人的身体。想着这个属于自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身上疯狂地做着男人,

像有谁拿着刀搅着她的心脏,她的肠胃,她痛不可支。她用手捂住胸口,遏制住这一阵痛死一阵的痉挛。

“哎呦,你怎么妹子?不会是陈宾的儿子淘气,在胃里踢你了吧?你给我指指看,他在哪儿我替你训他两句。”胖敏关切。

没功夫给她普及孩子的问题,雨珊一个气嗝,一股酸水毫无预兆地冲上她的喉咙。她赶紧冲出帐篷,一阵豪吐。

敏子跟出来。

“哎呦,看我这记性,陈宾临出门时说了,他说你怀孕了,不能闻刺激的东西,肯定是我刚吃的面卤子味大刺激的你。你等着啊,我去嚼两瓣蒜,压压味儿。顺带着我再给你熬点米粥。你不知道,我可会做饭了。尤其是熬的鸡腿排骨大米粥,嗯,排骨没有了,我那包里还有两个鸡腿,一并给你熬进去……”

雨珊听她说更想吐了:又不好打击人家的好品质,只好一边干呕着一边苦笑“敏子,你家希希好福气!”

“是吧,我也觉得,是他家祖坟冒了白烟了,他才娶到的我……”

敏子得意地一点头,

“唉,希希,你也在这儿呢……”

帐蓬外,南门希像一根柱子矗立在帐篷不远处,光线很暗,看不清他的脸色。敏子走到他跟前搂了他一下,应该很重,因为,空气里响起了他隐忍的嗯哼声。

“我要去给雨珊熬粥了,你先照顾她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雨珊赶紧钻回帐篷里,侧耳细听,黑暗中响起了敏子笨重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远,消失在沉寂的暗夜中。

也仅有胖敏的脚步声……

第91章 欠一个解释

唉,没等雨珊喊出声。

帐篷帘已经掀起又落下。快得像一阵风。

南门希弓着腰出现在帐篷里。再然后,他前身下躬,整个人半跪到垫子上。

帐篷里黑黑的,只有外面的光线映进来,影影绰绰看见rén dà体的轮廓。他的身子前斜,有点向雨珊倾压地意思。

他的突然出现,让雨珊有些措手不及,而这狭小暗仄的空间,对方又有意地更是让她感觉压抑。慌乱之余,她本能的向后挪移挪移。就在她的后背就要贴住帐篷的时候。一只大手伸过来,稳稳地按住她的肩。把她轻轻一捞,放到他的腿上。

雨珊恐慌,也不敢出声,使劲用手推南门希的的身子。可是那身子犹如山峰,一动不动。倒是她累得气喘吁吁,酸软无力。

“你欠我一个解释……”南门希的声音里带着恼怒,呼吸也渐渐急促。“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不是你让那头肥猪过去?”

“她不是肥猪……她是你媳妇儿……她是你领了证,办了席的媳妇儿”雨珊低语。胖敏人不错,至少不会去抢她的男人。

“我媳妇儿?”南门希语噎:“你也觉得我应该认定这个媳妇儿?你觉得我只配这样的媳妇儿?这样的样子,这样的智力?”

“呃……”

“没事,你说吧,只要你不违心,只要你说的得出口……”

雨珊还没有从刚刚的心痛中走出来,就又招来南门希这样的质问,自然没好气,语气里也不由带了些恼恨。

“她这样怎么了?是你挑的?是你选的?现在嫌弃她了你早干嘛呢?”

南门希一阵轻笑“是我挑的?是我选的?我就不能嫌弃,不能抛弃,就该长一颗菩萨心肠,好好待她?那你挑了我,选了我,为什么又想要把我踢开?你既然拒绝跟我关系暧昧,为什么要接受我的招惹?”

”我没有!”雨珊惊恐轻叫。

“是没有拒绝?还是没有接受?”

“当然是没有接受”。雨珊都要疯了,她觉得南门希就是一个无赖,痞子。

看到雨珊着急,南门希的脾气反倒比刚刚的气恼平和许多,哼,他又是一声轻笑,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嘲讽。

”你没有吗?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没有在我们见第一面时冲着我笑。没有在我和陈宾搭帐篷时偷偷看我?没有在我帮你洗衣服摸你手时欣然接受?没有在我拥住你的腰时你半推半就,还是没有在我亲吻你时你闭上眼睛陶醉地表示需要?没有在我绝望之时你说你信我?……告诉我,你所做的回应哪一点是我理解错了?哪一次又是我自己在那儿傻不愣登的多自作多情?我龌蹉的心思玷污了你高洁的思想?你说说看?”

“你……”

雨珊面红耳赤,虽然她想辩解,虽然她不愿承认,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过,都真真切切地存在过。尤其那一次 ,陈宾喝醉了,她睡不着,在南门希他们的帐篷附近坐着,她听到他们疯狂时的*,缠绵时的呢喃,她听到他南门希……时喊出的那一声雨珊……那时的震撼丝毫不亚与她与陈宾的第一次相遇。不亚于新婚夜她与陈宾的赤诚相见。让她差一点在第二天南门希对她的温情里沉沦,明知道是条歧途,是条不归路,也任由yu wàng的星火点点燎原。

要不是队长这个局外人的声色俱厉的提醒,要不是陈宾对她时时刻刻的宠爱,说不定她已经背叛了她的爱人,她的婚姻,她的信誓旦旦的爱情。

她打了个冷战,她突然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行走在不忠的边缘,原来她的心也曾走失也曾游离。原来她的自律性并不比某些女人强,她也会败给纷扰的诱惑,也会差就错沦为*,伤人且自伤。

“对不起。”雨珊真地无从辩解,因为她自己真的是助纣为虐的推波助澜的那一个。唯有道歉,才能赎她不自重的错。

“对不起?你既然想着全身而退,为何又要弄得人尽皆知。

“我没有。”雨珊感觉冤极。她几乎哀嚎。

“你真是嘴硬啊,你又没有,那我问你是谁告诉肥猪的,是谁告诉我姐夫的?”

“敏子是我告诉的,可你姐夫……”

“那你知不知道告诉一个人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对不起……”是啊。雨珊后悔莫名,溃不成军。

“对不起就完了,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我的对我名誉的损失。”南门希胜利在望,句句紧逼。

“你想怎样?”

“还能怎样?因为你我已经声名狼藉众叛亲离,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总不能让我白白背个放荡的虚名。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成全我一次事实,只一次就行。也不枉我为了你动心了一回。”

“不行!你有老婆,我有男人……”

“那又怎样?”

“你回应我的时候你就有老公,我也有老婆,你不是还照样……再说了你老公在哪儿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看他正在那个女人身上……着呢。恐怕比在你身上还要卖力,你不给他的帽子上点色,你觉得对得住他。”

那句在别人身上……着呢,像一把剪刀再一次刺向她的胸口, 让她那里又是一阵绞痛,痛得她不得不按住自己的胸口,原来她是那么在乎她老公的感情,身体,他的一切。原来爱人背叛这样这样伤人,这样难过,难受得痛不欲生。

真地痛不欲生啊,她再一次俯下身子,却被他用力拽起。

“你再躲呀,试试看你能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南门希一改往日的温润,语气里也透着些平时所没有邪肆恼恨。他的嘴凑到雨珊的耳边,“我反正就这德行,那样的老婆我也不怕他离婚,我姐夫哪儿呢大不了挨他几句骂,我是豁出去了,你呢?豁得出去吗?或得出去你就喊,豁不出去你就听我的”

“你混蛋……”雨珊哽咽着,又不敢大声。

“骂完了吗?骂完了我给你脱裤子……”

第92章 给我生孩子

“你混蛋……”雨珊哽咽着,又不敢大声。

“骂完了吗?骂完了我们就开始吧……”南门希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痞子。雨珊的脸红的像血,像结婚那天她头上的红盖头。她咬着牙,把嘴唇咬的出了血。

可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只能怪她自己。怪他自己不自尊不自重,耐不住俗世的平淡,禁不住那些魅惑的撩拨。她的心不够沉稳,太过浮躁。

然后,南门希的手缓缓覆上她的身子,肩头,锁骨,……在她隐忍的切齿声中往下,抚过她的肚子,小腹,……。

这一次真正地是开始了男女间的暧昧,比以往的拥抱,亲吻更加地亲密,直接。可是,这一次雨珊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她感到的只是屈辱,羞耻。她咬着牙,忍受着那手的凌虐,忍受着心底陡生的痛悔。她的身体在他的腿上开始颤抖。并且抖得越来越快,快到她的牙都开始打战。最后发出噔噔噔噔的响声。

看她抖得厉害,南门希把手抽出来,把她一把揽进怀里,下巴支在她的头顶上,在她的头发上轻轻的摩擦。他的手心是热的,握住雨珊的手摩挲。他的动作温柔,好像刚刚的欺负只是一场梦,是一场可怕的梦。

他把她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轻轻的说道:"这里有他的孩子?”

雨珊几乎是惊跳起来,她怎么忘了,敏子刚刚说过,陈宾给她把过脉了,说她怀了孩子。而刚刚还要强了她的南门希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意,要拿说不定豆子大小的孩子威胁她她吗?还是……”

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神情,两眼一抹黑的状况让她心里再一次发慌。都说了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窗口合住了,便看不到里面的太阳,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希望,会让人心生恐惧,如同被蒙着眼置身于悬崖边上,你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状况,你不能轻举妄动,行差就错你就会葬身崖底万劫不复。并且你不能求助也没人能帮你。现在的雨珊就是。只能在黑暗中乞求,南门希发发慈悲,放过她。

可是南门希不信佛,他只信他自己。他所有的往返进退都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在他这里没有最多只有更多。

“雨珊,把这个孩子做掉吧,我不想我爱的人给别人生孩子。”南门希声音幽淡,却又隐恻如鬼魅。带着让人恐惧的魔力,在雨珊短小的耳道里回旋。然后悠悠地在狭小的帐篷里飘散。这一次他的音量不低,甚至惊得帐篷外某处的草窠里秋虫的游窜。

“你疯了。”

雨珊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吓了一跳,她惊呼出声,甚至惊得帐篷外的某处,草窠里秋虫游窜。

南门希没想到雨珊会失控会大声,他一把扯过雨珊,捂住她的嘴:“你喊什么?想让别人听到?”

黑暗中,南门希的心跳有些急促,呼吸有些急促,并且把脑袋放到帐篷上侧耳倾听。他的这些下意识的动作,让雨珊愣登了片刻。才慢慢地道:

“然后呢?如果我把孩子做掉了,你会怎么样?你会离婚,然后娶我?”

“我,我可能,离不了婚,但是我不会再碰她,我会让你给我生孩子……”

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恍然明白的一件事情,她努力控制住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将那已经混乱不堪的思绪快速地理了一遍。然后,她扬起头,冲着刚刚平静下来南门希淡淡地道:“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南门希微微一愣,他大概是想要看见雨珊的脸,可是到处都黑漆漆的,除了脑袋以及身体的轮廓,他什么也看不到。沉思了片刻:“你确定你不怕别人听到?”

“不怕。是你来到我的帐篷里骚扰我的,我为什么要怕?”

这一次雨珊比刚才更加理直气壮。是南门希一直在招惹她,她并没有主动过,也没有正面的回应过他,凭什么自己就成了被要挟的那一个,想想自己也是懵了,直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男人戏再骚扰她,她为什么反倒怕了。

到目前为止虽然他的思想曾经出轨过,但是他的身体还是纯洁的,如果今天被他要挟成功,那么他真真正正地攥住了把柄,那她就只能乖乖地受他摆布。如果说刚才还顾念的自己对南门希的那一丝朦胧的好感,一种他自认为可以藏在心里的美好的感情,那么到现在为止,在被他威胁为止那种好感已经消失,那个感情也已经化作笑柄。

并且从南门西希刚刚也在害怕,他也怕被别人知道,所以他会对她才会那样的恐慌,他应该也是害怕这份感情公布于众的,他应该也像所有在外面偷腥的男人一样,希望这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的红旗不倒,虽然他这杆红旗

是他所不喜的,但是他不会抛下他可能是由于家庭的原因事业的缘故更或者家族的利益。他不会抛弃他的老婆,

那么她呢他这吧他众多彩旗中的一杆,只会是他的玩物,需要时海誓山盟激情澎湃,用完了用完了又巴不得他像,她像识趣的小狗一样自动滚蛋。

卿卿我我只是一时的欲念,长远的利益才是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维系关系的锁链永远的锁链。

他们永远分得清什么时候可以留情,什么时候可以报怨,什么时候可以帮你紧紧的拥在怀里,都什么时候把你抛入人海,永不相见。

所以说他是无情的人呢?无情到发个誓也要用别人指尖上的血。他也是无心的人,无心到在她伤心欲绝时也会撕裂她的痛处逼着她看。他更是自私的,自私到再也不能给她任何名分的情况下,要求她全心希望着的孩子。

自己原来是有多傻,对这样一个无情无心可以随时以德报怨的人会有好感。

第93章 *怎么立牌坊

南门希低头看她,虽然到处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你确定?”他沉郁的说道。他的声音冷厉,透着一丝阴寒。

“我确定。我做错的事我会负责,责任不在我的,我也不会任人摆布背锅,更别想要挟我。”雨珊坚定地看了一眼头顶,他就在那里,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她必须与他傲视。

是的,她会为她心灵的走失救赎,但是,绝对不会屈从他的胁迫。

“呵呵,南门希冷哼:“这么肯定?那我等着,等着看你这*怎么立牌坊。”

说着,南门希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牵制住她的脸颊,用力的按住,挤压,然后在雨珊就要痛呼时放开了她,他呼呼地喘了一阵粗气,站起身,掀开帐篷大步走出,走向不远处的山崖。

帐篷落下去却有风从门口处吹进来。雨珊没有管那帐篷,她呆呆地看着从缝隙里透露出来的微弱的光线,她躺下去觉得浑身酸软。

她就像是刚刚打过一场仗,她伤痕累累,遍体鳞伤,但是,她赢了,尽管赢得两败俱伤。

但是,至少此刻,她的心是踏实的,是平和的。是无愧的。就算面对陈宾,她也可以说,对不起,我差一点走错,但是,我回头了。我还是我,还是那个珍惜你,喜欢你,爱你的我。我等着你的监督,等着你的教训也等着你的爱。

她几乎心情有些愉悦了呢。她平躺在毯子上,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想象着里面的小人儿变成一个蝌蚪的形状,甩着长长的小尾巴,一路摇头摆尾,左看右看,满脸迷茫地找着妈妈……小蝌蚪找呀找呀,终于看到了躺在毯子上的她,小蝌蚪激动的喊道妈妈妈妈。她张开手臂,向那个小蝌蚪伸过去。这时旁边响起了一个甜甜的软软的让她都觉得美妙的声音:“

“宝贝,妈妈在这儿。”

她好奇的转过脸,她看到白天被陈宾救起的那个女孩儿,女孩儿长得极美,如皓月一般的脸上洋溢着迷人的笑,她的身上早已经没有了伤,她的皮肤是那样光亮润滑,她也像那小蝌蚪伸着胳膊,也说是蝌蚪的妈妈。

迷茫的小蝌蚪看了看那女孩儿,又一脸嫌弃地看了看她,最后,摇摇头游向那边的女孩儿。她惊诧极了也慌张极了,她赶紧站起来,想拦住那不着调的孩子,就在她的手快要触到那蝌蚪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甩,她便狠狠的摔在地上。只见他的男人陈宾一脸厌恶地扫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道:“走开,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就你这样,还想要孩子。”

她再一次懵掉了,她茫然无措的看着陈宾抓住那只小蝌蚪,交给那个女孩儿,他一边抚摸那女孩的肚子,一边深情款款的说:“这孩子太调皮了,在外面疯跑太不让我们省心了。要不,我现在把他给你放进肚子里去吧……”

女孩儿娇羞点头,陈宾一把抱起她放到雨珊和他曾经的婚床上,伸手就去脱女儿的裤子,女孩嗔怪摇摇头,更加娇羞地看了一眼在边上目瞪口呆的她。陈宾领悟,三两步走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的好像要把她的手指掰下来。

她怎么能走呢?她的孩子还在里面呢。她一边哭喊,一边用手扣住门框,死活不撒手。

那个女rén dà概是等的急了,嗔怪的冲着陈斌说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那个女的搞不定的……”

“算算,当然算。”陈宾满脸堆笑地看了一眼女人,女人的蛮腰在床上扭了两下,冲着陈宾做了一个fēng sāo的动作,陈宾再也控制不住了,猴急地抓了两下腮,然后使出浑身的力气踹向雨珊的肚子。雨珊感觉肚子里的肠子都要被踹出来了。可是她也是有脾气的,她固执的认为她不能丢下他的孩子,于是边挣扎着哭喊着,手却更紧地抓住那门框……

然后,她就看到陈宾恶狠狠的抄起篮子里的菜刀,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向她挥去。

雨珊被自己的这个梦吓醒了,那个梦那样真,真的让她忍不住举起自己的手惊恐的确认。谢天谢地那手指还在。

由于梦中的惊吓她出了一身的汗。现在那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秋衣,现在已经开始凉凉地贴着她的后背。加上晚上的凉气已经下来,整个帐篷里都是凉嗖嗖的一片。她裹紧衣服,衣服是凉的。她盖上薄被,被子也是凉的。她坐起来自己蜷成一团,她发现就连她的脚也是凉的……凉得好像已进入了寒冬,凉得好像赤身矗立在山顶。

陈宾在的时候,总喜欢把她搂在怀里。陈宾的体温偏热,总是像一个恒温的火炉子。天冷的时候,雨珊喜欢枕着陈宾的胳膊,而陈宾则喜欢把腿跨到她的腰上。雨珊嫌他的腿重,总是推他。可过不了两分钟,他的腿又会跷上来。就这样一个跷一个推,就这样过了一个个纠缠的温暖如春的夜。

可是现在呢?陈宾现在在哪里呢?他知不知道她现在很冷?知不知道她现在很孤独,知不知道她现在需要他。

她打了个冷战,告诉自己别傻了。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现在顾不上她,他那里有一个美人在怀,说不定正在缠绵悱恻,他的胳膊依旧有人枕着,他的腿依旧可以放到美人的腰上,他又不冷他又不闲,他怎么还会顾及到她呢?

可是他不该想起她吗?她才是他的女人,她才是属于他的,她才是他应该照顾的,可以宣泄的对象。

从未有过的孤独伤心痛苦萦绕在她的心头,她的心又开始感伤了,她发现她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莫名地多愁善感,总是莫名地忧伤,莫名的胡思乱想。不对,她这感觉不是莫名的,也不是胡思乱想,她的感觉是有根据的。是她亲眼看到陈宾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的的,那眼神,好像要把她吞进肚子里。那手按在她的胸口足足有一分钟,不能想了,再想她的脑袋会炸开。

第94章 菩萨高冷

她从不信佛,可是那一刻竟把她所知道的所有的菩萨“请”了出来。她乞求他们保佑她的男人,在和女人暧昧的紧急关头能如她一般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保佑他坚定不移坚守底线。

可是,菩萨高冷,根本不会出来给她保证他男人的什么底线。

越想好像越糟,她的心又开始疼痛,痛的不能遏制痛得不能忍受。痛的想让她想要立刻死去。

痛得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神经自己的肌肉一点点被痛苦吞噬,碾碎……

时间好像变得走得异常缓慢。好像变得异常的难捱。

雨珊又冷又饿,又孤独又难过。她挨了一会儿,又挨了一会儿,终于,她瑟瑟地发着抖。她感觉自己就要挨不住了。

忽然,外面好像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先是不知道什么惊动了外面树枝上栖息着的飞鸟,扑棱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得极远。接着,好像是闷沉车铃声,又好像自行车太过破旧发出的零件颠簸以及稀里哗啦的摩擦声。

也许是寒冷是寒人的反应有些迟钝,一直到下面的营地上传来几声热闹的招呼声,雨珊才想起那能在夜里传得这样远的让人担心的好像随时会散架的声音来自她家的自行车。

她家的自行车,不是被陈宾骑走了吗?

天真的是太冷了,把她的大脑都冻出问题了。以至于这个简单明了的问题,她都迟钝到没有反应过来。

远处的下方隐约有说话声传来,接着是胖敏那高声的呼喊:“陈宾,你回来了?”

直到,匆促沉稳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越来越近来到了帐篷外,几乎没有停留,就直接地俯身走了进来。

胖敏粗狂的喊声嘹亮了一下,又被沉闷地隔在帐篷外。

陈宾的身形带着夜里的潮湿和空气中的寒气。并没有是帐篷里更冷,却快速的驱走了帐篷里的孤寂和冷凉,快速地填满了雨珊心里的空落和寂寞,让感觉已经濒死的雨珊快速地逃离了那让她窒息的死亡线。雨珊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即将干渴而死的鱼,仁慈的老天爷一场雨浇下来,让她奇迹般的挺过来了。陈宾就是那场雨,让她死里逃生的雨。

几乎是陈宾进入帐篷的下一秒,雨珊就像一条几天没见到狼,用尽她最后的气力,奋力起身猛的一扑,然后,她就软地跌向陈宾的怀抱。无关糜昧的**,只有对生存的渴望。

陈宾一滞,他大概没想到雨珊会这样急切这样生猛却又这样柔弱到连这唯一的一次投怀送抱都坚持不住,完成不了。

他有些懊恼更是心疼的把雨珊抱在怀里。他刚从外面进来身体发凉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雨珊身体这样凉就不太正常。他赶紧把雨珊的上衣脱掉,再把自己的上身扒光,然后扯过被子,把他和雨珊捂住。他的体温上升得很快,一会儿就有回复了火炉的功能。他的胸膛开始炙热,渐渐地把怀里几乎虚脱的雨珊捂的得热乎乎的,颤抖消失了,寒气被逼退了,整个帐篷里的温度都回升了。

雨珊的脸紧紧的贴在陈宾的胸膛上,她听到陈宾咚咚咚咚像敲鼓一样的心跳,她感觉着他男人的坚实的有些硬的臂膀。感觉的男人对她有力且温情的拥抱。她真真实实的感觉到她的男人回来了。

这一次她真的是小鸟依人般了。不是她故作娇弱,而是她真的没有力气起来了。一声咕噜噜的响声替她找到了原因。陈宾起了眉头,几乎是责备地问她:“你没有吃饭?”

她摇摇头,委屈地揉揉肚子:“嗯,谁让你不在。”

“我不在就不吃饭啊。”陈宾被她听着有些可笑的理由气得有些想笑。

他用牙咬着雨珊的面颊,恨恨地咬了一下,当作是对她不吃饭的惩罚。自然这个咬的虽然有点听上去有点恐惧,可实施起来分寸还是有的。

雨珊哭了,她哭的稀里哗啦,眼泪和着鼻涕一起蹭到被子上,蹭到陈宾的前胸上,开始陈宾是嗔怪她的,可后来看她实在是伤心,哪还有心情责怪呢。只能是一个劲儿的地哄她。好不容易哄她不哭了,陈宾一说去给她做饭,她又哭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是去给你做饭又不是别的,你不饿?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不吃宝宝也要吃啊!”

说起宝宝,雨珊更伤心了,她想起刚刚的那个梦,想起梦里陈宾那个小蝌蚪收回去,放到那个女人的肚子里。那哭得简直排山倒海,悲痛欲绝啊!

陈宾自然是看出了问题,他捧住雨珊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他没有点蜡烛,但是他已经开着了矿灯,他看清了雨珊的疲惫狼狈以及眉宇间的伤心。他关切的问:“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谁会欺负我呀是你欺负别人了好吗!想着,嘴又一撇。

“你不是要把宝宝收回去吗?你不要放宝宝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吗?你去啊,回来做什么?”

雨珊也不哭了,嘟着糊了一层眼泪和鼻涕的嘴巴等着陈宾继续哄她,哄她说我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会在别人的肚子里放宝宝呢,宝宝都是留给你的,这辈子我只和你生孩子。或者,对她说,我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你这辈子心里只是爱你的。她等着他说。哪怕这些话是在哄她骗她。

可是陈宾皱了皱眉,脸上竟然浮起了一种阴郁的暗色,好像有一种的让他极其不耐烦的情绪郁结在心里,正在努力隐忍着不说。

很显然提起那个女人让他极其不快,怎么了?不是他着急忙慌地带那个女人出去的吗?出去时那样猴急,那样迫不及待,怎么现在一个人回来了?还一副不满足的厌烦样子,那个女人呢?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把那个女人弄哪儿了?你怎么不陪着她?你干嘛要回呢?”

陈宾脸上的阴影又重了一分,他用手捏了一下雨珊的鼻子,一脸隐忍,:“雨珊,记住了你要当妈妈了,不能总这样的小孩子脾气。遇事要留个心眼,但不能乱猜忌,也不要赌气。以后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记得吃饭,都要照顾好孩子照顾好你自己。”

第95章 不共戴天

陈宾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他在不下身边,她都要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照顾他们的孩子 。

什么叫他不在身边?什么叫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她自己?他不在她身边?他是要去哪里?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吗?为什么要她独自照顾?他不是她老公吗?为什么让她自己照顾自己?他这是在暗示什么?难道……难道他要和那个女的走了吗?她要去照顾那个女的和他们的孩子?

她想问他,他想让他给个交代,可是陈宾的样子已经明显带上了坐立不安的不耐。雨珊不敢说了,她怕万一说出来,陈宾会因为事情挑明丢了面子干脆离开。

雨珊觉得自己的脑子又胀又痛,都要裂开了,都要bào zhà了。她痛苦地捂住脑袋。扎进陈宾的怀里,紧紧的搂住,好像他下一秒就会离去,就会消失。

她在他的怀里乞求他,祈求他不要离开她,不要离开她的孩子。可是她的嘴里像堵着棉花呜呜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陈宾任由她在怀里蜷缩的,像一只打着呼噜的小猫,直到她慢慢睡去,依旧紧紧地抓着他。

算了明天再走吧,至于那个女人,再说吧……

陈宾原打算到这儿还回去的,可是见到雨珊,他又着实的放不下了,便搂紧她极不踏实的睡了一夜。

第二天,雨珊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队里的人都吃过饭准备出发了。她看不见陈宾,跑去问胖敏,胖敏支吾着告诉她,陈宾已经回去了。他一大早起来做的饭,做的雨珊最爱吃的八宝粥。

雨珊一口一口地吃着八宝粥,她告诉胖敏,她的陈宾做的八宝粥最好吃,里面的豆子啊好多都是他自己种的,里面的枸杞呀桂圆呢都是他去山上采的,每天他把各种食材都洗净了放进锅里,然后点燃柴火一点一点地熬,有时候他们能守着那火,守两个小时,可是也不觉得时间长……

雨珊吃一口说一句,吃一口说一句。直到把粥吃完了,她的絮叨才结束。

胖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然后直不楞登地瓮声瓮语道:“你今天很特别。”

雨珊眼睛发直:“很能吃。”

“不是,很能说……”

吃完饭的雨珊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东西回家。可是大家都上工去了,队里唯一的一辆汽车也被队长开出去拉矿石了。营地只剩下南门希两口子。

南门希还在睡觉,胖敏又胖得走不动道,自然没有人去送雨珊的。

考虑到是步行回去,又是二三十里的山路,雨珊便只背了些两件衣服和一瓶水和两个馒头,万一中午要赶不回去呢?是吧!

……

天刚亮,陈宾就吃完饭匆匆地和大家告辞了。队员们只道是他着急回去看那个女孩儿,都表情恹恹地不想搭理他。只有队长把他拉到帐篷里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摇着头神色凝重的看着他离开。

陈宾的车子骑得飞快,尽管有两处山坡需要他推上去,再推下来,他还是在一个小时后,赶回了家。

他在他家房子周围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他才走到门口,打开上面的那把锁头。他走进屋里,外间是他和雨珊的卧室,里间稍小一些,盛放白菜米面等杂物。

就这一个不大的空白面袋上,昨天的那个女孩儿正歪斜地躺在上面,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身上也蹭了许多的面渍,她的身上盖了一条很薄的毯子。大概是冷了,她蜷成一团,毯子也被她弄的皱到一起,露出她被捆在一起的胳膊和腿,一条破布堵住了她的嘴,她大概是想吐,一下一下地翻着白眼伸着脖子。她原本白皙的脸上也是土面斑驳,哪还有一点俊秀娇媚的影子。

她看到走进来的陈宾,眼珠停止了翻动,露出恐怖的表情。好像陈宾就是一个怪兽,一个会随时将他分尸的怪兽。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能是地上太凉,冰着她的腿已经麻木。最后还是陈宾拽了她一把,她的身子才直起来,跪到了地上。她的身子伏下去,直起来。伏下去直起来,她那是想给陈宾宾磕头,可是身子冻僵了,弯不下去。

陈宾努力将泛起的恻隐之心按捺下去,等她弯够了十下,才过去把她嘴里的布抽出来。然后,把她胳膊上腿上的绳子解开。

随着这布的抽出,女孩子被布撑得变形的脸才慢慢恢复了本来的形状。她的舌头早已经麻木得说不成话,只呜呜哇哇地叫着,说着不知道是谢谢还是混蛋。

陈宾也不说话,耐着性子等她的手脚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他指了指门,冷冷的道:

“给你两分钟时间把你的杂事解决。别幻想逃走,这里是深山。这方圆十里除了我这里,再没有人家。”

“我知道。”女孩一瘸一拐的走出去,还挺麻利两分钟后准时地返了回来。她很会察言观色,一回来,便乖乖的垂手侍立在陈宾的椅子旁边。很诚恳,很乖巧,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谦卑的人。

要不是陈宾在诊所开张时见过她娘老子也是这般虚伪地站在人群里,也是看上去真诚而谦卑,他肯定会被她的样子蒙骗过去。会认定是一个柔弱平和无害的人。

呵呵!

有多少人是被事物的外表迷惑,有多少人无知地表象利用,又有多少人被表象嘲弄着而不自知,却在别有用心的人设计的圈套里沉沦。

看看,这一副皮囊和她蛇蝎的老娘多像啊。这口鼻,这眉眼,这喜怒哀嗔,这举手投足,除了身段上,欠缺了他老娘的走路时如蛇精般的妖媚,和说话时的傲然蛮横。其它的没有一处不像,没有一处不随。

他莫名的开始恨自己,自己tmd没事,学什么雷锋当什么好人,还学人家英雄人物救人,还他妈救了曾经千方百计要把她置于死地的俩仇人地闺女。

亏他又是心肺复苏,又是人工呼吸,还她妈傻缺似的背了她好几里地。忙活得狠龟孙子似的。换来人家睁眼就是一句“只要你放了我,我发誓你的行踪我绝不告诉别人。”

他妈的,要不是当时队长离得近,很适时地给了她那么一下,让她不敢再造次。他这个在逃的“毒贩”身份就会被这个白眼狼公布于众。

经过这个白眼狼的白眼狼爹娘的运作,他的cáng du已经变成了cáng du贩毒,袭警逃逸,由原来的数目较大变成数目巨大。由无罪到轻罪演变成了重罪也直接越过有期徒刑变成了他妈的无期或者死刑。

死刑啊,死刑什么概念,死刑意味着他这条被他爹娘含辛茹苦养大的生命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被强行终止,意味着所有希望,所有梦想,所有的幻想都将被强行终结,意味着他刚刚开始的幸福的憧憬美好的生活被强行结束。他将再看不到自己白发苍苍的老母,再看不到志同道合的好友,更不可能看到他深爱的妻子和从未谋面的儿女。他将什么也没有,甚至连最基本的入土为安,死得瞑目都没有。

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个白眼狼的白眼父母所赐。他们把他害得多么凄残啊,有家不能回,有乡不能归,就连每年清明,他都不能回去给他不瞑目的父亲磕个头,烧点纸。

一切都是都是拜他们所赐啊,害他如一条惶惶的丧家狗。戚戚的漏网鱼。茫茫天地竟无他立足之地,千顷广厦没有他容身之所,苟延残喘,疲于奔命,餐风露宿,朝不保夕。要不是好心的守林人把自己临时的住所借给他,恐怕他早就成了林中森然白骨,饿狼口中之食。

有谁试过冬天一件单衣,潜入膻味冲天的羊群取暖:有谁试过三天一餐,偷取别人的猪饲料为食。有谁试着粘上胡须把自己定位成孤老的乞丐,和冒充残疾的乞丐争夺一个矿泉水瓶子。为了下一顿可以多吃一口馒头,为了下一晚可以多一层纸片遮羞,他们像两条在街上争食的狗。他们无奈的地舍弃最后一份尊严,把廉耻之心和着仅剩的一点悲悯丢进幽幽峡谷。

丢掉的何止廉耻何止悲悯,还有他深陷沼泽不能自拔的无助的人生。

那一段时间,他万念俱灰,心灰意冷。他甚至想着不再挣扎不再反抗,任由的无情的沼泽一点点如蚕食般把他吞噬。

那对狗男女多狠啊。为了每个月多赢几块钱的薄利,竟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是该说老天有眼还是有眼无珠,它让他逃了出来,却收回了他的尊严,他放了他一条生路,却任由生活给他各种欺负和*,让他在绝地逃生中奔命,又不得不在在生不如死的边缘痛苦。

老天爷可能是被他骂得多了,也反思了自己保佑苍生是不是保佑得不那么均匀。终于发扬了一回慈悲为怀的品质,让他在阴霾遍布的穹隆中发现了一丝光亮,那光亮虽然很弱,却足以支撑他去寻找温暖寻找太阳寻找大片的光明。

那丝光亮就是凭借一位采药大哥的口告诉陈宾,50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收购药材的据点。收购各种药材,价格也不低。

陈宾凭借在部队学到的一些知识,很快成为采药的大户,然后他买下一位要迁出大山的老太太的房子,算是有了个安身之所。再然后就是他遇到雨珊。

雨珊的出现,使陈宾浮躁焦虑的心终于平和下来,心中的怨念和不平也渐渐淡出心底,给甜美的爱情腾出了一席之地。

陈宾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处境,这辈子还能有女人,还是一个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女人。他觉得很幸运,很满意也很满足。他觉得就这样和雨珊这个属于他自己的女人,一辈子住在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荷锄躬耕,于世无争,也挺好,也是。这种生活很舒适很惬意,就没有压力又不用担心害怕。

他也做好了和雨珊在山里过一辈子的思想准备,任它尘世的纷纷扰扰,他也只管在这里看花开花谢?多美,多好。

谁知道,偏偏会出这么一茬,他的人生是说书的定的吗?这么多巧合?他只是出去打个猎,就看到这个女人从山坡上滑下来,还晕过去了。他以为这摔伤最多只是摔倒胳膊摔断了腿,谁知道这女的摔的技术太高了,还竟然摔出了个心跳呼吸骤停。他有得选择吗?他曾经是个医生,他的宗旨一直是救死扶伤,舍己救人。然后他就只是很理所应当地的救了这个女人。

他只是好奇的去看了一眼,他只是好心的对这个女子进行了最基本的救治,然后他的讨厌的总是想出来晃荡的悲悯之心,又出来溜达,这次溜达的得还挺成功。让他像个傻子一样背起这个女人。

他怎么知道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呢?他没有认出她那个女孩儿{呸,狗屁女孩儿,打从认出她是那毒妇的女儿,他就断定,她早已经成了女人,并且是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实施的女人}。倒是那女人醒来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对于一个你素未谋面却第一眼就能认出你来的人,你会想到什么?

你不是明星你也不是她的至亲,那么只有一种情况让你让她可以帮把你记的刻骨铭心,那就是你是他的仇人,并且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必须要熟知你的一切。保证在见到你的第一时间里逃离。

而陈宾就是让这个女人食不知味卧不安寝,总是提心吊胆害怕会杀出来危及到他们生命安全的仇人。

第96章 仇人

时间是个遗忘的利器,它会一点点地推移,朝幕开启,落日西沉,春来暑往,冬至秋归……永远滚动者它磨盘式的年轮,用新的思绪一点点腐蚀掉原有的记忆。或喜悦,或失意,或痛苦,或伤心。

它让陈宾几乎就要忘了他是一个“逃犯”一个罪大恶极的逃犯,忘记了他还有两个仇人,两个要置他于死地的仇人。

可是即使他忘了,他的仇人也忘不掉。这件事也过不去,因为那两个陷害她的人心里住着鬼,总是害怕半夜里鬼会找上门,他们处处警惕,时时布防,随时准备发现他的踪迹给他致命一击。

那心里的鬼已经让他们忘了,是他们自己挖好了坑,竖好了刃,然后,要把无辜的猎物赶进入。结果,猎物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带着伤逃了出去。于是,他们提心吊胆,夜不安寝,恐怕哪一天,猎物跑回来找他们报仇雪恨。

因为担心猎物把仇恨转嫁到子女的身上,他们必须要子女熟知猎物的一切,发现危险及时逃离。

猎物的伤疤比较顽固,你不去碰触,它也可以永远安静的躺在那里。但并不是它已经消亡,也不是它已经淡化,它只是疲累了,懒得再动。只是被岁月蒙上了一层灰尘。

你如果不去惊醒它,不去招惹它,不去揭穿它,它可以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可是如果你自以为是的要把它拎出来,对不起!它蒙的只是尘,不是绝缘的塑料壳。

就连陈宾都天真的以为他的伤就要好了,他将和平常人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走完他平凡的一生。可是现在看到这个女人,看到她惊恐的眼神,他知道他的一生其实早已经注定了,注定他的伤好不了,即使结了痂也被某些人在某些时候残忍的把痂,露出森森血肉。注定会被砍弄得他遍体鳞伤的凶手恐惧,寻找,锁定,然后给他致命一击。

只要他一天不死,那两个人以及他的家人都会都会无期限无极限地对他进行关注,他们会时不时的动用一些看似合法的关系对他进行追捕,打击,报复甚至围剿。

如果不是陈宾遇到他们的女儿,又如果不是他们的女儿认出了陈宾,还那样慌张急促地张扬着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陈宾是个逃犯。自然没有以后的一系列的事件。

要不是昨天队长用狠厉的眼神告诫这个女人。让她以为这里整个都是陈宾的势力范围。还不知道她会怎样地叫嚷,呼喊。

可是暂时的危机解除了,这个女人却成了更大隐患的所在。在这里说话总是诸多不方便,于是队长建议陈宾把这个女人带离营地,以免她趁着夜里跑出去走漏风声。

队长提醒他,无论是去是留都让他早做打算。

陈宾看了一眼他和雨珊的帐篷,他知道雨姗在里面,他也知道如果现在他带着这个女人离开,雨珊一定会产生误解。可是时间紧迫不容有丝毫的迟缓。

因为就现在的形势看,如果他的事情泄露出去,不光是他会再次遭到追捕,恐怕就连队长也是要受到牵连。

队长其实就是他当兵时的班长,两人情同手足,交情莫逆。那一天他带着雨珊来到勘探队见到队长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认出了对方,只是队长早已经听说了陈宾的事,也不知道里面的内情,为了不给陈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当做不认识他。而陈宾这样的身份,自然更是不会张扬。

而队长也告诫,对于这个女人,希望他能够冷静理智地对待,不要再做触犯法律的傻事。最好呢,能用他对这个女人的救命之恩感化她,让她即使不感恩图报,也不要再以怨报德。

陈宾知道队长是好意,怕他控制不住情绪,好事没做成,反落得个罪上加罪。

可是陈宾被那一对奸夫*迫害得走投无路,自然不会再相信他们的女儿人格能有什么提升。他不敢掉以轻心,当即就把刚刚稳定的女人带离了营地。

女人不敢反抗,大概是恐惧的原因,一路上也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当他们看到陈宾家的房子,女人一路惶恐的状态竟然变得有些轻松状。她不但脸上的恐惧消失了,而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生动。她苍白的脸色敷起了一丝微红。就连走路时的姿势动作都表现得像个蛇精。

他妈的,一个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蛇精,一个纯粹的地地道道的自恋到家的蛇精病。

她可能以为陈宾是贪图她的美色,把她带到这里是要吃干抹净。她也自认为以她非常了得的媚功足以让他神魂颠倒,色令智昏。说不定会让他对她言听计从,听从她的摆布,到那时,她就可以在他大意之时,把他“绳之于法,为她爹娘除害。”她可以当那个蛇精病蛇精地不顾身上关节的疼痛,非要效仿古人的什么美人计。软若无骨地歪到他的身上承诺不要名分的以身相许。

他怎么那么地懊悔,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呢?

然后,他就抽了。抽得那个女人哏喽一声,又晕了过去。

这辈子,他最痛恨两种人,第一种见利忘义的小人。第二种,风*荡的贱人。很不幸,这两种人都让他遇见了,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他心中的仇恨经过这几年的磨蚀,看似已经平静了,其实在认出她的那一刻早已经波涛汹涌不能自制。现在这女人又在他跟前露出贱人的本质。既然是贱人,自然就不配他的同情,怜悯,他自然不会对这一家人存的怜悯之情。

他像扯死狗一样把那个女人扯进屋里,找出绳子捆上,又找出抹布,塞到她的嘴里。

抹布的威力很强大,直接熏醒了她。她一边翻白眼,一边忍不住地让那一肚子的酸水在胃里,喉咙,口腔里倒腾……

她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她心里的那个恨啊。

陈宾自然不会幼稚地认为放掉女人,女人感念他的救命之恩而放过他。他们的仇恨已是不共戴天,不容许他手慈,不容许他心软,心软,不容许他有丝毫恻隐与寡断。

该来的总会来,何况它已经来了。怕不会有任何的作用,反而会让敌人认为你软弱可欺。就像一条疯狗追到你家里咬你,你不拼着和它博上一博,是不是太对不住它。

第97章 注射

一个人可以对伤害过自己的植物和动物毫不犹豫,毫不怜惜地施以报复,甚至挥动利刃。可是,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仇敌,面对时总会仔细盘算,只要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将人置于死地。这是天性,这是人对人的自然而然的最原始的尊重。

陈宾 犹豫不决,放了她,势必会让自己再一次陷入困境,陷入生死未卜的逃亡。意味着再一次的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再一次,食不果腹,衣不遮寒。

并且这一次的逃亡将比上一次更加惨烈。因为上一次他是孤家寡人,可以了无牵挂,而这一次将要加上雨珊甚至他他没有成形的孩子。他们的目标将会更大,躲起来也会更加艰难。

躲过去苟延残喘,躲不过去则是生离死别。

他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爱人与子女过这样的日子,遭这样的罪?

可是,不放她走,把她弄哪儿?杀了?这不是猫狗,这大活人他怎么下得去手呢?卖了?他还真不是做这种买卖的料。再说了,这样的女人,到哪都是祸害。他真不忍心再让这女**害的别人不能过。

杀又不能杀,卖又不能卖?放她回去?过不了三天,三年前的一切都会重演……

左右为难,之际,他忽然想起他出逃时带出来的一种药,一种他研制的má zui制剂的药,这药一般剂量可以用于临床má zui,剂量加倍的话就可能致幻,致残~甚至致死……

既然找不到出路,就只好给她注射这个了,至于是残是傻,还是只是单纯地遗忘,那就看她的造化吧。

如果造化好,她可能只是将一切遗忘,那最好。他既不用每天担惊害怕,他们也能够相安无事。如果造化不好,对不住,她只能让她的罪恶的爹娘养她一辈子,虽然这种听起来比较残忍,但是,还是好过把她放回去,继续和他为仇作对的好。

由于,那药被他藏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在做了决定后,他需要去那里拿药,于是,他把她绑住了,塞到里屋里,骑上车子出发了。

拿完了药,天已经黑了,他想起他离开的匆忙,没有去看看雨珊:也不知道他的雨珊和他的孩子怎么样了。他记得他在确认那女的身份时,雨珊往他跟前凑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他不放心雨珊,便又拐到营地看了一眼。

他回来对了,要不然雨珊会不吃不喝浑身冰冷地疯掉。

他从不知道雨珊在他心里已经这么重要,摸他冰冷的手脚,听她嫉妒的呼喊,他抱紧她,再不舍得离开。

至于那个女人,管她呢?管她呢?先把雨珊安抚好了再说。

现在,门开着,女人一脸惊恐地看着陈宾,她不敢逃,不敢动,甚至不敢说话,不敢直视他。好像他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罪犯,她不知道哪一句话不对,就会惹怒他。

她和她娘老子一样,善会察言观色。他看出陈宾心情十分不好,每看她一眼,那就像是割了一刀,一刀一刀。吓得她胆战心惊

“把胳膊伸出来,”陈宾看都懒得看她,他右手拿出一个塑料针管,左手拿出一瓶玻璃针剂。把针剂上面敲开了,然后把里面的药水抽到塑料针管里。把里面的空气挤出来,等着女人伸出胳膊。

女人害怕了,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药水,她想要挣扎,可看陈宾冷酷的样子,又怕惹恼了他会揍她。

她要敢挣扎,其实陈宾真的敢打她。虽然陈宾从来不打女人,可是他们这家人已经被陈宾从人的范围内踢了出去,既然连人都不是了,哪还有男女之分?

女人颤巍巍的把胳膊伸了过去,伸了一半儿,又停住了,试探着战战兢兢地问:“这是什么?您能告诉我吗?您放心,我决不会躲的,我只想问问……”

“má zui剂。”

陈宾的语气冷戾,带着让人胆战的恶狠狠的语气。

“má zui剂?”女人愣了:“你确定你手里的药只是普通的má zui剂,不是什么让人上瘾的那个……你说实话,是不是什么……。”

“哈哈。”陈宾怒极反笑,“看来你那便宜爹娘为了陷害我还真地是不遗余力。怎么他编的瞎话让你们自己都信了?你他妈也不想想我没钱没势没门路弄不到这那高级玩意?哈哈,有没有觉得给我安这个罪名特瞧得起我?嗯,你们是不是认定我这个没钱没势没地位的穷小子能“一举成名”可真是沾了你们的光。你们怎么那么的虚伪恶毒不要脸啊。你们晚上能睡得着吗?敢睡着吗?做恶梦吗?梦里是不是经常有人拿着刀等着宰你们呢?哈哈……回去你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他们的梦就快成真了。让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挨那刀吧。”

“不不,我们知道错了,大哥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回去一定给我爸妈说,嗯说你是好人,让他们放过你的。”女人嘴里说着眼睛紧紧盯着那针管儿,生怕那药突然之间就扎进去了。

“哼!”陈宾冷笑:“你那爹娘害的就是好人。”

“嗯那我回去不告诉他们,他们要是追问,我就说是被一个过路的大哥给救的。我不会提起您。”

“是吗?”

“是的是的,您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觉得我会信你?”陈宾的脸色依旧阴沉。他用指尖弹了弹针管,示意女人该伸胳膊了。

到目前为止,这女人肯定了这个陈宾真地是没本事弄到什么违禁……的。也断定那支针管里的东西只是的má zui药,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应该是那药品的剂量。因为她知道má zui剂过量,也是危害极大的。

根据他对自己的憎恨程度她断定过量是肯定的。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只能有两种,一种是置她于死地。另一种则是将她的神经彻底的麻痹让她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女人当然不愿意死,但是他也不愿意成为傻子。她尽量地把胳膊往后伸,好像那样就可以躲过这次注射。

陈宾看她又要躲。一伸手把他狠狠的抓住,他的手强劲有力,又用了十分的力道,掐得女人痛苦地喊叫。

“疼,疼啊!”

“那么疼我再给你加点剂量。”

“不,不要啊。”

第98章 当霸王

“不,不要啊!”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就像被扯掉了皮囊一样。

但是她的呼喊并没有引起陈宾的怜悯。他反而动作更快也更稳更狠。

几秒的时间,注射完成。陈宾放开那女人。任由她无力的滑下去,好像一堆不上墙的烂泥,软趴趴的,站不起来。

陈宾也不理她,也不怕她跑掉。因为他知道过不了一会儿的药就会起效。女人就会昏迷,然后,熬过几个小时,就会自动苏醒。至于苏醒后会怎么样,那只有醒来后才知道。

他既然视这个女人如蛇蝎,自然是不愿意在这里一直守着她的。

他站起身把针管丢就到门口的垃圾桶里,然后,走了出去。

沉沉的暮霭笼罩了整个山林,远远望去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尽头。眼前的小路隐隐绰绰,好像有一条岔道延伸到丛林里,可是恍惚间,早上的这条也成了岔道。如果没有这雾气,雨珊会很快的分清楚哪条是通向山谷,哪条是通向她的家。可是现在雾气腾腾的远处的山峰根本就看不清。这两条路看上去又都和她来时的那条差不多。她一直以为从她家到这里只有一条路,谁知道岔路还挺多走着走着她就有些迷糊了。中午时他的腿又软又累根本就走不动。于是他们带的馒头掏出来吃了两个,也不敢再走生怕万一做反了,他可能就像那个女子的女儿一样出不来了。

她喝了点水把布包当做垫背靠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合上眼,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有雾的时候没有风也不觉得太凉,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风来了,已是深秋,风已经很凉了。没几下就吹透了衣衫,雨珊打了个哆嗦醒了。

风已经吹散了大半的雾气,影影绰绰的那个她熟悉的山峰也露了出来,只是本来在北方的现在却偏西了。果然是走岔了路,雨珊没办法,正好起身往回走,转个转过一个山弯就在前面的一个岔道口,一个男人的身影正立在那里踌躇,听到脚步声那人回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他不是别人正是南门希,傻子也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雨珊没有搭理他,从他身边向旁边拐了两步再走过去。

她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南门希忽然冲过来,一把把她掳到路旁边,摁到一棵大树上,双手麻利的把他的手向树上一按把她固定得死死的。也不说话直接用嘴把雨珊的嘴堵上。任凭雨珊怎样的摇头挣扎,他就是不松口。雨珊恼羞成怒对他又踢又咬。南门希看样子这次是志在必得,一只手把她的两只手按住,一条腿把他的腿固定住,而腾出的那只手,探下去,去褪雨珊的裤子。

雨珊都被他逼疯了,她的嘴挣不开,手挣不开,腿同样地挣不开。能挣开的只有她的眼泪,只有他汹涌的眼泪势不可挡的涌出来……

那眼泪哟开始的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的掉落,到后来像哗哗的泉水般地流。

终于南门希忍不住了,他把手移上来,捏住了雨珊的下巴,狠狠的恨恨的带着几乎要吃掉她的口气:“给我一次就这样难?嗯……”

雨珊的的心忽然的就疼起来,疼的要命疼的要死,她也顾不得回答他,只用手捂住胸口,顺着顺着大树慢慢的滑下去。蹲在地上,放声的大哭起来。

山林寂静空无人烟,那哭声显得格外的嘹远……甚至在碰到山头时拐了个弯儿又呜呜的拐回来我正在发出的呜呜声合并起来,回回荡荡悠悠远远……

南门希衣衫已经半退,就在他身上晃悠悠地半挂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样子有些狼狈。神色也有些难看。

最后他看了看哭得投入的雨珊,咬了咬牙,忍了又忍,终于把衣服提起来,系好了。神色凄惨地咬了咬牙:“下次,下次,你要是再不让,哪怕你恨死我,我也要当霸王。”

夕阳的余晖,清冷地照在雨珊的身上。她双手抱肩,瘦小得像个孩子。柔弱地像个孩子。

月亮上来了,它静静地柔柔地照着连腿都有些抬不起来的雨珊。终于,隐约可以看见她家的小屋了,小屋里还亮着灯,影影绰绰的在幽暗漆黑的暗夜里闪闪烁烁的,给雨珊的心里带来了一丝温热。她再不惧怕旁边丛林的黑暗,也不再害怕树林里发出的悉悉索索的怪声,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松。

慢慢的她回过头,朝她的身后的小路的幽暗处

看了一眼,然后快速的走向小屋。等她的身形消失了,小径深处的幽暗处才缓缓地的转出一个身影,

南门希神色复杂地看了两眼那天冒着灯光的小屋,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向回走去。他刚走了几步,感慨了两句这月圆之夜。刚买眼目光从月亮上移下来,不然他的脚步一顿,又停下来往回走了一步,然后向雨珊小屋后的一处高地看去。那种高地地势很高应该是在一处悬崖的边上,上面有两棵树,两棵树形成黑色的暗影,看上去阴森可怖,可是就在这两块暗影之间,突然的好像光亮闪了一下。

纵然男人心是个大男人,他的心也是突突的蹦跳了几下。这深山野岭的,除了雨珊那户人家,方圆十几方圆几里根本就没有人了,可是这突然冒出来的灯光是怎么回事?并且一定出的好像很有人影晃动。

四周是高山,旁边是密林眼前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得风中摇晃的黑影,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景,什么人会在那里出现?南门希好奇极了。他看了看四周,前面好像有一条小路真的通向那块高地。他深呼了两口气,默念了两声加油!然后放低脚步,沿着那小路下高地走去。

快要到达高坡时,有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窜出来,惊得他一身冷汗,吓得他腿肚子发软,他一屁股歪在了树下的土坡上,捂着胸口喘气。

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第99章 还你自由

“大哥,求求您放了我……”

“闭嘴!”男人的声音很亮,那的夜空里传得很远,所以南门希听得也很清楚。

他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陈宾的声音。声音里还隐隐的带着怒气。

他赶紧把身子低了低,心说,陈宾这小子天黑了不在家里屋里呆着玩着做什么?好奇心促使他把身子稳住了,暗暗的偷听下去。

这个高坡离雨珊的房子不太远,由雨珊房后的小路上走,有个几十米就是一个高坡,高坡三面都是斜坡,只有北面是一个陡峭的山崖。山崖下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山谷。黑黝黝地看不到底。

此时清冷的月光照在高坡上。陈宾臂上搭着一件外套,正看似悠闲地靠着一棵槐树。冷冷地盯着前面的悬崖边上的那个女人。女人斜对着悬崖,侧着身仿佛在躲避山崖下吹过来的阴冷的山风。深秋的山风已经是很冷很冷的,她还是穿着那件带袖的长裙,和那条已经破成一条一条的裤子,太冷了冷得她瑟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她就犹如一片落叶,好像会随时被风吹走。她的眼睛盯着陈宾胳膊上的外套,神情充满渴求。

陈宾厌厌地看着她,手中的手电筒也看似无意的晃两下:“说,是乖乖地把针扎了,还是从这跳下去?快点决定,我没工夫在这陪你挨冻。”

“决……决定……大哥,求求您了,求求您别给逼我做这种残忍的决定吧……女子作势扑过去求饶,但是她看了一眼陈宾的右手,那那尖细的针管,让她又生生的站定,胆怯地退后:“您放过我,我发誓,我一定守口如瓶,我一定一定不把你是毒贩的事说出去。”

陈宾怒冷冷的怒斥:”老子本来就不是毒贩,是你们栽赃陷害。”

“对对,您不是。……大哥,您是好人……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您好人做到底……行行好,饶了我吧……我,我冷,我受不了了……我有一个背包,包里放着钱和衣服,掉到山涧里了,等我明天去找了来,把里面的钱全给你。”女人瑟缩着,崖底的冷风吹上来,冷得话都要说不成。

“怎么?你冷?”陈宾仰起头发出一抹无声的冷笑:“你知道吗?当初我逃出来时,那冷,那饿,都比你这要严重十倍百倍。我还不是挺过来了。你既然想耗着,那你就先冻一下,让你也体会一下你父母造的孽。”

“我知道大哥,我知道是他们对不住你,我代他们给你道歉,只要你不再让我做这种选择,只要你饶了我。我回去以后,就让干爸想办法给你洗脱罪名,你不知道,我干爸很多的,他们的本事都很大,公检法里也有他们认识的人,只要你不为难我,我保证撤了你的案子,还你自由……”

“你当我智商三岁?”陈宾一声冷斥:“你当我听你们的鬼话上瘾?你当我那么想被你们这一堆东西弄死?”

陈宾冷冷地嘲讽:“一个*伺候的一群嫖客,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一堆的干爸都是他妈的什么物件。”

“你,你……”又是一阵冷风打了一个旋,直接把女人的话堵住,把她噎了好大一会儿。她自然知道她妈和那几位有些权势的干爸的事。虽然她也觉得那种名声不太好听,可是她知道她妈的那一套挺管用。

她就曾效仿她妈的那一套从她一个干叔叔那里用她的第一次换了一个气派的大哥大手机。然后是化妆品,仿真的大芭比……然后,兑换的对象也由单一的干叔叔添加了干哥哥,干伯伯,最后是她的一位干爸爸。

只是她和那位干爸爸的那一次被她妈发现了,她被她亲妈一顿臭骂,她生气了才背着一个包装了几件衣服玩起了离家出走的游戏。

人家出走都是往城市,她偏偏不走寻常路。偏偏走进了深山,还迷了路。一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差点的就送了命。要不是陈彬宾救起他,恐怕……

眼前的陈宾依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女人狠狠地咬了咬牙关,她把可能的结果都寻思了一遍。第一种,听他的,乖乖地过去,让他把可能针剂注射进她体内,然后是痴是傻全看她的造化。可是,她的造化不应该在这根针剂里。第二,跟他在这耗着,耗得过他等他实在受不住了,或者发了恻隐之心,把她带回小屋。今晚这一出就这么过了。耗不过,只能被他揪回去,依旧被他注射那药物。第三种就是气节一回,从这里潇洒地跳下。可是,气节这种东西,在她眼里是身逢乱世的落难英雄,英勇就义时在刑场上发挥的东西。她不需要她也从来没有过。

思来想去好像还只有第二种和他耗着,似乎……好像……还有点可实施性……可是,真地靠谱吗?她现在都冻得几乎承受不住,再耗下去。呵呵……

好像每条路都被堵得死死的,全没有柳暗花明的意境。要不,最后再试试。她轻咳了一声,尽量让嗓音听上去柔美。

“大哥,我是和我妈闹别扭离家出走,才到了这里的,我妈气我,一时间也不会找我。所以,我在这里不出去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放过我,我愿意留下来,只要你愿意,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我,还可以像你老婆一样陪你睡觉,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给你生孩子。”她慷慨激昂地说着,眼睛瞄着那衣服,

陈宾一愣,显然被她这样地慷慨吓了一跳。但是,也只是愣了那么几秒,他就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地一阵怒骂:“你陪我睡觉,还可以给我生孩子?你是女人不,能不能要点脸吗?你当谁都跟你们一样没有脸面,不知廉耻。不要再跟我胡说八道,脏了我的耳朵……”

女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斥责,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辱。从来都是只要她一挥手,就有数不清的男人争着抢着跪她的石榴裙。

第100章 该死的女人

女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斥责,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辱。从来都是只要她一挥手,就有数不清的男人争着抢着跪她的石榴裙。只要她一句话,就有数不清的男人争着抢着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偏偏这个男人,不但不正眼瞧她,面对她的投怀送抱还这样的嘲讽鄙视,把他高高的公主一样的尊严踩在脚底,还狠狠的碾了一通。

她狠狠地攥了攥拳,又磨了磨牙。

天色很暗,只有陈宾手里的手电筒散发着那么一束昏黄的光亮,开始是斜照在她的脸上的,后来,由于她感觉自己脸色难看,便扭了一下脸,灯光随着她的晃动落在她的肩头。她的玉肩半露,在灯光下泛着清白色的光。她稍稍倾斜下肩,尽量让肩颈露得更多。她尽量做着妩媚的样子,想让陈宾在这灯光下发现她这个美人的好。谁料陈宾连看都没看她,只不耐烦地晃了两下手电筒,示意她,别再磨蹭赶紧做决定。

天这么冷,他可没心情陪着她在这里耗。他凝了一下眉,又抬头看了看已经挂上了灰暗的月亮的天空。再看这女人还在那儿踌躇,他不耐烦了,冲着女人喊道:“怎么还没有想清楚?看来你是喜欢我来硬的啊。那我就成全了你吧,不过,到时候我手劲大了,你别怪我手下没有轻重。”

对一个仇家,他可没有心情被她拖着一点点往下耗,如果他的耐心到了尽头,他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连给她注射的耐心都没有而是咣的一脚,直接把她踹进山谷。

“我,我……”女人打了个哆嗦,捂住胸口探着头看了一下崖底,忽然,一个纤弱的身影向这里行走的落入她的眼眸,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故作坚强娇弱地哀嚎了一声。“不要啊!”

“我靠,臭女人,你他妈耍我啊,早知道你他妈这样,我跟你在这儿费这话。”

陈宾见女人矫揉造作,自哀自怜地想是要跟他磨蹭。他咬着牙站起身,不耐烦的朝那女人走去。女人看上去很胆怯,她闪开悬崖,朝旁边的斜坡躲了过去。

此刻的她,竟像一只和猫玩的游戏的小老鼠,看上去胆怯地瑟缩着,哀伤的哭泣,可她的眼里却闪着狡猾阴狠的光。

她一边躲闪,一边故作哀痛地呼喊:“不,不,大哥你不能这样……我知道你救了我,我也万分感激你的恩德,我回去以后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报答您的。但是绝不会是这种报答方式啊,你是有妻子的人,您这样做对得起她吗?您要我和您fā shēng guān xi,给您生孩子,留在这跟您过日子,您的妻子怎么办?你们的孩子怎么办?

陈宾一愣:“tmd说胡说的什么,我有老婆有孩子碍你什么事儿了,要你管啊……”

女人的声音更加的娇弱那颤巍巍地别哀怨啊:“不,大哥,您不能这样,您知道您的妻子多么的不容易吗?他一定很爱你你一定可以你也一定要爱她呀。”

“tmd我怎么做用你教我?快点儿……”这小风吹得不但凉,还他妈带了点阴森的味道。

陈宾不耐烦了,他站起来向那女孩走去:“快点,麻溜地。老子可没时间跟你耗……”

妈的,本以为那么大的药量应该让变得有些痴傻,谁知道她醒过来以后不但没傻,胆子还变大了,自己偷偷跑到这儿来。也罢,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于是他决定放他走了。不过必须再给她来一针撞撞最后的时运,或者让她从这悬崖下去,切身感受一下他所受的苦。

女孩儿的长发随风飘起,有点像暗夜里的鬼魅,就连她的声音都飘悠悠的。“大哥,你真的这么想要得到我?想要得到我的这个身子?真地这么不计后果地要和我fā shēng guān xi吗?你考虑过你们的婚姻吗?你考虑过事发后怎样面对你的妻子吗?你就真地这么自私,不顾你妻子的感受吗?大哥,她也是有尊严,有感觉的,她不应该被你这样欺负,做人要有道德,有良心……你走开,你别过来……放我离开,好好爱你的妻子好吗?”

你tmd胡说八道什么?满嘴喷粪的东西……”陈宾恼恨,tmd没把她治傻了,倒把她治疯了。早知道这药有些失效,昨天就直接给她多注射几针,让她傻得一步到位。省得她妈的她一个人在这儿疯疯癫癫地自作多情地唱独角戏。他哪还有耐心和她耗着,他心一横决定,管她是疯是傻,强行注射算了。他一步步向悬崖边靠近。他的步伐坚定,沉稳,带着不容质疑的气势,而那个女人却脚步慌乱,看上去那么无助和绝望……

眼看着陈宾的身影就要冲到那女人的面前,他已经伸出手,他只需抓住那女人的胳膊,然后轻轻一推……

“救命啊!qiangjian啊”

那声音戚然,透着股冷森森的绝望。

这夜深人静又是山野空旷,这么尖利嘹亮的一嗓子,显然比白天的效果还要强烈,惊起了许多丛林中的鸟雀。鸟雀们扑棱棱地忽闪着翅膀,

强……?陈宾愣了下,瞬间后反应过来。怒火滔天,他妈的,真会往自己身上贴金啊。就这种上赶着的自动往男人身上凑的贱货他会去强……?

他怒不可遏,嘴里说了句:“你找死啊!”

第101章 情何以堪

眼看着陈宾就要抓住那女人的胳膊,只需要轻轻一扯一推。

忽然,一个瘦小黑影从旁边的岩石后面闪了出来,她就像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盾牌,突兀的出现在陈宾和那女人的中间。

她身形纤瘦,她步履匆促,夹杂着轻微的踉跄。她来得突然,来的迅速,就像是给刚刚的那种冷风不小心吹到了悬崖边。

月黑风高夜,仇人对阵时,任谁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这样黑乎乎的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影,也会下意识的攻击或者躲闪。

陈宾也不例外,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抓,一甩,把那黑影生生地甩到了她刚刚隐身的石头上。紧接着他上前一步,抓住那黑影的衣领,那黑影一声痛呼。

“雨珊!”

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陈宾大吃一惊,他赶紧将手电筒的光线照到那黑影的脸上。果然是雨珊。

陈宾一时反应不过来,雨珊不是还在勘探队那儿吗?怎么回来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刚刚他甩的那一下,他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儿,陈兵赶紧将手电筒的光线转移到雨珊的身上,将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看到她完好无损,心才放了下来。

只是,在她给雨珊检查的过程中,他发现雨珊浑身凉冷,肌肉紧绷,好像是处于一种极其紧张的状态。他再次用光线扫了下雨珊的脸。他发现雨珊的脸色惨白,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焰,随着他的查看,那的怒意也并不消减。

“怎么了,雨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碰到哪里没有?肚子痛吗?,痛了你就要说话……”

“痛吗?痛啊!怎么能不痛呢?”雨珊低声的呢喃着。

听雨珊说痛,陈宾有些着慌,他赶紧扶住雨珊的肩膀,关切的看着她,焦急的问:“哪里痛?是肚子吗?是孩子吗?”

“你现在只关心你的孩子吗你应该关心关心她。”女人鬼魅的声音飘过来,带着让人厌烦的口吻。

“闭嘴,你个臭女人,”

“孩子?”雨珊顿了一下,然后恍然,是啊,他看上去这么焦急,这么慌张,哪里是关心她呀,他关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呀。他是在关心他自己的孩子呀!

她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雨珊刚想到这儿,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身后那个女人好像是怒极,又好像是绝望,她用几乎歇斯底里的声调喊着:“大哥,既然嫂子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强迫我,强迫我和你……,强迫我和你生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情义,你的心里可有她的位置,你让她情何以堪?你让她怎么受得了?”

“是啊,情何以堪啊……”雨珊看了一眼被风吹得有些发抖的女人。虽然她在发抖,但是那眉眼,那身形,依然是……的啊,还是楚楚可怜的……啊。

是啊,口口声声爱自己的男人,要和这样一个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女人……自己也该是情何以堪了啊。

雨珊抬起头看着这个让自己情何以堪的男人,她想听听他怎么说,毕竟自己才是他的正经的女人。他这样丢下自己正经的女人跑到这里要qiang了一个别的女人,他是不是该给他那个正经的女人一个交代,

他要他讲清楚自己在他的眼里是谁,,那个女人是谁,她都已经站到这里了,他是不是还要继续和这个女人纠缠下去。

她抬起头直视着陈宾,想从他的眼里看到愧疚,后悔,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到哪怕无力的解释,。

可是她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他所要的这些情绪,在手电筒的余光中她只看到陈宾那一直飘向那女人的飘忽不定的眼神。还掺杂着焦灼隐忍……

这得是有多大的得不到满足的yu望,才可以让一个人在自己的老婆在场的情况下,还时刻不由自主的关注着别的女人。

他得是多想要这个女人。

雨珊的心口猛然钝痛,她紧紧抓住衣服的领口勒紧勒紧,好像这样才可以减轻她心里的痛苦。

“雨珊,你怎么了?雨珊。”陈宾发现了雨珊的不正常,他伸手扶住雨珊,焦灼的盯着她生怕她有什么危险。

他还关心他吗他还在乎她吗?雨珊想要弄清楚,她抬着头紧紧的盯着前边艰难得说:“跟我回家。离开这个女人

回家?陈宾望了一眼还在悬崖边上看热闹的女人,他发现这个女人现在姿态很悠闲,脸上隐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低头吻了一下雨珊的额头,轻轻的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

雨珊的腿几乎是颤抖的,她的心在胸腔里痛苦地呐喊,果然是这样啊,他终究是控制不住他的yu wàng要把这个女人吃完了再回去。他到底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女人呢,那她算什么呢?

她的心更痛了,她用几乎哀求的语气,看着陈宾求着陈冰宾:“不,你跟我回家,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乖,你先走,我马上就回。”

“不,我不,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家,现在立刻马上……”雨珊近乎疯狂的扯着嗓子吼。她的吼声再一次惊飞了树上的的小鸟,把斜坡下的南门希也吓了一跳。

“给我十分钟……”

十分钟?雨珊摇头,为了这个女人他当时真是分秒必争啊。

“五分钟”

为了这个女人他倒真的是快马加鞭了。

“三分钟!雨珊,三分钟真地不能再少了,再少,我要做的事会完成不了的。”

雨珊几乎是错愕地看着陈斌他苦笑道,这个女人有这么好?让你三分钟你也要试一试吗?”

“事关生死,只有一搏……”陈宾无奈只好幽幽的说,看来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的,今晚回去之后,他真的应该把某些事情向雨珊坦白,一直以来他是毒贩的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没给雨珊说,开始的时候是怕她告发,接着就是怕她嫌弃。

事关生死?事关生死,事关生死啊!原来这个女人已经重要的关系到他的生死,得到她就是生得不到她就是死?那她是什么呢?无关生死,只是最平常的调剂。

自己的重量在陈宾眼里何以如此低贱,何以如此卑微,卑微到尘土,不连尘土都不如。

她的心凉了,她的心死了,她颤巍巍的转过身,几乎是麻木地没有意识地往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她即将走到岩石边的时候,女人的呼救声再次传来

“姑娘,不能走啊,你要走了,你老公会弄死我的。”

雨珊脚步停顿,她的声音凄凉悠远:“弄死你?他怎么舍得?”

“真地,真地……”那女的眼色一厉,心说,要命不能留脸,她把心一横,猛地冲到雨珊跟前,把身上地破损的裙子领口部分往下一扒,……她颤抖着泪眼朦胧,泣不成声:“看清楚了这些都是这个男人做的,他发起疯来就是个禽兽,就是个恶魔,这里,这里,你还要看吗?”

雨珊傻了,看着那luo lu处齿痕狼藉,她陡然变色。

女人看到雨珊的变色,她牙冠又是一咬,做出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其它地方还有……他太禽兽……不要脸……你要看吗?”

这都这么禽兽,都不要脸了,那……还是不要看了吧。

雨珊手都抖得停不下来了,她摇摇头,算了吧,她会发疯的。

她目光暗淡地看向陈宾。陈宾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女人的声音不高,他听得不太清楚,但是他眼睛并没有毛病,他看到那女人竟然在他在场的情况下自顾地脱起了衣服。他只扫了一眼那女人,就恶心地把目光移开了。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这样一个不知羞耻,不要脸面的女人他不该只给她注射失忆的药物,而是应该加大药量让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扫了一眼雨珊,提醒她:“别再看了,脏了眼睛。”

是啊,脏了眼睛,可是他怎么不说是谁把那里弄脏的,嘴里嫌着脏,却还舍不得离开,还要偷偷地不知羞耻地弄得更脏……

多么不知羞耻的人啊,多么虚伪卑鄙的人啊,多么不要脸的人啊。

她当初又是怎么瞎了眼爱上了这样一个人啊,她真的是眼瞎心瞎啊。

那女子悲戚的声音再次响起:“救救我吧,你如果也不肯救我,那我只有跳下去死了,你忍心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被你的男人……,被他逼死?你忍心吗”

雨珊楞住了,他的脚步停下来他问自己他忍心吗?这样一个鲜活的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一个畜生……

“你们已经有孩子是吧,为孩子想想,为你们的孩子积点德……”

“孩子。”雨珊的手放到肚子上,是啊,她就有孩子了,那是她和他的孩子,如果她的孩子长大了知道他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人,会怎么想他会怎么做?

于是她毅然地转身站到了那女子的面前。

第102章 利用

就这样,在惨淡的月光下,一个瘦弱的小女人,伸开双臂,单薄的却异常坚定地护在另一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人面前。

虽然一阵阵的冷风呼啸着吹拍向她的脊背,但是她不退缩,不畏惧,就那样睁着她的双臂,像一个护着小鸡的老母鸡。公然地毅然决然的地占到了她老公的对立面。

陈宾被雨珊的举动惊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老婆一步步地站到仇人面前,就在他担心那个女人会伤害雨珊的时候,雨珊竟然转过身,护住了那个女人。

这什么情况?陈宾的嘴好大一会儿才合起来,他犹如置身梦中,甚至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雨删,你在前面……干什么?赶紧……过来。”

雨珊神色凄然的摇摇头:“不,除非你放了她。”

“雨珊,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赶紧过来。”

后面的那个女人战兢兢地拽住雨珊的胳膊:“你可不能过去啊,我的生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单薄的雨珊此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伟岸的母亲,她用慈爱的目光看了女人一眼,坚定的说:“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我靠,这tmd什么情况。自己的老婆竟是傻呵呵的护在自己的仇人面前。要不是他不小心被针尖刺破的手,传递给他一阵阵的刺痛,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和自己相依为命相濡以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老婆,在这关键的时刻竟然竟然神经错乱地和自己的仇家站在了一条战线。

他知道雨珊单纯,他想雨珊一定受了这个女人的蛊惑。于是他耐着性子对着雨珊好脾气地道:“乖,雨珊,有什么话到我这里来说。赶紧过来。”

“不,我不过去,除非你放了她。”还是那句话,还是坚定而且固执。

“你别傻了,她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陈宾都要疯了。极力压抑的怒火也一点点地冒出来。

看不出来吗?雨珊苦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知道女人在利用她,可她的利用只是在保护她自己的的身体不受侵犯,这是在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她错了吗?她为什么要利用她呢?还不是因为她的老公伤害了她,她只是利用最有可能保护她的她,又有什么错呢?

而作为作为施害人的老婆,被她利用一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自己的老公已经对那个女人造成了身体上的侵害,而她只能在他不知悔改的情况下对他的错误行为尽可能的补救。

为了那个女人的安全,也为了她自己的感情,更为了自己的误入歧途的男人她别无选择。

这又能怪谁呢?其实,如果陈宾早一些告诉雨珊他的事情,雨珊也许会明白,也许会理解,也许夫妻两个人就不回猜忌丛生,以至于最后的形同陌路再也不能回头。

雨珊不了解陈宾的处境,陈宾自然也不能理解雨珊的做法。此时此刻,两人又都现陷在自己的情绪,思想,境界里,走不出来。就像两个别扭的小孩儿各自委屈着,越走越僵。

看着在风中已经有些瑟瑟的雨珊,陈宾的心再一次揪起来。他知道,雨珊外表柔弱,内心却固执倔强,如果他不服软,雨珊绝对会和他死磕到底。眼看着雨珊的身体被风吹得开始瑟缩。也罢,这也许就是天意吧。他终于叹了口气,认命地把那管药用力一甩,针管翻转着飞向悬崖。

可是,就在这时。只见那个女人一声尖叫,冲着雨珊就扑了过来。

雨珊就是陈宾的命啊, 看到女人冲向雨珊,陈宾连想都没想,将手中的外套一挥,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迈步就迎了上去。

他的动作像猎豹一样迅捷,像儠狗一样狠厉,带着一阵疾风,眨眼间就冲到崖前。

他的这个动作把悬崖下刚刚不小心蹬掉一块石头,从而惊吓到那女人的南门希也吓了一跳,他心惊肉跳,慌忙把身子贴向地面。

陈宾倒是没有发现他,但是他发现那个女人已经冲进雨珊的怀里,依偎着,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正眼神惊恐的盯着他,盯着他手中的尖刀。

月光照在那把尖刀上,闪过一道凌厉的寒光,凄寒如冰,光亮如闪电。

而雨珊则一脸惊诧地盯着陈宾,那眼里是疑惑,震惊,不可置信。她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却喉咙塞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颤巍巍地指了指那把尖刀点了几点,好像在等着他解释。

雨珊带着谴责的悲愤的神情再一次刺激到了陈宾,他看了看被雨珊护在怀里的女人。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凉意,一种被曲解,被忽视,被抛弃的孤独的凉意。

一时间,由这凉意衍生出的失望,悲愤,寂寥,恼火,心灰意冷等一切负面的情绪,那样多那样复杂,多到整个眼眸里都盛不下,多到那情绪溢到整个夜空里。多到让他又想起那个惺惺作态的始作俑者。

不由自主地陈宾再一次将目光盯向那女人,盯向这个像闪电般刺眼,狗粪般讨厌的让他恨得牙痒的女人。恨得他,想不起说话,顾不得解释,忘记了将手里的刀放下。

时间好像在一刹那凝滞。月光变得晦暗不明,山林如墓场般寥廓寂静,就连那本来叫嚣的风声也销声匿迹。 只剩下三个人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你要杀人?”还是雨珊带些哀伤的话语在夜色里浸润了冷涩,艰难地发出,化为满满的绝望。

陈宾怔住,是啊,他要杀人吗?他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终是肯定。

如果那女人敢碰雨珊一个手指头,他真的会取了她的命。他不想骗雨珊,所以,他点点头。

那一刻的月光全然失了光亮,让雨珊看不清楚那点头的动作,雨珊几乎停滞的心猛然狂跳。但只狂喜了一秒,那个暗涩却清晰的声音便将她彻底地毁掉了。

“如果必要,我会。”

第103章 你堪吗

“如果必要,我会。”

为了你,我会!

可是,他话说了,却并不说全,他那可笑的小害羞啊。他不说雨珊怎么知道呢?他的事事隐瞒,句句隐晦,早已经让他们之间隔膜丛生。

雨珊几乎要傻掉了,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老公道德沦丧到成为一名qiáng jiān犯,并且有可能成为心狠手辣地杀人犯。

并且承认的那么坦然那么淡定,就像在告诉她他要去逛一次商店。

他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呢?他是她的男人,他应该正直,善良,富有爱心,他不可以这么粗暴这么残忍,这么的丧心病狂。她一定是搞错了,或者陈宾在和她开玩笑,虽然他平时是一个严肃的人,但不妨碍他偶尔的放松,偶尔的玩笑,是吧。就像他有时候也会很调皮地取笑他她和她打闹。

他一定是在逗她了。雨珊固执的地强迫自己这样想着,于是她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他冲着陈宾微微地笑了一下,故意的作出明了的放松的样子。

“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玩笑?他都这样地举动了。难道真的像开玩笑。他为了保护她都这样的义无反顾了,难道他还以为她对他的保护,他的真心也是玩笑。那个女人也在旁边看着呢,于是他更郑重了,眉头都拧到了一块。

“你以为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此时这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表白呀。

这一次,雨珊终于确认了,陈宾说的话是真的,肯定没有开玩笑。也就是说他真的会杀人,并且真的会可以杀得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没有不忍没有恻隐,没有负罪感。

雨珊几乎要崩溃了,她几乎凄绝的地哀号一声,接着便蹲在地上,用手堵住自己的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雨珊,你怎么了?雨珊,你说话”陈宾在再忍耐不住,直接的向雨珊冲去。

那个女人吓得一声哀嚎,揪住雨珊的衣服,使劲地拽啊,晃啊。生怕陈宾过来先直接把她收拾了。

陈宾没顾上收拾她,而是蹲下身,扶住雨珊的肩膀,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摇晃了几下:“雨珊,你别吓我,你说话,雨珊。”

这次雨珊反应的倒挺快,陈宾刚一触到它她,她就一下子弹跳起来,眼里是刺骨的冷寒和绝望,话语里也是尖冷刺骨,没有丝毫的温度没有丝毫情面。

“不要碰我,你这个罪犯,你这个怪物,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禽兽。”

陈斌有些fā lèng,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雨珊,怔怔的说:“雨珊,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吗?雨珊止住了哽咽,尽量清楚地重复了一遍。

陈宾呆愣地看着雨珊,好久。那几个重点字让他消化了好久。终于,他抬起头,神色里带了一丝不安和愧疚。应该是那个女人告诉雨珊他是毒贩的吧。那个女人一定添油加醋的说了许多坏话。雨珊单纯惯了,知道了他是毒贩。所以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她这样恼怒地骂他,虽然对他来说有点过分,可是雨珊不知道事实啊,说不定她会以为犯了多少毒品坑了多少人呢。

或者,如果他早一点告诉雨珊真相,雨珊会理解他的吧。于是他抬起头,神色里带着一丝不安和愧疚,那眸光在手电筒的光晕中有一些躲闪。

“对不起,雨珊。我不该瞒你。可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怕你不能原谅我,不能接受他们强加给我的罪犯的身份……”所以有所隐瞒。

罪犯的身份,原来他也知道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qiáng jiān罪,可他怎么可以这样没有担当,自己做了,还要说成是别人强加给他的罪名……他也知道她不可能接受。明知道她不能原谅他还那样做,他究竟要欺她到到何种地步 ,究竟把她置于各地呀。

心一点点的冷却,爱也一点点的结成了冰,那所谓的感情倾刻间化成了灰烬。

雨珊的目光变得异常冷凝,冷得像雪,冷的像冰,冷得像深海里的石头。

“呵呵,好一个迫不得已,是谁去逼着你做那种猪狗不如的事吗?还是你自己不自爱不自重?犯下那样的错,你就该承认你自己的品质恶劣,人格低贱,任何的借口都没有用。当然,你怕得对呀,我凭什么要原谅你的罪过,凭什么要接受你罪犯的身份,你自己活成了灭绝人性的人渣,残暴野蛮的禽兽,你有什么脸面求我原谅和饶恕。”

这句话字字如刀,刀刀刻骨,片刻间便将陈斌的心拿的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仇人对他的陷害,世人对他的误解,他都可以忍受。因为他认为他还拥有世界上最重要的爱情。有他的爱人支持着他,他就可以挨过任何的黑暗和孤独。

可是,没想到他的爱人不但不支持他,不理解他,烦啊和别的人一起他刀子让他的心。

雨珊这样看他?对他的罪行不做任何的求证,任凭那女人的一面之词,就对他做出这样的评判。那个女人她只见过一面,而他是她同甘共苦,同舟共济,同床共枕共同孕育了一个奇迹般的小生命的老公。

他怎样都忍受自己最爱的人的鄙视和离心。他同样的务必绝望。

他。他绝望地捏住雨珊的下巴。他带着怒气最后的确认:“宁雨珊,你这样看我?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雨珊竟然有些想笑,一个qiáng jiān了别的女人的男人,竟然还要她去想他的感受,那么他想过她的感受吗?他在外面胡作非为,伤害她的感情,她竟然还要在乎他的感受,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的欺负人?

她摇摇头,凄苦的叫喊:“你配吗?你这样的一个人渣,佩我去想你的感受吗?”

最伤人的有时不是刀子,不是敌人,可能是你最亲最爱的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

陈宾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你这样看我?你这样看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堪,这样卑贱……”

“你……堪……吗?”

第104章 那就不要生了吧

“你……堪……吗?”

陈宾几乎是被她的一句话彻底激怒的,他几乎要疯狂了,想要掐死眼前这个他爱着却瞧不起他的女人。他像是一只挂在笼子里的雄狮,在崖边疯狂地挥捂舞着双臂。

“那好,既然我在你眼里这样的不值一提,你也不必委曲求全,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就……”

既然你视我如草芥,我有何必捧你如珍珠。他想着,发着狠,努力想让自己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可是那个在他的唇齿间挤呀挤,就是说不出口。

他们也吵过也闹过,可他们从来没有提到过分手。眼见着陈宾咬牙切齿地说着绝情的话。雨珊也是疯了吧。她的嘴很快,几乎没有犹豫。

“你,这样一个随时都会被抓起来的罪犯,还敢要孩子?你还有脸要孩子?你忍心让那么无辜的生命一个人孤苦无依,受尽别人的羞辱歧视。是你犯了法,并不是他造了孽……”

“ 你这样想我?那就不要生了吧。”

陈宾好像就在突然之间就变回逃亡时的样子,冰冷,淡漠,眼神里透着绝望的死败。

既然注定了他这辈子命运多舛,孤苦无依。他就不用扯了别人来和他一起分担吧。只是可惜他还没出生世的孩子,他们竟然连一面之缘都没有。刚知道了它的存在,又要迎来死亡的告别。想到这儿,他的心像刀绞一样痛,他伸出手,想要最后一次去抚摸他的孩子。

他也是懵了,他竟然忘了他的手里还攥着一把刀子,他拿着那把刀就硬生生的向雨珊的肚子伸了过去。

就在他说那就不要生了的时候,雨珊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而此刻,眼见着他拿着刀,像一个疯子一样捅向她的肚子。

女生没想到陈宾会这样的狠,会对自己会对自己的孩子下起毒手。她吓坏了,她忘记了痛苦,忘记了难过,忘记了害怕。她一声惊呼,伸出手,去抓他手里的刀子。

随着雨珊的那声惊呼,陈宾的意识终于有了一丝的回归,他的手掌猛的一翻……

那刀是陈宾买来用来防身的工具,他有时用来宰杀一些野鸡野兔,异常锋利。

这一次,雨珊的手指被齐生生地切掉了两根。雨珊和陈金两个人同时都怔住,同时地清醒,然后同时又陷入巨大的痛苦之中。一个是身体上的剧痛,一个是精神上的崩溃。两人同时发出凄绝无比的叫声。

那声音带着无比的凄惨绝望,带着无比的悲愤,痛苦,响彻山林,回荡幽谷。

那躲在雨山珊身边的女人也吓傻了,扎煞着双手愣在了原地。随着雨珊的跌倒,只觉得什么东西蹦到了自己的怀里,她伸手一掏,只感觉硬邦邦粘乎乎,还带着点温度,在她触到那两个东西的时候,那东西好像还痉挛的地抖动。她拿起来一看,妈呀,吓得她魂飞魄散,慌乱后退,直到一脚踩空。

南门希在斜坡下藏着,早被上面的动静惊得心惊肉跳,哪里敢有什么动作,只趴在斜坡下一个劲儿地抖着。

直到陈宾抱起雨珊冲回自己的小屋,给雨珊止血救治。他才踉跄着爬起来,拖着自己已经抽筋的腿,一步一步地往回挪……

回到营地,已是半夜时分,当他看到营地的灯光,犹如见到了黎明的太阳。

鲜血斑斑点点,犹如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刺目而绚烂,悲伤而妖艳。用它淬毒的誓言,展开一场最后的盛宴。它像死亡的前兆,为生命最终的安息铺陈最为壮烈的召唤,它又是那飞蛾扑火时艳光冲天的的烈火,燃尽赤诚,错成最后的灰烬,一点一点干涸,然后消弥,生生不见。

当陈宾用痛彻的哀嚎,祭奠从雨珊身体里一点点流逝出来的还未成形的生命。当陈宾用滴滴血泪乞求雨珊最后用她慈悯的双眸给他一点生的心念。当陈宾佛前长跪,用倾尽三生来交换爱人一世的安然。佛无语。任他孤灯长守,一念生死,一夜白发。

昏迷的雨珊已经没有丝毫的颜色与活力,她像被抽干了血液,将要被风干成木乃伊。苍白,干涸,枯瘦如削。而清醒的她更加让人恐惧,手脚僵直,眼神空洞,真真地一具行尸走肉,不对,她连行走的yu wàng都没有,她只是一具睁着眼睛的尸肉。

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不嗔不怒,不喜亦不悲。任凭陈宾哄她逗她亲她气她骂她,她都像一根木头,一根睁着眼睛的木头。

时间从清晨到过午,再从午后到黄昏,从夜色阑珊到又一次晨光熹微,她都是一根木头,她都是一根透着腐朽气息的绝望的木头,不求生机不求生存只求耗尽生命里最后一丝气息,化为尘土化为灰烬,化为暗夜里的一阵清风。

整整七天,她都像一个死人,任凭陈宾强行的向她嘴里喂饭,强行向她嘴里灌水,强行的给她擦拭身体,强行的把她一次次抱在怀里。强行地把他的胳膊伸给她看,看上面一道道深深的刀痕,刀伤凛凛,横竖交错成“我爱你”三个字。

雨珊不为所动,依旧顽固地装着死人。

终于,陈宾熬不下去,他开始给她讲他的故事,从当兵时说起,说他怎样立志,怎样学医,再到复原回村……说到被人陷害,怎样逃脱,然后逃至深山,遇到她,爱上她……最后说到他怎样救得那个女人……

说到那个女人,雨珊的眼里涌出了一丝痛涩情绪,一丝让人肝胆俱裂的情绪:“不要再提那个女人,除非你想让我现在就死。”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干涩,有点像敲得时间久远点的破锣。

可是,听在陈宾眼里那就是天籁。不对所有前来都好听十倍百倍。他怕再刺激到雨珊,赶紧把到了唇边的话又咽回去。

终于,时间又发挥了它强大的作用,渐渐地,雨珊的眼里开始慢慢有情绪回归,有失落,有痛苦,更多更多的是满满的恨……

也终于,再没有一丝爱的痕迹。

第105章 命运

将近凌晨,山野间的寒冽的冷气从车门车窗的狭小缝隙中穿了进来,使车内的温度慢慢降低。一丝冰凉的寒意袭过鼻尖,扰乱了肖剑的鼻息,肖剑不自主打了个喷嚏。

云梦睡得正香,被肖剑的突然的喷嚏惊得耸了下眉头。可是她并没有醒,而是下意识地向肖剑这里靠了靠,她身子弓成了虾子的形状,小腿跨到肖剑腿上,她脸蛋也红扑扑的,摸摸额头温度不烧不凉,应该还是捱得住的。肖剑把身上的被子扯着,给云梦掖好了。

“冷吗?小兄弟?我这儿有酒,要不要来两口?”

“谢谢,我不喝酒。”肖剑看了看穿了件军大衣,缩在座椅上的陈宾,猜到他可能是冷了,便把自己这边的被子给他丢过去。自己则往云梦的被子里缩了缩。

陈宾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肖剑,又看了一眼恬然入睡的云梦,再一次问道:“她真不是你妹妹!”

“不是。”肖剑深邃清俊的眸子闪过柔和的光。伸手把云梦探出被子的手掖进被角。

“真地。”

“当然是真的,你觉得这个我有必要骗你?”

陈宾拿起酒瓶仰起头又咕咚地灌了一口。眼睛眯起,嘴角带了一丝极浅的类似于苦笑的表情。那表情带了些了然,带了些悲悯,还带了些淡淡的凄凉。

“小兄弟你相信命运吗?”由于乜斜起了眼睛,他的眼角竟然有了一道浅浅的皱纹。唇边的也隐约可见青色的胡须。也许是活到了这种境地,也看得开,也弄得明白。他并没有为他曾经不公平的境遇悲春伤秋,也没有刻意遮掩他的沧桑,反而淡然地和肖剑扯起了闲话。

“命运?”肖剑把目光从云梦的小手移到陈宾的看似有些玩世不恭的脸上。

“信吧,谁都知道,命运是人从生到死的过程中的注定。是不可改变的过去和不可预知的未来。不过。人人都说命运天定,我却宁愿相信事在人为,我觉得命运并不是人门所说,天生注定的。而是恰恰相反,它就是一条每个人都注定要走的一条线,这条线连接着无数条分支线,当你以某种态度选择了其中一条线时,这段命运是注定的,当你再次面对好几条线时,命运随之改变,这即是所谓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这所有经过的事连在一起,就成了命运。”

你经过了,遇到了,他就是你的命。命运有好多种……

不,也许命运早就是注定的,只是有些时候,我们不愿意相信,我们一生下来就被安排好了,我们不情愿,我们不愿意承认。所以,我们倔强的固执的认为我们可以改变命运。直到事情发生了,我们才知道命运强大到你根本不能改变,就像你在某个时间某个节点遇到某个人,那就是注定的,无从改变。就像某个人会成为你这一生的焦点,这一生的牵绊甚至软肋,你都无从改变。

“就像我遇到雨珊,你遇到这个小丫头,都是注定的,无从改变……”

“为什么要改变呢?这样不是挺好?”肖剑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可话出了口,又觉得哪里有点怪怪地,赶紧又补充道:“你敢说,如果没有遇到雨珊,你会比现在过得好?”

“谁知道呢?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是你这么认为,我认为我是幸福的,甚至比tmd那些可以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那些人还要幸福。我很满足,”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难得的缱绻的光芒。只是这丝光芒只一闪,便消失殆尽,换成了让人担忧的失望与空落。

“如果她还是那个原来的雨珊,还是我的那个雨珊。也许我会一直满足下去,直到老,直到死,都会感谢命运之神……”

肖剑蹙了蹙眉头:“你也太小气了吧,就因为你老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护了那个女人?你就偏颇地认定不满足不幸福了?你也太狭隘了吧!你还把人家手指头砍下来了呢,虽说不是故意,可你也给人家造成了切实的伤害。人家说什么了吗,还不是不离不弃地跟着你。”

“呵呵,”陈宾发出了你不了解内情的苦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就在肖剑以为他不会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的时候,他又开始幽幽地道:“你觉得单凭那一件事,我会狠下心这样待她?我那么爱她,如果不是她伤我太深,我又怎么舍得伤她。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啊……”

“她一个弱小的女子怎么能伤得了你呢?难道……你的腿……是她暗地里给你弄断……”肖剑再次感到诧异,他既然这样爱她,想是受了很大的伤害。

陈宾的目光一直暗淡凄惶,听到肖剑这么说,显得有些激动起来,他显然对肖剑对他的质疑有些恼火,仿佛他这样说是亵渎了他最为神圣的东西。

“我怎么可能因为那种**上的缺损而去伤害她,我是那样肤浅?”他想了一会儿觉得肤浅这个词太轻了,不足以表达他所要描述的感觉,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换个句式表达:“你还小,你还不理解成人世界里的那种感情,那种感情很美妙,很神圣,很让人陶醉,但是美妙的同时,它也很脆弱,很伤人,它见不得半点的亵渎,那种被背叛,被伤害,被抛弃的感觉糟透了,简直可以杀了你……”

“你是说她背叛了你?”

陈宾努力压制着翻腾的情绪,不点头也不否认,,他的情绪却明显地因为背叛这两个字显得有些激动。

肖剑也有些吃惊,他好像想象不出所谓的背叛给这个男人带来的比丢掉一条腿还要震撼的感受,有些不理解的茫然。

陈宾看肖剑路理解,更激动了,开始语无伦次地吼道:“你怎么这么笨?比方说这个小女孩长大了,他和别的男人亲嘴,和别的男人睡觉,你会怎么样?会有什么感觉?你想象一下,当然,你现在还小,你可能只是会感到难受,你把你的难受乘以十,乘以一百,就是我的感觉……”

肖剑也有些吃惊脸红了,愤怒的冲着陈宾吼道:“你她妈的说的什么混帐话,拿一个这么小的小女孩儿打比方。”

“你看你,你也知道我只是拿她打个比方的。可你连这就都受不了,换作别的,你能不能想象你会怎样?”

“我……”肖剑竟然语塞,他竟然真地不知道怎么反驳。并且他没出息地发现自己竟然连想都不敢想。

“别扯别的,还是说你的事吧……



第106章 烧得不轻

然而,陈宾自己又能知道多少,看到多少呢,事实又是怎样的呢?

黎明的曙光总是让人期待。第二天,当阳光突破层层云雾,用它柔和的光线笼罩住茂密浓郁的丛林。把丛林间缭绕的雾气,映照得七彩斑斓。低矮的草尖上,晶莹的露珠亮闪闪地晃着人的眼睛,有几株野花带着湿气娇羞地展开。和夜里的寒凉不同,一切显得生机盎然,全无一丝萧条和衰败。

在这片丛林中间,那片有几个帐篷的有些喧嚣的营地前。几个年轻的勘探队员,正在兴趣盎然地围着那一口大锅讨论着今天的早餐。

做饭用的那口大铁锅里已经添上的水,火,也已经架起来了。大家就是不能决定做什么饭。

一般大厨不在,这吃什么都是由队长决定,队长会一边指挥一边动手掌勺,队长当过兵,还在炊事班待过,做的饭还是有滋有味的。不过,昨天半夜,队长和南门希一同开车出去了。天亮了也没回来。队长走的急,又是半夜,并没有安排他们今天做什么。这一点他们很高兴。可是今天的这顿早饭却让他们很烦恼。大家都不愿意动手,又都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于是好几个人都在锅边站着,打的嘴仗,却始终决定不下往锅里放什么。

那一对兄弟喜欢吃面。张三和另外两个待见米饭。苏州听汪洋的,洋洋呢又喜欢喝粥。

那兄弟俩抱成团,就面条与米饭这两种主食的优劣与张三展开了争辩。兄弟俩强调面条的口感,张三则偏重介绍米饭的营养。双方各执一词。辩论得热火朝天。汪洋眼明手快,趁他们不注意,偷偷的舀了一勺米倒到锅里面。然后,做出很乖顺的样子,和苏州并坐在两张小板凳上,一边向锅底灶膛里放着柴,一边心情很好的看着热闹。

虽然因为早餐的事几个人争的得很欢,可是因为没有工作催着,大家依然心情都很不错。

大家的声音忽高忽低,中间偶尔也夹杂着不太过火的嬉戏和打趣。

直到锅里有淡淡的香气飘出来。弟兄俩鼻子尖,赶紧掀开锅盖看了一眼。以为是张三放的,一人一个爆栗敲到张三的头上。

张三撇着嘴,正在发表一通让他自己热血膨胀的米饭的由来与发展的伟大理论。冷不丁地挨这么一下有些发懵。正要和他们理论,就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南门希的老婆胖敏晃悠悠地走下来。也顾不得为自己的脑袋讨什么公道了,喂喂地招呼了大家两声,朝上边奴了下嘴,意思是让大家瞧。

其实大家的目光早就从大地开始颤抖的那一刻就移过去了。只见胖敏一手揉着惺忪的眼睛,一手托着有些下垂的肚子,一晃一晃,极具震撼力地往下挪动。她走得很慢,体态有些像肥嘟慵懒的大熊猫,可是她的神态却不那么悠然。大概是懒得梳妆,她脸上的雀斑由于没有脂粉的遮掩,很是彰显。嘴唇也撇着,像是受了委屈,那被肥肉挤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里,悠悠地往外冒着些哀怨。

张三本来是让大家看她的招眼的样貌的,可是看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便也不敢取笑她,毕竟人家的实力在那呢,一个不高兴给你来一个相扑,他那小体格可受不了。万一叫南门希知道了,趁机把这胖子踹给他。南门希是解脱了,那福分他还真消受不起。

于是,他尴尬地笑了笑,装作低头做饭。他这时才看见锅底的一小撮米粒。

“我靠,谁他妈手这么欠,老子打算捞大米饭的,谁让你们在锅里放小米啦。这一天天的小米粥,刮得肠油都下来了,你们不烦啊。”

汪洋笑呵呵的应他:“不烦,不烦,我们喜欢着呢!”

“我他妈就知道是你!”

“嘴里放干净点。”

经过上一次两人的争执,张三并没有沾到光,也知道汪洋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于是很好汉地道:“就你他……就你事儿多。”

汪洋依旧乐呵呵,向炉膛里添了一把柴。柴有点湿,噼噼啪啪的响了几下,然后才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锅底的火苗尽职地舔着锅底,有热气从锅盖的边缘袅袅地升了起来,并且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把锅台周围都蒸的热气腾腾的。

晚秋的早晨天本来就有些凉,这里热乎乎的,把人自然的都招了过来。

庞敏最大的特点不是胖,而是鼻子灵,尤其是对各种的吃食,那鼻子,简直赛过山里的牧羊犬。她正晃晃悠悠的走的,一鼻子米汤味冲过来,把她成功的吸引了过去。她甩开她的大粗腿,托紧了她的大肚子使劲地倒腾了几步,来到了围了一圈人的灶台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锅盖掲了去放到一边的草地上。啧啧啧了三声,拿起勺子去抄下面的米粒,还一副天下美味舍我其谁的模样。

有一片木柴从炉膛里崩了出来,蹦到了胖敏的脚面上,她还穿着凉拖鞋,肉乎乎的大脚丫憋涨着,正好迎上了那片木柴。汪洋眼明手快,一下子把那柴火拨到了一边。可是还是有那么一块火星沾到了胖敏的脚面上。胖敏虽然胖,可是皮却很薄。那火星沾上去,一下子烧焦了皮,粘到了肉上。痛得胖敏咧着嘴直喊啊。因为身体太胖,弯不下腰,根本就够不着自己的脚。只能拿着勺子咣咣戳。

那弟兄两个正守着水缸,其中一个赶紧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泼到胖敏的脚面上。

胖敏气喘吁吁转过身就往旁边的一个塑料凳子上坐。

“停!”汪洋很适时的阻止了肥硕的臀部。及时了挽救了一把命运险险堪忧的椅子。然后给她搬来一个敦实的木墩子。胖妞也是知道害臊的呀,狠狠的瞪了汪洋一眼,红着脸坐在这木墩子上。因为她的腿根本弯不过来,所以她抬起脚给最近的张三看。张三为难地咋了下舌。仿佛闻到了脚臭味儿似的远远的朝着她的脚边上瞅了一眼,红彤彤的,当中有一小块儿还发出了焦黑色。显然那一块火星把她烧得不轻。

第107章 人物啊

这一次是真地烫到了。

庞敏咋咋呼呼地喊疼,众人都面面相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汪洋却是心直口快建议她最好用流动的凉水冲一冲。

庞敏如同得了救星,一把抓住汪洋的胳膊,使劲的往怀里拽:“哪里流动的凉水,快带我去,我受不了了快点儿。”

众人都乐呵呵的向旁边退去,只剩下汪洋被庞敏拽着,走不脱。就连汪洋的死党苏州都像躲瘟神似的躲到了一边。

汪洋的胳膊都要被他拽下来了。赶紧说:“好了好了我告诉你。”

胖敏却不松手,直呼呼的瞪着汪洋等他告诉自己。

她的眼睛虽然小,可是睁开了里面的光芒却是一点不少。非但不少,都从那两个小孔里往外冒,其实还挺拥挤,挺多的。

汪洋知道庞敏是直脾气,你要不告诉她,她还真就有可能不撒开。于是他用那个自由的胳膊指了指小路:“沿着这条小路,往东,再往南不远,下一个斜坡就到了……哎呀,你轻点,我的袖子要掉了……”

张三起哄:“掉了也没关系,又不是裤子……”

“滚你奶奶的犊子。”汪洋一脚过去,张三赶紧闭住嘴滚了犊子。

可是,问题还是没解决呀。

“这条小路?哪里是东,那里又是南?”庞敏一脸的懵逼。

这个说起来还真不是装的,她还是真的不知道!她这个人天生路盲,别说这里了,就在她的小区转两圈都能把她转迷糊了。自从来到这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最远的是走道是那天走到那边树林里。

要不是那天雨珊告诉他南门希在那里等着他啊,估计她连那里也走不到。

汪洋耐着性子给她讲:“现在呢我面朝东方,你的右手是南,你就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走,然后向右拐,再下一个斜坡就到了。”

“哦,哦……往右啊,你不早说。”

可是她刚站起来走了两步,伸出两手,又开始迷迷糊糊的问道:“你说向哪儿?是左还是右来着?”

“右边,右……”汪洋耐心的给他举起右手给她示意。

“ok,”刚走两步又拐回来,她一把抓住汪阳洋的右手,一脸的不相信。

“你这只手是右手。”

汪洋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抽:“你以为呢?”

“呵呵呵呵!,我一直叫它左手来着……”

汪洋扑倒,心中哀嚎:“南门希你真是个人才呀,你从哪儿弄来个这么个人物啊。

庞敏倒是大大咧咧的胖手一挥:“我走了。”

这一下,就是她敢自己去,别人也不敢让她自己去啦。就这样迷糊劲儿上来,别说治伤了,自己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

这万一要是回不来,人家南门希回来了,找不到老婆还不得惊奇惊喜之余气势汹汹地找他们算账,别看平时哭着喊着说不喜欢人家,真要弄丢了,照样理直气壮搬出老公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敲竹杠。

所以,大家一致认同,送佛就要送到西,好事呢,也要做到底。

汪洋怒:“你们怎么不去?”

众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们不知道地儿啊。

汪洋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让他陪着这个姑奶奶走到河边,跟个巨婴宝宝似的,还不把他腻歪死。

胖敏也看出了汪洋的不情愿,干脆一屁股坐下到地下,一把搂住汪洋的腿充分发挥了一哭二闹三紧抱的战略战术对汪洋怎么求,她就是不撒手。

胖敏和汪洋连饭也没顾得吃就一前一后朝河边走去,汪洋以为怕你会跟不上,没想到她跟得还挺紧,那两个小短腿倒腾起来腾腾地就像顽皮的小孩童。

没有树的地方显得天空非常高远辽阔, 有树的地方,枝叶比较浓密,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的空隙中落下来形成斑驳的阴凉,落在两个不停行走的人脸上身上。汪洋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而胖敏就不一样了,她所到之处,那声音咚咚咚,连起来竟有点儿像紧密的锣鼓响……大概是他的脚步声惊动了林里的小鸟,林子里传来叽叽咕咕各种鸟叫。

胖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第一次走在这密林从中,第一次头顶是密集的叶,两侧是幽深静谧的叶和枝,虽然脚上的伤很痛,但是她的心情并不太沮丧和忧伤,一路上,一边倒腾那腿,一边惊叹连连地找陈宾说话。

汪洋的兴致不高,他又经常地走这种路,自然没有那么多惊奇感觉,又不好晾着人家,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她。

“嗯……嗯……”

“噢……噢……”

“嗯……啊……”

直到成功地将庞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并坚决地给纯洁的他的应声定性为低调型*……陈宾被她成功地激怒,彻底闭了嘴,任她怎样威逼利诱,就是不张嘴。胖敏也觉得无趣,闭了嘴。脚步也轻缓了许多。

两人的距离也渐渐拉开,有了二十几步的距离,

到了汪洋所说的那个右拐的位置。汪洋拐过那个弯道,不用下坡就看到那条亮光闪闪的小河。他刚想招呼庞敏快点,忽然,不远处两个人影映入他的眼帘。一个高高大大,正立在水边,神色凝重地低头看着什么。他的眼前是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正赤着脚蹲在水里,一双手快速地撩水清洗一个女人的白花花的躯体。女人一动不动,任由男人的手在她的胸口腹部用力地搓动。一丝红色顺着那水流缓缓流下。汇入溪水,渐渐稀释淡化。

汪洋的思维有点转不过来,他愣了几秒,猛然转身,仓惶地往回走。胖敏正低着头走呢,见汪洋转身回来,不明所以,挠着肚子,愣愣地问:“

怎么了?不是地方?”

“嗯……”不是时候。

“不对吗?可我已经听到水声了。”

“这里下不去,我领你找别的路。”

……

南门希狠狠地搓了两下那女人的肚子,把上面的颜料蹭掉了。他也不看女人已经被他扒得精光泡得浮白的身子,只骂了句骗子。

旁边的队长凝住了眉,大手一挥弯腰拽起那女人的胳膊,然后一扔,丢上南门希的背,来了一句“先放车上。”

第108章 发烧还是发凉

女人身上的水滴滴嗒嗒地滴到陈宾的身上。那凉寒的感觉顺着陈宾的背脊嗖嗖地往皮肉里冒。陈宾的嘴抽了两下,一手托住女人的身子,一手扯住她的胳膊,嘴角哆嗦着:“弄车上?不会把车弄脏吗?”

队长咪起眼看了看太阳,像是自语又像是回答南门希的话:“车上还有你那天丢下的外套。”

“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把他的外套铺到女人身下?那外套可是今年某品牌的新款。被当成破褥子用真的好吗?

“你不是喜欢美女入怀的感觉吗?入了你的衣服也是一样。”

南门希的嘴角再次抽了抽,那能一样?再者说了,这一次,他是真心讨厌这个女的。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个女的在陈宾面前惺惺作态,虚以委蛇。这样的人连陈宾都厌恶得不得了,他能瞧得上。

要不是队长是他姐夫,并且摆出一副女人勿近的姿态,他保准离得远远的,看都不看这个女人一眼。

其实,看还是可以看一眼的,再者说了,他还想帮雨珊弄清楚那个陈宾的底细呢?要是这个女人说的是假的,还则罢了。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雨珊身边的这个男人双重罪犯的身份,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物,真要是如此,虽然他也很胆怯,但是不妨碍他很孤独地勇敢一回。

哪怕孤勇得很悲壮。

他都准备好孤勇的勇气了, 谁她妈知道,谁她妈知道这个女人身上的伤竟是假的,除了那些从山上跌落时的划伤刮伤,那些所谓的齿痕wen痕都他妈是假的,是用红色颜料一笔笔画上去的。本来他们打算把她丢到水里让她苏醒过来的,谁知道,人还没醒,那“齿痕”“吻痕”都化成红红紫紫的颜色把河水都污了一片。

那些那种痕迹之所以能画得那么形象逼真,不能不说一说女人的便宜妈妈,由于她妈的男人众多,一个个地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又都总爱在那啥时留下各种记号。

她妈呢不但没有什么羞耻的意识,反而为了显示自己的魅力,喜欢暴露这些印记。作为女儿几乎每天都耳濡目染,见得多了,闭上眼也能出现影像。

而这个女人又学过绘画,经常用画笔在手臂上,大腿上描摹这些东西,以至于她画得竟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雨珊也爱画画,她家的桌子上就有一套绘画的画笔,而女人就是趁陈宾给她注射完了出去的空当,用雨珊的画笔画了这满身的……

莫名地心里有点小失望呢!

南门希背起那个女人,和队长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松软的河床。向东走了一段后,爬了一道斜坡,翻过一道不高的山梁。不远处的公路上就有他们那辆可以人货两用的面包车。

南门希气喘吁吁地把女人放到被队长铺了块塑料布的后座上。缓了一阵后,才忧心忡忡地对队长道:“姐夫,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了看已上三竿的太阳,蹙了蹙眉,轻声的道:“依我看,她应该是精神上有障碍,,我认识一家精神病院的院长,他应该可以治好她……”

精神病,南门希在心里暗暗地竖丝了大拇哥。

山林寂静,汪洋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有些熟悉的汽车声,他几乎有些慌张地爬上那道高坡。河边真地没有了人影。他皱紧眉头,思忖着要不要现在翻过这道高坡下去。

队长和南门希天不亮就出门,很显然是去找这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昨天陈宾带走的,并且走的时候,已经能够行走。可是今天被南门希和队长带到了这里,并且还昏迷的。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意外?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早晨陈宾走了没多久,雨珊也回去了,并且是一个人走路回去的。

想到雨珊,他的心里有些发慌。他的心竟然有些迫切的地想要见到雨珊。想要确认她是不是安全。汪洋是个急性子,想到这里,不由得转回身。

一张圆盘大脸,突兀出现在他的面前,离他的脸只有十几公分,他可以清楚的看见上面的麻子和雀斑。雀斑中间的那一双小小的眼睛,正直不楞登冷地盯着他,一副询问的表情。

怎么把她给忘了?汪洋忍住已经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情,冲着胖敏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你,你看见了吧,河就在那里。”

胖敏探了探头,是啊,河就在那里。可是你敢说这前面的陡坡这里能下去。特别是她这个250的胖子。

汪洋看看胖敏,又看了看陡坡,最终只好放弃了某些冲动的念头,扶着胖敏原路返回。

溪水哗哗地冲在胖敏胖乎乎的脚丫上,胖敏感到很惬意。她一边用脚撩着水,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她唱的小曲儿大有气死原唱的勇气和气势。汪洋不是原唱,可是也没有舒服到哪去。并且汪洋的心却也越来越焦灼,好像也有一块木炭落到他的心上,呲呲地烧着他的皮肉。急切的需要那一溪泉水,清凉他心里焦热。可是,看胖敏的玩水的兴致很好,一会半会而是不会离开的。

河水一点一点地流淌, 时间1分1秒地过去。河道里的风好像透着格外的凉气。竟吹得汪洋不住地打冷战。

就连胖敏都发现了汪洋的不正常,一伸手摁到汪洋的额头上,他的额头冰凉。要搁平时汪洋早躲开了,可是这一次他任由那手在他的额头摩挲,不能躲呀,要不那抚摸额头的手岂不是白放水里冰了。

“你怎么了感冒了?怎么这么凉?”然后又抓住汪洋的手。

“哎呀妈呀,手怎么这么凉?你是感冒了发烧了哪?”

汪洋扶额,这姑奶奶,你发烧发凉都不懂吗?不过,虽然分不清是烧还是凉,下面的那句话还是很受用的。

“既然你不舒服,你就不用陪我了。你先回吧,一会儿我会顺着原路回去的。”

其实这里距离营地并不远,也没什么也没有弯路,竟然走来了就应该能走回去。所以一说让他回去,汪洋就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他嘱咐了胖敏几句,就匆忙地离开了。

当然中午的的时候胖敏也回去了,而且是很原则地按原路走回去的。

第109章 自伤

汪洋动作迟缓、表情痛苦地爬上那个斜坡。等到一下那个斜坡,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动作变得快速,像一只迅猛的小猎豹,瞅准方向飞快地冲将过去。

他爬山越岭惯了,为了节省时间,也尽挑近些的山路走。有时直接趟过杂草,翻过陡峭的山梁。难过是难过了些,倒是真地节省了一点时间。

临近中午,他看见了哪座建在山坡上的小屋。他听陈宾讲过,这里方圆十几里除了他们的房子,几乎没有其他的人家。他悄悄地走近了,发现门上挂了一把锁头,却没有上锁。也是,这里鲜少有人,上锁根本没有意义。

他又走到窗口,窗是半开的,他把脑袋探进去,看了两眼,他发现了躺在床上的雨珊,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可是细看会发现她竟是睁着眼睛地。汪洋忽然心虚就像做贼一样。他赶紧把头缩回来,用手敲了敲窗,喊了两声雨珊。雨珊没有回答他,他又咳了下嗓子,还是没有声音。他的声音不低,他不相信雨珊听不到,可是雨珊就像是失聪了一般,不发出一点回应。他又把头探进去。他发现雨珊依旧躺着一动不动。他正纳闷,忽然一下子发现了雨珊被子上一片殷红的血迹。再细看,那血迹不光是被子上存在,床边上有,地上也有,甚至有一大片。

汪洋吓了一跳,他哪还顾得上别的,赶紧来到门口把锁头摘下来丢到一边,冲进屋里。

屋里血迹斑斑,到处是沾了血迹的纱布绷带,就连雨珊的被褥上都沾了许多的血渍,陈宾没在屋里,雨珊就像一具被抽干了血液的僵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除了那双张开的眼睛,证明她还是个活物,其它的都是一派死寂。然而,即使她的眼睛张着也是空洞无比,眼眸好像看着一个地方,又像什么也没有看到。衬着她惨白的脸色,全然没有一丝生机。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雨珊,让汪洋有些措手不及。他的心甚至开始嘣嘣的乱跳,身子也慌乱失措的不知道是进还是该退。他迟疑了有半分钟,确认了如果他不上前,雨珊绝对不会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纹了一下自己的心跳,绕过那地上斑驳的血渍,慢慢的走到床前。

“雨珊……你怎么了?雨珊……”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好一会儿才艰涩地说出来。

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小太飘,还是雨珊的神志早已经像东北风中的落叶飘飘摇摇,很难聚拢到一块儿。总之,雨珊没有理他,依旧睁着她空洞的眼睛,似望布望地看着屋顶,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汪洋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悸浮上他的心头。让他需要拿出更大的胆量和气力,才有勇气继续面对雨珊。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伸出手,摇了一下雨珊的有些凌乱的被子,用更大一点的声音说:“雨珊,你看看我。我是汪洋。你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汪洋的触碰,让雨珊感觉到了有人存在。她的眼珠儿动了一动,呆滞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的神采。不过只是神采了那么一下,就又暗淡下去,好像刚刚只是出了一次幻觉。汪洋看她的眼神又要空洞下去。赶紧又推了一下她的被子:“喂喂,雨珊,回神了,你看看我是谁?”

雨珊的眼神定了定,好像在确定是不是在做梦。然后,她的头才像汪洋这边歪了歪,她的眼睛这才正视到汪洋的脸。

她呆呆的看着汪洋好久,眼神也茫然了好久,就在汪洋以为她已经全然将自己忘记的时候,雨珊的眼眸里多了一丝神采,她伸出手,去碰触汪洋伸向她的手臂。汪洋笑了,她应该是认出了他。他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是只要她认得他,就不枉他这大老远跑来这一趟。

雨珊机械而生硬地伸出她的左手,颤巍巍的,好像那手有千钧的重量。然后,汪洋笑像被灌入的水泥僵在了脸上。他看看雨珊的脸,再看看雨珊的手,再次感受到了心惊肉跳。雨珊的左手除了那个惨白的大拇指,其他的地方都光秃秃的,被包成一个粽子的形状。虽然被纱布包着,但也可以清楚的断定,那里是没有手指的。汪洋知道雨珊断过两根手指,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两只也会断掉。他整个处在一个傻掉的状态。思维乱糟糟的,好像有许多的猜想向他的脑子里挤。可是又好像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一味地傻掉傻掉。

好像还是雨珊发现了汪洋的不正常,他呆愣了一下把手缩回去,就像藏一件见不得人的东西,把手缩进被子里。眼神也不再看向汪洋,而是开始漂移。最后她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汪洋,把头歪向床的那一侧,又恢复了刚才的死寂。

汪洋知道是自己刚才的神情吓坏了她。赶紧用手扳住雨珊的肩膀喊道:“雨珊,雨珊,你别躲,我是汪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陈宾呢,陈宾他又在哪里?他为什么不保护你?他怎么会允许你伤成这样?雨珊,你说话,你说话呀。”

雨珊在他的摇晃下摇了摇头,不说话,却有眼泪从她的眼眶里落下来。她的眼泪像无数把钢刀狠狠的插在汪洋的心上。汪洋再也忍不住,他俯下身把脸贴向雨珊的脸,用手掌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他的手好像触动了悲伤的开关,雨珊干涩的喉咙发出沉痛的呜咽,泪水也再止不住,像绝了堤的口子,哗哗哗地流淌。后来,泪水和上了鼻涕一股脑的蹭到汪洋的手掌上。汪洋实在擦不过来了,便扯过自己的外套,忙不迭的擦着……

许久,雨珊的泪才有所收敛,她的哭声稍稍收住,无力的躺在枕头上,好像上了一次异常惨烈的战场。没有伤敌,却已深深自伤。

第110章 带我走

汪洋因雨珊的哀痛而一阵阵的地被刺痛,他忍耐着从心底泛起的强烈的疼惜感和保护欲,默默地等雨珊情绪平复。等她渐渐的停止哽咽,渐渐的收住眼泪。他才认真的地问:“雨珊,不要哭。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如果需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你,不要害怕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你说出来。只要你用得着我,不管你需要我怎么做,我都会帮你……”

雨珊的眼睛哭得肿得高高的,听的汪洋这样说眼泪又要流出来。被汪洋用衣服擦去了。

雨珊泪眼朦胧萌看着汪洋看向他的眼睛,那无助与乞求的眼神让汪洋心痛到不能自已。他冲着她使劲的点点头再一次鼓励她。

“听着雨珊,有什么话你尽管说,真的只要我能够帮你,只要你用得到我,我一定一定帮你!”

雨珊无助的眼神里慢慢地掠过一丝希望,她伸出她的两只手,捧住汪洋的那只已经被她的眼泪弄得脏兮兮的手,膜拜的放到胸前,用沙哑的声音颤巍巍地道:“带我离开这里,带我走!”

汪洋一愣,他以为他听错了,轻声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

雨珊的泪有了开闸的趋势,嗓音也开始了呜咽时的晦涩不清。她沙嘎地重复着:“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

雨珊不停地摇晃汪洋的手,她看上去痛苦而无助,烦躁而绝望。

她一连重复了好几遍,直到汪洋回过神来,蹙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雨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陈宾呢?他是你的老公,现在你受了伤,最应该陪你的是他,他却不在这里,他去哪里了呢?”

“不要提他,求你不要提他……”雨珊近乎凄绝地哭嚎着:“求你不要提他吧!”

“雨珊……”汪洋这才发现发现了雨珊情绪的不对劲,雨珊受了伤,陈宾却不在,他第一感觉应该是雨珊和陈宾在闹矛盾。可是什么样的矛盾能让一直像狂魔样宠着自己老婆的陈宾在雨珊受伤的时候,不但对雨珊置之不理,而且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论怎样也是不该呀。这样想着,再看雨珊,便更加可怜见的。不由得对陈宾心生埋怨。

这种埋怨一上来,他恨不得丢下所有的理智不管,只听凭感觉,立刻抱起雨珊,带她离开这里,远远地越远越好。

可是汪洋和南门希不同,他的脾气也很暴躁,也很容易冲动。但是,他的冲动会在伦理道德的范畴里翻腾。所以,他会想到陈宾,想到责任,想到身份。他会最大限度地帮助雨珊,但是他也不会忘记雨珊还有一个男人。

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陈宾这个男人为什么在雨珊最需要照顾的时候不在她跟前。但是他还是想到他,提起他。

见汪洋犹豫,雨珊的手慢慢放开放羊的时候。他又躺回到枕头又开始呆呆的看着房顶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见雨珊这样,汪洋赶紧说道:“雨珊,别这样……”

但是,雨珊又恢复了刚才的状态,只是空洞的眼神变成了绝望,任凭汪洋怎么呼喊,她都不再看他。

汪洋是真的慌了,他不要雨珊再这样绝望下去又痛苦下去。雨珊的这种状态让他痛不可支,他把牙一咬心一横,对雨珊说:“好吧,我带你走。”

汪洋不知道雨珊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她不说他也不好强问。但是他从雨珊强撑着慌忙地收拾东西的状态来看,她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呆了,真的想走,紧急迫切地想走。

看她摇摇晃晃的,汪洋扶她坐回到床上:“你别动了,你说你要拿什么我给你拿。

就这样,雨珊虚弱地在床边支撑着,她指挥着汪洋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在从立柜里挑出雨珊的衣服。放到单子里,雨珊的衣服并不少,但是雨珊让拿的并不多,拿的都是雨珊没结婚前看穿的,结婚后的衣服几乎都是陈宾给她买的,她一件也不让拿。

把衣服拿完了,又从那个小纸箱子里拿了两双鞋,和衣服包到一起,雨珊让汪洋拿着背包,她颤颤巍巍的下了床,让汪洋扶着他,向门口走去。

汪洋此刻竟有些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地。不相信雨珊就这样要和自己走了。他的心情是既紧张又矛盾,既激动又慌乱。他不知道雨珊这是和陈宾赌气才做的决定,还是陈宾真地伤她太深,让她想要永远地离开。但无论是哪一种,这样草率地带她离开总是不妥。陈宾不知去了哪里,而雨珊现在的状态又确实不适合单独地呆在这里。思忖再三,他决定先把雨珊带回营地,等见到陈宾时问清楚了再说。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雨珊,走向门口。打开房门,然后他呆住了。门外正一脸冰霜的陈宾正注视着他,他的鞋和裤管上沾了些草籽,显然去了有草的地方,他身上还带着约会全没有了平时的嗯和,而是一脸的怒气,暴躁,还有哀伤。

汪洋忽然就感觉自己像做贼被抓住一样,垂下了头,扶着羽扇的胳膊你开始缓缓的想要抽离。又怕女生摔倒了,便轻轻地将医生的胳膊给陈宾递过去。陈宾冷哼一声,没有去扶雨珊的胳膊,而是稍一弯腰,将雨珊老腰抱起,紧走两步,把她放回到床上,盖好了。

就在汪洋将胳膊递给陈宾的那一刻,雨珊就放弃了挣扎,只是又恢复了满面的死寂,和绝望。

她甚至连看都不肯看陈宾一样,就像他根本就是个陌路人,不值得她看上一眼。

还能等汪洋对雨珊的情绪变化投以同情,他已经被陈宾扯住衣领,一把扯到了门外。陈宾的拳头像一个铁疙瘩一样砸向他的胸口,一拳……两拳……汪洋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他怎么能平白的受了这个,他打起精神和陈宾对抗,可是他发现他根本不是陈宾的对手,陈宾就像是一个被激怒了的雄狮,每一下都像是要撕碎他。对他的拳头疼得连躲都不躲啊只是一味的攻击他。

第111章 一根针

直到汪洋被攻击得摔下了斜坡。陈宾这才停住手,挥舞着坚硬的拳头,粗暴地冲着汪洋道:“你们谁他妈的也别想拆散我们,这样谁也别想把她带走,他是我的老婆,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生今世生生世世……”

那声音嘶哑中透着决绝,嘹亮中透着愤怒,就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竖起它长长的鬃毛。 汪洋想要解释,又觉得理亏,终是没有说出什么,便在疼痛与懊恼中落荒而逃……

茂密的枝叶隐没了汪洋的身影,也寂寞了陈宾苍凉的心境。他放下他空空的拳头,像被谁抽尽了所有的气力,虚脱地蹲在门口。许久之后他才踉跄着站起身走进屋里,走到床前,神情却凄苦无助地看着雨珊,看着他爱到骨子里的雨珊。看着她挺直僵硬的身体,看着她同样决绝冰冷的那张脸,看着她紧闭的那双眼睛。他的手那样不受控制去碰触她的头发,她的脸颊,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曾是那样柔软,饱满,充满着青春的活力与弹性。现在,却已失了原有的光泽,变得干涩皴裂,翘起了一层层的死皮。他用手指摸着那些死皮,一点点摩挲,想要抚平它们。当他意识到它不止是缺少抚摸,它还缺少水份时,他俯下身,献上自己卑微的嘴唇,他真的是卑微啊,在自己的老婆企图和别人出走之后,他竟然不敢有丝毫的指责,不敢有丝毫的责怪,只敢用他虔卑的吻试图挽回她已经游离的心。

可是,他发现雨珊在他面前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任他怎样舔舐亲吻她都恍若死去,没有一丝感觉,没有一丝回应。

他是多么失败啊,别人一句话就可以唤醒他的老婆,他却千言万语都是无用。他是多么沮丧啊,别人一句关切,就能让他的的老婆恢复了生机,而他山盟海誓也只是让她视若无物。他同时又是多么惶恐啊,别人的一句承诺,就可以让她的老婆不顾礼义廉耻卷了物什跟着别人走人。何曾把他放在眼里?何曾把他放在心中?又何曾给他低到尘埃里的爱情一点尊重。

他想着,怒着,恨着……却不敢有一丝的不恭,只敢用他卑微的吻,乞求她能给他一点哪怕一丁点的关注,一丁点儿的回应,一丁点儿的爱情。

可是爱情是乞求不来的啊,面对他的一切,雨珊只是像死了一样,痛苦而冰冷地承受。两个人的关系好像陷入一个可怕的泥沼,越恐慌越挣扎,越挣扎越深陷,越深陷便又越挣扎,越想奔突着找到突破口,越是四面楚歌,处处壁垒。

都说爱情就像放风筝,陈宾曾无数次望着那辽远的苍穹,试想着放开手中的筝线,放任雨珊这把爱情的筝自由地飞行。可是,他发现他根本舍不下手中的这根筝线,哪怕它勒得他鲜血淋漓,勒得他骨肉分离,他也舍不得,他怕他一撒手,他就会痛不欲生,他就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就会彻底的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永不复活,永不重生。

为了延续他可怜的生命,他试图用各种方法唤起雨珊对他的同情,他不敢奢望雨珊再次给他爱情,他只能乞求苍天,保佑他得到雨珊哪怕只有一丝的慈悯。

于是,他开始说起他的过去,他的曾经。雨珊对他说的一切都听而不闻,只是当他说到那个女人,雨珊痛苦地哀嚎:“不要再提那个女人,除非你想让我现在就死。”

陈宾怎么舍得让雨珊去死呢?他只有闭住嘴,让他对那个女人的恨深深的埋在心里,永不再提。

有些事就是这样,提起来会引起不必要的伤痛,可是不提起就会像一根针深深的扎在肉里,成为永远的隐患,永远的隐痛。要想根除它只有狠下心把他剔出去。可是对于未知的结果,和不可预知的未来,谁又能看清楚它的隐患所在,谁又能忍受当下的切肌之痛?

――

第112章 谈谈

――

汪洋从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这样狼狈地被一个男人收拾了,并且是很不光彩地因为自己喜欢一个有了主儿的女人,而被女人的男人收拾了。汪洋很憋屈,也很郁闷。所以,当他无精打采地走回营地,面对大家对被他丢下的胖敏的各种编排和提问,他显得兴致缺缺,简单地敷衍了两句,便一头扎进帐篷,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出来吃了口饭,连苏州都没搭理,又钻进帐篷里,蒙住头假装睡觉。

帐篷外很热闹,除了苏州有些担忧地朝汪洋这边的帐篷张望,大家的话题都跑到了出去了一天至今没有回来的队长和南门希的身上。年轻的心总是充满了好奇。吃完饭,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天马行空的猜想。

汪洋眼前又出现了队长和南门希连背拽把那个女人丢到车上的影像。接着是女人虚假的刀口,和雨珊惨烈断指以及她满面凄楚的绝望……

汪洋的一直正直的大脑自动地将两个女人的情况联想到一处。先是陈宾带那个女人走掉,接着雨珊也紧跟着离开。然后,两个人又几乎是同时都受了伤,从始至终怎么看怎么像陈宾出柜导致雨珊吃醋,从而袭击了那个女人。结果伤了那个女人而同时自伤。

是的一定是的,汪洋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一定是陈宾的不忠导致雨珊身心俱疲。又一定是陈宾在关键的时候袒护了那个女人,才惹得雨珊生气,赌气地要自己带她离开。

想到这儿,汪洋又想到陈宾看到那个女人的样貌时的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他更加愤愤不平。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货色。陈宾为了那种女人,冷落了雨珊不说,还在雨珊和那个女人争执受伤的情况下丢下她,对她不闻不问,要不是他赶去了,说不定他永远不会出现,会任凭她自生自灭。他这样对待待雨珊,怪不得雨珊会心伤,会心灰意冷,会痛苦绝望。

一个男人要么不爱,爱了就要全心待她,护她,如待自己之心肝脾胃。在面临外界诱惑之时,就该洁身自好,严格自律。

汪洋越想越觉得憋气,越想越为雨珊感到不值,甚连呼吸都不再顺畅,便把被子掀开,呼呼地呼了几口浊气。

远远地传来蟋蟀的叫声,咯吱咯吱甚是噪聒。帐篷外好像也已经息了灯火。天已渐寒,隐约有风吹动篷顶,呼啦啦让人尤其地烦躁。

汪洋预测队长和南门希两天之内回不了营地,果然,在第四天的时候,南门希才开着车回来。南门希虽然不成才,但是嘴还算严实。任凭队里的几个人怎样威逼利诱糖衣炮弹,他都只一句队长家里有事,不见水平却极其坚持地搪塞。众人半信半疑,南门希无奈只好让他姐姐健壮的婆婆死了一回才算了事。

晚上,南门希难得殷勤地伺候了胖敏一回,在胖敏满足的鼾声中他勉强起身,在外面拿了脸盆到水缸前舀水。然后,把脸探进脸盆里……

一秒两秒……一分钟后,他把头猛地抬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水浸湿了他的鬓角的头发,糊在额前,湿漉漉地难受。他呆怔着也不动,任凭那水顺着鬓角,鼻尖淌下来,把*的胸肌湿了一片。

他看着远处的灰色天幕下的远山,咬牙切齿地回想着这两天的一切。他妈的,原来这个陈宾竟然真是逃犯,他不但shedu,而且,还给那个女的下药,要不是他反应灵敏,加上姐夫在侧,说不定就会被醒来后像打了xing fèn ji的那个女人给揍了。虽说他是欠揍,可被一个看上去娇弱无比的女人给揍了,好说不好听啊。

他想着,不由脸色更加冷峻起来。再次把脸扎进脸盆。

等他起身,忽然发现一个黑黝黝的身影正静静地矗立在他的面前。他前两天刚刚受过惊吓,胆子正小,猛然看到这个悄无声息的身影,不由心惊胆战,发出一声呼喊。

“别喊,是我,汪洋。”

“你他妈属鬼的,走路没声音?你想吓死个人啊!”

“我想和你谈谈……”

第113章 弄得像捉奸似的

谈谈?只是谈谈至于弄得跟捉奸似的?吓死个人哦。

南门希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汪洋,一脸地不耐:“有话就说,有屁……”

“你不是喜欢雨珊吗?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看着她受伤……”

“你,你怎么知道?”南门希下意识地惊呼起来。说完了,才觉得说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便匆促地转过脸看向空中明灭的可以映得见他有些慌乱表情的萤火。

这一次轮到汪洋吃惊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一诈,南门希就证实了他的猜测。原来,雨珊和那个女人打斗时南门希也在场啊。那么他当时又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他的眼睛转了两下,想着怎样才能问出更多的真相。

“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毕竟你跟她在河……是吧……”

“我跟她在……?你,你他妈跟踪我?”

南门希恼羞成怒,自己,伸手就要去揪汪洋的衣领子,被洋洋一下子躲开了。

“真的是你?难道我这随便一说也能把一桩悬案给破了?,那一次在山坡上,我们远远地看见雨珊和一个男的在那儿拥抱,有人说是陈宾,有人说是你,哈哈……亏我还那么信誓旦旦地说……”

南门希那手真想啪啪给自己几个耳光,自己真他妈笨啊,被他随便两句话就他妈什么都吐露出来了。自己跟姐夫说好的,把那个女人弄回去后,他负责从女人嘴里套话,而姐夫负责这件事的善后。谁料想那女人醒了后什么也不说,横冲直撞地一阵奔突挣扎之后直说自己是是被摔坏了脑子,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哪里知道,那女人早已经把队长当成了陈宾的同伙,哪还敢说?

南门希没有问出什么来,只好按原来的约定让姐夫去安排女人,自己则先回营地安抚人心。

本来挺顺利的,就连他的老婆胖敏都被他用色相给蒙混过去了。哪知道半路杀出来这么一个愣头青,又是蒙又是诈,弄得“聪明如他”也弄不清到底是该矢口抵赖还是老实交代。

他和雨珊的那点事,汪洋到底知道多少?他怎么觉得汪洋的架势似乎带着点兴师问罪的味道?

他是诈他还是真地知道?他这么高调地来这么一招,是要做什么?

这种事怎么着也不算是光彩的。他妈的,怎么忽然有种拴上嚼子被汪洋牵着走的感觉?

他想编瞎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嗫嚅着:“这个……这……”

汪洋竟然摆摆手,一副我了然的表情。

“不用找借口搪塞我,你们的事我是知道一些的。”

这一次,南门希再一次傻掉了,他们的事汪洋竟然知道?知道一些?一些是多少?他又怎么知道的?

他用探究的目光去寻找汪洋的目光,可是光线太过昏暗,他只看到汪洋光线黯然的脸。他咽了口唾沫,暗暗骂了声混蛋。

汪洋又说话了:“你不用骂我,虽然我对你的行为有些不齿。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掲你的**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如果知道呢,就当我没说,你如果不知道……你就拿个主意,看看这件事怎么办好。”

南门希的神经立马紧绷了起来,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事关紧要,可是他却会不知道。

第114章 黯然神伤

时间也许真的是最好的疗伤剂吧,你看雨珊的眼神已经由空洞变得充满了仇恨,下一步就该是仇恨慢慢的淡化,接着又开始重新的接受他吧。谁知道呢,时间其实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它会让人盲目的去信任它,去顺丛它。

可是它呢?它不会随着你的信任而对你有所仁慈,它依旧会呆板固定地前进,行走,当然,有时也会给你做个鬼脸,或者来个调皮的小调剂。可是它的调剂不会以你为中心,却会拿你当试剂,它倒是丰富了许多,却会把你挤兑得咕嘟咕嘟冒泡。或许雨珊和陈宾的感情就是时间闲得无聊,用来挤兑得冒泡的东西。

雨珊和陈宾僵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一个月后。那时已近初冬,密林中已经开始飘落黄色的叶子。特别是刮风,便有许多的落叶纷纷扬扬地飘洒起来,像一片片金色的蝴蝶,又像金色的锡纸剪成的铜钱,在空中旋转着,飘舞着,最后都落在地上,给大地上了厚厚的金黄一层。

雨珊搬了一个小凳子,在那次伤后第一次出了屋门,坐到同样铺了许多落叶的平台上,放眼看着漫天黄叶的天空,随便的一伸手,便抓住了一枚叶子,那是一枚槐树的落叶,放到掌心中,翻过来翻过去,指尖顺着它细小的脉络来回的摸索,就像抚摸一个陨落的精灵。

她的眼神已经不再空洞,只是里面依然有驱不尽的哀伤与寂寞。风起,她的眼眸随着纷乱的落叶忧伤。风住,她那眸光又随着那沉沦的落叶落寞。风起风住之间,她自己又像一枚叶子,随风飘逐无力黄尘。

陈宾早早地吃完早饭,去山上采药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孤独而沉默地在这片空荡凄冷的空间中面对这满目萧条徒增黯然,其实,增不增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她的心里早已黯然透顶,早已被绝望的分子浸润成黑色,没有了色彩可言。

就在不远的一棵梧桐树后,一个清瘦的身影黯然地立在树后,他的形容沮丧,眼神哀苦,一双本来很是有神的眼眸已经带了些无奈的挫败。已经一个月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被雨珊的冰冷与疏离拉长得像是过了十年。这一个月里,雨珊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没有给过他一个微笑。没有接受过他一次地亲热。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她却独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他的求和,拒绝他的靠近。无论他怎样温暖如春热情似火,她都回应他彻骨的冰冷与恨意。

渐渐地他竟有些害怕见到雨珊的眼神,他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雨珊会扼死他所有的希望和信心。他没有胆量再这样长此以往的相处下去。他只能找理由出去,然后,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偷偷看着他的小屋,想象着他的雨珊在里面,神情开始变得缓和,开始微笑,开始慢慢地遗忘掉他对她的伤害。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正在慢慢地变回那个卑微胆怯患得患失的的“毒贝反”陈宾。

有时候他也会真的去寻一些药材,换一些钱来维持基本的生活开销。但只要遇到雨珊从屋里出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他像一个初尝情滋味的青春少年,会让自己的视线牢牢的黏住雨珊,贪婪的盯着她,然后在夜晚来临时求爱被拒后,让自己迅速入梦,在梦里和他的雨珊抵死缠绵……

此刻的他,多想再真真正正拥有一次她那娇羞妩媚带着些孩子气的雨珊。可是时光不再。他的那个雨珊也已不在。

在那丛林中伴随着落叶无声的飘落,他发出一声悠然的长叹,不知是雨珊听到了他的叹息声,还是发现了什么别的动静。雨珊抬起头看向丛林深处。

陈宾赶紧蹲下去,让那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他的身子。等他屏住呼吸,他真的听到旁边不远处有轻轻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用较为隐蔽的姿势看过去。在不远处的丛林里,他看到一个男人正迈着有些急促的步子,走向他们的那间小屋。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叫做斯文败类的南门希。南门希是有名的huā huā gong zi,虽然陈宾在场的时候他面对雨珊看上去还算规矩。但是,他有意无意瞄向雨珊的眼神让陈宾总是感觉他别有心思。还有那一次,他和队长出去办事,回来时大家的眼神扫向他时,好像都带了些深长的意味。逃亡的日子让他的神经变得很是敏感。可是,他对雨珊的深信不疑又让他根本绕过了感情问题,他只猜想是大家觉察到他逃犯的身份。他提着心过了两天,发现并没有人对他提出古怪的问题。便以为自己神经过敏,不了了之。

可是现在,他和雨珊离开勘探队已经一个月了,他现在来这里要做什么?

第115章 哪一点比不过汪洋

陈宾狐疑,他稳住身形停了片刻。南门希站在斜坡处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周围没有人,才轻快地走上平台向小屋走去。

陈宾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他刚想探出身子前去查看,忽然,一阵暗哑的警笛声丛密林处袅袅地传来。陈宾赶紧又缩到树后。扭头看过去。只见,山谷间的那条蜿蜒的公路上隐隐地有一辆警车缓缓驶来。

陈宾的心揪成了一团,赶紧身体下蹲,屏住呼吸,直到警笛又袅袅着从他旁边穿过,他才赶紧又看将过去。

小屋前的平台上,南门希已经走到了雨珊的面前。雨珊也已经站了起来,她好像还没有从刚刚的愣神中回过味儿来,看向南门希的眼神有些怔忡。

陈宾看上去有些激动,他的视线从雨珊的脸上落到雨珊的手上,打了个哆嗦。目光又移回到雨珊的脸上,明显地情绪有些激动。

他指着雨珊的已经拆去了纱布的手指,有些忿忿地道:“雨珊,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是不是陈宾,是不是他?”

雨珊脸上的怔忡褪去,换上一如既往的黯然。她抬头看了看灰色的飘着几朵云彩的天空,发出一声淡淡的叹息。

南门希盯着她的眼睛,看她不说话,焦急地一伸手,一把抓住雨珊的胳膊。用手轻轻抚摸那断指处的伤痕,雨珊想要把手抽回去,可是南门希抓得很紧,她根本抽不动。

“真地是他,他竟然舍得对你下如此的狠手,他妈的,他这个畜牲……”

南门希恼恨地骂了一声,然后他紧紧地抓住雨珊的那一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扯到胸前,满脸怜惜地道低声道:“他这样待你,你何苦再跟着他,不如,你跟着我走。虽然我给不了你名分,但保证你衣食无忧。”

雨珊轻轻一叹,认命地看了看天,摇了摇头,然后,慢慢地却坚决地抽回了手。如果说,上一次她恳切地请求汪洋带她走,是她正陷在情感与身体双重的伤害里痛不欲生,迫切地需要一个人给她力量给她帮助。那么这一次,对于已经渐渐被时间治愈了身体的她来说,精神的慰藉已经变成了一个虚无的抽象的事物。外界事物的未知与对现实的认命已经让她渐渐消失了走出去的勇气。尤其是南门希可以给她的不太道德的承诺,她始终迈不过的心里的那道坎儿更加地高阔,难以逾越。

见雨珊摇头,南门希的力气更加大了一分,目光也更加恼火。他想起汪洋告诉他的,雨珊曾经恳求他带着她离开。

呵呵,雨珊乞求汪洋带着自己离开,却拒绝主动送上门要求带走她的自己毅然的拒绝。他妈的,多么明显的差别对待,自己比汪洋差了哪里?论样貌,论家世,论真心自己又哪一点比不过汪洋。

第116章 你逼我的

南门希声音悠淡,仿佛从遥远的空谷传来。

“你想想他可曾正大光明地走出过大山?他可曾在人多的地方以真面目示人?他可曾在受伤或者急病的情况下毫无顾忌地求助别人……”

南门希盯紧雨珊的眼睛,那目光里皆是笃定与了然。

如果说南门希刚刚的话只是一个玩笑样的假设,那,那么现在他的这些提问,让雨珊不由得有些相信了他的话。

好像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起,陈宾好像真就没有怎么走出过大山,即使有那么一两次,也是捂的严严实实。尤其是那次她中毒晕死,她的手指被陈宾切去,他也只是选择自己进行救治。

如果说,他是一个毒贩,那么这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可是毒贩,这个听上去遥远而且让人讳莫如深的词,冷不丁出现在雨珊这个朴实单纯的世界里。并且她最亲的人就有着这种身份的人。何止难以置信。

她惊恐地注视南门希,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出玩笑的成份,可是南门希的眸里满是郑重严肃,根本看不出玩笑的成分。

然后,她开始相信。远处徘徊的警车笛声也让她惊恐地认定,那车是来抓捕陈宾的。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南门希感觉到雨珊的颤抖,他的心曾一度地跟着雨珊的颤抖而揪痛,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即使心软,也要在得到雨珊的身体之后。

对啊,不能轻易心软,为了他的付出了却得不到回报的感情,面子,甚至身体上那种不止一次泛起的yu wàng。他也要硬下心肠。

雨珊怎么能知道南门希的想法呢?她带着求助的,无措的感情看向南门希,好像南门希就是海洋岸边的明灯。又像是濒死时救命的稻草。

她哪里知道这明灯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她哪里知道这根稻草已经浸了致命的毒素。

南门希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云雾。又如身陷冰窟,冷寒彻骨。

南门希深情地看着她,用手扣住她的肩膀。话语低沉。

“用你的身体交换吧,你如果想救他的命,就用,你知道我的要求并不高……”

雨珊傻掉了,她呆呆地看着南门希,有些愣怔。然后摇头。

南门希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他用手扣住雨珊臀部,狠狠地用力:“呵呵,你真舍得让他去死?呵呵,是你逼我的啊!”

南门希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作势回头,吓得雨珊赶紧伸手扳住他的脸,一脸的哀求。

陈宾听不清南门希说得什么,但是他看到他揽住雨珊的手,几乎想要一跃而起地冲出去,打开南门希的手臂,然后狠狠地踹他几脚,给他几拳。可是,他本能的觉得还有后话,所以他没有动,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

果然,他看到雨珊的手扳住南门希的脸,他的雨珊用手触碰别的男人的脸。他傻了。

而南门希也很够意思地将手放肆地移到雨珊的肚子上,抚摸着,声音里充满了邪恶。

第117章 他怕了

南门希的脸阴恻恻的,直到雨珊无助地垂下眼眸,用默然表示无奈的屈服。南门希的手已经放肆地移到雨珊的肚子上,抚摸着,声音里充满了邪恶。

“是他弄掉了我的孩子?是他杀死了我和你的孩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他的声音不大,落在陈宾耳朵中却犹如一道惊天的炸雷。

尤其是那几个字,“我的孩子,我和你的孩子。”什么叫他的孩子,什么叫他和雨珊的孩子。那孩子分明是他陈宾的,怎么又成了他南门希的孩子?难道说……

好像有谁掐住了他的喉咙,有谁扼制住了他的呼吸。让他头晕目眩,耳鸣眼黑。他需要用手扶住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雨珊的震惊丝毫不亚于陈宾,她睁大了眼睛,一脸羞恼地瞪视着南门希:“你胡说着什么?我什么时候……”怀过你的孩子?

她张着嘴,大声呼喊,表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她发现她的身体根本就不受她的使唤,她的呼喊变成了温弱的呢喃,她的愤怒变成了娇弱的嗔怪,就连她从喉咙挤出的那一连串的话也变成了单纯的“你的孩子。”

如果说刚刚南门希的话尚带了让陈宾质疑的成分,那雨珊刚刚的几个字那简直就是轰顶的炸雷,炸得他的里焦外焦糊了一片。

可是,那个南门希恍若陷入自己的谎言里玩得挺嗨,他继续他深情的表演。

“那是我第一个孩子,没想到还没成形就被那个男人无情地杀死。还好,我还有你,我要你给我再生一个孩子,不,两个,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对……两男一女。气死那个乌龟,那个男人……”

雨珊像傻了一样看着南门希,她甚至有些听不清他说得什么。南门希很满意,他继续邪肆地睁着眼睛胡说:“你恢复了有一个月了吧,感觉怎么样?能不能禁得住我的恩爱?哦?可以了?原来你比我还要迫不及待。那好吧,我现在就满足你。不过,去哪里呢?去你房里?那你那个傻男人会不会在我们兴头上冲进来?他去采药了?你不早说,害我担惊受怕了老半天,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想我抱你啊,行,不过,一会儿你可不能让我自己忙活,你也要配合着点……。”

说着,南门希一把捞起雨珊,就像抱着自己的老婆一般自然熟惗,而雨珊也像一个害羞的公主把脸歪在他的怀里,等待着他的王子的恩宠。

陈宾都傻了,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哪还有南门希与雨珊的影子。他呆愣愣地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小屋,耳边恍惚又想起南门希的话。

难道他的雨珊真地已经和南门希回到了他们的小屋里,在他们的婚床上……

好像有谁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地刺了那么一剑。让他痛不可支。他的脚步几乎有些踉跄,他心急如焚却步履维艰,好像走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走到自己的小屋跟前。他走到窗前,隐约听到男人的调笑声传来。他走到门口,好像有女人的*传来。他立在那虚掩的两扇门前,那男女混合的声音抑抑扬扬顿顿措措,犹如两把钝刀,带着两边的锯齿,刺进他的骨血,搅着他的血肉。又慢慢地抽离出来。

此刻那门仿佛有千斤重,不推开,尚有一丝的自欺可以撑一些颜面,推开了崩塌的将是他的世界。他踌躇着犹豫着立在门前,那双手怎么也没有勇气把这几乎关系着他的生死的门板推开。

然后,他怕了。

第118章 但愿来得及

警车上,汪洋一脸凝重地看着前方曲折的有些狭窄的小路,他开始有点拿不准,到底是不是这条路。直到南门希让他停车,他才确定了那间小屋的大致的方位。

他告诉南门希雨珊现在很痛苦,很伤心,很绝望。他告诉雨珊急需他们的帮助,帮助她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陈宾,这个有些无情的家伙。他也暗示南门希,他知道南门希和雨珊的事,他也知道南门希有些背景,希望他能伸出援手,帮助雨珊脱离苦海。

虽然他自认为话说的婉转但意思明了,但他没有想到他的话在南门希耳中成了*的威胁和虚伪的炫耀。威胁南门希救助雨珊,炫耀雨珊对他的寄托和求助。

他不知道他的这些话已经变成了可怕的催化剂,而它微妙的催化作用让南门希的对雨珊的感情变成了浓浓的嫉恨。

他以为他的话会让南门希下决心帮助雨珊。的确,南门希也真地是答应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雨珊。但是,可惜的是这种充满了嫉恨的救助,多么地可怕,多么地可恨和可怜。

它让南门希本不算邪恶的心萌起了邪恶的欲念,他动用他老子广大的人脉,从某剧组弄到了一辆贴着警车标志的道具车。虽然只是道具,但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差别。尤其那警笛嘹亮,让它“警车”的地位很是彰显。它也很圆满地起到了震慑陈宾这个毒贩的作用,让他在紧要的关头为了自身的安全只能隐忍,只能别无选择地当着缩头乌龟。

汪洋眼看着南门希沿着那小路疾走了一段,沿着山坡向那间小屋方向走去。他看到了在屋前fā lèng的雨珊,看着南门希走近他,看他们在那里谈话,他等得有些心焦。他和南门希说好的,南门希负责把雨珊接出来,而他开着“警车”在这里接应南门希和雨珊。可是时间已经不短,南门希不但没将雨珊带过来,还很暧昧地抱着雨珊进了屋。那姿势那架势,让离了有些距离的汪洋也心跳突突突地加快。那种心悸恐慌,让他也不由得抓紧了方向盘,紧张地看向那已经隐没了两人身影的小屋。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幕关于南门希和雨珊的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那画面清晰逼真,让他心里痛涩无比。

他妈的,他是要借着南门希的资源救出雨珊,没想到南门希会不要脸地趁人之危。

他懊恼之际,看到了匆匆冲将过去的陈宾。他的心里竟升腾了一种莫名的希望。希望陈宾冲进小屋,将可能已经开始的某种行为扼杀制止。

他伏在方向盘上,为看上去已经怒发冲冠的陈宾加油助威。

陈宾站到窗前,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陈宾蹲下身,他的心也慢慢滑向低谷。而随着着陈宾黯然痛苦地抱住头,他更是恼恨地骂他是个窝囊废。

而此时的陈宾正矛盾而痛苦地挣扎着,随着屋里声音里的更加明显的暧昧声音,他的脆弱的神经再也忍不住嫉妒和恼恨两条毒蛇的缠绕,精神的宝塔摇摇欲坠了片刻之后彻底地绝望地轰然倒塌。那种无与伦比的天崩地裂的绝望感觉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让他再也忍耐不住,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冲进屋里。

汪洋终于松了口气,他在心里默念了两声:“但愿来得及,但愿来得及……”

一时间,他竟有些紧张,然后,真地紧张地地摁了一下喇叭……

第119章 幻觉

陈宾踏进自己的小屋时,他的腿颤抖得几乎要站立不住。他用手扶住了门,以防止自己见到不愿看到的画面而失了脸面地跌倒在地。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很正确很英明也很有必要。因为,在他看到那一幕让他几乎要晕厥的画面,他的那双手真地很争气地为他保住了他的不值一提的颜面。

他几乎是呆傻地看着衣衫半褪潮红着身体和南门希迷离互动的雨珊。

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就闭上了眼睛,抓紧了门板,用自欺的声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幻觉,幻觉……

可是“幻觉”太真实,真实到他的耳朵也跟着起哄,收集到一声高过一声的……声音,和着刚刚的影像,化成一枚枚利刃刺透他的皮骨,让他血肉模糊。

可是,他竟不敢逃,不敢躲,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不慎,就会形影消弥,尸骨无存。

那床恰似冰玉,承载着一场蚀骨盛宴,床上的人行云流水,门口的人则是一具已失了魂灵的行尸走肉。

那原始的互动犹如激昂澎湃的和弦,伴着各种音符交叠起伏,流露出悲苍的节奏。又如一场狂飙的飓风凌虐着一路的繁华,直到霸凌过后,铅华落尽,那最后的狂野,化作游走于风云顶端的的沦陷的哀鸣……

陈宾的心终于被绞成了碎末,没有一点辩识度的碎末。陈宾才木然地放开那门板,机械地拿起门后的那把闪着寒光的bi shou。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举着手里的利刃,一步步,机械地,木然地走向那一对互相慰藉着的男女。

一步步走近,然后举起了bi shou,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挥了过去……

第120章 为民除害

鲜红的血液和着晶亮的汗水沿着雨珊雪白的肩头滴滴答答地流向南门希的胸膛。那一抹鲜红和血腥彻底地刺激到了陈宾的神经。他如一只发疯地野兽挥动着利刃朝着已经瘫软下去的雨珊和奋力起身的南门希刺了过去。

女人的呼救声和男人的谩骂声以及分不清男女的*声比利刃更尖利地,一次次袭向陈宾的心,让他的本来崩溃的神经在柔软和坚硬中交叠,在伤害与刺痛中断裂,失了分寸,失了准头,更失了最后的一丝慈念……

不知是谁的鲜血溅到他的眼角,那骤然的模糊和冷凉让他如遭雷击般停住了动作,继而冒出一身的冷汗,那冷汗突兀迅猛猝不及防,恍惚控干了他身上所有细胞的能量和水分。让他栽了两栽,歪到在床边。

几乎在他倒地的同时,南门希已经抱着雨珊下了床,他刚刚只是褪下了裤子,并没有脱掉鞋子,所以,他只拢住裤腰,一下床,就直接抱着雨珊冲除了房门。

南门希并没有受伤,他的身上只是沾染了雨珊的血液,所以跑起来并不慢。倒是陈宾由于刚刚的过激而显得有些虚脱。即使他也追了出来,动作也显得不协调地迟缓。

南门希几乎是一口气就跑到了停在路上等着的警车旁,他喘着粗气把雨珊递给开门接应他的汪洋,自己提了把快要掉下去的裤子,骂了声陈宾的娘。

汪洋看到几乎浑身是血的雨珊,早吓得慌了手脚,抱住雨珊,使劲地摇她,那还顾得上留意南门希的德行。

南门希见汪洋只顾着摇晃雨珊了,早忘了开车的事。赶紧自己钻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

汽车嗤嗤地响了两声,就在即将启动的那一刻,摇摇晃晃的陈宾出现在车前。他像一个被嵌在了玻璃里的恶煞,面目狰狞地瞪着南门希,他的眼球像是充了血的火珠子,几乎要燎了这辆车,这几个人。

南门希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一踩油门,汽车突兀地快速地冲将开去。汽车剧烈地颠了一下,撞向旁边的一棵大树。南门希赶紧刹车,然后,倒档,加油,车子再一次颠簸。南门希什么也顾不得,他把车子倒顺了,再次挂档加大油门。车子连颠带蹦地驶向山间的不宽的公路。

车子驶出好远,一直照顾着雨珊的汪洋想起什么来,才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片灰黄的越来越窄的公路中间,陈宾像是被抽了筋骨的一堆皮肉,瘫软地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汪洋几乎是惊恐地冲着南门希嘶吼着:“停车,南门希停车……”

南门希哪顾得上理他,又一脚油门,车子更快地驶出。

“你撞了人了,你知不知道?南门希,要是我们不管他,他会死掉的,你你他妈的听没听到?”

“死了更好,反正他妈的就一个逃犯,就当老子见义勇为,为民除害。”

“你他妈胡说什么?不管他是什么,都轮不到你去处置!”

“那是他自找的,是他先想着弄死我。”南门希冷笑。“还有,你别忘了,我们这次是来做什么的?我们是来接雨珊的,救雨珊的,把雨珊弄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你……”

第121章 你情我愿

车子一个拐弯,所有的惨烈都消失不见。只看见一棵棵好像在不停挪移的树木,参差地隔离着那现场那路径……

一阵风瑟瑟地吹过那树,吹落了一些叶子,叶子像一片片是了家园的蝴蝶,无助地留下萧瑟的影子。一时间,晦涩的天空,冷萧的树木,以及带了死败气息的落叶形成了一幅极其苍凉的画面……

汪洋呆呆地看着这镶在车窗里的画面,发了一阵子呆,直到车子又一个拐弯,他的眼前换成了一堵高耸的峭壁他才回过神,将视线移到显得有些拥挤和暗仄的车内。

南门希正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他的眼睛盯着突兀而来的好像随时都会倾过来的崖壁。神情专注且紧张地绷紧。他的皮带头垂落在驾驶座边上,每一次操作都会引起当啷啷的轻响。

汪洋的视线不由得又转向了被他半抱在怀里的的雨珊,他的目光不由得又是一阵凝滞,他刚刚只顾着查看雨珊有没有受伤,根本没注意雨珊的上衣原来已经被褪到了腰上,那袒露出来的胸口肩头,不但有几道渗着血的刀痕,还有,几块明显夹着牙印的的淤紫……

他的眉头不由得突突地跳了两下,视线更是快速下移,他看到并未被南门希拽回原处的裤子。他的手无意识地狠狠握了一下。

几乎同时,雨珊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痛苦且惊恐地四下看了看,然后,一声惊呼,用手捂住前胸。

汪洋眉头又是突突急跳,眼急口快地说道:“你他妈的现在挡有什么用?你应该先穿好你的裤子。”

妈呀,他说了什么?他想说的的是你醒了,还疼不疼?

“当然,就算你穿好了,你也纯洁不了了,你他妈的也已经脏得像一块儿抹布……”

南门希的手一滑,车子一个不稳,险险冲下旁边的悬崖……

“他妈的汪洋,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汪洋的手手紧握了一下,冷笑了两声:“这应该是我问你的吧?说好的是救人不是他妈的让你让你像畜牲一样fā qing……”

“他妈的,我们你情我愿,用着你他妈的瞎得得……”

“恐怕是趁人之危吧!”

雨珊窘迫地将动了动酸痛交加的身子,将衣服都整理好,终是疼痛加上羞臊,将身子窝在椅背和车门缝隙里,瑟瑟地发抖。

肩头的血再一次流出来,汪洋骂了声娘,扯下自己衬衫的一角,摁到那道伤口上。

雨珊抖了一下,将头更低地低下。

第122章 无人驾驶

南门希见汪洋因为吃醋而忘记了给雨珊止血,气急败坏地喊道:“他妈的,你是小鸡肠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斤斤计较,赶紧给雨珊止血啊。”

汪洋一噎,回了句,你他妈的才小肚鸡肠呢,才又撕下一块衬衫,按到了雨珊的另一块渗血伤口上。

这一次,雨珊的头埋得更低了。

车里的气氛更加低沉凝滞起来,南门希面色沉郁地开着车,汪洋铁青着脸不说话。而雨珊则开始抽抽搭搭地哽咽出声。

汪洋突然烦闷地得不行,好像胸口压了一块让他气闷的大石头。他张开嘴又呼呼地喘了两口粗气。

“疼吗?你要是疼呢,就说话。”

雨珊摇摇头,抽泣得更厉害了。

“他……”汪洋努力忍住已经骂得很顺口的脏话,将视线再次移到雨珊的肩头上,把妈的升级成奶奶的:“奶奶的,他竟然下得了手?”

“你也觉得他下手重了吧。我跟你说,那陈宾他妈的就不是人!别管怎么说,雨珊也是他老婆,就算陪我快活一下子,也终究是他女人,他也不应该狠心下他妈的死手。”

汪洋眉心突突直跳,冲着南门希的半侧着的脑袋就是一下子:“你还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太畜牲!”

南门希耳目尽呲:“谁她妈不是畜牲,你他妈要不是没机会,恐怕比我还他妈畜牲……”

“你他妈……”

“你敢说没被我说中,”南门希一脸窥破天机的得意:“你敢说,你故意要挟我想办法救雨珊同时,不是打了沾她便宜的心思?都是下半身考虑的生物,谁也不比谁高尚,就别他妈的装什么救苦救难的圣人。”

“你,你……”汪洋一时间竟被他怼得无话可说。羞恼交加,只好恨恨地又踹了南门希一脚。

“让他妈的你胡吣……”

在嘴巴上得胜的南门希这一次没有回嘴,而是得意地冷笑了下,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到开车上。

路面由狭窄变得宽阔,再由宽阔变为狭窄。终于在一段刚刚容下两辆车相错的路面,和一辆黑色的皮卡不期地遇见。

南门希看到对面车子的一刹那,本能地刹车,然后俯身,妄图躲过对面司机的视线。

好吧,其实如果他能够镇定自若地驾驶。并不一定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毕竟任谁也不会轻易地去怀疑开着警车的人。何况为了更容易蒙混,他还戴了一顶高仿真的警察叔叔的帽子。

可谁叫他妈的他自虚呢?愣是把一个应该挺“威武”的画面,弄成了极具玄幻色彩的无人驾驶。

你想啊,一个从深山老林开出的警车,行驶得悄无声息就不说了,还诡异地愣是看不到开车的人。

这情况自然引得皮卡司机一个愣神,这一边呢又是一个盲开的状态,道路本身就不宽,两车一错,只听刺棱一声……

两辆车同时一歪,“警车”一歪,撞到了里侧的峭壁上,而皮卡车身一个旋转,向外侧的悬崖滑入,幸亏司机眼疾脚快,一个急刹,皮卡半轮悬空,险险地停在了崖边。

第123章 相亲对象

“南门希,你他妈的怎么开车呢?”由于惯性汪洋的头撞到前拍的椅背上。而竭力抹杀自己的存在感的雨珊由于缩在了角落,雨珊的头也撞到了车门上。她发出一声痛呼。吓得汪洋赶紧把她搬过来检查。

南门希缩在在方向盘下也撞到车体,可他根本不敢起身,只是忍着痛等着那辆皮卡开远。

雨珊的额头处破了一角,汪洋恼恨的又骂了一声南门希。见南门希没有动静,他也是一怔,赶紧把雨珊放好,探过身子去查看南门希这边的状况。

这时候车窗“笃笃笃”地响了几声,一个高大的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车子旁。

等汪洋看清楚车窗外的人,也是吓了一跳。可是眼见南门希缩在驾驶座上不肯下车,他只好推开车门冲着男人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队长,队长好。”

窗外正是林志鹏,他看见汪洋, 也是一愣。疑惑地向车里看了一眼,闷声道:“怎么是你?你不是让南门希陪你回家相亲去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南门希呢?”

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南门希自然也不能再躲着了,他只好战兢兢地伸出脑袋,呵呵地尬笑了两声,喊了声姐夫。

林志鹏这才看见从前排冒出来的南门希,又是一愣。接着他又往“警车”里看了一眼,看到了还歪在汪洋身上的雨珊,由于雨珊头发散乱,他并没有认出她来。他看见雨珊肩头上的血,以为是刚刚两车相撞引起的车祸,眉头皱了一下,继而,收回目光:“受伤了?相亲对象?”

“不……”

“是,是……”南门希赶紧打断汪洋的话:“姐夫,你去哪儿?”

“我去陈宾那儿,我们队不是要走了嘛,有些东西带不走,丢了也挺可惜……唉,她受伤了,我车上还有纱布,你给她包扎一下。”

林志鹏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他自顾地说完,不等汪洋和南门希回答,就转回到自己的车跟前,这才想起,自己的车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一个车轮已经半悬空了。稍一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悬崖。

为了安全起见,他又折回来,敲了敲“警车”的车窗。

警车里,汪洋和南门希正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雨珊的身上套。听到车窗响,赶紧又把雨珊的头摁到汪洋的怀里,装作亲密的模样。

林志鹏的脸又是尬了一下子,他可能没想到平时稳重的汪洋在男女问题上竟然地沉不住气,不但没有下车帮助他的意思,还猴急地搂着相亲对象不肯撒手。看来很中意这个女人。

面对汪洋有些“没出息”的表现,林志鹏没有起疑,而是产生了一些愧疚和自责,都怪自己平时对这些“小光棍”们管得太严,让他们正常的需求得不到抒解,这见着一个相亲对象就像三年没吃鱼的猫,只剩一个馋……咳咳。

于是,他极其理解地瞄了一眼汪洋,就将视线转到南门希的身上:“你,下车给我拴钢丝绳拉车。”

面对自家姐夫,南门希一直就是只有依从的

份,哪敢反抗。再说了,他现在的心思只想着赶紧让姐夫开车走人,怎么会磨蹭?

随着发动机呜呜地几声闷响,皮卡被“警车”拉回到公路上。

林志鹏跳下皮卡,将钢丝绳收好,拿出药棉和纱布给了南门希。又走到“警车”跟前看了两眼,确定两辆车都没事了,才冲着南门希摆摆手:“走吧,我也走了。开车的时候要慢点,要集中注意力。你都过来人了,也是经过见过的,别被小年轻的那点小暧昧干扰。你可是司机,分不得半点心的。”

南门希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又暗骂了一声乱点什么鸳鸯。可终究不敢回嘴,低声地应了下,便坐回了车里。

他不甘愿让汪洋给雨珊包扎伤口,可又怕自己在这里耽误被姐夫发现了端倪,于是,极不情愿地把纱布丢给汪洋,自己发动了车子。

车子行驶了百十来米,南门希忽然后知后觉地猛地一踩刹车。然后,转身一脸紧张地看向汪洋:“刚刚我姐夫说他要去哪儿?”

第124章

皮卡在曲折迂回的山路上缓缓行驶,林志鹏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前方有些狭窄的路。刚拐过一个陡坡,又出现了一个拐弯,拐过这段弯路,仿佛前面的路更加的曲折难行。就连旁边的山势也变得更加险拔峭立。就连路边的树仿佛都变得异常浓密。

就连山里的色调都变得晦涩莫名,林志鹏的心也跟着这恍惚加深的沉郁而变得有些沉闷。

一个月前,他和南门希把陈宾仇家女儿救起,然后,送到一家“精神病院”救治。经过,一个月的精心诊治,那个女人成功地被确诊为间歇失忆的精神病人。

在确定女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对那段出走时光的记忆之后,林志鹏才以勘探队捡到走失少女的名义将女人送了回去。

现在,勘探队在这里的工作就要完成了,他们就要离开了,林志鹏的心里不知怎么的,总是坠坠的,于是,他决定过来看一看。

终于离陈宾的小屋不远了,林志鹏的车速放缓,他把周围的环境巡视了一遍,准备找个地方停车。

忽然,前方不远处路中间好像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横在道路当中,那个东西像蜷缩着像是一只僵死的犬科动物,又像一堆被谁任意丢弃的破烂的衣服。他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一种莫名的烦躁和纠结让他极其地不舒服。

他把车停在离那堆破烂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绕开那个让他不舒服的东西,沿着山坡上向陈宾的小屋方向走去。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让自己的视线不去关注那堆东西,直到来到小屋前,他才远远地又看了一眼,然后走向那半敞的房门。

那两扇门一扇敞着,一扇是半开的。他的手刚触到那门板,门板就自己开展了,紧接着他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沿着门板的线条照进室内的光线,映在地板那一片已经凝固的血渍上,让那股血腥更加地刺鼻和醒目。

林志鹏下意识地贴向门板,将头贴在门上,支起耳朵探听屋里的动静。

屋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林志鹏还是不放心,他悄悄探下头,快速扫了下室内,确定里面真地没有人了,才壮着胆子走进屋里。

屋里一片狼藉,凌乱的被单、以及污浊的地面上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一把带了血渍的小刀斜躺在床腿边。

“陈宾,陈宾……”林志鹏的眉心快跳了两下,他的声音都带了些沙哑和震颤。在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后,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那堆横在路上的那堆破烂。

他快速冲出屋子,冲下斜坡,冲向那公路。直到,在接近那堆东西时动作才缓慢了下来。然后,他慢慢向那东西靠近,靠近……

他终于将眼前的事物辨别了出来。首先,他看出来那是一个人,一个倒在血泊里的人。

第125章

终于,林志鹏看清了那堆东西。

那堆状似破烂原来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人,他的衣角掀起挡住了他的脑袋,一只胳膊弯曲着,被脑袋压住。另一只胳膊是伸展的,五根手指却扣向地面,那手的周围有几道带血的抓痕。他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一大片黑红的血迹被他的身体蹭得斑驳污秽。

看样子,在昏迷之前他一定经过了一番痛苦绝望的挣扎,因为他膝盖处的衣服都已经磨没了,露出血肉模糊的骨肉。他的弯曲的手指也已经摩擦得消失了大半的指腹,隐约着露出两块恐怖的白骨。

林志鹏虽然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惨烈的场景,尤其是想到这人可能是他曾经的战友。他的心不由得咚咚加速,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而他的腿也好像被谁抽了筋骨,开始不听使唤瑟瑟发抖。

抖得实在厉害了,他不得已停下来,用牙咬住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就是两口。这真实的疼痛终于压制住了那份心悸。他才颤巍巍地来到那人的身前,伸手掀起糊在他脸上的衣角,盯住那张看上去有些扭曲的死气沉沉的脸,辨认了一会儿。

终于,他认出了陈宾的这张脸,比刚才更加剧烈的心悸和慌张又迅速蔓延至他的骨骼和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痉挛颤抖。颤抖到陈宾的脸从他手中滑落,他都掌握不住,眼睁睁地看着那脑袋咚地一声跌回地面,痛得他心脏再一次犹如刀割。

他的嗓音几乎喊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查看了一遍陈宾的伤势。陈宾的上身并没有外伤,所有的血都是从他两条被车轮碾压形成的肌骨碎裂的伤口流出。由于过量的出血及过度的的疼痛和让他的神经过度痉挛和抽搐乃至昏迷不醒。

眼看着陈宾已然呈现死败样的脸色,微弱到几乎消失的生命体征,林志鹏顾不得许多,他恐慌而小心地抱起陈宾,快速且僵直地走向他开来的皮卡。把他放到后座上,然后又踉跄着折回去,捡起几块从裤管里掉落的几块碎肉,返回去。

第126章 你得是个流氓

南门希的车子像怕被逮住的耗子般在曲折的山路上开得飞快。加上路面迂回不平,颠簸得有点厉害,雨珊受不住了,窝在那儿干呕。

汪洋看雨珊难受得,用力踹了两脚南门希让他停车。南门希让雨珊坚持一下,然后,又向前猛开了一阵,看到路旁有一条岔路,拐向山坡上的密林,料想自家姐夫即使过来也是沿着大路急行,而不会拐向这条小路。于是,一个拐弯,把车子开向岔道,又向前开了有几十米,开到一片一人多高的树丛后,才把车子停住。

汪洋把雨珊扶下车,雨珊蹲到树丛下呕了起来。她早晨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除了酸水,其实什么也呕不出。汪洋皱着眉,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南门希则不耐烦地从驾驶座里取出一瓶水递到雨珊面前。

雨珊像是受了惊吓般一把将水推开。由于推的有些急,以至于她自己身体不稳,歪在地上。

南门希伸出手,想要把雨珊拉起来,可是,雨珊好像没看见他一样,把脸埋在臂弯里,不肯看他。

汪洋本来是在雨珊身边的,不过看到南门希走过来,他便闪到了一边,毕竟雨珊和南门希的关系比他好像更亲密,也更暧昧一些。

可是,现在雨珊看上去好像并不情愿和南门希过多地纠缠,眉眼中也流露出一股厌恶以及怨愤。并且厌恶怨愤得很是明显。

汪洋的心咚咚地急跳了两下,窃喜之余更多地是有些弄不明白。毕竟他是亲眼看着雨珊乖顺地任凭南门希把她抱进屋里,没有一丝的抗拒和抵触,怎么才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就满脸的厌烦?难道刚刚离得远自己看走了眼?可是,如果真的不愿意,她为什么不反抗不呼喊。

汪洋哪里知道,南门希在他面前堂皇地应承去解救雨珊。可是,在面对雨珊时竟早换了一副罪恶的嘴脸,先是用陈宾的身份唤起雨珊的担心和恐惧,然后又利用警车的威慑力来胁迫雨珊乖乖地顺遂他的……

南门希有些不耐烦。他收回手臂,把水拧开,猛灌了两口,然后,冷着脸坐回到车里。

他妈的,早知道她这么死心眼,就该把刚刚的药力加大,让她放荡贱浪个够,最好浪晕在他身上。然后在她那个光知道傻醋的老公戴着这顶绿帽子傻傻地发飙。

当然,陈宾更飙的结果,并不排除他南门希受伤,可是,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给人绿帽你得是个流氓。

第127章 自损八千

当然,陈宾更飙的结果,并不排除他南门希受伤,可是,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给人绿帽你得是个流氓。

如果说以前的南门希还在意别人给他定义是风流还是流氓,是堕落还是迷茫,那么现在的他已经被嫉妒迷糊了大脑,已经被恼恨蒙蔽了道德。他已经不介意做什么堕落的流氓,也不介意自己的行为会给对方留下多么难以磨灭的痛和伤。

他介意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他介意自己的私欲得不到满足,他介意他自己的付出多少付诸于水流,他介意自己喜欢的人更信任一个看似毫无瓜葛的人。

他介意雨珊对那样懦弱地躲在树后的男人即使怨恨也不肯背弃。他甚至介意雨珊为了那样一个伤害自己的逃犯而屈辱献身。

呸呸,献身给他有什么屈辱的,他不服。他自认为好过陈宾百倍千倍,他自认为配雨珊他绰绰有余,他自认为雨珊被猪油蒙了心智,辜负了他一片真心。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心胸开阔的人。这一次,他更是打定主意让自己的心窄下去,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比较到一言一语,一颦一笑,比报到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南门希像一只着了魔的困兽,恼恨地看着驾驶做的前方,那神情不像是他绿了陈宾,倒像是陈宾给他扣了一顶油绿油绿的大帽子。也不像是撞了人的肇事者,更像是受了委屈坚决抗争的自卫者。

汪洋看着这样的南门希忽然觉得他是那样地不可理喻,他也不再理他,而是转过身继续关注着雨珊。

雨珊则将脸埋在膝盖上,用胳膊圈住了,一动不动。她的瘦削的肩头微微耸动着,好像在暗暗地抽泣。

一个满脸的怨气,一个有满身的委屈,一时间竟让汪洋也手足无措。他轻轻喊了两声雨珊,雨珊也不理他。汪洋忽然无趣极了,他觉得自己招了南门希来解救雨珊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其实他并不是后悔来救雨珊,而是,因为来救雨珊而让陈宾生生地被撞到并且碾压过去。而他竟没有勇气果断地强制南门希停车,对他进行必要的救治。刚才跑路时没觉得有多不妥。可是,现在像贼一样躲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己刚刚是多么懦弱和不理智。尽管陈宾打过他,可那也是事出有因,毕竟自己当时看上去的确是要带走雨珊的样子。尽管事出有因,可雨珊是陈宾的媳妇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自己就要带着人家媳妇走人,放到谁身上估计也得恨得牙痒想揍人。

现在呢,陈宾生死未卜,南门希还满身的怨愤,一身戾气,雨珊也受了欺负,情绪低迷。自己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犯罪。

想到这儿他更加自责,郁闷地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草地。

直到一声沉闷的汽车喇叭声从公路上传来,才让他警觉地站起身,在树后循声望去。

果然是他们勘探队的那辆皮卡,正从前面那一段狭窄的公路上疾驰而来。

汪洋忽然警醒了一般,腾地跃起,一把抓住雨珊,用手将她脸颊托起,然后,一脸愧疚与焦灼地道:“雨珊,刚刚你昏迷时陈宾现出了车祸,现在他可能就在那辆皮卡车里,你想好了,是跟我们走还是随了他去?”

第128章 生死未卜

汪洋忽然警醒了一般,腾地跃起,一把抓住雨珊,用手将她脸颊托起,然后,一脸愧疚与焦灼地道:“雨珊,刚刚你昏迷时陈宾现出了车祸,现在他可能就在那辆皮卡车里,你想好了,是跟我们走还是随了他去?”

雨珊的眼睛是红的,还带着晃眼的泪珠。那泪珠晃得汪洋一阵心悸,也更坚定了他把话说透的决心。

他看了一眼警惕地注视着公路的南门希,更加快速地继续道:“我们的初衷是为了救你,可是好心办成了坏事,你现在不用考虑我们,你只管问问你的内心,你是希望彻底地走出大山,还是回头关心生死未卜的陈宾?”

“生死未卜?”雨珊愕然抬头,刚刚陈宾被撞到时她已经昏迷,她甚至不知道车祸这回事,现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个讯息,她不免有些fā lèng:“谁?你说谁?陈宾?”

“对,陈宾。”汪洋准确捕捉到雨珊眼里的惊愕和担忧。这份担忧让他心底泛起的懊悔更甚。他不由地加快了语速。

“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决定。要走,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只要出了大山我保证把你安排妥帖。要留,我会帮你拦下那辆车子……”

“你说陈宾在哪?”雨珊仓皇询问,现在,她只想知道陈宾在哪儿,至于其他的,好像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能就在那辆车里。”因为队长就是去找陈宾的,他不可能看不到陈宾不找一下就返回来,并且开得那样急。

“陈宾……”

“你考虑清楚了。”

“陈宾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死?”

“明白了。”汪洋呼出胸中的那一口浊气,一把拉住雨珊的手:“跟我来!”

说完了,他瞅准眼前山坡上那片野草很多但是荆棘很少的地带,拉着雨珊就滑了下去。

他们所处的山坡不算陡峭,可是坡度也不小。虽然有野草的羁绊,减缓了他们速度,可是毕竟是直着下去,极大地缩短了时间。

南门希还透过树丛寻着那辆皮卡看呢,冷不丁地旁边的人就窜了出去,他都愣了,等他回过神,汪洋和雨珊已经滑到了半坡,他刚喊了一声回来,两人已经已经冲到公路上。毕竟这里离公路并不远,又是直着下去的……

南门希气得狠狠的拍了一下窗玻璃,混乱的骂了一声娘,然后,脑子飞速旋转了一圈,迅速打火,挂档加油,车子倒了一下,又迅速拐弯,沿着岔路飞快驶去……

林志鹏救人心切,把那辆半旧的皮卡也开得极快。要搁平时这速度前面有人根本停不下来。可是,由于汪洋和雨珊是沿山坡下去的,及早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所以他能够及时减速刹车。在雨珊和洋洋滑到公路上时,他已经将车停住,面如冰霜地盯着雨珊和洋洋。

在看清两个人时,他脸上的冰霜加重,眼眸里也满是喷涌的怒火。下一秒,他忽然鸣笛,然后挂档,加油,堪堪地就要越过两人,向前冲去。

就在这时,本来刚刚还在起身的雨珊忽然站起,直直地冲向车子,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让人反应。幸好,林志鹏眼疾手快,一脚刹车同时,方向盘猛地一转。皮卡一歪,顶上旁边的一颗小树。

第129章 捣了人家的锅

本来刚刚还在起身的雨珊忽然站起,直直地冲向车子,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让人反应。幸好,林志鹏眼疾手快,一脚刹车同时,方向盘猛地一转。皮卡一歪,顶上旁边的一颗小树。

林继鹏是一边骂着娘一边跳下车的。刚刚见陈宾伤成那样,他心痛慌乱之余,联想起自己在路上见到的深情慌张的南门希和洋洋,以及汪洋的那个古怪的“相亲对象”。他就猜测是南门希和汪洋合伙来勾搭雨珊,然后,被陈宾发现了发生了争斗,因为寡不敌众,陈宾被他们打晕了,然后被他们抬到公路上,制造了一起车祸的假象。

猜想到这儿的时候,他的手和脚几乎抖得连车子都开不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精力才控制住心头的失望和怒火。

他是一个极其正直,同时又极重感情的人。南门希和汪洋一个是他的小舅子,一个是和他共事两年的他极其看好的小兄弟。从感情上来说他丝毫不逊色于他和陈宾的真挚的战友情谊。他也希望他们两个都生活美满,快乐幸福,可是他认为这美满幸福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更不应该违背基本的道德和良知。

他们倒好,既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又不讲究什么道德良知,他们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无耻地介入别人的感情世界,破坏别人本来圆满的婚姻,欺负着背负着冤屈得不到任何助力的那个人。

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欺负的人正被屈含冤,被压制在人生的且永远的沼泽里。也许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夺取的是那人生命里唯一可以支撑他生存的东西。

他们这样做不仅仅是落井下石,更是釜底抽薪,抽得人家的锅底再没有一丝的温热,没有了一点的火星。

不对,他们不但抽了人家的薪,更是掀了人家的灶,捣了人家的锅。

第130章 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当然,凡事皆有因果,釜底抽薪也好,落井下石也罢,总得有那么一个引起他们抽薪和下石的诱因。而雨珊在林志鹏眼里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因。

林志鹏认为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虽然不那么准确,却也是有它一定道理的。就拿雨珊来说,如果她在一开始就对南门希保持矜持的态度和正当的距离。大概也不会惹得南门希想入非非。

如果,她在发现南门希对她的别有用心之后,能快刀斩乱麻,用决绝的态度义正言辞地切断他荒唐念想。也许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可以挽回。

又如果,雨珊能在这两个二货来找她发生争斗时,顾及些夫妻情面维护陈宾几分,也许,这两个人会知难而退……

再 如果,在他刚刚遇到他们时,她会主动地站出来,告诉他她错了,告诉他陈宾生死未卜地躺在那块冰凉的公路上……

如果一切如果都可以变成现实,林志鹏一定不会派南门希去找什么厨子,更不会留下雨珊……总之他会像当初掐自己老婆身边泛滥的桃花一样,掐断南门希和雨珊所有的联系……

可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如果只能让林志鹏在后悔莫及中追悔一些事,也更加憎恶一些人。

现在,挡在她他车前的雨珊就让他憎恶到极点,就让他怒不了遏,让他恨不得一脚油门下去,把她撞进前面的深沟。

幸亏他这几年在混社会消磨了几分脾气,也幸亏还尚存着一丝理智,让他按耐下了性子。

现在,他像一个浑身冒着冷气的冰人。可他的眉眼间又冒着腾腾的怒火。像要把木然而立的雨珊烧成一把灰烬。

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看了一眼车子。然后冲到雨珊面前,把她一把推到路边:“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雨珊像是一株在风雨中摇摇欲倒的小树,被他这么一推,直接就扑倒在地。

“队长。”汪洋看到林志鹏出手,心里发慌,想要发声制止。林志鹏一个眼刀过来,吓得他打了个哆嗦,不等他说话,林志鹏又冲着他吼道:“把这个女人拉开,别碍老子的事!”

汪洋对林志鹏的话言听计从惯了,所以,下意识地出手,抓住雨珊的胳膊。

雨珊见汪洋竟然听从队长的话来拉她,她竟顾不得站起来,身子就那样匍匐了两下往前一扑,一把抓住林志鹏的裤管,死死拽住,再不撒手。

“不,不,队长,我错了,我要见陈宾,不要赶我走。”

现在的雨珊在林志鹏眼里就是现实版的潘金莲。不,比潘金莲还要不知羞耻,还要恶毒。现在看到这个潘金莲这样赖蛋地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裤子,他心里的那个火啊,他头上是没帽子要有帽子,估计有帽子也会被气得扎煞的头发顶高几分。

“滚他妈的犊子!”林志鹏抬起手狠狠地把她的手掰开,甩了出去。

可是,下一秒,还没等他迈步,那手又伸过来把他的裤管给抓住,这一次抓得更紧,他用了十分的力气才把她掰开。

可是,他掰开了,她又抓住,他再掰,她再抓……

直到林志鹏是实在耗不下去了,他一俯身,抓住了雨珊的头发,让她仰起脸看向他,他的牙咬得嘎嘣嘣直响,一字一字决绝地向外嘣道:“你到底他妈的要干什么?”

第131章 枕边人

直到林志鹏是实在耗不下去了,他一俯身,抓住了雨珊的头发,让她仰起脸看向他,他的牙咬得嘎嘣嘣直响,一字一字决绝地向外嘣道:“你到底他妈的要干什么?”

雨珊的头发被林志鹏抓着,她的脸被迫地仰着,她的后背抵在一根树枝的突起上,那突起抵得她的背生疼,可是,她哪还顾得这些,她只用她沙哑的声音艰难地说着:“陈宾,陈宾呢,他怎么样了,我要看看他。”

林志鹏的手力道松了一下,继而抓得更紧,他的脸也伏得更低,几乎要挨到她的头发上。所以他的话也更清晰:“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见他做什么,怕他不死?”

“不,不是,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他死得慢了影响你不能光明正大找男人?”

“不……”

“不什么不?我看你就是故意在这儿耗着,等着把他的生命一点点消失殆尽。”

“我……”

“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好歹也和他同床共枕了这么多日子,你竟然这么地想要置他于死地……你好恶毒。”

“我没有……”

“没有?你没有,你明知道他现在就在车里,生命垂危,急需医护人员的救治,你还故意地拦住车子……”

汪洋听不下去了,他觉得一定是队长看他们在一起误会了。他赶紧插话:“队长,你真地误会了,陈宾出车祸时雨珊已经昏迷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呵呵,那我倒要问问你了,你在这件事里充当得什么角色,主犯还是帮凶,你不要说你他妈的闲得无聊过来看什么风景,你也不要告诉我我眼瞎看错了人,你才是那个图色害命的人。”

“我不是……”汪洋一时间觉得百口莫辩。

“你不是就给我让开,耽误了救人你就算没有犯罪也逃不了干系。”

“可是,雨珊……她不放心陈宾,她毕竟是陈宾的枕边人,能不能让她陪着……”

“潘金莲就是武大的枕边人!”

“队长……”

林志鹏看了一眼腕表,脸上的神色渐渐暗淡颓败下去。眼眸里也浮上了一层模糊朦胧的泪光。他摇摇头,泪珠噗噗噗地滚落向尘埃,他语音噎咽,似是忍耐着无比的痛苦。

“你们就耗吧,看能耗掉他生命里仅剩的对他来说生死攸关的几分钟……”

“什么意思?”雨珊紧张地抓紧林志鹏的裤管,林志鹏摇摇头,任凭她抓去。

“没什么意思,反正对陈宾更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我们就在这里耗着,耗到他断了最后一口气,反正他也没什么亲人,等他咽气,我们就把他就地葬在这里,也算我仁至义尽。”

“他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的……”

“你她妈知道?你是阎王爷?他被撞得差点成了一堆零碎。他两条大腿被碾成了肉泥,他腿上的肉都是我一点点拾起来的,他血差不多已经流干了,我就是一刻不停开车,也不一定能留住他这条命,又被你他妈的截在这儿……”

汪洋眉头紧皱:“撞得那样重?”

“怎么?不相信。”林志鹏抑制住眼泪,用力地摔了下裤管。

雨珊的手脱了,她又赶紧惶恐地抓住。汪洋知道现在不需要雨珊这样,他轻轻地拍了拍雨珊的肩头。雨珊这才没有再伸手。

林志鹏是颤抖着把那一堆烂肉放到汪洋和雨珊跟前的。他的手臂全程僵直,他甚至不敢再去看一眼那包着皮肉的满是血渍的破布。

看见那布的一刹那,汪洋瞬间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志鹏。

林志鹏声音颤抖得厉害:“要看吗?这里还有膝盖上的一块骨头……”

“骨头?”雨珊张大了嘴巴,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地躲向汪洋的身后。浑身瑟缩着,几乎要站立不住。

“对,不止这些,他的身上的皮肉多处已经剥离了骨头,恐怕世界最好的医生也已经不能把他的骨肉放回到原处。”

雨珊慌了,她惶恐地抓住林志鹏地裤管,又慌乱不知所措地撒开。忽然,猛地地推了一把林志鹏。

“那你开车走啊,赶紧开车走啊,你神经病啊,不知道救人要紧吗?你傻吗?你在这儿跟我们墨迹,你不知道人命关天……”

雨珊说着,竟狠力地推搡起林志鹏来,并且力气越来越大,一直把林志鹏推到了汽车里。

汪洋:“雨珊……”

林志鹏:“……”

不过林志鹏并没有迟疑,他一上车就飞快地关上车门,挂档给油,几秒钟后,车子就开始在公路上飞驰。他一边开车,一边喃喃道:“但愿来得及……”

第132章 想碰瓷啊

但愿来得及,但愿来得及!

汽车呼啸着转过山弯,消失在满眼萧瑟的丛林之间。

随着汽车的远离,雨珊像一片被抽了竹骨的风筝,无力地倒将下去,倒向冰冷坚硬的路面,倒在向冷萧凉薄的风与尘。她的衣服上沾了泥土与草屑,她的头发上是灰尘与叶片。她的面容伤痛愁苦,她的眸光凄楚暗淡。她像被世界抛弃的一枚干枯的孤苦无依的落叶。

汪洋心痛地伸出手臂拉她起来,被她用手拨开了。

她拨开汪洋的手臂,自顾地从地上爬到路边,跪直了,合住掌,一边念叨着菩萨救他,一边又俯下身,磕头下去。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一直磕,磕得额头上渗出了血,磕得那一片灰黑的地面上都溅上了斑斑血迹。

汪洋看不下去了,拉起她,把她揽入臂弯。雨珊倔强地挣脱了,又和原来一样跪下去。她在用她的膝盖忏悔,用她的额头忏悔,用她瘦弱的身躯忏悔。用她虔诚的心忏悔。

起风了,不知是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还是风撕扯下树叶抛到的空中,只看见漫天的黄叶铺天盖地在天空中飞舞。还有一片落到雨珊的头顶,随着雨珊的身形的起落抖动了两下,最终滑落草丛之中。

雨珊的举动让汪洋的心痛苦到极点,也懊悔到极点。

自从发现雨珊和南门希的暧昧开始,他就对陈宾就隐约地产生了一种怨,一种类似却又不同于恨铁不成钢的怨,怨陈宾没有给雨珊足够的,足够到可以抵御南门希的勾引的爱。怨陈宾眼瞎耳盲,像个睁眼瞎一样,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阻止南门希对雨珊的念。

那几天,他变得像个好事又八卦的长舌妇,脾气也暴躁又古怪,他的眼睛变得锐利,可以随时发现雨珊的行踪,他的耳朵格外敏锐,总是能及时打听到雨珊的所有动态。好像就连他的嗅觉也变得灵敏,能从众多体味中准确嗅出她的味道。那种淡淡的犹如茉莉花般的清香。

如果那种清香周围出现了陈宾身上的饭菜味,他的心底会浮起一层淡淡的忧伤,如果换成南门希身上那种劣质的香水味,他便很恼火。又如果是单纯的雨珊的味道,他的心底就萌生出一种走去她跟前的冲动。但是这也仅仅是一种冲动,因为每当他有了这种冲动,他的胆子就会同时变得非常小。即使是雨珊一个人在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他也心里像打鼓一样。不敢走上前,不敢和她说话,甚至在她回眸的时候也会赶紧的把目光移开避免和她对视。

直到那次他因为与雨珊和张三打架,被队长狠狠地敲打了一阵,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原来对雨珊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愫。而这种情愫又让他对雨珊不知不觉地萌生出一种不太好说的心思,虽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思和南门希对雨珊属于一样的性质,虽然,他也自认为自己不会违背道德,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是,就他忍不住去看雨珊这件事来说,他知道,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他比南门希也并不强多少,他心里某处一小小部分也是见不得光的。

他内心深处是瞧不起南门希这种人的,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心思和南门希的心思可以用同一类词来形容的时候,他开始羞愧自责。

可是即使羞愧与自责,他也是收不回他的那份心那!

于是羞愧变成了掩饰,自责变成了懊恼。

他努力寻找可以区别开他和南门希的东西,想方设法让他对雨珊的心思变得看上去光明磊落,比如舍己为人,比如助人为乐。

于是他就把他的心思包装了下,设计了这次的救人事件。

其实本来可以他去把雨珊救出来的,可是为了那个光明磊落,他把救人的机会给了南门希,自己则在车里等着。

可是他哪里知道,嫉妒已经让南门希变得丧心病狂。他一边威胁雨珊和他fā shēng guān xi,一边故意用语言和动作把这讯息传递给躲在树后的陈宾,让陈宾妒火中烧,如痴如狂,并且南门希为了现场的效果,他还悄悄地让雨珊嗅了要准备好的迷情的药。这种药的药效很快,不到两分钟,雨珊就已经控制不住身体里的燥热……南门希很满意,为了安全,同时也为了更加强烈地刺激到陈宾,他让被催情的雨珊*着跨在他的身上。

打从汪洋抱着雨珊进屋的那一刻,汪洋就猜到了南门希要做什么,虽然他并不知道其中的那些细节,他也开始真真正正的后悔了。他本来想着自己进去制止的,可是他看到陈宾,他迟疑了,他也退缩了。

不管是助纣为孽也好,好心做错事也罢,反正从那一刻开始,他清楚地知道他是没有资格喜欢雨珊的,并且永远都没有资格了。

尤其是在他看出雨珊的心真地尚在陈宾那里,他知道他错了,他错得离谱,愚蠢,又自以为是……错到他可能这辈子再也得不到雨珊的原谅。

既然错已铸成,反悔是没有丝毫用处的,现在他只能尽他的能力帮助雨珊。

可是,他又有什么能力呢?在面对着这空荡荡的大山,面对着空荡荡的公路,面对着已经被痛苦鞭挞得只有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的雨珊,他又能做什么呢?

好像他只能够默默地看着雨珊像个僵硬的木偶,机械地俯身起身,低头抬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辆装了许多麻袋的三马突突突地从深山方向驶来,由于装了货物,车速并不快。不一会儿,三马车开到他们这一段的公路上。

汪洋眸光一闪,他一个冲刺,冲到公路中间,然后张开双臂,直直地挡在三马车的前面。

三马的驾驶室里有两个人,因为路况良好,司机便一边开车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话。他也看到了汪洋和雨珊,因为两个人在路边,他也没太在意,只是鸣了两下笛,提个下醒,便依旧匀速的向前行驶。

谁知道,快到两人跟前了,其中一个竟猛然起身硬生生跑到车前来。

司机一个激灵,赶紧刹车,车子在汪洋前面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司机猛的推开车门,怒气冲冲的冲着汪洋喊道:“你tmd干什么?想碰磁啊!”

第133章 确定以及肯定

开车的人呢最讨厌的恐怕就是碰瓷的了。你想啊,你正好好地按着交通规则合理合法地开着,冷不丁出现一老太太,咣叽就躺倒你车前面了,你怎么办?轧过去,一般人没那胆,下去看,保准事故现场给你弄得周周全全。往回倒,你放心,这老太太跑得比你四个轱辘还快。小脚不大却声东击西,暗渡陈仓那些玩得贼转。

虽说汪洋不是碰瓷的,但是他的架势看上去比碰瓷的还要赖,碰瓷的至少还咣叽往那躺一下呢,他倒好,就那么张着双臂,直眉瞪眼地往车前一站。

他这不是碰瓷,他这是劫道呢!

三马子司机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心里不服啊,拉开车门就要下。副驾上的中年人,制止住他,自己一推车门迈腿走下来。

汪洋正盘算着这三马子要不停他该怎么办呢,是躲开呢还是拿出拦惊马的精神跟它对着干。这忽然三马子就停了,他赶紧放下双臂,恢复了正常状态。

中年人见眼前的小伙子不再是愣头愣脑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心里犯的嘀咕也松懈了下来。毕竟出门在外久了,经验什么的自然也就丰富了一些。他看出汪洋不是一个歹人,语气也自然缓和了下来:“年轻人,你挡在路上做什么,是遇到困难了吗?虽然我们也是出门在外,不一定能帮上你什么忙,但是你也可以说说看……”

汪洋:“……”这都明摆着不愿意帮忙啊,还说说什么看?

“你不说那就是没事喽,那就请你让一让,让我们过去喽。小李子,开车。”

说完了中年人转身,就要上车。

这什么都还没说呢王洋怎么能让他走呢?他赶紧上前一步伸出手将他拦住。

见汪洋把中年人拦下了,小李子自然是不能开这个车的,不过呢小李子可不愿在车上干坐着,他一推车门,也下了车。并且撸起袖子,准备随时干架。

中年人倒是沉得住气,他对小李子摆摆手,然后,和颜悦色的对汪洋说:“小伙子,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拖家带口的。可是我们真的没钱,你看这是我们昨天收的药材,要送去药材收购点去卖,现在,这药还没换成钱呢。我们就是山里面的百姓,真的没钱。”

汪洋心说这是把他当劫道的了。这可不行,想到这儿他赶紧收回胳臂,冲着中年人道:“大叔,您别误会,我们不是给您要钱我们是想搭一下您的车。”。

“搭车?”中年人把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又转脸看向雨珊。雨珊磕头已经磕得麻木,她的身子已经几乎匍匐到地上,窝在那儿,脑袋一抬一抬地像是在微微地点头。

“对,搭车!”汪洋赶紧搭话。“我是勘探队的,在咱们这山里勘探,这位是我嫂子,她就住在山里。我哥他刚刚出了车祸,被拉出山救治去了。我嫂子刚刚没在家,那车又走得急,所以就没赶上。您行行好把我们往前面带一段。您放心,我们不用你们把我们拉到医院,只要您到了,放我们下来就行了,我们自己再找车,绝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可是,你看我们这车上都堆满了药材,哪有地方坐?你们就在这耐心等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还有车过来呢。就这样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中年人说完转过身就要上车,这哪能够呀,汪洋赶紧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大哥,您行行好大哥,我们真的急啊,你放心我们不挑呢我们可以坐到你的麻袋上。”

“不行啊年轻人,我的麻袋都已经那么那么高了,你们坐上去,车高路陡的,万一你们掉下来,那责任算谁的?不行不行,等别的车吧,我们走了。”

中年和年轻人相继上了车,把车门关住,小李子问:“叔,真不能让他们搭车?”

“小李子,你还是嫩啊,别人三两句话就把你说动了。你认识他吗?你知道他的底细吗?你什么都不道还要管闲事啊。记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至理名言啊!你看那人已经闪开了,赶紧开车”

说完,中年人探头看了一眼旁边依旧磕着头的雨珊,车子缓缓的启动了,雨珊的背影换成了侧脸,然后是她的正面闪了一下,就俯了下去。

“哎呀妈呀!”中年人吃了一惊:“还说她老公出了车祸,我看她的脸才像车祸现场呢,哎呀这是干啥磕头呢,祭拜呢?。”说着他从窗玻璃处探出头又向雨珊看了一会儿,才坐回车里。

“车祸?唉,叔,我们刚刚在我陈宾哥家前面那段公路上是不是看见一滩血呢?是不是在那儿出的车祸”

“陈宾,他家是在那儿吗?”中年人挠挠头。

“嗯,我记得呢,那段公路往上走不远就是他家的房子,还有我听陈宾哥说过他们那一片只住了他一户?”

“你不早说,停车停车……”

……

汪洋懊恼地看看那渐渐远去的三马子,又看了看雨珊,懊恼的双手叉腰,暗骂自己不中用,终究是做不来强人所难的事。

这下好了,这辆车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车过来,就算过来了又像这辆车一样不让坐,怎么办?他叹了口气走到雨珊跟前,看着她一起一伏的身形发起了呆。

“滴滴!”倒回来的三马子把汪洋吓了一跳,他狐疑看着满满一车厢麻袋的车子,没看出来车上多了什么空地儿。

又是那个中年人探出头来,不过这一次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紧张:“小伙子,我问一下啊,你说的车祸它发生在哪里?”

汪洋觉得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用手指了指山里的方向:“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大约十来里地的样子。”

“那它的附近那有没有人家?”

“有啊,我哥就住附近。”

“那你哥……你哥……叫什么?”中年人的语气有些急促,表情也更加紧张。

“嗯,我哥叫陈宾……”

“陈宾,你确定真的是陈宾?”

“确定以及肯定……”

……

几分钟后,雨珊被汪洋扶到了三马子的副驾座上,汪洋和中年人则坐到了三马子车厢上的麻袋上,麻袋里是一些晒干的草药,汪洋还是很为了拘谨的,为了避免把麻袋里的药材压碎,还是尽量的不让自己坐踏实了。

车子车速比原来快了一些,更快了一些。在这一路的颠簸里,中年人的嘴里的话好像都没停过。

中年人叫王一和陈宾是在药材收购点认识的,当时他和小李子子去收购点卖药材。收购方为了自己的利润大些,便各种挑剔,各种压价。他家的药材是方圆百里质量最好的了,把他的价压下去,其他的自然就好说了。当时,旁边的其它的送药的怕得罪了收购方,药材不好卖,都打着哈哈站在旁边看热闹。

还是陈宾站出来替他说了句公道话。陈宾从药材的颜色形状湿度质量等方面入手,具体地给出了公正的评价,使供货方无话可说,让他的药材最终卖了个好价。可是陈宾帮着他说话呢这人就得罪了购货方,陈兵的药材质量一般,就自然卖了个偏低的价格。

还有那一次,山体滑坡,冲毁了他家的房子,又是在附近采药的陈宾二话不说帮他家抢修房子。

一路上,王一都在给汪洋讲着陈宾的事,说着陈宾的好。一路上汪洋也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第134章 成为败类

王一和小李子不但开着三马车把雨珊和汪洋送到了医院,而且陪着他们把医院除了妇科的科室都找了个遍。

可是医院所有科室里,别说陈宾这个人了,就连姓陈的患者都没有发现。

眼看着天已过午,王一也赶着送货,便辞别雨珊和汪洋,和小李子离开了。

临走,王一还叮嘱汪洋一有陈宾的消息就给他家座机上打电话……

告别了小李子和王一,雨珊和汪洋又到医护室把上午入院的患者名单查了一遍……

一位外科的医生看不下去了,让护士拽住雨珊,免费把她额头上的伤给处理了一遍。

汪洋替已经没了气力的雨珊道了谢,便扶着她走出医院。

他们的身影刚从医院的大堂消失,一群穿得白花花的医生护士便推着陈宾匆匆忙忙地从抢救室出来。穿过大堂,拐过走廊,然后进入x光室。

林志鹏也皱着眉从二楼的院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第二天,林志鹏再一次走进院长室,待了有十分钟,再走出来时,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第三天,那张脸盖上一块布,就可以送进太平间了。

第四天的时候,主治医师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跑到院长室请求院长联系省院专家,给这位带着钟馗做保镖的叫做南门希的患者转院。并且表示如果院长不同意,他就辞职不干。

既然医患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那就转院吧。

由于陈宾还在昏迷,各种生命体征都衰弱得明显,为了防止转院途中发生意外,院长要求骨科、外科、内科各出一名主任医师全程兼护,保证患者下车的时候还能冲着呼吸机倒气。

院长说话时那张看上去挺负责的脸因为最后那句话显得有点欠。

不是院长嘴损,实在是这位林大门神这两天把他烦得够呛,毕竟他身份在那呢,不能骂人。

……

省院的排面看上去自然比市院要大一些,护士的脸也板得更高深一些。专家的话说得也更高深隐晦一些。自然,林志鹏黑脸的程度要随着更上一个台阶。

俗话说,主大欺客,客大欺主,林志鹏这次也不能像在市院那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他脾气再急,脸再黑,也只能像其他患者的家属一样在抢救室或者监护室的外面等待。

转眼七天过去了,因为没有其他陪护人员,林志鹏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没有离开过。他从外面买了泡沫垫,晚上就睡在门诊楼的走廊里,白天他就守在监护室的外面。

在第八天的时候,他被告知,他被允许站在监护室的隔间外向里看两眼。

林志鹏隔着玻璃,看着陈宾依旧戴着各种仪器管子的脸,他知道他还活着,并且闯过了第一道生死之关。他嘴角上扬起来,露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笑。

病床上的陈宾依旧昏迷着,身上的衣服早在市院时就已经被被护士用剪刀剪破脱下来丢到了垃圾桶里。现在他身上盖着一条薄被,被子盖到了他的下巴处,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两边是已经青须须的胡茬。一直以来,陈宾的毛发都很旺盛,当然,他林志鹏的也不差。

一会儿他就出去给他买个剃须刀,电动的,等陈宾这臭小子醒过来先给他刮刮脸。

还有再给他买身衣服,总不能让他光着吧,又黑又瘦的怪影响院容的。

看在他这大难不死的份上,再给他买双鞋,皮鞋。

要不买两双?一双黑的一双棕的。

反正,这钱也是他南门希出,他这里也正好揽着南门希的经济大权呢。也别给他了,先替他还债。不够?怎么能不够呢?大不了扣他明年的钱,后年的……

想着想着,外科病房里的光线都好像柔和明媚了起来。然后,他就听到医生温和地喊他的名字。他笑着走出去,这是他第一次没在医院里黑脸,传话的小护士突然发现他的脸还挺耐看。

……

截肢?截肢?截肢?林志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省内最着名的骨科专家,想从他清瘦的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成分。

可是专家的十分严肃认真。严肃到透着一份严峻。认真得让他不敢质疑。

可是他还是不信啊,不是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吗?那就这样吧,为什么还要截肢?

专家很专业:“我知道,作为患者和家属一般都很难接受这种现实。我也和市院的梁院长交流过了,知道您曾经对截肢这个方案很排斥。所以我们这几天也一直采用保守的治疗方案。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会想方设法为他保留。可是,患者这个血管,神经,肌肉,骨骼都严重的损伤,以至于没办法正常的修复恢复功能和成活,现在患者已经局部感染,体温也稍微有些升高。如果再这样下去,感染加重,毒素吸收就会危及生命……

“我再说一句,您在市医院已经反对过截肢这项方案,还因此还掀过医生的桌子。可我们这儿是省院……”言下之意,不容你在这儿撒野!

掀桌子?有吗?好吧,好像的确有那么回事。

“你可想好了,这可是要命的事,你要是一味地坚持……”

“哪能呢?医生,我也不是傻子,怎么能讳疾忌医。”

“那你在市院怎么还忌?”

“那儿不是没您吗?毕竟全全活活抬进来的,咔嚓一下子给剁下几十斤肉去,搁谁不心疼?”

“没想到,你长得跟包公似的,嘴还挺贫。行吧,你再考虑考虑,天黑之前给我回复。我们争取明天手术。”

“嗯,我尽快。”

眼前的白大褂终于消失了,林志鹏脸上的惨笑褪去,他无力地瘫坐到椅子上。眼前是白乎乎的墙壁。

喧闹的走廊里好像一下子变得很静,静得人发慌。静得人心生恐惧。

“tmd”林志鹏被这种心慌和恐惧搅得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地想要骂人,想要吸烟,想要喝酒,想要成为一个张嘴就是问候别人家女长辈的败类。

“tmd”他又骂了一句,被一个护士听到了,很义正言辞地训了他一通。

这次挨训,他竟然全程没有回一个字,在人家训完了之后还贱兮兮地来了一句“训得挺好,再来两句。”

小护士很听话地训了他一句:“神经病!”

林志鹏一直弄不明白精神病和神经病的区别,现在依旧弄不明白,而他现在又特想弄明白了,于是,就跟谦虚地向这个将他定性为神经病的白衣天使求教。

也许是他大公无私的脸上不适合出现这种求知欲旺盛的表情,小护士像受惊的小鸡子,一溜哒哒哒地跑掉了。

随后,那种喧闹中的寂静又来了,还来得气势恢宏,这一次,林志鹏知道反抗已经无效了,他的心终将被这种静带来的症候征服。他不再反抗,不再挣扎,任由那寂静带着他的心向一片冰凉透骨的幽谷沉陷。

幽谷里有惶恐的无助,有悲戚的绝望,有寂寞的无措和痛彻的懊恼。他的心就像一个悬浮球在这几中情绪中沉溺或者浮起。起起伏伏中,他的意识幻成了一个盾,一把刀,一会儿刀绝望地刺割向陈宾的腿,一会儿盾又挡住那把刀……

林志鹏忽然觉得自己要被这种感觉弄得精神分裂了,他感觉在医院里再也呆不下去。他特tmd想要逃出去。于是他逃出去了。

他来到了大街上,大街上人来人往,可是他的懊恼与无助并没有减轻。他走进商场,商场里熙熙攘攘,可是他发现那些俊男美女的大长腿都一个个特tmd贼碍眼。他坐到公园的长椅上,那种恐慌绝望就又来了。

那把刀和那个盾又开始逼着他考虑切和守的事。

刀说,一个东西腐烂了就该把烂的部分清除掉,这样才可以保证剩下的部分不被腐蚀。

盾说,一个苹果,你切它一块,它会氧化得更快,它会变黑,会更快地腐烂。

他说,消停会儿,都说点人话。

刀道,还说什么,你真不懂腿和命哪个更重要?”

盾言,这是不对的,医生也不是神仙,万一他判断错了呢?腿呢,锯下来容易,安上可就不可能了。你让他扪心自问,他是想让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活着真好”那样的感叹句,还是“我活了”那样的陈述句,或者“我的腿呢”那样的疑问句?

那还用说,当然是活着真好的感叹句。

他掏心费力 ,把陈宾从市院转到千里之外的省院。要的自然不是和市医院一样的操作结果,不是咔嚓嚓切下去一条腿。不是等他醒来抓住空荡荡的裤管声嘶力竭地呼喊,还我的腿,还我的腿。他要的是他完完整整地来,再完完整整地走。他要的是多年以后,他的战友还可以散步游泳,打拳踢球。他要的是他在他的儿孙跟前提起他来竖起大拇指,而不是一脸怨愤地说别提那个让我残废的混球。

他让他战友醒过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你,让我活着并且完整。”

第135章 抠命运之神的眼珠子

是的,林志鹏想让陈宾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谢谢你!让我活着并且完整。”

好像命运对他的战友陈宾来说从来都不公平,多灾多难,厄运不断。好像从一出生,命运之神就给他安排了一条曲折坎坷冰冷黑暗的路。虽然,他很好强,他很乐观,很善良,也很聪明。他时时刻刻努力地试图用自己的坚强乐观善良真诚,来开启一条可以稍微平坦一些的路。可是,他所有的努力都比不过命运之神随便的一个举动。命运之神眨了眨眼,他便成了罪犯,命运之神回了下眸,他的头上便开始绿草青青。命运之神再眨眨眼,他被推到鬼门关前。好不容易命捡回来了,命运之神又回来了,这次是要陪伴了他二十几年的一条腿。

弄得林志鹏特想抠命运之神的眼珠子!

何况,这一次还要编排他来当帮凶。

帮着她把已经被她玩坏的陈宾变成一个残疾,变成一个瘸子,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林志鹏心有不甘,他不愿做这破命运的帮凶,他想要替陈宾挣扎一回,他想要替他反抗,替他拼一次命。

可是,谁又能告诉他,这一次会不会把陈宾的命给拼没了。

他矛盾,他纠结,他不甘。他不敢回医院,他怕命运之神的操作太强大,会假医院之手让他屈服。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将是必然。

他在喧嚣的大街上游荡到日将西垂,烦闷的情绪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郁结。他想起专家的话。他知道该是他拿主意的时候,不对,应该说是他向命运低头的时候。tmd,怎么还是这样难受,难受到他骂人,想打架,想喝酒。想喝得酩酊大醉,喝得人事不醒。对,喝酒。喝酒!于是他找到一个小酒馆,要了一一瓶二锅头,也不用杯子,就那样嘴对嘴一个人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窗外的天气好像有些阴冷,阴冷得他喝完了半瓶酒依旧浑身凉冷。

这是林志鹏第一次用逃避的方式面对发生的事件。他像一个逃课的小学生,又像一个临阵脱逃的士兵。他更像是那个和如来斗法的孙悟空。

他终是逃不出命运的手掌心。

都说一醉解千愁,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借酒浇愁愁更愁?果然都是骗子。

十分钟后,他终于将自己成功浇成了愁更愁。

他绕过医院的花坛,走过医院的长廊,躲开一个即将生产的散步的孕妇,走到监护室门口。

监护室里静悄悄的,静得都听不到氧气瓶的咕嘟咕嘟的声响,静得让他让他的心脏突突直跳。他看看四下无人,悄悄地把门推开一条缝,没有人呵斥,再推大些,还是没有人吭声。见鬼,那个大嗓门儿护士长去哪儿了?怎么不出来尽职尽责?

呵呵,我可进来了。不是我不请示你们,是你们这里没人,我无从请示。

呵,果然肃静,嗯,你看这环境,这地板,你看这鞋套,这鞋柜,这床,还有这仪器,这……等等,他被酒精灌得有些迷糊的神志清醒了一分,他晃了晃脑袋,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

唉,床上的被子呢?被子怎么没了。不是,重点不是那没了的被子,重点是那被子下面的人怎么也没了?

即使喝得再迷糊,他也知道还在深度昏迷的陈宾不可能凭空消失。他更知道凡事皆有原因。

他跌跌撞撞的冲向医生办公室,负责陈宾的专家不在,一个小护士告诉他,“南门希”发高烧了,被推进了抢救室。

“高烧?好好得怎么会高烧?”

“伤口感染!”

“伤口感染?伤口感染!伤口感染……”林志鹏怔忡了一会儿,反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然后,在寂静的手术室外,林志鹏看到靠墙的 长椅上坐着的两个人,林志鹏怔了下,看了眼手术室门口亮着的那盏灯。冷下脸,坐向对面墙边的那条椅子。

汪洋和雨珊立了起来,汪洋除了皮肤有点糙,眼圈有点黑,其它的都和原来差不多。

倒是雨珊比原来更瘦了,整个人缩在胖胖的棉服里,衬得那脸格外的苍白瘦小。就连那本来不高的颧骨都显露了出来。她好像有些紧张,本来垂在身前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垂向身体两边,抓住衣服边抠了起来。

她的头发有些干枯,原来光洁的额头也剪出一个刘海儿。使本来年龄不大她更像一个半大女孩儿 。

林志鹏只看了一眼汪洋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而对雨珊,除了刚开始的那一眼,再没用眼神扫她。

由于酒劲未过,他身子晃了两下,一股辛辣他的鼻子,他打了个隔,闭上眼,用暗暗腾起的一股怨气压下那股向上翻的半馊不馊的味儿。

“队长,你没事吧。” 闻到林志鹏带过来的酒气,汪洋知道他喝酒了。关切且不安地问。

死不了,林志鹏动了下喉结,没出声。

“队长,你瘦了。”

用她妈你说,这次林志鹏连喉结都没动。

“队长,你们一直在这儿吗?我们找了你十天,找遍了x市所有的医院,我们还以为你们会先去市医院呢。毕竟那里近一些。”

老子是先去的市医院啊,没找着?你们眼瘸?林志鹏不但闭着眼,连眉头都不耐烦地皱成了疙瘩。

“后来,实在找不到了,我们才想到来省院找找试试,本来我们不抱什么希望的,可我们到医护办一问,竟然几天前住进了一个叫南门希的人,我本来不想看的,结果雨珊非说这个人是陈宾。结果一看,还真是。”

哼,啰嗦!陈宾是逃犯,他敢报他的名字?

“队长,这件事我知道是我们不对,可是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我想哪样儿?这话在林志鹏嘴边转了一圈又滑了回去。我呸,这嘴怎么这么欠,还想跟这种人搭什么话。

想着,林志鹏的头更高地扬了一下,用动作表示自己不屑与他们谈话。

“队长!”汪洋急得泪都要出来了。在勘探队里正派正义正直林志鹏一直是他的榜样,灯塔,标杆。他尊敬他,爱戴甚至崇拜他,他愿意把自己的一些经历故事拿出来与他分享,把一切烦恼或者快乐说给他听。他敬他如父,近他如兄。他愿意把受了委屈的自己靠在他的肩上蹭上两点眼泪,然后听他吼出一声“滚犊子。”

对他来说,队长嘴里的滚犊子是所有骂人的话里最好听的。听习惯了,有两天听不着还浑身刺痒呢。

可是现在,别说滚犊子了,队长连最基本的对话都没有,这种感觉太憋屈了,太难受了。汪洋觉得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

也难怪他灰暗,你看林志鹏的脸冷得,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是一种我和你不熟你离我远点的冷,是一种你这种人渣不配和我说话的冷。

好吧,你冷你英雄!

就在汪洋纠结、思念滚犊子这句话的时候,急救室的门开了,那位骨科最最权威的专家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见林志鹏,他紧紧的皱起的眉峰才舒展了,不过刚舒展到一半就又拧到一处。他一边戴着口罩一边冲着林志鹏道: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酒?我告诉你啊,南门希的情况现在变得比上午的时候还要严重,需要立刻做截肢手术,你别犯嘀咕了,赶紧过来签字,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还喝酒,你的心可真大。”

“好,我签。”林志鹏赶紧站起来。该来的终究要来,既然别无选择,那就顺其自然。

专家的助手递过来一叠纸,专家神色严峻地用下巴虚点给他看:“既然做手术,我们必须要告知你们做手术存在的许多潜在的风险,比如má zui过程中可能发生血压下降、心跳呼吸骤停等意外…… ”

专家说得很快, 说得也很明白。因为时间紧迫,他只挑重点说了一遍。

说完了,指了指需要签字的位置。

笔递到林志鹏手里,林志鹏的手竟然抖了起来,他知道现在已经被命运之神bǎng jià成功,而赎金是陈宾的一条腿和他自己一世的愧疚与不安。

但是,他不能反抗,毕竟腿和命相比分量还是轻一些。至于他的不安,无所谓吧,毕竟除了他还没有谁可以将陈宾的生命之赌承担起来。

林志鹏终于把手稳住,笔尖落到纸上,刚要运笔,忽然一只女人的纤瘦的手伸过来,抓住了笔杆。

这只手很小很瘦弱,并且在轻轻的颤抖,但是现在这只手的力气竟然很大,大到让林志鹏将这笔按不下去了。

这女人的手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林志鹏暴怒,他反手抓住雨珊的这只手,捏紧了,更紧了,好像一时间他所有的怒火都迸发出了出来,像喷涌的岩浆,焚身碎骨:“你要干什么啊,你tmd到底要干什么?”

好像是被抓疼了又好像是被这喊声吓住了,雨珊的身体瑟瑟的发抖,但是她的那只手依旧握住那笔,握得紧紧的,紧紧的……

第136章 精神病这么普及吗

雨珊好像是被抓疼了,又好像是被他的声音吓住了,她的身体开始瑟瑟的地发抖,但是她的那只手依旧握着笔,握得紧紧的。

“他,他……必须要截肢吗?告诉我?”她漆黑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层水雾,遮住那一分的惶恐与无助,那水雾越来越多,多到就要承受不住,……

“ 告诉你?你tmd算老几?”林志鹏暴怒。

雨珊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撒开那只钢笔,那水雾继续堆积。但是她坚持着,做着抗争。她知道自己在林志鹏眼里一无是处,可是她依旧坚持的着问:

“必须要这样吗?你想过……那样对他意味着什么吗?”说到截肢两个字,她的身体颤的厉害,几乎要瘫软下去了,她的嗓子也哽咽得说不出来。

“意味着什么?你也有脸问意味着什么?要不是你,他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要不是你他何至于如此?”李志鹏感觉自己脑门上的血管都在蹦蹦的跳,甚至有那一刻,他都想把自己想要签字的手放到她的脖子上,用力……

雨珊的眼眶再也支撑不住那水雾的重量,两滴闪亮的眼泪扑簌簌落到地上,同时这两滴眼泪又像是打开了所有雨雾的出口,眼眶里那点儿水汽都争抢着从那出口跑出来,落地的瞬间又四溅成点点的碎玉。

“队长!”汪洋的心被那四溅的眼泪刺痛,他下意识地想要出口维护。

“你滚他妈的犊子!”瞬间林志鹏的暴怒加重,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剑,倏然地挥向汪洋,面对女人他要嘴下留德,可是面对这个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自己当成亲兄弟一样的人,他心里除了怒更有一种恨,恨他不成器,恨他没出息,恨他为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女人是非不分。

“你tmd白跟我在一起这么多日子,你怎么就这么没底线,这么不自爱,不自重,怎么能忘了做人的根本。”

汪洋被林志鹏的话臊得通红,虽然林志鹏的话说的有些有些难听,可是好像每一句都带了那么一点道理,以至于维护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不,不怪他,是我求他带我走的。他只是想帮我,他是无辜的她一直都是无辜的……”

呵呵!,林志鹏简直要气疯了,怎么在这个关头还要跟他上演一出郎情妾意的戏,对不起他没工夫看,也不屑看。

他把牙咬得嘎嘣直响:“他无不无辜,我比你清楚。你tmd赶紧带着这个傻小子滚一边灌**汤去,不要妨碍我在这边救人。”

“救,……救人……对了医生一定要截肢吗?难道你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对……具体情况我已经给林志鹏说过了。请你们赶紧签字”专家显然又有些摸不透情况,因为等着他们签字,所以还是说了一句。

“可是那样他会残废的……”

面对着又绕回来的话题,林志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刚刚暴跳如雷的地差点心肌梗塞原来都是在陪着这个女人说一堆废话。最紧要的正经问题一点没解决呢。

他赶紧低下头,想要签字,这才发现女生的那只手还那样可恶地抓着那笔。和他一上一下,都紧紧地攥谁也不肯放手,那张《手术告知书》的上面还因为他们刚才的争夺被画上了两道。

他终于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了雨珊的下巴,由于他们刚才的争执,引过来几个看客,他们正交头接耳的低声八卦呢,猛然见男人出手,他们以为要打架了,赶紧惊呼着纷纷的向后退去。就连拿着书夹子的护士,都赶紧退到了一边。

林志鹏血管都要崩裂了,他咬着牙,把说的话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向外挤着。

“你以为谁想让他残废了吗?你以为我每天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喜欢喝酒?我tmd有胃病,现在我纠结得恨不得让自己胃穿孔复发死掉。”

围观的rén dà气都不敢出,都紧张地盯着林志鹏,直到他说胃穿孔复发死掉的时候,才有人窃窃私语说:“胃穿孔还喝酒?找死的吧。”

林志鹏向那人扫了一眼,那人嗯赶紧坐旁边的同伴匆匆的走了。

“不是我要死了,是里面有个人就要死了,现在他正等着医生去救他,我也不想让他少一条腿,可是我更不想让他死。”

说到最后伤心盖过了气氛,林志鹏的语调低了下去,竟有些像悲苦地自语。

“死?”雨珊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手也渐渐的滑了下去,她整个人像看到了鬼魅般一脸的惶恐一脸质疑地看向专家。她声音都是颤抖的,上牙碰着下牙,咯咯哒哒地响着:“医生,你告诉我他真的会死吗?如果不截肢他真的会死吗?”

专家见两个人争执正着急插不上话呢,忽然间雨珊不再针对林志鹏而是面向了自己,就抓住机会赶紧接话:“刚才是那样的,不过现在即使截了肢我也不敢保证他不会死。”

雨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脑筋反应有些迟钝,怔怔的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即使做了手术他也有可能会死,另外我还告诉你,如果再过半个小时,这手术即使你想做也没人给他做了,因为到时候做也没有用了……”

雨珊还是有些不明白,她还是那句话:“什么意思?你是说即使做了陈宾也还是个死?”

林志鹏额头上的青筋狠狠地跳了两下。他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专家也很意外,他打量了雨珊两眼,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女人的神智好像有点问题,连病人是谁都弄不清楚就来这儿闹腾,真是病得可以。

他堂堂专家自然不会跟一个脑子有病的人多做纠缠。他又把视线转向了林志鹏:“林志鹏,这个字你到底签不签,你要是签了就快点儿,你要是签不了,我们也别耗着了,我就进去告诉他们实施别的方案。”

还没等林志鹏回答,雨珊就已经接话:“什么方案。”

这么执着的病人,专家表示无语,算啦,就当是说给林志鹏听的。

“我们会继续给他做输液物理降温等保守治疗,虽然,很可惜,但是你们放心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们都会尽力……”

“那我们呢,需要我们做什么?”雨珊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疼扑闪着她的大眼睛,并希望从专家那里得到更大的希望。

“你们?还用我说吗?应该是准备一些必备的东西,比如棺材,比如寿衣……”

人群一下子又炸开,大家一时之间仿佛都变成了一只只麻雀,在那儿叽叽喳喳噪聒,雨珊更是慌了,她恐惧地伸手抓住了专家的一只手臂:“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医生。你不是说只要截肢他就不会死吗?现在,却说让我们准备后事,你糊涂了?或者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专家仰头看看天花板,老天,你在下雨的时候可不可以绕开脑袋上有缝的人。

人群里开始议论:

“唉,这是谁呀?都这种情况了怎么不让人在家里看着。”

“就是,这万一要伤到人怎么办?他们家的人也太不负责了。”

“这么年轻脑子就坏掉了,真是可惜啊!”

“可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怎么脑子也坏掉了?”

看来还是有人和他有相同认知的。专家自然没时间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矫情的。他不再理会雨珊。看向了林志鹏。

“林志鹏,你赶紧做决定昂,再晚了真的就来不及了。”

“我签,我签!”因为雨珊的手已经松开了,所以林志鹏便快速地走到女护士的跟前,从她手里又拿过告知书,将笔向那纸上点去。

忽然他的手又停住了,然后猛地撒开笔,伸手去提自己的裤子。因为有人抓住他的裤管往下坠啊,力气挺大,他如果不用手扽住了,裤子就会被那人拽掉。

这tmd又是谁?搞得哪一出呢?

他一边扽住裤子,一边低下头,瞬间他的眼睛睁大,气得差点翻了白眼。

本来看上去虚弱的就要滑到地上的的雨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扑到了的跟前,她一把抓住林志鹏的裤管,俯身就拜了下去,接着,她的额头就那么咚地一声撞击到地上,然后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她的上身直立起来,然后又伏下去,又是咚地一声脆响。

干什么?这他妈的又是要干什么?她在干什么,又在搞跪拜那一套?她的跪拜就这么地轻易,这么廉价吗?呸,又他妈的说错,他是想说她这么做到底用意是什么?

林志鹏就像受到了伤害一般腾地抽身,怒气冲冲地抬起了脚……

汪洋以为林志鹏的这一脚会踹到雨珊的身上,赶紧冲过去,用肩膀把雨珊的身体挡住。

其实林志鹏这一脚真的没有打算蔡雨珊,他只是觉得,一个疯子一样女人攥着他的裤管,给他磕头,他真真地接受不了。他本来已经把脚放到地上了,见汪洋又奋不顾身的冲过来挡住了这个雨珊,他心里的气不打一出来,便把脚抬起来,狠狠的踹到了汪洋的背上。

没想到汪洋还挺乐呵,他转过身冲着林志鹏满脸感激地的说道:“谢谢队长,谢谢队长!”

专家愕然,现在这社会精神病人这么普及吗?

林志鹏黑着脸弯腰下去捡笔,就在这时,伏在地上的雨珊说话了:“让我签吧,好吗?”

第137章 长情陪伴

林志鹏黑着脸弯腰下去捡笔,就在这时,伏在地上的雨珊说话了:“让我签吧,好吗?

雨珊的身体还伏在地上,只是现在她的头扬起来,就那样卑微地仰望着看林志鹏,尚存的水雾里隐约着一种掺杂着不同感情的眼神,有卑微的哀求,凄苍的痛苦,还有类似于赴死时的决绝,有些难以描述,有些让人看着难受……

林志鹏看着这个刚刚还在像个白痴一样说话的女人,身形稍顿,盛怒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怔。

“求您,求您给我机会。”雨珊的神情无比诚恳无比真挚:“我是他的妻子,我相信我也会是他这辈子的唯一的妻子。而他是我的丈夫,也注定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丈夫。不管发生过什么,这一点都是将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从没有想过要背叛我和他的感情。”

“…喂喂,大家都散了吧,又不是唱戏,没什么好看的。”汪洋见雨珊当着这么多人说起感情问题,感觉很是不妥,抱紧赶人。

这么好获取八卦谈资的机会,谁愿意放弃呢。众人都装作看天看地看墙壁。

雨珊摇摇头:“汪洋,没关系的,让大家都听吧,正好大家也可以给做个见证。”

“嗯嗯”众人又齐刷刷回头:“见证见证……”

林志鹏的手攥成拳头,松开,再握紧。

专家对林志鹏表示同情,毕竟在这紧要关头被一个精神病人纠缠,搁谁也得头疼。他用手拍了一下林志鹏的肩头,表示自己理解他的处境,也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让他慢慢来,他先去通知里面准备手术。

雨珊的脸上已经从刚刚的恐惧变成了平静,紧张变成了轻松,整个人也进入了一种自我沉迷的状态。愣愣地,有点像自说自话。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一见钟情,但我们至少也是彼此有情,我喜欢他,从第一次他躲在树后,像个痴呆一样傻傻地盯着我开始,到我们结婚,再到现在,一直都是。”

“我们并不富裕,直到现在,他都没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我的衣服也不多,不是他不给我买,而是他知道我更喜欢攒钱,他也喜欢他把钱交给我后,我坐床上数钱的样子。我没告诉他,我不爱钱,我把钱存起来,也只是想给他生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们都彼此照顾着对方的感觉,都让自己的习惯屈居在对方的习惯之后。我知道有好多人都瞧不起我们这种生活方式,但我觉得我们的爱情并不比别人的卑微,甚至我们的爱情更真挚,也更实在。”

这是原来气得他肝疼,恨得想掐死她的女人?怎么他妈的有点想要可怜她的冲动。他妈的,抢不过就煽情,很阴的招数。

可是……

林志鹏将手里的笔抓紧,再紧。

“我们也曾经发誓,不论贫富贵贱,我们都生死与共,不论生老病死,我们都不离不弃。现在,他受伤了,正在面临着关系到他生活,感觉,情绪等等一切的决定。现在,正是我给他信心,给他希望,告诉他我会践诺的时候。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残老病死是我的责任也将是我的义务。我有义务为他的生活负责。同时我也应该有权利为他的生活负责。”

“林大哥,我希望您理解,这次签字,是我为他负责的第一步。” 雨珊的身子伏下去,又是额头触到地,砰的一声,这声音就像一把锤子砸在了林志鹏的冰冷的心。一道无形的细纹沿着那蔓延的心脉开始缓缓破冰。

“我知道我犯了错,我知道我的错不可饶恕。但是,我还是要还去求得他的原谅,我要告诉他一些话,告诉他一些事,一些不可说的事{那些不可说的委屈,不可说的屈辱,不可说的真相}。我求您给我这个机会,让他知道我,知道我在他身边,不管昏迷还是手术,我都在他身边,我在求恕。”

她只说她错了,她在求原谅,但是她并没有说她的悔,她的恨,因为,她知道即使事件再发生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依旧会接受屈辱,接受那样无耻的威胁。因为,她不敢让陈宾的身份泄露出去。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陈宾万劫不复。

又是一个响头,磕得林志鹏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堪堪地就要后面坚实的墙。

雨珊没有停,继续道:

“在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承诺要爱我一生,我说我会陪他一世。当时我以为一生很长,长到漫漫没有尽头,长到每天看着门前的树林,我都会问他,树什么时候长叶子,什么时候长得茂盛,什么时候又会落下。可是我根本没有去想,叶子的一长一落就是一生,一荣一枯就是一世啊。”

“我那样无知地抱怨时光的缓慢,抱怨生活的无趣,根本没注意到他为了让我快乐而做的努力。我也根本没想过生命会脆弱得就像冬天干巴巴的树枝,一碰就碎。”

“今天,我还在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他的生命还很长。长到满头白发,长到儿孙满堂。但是,我更知道世事无常,我怕他也像被雨打落的枝叶,在夏天就无奈地枯萎,等不到秋天,更等不到落雪的严冬。

“谁说他等不到,他还有最少五十年的时间等着他挥霍,你他妈的少咒他……”林志鹏猛然发声,声音急切得好像说得慢了,陈宾真地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雨珊凄然地笑了笑:“谢谢您林大哥,谢谢您对他的关爱和袒护。可是您理解吗?没有谁比我希望他生命的时间更长,更久。我对他的希望,也远比你对他的希望要多得多。有他,再长的时间在我这里也是短暂,再慢的岁月也是流逝得太快,有他多少的时光也是不够。

而 我已经错过了他生命中的许多,我不想再错过我在他生命存在的每一分钟,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每一种欢乐甚至每一次伤痛,我不想错过他的一切……”

林志鹏:“……”

“我们曾是那么遥远世界的两个人,他在平原,我在深山,他是医生,我是山民,我们相隔千里,隔着高山密林,可是我们相遇了,相爱了,结婚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是不是值得珍惜的缘分?”

“ 虽然,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但是无论何时何地我爱他的心都没有稍减,更不会消退,我相信,他同样如此。”

“爱是什么?爱是比给予物质财富更重要的心灵的相通,是比所有甜言蜜语都深情的爱人不离不弃的长情陪伴,我知道他希望并且需要我的陪伴,我想陪他,同时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我的陪伴。”

一个又一个起伏,一声又一声响声。每一个头都像一记重锤深深的敲在林志鹏的心坎上。

林志鹏忽然有些发怔。是啊,这个女人可能荒唐过,可是不可否认她是陈宾爱过的女人,也可能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我知道这次签字的分量,我更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它可能真地不只是个虚渺的形式,它可能在挽留住陈宾的生命的同时也带给他残缺和自卑。虽然大家都知道别无选择,可是总会有想象和现实的落差让签字人为自己的选择懊恼纠结。陈宾是我的人,为他的生死祸福煎熬的应该是我,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没有义务再为他的命运承担不安和自责。”

笑话,他是那种怕担责任的人吗?他相反驳,他想骂一句他妈的。

可是,他顿住了,他真地不怕吗?那他的纠结郁闷又为的什么?他冒着胃病复发的危险像喝水一样喝掉半瓶二锅头是因为什么,又为压制住什么?

原来他还是怕的呀,虽然更多的是怕自己的选择误了陈宾。但还是有一部分是怕自己因此而于心不安吧。

……

虽然还是放不下心中这对雨珊的芥蒂,有那么一份担忧和排斥,可是,林志鹏也不得不承认,雨珊的话已经让他由开始的单独的怨恨排斥,变成了不由自主地思考,再变成谨慎的斟酌。

他的眼前又恍惚出现了陈宾那张濒死的脸,灰白,枯瘦,像一个榨干了汁液的水果,像一枚流逝了岁月的叶子,即使是昏迷,他的眉头都是紧皱的,整个脸部都是愁苦的,即使没有意识,失了知觉,他也忘不了那一丝痛涩的绝望。

他就是因为陈宾的这副样子开始恨雨珊的吧,可是他真的读懂了他的这个表情了吗?如果能让陈宾生无可恋的是雨珊,那么能让绝处逢生的又会是谁呢?

会是雨珊吗?

爱之深责之切,爱之深怨之切,爱之深恨之切啊。

他怎么忘了,陈宾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雨珊啊。

雨珊雨珊……

忽然他想到一个月前,他和陈宾去拉材料时,路过一个商店,他去商店里买胶带和手套。陈宾也跟进去,从他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几盒没开封的烟,跟老板换了一个香脂、一个发卡和几堆袋花花绿绿的零食。

林志鹏知道陈宾是没有小孩的,于是跟他玩笑,给弟妹买的?你把她当三岁的孩子。

第138章 郎情妾意地来电

林志鹏知道陈宾是没有小孩的,于是跟他玩笑,给弟妹买的?你把她当三岁的孩子。

谁知道陈冰竟然应道,不止三岁还可以当四岁五岁……

那你是娶的老婆还是养的女儿啊。林志鹏笑他。

都可以呀。只要她喜欢,反正老婆女儿都是一样要宠的嘛。不是说女儿是爸爸上一世的"qing ren"吗?那就干脆上一世的和这一世的一起宠啦。

他当时也是怔了一下,他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女儿为什么不生一个。

陈宾当时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告诉他,雨珊是怀过一个孩子的,不过因为意外,两个月的时候孩子掉了。他还说因为那次意外,雨珊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孕了。

林志鹏替陈宾惋惜,同时建议他收养一个孩子。他记得陈宾当时是这样说的,他说,不了,我有雨珊就够了,没孩子我可以把她当我的孩子,我的爱本来就不够好不够多,爱雨珊尚且不够,哪有多余的分给什么孩子?算了吧,别委屈了人家孩子。

他是从那个时候知道陈宾对雨珊的爱真的是认真的,投入的,专一的。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替陈宾惋惜和不值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亲眼看到过南门希对雨珊的一些暧昧的举动,虽然他已经敲打过南门希,并且郑重警告过他让他收敛,让他不要去招惹雨珊,但是他知道南门西的德行,那是离了女人就得软骨病的主啊。所以他也不敢保证他的一番警告会让南门希断了对雨珊的念想。毕竟他不是小狗子可以用皮带给他链上。

何况那个雨珊好像对南门希献的殷勤也接受得很安然自得。

这男人和女人相处,不怕剃头挑子一头热,就怕郎情妾意地来电啊。

然后,就是那一天,他们拉着材料回去,途中遇到跑到树林中的雨珊。陈宾的眼睛近视,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雨珊。这一次也不例外。

林志鹏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陈宾像个饥渴了几十年的老光棍似的搂住雨珊一阵啃啊。那热情似火的劲头,让林志鹏怀疑陈宾是不是忘了还有他这个大灯泡在车里面照着呢。也就是那时候,他就发现女珊的情绪不对,然后他从雨珊的情绪,动作、表情上发现雨珊在应付陈宾。即使和陈宾亲热看上去也是目光游移,心不在焉。

当时,他的心就跳得极快,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好,但是总是感觉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他曾经告诫过雨珊让她自爱,自重,谁知道啊,到底还是出了事情,还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南门希是他的小舅子,而陈宾是他好战友,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方出事他都心疼。所以他才会一方面丢下整个勘探队,像一个父亲一样对陈宾尽心尽力的送医救治。一方面出钱出力替南门希赎罪。

其实,雨珊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一个不检点的人,他由一开始的瞧不起她,到后来的厌恶她再到憎恨她。思想上的疏离以及鄙视程度都在一天天一级级地加深加重。

加重到在他心里将陈宾自主地划分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他偏激而且固执地宁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代替陈宾拒绝雨珊的一切。

他武断地以为陈宾的想fǎ hui和自己一致。会厌恶雨珊,会憎恨雨珊,会拒绝雨珊的一切。所以,他便拒绝她的交谈,拒绝她的援救,拒绝她的金钱,甚至拒绝她的靠近。

他从没有想过,雨珊会有什么苦衷,雨珊会有什么不得已,会有什么无可奈何,会有什么感情。

他从没有想过,那么爱雨珊的陈宾是会选择原谅雨珊,还是选择仇恨。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想一下,如果哪一天陈宾醒过来,会不会希望看到雨珊。当陈看到那张可能关系着他命运的那张签字的纸,他心底到底是希望看到谁的名字。是他的还是雨珊?

答案呼之欲出,不,即使不呼也是欲出啊!

想到陈宾的那句,我的爱爱雨珊尚且不够,哪有多余的分出来给那个孩子。

忽然,林志鹏觉得手中的笔变得沉重起来,他知道这个字他是再也不可能签下去了。

既然前边有有资格并且愿意签这个字的人,那就让她签好了,他也好落个轻松。

想到这里林志鹏扬起头看了一眼白色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把笔连同告知书一起放到地上,放到雨珊的面前,眼见着她带着感激颤抖着俯下身在告知书颤巍巍地写下,妻子、雨珊几个字。他把那纸拿起来,交给出来看情况的一个小护士。然后站起身,走向那道长长的亮着灯的走廊。看到他,走廊上窃窃私语的人都飞快地消失在两边的房间或者楼道的尽头处。

林志鹏没有理会他们,他神色平静地走过长廊,绕过花坛,又穿过大厅里熙攘的人群,最后来到大街上。

天已经黑了,因为有雾霾,天空显得灰蒙蒙的。灯渐渐亮了,各种亮度各种色彩的灯光将夜空渲染成各种不同的说不出来的颜色,很古怪但是也不难看。大街两旁居民楼楼层都很高,但是灯光却稀稀拉拉的。大概是城里人都比较忙下班晚的缘故吧。

林志鹏走上大街,这才发现南面医院南面竟然是一个不小的公园,公园里倒是有那么一些人当然也不算多。他们大都是老人,稀稀拉拉地分布公园的长椅上或者用砖石砌成的甬路上。他们或者望着夜色发呆或者一步步丈量着园中的小路。大概是他们的孩子都在忙,没时间陪他们,他们便来到这可以看到人的地方寻找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公园东北角的一个长椅上坐着一对年轻人,女的在说,男的板着脸看着前方。然后女的开始哭,男的就开始转过身哄她。女的哭的更急了,于是男的哟更加卖力地哄。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学狗叫。一不小心身子一挺碰到了长椅的靠背上。于是局势好像又开始反转,成了男的嘿哟嘿哟地捂着肚子喊疼,女的走过去扶住男的让他坐到长椅上,给男的检查了一阵后,开始给他捏肩。

这几天一直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林志鹏的心脏上面,压得他憋闷烦躁,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就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是要么是小孩坐在他的心口,要么就是自己上街卖艺演什么胸口碎大石。梦中的他被大锤震醒了好几次。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情所致,他让医生给自己开了一些活血利气的药,可是那药除了让他多放了几个屁外,也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可是,现在 他看着这一对小夫妻吵架,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鸡飞狗跳。刚刚还跳抹脖子上吊,转眼间左拥右抱,就像一对小孩子似的,他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

然后他看到越来越多的灯亮起来,他淡淡地笑了

他沿着依旧喧闹的大街走到最近的5路车的站牌下。

5路 车过来了,他迈步上去,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

“小林回来了。”司机是个中年人,认识他,大概是许久没看见他了,便热情地主动给他打招呼。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地扬了下手说:“回来了。回来了”

“又出差了?这次肯定离家很远吧,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都还穿着毛衣呢。”

“是啊。很远的。”

“哎,看样子你媳妇快生了吧。今天上午我还见她了呢。她去送你家大宝上学,她一只手拉着你家大宝,一只手给孩子提着书包,自己还重着个身子,也真是不容易啊。”

林志鹏的眉头一皱,抓住拉环的手紧了一下。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司机挺喜欢说话,也挺喜欢八卦。对七个月前坐他的这趟车离开的林志鹏尤其热情地不像话。

林志鹏把脸贴向车窗,看着车窗外恍惚着闪过的各型各色的黑暗中的灯光,淡淡地应了声:“是的,不走了。”

下了车,又步行了六七分钟,他来到了阔别了二百一十三天的居民楼下。他家住四楼,他抬头看到楼上的灯亮着。他在楼下站了有半分钟,然后开始爬楼梯。

他在门口又迟疑了一分多钟,才举起手,扣起了门。

“马上来,请等一下!”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从门里传出来。

一个略显笨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然后,门开了。一个穿着加绒家居服的身材臃肿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女rén dà概是没想到林志鹏会出现,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傻傻地看着他发呆。

林志鹏的目光从女人散乱的头发开始目光往下,往下,最后停在了被绯色挡住的鼓起的腹部:“几个月了?”

女人好像刚刚反应过来,脸色腾地变得紧张起来,动作也开始慌乱,先是快速地用手拨拉几下头发,然后开始低头整理衣服。嘴里还有些紧张地说着:“八个月……那个,我本来……要给你说的,可是总联系不上你……”

世界上有一种距离,那就是明知道你就在那里,可就是联系不上你……

女人的声音不大,可里面的幽怨却显而易见。

第139章 妥妥地拿下

世界上有一种距离,那就是明知道你就在那里,可就是联系不上你……

女人的声音不大,可里面的幽怨却显而易见。

林志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平时主场惯了的他很快他就恢复过来。

“我可以进去吗?”他看了一眼挡在门口的女人,淡淡地说。

“嗯,你进来,进来……”女人被林志鹏呵斥惯了,在林志鹏面前脑子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断片儿。听到林志鹏这样说,才想起来他们还在门口。她赶紧起身匆促地闪到一边,却不小心撞到旁边的鞋柜。她的身子不由地一歪。

林志鹏的手及时地伸过来,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女人站稳了。她局促地攥了两下手指,有些浮肿的脸上更加惶恐和不安。

你……你吃饭了吗?我熬了粥,你……你要是没吃,我去给你盛……”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在转到一半的时候,她被一双大手扯了回来,那手抓得很紧,力道却很轻……柔……

“我回来了,南倩。”

林志鹏的嘴正好冲着南倩的耳朵。那种带着些烟草气息的温热轻轻地喷向南倩的脸颊。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惊慌失措地转过脸,目光惊诧地和林志鹏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意识到什么之后又赶紧换不择路地躲开。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躲进厨房,说是给林志鹏盛饭却半天连一只空碗都没有端出来。

林志鹏有些黯然地把外衣脱下来挂到衣架上,迟疑了一下,走进厨房。

果然南倩哪里是在盛饭,她正面对着洗手池,拿着一只空碗,在那里发呆。呆了几秒,她的嘴角扬起来,看上去很开心,可是下一秒,她的嘴角又耷拉下去,换上了一幅忧郁愁苦的样子。

要不是林志鹏每一次回来,都会看到南倩这个表现,他一定会以为这个女人也得了像她母亲一样的精神之类的疾患。

不过南倩精神没有毛病,她只是紧张,这只是在经历了一次次长久的寂寞空虚的相思之后,再面对自己期盼的人时担心焦虑的表现。就是这样,她会特别地希望林志鹏关注自己,可是又特别的害怕林志鹏关注自己。她怕他看到自己的缺点,自己的不足。

可是她越怕,越会在无形中把自己的缺点放大,她也就更自卑更恐慌,从而在林志鹏面前是表现得唯唯诺诺畏畏缩缩。没有了一分自然和大气。

林志鹏知道,她这又是开启了自我搜索缺点毛病的模式,下面的一段时间,她会变更加惶恐和不自然。

这一次林志鹏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对南倩进行呵斥,而是从南倩手里接过那只碗,然后他对南倩说:“你去沙发上歇着,这里让我来。”

南倩对林志鹏的话一直都不敢反驳,她只是不知所措地笑了笑然后走出厨房,端端正正地坐到沙发上。然后后知后觉地想到林志鹏让她出来,而他却在厨房收拾。她哪儿受过这待遇,立刻紧张得手都没地方放了。

灶台上并不脏,只是各种佐料瓶子袋子散落在白色的桌布上面,看上去有些乱。林志鹏把碗放到一边,把各种瓶子都摆到相应的位置上,再用抹布把灶台擦了一遍。

随后洗了手,擦干了,他走进客厅,沙发上的南倩赶紧站起来,两只手很无措的来回搓着,她的两眼也不敢看林志鹏,只是一味的盯着地板。

林志鹏坐到南倩对面的沙发上,示意她坐下。南倩好像更慌了,她的手和脚好像也不敢动了,坐得直直的,好像小学生在等着老师训话。

两个沙发紧挨着,两个人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彼此,可是谁也没有动,一个因为胆怯而另一个却好像是因为不习惯。

是啊,不习惯。从小,林志鹏的性子就比较刚硬,就非常羡慕电视里的那些军营男子汉,一直到后来参军,上军校,又回到部队,相继在抗洪抢险,抗震救灾等活动中荣立二等功,一等功。然后就是在联队技术比赛中蝉联冠军。南倩的舅舅发现了林志鹏,他是那支部队的首长,他跟政委打听看他听没听说林志鹏,并一再夸奖林志鹏是个好苗子。后来,夸得政委不好意思了,才坦言这个林志鹏是自己的亲外甥。首长一听,感情是自己家孩子,又这么上进,将来必定大有前途,干脆把自己的外甥女儿介绍给他吧。

林志鹏不会追女孩子,说话也比较生硬,一见到女孩,就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可是南倩很开朗,也很健谈,她总能在林志鹏三两句把话题谈到死胡同后,迅速重新发现话题,然后很快的把气氛调动起来。

林志鹏对南倩的感觉说不上好感但也不算讨厌。当他把他的这个感觉告诉给他舅舅的时候,他舅一拍大腿,行吧,就你小子的这点情商,不讨厌就是有好感,有好感就是喜欢。喜欢了就结婚入洞房吧。

他当时是有点不认同他舅舅所说的不讨厌就是喜欢的观点的。可是他舅舅是谁呀,那在部队是政委,那在他家,不敢说一言九鼎,至少也是权威级别的存在,再联合上他妈,三两天就把他是妥妥的拿下。

婚礼是在那年冬天举行的,林志鹏家虽然离省城不远,但也属于农村,农村当时还不太流行穿婚纱,南倩就入乡随俗,穿了一身大红的毛呢大衣,把头发盘到头顶,戴了一个像插花样的头饰,看上去不算太美也不算很难看。

那真的是林志鹏这一生中最热闹,最难忘的一天。

反正人很多很闹腾,也很高兴。

晚上,他自家的一个嫂子拿着笤帚给他们扫床。他看她把床上那一堆花生、栗子、红枣捧到一个盆里,放到柜头上。又端了半碗也不知道是混沌还是饺子的东西递给了坐在床边的南倩。南倩红着脸吃了一个,嫂子在旁边乐呵呵的问:“生吗?”

南倩的脸更红了,羞涩的点点头,轻声的说了一个字:“生。”

当时南倩害羞的样子好像还真地是有点可爱的。

那一晚他们都很害羞,也都很生涩,倒弄了好半天,才算把事情办成了。

虽然他们晚上都很累,但是他们依旧起的很早,并且很心虚地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套被子,叠在床头,做成两个人昨晚没钻一个被窝的假象。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他们还很单纯,还很青涩,就连造假也造的那么可乐。

然后就是他们回门,南倩的父亲当时已经在政府某部门工作,回门宴办得很是风光。

晚上,林志鹏带着南倩回到家,家里有来看新媳妇的,所以依旧很热闹。可是林志鹏却发现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忙着应付客人,自然也没时间问发生了什么。

直到大家都散去了,南倩也先回房了。母亲才悄悄地把他拉到里屋,神秘兮兮的问他:“鹏子,昨天晚上你和南倩……在一块儿了吗?”

“在啊。我们没离开过啊,一直在一起啊。”

“你这孩子,我是问你们那啥了吗?”

“啥?啥那啥?听不懂你说的啥”林志鹏被他妈说的有些蒙。

“你这个傻子呀!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我是说你和她,哎呦喂,这费劲劲儿的……你们做那个两口子该做的事儿了吗?”

“妈,”林志诚这才明白他妈说的是什么意思,臊了一个大红脸:“妈,您说的什么呀,不跟你说了,我走了啊。”

可是他妈却一把把他拽住,一脸严肃的说:“你这孩子,问你话呢,走什么走。”

“你问这做什么?”

“当然有用了,你赶紧说。”他妈也是把老脸一横,也顾不得什么害不害臊,更直接的问道:“你就说你们办没办吧!”

“妈!”

“你赶紧说……”

“嗯……”林志鹏红着脸点点头。

“那成了吗?”林妈妈看上去更紧张了。把林志鹏也带得紧张起来。

“嗯。”又老老实实的点了一下头。

“真地?”

“当然是真的了,妈,到底怎么了?”

林妈妈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宁,她又愣了好一会儿

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那你们那啥了以后,有没有在床单或者被子上发现那个啥的血……”

“您是说落红?”林志鹏睁大眼睛。

“对呀,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这傻小子什么都不懂呢。那你说,到底有没有?”

林志鹏茫然地摇摇头。昨晚光顾着忙活了,谁顾得看这些。不过,现在想想,他还真想不起来。

“你这孩子啊,怎么这么不操心啊!光顾着干啥呢?”

林志鹏无语,心说,妈呀,洞房花烛夜你说你儿子光顾着干啥呢?

“咳咳,妈呀,你到底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回屋了啊。”

“你先等等。”林妈妈赶紧拽住扭头要走的儿子,低头想了有几秒钟:“鹏啊,你这样,你今天晚上再试两次,万一你昨天晚上太紧张又没经验没弄成……,我们可不能冤枉人家孩子。”

“妈。”您儿子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吧。

“去吧,你今天晚上记得再试试昂!”

妈呀,落、红除了第一次其它的也算?有没有个截止次数。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在人家地盘可不是只溜达了一次。

第140章 可他妈不是剩吗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在人家地盘可不是只溜达了一次。

咳咳……

一进婚房,他就看到南倩在床上撅着嘴坐着呢。这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一眨眼就生上气了。他赶紧走过去,用手臂碰了南倩的胳膊:“怎么了?谁惹你了?”

南倩用手一指婚床,林志鹏这才发现,原来叠放在床头的被子被散开了,就那样敞着铺在床上。

南倩嘴撅得更高了:“你们这的人怎么都这样啊,别人的被子他们都碰,还尊不尊重别人**啦。”

林志鹏刚想说话,房门开了,林妈妈从外面走进来,南倩赶紧把剧都挺高的嘴收回去,然后迅速的挤出微笑,恭恭敬敬地站在床边。

林志鹏被南倩这快速高超的变脸技术惊了一跳,要不是林妈妈还在屋里他几乎要为南倩鼓掌了。

同样,林妈妈脸上也堆着笑,一脸的和蔼:“倩倩,累了吧,累了就早点睡。哎呦……看你婶子也是的,怎么把被子弄得乱得这么乱?哎,不过,你们也别怪她,这是我们老家的一个习俗。结婚的第二天,家里的嫂子婶子都时兴去翻新郎新娘的被子,翻完了呢,再里儿朝外在床上晾一晾,这叫晒子孙包,意思是希望多子多孙,儿孙满堂。其实晒晒也不错,毕竟年轻人活力旺出汗多……”

什么叫活力大出汗多?有必要说得这么露骨吗?林志鹏觉得自己这妈这两天神神叨叨的,赶紧喊了一声妈。

“那好吧,那不说了,妈走了,你们早点歇着啊!”

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郎官上任那也是不含糊啊。闲话少叙,第二天,林志鹏和南倩没能像第一天那样早早起床,一直到日上三竿,新娘子南倩才神色疲惫地走出房门。

而林志鹏的父亲早已经坐在饭桌前开始犯困。林志鹏的母亲则一边抹着桌子,一边朝着婚房门口的张望。看见南倩走出来赶紧迎上去:“起来了倩倩,累了吧,赶紧洗洗吃饭。”

南倩被林妈妈说得红了脸,一边朝餐桌这边走,一边问林妈妈:“妈,志鹏呢?”

“志鹏没在屋里吗?我们没见他出来呀。”

林妈妈一惊,随后冲着林爸爸喊道:“老头子,你给志鹏打个电话,看他在哪呢?”

“你管他呢,他不兴有事儿啊,别成天到晚光想着把儿子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你累不累呀!”

当着儿媳妇林妈妈也不方便说什么,于是三个人开始吃饭。可是你妈妈心里有事啊刚过五分钟他又开始催老伴给儿子打电话。

电话在林志鹏他们的婚房响了,原来,林志鹏并没有带着大哥大。

中午林志鹏没有回来,晚上还不是不见他的人影。南倩睡不着,坐在床上等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林志鹏才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大门外。

林爸爸看儿子不但在外面过夜还喝成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对他是一通骂。林妈妈护犊子,忍不住把林爸爸扯到我是一顿咬耳朵。咬完了,林爸爸的骂声变成了一声声长叹。

客厅里只剩下了林志鹏和南倩这对新人,南倩的目光本来还带着些幽怨,可是在和林志鹏的目光对视之后,她眼里的幽怨消失了,换成了不解和茫然。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气氛也一下子凝重起来。许久之后,林志鹏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对南倩说:“跟我来!”

然后他迈开大步率先走进了卧室。

原来,昨晚林妈妈离开他们的卧室之后,林志鹏把衣服脱掉躺在床上,南倩还在洗漱没有过来,林志鹏就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洞房那一夜的能够想起的所有细节。除了有那么十几秒钟他的意识不受控制地脱节,其他的时候他还真地多多少少又都记起了一些。

他记得南倩好像很生涩,很痛苦,但是真的真地那一刻没有落,红。

当他的大脑告诉他这个信息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刻的发慌,接着便是一阵手足无措。幸好,南倩坐在梳妆台前拆她的头发,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林志鹏观察了两眼镜子里的南倩,她的小脸儿又开始红扑扑的,浮上了些娇羞的神态。完全看不出一点心虚或者不自然。

难道自己昨天真地只是在城门外溜达了一圈?林志鹏想起他妈的话,你就多试两次,咱可不能冤枉人家。

好吧,反正已经那样过了。要不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许久之后,南倩疲累地歪在一边睡了过去,而林志鹏则穿衣,起身,然后走到窗前,看着昨天还皎洁的月亮此刻就像被投进了一个牢笼般,在一层雾霭里无力挣扎。他的心也像这被束缚的月亮,被包围着,被一点点吞噬着。

他依旧没有见到他希望的一抹鲜红。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欢天喜地娶回家的老婆曾和别的男人鸳鸯交颈;意味着他堂堂林志鹏吧嗒吧嗒吃得有滋有味的竟然是别人嚼剩的东西;意味着他以及他们全家被南倩牵着鼻子当猴耍;意味着自己将是八卦的谈资以及永远可以也翻不了身的笑话……

天大的笑话。

亏他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纯洁的圣女,可他妈不是剩吗?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恼恨,越想越憋闷得脑袋疼的像是要bào zhà。他觉得他不可以再呆下去,他怕他会发疯,会打人,所以他要出去,他一定要出去。

于是他便出去了,他走向大街,街上清冷清冷的,他以为已经春天了,没想到这风还是冰得像刀。冻得他直打哆嗦。冻得他鼻涕都流了出来,可是,他不想回去。

半夜的时候他跑到一个高中同学的家里,要求留宿。那位同学也是参加了他的婚礼的,看到他很诧异,很八卦的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把眼一瞪:“想你了不可以?”

“不可以,我又不是你娇滴滴的小娘子。快说,是不是因为不行被嫂子赶出来了?”

“废什么话!”

他的这位同学深知深谙酒后吐真言的真谛。为了套取他的第一手八卦资料,硬是豁出来他爷爷珍藏的一瓶茅台。

酒这东西呢,正作用挺多,副作用也不少,三两杯下肚,林志鹏便开启了极其少见暴走模式,暴走得很妖娆,很有脑梗患者的气质。他同学自觉自己的小心脏还稚嫩,还不是接受这种气质熏陶的时候,就毅然地把他送了回去。

婚房里,林志鹏忍住醉酒带来的头痛,从柜子里找出结婚证,丢到桌上:“一会儿我去找领导开证明信,我们去民政局。”

南倩不解:“去民政局做什么?”

“离婚!”

“你说什么,离婚?”

南倩吃惊的看着看到林志鹏,她看到他的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可是又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要离婚的理由,他们明明昨天还挺好的,怎么他出去转了一圈就要离婚,难道说他昨天晚上出去……

南倩很生气,这算什么?刚娶了她两天就夜不归宿就和她离婚,把她南倩当什么了?

于是南倩怒了。她质问林志鹏为什么在外面过了一夜就要跟她离婚,是不是昨晚他去找了别的女人。

如果说,林志鹏一开始还有一定的涵养让他面对南倩平和分手,那么现在他被彻底地激怒了。被她的那句找了别的女人激怒了。

难道她以为他会和她一样随便吗?会和她一样没节操,没底线,一样没有羞耻心吗?

她知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他人格品行最恶毒的羞辱。

这句话不但羞辱了他的身体,羞辱了他的感情,羞辱了这二十多年良好的名声,更羞辱了他一直坚持的洁身自好的品行。

这种羞辱让他觉得丢人极了,愤怒极了,也恼恨极了。

这种羞辱化成一种恼恨,一种想要暴跳如雷的冲动。这种恼恨与冲动一旦形成,就像腊月的寒冰很难化解。而这种冲动比这寒冰还要凌厉还要冷酷,还要势不可当。让他连杀人的心思都有。

这种冲动让他想要立刻冲到南倩面前,抓住她的衣领,让她说出她的奸夫,说出那个男人是谁。然后他再找出那个男人,把他把他狠狠的揍上一顿,然后然后就是他要把南倩送回去,告诉她的父母,所有的亲戚,他们交给他的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从来不打女人,现在也是,尤其是眼前的南倩,因为他觉得任何的接触都会脏了他的手。

但是他的气势丝毫不比他和其他男人打架时的气势弱。

相反由于他的怒气无法发泄,他的怨气得不到排解,所以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加暗沉,他的神情看上去更加的阴郁。

南倩的手被她攥着,疼得眼里飙出了泪,她的双手扎煞着,想要挣脱来。可是她的那二两力真地不够看啊。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一样随便,一样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你说是谁?”

门开了,林妈妈走进来。然后,南倩更委屈了。跑过去,抓住林妈妈的手哭诉着。

林志鹏恼火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到一个背包里,然后走出他们的婚房,婚房门上还贴着一副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的对联,他把对联撕下来,丢到垃圾桶里。然后又溜达了一圈。

第141章 装傻充愣的本事

再回来,南倩已经已经在客厅里等他。

林志鹏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恼恨,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表现不那么粗鲁。同样南倩的情绪也比刚才稍稍平静。只是因为刚刚哭过,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发涩。

林志鹏也不想太责难南倩,毕竟自己也跟人家事实过了,脸面还是要给她留一些的。

于是,他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她。在他递向她时,南倩想抓他的手,被他躲开了。

南倩只有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对他重复那句话:“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可是我真地没有……”

“没有吗?”林志鹏呵呵,他眼前又浮现出南倩昨晚那场完美的变脸。心头一凛。

“你敢说你在我之前没交过男朋友?”

“……没……有……“南倩话语微顿,林志鹏的表情吓人,她竟有些怕他。

“没有吗?”林志鹏冷笑,真他妈以为他一年侦察兵白干的!

”有……一个……”

“你们曾发展到了哪一步?”

“我们什么也没……”南倩明显目光游移了一下,声音也有点发虚。

“没有拉过手?”林志鹏步步紧逼。

“拉过,不过是他先拉我的……”南倩目光明显游移了一下。声音也有点发虚。

“有没有拥抱过?”

“有。也是他先……”南倩你也的声音低下去。

呵呵,他先的……

“你们……有没有接过吻?”

“这个……”南倩不安地看了一眼林志鹏,眼神也有些躲闪?

“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也是他主动的,是不是?是不是在你眼里只要是他主动的就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嗯……也不全……”

林志鹏把手按在桌子上,用力,他的手指在上面紧紧地扣住。他们当时是情侣有这些接触也可以理解。可是他的心还是有他妈的一点难受。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就不能学着他自律点,把这些互动都留到结婚后。他妈的,害他想起来都觉得像嚼了别的男人的口水。

林志鹏用牙齿咬着下唇,用力的咬住,几乎咬破了他也浑然不觉。然后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看向南倩的眼睛。

“有没有……你们有没有……”他努力的想让自己说出那几个字,可是他发现那两个字好像有千斤重,压住他的舌头,让他发不成声音,他试了几次还是把那两个字让他难以提起的字换成了:“那个?”

“什么?”南倩看上去一脸蒙:“哪个?”

林志鹏差点扑到桌子上,他觉得自己虽然表达的没有那么直接,但是已经和他经历了几次的南倩应该会懂他的意思。并且他们是循序渐进一步步递进到这一层次的,他从牵手拥抱都铺垫到接吻了,再往下该说什么了,她会不清楚?不知道?

这装傻充愣的功夫也真是没谁了。

可是你的傻能装到什么时候呢?他一个大男人还怕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吗?既然你非要说得那么明白,那就成全你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再咬了咬牙,然后……

“哦,你是说那个啊……”

这他妈是终于明白了。

南倩的脸像一块红布,毕竟这种事做起来挺浪漫,可是说出来就有些羞于出口了。毕竟当时的人思想比较传统,这种暧昧的事结婚后很正常,结婚前就有点小羞羞了。

只是林志鹏已经紧张地把手攥成了拳头,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南倩,希望从她轻启的嘴唇里说出没有两个字。虽然南倩的表情那样明显地是沉溺在回忆之中。怎会没有?

可是,他还是希望她否认,尽管是骗他。

可是,南倩却没有否认,她嗯了一声,还轻轻地点了点头。

尽管知道那已经是事实,但是从南倩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难以接受。难受得他的心都像被拧成了一团,他他的手猛得机到了茶几上的,随着茶几的振动,他弟边角的一个杯子滚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

南倩吓了一跳,她惊恐的看着林志鹏,心里嘀咕,怪不得人家说女人的脚不能让男人随便碰呢?她前男友就给她按摩了脚看把林志鹏给气得。

这时林志鹏已经站了起来,他没有去扫地上的碎玻璃,而是伸手去拉南倩,他要让她出去,离开他的家,有多远滚多远。他的神色凌厉面部狰狞,像是被夺了食物的猛兽,他的嘴唇紧闭,那紧绷的肌肉看上去有些吓人。

吓得南倩赶紧喊道:“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能再也不让别的男人碰我的脚了。不光是脚,还有腿,我身上所有的零件都只让你一个人碰。”

林志鹏伸出的手陡然停住。

“脚?你说的‘那个’是指那个男人碰你的脚?”

“嗯,有一次我们去河边玩水,他看到我的脚她就给我按摩了一下……”

“谁他妈问你这个?”林志鹏几乎要爆掉了,这个女人故意的吧,她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是真纯洁还是白痴呀。

可是,又拥抱又接吻的纯洁个屁。“

“你不知道是吧,那好让我来告诉你‘那个’是什么。”

他一伸手,抓住南倩的毛衣,一用力。他的手力大无比,稍一用力就把南倩提了起来,他想提溜小孩儿一样把她提起来,噔噔噔几步走到他们的婚房门口,一抬脚踢开房门然后走进去,把南倩一下子丢到床上,还没等南倩挣扎,他又来了一个饿虎扑食扑了上去。他三两下解开自己的皮带,把裤子往下一推就扑了上去。

南倩吓坏了,在床上挪了两下,就背林志鹏狠狠的压制住,然后他的手不带一丝温柔地伸向她的衣服。

他一边和她纠缠一边在她耳边嘶吼:“你不是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吗?现在知道了吗?还她妈不知道?嗯!”

等南倩知道时已经晚了。瞬间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被抛在大海上的小船,被狂飙的飓风席卷着,摇曳着,击打着,撕裂着……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翻滚的巨浪吞噬,淹没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之中。

她的意识昏昏沉沉间,依然听到林志鹏暗哑的嗓音,那声音在她耳中变成怪兽的嘶吼,冲击着她的耳膜:“知道了吗?明白了吗?需要我再说得清楚一些吗?嗯?他有没有这样?这样呢?他妈的这样呢?这……”

管他哪样呢?南倩真的做不到在飓风与野兽的疯狂凌虐下顽强地清醒下去了。她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飓风又狂虐了多久,反正等到南倩的意识慢慢的回笼,她又再一次看到依旧挂着彩带的房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也亮起了灯。

灯光刺着她的眼睛,让她不敢睁开眼,只把眼睛眯着向屋里扫了一眼。她看到林妈妈喝一个穿着白大褂儿的女人站在床边低声说话。

那个女人好像在训林妈妈:“告诉你儿子,两个人感情再好也不是这个好法,这是自己娶的老婆,又不是外面找的小姐。再怎么着也要考虑个天长地久不是?”

“知道,知道……这不是年轻人刚结婚吗?”

“唉,刚结婚就不节制了?反正丑话我给你说到前面了,女人的本身就娇弱,要是再不知道疼惜,落下病了到时候遭罪的可是他自己。”

“知道,知道……”

“知道就好……还要告诉你儿子,十天以内不能再碰她了啊,他要是忍不住就和我家老头子一起住门岗看大门去。”

“陈姐说笑了!”

陈姐好像整理了几下东西,然后和林妈妈先后走出去。

这是给自己请的医生,自己怎么了?晕过去了?不会这么菜吧。

不对,她现在不应该纠结她自己菜不菜,而是应该理一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为什么和林志鹏吵起来的?因为什么事?好像是因为他们第一次那啥了以后没有落、红。

还有她向李林志鹏招待了他和前男友的种种,然后林志鹏开始吃醋了。再然后……

归根结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该出的那两点血没出。可是她真地没有过别的男人啊,怎么会那样呢?那两滴血去哪里了呢?

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所以然,她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响,她怕是林志鹏,赶紧又闭上眼。

进来的是林妈妈,她看了一眼南倩,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倩倩啊,睁开眼吧,我知道你醒了。”

既然林妈妈都这样说了,南倩再不睁眼也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她睁开眼,然后坐起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又躺了回去。

林妈妈脸色有些尴尬,她骂了一声臭小子:”没关系你躺着吧。我们俩随便扯两句闲话。”

“倩倩,你们结婚以前呢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觉得你稳重大方,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我们志鹏又老实,有你和他做伴过日子我们放心。可是我们没有想到你思想这么新潮,作风也这么开放。还没结婚呢竟然就跟男的……”

“唉,我们家呢就是一平常的老百姓,思想也比较传统,比较封建,我们也理解和接受不了你们城里人的那些新潮想法。志鹏别看上过学,可他骨子里还是老思想,见不得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南倩越听越觉得话音不对,她不由自自主的坐起来,惶恐不安地看着林妈妈,这一次,她竟然没有觉察到疼。

林妈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说道:“你和志鹏真的不适合,你们的人生都才走了没多远,路还很长,没必要脾气不和还待在一块。与其别别扭扭地每天斗嘴生气,还不如分开。

“不,妈,您误会我了,我真地没有过其他男人,真地,我发誓……”

“孩子你是上过大学的人,你信发誓这一套?”

“我……”

“你先在这里养几天,等伤好了,再说离婚的事。”

“不,妈,我不离婚,我要见志鹏我要跟他说。”

“志鹏回部队了,他去找你的舅舅……”

第142章 鼓捣出个孙子

林志鹏撇着腿坐惯了,尤其这种较低的沙发,他的腿长,正襟危坐是伸不开的,于是,他把两腿分开了些,把两条胳膊放到了两个膝盖上,然后,十指交叉,抵住了下颌。

再然后就是他的腿好像触到了南倩的腿,他的目光也移到了南倩的腿上……

南倩在他面前本来就有压迫感,见他看自己,更加手足无措,身子也坐得更直了。南倩的家居服是绒布的那一种,会显得人有点胖,再加上南倩的腿和脚都是浮肿的,更没有美感可言了。要搁平时这样的南倩,他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可是现在,他不但看了,还看了好几眼。

他记起来这身衣服是她南倩在怀大宝时,他给南倩买的。当时南倩妊高症不能出门,而她原来的衣服又穿不下。他以为她早丢弃了,因为那个时候毕竟他们的关系很僵。

僵到什么程度呢?

结婚第三天,他就回到部队找到了自己的舅舅,告诉舅舅,他要离婚。开始他舅舅以为他开玩笑的,就玩笑着回了他一句,你们两口子的事儿爱结结,爱离离,我这当舅的还能管你一辈子,随你。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拿起办公桌上的笔让他舅给开同意信。他舅舅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也看出来这小子不是开玩笑的,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只好骂了他好几声滚犊子。

然后他又跑到首长那儿,首长是南倩的舅舅那也是护犊子的主啊,不过他护的可不是林志鹏,他护的是她的外甥女南倩。在他各种苦口婆心,威逼利诱,各种无果之后,把林志鹏关了禁闭。放出来看他的观点还是不变又把他关了禁闭,林志鹏是个有脾气的,也是威武不能屈的主,硬是顶着首长蹭蹭冒火的高压板扛了两个多月,处分记过最后还把他的军衔扛掉了一级。

眼看着首长也被他这块滚刀肉滚得没了耐性,决定卸了他所谓的高压枪,放他滚蛋时,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南倩怀孕了。

首长高兴了,他舅也高兴了,林志鹏可傻眼了。他在电话里给他妈确认。他爸接的,他爸说,确定了,比你是我儿子这件事还要确定。

他妈大概是被这突然蹦出来的孙子冲昏了头脑,早忘了什么落、红的事,只在电话里数落他没心没肺的,才过门两天就把人家南倩一个人丢家两个月了也不闻不问。还不请假回来看看你儿子和媳妇儿。

他妈虽然就一农村妇女,但在他爸和他跟前那就是圣母皇太后,口谕一下,他们习惯性的就会低眉顺目,言听计从,就差跪那口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要敢抗旨,那夺命连环扣,比当初调岳飞进京的那十二道金牌还要恐怖。

可是这一次他有些不服啊。他这刚打开锣鼓准备披荆斩棘直捣黄龙呢,您怎么就想学跟自家儿子反水啊。

他这边刚说了一句:“妈呀,当初可是您揪着那两滴血的事不放的,这才几天您就……”

他似乎听到她妈妈在电话里磨牙的声音:“儿啊,我也不想啊,谁让你两天就给我鼓捣出个孙子呢……”

“妈呀,我这儿有事挂了啊!”

他能说是谁让我再试试的,能吗?

虽然他对南倩心存芥蒂,可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感情的,他也想知道他的勇猛的小蝌蚪的成长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他对孕育他家蝌蚪的温室还是耿耿,可他还是回去了。南倩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还是那样细胳膊细腿的,腰也不粗,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挺起了大肚子。于是,他带着几分怀疑的去问他妈。

她妈正抓了自家的老母鸡炖鸡呢。

他最喜欢吃鸡了,并且最喜欢吃妈妈炖的白条鸡。他记着小时候,他在十里外的小镇上学,每次回家他妈妈都会抓一只自己喂的鸡,给他炖熟了等他回去。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吃他妈炖的鸡了,他也馋啊,眼见着鸡炖熟了,他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鸡腿。刚把上面的烫嘴的热乎气儿吹走,准备下嘴,只见她妈一双筷子伸过来,硬生生的从他的筷子间把那块腿夹走了。

那是什么情况?从来都是他妈从他爸虎口里夺食,然后传给他。今天怎么变了?不过,没关系,他也这么大个人了,这美食还是可以跟别人分享一下的哈。,这不还有一个腿呢吗,于是他又从锅里夹了一个,这次更惨上面的热乎气儿还没吹完呢,就又被他妈给夺走了。

这也就是他妈,要是换做别人他非得英勇顽强地扞卫一番不可。

不过他妈也还是心疼他的,从他手中拿走那两个鸡腿后,还是很慈祥,很和蔼地对他说:“挑吧,剩下的鸡腿都是你的了,你随便挑,随便吃。”

随便吃啊,这可真的是亲妈。

他赶紧拿过筷子把锅里的肉都翻了一遍。可是鸡腿在哪儿呢?

他这才想起来,鸡是长着几条腿来着?

她妈是亲妈吗?不行他要找明白人问问。

到现在他还记得他爸爸当时的神情啊,得意啊,那也就是没尾巴,他要是有尾巴那美得估计都要翘天上了。

“儿啊,你也有被抢食儿的时候?什么感觉?憋屈吧,生气吧,是不是还有点儿酸溜溜地像谁给你灌了两斤老陈醋?这种感觉怎么样?

告诉你吧,因为这种感觉我都郁闷了二十几年了。听你这么说,我也就不郁闷了,因为我知道我的孙子来替他爷爷报仇来了。”

“您孙子?”

“嗯,我孙子,你儿子。啊,这感觉舒服,真爽!”

“爸,我是您亲儿子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事你得问你妈。”

从那一刻开始,林志鹏感觉他们家的人跟平时是不一样的,以前他们家的人说话都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也不开什么玩笑,可是这一次不同,他们好像都被换了内核一样,严肃劲没了,说话风格也变了,还不时地幽那么一默。

只有南倩还和原来一样,不对,南倩也不一样了。她看上去恹恹地,总是犯困的样子,吃东西也不多。把林妈妈夹给她的两个鸡腿凉到盘子里,并没有吃。

林妈妈也从原来正经八百摆谱的婆婆变成了端汤发夹菜的老妈子。

当时看到南倩这样,他心里是恼火的。

看到这样的妈妈他又是心疼的。当然让他心疼的还有那两个鸡腿,你说放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鸡腿不吃,非要把它放凉了。那不是暴殄天物嘛。

于是,心疼着,心疼着,筷子就过去了。

这一次,是两双筷子两面夹击同时阻止的他。他看着自己第一次同仇敌忾的父母,彻底的真相了。

这父母呢,如果你不让他升级,让他永远的只做父母,那他就是你永远的奴仆,任劳任怨绝无怨言。可是你一旦不小心,或者没防御工作不彻底,让他们升级了,让他们做了爷爷奶奶,对不起!你的身份就会就会一泻千里,不,是一落千丈,从原来的心肝宝贝直接沦落为他们宝贝孙子的牛马,还必须沦陷得无比忠诚,必须毫无怨言,无怨无悔把自己的热血和青春奉献给他们的宝贝孙子。

其实谁都知道,这些爷爷奶奶往往从孙子那里是得不到什么回报的,他们的作用只是接替他们的爸爸妈妈继续压榨爷爷奶奶,直到他们老得什么也做不了,走不动了,甚至死掉了。爷爷奶奶的使命才算完成。

想起这些心里怪心酸的,他默默地吃了些米饭,吃饭的时候也很乖巧的给爸爸妈妈夹菜盛饭。然后洗碗扫地,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他便准备回部队。

没出门的时候她妈妈又来了两句:“到部队了记着每天给南倩打电话,她出入不方便,怪闷得慌的。”

“你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给南倩带些水果。记着买新鲜的。还有你把你的钱和存折都放哪了?都告诉南倩,让她替你保管,反正你在部队里也不用花什么钱。”

“啊我也需要花钱的!”

“你都有儿子了,你还花什么钱?”

林爸爸附和:”就是你妈怀你的时候,我一年才花十块钱。不对,是五块钱,那五块钱被你爷爷拿走给你存起来了。”

果然,孙子才是王道。

儿子儿子你在哪呢?不对是孙子孙子你在哪呢?

一个月后,兼职老妈子的皇太后再一次召见林志鹏

他还是很孝顺的,从水果摊上买了二蔫了皮的苹果的苹果一斤黑了皮的香蕉。

结果,被他妈一通骂,愣说他想把她宝贝孙子吃坏掉。他不服,当着他爸他妈的面把香蕉和苹果全部吃掉,然后,就是他一下午都在茅厕泄火。

当然这次泄火的好处就是他的宝贝儿子让他消停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的一天,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他刚拉练回去,正准备洗澡。他家里就打来电话,说是家里出了急事,让他赶紧回去。

他不敢耽搁,请了假,风风火火的赶回去,大老远的就看见他家的院子上空烟气缭绕地,隐约地还有火星闪闪地往上冒。

第143章 你当她是牛皮啊

大老远的就看见他家的院子上空烟气缭绕地,隐约地还有火星闪闪地往上冒。可能是火灾呀,这还得了?

他从村口一溜小跑跑到门口,推开门,他有点傻眼。

原来他妈正顶着一头的烧纸的灰烬在天地桌前磕头祷告呢,整个院子都被他她弄的灰头灰脸,乌烟瘴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旁边还跪着一个同样灰头灰脸,满脸满身都是灰烬的人。她看上去也很虔诚,林妈妈跪下磕头,她也跪下磕头,林妈妈直起身,她也直起身,林妈妈嘴里念念有词,她嘴里也念念有词,虽然是依葫芦画瓢,但总体来说学的还算有模有样。

林志鹏想说,这是谁呀,这么不开眼拜在母亲这个二五眼的门下。

因为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算太大,背影也有些生疏,他便多看了两眼。多看了这两眼不要紧,差点让他也扑到地上。他张着嘴站了好一会儿,看到他妈和南倩先后站起来了,他才走过去,嘴里问着她妈,眼睛却看着南倩:“妈,你们干什么?”

眼前的南倩和两个月前已经大不一样,她的本来纤细的身材早没了踪影,不但肚子那里是hun yuán的,就连胸部臀部腿甚至整个脸都是圆滚滚的,还微微的泛着亮光。

这是南倩,要不是那双眼睛还有点原来的样子,估计光看这一身肉,他还真认不出来。

看着像被气筒呼呼填充起来的南倩,林志鹏有种想要踢球的冲动。

直到晚上吃饭时,他还不太相信的地看了南倩好几眼。

吃饭的整个过程中,南倩都低着头谁也不看,吃完了就钻进自己的卧室,再也没有出来。

看到南倩进屋了,林志鹏赶紧问他妈。

“妈,南倩怎么了这是?这是胖了?怎么跟气吹的一样?”

“呸,吹什么吹,你当她是牛皮呀!”林妈妈骂道。

“那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哎,医生说她这叫妊高症,是怀孕期间的血压高,她那也不叫胖那是水肿。”

“ 血压高?她这么瘦她怎么能血压呢?嗯,妈。”

“我哪儿知道嗯,儿子,你说……是不是你这一阵子不理她,她生气气的。”

“妈,我这阵子都没回来,你也让我背锅?”

“就是因为你没回来她才生气呢呀。我问你,你每天给他打电话了吗?”

“我忙。”

“你给她买过什么?”

“您还说,您把我的钱都给她了,我拿什么买呀?”

“那你就没点私房钱?”

“你以为我像我爸呀。皮带扣里也能藏钱?”

“……儿子,你先去陪倩倩,我去找你爸……”

“打火机里您也看看……”

说归说,林志鹏还是给南倩买了一身家居服,因为他实在是怕,怕他妈万一心血来潮去弄块床单裁两下套南倩身上。

应该是大宝的出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一些,林志鹏也会照管孩子,也会给南倩洗衣服,给她做饭。也会问她冷不冷饿不饿,看上去挺像一对关系正常的夫妻。转眼间孩子满月了,南倩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臃肿,但是水肿已经消了,胳膊、腿、脸也瘦了下去,只有肚子上面还有些赘肉,医生说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大宝过的是满月,那天就像他们结婚的那天一样非常的热闹,亲戚朋友都来了。有人拿了一块给小孩做衣服的花布,也有的提了一袋子鸡蛋,还有的包了红包。南倩的父亲有事来不了,他让司机拉着儿子南门希代他送了一份大礼,那是省城的一套房子。房子原来是买给南门希的,不过现在过户到了南倩的名下。南门希另外送了六千块钱现金,司机也很实在,送了一对镶着龙凤的金镯子。

傍晚众人渐渐的散去,林妈妈帮小两口把孩子收拾好,放到被窝里,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屋睡觉去了。

林志鹏把屋里的垃圾倒掉把窗帘拉住,然后到厨房倒了一盆水,洗了洗手脸洗了洗手脸脚,搬了褥子被子铺到地上准备睡觉。{当时婚床的宽度只有一米五,为了避免压到小孩,又在家待不了几天,磴床板也怪麻烦,林志鹏就打起了地铺}

家里的暖气温度并不高,因为有小孩他们的卧室里又单独生了一个电炉子。电炉子就放在林志鹏和床的中间,这样一来大家都暖和而来了也方便林志鹏看管这个炉子。

忙活了一天,林志鹏也困了,刚躺到地上,他就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过去。可是就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他看到南倩坐起身,探身看了一眼林志鹏,接着蹑手蹑脚地下床,然后,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伸手拿出床头柜上的那个礼盒。因为比较贵重,这个礼盒一开始就和房产证一起被南倩收起来了。

林志鹏也没在意,在那儿继续躺着,本来翻看礼盒也没什么的,可她全程黑着灯就不太正常了,并且她还好像探头向他看了一眼。那一眼有点鬼祟,有点神秘,也有点紧张。

本来林志鹏已经快睡着了,南倩的这一眼让他清醒过来,他干过侦查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非常敏感。他本能的觉得南倩有点古怪,于是就稍微的睁了睁眼。

果然,南倩看到林志鹏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盒子打开,借着电炉子的光亮仔细的打量起那副镯子。大概是看不真切,就轻轻地下了床,又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林志鹏忽然就感觉这个镯子不太正常,他被一种好奇心驱使着也悄悄地起身,跟了出去。他发现南倩已经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拿起厨房里的一把水果刀使劲地划拉那个镯子。

林志鹏悄悄的退回去按照原来的姿势躺好。过了好一会儿,南倩才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来,又看了林志鹏一眼,发现他睡得“挺香”,便放心的爬上床睡觉了。

一直等到床上响起了微微的鼾声,林志鹏才慢慢地把眼睁开,他眼神冷凉地看着床上弓起的被子,又看了看窗外被风摇曳着的树枝,那个贯穿在他这几个月里的那种本来已经有些淡去的愤怒和羞辱又慢慢的升腾起来。就像窗外的风越来越猛越来越烈……

半夜,大宝醒了两次,都是林志鹏起来照管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大宝的尿布换掉,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南倩跟前,等他吃饱了,睡着了,他又把他放到他自己的小被子里给他盖好。

第二天依然有客人稀稀拉拉地过来,他们又接待了一天,因为第三天就是林志鹏的回部队的日子,大家都早早的洗漱完,各自睡了。

林志鹏依旧和昨天一样把孩子护理好,然后拿了褥子铺到地上。躺好闭眼睡觉。

忽然,床上南倩那里又出现了动静。希希索索地像半夜里偷食的耗子。

这一次南倩没有出去,而是蹲到林志鹏的身边,夜里很近静,可以清晰地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好像犹豫了下,然后才又用手推了推林志鹏,林志鹏没有动,她又推了两下。林志成故意的作出很累的样子用模模糊糊的声音说:“干什么?不睡觉,有事吗?”

“嗯,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有些冷……”林志鹏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南倩,她穿了一套紧身的薄绒衣,看上去的确有些单薄?不过她额头上亮闪闪的那又是什么鬼,难道是所谓的冷汗。

这谎话说的真冷啊!

“冷啊,冷就离电炉子远点。”冷笑话谁不会说。林志鹏依旧不痛不痒地冷冷地。

南倩的脸被电炉子映得红扑扑的,额头上也亮闪闪的,她用上牙咬住了下唇好像要说什么话,又有些说不出口。她好像也并没有听出林志鹏话里的冷。

林志鹏也不再说话,静静的等着听她再说什么?

“那个我这里不舒服,你给我按摩一下好吗?”

“好啊。”林志鹏平静地说,声音依然是淡淡地波澜不惊,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磁性。听在南倩耳中,简直就是天籁。她眼眸里的情愫更激荡了一些:“那我们上床上好吗?这里地方太小了。”

“嗯,好啊,随你!”林志鹏答应的很痛快。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床上,南倩平躺在床上,尽量的让自己的胸挺起来,把腿微微的弯曲,多出一种比较魅惑的姿势 。

“按摩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南倩的错觉,她好像感觉林志鹏声音好像比刚才更冷了。

嗯,南倩略微迟疑了一下,身体以及心里的那种渴望让她马上忽略了那种冷。要知道,自从新婚第三天林志鹏回到部队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一个月了,这期间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因为南倩当时怀着孩子,她也没那么强烈的需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已经满月了。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开始正常的夫妻、生活。她也从心底开始渴望那种生活,可是林志鹏一直以来好像都跟一根木头睡了,好像没有感觉没有需求,没有渴望。

“这里……”南倩脸色绯红,话音低柔,她的纤纤十指抓住林志鹏的手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引着他在那里移动。尽管是自己在牵引着那手在动,然而由于相思的时间太久,这稍一触动,就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并且发出一声呢、喃。

她竟没有注意到林志鹏此时的眉峰已经紧皱……

第144章 运什么也不管用了

南倩竟没有注意到此时林志鹏已经眉峰紧皱。

林志鹏眉峰紧皱,脸色也微微的有点不自在,不过他还是保持着风度,任凭南倩扯着她的手……

那手掌很大,还带着微微的粗栗,所过之处触感更是明显得让南倩亢、奋,让南倩渴望,更让她不满足……

南倩失态了。然后她拉起那手……

然后 ……

忽然,南倩感觉手里一空,睁开眼,她的手里已经空空如也。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眼前林志鹏已经起身站在床边,冷冷地拿毛巾一点一点擦着自己手掌。

在南倩意乱更情迷之时,林志鹏坚决僵硬毅然地抽回手。而他的表情淡冷清浅,好像情绪根本没有任何的起伏,可是他的动作却明显的表明了他的厌恶。

南倩愣怔地看着林志鹏仔细擦拭着的手,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臊和屈辱浮上心头。

他这是嫌弃她的身体!嫌弃她这个人!

南倩如火的热情像是遭遇了倾盆的大雨,瞬间消弥,温软的躯体也慢慢僵硬,她眼中的柔情也变成羞愤和凄迷。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南倩愤然抬头用情满泪水的眼死死地盯住林志鹏,用漾水的眸子诉说难言的委屈。

林志鹏面色不该,依旧冷漠,依旧沉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像他是个没有知觉的机器,没有感觉的木头……

不,他应该是有感觉的,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冷,很体贴地给她扯来被子。

“天冷,盖住吧!”

这算什么?她需要的是这个吗?南倩忍无可忍,一把掀掉被子,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哽咽着嗓子说:“我不是身上冷,我是这里冷,这里冷,没听明白吗?”

“哦。”林志鹏应了一声,却依旧冷冷地站在床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就在南倩以为林志鹏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林志鹏开口说话:“冷了,我给你盖被子病了我给你请医生……我会照顾你,我会履行我婚姻存续期间所有的责任和义务,至于其他的没有明确规定的……不行!”

什么叫明确规定的,那种事需要明文规定?

南倩哽咽:“那你履行啊,我也是你的义务。”

“是吗?那法律上是不是规定作为一个丈夫必须随时随地满足妻子的需求。又是不是规定妻子可以不顾丈夫的意愿强迫丈夫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如果有,你找出来,我遵守。如果没有,如果作为丈夫还有这方面的自由,对不起我没那心情。请你躺好,我要睡觉了。”

再卑微的女人在男人明显生硬明确的拒绝里也会为了面子和自尊放弃对爱的强求,可是再自尊的女人在某些时候在某个男人面前为了一点爱也会丢掉自尊变得可怜到卑微。

特别是当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的自尊卑微地踩在脚下,女人会反抗,会抗争,会挽救她的那点卑微的自尊,尽管这时的自尊已经支离破碎已经千疮百孔。

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她的全部,她还有孩子,还有她的世界。她还需要用这破烂不堪的自尊维持和这个男人以外的世界的交流和沟通。

所以,南倩把自己蒙头埋在被子里的,用自己的泪水洗刷自己刚刚的羞辱。

林志鹏会定期的回家会看孩子,会照顾南倩,会帮着南倩做事情。依旧会和南倩做适当的互动。他们不像其他夫妻那样有明显的亲密,总是腻歪到蜜里调油;也不像某些夫妻那样刀来剑往,动不动就华山论剑,他们的生活很平淡,平淡得像一湖死水,激不起一丝波澜。

他们谁也没有提出离婚,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要求做夫妻间的事,他们越来越疏离越来越少交流。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在婚后的第二年,他们就搬到了南倩父亲买给他们的房子,南倩的父亲升职,随后林志鹏也转业到了勘探队,成了勘探队的队长。

林志鹏轻易不着家,即使到家了,他也会先去他爸妈那里住些日子,直到快到归队时间了,他才会去南倩那里住上一两天。但是他们依旧和原来一样,住不同的屋,睡不同的床,说句扯淡的话,他们两个就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次,林志鹏回家,依旧是先回家看父亲母亲。这一次他的爸妈没留他在那里过夜,而是又开启了夺命连环催的模式催促他赶紧回家。并且他妈告诉他,她邻居有三个孙子孙女,每一次她和邻居斗嘴,那三孙子都会给她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弄得她总是输人又输阵。她只有一个孙子还不在跟前。每次出门总觉得比人矮一截。所以,为了在邻居家抬起头,作为儿子的林志鹏有义务为他再生一个孙子或者孙女。

林志鹏拿出国家的基本国策来对妈妈进行思想教育。可是,林妈妈非常坚决强硬告诉林志鹏,她不懂什么计划生育,她只知道她家人口还不足以达不到和邻居对抗的平衡,林志鹏如果再不让南倩给她家添丁进口,在面对邻居得瑟的三胞胎时,她只会忍气吞声地溜着墙根走。然后,心有千千结,结成心脏病算是拉倒。

可是这个任务怎么可能完成呢?林志鹏苦笑,恐怕这一辈子只有让他们遗憾终生了。

那一次南倩对林志鹏的到来明显地有些吃惊。可能是好久不见的缘故吧,南倩的脸上带了一些尴尬和不自然。动作也显得有些机械和僵硬。

大宝看到林志鹏回来很高兴,上到他身上和他腻歪了好一会儿,后来被南倩叫进卫生间洗澡,又被摁在床上睡觉。林志鹏看儿子都睡了也没什么意思,便在游戏机上打了一会游戏,等他第五次闯关失败后,他才关掉游戏机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是一个新小区,封闭得也很严实,屋里的暖气也很热。大概是南倩刚刚收拾过这间屋子,屋子里很干净,也很整齐,新换的床单被套。窗台上还放了一盆绿植。也不知是床单上还是被罩上隐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很独特,有点像像香精,又好像淡淡的药香。因为是在自己家里,林志鹏也没在意 。

他到卧室里面的卫生间洗了个澡,穿上睡衣躺到床上。

平时他头一挨枕头就会睡着,可是那天他竟然怎么也睡不着,不但睡不着而且有些口干舌燥。

他本来不想再去客厅的,因为他知道南倩还没睡,还在客厅的卫生间里给大宝洗衣服。

他们两个一贯都保持着这样的默契,有大宝在,他们会有说有笑在一起也很随便。可是只要大宝不在跟前,他们就会各自回到自己的领地,窝在自己的的小窝里,谁也不见谁。以此来避免见面时的尴尬。

可是林志鹏发现,今天晚上的焦渴程度异常地强烈,竟然有些难以忍耐。

他又等了几分钟,实在忍耐不住了,算了,他快速地穿上拖鞋从卧室里走到客厅,果然卫生间的灯还亮着,他快速穿过客厅走进厨房,他本来想倒一杯水的,后来想了想,走到冰箱前桶里面拿了一罐啤酒。然后转身往回走。

他刚走了两步就和推门进来的南茜倩撞到了一起。南倩似乎没料到林志鹏在这儿,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抓了一下领口。

林志鹏这才看见南倩已经换上了一件粉色的短袖睡裙,领口很大露出她光洁的锁骨,和锁骨下方两个高、耸的……厨房柔和的光打在上面显得更加的光滑细腻,好像手感极好的绸缎……

当然那高、耸只在他的眼前闪了一下,就被南倩的手遮住。

林志鹏的眼眸一沉,然后淡然地的抬起脸,迈步走回卧室,然后关上房门。他他打开啤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清凉入喉,可是这份清凉好像并没有让他的焦渴稍减。

屋里的温度好像也不知什么时候升高了起来,让他浑身燥热不安。并且这一份燥、热憋在他的身体里,消不下去,也散不出来,好像他整身汗毛孔都被憋的疼了起来。

“tmd见了鬼了。”他又两口吧罐里的啤酒喝干,把啤酒瓶扔进垃圾桶里,三两下褪掉身上的睡衣,只剩下贴身内裤。然后一仰身躺在床上,闭上眼睡觉,睡觉。睡觉。

也真是见了鬼了,从来头脑清醒清晰的他这次竟然出现了幻觉。好像有一片光影出现在他的眼睛,光影是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露着光洁的锁骨和饱、满的胸口,向他一步步走来。

“靠。”他骂了一句,睁开的双眼,他说怎么有光影呢?原来屋顶上的灯还亮着。

他又骂了句死女人,都怪她大冬天的出怪,穿一个露胳膊露腿的睡裙出来,不冻死才怪。他气呼呼地起来关掉头顶的吸顶灯,然后又愤愤的躺下,冲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呼呼的运气。

别说运气,运什么也不管用不了。

那股莫名的燥、热就像忽然加大了马力的机车不可阻挡地在他的血液里流窜奔突,那威力大得像要bào zhà要bào zhà,像要炸裂。又像是无数只蚀骨的蚂蚁,钻进他的皮肉里钻进他的骨血中,又啃又咬,难受得他想叫喊。他攥住拳头,咬紧牙关,闭上双眼。想用自己本身超强的克制力压制住这种非人的煎熬。

第145章 变出个女狐狸

别说运气,运什么也不管用不了。

那种感觉像是无数只蚀骨的蚂蚁,钻进他的皮肉里钻进他的骨血中,又啃又咬,难受得他想喊,想叫。他攥住拳头,咬紧牙关,闭上双眼。想用自己本身超强的克制力压制住这种非人的煎熬。

他的眼前又隐隐约约的浮现出南倩的身影,这一次更绝,他的脑子自觉屏蔽掉她的睡裙……。

他是男人,自然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可是,他真的他妈的不想被算计了。

林志鹏不是一个滥情的人,这也一直是他严格遵守的准则,他的定力一直都很强,不敢说坐怀不乱,但在紧要关头刹住车却是不成问题的。他洁身自好从来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所以他才敢在和一个与自己有夫妻名义的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能够从容镇定地不越“雷池”一步。

尽管这个“雷池”越了才算正常。

可是今天真地很邪门,他引以为豪的定力好像跑得无影无踪,他自制的刹车好像失灵,他根本无法自控。

tmd他打开灯,冲进浴室,用凉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可是不管用。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懊恼的骂道:“他妈的,太丢人了。”

拿起水龙头又冲,直冲的他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他才停住手,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愤恨的向外走去。他刚走出浴室,猛的就撞上了正站在浴室门口的南倩,南倩手里拿了一件浴巾,看到林志鹏光着身子出来,她羞涩之中夹着一些不自然:“客厅的那个卫生间淋浴头喷头坏了,我想在你这个卫生间里洗一下。可以吗?”

你们剧情不是就这么设定的吗?还他妈可以吗。

林志鹏恨得牙痒痒,他也不答话,直接地和忽略掉南倩,走到床前,向床上倒去,他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盖住,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可怕的冲动支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可是他今天真地很失败,

那些影像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他忽的掀起被子?找到卫生间门口,连胸口的那一口浊气都没有吐出来就直接的冲了进去。南倩正在洗澡,听到声音,她转过身来,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在他的面前一览无遗。林志鹏想也没想,直接关掉水龙头,反手扳过南倩的身子把他一把按洗手池上……

林志鹏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美妙的梦,梦中的他飘浮在空中,白云包围着他的身躯,微风抚摸着他的皮肤,阳光给他温热,就连空气都像有了生命似的亲吻他唤醒他,使他整个人舒爽得所有毛孔都张开来,让他沉醉在里面不想醒来。

第二天,林志鹏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查看被子里是不是多了个人。还好,他的被子很忠实地包裹着他一个人。并没有像聊斋里面的情节那样睡了一觉就呼啦啦变出个女狐狸。他跳下床,查看了一下垃圾桶,还好,还好,里面除了他昨天扔进去的那个空啤酒罐儿,什么也没有。他又光着脚蹦到卫生间里,嗯,里面也很整洁,并没有像他脑子里那样糜、昧,狼藉模样。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皱眉想了一下,难道昨晚脑子里那清晰的画面都他妈的是他幻想的?

他的想象力那么丰富了吗?

幸好只是想象。

可他妈怎么是想象呢?

他被自己这个忽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拍了自己一巴掌。

把“怎么是想象呢”利落地换成“幸亏是想象呢”。

好了,可以放心了,什么冲动,什么失控,统统都是幻觉都是假想,他依旧是高度自律的他,也不存在什么酒后失那个啥那一说。

他放心了,安心了,冲着镜子又照了一下,唉,那是什么?就在他的脖颈稍下一点地方,一个小小的弯弯的抠破指甲印安静地躺在那个地方。

他用手摸了摸,它没有消失,还是不太显眼地躺在那儿。

他的脑子电光火石般闪过昨晚一幕幕的景象。他就是把她抵在这个镜子前面的,可能是弄疼她了,她想逃开着,他像发了疯,他像着了魔,对她也毫不疼惜……她好像在那个时候抱住的他,同时也用指甲扣住的他。这大概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印迹吧。

原来哪有什么幻觉?一切都是真是发生的啊。

他呆呆地看着镜子,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一切都是事实,都是真实发生了的。

应该是一股寒意好像从他的脚底直袭而上,蔓延至他的全身,蔓延到他的手脸脑袋,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蔓延至他的神经血液。

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随着一阵轻快急促的脚声传了过来:“爸爸,爸爸……”

林志鹏快速从怔忡的状态回神,应了一声,走出卫生间。

漂亮得像画上的洋娃娃似的大宝从门口跑了进来。他穿了一身浅蓝色的新秋衣,手里分别拿了两只拖鞋。

林志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光着脚来着。他赶紧接过鞋子穿到脚上。

“爸爸,你的鞋子怎么跑妈妈脚上了?妈妈欺负你了吗?你是不是打不过妈妈?才被她把鞋子抢走的?”

孩子永远是爸妈心里最柔软的牵挂,林志鹏也是一样,虽然他对南倩颇有成见,可是对大宝可是疼到骨子里的。

他被大宝说得心里暖暖的,他蹲下身,抱起大宝,让他坐到自己身上:“没有,是爸爸让妈妈穿的。妈妈不会欺负爸爸。”

“真地?爸爸也让宝宝穿一下鞋子好不好,爸爸的鞋子好大,穿上去一定很舒服的……不是,是很威风的,就像踩着两条小船一样。”

“很威风?可是鞋子大会很容易摔倒的。摔倒了就会很衰是不是?会哭鼻子的。”

“可是,妈妈就没做摔倒呀,妈妈也不会哭鼻子。并且妈妈穿爸爸的鞋子很开心的,她刚刚还自己在那儿笑呢!”

“是吗?”

“嗯,妈妈很少笑的。她总是皱着眉,苦着脸,小朋友都说我妈妈不会笑。我知道妈妈会笑,爸爸回家妈妈就会笑,我看见好几次,都是妈妈看着爸爸在那儿笑。就是笑的样子有点傻……哈哈……”

林志鹏抱着大宝走出卧室,来到客厅,见到了喜欢傻笑的南倩。是有点傻呢,一个人端着盆子在那发呆。不过大宝说得也没错,她的嘴角是上扬的,明显是在笑的,也就是平时所说的一个人在哪儿傻笑?

林志鹏不动声色地坐到沙发上,眼睛的余光扫向南倩。脸上淡然地带着一点疏离和冷漠。

南倩发现了这父子俩,赶紧把盆子放好。可是,盆子一放下,手里就空了,手里一空,就又没招没唠的了。这种感觉最遭了。

尤其像这样,被自己在乎的人冷冷地盯着,明明盯得不动声色,却又让你觉察到他在注视,让你紧张,让你心慌,手足无措。

南倩几乎手心要冒汗了,她觉得如果林志鹏再这样看下去,她不用装就会晕过去,成为他们这一帮同学里第一个被自己男人盯晕的人。很丢人的。

大宝总是把他的作用发挥的很好,他像个小饿狼一样,走到南倩的跟前,摇了摇他并不存在的尾巴,眨着他的圆溜溜的星星眼,可怜巴巴地道:“妈妈我饿。”

南倩感激地看了看她的小救星,一脸宠溺地道:“好好,妈妈给你拿包子,等着啊。”

“唉,我就知道,”大宝叹了口气,一副认命的深情。“唉,肯定又是香菜馅的。”

林志鹏摸摸他的头:“不喜欢?”

“不喜欢!”

大宝想想起来什么似的:“爸爸,你再回来能不能别让妈妈做香菜馅包子了,太难吃了。我想吃米饭。”

“你可以跟妈妈说啊。”

“不管用,妈妈会说,爸爸最喜欢吃香菜馅包子,他不常在家,就随他的口味吃两天。你知道吗爸爸,妈妈让我吃包子吃的,我有时候都不希望你回家了。”

“……这个……这么严重?”

“嗯,连我舅舅都说了,说我妈妈把家里弄得一股臭虫味。”

“你舅,南门希?”

“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

“他还说过什么吗?”

“舅舅还数落妈妈呢。”大宝往客厅一站,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志鹏,学南门希说话:”舅舅说,姐啊,你就是把你家用香菜埋起来也不管用,你也是收不回来林志鹏的心的,你得用点手段……”

“大宝。”南倩端着一盘子包子走过来,她听到大宝说话,赶紧说话阻止。

“oh my god”妈妈,我今天只吃包子皮好不好?”

“不……”

“好啊……要不这样,你今天和爸爸合作,爸爸吃馅你吃皮儿,怎么样?”还没等南倩说完,林志鹏就对大宝说道。

“好啊,好啊!”

父子两个配合的很默契,大宝吃了两个包子皮,而林志鹏则吃了两个包子馅儿外加两个包子。

渐渐的南倩也开始自然起来,就和往常一样给他们盛饭,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包子喝汤……

而林志鹏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很正常。

第146章 不是从犯就是主谋

人们常说孩子是夫妻之间感情的润滑剂,在某些时候的确如此。就像现在,林志鹏陪着大宝做着拼图游戏,南倩则在旁边不时地给他们削个苹果或者倒上一杯热水,而她也可以不时地听到林志鹏略显低沉的声音

“给大宝一个靠垫儿”,“把大宝的饮料换成热水”或者“谢谢!”

话不多,却在不知不觉中驱赶了南倩心头的不安,让她的心情渐渐地轻松了起来。

可以说整个上午都过得非常平静和愉快。

中午大宝有午休的习惯。平时都是南倩陪他睡觉,可是今天林志鹏却出人意料的把大宝抱进了他们的房间。还在大宝身边逗留了一会儿,直到大宝睡着了,他才神色清冷地走出来。

南倩正沉浸在刚刚一家人温馨而平静的氛围里,她脸上还带着愉悦的微笑,坐在铺着垫子的地板上,一块一块地捡着拼图的板块。由于情绪投入,她根本没发现林志鹏已经站在她的身边,并且带着一副审慎的眼神看向她,然后发出了一声冷嗤。

这种冷嗤像一瓢凉水瞬间让南倩从刚刚的美好和心底萌生出一份柔软中清醒出来,她对视上林志鹏的眼睛,赶紧惶恐地把眼光移开。

一时间,本来在她脑海中被她无形中放大了好几倍的幸福感像过山车一样惊悚地滑落了下来,滑到谷底。

林志鹏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用一种看嫌疑犯样的目光审视她。

“哦,大宝……大宝睡了?我熬了梨水,我去给你盛一碗。”南倩被这种眼神盯得有些害怕,想赶紧找个话题把林志鹏的怀疑叉开。

不过,很显然,她失败了,林志鹏并不对什么梨水感兴趣,而是对他们昨天晚上的那一次激烈的巫山之行兴趣更浓厚一些。

他的个子不算太高,可是站在一米六左右的南倩身边,还是高出了一截,加上南倩心里正虚,是本来就有的压迫感也更加重了一些。

林志鹏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直接取消她转移目标的机会,把问题清晰明了地说了出来。

“昨天,是你你给我下了引发欲、望的药。”这句不是问句,是十分笃定的肯定。

“啪。”拼图板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不大的闷响。

“你是怎么做到的,是把药放在了我的床单上还是花盆里?”

“我……我……没有……”南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又对这种并不循规蹈矩的问话方式有些接受不来。

“你没有?那么是谁在我的房间上锁的情况下进入进行精细的布置,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还能不让任何人发觉?你觉得我们周围有这样的人物?还是你觉得谁会闲得蛋疼来管我们两个人怎么睡觉的事。如果你要说是你的弟弟南门希也行。不过我倒要问问,我每次出门都会把门上锁,钥匙除了我这里的这把,就是你那一串儿。你弟弟不经过你的同意,他是怎么拿的钥匙,开始实施的呢?”

“我……没……”

“没关系,你可以承认。慢慢想不着急。”

听上去是啊,就这不是从犯就是主谋。

所以,承认吧……林志鹏握掌成拳。冷凝的神色中竟夹杂了些紧张和一丝期待。可是谁有能读懂这一丝紧张和期待呢?别说正匆忙慌乱的南倩,就算是他自己恐怕都一时弄不明白。

可是南倩紧锁眉头,双唇紧闭,看不出张口承认的势头。没关系,给她时间,毕竟这是一件很臊人的事。

“不想承认?没关系,我可以允许你自以为是地再扛上一会儿。”

林志鹏双臂交叉,作出好整以暇的样子:“你可以仔细想想,我给你时间,你记得考虑周全,不要一会儿弄得漏洞百出,还要在想谎话圆回来。你忘了那句话了吗?一句谎话要用十句谎话来圆,在你打算说出第一句谎话的时候,请你先把后面那十句谎话想出来。”

所以――你不需要说谎,更不需要圆谎,你只需要承认是你做的,只需要承认,承认是你在想他,你需要他。

林志鹏眼底的期待更甚,期待得竟有些焦灼,有些等不及。

南倩几乎是惊恐地看着林志鹏,他从不知道林志鹏竟然这样的能言善辩,她竟然有些怕他,怕他对她的最后的耐心都消失,怕他因为这次被算计而怨恨,因与她再一次亲密而厌恶加重,因为她的卑微的求、欢而瞧她不起。因为她的言辞不当而彻底地从她的生活中剥离,消失。

对,剥离。他知不知道,在她的世界里,他已经和她的生命成长在一起。如果离开,如果消失,无异于在她的世界里剥骨抽筋。

所以,她怎么敢承认?

而这边,林志鹏的心也像小鼓般咚咚加速,他在等着对面的女人用虔诚的话语告诉他,她很爱他,她很想他,她也需要他去爱她。

可是,南倩哪里像是要承认的样子?分明是要死扛啊,难道还需要他再推那么一把?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喜欢撒谎骗人。没想到,你还这愚蠢地自以为是。恶劣到不择手段。”

“不,不是我,是门希,……”

还不承认?还需要他的助推。

“难道是你把我们分房睡这件事告诉你家人?”

“没,我没有。我……我……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如果,她还有母亲,如果她还有一个精神正常的母亲,她或许会把她遭到的冷遇告诉给她,把受的委屈告诉她。可是,她的母亲已经没了。连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母亲都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她可以倾诉的人。再没有张开羽翼,舍命护她的人。有些话她只有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永远尘封。

南倩,把头埋在手掌心,觉得自己丢人极了,也孤独极了。

南倩倏然黯淡下去的情绪让林志鹏话音一顿,已到嘴边的质问在嘴里塞了好一会儿,才被他兀自艰难地强行咽回腹中。

一种从未有过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感觉淤堵在他的胸口,纠结着那再说不出的话混合成一种莫名的钝痛。让他难受得想要吼叫。

说一句爱他,已经那么难了吗?

他不再理睬南倩,而是推开阳台上的玻璃门,开始抽烟,开始一根接一根不间断地抽烟,直到抽得咳了起来,他才丢掉烟蒂,呆呆地看着那一堆烟蒂出神……

南倩几乎要冲过去承认了,承认是南门希只给了她药粉,而她自己把药粉洒在了床垫上 。然后,故意地弄坏客厅浴室的喷头,故意换上那件暴露的睡裙,故意去他卧室的浴室洗澡,还故意弄出撩人的声响。如果他还不上钩,她就故意地说自己睡裙湿了,让他去给她送浴巾,然后,在走出浴室时“不小心地摔那么一脚,可以摔掉浴巾,也可以跌到他的床上。如果林志鹏还是不肯就范,那么她就装作害怕,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总而言之,她设计好了一系列计划就是为了和他重温旧梦。

可是,现在她从林志鹏郁闷的表情里“知道”了,林志鹏讨厌她的这些计划,讨厌她的没出息的讨好,讨厌她没底线的献身,讨厌和她发生任何的肢体接触,甚至讨厌她的一切。

除了她给他生的儿子,她简直一无是处。所以,还是让南门希帮她背这个锅吧。

毕竟林志鹏再气也不可能把南门希怎样,最多只是踹上两脚,可是,她就不同了,他可以和她离婚,可以和她彻底的断了关系,甚至和她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路人。所以,就说是南门希吧,

当她鼓足勇气啊啊南门希推出去做挡箭牌的时候,林志鹏已经掐了烟从阳台上回来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眼眸里的失落明显多过了愤怒和伤心,他垂着头,无精打采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难道跟她亲热就这样让他深受打击?难道和她在一起让他这样难过,,自己在他眼里难道就这样不堪?

林志鹏看上去脚步很沉重,有得也有些缓慢。他从南倩身边经过时严肃的神情也恍惚有过一丝的松动。

走过南倩身边时,他说了一句话,让南倩彻底地懵掉。

“我走了。有些事我想好了会回来找你。”

南茜微微一愣,她自然不会愚蠢的只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她隐隐地觉得有些会让她后悔的事情发生。

她想不顾一切地想要询问想要阻拦,,可是终究是缺了那么一点勇气,她看了一眼林志鹏就赶紧把眼光移开了,她的声音有些梗塞,但是他在努力努力的让自己脸上呈现出一种淡然而*的神色。

“好啊。”

南倩垂下头,忍住随着哽咽就要流出的泪水。

“如果你打算离婚,随时可以跟我联系,当然山里可能没有信号,你可以多打几次试试,说不定哪一次就通了呢。”

林志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钝刀磨人的能力。

他旁边的静谧好像是变得无边无际,并且还在无限扩大。

其实,即使打了他也不会接吧。何况她也一直没有打……

好像他们之间的这一通电话从来就没有被拨打过……

第147章 放在油锅里煎

屋里的灯光,是那种淡淡的橘黄色,给人的感觉暖暖的。屋里的温度并不高,甚至呼吸时空气都是凉的。这让林志鹏想起,上一次他离开时好像暖气就已经坏了,这已经几个月了,也不知道修好了没。于是,站起来又检查了一圈暖气管道。

暖气管道尽头是几片新换的暖气片,银白色的好像还泛着光。看来没他在家,人家过的也挺好的。

他心里的个某地方被这种想法刺了一下,再刺了一下。然后,又突突突突地刺了他许多下。

没了他,人家照样带孩子,没了他,人家照样吃饭;不对,比他在家时吃得还应该舒畅;人家照样生活滋润,哪一样也没落下。好像他从来就是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部分,是那种所谓的无所谓啊!

……

再坐下时他没有坐回原来的那个沙发,而是挨着南倩坐了下来。沙发不大,加上林志鹏人高马大的,沙发好像一下显得拥挤起来。

南倩的手里全是汗。几个月前,林志鹏决绝地主动入山,那阵势直到上车,他都没看她一眼。那时她的心疼得好像被谁挖走了一块,疼得她痛不欲生,肝肠寸断。要不是有大宝在他身边,她真的怕自己在他的车轮转动的那一刻扑将上去。

人都是要自尊的都是要脸面的。既然活得尊严全无那就是不是应该结束呢?

那一个月她曾在痛苦与绝望,自卑与伤心间徘徊纠结,直到一个月后她发现,她竟然又怀孕了。

她不知道是该感谢林志鹏的基因太强大,还是该责怪自己那一晚荒唐的太草率。总之,她知道,她心里的那份纠结与徘徊被她肚子里的这个小蝌蚪终结了。

就在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和林志鹏和好,从而心灰意冷的时候,就在他打算把林志鹏彻底的抛到脑后,和他的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的时候,她的弟弟南门希竟被他的父亲安排到了林志鹏的手下。

而南门希在期期艾艾了几天之后,竟然告诉南倩他跟林志鹏相处的还算融洽。不像在别处明面里和谐,背地里却不停的使绊子。好像林志鹏除了看不惯南门希的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不时地对他说两句重话之外,其它的对他好像还不差。

因为他父亲又给他们找了个后妈,每天忙活着讨好自己的小媳妇儿。而南门希又不待见他自己的老婆,看见了吃饭也会少吃上几两,他又不想减肥,所以每次回来他都不回家,都会跑到姐姐家和大宝玩。然后兴高采烈地把林志鹏的消息带给她。让她觉得林志鹏还和原来一样,在她身边生活,根本没有决裂。还和平时每一次出外一样,只是这一次时间长一些久一些。尽管久到长达八个月。

对长相厮守的恋人来说,八个月确实很短,短的就像一次蓦然回首,短得就像一次促膝长谈。对于两地分居的夫妻来说这承载的太多的相思的日月,那就是一日三秋,就是度日如年。对于几乎就要连相思的权利都没有的南倩来说,那就是把心生生地切成碎片放在油锅里煎。

她不是没有恨,没有怨。可是所有的恨和怨加起来斗不过她对林志鹏的爱。

她的卑微,卑微到连自尊都几乎要没有的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是四年前吧,那一天他父亲带她和南门希一起部队找他舅舅商量了南门希参军的事情。就在部队的大门口,她见到正被一群士兵簇拥着向外走的林志鹏。他也穿着军服,但是他笔挺的身姿,肆意的神情,深邃的眼眸,混合成一道让眼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的风景,如石破天惊般投入到南倩的眼中,同时也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她的心房。

南倩犹如被谁使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门口,看着那一群人众星捧月般拥着他向她这里走来,走近,走过。然后,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什么,大家一起回头,其中好像有人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大家转身说笑着走掉。

对她笑的人有好几个,但是她好像都没有看到,她只看见林志鹏随着别人的指点回过头,然后,目光就和南倩的眼神对到了一块儿。林志鹏大概没想到南倩在看他,神色一滞,然后嘴角轻轻上扬,给了南倩一个淡然而礼貌的微笑。

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朝气,充满了阳光。而他的阳光有一部分来自他的长相,更多的一部分来自他的笑。他的笑容没有那个追求她的男孩子那样的低俗谄媚,矫揉造作。他的笑里带着一种真诚,一种正气,一种让周边所有的景物都黯然失色的正气。这种正气很奇怪,它既让人敬畏又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让人想要靠近。它让所有的人物都成了陪衬。让所有的人都自动地视它的拥有者为重心。都自动的想要放开身子放开矜持去仰视他,渴望他的亲近。而众人的钦敬和仰视又同时强化了他的气场,让他自觉自动地蓄养了一种淡然的却迷人的气质。

而他的气质,他的气场竟让南倩忽略了他英俊的外貌在第一时间就被它深深的吸引。

这种吸引最要命,它可以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抛掉矜持,抛开羞涩,主动的寻找各种途径和他接近,然后想方设法的走进他的心里。

部队不同于别的单位,不能轻易出入。可是情窦初开的南倩为了她心中的爱情竟硬生生放下矜持,想方设法求他舅舅她在某军事报社给她找了份工作,然后,她又拿出她所有的积蓄请主编“喝茶”。撺掇主编做几期军旅生活的连载。

于是南倩更多地出现在部队里,她以采访,宣传等各种名义各种借口制造机会在部队里行走,寻找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很可惜,她并没有遇到林志鹏。而林志鹏也好像只是她偶然的一个幻觉,一份臆想,偶然的一个梦,再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这只部队里人数以万计,每一个人放到里面,都像沧海一粟,要想从这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身影,谈何容易。

几次失败的打击之后,她有些灰心,无精打采地坐在宣传栏下的长椅上休息。也许是老天注定,也许是缘分使然,就在她偶然的抬手首之间,他看到宣传栏上的光荣榜里林志鹏的相片。

那张照片很清晰,他的浓眉,他的大眼,他的高鼻梁,他的嘴角淡然的笑,甚至他深邃的双眸中依旧的正义凛然。一切既平常又突兀的出现在南倩的世界。

那一刻,南倩忽然就觉得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美好,那里的花开得鲜艳,那里的草绿的耀眼。她迅速记下了林志鹏名字,所属的单位。然后,然后找到他的舅舅,让舅舅安排他去林志鹏所在的单位采访。可是那一次却没有成功,舅舅告诉他,那个单位不接受采访。

她不死心,然后编出各种理由去纠缠她的首长舅舅。一来二去他舅舅就看出了端倪,便追问她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舅舅并没有见过林志鹏,只是听手下的某个军官提起过,于是便留了个心,在一次行程中向林志鹏的舅舅提起了林志鹏。

南倩的舅舅看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对这个林志鹏动了真心,便撺掇林志鹏的舅舅当起了媒人。

她爱得深沉,所以面对林志鹏对她的冷淡讥讽,她都默默的接受,从不想着去离婚。同时她也爱的卑微,她从不敢对他爱的这个男人说我爱你求你也回报一点爱给我,她从不敢对他提出爱的要求,说我是你的妻子,我要你像所有人对待自己的妻子一样,爱我并抚慰我的身体。她害怕她的求爱她的表白只会引来林志鹏更深的厌恶和瞧不起。她怕他彻底的把她从他的心里驱逐出去。

可是即使她这样卑微,这样地委曲求全,即使他这样的委屈着自己的尊严,她也依旧得不到他的心就连最基本的夫妻的互动都需要她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实现,她何其的失败呀。

就在她试着适应没有这个男人生活的时候,他竟然又回来了,而且带着他重复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关爱。让她措手不及的关爱。

现在林志鹏就坐在她的身边,他依旧是气场强大,气质卓越,只是他的卓越与强大里夹杂了一些他不习惯的温柔和关切。

可是好像就是这种关切也让她害怕。

好像沙发上更加拥挤了一些,南倩拘束地往自己这边挪了一些,可是好像还是拥挤,南倩再次挪移了一些,这次她的身体挨到了挨到了扶手,可是好像拥挤根并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那种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原来林志鹏竟然歪过把身子,好像是要躺下。

南倩赶紧侧了身,想要站起来,可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一只带着粗粝的老茧的大手,就那样突兀的伸了过来,把她的手握在掌中。南倩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的粗粝和温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强加到手掌上的让她显些承受不住的力度。南倩被这种力度控制着好像静止了十几秒,才忽然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林志鹏在拉她的手,林志鹏拉住了她的手,林志鹏用力而且强势地拉住了她的手……

还不等南倩从拉手这件事里回过神来,林志鹏已经紧握她的手,然后把他的手连同她的身子一起扯到他的胸前。

他的另一只手按到了他的肩上,怀抱把他按响他的怀抱,他她很强势的力气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第148章 再说一遍

林志鹏的另一只手按到了南倩的肩上,同样用力,把南倩按向他的怀抱,他很强势,他很霸道,他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南倩整个人都懵了,林志鹏竟然牵她的手,林志鹏竟然在拥抱她,这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吗?这一定又是一个撩人的幻觉吧。天哪,老天不要再折磨她了,不要再让出现这么美好的幻觉,因为幻觉被打破的那一刻很痛苦也很丢脸的。

于是南倩闭上眼,等待着幻觉被打破的那一刻。

“对不起”她听到林志鹏沙哑的甚至带着些粗嘎的声音。

她微微一抖,这幻觉太离谱了,林志鹏对她除了嫌弃就是厌恶,除了呵斥就是冷漠,他又怎么可能对她热情还有道歉。

这是她用情太深,自甘沉溺啊。

“对不起。”这声音好像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执着。

天啊,她要醉了,她要晕眩了。她依旧不满足地让自己坚持着。

如果是幻觉那就让它继续,如果是梦那就不要让它醒来,如果真的是他,那就让他再拥抱得猛烈一些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吧!

不,不,她不该那么贪心,这样就挺好。

“对不起!”林志鹏的声音依旧在他的耳边徘徊,只是这一次他的嘴唇离得很近已经触到了她的耳垂,一阵让她几乎瘫软的酥麻让她一种痉挛。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林志鹏胸前的衣服,看到了林志鹏已经长出胡茬的下巴,那胡茬让他的下巴看上去青虚虚的,她把手伸上去,竟真地有那么一点扎。

她猛然清醒,原来这不是梦,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南倩几乎要战栗了,几乎要晕眩了,几乎要震惊地傻掉了,也几乎要立刻躺在他的怀抱里死掉。这样她的记忆的最后一刻就是和他在一起的。

她这样想着,竟然忍不住发出了声。她的声音像低吟,又像呢喃,更像是低低的哀求:“让我死掉。”

南倩说让我死掉。

这几个字被林志鹏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听到。他愣了两秒钟,他手上的力度减弱,他的身子也慢慢的僵硬,他把他听错了,又低沉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让我死掉我说让我死掉!”南倩忽然不知道总样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机械地回答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要想让你接受我的道歉你宁愿死掉,或者你就这样恨我,说宁死也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

“不……”南倩有些发懵,她怎么会恨他?她爱他爱得尊严都可以不要,爱他爱得卑微到尘埃。爱他爱得都要发疯了,都宁可为他死掉,她又怎么可能恨他?

不什么?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吗?林志鹏的心里的刺扎得他更疼了。看来,南倩真的已经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他把自己从南倩的生活里择出来,而南倩也已经把他从他她的心里摒弃掉了。

南倩已经不再稀罕他,不再需要他,或许自己的出现对南倩来说已经真的成了一种纷扰……

他是个男人,他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是吗?

“明白了!” 林志鹏渐渐地收了手上的力道,缓缓的把手松开,慢慢的转过身,脚步沉重地走到门口。停了片刻:“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没变,并且永远也不会变!”

然后不再停留,直接地走了出去。

南倩傻傻地感觉林志成鹏把她推开,接着转身,然后从门口消失……

这什么情况?南倩傻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是自己的那句“让我死掉”后变得沮丧,变得冷漠,然后因为又因为她的那个“不”而懊恼地推开自己然后走掉的。

她说了些什么呀,她说话怎么可以这样偷工减料,她应该说:“我高兴得要死掉。”

她应该说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呢?你是我真正爱我的第一个男人啊!

一定是林志鹏误会了她的意思,然后才会离开。

不,她不要这样,她不要自己爱的男人带着误会走掉,她要他回来把话讲完,她还要要听他要喊他回来听他继续跟他说没有说完的话。

她匆忙地走到门口连拖鞋也没有换就冲进电梯案安得下心点,电梯到底他又快速的冲出楼梯冲出电梯,走到了楼下。

楼下也没有林志鹏的影子,她又向前跑了几步,直到她的肚子开始发出阵阵的隐痛,她才停下来用手托住肚子,望着小区的黑漆漆的出口愣了好一会儿。

四周是风吹推动树梢的声音,沙沙沙沙好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好像是谁轻轻的脚步。她只感觉到那风很冷,冷得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牙齿也在打颤,冷得他手脚都要麻木,冷的她眼里的雾都凝成了水,就要化成冰……

她再也忍不住她像发疯一样冲着夜空吼叫:“林志鹏,不是那样的,林志鹏,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对你的感情只有喜欢只有爱。你回来呀!你回来呀,你把你的话说完,你不能又像原来一样一走了之。你要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不能这样误会我,我是爱你的呀!”

南倩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她像发疯一样冲着黑洞洞的小区门口嘶喊。她的喊声引起一阵狗叫,她毫不理会,只是用她沙哑的声音吼叫吼叫。直到,喊得累了,喊得有人从窗户里向外探头。直到有小区的保安从岗亭里走出来,立在远处,确定不是发生了争吵,才同情地立在暗处,盯着这里的动静。直到,南倩知道她再也唤不会林志鹏的身影,她才慢慢地转回身,像失了魂魄机械地向楼梯方向走去。

她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她又觉得耳鸣眼花,四肢麻木。她觉得意识昏沉筋疲力尽。她觉得眼前都是摇晃的灯光,灯光下是林志鹏模糊的身影。

她闭上眼,灯光变成一片淡淡的浊白。而那个身影消失,周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脚步声?熟悉的脚步声?

南倩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她就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林志鹏。原来她匆匆地从电梯下来没有看到林志鹏,不是林志鹏已经走远,而是他心情沉痛地忘了坐电梯,一步步走楼梯下楼。

现在,他从楼梯口一步步走来, 楼梯口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只一瞬,暗影就遮住了那光亮,他的脸又隐在了黑暗里,和他的身形一起成了那种冷峻的气场。,但南倩很凑巧地就看到了他脸上已没有了刚刚的沮丧和忧伤。

南倩在冷风中颤栗着,恍如被风吹动的即将飘落的树叶,摇摇晃晃。她站着,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林志鹏向她走来,她眼里的水珠刚落到地上就又蒙起了一层水雾,把林志鹏的身影朦胧成了模糊的一片,她又忙不迭地把泪雾擦掉。

林志鹏一步步走到南倩的跟前,他的双手扶住了南倩抖动的肩膀,他的话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喜悦,他的声音沙哑中透着一丝急促:“再说一遍,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南倩抬起头,泪眼里尽是委屈和酸涩,她就那样看着林志鹏,泪水又连成串。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林志鹏竟然觍着脸得寸进尺地在南倩耳边纠缠。

说什么说,南倩的嗓子早被哽咽堵得发不出声调。刚刚的恐慌和心痛也一并化成了羞恼。她垂下头,将脸埋入林志鹏炙热的胸膛。

什么也不用说了,什么也不用做了,她只需要安心地投入他的怀抱,接受他的爱就够了!

林志鹏想着,他的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狂跳。他刚刚清晰地听到了南倩的喊话,第一次他不确定,第二次他没听够,第三次……第四次……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狂奔出去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神态看上去正常,努力让自己激动得打战的双腿恢复它行走的功能。

现在,他看着怀里娇弱的女人,他不再犹豫,一把抱住南倩颤抖的身子。走进楼道。

南倩她把头埋在林志鹏的胸膛里,把泪水蹭到他的衣服上。把他的衣服弄得湿湿的。这算不算给他盖上章了么?从此他就只能是她的,就像结婚证上的章一样。不过,结婚证上的那个是形式上的,而这个则是感情上的。那一个盖在纸上,而这一个则盖在他的心上。

林志鹏是一口气把南倩抱上楼的,抱进屋里去的,他的心脏砰砰砰砰地跳得很急,他的脸上尽是担忧与焦灼。他把南倩放到床上,然后他俯下身,开始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南倩。

由于刚哭过鼻子,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泪痕还把几根头发杂乱地糊在脸上,看上去乱糟糟地一片狼藉。林志鹏伸出手,把她的头发一根根择下来,捋顺了,顺回到头发里,又用湿毛巾把她的脸上的泪痕轻轻地擦拭掉。一切都弄妥帖了。他重新又坐回她身边,俯下身,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看着他的头低下去,嘴唇紧紧地压住她的。

第149章 你好,我的初暗恋女孩儿

他的头低下去,他的唇放到她的唇上。他们两个人的唇都有些冷凉。可是,触到一起的那一刻就像两种起着反应的化学物质,它们的温度迅速升高,然后沸腾、燃烧……

那唇像被施了强力的粘合剂,死死地粘合在一起,纠缠、厮、磨、吮、咬,半小时的时间竟没有一秒钟的离开。

他们像两条沙滩上的鱼,用彼此的口水来来推迟彼此的死亡;他们像冰雪中折了翅膀的雀,需要用彼此的体温挽留对方的心跳。他们更像是莽原上孤独的兽,需要用自己的狂野来宣誓自己的神圣的主权……

他们都充满了yu wàng和渴望,渴望占、有,渴望征服,渴望与对方生死交融。哪怕对方稍一退缩,另一个就会化身粗暴的魔鬼,展开更加猛烈的地狱般的攻势,另一方稍一走神,那一个就又会用他的牙齿给她恶劣的惩罚。

他们的吻到了最后已经不是单纯的温情的表达,而是成了一种对对方这一千多个日夜的迟钝或者踌躇的惩罚。成了对所有时光里数不清的错过与遗憾的补偿。成了饥渴了太多时光的水分与食粮,

三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直到,他们汲干了彼此的所有的能量,都气喘吁吁地,他们才放开了彼此,然后,紧紧相拥。

林志鹏让南倩靠上自己的胸膛,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摩擦,那细微却酥麻的触感让南倩再一次温情荡漾,她扬起脸让她的脸去迎接他长着胡茬的下巴。那胡茬很硬,刮得她的脸火辣辣的。她赶紧又把头低下。她的耳边传来林志鹏吃吃的低笑。她的脸登时红得成了深秋的枫叶。似火的晚霞。她恼恨地刚要嘟嘴,被他一把扳过,开始了又一轮的口水交换……

灯光柔和地照在两人的身上,两人互相注视着,南倩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苍凉与灰败,林志鹏也没有了原来的懊恼与沮丧。南倩的目光停在林志鹏的脸上,她的手也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他的头发……

林志鹏的头发有些长了,却并不显得邋遢,而是添了了一种放荡不羁的味道。加上他的由于动情显得有些魅、惑的神态。使他本身冷峻的气质硬生生凭添了一丝妩媚,。酷极了,帅极了,也美极了。

南倩几乎又要被他的这副样子迷住了,她定定地看着他,有些痴了……

林志鹏低头在她的脸颊轻咬了一下,声音魅惑而沙哑。:“不要诱惑我,我怕我控制不住,……”

南倩这才注意到林志鹏身体紧绷,早已是一副备战的状态。她傻傻的停顿了片刻,仿佛这时候才想起来,她身体里还住着她家的二宝呢!

怪不得林志鹏的样子看上去那么委屈,那么难看,那么的别扭。好吧是她忘记了!

林志鹏也是有分寸的,虽然身体里的那种冲动叫嚣着得很厉害。他还是很原则的他们给压制住。不过,长夜漫漫真的很难熬啊。

他的双手扣住南倩的食指,环着南倩扯过来放到胸前,把南倩按向自己的胸口,他把唇凑到到南倩的耳边轻轻地对她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要听吗?”

南倩沉思了片刻,点点头:“嗯,要听!”

林志鹏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他的头抬起来,下巴依旧放在南倩的头顶,由于他的头是仰着的,说出来的声音听上去显得空荡而悠远……

“从哪里说起呢?就从我十八岁那年说起吧!”林志鹏眼睛看向窗外,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

“我十八岁那年,高考失利,心里郁闷,整天闷在家里不出门。我妈怕我憋出病来,就给了我一百块块钱,逼我到外面玩两天散散心。”

“十八岁?那时候我还上高二呢。我们整整差了一年呢。”南倩眨眨眼睛,想想那一年自己十七,正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地闷头读书,也是枯燥的很,她妈妈也好像是在那一年出的事……。

“嗯,”林志鹏继续说下去:“我到省城转了几个景区,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便准备坐公交车到我舅舅家去。就在公交车上,靠窗的那个位置,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很认真很投入地看着。阳光正好从她另一侧的窗户照进来,照到她白皙的脸上,她修长的脖颈上,她的皮肤细腻光滑……”

“也就在那一刻,忽然间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我的心头跳跃,有些心慌,有点激动,还有些小兴奋。我悄悄地站在了那女孩的身后,看她那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在书页上翻动,就像是轻轻挠在我的心上。挠得我晕晕乎乎,忘了看路,忘了下车。

一直跟到了终点站。她下车,我也跟着她下了车。她买了一根冰棍,我也买了一根冰棍。她买了二斤橘子,我也买了二斤橘子。路边有一个乞丐,她给了乞丐两块钱,我也学着她给了乞丐两块钱……总之那一路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怎样我就跟着学……

我一路跟着她到了部队家属院的门口。她走了进去,我也想跟进去,被警卫拦住了。他让我出示证件。我没办法,只好无措地退回到那一排铁栅栏外,看着她走向最中间的那栋楼。”

林志鹏顿了一下,他的脸上的深情看上去有些失落,也有些懊丧,他是一个心思重的人,总会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我在大门外一直守到中午,期间,我见她下楼倒了一次垃圾,见她在阳台上露了两下身影。又隔了两个小时,她和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起走下楼。我怕被那个中年妇女发现,便躲起来没有敢再跟着他们。直到黄昏将至,她和那个妇女才再次出现。她手里提着一篮子蔬菜,眉眼温和地从我身边经过,那一刻,她离我那样近。近的我可以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气味。我紧张得心砰砰直跳,脚像被谁钉在了那里,一动不能动。我手心里全是汗,低着头也不敢看她们。”

“就在我和她刚错过身的时候,她叫住了我。我以为她发现我在跟着她,我心里忐忑极了,赶紧四下看了看,也做好了随时跑掉的准备。谁知她竟然伸出她的最会挠人痒的白皙好看的手,那手里有一个黑色的男士钱包,她问是不是我掉的。我赶紧点头,她把钱包递给我,她的手指轻轻地触了一下我的掌心,就飞快地抽回去。然后她微笑了一下和那个妇女一起走进那栋楼。”

“其实我哪有什么钱包啊,我当时只是昏了头,觉得那样说可以以谢她的名义找一个和她见面的借口。可以在还她钱包时,再去触碰一下她温热柔软的小手。你看,我当时多么冲动,也多么急躁啊。羞臊里带了些胆怯。热情里带了些莽撞,看上去有些矛盾,甚至有些可笑?可是,我当时真地就是那样的想法呢。”

“可是,我自小到大都没撒过谎,没有昧过别人的东西。终究是良心不安。于是我在警卫室外面徘徊了一阵后,从附近的商店买了笔和纸,给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我说,我是你今天中午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个人,你走后我发现我的钱包还在我的身上,我希望把钱包还给你,我就在大门口希望你能出来一下。”

“然后呢?”南倩的手紧紧的抓了一下:“他见你了吗?”

“没有,我又在门前等了两天,始终没有见她出来。我去问警卫,警卫说,她已经回家了,这里是他亲戚家。我又问我的信呢?他说已经转达了,是他亲手交到那个女孩手中的……”

“亲手交到那女孩儿手里的……”

南倩紧握的手慢慢的松开,原来那个女孩真的不是她。刚开始当林志鹏说的那个家属院的时候,她的心真的是狂喜的,她以为林志鹏会说在那里遇到她,然后喜欢上她。毕竟她是去过那个家属院的。他舅舅住在那里。

可是她渐渐的确定了,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林志鹏第一次心动的女孩真的不是她,因为她并不记得什么什么捡钱包的事。她更没有收到警卫亲手转交给他的信。

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回事。换言之,林志鹏在给她讲他和别的女人的事。

所以,他的初恋真的是另有其人,并且这个女人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就住进了他的心里,扎下了根,让他铭记到现在,让他因求而不得而一直耿耿于怀。

南倩随着林志鹏的叙述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刚刚激荡心头的热情也慢慢褪去。换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与孤寂。

“就是她让我萌生了参军的念头,因为我总觉得她的命运会和部队有关,而我也会在部队里的某一个地方再次遇到她,我希望那时的我可以自信、自豪地站到她面前,大声地对她说,你好,我的初暗恋女孩儿……”

陈宾说着,眼里闪过一种几乎有些晃眼的光芒。

“你好,我的初暗恋女孩儿……”

第150章 唯一之爱

“你好,我的初暗恋女孩儿”

陈宾说着,眼里闪过一种几乎有些晃眼的光芒。这是他闷在心里许久的话,现在就要对着他爱的女人说出来。

可是,当南倩在心里确定陈宾所说的女孩儿根本不是自己后,陈宾每说一句话无疑地和她的理解背道而驰、南辕北辙……

所以,眼睛闪亮的 林志鹏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南倩的惊喜和他所希望看到的热情的回应,反而是一丝始料未及的和淡然。

“然后呢?”

林志鹏低头看了看“明知故问”的南倩,自觉地认为是南倩想调皮地听他继续隐晦地表白下去。于是,他又继续说下去。

“然后?然后自然是我判断正确,我真地在部队里见到了她。”

那一天,我们部队举行技能比赛,我幸运夺冠。领导为了表示祝贺,放了我们半天假。我们这些一起去参加比赛的战友,准备去外面的餐厅大吃一顿。我们从比赛场出来有说有笑,本来挺平常的,可是,走到部队大门口的时候,我们就看到那个女孩子站在大门口,她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印花的裙子,梳着一个长长的马尾,站在不算强烈的阳光下,她的整个人仿佛都在闪着光,有些晃眼……”

南倩抬起头,看着林志鹏,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怪不得他对她一直都不冷不热,原来他的生命里曾经有另一个女人出现。

南倩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涩,被林志鹏握住的手竟然想着要挣脱开。被林志鹏一个用力,又被更紧的抓住。

林志鹏并没有注意南倩情绪的变化,他已经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那个女孩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阳光里,看到我们走过来,她闪到了一边,然后她就看着我们这几个人默默的出神,她出神的样子看上去又显有些呆,但是她呆得也挺可爱,因为她毫不掩饰,毫不做作,就那样直眉瞪眼的看着我们这一群大男人。当时我们这几个里面有一个人说,看那个女人是花痴啊!你们猜他在看谁?”

“大家都扭回头去看那个女孩,我也随着他们故意的扭过头去,其实我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呢。可巧的是我发现那个女孩他竟然正在看我。我有些吃惊也更是欣喜,我便冲着女孩笑了一下。”

冲那女孩笑了一下,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他第一次见林志鹏也是这样的吧,有几个人和他一起出来,然后有人说了什么她扭回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一下。难道老天这么的造化弄人,他和那女孩的重逢,竟然和与她的初遇这样的相似。

只是,当时那女孩是一个人,而她身边还有南门希和父亲。

只是当时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对那个女人他的目光却是从未离开的呀。

可能这就是差别吧,那个女人成了他心里的玫瑰。而她只是他眼前的一抹过眼云烟。

南倩有些胸闷,长长吁了一口气。既好奇又心塞地抬起头看向林志鹏:“然后呢?你去和她说话了吗?”

林志鹏看上去很遗憾地摇摇头。

“我当时不敢呢。”

“嗯。”南倩相信林志鹏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人只有在自己喜欢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才会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吧。自己当时就是那样的,明明是那样喜欢,却不敢上去打一声招呼,更别说搭讪了。

“后来呢,后来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你见过她吗?”

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南倩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只是她心里的不快让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把他和林志鹏的胸口隔开了一些。

林志鹏并没有注意到南倩的这些变化,他微微的笑了一下,看上去很欣慰。

“后来,后来那个女孩儿和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男人结婚了。他们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怀了二胎,马上就要生了。”

见鬼怎么连生孩子都和她一样,都是生个儿子还都要生二胎。

“那他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不,她一点也不幸福,因为那个男人待她不好,那个男人很自私,很狭隘,他对她只有伤害没有珍惜。”

南倩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难道还在关注她吗?”

林志鹏眼里充满浓浓的柔情,浓得像窗外排不开的夜色,浓得像老人熬制的调不开的蜜糖:“怎么能能不关注呢!我曾经那么深沉的爱着她,即使我不想关注,我的感情也做不到啊”

南倩的手开始微微的发抖,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平缓。

“后来你见过她吗?”

林志鹏毫不迟疑地回答:“见过……”

“什么时候?”

林志鹏想了一下:“在她结婚之前见过几次,结婚时,然后一直延续到她结婚后,不经常见,但是从没有间断。”

林志鹏低下头,看着南倩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反应。他说他关注的他说他,他说他那样深沉的爱着他。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该明白自己的心了吧。

只见南倩的神色有些恍惚,有些紧张也有些无措,她抽了抽嘴角,看样子像要表达的无所谓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苦笑。

只见南倩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尽量做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她……是你的初恋吗?”

“是,不仅是初恋,而且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唯一爱过的女人,唯一爱的女人,南倩的脸色开始发白,身体开始僵直,就连她的嘴唇都开始微微地颤抖。原来他不但心有所属而且是非那个女人莫属。原来他不是没有爱,不是不会爱,只是爱的人不是她。

世界上最苦的莫过于你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而他把另一个人放在心中。他占据了你的全部,却空不出一点的位置给你。你把你的心毫无保留的捧出来给他,他想他却毫不怜惜,毫不珍重,只是任性地拿着一把利刃一下一下无情地宰割和践踏。

“你……还会……去……见她吗?”她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胆怯,带着一丝痛涩,带着一丝怯懦的希翼。她抬着头就那样小心的看着她,好像他的每一个字都可能让她晕倒,可能让她绝望,可能让她死去……

如果林志鹏稍微细心些,他就会发现她的异样,他就会发现她的反常,一切的结局就可以改变了。

“会!”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迟疑。

“我跟她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也欠她太多,从今以后我要陪她,我要给她补偿,我要把欠她弥补回来……”

南倩的身子打了个战, 她多傻呀,她还以为他这次回来是打算跟她和好呢,他还以为他刚刚的那声对不起!是在为他过去的疏离而抱歉,原来不是啊。他只是在为他不负责任的离开而做一个交代。她多傻啊他以为他刚刚的激吻是情感的爆发,原来不是啊,他只是在用这种热烈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愧疚和不安。他只是在用他的吻和他的怀抱来还他这么多年亏欠给她的情感的债。怪不得他吻了她那么久,连身体都放肆地起了变化,他还是不肯在她这里放纵一下,原来是为那个女人守身呢。还拿二宝当借口,当她是傻的吗?二宝八个月了,轻一点是没问题的啊!

自己多傻啊!她几乎是强忍着胸膛里的怒火与绝望最后一次绝望地问道:

“她的孩子是你的吗?”

“是!我相信她。”

林志鹏就要被南倩的笑话逗笑了,这个傻女人,难道以为自己还在怀疑她?还问孩子是谁的,难道她还真有别的男人啊!

林志鹏怀抱着自己的爱人,详细的诉说着自己的计划。他准备明天去给女人定一家省里最好的医院,预约一个最好的医生,订一间最好的病房,他已经给那女人的孩子起了名字,男孩就叫瑜,女孩就叫玉,一音两字,都是美玉的意思。

他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诉说着他的所谓的补偿的计划。说得那样投入,那样细致,好像根本就忘了他怀里这个“他根本不爱”的也即将为他经历生育之痛的女人。

南倩的身体渐渐的冰凉僵直,她像一个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意识的木偶,直直的躺在林志鹏的怀里,一直听他把他的计划讲完,把他对那个女人的爱讲完。

林志鹏虽然讲完了但是他好像还沉浸在他设计好的那个场景里,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笑得那样开心,那样幸福。

南倩向窗外看了一眼,夜色很美。

南倩笑了一下,然后他一根根掰开林志鹏的手指,对他说:“我困了我想睡觉。”

林志鹏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的确已经不早了,他想把南倩抱进卧室,被南倩拒绝了,南倩脸上带了些不习惯:“每天和大宝挤在一个床上我都累坏了,今天你你和大宝一起睡主卧,我一个人睡客房,你不要跟过来,我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17

151她要死了

“你不要跟过来,我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林志鹏看看南倩,她好像真的很疲惫,也很平静。他迟疑了片刻说道:“好吧!”

临进屋,南倩踮起脚,把嘴凑向林志鹏的唇,林志鹏搂住她,两个人又是一阵亲吻。

良久,南倩才松开林志鹏的脖子,缓缓转身。

林志鹏觉得意犹未尽,可是又怕吻得时间久了,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伤了南倩和孩子,只好松开南倩,满脸别扭的看着她走进卧室。

“我想睡个自然醒,我不起来你们不要叫我!”

“嗯,行。”

“晚安。”

“晚安。”

林志鹏回来时,大宝因为感冒吃了点药已经睡下了。所以他并不知道爸爸已经回来了。直到天色大亮,他起床尿尿,才发现在厨房里忙碌的爸爸。几个月不见,一开始他看上去有些生疏,可是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子。不到一刻,他便围着林志鹏有说有笑又蹦又跳,恢复了正常的每一次见到爸爸都有点兴奋过度的状态。

林志鹏不时提醒他,轻点,妈妈还在睡觉。

林志鹏做好了饭菜,南倩还没做起床。他知道孕妇都容易疲累,也没惊动她,逗着大宝玩了一会儿,已经九点多了。

他今天还要去省人民医院医院看望陈宾,虽然有雨珊和汪洋在那儿守着,可是还是不大放心。毕竟陈宾伤得太过严重,一直都在昏迷着。

何况,他今天也要去医院安排南倩生产住院的事。

他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已经十点了,大宝饿得直嚷嚷,直接跑到客房去敲门。

门被南倩从里面锁住了,大宝敲了两下,没有回声。

“爸爸,你说妈妈怎么还不起床呢,他平时不这样的。每次都是她喊宝宝起床,每次他都会掀开宝宝的被子,拍着宝宝的屁股,说宝宝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林志鹏的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一种不安掠过她的心头,他拍了拍宝大宝的脑袋:“宝宝今天你去唤醒妈妈怎么样?”

大宝乐坏了,他高兴的拍着巴掌,歪着头冲着林志鹏说道:“好啊好啊,那爸爸,宝宝可以不可以也也拍妈妈的屁股,告诉他太阳晒屁股了。”

“宝宝可不可以也拍妈妈的屁股,对她说,太阳晒屁股了,大懒虫还不起床。”

林志鹏笑了,他拍拍大宝的脑袋:“嗯,可以。拍屁股可以,不可以拍肚子的哟!妈妈肚子里有妹妹,你拍肚子,她会痛的呦。”

“宝宝不会拍妹妹的,不对,妈妈说是弟弟呢。难道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两个人?”

大宝乐坏了,放下玩具向客房走跑去。他拍了两下门又折回来,跑到林志鹏的跟前,摇的林志鹏的腿:“爸爸拿钥匙,锁着门呢?”

林志鹏的心里莫名的惊跳了几下,在他的记忆里,南倩睡觉是从来不锁门的。他赶紧走过去推了一下,的确门是上锁的。

他有些慌乱,匆忙跑到主卧,从床底下翻出一串备用钥匙,跑回客房门口,开始试着开门。试到第三把的时候,门锁才打开。他赶紧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然后他惊呆了,也吓呆了!他看到什么了呢?

一滩殷红的鲜血顺着地板蜿蜒的流淌到床下以及床前的地板上,浸透了南茜倩拖脱到床边的那双拖鞋。南倩仰面躺在床上,床单上,被子上,睡衣上也都蹭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她的一只手平放在床上,另一只手扭曲着垂到了床边。那只下垂的手的手臂上,一条长长的猩红刀口突兀地横亘在手腕处。那样血腥,那样丑陋,那样让人胆战心惊。

林志鹏只感觉浑身的毛孔浑身的毛发都在一瞬间喷张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从他的头顶如同电流流窜他的六腑五脏,流窜至他的四肢,他的手掌他的脚底,流窜至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将他吞食将他淹没,将他打入冰冷刺骨的地狱。

他战栗着,踩着地上的血迹走到床前,俯下身,俯到南倩的身上。他战栗着抱起南倩,查看她的呼吸心跳。

南倩的脸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她的嘴微微张开,眼睛也微微的张开,但是那嘴里已经没有一丝的气息,那眼睛里也没有了一丝的光芒。除了她若有若无的心跳,丝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还是那一丝微弱的心跳给了林志鹏站起来的力量,他发疯似的抱起南倩,冲进电梯,冲出电梯,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小区里狂奔。在跑到小区出口时他才想起他需要一辆汽车,需要一个医生。他站在小区过道的冲当中。冲着一辆开过来的汽车嘶吼,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吼的是什么。也许是停车,也许是救命,也许是她要死了。

司机明显的吓了一跳,他以为遇到了一个疯子,但是,当他看到林志鹏怀里的南倩时,他还是很好心的让林志鹏上车,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林志鹏和南倩送到了最近的市医院的急诊室。

急救室的长廊上,林志鹏像一只关被关进笼子里的困兽,更像是一个疯子,他会拽每一个走进去的医生不停地求他门救救他的老婆。他又会扯住每一个走出来的护士,用沙哑的声音询问怎么样啊怎么样。

吓得所有的医生护士都离他远远的,都躲着他。

一个医生急匆匆的拿着手术通知书和病危通知书让他签字。他又一把扯住医生的袖子,焦急地恐惧的地询问。

医生摇摇头告诉他,因为失血过多,缺血缺氧,孩子已经没有生命体征,需要做手术取出来,大人他们也正在抢救,不过大人的生命体征也非常也已经非常微弱,由于缺血缺氧的时间过长,大人的身体机制已经受到了损伤,尤其是脑细胞已经出现了大面积损伤或死亡。

即使大人生命力顽强保持了基本的生命特征,她的脑细胞也已经受到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她也可能不会再醒过来。

有人走过来又有人匆匆地跑过去。他的眼睛顾不过来了他的心也顾不过来了。他虚脱了滑落到地上,他低下头用双手抱着,任凭冰凉的地板冰凉着他的身体,任凭毒蛇般的的恐惧袭击着他的神经。任凭暗无天日的孤独寂寞的他的心灵,他的五脏六腑。

他顾不得思索南倩割腕的原因,他也顾不得思考他们昨天晚上的谈话有什么不妥,他更顾不得去想南倩

他他只思考一件事那就是这南倩活着活着…

他知道人生漫漫他将有的是时间愧疚,他也有的是时间是自责。他也有更多的时间思考谁对谁错。现在他不想把这一段时间浪费到这些以后都可以弥补的事情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最清晰的头脑,做最正确的决定,配合医生把南倩从死神那里拉回来。

一个被装在袋子里的肉团被医生拿出来,问他要不要看,他摇摇头。那个肉团被医生拿走了。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一**一**的液体和一袋一袋的血浆被被拿进去,他站起来眼里冒出了光,他知道那是能拿给南倩的,那是南倩的命。

又一个医生摇着头走了出来,告诉他们已经尽力了,可是……林志鹏对医生的可是坚决摇头拒绝,他乞求医生再试一次,再试一次,他相信医生会尽责,但是,他拒绝医生对死神的妥协。又一个医生急匆匆的走进去。他站起来,蹲下去又站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一分一分的过去,又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

南倩的父亲来了,年轻的后妈来了,南倩的舅舅来了,南倩的舅妈来了,他的舅妈就是林志鹏十七岁初见南倩时,和她出入部队家属院时的那个中年妇人。

南倩的舅妈泼辣能干,一见林志鹏就是一顿责问。南倩的父亲也走过来,他对林志鹏一向器重,可是正在抢救呢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平时好好的,林志鹏一回来,她就割腕了,要说没有原因他是死都不会相信。所以他的脸色也是铁青,一脸的愤怒和问责。

林志鹏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南倩的家人面前他是有愧的,他也觉得他有必要有义务找出南倩割腕的原因。于是他开始像个絮絮叨叨的话痨,开始语无伦次地讲述呵呵南倩昨天晚上的经过。

在讲到他给南倩讲述他们初遇时的事情的时候。南倩的舅妈打断了他:“林志鹏,你是说,那次在我们大门外徘徊的人是你?”

林志鹏闭上眼睛:“是我!那是我和南倩第一次相遇。”

“可南倩也不认识你啊。她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您怎么知道她不记得我?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怎么能不记得?”

“不是……”南倩的舅妈有些懵了。“她就不知道那是你啊。她昨晚半夜还跟我打电话,问记不记得八年前她在我们家属院外捡了一个男的钱包的事,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那男的来找她了。她当时并没有说那男的是你啊!”

林志鹏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说?”

152你当是八点档啊

林志鹏莫名心颤:“您怎么说?”

“我怎么说?我能怎么说,我也没看出那男的是你呀,我只记得当时有个男孩子在我们家的大门口转来转去的,我以为是个小混混呢。现在南倩冷不丁提起这件事,还说那个男孩子来找她,我还以为是哪个小混混现在来骚扰南倩呢。我听说最近你和倩倩的感情有点……我怕南倩负气和那男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所以我就说不记得……应该是没那么回事儿吧……”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她难道不记得她捡过别人的钱包?她难道不记得给在她后面一路尾随的傻小子。”

“你当时跟现在一点也不一样。”

“好吧,就算是这样,那总该记得我让门岗转交给他的信吧……”林志鹏几乎要为自己被遗忘这件事呼喊了。

“信……信……对不起……”舅妈的声音低下去,低到尘埃里。

“信并没有交到南倩手上……”

“为什么?”林志鹏好像预感到什么:“警卫明明告诉我他把信交给了南倩……”

舅妈嗫喏:“是我让警卫那么说的……”

“还有,南倩在那一次回家的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她丧失了那一段日子的记忆……”

原来,当时的林志鹏高考落榜,精神颓丧,又刚长完个儿,像一个一夜之间抽高了高粱杆子。南倩那时马上高三,课业正紧,脑子经常昏昏沉沉地不够用。

她根本认不出也记不起和林志鹏之间有那么一次交际。

至于那封信,警卫的确是转交了,不过他不是交给了南倩而是交给了他的首长夫人南倩的舅妈。

南倩舅妈多留了个心,她站在窗口向外观察了一阵,发现真的有个瘦高的男孩儿躲在栅栏后探头探脑地向他们这里看。她本能的以为这是个不务正业的社会小青年。于是她告诉警卫,如果男孩来问他这封信的下落,就说已经交给了南倩,南倩已经回家了,走时没有回复,如果他在那里纠缠,就报警。

让那个警卫没想到的是,林志鹏并没有在那里纠缠而是把钱包钱交给他,然后就失落地走掉了。

林志鹏好像是被谁抽了所有的筋骨,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他嘴里嘴里呢喃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原来是我害了她呀!天哪,我都做了些什么?南倩一定是以为他说的是别的女孩儿。她一定从一开始就以为他喜欢的别上了别的女孩儿。她一定以为他要离开他去照顾别的女人。天哪,他怎么这么蠢呢,我在那个时候卖什么关子,绕什么弯子,自以为是地藏什么猫猫,玩什么情调,他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不说,他喜欢她,爱她,一开始就是,一直都是。

可是,命运又是何其残酷,竟在南倩的生命里安排那么一段狗血的失忆。

它当它是八点档啊!

林志鹏再受不了这种结果的冲击,一时间,他竟不知怎样面对这样的真相。他如痴如魔,那么一个阳刚硬气的男人此一刻竟如几岁的孩童一般柔弱。他将头抵在冰冷的墙上,低低地低声呢喃,“南倩,求你了,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活着,我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那要坚强,你不能放弃,不能退缩,你如果敢现在离开,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不,下辈子也会恨。如果你死了,我会命令自己把你忘掉,把你快速彻底地忘掉,我会重新找一个女人,我会爱她,我会宠她,我会把我所有欠你的爱施加到她的身上。即使我死了,我也会多喝一碗孟婆汤,把前世今生的你统统忘掉,永远让你找不到我。”

南倩舅妈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南倩昨晚给他打电话是想求证林志鹏说的那个女人孩子是不是她。毕竟她那个时候刚受过刺激,有些事情会真的不记得。可是她这个当舅妈的不知道啊,她还以为南倩又和那个混混儿遇上,而那个混混又用上了回忆往事这条主线,她也是为了林志鹏和南倩好啊,毕竟两个人已经有了孩子……嗯没想到自己的好心竟无意间成了南倩割腕这件事的助推。推着她下定最后的决心迈向死亡的深渊。她悔恨交加又无计可施,只好学着乡村里老太太祈祷的那一套,双掌合十念起了阿弥陀佛。

十天之后。

天气越来越冷了,早晨起来的时候窗玻璃上还蒙上了一层白霜。大宝赖在床上不愿起来。林志鹏无奈,只好到厨房端来一大早熬好的粥,伺候他吃完了,匆忙的收拾了一下。他又把大把的衣服给他放在床头,告诉他在被窝里不要乱跑一会儿来了给他穿衣服。然后拿好他钱包等随身的东西,出了家门。

今天是南倩转入普通病房的日子。她虽然还在昏迷之中,但是各项生理体生理体征基本上已经平稳。已经由原来的一切由医生护士专门看护的特护,转成如由家属看护的普通护理。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将撤掉隔离在他们中间的那层玻璃。

他不用再压制住那种想要砸破那层玻璃的冲动,可以看到她,可以抚摸她,可以拥抱她……当然随着这些之而来的还有更大的责任。

伺候一个像木头一样躺在那里的一动不动的深度昏迷的病人,不但需要掌握一些基础的护理知识和技能,还要有极大的耐心和爱心。除了随时观察他的血压心跳,体温等,按时的给她擦身、按摩、排尿……还要每天在她的耳边给她唱歌、讲故事,医生说了,这种病人虽然没有意识、有认知功能障碍。但往往有听觉刺激的反应。最好家属要能像对待正常人那样和他聊聊天、给她讲讲故事,让她听听音乐。也就是让她多感受触摸、嗅觉、听觉及味觉等刺激。

于是,他每天只要一闲下来,就会坐到她的床边,拉着她的手,给她按摩,给她唱歌,给她讲故事……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林志鹏从格林童话讲到悲惨世界。从黄土高坡唱的北方的云,从不太喜好唱歌的他在在病房的柜子里堆满了磁带,病床角上堆满了书籍。就连病房靠窗的那间小阳台间都被他放上了穴位图。

后来,医生看他实在不易,就给南倩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屋子,里面有一个原来盛药的橱柜和一张多余的床。医生好心,有时间也会过来给他讲解每个穴位的位置和作用。林志鹏一有时间就会给南倩按照穴位给她按摩,或者讲故事,或者唱歌……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他们来医院已经一个月了,医院也想尽各种办法来给南倩诊治。可是好像作用都不大,南倩依旧在那里静静地躺着,紧紧地闭着她那一双眼睛。无论林志鹏怎样刺激她,呼唤她,她都没有一丝的动静,一丝的表情。

连南倩的父亲都绝望了,由原来的两天来看一次,变成一周一次。她的后妈更是差劲,只在抢救那天来过一次,后来就再没有出现过。

倒是南倩的舅妈,总感觉南倩这孩子割腕跟自己有一定的关系,心里过意不去,便隔三差五的过来。不过她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她也有一家子的事儿呢。

林志鹏的妈妈要在家里照看大宝,也过不来。所以,伺候南倩就成了林志鹏一个人的事。林志鹏也不嫌烦,每一天都把南倩伺候得干干净净妥妥贴贴。

……

天更冷了,外面好像飘起了小雪,飞扬的雪花从窗口飘飘悠悠做到外面的树上,窗台上,虽然不大,但看上去也有些白茫茫的,林志鹏刚南倩擦完身,他怕南倩冷,便去阳台拿放在那里的被子。他无意间一抬头,看到窗外不远处一株梧桐树下站着的一个人,那个人穿这个一身黑色的棉服戴着帽子捂着口罩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

虽然他把自己捂得风雨不透,林志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未曾露面的他的小舅子南门希。

南门希,南门希,林志鹏的手攥成拳头,脸上的青筋暴起,心头的怒气好像猛然升腾的燎原之火,熊熊而起。

他迅速把被子给南倩盖上,拉开房门冲出去。他飞快的跑过走廊,绕过几间房屋,来到了雨珊的病房后面冲着窗户的那棵大树下。二话不说,挥起拳头冲着南门希就是一拳。

南门正希正探了头向病房的窗户看呢,猛然见一个人挥着拳头朝自己挥过来,赶紧往旁边一闪。他忘了旁边是树,脑袋正好撞到树干上。疼得他一声尖叫,随后抱着脑袋蹲下身子。

林志鹏一拳打空,可是他并没有停止,而是抬起脚,冲着蹲在地上的南门希狠狠地踹过去。一脚、两脚……

南门希被踹急了,迎着击打起来进行反抗,他一边起身一边骂道:“你他妈是谁呀?神经病啊!老子得罪你了,你凭什么打老子?”

153被魔鬼吃了心了

南门希被踹急了,迎着击打起来反抗,他一边起身一边骂道:“你他妈是谁呀?神经病啊!老子得罪你了,你凭什么打老子?”

他一边躲着林志鹏又挥过来的拳头,一边打量林志鹏,然后他愣了一下:“姐……姐……姐夫?”

也不怪他愣神,此时的林志鹏头发老长,都遮住眉了,胡子拉碴,也不修理,像半大老头子。再加上现在他青筋暴起、耳目尽呲,那还有一点他平时阳光沉稳的影子。

在他愣神的功夫,林志鹏又实实在在地给他一拳。南门希自虚,不敢还手,只是一边躲一边求饶:“姐……姐夫……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跟你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林志鹏义愤填膺,一把抓住男人希的脖领子,用那双早已经熬的浮肿并且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好像要用着目光中的熊熊烈火把他烧成灰烬。

“你这个畜生!”

南门希知道林志鹏说的是陈宾的事,也知道林志鹏刚正不阿的脾气必定不能和自己上善罢甘休,干脆把头一抱,身子往下一蹲,做出一副随你处置的样子。

可是嘴里却不闲着。

“姐夫,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威胁雨珊和我发生关系,我也不该跟给雨珊下那种药。可是你知道吗?那个陈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己明明是个毒贩,还让雨珊和他结婚,他就根本就没为雨珊考虑过。他他妈的就是个自私鬼。不对,他才是畜生,地地道道的畜生。开车撞他,我一点也不后悔……”

林志鹏得手举起来,堪堪地就要落到南门希的肩膀上,听到他的话停顿住:“你说什么?”

“我说我撞他一点也不后悔!”

林志鹏真想一巴掌把他削到地上,可是现在这不是重要的。

“前面那句。”

前面那句?

“我说陈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一畜生。”林志鹏的手晃了晃,他妈的,这个犯了错还不知悔改的东西。这两只手怎么那么地想放到到他脖子上掐死他?

“再往前!”

“再往前?”

“哎,再往前,我说陈宾是个毒贩……对了姐夫,你一定还不知道陈宾的身份吧,他是个在逃毒贩,他藏毒并且数量巨大,是通缉的要犯,抓住要枪毙的!”

“你tmd给我闭嘴,你再敢胡说一句试试!”

南门希这才发现他姐夫的手已经按向的喉咙,手上的青筋暴起,手臂也在微微的颤抖,好像真的要掐住他的喉咙。南门希从没有见过林志鹏这个的样子,狠厉,愤怒,充满了恨意。就像自己这个小舅子是他杀父的仇人。

南门希对林志鹏一直都是存着敬畏的心理,敬他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同时也畏他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因为他身上的毛病正巧范了林志鹏的忌讳。

可是那个陈宾是个毒贩,他不是更恶吗?林志鹏不是更应该急吗?他怎么感觉林志鹏反而一直在袒护他?

南门希表示不服,他这半年,为了他姐这两口子的感情问题可没少跑腿。哪一次在他姐面前,他不是使劲夸他林志鹏。他虽然好女人,可为了不让他这个当队长的姐夫难做,他可是素了快半年了。当初他南门希可是正儿八经的就要端上铁饭碗的人,是他林志鹏死气摆列地让他参加什么勘探队。当他傻啊,他早看出来他们两口子关系不正常。

还不不是为了给他们两口子搭建爱情的桥梁才到这里来吗?

他倒好,把他弄来了又对他各种嫌弃,还扣着他的生活费。这都算了,反正是自家姐夫,钱在谁手里都无所谓。可是他怎么对这个不叫陈宾的男人格外上心。他们什么关系?难道会比他这个小舅子关系还近。

现在还因为这个陈宾要掐他这个小舅子的脖子。他就不信了,他这当姐夫的真能想的就这个手?

他真想英雄一次,扬起脖子,对他林志鹏说,来,来,你掐一个试试。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他还真没有胆量挑战林志鹏的耐心。

“咳咳,我没胡说呀,我这是按你的要求说的呀!”

“把你刚刚说的那句收回去,管住你这张破嘴……”

“管住管住……”南门希脸皮有名的厚,也更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林志鹏也懒得给他计较,继续继续追问那两句话:“你刚刚最先两句说了什么?”

“最先……我说我错了……”

“然后下面两句……”

“陈宾是个毒贩……”刚说完他的喉咙就被林志鹏掐住了,虽然没有用力,但是南门西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只手上的怒意。

“你还说?”林志鹏的眼睛里也喷出了怒火:“说你错了那后面那句。”

“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威胁雨珊和我发生关系,我也不该跟给雨珊下催情的药……”

还没等说完他就感觉到林志鹏的手已经开始用力,吓得他赶紧倒退一步睁开挣脱开,眼睛惊恐的看着林志鹏,一点的不可置信。

林志鹏把刚刚伸向南门西希脖子的那只手攥成了拳头。他自然不会真掐南门希,他只是怕南门希把某些事情的真相又吞回去死不承认。刚才南门希的话说的太急,他没有听太清,他需要确认。

“你是说你威胁雨珊?”

“这个……”南门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这件事他们都还不知道!雨珊没有告诉他们?我靠,如果那样,他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你是怎么威胁雨珊的?你难道对雨珊说他要不从了你,你就会把陈宾是毒贩的事情掲发出去?”

“你怎么知道?”说完了南门希噼噼啪啪的拍嘴呀!这破嘴跟漏勺似的,怎么什么都瞒不住呀!

林志鹏的神色更加阴鸷,紧握的拳头也开始嘎嘎的作响。

“你还说给雨珊下了催情的药?你那样威胁雨珊竟然没有奏效吗?”

“不是……”一时间南门希竟然不知道怎样回答,毕竟是自己亲口吐露出来的,再往回找补肯定不现实。他懊恼的抱着脑袋,盘算着怎么样让林志鹏不再追问下去。

““也就是说雨珊为了不让你把陈宾的身份说出去,同意了跟你发生关系,是吗?”

“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雨珊下药,为了玩得刺激?”

“嗯,刺激……”南门希支支吾吾。

这次林志鹏没有用手,而是抬起了脚,狠狠地狠狠地冲着南门希的肩膀就踹了出去。南门希一声痛呼,就歪倒在地上。捂着胳膊痛苦*。

还没等他起身,林志鹏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他身体半跪用膝盖压住了南门西希的身子。

然后他一只手控住南门希的肩膀,一只手托住了他的下巴,手的力道大的几乎要把他的下巴捏碎了。

他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无限的愤怒和气愤,因为他现在可以断定,南门希所做的一切都是故意,故意让陈宾成功捉奸,故意让陈宾看到雨珊和南门希纠缠缠绵。故意让激怒陈宾,让他发疯,让他失了理智,失了生的念想,面对车轮也不躲不闪。

那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无限的恨意和气愤:“南门希,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傻子,还tmd寻求刺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魔鬼,这个魔鬼已经吃了你的心,他已经吞食了你的人性。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害人害人害人……”

林志鹏的嘴巴冲着南门希的耳朵嗯说着害人害人。南门希的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同时把他的胆也要吓破了,他赶紧使劲的把身体后仰,将下巴从林志鹏的手里挣脱开,连滚带爬的躲开林志鹏,他的心蹦蹦的跳的着,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他生怕林志鹏再冲上来,赶紧趴在地上不停地道歉:“姐夫,我错了,我错了姐夫。我一定痛改前非,改掉我身上所有的毛病。我在我放在你那的钱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我姐姐的医药费。你已经打过我了,这也算教训过我了,我姐只有我这一个弟弟你把我打坏了……”

刚刚由于用力过猛,林志鹏的手有些抽筋,他使劲地抻了抻手掌,他感觉到他手掌的酸痛。是啊,他刚刚用的力气不轻,这也算已经教训过南门希了,尽管教训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从南门希的脸上离开,看了看飘着雪的天空,又看向他们那间病房的窗口。南门希是来看她姐姐的,南倩也只有南门希这么一个弟弟。如果南倩看到他这么打她这个唯一的弟弟。她会怎么样?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生气?

林志鹏努力的控制控制再控制。他终于把胸中的那股怒火和怨气排了出去。算了吧,为了南倩。

然后,再一次看了看飘着雪的天空,看了看那大树,看了看还倒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南门希。他冲南门希招招手:“你起来过来!”

南门希犹豫了几秒钟,在确定林志鹏不会再打他之后,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却不敢走到林志鹏跟前。

此时的林志鹏脸色已经彻底的平静,平静得像一滩水,好像刚刚的怒气都只是南门希一时间的错觉。

林志鹏再一次对南门希说道:“过来!”

南门西只好抖着腿挪过来,捂着胳膊看着林志鹏,也不敢说话,眼神在林志鹏和雪地上转悠。

此时,林志鹏再次看了看那窗口,坚定地对南门希说:“打我!”

154臭酷臭拽的男人

此时,林志鹏再次看了看那窗口,坚定地对南门希说:“打我!”

南门希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苦笑了一下,战战兢兢地说:“姐夫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让你打我!”这次声音很清晰,意思也表达的很明确,却把南门希吓住了。

南门希呵呵的讪笑了两声,倒退了一步,颤巍巍地说:“姐夫你别吓我!”

“不是吓你,就是要你打我,狠狠地打!”林志鹏说着,脸色又变得懊恼而伤痛。好像有满腔的悲愤需要发泄,有满腔的怒火需要喷涌。

“姐夫!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南门希吓得直哆嗦。他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旁边的通向大堂的路,寻思着要不就跑吧,就这架势不被打死也会被吓死。

可是,不等他订好逃跑的路线,林志鹏已经往前往前迈了一步,把逼得靠在了树上。

南门希几乎要给林志鹏跪了。刚想接着求饶,就听见林志鹏又说道:“你放心,你随便打,我不会还手。”

南门希侧头,真的假的?可是不管真的假的,他都是不敢的,没办法,被他管着怕惯了。

南门希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敢。

林志鹏的怒意更甚,他一把抓住南门希的吓得想要护脑袋的手。用力扯着,拽向自己的胸口,他的神态无比庄重,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南门希,听好了,刚才那一顿是你欠陈宾的,你害他夫妻反目,你害他身体残疾,你害他差点丢掉这条命,所以你该揍。现在的是我欠你姐的,你替你姐讨回去,连本带利一起讨回去,。”

“姐,姐夫……你和我姐的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还是不要参与吧。”

“不,你必须替你姐把这份公道讨回去,因为你是她唯一的兄弟,唯一的可以替她撑腰的人。弟弟长大了,就该反过来保护姐姐。不要永远想着躲在她的身后,分她的糖果吃。”

“姐夫,我知道我该保护她,可是你是她老公啊。”

“老公怎么了?老公不对自己的老婆好,更应该收拾,更应该挨揍。她受了欺负,你是他唯一的娘家人,你就该为她出头,你就该替她讨回公道,来吧,开始吧,随便揍,哪儿都行……”

“不,不是吧姐夫,你们两口子还谈什么公道不公道没必要……”

“不,南门希你听着?你听好了。”林志鹏情绪忧愤,他用力指点着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狠狠地戳着:“你眼前的这个人,这个男人,他不但该打,还该狠狠地打。他冷酷无情,自私自利,他看似公正实则偏执。他独断专行自以为是。你是被魔鬼吃掉了心,他比你还不如,他是根本就没有心……

林志鹏继续在心口指点。他目光深切神情痛楚:“看好了,南门希,看好你眼前的这个男人。看好你这个叫姐夫的人,告诉你,别看他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其实他什么也不是,他什么也不配是。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就是个十足的混蛋,一个地道的白痴。他十七岁开始喜欢你姐姐,喜欢了十年,可他却从没有正式地对你姐姐表白。他把他的爱捂在肚子里,捂得发了霉,长了刺,可是他还不肯把它放出来晾一晾,晒一晒。他还用带刺的爱来爱你姐姐,已经把你姐刺得鲜血淋淋,他还在嫌她回应得不热烈。”

他的神色严肃而诚挚,声音坚定而清晰,他的眼眶发热,里面有懊悔与忧伤深切的交织。他的手指挤压的挤压得变形,一下一下好像是一根利剑直戳南门希的心。

“看好了,就是这个男人,他空长了一副男人的躯壳却没有一点男人的气度,他空有男人的皮囊却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他自私自利,他从来只顾自己感受,从不过问别人是否冷凉。哪怕知道事情蹊跷,他也不愿去探明真相,只是一味地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将自己想当然的想法强加到你姐身上。”

“他自命清高,骨子里却堆满了他陈旧迂腐,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武断地替你姐姐定罪,他无耻地用一纸婚书将你姐姐束缚在身边,却对你姐姐视若无睹,冷言冷语,他无视你姐姐的孤独忧郁,无视你姐姐寂寞伤心。他践踏了你姐的自尊,辜负了你姐姐的青春。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

“他自命不凡,实际却是智商蒙昧,情商欠缺。他连最基本的说话都不会,还自以为是地设计什么狗屁未来,无形害死了自己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害你姐姐生无可恋,……”

“他害你姐姐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他害你姐姐现在还昏迷不醒,还可能永不再醒。你说你说这样的男人他是不是该被揍一顿……”

“你想想,他让你姐一个人置身暗无天日的黑暗之中,不能说话,不能活动,不能思考……每天、每时、每刻,每根骨头,每块皮肤,每个细胞都要忍受比死还要难要煎熬的禁锢……”

“姐……南门希听着林志鹏对自己一声声的控诉,想着姐姐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想着她可能正在遭受的痛苦。忽然觉得悲从中来,怒从中来。他举起手,挥动了拳头。

这拳头带着带着悲愤,带着盛怒,也带着一股报复的快意,狠狠的挥向林志鹏。一拳、两拳、犹不解气。他又用上他的脚,狠狠的踹向林志鹏的腿,肚子,身体……可是这拳头并没有消弱他对林志鹏的怨气,他的脚也没有消减他对林志鹏的恨意。反倒是每一次的击打都会增添他对林志鹏的恨。他恨林志鹏不拿他们姐弟当回事。恨林志鹏白白辜负了他这半年来的努力。这种恨越来越汹涌越来越不可遏制,他发疯似的冲到树下拿起那跟拿起一根原来拖把的棍子,然后狠狠地向林志鹏的身上挥了过去。

林志鹏依旧没有躲,他只是把手举起来用他的身子迎了过去。这双手他要留着它还要伺候南倩。

棍子落在他的背上,落在他的腿上,落在他的肚子上,他发出一声闷哼,有血从他的嘴角渗出来,但是他依旧坚持着,硬生生地挺着,他遵守他的承诺他并没有躲……

直到,那棍子似乎承受不住这样的暴力,嘎巴一声断成了两截,南门希才颓败地丢下棍子头,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林志鹏。

林志鹏看上去狼狈极了,他浑身上下印满了脚印,棉服上被棍子刮了两道口子,里面的白絮翻出来,还粘上了几点血渍。他的左脸肿得老高,右眼角也是一片淤青,他张开嘴,吐出一颗带着血沫的牙齿。他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但是他却一改刚刚的忧愤,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几十天了,他的心每天被痛苦和担忧纠缠,被自责与愧疚啃噬。他每天背负着这无尽的煎熬,生活在无休止的折磨之中。

他需要来自南倩或者南倩家人的惩罚,惩罚得越重越好,那样才能让他郁结在心的愧疚稍稍释放和抒解。

“谢谢!”他说。

病床上的南倩依旧安静地躺着,那模样就像睡着了一样,看不出有一丝的痛苦。

床头监测仪依旧平稳地重复着各种差不多的数据,氧气管也依旧发出不太清晰的呼噜声。她的鼻子里还插着一根管子,手脚等部位还连接着检测仪。

“医生说她可能会听听到声音,你要跟她说吗。”

南门希眼眶泛红,他忍着莫大的悲痛点点头。

“那你等等,我告诉她!”

林志鹏抚摸着南倩瘦削苍白的十指,又一根根扣在自己的指间,握紧了。放到自己的脸颊上,来回的蹭了十几秒钟。

他把头伏低,低到就要触到南倩的耳朵。然后轻轻地说道:“倩倩,门希来看你来了,他想跟你说话,你听他说两句好不好?”

接着他把南倩的手松开,递到南门希的手上。

南门希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他紧紧的拉住姐姐的手,轻轻的摇晃了几下。然后也学着林志鹏的样子,把嘴凑到了南倩的耳边,调整了下心情,尽量让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忧伤:“姐,我是门希,这一阵子我在山里工作忙离不开,没有回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们不是说好的,等我回来你要给我包饺子吗。我现在回来了,你怎么了躺在这儿睡着了。你想偷懒呢?你可不要说你冰箱里有饺子,我知道你那里都是香菜馅的,你那是准备给我姐夫准备的,我知道他好那一口。我可不喜欢,那跟臭虫一个味道。我要吃你现做的,韭菜鸡蛋馅儿的,味道正也香。”

“庞敏也跟我回来了,她现在在你家陪大宝呢。大宝可喜欢她了。一个人的纠缠她让她抱,你别看庞敏胖,身体很灵活呢,她和大宝做游戏捉迷藏,她竟然爬到你家窗台上,也不看看自己那一大坨,那窗帘能把它遮住?那大肚子都要杵到床上了,把大宝逗的嘴都没合上过。”

“大宝也挺好的,很乖,很听他奶奶的话。只是他有时候会拿着玩具发呆,会看着书本愣神,我知道她才是在想你呢。”

我姐夫为了不让你继续睡觉,他买了好多的书还有磁带,他还买了一套穴位图和针灸用的针,我还发现在他他胳膊上有好几个扎针留下的红点。我猜呀,他肯定是现在他身上练习,等你回家没有医生给你针灸时他给你针灸呢!其实,我发现我姐夫挺笨的,在哪练不行啊非要在自己身上练?姐啊,你说我这么笨的姐夫他扎针能扎准吗?他万一要扎不准。那遭罪的可是你呀。哎呀我都不能想了。”

“姐,你知道吗?”

“今天,我和我姐夫打了一架,你放心我伤的不重。不过他就没那么幸运,谁让他欺负你的,他没有你这个保护伞给他撑腰,他不得死挨揍啊!我知道你心疼他,所以我手下还是留了情的,只不过给他弄了点外伤,恢复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你别担心,没有内伤,保证等你睡醒了睁开眼还能看到那个臭酷、臭拽的男人。”

“姐,今天我发现我姐夫其实挺帅的,那种怎么挡都挡不住的帅。今天好几个护士都盯着他看呢,那眼神一个个的,还有两个非拉着我姐夫给她们签字呢。不签还不行。哎呀,比你弟弟我还流氓呢。这样的男人,你放心他一个人在爱的女人跟上晃?你不起来看着他?”

……

155尚得一人心

林志鹏望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该恨还行该爱的小舅子,他的心里思绪万千。终于,他从抽屉里拿出纸,写上了陈宾在省医院的科室的名称和病床号。在南门希临离开时交到了他手上。他用疼得几乎抬不起来的胳膊,拍了拍南门希的肩头,声音暗哑的说:“这是陈宾住院的地址,你去看看他吧,把你所做的事,所耍的的手段都告诉他,不要让他因为你的荒唐而误会他的爱人。向他们真诚地道歉,不要让他们因为误会而产生仇恨,更不要让他因为你的过失而抹杀掉过去的美好,让他们把快乐重新地捡起来,把爱捡起来。去吧,就当是为你的错误救赎。”

南门希把纸条接过来,放进口袋。

他刚要转身,林志鹏又言辞恳切的说道:“相信我,陈宾不是一个坏人,他更不是一个毒贩。”南门希没有反驳,也没有回话。然后他离开了医院。

这是入冬来的第一场雪,背阴的地方蒙了薄薄的一层,而开阔的地带,雪则一边下一边消融。灰黄的地面变成了不太均匀的灰白,大街上却是看不到雪。来往杂沓的行人和车辆早在雪刚落下时就把踩踏成了一丝潮湿。雪花还在飘,却始终显不出蓬勃的气势。

南门希的身上还残留着刚刚打架时的几块污渍和潮湿。他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在意。他一直低着头走路,看样子像是在犹豫,又好像是在沉思,总之一幅很深沉的样子。

他的手一直插在上衣兜里,此刻却从兜里伸出来,他的手里拿着林志鹏刚给他的那张纸。他看了两眼,停下脚步把手里的那张纸片撕碎,碎得像一团粉末。刚想抛到空中,看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舞。好像想到什么,他又把张开的手掌合住,并且弯腰捡起已经掉下去的两片纸屑,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前,伸手把那些纸屑投了进去。

一辆显示空车的出租停到他的面前,司机探出头来问他去哪儿,他接了一瓣雪花,幽幽的说:“省人民医院……。”

汽车在熙攘的街道上穿行,经过两天大街,终于听到了医院门口。司机见车上的人也不下车,提醒了他一句:“大哥,人民医院到了。”

南门希推开车门一只脚踏下去,另一只脚怎么也下不来。他咬着牙停顿了一会儿,又坐回去,对司机说:“继续。到碧桂苑。”

南门希走了,病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林志鹏坐回到病床前,他握住南倩的手,眼里重新又散发出深切的痛楚。多久了,他这样每天握着南倩的手,跟她说话多久了。

每一次,他坐到床前,都是带着满心的希翼。希望她能睁开眼,看他一眼,希望他张开嘴和他说一句话,哪怕是骂他的话也好。

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无边的失望。无论他怎样说话,怎样的表情,怎样在她耳边呼唤,在她脸颊亲吻,她都是不醒。

他知道她在惩罚他,惩罚他的自以为是,惩罚他的冷酷无情,惩罚他的愚蠢木讷。可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这种惩罚太冷酷,太无情。他宁愿南倩暴跳着打他骂他,他宁愿自己躺在床上一无所知昏迷不醒。他宁愿把他的所有的活力和生机都给他的南倩。

林志鹏的手轻轻拂过南倩的面颊,在她的唇角轻轻地摩挲着,然后将唇放上去轻轻地点了一下。

他说“南倩,今天不讲故事了。我们来说说我们自己的事情吧。我们的故事虽然平淡,但是却比那些小说还要来得有味道呢。”

南倩面无表情,好像不想听,也好像不反对。

“从哪里讲起呢?就从那天我突然地跑回来说起吧。那一天,我是从医院赶回来的,我的一位朋友出了点意外,在省院安排手术。他的妻子来了,我才可以走开的。”

“我从医院出来走到大街上,我看到坐在长椅上的一位孤独的老人,和一对闹别扭的小恋人。老人脸色黯然,眼神呆滞,早没有了光彩和活力。他安静地坐在那儿尽量保持着矜持和沉稳。年轻人不是,他们当着我的面在那里吵闹,逗趣。像一对总也停不下来的闹腾的孩子。我看到老年人眼里的无限怅然和羡慕,那不仅是一种对韶华已逝的感慨,更是对身边已无故人的遗憾。羡慕的也不是别人的依然很青春,他羡慕的是他们的尚存一人心。”

“我突然明白,人生从来来苦短,婚姻本来不易。能在这茫茫人海中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并且相知相爱,更是多么幸运。而我何其有幸,就是那样一个幸运的人。”

“你不知道,当我在你面前说那些话讲那些事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欢喜与激动。我觉得我这许多年来对你的爱对你的心,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拿出来讲出来。然后用我对你的爱来肯求你对我更多的回报应。回应我山盟海誓地久天长。”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有些事你已经不记得了。我还傻呵呵的卖关子,你看你的老公多么愚蠢,多迟钝,一定是我的愚蠢让失望,你才躲起来的不愿见我。”

“我知道你一定怪我对你这几年的冷淡吧。怎么说呢?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先从我们第一夜的事开始吧。平时我也知道落红这件事也不太靠谱,毕竟有许多原因可以是这件事出现差错。可是你知道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吗?那是因为我在婚礼的时候无意中听你送亲的朋友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个准女婿比南倩原来的男朋友好多了,还说那个男朋友除了色眯眯的每天盯着你,每天跟你腻在一起什么也不会做。”

“当时我是没有太在意的,那天晚上我也没有想起这件事,直到第二天我妈妈提起落红的事,我才想到你原来是有男朋友的。但是我还是相信你没有那么开放,但是经过那一晚的再一次验证,我知道我错了。我便自然而然的地想起了你的那个男朋友。我相信你说的话,你们接过吻牵过手拥抱过,她还摸过你的脚。”

“我当时都要疯了,你不是男人,你不懂你也不理解,女人的贞洁,对男人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因为它不止是**上归属的不完整,它还更是心灵上曾经的走失。”

“其实我闹到部队要离婚,也不是真心的要离婚了,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发泄我心头的烦恼与气愤。你能理解一个懵懂的年轻人遇到这种情况时的挫败与无助吗?你能理解一个男人的面子与自尊被无情的踩在脚下的惶恐与痛苦吗?”

“我当时真的就像一只没有了脑袋的苍蝇,一切都是蒙着头瞎撞的,根本没有什么主意没有什么打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算。其实我那个时候何止是两难啊,我那个时候是两怕呀。你知道我怕的什么吗?我那个时候你怕你承认了这件事让我彻底的没了面子,我又怕你真的同意和我离婚。”

“还好你的舅舅也够坚持,他压制着我让我没有死要面子撑到和你离婚。然后就是你怀孕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高兴,我觉得原来的那篇终于可以翻过去了。我可以不再想你的第一次到底给了谁,不再想你和别人到底发生了多少次那样的关系。你有了我的孩子你就是我的。我们就开始重新开始生活抛开所有的一切。我就像一个虚伪的孩子,又想要糖果,又怕别人说我不懂事儿。

大宝满月的时候,你知道我心情是多么的激动和兴奋,我知道那个时候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可以有一些互动。我满心满意的等待着那一刻等待着代表我们感情生活重新开始的那一刻。那本来应该是个……本来是个让人兴奋让人激动的时刻。可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你的前男友给你的镯子,我看到你半夜里拿刀到厨房里去划那个镯子。我知道你在划上面的字。你怕我看到。可是很不巧,我曾经做过侦查兵,从对方的眼神我已经猜到他就是你曾经的那个人。我也就特别留意了那两个镯子。上面‘永爱我倩’那四个字就像一根刺深深刺进我的心里。我不动声色看你怎样处置。我希望你把它还回去。然后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你们已经过去,你拒绝接受他那样的礼物。”

“可是我发现你没有,你只是怕我发现把字划去,然后把那个了两只镯子放进了你自己放宝贝的匣子里。你知道当时的那一刻对我意味着什么吗?那镯子上的几个字,你的神神秘秘就代表了你心里的鬼祟。你做不到坦荡真的放下你们的感情,放不下你们的曾经,放不下你们那一段应该是很美好的时光。说白了就是你心里还有他,你放不下他。”

“如果说,刚结婚时我在意的还是尊严还是面子,那时候的面子和尊严已经不重要了,我更在乎的是你对我的感情,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对我的爱有多少,是不是多到可以让你放下你和他的那段回忆,还是少到需要你用那个镯子来时刻填充现在我们感情的不足与空虚。”

“你不知道我当时就像着了魔一样,不停的去想你对那个男人和对我的感情,到底哪一个更真哪个更深,我们两个谁才是你的真爱?谁才是你永远也忘不掉的那份痛?我需要不停的拿出我们的结婚证来提醒我自己――我和你已经结婚,你是我的,我没有必要去把自己放到和别的男人同等的位置去比较。”

156嫉妒

我需要经常用结婚证来提醒自己,你是我的,没有必要把自己放到和别人同样的位置去做比较。

你一定觉得我可笑,可是当时我真的就是那样想的,那样做的。然后在我不确定我和他谁比较重要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没有勇气和你做夫妻间那种亲近的事。因为我发现我再也不能去碰触你的身体。

看到你的手,我会想到那个男人当时是怎样牵着你的手?用了几分的力道,又曾经把你的手引向何处?触到你的唇,我又会想,他当时是怎样亲到你的,是温柔的乞求还是霸道的索吻,是热切的星火燎原,还是羞涩的蜻蜓点水。当我看到你的身体,我更就更加控制不住想要战栗,我会想他是怎样在你的领地无休止地攻城略地,而你又是怎样柔情似水把自己献了出去。

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我嫉妒那个男人,我在吃那个男人的醋。嫉妒得我要发疯,嫉妒得我像着了魔,嫉妒得让我想摧毁他。想要摧毁这个世界。

那时的我都快疯了,哪还有什么分寸,哪还有什么理智啊?所以我才会那样冷冰冰的待你。我才用什么权利什么义务那样的词语来羞辱你。

然后我就倔强的一走了之,我想硬气一点,潇洒走掉,然后几年不回去,可是你知道吗我做不到,我真的tmd做不到,每当有了探亲假的时候我就控制不住的找各种理由回去,因为我想你,我想看见你,哪怕只是在你周围嗅到你的气息,看到你的身影,哪怕只是被你当做看孩子的保姆。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的原则已经丧失,我的想法已经从独占你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只要你爱我我可以忍受他在你心里的角落和我共存。

可是,当我真正的想要放下对那个男人的芥蒂,和你重新开始时,就又发生了那件事。

就是你在我的卧室里放药那件事。其实刚一进卧室我就发现了那种气味都不正常。但是我没有在意我也不想在意。直到后来我的身体有了反应,我才确定是发生了什么。我当时是有些气愤的,我气愤我的老婆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和我发生关系。气愤你竟然以为我们不能像寻常夫妻那样两情相悦,然后水到渠成。

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我真实的想法是,这个药用得挺好,可以让我对自己早已按捺不住的渴望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借口。

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是很自私和虚伪的,对那样一件自己求之不得的事情,竟然还要装作羞恼愤怒,还有装作迫不得已和有苦说不出。看我多傻呀,我愚蠢的以为,逼你说出是你下的药,就会让你说出你爱我三个字。

我对那三个字有执念的,这三个字我就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同样我也希望这三个字你只对我一个人说起。虽然我知道这可能已经不现实。我还是希望从你的嘴里说出承诺,说你爱我,说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只爱我一个。

当时我的心头是慌的,是乱的。根本顾不上站在你的立场替你考虑一点点,因为我发现,你竟然好像没有那么爱我,因为你不敢承认那是你做的,你一直在推脱。你不敢有担当的去爱,我开始失望开始失落,然后我试探的逼你,可是多么的可惜呀,你始终不肯说出那三个字。我的心也开始由熔岩一般的炙热变成了冰窟一般的冷凉。当时好像有谁用一根棒子直接击打到我的头上,让我自以为清醒地认为。你是不够爱我。

你是不够爱我的!你是不够爱我的!

你是不够爱我的,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像无数把钢刀扎在我的心上。我又想到那个男人。我想你的爱肯定还在他那里,尽管我已经决定退缩到和他共同占据你的心,但是我始终不能忍受他在你心里的分量超过我。我再也控制不住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心里的那份嫉妒。缩在角落里欣赏自己老婆去想别的男人,这样的事,我做不来我也受不了。于是我就提出离婚。

在那一刻我真的是要离婚的,如果你在那一刻同意我们也就真的离了。

过了那一刻就完蛋了,因为我发现当我的脚一踏进家门我就后悔了,后悔,当时还是顾及一点面子的,为了防止自己表现的太没出息,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跑上车的。我不敢回头不敢停止脚步。

我一直以为我的自制力很强,可是在那一刻我知道我错了,我的所谓的定力自制力只要是遇见你就会糟糕得一塌糊涂,就会如同冰雪遭遇到火焰,很快就会销声匿迹,就会分崩离析。

然后我就怕了我怕你真给我打电话提出离婚。我找到南门希,说服他跟我到勘探队去。没想到他答应的还挺痛快。你父亲也同意,并且你父亲知道南门希不务正业,便让我替他掌管他的工资。

其实南门希应该是猜到我让他去勘探队的意图的,所以他总是请假回家,然后回去也总会告诉我你们在家里的一些情况。我发现这样我也挺满足的,只要你还在我家里你还是我孩子的妈,你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就满足,就很满足。

这一点我是感激南门希的。所以,虽然我看不惯他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可为了谢他,我还是会在勘探队不露声色地照顾他,让他做一些比较轻松的事,甚至给他找些借口,让他不用做什么事。看看我多自私,我还在别人面前装作大公无私,义正言辞,看我多虚伪。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对南门希的照顾竟然成了对他的纵容。他竟然去招惹我一个朋友的老婆。我那个朋友命很苦,在他几乎绝望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他的老婆,是他老婆给了他希望给她快乐,他老婆就是他的命。我怕南门希做出过分的事,便一再的敲打他,让他断了他对我朋友老婆的心思。可是,没想到南门西死性不改,不但用下作手段侵犯了我朋友老婆,而且还把我朋友撞成了重伤。

我心里是有愧的,我自己在南门希这件事情上有一定责任,所以我才抛开所有的事情,把我朋友送到省院救治。就是在我回家的那天他做的截肢手术,我本来第二天要继续去医院照顾他的,没想到晚上你就出了那样的事。

自从我朋友被推进手术室,我就再没有见到过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手术成不成功?现在还有谁守在他身边?

你如今这样了,我现在是顾不上他了,但愿他的妻子能够信守诺言,好好的待她,照顾他陪陪着他度过难关。我也告诉了南门希我朋友的住院地址。但愿他还有一点良心,能够心生愧意,尽最大努力去弥补他的过错。

经过这么多,我也明白了,这一辈子遇到一个爱的人不容易。爱就要说出来,藏着掖着,时间长了,即使还在,即使不变质,也会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所以,其实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把我对你的感情说出来的,说出对你的喜欢,对你的爱。

……

本以为下不大的雪,经过一夜的飘飘洒洒,竟然在地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天气好像也变得比昨天更加寒冷。雨珊虽然身上已经穿上了她最厚的棉衣,,尽管她看上去已经捂得严严实实,尽管她身上背着重重的袋子,也一直处于急走的状态,但是也抵不住这夹杂着雪花的冷风。这里是深山,是比他们原来住的山还要深的深山,这里没有公路,没有村庄,没有商店。这里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到处是崇山峻岭,到处都是密林幽谷。面对这四周巍峨的高山,雨珊感觉自己渺小得就像进入了茫茫无边的原始森林。在这里你不用害怕会被谁打扰了你的生活,因为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他们现在栖息的地方是一个原来不知道什么野兽的住过的洞穴。他们过来时山洞里还有许多兽毛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骸骨。山洞里到处是已经干燥的动物的粪便。到处是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霉臭。不过还好的是,这个山洞拐了一个弯儿,洞里面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风。也比外洞暖和许多。雨珊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把它清理干净。

他们来这里已经十天了,汪洋从山外给他们送来了米面和被子,以及打火机、手电筒等一些生活用品。但是汪洋每一次都只能把东西送到这个山洞十里开外的地方。因为陈宾不允许汪洋知道他们现在居住地。他怕他泄露出去,因为他现在只剩下一条腿,如果被警察追捕,他会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雨珊回头看了一眼,朝着早已经看不见人影的茫茫山谷挥了挥手,算作是对汪洋的道别。因为她知道虽然他和汪洋现在已经隔了好远的距离,但是汪洋一定还立在风雪里,向她这个方向张望,直到天色将晚才会骑上他的三个轱辘的摩托车,颠簸着骑到几十里地外唯一的一家旅店过上一夜,第二天再返回城里。

不远处的山洞口,陈宾一手扶着那堵洞口用的石头,一手不耐烦地拂去落在他胡子胡子上的雪花,嘴里嘟囔的骂了两句,然后一只脚蹦了两步。坐到洞里的石头上又发现忘了拿拐杖。

157皮肉之苦

不远处的山洞口,陈宾一手扶着那堵洞口用的石头,一手不耐烦地拂去落在他胡子胡子上的雪花,嘴里嘟囔的骂了两句,然后一只脚蹦了两步。坐到洞里的石头上又发现忘了拿拐棍,又蹦回来,捡起滑到石头旁边的棍子,冲着天空狠狠的挥舞了两下。然后也不嫌凉。坐到石头上开始数数,他从一数到十同时数到一百,然后再从一数到十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数下去,他数到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一百的,他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在山路上通常行走的身影。

他的目光随着那个身影移动,然后,他看到那个身影停住向后挥了挥手,他再次向远处看去,远处倒是到处是空茫茫的山林山谷,哪有什么人影?他愤怒的把棍子抛到空中,像野兽一般发出粗哑的撕裂一般的嘶吼。

大概是路上的雨珊听到了的吼声,她迅然转身,快速地向山洞这边走来。路上她好像跌倒了几次,但是她丝毫不敢停留。他知道如果把山洞里这个人激怒,她忍受的将是又一次难捱的皮肉之苦。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打她了,虽然他只剩下一条腿,但是他的脾气来的突然,会在雨珊根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猛地扑过来,用他的拳头用他的拐棍,甚至用他的牙齿,狠狠地击打她撕扯她。好像野兽在撕扯自己的猎物,恨不得一点点将碎撕碎。

雨珊知道他恨她,她也在诚心地为她曾经的背叛和带给他的羞辱而赎罪。所以即使他打她骂他她撕扯她,她也会每天出去给他捡柴给他烧火给他做饭。因为这个人是她的男人,是曾经因为她而备受伤害的他的男人,他因她而残疾,他因他她而耻辱,他因她而丧失了他本来就不多的自由。她对他心存愧疚,所以她对他给予她的一切惩罚,她都选择接受。

雨珊踩着盖了一层雪的更显得湿滑的枯草,一步一滑,走到了山洞前面。山洞门口空荡荡好像并没有她刚才看见的陈宾的身影,她稍稍地松了口气,跺了两下脚然后弯腰走钻进山洞里。

偏外一些的这段山洞里放了一些锅碗瓢勺和米面。洞壁上还嗯嗯靠着两根木棍和两个编织袋,木棍是防止意外用的,编织袋里面都是汪洋给他们带过来的一些必需品比如衣服。

山洞再向里有个拐弯儿,拐弯儿过去就是一个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他们睡觉的地儿。

雨珊把袋子放到外边,然后走过拐弯。

他们的“床”最底层是一层厚厚的茅草,茅草上面是他们的两床被褥。现在被褥被团成了一团,都堆在陈斌的肚子上,而陈宾正扬着脸,看向雨珊。

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雨珊几乎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对面的陈宾使劲的瞪着他那一双眼,那眼神阴鸷得如同捕食的鹰隼。而他的脸则狰狞得如同电影里吃人的鬼魅。

他的头发长到齐耳,同时蓬乱如鸟窝。一根扎煞的茅草被他不小心顶在了头顶,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极可怕又可笑还可怜。

“你这样把被子团到一起不冷吗?”雨珊说着弯下腰,想要去把被子给陈宾展开再盖到他在身上。

忽然陈宾伸出一只手,抓住雨珊滑到前面的头发,用力一拽,雨珊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紧接着陈宾的拳头、巴掌就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的冲着雨珊的脑袋招呼过来,雨珊本能的想要挣扎着起来,陈宾一声怪叫,那只抓着羽扇头发的手,就像鹰爪一样勾住女生的头发狠狠地揪了下来……

寥廓苍茫的天空,雪花好像飞落得更加迅疾。茫茫山谷,所有生命的踪迹好像也消失得更加彻底。一年里最严寒的时节就要来了。一年中最难捱的日子也就要开始了。

雨珊忍着身上、头上的痛,把自己原来堆到洞口的柴,一点点地把上面的雪敲掉,再把柴搬到山洞里。她的头发被陈宾扯掉了一绺,血黏住了头皮,每敲击一下木柴,她的头都会剧烈地痛一下;她的脸上身上被陈宾用拳头锤得青青紫紫,每走一步路,她的腿就会抖两抖。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疼。

雪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风好像也越来越冷,雨珊的手也冻得变得僵硬,变得失去了知觉,甚至连柴都拿不住。可是雨珊不敢停,她知道今天陈宾的脾气比今天的天气还要臭,比这风雪还要冷,她要是弄不完这些活儿,即使进了山洞,她也会被赶出来,当然赶出来之前先要挨顿揍。

可是现在她冷得厉害,从手指到脚尖,从头顶到脚跟,没有一处不像冰块。她都感觉她快要死了,快要被这漫天的大雪冻死了。

死,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悬崖。她忽然觉得死很容易。如果她一直待在雪地里不动,过不了一会儿可能就会被雪冻死。如果他在悬崖边往前走两步,她也会死的很利索。

可是,她可不能死,他死了,陈宾怎么办?陈宾刚刚被他们那么多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她怎么能让他死,怎么舍得让他死?

那一天的他们,几乎是熬尽生命里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神,所有的希望,才把陈宾从手术室里熬出来呀。

那天,护士把陈宾推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笑几乎没有停过,她的泪也没有停过。她就是那样悲喜交加地像个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

然后,她又是那样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胆战心惊地伺候了他两个月。把他从昏迷不醒的状态照顾到苏醒,照顾到自己能坐,能吃饭,能骂人,能用输液架打她。

她知道自己犯了错,所以她忍受他的暴力,接受他的虐待。

她以为这一切都会过去,她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等他接受了现实,一切都会过去。

天黑前,她终于把柴码到屋里,她终于在做饭时,也烧成了几块木炭,她把木炭火端到洞里地铺跟前,把火拨了拨,也好让陈宾好暖和一些。

自打她进到洞里,陈宾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打转,从她给他生活火,给他铺床,给他盛饭,他的目光都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然后带她准备上铺睡觉时,他用他剩下的那只脚,又狠狠的踹到她身上。话语中的戾气比他中午施暴时的戾气丝毫不减。

“滚开你这贱货,别让你的浑身的腥气熏到我……”

雨珊这才想起来自己头上的确还有血腥味,也的确很熏人。于是她乖乖地从地铺上滑下去,滑到火堆边。把手伸出来取暖。

“滚开,离火堆远点!”陈宾再一次怒斥。

雨珊悻悻,只好向外洞的方向退了两步。也不敢再把手伸出来,只是把手放到胸前,让它慢慢的回温。

火光照在她的手上,照到她手上满满的红肿的冻疮。

陈宾哼哼冷笑了两声,又喝了一句:“再滚他妈远点儿。”

雨珊贪恋地看了火堆一眼,不舍地退到了外洞。陈斌好像还不满意:“你他妈离那么远,老子喊你你能听见?”

最后雨珊很是可怜地蹲在了里洞和外洞之间。陈宾这才停止了叫喊。

连雨珊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就那样身子斜靠在洞壁上,脑袋耷拉着,脸上一脸愁苦,眉头还紧锁着。

半夜时,火堆灭了。在漆黑的山洞里热气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寒冷张狂起来,肆虐地驱赶着火堆灰烬下面仅有的那一丝温热。雨珊似乎也感到冷了。她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尚有一丝温热的挪了挪。并且把身子往一起缩了缩。

黑暗中陈宾的那双眼睛像夜枭的一般明亮。在漆黑幽静的空间犹自发着冷森的光。

“他妈的,丧门星,还他妈的睡得挺香。”陈宾拿起身边的那根棍子,恨恨地朝雨珊身上掷去,雨珊一声惊呼,腾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山洞不高,她的头正好碰到洞顶上。

把雨珊疼得捂住脑袋,眼泪都飙了出来。

还不等她整理好情绪,陈宾的靴子又投了过来。接着是被他们当枕头用的木棍……劈头盖脸,也不分鼻子不分眼睛一阵挥。雨珊哪还有睡意啊,只顾着用手臂捂住脑袋,嘴里不停地求饶。

陈宾又连扔了两个石块,分别打到雨珊的屁股和腿上。这才收了手,还有些忿忿地躺回到地铺上。然后,把他剩下的那一只腿抬起来,冲着雨珊晃了晃,“滚过来给老子按摩。”

雨珊顺从地摸到地铺前,蹲下身,摩挲着给陈宾捏腿。

“跪那儿!”陈宾恶狠狠地道。

雨珊又顺从地跪下去。陈宾不说话了,躺在地铺上冲着黑漆漆的山洞运气。他妈的,躺得他浑身都快硌出茧来了,哪他妈的能睡着?

他在病床上的那两个月啊,那是怎样一种境况,又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

158根本就是眼瞎

其实那天他等在汽车前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既然雨珊都背叛他了,那么他的世界也就不剩什么了。他的世界都坍塌了,都不复存在了,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所以当汽车向他撞过来时,他并没有逃,也没有躲。而是用一种就要解脱了的愉悦的心情来迎接那滚滚而来的车轮。他甚至没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车轮将他身体碾过,他甚至感到车轮上的灰尘甩到了他的眼里,他刚想骂一句脏话,可是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被巨大的疼痛湮没。

谁知道怎么tmd那么疼啊!疼得他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疼的得他所有的细胞都在炸裂,疼得他所有的肌肉都开始扭曲,抽搐。疼得他想把这个倒霉的躯壳撕碎,撕碎、撕碎……后来,就是他被那种痛苦彻底地击败,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神志开始模糊。然后他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没有想到在这种黑暗中的痛苦,竟然比车轮碾过时的痛苦还要强烈,还要难过,还要无法承受。,那种黑暗无边无际,吞噬了所有的光明,同时又无比凄寒,湮没了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希望。那里除了波涛般汹涌的痛苦还有无边无际的空虚,无边无际的寂寞更有无边无际的孤独。那种黑暗,那种寒冷,那种孤独,那种寂寞比所有肉体上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难受十倍百倍千倍。他左右奔突想要从这种黑暗中逃脱出去。可是他的身子就像陷在泥泞的沼泽里,被那种粘稠的泥沼纠缠住。让他越陷越深,最后缠住他的脖子,糊住他的嘴巴,让他他逃不掉挣不开,让他只能无助地恐怖地被漫天的窒息感淹没。

就在他无助绝望地等待死亡来收割他孤独的魂灵的时候,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在黑暗的某处轻轻地呼唤他,声音很轻柔,很深情,很熟悉,很诱人,就像严寒中的一口烈酒,就像窒息时的一口渡气,就像濒死的落水者想要抓住最后那一份稻草。他挣啊挣啊,他抓住了那棵稻草,稻草化身刀斧,撕开黑暗的包裹,释放出一束细若游丝的光亮,那光亮试图强大,试图撕裂这黑暗,逐尽这黑暗。他向那光亮游去,他在那道缝里真的看见了一群白衣天使,在那里飘渺摇晃。

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注意那些天使,他注意的是被那几个天使隔离在后面,还使劲的探着头向他这里张望的一张脸。那张脸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可以看出那张脸的瘦削苍白,那脸上似乎透着焦灼,还隐约着一些渴盼。它左右地移动着,想透过天使的身影挤到前面来,可是有位天使说了什么,那张脸便黯然下去,然后缓缓地在天使的肩头消失不见。

陈宾的游荡的魂灵忽然觉得无比地空虚和失落。他努力地想要把那张脸从天使的身后揪出来,扯到前面,然后,轻轻地把她已经溢出来的眼泪擦干。

可是,那些天使们太讨厌了。她们挡住了他想找的那张脸不说,她们还还在他的脸上身上触摸。还用两根冷凉的手翻看他的眼皮。虽然他们是天使,可是他们也不能随便碰他啊,有没有原则有没有底线呢!

然后他的眼皮被放开了,tmd肯定是她们刚才的动作太粗鲁,弄得他更加看不清了。

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可眼前还是昏暗无比。他急啊,可是他这一急不要紧,他的脑袋嗡的一声,无边的黑暗又瞬间席卷过来,将他抛入那恐怖的沼泽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年,又好像是十年更像是一个世纪,总之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糊住他住他口鼻的泥泽好像褪去,缚住他手脚的蒲草也好像被悄悄剪断。接着好像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他的额头,他的脸颊,然后有一张柔软的小巧的唇按在了他的嘴上,他被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搅得有点痒,搅得有点头昏脑胀。虽然那种感觉有点难受,可是他并不想用其他的方式来解痒,他想要撩起他麻痒的罪魁祸首在那里多停留一会,磨两次,或者吮两下。可是,那小小的嘴唇竟然是傻的啊,根本不懂他想的是什么他想要的是什么。只那么轻轻的触了一下就缓缓地缓缓地就要离开了。

陈宾的心慌极了,这个该死的小东西,他就这么的不负责任吗?做事这么喜欢半途而废吗?这个讨厌的家伙。他想着,牢骚着,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把那小东西弄回来。可是,他的手竟然抬不动。眼看着小东西就要跑远了吧。他赶紧的想要抬起腿追过去。可是,啊!疼死他了。从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让他不得不集中所有的意志力去和那一阵如巨浪般涌来的剧痛对抗。

这真他妈的不是人遭的罪啊,它需要他用上他所有的精力,力气,控制力去和它对抗。真tm累呀,他几乎在一秒钟之后就虚脱得彻底的惨败。

他的所有经历都化作了一身淋漓的透汗。所有的力气都化成一声痛彻心肺的呼喊。所有的控制力意志力都除非他的这个躯壳里换成一阵阵控制不住的痉挛。

然后好像有无数只手按到了他的身上,头上胳膊上,还有,还有他那两只腿和一只脚上。

当时,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思维开始混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调动起所有的力气和那疼痛对抗。管他什么脑袋身子手脚,只要是他可以支配的,他都要用起来,呼喊、摇晃、撕扯甚至流汗。那一天可能是他用力最大流汗最多的一天。

也不知道他抗争了多久,终于在他有支持不住的时候,有人在他身上打了一针,他再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真正地醒来已是一天之后,这一次他的疼痛没有致使他昏迷而是加速了他神志的的清醒。他几乎在一瞬间就从昏迷中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依旧是疼痛席卷了他所有的感觉。让他还是发抖,还是痉挛,可是痉挛程度已经相对减弱了很多,让他可以在清醒的状态下稍微地分下心注意一下周围的状况。

首先他看到的是病房里白色的屋顶,和立在床边的绿色的输液架。输液架上挂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透明液体正滴滴嗒嗒地沿着一根细长的塑料管流向他的手臂。他一旁床头柜上放着检测心跳血压的仪器,头顶是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氧气机……

然后,他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已经睡着了的雨珊。

雨珊,宁雨珊,他的女人宁雨珊,他曾爱之如命却弃他如履的宁雨珊。本该专属与他,却恬不知耻和别的男人苟且*的宁雨珊。不要脸面地见异思迁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然后想要撞死他的心如毒蝎的宁雨珊。宁雨珊,恨得他咬牙切齿犹不解恨的宁雨珊。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她怎么有脸?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啊,不要脸得恨人呢?他现在不能动,让他用眼刀剜死她,剜死她……

“笃笃笃……”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醒了,这个*的女人站起了身。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走过去开门了……陈宾的目光随着雨珊身形的移动,也移向了门口。

第一个看上年轻帅气的大男孩儿走了进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勘探队的汪洋。

陈宾的眼睛微微地眯上,他努力的将已经有些迟钝的大脑转动了两下,想要弄明白这个汪洋在这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其实,即使不用开动他几乎锈住的大脑,他也可以感觉到什么。因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因为这个汪洋的眼里早没有了当初的单纯,稚气,他的眼底早已经蒙上了一层沧桑和忧郁的味道,尤其是他看雨珊的眼神,充满着深深的怜惜。尤其是雨珊转过头,背对着他。他的眸子就像解了封印的魔盒,几乎要冒光。那里面的爱意就像汹涌的江水,奔涌而出。几乎要将雨珊溺死在里面。

陈宾几乎要被汪洋的表情惊住了,他几乎想要跳起来祭出他的拳头,他只知道雨珊和南门希不干净,原来和这个汪洋的关系也有一腿。怪不得汪洋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雨珊的周围,原来他也早安了肮脏的心思,赶过来想要插那么一腿。陈宾啊陈宾,你tmd怎么这么蠢,你还看谁也是好人,你根本就是眼瞎。你不但是眼瞎而且心也瞎啊。

谁不知道挑软柿子捏,对你这种被捏了,还傻呵呵地夸人技术好的男人,人家不坑你坑谁?

159人残志短

雨珊的身子直直地跪下去,她红肿的手上裂了许多的口子,每用一下力都会疼得她呲牙咧嘴。按了没几下,她的睡意就被疼痛驱赶得全没了踪迹。

倒是陈宾,把身子缩进被子里盖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呼呼地睡起觉来。

幸好雨珊双膝着地的地方是原来生火的地儿,还暖暖地,倒是通过膝盖向她身上传了一点热气。她的手又看着陈宾的被子里,握着他的脚,也是暖暖的。所以她并不觉得冷。

只是随着黑暗里陈宾发出微微的鼾声,雨珊感到来自心灵深处的深深的孤寂。这种孤寂自从陈宾醒来对她百般羞辱开始。这种感觉就经常会出现在她的心底。

她知道,因为身体上巨大的伤痛,陈宾一定痛苦万分。面对肉体以及心灵上,她看似对他的背叛,陈宾会更加痛彻心扉。可是每次她想给他解释,他都会大发雷霆。试了几次之后她也只好作罢。

她想,这一切都会过去,他的伤会慢慢好起来。等他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等他心平静下来,可以有耐心心平气和地听她说几句话,她再慢慢地把其中的缘由解释给他听。

她甚至想像陈宾听到自己的解释会怎样心疼,怎样自责,怎样更加疼惜地安慰她,爱她。她甚至想着自己应该怎样委婉的说出自己的无奈,说出自己的痛苦,既解释了真相又不至于让陈宾因为对自己的伤害和误会而自责伤心。

可是事实是,陈宾在她面前根本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要她一提那天这两个字。陈斌就会大发雷霆,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发疯的自己跟前眼前可以抓到的东西向他抛过去,不分大小不分轻重不管任何的东西,有一次实在没东西可扔了他竟然伸手抓住他申请他身体里的尿管,就那么狠狠地一丢,结果差点没把自己疼晕过去。雨珊更是吓得半死。从那以后雨珊再也不敢提过去的事。她只好耐心的等待,等待陈宾有一天能真正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她再倒出她这些年所遭遇的所有的委屈,让他后悔,让他更加的疼惜自己,然后重新开始他们甜蜜的人生。

汪洋有时候也会过来帮忙,可是每次他来陈宾都会情绪恶劣对他怒目而视,恶言恶语。并且每次都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对自己或他人造成或大或小的伤害。轻则血压生高,重则昏迷休克,甚至他会拿自己的拳头捶他断腿的伤口,直锤得伤口崩裂,鲜血淋漓。

他从来不掩饰自己对汪洋的厌恶和对雨珊的恨意。他会当着雨珊和汪洋这对“奸、夫、淫、妇”的面,对护士描述雨珊和他的另一个南门奸、夫的风流韵事,讲述这一对“狗男女”怎样勾结着她的南门奸夫怎样做事恶心他,然后,再怎样开车撞他,恶毒,丧心病狂地要置他于死地。

汪洋开始是抱着赎罪的心思来的,每一次来都把自己当做一个罪人,陈宾说他,他也憋屈着不去理会。可是时间长了,医院里的护士医生都信了陈宾的话,不但对雨珊冷嘲热讽,并且对汪洋也冷言冷语。汪洋有时候为雨珊抱屈,想要为雨珊不平,可是每次他都刚开口,陈宾都吹胡子瞪眼,吓得雨姗赶紧制止他。旁边的护士以为雨珊理屈,也替陈宾帮腔。

雨珊知道这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觉得亏欠了汪洋。便再三的劝说汪洋让他不要来医院。汪洋知道自己每天来也会给雨珊带来干扰和麻烦,便把现在来医院的时间由每天改成了三天,由在病房里帮着雨珊伺候陈宾改成了改成在病房外后者侯着,等着雨珊随时召唤。

终于陈宾的腿伤长好了。除了那只断腿,其他的功能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医生告诉雨珊陈宾可以出院了。

刚住院时的那些押金都是林志鹏交的,可是自打陈宾做手术时,林志鹏负气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汪洋便替陈宾交了交足了住院费。

汪洋本来是打算安排陈宾和雨珊还回原来的山里,毕竟那里什么都有,他们也习惯了那里的日子。可是被陈宾一口回绝了。

他告诉汪洋他和雨珊会自己寻找住处,不用他像苍蝇一样每天跟在身边嗡嗡嗡搅得他吃不下饭。汪洋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知道陈宾心里隔应他,便为他们准备差不多齐全了生活用品,租了一辆车,眼见着陈宾指挥着司机把车开进了深山。

他终究是不放心,第二天按着司机给他说的路径,寻进山里。到了路的尽头,也没有寻见陈宾和雨珊的影子。他心里害怕的不行,总感觉陈宾把雨珊一个人带进山里,是要跟雨珊算原来的帐,心里忐忑,第二天他又进山了。这一次他终于看见从密林深处一瘸一拐走出来的雨珊。她的头发蓬乱,脸色冻得铁青,身上只穿了一件的好多年前的绒衣。

他上前一问才知道,他给她准备的基本齐全的用品里,他忘了给一样――打火机,这两天的时间,他们都居住在一个山洞里,为了防止把陈宾的伤口冻坏,雨珊把身上仅有的一件棉衣脱下来为陈宾包那条伤腿。

汪洋一听,懊恼得不行,一个劲儿地自责。强烈的要求雨珊把他带去见陈宾。他说他会想办法说服陈宾,让他们离开这里不要在这里活受罪。雨珊拒绝了他,她告诉汪洋,如果他把汪洋领去他们居住的地儿,陈宾会打死她。她还说汪洋已经帮她够多。她也不想再拖累他,是生是死,那都是她的命。他希望汪洋不要再理她,不要再掺和他们的事。离开她远远的,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汪洋无奈,他只好先把自己兜里的打火机交给雨珊,让她先拿回去生火。并且和她约定,每隔三天,和他来这里约见一次。他们已经见过两次面,汪洋也顺便给他们带来一些生活用品。

雨珊想拒绝,汪洋表示帮她准备生活必需品,这是他的底线。

女生无奈只好答应。

陈宾似乎也对女雨珊弄过来的这些物品也不怎么过问。其实雨珊知道陈宾也是心知肚明的。毕竟这么深的深山,他们又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要不是汪洋给他们送东西过来,雨珊又从哪里弄过来呢。

但是陈宾选择接受汪洋的东西但并不接受盲人的善意。每次,他都会对那些东西指指点点挑三拣四。雨珊也知道陈宾的别扭劲儿,便任由他挑剔,也不反驳。

今天这是雨珊第三次从汪洋那里拿东西,虽然不好意思虽然觉得亏欠,但是没有办法。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陈宾又是个瘸子。何况陈宾还不能自理,还离不开她,她也根本不能寻求生存的方法。换句话就是,她现在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条件养活陈宾宾和她自己。

人都说人穷志短,她们这是人残志短啊。

只是她没有想到今天陈宾会发这么大的火。不但暴打了她一顿,还不让她在里面,不让她睡觉。幸亏她已经做好了受虐的准备,要不然她真的会忍受不住。

直到天将亮时,雨珊实在困极了,才被陈宾允许躺到地铺上睡了一会儿。

雨珊脑袋一沾那裹在衣服里当枕头的木棍就睡着了,只是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皮一眨一眨地似乎睡得并不踏实。嘴巴也半张着,似乎呼吸并不那么顺畅。

陈宾躺在雨珊身边,听着她鼻子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声音。他的心一沉,他伸出手摸了一下雨珊的脑袋,一种滚烫的炙热立刻让他翻身坐了起来。他艰难地弹跳着,找到拐杖,来到外洞的布袋前。慌乱地在里面翻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扎着口的小布袋,布袋里装着一些消炎药等常用药品。

他从里面找了两片感冒药,又用瓷碗盛了点装在铝盆里的凉开水。再拄着棍子走回来。放到地上,然后用力拍了拍与雨珊的脸,把她拍醒,只是在雨珊醒来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焦急换成了不耐烦,语气更是厌恶和嫌弃。

“死女人,还tmd发烧,你知不知道会传染的,你想害死我啊。赶紧把吃药吃了,真是个丧门星啊!”

雨珊本来迷迷糊糊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躺着就想睡觉。可是她却很清楚地听到了那句会传染的,立马打起精神,把药吃掉了。

可是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也真的打不起精神来给陈宾做饭,她把药吃完把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脸上又是一阵生疼,他知道那是陈宾在打她,她赶紧又撑着坐起来。只听陈宾又恶狠狠地道:“没用的死东西,没事得什么病还要老子给你做饭。赶紧他妈的把你的肚子填满了,赶紧好起来给老子做饭,伺候老子……”

说完,把一碗泡着馒头的米粥塞到雨珊的手里。自己得拄着棍子走去外洞。

160可不可以找人分担

米饭的热气喷到雨珊的脸上,雨珊竟然忍不住嘤嘤地抽泣起来。不一会儿,泪水就濡湿了眼眶。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陈宾只是在跟他赌气,陈宾并不会永远地恨她,他会原谅她,即使她有错,他也不会永远那么决绝地待她。他那么爱她,即使有恨,那恨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弱减退,即使有恨也会在她生病的时候,软弱的时候,无助的时候,需要他的时候变成有形无形的关爱。

她就知道陈宾还是爱她的,只是自己伤他太深,让他在短时间里还无法接受无法忍受,让他对她的爱一时间无法回到从前。相信,只要她努力,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和陈宾依旧会恩爱如初。

雨珊想着,忍住不断下落的眼泪,幸福的吞咽着没有什么味道的米粥,喝那泡的很难吃的馒头。她感觉幸福极了,就连这乏味的米饭和馒头也成了难得的美味,让她感觉香甜至极。

外洞的陈宾正蹲在地上收拾被他切了两刀然后就滚到地上的土豆。他本来想给雨珊炒一个土豆的。但是他发现,炒土豆对他来说竟是那样难。他需要先把铁锅里的米饭舀出来,再把锅刷好放到炉灶上。然后,切菜,洗菜,加柴,倒油,然后再放菜,翻炒……可是,连切土豆这最基本的一步,都成了需要他耗费许多精力和时间才能完成的事项。首先他需要先用一手支着拐杖,另一只手把土豆放到上案板,接着,刀刃切入土豆,再用力下去。可是,土豆是圆的,他又没办法扶着,刚一用力,土豆就咕噜噜从被当做案板的一小截木桩上滚下去。他好不容易拄着拐杖把土豆捡回来,放到案板上一切,土豆又跑了。如是几次,土豆没切成,倒把他跌了一跤。他终于失去了耐心,郁闷地坐在石块上生气。

原来,连炒菜这种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在他这里都成了难题,每一道步骤都成了复杂的工序。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他付出巨大的努力。一顿折腾下来,他本来熬粥就已经落满了灰烬的脸上,现在已经布满了汗水。

陈宾看了看那依旧躺在角落里的土豆,又在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做成的那半锅米粥前愣了好一阵。他有些恍惚的听着雨珊在里面的带着掺杂些笑声的抽泣,神色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原来他已经成为一个废物,成了连做饭都做不了的废物。虽然他不想当废物,虽然他不想承认他自己是废物。但是他已经的的确确地成了一个废物。

雨珊再次醒来天色已近黄昏,陈宾没有喊她起来吃饭,而是呆呆地坐在山洞外面出神看着远处的高耸的山峰出神。

雪早已经停了,只是雪并没有怎么消融,远远的望去,山上皆是斑驳的白色。因为阴天,天上并没有太阳,天空中还是雾蒙蒙的一片。远远的看去,苍灰的天空和斑驳的白雪形成了一种悠远的,苍凉的,寂寥的,让人心生凄凉的景象。陈宾双手拄着拐棍头,下巴支在手背上,面色沉郁地看着远方,孤单地坐着。

第二天,雨珊依旧发着烧,依旧浑身没有力气,依旧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觉。不过这一次陈宾好像已经没有了昨天的那种耐性,不但不再给雨珊做饭,而且很用力的敲打她的身子,恶狠狠地冲她喊叫。雨珊无奈,只好支撑着起身,烧开水,在锅里下了一点挂面,炒了一棵白菜,做完了她觉得更加没有力气了想要躺下去,又被陈宾用拐棍敲起来,连喊带骂的让她出去吃饭。也不管她有没有胃口,硬逼着他吃了一大碗面,喝了半碗汤,又吃完了药才让她睡觉。

因为喝的汤有点热,雨珊出了一大身汗,半夜的时候她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睁开眼发现山洞里的墙壁上有火光闪烁。山洞的空气里还隐约弥漫着烟熏火燎的味道,她坐起来才发现陈宾正在地铺前点着火堆。。火光映在他蹭了许多烟灰的很是狼狈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有些可怜,还有些让人伤心,还有些让人想笑。

然后不知怎么的雨珊就笑了。这已经是雨珊来这山洞里的十多天时间里第二次发笑了,好像并不是因为快乐,也不是因为有趣,至于什么原因,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想笑,傻傻的痴痴的笑。直到陈宾一棍子敲过来,才把她敲醒了。她赶紧乖乖地钻进被子把头捂住,但是她发现她更想笑了。

第三天,雨珊的烧渐渐地退了,可是还没有气力。她没等陈宾用棍子敲他,就自动地起来做饭炒菜。还乖乖的吃了一大碗米饭一个馒头。陈宾看上去脸色也放松了很多,也不理雨珊,只是自己坐在那石头闷着头吃饭。因为,天气已经冷了,洞里也不暖和所以那火堆也一直着的,雨珊也忘了身身上的疼痛和身上的病,她自从吃完饭就一直在山洞里忙碌。不是收拾碗筷,就是收拾柴火,要不就是做到陈宾的跟前给她捏肩捶背。

陈宾的脸色却并不好看,虽然他没有斥责雨珊。但是他眼里的神情明显的有些沉郁和阴寒。

但是怎么说呢?这对雨珊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她的陈宾已经不再那么的排斥她了,而是接受了他的按摩,接受了她的讨好。下一步就该是彻底地放下心事,完全地接受了吧。

那一晚雨珊睡得很香,睡得很沉,好像他这几个月里欠缺的睡眠都在那一夜里补了回来。等她睡醒已经第二天的下午了。

雨珊吓了一跳,因为那天正好是她和汪洋约着见面的日子,汪洋说了他要求他们必须每隔三天见一次。如果隔三天看不见她,他就会寻到山上。因为他不放心雨珊,他觉得陈宾有精神分裂的倾向。他害怕陈宾会对雨珊不利。

可是时间已近傍晚,明显地错过了见面的时间,雨珊懊恼极了,她在心里埋怨自己太没准头,太没分寸,怎么睡个觉也会睡过。

可是,自责没有用的。雨珊只好带着懊恼和愧疚的心情等啊等,又等了三天,然后早早的吃了饭,告诉陈宾她要出去一趟。刚听到陈宾哼了一声,她就快步出了山洞准备去见汪洋。

鲁迅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而他们这里就来过他们两个人,时间又只有短短十几天,自然也就形不成路。

雨珊踩着比刚下完雪时还要光滑的冰冻在地上的枯草,又一步一滑地上路了。不过这一次,没等她走出多远,她就看到了在山坡上在四处张望的汪洋。只见他拿着一根木棍,正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敲打,然后失望地站起身,向整个山坡上又看了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看到了雨珊,他好像愣了一下,然后,无比兴奋,无比激动,同时无比快速地从他所在的山坡上连颠带跑地冲了过来。冲到雨珊面前。先是在她面前呆立了几秒,随后,强硬地扳过她的身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把她查看了一遍,然后,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双手一用力,把雨珊扣进他的怀抱。

他的拥抱带着急切,带着欣喜,带着恐惧,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道。雨珊想要挣扎,但是他不允许,他一边固定住雨珊的双手,一边用力地把雨珊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胸膛。他棉服上凝重的寒气与湿气捂到雨珊的脸上。寒凉刺激了雨珊的口鼻,雨珊打出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汪洋赶紧推开雨珊,用手捧著她的脸,一脸焦急地问:“怎么了?你冷吗?”

“你的衣服……有点凉。”雨珊接着又打了个喷嚏。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捂到自己的鼻子上。她的声音囔囔地,明显的鼻塞。

“你感冒了?”汪洋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一改往日的矜持与礼貌,一把托住了雨珊的下巴。他的眼睛在雨珊脸上打转,寻找她不舒服的迹象。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的味道。他闻出来那味道来自雨珊的身上。他的手一阵发抖,然后轻轻拿下雨珊的帽子。只看了一眼,他就惶恐地赶紧又把帽子给雨珊扣上。他从没有如此紧张,也没有如此慌乱过。

雨珊有些尴尬,因为陈宾不管他,而她自己又看不到,所以她并没有对头顶的伤做什么处理,虽然已经结痂了,可是头皮处的血迹应该还在。应该很丑陋也很脏。想到这儿,她赶紧低下头,后退一步,从汪洋怀里离开了。

“别躲。”汪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另只手再次捉住雨珊的下巴。

“是他弄的。”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雨珊迟疑了一下,寻找即可以为陈宾开脱又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欠他的!”

汪洋顿了片刻,单手用力,让雨珊的视线和自己的对接。他的嗓音沉郁,有种难以形容的压抑。

161百口莫辩

“你欠他的,你欠他的到底有没有数目,有没有期限,到底可以什么时候还清,可不可以找人分担?”

“如果这一切都有,说出来,我和你一起承担。”

如果有,我和你一起承担。我和你一起承担。一起承担。

雨珊惊愕抬头,她想说,那是我和他的事,和别人无关。可是她在汪洋的脸上看到的东西竟然让哑口无言。

他的关切溢于言表,他的疼惜无可掩藏,他的担忧焦灼无比,他的深情浓烈到要将两人燃烧。

雨珊有些被他的眼神惊到,她努力的让自己从刚见到汪洋时的那份激动中跳出来。她用力推开汪洋,让自己和他保持有一臂的距离。她需要冷静。

她觉得汪洋同样也需要。

她故作镇定地看了看晦暗的天空,她的心依旧噔噔噔的直跳。她又仰脸看向苍茫的山林,还是不行。她再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不远处的山谷,山谷陡峭,她恐高竟然也有些头晕。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怀疑我的诚意?要不要我把我心里所有的想法都给你倒出来。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够,那你告诉我,我可以跪下来。我可以发誓。任何的毒誓。”

现在,雨珊真的是被彻底的吓到了。

她用力的摇摇头想对他说,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想说她对陈宾的亏欠太多太多了。即使走完了今生也是还不清的。那是她自己造的孽,无论如何都是需要她自己去还的。

她还想说,陈宾其实是关心她的。即使他断了腿他还给她做饭,还给他生火,给她拿药让她吃药……她还爱陈宾,她也相信陈宾的暴躁和偏执都会过去。她还想和他好好的,不想再多生事端。

她甚至想说,她把汪洋刚才对她的拥抱看作是姐弟间久别重逢后激动的相拥,她把汪洋对她和陈宾的帮助看作是她与他之间真挚的友情。尽管牵强,尽管不那么信服,但是总好过直截了当地说他,你的拥抱太过暧昧,也太过过分,有别有用心的嫌疑。

可是她发现她竟然说不出口。这这些话在她嗓子里徘徊着,就是就是挤不出来。她有些着急,可是急也没有用。她的急只能让她看上去像是羞臊得脸红耳赤。

汪洋自认为不是个轻浮的人,他也不是个放纵的人。他从没有想着将自己的感情从心底的最深处拿出来。可是这一刻竟然不能自已地想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把想要做的事做出来,想要不顾一切地把雨珊从陈宾的身边夺过来。虽然说这不道德,虽然这么做也会让他因为不合常理而心神不宁。

如果说原来他还因为自己的过失觉得对陈宾有所亏欠,那么他忽然觉得对他所有的亏欠都偿还完了都消失了。都应该一笔勾销了。

他甚至觉得现在不是他们亏欠了陈宾,而是陈宾亏欠了雨珊,这种想法一出现立刻让他想要放纵一把。

眼看着雨珊不说话,他的心也开始有些急躁,他再次伸出手,想要把雨珊拉回他的怀抱。仿佛这样才不负他那一天迎着狂风忍受着严寒,在冰天雪地里苦苦的等待。才不负他这几天漫山遍野心惊胆战地苦苦的寻找。

就在他的指尖触到雨珊手指的时候,雨珊才如梦初醒般迅然地把手抽回。那动作快得惊人,就像再不多少就会被毒蛇咬住。

汪洋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雨珊:“怎么了雨珊,难道你还是不信我?”

“不。”内心纷乱无比的雨珊终于艰难地把堵住喉咙的东西一点点消融,艰涩地把话说出来,她的情绪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怎么会不信呢,我对你的话怎么能不信呢?现在我对你比任何人都要信任,比任何人都要依赖。要不是你这几个月来对我的鼓励,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要不是你对我一直以来的帮助,不但是我,就连陈宾恐怕都要被饿死。你对我们何止是信任。那是天大的恩情。是我们这辈子则回报不完的恩情。”

她说着,用手轻轻拭去已经溢上眼角的泪。

“真的已经太多了。你对我的照顾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多,够好,够我一辈子铭记。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那样会让我于心不安。我会记住你这个永远的朋友,我会永远的感谢你敬重你,但是求你不要以待以其他的形式进入我的世界里来,我的世界太糟糕了,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任何的牵连。那样我会于心不安,那样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我将再不会原谅自己。听我的离开吧。”

汪洋的脸色有些难看:“雨珊,我们之间不要扣那种高帽子,我不习惯更不喜欢。既然你不希望我介入你们的感情世界,说服我,给我充足的理由,让我相信你会很好,至少不会让我在离开后还把心留在你这边。说吧,如果你说得出,我离开。”

雨珊的泪喷涌出来。

“汪洋,相信我,我的感情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我还想试一把,毕竟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他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你让我把他舍下来,无异于割我的肉,剔我的骨。我真的做不来,也求你不要再逼我。”

不要逼她,汪洋的嘴张了张,不要逼她,可是他何尝不是在逼自己啊。他曾多么纠结痛苦地在道德与感情甚至法律之间挣扎徘徊。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放弃自己坚持了二十年的理念观点,做出的决定啊。他承受的不曾比雨珊承受的少那么半分。

他想告诉雨珊,那一天他站在风口,任凭风肆虐的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吹得他的脸生疼,可是他不肯走隐蔽的地方遮挡风雪,他甚至不开敢像向远处多走几步,因为他怕万一雨珊来找他见不到他而失望失落,他怕雨珊等不及他回来而离开。那样他还要再等三天,才能见到她。每一天对他来说又何止是度日如年。

他想告诉雨珊,他一直以来对雨珊的感情。从第一次陈宾带着她去勘探队,陈宾扶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冲她耳边说了一句荤话,她脸红了。那时的汪洋第一次见到一个成家的女子因一句情话儿而娇羞的得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他想说他在那一刻就被她吸引了。虽然,那时还无关情爱。

然后他们那些大男人都围着她做自我介绍。他很高兴能坐在她的旁边。那样诙谐幽默的给他讲她名字的由来。看她愉悦的笑,他竟然无比的开心,还怂恿他的好友扬州也编排他自己的名字。他记得当晚扬州还取笑他他见色忘友。

他当时还理直气壮地回怼扬州:“什么叫见色忘友啊,思想能不能健康点,人家是有盆的花。”当时他也确实没有把雨珊这朵有主的花移到自己地里的想法。他那时的是非观念还是很强的,他也知道,人和任何东西是一样的,谁的就是谁的,你不能越界。

所以他那个时候的感情应该还是纯洁的还是正派的吧!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南门希竟然和雨珊一起在河边,他忽然觉得心里的某处开始微微的发酸,心底某种东西也开始动摇。他还在心里义正言辞的把自己不坚定的理念骂了一遍。应该说直到那天他的思想还是纯洁的,还是正确的。虽然从那天开始他就不自觉地开始关注雨珊关注南门希。他把那种关注解释成他是正直的小卫兵,要和一切不良的作风做斗争。

直到那一次,他们勘探队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南门西希和雨珊接吻。而雨珊看上去也不那么反感,他有些傻眼,他感觉自己的某种东西受到了侮辱。他甚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和张三争吵,他和张三打架,虽然他不想承认他那时是在吃醋,但是他知道那是的。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有些怨恨他的父母,怨恨他们对他灌输的什么礼仪什么廉耻,让他总是利用那一根无形的绳捆住他的思想他的行动。虽然他知道那是正确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埋怨甚至愤恨。

人的思想就跟弹簧一样,几种观点轮流交替等这种观点压过的那种观点或者这种思想压制的那种思想

等到他心里的那根道德的绳索开始在他心里开始摇摇欲断,,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那种让人煎熬的蠢蠢欲动,他才会在雨珊和陈宾离开后去探望雨珊,然后想要带雨珊离开,再后就是他想方设法地联系南门希,然后就是这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事件。

他想告诉雨珊,他知道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但是他并不后悔。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他会选择比陈宾更早地进入她的世界,追求她和他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162准备离开

本来汪洋真的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原想着等陈宾出院,等陈宾安上假肢,等陈宾和以雨珊的感情恢复平静,他就离开,真真正正的离开,不再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出现。

可是天意弄人,陈宾好像并并没有放弃恩怨的想法,他不但没有原谅雨珊,反而好像心里的仇恨比原来更重更多。他竟然出手打雨神珊,他这样一个身体残疾,时时刻刻需要雨珊照顾的男人,竟然还会出手打雨珊。

汪洋真的不能再忍,他虽然不至于把陈宾打雨珊的原数奉还回去。但是最起码他可以带着雨珊离开,带着雨珊逃离陈宾的掌控,逃离陈宾的魔爪。

可是汪洋没有想到雨珊竟然会拒绝,并且拒绝的很干脆很直接。

汪洋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想要耍一次无赖。无赖到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强硬地把她带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好吧,他不是南门希,那残存的道德观念关键时候还是很管用,很好地约束了他的思想行动。

好吧,他承认他很挫败,他很难过。

可是他真的舍不得逼她。

汪洋忽然觉得这嘴怎么着也张不开了。一些本来很激情澎湃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再说下去,他会有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不能再待下去了,如果再呆下去,他会尴尬得连头也抬不起来。

于是,汪洋说了一声珍重便转过身向着山坡下走去。

汪洋颓败地低着头,沿着山坡慢慢的往下走,中途他又跌了一跤,但是他好像毫无知觉。他又站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往下走,在走到山坡尽头的时候他忽然又转回头,一边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雨珊就一直站在山坡上静静的看着汪洋走下去。随着汪洋的一步步远离,她的心渐渐地开始低沉下去,好像落进了山谷,跌进了山崖,最近的暗无天日的海底……可是对方要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又提起来。直到汪洋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她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这次,汪洋没有拥抱她,而是在两尺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包装袋。打开了里面是一个黑色的手提电话,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大哥大。汪洋把大哥大连同一张纸片一起递到雨珊的跟前。

“这纸条上是我的电话号码,你拿着这个,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不……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汪洋脸色晒了一下,他微微苦笑。

“好像我们从来都没有因为东西的事推让过。难道这是一个疏远的开始吗?”

“我……不是疏远,是我们真的欠你太多了。”雨珊也开始不自在。

“陈宾的伤本质上来说就是我造成的。我应该给予补偿。刚才我们也说了你们感情的事我不再介入,可是我们谈的也仅仅只限于感情方面。物质方面还必须要由我承担。这一点必须听我的,除非……你打算和我断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友情。”

“不,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收下吧,这样如果谁哪天有事来不了,我们另一个也不用在这荒郊野地的瞎等待。看吧,其实这电话主要的是跟我提供方便呢。那天,冻了一天,把我的骨头都快冻酥了,我也是冻怕了。”

“那好吧我收下了。”

“记住这是我的号码别弄丢了。”陈宾又着重提了一下那号码。

“嗯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汪洋最后一次看了一眼雨珊。

“嗯再见!”

汪洋从山坡上走下去,走到下面的小路上,他的脚步慢慢放缓,他心里迫切的想回头,回头看雨珊一眼,可是,既然什么都说出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然他不想自己成为她心里的那个不方便不自在。算了吧!

不过,他的脚步还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拐过了一个山岗,他知道那高高的山丘会挡住雨珊的视线,他才疾步的奔跑起来,奔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像是一阵风像是一道闪电,像是要把刚刚那发生的一切都甩到后面。甩到他记忆的后面。那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在回忆里重温他和雨珊这两个月来在一起共度难关的这段难忘的岁月。

汪洋猜的没错,雨珊的确一直站在山坡上呆呆着望着汪洋的背影,一直到那身影被山丘挡住,无论她怎样睁眼怎样垫脚,怎样追出去,他身影都消失不见……

雨珊也不知道在山坡上待了多久,直到冷风冻得她直打寒战,她才沿着山坡往山洞方向走去。那天的路好像很长,长得需要她用尽所有的气力才走到尽头。

然后她看到站在洞口倚着石壁的陈宾。陈宾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着石壁,脸上是一副类似于镇静的表情。之所以说他是类似于镇静,是因为他正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镇静,可是他阴凄凄的眼神,和他脸上轻轻痉挛的肌肉,让他的假装看上去并不那么成功。还有他的牙齿,咯咯的响着像在咬着黄豆。

雨珊其实已经看出了陈宾的愤怒,可是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没有心思去安抚他,直接黯然地越过陈宾,低着头沉默地从洞口钻进去,坐到炉灶前看着那黑黑的炉膛发呆。

然后不出意料的她听到了陈宾发出的野兽一般的嘶吼,那声音像是被谁扯破了声带,带着划过沙砾般难听的沙哑,带着被火车碾压般的粗重。在茫茫山谷间沉闷地回荡。

雨珊闭上眼,用手臂抱住头,那声音于是变成了更加低沉的闷哼一般的声音。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即使她捂住脑袋捂住耳朵也不能是那声音再消减下去半分。

终于,一声犹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她的头顶上响起,不等她抬头,已经有如暴风雨般急骤的棍子冲着她劈头盖脸地落下。她捂着脑袋一动不动,任凭那棍子夹杂着那嘶吼和混沌不清的咒骂袭向她的身体。

忽然,咣当一声惊响。棍子的击打停止了。

随着棍子的敲击停顿,那低沉的嘶吼和谩骂变成了物体沉重地跌倒后发出的闷哼和急促的喘息。

雨珊下意识地撒开双手,抬起头,向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只见陈宾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他脸色铁青,嘴角内敛,整个嘴唇都几乎缩进嘴里,眼睛瞪大,好像极其痛苦。

雨珊顾不得自身的疼痛,扑过去去搀扶跌落在地的陈宾。

陈宾余怒未消,他拒绝雨珊的帮忙,他像个暴躁的的老头用手中的棍子敲打地面,敲打过来扶他的雨珊。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气、愤怒。好像打人的不是他,挨打的那一个才是。

雨珊一时间竟不知道怎样地对待他,便垂手立在他拐杖够不着的地方,瞪眼看着他。

陈宾闭上眼待了好一会儿,才自己坐起身,然后满脸怒容地从身体下面拿出一个黑黑的东西。放到自己的眼前,仔细地端详。

看到陈宾手里的东西,雨珊的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蹲到地上,她惊恐地看着陈宾的脸由铁青变成酱紫,再有酱紫变成暗红。然后再由暗红变成酱紫,再慢慢变回铁青。

她知道陈宾气坏了,她知道这个手机和她一样都将面临灭顶之灾。她知道陈宾将不会让她按时地去见汪洋,知道汪洋又将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提心吊胆地找寻她。她伤心地哭了。

刚刚面临落下的棍棒她都没有哭,可是,现在她哭了,哭得稀里哗啦,伤心欲绝。

陈宾的脸变成了像要滴血的黑紫色,他的目光由凄楚变成想要杀人似的暴怒。他咬了咬牙,就连他的脖子都好像发出了嘎嘣嘣的动静。他朝着雨珊招了招手,雨珊不敢不过去,她向陈宾那里挪了两步,陈宾向下指了指。雨珊战兢兢地蹲下身。

她的身子刚一蹲下去,下巴就被陈宾紧紧地捏住。用力,用力,再用力,在雨珊感觉下巴就要被捏碎的时候,才堪堪地停住。陈宾呼出的热气喷到雨珊的脸上,呼哧呼哧带着腾腾的怒意。

“这是哪里来的?”他吼道。

雨珊的下巴被他捏住,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了,哪还能回答他的话。她也无心回答他的话。只是那泪不争气地流到陈宾的手上。

陈宾的手松了松。再次问道。

“这是汪洋拿给你的。”不是问话,而是陈述。

“他为什么给你这个?”陈宾的牙又磨了磨:“是商量什么时候约会还是商量什么时候私奔?”

雨珊不想搭理他,可是她不想让汪洋背这个黑锅,所以用力摇摇头。

“你这么维护他!看来不是未遂是已经成、奸了啊。”

这叫什么话,他怎么可以这么侮辱人?雨珊急了,一边摇头,一边怒瞪着眼睛。

“不承认,那我们只好找他求证一下了。他的号码多少?”

陈宾说着,松开雨珊的下巴,松了禁锢的雨珊一阵干呕,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号码!”

163别当缩头乌龟

“号码!”

陈宾怒目圆睁,看样子在耐着极大的性子。

雨珊终于止住咳声,眼泪流得更急更多她也更伤心。她哽咽着。

“你不能这样侮辱人。你不能这样龌蹉地想你的妻子和……你的恩人……”

“恩人?呵呵,你这样定义汪洋在我人生中的身份?恩人,哈哈,你她妈是不是以为我智障?”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雨珊瞪大眼睛,止住抽噎,努力地想为汪洋辩解。

“你知不知道,自从你出了车祸昏迷不醒,我都是蒙的,一直都是汪洋跑前跑后,帮忙照顾。他还支付了你住院时我们所有的费用。就连现在,我们吃的用的都是他买了来,送到山谷……没有他,我们会被困死、饿死……”

“听上去还像是恩人干的事。”陈宾冷笑,狂笑,竟然笑出了眼泪。

“那么,我问你,我为什么会出车祸?为什么会被锯掉一条腿?为什么会成了残废,为什么又被困在这儿?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别以为我腿瘸了,就他妈缺了心眼。告诉你别当我是傻子……”

“不,不是汪洋……是,是南门希……”雨珊还想辩解。

“南门希……陈宾眼里再次闪过想要杀人的寒光,阴森、狠戾:“的确还有一个南门希。我怎么会忘了他呢?我永远会记得他。他的仇我永远会记着,迟早会报!”

“是啊,罪魁祸首是南门希啊,何必要牵扯上汪洋?”

“哦?你怎么知道没有汪洋的份?第一次要带走你的人是谁?他那一天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辆该死的警车里?他为什么会跟去医院,又是出钱又是出力?为什么?你敢说他个这件事完全脱得了干系?说不定他才是那个主谋,那个最阴险的人。”陈宾忽然怒意大增。他一把揪住雨珊的头发。雨珊的头上有伤,疼得她不由地向陈宾方向靠拢。

“你这么为他开脱?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待他。嗯?告诉你,别当我是傻子,别以为你们的肮脏的勾当我不知道。还恩人,脏了我的耳朵!”

“你……你……”雨珊气得说不出话,脑袋又疼又胀,更是思绪赶不上来。

一时迟钝之间,陈宾的手已经探进她的口袋,再拿出来,那手里已经有了一张纸片。

雨珊发现了,伸手就要抢那纸。被陈宾用力一推,趔趄了下扑出了老远。膝盖碰在石头上,疼得她好久没站起来。

陈宾则趁机拿起大哥大,拨了出去。

几乎没怎么停顿,那头就被接起,汪洋担忧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雨珊……”声音温柔关切,有着掩饰不住的爱疼惜。

陈宾的手抖了一下,牙齿又磨了磨。但是依旧忍住没有说话。

“怎么了,雨珊?为什么不说话?你回去了吗?还是说你还在那里?难道你想通了,要跟我走吗?雨珊……”

呵呵,想通了,要跟他走啊。哈哈,哈哈。他怎么没想到呢?汪洋是个健全人,在医院时就和雨珊他妈的眉来眼去,说不定早已经勾搭成奸。而自己只是个只会拖累人的累赘。陈宾冷笑,他的眼里要冒出火来。

“雨珊,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是不是他又打你了?说呀,雨珊,到底怎么了?……看来真地是有事啊,我这就过去啊……雨珊……等我!

陈宾额头的青筋鼓起来,在微弱的光线下轻轻地蹦着。他停了几秒钟,在对面就要挂断地时候,他开口说话了。

“雨珊……雨珊的……喊得挺亲热啊。”

电话那头静了有几秒钟,接着是汪洋诧异的声音:“陈宾?怎么是你?雨珊呢?”

“雨珊……”陈宾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努力想要起身的雨珊:“在地上躺着呢……”

“陈宾,雨珊怎么了?你把她怎么样了?”电话里声音焦灼而急切。

“没怎样呢?就是有些不听话,教训了几下。放心,这个贱货命大的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教训?”汪洋在电话里呼喊:“陈宾你到底把雨珊怎么样了?你不能再打她了,她已经够可怜了,够让人心疼了。你别忘了,她是你妻子,是你最亲近的人。”

“呵呵,汪洋啊,真难为你了,还知道雨珊是我的妻子,还知道知道我是她最亲近的人啊。我以为你他妈是个四六不懂的畜生呢……不过,你既然知道雨珊是我老婆,你插腿还插的那么欢实。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他妈是不是贱。是不是连畜生都不如?”

“陈宾,我给你说,我和雨珊之间什么都没有,真地,你不要胡乱猜忌!”

“乱猜忌,老子腿瘸你当眼也瘸啊。”陈宾看了一眼已经站在他身边,浑身瑟缩着,满脸沉痛与哀求的雨珊,声音更冷厉。

“我苏醒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你伸出你的爪子给她擦泪,她也不躲不避。你他妈的对她嘘寒问暖,她也笑脸以对。医生来查房,你他妈装作怕她被小车撞了,趁机把她揽在怀里。你们是不是憋得难受,等不及回去?你们两个贱货。一对不要脸的狗东西……”

“陈宾,你嘴巴干净点。”电话里汪洋的语气也透着冲冲怒气。

“哈哈,哈哈……”陈宾像听到了什么搞笑的笑话,声音也更加肆意和阴鸷:“要我干净点,你这脏东西也配。告诉你,老子早知道你们俩不是玩意儿,早给你们准备了刺激的东西,你要是个男人就过来,别他妈当缩头乌龟。”

雨珊从陈宾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怖,青筋暴起,面目狰狞,肌肉扭曲,就连眼里都布满了血丝。

雨珊怕了,他知道陈宾这是要鱼死网破,这是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她真地怕了,怕这两个对自己最重要的男人火拼,她怕他们任何一个受伤,死去。无论哪一个离开,她都会良心不安,生不如死。

于是,她冲着电话冲过去,冲着里面的汪洋大喊,她声音急切,语无伦次:“不要,汪洋,你听我的,你不要来,我在这里挺好的,我没事。他是骗你的,吓唬你的,听我的,你永远不要过来,不要在我们眼前出现。真的,我真地没事。”

陈宾的脑袋凑过来,即使说给雨珊的又是说给汪洋听。

“有事没事你说了算?要不要现在就试试?刀可还你脖子上架着呢?还是不他妈的老实。”

“什么?刀?”电话里的汪洋急了,他怒不可遏地冲着电话里吼道:“陈宾,你竟敢动刀子,你他妈疯了?你别动雨珊,雨珊是无辜的,一直是我骚扰的她,我是罪魁祸首,有什么你冲我来……”

“好啊。那你来吧,我倒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担当。”

“我这就去骑摩托,我一会儿就到。你先放开雨珊,你先把刀拿开,等我半小时……雨珊,你别怕,我马上到,我不会丢下你,等我……”

“不……”雨珊刚想说,不要过来,他吓唬你的,她脖子上根本没什么刀子。他更不会要了她的命。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可是她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雨珊呆了有一分钟,她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陈宾,眼里除了沉痛还是沉痛。她费力的张开嘴,用沙哑的声音冲着陈宾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让他来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都已经沦落成这样了,我们让自己也让别人好好的活两天不行吗?”

“不行。是他们让我沦落到这种地步,是他们害我沦落到这种地步,我为什么要他们好好的活着,如果我如果不给他们点教训,你觉得那样公平吗?”

“可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他们是因为我才那样做的,你要教训就教训我好了。”

“要不是你tmd还有点用,你以为我会留到你到现在,哼,教训你?教训你以后有的是时间。”陈宾冷哼,他把手里的大不大丢到炉灶前的茅草上,柱起那根棍子,颠簸地走向山洞外。

雨珊茫然地看着那堆茅草。是啦,陈宾还需要她给他做饭,给他洗衣,还需要她来伺候她的吃喝拉撒,他还离不开她。如果他能离开她了,早就容不下她了。亏自己还那么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爱自己的。她多傻啊。她还以为他们会回到过去,回到从前,她多傻啊。她现在根本在他眼里就是一文不值,就是一欠了他债的老妈子。他们之间早在她背叛他,而他向她举起刀子的那一刻早就从恩爱的夫妻,变成了一世的冤家,哪还有什么爱呀。

她是傻啊,她竟然该在知道陈宾对她已经没有爱只有恨的时候,还想着留下来照顾他。她是傻啊,在陈宾对她棍棒交加的时候,她还想着他会不会因为用力不均而摔倒。她是傻呀,在汪洋说要跟她一起承担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拒绝,并且拒绝的时候还挺得意地觉得自己为爱情担当了一回。

相起汪洋,她才又猛地惊醒过来,汪洋一会儿就要来了,见到汪洋陈宾一定会发疯般地折磨他。因为陈宾恨他,陈宾会伤害他,即使不杀死他,也有可能弄残他。

164老子喜欢快刀斩乱麻

无人接听,那就是表示汪洋已经在路上了呀!

雨珊怕极了,她不知道陈宾会怎样对付汪洋,她的心吊起来。她冲出山洞,她发现陈宾正拄着棍子连蹦带跳地往山洞前面的斜坡上走。斜坡上有一个陡崖,陡崖上搁有几块凸出的石头。

这是要做什么?他是不是要埋伏到崖壁的后方,等汪洋到来时,他把前面的是石头推下去。

不行,不行,那么大的石头如果砸到,不死也会重伤。

雨珊像是飞人附体,她飞快地越过陈宾,率先爬上那道崖壁,来到那几块石头前,用尽全力将那些石头一块块推下去。

那些石头咕噜噜翻着跟头像被解了缰绳的小马快速的沿着山坡朝下滚动,滚进山坡下面的草丛里,不再动弹。

陈宾吃了一惊,他皱着眉头仰脸看着站在崖壁上如释重负地拍着胸口的雨珊。咬牙切齿的冲她吼道:“你她妈的在干什么?”

雨珊缩了下脑袋,赶紧快速地沿着原路返回来。离着陈宾远远的,看他还要怎么样。

果然陈宾看了几眼那陡崖,停住步不再往前走,而是坐到山坡的一块大石头上,黑着脸凝着眉好像在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做。

雨珊在他的不远处,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生怕他生出她看不到的幺蛾子。

只见陈宾凝神呆了一会儿后,神色比刚才还要凝重的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瓶子,倒出两粒药丸,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放回瓶子里。然后把那小瓶放倒石头上,拍着口袋好像在寻找其他的什么东西。雨珊认得那瓶子,那里面是陈宾自己的安神静心的药,有治失眠的功效。雨珊吃过两次,效果还不错。

雨珊忽然心头一跳。他该不会一会儿逼着汪洋吃这种药吧,他听陈宾说过这种药不能多吃,吃多了会影响大脑神经的。

这就是陈宾的意图吧。逼汪洋吃下大量的这种安神药丸,让他的大脑神经麻痹,受损,落下一些不可逆的类似于脑瘫的毛病。他刚才拧开瓶子应该是在检查药丸的数量够不够。

不行坚决不行,她怎么能允许陈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她的朋友做那种造孽的事。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那瓶药从陈宾那里拿走。想到这儿她快速地转动她的大脑,想着所谓的计谋。

就在这时,陈宾站起了身,向山坡上看了两眼,又看了看天,看样子像是有点不耐烦。

择时不如撞时就是现在啦。

只见雨珊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转到那块石头的后面。说是迟那时快只见她一伸手,把那药瓶准确地抓在手中。刚想抽离,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狠狠地把她的小手扣住,然后用力的一拽,她连人带药整个人就扑到石头上,那可是硬邦邦的石头,她连一点缓冲都没有,就硬生生地扑到了上面。她的下巴更是干脆直接地撞到石头上,皮被磕开了有指甲那么大一块儿,里面的肉翻出来,血顺着伤口滋滋地冒出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疼痛。

疼痛使雨珊的泪飙出来,她右手撑着石块儿,左手捂着伤口,想要站起来。可是她发现,她的撑向石块的那只手还被那只坚硬有力的手按着,使她根本无法起身。她只好又俯身趴在那个石块上,捂住伤口痛苦地在那里*。

“你为了那个汪洋倒真的舍得下本钱啊,你也不怕破了相。”陈宾的声音从他的上方传来,冰冷,阴恻,狠戾,还有一丝*裸的嘲讽。

血沿着雨珊的大拇指和手掌间的缝隙滴答滴答落在石头上,雨珊感觉自己的整个脸都在颤抖,可是她顾不得这些,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被陈宾按住的攥着药瓶的手上。因为那只手正在被陈宾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掰开,那瓶药漏出来,又毫无疑问地落回了陈宾的手里。随着药瓶的脱离。雨珊的手已经酸麻无比

。她颓然多从石头上滑落,跌坐在地上。而陈宾则冷然地坐回石头上。冷然地看着她。两个人谁也没有去擦拭那血迹。谁也没有心思去看那伤口管那伤口。只是那个失败者黯然地注视着地面,而那个得胜者则更加黯然地注视着下面那张黯然的脸。

还是雨珊先仰起头凄然地开了口:“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要逼汪洋吃这种药,让他的神经受损?让他变傻?”

陈斌的脸色更加暗淡,冰冷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冷哼:“不错的主意。”

“什么?难道你没有打算让他吃这种药吗?”雨珊愕然。

“蠢货,这他妈是中药,要想让一个人致残,我得给他准备多少”

“哦,好吧。”雨珊承认自己对这类事情知之甚少。

血已经顺着雨珊的脖子流到了她的衣服里。她也顾不得擦:“那你有没有打算用那个崖壁上的石头去砸汪洋?”

陈宾恨得牙痒痒,他磨了磨牙:“拜你这个蠢货所赐,我连tmd走路都不能,我还能攀上了山崖,你以为我是武林高手,练过那狗血轻功啊。”

雨珊的嘴巴缓缓的张开,好大一会儿才慢慢的合上。是啊,自己怎么那么傻啊。他都成这样了,还怎么能上去那个陡崖啊?难不成还爬上去吗?

雨珊猛地一拍脑袋:“”对呀你可以爬上去啊!”

爬上去?爬上去就丟那几块不知道会咕噜到什么地方的石头?陈宾忽然觉得雨珊就是一典型的智障。自己跟这样的一个智障谈话简直就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他恨恨地咬牙。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分手从腰间的一个皮袋里抽出那把跟了他好多年的刀子,在雨珊面前晃了晃。

“你错了,老子喜欢快刀斩乱麻,今天汪洋来了不是他死就是我活。这是我的家伙,是不是比那些石头和石块要来得酣畅痛快。只需要那么轻轻地一挥,就可以随意的收割人身上的零件。怎么样?你现在归顺我还来得及,老子高兴了,可以赏你一只耳朵或者鼻子。”

明晃晃的利刃在雨珊的鼻子前面划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凉冷彻了雨珊的全身。让她惊恐地不停的战栗。让她慌张地找不到方向,她被那刀子吓着了,她恐慌地摇着头,躲闪着那闪着寒光的刀刃。她嗫喏着:“不,不,我不要……”

“你不要?那将是从你的相好身上割下来的呀,你怎么能不要呢?你不想留个念想?”

“不,我不想!我不要!”雨珊继续摇头疯狂的摇头。然后她看到了石头上的血迹,忽然,就觉得那血迹上真的有一只耳朵和一只鼻子,她吓坏了赶紧向后面躲去。

陈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样就能把雨珊吓到。他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把刀子收了起来。

“真tm没用,就这点儿胆量还偷男人,哼。”

陈宾看了看愈加苍茫空蒙的天空。他站起身,拿起他的棍子,用棍子头敲了敲雨山的肩膀:“一会儿会很血腥,你如果害怕就到山洞里去。等到我们打完了你再出来。如果他死了,我会把他先埋掉。我也会先告诉他,如果我死了让他给我收尸。到时候你就跟他过,没关系,不用给我上坟。”

死人,上坟,上坟,死人……女珊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让她胆战心惊的恐惧攥住,让她害怕到极点,她眼前仿佛真的出现两个血肉磨糊的人影,吓得她再也忍不住,她惊恐地双膝跪地,跪到陈宾的面前,她手颤抖着抓住陈斌的袖子,摇晃着。

“陈宾,求求你了陈宾,不要决斗好不好,不要杀他好不好?让他走好不好?求求你了,只要你放了他,我一切都听你的;只要你放了他,随便你怎样处置我。求求你了陈宾,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会用我以后所有的时光,所有的一切来弥补我的过错。只要你放过他,只要你不杀他,你就是我的天,我的主人,我就是你的奴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以随便地使唤我,奴役我,打骂我。我再也不搭理别的男人,再也不喜欢别的男人。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

雨珊语无伦次,她的头低下去,额头触到地上,再抬起来,再伏下去……

陈宾有些傻眼,他呆呆的看着雨珊那样抬头低头诚恳的磕头。他一时之间心慌了心也乱了,心也更疼了。

渐渐地,他的理智回笼了一些,刚刚因为雨珊的恐惧而稍微缓和的神情,也渐渐的冷戾了下来。

165迫我成魔

山谷间好像腾起了更浓郁更晦暗的灰霾,弥漫过苍茫的山林,向这里迅速蔓延过来。天色更加黯淡。陈宾的目光从那一片阴霾中收回来,晦涩无光的脸上比深渊更幽暗,比冰霜更冷寒。他浑身上下就像一根冰柱,让人只要看一眼就通体生寒。

雨珊依旧匍匐在他的脚下,仰着她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带着一脸哀求,焦急地等待着他对汪洋的大赦。

她像一个摇尾乞怜的狗,乞求主人对她施舍那根让她渴盼的肉骨头。可是她并不知道,那根骨头已经由于她的乞求,化身利刃,刺入主人的身体,让主人的皮服变得鲜血淋漓。

“求你……”

她愚钝地坚持将利刃推进,堪堪地刺入他的皮肉。

“求你……”

那利刃继续,切割他的骨骼,让他的痛渐入骨髓。

“求你,……求你……求你……”

他的心脏已鲜血淋漓,他最后挣扎了一下,他也想最后挣扎这么一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给他留一丝生机。

他挣扎着将最后的一刺抵住,做着关乎他生死存亡挑战。他要看看自己爱了这么久的女人是让他万劫不复还是涅槃重生。

他伸出手摩挲着雨珊的面颊,不小心有血沾到他的指腹上,他浑然不觉,只任由他的指腹带着蹭到她的脸颊上,整个看上去血淋淋一片。

那及至心肺的利刃让他已经能够很好的做到触目而不惊心。

他的心依旧保持着匀速运动,尽量不为她多跳一下。

“你为他而求我?”他声音冷硬,带着不情愿的确定。

“我为他求你,求你……”雨珊早已被恐惧吓混了头脑,那有什么心思去分析里面的字眼。

陈宾的手攥成拳头,指甲扣进皮肉里,却给陈宾带不来丝毫的阵痛。

“你为了他宁愿下跪,宁愿放下你的矜持你的自尊,来卑微地求我。”

“是的,我宁愿下跪,我放下矜持自尊来卑微地求你,求你。求求你……”

陈宾的眼眯成一条缝。包裹住里面所有的情绪。

“你这样虔诚,求我什么呢?”

如果雨珊留点心,如果雨珊不那么愚钝,或者说如果雨珊能稍稍在乎一下陈宾的感受,她不会看不出陈宾说话时越来越冷淡的神色。不会听不出他越来越平静的语气。

“求你放过汪洋,不要杀他,不要伤害他……”

“哦,这个有点难办呢。”

陈宾又望了一眼幽沉的天空,将已经对出血来的手伸到背后。

“求人总要有点诚意,你怎样让我见识到你的诚意呢?磕头是不管用了,你的头太轻贱了,它不足以交换汪洋的命。”

“你说,那你说,”雨珊疾呼:“只要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她的态度看上去虔诚无比。她的神情也由刚才的颓败变得有神采奕奕。

“是吗?为了他你真的什么都豁得出去?”陈宾可以真切地感到手心里的血就到了手里的棍子上。

“嗯,豁得出去……”

陈宾再次放眼天空,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后,他垂下头,直视着雨珊的眼睛,声音苍凉而阴冷。

“雨珊,如果我说我要你豁出去的是你的身体,你会怎么办?如果是你的尊严你有做何感想?再如果,如果为了汪洋而需要豁出去的是我,你又会怎么样呢?”

雨珊瞪着她无辜的眼睛,渐渐的收敛了眼睛里的光芒,是啊,她怎么忘了,和汪洋对峙的将是陈宾,是她这辈子最亲近最亲密的人。她这样苦苦哀求让他放过汪洋,他将作何感想?

可是,她能怎么做,现在的陈宾已经失去理智,已经不用正常人地思维去思想,他已经近乎变态,近乎疯狂,任何对他的背驳与辩解都会被他看做是与他的对抗,而顺从他,迁就他,他又更会坚信自己的偏颇是正确的,从而越来越偏离正确的轨道。何况现在他和汪洋之间已经不是分歧,而是生死存亡的争斗。难道让她支持陈宾去伤害汪洋?那样她还是人吗?

雨珊沉默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答话。

“看来我这也是多此一问呢。”陈宾摇了摇头,终于,放开那把利刃的锋芒任由它完全地刺入心脏,让心脏在痛苦的抽搐了两下之后彻底的死亡。从此后再无欢乐牵念,再无痛苦忧伤。

他忽然就轻松了许多,好像心里所有的执念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所有的情爱欲念都悄然落幕,回归一切未见时的寂静幽暗。

再抬头他的眼里也是幽深似井,平静无波。说出的话也是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他淡然地抛下一句话,然后,拄着他的棍子,一跛一跛地走掉。他说:“从今以后,你我将恩断义绝,情同陌路。你可以任意来去,是生是死将和我没有任何瓜葛。”

“为什么?”雨珊惊呼,她冲到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已不在你心中。”

“你怎么那样想?”

陈宾淡然开口,好像只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无私无欲,无浪无波。

“因为,从我约汪洋到现在,你一直想的都是怎样防止汪洋受到伤害。你一直都是在想方设法阻止我去伤害汪洋。你从没有想过我这个瘸子,你从没有想过汪洋会用什么方式来伤害我。你从没有想过我一个残疾的瘸子怎么样去对战那个身强力壮的汪洋,你只求我放过他,你根本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放过,怎么样让他放过我。你根本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亡……”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已经变成了无足轻重。你的心里已经早没有了我的存在,早在出车祸住院的那段日子,你已经把我移出你的心脏,并且你已经在那里重新放置了一个人。一个你经过重新认定可以和你共度余生的人。

既然我在你的心里已经无足轻重。那我们何不天涯陌路。既然两颗心已然渐行渐远,又何苦要苦苦纠缠。

既然弃我如尘,我又何必让自己轻贱如履。

这样不是更好无私无欲,无波无澜。

陈宾的身影在苍茫天地间蹒跚而行,但是他一步步并不他昂首挺胸,一步步走向一片孤独的空蒙之中。

雨珊被陈斌的话惊住了,不是那样的呀,她怎么能不关心他呢,只是她知道汪洋的脾性,她相信汪洋不会对陈宾怎么样?他怎么不关心他呢他是她老公啊,是她一辈子要守候的人。

雨珊想解释,她往前追了两步。但是,她看到陈宾昂首挺胸依然阔步的样子,她又胆怯了。算了,反正现在解释他也听不进去,说不定会误会她现在是为了汪洋才这么解释。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再说吧。

经过刚刚的对话,她发现说服陈宾是绝对没有希望的了,现在要想制止这场争斗,就只有截住汪洋,让他不要出现,不要和陈宾对抗,让她不要和陈宾发生正面的冲突。

想到这儿,雨珊也不再追陈宾了,而是急匆匆的跑下山坡,路上她不记得跌了几跤,反正是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终于她跑到上一次和汪洋见面的地方,这里是向他们山洞走的必经之路。她立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就在她奔向远方的那一刻,陈宾蓦然回首,眸深似海。他喃喃自语:“是你自己走出我心海,从此再不扰我心,更无断我意,但愿我们各自安好。

我欲成佛度世外,汝却迫我复成魔。

她焦急的不安的在路口在那里来回的走动,生怕汪洋从其他地方过去。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汪洋说他半个小时后到,可是加上刚才她和陈宾在洞口耽搁的时间,至少过去了四十分钟,还是没看见汪洋的踪影。

难道汪洋知道陈宾会对付他,知难而退远远地逃开了?雨珊思忖,可是随后她就把这个观点推翻了。

她记得汪洋曾经对他说过,只要是她雨珊有事,只要他知道了,无论多远无论多难,他都会赶过来。这个承诺永远有效,直至他死亡。

雨珊笃信汪洋不会骗他,他在某些时候甚至比陈宾还要可靠。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

雨珊现在已经被风吹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她的脚被雪水湿透,她的裤管也濡湿了半截。下巴上伤口已经结痂,那糊了半脸的血迹已经干到皮肤上,她的棉服被风吹透。让她浑身冰凉,几乎都要僵掉了。她浑身打着哆嗦。

可是她不敢离去,也不肯离开。她怕万一她离开的时候,恰巧汪洋就出现了呢。

那寂静空蒙的小路让雨珊感到恐慌。原来迫切地想要阻止汪洋到来的心思也消失不见了。也变成了渴望见到汪洋的身影,迫切地渴望。可是那路上除了淡淡的灰霾还是什么也没有。

傍晚的时候,躲了一天猫的太阳竟然出来了,它让山里的雾气看上去好像小了一些,那灰蒙蒙的山林也空明了许多。可是因为它已经接近山顶,带来的温热并没有很多。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树梢,除了渐渐呼啸起来的山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雨珊活动了一下下已经麻木僵硬的身体,低着头向回走。雨珊知道汪洋真的不会来了。

她的心底浮起一层淡淡的失落,为那曾经信誓旦旦承诺。

166许你一世情缘

第二天,雨珊是被一声突兀的电话铃声惊醒的。她下意识的以为是汪洋。赶紧伸手拿起大哥大,按了接听,放到耳边。

“喂,请问你认识这个电话号的主人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不是汪洋。

“哦,电话号码的主人?不是汪洋吗?怎么了?”雨珊不明所以,难道汪洋把大哥大掉到路上了?

“哦,你好是这样的,我们是s县交警队的,今天早晨我们接到报告说在某段公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我们也是刚刚赶到现场,初步认定是死者骑摩托车路径某悬崖地带,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刹车不及摔到了山崖下。现场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我们只在他的兜里发现了一个碎掉的手提电话,我们通过里面的电话卡,查询到这个号码的主人曾在昨天和您有过一次通话,如果您是他的家属,希望你尽快赶过来,地址是……,”

死者,死者……雨珊手里的大哥大掉到地上,他又哆嗦着拿起来。重新放到耳边。

“同……同志……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认识什么……死者。”

“是这样,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他的这个手提电话显然也是新的,上面也只有一个通话记录,就是他和您通的那个电话……”

大哥大再次掉到地上,这一次雨珊捡了好几次才拿起来。

“喂喂……你在听吗?是这样,因为你是我们目前为止能联系上的唯一的可能和死者认识的人,我们希望你过来确认一下……”

“现场在通往摩天岭的某某地段……希望您能配合,谢谢啊”

接着电话挂断了,雨珊愣怔了好一会儿,刚才把这个信息又重新的过了一遍。然后,她浑身的颤抖起来,她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可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然后她发现她的眼睛也马马虎虎的看不清东西了。她的嗓子也好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哀嚎都不能够。

嗯,这时电话又响了,这次她的手竟然没有痉挛,而且又稳又准的按了接听键,她想这一次里面一定会传来汪洋的声音,告诉她刚才是他的朋友跟她开玩笑的。他并没有出什么事故,他昨天没有赶来,是因为摩托车坏了,或者他又有了什么急事。

可是,依旧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并且这次里面的声音很嘈杂,隐约着好像还有警笛的声音。

“你好,请您快一些赶过来,因为我们需要确认自己的身份我们还要清理现场……希望您……”

雨珊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助过,绝望过疯狂过,她像一个在赛跑的疯子,在跑路与跌跤的轮流交替中,愣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二十里外的事故现场。

远远的他就看到好多的人,有警察有交警,有警车,救护车,还有摩托车。

摩托车,那是一辆蓝色的三轮摩托车,它原来应该有五成新,它上面的漆面还是多少泛着亮光的。只是现在它的大多的塑料壳都脱落了,车把和车轮扭曲得快要凑到一块儿去。或者说现在他已经不算什么摩托车了而只能算是一堆废铁了。

。虽然它破成这样,雨珊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它是汪洋的那辆摩托车。

雨珊已经跑得发胀的腿再也支撑不住,她一下子就扑倒在路面上。然后浑身颤抖的再也起不来了。

有警察发现了她,一个主事模样的警官走过来,看了看她,问道:“你是死者的朋友?”

雨珊慌忙摇头:“我不知道谁叫死者……”

警察有些无语:“早晨是你接的电话?”

“嗯……”

“那好你跟我来,你确认一下是不是认识死者,能不能站起来……还是我扶你吧。”

此刻的雨珊竟然后悔来到这里了,她害怕,她想要跑开,可是那警察的力气很大,几乎是一路把她拖到那群人中间的。在他们中间的那片空地上,平放着一个人,那人的身体被白被单盖着,只有两只脚露出来,他的一只脚上穿着运动鞋,另一只脚则赤着,已经变成了僵硬的青紫色,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在那里杵着。让人觉得它冷极了。也吓人极了。

那个警察挥了下手,立刻有一个警员外想要把那人身上的白布单扯去,那人的整个身子身子露出来。雨珊的腿一直都是软的,在那警察揭开那布的时候,她的腿更软了,几乎整个人都吊在警察的身上。警察却是见这种事见多了,也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把她的身子托住,把她拖到那死者的头部,让她去确认。

雨珊的眼前是模糊的,根本就看不到什么,那个警察又拿出手绢儿把她眼上的泪擦去,也不催她,只是一味的在那里拖着她。

第一眼看过去,女生的腿好像又有了一丝力气,这哪里是汪洋呢,汪洋那么帅气那么阳光,永远是那么朝气蓬勃的,怎么会这么丑这么死气沉沉了呢?你看这个人的脑袋整个比汪洋的头大了一圈。左半边脸上还被刮掉了一块儿,成了一个拳头大血肉模糊的坑,虽然嘴角那块那颗痣和汪洋长得在一个地方,可是汪洋那颗痣是会动的,在他说话的时候会动,吃饭的时候会动,笑的时候也会动。可这个呢。死死地在那儿,一点也不像。汪洋的眉毛是剑眉,活灵活现的经常往上挑的。嗯,不像。还有哪里呢?眼睛不像,汪洋的眼睛总是眼角微微朝上。这个人的呢,死死地闭着,一看就是不会笑的。还有这嘴,青灰青灰的那有哪有汪洋嘴上的那种红色。这头发也是,一点也不乌黑,尽是尘土和血迹。

不像,不像,不像……可是雨珊的腿又瘫软下去,并且瘫软得没有了一丝的力气。

是不像啊,可是他不是不是啊。他为什么不是不是啊!雨珊的身体滑下去,滑落到汪洋的脚边,用手握住那冰冷僵硬的脚,泪水再也止不住,如泉水般喷涌了出来。憋在嗓子里的的那个大旮瘩也化成伤心欲绝的哭声“啊”的一声痛哭起来。

“汪洋……”这哭声既自然又突然,让边上的警察交警都围过来。

看来这是找到家属了,众人都舒了一口气。正愁着这荒山野岭的找不到死者家属,没人来人尸呢。不过这场面,唉生离死别的,还是少见为好。太扎心了。

那个警察又去伸手拉雨珊,被雨珊挣开了,她用尽全身的气力,爬到了汪洋的前面。她低下头,一点一点地看着汪洋,生怕漏掉了他可能存活的迹象。她一下一下地摇晃他,好像这样就能把他摇醒。她的泪一滴一滴连成了珠子砸到他的身上。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暗哑,直到堵在嗓子里,连气息都滞住,她栽倒在汪洋的身上。

医生赶紧跑过来。众人又是一阵忙乱。经过一番急救,雨珊憋住的那口气终于呼出来。

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众人,再一次向汪洋那里爬去。雪湿了她的裤子,她不管,钉子扎紧了她的膝盖,她也不顾。她像发疯了似的扑到汪洋冰冷的身上,医生想拉开她,那位警官摆摆手,算啦,让她去吧。你们随时注意些就好。

汪洋还是那样僵硬地躺着,那样冰冷,那样沉寂,那样僵硬,脸上再没有了一丝那样阳光的笑容。他的眼睛也不再睁开,不会翘起他的嘴角,轻柔地喊雨珊。雨珊痛不可支,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捧住他冰冷的脸,他的脸晦涩无光,僵冷得让她的心颤了又颤。他的脸上被刮下去一片,雨珊颤抖的心仿佛被谁挖走了一块。疼得她呀,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撕碎,被切断。疼得她呀,浑身的细胞,骨骼神经都痛苦地被碾碎,碾成碎末。疼得她心神俱碎,肝肠寸断。她颤抖着为他抚上他微阖的眼,她匍匐着为他整理好衣衫。她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告诉他,让他下辈子要来找她。她许他一世情缘。最后,她含着悲戚的呜咽着咬破自己的嘴唇,将嘴凑到汪洋的嘴上,吻了上去。她要用她的鲜血,为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出现添一点彩。

然后,她又一声闷哼,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地,她看到一道光影,光影中汪洋笑呵呵地向她又来。她惊喜欲狂,她奔过去投进他的怀抱,责问他,他昨天去哪儿了?害她在冷风中等了他一天。她问他为什么失信,为什么不来。她还问他,他原来的承诺还算不算。还会不会只要她需要,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会义无反顾,义不容辞地来。还会不会像原来那样一心一意地喜欢她。

只见汪洋微笑着点点头,算,当然算,不但这辈子算,下辈子也算,下下辈子也算。只要她不嫌他,他就永远跟个哈巴狗似的跟在她身边。

雨珊满意了,她有些歉疚:“汪洋,这辈子,我知道,我永远还不清了。下辈子,下辈子我许你一世情缘”

汪洋的脸上乐开了花,他看着她:“嗯,记着你的许诺,到时候不要耍赖啊。”

167纸里能包的住火?

早晨,病房外的窗台上来了两只麻雀,有许多人叫这种鸟叫老家贼,它的胆子不小,也总喜欢在有人的院里蹦跳着添一些噪聒。它有时也很可爱,歪着头立在门前的枣树上,啄两下叶子向别处张望一下。它的动作极快,连贯性极强,人如果盯着它不转眼,很可能很快就会觉得眼花缭乱。

小时候,林志鹏弹弓就玩得极好,经常领着一帮孩子打麻雀玩,一会儿就会打下来许多。然后,他们就提着到村东头的王爷爷家让他给他们开剥了,放锅里炖上一锅。香喷喷美味的很。那时候生活条件差,吃一顿肉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隔两天,小伙伴们馋虫上来了就会围着林志鹏各种谄媚和讨好,求他去打一些麻雀下来。

林志鹏一般的时候也不拒绝,会拿着他的弹弓,雄赳赳气昂昂地很有王者风范地带着他的一群“小弟”走到村外噼里啪啦地进行一顿扫荡。

这种看上去很风光很肆意的日子,一直到他到邻村上初中才算结束。不过,在礼拜天的时候他还会和他的小伙伴们聚一聚,找一找当初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前两年,初到勘探队的时候,他还拿出他的绝技,让他的队友们吃了几顿白条麻雀。可是他发现有一个叫汪洋的小伙子从来不吃他打的麻雀。他很好奇,就问他为什么?

汪洋说他小时候,从屋檐下掏出过一只还不会飞的小雀。身上还是那种软软的,毛都没长全,看着他也不知道害怕。并且只要他的手向它嘴边一伸,它就会张开嘴,怔怔地等着。它的嘴张的很大,样子也很傻,就像所有的有生命的东西都是它妈妈。于是,他就拿馒头渣渣喂它,它吃得很欢,不一会儿肚子就鼓鼓的,然后,就歪在地上不动了。

汪洋很懊丧,准备把那只死小雀丢掉,他的手刚触到那只小雀,只见一只扎煞着羽毛,叫声凄厉的老雀从天空中直冲了下来。冲着他的手就啄了过去。他赶紧丢掉小雀。躲闪着老雀的攻击。

老雀围着他啄了两下就去看小雀了。它一边叫着一边用翅膀拍打小雀,用嘴去啄小雀的羽毛,还用嘴去啄它的嘴,好像在等它张嘴接食。

就那样过了有几分钟,见小雀实在是不再动了,老雀停在地上扯开它的嗓子凄绝地叫了几声。

汪洋说那声音悲戚到极致,惨烈到极致,以至于他听得汗毛孔都仿佛要炸开。

终于,老雀不再叫了,它摇晃了两下向天空飞去,就在汪洋以为它要飞走了的时候。只见它一个俯冲下来,头冲着小雀旁边的一块空地,硬生生的撞了上去。然后它的腿蹬了几下,死去了。

汪洋说,当时看着一大一小安静地躺在地上的两只麻雀,他感觉他的心被什么东西震撼到了。他说他不知道怎样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好像他周身的细胞都被愧疚和哀恸占领,又像五脏六腑都被自责与凄惶的铁拳攥住,反正很难受很难受。

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伤害所有的小动物,并且从那以后他对那些有生命的事物都会心存敬畏。

他还说如果有来世,他就投胎做一只麻雀,然后站在树梢或者人类的窗台上简单地雀跃着看这个大千的世界。

林志鹏笑话汪洋多愁善感像个小女人,汪洋依旧我行我素,好像也从不羡慕别人吃肉。

不知是被汪洋的那个故事感染到了,还是被汪洋的那句来世做只麻雀给影响到了,林志鹏也渐渐减少了打猎的次数,即使有也不再打麻雀。

林志鹏看着窗外那两只小东西,忽然觉得这俩货挺可爱,胆子也不小,见林志鹏看它,它们也不跑,还歪着头和林志鹏对视。

林志鹏看着着麻雀忍不住笑了和。他忽然觉得汪洋的想法其实也挺好。

……

林志鹏用热毛巾给南倩擦了手和脸,开始给南倩开始了每天必须的按摩。经过他这两个多月的精心护理,雨珊的手已经有些知觉了,它会在林志鹏给他按摩或者擦洗的时候,勾那么两下。虽然,医生说这可能只是她无意识的条件反射,但是却这足以让林志鹏信心大增。他变得更加勤快,对南倩照顾得也更加用心。

现在,南倩的状况基本稳定,原来被林志鹏刻意回避的东西又开始不时地出现在林志鹏的大脑中。陈宾呢?陈宾怎么样了?这个问题成了这两天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一个过不去的最大的一个梗。

林志鹏这一阵子因为南倩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本顾不上去探望陈宾。这一点他是内疚的,毕竟那么大的手术,他离开时,手术也还没有结束。并且他当时也是带着些负气的成分。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竟也是幼稚得可以,竟然在那么关键时刻还闹什么情绪。

幸好的是林志鹏离开的时候雨珊和洋洋还在那里。即使林志鹏对雨珊不大放心,有汪洋在也足以让他稍稍心安。根据他对汪洋的了解,他知道即使雨珊反对,汪洋绝对会不遗余力地帮助陈宾。他就是那样的脾性,只要和自己有一丝的关联,只要对方的损失里,有一丝自己的因素,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弥补。

汪洋的这种心性最让林志鹏欣赏和喜欢。也因此,整个勘探队里他对汪洋也最为器重。两个人虽然差了几岁。却是关系最铁也最说得着的两个人。

今天怎么会频繁地想起汪洋呢?他是在医院里一直守着,还是早就回勘探队了呢?毕竟他还有工作呢。真想打个电话问问他,可是,貌似汪洋还没有大哥大。

今天心里挺烦的,南门希自从那次走了以后也没过来,也不知道他去看望陈宾了没有。这小子又不喜欢接人电话,他的那个大哥大纯粹就是摆设。

想到这儿,他把手里的大哥大拿起来,给南门希拨了一个,果然不接,这臭小子。他又按了一次,电话里嘟嘟嘟……地响着。

“这臭小子干什么呢?”等了有十几秒钟,就在他以为这次又接不通的时候,里面有人喂了一声:“喂你找谁?”

是个女人的声音,林志鹏一愣,又抬手看了一下号码,是南门希的号码没错。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性不改。声音也变得冷了下来:“我找南门希。”

“您是……”

“我是他姐夫,他现在在哪儿?”

“哦你是姑爷啊,我是他刚刚请的保姆,小敏怀孕了,她活动不方便,……”

“哦南门希呢?”林志鹏的语气稍缓。

“哦,他刚刚出门了,因为走得急忘了拿了电话。”

“哦,这阵子他没有去上班?都一直在家?”

“不是,他也是今天刚回来的,他说是今天要护送一个朋友的骨灰送老家。他要在那个朋友的老家呆几天,等葬礼完了才回来呢。你有什么事吗?你有什么事儿,我等他会来替您转告他。”

“嗯,没什么事,你等他回来让他给我打回电话。”

”“那好吧,那就先挂了啊!”

林志鹏刚要挂断电话,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庞敏带些恼怒的声音:

“陈嫂,你怎么回事啊,门希走了也不喊醒我,他答应带我去参加汪洋的葬礼的。你怎么能放他一个人走呢?”

林志鹏的手马上按到了按键了,又蓦地停住,他感觉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凝住了。

“他这个人总是说话不算话。汪洋虽说是他们勘探队的,可也是我的朋友啊。他死了我也该去给他送行的呀……”

“啪”的一声,林志鹏手里的大哥大掉到地上,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把大哥大又捡起来,放到耳边,电话里已经断了。

他的手抖得厉害,按错了好几次,又重复了好几次,才终于把电话又打通了,不等对方问话,他就暴躁地冲着里面喊道:“把电话给庞敏,让她接电话……”

“我就是啊,你是谁呀?”庞敏的话语里还带着没撒完的怨气。

“我是林志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谁……去世了?”

“哦,是姐夫啊,那个……那个……”庞敏一直畏惧林志鹏的威严,一听是林志鹏,说话就结结巴巴的。

“别跟我吞吞吐吐的,你就告诉我谁去世了?你门要去参加谁的葬礼?”

“哦,是汪洋啊,姐夫,就你们勘探队里的汪洋,就那个挺年轻挺好看那个大男孩儿……”

林志鹏的身子也有些颤抖,他需要把身体的靠在床帮上才能止住身体的抖动:“谁告诉你们的?”

“嗯,是南门希回来说的呀。他说汪洋骑摩托车在山里出了车祸摔死了。”

“tmd又搞什么鬼。”勘探队里哪有摩托车?林志鹏知道南门希没个正形喜欢骗庞敏,以为,他又胡说八道搞恶作剧呢,便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就要挂断电话。

谁知庞敏又在里面说道:“”昨天交警队打电话也说了,说是是汪洋的尸体昨天下午已经火化了,听说他的老家挺远的,特地给门希打了电话让他和交警队一起护送回去的。喂……喂……姐夫,你在听吗?”

南倩喂喂了好几声,林志鹏才控制住自己的喉咙,让它发出不太明显地带出情绪的声音:“我……在听。”

“喂,姐夫,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晕倒了呢。”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的喉咙里那股就要哽住喉咙的痛涩涌上来,他的语调已经有些失控。

“门希说了,在勘探队里汪洋最敬重你,一直把你当偶像那样看待。你也最喜欢他,最照顾他,你们的感情比亲兄弟都要深厚,他怕你知道了心里难受。”

“混蛋,他以为纸里能包得住火?他们几点的火车?”林志鹏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姐夫,我姐还病着,她离不开你,你还是别去了,有门希他们呢,他们会给他料理好的。”

“我问你几点的火车?”

“中午十二点……”

窗台上的麻雀大概是听到林志鹏的声音,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168那个人不在了

汪洋的葬礼在他的老家举行,不算太隆重。因为按照当地的风俗,人只要是还没有结婚,就不能算是成人,丧事也就不能办得太大。

另外,他的父母还都健在,他也不能葬进祖坟。他的族人们就在他家的地头上挖了一个临时的墓坑,先把他暂时安葬进去。等他的父母都过世了,再由他的晚辈亲戚把他的骨灰起出来,移到祖坟里去。

葬礼虽然不大,但是,葬礼的程序却一步步走得都很齐全。基本的东西也一样也不缺,除了他的母亲因为伤心过度昏迷不醒,其它他的亲人也都去为他送行。另外,送行的还有送他的骨灰回来的南门希,以及两个对他来说应该是能够让他感到安慰的人,一个是他最敬重的朋友林志鹏。一个是他最牵挂最在乎的宁雨珊。

是林志鹏亲自把汪洋的骨灰放进墓坑里的,也是他向骨灰上洒的第一锹土。他的神情沉痛肃穆,他的泪从来没断过。待他退后,乡亲们纷纷扬起铁锹,迅速的把骨灰埋住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他匍匐在松软却冰冷的坟头上嚎啕大哭。比汪洋的那些带孝的子侄们还要还要悲伤哀痛。让周围的乡亲们也受了感染,忍不住抹起落泪。

雨珊原来是跟着朋友的行列走在前面的。可是因为她太过伤心,身体也几度虚脱,被主事的发现,便派了汪洋的两个堂妹上去搀扶。她的泪早已经流干,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用她并没有什么声音的干嚎来表达痛不可支的心情。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哭得最凶也最真,以至于大家都怀疑他是汪洋在外面找的媳妇。只是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名分。

在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去为身份的事给别人解释。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凭吊这个大家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

葬礼的时间并不长,雨珊却在中途晕厥过去一次,幸亏有汪洋的两个堂妹搀着她,连拖带拽把她弄到墓地上。回来的时候,汪洋的堂妹站得远远的。没办法,主事的把搀她的人换成了两个男的。南门希想过去扶着,可是又怕姐夫踹他,便只好作罢。

林志鹏和南门希是在葬礼里的当天离开的。南门希打算让林志鹏先走,自己帮着料理一下,第二天才走。林志鹏自然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知道他还在打雨珊的主意,便不由分说强行押着他上了北上的火车。

火车上,南门希埋怨林志鹏不通情理,林志鹏也不搭理他,只是一脸沉痛的望着窗外发呆。南门希也看出林志鹏心情极遭,也怕引爆林志鹏心里的那堆*,嘟囔了两句便找了两个连着的空座,躺下去睡觉。

车窗外,所有的事物都被火车飞快地抛在车后面,林志鹏看着飞速倒退的树木和越来越低矮狭小的房屋。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飞回几个月前。

几个月前,有人在汪洋的家乡给汪洋介绍了个女朋友,汪洋父母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催他,催汪洋回去相亲。汪洋红着脸找他请假。当时勘探队刚接到新的勘探任务,时间紧迫,任务繁重。而关键还是马上就到了南倩的生日。林志鹏早准备好了一份礼物让南门希以给大宝带礼物为由给南倩带回去。

当时林志鹏的私心作祟,便对汪洋说实在是任务艰巨,让汪洋再把相亲的事往后推迟些日子。为了安抚汪洋,他答应汪洋,等这个任务一结束,就放汪洋回去,到时候不但让他在家多待两天,而且他自己出钱給汪洋报销路费。他还说,如果那个女孩子嫌弃他,他便让他媳妇给汪洋介绍她最漂亮的表妹。他还记得当时汪洋的的脸红红的说了一句话,他说:“哥,我听你的。

那天的场景就像发生在昨天般真切、清晰。那样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第一次带着点儿羞涩红着脸,满脸真诚与崇敬地对他说:“哥,我听你的。”

那神情没有一丝的不满,没有一次都不快,也没有一丝的质疑。好像只要是他林志鹏说出的话在他那里都最为正确,最为恰当,也最为可信。可是真的正确吗?真的恰当并且可信吗?

他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不惜用谎言阻止汪洋回去相亲。真的合适吗?

如果当时他让汪洋回去,说不定他就相亲成功了,然后他就和那个女孩相亲相爱了。他的心就被对那个女孩的爱占满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多余的感情去分给雨珊。也就不会跟雨珊有这么多的爱恨纠缠。说不定他就不会跟着雨珊跑进山里,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死……

所以,汪洋的死,他应该也是有责任的。或者说从某个角度来说汪洋也是被他害死的。

是的,汪洋的死他也有责任,是他间接地害死了汪洋。害得他的父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也断了他们家唯一的根苗。让他们从此再无希望,再无快乐,再无什么望子成龙之类的理想、梦想。害他姐姐失去了唯一的弟弟。失去了永远立于身后,为她撑腰,为她长脸,为她人生呐喊助威,为她随时化作山峰,与之一同对抗人生严寒的人。

他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错误的决定而过早的离开,这样一个阳光的男孩儿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永远地消失,而化作飞灰,化作尘埃,他的心又不可抑制地痛起来,并且痛如斧劈,痛如刀切,痛得他整个左半身都开始痉挛,开始抽搐,开始憋涨。痛得他冒了一身汗,他将头抵在车窗上,用力捂住胸口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自从南倩昏迷之后,随着他的经常自责,他的痛苦,他的难过,他的身体也就经常出现这种不正常的症状。他知道这是他的心脏出了状况。

他不敢再想这些伤心的事,他甚至不让自己去思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汪洋的父亲看上去苍老了很多,他本来就少言寡语,经过这次是这次打击后,话更少了。而汪洋的母亲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就一直躺在床上,没能下床。精神也一直不好,浑浑噩噩的,不时地说两句胡话。幸亏汪洋还有一个姐姐,要不然这两位老人非得当场气死不可。

一开始,汪洋的姐姐看雨珊难过,也不好询问什么。等过了两天,大家的情绪都稍稍平缓了一些。她才试探地问起雨珊和汪洋的关系。

雨珊的泪又落下来,她说汪洋是她的债主,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主。王洋的姐姐再次试探,你欠他的是情债吗?

雨珊泪如雨下:“我欠他太多。等我死了,便去寻他,还他一世情缘”

第四雨珊随便地买了一张票就上了的火车,等她下车一下火车竟然发现发现她到的这个地方正在下雪。

下雪了,无数硕大无比的白色的雪片从苍茫的天穹

中飘落下来,飘到凸兀的房顶,飘到丫叉的树枝,飘到灰黑的地面,飘到那穿梭不息的车顶,飘入匆匆而过的人流……不一会儿地上便落了白茫茫的一层。这雪越来越厚,这白色越来越浓,遮住了路面,遮住了屋顶,把树枝也装饰成白色的珊瑚。好像在片刻之间就让整个世界变成了童话般无瑕的颜色。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洁白起来。

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头上,她的脸上她的眉毛上。她也不动,她也不舍得拂,她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雪里站着。

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发现路上的人渐渐稀少,原来的喧闹也渐渐寂静。她恍然四顾,原来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她眼前的光明也大多是白雪反射的光线。她看了看已经显得有些空旷的街道,才恍然的想起,天马上要黑了,而她好像还没有住处,真的还没有住处。

她又想起两个月前她和汪洋初到某市。那次是她第一次从大山里走出,第一次来到一个城市,当时她就感觉就是像个睁眼瞎一般,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是汪洋像个哥哥一样耐心地一边陪她,一个医院一个医院寻找陈宾的下落。一边给她讲解一些必知的小常识。

她那时的心都在寻找陈宾的事上,会嫌他烦,会吵他,会怼他,他也不恼,也不离开,只是像个没皮没脸的,一门心思跟着她,护着她。

她冷了,哪怕他冻得发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为她保暖。她饿了,无论多晚,他都会想方设法为她弄来粥饭。她累了,他就化身不知疲倦的白马,将她背到身上……那些日子,虽然他们一直在奔波,可是,她从没觉多累多孤单。

可是现在呢?她饿了,她冷了,她累了,那个人却不在了。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的寻找可以居住的小旅社。一连问了三家,里面都是客满。前面倒是还有两家,但是,但是那两家旅店都太大了,一看就不是她能消费起的。

过去的这几天,她由于伤心过度根本就没吃什么饭,加上她本身身子就弱,她这几天几乎都是在虚脱的状态中度过。

距离吃上一顿饭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了,现在她的肚子叫了已经不止几十遍。她的腿、身子也已经冻得抖得不行,如果再找不到栖身的地方,找不到东西吃,她可能又要晕倒了。

169我怕我会杀了他

忽然,雨珊觉得累极了,冷极了,也孤独极了。她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将永无止境地孤独下去。因为能给她温暖、慰藉的汪洋去了,能让她肆无忌惮地任性的汪洋去了,那个像个哥哥一样宠她的汪洋永远地去了。

她立在茫茫的风雪之中,然后她哭了,开始是低声地呜咽,渐渐声音越来越大,变成哭泣,再变成又一次嚎啕大哭,伤心欲绝的嚎啕,委屈之极的嚎啕,肆无忌惮地嚎啕,她把这些日子所受的伤害,所受的委屈全都用这种最原始也最让人动容的方式表达出来。

行走在风雨中的路人纷纷侧目或者更加匆匆地绕开。好像她的周边喧闹了起来,而她的身边却更加寂静。她的嗓子本来就是哑的,哭了一会儿就再也法哭出声音,又成了前两日一样的干嚎,嚎得她的肚子都痛不可支。

她捂着肚子蹲下去,将头埋在臂弯里,独自承受着再一次的肝肠寸断。

就在她感觉自己痛得几乎又要晕过去的时候,一只小手伸过来,碰了碰她。

她抬起头,眼前是一张漂亮的稚气的小脸。这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小孩儿旁边还有一位大妈,五十多岁,表情复杂,。她一只手牵着男孩的手,另一只手提着一只保温桶。。

“阿姨,你怎么了,天都快黑夜,你为什么不回家?”小男孩虎头虎脑,那双大眼睛一下一下地眨着。

雨珊摇摇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回答。

“您没有家吗?”小男孩儿又问,他歪着头,见雨珊还是只是哭,便又感叹到:“你真没有家?好可怜啊。奶奶,奶奶,让这位阿姨住我家好不好?反正家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个……”大妈迟疑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雨珊:“姑娘,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先去我家住一晚上,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可以给你介绍一家旅馆。”

雨珊再次摇摇头,不是她不想说话,实在是嗓子被被郁结堵得满满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啊。

大妈以为雨珊不放心她,便又开口说道:

“姑娘,这天也黑了,风雪也越来越大,你总在这儿也不是办法。这样,既然你也信不过我们,那这样,我给你一百块钱,你可以去前面再找找看,那里应该有没住满的旅店。”

说完,大妈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塞到雨珊手里就要离开。

雨珊见大妈误会了,赶紧一把拉住大妈的手,哽咽着解释:“不是,大妈……我不是信不过你们,我是……我实在是怕给您添麻烦啊。”

“不麻烦,你不知道我儿子媳妇在医院住着好几个月了,一直就只有我们祖孙俩在家,也怪冷清的,你要是能给我们做个伴,我们求之不得呢。”

“那就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风雪中人群渐渐散去,一直躲在大树后面的林志鹏从树后缓缓走出来。他看了眼已经载着大宝他们离开的那辆公交车,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已经已经冻得冰凉的脸,转回身走回医院。

刚才他送大宝和奶奶回家,刚出医院口就看到一群人站在不远处正围着一个蹲在地上的人指指点点。那个人好像在哭,可是好像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这让他想起在汪洋葬礼上干嚎的雨珊,他心里一紧,就站在正指指点点的人群后仔细看了两眼。竟然真地是雨珊。

他有些不解,雨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即使她从汪洋老家回来了,也应该是赶回陈宾身边,她怎么回来到这里?难道陈宾就在附近,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打算再回到陈宾身边,看她对汪洋的样子可能对汪洋动了真心,可是她在医院面对急救时的陈宾也绝对不是假意。现在汪洋已经死了,她却一个人独自在这风雪中独自彳亍,又是伤心欲绝,难道说有什么隐情或者陈宾也出了什么意外?想到这儿,他立马想要冲过去询问雨珊是怎么回事,可是,走了两步,他又止住步,因为他发现他的心又出现了在火车上的那种绞痛的症状。他觉得如果陈宾真地再出了什么事,他现在的心脏会因为承受不住而歇菜。

他努力稳住心神,听了两句旁观者的议论,知道这个女人可能是找不到地方住,再加上什么伤心事,才控制不住堆到路边大哭。

原来是找不到住处,林志鹏虽然对雨珊的印象一直不怎么好,可是她毕竟是陈宾的老婆,也是汪洋曾放到心尖上的人,陈宾暂且不说,单说死去的汪洋,他要是在天有灵,要是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流落街头,无人过问,估计灵魂也不会安生。算了,就当是帮汪洋做的最后一件事。于是,他悄悄叫住母亲,嘱咐了母亲两句。

林妈妈雨珊一起拉着大宝,回到林志鹏家。

大宝对这个素昧平生的阿姨很新鲜也很好奇,他热情地为雨珊拿出他妈妈的拖鞋,让雨珊换上,还领着她参观他家的房间。林妈妈则到厨房里忙活晚饭。

一会儿,饭得了,三个人一起吃饭。吃饭间,林妈妈问雨珊家是哪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为什么会流落到这儿。

雨珊不愿过多地谈及自己,便支吾着岔开。然后就把话题引到大宝身上来。

今天的大宝话很多,他扯着雨珊的胳膊,扳着手指给雨珊讲他家里的成员。他先自豪地说起他的爸爸,说他爸爸怎样威风,怎样厉害。怎样把他的舅舅收拾得服服贴贴。然后他又说起她的妈妈,说他妈妈怎么样漂亮,怎么样能干,还说他妈妈给他怀了一个小弟弟,不过小弟弟很可怜,还没有出世就死去了。

说到这里,雨珊有些愣神儿,她的思绪也随着大宝的话而渐渐飘远。她想起了她的那个未成形的孩子。她想到他在自己的肚子里还没来得及长出手脚,还没来得及长出眼睛,长着鼻子嘴巴,还没有来得及见一见她这个妈妈,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他的父亲用力的那么一推,而化作了一滩浓血。她不知道那么大点儿的东西是不是有了听觉,知觉感觉,会不会在他消亡的那一刻感觉到疼痛。

等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泪流满面。

林妈妈看她伤心,赶紧让大宝回房间睡觉。她则静静的坐下来,等着雨珊从伤心悲痛中回复情绪。雨珊也知道自己失态,赶紧抱歉。

林妈妈同情她,说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可以说出来,这样心里会好受一些。面对好心帮助自己的大妈,好像如果再一味地抗拒和隐瞒,就有点说不过去。

人与人之间说话就是这样,一旦谈话起了头,就会像大坝决了口,所有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愿意说的不愿意说的,都会一股脑地倒出来。并且还会不由自主的加上自己的感情,自己的评价,甚至自己的想象。

雨珊就是这样,她从和陈宾的相识说起,说到他们结婚,说到他们吵架,说到那个被陈宾救起的女人。说起因为那个女人,陈宾砍掉陈宾推她,推掉了他们的孩子,说起她怎样伤心欲绝,说起他怎样求助汪洋,说起汪洋和南门希怎样去救她,怎样发生意外,致使南门希重伤还截了肢。说起汪洋怎样在救治陈宾的过程中陪伴着她,保护着她,帮助她。然后,陈宾醒了,但是陈冰却误会他,等等等等。一直说到陈宾拿她的生命去要挟汪洋。致使汪洋在去救她的途中因心智慌乱而滚落山崖。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林妈妈对她倍感同情,陪着她把南门希一阵痛骂,接着又对汪洋的死一阵唏嘘,感叹世事无常。

然后林妈妈无语间地问了一句,那么你的男人呢,现在?

雨珊摇摇头,不知道!她还没有回去,她也不想回去。她想离他远远的,就当从没有过认识过他。

林妈妈的眉头皱了皱,她轻声的道:“你确定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确定任由他独自一个人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自生自灭?你认为的那样的环境里有生的可能?”

“那又怎么样呢?我现在对他已经不是牵挂,我对他已经没有了不舍,我现在只想躲得远远儿的,他既然可以那样不负责任的对待别人的生命,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我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拴在他的身边。像条狗一样每天让他呵斥打骂。我在他面前可以没有脸面,可以没有自尊,可是我的朋友他那样热心,那样真诚的帮助我们,他非但不感恩,还各种各样的羞辱他,他不顾他的尊严,不顾他的感受。他还害他担惊受怕,还害他坠落悬崖,害他失去生命,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有结婚,还没有能给给自己留下一儿半女,给他家里传宗接代。所以它扼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那一支血脉啊。

你说我怎么能不恨他,我还怎么能回到他的身边,我真的没有办法再面对他,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心魔。

我怕我会杀了他。

170回到他身边

我怕我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会化身为魔,我会杀了他……

林志鹏的身子抖了一下,默默地将大哥大从耳边拿下去,放到床头柜上。

电话里的声音不太清晰,但是曾经过特殊训练的他还是能听到个七七八八。

原来汪洋的死竟然是为了去赶赴与陈宾的相约。原来陈宾已经远离城市,远离喧嚣,将自己隐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温情,没有希望,只有暴力,只有冰冷,只有严酷,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不知不觉地给了别人这么多的伤害。原来,他的心已经被灰暗遮掩,找不到出路,只能让自己在伤人与自伤中痛苦存在。怎么会这么样子,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呢?

他静静地挂断电话,静静地看向窗外,窗外是昏黄的路灯和晦暗不清的景致。那棵高大的梧桐还在,只距离路灯较远,看上去有些幽暗,背灯的地方尤甚,黑漆漆地一片。

他懊恼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这一次参加葬礼,他由于太过伤痛,跟南门希同行两天,竟忘记了询问他是否找过陈宾,有没有跟他道歉,有没有把事情跟陈宾解释清楚。现在看来,南门希根本没去医院探望陈宾,更没有见到他并且给他解释原来的事情。所以陈宾和雨珊之间应该还存在一些误会。而雨珊好像也并没有跟陈宾解释过。好像一些事情看上去很简单却在冥冥之中因为一些不经意的错过,而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变得面目全非。可是雨珊为什么不解释呢?她每天和陈宾朝夕相处,不应该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她解释,陈宾会听进去一些,就算他恨雨珊,也不会这么极端,事情不可能变得这么糟糕。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了。电话是林妈妈接的,林志鹏告诉他妈,把电话给雨珊。

雨珊好像对这电话并不意外,因为刚刚她在大宝领着她参观的时候,她看到了床头上林志鹏和他妻子的照片。

她这才知道这个大妈是谁,大宝是谁,为什么会那么凑巧的只有他能出来帮他。她想起林志鹏一直以来为他和陈宾所做的一切,心里的感激是无以言表的。同时心里的委屈也一并的涌上了心间。让她那样的想倾诉,想为自己抱不平。

就在林妈妈说要找她聊天的时候,她无意间发现林妈妈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吧话筒放到桌子上。

她猜想电话的那个头应该是林志鹏,所以她才口无遮拦的全都说了,把整个事情的经过,把整个事情的真相,这几个月来她所有的经历,所受的委屈,所受的磨难,通通地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她要让林志鹏知道,不是她恬不知耻,也不是她不知悔改,她已经坦承她的错误,她也已经在尽力的弥补,她已经尽力了,可是她得不到原谅,得不到宽恕。她也有自尊,她也有脸面,她也有羞耻心,她也不能容忍无休止的对她进行人格以及身体上的攻击。她也有朋友,她用的她人格和尊严保证,汪洋生前绝对是她最信得过的朋友,也仅限于最好的朋友。

她说她恨陈宾,她应该恨陈宾,因为她让汪洋失去生命。让为他们付出那么多的一个那么善良好朋友失去了生命。

至于是不是应该彻底的离开陈宾,现在她还不确定,但是至少现在她还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陈宾身边,不想看他那已经变得狰狞的面目全非的面孔,不想忍受他的暴力,不想忍受他的虐待,以及他对她所有的侮辱和伤害。

电话里里的林志鹏没有对雨珊的嫌弃和鄙夷,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和无奈,他先是礼貌的询问了他和陈宾的一些近况,然后采用更加低缓而沉闷的声音说道:

“雨珊,我知道汪洋这件事跟你心灵上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这种伤害永远不会消失,不会消弭,它会成为你生命里最最难以忘怀的存在,它会成为你和陈宾之间感情永远难以逾越的鸿沟。它会像插在你肋骨上的一把隐形的刀,会在你无意间碰触到它的时候让你的回忆变成你的疼痛。并且距离陈宾越近,这种回忆的频率越高,疼痛出现的频率就会越频繁。对这种无可弥补的伤害不可挽回的伤痛,我表示羞愧和遗憾,因为这件事情如果细究,好像我们所有人都有一定的责任。”

“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的过去,我们都没有能力弥补和挽回,所以我们不谈过去,我们只是说一说你将来的打算,你是打算和陈宾继续下去还是要和他彻底的斩断一切,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因为无论如何陈宾都变成了一个瘸子,一个不能自理的残废,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应该再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救回来的生命再这么轻易地失去。我必须为他做一个安排。我这里暂时定了两个方案。如果你愿意继续的和他在一起,继续和他与夫妻的名义生活,我愿意每个月拿出我三分之一的工资给你当生活费。毕竟他已经残疾你又要照顾他,生活也将是个问题。如果你觉得他彻底地寒了你的心,你打算彻底和他断了来往,也没关系,我可以说服陈宾,让他放你离开,从今以后他的生死祸福再也与你无关。我也不会让他再去骚扰你,你们各奔东西,各不相欠……”

“我只求你,只求你看在你们做过几年夫妻的面上,不要告诉别人他是什么毒犯,更不要告诉他汪洋因为他而丢了性命,相信我他不是一个恶人,如果他知道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汪洋。时间久了他就会内疚,会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是他害死了人了,是他让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从此不复存在,他有罪,他应该为他的罪孽付出代价,难道说在你的心里汪洋的那条命,还没有他的愧疚重要。你这样做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不是,雨珊,你听我说,”林志鹏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用他应该怎样给雨珊解释?

“不要以为我这是在有意的偏袒陈宾。相信我,陈宾和汪洋两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重要。我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害,我尤其不能容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相伤害。

可是世事无常,尽管我不能容忍,我不能接受,但是这件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并且汪洋因为陈宾失去了生命,唯一的最为宝贵的生命。可是你让我们怎样呢?汪洋已经不在了,死者已矣,我真的不希望也不忍心剩下的另一个因为不能挽回的事情受到伤害。尽管这样做对汪洋很不公平。”

“既然你知道这样对汪洋不公平,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要求我,您难道不知道我对汪洋的愧疚吗?陈宾愧疚会你于心不忍,难道让我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您就忍心。林大哥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凡事都为别人考虑的好人,但是好人也要有一个度,即使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也不要一下子都倾到另一方去。那样不公平,对汪洋不公平,对我不公平。”

“我可以替陈宾去弥补,我会把我的钱分成三份,一份给你和陈宾,一会儿给汪洋的父母……”

“林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呢?在这件事情中你除了对别人有恩何曾对别人有过亏欠,你不欠谁什么,为什么还要替别人去还债,你也有你的家,你的孩子,有你的爱人,你把你的钱都给了别人他们怎么办?不能那样的林大哥,你已经照顾别人够多了,他们都欠了你,不是你欠了他们,你如果继续下去会让别人很难做的……”

“怎么会难做呢,这样做我的心里才会安宁啊!”

“林大哥,你这是在逼我呀!”雨珊大声要呼喊出声,他明知道这样说了,她便再拉不下脸来,离开陈宾,因为她是一个要脸的人啊,她怎么能让别人替她照顾她的丈夫。她心里疾呼,陈宾啊陈宾,你何其有幸,交到这样一个朋友,交到这样一个可以为了你充当一个恶人,充当一个逼迫别人放弃原则放弃仇恨而去照顾你的恶人。他为了你让别人纠结,让别人不舍让别人痛苦。他为你所做的一切,恐怕真的是世间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的。

“林大哥你不该这样啊!你明知道可以这样说我便不会离他而去,我也将没有脸面对他而去,你这是要把我死死地拴在他身边啊!”

林志鹏语塞,他还能说什么呢?虽然他不愿意让雨珊这样明白的把他的意图说出来,可是雨珊猜的得没错呀,他所说的这些话,的确都是在逼雨珊留下,留在陈宾的身边啊。

从雨珊在医院里诚恳的跪在他的脚下开始,他就知道,雨珊是爱陈宾的,让雨珊回去照料陈宾将是对陈斌宾最好的。也是最让他放心的安排。

可是陈宾的确对雨珊进行过伤害,如果让他硬生生的求她,他也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啊!所以他才他才这样说吧。如果雨珊领会了他的意思,自动提出照顾陈宾那是最好,如果雨珊铁了心都要离开,他也绝不勉强,他也会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为陈宾安排好以后的生活。

没想到女生竟然这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眼里含着眼泪对着电话一声声的向林志鹏哭诉,诉说着她的委屈,诉说着她的不甘,林志鹏在电话那头静静的听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但是他知道,雨山珊将会回到宾的身边。

171我想你了

洞里的柴烧完了,洞里的米吃完了,洞里的水也喝完了,可是外面的雪还没有消逝,到处还是白皑皑一片,白皑皑的山顶,白白皑皑的山坡,白皑皑的山谷,就连原来茂密的丛林现在也落魄得一棵棵干瘪枯槁,丫杈的枝桠也在风中无力的轻响。一株株努力坚挺的枯草,亦被风雪折了筋骨,一半被雪埋住,一半萧条成一段灰黄的断茎,在风中瑟瑟发抖。

一连几天的大雪,到处是冰雪覆盖的山谷深处,连所有的鸟兽都几乎绝迹,更不要说是人影。就在这风雨凄寒的那个山洞洞口。陈宾像一个被冰雪冻住的雕像,僵硬地坐在那一块冰冷的石头上,眼神呆滞地望着远方,一连六天了,他每天只要天一亮就会坐在这块石头上,呆呆地望着前面那片是通往外界的必经的山坡。每一次,疾风吹过山坡,他都会站起身,倚在那冰冷的石壁上,他都会转动他已经有些木然的眼睛,四下张望。然后,失落得连眼色也变得灰白。

有时他也会发疯地咆哮一阵,会用木棍敲打那石壁,敲打荒草,敲打雪地。可是除了反弹回来的疼痛并没有任何的东西回应他。渐渐地,他连发脾气的力气或者精力都没有了,变成单调重复而且绝望的凝望。

雨珊离开已经六天了,她怎么会离开呢?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呢?好像是那天下午,他因为听到汪洋打给雨珊的电话,汪洋说了一句什么,要雨珊跟他走的话。然后,他生气了,他要汪洋过来他要和他决斗。雨珊以为他会伤害汪洋,和他吵架,然后,就跑下山坡去了她应该是去拦截汪洋去了。其实,他一个瘸子真地又能拿汪洋怎么样呢,无非就是发两句狠,吼他两声,或者趁汪洋不注意蹦到他跟前用棍子敲打他两下。

可是,他知道,吼完了,敲完了也就结束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照旧地任凭雨珊和洋洋随意相约见面?那一刻,他知道,他这个瘸子,连这个山洞都离不开的瘸子,面对某些事情真地是无能为力。你看,他明知道雨珊去见汪洋了,可是他只能呆呆地在洞口看着。山坡上有雪,他连山坡都下不去。他当时的挫败感是不能用任何语言来表达的。他就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该死的沼泽边缘,堪堪地就要下滑。他努力地让自己挺住,他告诫自己,不能认输,不能再被那种刺骨的冰寒和寂寞吞噬。

然后就是他看到一直到入夜才回来的雨珊。当时的雨珊,深色慌乱,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更不理他,整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其实,那一刻陈宾的怨气也是消了不少的,他猜想雨珊可能在汪洋那里受了冷遇,他心里是窃喜的,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雨珊和汪洋疏远,所以,那一晚,他的脾气小了很多,除了在临睡之前多瞪了两眼雨珊之外,他并没有什么激烈的举动。

那一晚他睡得很香,他甚至做了一个梦,梦见汪洋和雨珊闹别扭了,雨珊还当着他的面指着洞顶发誓。发誓她再也不会搭理汪洋,她和汪洋一刀两断。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了床,见雨珊还在睡着,也没叫她,自己到洞外迎了一次看不见的日出。他刚一转身,就看到雨珊匆忙地从山洞里跑出来,连向他这里看一眼都没有,就匆匆地沿着山坡跑下去了。好像跑得极了,还滑了一跤。

他当时有些气恼,这是去做什么?怎么可以连说都不说一下?真地当他是病猫?有本事别回来,回来了有你好瞧的。

谁知道她就真的她妈的不回来了呀。那一天,他在洞里洞外烦躁不安地转了一圈又一圈,从早晨转到中午,从中午转到晚上。他从他给自己规定,数到一千就拒绝雨珊的回来,即使接受,也必须给她约法三章,不,三十章。结果他数了一百多个九十九也不见雨珊的出现。即使他把对她的惩罚力度由一拐杖变成十拐杖,一百拐杖。然后,再大发慈悲,从一百杖变成十拐杖,一拐杖,最后连那一拐杖都被他删去了。雨珊也没有回来。直到四周都被黑暗笼罩下来,直到他的肚子咕噜噜吵得他忍受不住,他才意识到雨珊可能不会回来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便彻底地不淡定起来。他的心开始急跳,跳得他发慌,跳得他再也坐不下去。他发疯一样,冲下山坡,不,应该是滚下山坡,他又爬上那道不高的山梁,借着不太明亮的雪光向远处眺望。可是,除了暗淡的光线下那一棵棵鬼魅般的树影,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冲着那摇曳的树影嘶吼,冲着那晦暗的天空呼嚎。可是,没有用,除了那愤怒,乖戾的回声,他什么也听到。

他从不知道雨珊的离开竟然让他那样害怕,好像他又被世界绝情地抛下。第二天,他早早地起身,草草地吃了一口饭,然后,又拿起他的拐杖爬上那道桥梁。寂静的山林除了残雪就是满眼的枯槁,没有一点绿色,没有一个人影,就连小鸟都极少出现。他又开始咆哮,又开始击打周围的残雪或者树木。等到天黑,他的脸上添了两道击打树木时被反弹回来的树枝抽打的血印。他身上的棉衣也破了几道口子。裤子和那一只鞋也被雪水湿透,他的浑身再一次冻得僵硬。

第三天,他在洞里猫了一天,因为,他的鞋子已经结上了冰,他在洞里烤了半天鞋子和衣服。下午的时候才到洞外转了一圈,这一次,他没有离开洞口。

接下来的几天,他渐渐地冷静下来,他也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雨珊走了,她那天出去,不和他打招呼,根本是就没打算回来。她拿走了汪洋留给他的大哥大,她根本就是约好了汪洋,抛下他这个累赘,和汪洋一起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她好狠的心啊,知道他一个瘸子,根本就走不了多远。知道这山洞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多,根本就熬不了几天,还有这柴,他妈的一共就这么点,不够他两天烧的。这冰天雪地的,要是没有点火焰,还不得把他冻成冰棍。他这是要把他困死在这啊。

她好狠的心啊。他一边骂着雨珊,一边想办法去近处的斜坡上捡了几根柴。

他又勉强地耗了两天,老天似乎嫌他消失得太慢,又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一连下了两天,那雪花是漫天飞舞,铺天盖地。这一下,他连柴也没得捡了。只能窝在洞里消耗仅剩的一点柴和米面。

所有的东西终于在雨珊走了五天之后,被他全部消耗完毕,真正地到了走投无路弹尽粮绝。他抖擞了一下空空如也的米袋,看着那堆没有任何温度的灰烬。他走出洞外。

雪已经停了,他把石头上的雪拂去,再一次坐到那块被他蹭得发亮的地方。再一次看了看天空,再一次看了看那山坡,在最后一次确认了没有人出现之后,他闭上眼,让自己再一次体会那种绝望,冰冷、无助、孤寂的黑暗。他好怕这种感觉,可是,他知道他马上就要归属于这种黑暗。永远地归属于这种黑暗。并且永远不能够再逃脱出来。他将彻底地被这种黑暗吞噬。被这种黑暗销魂蚀骨,最终化为灰烬,化为虚无,化为这黑暗的一部分,生生世世,永不能再逃脱。

从未有过的恐惧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让他的手脚,连同脑袋都不停地打战。他可以听到他的牙齿互相碰撞的声音。他可以听到他的骨骼嘎嘎的萎缩的声音,听到他的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的声音。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像一个濒死的动物。他就是一个濒死的动物,在昏迷与清醒之间游荡,在生存与死亡之间徘徊。

也不知道他这样战栗了多久,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陷入长久的昏睡的时候,远处的山坡有咯吱咯吱的踏雪的声音传来。他想扭头看一看,可是他的身体僵硬根本不听使唤。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走到不远处的斜坡处,好像停了下来,好像在那里顿了一下,然后才向山洞走过来。

忽然间,陈宾觉得自己的渐渐缓慢的心跳又活泛了起来,又有力了起来。好像他的身体也有了温度,他一用力,竟然支撑着坐了起来。

雨珊,宁雨珊,果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丢下他不管的宁雨珊。

现在她回来了,她的肩上扛了一个不大的米袋,她穿着一件别人给她的半旧的棉服,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雨靴,上面沾了许多的雪和泥渍。那鞋子触到了陈宾空空的裤管,那泥渍蹭到他的裤腿上。陈宾第一次没有觉得这泥渍肮脏,反而觉得那灰黑的一片个性得可爱。

陈宾的心脏开始怦怦地急跳。跳得他的心更慌了,可是这种心慌很美好,很诱人,很可爱。

他张了张嘴,他想说,雨珊,我想你了。

172不知足

他想说,雨珊我想你了,你去哪了?你为什么不管我?你一走这么多天,把我都要急疯了,可是我不怪你,我们从现在起好好的,好不好?

可是,他的嘴还没有张开,就被雨珊的话堵住了。

雨珊说:“你还没死呢?你怎么还没死呢?”

陈宾的神色滞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雨珊怎么会和他那样说话呢?雨珊怎么敢跟他这么说话呢?他惶惑抬头,看向雨珊的脸。

可能是因为风雪的缘故,雨珊的脸看上去有些红肿,她脸上的肌肉紧绷,带着明显的恼恨的神情,尤其她的那双眼睛,眼神冰寒冷戾,整个眼眸里都散发着憎恨的光。

她恨他?她恨他?她恨他。她恨他!她的眼神遮掩不住,也骗不了人。并且看样子她也不想遮掩,她也不想骗人,她就那么明目张胆地看着他,并且是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的眼睛。

陈宾从不知道雨珊的眼里还能发出这种眼神。自从她们相识开始,经过了多少事情,多少变故,多少在感情决裂的边缘踟蹰挣扎的时候。那个时候,雨珊的眼神里也有恨意,不过那恨意并不会单纯地只有恨,那恨里会掺杂痛苦,失望抑或哀怨。那种恨意不会让人害怕,不会让人感到恐慌,更不会让人像今天这样让人手足无措。

这是一种单纯的恨,已经剥离了所有感*彩的恨。也就是说她对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一点的感情,只有恨恨恨……

陈宾几乎被这种眼神吓住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对雨珊做的最后一件事,吵架。对,他们吵架了,雨珊很生气,很恼怒,然后,她跑出去,再回来就连恼怒也没有了,成了一脸焦灼和沮丧。再然后,就是――她就消失了。

然后她就消失了,并且一连消失了六天。六天里,她像和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对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她像那过眼云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杳无音讯。六天后,她回来了,不但没有产生对他不管不顾的愧疚,没有对他这几日来的艰辛困苦关切和慰问,反倒是一脸不共戴天的恨。

对,就是那种不共戴天的恨。

陈宾懵了,他们是有着不共戴天仇恨的仇人吗?他茫然地在雨珊的脸上寻求这仇恨的虚假和玩笑的成分。很可惜,他没有找到。那脸上好像除了仇恨连一丁点的怜悯都没有,连一丁点的小戏谑都没有。

“你怎么不死呢?嗯,那柴不是早该用完了吗?怎么没把你冻死?”

陈宾的嘴还在打战,让他说不出话来。

雨珊的话还在继续。

“面不是也没了吗?米也没有了?你为什么没有饿死呢?是你真的命大,还是老天还没有开眼?”

“你听到雷声了吗?也快了吧,冬天都已经鼎盛了,春天还能远吗,春雷还能远吗?到时候让老天给你一个惊雷,呵呵……”

终于,她的眼里有了一丝期待的情愫,但是这种期待并没有让陈宾感到轻松和愉悦,反而让他的心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冰冷。沉到地狱,冷到要冻爆了这躯壳。

陈宾近乎机械的地麻木地盯着雨珊,他有些艰涩的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雨珊满是恨意的脸上又多了一层霜冻,一层冰寒:“我说你怎么还没死呢?我说你怎么不去死?”

虽然还是冬天,虽然并不是打雷的季节,可是现在在陈宾的世界却是响着一个个惊天霹雳,而雨珊就是那布雷的雷公,拿着她的雷具,咣咣地布雷。把个陈宾惊得胆战心惊,肝胆俱裂。

可是他他那已经坠到地狱的心犹不想死,好像还要等到阎王爷最后的审判,他颤巍巍哆哩哆嗦地问:“你既然想让我死,你何必要过来?我敢说你如果再晚来三天,你见到的我将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三天,我等不及啊!你不知道我是多么迫切的想要看到你挺尸的样子,一定是很悲凉,很凄惨,你很让人激动的吧!可是可惜啊!”

陈宾的手像是筛糠一样地抖动。

“你确定你真地想让我死去?你确定那是你想要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冒着风雪,为什么而来?我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从这个世界彻底地消失了。我要确定我是不是可以安心的过我的日子,是不是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害怕你这个魔鬼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你……你……陈宾发现自己竟不知道怎样把话接下去”:“你既然是来看我死的,你为什么要带粮食?”

终于,雨珊的恨里添加了其他的成分,那种成分叫做鄙视。轻蔑的鄙视,就像眼前的陈宾是个白痴:“你以为我拿粮食是为了你,这么大的雪,我要是当天回不去我吃什么?我难不成也死在这里,给你陪葬?哼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陈宾的本来还有一根发丝吊着的心终于脆弱地断裂。那心认了命彻底地坠入地狱的冥暗,陈宾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又瘫倒在石头上。

雨珊见把他气得差不多了,便不再理他,径直走进山洞,把身上的米袋放好,发现山洞里真地什么也没有了,米面柴都是空空如也。她骂了一声脏话,到外面的的山坡上捡了一捆柴草,又回到山洞把火点着了,再拿锅到外面端了一盆雪,放到火上,再把那烟冒得差不多了的柴端到里洞,让那洞里回温。

把一切都弄妥当了,她才又走出洞外,然后来到洞口的石头边。陈宾依旧在那里瑟缩着,只是看上去比刚才更难受,更狼狈。

雨珊用脚踢了一下他,陈宾没有动,只是抖得更厉害了。雨珊再踢他一下,他干脆从石头上滚了下来,只是依旧没有动。

雨珊再没有耐心,她伸出双手,抓住陈宾的胸前的衣服连扯带拽的把陈宾弄进洞里。有石头硌到陈宾的脊背,雨珊也不为所动,依旧用力地扯住他,直到把他扯到里洞的地铺跟前,再一点点把他的身体搬上去。然后,再带着一脸恨意给他盖上被子,在盖上被子前,还不忘狠狠地踹他一脚。

陈宾发出一声*,雨珊知道他还有知觉,便又骂了他两句,才恨恨地出去弄饭。

陈宾虽然绝望,虽然被雨珊羞辱得想要骨气一把,彻底地饿死算了,可是他倔强的骨气终究比不过米饭的香气。当雨珊把一碗连菜也没有的大米饭递到他的面前,他的对饭食的欲望还是战胜了他卑微的志气,接过那米饭吃了个精光。

他的肚子已经饿了好几顿了,这点米饭只够他混个半饱。他肚子里的馋虫在他嗓子里刺挠,可是雨珊不再给他盛了,他也不好觍着脸再要,便忍着那口水,躺回到那铺子上。火堆熏得洞里暖和起来,他的身体的各种感觉也慢慢回来了。先是手脚的麻痒,再是身体各种的肿胀酸痛,各种难捱的痛苦在他的血管里蔓延。要知道,他可是被那石头冰了一天了。身上的肌肉已经不同程度地冻僵。

现在,他多想让雨珊用她的小手给她挠一挠,揉一揉,可是,脸面这东西让他再一次闭口不言。他咬着牙,挺着身子,忍受着好像千万只蚂蚁钻入体内的痛感。咬着牙忍着。现在,他多想让雨珊把那火堆撤走啊。哪怕忍受寒冷也比这种折磨感受些啊!

可是,雨珊好像还不满意,蹲到火堆旁边,把火拨得更旺了。

汗水沿着陈宾的额头流下来,流到他的脖子里,这汗水一半来自温度,一半则来自身体里的各种刺痛。

过了好久,那火才因为火柴的不挤熄灭了。雨珊借着手电筒的光把那火堆的灰烬移开了。又扯了几把地铺上的干草,丢到原来火堆燃烧的地方,再生硬地扯掉陈宾身下的一条褥子,铺到干草上,再扯掉陈宾身上两条被子的一条,盖到自己身上。然后,熄灭手电筒睡觉。

陈宾在在黑暗中感受着身边渐渐凉冷下去的温度,身上的燥热消失了,变成了较为舒适的温热。只是这温热持续的时间很短,一会儿就消失了,变成了凉飕飕的寒凉。并且这温度还在降低,降成了寒冷。并且还在降低,降低。

冷得他想骂娘,骂他自己刚刚不知道好歹,温暖多好,还他妈的不知足,还嫌他妈的热,现在,他妈的不热了吧。

他想着把自己在心里骂了几遍,骂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冻了他妈的一整天了,刚刚暖和一下,就挑东挑西的,这是没有冻够?这下倒好报应了吧。

后悔是没用的,人家雨珊身子下面是是火堆的地方,还有些地热,人家身上的被子也比陈宾身上的要厚,所以她应该是不冷的,不一刻,雨珊就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

陈宾也想睡觉,也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可是温度不允许啊。他看了看黑暗中的雨珊,喉咙发紧,他想她的被窝里应该是暖和的吧。

173等我

她的被窝里应该是暖和的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陈宾就立刻觉得雨珊被窝好像变成了一个暖烘烘的炉子。烤着他,熏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爬过去。一开始他有些犹豫,毕竟这次雨珊回来对他的态度太过冷硬。要不是雨珊把他扯进山洞又给他做饭,他还真的以为雨珊真的是恨极了他,恨到想让他死去。不过,他现在觉得雨珊的话是骗他的,因为谁会不嫌麻烦的去拯救一个自己希望死去的人。

想到这儿,他忽然间觉得雨珊的被子更加的诱人了,他先活动活动他的腿,又晃了晃他的胳膊,再扭了扭他的身子。然后他悄悄的坐起来,慢慢的朋友地铺,爬向还有雨珊的位置。

他的手摸到了几根稻草,稻草上面的褥子,以及上面的棉被。然后他的手触到了雨珊的腿,她的腿上还穿着棉裤,他把手从雨珊的裤脚处伸进去。他摸到了雨珊的腿,雨珊的腿柔软温热,他的意思手一触到,便仿佛被一股强烈的电流击到。那股电流穿急速地窜至他的全身,让他的身体立刻疯狂地燥、热起来。

他微微地怔了一下,他立刻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感受了一下它自己的身体,他几乎要喜极而泣。原来他还是个男人,他还有着作为男人最基本的反、应。他的心脏开始蹦蹦的急跳,他的呼吸更加的急促。他他的身体的某个部位某个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让他栖息了几个月的男性的本、能,迅速蔓延膨胀。让他几乎是忘形地掀开雨珊的被子爬了进去。

他很快克服了这几个月时间带给他的生涩,刚刚抚摸了雨珊三两下,就感觉轻车熟路。他让自己的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雨珊的身上。然后腾出双手开始去解她棉衣胸前的纽扣。

他正手忙脚乱地和那一排扣子较劲,忽然他的手指一凉,一阵尖锐的疼痛划过他的神经,让他本能的停住手。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手电筒打开,他看到他的眼前横着一把雪亮的匕首。而匕首上还有一滴鲜血在流动。

他意识到什么?赶紧举起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上被划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浅,皮肉外翻可以看到里面的白骨。血正在滴滴答答的流着,带着血腥的气息滴到雨珊半露的雪白的锁骨上。红白相间,给人一种异常诡异的感觉。

而雨珊依旧那样静静的躺着,手里握着那把匕首,神色依旧带着凄绝的寒凉,面沉似水,冷若冰霜。

陈宾本能地握住那道伤指,翻身从雨珊身上下去。蹦跳到外洞寻找可以止血的东西。

雨珊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用当枕头的旧衣服把脖子上和匕首上的血迹擦了擦。把匕首又放回到脑袋下方。然后躺好,闭上眼睛。

陈宾像个没头没头的苍蝇在外洞转了一圈,外面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又折回来,看雨珊把他当做空气一样的并不理睬他,他有些恼了,也不再找东西止血,气哼哼地爬回自己的被窝。

他有些想不通,雨珊到底要做什么?从她蹚着大雪回来,从她把他扯进洞里给他生活取暖,还给他做饭,他断定雨珊是舍不得他死的,雨珊心里还是有他的。尽管她对自己对她的虐待心存不满,但是,她还是回来了。可是这闪亮的匕首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夜,光顾着疼了,他倒是再没有觉得冷。

第二天早晨,雨珊照旧早早地起了床,到外洞烧水做饭。陈宾气闷,雨珊端过来的饭他也不吃。雨珊很痛快地把饭端走,然后一股脑灌进自己的肚子。

陈宾恨得牙痒痒,可是还是坚持的躺在地铺上挺尸。雨珊也不理他,收拾好碗筷背起自己昨天带来的一个背包便走出山洞。

她嘎吱嘎吱地踩着积雪走了一段,来到山坡下,然后又沿着山坡那头被积雪覆盖的小路向前走去。这里其实还不算什么路,它只是山谷间一个较为平坦的地势。她出去的几次都是经过这里。汪洋也从这里走过一次。

想到汪洋她的泪又落下来。她一边流泪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前行。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了一条小路,小路上除了昨天送她到这里的那辆旅店老板专门改装的小三轮的车辙,依旧是什么印记都没有。

她什么也不管,只是沿着车辙向前走。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见前方拐角处的一棵柿子树。就是这里了,她认得这山崖,认得这处弯道,尽管这里已经全都被大雪覆盖,但是她依旧能够一眼就认出这里。因为这里就是汪洋跌落悬崖的地方。当时那棵柿子树上还悬挂着两颗红得发蔫的摇摇欲坠的柿子。现在一颗柿子依旧挂在树上,另一颗则掉到地上,被雪覆盖了一半,另一半裸露着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尤其的红艳。

雨珊就在那柿子树下选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把上面的积雪拨到一旁,用树枝把下面冰冻的泥土扣下来一片,堆成一个小土堆。接着从背包里拿出香烛。用打火机点燃了插到小土堆上。然后她从背包里因此拿出的橘子、苹果、蛋糕。又从背包的另一侧拿出上坟用的烧纸,依次点燃了。今天是汪洋的头七,她必须要对他祭拜。她跪下去,跪到那小土堆前,她仿佛又看到汪洋冰冷僵硬的躺在前面的地上。她再一次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一直等到香烛燃尽,她才忍着哀痛,收住悲声,冲着那小土堆磕了四个头,然后站起身,按着原路往回走。一路上她频频回头,直到道路拐了弯儿,她才完全的收了心和目光,踏着积雪向山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满眼的萧条冷瑟,迷离空蒙,让她的心更是一阵落寞虚空。她心情沉闷,痛涩无比。她走走停停,一直到黄昏将至,才来到那山洞下的坡前。然后,她停住步,因为,她看到前面不远处那个看上去狼狈、落魄、孤独、凄凉的身影。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林志鹏说得没错,这个人才是她依托了终身的人啊。虽然他粗鲁,暴躁,甚至暴戾。可是,他终究是她的男人。他也有他的无奈,有他的痛苦,有他的无助,有他的寂寞。算了吧,就当昨天她对他的冷遇是对汪洋的赎罪。就当他昨晚的伤口是对汪洋的赔错,就当今天她的祭奠是代表陈宾的救赎。虽然微不足道,虽然根本不够弥补万分之一。但是,人已经死了,即使再多对陈宾的惩罚又能如何呢?人死终究不能复生。就这样吧。如果汪洋在天有灵,就让他原谅陈宾,也原谅她吧。

她将目光从悠远的天空收回,从兜里掏出装着唯一一个联系人的大哥大拿出来,她按了上面那个永远再不再可能拨通的号码,她闭上眼,用微弱的声音低喃着:“汪洋,汪洋,你听得见吗?你安心地走吧,不要再挂念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我会幸福,我会让自己好好的。去吧,汪洋,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联系你,你也不用等我。我还记得我的承诺,我会在百年之后去找你。我会守诺。到时候,你记着在奈何桥边等我。”

风吹过她的面颊,有凉凉的泪水沿着她的面颊滑落。有咯吱的鞋子落在雪地上的声音响起在在她眼前,她知道那是陈宾来了,陈宾走到了她的面前。

雨珊依旧闭着眼,她感受着陈宾的到来。她努力让自己把心里的恨意和怨念收起来。她准备再一次抛开积怨,再一次接受陈宾。

忽然,她感觉有手冲着她的脸探过来。她没有动,没有逃开,而是任凭那手伸向她的下巴,把她的下巴捏住,狠狠地捏住,然后用力。雨珊感觉她的下巴要被捏碎了,早被捏成碎末。她疼痛难当,下意识地睁开也双眼。

她看到什么呢?她看到陈宾那张径直凑到她眼前的那张脸。那张脸好像被谁放大,放大,再放大。那脸上的五官那样清晰,那样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脸上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冻伤的淤斑。他的整个下巴及两腮的皆是刚硬的胡须,扎煞着,让他的脸看上去粗糙而生硬。他的眉拧到了一块,眉间的两道竖纹深如刀刻。表明他此刻的心情糟透了,坏透了。还有他的眼睛,那是怎样的眼睛呢,本来陈宾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有点像天上明朗的星,可是此刻,它却像两口冒着熔岩的井,只是这井里冒出的不是激情,不是热度,而是滔天的怒火。那愤怒的烈焰正从那喷张的井口喷出,喷向神色凄然的雨珊。

“宁雨珊。”他的声音则如至寒的冰窖,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冰寒的利箭,刺向雨珊的心,让她刚想放进一丝春风的心又迅速自封,迅速冷却,迅速结冰……

“宁雨珊,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和你的姘头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去呢,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就为了践踏我仅有的那一点自尊?”

174回敬了他一刀

天将亮时陈宾才迷迷噔噔的睡了一会儿,他隐约的可以听到雨珊在外洞忙碌的声音。尽管昨晚的事还是让他有些忿忿。但是,至少雨珊没走,她还在,这一点还是让他感到心安的。

他伸出手把雨珊昨晚盖的一张被子扯过来盖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又昏昏的睡过去。被子上隐约的雨珊的气息好像是一剂上乘的镇定剂,让陈宾这几天一直紧绷的神经渐渐的放松下来,让他睡得很香,很沉。

一直到天将中午,他才醒了过来。他先睁开眼看了看反射着灰黄光线的洞口。再支楞起耳朵听了听,没有听到动静。他又眯了一会眼睛,再坐起身,仿佛洞口的光更加明亮了些。可是依然没有听到雨珊的脚步声。

陈宾拿起铺头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外洞。外洞里面竟然没有人,锅里盖着早晨的饭,可是早已经凉了。他又走到了洞外,向前面的山坡看了两眼,山坡上除了冰寒刺眼的积雪,和偶尔冒出雪面的几根枯槁的草茎,就是几株已经落光了叶子的干瘪丫叉的树。

并没有雨珊的身影,陈宾刚刚有些充实的心忽然有些空落起来。他又故作镇静地回到山洞,就着锅喝了几口已经有些冰牙的米粥。又把锅盖盖上。再次走出洞外。这一次他在外面呆了大概有十分钟,他向山坡下走了两步,因为坡面太滑,他只好又返回来,坐到洞口的大石头上,看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雨珊好像又消失了,尽管消失得还没有半天时间,可是陈宾就感觉她好像消失了有半年。这半天里,所有的空虚、寂寞、孤冷、好像又一股脑的跑了出来。所有的恐慌,焦虑、痛苦又再一次把他笼罩了起来。他害怕这种感觉,当然要尽量把脸缩在衣领里,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坚强一些。

要是没有上一次雨珊的出走,他可能还会像原来一样自以为是地认定雨珊会像他身上的一部分,永远不会离开他。他还会颐指气使地指挥着雨珊做他需要她做的一切。他还会认为雨珊自始至终都是对他有所亏欠的他的小媳妇儿。她会永远臣服在他的脚下,任他驱使任他打骂。他可以随时随地揪出她犯的错,可以任意的毫无底线的地对她犯的错进行惩罚。他可以把她看作自己的妻子,自己的保姆,甚至自己的奴仆,任他随意羞辱,只要他自己愿意,她的一切都将在他的掌控中之下。

可是他没有想到雨珊竟然像个叛逆一样离开了。并且一离开就是六天。她不知道他陈宾是个残疾吗?她不知道这六天对他陈宾来说是多么的漫长吗?她不知道这六天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是多么巨大的煎熬吗?

还是说雨珊根本就不知道他对她的所有的惩罚都是源于她对婚姻的背叛,都源于她对忠诚的亵渎,都源于她对别的男人不寻常的热情。

还是说她不知道这些错对于他这种终于婚姻的人来说是多么的严重。还是说她迟钝地不知道他对她的惩罚是要原谅她的前奏!

对比他即将对她的宽容与放过,他对她的惩罚不是微不足道吗?她对陈宾对她依然的接受不该是感恩戴德吗?他对这些惩罚不该是欣然接受心悦诚服吗?

那些都是她的错呀!她为什么还要走呢?看来雨珊也是一个懦弱的人呢,她做错了事却连接受惩罚的勇气都没有呵!

那六天的时间里他不停的在自己的心里鄙视雨珊,鄙视她懦弱的连接受他一点惩罚的勇气都没有。鄙视雨珊胆怯胆怯地表达自己意愿的胆量都没有。她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呀,她可以要求他不再打她。如果她说出来他也是会同意的呀。

他会郁闷,他会想,雨珊连说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却有勇气走掉呢?是谁给了她那么大的勇气呢?是那个汪洋吗?

想到汪洋,陈宾怒火就会腾腾的往上涨。不要说他勾结南门希把雨珊接走,还把他的腿撞伤。就是现在他已经出院了。他还死皮赖脸的找各种借口来接近雨珊,他陈宾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了汪洋对雨珊没安好心。他就不明白了,一个长得还可以的年轻的小伙子,不去正正经经的结交像他一样未婚的女孩儿,竟心生邪念总惦记着别人的媳妇。

他妈的,关键是他好像惦记得还挺成功。他看得出雨珊对汪洋也渐渐萌出了好感。并且好感的很明显,很露骨也不掩饰也不遮盖。即使他带着雨珊躲到了山里,汪洋依旧阴魂不散的跟来,还跟得更加理直气壮更加冠冕堂皇,他真当他每次送过来的那点东西能掩盖他龌蹉的心思。当他真地不知道雨珊也很期待和他的见面。当他真的会单纯的以为他们这一对干柴烈火,能恪守礼仪,不擦出点儿火焰。

每次雨珊去见汪洋,陈宾的脑海里就会自动的弹跳出雨珊和南门希放荡缠绵的画面。每次他都将南门希自动转换成汪洋。每一次他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子割成碎片。嫉妒的他要发狂,疼得他要发疯,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他就会毫无联系的毫无底线地折磨雨珊。

雨珊是因为忍受不住他的折磨而离开他的吗?还是再不满足和汪洋那每三天一次的见面,想要和他朝朝暮暮。想要彻底的甩开他这个瘸子,和汪洋长相厮守,双栖双飞,

可是每次打完,他的心也是会痛的呀,他也会后悔的呀。他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的背叛,他又有什么错呢?他已经被他们害的成为一个瘸子一个废物,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陈宾在心里把汪洋和雨珊骂了无数遍。骂他们*骂他们无耻,骂他们没有自尊,不要脸面。可是随后他又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无数遍。他对自己说,只要雨珊回来,他便依旧充当一个一无所知的傻子。只要雨珊回来,他就什么也不再提不再问。

尽管他知道那样他的心会滴血。可是谁让他还爱着雨珊,还离不开雨珊呢。

他等啊等啊,等了一天两天三天……他每天都会做到山洞外,看着那山坡发呆,每一声响动都会让他惊跳起来,都会让他神情焦灼、心跳加快。他像一条被抛在沙滩上的鱼那样急切地等待雨珊这场甘霖的到来。

四天五天过去,直到第六天他这条鱼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他绝望地、凄然地渴望着眼前这片可能即将埋葬自己尸骨的这片天地。再次悲叹自己命运的多灾多难。他最后骂一次命运的不公,然后开始静下心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痛苦如同冬天的寒冷无处不在。回忆也伴随着这痛苦犹如回光返照般卷土重来。那一针织一幕幕如同滚动的屏幕,在他眼前重现,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竟然是那么的不舍。在那一刻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再见到雨珊。他想用手用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她的头皮上应该还有那天他留给她的伤,他想问问她痛不痛?他还想摸摸她的脸颊,她的脸上有两块冻疮。他想告诉她

天冷的时候不要出门,要注意保暖,记着往脸上抹一点护肤霜。他要对她说,要她照顾好自己。然后他再告诉她,他要走了,求她不要忘记他。他希望她能把他放回他老家,清明的时候,希望雨珊能够来看一看他。

不知道是他的大度和宽容感化了天地,还是他都不舍惊动了神灵,他竟然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看到了雨珊的身影,然后他的力气就来了他的精神就来了,尽管他还在瑟缩,尽管它还在颤抖,但是一种足以维持他生存的温暖从他的心底升腾起来。他不想死了他知道他死不了了。

他满怀希望的看着雨珊渐渐地向他靠近,走到他的跟前,然后不是伸出双手拉起她而是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又一脚。然后,他就听到雨珊说:“你怎么还没死呢??

“怎么没把你饿死?”“怎么没把你冻死?”“是老天没开眼吗?”“春天就要到了,到时候一个惊雷……”

惊雷怎么样?劈死他吗?

她已经恨他到这种程度了吗?

你确定你希望我死,你确定那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是我想要的?

他身上的冰冷又窜了回来。原来,雨珊并没有回来是想让他死啊。原来,没有了雨珊,他真的会死啊。

他又躺回去,直到雨珊拼命的把他车回屋里,他才知道,雨珊不舍得让他死,它终是不舍得让他去死。他多兴奋啊,多激动啊,同时他也多内疚啊。

自己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所以,他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即使没有吃饱,即使冷了他也忍着,忍着。直到雨珊自身的香味引诱了他,让他想要吃了雨珊。

结果,被雨珊生硬地回敬了他一刀。

175不许你说他

结果被雨姗生硬的回了他一刀。

那一刀,快速,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以至于陈宾不禁怀疑,如果当时凑下去的是他的脑袋,雨珊也会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

难道雨珊是真地恨不得自己死掉?

他当时的脑子里混沌一片,他也清楚的感到自己的血管由于恐惧和慌张而嘣的乱跳。他躺回自己的被子,辗转反侧,直到天将亮时听到雨声开始在外洞里忙碌,才开始心安,才心思是自己太多疑了。

可是现在他发现雨珊带再一次不见了,并且一直到中午了都不见踪影。他终于无法再淡定。

他来回的从洞里转到洞外,再从洞外转到山坡,往复几圈,他的面前依旧只是皑皑白雪,茫茫幽谷,他一个人置身于这一片苍茫空蒙之中,除了呼啸的风声,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延伸到远方的雪地上的深深的脚印,他知道这脚印一定是通到那个叫汪洋的人身边。看吧,这么大的雪都拦不住他们。他们才分开这一天的时间,就有这么迫不及待相约见面。他们真的是一往情深啊!

哈哈!,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雨珊会毫不留情的给他那么一刀,因为她早就嫌弃了他这个瘸子,她要为他那个年轻风流的姘头留着身体,要为他守身如玉。哈哈,那是个屁玉啊。顶多一个人尽可夫的破烂石头。他多傻,还因为她的回来而安心。

至于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可能就是如她所说,她要亲眼看着他陈宾死掉。不对,她应该不是希望看到他死,否则她不会在他已经到了鬼门关的时候,还要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扯回来。她的想法应该更恶毒,她应该是想要他亲自面对她和汪洋的奸情而痛苦,而伤心而难过。

因为他这阵子对她的打骂,对她的羞辱,以及对她和洋洋之间各种谩骂和指责。她怀恨在心,她要报复。你看她的居心何其恶毒,何其叵测,她知道他陈宾现在已经被困在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的,明目张胆地实施她的报复。

汪洋为什么不来了,他既然都到了附近的为什么不过来呢?他可以像南门希一样当着他的面和雨珊爱啊。那样对他的折辱岂不是更加厉害。

可能这就是汪洋的过人之处吧。有些事呢,隐晦的暗示比明显地张扬更加让人心生猜忌,更加地伤人。因为人的视线是有限的,可是人的想象却是无穷的。尤其是这种事,人们在不亲见时,总会不自觉的添加上自己的臆想,人们想象出来的东西往往比真实的更加的丰富,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眼不见心不烦是说圣人的,他陈宾就是一个俗人,汪洋他这样频繁的约雨珊出去,并且几天几夜地不归。已经足够给陈宾空间与时间想象。足够让陈宾火冒三丈。让他不由自主地气愤,暴躁、恼恨。

他越想汪洋越愤恨,越想越删越气愤,到了最后她在山坡上也站不住了,竟然硬撑着他的一条腿和那根拐杖,连蹦带跳连滚带爬地从那条山坡下去然后又爬上了那道山梁。后来,雪实在是太滑了,他便像一个三条腿的爬行动物沿着那两行脚印匍匐前进。他爬得很缓慢,爬的很艰难,但是他不停止,他想象着自己就这样一直的爬出去。爬到前面女雨珊和汪洋相聚的某一个地点,撞破他们的奸、情,然后挥出坚硬的拳头,为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尊严争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累了就歇一会?路平了就站起来,倾斜了就趴下去。他身前的衣服已经被雪水湿透,冰得他打战。可是他依然坚持着不退缩。直到他的眼前出现了雨珊的瘦弱的身影。

陈宾阴凄凄的笑了,他从雪地上爬起来,强撑着站直身,让自己看上去有那么一丝气势。

其实他不需要这种强撑来伪装他的气势,他满脸的阴狠,暴戾已经足够掩盖他浑身的狼狈。

他的眼睛因为雪光而变得模糊,但是他依旧圆睁着双眼。然后他一步步的走近雨珊。

雨珊多狂啊,她面对这一步步靠近的他,竟然还想打电话,不用说他也是打给汪洋的,怎么还他妈都没说够。

陈宾的怒火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心中的恨意更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像一个刚刚受过打击的怪兽,既狼狈又狰狞,既可怜又可怖,他踉踉跄跄歪歪斜斜的走到雨珊的面前,他没有看到雨珊的悲伤,他也体会不到雨珊的哀痛。他只是在想他眼前的这个贱货,在那个电话里他刚刚离开的奸夫诉说着怎样的相思之苦。

陈宾的眼睛里冒着火,他坚决地撤掉手上的两只已经湿透的手套。他的手露出来,他迅然出手,捏住雨珊的下巴,用力的捏,用力的捏。他的手早已冰凉刺骨,陡然地触到雨珊的下巴上,冰得雨珊浑身一凛立刻凝住了眉头,也许是冷也许是痛,反正她的眼里泛起了泪花。陈宾很满意,他现在就喜欢看雨珊痛,最好是痛不可支,痛的肝肠寸断,痛得撕心裂肺,痛的生不如死……

想着,他的手再次用力,用力,捏到他几乎听到嘎嘎的骨头声。他的嘴里也不闲着,喷出他蚀骨的毒液。

“臭婊、子。”

雨珊被他的手捏得痛极了,她忙着摆脱那手的钳制。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陈宾的声音。

陈宾看到雨珊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他更激动了也更兴奋,他用力晃晃雨珊的下巴。

“臭*,一身臊骨的臭女人,你他妈的得有多贱,才会让你连一天都耐不住啊,跑到这冰天雪地里找那个野男人。”

“唔……唔……”雨珊奋力想要挣脱,想要辩解,不为自己,为那可怜的汪洋。

陈宾从雨珊的挣扎里看出了不满,他的怒火更盛,话语也更恶毒,他的话句句都是带毒的利箭,喷涌着毒素。

“怎么,你还想护着那个畜牲?护着那个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他才伺候了你几次你就这样不顾廉耻地想要为他辩护?看来他放荡的路数很对你的这贱货的胃口啊。哈哈,怎么样,你们是不是干柴烈火得很热烈,奸夫*的活儿是不是做得很舒服?哈哈,你们真是不是一般的贱啊。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货何止该死,你们应该不得好死,你们应该被浸猪笼,遭雷劈,应该自己骑车窜沟里把自己摔死……”

“……唔……不嘴!”雨珊被那句骑车把自己摔死那句刺激到了,她生气了。那怒气让她陡然用力,挣脱了陈宾的手臂。

她怒目圆睁,因为痛苦浑身颤抖,由于怒火,脸色铁青。她整个人像是一只护犊子的兽,

“汪洋不是畜牲,不是衣冠禽兽,他没有不要脸,他更不会出现意外,他不会死,更不会把自己摔死……你不能这么说他,你不能,我不许……,”她说着,吼着,渐渐地泪水横流。她替洋洋叫屈,她替汪洋难过,她不允许任何人对汪洋进行攻击。他已经死了,为了她而死去,她不能让他的声誉受到攻击。她要维护他,就像他生前维护她一样。

“哈哈……”陈宾气极反笑,你不许?你不许?我骂他需要你允许?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他妈就是被那两个畜生当马骑的婊、子,就是被那两个该死的混蛋玩弄的贱货……你们就是她妈一群杂、交的东西……”

“啪……”陈宾的脸上挨了雨珊的一记耳光。

雨珊脸色铁青,那双眼睛也眦出了血丝。被委屈的眼泪浸泡着,整个眼球都透着鲜红。她甩出去的手微微发抖。她忍着那手的酸痛,再一次挥手。

这一次,没等她的手掴到陈宾,就被陈宾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像咬死的铁钳,死死地咬住雨珊,死死地咬住,再咬……

雨珊的力气在他的面前那样轻飘,那样渺小,那样微弱,她的挣扎就像一只蝼蚁妄图挣脱大象的踩踏。她用尽全力也是她的反抗无效,挣扎无效,痛呼无效……她的小手在陈宾钢铁般的铁拳中瑟缩,挤压,扭曲……接着,“嘎巴”一声脆响,一阵钻心的疼痛从雨珊的手掌间爆发,沿着她的手臂直窜上她的大脑,那痛感犹如,更似刀割。痛得雨珊瞬间就一身冷汗。雨珊忍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

“啊……”

还没等她的痛呼停止,陈宾另一只手已经甩出。连续不断地甩出,像一阵暴雨般掴着雨珊巴掌。那掌心击到脸颊,“啪啪”脆响。犹如狂风卷过落叶,更如巨浪刷过沙滩。

雨珊的脸在陈宾的掌下迅速肿胀,但是她不屈服,不退缩,她把涌到嘴里的血吞下去,用她被打得已经不灵便的舌头向外吐着字:“你才是混蛋,你是畜生,你凭什么说他,你不配说他……唔……我不许你说他……”

176魔挡杀魔,佛挡*

雨珊的脸在陈宾的掌下迅速肿胀,但是她不屈服,不退缩,她把涌到嘴里的血吞下去,用她被打得已经不灵便的舌头向外吐着字:“你不配说他……唔……我不许你说他……”

陈彬的巴掌停动,又立刻化掌为爪,这一次他没有捏雨珊的下巴,而是捏住了雨珊肿胀的脸颊。雨珊又是痛得又拍又打,可是不管用啊。

陈宾被彻底地激怒了,他眼里冒着像是要将这世界通通毁灭的烈焰,他怒火滔天,他言语恶毒,他声调狠厉,他眼里的恨就要化为利刃,刺穿眼前这个叛逆他的女人。

“*,你说什么?我不配说他?你当他是什么,你当你的姘头是个什么货,告诉你,他和你一样,都是偷鸡摸狗,做贼偷腥的男女*,他和你一样都是他妈不知羞耻,不要脸面的渣子……都是人尽可夫,人尽可妻的猪狗不如的的贱货……贱货……贱货……”

“不!不!不……他不是……不许你这样污蔑他……”

陈宾的手一用力,雨珊立刻说不出话了。

“我污蔑他?哈哈,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地维护他,他你tmd真是贱啊。”

雨珊被她钳制住脸颊不能说话,可是,她坚持着呜呜发声。她要为汪洋辩护,哪怕在陈宾那里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也要辩护,辩护……

“唔……他……不是……你……唔唔……!”

“你tmd真嘴硬啊!能把你收拾得这么护他,看来,那渣子没少在你身上*啊。你不是说他不是吗?那好,现在就让我看看是不是我污蔑了他!”

就让我看看我是不是污蔑了他!

说完,陈宾放开雨珊的脸颊,那只手拐弯向下,探进雨珊的领口,然后用力的一扯。他的速度很猛,他的力气很大。雨珊棉衣的纽扣随着他的用力啪啪的落下。接着是里面的绒衣……

雨珊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撕扯她的衣服,她怔了一下,随后她就感觉前面一凉,她的前胸就倏忽地袒露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宾的铁钳又伸将过来,这次是握向她的雪白的胸口。雨珊吓坏了,她慌忙后退,陈宾冰凉的指尖只在她的高耸处的皮肤上滑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滑,却让雨珊打了个冷战,这一滑儿已经让她感觉到陈宾蛮横的粗暴。她感觉他如果让陈宾捉住,陈宾就会毫不犹豫地撕碎她。她害怕极了,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她飞快转身,就要向远方逃去。

陈宾手里还拄着拐杖,如果她逃开了这几步,陈宾就再也追不上她。只要她逃开这几步,她就可以再做重新的选择。

可是雨珊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陈宾竟然撒开了手里的拐杖,他的双手前伸,单腿用力,把整个身子向前推送出去,推送到雨珊的身前,扑到雨珊的身上。然后他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压着雨珊一起向雨珊的后面倒下去。两人一起摔倒在雪地上。陈宾在上面,他的身体直直地压向雨珊。他的坚硬的下巴磕到雨珊的鼻子。雨珊痛得鼻子发酸,眼泪更加汹涌的奔流出来。

不知是雨珊刚刚的躲闪刺激了陈宾,还是雨珊的眼泪惹恼了他。他的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暴怒。他的一只手束缚住雨珊的双手,另一只手,两下把雨珊胸前的衣服剥掉,然后,那手像一只捕猎的鹰岛爪抓向雨珊胸前的……。他的手刚刚刚在雪地上爬过的,早已被冻得像冰,刚一接触到雨珊的皮肤,雨珊就条件反射地缩起身子。嘴里也发出一声痛呼:“啊……”

陈宾狂肆咬牙。

“痛吗?老子还没开始你就痛了!你想让谁可怜你啊!南门希还是汪洋?可怜你两个姘头都不在呢,呵呵,老子可不会可怜你这个烂货,叫啊,使劲叫,老子倒要见识见识你的姘头把你这臭臭**得有多浪。来,叫啊,让老子听听这山里叫、床的回声是个什么样?”

说着,他的手继续用力,在雨珊温热的前胸肆虐。他的手如同铁钳,所到之处都狠狠地抓取撕扯。

这种撕扯大家都剧痛盖过了刚刚的冰凉,雨珊忍耐不住一边痛呼一边痛苦的挣扎。

陈宾虽然截去了一截小腿,可是她身体的其他部位依然是强壮有力,他像一只疯狂捕食的猛兽,一只手在雨珊身上施虐,一只手把她的双手钳住扭到头顶,那条残腿压向雨珊的腿部。那条好腿支撑的地上。以方便他的那只手的上下迂回地深入。

渐渐的随着他的手与身体的接触,他暴戾的眼神里涌出了一丝粗野的欲望。他把他的那只手取出,快速而暴虐地扯下自己和雨珊的棉裤,然后再次翻到雨珊身上……

什么叫化身成魔,此时的陈宾就是那魔,那让佛也无奈的魔。

冰冷,疼痛,伴随着喷涌而至的屈辱。让雨珊像一只垂死的小鹿,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推搡,拼命的拍打,可是一只小鹿怎么能够抵抗一只猛虎的力道。她痛哭,她呼喊,她哀求,可是什么也不管用,甚至她的挣扎、她的呼喊,她的哀求反倒成了送给陈宾的兴奋剂,让他越战越勇……

狂风,残雪、萧萧枯木……冰冷、疼痛、羞辱……伤心、绝望、寂寞……整个的世界,在雨珊的眼前扭曲、萧条、摇曳……最后化作一行清泪,沿着她肿胀的面颊悄悄的滑落,滑落到她的头发里,滑落到头发下面的雪地上……她黯然的闭上了眼睛,让眼前的世界化为了一片黯然……

也不知道陈宾的暴行持续了多久,雨珊只知道身上的人下去了,她的棉衣被一只大手向胸前折了一下。她被退褪下的衣服被扯了起来,遮住了她的羞耻。接着就是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拉起来,然后被另一只大手狠狠地捆了起来。雨珊惊恐的睁开眼睛,果然,她看到自己的一只手被陈宾用绳子捆了起来。那绳子是陈宾用来捆他那半截腿的裤管用的。现在被他解下来,栓到了雨珊的手腕上。他拿着绳子的另一头,正在向自己的左手腕上系着。

雨珊声音沙哑,泪眼模糊:“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别想了,你这一辈子都别想了!”

陈宾盯着住雨珊,他的脸色比刚才稍稍红润,但是他的目光依旧阴狠,依旧透着刻骨的仇恨,他的声音冷厉,一字一顿:“你……给……老子……记住了,你这一辈子……都是……老子的女人,从今往后也……只能是老……子……的……女……人。”

说着,他看了看远处白皑皑的山峰,声音也开始放大,好像说给远方的某个人听:“老子从今天开始,老子是一个男人,从今天开始,老子绝不允许其他的人畜生惦记老子的东西。从今天开始,老子就是这和女人的天,是她生命的地,老子就是这个女人的主。这个女人就是老子的奴,老子的仆。她就是老子这辈子再也不放过的。是生是死是罪是孽,都只能老子一个人一个人管,老子一个人定,她这辈子要跟老子一样,只为老子一个人活,老子就是行走在她人生中的王。老子要做横行在她生命里的王,谁她妈也别想阻止,别想干涉,谁要是多管闲事,老子这里魔挡杀魔,佛来*……”

山林萧瑟的,那狠戾的声音被山谷空灵成悠远的回荡:“魔挡杀魔,佛来*……佛来*……*……佛……”

雨珊记得自己的泪在汪洋的葬礼上就流干了,可是现在怎么又流出来了,她脑袋下的用衣服填充起来的枕头,又湿透了。

……

洞里的火又要熄下去了,她悄悄坐起身,拿起火堆旁边的柴放上去。火又旺了起来,她不愿意再躺回去,便把膝盖支起来,将下巴放在膝头上,静静地注视着那火光。那个木头嗤的爆了一下,用火星落到他身下的地铺的茅草上。她静静地看着他火星,在茅草的边缘闪烁了几下,然后没了力道,渐渐地熄灭了。

她叹了口气,把那块木头木柴翻了一下,微微的烟味飘了过来,呛得她咳嗽了两声。她感觉身边的陈宾动动身子。她赶紧过去把手上的绳子捋顺了,陈宾好像不再动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拿到亮光处看了看,手腕那里已经勒出了一道红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其的刺目。

忽然,她的心嘣嘣地急跳了两下,她伸出没有被缚住的右手,碰触了一下那绳子。洞里好像很静,静得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她的右手手指开始轻轻地扣那绳结,这绳扣好像很难解,她的力气又不够大,所以没两下她的额头就冒出了汗。然后,她停下来,挥了挥扣的发疼的手指。她的手指好像碰到什么东西,她扭回头,看到一张冰冷阴森的脸。

177展示你的诚意

雨珊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指,她的手指好像触到了什么东西,她猛然回头,他看到看到陈斌那张阴森恐怖的脸。

那张脸缓缓地凑过来,几乎要凑到雨珊的脸上,他的肌肉紧绷,露出脸上生硬的棱角。他的唇角紧闭,显示着他掩藏不住的怒气。他的眼眸里几乎要冒出火,和洞里的火苗辉映着,似乎在等着彼此的爆发。

雨珊轻叹一声把手放下去,又慢慢地躺回被子里。闭上眼,让眼前的一切回归暗淡。

有手蛮横的撕开她的衣衫,有脸凑到她的胸口处,有坚硬的胡须刺向她的肌肤,然后有嘴唇凑上去,摩擦了两下,张开口咬了下去,狠狠地咬了下去。那里本来就属于较为敏感的部位,任何的刺激,都要比别处强烈几倍,疼痛也是一样。雨珊就感觉自己的那块肉要被撕下来了,她忍不住弓起身子,痛苦地战抖。

陈宾抬起头,邪恶地抬起头。他的牙齿上沾上了雨珊的血,他邪恶地张嘴,好像恐怖的吸血鬼。

“想跑啊?你能解开这个扣子?你要实在想走,你可以求我,求我给你打开。不过……”

雨珊已经痛得满头是汗,满眼是泪,她根本就看不清东西,她只看到陈宾在火光下的恍恍惚惚发着光的嘴。

她感觉那嘴是会吃人的,是真的会吃人的,她摇摇头,然后再一次悲凄的闭上眼。

“学乖了?你这贱货也有学乖的时候?”陈宾的牙呲了两下。“不会tmd是装的吧!”说完了,他又低下头,把头探向雨珊胸前另一侧……

雨珊几乎是立刻就求饶起来:“不,不要……求你不要……”

陈宾的脑袋顿了一下,然后又慢慢凑了上去,含了一口。这一次倒没再咬,而是用他刚硬的胡须一下一下剐蹭。

雨珊咬着牙忍着,她感觉他现在才发现,原来男人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称成为惩罚女人的武器,就连看上去不起眼的胡须,都可以让女人痛到流泪。

“收起你的眼泪,从现在开始乖乖的做我的女人,做我的奴仆,要不然……”他的剐蹭用力。

痛得雨珊赶紧点头。

陈宾很满意。他的脑袋离开雨珊的身体,平躺到地铺上,然后用凉寒的语气命令道:“来,用你的行动展示你的诚意。”

诚意,诚意,雨珊忽然想拿起火旁边的柴反手抡过去。可是,她不敢,她敢断定,前一秒她敢拿起那棍子,下一秒陈宾就会将她踹进火里。

那一刻她是那样地恨南门希,恨他用卑劣手段,让自己无奈委身,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那一刻,她恨林志鹏,恨他的将她置身于水火的所谓的仁义,他只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需要她用她的所有精力与时间来实现,她甚至有些恨汪洋,恨他为什么护了她一半,,却那么狠心地离她而去。她更恨陈宾,恨他娶了她却不能给她正常人的人生,恨他独断专行,遇到事情的时候从不让她解释缘由。好斗善妒,小肚鸡肠、野蛮残暴……她最恨的人应该是她自己,世间的路有千万条,为什么她偏偏要这么眼瞎的选一条不能回头的不归路。

陈宾的手拽住雨珊手腕上的绳子。雨珊咬了咬牙,慢慢解开自己系棉裤的绳子,把棉裤脱掉,然后侧过身子,弯腰解开陈宾棉衣的纽扣,解开他的皮带,褪下他的衣服。然后,趴了上去……

惨淡的月光从洞*进外洞,在外洞口形成了一道半圆形的光影。光影里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动物探头向里面看了两眼,看到映在洞顶的火光,和火光中闪烁的动作的人影。踟蹰了一会儿,被里面一声*惊动了,慌忙跑出洞口,又开始在泛着光的雪地上缓缓前行。

……

同样的月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照到依旧躺在床上的南倩的身上。她的长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白天,林志鹏刚刚给她洗过头发,使她的头发显得光滑细软。她的脸比刚刚住院时要显得瘦削,她的皮肤很白,尤其是在这月光下,更是白得寡淡。病房里静悄悄的,林志鹏去楼梯口抽烟去了,现在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细长的眉毛微微的拧着,好像是有什么烦恼,紧接着,她脸上整个的五官好像都皱了一下,好像是很痛苦又好像是在努力的做着挣扎。当然也只是皱了一下,它的各部分就又慢慢的地回笼到原位,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平淡安静。

直到噔噔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出现,她的眉又开始拧起来。随着开门的声响,以及脚步踏进病房。她的眉毛又舒展开,然后他的嘴角还好像轻轻的向上弯了一下。

林志鹏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南倩,看她和原来的没什么两样,又有看了看她身上的各种管子,看了看尿袋,拿出尿盆把尿袋里的尿液倒掉,然后端着尿盆儿去厕所冲洗。他刚刚走出病房,南倩的眉头就又皱起来,并且这一次皱得很厉害,连她的眼角都跟着扯动起来。并且她的右手指尖好像也在用力,用力地想要弯起来。可是她失败了,她的手指挣扎了两下又无力地返回了原样。

不一会儿,林志鹏回来了,他伸手给南倩塞了塞被子,然后低下头,把嘴凑到南倩的耳边,说了句:“倩倩,睡个好觉,我们明天见!”然后把唇凑到南倩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南倩的病床旁边还有一张闲床,林志鹏就睡在那张床上。他脱掉鞋子和衣躺在床上,他静静的看着依然沉睡的南倩,翻了个身,盖好被子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月亮像个调皮的小女孩儿,一会儿躲进云层,一会儿露出笑脸,一会儿又像谁惹她不高兴了似的,皱巴巴的上面像是蒙了一层面纱。就在它调皮了几次再次露出笑脸,将它的光辉再次洒进那扇窗户的时候。再次洒向南倩的那张脸的时候。那张脸上多了一双张开的眼睛。

南倩的眼神还有些呆滞,她傻傻的看着窗外的月亮,像是在辨认那是什么。她看了好一会儿,好像很好奇,很不舍,好像连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直到她旁边的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才转过脸,看一下旁边床上的那个平躺着的男人。

因为月光照不到男人的那张床,所以男人的样子有些模糊,只能看得见他的身上被子以及脸的轮廓,看不清他的五官。但是南倩却好像看清了这张脸,这张已经有着青虚虚的胡茬儿的脸,这张脸很阳刚很帅气,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的偶像的形象。

南倩静静地注视着林志鹏,然后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悄悄的滑下来,她试着举起她的手,她发现她的手很沉,需要她用尽全身的气力才能稍稍的地挪动一下。她一连尝试了好几次,直到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才彻底的放弃。

不过她的头已经可以很轻松的移动了。她可以眨眼睛,她还可以吸鼻子,她甚至可以张开嘴,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高兴极了,她努力的嘟着嘴:“呜……呜……呜……”

她冲着房顶呜呜呜,她冲着月亮呜呜呜,她冲着旁边的输液架呜呜呜,最后她冲着他她的林志鹏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志鹏睡觉很轻,他迷迷糊糊地听到有声音传来,那声音很轻,很弱,有点儿春天的像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又有点儿像汽车鸣笛的声音。只是这声音比布谷鸟的叫声和汽车鸣笛的声音都要好听的多。她像是一个女孩子发出的声音。虽然很生硬,但是那音调本身却很具有女孩子的妩媚,他凝神细听,好像那声音又很切近,好像就在他的旁边,好像就来自他旁边的南倩。

南倩!林志鹏像被铁锤敲打了一下,猛地坐起身,翻身下床,然后打开电灯。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他连鞋也没顾得穿,就冲到南倩的床前,弯下腰进行查看。

南倩的眼睛就闭着,她依旧像原来一样平静地躺着,就连她的表情也和原来一样,平静而冷漠。

林志鹏仔细的观察了南倩好久,在确定刚刚的声音的确来自他的幻觉之后。他颓然的坐回到自己的床上,睡意全无。

他穿上鞋子,又重新给南倩掖了掖被子,熄灭了灯,然后,轻轻地走到窗台那儿,看着悬挂在天上的那轮皎洁的明月发呆。

他记得她的母亲给他讲过一个神话故事,她说相传月亮里有一棵五百丈高的月桂树。有个叫吴刚的人,因为犯了错惹得天帝震怒,天帝罚他在月宫伐桂树,并且承诺只要他把桂树伐倒,就把他饶恕。但吴刚每砍一斧,只要把斧子抽出,树的创伤就会马上愈合,日复一日,吴刚伐桂的愿望仍未达成,因此吴刚在月宫常年伐桂,却始终砍不倒这棵树。因而月亮上总会有一片阴影。就像是白玉上的一块瘢痕。

178你醒了

远远看去,月亮上的确像是有那么一块瘢痕。

林志鹏忽然觉得自己就有点像那个神话里那个倒霉的吴刚,永远打不破命运为他设置的魔咒一路坎坎坷坷,一路跌跌撞撞,虽不至于千疮百孔,却也是头破血流。南倩的病情就是他生命里的那株桂树,永远砍不倒,永远击不败,让他不得不永远坚持,却又不得不永远无奈。

他又想抽烟了,他伸手摸了摸衣兜里的烟盒,捻了两下。停顿了几秒钟才把里面仅有的一根烟拿了出来,叼到嘴里,并没有立即点燃。而是一下一下活动着嘴唇。

他最近有些消瘦所以看上去身形颀长。他如果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在窗前站着,映着月光就有一种几分清风霁月的味道,现在他的嘴里噙着那支香烟,虽然看上去少了那么几分温润,却又有一种肆意江山的味道。只是这种肆意被他脸上那种淡淡的忧郁掩盖住了,让他看上去有点像英雄落魄。

他的这支烟本来打算早晨提神用的,可是现在烟瘾上来了他有些难受。于是,他离开窗口,准备到病房外走廊尽头的楼梯处去吸烟。

他绕过南倩的病床,走到自己的那张床前,拿了自己叠好了放在床头的棉服,向房门走去。他推开房门,向外迈了一步,忽然他好像听到一个声音那声音柔柔弱弱的,好像是说:“少抽点儿!”

“嗯!我知道。”他随口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走廊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睡了,除了护士站那里有两个小护士在轻轻交谈。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动静。他一直沿着走廊走到尽头。走到楼梯口,拿出打火机把那根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着了,吧嗒地吸了一口。缭绕的烟气被他从口腔吸进去,却忘记把那烟气喷出来。原来他的注意力猛然被另一件事全部地吸引了过去。

那还存留在他体内的烟气在突围的时候把他呛了一下。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嗽完了,他又沉浸在刚刚的那件事情里,愣怔了几秒。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烟也没顾得熄灭,直接就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向病房里跑去。

他一路疾跑。可是,到了病房门口,他的脚步又匆忙地慢了下来。他好像又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推开病房门,很轻很轻,好像是害怕惊醒里面睡觉的人。

静谧的病房里月光如银,看不出什么异常,他缓缓地轻轻地向南倩的病床方向走去,他竟然不敢打开电灯,他竟然不敢放任自己的呼吸,他像是一个前去作案的小偷,惶恐地期盼地走到南倩跟前。然后他的腿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抖,他的喉咙里也有些发哽,他的心脏更是一下紧似一下地蹦蹦的乱跳,他的眼睛也有些模糊。

他的鼻头有些发酸,他轻轻的抽了一下他的鼻子。他的手颤巍巍的向床上的伸去,捧住她的面颊,然后哽咽着说:“你醒了!”

是的,南倩醒了,她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睁着她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林志鹏,她的脸色看上去比沉睡时多了一丝灵生动,她的神情也和林鹏一样有些激动,她的声音还有些不太清晰,但是她努力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情绪:“我醒了……林子鹏……我醒了……我……我……”

林志鹏的泪几乎是在瞬间就流了下来,他颤抖地捧住南倩的脸,从头发看到眉毛、鼻子、嘴、下巴,再从下巴看到回嘴、鼻子额头,头发。他像是一个没见过女人的傻小子,仔细地小心翼翼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历经磨难又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女人。这个属于他的女人。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可是他差一点就失去了这个女人。

他情不自禁地喜极而泣。他的哭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嘤嘤呜呜。他的哭声感染了南倩,南倩的泪也落下来。可是南倩还控制不住她自己的哭声,她一哭起来,声音只能上扬,并不能很好地让她的声音回落,所以她的哭声就成了一路上扬的“呜呜呜呜……”

林志鹏这才想起来,他的南倩才刚刚苏醒,还不能承受这大起大落的情绪。于是他赶紧止住了哭声,然后含着泪兴奋地跑到护士站,喊来值班的医生为南倩进行检查。

医生很高兴的告诉林志鹏,南倩的大脑已经开始恢复各种功能,只要加强锻炼,慢慢地她身体的各种机能也将慢慢的恢复。

一直盘旋在病房里的阴霾终于散去,林志鹏的生活也开始拨开云雾见月明。

南倩的病房里着实地热闹了两天,南倩苏醒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迅速的传遍了他的亲戚朋友。大家纷纷提着东西来医院里探望慰问祝贺。林志鹏也从一个不苟言笑的大男人形象化身为总喜欢絮叨的话唠。他也不怕他一贯的硬汉的形象受损,只要是一见到人,就会喋喋不休的开始介绍南倩住院的一些经历,所受的磨难,以及现在他无以言表的心情。

医院的护士调笑林志鹏,说他的样子不像是一个丈夫倒更像是一个父亲,他微笑着说努力继续努力。

当月亮再一次从那个窗户照进病房里。林志鹏已经厚着脸皮赖在南倩的病床上。南倩身上的各种管子和仪器已经撤去。这样大大的方便了林志鹏耍赖皮。他不顾南倩的已经能够表达得很清楚的抗议,把南倩的头放到自己的胳膊上,让她的脸冲着他的胸膛,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给他讲一些原来他认为那些酸得掉牙的情话。

南倩的手胳膊已经能够举起来,手指也能随意的活动。她的手轻轻的搭在林志鹏的腰上,隔着他薄薄的的毛衣,一下一下的挠他的皮肤。

林志鹏被南倩挠得心头麻痒,便把那手攥住,扯到到嘴边亲吻了一下,然后放到自己的胸前。用手指一点一点地摩挲她的手和胳臂。

其间,他的手触到了南倩的手腕,他摸到南倩手腕处那到凸起的伤疤。他的心底又浮起一阵绞痛。好像那里还会痛,还会刺骨的痛。

他俯下身,把头探向那手里,在那伤疤处轻轻地吻了一下。再一次抱紧南倩,他轻声的在南倩的耳边呢喃道:“还痛吗?”

南倩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手腕上的刀口,便摇摇头,轻轻地说:“不痛了,早就不痛了。”

自从听到你对我说你喜欢我,你爱的人是我的时候,它就不痛了。它不但不痛了,它还让我感觉到很幸福,很满足。因为是它让我知道了,我爱的人他并没有不爱我,他很爱我,很爱很爱我,他对我的爱并不比我对他的爱少。

“对不起!南倩,真地对不起!我应该早早的把我对你的爱说出来的,我不该让你在经受了身体上的疼痛之后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林志鹏深深自责:“我那么愚蠢的认为,男人的爱应该深沉,应该隐晦,应该有一种庄重骄傲的姿态。我把那种姿态看得很重要,重要的超过了我对你的爱的本身。我总是在对你想要表达爱的时候,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爱你就是我屈尊降贵的样子。尽管我那样的迫切的希望和你亲近,但我还是会把自己伪装成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

其实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爱你爱得都要爱疯了,我恨不得匍匐在你的脚下对你进行膜拜。恨不得像个乞丐一样的祈求你对我施舍一点爱。”

“可是我没见你膜拜和乞求呢!倒是我求你来着……”南倩声音里有淡淡的哀怨。

林志鹏心痛得不行。他赶紧把南倩抱得更紧了一些。

“所以我才说我笨嘛。你看我当时多傻,我以为,即使我乞求你我也不会得到你全部的爱,你的爱还会分给别人,你会让的让我爱的没有自尊没有尊严。所以我愚蠢地认为面子还是更重要啊,所以我选择宁可高傲地被抛弃,也不愿卑微地被拥有。我自以为是,我从没有想过舍身处地的去解读你对我的各种的表达和爱意。”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呢,自己明明很无知,却硬要伪装得,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明明比谁做得都差,却还总是盲目地瞎挑剔。明明自私得很,却总是道貌岸然地讲礼义廉耻。哎呦,越说越觉得我这个人差劲得很哪!”

南倩的嘴轻轻地弯可弯:“其实也还可以啦。除了脾气有点臭,和喜欢耍性子外,都还行啦!”

“真的还行吗?哪里还行?你说说看。”林志鹏很受鼓舞。

“脸皮厚得还行!说起情话还行!”

南倩被林志鹏拥着,有点轻微的热。她的心更是被一种难言的激动和温暖保卫着。她把头靠在林志鹏的胸口,紧紧地贴着。

“其实这个昏睡的时候你说的好些话我都记得我都听得见,我也都记得,尤其三个字说得真地很行!”

“三个字吗?”

“嗯……”

“还想听吗?”

“想听,想听……”

“那我现在就说给你听,说几遍呢?说一晚上行不?”

“嗯,就一晚上……”

一轮白色的月亮看着病床上的嗯两个人,可是,要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外面的微风拂过树梢……

179离开

阳面山坡上的雪渐渐地消融了,露出了灰黑色的地皮,和上面摇曳着的枯槁野草。风好像比原来更冷了,也更活泛了。它像一个多动的小孩子,总喜欢在山谷间溜达,并且放肆的地吹口哨。太阳也变得勤快,它会卖力地把空气中的雾霾赶跑,然后,坐到某个树枝的尖上,悠悠地荡秋千。它的光线看上去并不弱,其实,那也是假象。不信,有谁敢不穿棉服地出溜达一圈,不出半个小时,保准鼻涕眼泪一大堆。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日子大家都会呆在有玻璃的大房子里,接受阳光的沐浴,既温暖又惬意。

不过,好像还真有一个例外的,这是一个女人,她身材瘦小,面容枯槁,上身只穿一件单薄的绒衣,脚上穿一双黑色雨靴。正费力的攀住一个树枝,使劲往树上翻去。

她的左手腕上晃荡着一根绳子。绳子很长,是由各种各样的衣服的布条捆绑而成的。绳子一直延伸,延伸到正坐在山坡上闭目养神的陈斌宾的手上。

陈宾的身子下面是一块刚挪过来不久的大石头,倒是挺圆滑的。只是陈宾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发现这个山坡上他能牵着雨珊够到的树只就这么多了。

把这棵树的树枝折完,要想在这树枝取暖做饭,他就必须解开雨珊手上的绳子放她一个人出去,可是他知道如果他解开那束缚着雨珊的绳子,雨珊一定会被猎人追赶的兔子一样的跑掉。然后再也不会回来,留下他一个人真正地自生自灭。可是如果不解开,不放雨珊自己出去,别说柴了,恐怕他们那已经见底的米也扛不过两天。

这几天那个汪洋好像很老实,既没有打来电话,又没有找过来。当然更不会再贱兮兮地给他们送来粮食。

他妈的看上去不是挺有担当的吗?怎么这时候倒真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陈宾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几遍,你离开他汪洋难道就活不下去了吗?你缺他汪渣男送来的几粒米吗?你当他送米是好人好事呢,每一粒都他妈是你女人用肉换的。你他妈难道没出息地需要自己老婆的姘头养活?

笑话,虽然他身上缺了那么一块骨头,但是骨气却是不能缺的。没有汪洋,他不但要活下去他还要活得好好的。天无绝人之路就是说给他这种身临困境的人听的。

陈宾从口袋里拿出大哥大,按着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是一个中年男人接听的。

“喂,你好这里是某某沟便利站,我们这里是一家集餐饮、住宿、出租、救援等业务于一体的……”

陈宾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们被困在摩天岭的山谷里,你们可以派人来这里营救我们吗?”

电话里的人声更加亲切。

“摩天岭山谷里?我们这个便利站就在通往摩天岭的半路上。你进山的时候应该从我们这里路过过……”

“废什么话!”陈宾更加不耐烦:“你就告诉我能不能来人接我们出去。”

“能倒是能,不过您要知道这山里下了大雪,这路已经封了好多天了。路上很危险……”

陈宾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大哥大,估计是把那边的人吓了一跳,赶紧噤了声。

“你不就是想趁机多讹点钱吗?还他妈拐弯抹角的,要多少你开个价?”反正老子也没钱。你他妈开一万和一块都一个样。

“是这样我们不是讹您,我们一直都是明码标价……”

陈宾差点把电话摔石头上:“老子要你说价格,价格,听不懂人话?”

“一个人一百,两个人一百八……这是我们最优惠的价格了,实在是没办法再……”

“好说!不过,我们需要你在一小时内赶到……”

成交。然后陈宾给那个男人报了大概的位置。就挂了电话。

他妈的,管他什么危险不危险,先出了这山再说。

雨珊从树上把仅有的几个干树枝折下来,然后捡到山洞里,又从山坡上拔了几把枯草,陈宾一直看着她忙活,也不跟她说要走的事,直到雨珊把锅坐到炉灶上准备生火做饭,他才用手中的拐杖敲打了雨珊几下,告诉她,去把有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离开?”雨珊茫然。

“哼,当然要离开,难道我们等着弹尽粮绝了,把自己困死在这儿?”

“可是,这深山老林的,你的腿这样我们怎么出去呢?”

“那不用你管,你只要乖乖地别他妈多话……”

“……”雨珊噤声。

雨珊把能穿的衣服都穿到身上,把锅里的水倒掉,和勺子碗筷一并地归置好,放到洞角。把被褥也都叠好了用单子包住。

她刚收拾好,就见陈宾向她招呼。她赶紧走过去。

“把你的手伸出来!”说着,陈宾从后口袋掏出一把刀子。

“伸手?做什么?”雨珊惊恐地问道。

“让你伸你就伸,费什么话。”说完,陈宾一把抓住自己手里的绳头,一用力把雨珊扯了过来。

雨珊知道自己在陈宾手里逃不掉的,干脆乖乖地把手张开,陈宾一把扯过雨珊手掌,冷冷地说了句:“闭眼……”

“啊?”雨珊更怕了,别说闭眼了,眼比什么时候瞪得都大,她需要知道陈宾的刀子落向哪里啊。

其实闭不闭眼都无所谓的,因为,陈宾也根本不等她做出决断,就已经手起刀落。她的手腕处一凉,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赶紧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手腕处已经被刮开一道口子。血正滴滴答答地从伤口处流下来。

雨珊傻眼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手腕处的血淋淋的伤。她吓得直冒冷汗。同时痛得身体不停的打颤。

“哼!”陈宾好像很是鄙夷的看了雨珊一眼,冷冷的说道:“死不了,不是动脉。”

看雨珊依然愣怔着,又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他妈傻啊,让那血流地上?往身上脸上蹭。”

雨珊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听陈宾的。根本不用犹豫不用质疑。于是她忍着疼痛机械地麻木地把手腕上流出的血蹭到脸上、脖子上,还有胸前的衣服上。直到她的血差不多把身前都蹭严实了,陈宾才递丢给雨珊一件破衣服,让她把伤口捂住。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可收拾可带的,除了那一小袋儿的大米,陈宾让雨珊在外面裹了两件衣服掖到她的棉裤里之外,其它的都留了下来。

两个人来到洞外,陈宾又和雨珊一起把大石块移到门口,将洞口堵了一半。然后,把系到自己手腕上的绳子又缩短了一截,才让雨珊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沿着山坡走下去。

他们连走带爬地好半天,才上了那道山梁。他们坐在一片干草上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往山梁下滑。后来,他们实在累得不行了。才停下来,向远处张望。

幸运的是,他们看到前面灰白相间的山坡上出现了两个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年轻人一边在山坡上寻觅,一边向这边走来。

陈宾用棍子狠狠的敲了一下雨珊,雨珊会意,赶紧踮起脚,伸出胳膊向那两个人招手。有一个人看见了雨珊,赶紧招呼了自己的同伴一起向这边奔过来。这两个人年纪不大都是二十多岁,看上去身体也很强壮。

他们见到雨珊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关切的问:“姑娘,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陈宾在雨珊旁边咳了一下,敲了敲地面,声音里带着愤怒:“你说伤的重不重?你们怎么服务的,怎么到现在才来?要是耽误了我老婆抢救,我看你们拿什么赔?”

两个小伙子被训得一愣一愣的,本想发火,可是看雨珊的伤势的确也像是挺重的,不敢再耽搁,赶紧一边道歉一边就要搀着雨珊向前走。可是雨珊的手还和陈宾的的手用绳连在一起呢。这雨珊往前一走,必然的会扯动着绳子,扯动陈宾,可陈宾的腿那样根本就赶不上啊。于是陈宾怒了,他拿起手里的拐杖,冲着其中的一个小伙子的脑袋咔嚓一声就敲过去。

那小伙子疼得一缩脖子,刚想和陈宾吵,这才发现陈宾原来是个瘸子,没人搀扶他根本就走不了路。于是同情心让他不去计较刚才挨的一棍子。转回身扶着陈宾。

陈宾白了他一眼,又瞥了一下扶着雨珊的那个年轻人,又举起他的拐杖又敲了那个年轻人一下:“你tmd扶哪儿呢?你悠着点儿,那肚子里是我儿子……”

年轻人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他也没碰到这个女人的肚子啊,只是看她手腕上的衣服要掉下来了探过手去帮她扶那么一下子。

“别拿我这瘸子的儿子不当儿子,告诉你们,老子三代单传,为了生儿子老子好少费力气。谁要把我儿子碰出个三长两短,老子跟他拼命。”

雨珊用手扶了扶裤腰处的一团米,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地冲着天空念叨了句:“老天爷,您现在打不打雷?您要是打雷呢您就先告诉我一声,我好躲开这雷区。”

180遭雷劈

雨珊用手抠了抠裤腰处的尖尖的米粒,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地冲着天空念叨了句:“老天爷,您现在打不打雷?您要是打雷呢您就先告诉我一声,我好躲开这雷区。”

两个小伙子也是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心说,既然你老婆都怀孕了,你又是个瘸子,不在家老实呆着,这冰天雪地的你跑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

可是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的脾气不太好,说不定哪句话不对付就会让他暴躁,算了,还是少惹他为好。于是两个年轻小伙子把心生的诸多疑问都咽了回去,乖乖的扶着他们两个人走路。

往前走又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了一条小路,路上停着一辆改装改装过的小型的三马车。两个人先把雨珊扶上去。接着又去扶陈宾,他们这时才发现,原来雨珊和陈宾的手上还着一根绳子,他们诧异的抬起头问道:“你们这是?”

这次陈宾倒是没给这两个人发脾气,但是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沮丧很忧虑,好像带着许多难以言语的苦衷:“唉,一言难尽哪。”

怎么个一言难尽法呢?雨珊支起耳朵,她倒要听听陈宾怎样把手上的这根绳子圆过去。

只见陈宾脸上的忧伤加重,声音也悲戚无比:“你们不知道,我的妻子有忧郁症,自打怀上我的孩子以后,她的病情开始加重,她说她感觉周围的邻居都嫉妒她,都想加害她。她说她很危险,她要躲开罪恶的人类。我们劝解她,她就寻死觅活地又是跳楼又是喝药。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带着她到山里呆了一个月。远离了人群,她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的病情竟然又加重了,非说肚里的孩子拿脚踹她,说这孩子是个白眼狼,是个忘恩负义的货。说着说着她就又开始拿手捶肚子。我阻止她,她竟然拿出刀子割了手腕,还要跳崖……我没办法才用绳子把我的手和他的捆在一起。我怕她割到动脉,不放心所以才打电话给你们求救,对不住啊!刚刚的我的脾气有点暴……”

原来如此啊,两个年轻人深表同情赶紧把陈宾扶上车子,然后载着两个人快速的向山外驶去。

雨珊抬头看了看天空,老天爷呀,你到底打不打雷打不打雷!

过午时分,这辆三马车终于把这一行几人载到了几十里外的某某救援站,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白胖白胖的中年*在的大门口向这里张望。

陈宾看似焦灼地拍了拍雨珊的胳臂,:“老天保佑啊!终于看到人了……”

两个年轻人把三马开进一片开阔的大院。中年人走过来,他对两个人道了声辛苦,便向三马车后面走来。

“老婆,你怎么了老婆?你可千万不能晕啊。老婆……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中年人一愣,他紧走一步来到车后,只见满脸是血的雨珊脸色苍白地斜靠在陈宾身上,她的左手被陈宾托着,有血沿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地流淌。流到了三马车的车底上。

这什么情况?中年人神色一滞。赶紧转身询问那个开车的年轻人。年轻人也有些傻眼,赶紧将陈宾告诉他的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这位中年老板。

老板愣了下神,低声询问:“抑郁症?怀孕?你确定是这个女的自己割的腕?”

“我们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的,要是别的原因,估计她见到我们早就求救了。可是她自始至终什么也没说过。那个男的说她有抑郁症,我看她的确有些不正常,我们载了她一道,就没听她说过话,并且她的眼神啊,很凶的,真地像是要拼命要杀人的样子。还有她那手啊,还在那儿一个劲儿想要抠自己的肚子……”

“唔?会不会是……”

“应该不会,我看那男人也挺宠她的,我不小心碰了那女的肚子一下,那男人就开始醋了!”

“真地?”

“真地,反正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真两口子,那男的一路碰触那女的,那女的都没有反抗过……”

“唔……”

中年人又转回身,这一次,陈宾的声音更急也更亮了:“老婆……你快醒醒啊,你别晕啊!唉,老板,快快救救我老婆吧。她还怀着孩子呢?她流了这么多血,她会不会死啊?你们这里不是负责救援吗?你们这里应该有医生的啊,求求你救救她吧!我离不开她呀,她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她就是我的命啊!”

被陈宾的口袋里的尖刀抵住后腰的雨珊的嘴角抽了两下,暗骂了两声卑鄙,又很认真地“晕”过去了。其实她也的确快要晕掉了,虽然路上她的血是止住的,可是刚刚陈宾抓她的那一下,比那刀子的威力还要厉害,那血直接就把那裹住她手腕的衣服给湿透了。

陈宾看上去也的确很焦急,他的手紧紧的抓住雨珊的肩膀,抓得紧紧地,手上的青筋暴起多高。他的脸上的表情更是焦急而且暴躁。加上他还算真切的呼喊,让老板也不由地信了。

可是,他挠了挠头,因为这个季节进山游玩的人本身就少。加上近几日大雪封了山,他的在这里当医生的小舅子就请假回家了。说是明天才回来呢。可是看这女人的伤势,又是流血又是昏迷的,恐怕等不到明天了吧。

听说她还怀着孕呢。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着男人的脾气,恐怕不会善了。要是真地弄出个一尸两命或者一尸三命,他这个小站恐怕也就走到头了。

想到这儿,中年人赶紧把其中一个年轻人叫过来,嘱咐他::“小三子,你赶紧骑车把这两位送出山,送到最近的县医院。赶紧的,一定要快!”

小三子虽然不太愿意可是老板吩咐了,也由不得他了。赶紧到厨房拿了两个馒头,骑上三马把陈宾他们送去山外的县医院。

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雨珊实在是受不了了,哇哇地吐将起来。她想起来,吐到车下,被陈宾按住了,并且用眼神示意,让她就那样躺着吐,吐那儿算哪儿。雨珊只好忍住骂人的冲动,将那秽物吐到自己的身上。陈宾一直冷眼旁观着,他神色冷戾,淡漠,好像雨珊就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直到车子眼看着将要驶出山口,陈宾把衣服上的血在雨珊的嘴角又蹭了两下。才拍了几下车皮,把这个年轻人叫住了。

年轻人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停住车子,陈宾一副焦灼的样子:“年轻人,我老婆,你看我老婆她在吐呢,,她是不是快要死了……你看……她还吐血了呢?怎么办?怎么办?”

年轻人看了一眼,的确雨珊的身上一片狼藉,弄得整个车厢都是酸臭的。

“这个……”

年轻人也慌了,他忍住自己刚吞下没多久现在开始向外翻的馒头,急得直搓手:“这怎么办?我也没经过这种情况呢?要不,你们坐好了,我开快点,我们尽快去医院……”

“不,不,年轻人,我老婆这样如果再快肯定会吃不消的。再说,她的嗓子里还有秽物,如果继续颠簸,会堵住她的气管的。这样你扶我下去,这边不是有条河吗,我去河边取点水,把她嘴里的秽物洗一洗,那些东西必须从她嘴里弄出来,万一呛到肺里,她会没命的……”

年轻人很实诚,还真的把陈宾扶下了车。陈宾看上去很感激,他伸手从车上拿下他的那根棍子,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一个搪瓷缸,就要延着山坡向下滑。

忽然,他又停住了。一脸的纠结和懊丧。他举起手,他的手腕处的绳子明显而且张扬。

年轻人愣了一下,脸色继而一片羞臊,自己还不放心他们两个人在车上,自己真小人心啊,人家都什么样了,一个昏迷,一个残废,两人还像蚂蚱一样都死死栓在一条绳上。还怕他们跑了?赶紧抓住他,一脸不好意思:“对不住啊,我忘了您腿脚不方便。要不,要不我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啊,我们一路麻烦您太多啦。”陈宾看上去很比年轻人不好意思多了,哪还有在山里是的暴怒和焦虑。

年轻人从陈宾手里抢过搪瓷缸急匆匆地走下山坡,向不远处的小边走去。小溪就在山坡下的山谷里。他连跑带跳,不一刻就到了小溪边,他蹲下身,用缸底把溪面上的那层薄冰敲掉,然后把搪瓷缸探进溪水里。还没等他站起身,就听一阵三马车加油启动的声音。他这才想起,刚刚他听到陈宾急促的呼喊声,直接就下了车,根本就没有关掉油门和拔掉钥匙。他心里一惊,像个被鳄鱼惊跑的小鹿,一路狂奔啊。可是他的两条腿怎么能跑过三个轱辘啊!他怀着崩溃的心情,追了一段,实在跑不动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三马车在他的绝望与痛悔中绝尘而去。

年轻人几乎要气疯了,他抓耳挠腮地冲着这路上被三马子带起的一路风尘,骂遍了这个该死的忘恩负义的臭男人的十八代的祖宗,可是有什么用呢?他现在甚至连那点让他抓狂的人和车子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双手支着膝盖喘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件事应该给老板汇报一下。

雨珊在三马车剧烈的颠簸中呆呆地看着自己已经空空的手腕处,那里的一圈深深的勒痕此刻犹如一条红色的肥胖的蚯蚓,让她想吐,想吐……

181洗耳恭听

东方的天空已经已经开始透出黎明的曙光,天上的星星已经隐没,隐约地有几丝朝露的气息穿过浅雾,弥漫在带着一丝凉意的车窗之上。

有什么鸟鸣叫着飞过前面的树梢,又有什么聚集到车窗外,歪着脑袋好奇地向车里张望。它们叽叽喳喳地忽而飞起,时而降落,时而沉寂,又时而噪聒。让这空荡的山谷竟也空前地热闹。

“累了吧,在车上总没有床上舒服。”陈宾看了看听他讲了一晚上的明显地有些困顿的肖剑。提议他到车下走走。

肖剑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云梦。把她伸出来的小脚放回被子里。然后跟着陈宾下了车。

早晨的空气倒是新鲜,只是好像比夜晚的还要寒冽,虽然没什么风,却也让人瞬间打起寒战。

陈宾锁好车门,肖剑又过去检查了一遍,在确定的确是锁好了之后,才随着陈宾沿着公路向前走去。

这一段路是东西向的,他们此刻面向东方。眼前的天空已经是亮丽的金黄色,并且色彩越来越亮,越来越绚丽,不期然地把弥漫在天空的那层淡淡的轻雾都渲染成了缤纷的五彩颜色。

好像天空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鲜活起来。和地面上所有的萧条和枯槁相比似乎是被镶在框中的两幅图画。

陈宾和肖剑几乎同时打了个哈欠,这少有的契合统一使两个人都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相视而笑,此时的晨光正好柔和地洒到肖剑的身上。将他整个地笼罩住,在他周围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

肖剑的皮肤本来就好,白净细腻,没有一点男孩子的油腻粗糙劲儿。现在在这光晕里更是光洁得透亮,发光。就连他脸颊处的短短的绒毛都像是被包上了一层闪亮的膜。让他更有些少年嫡仙的味道。

陈宾的眼里浮出一种羡慕的,同时夹杂着些许忧伤的光。

肖剑感觉到陈宾的异样的眸光,他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忽然,他呆呆立足,愣了两秒,然后张开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他伸出手掌使劲揉了两下自己的鼻子。他的动作看上去大开大合,没有一丝因这动作的平俗而产生羞赧。他的十指白皙细长,即使那样随便和肆意,竟也有一种豪爽出尘的味道。。

陈宾愣了一下神,然后就笑了。他因为肖剑这个看似平常却用心良苦的动作而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肖剑在告诉他,不要把别人看得那么高那么好,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都是有嗔有怒,有病有痛,有忧伤有烦恼,没有谁能够超凡脱俗,包括世间万物也是一样,它们都有各自的好与不好,都是平等的,没有必要妄自尊大,更没有必要妄自菲薄。

他忽然地释然了,他为自己对肖剑的、对所有事物的羡慕嫉妒包括恨,都找到了最最适当的借口,同时为自己这段日子来所有的不舍与纠结觅到了让自己心安的放下的理由。

面对这样世间仅有的俊逸绝伦且才华出众的小小少年羡慕和嫉妒最正常和最基本的反应啊。他不是个圣人,没必要免俗。

而所有的不舍都是因为他还有心,还有梦……虽然这梦马上会消失会醒,会伴随着他的消失而零落成一粒尘,但是,毕竟他还有过。

“怎么?”肖剑发现陈宾看他,便回眸与他对视。

“没怎么,只是在想你这个小人儿长大了得祸害多少小姑娘啊!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别说瘸了一条腿,就是两天腿都截了,雨珊也会死心踏地跟着我的……”

“大哥,”肖剑摇头:“从昨天晚上开始,你这话已经说过不下五遍了……”

“是吗?呵呵……陈宾幽幽轻叹:“”其实我在想,我在这有生之年能和你这样的人物打一次交道也算是无憾了。”

肖剑的眉头轻轻地蹙起,他的眼眸犹如光电,盯紧陈宾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掘出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宾竟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赶紧将目光移开看向路边的枯草。枯草上还有白霜,有些清寒。

“还是不要说这些。说说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的吧……”

“嗯,洗耳恭听……”

“那一天,我从那个年轻人那里开走了他的那辆三马车。然后,我们就在县城外面的一个旧货市场用那辆三马车换了一辆半旧的带着电打火的摩托。我带着雨珊又回到这里,回到了我们原来的家。

“不是我们胆大,而是我当时还没有安假肢,实在是行动不便也实在找不出可以让我修生养息的地方。那里好歹有我们的房子,所需要的一切家什。”

“可以理解!”肖剑点点头,眉宇间因为严肃而带上了一种郑重的神情,加之刚刚的沉思,使他有了一种内敛的成熟。

“刚开始,我依旧每天用绳子拴着雨珊她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太反抗。直到第二年清明,她哭着喊着要回他娘家给她爹娘上坟。不要忘了,我们是被绳子连在一起的,是没有办法分开的,我没办法,就骑着摩托和她一道去。他们家里早已经没人了,我们没有回她的家直接到了坟地里。一到坟前,她就趴到坟上嚎啕大哭。那哭与其说是哭还不如说是嚎,哀嚎,嚎得撕心裂肺,嚎得寸断肝肠。嚎得估计我要不是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也会被她打动的。”

“我从没有见过她那样伤心过,我已经死亡了那么久的恻隐之心几乎在那一刻复活了。我用那些不堪的回忆把它打压回去,我用恶毒的言辞让它一点点归于沉寂,我用我的双手把那绳子又紧了几分,我要让她彻底的断了念想,让她服输,让她认命。”

“哦?那你怎么又把她放开了呢?”

“唉!”陈宾轻叹:“我当时是真的抱着把她拴一辈子的想法,可是,后来我还是把她放开了,因为她病了,她发着高烧,而因为我们是捆绑在一起的,所以我只能守在她的旁边,看她流泪,流鼻涕,听她*听她说胡话。你不知道,那每一分钟都是难捱的煎熬,都是痛苦的惩罚。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地认意识到,就那样永远地捆着她,是个多么幼稚不现实的想法。然后,我便在保证她不会跑掉的情况下解开了束缚她手脚的绳索。”

“哦?你怎样保证她不会跑掉?恐吓?威胁?还是乞求?哀告?”肖剑调皮的眨着眼睛,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我警告她,让她不要妄图想要逃走。如果她要是逃了,我会刨了她爸妈的坟,让他们曝尸荒野……”

“然后她就乖乖的跟着你?没有试图逃跑过?她真地那么……懦弱?我相信你一定有更有效的方法,是吧!”

陈宾的喉咙被什么噎了一下。

“我,我……是的……为了震慑她,我当着她的面杀了一个人……”

陈宾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镇定,可是可能是记忆里的画面太过恐怖。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也不再看肖剑的眼睛。

“我当着她的面杀人,让她对我的所有的厌恶,不奈,仇恨都统统归为一种感受,那就是恐惧。我让她认清出此时的我已经不是什么男人,她的男人,而是真地可以吃了她的魔鬼。”

“奥?怎么回事?”

“那一次,是雨珊骑摩托车载我去山里的一个药材收购点送药。走到中途,遇到一位乞讨的老太太,老太太很……很……”

深山老林,几天不见一个人影的地方,有谁会傻傻地那里乞讨,除非她真地想饿死。肖剑仰脸看了看已经升到空中,开始散发着温热的太阳。抿了抿唇。

“不,在我面前你不用兜圈子,你就直接说你找了个老太太假扮一个乞丐和你发生争执,然后……”

陈宾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給噎住,他张了好几次嘴,话却说不出口。他的眼里更是震动到惊骇,好像眼前的肖剑不再是翩翩的小公子,而是一个能够洞彻人心的怪物。

“你……你……”

“不用吃惊,我这点分析能力还是有的,我再说一句,既然我们已经都已经打算赤诚相待,希望你接下来也不要再说暗话,那样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影响我对你的好感度!”

陈宾的脸憋得更红了,就像是做错了事被捉住的小孩子。他终于不再拐弯,满脸羞愧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找了一位老太太,让她扮演一位可怜的乞丐。在不远的山脚下乞讨。我故意地装作看不惯她,用拐杖敲她的身体。那个老太太开口骂我。我便恼羞成怒,拿出我从不离身的那把刀子,刺进她的胸膛,让雨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老人流干身体里的血。死掉了。然后我把那具“尸体”扯到树后,脱下身上的一件外套,盖到她的脸上……“

“当时,雨珊都吓傻了,她像个小孩一样蹲到地上一个劲哆嗦。我知道我的方法奏效了。不过我还不放心,我又买通那个老太太,让她弄来几块死人的腿骨,放到那棵树下,再把老人的外衣撕碎了丢在腿骨旁边。”

肖剑眼睛睁大,然后眨巴了两下。

182打不打脸

肖剑眼睛睁大,然后眨巴了两下。

陈宾被肖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把目光移向地面。不过声音没有停,尽量用淡然的平稳的语气描述那段让他有些羞于启齿的往事:“那天晚上,我故意借着上厕所解开了我手上的绳子。回来后,我躺到床上,看着缩在床脚的雨珊,我既害怕又忐忑,我怕她识破我的计划,借机跑掉。一整晚我都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直到第二天清晨困极了,才昏昏睡去。然后,我就感觉雨珊偷偷的地下了床,偷偷地跑出去了。我知道她一定去看那具“尸体”了。然后我拄着拐杖偷偷跟出去,果然,雨珊走到了那棵树后。然后,她就晕倒了。”

“我猜想她一定是看到了那破衣服和骨头,我知道,从那天开始,雨珊再没有胆量离开我了。我彻底地放开了她,她也真地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再没有生过二心……”

“后来,雨珊用她在山上采药得来的钱给我装了假肢。我才觉得自己又像个人了。不过我发现,人的畏惧心里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减弱或者消失。我发现只要平静一段时间,雨珊对我的恐惧就会削弱一部分。为了防止雨珊不再怕我,我就隔一点时间设计一次暴行,来延续她对我的恐惧。直至这一次遇到你们……”

肖剑的大眼睛调皮地眨了两下:“这一次你砍掉她的手指,才是真正地用来威慑她的手段。而我们只是你实施对她的惩戒的一些道具?就像是下雨天打雷,不见得有什么实用,但是至少可以烘托下气氛……”

“是吧……”陈宾的眼光闪烁了两下,赶紧又把目光移开了,好像敢和肖剑对视。

“是吗?那么我问你,如果她的两根手指是健康的、无害的,你是不是也会那么狠心的给她切了下去。”

陈宾的眼神也不再闪烁了,这次他直直的盯着肖剑,嘴巴张到鸭蛋那么大,也不合拢,只是在那里用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你……”

“很不巧我见过她的手指,她的手指看上去像一截枯槁的干树枝。我想应该是她的手指已经感染了一种病毒或者说病菌,我对那个不懂,叫不上名字。不过,我想他它的威力应该很惊人,它或许会沿着人的骨头一直盯着坏下去,直至整个胳臂都坏掉,坏到截去整个手臂……所以,你切她的手指根本不是惩戒,而是在变相的为她手术。而你之所以当着我们的面那样做,只是在做给我们看,只是让我们相信你的暴虐凶残,相信你冷血暴戾,相信你对雨珊早已经没有了牵念和感情。相信你在雨珊的世界里充当的根本不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丈夫,而是一个随时都会对她伸出利爪的可恨的施虐者,”

陈宾发现自己在肖剑面前简直就像个白痴,不是不够用,而是根本就像没有脑子。他的脸红了又紫,紫了又红。肖剑见他有些受打击,为了让气氛显得不那么凝重,他还是装作松快地调侃陈宾。

“大哥,你挺聪明的,这连环计使得滴水不漏啊。”

“小兄弟你就别取笑我了!”陈宾更加羞臊地不地不行。哪里不漏了,在你这里分明就是漏勺啊!

“不过……”肖剑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不大考虑陈宾此时的面子。还是忍不住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不过……什么?。”陈宾听到肖剑这样说的时候几乎是打了个寒战。可是又想知道肖剑到底知道些什么,于是硬着头皮问他。

肖剑看了眼东方已经升起的红红的太阳,他的右手拍了拍裤缝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也眨巴了几下。思忖了一下,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出来。

“以后再用什么计谋的时候,不要再去伤害别人,也别去折腾你那可怜的老母亲了吧!”

“什么,你说什么?”陈宾猛然抬起了头,一点都不可置信:“什么我的母亲?你说哪一个是我的母亲?”

肖剑把目光从有些刺眼的太阳光上撤回来,他的目光变得黯然而沉静,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孩子的快乐和童真,变得有些有些忧伤,和轻微地沉郁。他轻摇了两下头,声音也变得幽淡而悠远。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在山坡上遇到的那位老人,和你所说的这个为你扮演乞丐的并且给你找骨头哄骗雨珊的人应该就是你的母亲。”

“你怎么知道?”陈宾自觉说漏了嘴,又赶紧往回倒话:“我是说,你怎么知道给我扮演乞丐的和山上的那个老人是一个人?”

“你应该问我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你的母亲?”

“你……”陈宾再一次语塞。他知道肖剑既然能这么说了他一定看出了什么端倪。这一次他连震惊也顾不上了。他需要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旁人眼里是不是让人一目了然的肤浅和愚蠢。

他迅速转换了语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我说的有什么破绽?”

汪洋把目光从陈宾脸上移开,长吁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我见过那位老人,而那位老人的面目长得又和你极其的相似……”

“就这个?你就凭我们两个的长相就断定那是我的母亲?”陈宾心里隐隐地竟然有一丝窃喜,好像自己刚刚挽回了了一局。原来自己的智力还没有欠缺到不可理喻,自己在这个肖剑面前露出马脚也仅仅是他和母亲的长相。

可是,事实总是让他感到伤害。

肖剑的话语没有停下来,而是淡然而平稳地继续。

“本来我也不确定!直到刚刚你说的,你找老人和你演了一场戏……”

“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陈宾竖起了耳朵。

“没什么问题?只是如果把我见到的那位老太太和你说的老人联系到一起就有问题了。”

“什么问题?”

“那天我见到那个老人的时候,她是那样的急切的想要为你开脱,不是我不相信你会帮她,会做好事,而她又出于感激,用为你说好话的方式来回报你。只是我还没有见过哪一个人会那样不顾一切地没有原则地袒护一个和自己没有亲缘关系的人。更不要说陪一个陌生人去演那样危险而没有多大意义的戏。除了母亲,除了一个做母亲的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没有底线的,没有原则地做出违背道德与良知的事。其它的我还真想不出有那样一个人。”

陈宾好久都没有说话,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浮起的满满的尴尬和羞愧。

怎能不尴尬呢?自己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母亲被人来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设计,竟然被这个十一二的小少年一眼就看破。这还不算,自己口口声声说欣赏这个少年,口口声声对他推心置腹绝无谎言,可结果呢,自己好大一部分的话都是虚假的谎言,这就像打牌,就相当于人家已经知道你的底牌了,你还信誓旦旦地自我感觉良好地在那忽悠,脸不红心不跳地一本正经地在那儿那儿胡说八道,像不像个小丑?打不打脸,羞不羞臊?

“其实,我的母亲很好的……”陈宾像是淘气被连坐到母亲的孩子,下意识地自己在那儿嘟囔:“她只是被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连累了!我对不起她。”

“你连累的应该不止你那受罪的母亲吧。应该还有你那早已经化成一堆尸骨的父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母亲用来和你一起做戏的两根腿骨应该来源于你的父亲。”

陈宾的眼睛再次睁大,但瞬间就又恢复了原样。

“你,你不要胡说……算啦,看来你已经是有了结论的了。真地什么都瞒不过你呢,可是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猜的!”

“猜的?”陈宾几乎从地上跳起来。他像看一个怪物一样,注视着肖剑,那目光像是射到盾牌上的箭,懊丧又不甘地散落了一地。想要最后倔强却怎么也收拾不起来。

“你怎么能猜出来呢?你连这都能猜出来?你还是人吗?”

说着他竟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肖剑的身后。这个翩翩少年的身影,竟也翩翩出尘的状态。

肖剑翻了下白眼,心说,我要真是什么鬼怪,岂会让你像掳小狗似地虏了来?

他看陈宾狐疑的眼神,便不再和他兜圈子:“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那天从你那里逃出来,经过你母亲住的山洞的时候,你母亲掀开帘子一瞬间,我看到正对着山洞口的一张方桌上放了一个盛死人尸骨的匣子,而匣子的旁边证供着一个姓陈的人的牌位……”

“其实准确的说我是从那个牌位上断定了你母亲的身份。我猜想,你是家里的独子,你父亲早就过世了,你这一出逃,家里只剩下你那孤苦无依的母亲。你不放心她,她也肯定更惦记着你,于是,你便想着要把她接到身边尽孝。

183带色的眼睛

“其实准确的说我是从那个牌位上断定了你母亲的身份。我猜想,你是家里的独子,你父亲早就过世了,你这一出逃,家里只剩下你那孤苦无依的母亲。你不放心她,她也肯定更惦记着你,于是,你便想着要把她接到身边尽孝。可是你在对雨珊相识时,因为你当时的身份特殊,你不会对她说你有家人。你肯定对雨珊说的是,你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当时你和雨珊正是情到浓时,自然不愿意让雨珊对你生疑。于是你便把你的母亲偷偷的安置到那个山洞里,对外就说是你救的一位孤寡老人。而你母亲知道你们再也回不去了,临来时便把你父亲仅剩的骨头带过来,准备等她去世了,让你把她和你父亲的尸骨在山里从新开一块墓地一起安葬。”

“至于为什么我断定你母亲拿的两节腿骨来源于你的父亲……你刚刚说了,雨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看了那所谓的残骸,试想,这茫茫深山,你怎样让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在半天时间里从哪里给你找来两截人的腿骨。”

“你让你母亲怎么办?”

“人都讲究入土为安。你的父亲入土了又被从土里挖出来,本身就不安了。可是,你妈妈为了你的幸福,或者说为了你的安全,虽然她千万个不甘愿再让自己老伴的尸骨曝于天日。可是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她只有揭开那个匣子盖……”

“别说了,你别说了……”

陈宾好像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地不孝。他站住身子,扭头看着那一轮如火的红日。他的脸上满是自责和愧疚,痛苦和悔恨。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好像在克制着巨大的情绪。

肖剑见陈宾难过,便将视线移到挂着霜白的草地。草地上有两只正在扑着翅膀嬉闹的麻雀。唧唧喳喳好不热闹。肖剑的眸光一沉,陷入了沉思。他思忖片刻。决定还是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

“其实这也都不算什么?毕竟你的父母是你至亲的人,他们为了你也是甘心情愿,没什么好埋怨懊悔。可是最关键也最不值的是你所导演的这一切,你所动用的一切,你为了让雨珊留在你身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无用功?什么叫无用功?你为什么说我做的是无用功?我所做的一切收到的效果真的显著,怎么还能是无用功?你看现在雨珊都还在我身边,她很怕我,她很听话,她还没有离我而去,你还怎么敢说我做的是无用功……”

陈宾有些怒了,他几乎是咆哮着说的。就是啊,他这样劳心费神,又是暴力又是杀人的又是恐吓,又是他的母亲又是他的已经化为白骨的父亲,他这样兴师动众,精心谋划,现在居然被一个半大小孩儿说成是徒劳的无用功。怎么能算是无用功呢?只要雨珊还在他身边,就是他的成功,就是他们全家的成功。

肖剑摇摇头,故作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既然你这么自以为是,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不过,你这一次的计划要是不成功,可怨不得我们。别说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如果你失败了,也别责怪我们不配合……”

陈宾脸上的肌肉蹦了几下故作镇静的道:“什么计划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

“听不听得懂无所谓,反正你我心里都有数。我既然把话已经跟你说到这了,我就自然已经看到了你的真实的意图。既然你这样不实诚,我们再怎么谈也终是没什么用,我不喜欢被别人利用,尤其是被隔了心的所谓的朋友利用。”

陈宾的脸忽的煞白,他几乎是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肖剑,他拿不准肖剑到底猜到多少,他既怕肖剑像原来一样是是诓他话呢,自己一不小心又上当说出不该说的话。又怕肖剑真的猜到什么,因为他的不诚肯而真地不肯帮他,让他所有的计划都功亏一篑。

他烦恼的纠结着,痛苦地拿不定主意。只是把脸憋得通红也不看肖剑。就那么让自己看上去挺难受挺难受地扛着。

“唉!”肖剑叹了口气,也不再理他。只是看上去很闲适的地拿起旁边的一个木棍儿去拨地上闪闪发亮的白霜。

陈宾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他有些试探地蹲到肖剑身边,尽量用一种不显得太激动的平缓的语气轻轻地问肖剑。

“那你说说看?”

“说什么?是说刚才说的无用功?还是说你要利用我们做的事情?”

“这……”陈宾的脸又白了,又红了,又青了。他发现他在肖剑面前所有的智商都不够用。他不知道如何作答,好像只要他一张口,就会被肖剑绕进去。可是不张口,他有时实在没有能力让肖剑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倒出来。

“唉,你这个人,看着挺痛快的,怎么遇事这么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真搞不懂你,说是把我当朋友,却连个实话也不愿意透露,想从我嘴里套话,还怕自己言多有失,把不该说的说出来。想利用我吧,又不愿意落一个有心机的名儿。既然你这样纠结,那就什么也别说了。反正事情成不成的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愿意自以为是地继续糊涂,我也无所谓。你愿意固执己见一条道跑到黑我也没意见,横竖我都是局外人,跟我关系都不大。即使你想让我这个局外人进到局里,我也可以拒绝不是。”

“好吧我认输。”陈宾发现自己的口才真地绕不过这个肖剑。无奈之下只好认输。

“真的?你不再认为你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都是必须的!”

肖剑的眼睛藏了一丝狡黠的笑意,让他看上去温润如玉的样貌看上去多了一分让陈宾发毛的灵气。陈宾感觉自己的肖剑面前智商就是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肖剑牵着鼻子的牛,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计谋都比不过肖剑手里的那一截绳头。他赶紧收回所有的分出去的心神,来应付这个聪明的让他害怕的男孩。来盯紧那半截让它发慌的绳头。

肖剑扬扬脸,让那阳光更加充足地照到他的极具魅惑的脸上。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很随意。

“那我们就继续原来的话题?先说说你的无用功?”

“好,你说。”陈宾收起原来的不服,支起耳朵恐怕错过肖剑说的什么。

肖剑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为什么说你做的都是无用功呢?首先,你在那一段时间里做的这所有的事情,又是恐吓,又是“杀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相信你当时的目的的确是想吓唬住雨珊,让雨珊怕你,让她不敢逃离你的身边。其他的我们先不谈,就说你真地以为你当时的那些行为,针对于你当时的那个目标是有用的?可行的?那你就错了,一个身体健全,没有行动障碍的人要想离开一个一个行动不便,尤其是你这种连走路都成了问题的人,根本就不存在问题。也就是说雨珊她要想离开你,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陈宾有些发懵:“那她怎么一直都没有离开,”

“她没有离开的原因可能是对你这个人在心里生成了依赖或者是她自己舍不得你,不想离开。”

“怎么会?她怎么会不舍得离开?”陈宾眼睛睁大,然后摇头,他对这个结论不太认同:“她之所以不离开是因为我恐吓她,殴打他,还当着她的面杀人,让她受了惊吓。”

“是吗?你真的认为雨珊是一个能被你的恐吓吓住的人吗?你的恐吓如果真的那么管用,她会故意的放我和云梦走吗?她会敢放我和云梦走吗?”

“不,放你们走和她走是不同的。你们毕竟只是我挟持的人质,而她不同,他是我这后半辈子都要惩罚的对象。雨珊清楚地知道如果她走了,如果我找到她,我会弄死她。”

“是吗?弄死她?你有枪吗?你有炮,还是说有类似于弓箭之类可以远程伤害或者控制别人的武器?你以为雨珊如果真的跑掉,你还能够找到她?你还能够追得上她?还是你认为雨珊会愚蠢到认为你会杀死她?你以为她真的看不出所谓的杀害,只是你和你母亲演了一出戏?你以为她对她身体的状况,对能不能跑出你的手掌心心里没有个数。你不要忘了,她是会骑摩托车的,想跑,我敢说你肯定追不上她。要么就是你的心不开窍,还是固执地认为她的心里真的像你以为的那样对你只有恨?”

“什么……什么……什么叫她心里有数?什么叫我不开窍?什么叫像我以为的那样对我只有恨?难道她对我是爱是恨我也会感觉错误?我有这么蠢吗?”

“说不定真地是你的感觉出错了呢?你敢说你没有先入为主地给雨珊打上水性杨花的标签。没有给她对你的感情镶一个厌恶和仇恨的框框?你总是用带色的眼睛看她,而眼睛给你的反馈也必然是带色的……”

184你才九尾狐呢



“说不定真地是你的感觉出错了呢?你敢说你没有先入为主地给雨珊打上水性杨花的标签。没有给她对你的感情镶一个厌恶和仇恨的框框?你总是用带色的眼睛看她,而眼镜给你的反馈也必然是带色的……”

“什么呀,难道说我那样待她还会依赖我,相信我,难道她会知道并且理解我对她所做的一切?她会不计较我对她的伤害?难道她不恨我吗?难道她还是爱我的吗?”陈宾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肖剑用指尖挠了挠下巴,点点头,抛出了一个肯定的,表明你很聪明的眼神。

‘“怎么可能?怎么会?我对她的伤害那么多,我对她非打即骂。我对他声色俱厉,我对她百般的挑剔,我对她说所做的一切连我自己都觉得看不过去。她怎么会爱我?她怎么还会爱我?她怎么会爱我这样对她来说一无是处的人。我知道你这是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是骗我的,你想啊,如果她还爱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呵呵,她应该知道,如果她说出来她爱我,即便她说的是假话我的心也会慢慢的回温,我还是像以前那样爱她护她。她跟我一起这么长时间,她应该知道我对她的柔情我对她的讨好都是零免疫的啊。所以,你一定是骗我的,她根本就不爱我,她的心应该早已经被那个叫汪洋的小白脸给勾搭走了。虽然她被我困在这里,但是她的心已经不在了,她的魂儿也已经不在了。”

“嗯,对了就是那个汪洋,就是那个该死的汪洋。在我住院昏迷的时候,他是那样不顾羞耻的勾引雨珊。用各种的小恩小惠收买雨珊。为了方便联系雨珊,他还不要脸地给雨珊买了一个手提电话。他想的多好啊,等他想雨珊了,需要雨珊了,他就给雨珊打电话。可是他没有想到啊,那个手提电话不但被我拿到了,我还从雨珊那里得到了他的电话号码。于是我给他打个电话。他当时一定以为是雨珊给他打过去的,你不知道当时他说话的语气多么不要脸,多么贱啊!他还让雨珊跟他一起走的。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我便吓唬他,我说我的刀还架在雨珊的脖子上,我要他赶紧出现,要他接受我的挑战,我要和他决斗,我要看看他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你知道吗?我当时有那么一刻真的是想要放他们两个走的,我在想如果真的有一个人那么的爱雨珊,为了雨珊可以大胆勇敢的出来对抗我的挑战。我想我是放心把雨珊交给他的。毕竟我已经成了一个残废,我已经不能很好的照顾雨珊,如果有一个非常爱的人能够代替我继续爱她保护她,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可是你知道吗?那个汪洋口口声声的说爱雨珊,说为了她可以生可以死,他那样装模作样,信誓旦旦,他几乎让我都要相信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了。可是那天他竟然爽约了。并且爽得那样彻底。爽得一去不回头,再也没有出现。他一边答应和我决斗,一边又像过街的老鼠一样,逃得无影无踪。他甚至没有出面安慰一下像傻子一样苦苦等待的雨珊。你看他是一个多么胆小怯懦的人啊。他连再见面的胆量都没有,你看,雨珊对他的付出,对他的感情,是多么的不值啊!”

“同时他是他又是多么的卑鄙无耻,他给了雨珊电话号码,却不主动的打电话给雨珊。他把自己装扮成吊在羊角上的一把青草,吊着雨珊的胃口,也吊着雨珊的心。雨珊也就是傻呢,为了那样一个没有一点担当的男人竟然傻傻地为他痴迷啊,她会经常偷偷摸摸地给他打电话,可是每次都是打着打着就伤心的哭掉。开始的时候,看她哭我还会过去嘲讽她两句。如果我单纯的嘲讽她,她会什么也不说,她会忍着。可是如果我的嘲讽对象变成了那个汪洋。她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跟我吵跟我闹。直到我忍无可忍,让我们之间也不变成一场粗暴甚至血腥的暴力……”

“你说有汪洋这样一个人存在,雨珊怎么会爱我怎么可能还会爱我呢?”

陈宾好像被自己的话又打击了一顿,一脸的颓败和忧伤,他现在也不再掩饰自己对女雨珊的感情。话里话外都酸溜溜的,明显的带了嫉妒和无奈。

“这就是你打算让我们把雨珊带出大山,而不是把雨珊托付给汪洋的原因?”

“让……你们把……雨珊带出大山。你竟然能……猜到……我要你们把雨珊带出大山?肖剑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是你到底是哪里的妖或者哪里的神?”

陈宾几乎是惶恐地盯紧汪洋,好像眼前这个如玉的美少年会忽然地长出一脸绒绒的长毛,身后也会摇曳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不是九条长长的尾巴。

肖剑被他看到就有些发毛,知道是他想象力爆棚,便举起手里那根小棍,在陈宾的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你才九尾狐呢?看聊斋看多了吧!”

陈宾几乎要膜拜了啊!他连自己把他想成九尾狐都能猜的出来,还不是仙不是神不是妖吗?

肖剑看他还是一脸的狐疑,就赶紧清了清嗓子,用自己的逻辑思维把他玄妙的境界中拉回来。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个问题,我之所以刚刚说你想尽办法要把雨珊留在你的身边是你原来的目的。是因为你现在你已经有了新的目的,你的目标已经变了。你的目的已经由原来的牢牢地把雨珊拴在自己身边,变成了你要把雨珊推离你的身边,你要让她离开你,离开大山,甚至是忘记你,忘记这里,忘记这一段看似糟糕透顶时光。”

“你你……你怎么会那么想?”陈宾惊诧之余,目目光开始躲闪,可是他飘忽的眼神,更加验证了肖剑的推测,肖剑笑了笑。

“我能怎么想呢?如果不是昨天我偏巧发现了一样东西,也许我也不会这么想”。

“什么?你发现了什么?”陈宾的眼睛瞪圆,手掌也紧张地握成了拳。

“别紧张,只是你丢弃的一张纸。”

“纸?”陈宾的手握得更紧了。声音也有些暗涩。

“嗯,在我这里它就是一张纸,在你那里它可能是一份可以叫诊断证明的纸。”

“诊断报告?”

“嗯,那是我昨天晚上下车方便时在车轮前捡到的一张被揉成球状的纸。我想你既然可以那么随便的把它丢来丢去,那么他叫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陈宾既愕然又懊恼:“那个诊断报告一直放在我贴身的衣服里,是我准备在开车的路上丢掉的,只是昨天救人时那衣服有些脏了,我随手扔到车外的。”

“这张诊断证明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陈宾的脸色已经极其的难看了,这个脸色甚至有些抽搐,他盯紧肖剑艰涩地说。

‘“怎么说?”陈宾睁大眼睛。等着汪洋给他解释。

“好吧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就把我的推测给你说一说。”

肖剑这时才露出关切的表情,既然事情都已经挑明,也就没有必要各自强撑着,怪难受的。他四下看了看,然后指了下旁边的一块石头:“你如果累就坐下来。”

陈宾苦笑了一下,好像也忽然疲惫和虚弱了许多,手也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肚子。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摇了摇头,艰涩地说道:“不用。我可以坚持。”

“那好吧,我说快一些。”肖剑也收起了原来他戏谑的表情,严肃的说道:“首先,这张诊断书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日期是一个月前。诊断的结果是肝癌晚期。而我昨晚注意观察了你一下,我发现只要我一闭上眼,不多一会儿,你就会用手顶着着你的肝脏的位置,有时候还用你放到驾驶座旁边的那根铁棍顶着。你也许没发现,你的棉衣都已经被顶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棉絮。你昨晚几乎没怎么合眼,你一直坐着,车里不算太冷,可是不能算热。可是我发现你头上的汗几乎都没停过。你看了好几次药箱,可是你怕我们发现你病重得需要吃药来缓解疼痛,所以,你就一直忍着。一方面你是想把你的是讲故事讲给我听。另一方面应该是你太疼了,根本没法睡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车上的那些药,并不是给别人准备的,好些都是为了减轻你自己的痛苦。“

肖剑说的很快,几乎没什么停顿,说完了他的神情也冷峻起来,他的眼眸里没有了少年的稚气,有的是全然的郑重严肃,和很明显关心和心疼。

“我听说,癌症晚期是很痛苦的,需要注射大剂量的镇痛药,所以,你这车里的药其实不是用来害人的,而是你自己用来镇痛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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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安了西门庆的心

“我听说癌症晚期的病人是很痛苦的。≦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所以,其实你的那些药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你自己准备的。”

“诊断书只能说明我病了,它能代表其它的什么呢?”

“一般情况下,患了这种重症的病人,都会把诊断书保存好,以方便以后去医院诊时可以为医生制定治疗方案提供依据。可是你呢非但没有把诊断书放好,还把它团成一个球状,随手当垃圾扔掉。你的这种做法只能说明一种情况,那是你已经对你的病不抱希望,你已经决定放弃治疗。”

“从你这两天强忍着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种种来看,你并没有打算让雨珊知道你的病情。并且你也没有打算让雨珊最后陪在你的身边,你想放她自由,并且是毫无牵挂的自由。”

“所以你才设计这一场看似性质恶劣的,其实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危害的绑架事件。你这一切只是做给我们看的,让我们看到你的残暴,看到你对雨珊的冷酷,看到你对雨珊的伤害,从而让我们也把她看成一个受害者,从而对她心生同情,让我们在警察破案时,替她开脱,从而把她也解救出去。”

“其实你这也是做给雨珊看的,让雨珊看清楚你的残忍,你的无情,你的丧心病狂,从而放下对你的或许还存在着的一点点的希望和感情,彻底的从你的世界里走出去,同时也把你驱逐到她的世界之外。”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那么像个人,其实我做的错事很多……”陈宾摇摇头,知道自己也瞒不下去了。干脆也痛痛快快地承认。

“是的,我是一个月前知道我得了绝症的,当时我是又害怕又不甘心,我既害怕癌症带来肉体的疼痛,又害怕癌症带来的死亡路的孤独和痛苦。经过那次车祸,我几乎可以算作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我知道死亡来临时的恐怖和绝望。我很害怕,我害怕极了,我几乎要崩溃,我觉得我无力承受那种痛苦至极的感受。”

“我的脾气变得更加的暴躁,尤其是面对雨珊,面对这个我爱过也正在爱着的女人。我有好几次都想把她掐死,然后我再对自己注射过量的麻醉药物,和她一同死去。我也还真的试了几次,有那么一次我趁她睡着了,我用手紧紧的捏住她的脖子,她醒了,她挣扎,她反抗,她说不出话了,她伸出她的舌头……然后她的眼神开始迷离,开始涣散,她的眼角流出两两滴眼泪。我听到她周身的骨骼都在嘎嘎作响,她在努力呼出她口腔里的气体。那一刻我好像感觉到她的魂魄正在脱离她的身体。我相信我只要再坚持一秒钟,她会彻底的死去。”

“可是在那最关键的一秒,我全身想被谁抽干了所有养分,忽然地没有了力气。我的手分开了。等我手的力气慢慢的恢复了,我却再也鼓不起把手伸到她脖子的勇气。”

“她在床躺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渐渐恢复了,她很生气,她很愤怒,她用手打我,用脚踹我,用牙齿咬我。要是平时我早怒了,可是那一次我不但没有怒,反而感觉很高兴、很轻松、很满足……我很高兴在我眼前的她还活着,还有力气打我、骂我。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根本舍不得让她死。哪怕是我要死了,我已经死了,我也根本舍不得让她死。”

“我希望她好好的活着,哪怕是她嫁给了另一个人,不再想起我。哪怕是她死后和别人葬在一个墓里,与我相隔十万八千里,于我隔了前世今生,我也还是舍不得她死去!”

“你看,我是不是个疯子,恨她时,恨不得把她整个都撕碎;怨她时,又恨不得把她焚成灰烬;爱她时,迫切地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念她时,又想着把她捧入掌心,嵌入眸。我是那样地没出息啊,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任何情绪。她在我的心里已经超过了我身的所有的零件的份量。不,是我身所有零件都要重要,什么心、肝、脾、胃、肾,什么头、脸、眼睛、鼻子……加在一起都没有她的一根手指头重要啊!”

“我是不是很傻,人家都讲究生同寝,死同穴,我呢?我却不能忍受她和我一起死去,不能忍受让她经受和我一样的恐惧的那种痛苦和恐惧。我也不忍心让她知道我的即将离去。我绞尽脑汁的为她安排以后的归宿,我蠢笨地让自己看去更加的残暴,更加的丧心病狂,不可理喻。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离开我呀!让她忘记我!”

肖剑打断他。

“可是你这样一意孤行地为雨珊安排她的所谓的归宿,你觉得她会喜欢吗?她会快乐吗?你为她安排的会是她想要的吗?说不定他还她真的愿意和你生死与共呢?”

“不可能了,即使可能我也不会同意的。我在健全的时候没有给她快乐,在生命漫长的时候没有给她幸福,现在我要死了,我怎么能那么自私的让他和我一起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再说,她的心里已经被那个汪洋占据了,怎么还可能愿意和我生死与共?”

肖剑看了看已经开始消融的霜露,咬一下嘴唇:“你难道没有觉察出来汪洋的离开有些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能有什么不对劲?”

“我也说不来,反正总感觉有些不太正常。你你也说了,汪洋自从你出车祸一直跟着雨珊一起照顾你……”

“不对,他不是在照顾我,他只是在借着照顾我的名义接近雨珊,他根本是自私的、有蓄谋的,你这么聪明不能也被他骗了,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唉呀!看你这醋坛子啊!你不是都打算让雨珊离开你了吗?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啊,你这样下去会让你的判断偏颇的好不好。”

“唔,……”陈宾咬住下嘴唇,纠结着。好吧,他承认在雨珊的事情,他的确是很小心眼的:“那我不评价了,你说。”

“你啊!虽然你不愿意接受汪洋,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汪洋那一阵子对你和雨珊的确是帮助重大的。他顶着你对他的嘲讽,蔑视,各种恶劣的言语攻击。他依然为你们提供一切的物质需求,依旧对雨珊关心备至。从他那段时间的种种的表现来看,我觉得他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不负责任的人。相反,我觉得他相当地有担当,有责任心……”

“狗屁担当!如果没有雨珊在医院,你试试,看他会不会出现在医院里。”

“也许你说得对,也许他真的只是为了雨珊。可是你想过没有,既然他在医院里面对你,面对那么多的医生护士,面对你们那么多人的鄙视、嘲弄,恶言恶语,他都可以放下自尊,一如既往的守护在雨珊的身边。那说明最起码他对雨珊是有担当的啊!”

“他那是安了西门庆的心……”

“好吧,即便你说的对,他对雨珊是别有用心。可是既然他的目的在雨珊身,他又为了雨珊在你们那里倾注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按常理来说他会不会在目的没有达到的情况下。抽身退出呢?”

“你是说他们已经暗通款曲……”

肖剑用白眼狠狠的瞪了陈宾一眼:“你可真会截话呀,你为什么总想着被自己的老婆背叛呢?你老婆要是真地背叛你,早在你被车撞的时候和汪洋跑远了,还会傻呵呵的去医院找你,……”

陈宾讪然,似乎也觉得总在这个十几岁的大孩子面前扯这个男女关系有些不太合适,讪讪的笑了下,

“唉,你的岔子打的。我是想说我觉得无论如何汪洋那天也应该如约出现在你的面前,给你,给雨珊也给他自己一个交代。可是他在和你通话以后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么他去了哪里?”

“哈哈!,他能去哪里?他肯定是怕了呀!我当时在电话里给他说,我说我一切都安排妥当,我把刀在了雨珊的脖子,我等着他去和我决斗……”

“你觉得你的两句话能把汪洋吓住?”肖剑真想拿棍子在陈宾的脑袋咣咣地来那么几下:“还是那句话,你有枪吗?你有炮吗?还是说你有自制的弓弩之类?你既然没有这些绝对可以制敌取胜的武器。你觉得人家一个壮实小伙子会怕你一个连路都走不成的瘸子。人家根本不用走近你,不用和你短兵相接,一根棍子都可以把你搞定!所以还是不要说那些意气的话吧,让我们耐心的想一想,他可能去了哪里?”

陈宾忽然觉得肖剑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也静下心来,像一个虔诚的小学生,看着肖剑,等着他来揭示谜底。

肖剑清了下嗓子。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在和你通过电话以后,但他身又发现了发生了一件你这边要严重要厉害的事。如他的行为受到了限制,他被看管起来,他没有了自由。让他连电话也不能打。如果是这一种,我相信从雨珊那里应该能表现出来。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186解语花

,雪童话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在和你通过电话以后,但他身上又发现了发生了一件比你这边要严重要厉害的事。比如他的行为受到了限制,他被看管起来,他没有了自由。如果是这一种,我相信从雨珊那里应该能表现出来。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是个大活人,又不是富豪,他又没跟人结什么梁子,人们没必要剥夺他的自由。毕竟现在是和平社会,哪有那么多你这样的二五零的忿青?”

陈宾知道肖剑在取笑他。他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另一种就是他出了意外,比如急症,比如事故。不过我觉得他年纪轻轻得急病的几率应该不大。我的推断还是倾向于他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故,至于这个事故意外到什么程度,这个你应该从雨珊打电话时的表情语气中能够听得出来。你不是说雨珊一打电话就会哭吗,所以我想我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故,这个事故应该是不轻。至少也会使他的活动受限。总之雨珊是你了解这件事的关键。”

“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看云梦了。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当然我说的也不一定正确。毕竟我还太幼稚,事情分析难免会带上自己的主观看法,看事情有些偏颇你可以亲自去问问雨珊。”

“问问雨珊?我们几乎都不怎么交流的?怎么问?”

陈宾的脸色黯淡下去,又开始一筹莫展。

“你可以诈一诈她……”

现在,太阳已经高高的升起,阳光整个地把肖剑的身影笼罩住,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充满了无数的智慧。

“怎么诈?”陈宾现在在肖剑跟前几乎连脑袋都不敢动,更别说脑筋了,生怕自己哪一个点观察得不对,距离事情真相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当肖剑和陈宾返回汽车那里,云梦已经醒了。她正把脸贴在汽车窗子的玻璃上,向外看呢。远远地看到肖剑,她激动地用手轻轻拍打着窗户,大声的喊:“小哥哥。”

汽车飞快的在公路上行驶,有些颠簸,肖剑让云梦坐到他的腿上,让她的背靠在他的身上。他的手则伸到她的身前,合拢着把云梦护在胸前。让自己的身体缓冲部分颠簸的冲力。可是即使这样,把云梦的小屁股也是颠的得够呛。她撅起小嘴儿冲着疯狂开车的陈宾,小声的抱怨了一句:“你就不能开慢点儿吗?又不是急着抢糖吃,这么愣!”

肖剑微微的地笑了笑,宠溺的把云梦搂到胸前,目光则看着陈宾绷得直直的背影,心里竟然有些暗暗的不安和心疼。

不是他故弄玄虚,也不是他危言耸听,他是真的真地有些感觉这个汪洋消失得有些不合常理,有些莫名地充满疑惑。他在心里列举了多种可能,但是都被他自己一一的推翻了,然后他的心开始绷得紧紧地,他心里的那个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让他胆战心惊。

随着一声紧急的刹车,肖剑和云梦的身体几乎同时向前栽了一下。还没等他们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看见陈宾飞快的推开车门,飞快的跳了下去,又飞快的向山坡上的那间小屋跑去,的确是跑去,虽然他跑的踉踉跄跄,虽然他跑得歪里歪斜、跌跌撞撞。但他的确是跑着的。不一会儿他就跑到他的那间小屋前,犹豫了一下,然后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自从昨天陈宾对雨珊进行了激烈的惩罚之后。雨珊浑身酸痛得根本下不来床了。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那房顶上几根不太规格的檩条,和檩条当中还带着树皮的椽子。她知道这檩条和这椽子,都是陈宾一个人跑到山坡上一棵树一棵树挑选,然后砍伐,再一根一根的地修理成需要的形状。然后弄到房梁上的。包括这修建房子的石头,都是陈宾自己从山上开凿打磨,然后自己一块块垒起来的。她记得他们结婚时陈宾曾经骄傲的对她说过,他说这是他自己建造的房子,虽然有些粗糙,有些不太规整,但是他用心设计,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修建成的,这是他的小家,也将是雨珊的家。雨珊当时的心情应该是无比激动无比兴奋的吧它让雨珊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我每天起他把这里看作自己的家看到这里是自己的依靠。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变成了一个笼子,一个禁锢着他她的自由,禁锢着她幸福的牢笼。一个让她感到无比压抑无比痛苦的牢笼。那个曾经给了她无数希望的男人现在已经成了这个牢笼的牢头。他不单单是把她禁锢在这里,还时不时的用他这牢房里特有的刑具,*她的躯体,抽打她的灵魂,让她本来就柔弱的心灵越来越凄惶越来越孤独。让她几乎找不到来处更找不到归途。她在这间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房间里迷失了方向,迷失了她自己。她像一只被抛弃于汪洋的小兽,茫茫四顾,竟没有一处可以让她栖身,没有一处可以让她停靠,她凄寒无比,痛涩无比,孤寂无比,她更是绝望无比。

陈宾自从昨天出去已经快一天一夜了,他还没有回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了,自从残疾以后,他像变了个人。他变得冷酷,暴躁,冲动。他做事也不再做什么安排,一切行动全看他的心情。心情好了,可以一个人灌半壶酒,坐在门口看雨珊晒药材。心情不好,他会把雨珊晾晒的药材一捆捆的丢到山涧里,雨珊不阻止还好,如果阻止就会惹来他的一阵拳打脚踢。最近这一个月他更是变本加厉。雨珊每一次刨了药材换成钱,都会被陈宾拿去,然后开车到山脚下一个有着特殊服务的宾馆里花天酒地。他有时是在那呆一夜,有时候连着能呆几天。而他每一次回来都会对雨珊百般的挑剔,嫌她手上有老茧,嘴上有裂皮,嫌她头发不柔顺,皮肤不细腻。嫌她说话不温柔,动作不性感。嫌她穿着衣服不妖娆,更嫌她脱了衣服不妩媚……总之,她在陈宾的眼里已经成了往回翻转的丑小鸭,丑陋,粗鄙,一无是处。陈宾对他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嫌弃又能怎样呢?她总不能为了让自己看上去鲜亮,而丢弃来之不易的工作。她总不能为了让自己显得漂亮把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换成换成化妆品都糊到自己脸上。她更不能为了所谓的性感把自己冻成老寒腿。然后坐在家里让汪洋和自己一起等着喝西北风。

她的任务不是貌美如花,她负责的是挣钱养家。同时要负责养着陈宾嘴里的那朵解语花。

解语花是宾馆为了解决住到他们店里的有缘人的生理需求所准备的一名据说可以闭月羞花的美女。陈宾每次去都会用她。并且用得得心应手,用得想要把解语花系到自己一个人的裤腰带上。可是系一次都挺贵的,更别说永远的贴到自己身上。何况解语花抢手的很,有好几次都是他的裤子还在下面吊着呢,就有其他的男人在那提着裤子等着呢!弄得陈宾醋的不行。直接奔回家里,冲着雨珊拳打脚踢一通发泄。

有时候,解语花太忙了。陈宾也会把雨珊扯过来泄火。

泄就泄吧,他的咬牙切齿地不闲着。他会说解语花的胸要比雨珊的漂亮也柔软的多。他会说解语花的唇就像两片花瓣,既柔软又香甜。他会说解语花的皮肤白得像冬天的雪,滑得像南方的绸。他会说他想把解语花劫持到家里,日日缠绵。

陈宾每一次诉说对解语花的渴望时,都会变得像猛兽一样粗鲁和野蛮,他会用他的唇,用他的手,用他的肢体,用他的男性的部位在雨珊身上肆虐,疯狂。他会让雨珊不自主地做着女人,一次次和他乘坐风口浪尖的小船,起伏跌落,在升腾到浪尖……

每一次,雨珊都是屈辱的,都是绝望的,都是痛到心都要碎掉的。

有时,她屈辱得想要死掉,想要扯着陈宾一起死掉,和他一起化为尸体,化为覆土,化为灰烬。有一次她几乎就要那么做了,她像一只被羞辱的母兽,她咬住他的脖子。她几乎想用力,用尽全身的力,就那么咬下去,咬下去。

可是,那一刻她的牙齿在打颤,她的舌尖在发抖,她的整个身子都恐怖得打着冷战。

而陈宾也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但是他没有动他也没有躲,他的喉结只那么轻轻的滚了一下,也停止了蠕动。雨珊知道他在等着,等着她的攻击等着她的反抗,等着抓住她的把柄,然后把她剥骨抽筋。

她竟然怕了他的等待,怕了他的伺机而动,怕了他的可以想象到的致命的一击。她松开她的牙齿,她又感觉到陈宾喉结的蠕动,感觉到他的似乎被激起的更加肆无忌惮的冲动。他又一次像个疯子一样的,对她展开肆虐的报复。

,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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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他的事我知道了

,雪童话

对陈宾又一次的夜不归宿,雨珊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屈辱与气愤。相反她很平静她也很庆幸。

她平静是因为她已经看淡了陈宾与她的感情,自己这次回来本身就不是冲的和陈宾的可怜的感情,自己只是在赎罪。而她庆幸,则是她觉得陈宾的这次夜不归宿可能是他没有捉住那两个小孩,他心里郁闷,去找那个解语花解语……

一切都无所谓吧,面对陈宾在外的放纵,她已经可以做到置身事外,漠然处之。她已经可以风过无痕,荣辱不惊。

这可能就是大家所说的心如死灰,心如止水吧。

她的身体还像昨天一样撕裂般的疼。她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半天又一个夜晚,可是她的神智好像还是困极,还像没有睡醒。她放纵自己说:“睡吧,睡吧,最好是一觉睡过去,永远不再苏醒。”

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照在她的床边,给她滑到床边的被子投上一层昏黄的光影。光影里漂浮着许多的轻盈的灰尘看上去像许多有生命的飞虫。

在陈宾住院时,她不止一次坐在陈宾的病床上,看着那亮闪闪的光影,那光影里也有许多灰尘,也像是许多有生命小生物。那个时候她真地就感觉这束阳光是有生命的,是温暖的,是富有朝气的。那个时候他觉得只要有一束阳光射进屋里,射到她的眼前,她的眼前就是光明的,她的人生路也会是光明的,就是有希望的……

可是今天的阳光,不但带不来希望,连最起码的本该有光明也没有,只是晦涩一片。

其实她要的光明并不是太阳洒下几缕光线就能带给她的,她冷的不是体温,她缺的也不是光线,她缺的是可以温暖她生命的那个人。

陈宾是那个人吗?陈宾是会为了她释放他的热量吗?雨珊摇头,她觉得这样的疑问多像是痴人说梦啊!陈宾已经把她最基本的生活的权利和自由都剥夺了,他已经让她的生活除了痛苦和绝望什么也都不剩了。他还会和所谓的温暖温情有一丝的关系?

在他这里她只会得到他挥舞的拳头或者冰冷的木棍。只会得到无休止的痛苦以及羞辱。

她还想为他的本性的回归出一份力。她已经努力的想把陈宾从犯罪的道路上往回扳。可是陈宾是那样的执迷不悟呀!他就像是一头等着撞南墙的牛,如果不让他撞他个头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他是不会回头的。她多想把那堵南墙挪开呀,可是她不是救世主,更不是什么鬼神菩萨,她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雨珊就这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思绪清楚又模糊,既没有次序又失了条理。可是她什么也不在乎,想起来就顺着想一下,想不起来就眯上眼混一会儿。就得他似睡非睡半醒半梦之间的时候,听到屋外的动静,像是有人在跑步,可是那脚步声一顿一挫的并不规则。这不规则的脚步声,让她激灵灵你打了个冷战,她迅速的坐了起来,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那扇就要推开的门。

门,是在那脚步停顿了一会儿才推开的,她也随着那脚步在门外的停顿一动不动地僵直了一会儿。

随着门推开的一刹那,雨珊的脸不由自主的白了,她坐在床沿上,手紧紧的扣着床边,那暴起的青筋那样明显地显示了她的慌张与恐惧。

她周身身的所有的肌肉几乎都是紧绷的,都是僵硬的,都是冰冷的。她的眼神也不敢直视陈宾,只用她眼角的余光战兢兢地扫向陈宾。

如果没有肖剑的那一番话,陈宾也许还不会去用他的心去观察雨珊的冰冷的僵硬,恐惧的颤抖,不会去体会那颤抖与僵硬背后所代表的残忍与冷酷,更不会去静下心解读她何以会无休止地忍受他的残虐与冷酷……

他只会用他的眼睛检测自己对雨珊的伤害够不够,有没有达到心里的预期,会不会变成压垮雨珊的稻草,会不会让她崩溃,让她彻底地变成一只玩偶,让他随意的摆布她的命运,让他可以任意安排她的逗留还是离去。

而他也只会偏颇地执拗地用各种手段让她屈从或者恐惧。

他看上去很成功,他很好地控制住了她的情绪,他可以随意地让她忧伤或者快乐,沉静或是沉郁。

他本来是自信并且自负的啊!

可是那个男孩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对的,都是荒唐的,他说看上去恨意满满的雨珊其实是爱他的。可能吗?可能吗?

他苦笑了一下。

雨珊都这样怕他了,雨珊对她的感情还会有爱吗?即使有也已经被他的自私和自负驱逐得不剩什么了吧,何况还有那个汪洋呢。

那个汪洋到底在她心里是个怎样的角色呢?

想到汪洋,他的眼眸又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暗沉。雨珊的身子抖了一下。

好吧,陈宾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神态,他尽量的让自己看上人平静而且淡定,就连他的嗓音也努力地做出一副了然的淡漠。

“雨珊,我想跟你谈谈!”他对自己说,放稳放稳……

雨珊快速地用眼眸扫了一眼陈宾,又慌忙的移开。然后又慌乱的点了点头。

怎么说呢?陈宾在脑子里迅速的地盘算各种语言的模式。最后,他决定采用肖剑告诉他的几个字,诈一诈她。对诈一诈她。

于是,他尽量让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笃定,让目光也看上去很是幽暗,声音也拿捏得尤其沉稳。

“汪洋的事我都知道了!”不急不躁却带着点沉郁顿挫。

陈宾紧紧地盯紧雨珊,想从雨珊的神色中看出点东西。

可是,雨珊的表情却好像并没有什么波澜。甚至她的脸上好像还带出了一丝疑惑。好像她根本听不懂陈宾在说些什么。

失望迅速从陈宾的心底浮出,迅速升腾,就要浮现到他的脸上。他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小孩子的话还是不能全信啊!

就在他打算放弃这次试探,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间,他发现了雨珊的异样。

雨珊好像刚刚听清楚那句话,刚刚弄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她看向窗外的眼睛迅速移到陈宾的脸上。她盯紧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

“你说什么?你知道汪洋的事?你怎么会知道?是林志鹏告诉你的吗?”

陈宾心里一惊,难道肖剑猜测的是真地?他的心顿时怦怦地急跳起来,就连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挺直,双手握成了拳,眼里冒出急切的光。他故作镇定的道。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瞒着我。”

“我瞒着你……我瞒着你……我何曾想要瞒着你呢?你以为我想对你那么仁慈?我恨不得立刻让你知道真相,让你不安,让你痛苦,让你一辈子都生活在愧疚之中……”

什么叫让他不安,让他痛苦,让他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汪洋是他老婆的姘头。谁见过一个男人为了老婆的姘头难受愧疚。

陈宾盯紧雨珊的眼睛,盯紧再盯紧。他看到雨珊的眼里有情绪流出。他还没有分辨出那情绪里具体有些什么,就有连绵不断的泪水如一股热浪汹涌而出。那汹涌的泪水让陈宾立刻浑身一震,立刻清醒地明白。肖剑猜的没错,汪洋肯定是出了事,出了大事。出了足以改变他和雨珊关系的大事。

他的心怦怦直跳,跳到他的喉咙里,再落下去又弹起来。他心慌得不行,他将身子斜靠在桌角上。

雨珊是很敬重林志鹏的,所以有些话她也打算听了林志鹏,一直埋在心底,一直地隐藏下去。可是现在陈宾说他知道了汪洋的事。那她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下去。她要把让她憋得难受的话都说出来。一点也不留,一句也不剩。

她一边流泪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出心里的怨愤。

“如果不是林志鹏求我不要告诉你,汪洋已经去世,,已经因为你而去世,如果不是他求我好好照顾你,你以为我会忍得住?”

陈宾的心陡然地停跳了几下,让陈宾就像是被谁施了定身的法术,他眼睛瞪大,嘴巴张开,一脸的茫然和惊愕。

“你是说,汪洋去世了?不,我是说,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

“他当然去世了,他因为你的那通电话而匆忙赶路,他因为你的威胁而心智慌乱,他因为你的催促而乱了分寸,而控制不住那摩托车坠落悬崖,……他是那样一个善良阳光的人,却因为你的狭隘偏执丢掉了性命……”

一股冷气自陈宾的脚底窜出,让他通体发寒,他的声音有些支吾,有些磕磕绊绊。

“你是说,你是说汪洋在那天,在和我通过电话之后,在途中坠落山崖?”

雨珊的心再一次扭作了一团,她开始痛哭,就像~看到汪洋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再一次痛不可支。

“是啊,他因为你的那通电话坠落山崖。他因为你的威胁坠落山崖。他用你的心胸狭窄坠落山崖,他因为你才死的呀,你是杀死他的凶手,你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啊。”

陈宾的嗓子哽了一下,他想为自己解释,想为自己申辩,可是却说不出口,他默默地垂下头,用他已经有些迟钝的大脑重新整理这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信息。

原来,那天不是汪洋胆小不敢应约,也不是汪洋怯懦,选择了逃避,更不是他没有担当,明哲保身。而是他因为担心雨珊而心神慌乱,坠落山崖,失去了生命……

“你不知道他当时多惨啊,你不知道他当时多让人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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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还不清的债

陈宾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他不能解释,不能申辩,让他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让只能默默地垂下头,用他已经有些迟钝的大脑重新整理这些让他措手不及的信息。

原来,那天不是汪洋胆小不敢应约,也不是汪洋怯懦,选择了逃避,更不是他没有担当,明哲保身。而是他因为担心雨珊而心神慌乱,坠落山崖,失去了生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是这样?他反应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情绪和态度面对这件事,面对这种结果,面对雨珊。

“你不知道他当时多惨啊!”雨珊的话音带着怨尤,带着控诉,凄厉无比。

“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惨,他的头肿得让人认不出他,他的脸上血肉模糊,他的身体已经因为撞击而变形。,他的脚就那样露在外面,硬邦邦,像一块丑陋的石头。他整个像是一截冰块,那样僵直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他一动不动,只不过才一天不见啊,他就从活生生地人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喊他他不应,推他他也不动。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痛。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不,任何的语言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痛!不能,不能!”

“你知道吗如果当时有一个人告诉我,如果我死去,就可以让他复活,让他重生,我会喜不自禁,我会欣喜若狂,我将会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百丈深谷。哪怕要我千疮百孔,粉身碎骨,哪怕要我永坠地狱,万劫不复,我也义无反顾,在所不辞啊!可是,没有人要我粉身碎骨,也没有人可以让他死而复生。有的只是让我面对冰冷的他,痛苦再痛苦……”

“你应该庆幸你当时没有在那里,如果当时你在,你不用质疑,我告诉你我会毫不犹豫的化身为魔,将你掐死,将你的匕首插入你的胸膛,甚至将你撕碎。”

“我不会对你怜悯,不会对你不忍,更不会对你有任何的留情,……”

陈宾喉结艰难地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未有说出口。他的目光暗淡下去,低落下去,他的手攥成拳头,却又无力地松开,垂到身体两侧。

雨珊根本没有去观察陈宾的表情,她也不屑于更没有心情去观察陈宾的表情。她心里还有无数的怨,无数的恨,无数的痛没有表达出来。那些怨那些痛那些恨早已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抬不起头,让她几乎崩溃,几乎疯狂……她要说,她要说,哪怕说完以后被他凌迟,她也要说出来,说出来。

“就算那样也不足以解除我心里的恨,就算是那样也不足以让我平复心头的怨,就算那样也弥补不了你对汪洋的亏欠。你对他的债永远还不清,还不清……”

陈宾的手有些无措地摩挲了两下衣角,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可是同时心里有些委屈,他嗫喏了两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知道我有错,可是事情也是他先挑起来的呀,他要不是对你有邪念,我会那样待他?是他心里先有鬼,才把我心里的魔招出来的啊……”

“闭嘴!”雨珊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她气愤无比,她恼恨无比,她的眼里要冒出火,喷向陈宾,燃向陈宾,将他烧成比汪洋还要粉碎的白灰。

“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你已经把汪洋害得成了一把灰烬了,你还不知道悔改地恶语中伤他。”

“中伤他?呵呵……”陈宾苦笑,看来有一句老话说得对啊,你永远不要和死人争宠,也不要妄图让死人有错,死者永远有理,死者为大啊死者为大。

“不服吗?陈宾。”雨珊对陈宾喊话:你知道吗?陈宾。汪洋陪着我的两个月的日子里从没有对我走过越礼的行为,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是他的行为都绝对没有越出礼数的范围。”

“呵呵……没有越出礼数的范围,那他为什么会在电话里说是不是你想通了,答应和他一起走?”

雨珊顿了一下,理了一下自己已经纷乱的思绪,,她努力的让自己静下来,但是她平静不下来呀。她的眼前又出现陈宾对她的一次次的虐待。她神色有些悲戚和绝望地看着陈宾,她摇摇头,似乎眼前的陈宾就是一个听你不懂人话地畜生。

陈宾有些害怕遇上这样的眼神,这眼神让他觉得雨珊已经抛弃他了,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呢:“你敢说,他没有说让你和他一起走,没让你和他私奔。””

雨珊闭上眼,她本来不想再跟他说什么话,但是,她不能让汪洋这么冤着啊!

“陈宾,你长心了吗?你不想想为什么他会那样说吗?你忘了你每天是怎么待我的吗?”

她低下头,露出头顶上那块没有了头发的头皮。

“你忘了吗陈宾,你是怎样打我的,你怎样揪下我的头发,你怎样把我打得遍体鳞伤。别说汪洋了,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问要不要离开你,要不要逃开你的魔掌。汪洋只是恰巧是那个发慈悲的人,他又什么错,他又有什么错?”

陈宾有些语塞,听上去好像也是那么回事的。

“我当时真地打得你那么重吗?我没注意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陈宾。你让一个受虐者对向她施暴的人说,你打我打得重了,我受伤了?那样你会怎样看我?在乞求你的可怜?在你的yin威下向你示弱?试问,如果是你,你会不会说?”

“我……”

“还有,你会让我告诉你什么?你什么时候允许我在你面前告诉你什么?有多少时候,我都想跟你说话,可是你给我机会吗?你让我说话吗?”雨珊越来越激动,所有的委屈又涌了上来。她的声音哽咽,竟不能连续地把话都说出来。

“你知道我在外面受了委屈,我多想在你面前诉苦,让你安抚我一下,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呢?你哪一次允许我在你面前说出来?允许我把话讲完整?哪一次不是我话刚一开头就被你强硬地打断。你从不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一下。你自以为是,你蛮横霸道,你就像被恶魔附了体,时时处处准备用你的魔爪给我伤害。我是有错,我曾经有错,可是我的错不至死吧,你何必要对我步步相逼。非要置我于此地。”

说到雨珊的错,陈宾的心里好像又有了一点底气,他本来闪烁的眼神又闪过一丝凌厉。他直视着雨珊。

“雨珊,也许我下面要说的观点你不会认同。但是我必须要说出来,因为我一直不认为我的这个观点有什么错,直到现在也是一样。你也许会认为我迂腐,认为我守旧,认为我封建,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就是真实的我。你要是想让我原谅你,你首先必须要倾听我的观点,因为这是我的原则,是我的底线。”

他的神情很认真,很郑重,很严肃有点像宣誓:“我认为,作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不敢说像古时那样遵从什么三从四德,但至少也该懂一些礼义廉耻,应该知道自己是个人,是个有家有老公的人,不能像外面那些卖的人那样风sao。更不能不知羞耻地……和别的男人上床……尤其是……当着自己……老公的面……和……和……别的男人上床……”

说到最后,他的牙齿几乎要被自己咬碎,他怒视向雨珊,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气,所有的怒,所有的恨都源于雨珊的不自爱。

雨珊的脸由刚刚的激动得涨红慢慢变回了铁青,又变回了灰白。是啊!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原点,又扯到了那间让他不堪的事情上。是的,她的确跟南门希发生了关系,并且是当着陈宾的面和南门希发生的关系。可是,当时她能怎么样呢?她有别的选择吗?想那样吗?那是对她最大的羞辱啊!

她摇摇头,她不想再提那件事,她想把那屈辱抛到脑后,她再摇摇头,然后,她把脸埋到自己的手掌里。

陈宾也不想提吧,他也感到耻辱啊。可是,他发现他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做下病了,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他就会怒火中烧,他就会火冒三丈,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发疯发狂。

陈宾嘎嘎地咬着牙齿,也就是有汪洋的事让他的心里被自责占了一部分,把他的气焰删了一霎,让他忍住了没有打人,

“所以吧,不要说我不给你说话的机会,不要想着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你作为女人连最起码的自重自爱都做不到,还怨什么别人,如果说我对整件事都有责任,那么想想你自己吧,毕竟每一件事情都是因你而起。”

雨珊的眼圈开始泛红,鼻子也好像被什么堵住,她失望地看向陈宾:“好吧,既然你这么肯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今天我们就来理一理。从哪说起呢?就从那天你我的羞耻开始吧!”

189对不起

雨珊的眼圈开始泛红,鼻子也好像被什么堵住,她失望地看向陈宾:“好吧,既然你这么肯定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今天我们就来理一理。从哪说起呢?就从那天你我的羞耻开始吧!”

“有必要吗?我也不想再追究,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所有的事都不能单单怪我,你也有一定的责任,并且是相当大的一部分责任。”

“好吧,那我就说一说我的所谓的责任。,先说哪呢?先说那一天我在你去采药的时候在家门口晒太阳吧!那一天我记得有些风,有阳光,阳光照在身上不算温暖,也不算凉。我在阳光里坐着,很闷,很慌,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然后我就听到了几声警笛响。我扭过头,看到南门希从警车上走下来。我有些吃惊,我本能地想先躲开他。可是,我发现我躲不及了。他已到了我的跟前。”

“我发现我躲不及了。南门希就那样突兀地站到我面前,然后,他开始查看我手上的伤,我拒绝和他的碰触,然后他开始……

“别说了。”陈宾脸色开始发青,脸部的线条迅速紧绷,他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就连因为汪洋去世而产生的愧疚也没有能够抵制住那段回忆带给他的抽痛。他几乎是迅速地更是决绝地说:“不要说你们那些事了,我不喜欢听,我讨厌听,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所以,所以,我不许你说,我不允许你再说……”

我不喜欢听,我讨厌听,我一个字也不想听。所以,我不许你说,我不允许你再说……。这几句话像尖刀刺到雨珊的心上,让她的心脏痛得搅做一团,她再也忍不住憋在心里的酸楚和哀恸,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吼,她的声音凄厉,语调犹如悲鸣,她的泪如奔流而下的江水,一发不可收。不过这一次,她并不是单纯的哭号。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你让我憋屈了这么久,你冤枉了我这么久,你这么多看低我,羞辱我,我凭什么还要

照顾你的感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就要说,说,说,说……”

陈宾被雨珊这突来的气势吓了一跳,这一刻,他感觉雨珊的情绪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如果不让她发泄一些,说不定真地会让她憋出什么病来。算啦,让她说吧,反正他已经亲眼目睹过那次场面,他已经被她们打击得遍体鳞伤,就干脆再忍一忍,再咬咬牙……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他周身的气息还是变得更加凉冷,他的眼里刚刚还在的愧疚消逝弥尽,也回归成了一如既往的冷凝。他的身体紧绷,他的拳头紧握,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耐得住她的这一次补刀。

雨珊发现此时她竟然这样的恨陈宾,恨这个独断专行冷血无情的男人。恨这个固执,武断、喜怒无常的人。她的眼里冒出火,爆出冰。

“我就要说,无论如何我都要说。你要是再敢打断我,我把你那条腿也打折了……”

陈宾愣了一下,刚想要发火,想了想,算了,看她能说出什么幺蛾子。他把身子靠紧桌子,让桌子分担一点他的重量。

“我说到哪儿了?我说到哪了?对了,我说到南门希看我的伤,他开始恼怒,他让我离开你,他让我跟他过。可是看他们戏太小瞧我了,我立刻就拒绝了他……”

“是吗你拒绝了吗?你说的和我看到听到的都不一样呀。是我眼瞎,还是你嘴瘸呢。”

陈宾冷然既然要说,那就干脆都说出来好了。没必要再这样看她装腔作势的玩捉猫猫。

“你见到的?”雨珊哀然。

“是啊,我见到他对你喃喃而语,见到他对你含情脉脉,而你投桃报李,像个赴约约的dang妇对他投怀送抱。”

“你在啊!原来你当时在啊!你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不出来阻止南门希,你你就那样看着……”我被欺负?是啊,他不敢啊,警车就在不远处,他怎么能冒那种险呢?

陈宾冷笑:“我如果出来,怎么能知道你们的勾当?我如果出来,能知道你们的秘密吗?对了,我还好像听他跟你聊到了孩子。我还真没看出来他的本事那么大,你们相识才几天,他就是不知鬼不觉的跟你的肚子里种下了一个孩子。”

“闭嘴!闭嘴!”雨珊嗓子都哑了。她几乎绝望地拍打着床边:“陈宾你就是个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愚蠢透顶的疯子,那孩子什么时候有的,是谁的,你不会算吗?”

陈宾:“……”其实他早算过了,他也知道南门希是胡诌的,所以他也没带孩子的问题上多过多的纠结啊。他纠结的是让他眼见为实的那场疯狂的真实的没有一丝虚假陈宾和雨珊的……。”那可是他亲眼看到的,不容置疑,容狡辩的啊!

“我不关心什么孩子,我关心的是你怎么会无耻到那种程度,自己……那个……那个……男人的身上……难道那也是我看错了?”

雨珊苦笑,凄然地无助地苦笑。是啊,陈宾没有看错,的确是她主动地脱去了衣服,也是她主动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那样?他为什么不问问为什么会那样?

“你能听到南门希提到孩子,你就应该听到他说的别的……那你……有没有听到他还说些什么?”

“听到什么?你想让我还听到什么?你们的你侬我侬,你们的让人恶心的情话,还是像畜牲一样的……宁雨珊!你不会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吧。”

雨珊咬牙:“除了那些呢?”

“哼,这些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那怎么能够?你难道没有听到他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吗?”雨珊哀悯地看着陈宾,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对陈宾的感觉。她觉得他蠢笨极了,即使她把那句话说出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理解里面代表的是什么。

陈宾摇头,故弄玄虚,他的耐心几乎要到尽头了。

雨珊的目光移向窗外,移向记忆中那片她曾驻足的那片空地,南门希就是在那里威胁的她。

她眼含热泪,声音艰涩,一字一顿,哀怨痛彻:

“他说,你陈宾是个毒贩,是个罪大恶极的毒贩,是个不容置疑的可以直接死刑的毒贩……如果不想你这个毒贩被警察抓走,那就乖乖地听他的话,听他摆布,跟他上床……就要吸入……吸入他准备好的药……”

毒贩?毒贩!毒贩!这两个字像一道炸雷轰在南门希的脑袋,让他瞬间僵硬,石化,瞬间面如死灰,瞬间崩溃,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的目光从雨珊的脸上移到那黯然的屋顶,稍作停留,又缓缓移回到雨珊的脸上。

“药?什么药?”他的眼睛睁大,青筋崩起的脸上有着掩藏不住的痛涩:“你说南门希给你下的什么药?”

“那种药,那种让人产生……的药!”雨珊本来扬起的语调又慢慢的低下去。更缓缓地冷下去。

“那种药?哈哈,那种药!你知道是那种药你还吃啊,你他妈是傻的?还是你也渴望ciji?你个傻娘们,活该被人玩弄……”

雨珊抬起头,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是她又知道不会错的。她的目光在陈宾的脸上转了一圈,她低下头。她的眸光彻底地暗淡下去,暗淡下去……

“tmd南门希,这个畜生,这个人渣……他竟敢说老子是个毒贩!老子岂是他随便冤枉的?听那个不要让老子抓住去,让老子逮住老子阉了他。”陈宾的脸色又青紫起来,他的咆哮着,在屋里转着圈,好像愤怒到极点,气愤到极点。他用力的拍了两下桌子,然后奋力推开房门,踉跄踉跄的走了出去。

他像喝醉了酒,踉踉跄跄地冲下斜坡,冲向汽车……

肖剑和云梦正探着头从车窗玻璃处往外看呢。忽然地就看见陈宾从那小屋里冲出来。两个人赶紧坐回到座位上,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宾一关住车门,就飞快地打火开车,汽车转眼间就沿着公路飞快地驶了出去。

汽车再一次开始疯狂的颠簸,颠簸、颠簸……肖剑看他开得疯狂,赶紧探过头去,用不稳定的语调说道:“大哥,流泪不开车,开车不流泪!你打算为你的爱情殉情,我们不拦着,可是,我们还没活够,还想好好活着呢。”

车子慢下来,男人的悲呜咽却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悲切。直到那间小屋彻底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外,车子才拐了一个弯,驶上一个满是落叶的斜坡,然后又沿斜坡滑下去,顶到半坡的一个土丘上,才猛地一下停住。然后,陈宾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开始嚎啕大哭……

他在哭声里不断的重复这几个字:“雨珊,对不起!雨珊,对不起!对不起……”

……

190不止啊

许久,雨珊才转动下黯淡无光的眼眸。35xs才缓缓地看了眼早已停止了晃动的房门。又愣怔了片刻。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干涩地像是要冒火,她走到炉火边,伸出她的手,疼痛让她稍稍清醒。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迟钝得不行,她又木然地坐回床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她把那几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告诉陈宾之后,陈宾的反应。

她告诉陈宾不是她自愿地和南门希发生关系,是南门希威胁她,是南门希拿他陈宾的生命,拿他陈宾的安全威胁他。不是她风流,更不是她卑贱,而是在她的心里陈宾比什么都重要,陈宾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命,她不能拿陈宾去冒险,不能拿她的天地生命去冒险。

她更告诉陈宾,她在那件事情上得到的不是快乐,不是huanyu,而是委屈和羞辱。将一直存在于她生命中的委屈和羞辱。她把她的委屈和羞辱告诉给他,不是要他同情,也不是他的安慰,更不是要看他陈宾的冷漠与淡然,看他怎样置身事外。她要的是他的理解,他的心疼,他的愧疚,还有他回报给她爱,他的发自肺腑地疼惜和爱。

她就是想这样在他这里自私,霸道。自私到他余下的世界里只有她,霸道到得到他全部的爱。

还有,在她说到南门希给她下药的时候,陈宾是怎样说话的呢?

陈宾说她傻,陈宾说她不拒绝是也想寻求ciji,他还说她傻,说她活该被人……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他难道真的不知道他自己就是她的弱点,她的软肋啊。用他陈宾做要挟,别说mei药,就是鹤顶红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的。可是他竟然说她在寻求ciji,说她傻,说她活该……他难道不是不知道这是对她最大最大的羞辱吗?他难道不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对他带来的影响都远比其他任何人带来的影响要大的多吗?

他这样对她,与其说是羞辱她,不如说是拿着刀在一块儿块儿割她的心,她的心早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哪还能进受得住他这样的伤害呢?他难道体会不到她所受的伤害吗,他难道已经没有心了吗?

不对,不对他是有心的啊,在他听到南门希说他是毒贩时,他也愤怒,他会恼怒,他也会怒不可遏。35xs他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都在他自己身上呢。全部都在他自己身上。

或许还有那个解语花的身上,对了,她怎么忘了?

陈宾已经有了让他魂牵梦绕的解语花了。他的心里还怎么能够容得下她呢?”

不是他没有心,只是他的心不在她这里。所以就不会在乎到她所受的伤害,她的痛苦,她的需求,她的爱。

因为爱而在意,因为爱而在乎,因为爱而关心,因为爱而在一起。

那么,爱没有了呢?是不是就该离开,不再打扰对方的生活?不再在对方的世界里出现?

陈宾把脸伏在方向盘上哭了好久,一会抽抽搭搭,一会儿又大放悲声,一会儿泪眼婆娑,一会儿又挥泪如雨。把云梦惊得张大了嘴巴,一脸悲悯与惊悸地抓紧肖剑的衣服,倚在肖剑怀里,扑闪着两个晶莹剔透的大眼睛。

不时地向肖剑的怀抱里拱。肖剑本来被陈宾哭声扰乱得也是心绪不宁。看云梦不安,赶紧把云梦揽进怀里,让她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胸口,然后揽紧。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让她逐渐平静。

“是什么让你更改了原来的计划?让你这么快就做出逼她离开的决定,让你这么决绝迅速。35xs是你感觉的病情加重了吗?还是说你正好在刚才发现了比原计划还要合适的借口和机会?”

肖剑瞪着陈宾,一脸的懊恼和气愤:“看样子,你一定从雨珊那里得到答案了。是汪洋真的出了事,是你误会了雨珊,所以你感到懊恼,感到愧疚?可是既然你已经知道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还不跟雨珊说清楚,不让她原谅你,你还要固执的故弄玄虚的,让她看不到自己以及你的心继续恨你?难道直到现在为止,,你还打算让她的恨继续或者加倍,直到她接下来决绝地离开你?”

陈宾的头依旧没有离开方向盘,但是他在那里摇头,他在痛苦而绝望地摇头。他的头碰到方向盘上,他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他像在诉说一件事情,更像是在倾诉一种悔恨的痛不欲生。

肖剑努力地辨别着他的声音。他听到他说:

“不止啊……我何止是误会了她跟汪洋,我更是害死汪洋,让他坠落山崖,,我更是冤枉了雨珊啊,原来她一直都是最爱我的,她视我如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啊!包括她被南门希欺负,都是受了南门希的胁迫。而我就是他用来胁迫雨珊的筹码啊。我算个什么东西呀,让她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我还不自知,我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我自己多么高尚,多么让她高攀不起。我不配他喜欢,不配她爱呀!我更不配拥有她的时光啊。我不配让她陪我走过我最后的时光,我不能再让她在历经我对她所有的伤害之后,还继续要求她和我一起去面对痛苦的死亡。我不能那么自私,我真的不能那么自私啊!我如果真的把她再继续拴在我的身边,我将会内疚一辈子,并且我再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我已经亏欠她太多,伤害她太多。我要把本该属于她的生命里的最后的一点希望和快乐还给她。我不能再去牵连她,那会让我感到我自己罪孽深重,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得到心灵上的安宁。我不要我不要那样做。反正我已经时日不多,就让我用最后生命最后的一点时光来受罪吧。就赎他也是救赎我自己。”

“汪洋……已经……死了?”虽然这种结果早在肖剑的猜测的结果中的一种,但是这样被陈宾亲口告诉给他,他还是吃了一惊。毕竟他更愿意相信汪洋是受了重伤,也不愿意接受一个人的死亡。

“是啊!汪洋已经死了,他是在被我拿雨珊要挟他,赶去解救雨珊的途中出的事故。他是为了救雨珊才死的,而我却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汪洋作为普通朋友时刻关注她疼惜她,重视她。而我是她的丈夫,却总是怀疑她,殴打她,忽视她。你说雨珊怎么能不维护他。所以他却在雨珊的心里住下去也是应该的呀!”

“你真的就这么决定了吗?真地决定不解释,不说明,真地让她带着对你的恨离开?”

“真的,真的啊!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我应该为她舍弃些东西,我应该让她早些忘记我……”

说完了,陈宾的眼泪又落下来。肖剑看他难过,张了张嘴便又把嘴闭上了。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直到阳光洒到整个山坡上,使山坡上的一片落叶上都仿佛反射得着黯淡的微光。直到几只飞鸟扑棱的翅膀慌张地从树枝上飞起。肖剑才皱了皱眉头,用低沉但是清晰的声音对陈宾说:

“大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也没有权利为你决定什么?可是现在你应该停下你的哭泣,应该想一想你就这样让雨珊因为误会而走掉?彻底地走掉,你心里甘心吗?你难道不想再看她最后一眼吗?

你确定你现在不需要再去看雨珊最后一眼吗?你可想好了,这可能是你这一辈子最后一次看她了。并且这次的时间很短,可能就只有这眼前的几分钟,你如果在倔强的坚持一分钟,就可能永远地看不到她了,你确定你真地愿意就这么错过?”

陈宾的哭泣停住,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山谷,想了有几秒钟,然后摇了摇头,又把头埋到方向盘上。

又有两只飞鸟飞起来。肖剑的的眉头拧了一下,他又开口说道:“你真的确定了,你如果这次把她错过了,可能就真地是一辈子啊!何必这么苦着自己呢,反正是偷偷的看,她也不会知道……”

陈宾晃了晃脑袋,声音从方向盘下挤出来:“不必了,这样就挺好……”

“挺好吗?你觉得这样痛苦着忍受她在你的生命里一点一点剥离,而你连最后一面的念想都不留给自己真的好吗?”

“不好又能怎么样呢?”

陈宾再一次抬起头,肿得像桃子样的眼皮微微地抬也没有抬,哽咽着嗓音说重复道:“不好又能怎么样呢?”

多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呢?纵然情深又能怎样呢?我们面临的即将是永别,是生死,是无论如何都无可挽回的消逝与毁灭,是任谁都无能为力的生死相隔。纵有情深似海又怎样?即使万不舍又能如何?既然注定缘尽,何苦再入眼成心魔?

肖剑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把云梦紧紧的地搂在胸前不再说话。

好像有野鸡从山坡那面飞过来,隐约有脚步声从山坡那面的路上传过来,渐渐走近又渐渐的离远,渐渐的消失,消失在茫茫的空谷之间。

191何以为报

雨珊的身影渐渐消失的消失,消失在茫茫的空谷之间。

而陈宾的身体随着那脚步声传来而渐渐的绷紧,绷紧,再缓缓放松下来。就在那声音几乎就要消失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痉挛,他的手脚开始发抖,开始摇晃开始不受控制地去推拿车门。然后车门打开,陈宾像发疯一般,颤抖着冲下汽车,他跌倒在车外,他又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奋力地向山坡上跑去,他跌倒了两次,爬起来两次,他跑到坡上,然后匍匐下去,只抬着头,定定的看着远方。然后,他就那样呆呆的看了好久,他又俯下身子,在山坡上开始又一次痛彻心扉的哭泣。

肖剑拉着云梦从车上走下来,走到山坡上,他立在山坡上,看向脚步消失的地方,一个穿的红色的衣服的身影已经穿过好像越来越密集的枯败的树木,越来越远,远到好像一个微小的红点。然后那红点在山弯处一转,彻底的消失不见。

肖剑向寂寥空廓的天空吐了一口气,然后勉强地把陈宾扯起来,扶着他走向汽车。

陈宾一躺到座椅上,犹如瘫软了一般,再也撑不起来,也说不出话来。泪水和着汗水从他的脸上滴滴答答的滚落下来。

肖剑知道他这是知道雨珊已经离开,彻底地失去了精神的依托,才会彻底的心死,彻底的绝望,彻底地丧失了对疼痛的对抗。让疼痛全然地占据了上风。把他彻底地碾压在癌症的暴虐之下。

这可怎么办呢?肖剑想起车子里那个药箱。他赶紧到后面把那个药箱搬过去。药箱里有各种各类的药,他翻了一圈并不确定哪一个是可以镇痛的,于是,他勉强地把陈宾扶起来,让陈宾告诉他哪一个才是最适合陈宾现在服用的药。陈宾强撑着起来,他让肖剑用手抵住他的肝部,他则用他腾出来的两只手,一手拿出一个针管,另一只手拿出一根针剂,再两手配合把真系吸进针管,然后掀开自己的衣服,把针头扎进自己的皮肤把药剂推进去。

他又咬着牙忍耐了一会儿,等到药剂生效,他才硬撑着坐起来,发动了车子。

“好吧,你现在又可以笑话我绑架你们又是一件无用功了。其实我的生活可以很简单的,却被我这自以为是的弄得复杂而繁琐,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们两个看似无用的“小道具”让我明白了雨珊对我的心了……”

“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现在,让我把车子开到公路上。我不能送你们了,我怕我路上遇到雨珊,她认得我的车子。”

说着,他从口袋里摩挲出大哥大,递给肖剑:“你可以跟你的家人打电话,你也可以报警,我只求你不要打给医院,更不要打给雨珊……我不希望在我临死的时候还欠别人一笔债,一笔永远还不上的债。那样会让我死也死得心有挂碍,死得心有不安……”

肖剑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角的泪竟也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的滚落到他的衣襟上。

他没有打给你医院,也没有打给雨珊,他把电话打给他的父亲肖名扬,他知道肖名扬的身边有警察,他告诉肖名扬,前天他和云梦在村边玩,遇到了一位大山里出去采购的伯伯,伯伯说现在的山里有一种叫做冰瀑的景观。他很好奇,便游说云梦和他一起到山里去看。他们给那位伯伯说了许多好话,才搭上伯伯的三马车,一路颠簸……中途的时候伯伯放下他们,向更深的山里去了。他们在在山里转了一圈,结果就迷路了……

一个小时后,几辆辆呼啸的警车拉载着肖名扬、云振国以及县局的领导,以及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在深山老林里的一段断崖前。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断崖前的阳光里,紧紧倚在一起,互相搓着手背取暖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本来都长得像白瓷娃娃一般地漂亮可爱。现在的脸上都蹭了些许的泥尘,使他们本来白皙光滑的脸蛋显得脏兮兮地,有些狼狈,也更招人可怜。

车刚一停住,云振国国就快速向两个孩子跑来。云梦惊喜地跳起来,扑向云振国,被云振国一把揽住,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扯到眼前看了又看,在确定云梦的手指完好无损之后,才又捧住云梦的小脸看了又看,然后长出一口气,一把把她抱起来。

而后面的肖名扬看上去要淡定很多,官场上的锻炼和磨砺让他沉稳很多,他和局长交换了下眼色,局长一挥手,警察就快速而机警地沿着断崖附近四散开始检查搜索。而肖名扬则大步向肖剑走来。

肖剑已经站了起来,他远远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肖名扬,脸上浮现出喜悦的镇定的笑。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在他脸上那一层蒙了些许灰尘的细弱的小绒毛上。随着他的微笑微微地动着,竟有了些生动有趣的意味。看到肖剑的笑,肖名扬刚刚还微微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肖名扬和云振国一样先检查了肖剑的手,再扳着他的脑袋看了几眼,然后拉住肖剑的手,可能他准备上警车离开。

“等等!爸爸,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认识的好朋友云……”

“肖剑!”肖名扬的脸色有些凉寒:“我们赶紧回去,你这突然地消失了两天两夜,把我们都吓死了了,尤其是你姥姥,从你失踪那天开始,心脏病就犯了,现在还在医院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可是你姥姥的心头肉啊,这一次你带给她的惊吓可真是不小……”

“姥姥……姥姥现在怎么样了?”

不得不说肖名扬这个养父真的是太了解肖剑了,他总是能准确而快速地抓住肖剑的软肋,肖剑虽然聪明,但是毕竟是个半大孩子,再说对面这个又是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父亲,自然很容易让他把话题带跑了。

肖名扬一边给肖剑介绍肖剑姥姥的身体状况,所在的医院,一边把肖剑领到第一辆警车旁。警车里坐着一个警员司机,看到肖名扬回来了,赶紧下车替肖名扬和肖剑打开车门,然后迅速回到驾驶座上,启动汽车,到前面的宽阔处调头,然后加速,载着肖名扬和肖剑快速向山外驶去。

“哎,云梦和云叔叔还没上车呢!”肖剑回头看着一眼,发现云梦已经被一个警员从云振国的怀里扯下来,正被两个警员围着,一个扯住她的胳膊,一个俯着身,向她低头询问着什么。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档案夹,和一支钢笔,明显地是在做笔录。

云振国有些局促地立在云梦身后,仿佛张嘴想要说什么,被第三个警员扯住扯到了一边,让他面对着崖壁立在了崖壁下。

肖剑的心头一紧,心里发慌,他明显的感觉到那个警员在吓唬云梦,而云梦也正在害怕。他的心怦怦地急跳起来。

他想也没想,直接冲着开车的司机说:“警察叔叔,请您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肖名扬,肖名扬的脸色也是一凌,随即说道:“别担心,那是警察叔叔对小女孩在进行询问,毕竟你们失踪已经超过24小时,公安局已经立了案,虽然你们已经找到了,但是这个案子还是要结的,还是要做笔录。”

“那做笔录的应该是我,我比她年岁大,于是我主动领着她出来玩儿的,凡事也表达的清楚一些……”

“肖剑,你的笔录也是要早晚也是要录的,只是你张叔叔知道你姥姥因为你急病了,才让我们先回去的,等我们去医院看完你姥姥,我再陪着你一起去去做笔录。”

“不,爸爸,我想我姥姥现在在医院里有那么多的医生和护士守着她应该是没有事情。我想我应该留下来先配合警察叔叔的工作。警察叔叔请您停车。”

司机又看了一眼肖名扬,见他这次没有反应。便缓缓的把车停在路旁。

车刚一停稳,肖剑就推开车门,跳下汽车,然后飞快的向车后跑去。一直跑到正紧张地仰着脸看着那个警员的云梦跟前,一把揽住云梦的肩头,把云梦护在自己的怀中,语调因为跑得匆切而显得暗哑而急促。

“她还小,有些事还说不清楚了,让我来……”那个警员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着远处的立在远处的肖名扬。

“好吧!”他说。

他让肖剑大概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肖剑就把在电话里对肖名扬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然后签了字,他才牵着云梦的手走到云振国身边,把云梦的手递到云振国的手里。道了声对不起,然后,转身走回到原来坐的警车旁,又坐回到肖名扬的身边。肖名扬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冲着司机说了一声走吧。

汽车飞快地向前驶去,冲进那一片由一侧的崖壁形成的暗影之中。

这一次的事故的确把肖剑的姥姥吓得够呛。姥姥的心脏本身就有毛病,因为这次惊吓,直接导致心脏病复发,住进医院。一见到肖剑。也不顾旁边的肖名扬的脸上挂住挂不住,是直接抱住一阵痛哭。又是姑爷,又是闺女地点着名地各种埋怨。一会说他们不孝,丢下她这个孤老婆子既要忍受丧女丧婿之痛,又要替他们惦记、心疼这个他们的唯一的骨血。

还说,他们倒是心静了,谁来保护她的可怜的外孙子。这千好万好不是亲妈哪个能心疼肖剑像心疼自己的亲儿子。

肖剑知道姥姥这是故意说给养父肖名扬听的,便赶紧各种地打岔。

肖名扬也不搭什么话,只是静静地在门口站着,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的看上去有些幼稚的互动。

肖名扬其实是感激眼前的这位老人的,当初要不是她的女儿,也就是肖剑的妈妈在那辆大卡撞上来的时候,用身体护住了他的妻子的身体,而她的女婿也就是肖剑的父亲同时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出到安全地带,那里还会有他,那里还会有他的妻子。

人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家待他可是救命之恩,并且是双救命之恩啊。让他们怎么报,何以为报。

所以,他对这位老人比对自己的亲丈母娘还要孝顺。对肖剑更别提了,他的感情里不单是感恩,更是打心眼里爱啊!他又只有一个女儿,他对肖剑就是比亲儿子还要爱啊。

192可意的花姑娘

云梦是被警车送回家的,他的家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现在的,以及以前的又和他们家一起迁移下来的乡亲。大家有的踮着脚向远处相望,有的互相地咬着耳朵,还有的直接用语言抒发自己的焦急。

云梦的妈妈正虚弱地坐在门口的一张方凳上,后背靠着房间的外墙。她的旁边是云梦的舅妈,怀里抱着已经犯困的云哲,在那里晃啊晃啊。

等待和痛苦的作用一样都是可以将时间无限制地拉长,它可以让你把一秒过成一天,也可以把一天过成一个月,甚至一年。

云梦妈妈此刻就是度日如年啊。不,度时如年,度分如年呢。从看到那两截断指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时间就是被未知的恐惧和痛苦充斥着,拉长着,充斥到每一个部位,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拉长到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把三十岁的她硬生生地在这两天的时间拉长成二十年,让她变得如同五十岁一般苍老。看这已经一夜间花白掉的头发;看这一夜间已经沟壑纵横的额头,看这一夜间被岁月抽干了水分,晦涩无光的皮肤,看这不再盈盈如水,不再恬静妩媚的呆滞惊惧的眼眸。无一不在显示她的生命已经被岁月这把凌厉的刀,无耻地加了速度,加了力度,让她一夜间苍老,衰弱。

如果云梦再没有消息,恐怕出不了三天,她就会变成一具彻底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或者干脆成为连行走都不能够的僵硬的尸体。幸好,老天开眼,幸好老天保佑,让她即将干涸的生命在濒死的那一刻得到雨露的滋润,让她冰冷的生命开始一点点回温,有了生命的迹象,有了生命的意识。

现在她的生命里,只有了对女儿的期盼,只有了对女儿的思念,其他的一切都是不入眼的云烟,远方不入耳的喧嚣,以及不走心的眉睫处的尘起尘落。

终于,在她眸光停处,闪出云梦小小的身影。那双翦水秋瞳焦灼四顾,然后和她对视的那一刻,犹如湖光滟潋,迎着她的身形,快速向她这里奔来。

云梦的妈妈望着远处那个小小的让他魂牵梦绕的小身影,她的泪落下了,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赶紧用那手指把那泪水擦去,可是她的眼睛依旧混蒙一片,她又用她的衣袖拭了两下,还是不行。她闭上眼,稳了十几秒钟,直到云梦像一个一阵风扑进她的怀中。她才睁开眼。

她看到,云梦仰着那张不大的稚嫩的小脸儿,她上翘的嘴角露着欣喜与激动。她的微抽的鼻尖显现着她的委屈。她的漾满泪水的眼眸里面荡漾着无尽的思念和诉不尽的情愫。有思念,有依恋……然后她就看不清了。

她把云梦紧紧地揽进自己的怀里,她把下巴放在云梦的头顶上,她的嘴巴轻轻地开合,她的话音在云梦的耳边轻轻地缭绕:“宝贝,你受苦了,你终于回家了,吓死妈妈了,都怪妈妈,一切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让你出去的。以后妈妈再也不让你离开妈妈了,再也不会了。”

云梦把头往妈妈的怀里挤了挤,再挤了挤……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妈妈的腰,嘴里喃喃而语。

“妈妈,妈妈,我想你了!”

旁边的小云哲从舅妈的怀里探出身子,向云梦伸出小手,想要姐姐的抱抱。

云梦从舅妈手里接过云哲,用力的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云哲伸出小手去查云梦的头发,云梦则配合的把头低下去,再把头往下低到云哲的胸口,用头顶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挤压,然后抬起,在俯下去,逗弄得云哲一阵阵地欢笑。

大家看到云梦没什么事,便都陆续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一边询问一边宽慰。云振国走到妻儿身边,看着眼前一家人重聚的场景,想着这两天的失魂落魄,胆战心惊,不由思绪如缕,感慨丛生。

后来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散去,小院里终于又恢复了平日的寂静,一家四口才又走进自家的小屋。云振国和云妈妈心有余悸,便询问云梦当天的事情。可云梦只记得那天他们在窗口玩遇到一个大姐姐,给她和肖剑要吃的,那个小姐姐的手指好几个都是断的,她可怜大姐姐,就求肖哥哥把吃的给那个姐姐一点,然后那个小姐姐走近他们,她就开始头晕,然后她就晕倒了。等她醒过来,她和小哥哥已经被绑在了一间小屋子里。然后她又看到了那个大姐姐。大姐姐一开始很坏的,不让小哥哥去撒尿。然后她就求她求她。大姐好像不耐烦了,就同意了。结果小哥哥到了外面就遇到了一个很凶很凶的大哥哥,他不但把小哥哥抓回来还把他姐姐打了一顿,就在他和大姐姐打架的时候,她和小哥哥就跑出来了,小哥哥一直背着她跑,他们跑出了好远好远,把他们都累坏了。然后她们又看到了一个山洞,小哥哥去哪里给我要了一个窝头吃。然后,他们又继续走,他们走到一条河边,看到一辆车翻进河沟,那辆车还冒着烟高大的烟,小哥哥就跑过去救人,结果又遇到了那个很凶的大哥哥。这一次大哥哥没有欺负小哥哥,反而和他和好了。然后,然后就是大哥哥回家了,可是他很快又从家里跑出来,他还开始哭,哭啊哭啊,嗯,再然后就是他开车把她和小哥哥送到了那个地方,就是警察叔叔和爸爸接我他们的地方。

云振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两个孩子就是再幼稚也不至于那个药农两句话他们就连招呼也不跟家里人打,就跟着他走掉。

“梦梦,那你刚才怎么不给警察叔叔说一个大姐姐和大哥哥抓你们去的?你怎么了告诉他们你们遇到一个卖药的伯伯,你怎么可以撒谎?”

“嗯,小哥哥不让我说。小哥哥说那个大哥哥是好人,大哥还得病了,得了一种不能治的病。大哥就要死了,他很可怜的……”

“好人?好人能把你们绑架了?”云振国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看了一眼云梦的妈妈,嗔怪道:“云梦嘴里的小哥哥就是那个肖剑?他来过我们家?是你允许他把云梦带出去的?你了解他多少?你怎么能让他把云梦带出去玩儿?云梦是个女孩子,不说别的,万一万一,那个男孩子骚扰……,你让云梦怎么办?”

“不,肖剑不是那种孩子!”

“你知道?”

“就算他人不坏,他自己不会对云梦造成伤害,可是他也是个孩子,面对外面纷乱的世界,难免孩子心性,考虑得不周全,就像这次……”

云妈妈语塞,她本能的觉得肖剑是个靠得住的孩子。可是靠得住的孩子却办了靠不住的事儿。所以一时间她也无话可说。

云建国没好气地白了妻子一眼,转脸对云梦说道:“梦梦,你和妈妈在家里等着,爸爸去小卖部给你买点好吃的。”

“嗯嗯。谢谢爸爸,能不能多买一份,我想让小哥哥也吃一点……”

“嗯再说吧,在家等着,我走了!”

说完他掀开门帘走出去。云妈妈赶紧跟出来,她扯扯云建国的袖子:“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总该去弄清楚吧!你在家守着俩孩子别再给我弄丢了。”

说完,他走出小院,走向梅园外的小路。他的腿刚好,还稍微的有些跛。可是走到梅园外的小路上,他的脚步停住了。他该去哪里找那个肖剑问清楚呢?他知道那个肖剑是村里肖老太太的外孙子,平时也喜欢来她姥姥家玩,可是听说肖老太太因为俩孩子给绑架这件事住院了。他只知道肖剑住城里,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这怎么找呢?

他正发愁呢,忽然听见身后又喇叭声响,他一回头,看到一辆他还不算陌生的银灰色电动三轮车。那个贼眉鼠眼的贾三正在三轮车的驾驶座上坐着呢,看见云振国,立刻摆出一幅极具狗腿子特色的谄笑。

“呵呵呵呵!,云兄弟你这是去哪儿呀,我载你一程?”

“不用!”云振国朝着三轮车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转回身,看了一眼贾三。

“你知道怎么找到肖名扬吗?”

贾三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这都要找上门去了还他妈给我装。

“知道,知道,我拉您去?”

“好吧!不过,你要先说好了车费多少?”

“不要车费。我哪能要您的车费呢?你那腿上的伤还是我造成的呢?我就应该为您的出行负责。往后你想去哪儿,只要您说一声,保准随叫随到。”

云振国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然知道这个贾三对他这样殷勤不是冲着他自己的面子。,他想起那天早上在医院里的说的话,他知道这个贾三一定是误会了他和肖名扬有什么关系,态度才会发生这么大变化的。哼,他林振国虽然穷,但是对于巴结那些权贵他还是甚是不屑的。

“我可告诉你了,我真不认识肖名扬的!”

“您不认识,你不认识我认识行了吧!我这带您去,是我心甘情愿,行了吧。”我靠,这都要去找人家了还说不认识,你当我贾三不懂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切,我看上去像那么脑残的。

贾三眼看着云振国迈步上了三轮车,才转过脸,目视前方把白眼珠狠狠地翻了两下子。嘴里却却谄媚的说道:

“您坐好了,我可是要开车了昂!”

说完,小电门启动,加速,稳稳地前进。那速度不敢说慢过那龟兔赛跑的老龟,但比那龟绝对是快不了多少。云振国有些无语地看着从他们旁边骑着自行车超车过去的一位六十岁的大爷。用手捅了捅贾三的后背。

“您这三轮车是不是没电了,我看我还是下去找别的车吧。”

“有电有电……我我怕您有事儿,上午刚充的电。我之所以这样慢还不是,还不是怕把你那儿……把您的身体给颠坏了吗?你要是嫌慢,我可以适当的再加点速。”

最后贾三以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绝对稳妥的把云振国送到了土管局的门口。

贾三甚是狗腿地把云振国扶下三轮车,把他扶到土管局门口。还甚是狗腿地替云振国回答了门岗的询问,还按照门岗的方位指示,又亲自把云振国扶到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口,甚是恭敬地替云振国敲了敲门。

那架势像是给客人送来了可意的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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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给他一个交代

在局长办公室的门口,贾三甚是恭敬地替云振国敲了敲门。35xs

那架势像是给客人送来了可意的花姑娘。

“谁?”

里边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贾三立即精神抖擞,从原来的皮皮虾变成了阅兵式上的战士。

“肖局长,我是贾三……”

“王敏……”

贾三一听就明白了,这王敏一定是上次接他电话的那人,绝对是一挡箭的盾啊。他赶紧慌忙地说道:“肖局长,不是我找您,是云振国找您……”

里面沉默了一片刻,有脚步声传来,走得铿锵有力。门开了,只见肖名扬那张极有威严的脸从门后露出来,贾三本能的低头鞠躬,肖名扬连看都没看他,直接将视线投到他旁边的云振国的身上,他几乎没怎么停顿,直接的就说道:“进来。”

云振国本来是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来的,自然也带着点儿凌人的气势,也没客气直接就走了进去。

贾三自然是很识时务的,他自然不会去打扰肖名扬和云振国的兴致,同时他也很狗腿的认为自己也应该阻止别人去打扰肖局长和云振国的好事。于是他像一个很尽职的门卫,自动地垂首立在门边,注意着走廊和其他几个办公室门口的风吹草动。

他想起来肖名扬的办公室里应该还有一个叫王敏的秘书,下一步应该是秘书自动的告退,或者或者继续不知死活的在办公室里,被肖名扬用各种借口清理出去。他正想着,果然门开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儿,手里抱着两个文件夹,面露疑惑地走出来。

看吧,看吧,他说的没错吧,没眼力见的家伙,怎么跟局长当秘书的,看不出来你们局长大人见到那个男人眼里蹭蹭冒火的眼神?怎么地,不服啊?不服也没有用,你不满意也没用,你长得再俊也没有用,人家不和你这口,你这肉再荤也没用,架不住人家吃素。35xs不过秘书长得倒是挺合他的胃口,皮肤又白又细,穿一件毛衣还是低领,露出白嫩嫩的脖子和锁骨……,嗯嗯,想想心头就发痒。

贾三他老婆翠花虽然说在村里也是上等货色,但是那也只仅限于和村里的那些土里刨食的黄脸婆娘去比。跟城里的这些女人比较的话不但肉色看上去要粗糙,黄土了一些,也总还欠了点叫做气质的东西。

贾三伸出双手搓了搓,看着妖娆走过的女人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肖名扬的办公室是一个套间,外间是正式的办公室,里面是办公桌椅和一排书架以及档案架。里间是一间休息室,里面有个沙发还有一张床,还有一个衣柜和一台电视。办公室里按着监控,肖名扬直接把云振国让进了里面的休息室。他让云振国坐的沙发上,自己倚着窗看向了窗外。

肖名扬长得高大魁梧,因为年轻时当过兵,良好的习惯使他的身形目前为止依旧挺直,虽然身材稍微有些发福,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场和姿势。他的眉毛很浓,嘴唇很薄,唇角总是紧紧的抿住,给人一种凉薄和凌厉的印象和气势。

他的眼睛细长,又喜欢微微的眯住,有些像什么的猫眼,尤其他关注人时的眼神,会迷离中透出一种如鹰隼般尖锐甚至有些刻薄的,让人对他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他的这种眼神最让人捉摸不透也最让人害怕。从而给他那本就威武的形象更增添了一份威严。

云振国的个子和肖名扬差不多,但是,他的身材要比肖名扬瘦弱一些,他的五官没有肖名扬的刚硬,他看上去更偏重于柔和和白净。他的气质也是偏于温润,有点古代的白面书生的意味。他也很难拿出肖名扬的那种肆意霸气的气场。即使生气,即使愤怒,也做不到横扫天下的霸气。

肖名扬本来是不太会注意云振国这种人的。闪舞小说网35xs就像肖剑和云梦被绑架这件事,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地和云振国交换过意见或者询问他有什么注意。他也从来不相信云振国这种文弱的书生模样的人,会拿出什么有意义的主意。

同样公安局派出所有了什么线索也只会和肖名扬商量,也只会听取他的意见或者建议。在云振国对案件的进展进行询问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草草的敷衍两句,比如你等消息吧,有进展我们就会及时的通知你……所以云振国一直以来,对案件的了解,也仅限于那一片衣角和两截断指。一直到派出所来通知他云梦找到了,和肖剑两个人在某某山脉的深山里。

即使在去接云梦和肖剑的路上,警察也是一直和肖名扬讨论案情,他就像是一个摆设,没人搭理他,更没人把他当一回事。幸好他的心态够好,也一直保持着谦卑的态度旁边默默的倾听。可是他在车上听到的和他发现的了解的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还好的是,云梦真地没有被残害,她的手指并没有被砍掉,精神状态看上去也还不错。并没有想象的样又是害怕,又是惊恐,又是受了什么刺激的精神萎靡不振。那个男孩子好像也不错,没有丝毫的被惊吓到的样子。所以云振国还是比较相信某机关会最终地把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可是事实上,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好像公安机关好像很相信那个肖剑的话,好像要把事情的某些真相掩盖过去。他有些不服,他想找这个在背后可以操控一些东西的肖名扬理论。

云振国没有肖名扬的城府,也没有肖名扬的那种气度,他做不到荣辱不惊,也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所以现在的他看上去显得心烦意乱,惴惴不宁。他坐在沙发上,也是如坐针毡,不停地换着姿势。

“肖局长,我来找您主要是想问一下两个孩子被绑架的事。”

肖名扬的神色很淡定,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这不能算绑架吧,你没听两个孩子说吗?他们只是见到一个药农,给他们讲了山里的趣事,他们觉得好玩,他们就搭了那个药农的车,然后溜进山里。没想到在里面迷了路……”

“可是,那片从我家云梦身上撕下的衣角,还有那两截断值是怎么解释?”

“那或许是某个人知道两个孩子进山了,故意搞的恶作剧。要不然你怎么解释两个孩子完好无损的手指……”

“就算那两个手指是恶作剧,那衣服呢?那从云梦衣服上割下来的那片衣服呢?谁有那样的本事在云梦穿着的衣服上割下一片衣角却不被两个孩子发现?”

“哦。你能确定你女儿的衣角是被绑匪割下来的,而不是她在玩耍时不小心被树枝或者什么尖锐的东西划掉的?”

“可那衣角明显地是被利器割下来的。并且我的孩子跟我说了,他说他们的确是被一男一女两个人绑架的,不过后来那两个人和你的儿子不知道怎么谈妥了,你儿子不再追究他们绑架的事,他们也把两个孩子放了回来。”

“哦,我的儿子这么厉害?连谈判专家都轻易办不成的事,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我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方面的天赋,难道我平时小瞧他了?”

肖名扬的声音淡然沉稳,让他说出来的的话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可是我女儿不会撒谎的,她的身上也的确有两块划痕和淤青。我想那可能是绑匪掐的,或者两个孩子逃跑时被树枝什么刮到的。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两家都是受害者,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揭发那些罪犯的恶行,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被他们吓住或者迷惑,替他们隐瞒罪行,让他们逍遥法外。如果真地是您的儿子和那两个人达成了协议,你们想息事宁人,你们不想追究,也请你让我见一见您的儿子,让我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

肖名扬的眉头皱了皱,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的。云振国同样凝眉:“当然认真啊。因为这种事情曾关系到我女儿的安危。”

“如果我告诉你,真有那么两个人他们曾绑架了我的儿子和你的女儿,只是他们也真地不是普通的绑架,他们也并没有真地打算勒索什么钱财。它只是那个男人让自己的女人走出大山的一种手段。只是想借着这次绑架事件的力量让那个女人走出大山。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勒索信上只写拿钱,而不写数目和交易地点。”

“交易地点不能明写的吧。”

“也有写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根本没打算做这笔交易。”

“不,肖局长,我不想被我们这些不在场的大人的猜测影响我的判断,我想和您儿子谈一谈,我想了解一下最基本的真相,不添加任何的猜测和主观臆断。”

肖名扬脸色并没有因为云振国的话语而有任何的变换,他只是平静地发出一声:“看来,我是真地小瞧了我这个儿子。他对我说你会来找我,你果然就来了。他果然可以算是一个天才啊。可惜,你现在是见不到我的这个天才儿子的……”

“为什么?难道您儿子已经明确告诉过你他不愿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不,我儿子从来不惧怕说出真相,他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人,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未有尘埃落定,还会有一场影响事情结果的事件来影响这件案子最后的判断。”

“什么事件,能不能让我先见见您的儿子,让我先和他谈一谈?”

“不可以了。”

“为什么?”

“因为他在你来之前,已经离开了。”

194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北方的天气总是比南方要寒凉一些。河水已经结冰,昨天还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风变得尤其地冷冽和迅猛。卷着雪花,卷着取暖冒出的老烟,卷着一切可以卷起来的物件,叫嚣着扯着哨子,在树梢与房屋间的空隙中穿梭游曳,将街上已经不多的行人驱逐到各种的屋舍之间。放眼望去,天地一片苍凉与辽远。

在北方地区的某个偏远的小镇,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在小镇中心地段的公路上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几个穿着勘探队队服的人,他们一边踏着积雪一边抬头察看两旁酒店的招牌。最后他们停在小镇最为繁华地段的一家最大的酒店前面。他们几个对视了几眼,在确认无误之后,互相碰撞着挤挨着走进这家酒店。酒店的服务员热情的出来招呼,他们报了一个房间,服务员立刻客气地把他们领到二楼的那个包间。

包间门被推开,他们看到对门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油头白面的年轻人,他正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最显眼的座位上,手机拿着一个黑色的大哥大,很是有派地说着电话。他的邻座则是一位20来岁打扮的极其妖艳的年轻女子。女子本来是靠着男人的肩膀的,不过听到动静,也便坐直了身子。看着这一众齐刷刷的黑黝黝的男人,女子很是礼貌地站起来,热情的招呼大家落座。那个男人也挂断了电话,。

除了后来的那个队长大家都是熟人。在一起打闹惯了,自然没什么生疏的感觉,要说让大家稍稍感到别扭的,就是南门希身旁的这个女人。大家都见过南门希的老婆,肥肥胖胖地脑子好像还缺点东西。这位身材妖娆,娇俏可人燕语莺声的自然不是那位拿着合法的执照翘着脚等待男人上岗的正牌夫人。

至于这位是南门希后宫里的哪一位侧妃,侧到第几位,大家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大家从南门希和这个女人对视的眼神可以看出来,这个女人现在绝对正得宠。你看她和南门希两个人眼里呼呼乱窜的电流,噌噌地绝对高压的节奏,就连她不经意的一个斜视,都会电得路过的一片焦糊。

现在勘探队现在是清一色的大小光棍,每天面对的除了铁锹就是土块石块,要不就是队长带来的那条雄性的牧羊犬。哪见过这么电量充盈的异性。俗话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鉴于南门希身边有这么一大块吸铁石,自然有人愿意当那铁块儿,刚一进屋就有人忙不迭的凑上去。这个人就是那个曾经和汪洋吵过架的张三,他在这群人里年龄最大,资历最老,娶过一个媳妇,因为聚少离多,媳妇当了那一支出墙的红杏。他是这一堆人里为数不多的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人。因为有过经历,所以他对女人也比那些毛头小伙子感觉更为敏锐,只要是女人,哪怕是再丑,再笨,在他眼里也会自动美化成貂蝉或者西施。他和南门希是一路货色,都喜欢往女人身边凑,虽然那些女人不是他的,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胆量去碰,但是他就是喜欢往前凑,能得手就去摸一把,没机会使劲地抽两下鼻子,闻一闻女人身上特有的脂粉味也会很满足。最近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女人了,所以,那兴奋劲就像狼狗见到了肉,不敢说垂涎三尺,垂它个二尺九总是有可能。那个女人很礼貌也很淡定,好像丝毫没有觉察旁边这位是一位冲着她这块荤去眼里冒绿光的二流子。

勘探队里人也不傻,自然看出来张三的意图。不过当着人家女人呢,总要留些面子,不能当着女人的面儿揭穿他。于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笑呵呵地打了两声招呼,然后,在空位上坐好。

南门希倒是面色平静,好像张三那异乎寻常的热情和兴奋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他一边淡定地脱去身上的外套,交给女人,一边招呼大家落座。

“坐、坐,大家坐”他的脸上还是平时的那种的笑。只是看上去多了一丝恣意和并不明显的优越感。他的样子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身材适中,不胖不瘦。他的脸色本来就不黑,现在看上去很是白净。皮肤也比较光润。尤其是他的那双手,由于没出过气力,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细长匀称,有些像女人的手。从他的手指就可以看出来,他这十个月过的绝对是没沾多少阳春水,不敢说养尊处忧,也绝对是衣食无忧。

其他几个人变化也不大,也都是老样子,除了黝黑的皮肤更黑,或者古铜色的皮肤更加古铜,粗糙的皮肤更加粗糙。他们这几个人其实和南门希差不多大,都是二十几岁,只不过他们常年的生活在风吹日晒的野外,风霜雪剑的,也算是被岁月狠狠地磨砺了几把,看上去自然比南门希沧桑一些。

除了张三挨着那女的坐着,其它的都是男人,大家也没什么好争让的,都在最近的位置坐下,开始最基本的问候和寒暄。

要搁平时,估计大家第一句话就会调侃南门希这个酸得冒泡的主儿怎么舍得请他们下馆子,还是这么大一馆子。还可以还会调侃他,换女人比换袜子还勤。可是今天不行,人家是带着不知道是该算小几了的相好的来的,又是第一次见面,总要给他留几个面子。

有时候男人带女人去这种场所,又是出钱,又是出力,为的就是挣一点面子,

大家虽说年纪都不太大但是也都不再是小孩子,多少也懂些人情世故,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既然今天这顿饭是人家南门希请客,大家也自然会识相一点,把珍馐美味填进自己的肚子,然后给一点人家要的面子。这样大家吃起来也心安一些。

首先,张三离陈宾最近,离心目中的美女也最近,自然要带头给出南门希需要地脸面。

他的身子微微向美女那边倾了了倾,深深的吸了一口很是荤腥的空气。脑袋晕乎乎的,那样子像极了狗腿子拜见主人时的谄媚。

“希少爷,这大半年没见了,您现在在哪里高就呢?是政府的哪个部门?我打第一眼见您,我就看出来您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有出息的。”

张三的皮肤很黑,有点像电视里黑人的那种肤色,不过他的牙不是黑人的那种白色的,而是有些泛黄。他的嘴角撇着,像是兜不住的漏勺,里面的口水像是喷雾滋滋地向外冒。,他的身体又自觉地倾向了女人的方向,口水也不例外,完全地喷到女人的身上。还有几星看到女人的脸上和裸露的脖胫上。他好像感觉自己的这口水和女人有了亲近的接触。不由自主的得意极了。他干脆把身子整个转过去,一只手搭到女人座椅的靠背上,然后用嘿嘿的两声笑,再一次向女人示好。女人反应也挺快,只见她迅速把身子转向南门希的方向,把嘴巴凑到南门希的耳边和他说话。

南门希的嘴角撇了撇,看上去在听女人说话,其实他什么也没听到。他的注意力全在张三的身上。南门希其实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这些人大都瞧不起他。但是这堆人里头,他也是有瞧不起的人的,这个张三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倒不是瞧不起张三在女人面前没出息的样儿。他要是俩月不见女人,在女人面前也是张三这样。所以他对张三的慌女人并没什么太大的反感。他是瞧不起张三有事没事的总爱在别人的身后说人的闲话。要是苏州或者汪洋说也就算了,人家必定坐得正行得端。可是这个张三就不一样了,做的比谁都差,喷得比谁都欢,平时,经常被打压还老实点儿,要是让他得了是势,炸了毛,那整个勘探队都盛不下他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带头给自己说话,自己也不能让话掉到地下。于是,他用手轻轻地虚点了张三两下,然后鄙视地摇了摇头。

“张三啊,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希少爷。你哪怕叫我南门希也好,叫我希大哥也好,就算你叫我希老弟,小希子我都不会恼你,唯独这希少爷的三个字,我不喜欢听。这才几个月你就忘了?”

“希少爷……不,希老弟,您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个称呼呢。其实我最讨厌这个称呼了,听上去跟以前的地主老财才的傻儿子似的。还是叫老弟亲切,一听就是自己人。”

南门希的嘴角抽了抽,心说让你叫老弟你就叫,你也真给自己脸。不过毕竟是自己让人家叫的,也总不好自己再打脸,便支吾着应下。

“只要不见外,叫什么无所谓!大家吃什么?随便点。拿菜单,点菜点菜……”

南门希拿起菜单看了两眼,又丢到张三面前“三啊,你们都差不多两个月有没吃荤腥了吧,放开了随便点!”

“嗯嗯,两个月没开荤了,是挺馋的。”说着,他的眼睛乜斜了一眼差不多已经挂到南门希身上的女人,唉,真地好久没开荤了。

195行走的木乃伊

“嗯嗯,两个月没开荤了,是挺馋的。”说着,他的眼睛乜斜了一眼差不多已经挂到南门希身上的女人,唉,那个荤也好久没开了。

“嗯?南门希的眼睛看了一眼满脸嫌弃的女人,又看了看已经凑到他跟前了的张三。脸色一沉。

“我让你带的酒呢?你不会没拿上来吧。我可告诉你,这些都是我的老同事,都是我的铁哥们,你一定要把他们伺候好了,要不然今天晚上有你好看!”

““讨厌!”女人也不知道从那话里听出了几个意思,红着脸站起身,从张三椅背后面挤过去,都向包厢外。

张三的眼睛盯着女人的被紧身毛衣包裹的身影咽了一口唾沫,一大大口唾沫。这咽唾沫地声音太他妈响了,竟然打断了大家正在进行的寒暄。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短暂的寂静之后是轰鸣般的笑声。有人笑弯了腰,有人笑岔了气,有人笑得流出了泪有人笑得直拍桌子。

一个个子稍矮的黑瘦的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他笑得捂着自己的肚子,冲着张三说道“张三

,啊,张三儿,你刚刚那是馋什么呢?弄出那么大动静,还咕咚,咕咚,哎呦……笑死我了……”

他旁边的王帅笑着也不忘做出酷酷的样子“就是,就是,好家伙那动静跟我老家饮牛似的,……”

这还当着南门希的面呢,就开这种玩笑,张三地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回手招呼了王帅脑袋一下。

“瞎说什么呢?你家牛长我这样,这么帅?”

“没有,没有,我家牛除了眼睛比你大一点,肤色比你浅一点,其它地方都没有您帅。您这风流倜傥,倜傥……风流……的。”

一说风流两个字,大家又一阵哄笑。

张三有点下不来台,他用手指狠狠地虚点了两下笑得最凶的那两个人“别他妈笑了,说你们呢?跟俩傻缺似的,门希老弟还在这儿呢。”

他的意思是想说,玩笑要有个底,那女人是南门希的,你们当着南门希的面调侃我对那女的有意思,你们考虑过人南门希的感受了吗?

可是,他有些太高估南门希在这几个小年轻心里的位置了。那几位可不像他,因为南门希那身穿在身上的西服就对他另眼相看,在他们眼里南门希也屌着很呢,并且屌得很顽固,屌得很彻底,属于那种一屌百年,一屌到底,穿上龙袍也是个太监的终极屌。

之所以刚刚大家都挺正经挺严肃,是因为那个女人不是在那呢呢吗。对于陌生的女士大家总归要给点面子不是。

现在,这女人不是出去了嘛!

“张三,你少来,南门希在那坐着你看了几眼?你那眼还不是一直往人家女的身上瞟。”

“张帅,你的语文跟谁学的,体育老师还是音乐老师?不行的,人家南门希那不叫瞟,那叫盯,盯住的盯,你懂不懂?”

“是啊?就是,人家张三的眼神从进屋见到美女开始就再没挪过地方,你还说人家那是瞟,太藐视人家张三的诚意了。人家那不但叫盯,还叫死盯,盯死了,往死里盯……就人张三的功力也得亏这女的穿得厚点,要是夏天,可能直接给人家盯出俩洞来。”

挤兑张三的人太多,他自然不能一个个的回怼回去,他只能装傻充愣地含糊过去“没有,没有,我一直看希兄弟来着,看女人的只是眼角漏出去的余光,余光……”

“张三,余光都那么厉害?都能把人女的看毛了,你真是个人才。”

“别瞎说,天下女人多的是,我再饥渴也不至于去吃自家兄弟槽里的草,是吧。”

“哈哈,张三,你说什么,你说那女的是草?还是南门希槽里的草?那南门希是啥?是牛吗?牛又是啥?是牲口吧……”

“南门希,他说你是牲口……”那个叫张帅的不但嘴快,更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个……我说什么了吗?”张三结舌,他没扯南门希吧!

南门希靠在椅背上正看热闹看得起劲呢。他这几个月一直在办公室里道貌岸然地装大尾巴狼,每天都西装革履,按部就班,除了一本正经说废话,就是废话得一本正经。清闲得他浑身疲累,正经得他特想骂两句脏话。可是在铁饭碗的办公室,那些都不现实呢,天时地利人和都是让你严肃认真正经或者假正经。他就像被戴了紧箍咒高大上之余特他妈想放松一下。

还是特炫耀地放松一下。

和勘探队这些个风里来雨里去的人相比,南门希还是自豪感十足的。这次他借出差的机会找到原来的勘探队,也是把自己捯饬成功人士的范儿,想要感受一下这些原来同事眼里如滔滔江水般的崇拜。可是他除了这个临时租来撑门面的女人,多少的吸引了大家的眼球以外,他的所谓的派头根本没人在意,没人看,大家还照样拿他调侃,调侃的还挺欢实,挺实在。

不过,他也发现了,发现了这精英范儿根本不适合他,很烧脑,很累神经。他也是不愿难为自己的主儿。这不没过五分钟就本色出演又恢复纨绔子弟的劲儿,很是得意地往椅子上一靠,用手摸摸自己上了好多头油的头发。脸上露出很是肆意的有些傲慢的笑。

他在这里找到了久违的快意江湖的感觉,他很享受,很陶醉,光顾着感受这种嘈杂的氛围了,根本没去听大家说得什么。

冷不丁地被点名,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门希,张三说你是牲口。”张帅提醒得很清楚,很明白。

牲口,南门希的记忆里的,牲口是一种叫做牛的动物,他不讨厌,但是说他是牲口他知道那是在骂他,他自然也就不喜欢。

他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红的张三,心说,还说我,看看你这一堆,这都过了快一年了,你还是这样的庸碌,落魄,困顿,每天风吹曝晒的,看你的样子干又瘪,又黑又瘦,破衣烂衫的,牙也不怎么刷,脸也不怎么洗。二十多岁的年龄愣是被你过成古来稀的日子,你要闭上眼,不用任何修饰你就能成为行走的黑色木乃伊。

还是当初他姐夫在的当队长的时候好啊。虽说要求得严点,强制每个人每天必须洗脸刷牙,必须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必须穿队服,可是整体看上去精神好啊,一看就是精力充沛的小年轻儿。

他看看这个张三,想想他的油腔滑舌,想想他的喷壶式的唾沫,想想他几乎凑到女人脸上的嘴。

南门希别的能力没长,损人的本事却是层层的上升啊!谁让他现在是捧着铁饭碗儿的坐办公室正式工呢。别说他家老爷子带给他的钱势,单说他每天滋滋喝着茶水看着报纸就能比这些人多拿好几毛钱日子。就足以让他在这些人跟前荣耀无比。同是一个人吗?你混的差,混的落魄,活该被人瞧不起,活该受到排挤。

同时他也看出这个张三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儿,那么他调剂枯燥单调的生活的就从这个张三开始。

那一对双胞胎也开始起哄“南门希,他说你是牛啊,怼他,怼他……”

“南门希,他说你是牲口啊,怼他,怼他……”

南门希瞪了这对双胞胎一眼,心说,你们既然这么统一,双枪双炮的,要不你们替我怼回去?哼,都是挑事的主。

他直了直身,用看上去很和事佬的声音道“唉,你们说什么呢?大家都天南海北的我们都是自己人,今天聚一块也是图个乐呵,来,先点菜,等吃完了饭,我给你们做一天的靶子,让你们随便喷,随便怼。”

大家都扭头看着南门希,心说,这铁饭碗端久了和临时工就是不一样啊,你看着派头,这气场,这说话,这度量。

“嗯,菜单呢?唉,在张三这儿呢,张三你先点?……什么?鱼香肉丝,好,糖醋排骨,行吧,松子玉米……咳咳……张三,我看你还是先点饮料吧,我知道你喝酒喝酒,这不是先点点儿饮料让你漱漱口吗。其实,也没什么啦,唉,苏州,把你那边的蒜先递过来两瓣,对对,给张三,让他把嘴里的味先压一压。唉唉,对不住啊,我刚刚有点头晕,说话得可能有点乱,大家担待担待一下啊。”

“”

说着,南门希还很欠扁地扶了扶额头,作出一副像是头晕的样子。

张三拿着菜单愣了有几秒钟,还没等他回过味儿来,房间里再次发出爆笑声。

这次爆笑比刚才的两次都要激烈,都要闹腾,要不是这楼房盖得结实,可能把整个房顶都将掀起来。

门外路过负责邻间的服务员也是好奇,赶紧招呼着新来打下手的过来把耳朵凑到门板上。轻声地说

“我们听听这个屋里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新来的回头看了一眼由她们两个负责的那个包间的房门。

“我们那间不用管吗?”她的声音很轻,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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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怎么不顺杆爬了

“我们那间不用管吗?”她的声音很轻,很弱。

“没关系,我们那间菜已经上齐了,里面正吃呢。我们少听一会儿没事。”

“好吧。”新来的也把头贴到门板上。

气氛这东西一般被一旦被调动得活泛起来,就很难在短时间里沉寂下去,人们的情绪也是一样,一旦激昂亢奋起来,就很难在短时间里消沉。现在,这群年轻人,是情绪逐渐高亢,这间房间里,气氛也逐渐热烈。说笑声,打趣声甚至谩骂声混成一片。

新来的服务员的眉头皱了一皱,她的脑袋更加贴近了一些。

屋里不知是调侃张三一句,说他没媳妇是正常的,那么大口气,别说女人了就连母猪也会躲开他远远儿的!

也有人“圆场”,不至于,有些饥渴得极的母猪还是不挑食的。

张三气极了,好像回了一句。老子就喜欢跟母猪睡觉你们管得着吗?再说了,老子吃过见过,怎么着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强。

又有人把话题扯到家里的老母猪身上,说它一次下了十一个猪仔儿,并排躺在猪圈的茅草里里,那场景也挺让人激动的。

这有什么激动的,猪仔又不是你的……等你老婆什么时候给你下了崽,你再激动也不迟啊。就是不知道你这辈子是不是光棍的命,能不能娶上老婆。

娶不上我就去找你老婆,我们也来个男版的娥皇女英,轮流伺候你老婆,我们可以按次序轮换,也可以让你老婆翻牌子,反正以我的姿色,我的牌子翻的次数肯定比你的次数要多的多。

那人回了一句滚犊子。

有人想起南门希据说南门希的老婆庞敏好像怀孕了,看那不知道是小几的女人还没回来,赶紧询问那位正牌夫人的近况。

“生了一个儿子,前两天刚过了满月。”

南门溪虽然对庞敏不感冒,但是对他那一生下来眼珠就滴溜溜乱转的儿子还是极为上心的。尤其在这一群老婆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小伙子面前,那提起来更是骄傲的不行。

大家有些吃惊,感觉好像是刚刚怀上怎么就满月了?

细想一下,可不吗?南门希离开勘探队都已经十个月了,大家又不由得开始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于是大家的情绪又从刚刚的一通海侃中跳跃出来,开始伤春悲秋,开始慨叹时间过得真快。

南门希不乐意了他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桌子,故意用气恼的语气说道:“唉唉,一群小心眼的家伙,你们不是都挺会顺杆儿爬的吗?说道我的儿子了,你们怎么不爬了?”

张三正襟危坐:

“不爬了。再爬就要出血了……”

“就是,就是,我们是正宗的无产阶级,我们的每一分钱都是用我们的血汗换来的,我们不能让你儿子那刚满月的小爪子搜刮走了。”

南门希咬牙:“那行吧。一会儿谁点的菜谁掏钱。”

在旁边侍立了好久的服务员,再一次清了清嗓子:“嗯、嗯……请问您们要点点什么?”

南门希这才收起调笑,开始拿捏着正经起来,他招呼大家挨着个地点菜。

“郑好,数你的名字吉祥,你多点两道,我知道你喜欢吃红烧鱼,要不要点一个。”

“陈林,你喜欢?臭豆腐,臭豆腐就算了吧,我这儿刚清醒一点,你别再把我整晕了。再说人家这里也没有那玩意儿。你要实在想那味道,你可以和郑好换下位置。坐张三的邻座,没关系,你只是借人家的味儿,又不是要人家的人。没事,没事,人家张三大度着呢,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那个叫郑好的,其实是一个挺腼腆的人,被南门希这样点名,大概也觉得自己躲得有些明显,微微的笑了一下,把身子稍稍地又回了回。

“王帅呢,王帅想吃什么?没事,我知道你的饭量大,他们点一份儿,你可以点三份。哎没事没事,你虽然吃的多,干活还有力气呢。这些人里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吃的贼多还不长肉。”

“苏州呢?把菜单给苏州,别看苏州你以前和汪洋一个劲儿,没少在我姐夫面前告状,但是我不记恨你,真的我从心眼儿里认为你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我最佩服讲义气的人了。一会儿我要单独和你喝一杯。”

苏州还是原来那样的黑黑的,看上去比原来还要消瘦,他依旧是文文静静的,没什么话,即使听到南门希说自己的名字,也只是淡淡的笑一笑,并没有回应。他最近的半年,自从汪洋去世的半年,他都很少和别人说笑,他原来就喜欢静,现在更是。只要是休息的时间,他都会静静地坐在人群外,听大家说笑,他轻易也不插嘴,车也不说话。有时候他也会自己一个人做到远离人群的地方看着一棵树或者一棵草发呆。在别人喊他时,他也只是淡淡的应一声,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到在走到人群后,他很少和人交流,他更多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独处,他像一个失去了伙伴的小兽,总是一个人在周围的热闹与喧嚣中守候着一种寂寞,一种苍凉得让人心疼的寂寞。

即使是在饭店这种热闹的场所,他也总是显现出一种孤独的寂寥。

“哎,看我这嘴,怎么又提我们苏州的伤心事,不说了不说了,等一会儿酒拿来了,我自罚一杯。”

“唉,你看我这记性,光顾和他们说话了,把您这队长凉这儿了,对不住,对不住啊,你这当官儿的别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您点点儿什么?””

苏州的旁边是勘探队后来的队长,他是整个勘探队里最胖也最白的一个人,他原来并不在勘探队工作,他是在林志鹏离开看看对以后调到这里的。他他不喜欢这种野外的工作,他喜欢写个诗填个词,或者造两篇酸得牙痒的文章。其实他的肚里还是有货的,只是当时有一篇文章酸得有点儿不是地方,呛了某位领导的肺管子。领导一个反手,便把他从文秘的位置倒腾到勘探队。让他把手中的笔杆子换成了铁杆子,他也渐渐的灰了心,也不再上进,硬是自己倒腾着让肚子的文章给啤酒面包腾了地儿。

他才看到那里是唯一的一个新人,也是唯一的除了可以拿铁锹铲土,还可以吟诗作对的人。不过,他知道,这群人根本就不服他,他们在骨子里还在想着一个叫林志鹏的人,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勘探队,但是他们敬重他,爱戴他,并且会时不时的把他搬出来和他比较。其实有什么好比较的呢?林志鹏有技术会管理,他还会写诗呢,是吧。

俗话说一个头驴一根绳,一个人一个性,在勘探队虽然人不多,可是脾气秉性却各不相同。除了那一对曾经同时寄居在他母亲的肚子里的双胞胎,看上去相似一点,其他的谁跟谁也不一样。不过,大家在林志鹏的带领下出力惯了,基本上他派的活儿都没有掉到地上过。大家也没把他太当外人,这不就连南门希请客都把他也带来了。

他很客气的站起身拿过菜单,挑便宜的点了一个。自己不掏钱了更应该收敛一点,不能像某些人似的拿别人的钱当大风刮来似的那么造。

南门希喊来服务员让她把菜都一一的记下来。然后坐下来等着上菜。

门外响起了女人的脚步声,张三的耳朵又竖起来,众人也都收起了刚刚的各种肆意,坐好了等那女人进来。

忽然,只听外面咣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向了地面,接着是那女人尖利的惊呼。和一阵急促的下楼的脚步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众人都纷纷起身,走到门口,只见那个南门希带来的女人正扎煞着双手立在那里,她的脚下是一个摔坏了的酒瓶,酒瓶是玻璃的,碎了一地,洒落的酒流的到处都是。一个穿着红色制服的服务员正垂着脑袋,冲着那个女人一个劲儿道歉。

“怎么回事?”南门希看了一眼服务员,又转向自己带的那个女人。见是南门希,女人本来尖利的声音立刻变得娇弱无比,也委屈无比。

“我下楼去拿酒,刚走到这儿,就见有两个人在那里偷听。我咳嗽了一声,后面的那个女一回头,把我手里的酒瓶打碎了。她也不说话也不道歉,还转身跑了。”

“哦,不是她撞的你?”南门希的眉头一皱。

“不是她,是另外一个女的。也是这个店里的服务员,不过她看上去像个傻子一样,撞了人就跑,也道歉。她以为这是在外面,跑了就完了,这里是酒店唉!”女人扬眉,一脸盛气凌人的姿态。

“那个服务员呢?”南门希听那女人说完,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瓶酒是他儿子头两天过满月,他姐夫林志鹏送给他的,他特意从家里大老远拿过来就是让勘探队这几个品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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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倒打一耙的本事

这瓶酒是他儿子头两天过满月,他姐夫林志鹏送给他的,他特意从家里大老远拿过来就是让勘探队这几个品尝的,虽然其中不乏缺少炫耀的成分,但是他想把林志鹏带给大家的念想再重温一下也是不假的。35xs他想的好好的,一会儿把酒打开倒到杯里,告诉大家这是他们的老队长林志鹏带给他们的,那场景那感情绝对不是用语言可以描述出来的。他想的挺好设计的也挺好,可是谁知道一切都很好的事情就这样让一个服务员被破坏了。

他的刚刚的好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胸中有一股怒火腾腾的燃烧起来。他看了一眼那个低着头的服务员。

“你们那个撞她的服务员呢?她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不出来道歉?不出来处理这件事情?”

这个服务员名叫语嫣,就是她刚刚拉着那个新来的一起偷听的。不过现在也正懵着呢。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她正低着头在那里听呢,就听啪的一声,她惊跳回头,就看到那个女人折煞着胳膊,她的脚下是一滩酒水和一片四溅的玻璃渣子。而新来的服务员像被吓到了一样,连头也没抬直接就跑下楼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傻傻的凌乱。

“我也不知道呀,我听到动静回头时,酒瓶已经摔碎,小雨也慌里慌张地跑下楼去了,我想她可能是去拿东西打扫了吧。”

“嗯。”南门希哼了一声,心说这都是什么服务员啊,不知道犯了错应该先道歉?犯了错就跑,也不知道商量处理的办法。他们这酒店看上去也不小啊,这服务员的素质怎么这么差?上岗前都不培训的吗?

后面跟出来的一众队员,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也都纷纷指责。尤其是那个张三,那简直就是说神附体,从业务学习到酒店管理,从礼仪道德到人生素养,围着这个语嫣那一通侃啊,让雨珊犹如置身于刀山火海,那个委屈和煎熬啊,眼泪都几乎掉下来,可是委屈也不能跟这些个上帝说呀,她只能一个劲儿的鞠躬道歉。闪舞小说网35xs

南门希看张三说得眉飞色舞,丝毫不顾及形象,也怕丢了面子,便让大家回到包间里去歇息,他则和自己带来的女人在外面等着那个服务员回来处理。

等了大概有两分钟,也不见那个服务员回来,那酒顺着楼梯往楼下流去,除了浓烈纯正的酒香,楼梯上依旧是空空如也。南门希气恼地在屋门口走了两圈。

“怎么回事?你们的服务员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她……她……是昨天刚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培训,可能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能是她刚才吓坏了。”

“吓坏了?她还被吓坏了?她把我的酒摔坏了,她还被吓坏了?她是三的小孩子吗?”

南门希几乎被这个服务员的话气到了,他觉得这个酒店的管理简直太差了,他一定要找个酒店的经理把这件事情处理一下。

“把你们老板叫来。”南门希低头看了看那个还在那儿像小鸡啄米似的服务员。

“老板?”语嫣愣了一下,好像才刚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先生,对不起,我想小雨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马上把她叫过来,我们会把钱赔给您,我也会让小雨给您道歉,只是求求您别告诉我们经理了,小雨昨天刚来,要是老板知道她今天犯的错一定会把她开除的。求求您,我马上去把小雨叫过来,您暂时先等一下好不好?我在这儿先替小雨谢谢您,请您高抬贵手。35xs”

南门希看这女的态度还算诚恳,又是替别人受过,他便强行压住住自己的已经腾腾燃烧起来的怒火,冲着语嫣烦躁地挥了挥手:“给你三分钟。”

“谢谢,谢谢!”语嫣给南门希鞠了一个躬,然后飞快的冲下楼去了。她知道如果小雨再不出面,这拨儿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一定会闹到老板那里。昨天小雨来求职的时候,老板就不大愿意留下小雨,是她看小雨可怜,又没工作又没地方住,就对老板说自己这两天有事要回老家一趟,要不就先留小雨替她两天。

后来老板才说,小雨可以先在这里试用两天,如果干得好就可以留下来,如果干得不好,等她从老家回来就让小雨走人。

这才干了不到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老板要是知道了,不把小雨赶走才怪。

语嫣飞快地下到一楼,从一楼的厅堂左边的一个走廊往后,来到房子的后院。后院里有几间平房,最右边的一间,就是小雨临时的宿舍。

语嫣想小雨一定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害怕了。她以为小雨一定会躲到宿舍里面。

她掀开外面的门帘,发现门上挂着一把锁头。小雨不在宿舍里面,她去哪儿呢?楼上的那位客人还等着给他交代呢。

语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厅堂前院后院转了一大圈,她甚至把厕所都寻了一遍,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小雨。她还想继续寻找,可是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已经可以听到二楼那位男顾客几乎是咆哮着的愤怒的谩骂和呼喊。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慌里慌张地返回二楼。

南门希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一边愤怒的用脚踢着下面的碎玻璃渣子,一边大声地对另一个听到动静出来的服务员大声交涉。他再次要求服务员把他们的老板叫下来,服务员支支吾吾请求他再稍等片刻。惹怒了他,他像喝醉了一样用脚踹击墙面,用手捶打门板。

他的震怒把返回包间的队友们又惊动了出来,大家本来想着劝说南门希息事宁人的,可是当他们发现那个撞了人,撞碎了酒瓶的小服务员竟然一直没有出现,也没有个管事的出来调解,大家也觉得酒店有些过分,便一起要求酒店的老板出面。

十来号的人,一起站在二楼的走廊里闹哄哄的一纠缠,那动静想不壮观都不行。各个包间的人都走出房间或者把头探出门外查看发生了什么事。一楼大厅里的人也纷纷立起来向这边张望。

语嫣急得把头低的像啄米的小鸡:“这位大哥,这些大哥,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你那酒值多少钱?我替小雨赔给你好不好?求求你们别再喊了,我们这儿还做着生意呢。”

南门希的手扬了扬,大家都肃静下来。

南门西用他满是怒火的眼眸盯紧语嫣,声音也是带着怒意:“钱?你以为赔了钱就就可以了结了吗?我可是给了你时间的,我也做出了退让了,可是你呢,你给了我怎样的回复呢?那个小服务员呢?她怎么不出来?她惹的事,就这样躲开就完了,她拿我们当什么了?他不知道她犯了错吗?她连一个最基本的歉意都没有吗?”

“对不起,先生,我刚刚去找过了,真地,我找过了我所有能找的地方,可是,我看不到她,可是,我敢说她一定不是躲起来了,她可能是有了急事……或者是酒瓶刺伤了她的手,是的,一定是的……”她几乎要雀跃了,她怎么早没有想起这个理由。

“一定是酒瓶的玻璃划伤了她的手,她才……才……她一定是去药店或者门诊包扎伤口去了,一会就会回来……”

“划伤了手?”南门希怒极反笑,他的笑里带着怒意,带着嘲讽:“是不是我的酒瓶划到了她,要赔给她医药费啊,哈哈,你们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倒真地让我刮目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她的错,这我们不会否认,即使她划伤了那也是她自己不小心造成的,我们不会怨你你,更不会让您赔医药费。我是说她一定知道她自己错了,她也一定后悔的要死,她更是满怀歉意的。只是她可能受了伤真地需要救治,真地,真地,她真地不是逃避,你们也别吼了,她会害怕的。”

“她害怕?她几岁呀她害怕,都出来当服务员了应该成年了吧,这点挫折都受不住,这点遇事的心智都没有吗?她如果真的是那样,你们要她干嘛?不如告诉你老板辞退算了。省得像个傻子一样,给你们惹事,给你们找麻烦。”

“不是,小雨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语嫣还想为小雨辩解,可是南门希的脾气犯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唧唧歪歪啰哩啰嗦,捣鼓了半天,没一点进展,他是在这请客呢,不是来这儿丢人现眼。

他用手一指语嫣:“少他妈给老子废话,把你们老板叫来,我要他亲自跟我谈。”

“老板,老板……不方便啊”

“不方便?你们老板怎么个不方便法?是在家生孩子呢,还是在医院住院?还是爹妈死了等着发丧……”

“求求您,求求您别说了,我们老板什么事也没有,他真的是不方便……”语嫣都要哭了,眼泪在她眼里打转。

“南门希,要不就算了吧,可能人家真地是不方便呢?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别跟他计较了。”

198一汪死水

“南门希,要不就算了吧,可能人家真地是不方便呢?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别跟他计较了。”勘探队的队员们相互对视了两眼,他们大概也觉得南门希的话有点过。觉得这个女的也怪不容易,替同伴背锅不说,还要受南门希这样的挤兑。

“不行。”南门希说得干脆。

“我这是在维护我合法的权益。我作为一个消费者在我的利益我的权利受到侵害时,我有权利维护……”

“一进来就听见乱哄哄的,怎么回事?”南门希正说得振振有词,忽然从楼下的大厅里传来一个洪亮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四十来岁圆头大脸的男人从酒店的一层大厅门口走进来,来到了楼梯口,然后噔噔噔地上楼。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这个男人的身上。随着他的上楼的动作向上移动。

大家还在愣神儿,那个男人已经走上二楼,立在了众人面前。这个人的个子很高,吃得白白胖胖的,那派头,那身段,完全的一种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样子,其实他还真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他扫了一遍眼前众人,又看了一眼溅了一地的玻璃渣子,最后把目光落在语嫣的身上:“怎么回事?”

语嫣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去了,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她在说的时候自动的过滤掉了他和小雨在门前偷听的情节。更是把因为小雨突然转身和那个女人相撞改成了小雨急着去隔壁收拾,不小心和那个女人撞到了一起。

南门希倒没有因为这些细节跟雨珊纠缠,他只要让老板知道两点就可以了,第一,是那个小雨撞坏了他的酒瓶,撞洒了他的酒。第二,那个小雨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出现。没有给他做任何的解释没有给他道歉。

老板的眉毛拧到了一起,他的目光盯住了语嫣:“你是说是那个新来的雨……雨……什么来着,打坏了这位先生的酒瓶,弄洒了他的酒?”

“是的,不过小雨不是故意的。”语嫣慌忙解释。

“那不重要,我就问是不是她弄坏的。”

“是……”

“我就知道她做不好,一副半残不残的样子。也不喜欢言语,一看就是个蠢笨的货。哼。她人呢?她人去了哪里?闯了祸也不知道出来处理,躲能躲得过去?”

“我……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语嫣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语嫣,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啊。那个小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让你这么照拂她,不会是你家的亲戚吧!”

语嫣尴尬:“不是,不是。”

“既然不是亲戚,以后就别再多管她的闲事。等她回来,让她先干一个月,把今天的赔这位先生的钱给抵了,你负责监督她。她要是钱没抵完就跑掉,所有的损失就从你的工资里扣。你现在先去把这玻璃扫了,这满地的渣子,扎到人人怎么办?没眼力见的家伙。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语嫣有些憋屈,本想再跟老板哀求两句,可是看老板的脸色,知道现在说话除了火上浇油,其它一点用也没有,只好忍着委屈,哈了下腰,退了下去。

因为理亏,这个老板为了把事情压下去,同时也为了他酒店的信誉。最终老板不但免了南门希他们的饭钱,还以这瓶酒两倍价格付给南门希现金。南门希还想要求那个小雨出来道歉,大家一致劝说他见好就收。南门希这才作罢。

因为这顿饭免费,南门希又临时地让服务员加了两个菜。

这顿饭虽然有这一个小波折,但是因为这这顿饭被免单而后续也变得祥和而愉快,只是大家在酒宴结束后,并没有真地捂着口袋里的钱装傻充愣地昧掉给南门希儿子满月的礼钱。让既没有出钱又请了客,还收了不少礼金的南门希赚得钵圆盆满,让他直接公开地宣誓:“明年……兄弟们等我回去加把劲儿,明年,争取明年这个时候,让我的女人把我家二小生出来,到时候还在这里,还在这家酒店,我们不见不散。

大家的呼声比学校升旗时的合唱还要整齐,还要认真,还要严肃,大家异口同声:“我们不认识你!”

“切,你当谁稀罕认识你们,我稀罕的是你们肋骨条上的毛爷爷。”

大家骂了他两句不要脸,互相搀扶着上了那辆大发,碾着那灰黑色的积雪消失在苍茫的天地尽头。

南门希在酒店门口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辆车消失,直到耳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宁静,直到一种浓浓的惆怅又萦绕在心头,他才叹了口气,把西服的衣领竖起来,把脖子一缩,就要钻进那辆路边的桑塔纳里面。

就在这时他的衣袖被一只手紧紧扯住,他扭过头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一个娇弱俏丽的女人。他这才想起,这是自己昨晚在酒店自己花了一百块钱租来的一个女人。只不过他把这个女人提供的特殊服务换成了让她陪着自己参加这次酒宴。

这个女人当时暗示他,其实可以先为他服务了再陪他去喝酒吃饭。他摇头。那个女人诧异地把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他被看得发毛,直接甩出一句,爷的身体没毛病,只是爷的兴趣变了,也不喜欢女的。

这个理由虽然很牵强,但是也很好的阻止了这个女人继续为他服务的要求和愿望。他也得以在女人的窥伺下和她同住在一个床榻上而相安无事。

其实,南门希不是故意骗那个女的,他也不是浪子回头要做回什么正人君子,而是,他真的对这种事失了兴致,好像和雨珊经历了那次刻骨铭心的互动以及惊心动魄的打斗、逃亡之后,他的那种u,wang便像深埋海底的沉船,销声匿迹。他的心也像一汪死水,总是掀不起波澜。

雨珊,雨珊好像只有这两个字可以让他的心在那些漫长寂静的夜里,让他的心拂过一阵阵纠痛,泛起一丝丝苦涩。虽然这种感觉并不好,但是可以让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这个躯体还是年轻和有活力的。

他的生活好像也变得平静,除了每天按时的上下班,就是把自己交给一瓶瓶的酒,啤酒白酒只要是酒,他就喜欢,他就要毫无顾及地买来,放入自己的腹中。

在人前,他看上去活得很恣意,也很洒脱,也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怅惘和不安。

南门希看了两眼这个女人,他的眉头轻轻的挑了挑:“我记得,我给了你钱了……”

女人点头,可是她的手依旧死死地抓住南门希,她的眼睛盯着南门希的眼睛,眼神里好像还透出了那么一丝哀怨。

“怎么个意思?”南门希稍稍用力甩开她的手:“我们说好了的,你陪我过来参加饭局,饭局结束后我们各奔东西、互不相欠。你现在这样……”

女人的嘴轻轻地撅起来,眼睛盯着地面,扫着自己那双鞋子,扭捏着双腿:“大哥,我看你喝得有些醉了,要不我开车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南门希打开车门。

“大哥。”那人看上去有些着恼:“好歹我们也是有过交易的,你不能用完我,就把我甩到这里吧。我穿的可是高跟鞋,你看我的脚都磨肿了,我是为了你才穿成这样的,你应该把我送回酒店吧……”

南门希的脑袋有些晕乎乎地,感觉女子说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

他招呼女人,让她上车。然后,坐进驾驶室,发动了汽车。汽车缓慢启动,行驶在不算太热闹的街道。女人坐在他的旁边,神色紧张地一个劲提醒他慢点,再慢点。

南门希心里清楚,但是手脚不太听使唤,车子开得也是歪里歪斜,忽快忽慢。幸好,路上的车不多。南门希也算安全地把车子开到了小镇郊外的几排低矮的平房前面,房子的年代看上去已经很久远,窄小的门窗,已经昏黄到看不清东西的玻璃,以及只有半截围墙的小院让,一切都让这里看上去暗仄、陈旧、落败。

南门希把车子停在路边,示意女子下车。女子打开车门,把脚伸下去,忽然身子一歪,哎呦一声痛呼。紧接着整个身子跌倒下去。南门希被她吓了一跳。睁大有些醉意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崴到脚了,脚痛!”女人*着,手紧紧扒着车门,身子却向下坠着。

“真麻烦!”南门希嘟囔了一句,打开车门下了车。他踏着脚下的灰黑的雪水绕过车头,来到车子另一侧,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整个地坐到地上,她的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屈着,一只高跟鞋掉在一边,裤子和脚上沾了许多的雪水。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伸出右手拉住那女子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扯把那女子扯了起来。女子被拽了起来,却好像根本掌不住平衡,身子一歪,倒向南门希的怀里。

199不客气了

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好像更稳掌握不住平衡,身子一歪,倒向南门希的怀里。南门希愣了一下神儿,女人身上农历的脂粉味儿钻进他的鼻子,让他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他愣了下神,眼前仿佛出现了雨姗那娇弱的身影。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又响起来:“我不能走了把我扶到屋里好吗?”“好。”南门希下意识地应了声,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咬了咬牙。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失信。想着他伸出右手,抓住她女人的一只胳膊,半拖半拽着把她扯弄到了屋里,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套梳妆台和一张床。南门希把女人扶到床边,让她坐到床上,又弯腰看了看她的脚踝,脚踝处并没有肿胀,只是沾了一些污水。南门希从梳妆台旁撕了几片卫生纸递给女人,女人接过去弯腰去擦那污渍,腰刚弯了一半儿,又痛呼起来,并且好像比刚才还要痛苦。南门希皱着眉头看着她,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她嘟着嘴用有些嗔怪的声音道:“你就干在那儿站着看呀?就不能过来帮帮忙?”南门希木然地接过女人手里的纸,弯下腰,把她脚踝处的污渍擦了擦。有些污渍擦不掉,女人又娇嗔着:“门后拐角有脸盆有毛巾有水,你能不能用湿毛巾给我擦一擦?我们昨晚都在一个床上睡了,你干嘛还那么矫情呢?”南门希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恼火,但是他又不好发作,便勉强地弄来水,把毛巾弄湿了,重新给她擦了一遍。然后他站直身,冲着女人说道:“你家里有没有别人,你可以把他们叫来陪你,我要走了,我还有事。”说完也不等女人回答,就把毛巾丢进脸盆,甩了两下手就好像门外走。女人忽然又把把她的手抓住,她固执地看着南门希的眼睛,声音里充满了挑衅:“你真的要走?”“嗯。”南门希应到。“我好歹也演了半天你的女人,你就不能照顾我一下,你就不能再陪我一会儿吗?”“不能,你演我的女人是我们两个人都认可的交易,现在这交易已经结束,我们之间便再没有瓜葛。我走了,请珍重。”“我们好歹交易一场,好歹也算是一种缘分,你就不能珍惜一下这缘分?”女人看上去有些急切,有些哀怨。“呵呵,缘分……”南门希晒笑,他看了看女人身下的床铺:“你们这些出来卖的也好意思说缘分。那你们的有缘人岂不是天底下都是,这缘分岂不是太过廉价?”“你嫌我?”女人眼里哀怨更甚。“我为什么要嫌你?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何况我也出来买过,买的卖的都他妈一样货色,谁也不比谁干净多少……”“那你……”“我告诉你了,我现在对女人不感兴趣。或者说,你不是让我感兴趣的那个人。”“既然你这么无情,那就……”“那就怪不得我了。”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她猛地撒开南门希的手。飞快在自己的头上胡乱地挠了两下,紧接着迅速地去解开自己外衣的纽扣,把外衣甩到一边,又把毛衣领口往下一扯,同时嘴里发出尖利惊恐的叫声:“来人哪,有人欺负我啊,救命啊,有人强,jian啊。”南门希瞪大眼睛看着床上这个刚刚还娇声细语,弱不禁风的女人,看她忽然间就转换了风格,转眼间就成了一个撒泼打滚的泼妇。刚刚还娇嗔连连,转瞬间就大放悲声,那眼泪就跟早在眼睛里存储好了似的。扑簌簌,滚出多远。他不由地感叹这个女人演技精湛。可是还没等他感叹出来。房门就被推来了,三四个正值壮年的彪形大汉从门外冲进来,为首的一个最为凶悍,满脸的横肉,扎煞的络腮胡,晃着他的健硕的臂膀,握着他坚硬的拳头,冲着南门希就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一副凶神恶煞般模样。男人一进来,那个女人就站起来,扑到他的身上,一痛梨花带雨的哭诉:“大宝,这个男人欺负我,他扯我的衣服,他强迫我和他……唉呀,我不活了。”那个大宝一把抱住这个女人,另外两个也不含糊,直接走到南门希跟前,一边一个架住了他的胳膊。看到女人惺惺作态的嘴脸以及男人眼里冒出的精光,南门希意识到自己是被这一伙人套路了,被玩了仙人跳。所谓仙人跳,就是利用一些男人的某种猎艳心理,把男人引到一个特定的地方,在男人准备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时候,女人给外面的同伙发出信号,就会有两三个强壮的男性,适时地出现。然后威胁男人交出身上的钱。这种手段敲诈的成功率还是挺好的。这种事毕竟不光彩,一般人为了不把事情张扬出去,为求自保,为息事宁人,会主动把身上的钱给这对同伙。可是,南门希是一般人吗?当初,他和他的朋友也曾经做过这种勾当,不过他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某个有了男朋友的女孩子。当时他们故意租了一个小姐去勾引那个女孩子的男朋友,故意让小姐把男人领到一间出租屋里,在两人你侬我侬时,他和他的朋友把那个女孩子领到出租屋外,然后,故作无辜地意外闯入……那一次他们成功拆散了那一对,并且成功让自己的朋友追到了那个女孩子。虽然,最终那个女孩子识破了他们的谋划,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的朋友的求婚。而是看破红尘,到一座名叫桃花庵的地方做了一位古佛青灯的修士。所以,南门希对这种事的套路还是懂得一些的。他并没有慌张,他知道这个时候最主要的是人的气场。他虽然纨绔惯了,可是因为这次心里没鬼,所以看上去淡定从容许多。虽然被两个男人架着他依然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那个安抚女人的男人,终于轻轻推开扑到他怀里的女人,把目光直视向他了。他的声音犹如闷雷,沉闷粗狂:“是你欺负我女人,,就凭你也想沾老子女人的便宜?你说吧怎么办吧,是……”“没有,”南门希痞痞地一笑:”我对你老婆不感兴趣。”“对我老婆不感兴趣?我老婆这么好的身材你会不感兴趣?”男人撇了撇嘴,用不屑和不信来反驳南门希的话。“我如果对你老婆有兴趣,你们会等到今天才出现?”恐怕昨天晚上他就会被坑得头破血流。“你……你……你是什么人?三人可能没想到南门希对他们的套路了解得这么清楚,不禁狐疑。”“我不是什么人?只不过偏巧也干过这种事,不过我比你们手段要高明,因为我在整个事件中不会让当事人察觉。”至于事件后的败露,自然不能算事件中的。“这么说你是高人啊。”“不高,一般水平。”“王大治,你跟他废什么话?你还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呀?”“奥,也是,别他妈跟我废话,把你身上的钱都掏出来。”识时务者为俊杰,面对着比自己要高上一头的三个大男人,南门希自然不会愚蠢的去硬碰硬。他把手伸进口袋,把里面的钱包拿出来,递到男人手上。“西服口袋里还有,”女人叫道,她亲眼看着南门希把那些礼钱放进去的。南门希咬牙那口袋里的钱尽数拿出。男人很满意。他又搜出来南门希的手表和大哥大,然后把南门希推到小屋外。南门希本来是有些醉着的,这么一折腾,那点醉意全没了。他迅速发动车子,驶出这个小巷,驶到大街上,他在街上询问了几个人,打听到了派出所的位置。他飞快地把车子驶到派出所门口,冲到服务的窗口处,冲着里面的工作人员道:“我要报案!”不得不说派出所工作人员的办案效率还是蛮快地,很快他就又坐着警车来到那个小巷,来到那间小屋门口。小屋的门紧紧锁着,哪还有人影存在。警员又把左右的小屋都检查了一遍,那里原来敞开的门上都多出来一把把古铜色的锁。工作人员都一一地拍了照,然后又拉着南门希到所里做了一个登记。承诺尽快抓住这帮扰乱社会的败类。南门希又在小镇晃悠了两天,直到把放在内裤里的那点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才准备离开。他到镇上最大的加油站给汽车加了油,又到商店买了些吃的,准备开车离开。就在他走出商店的时候,忽然发现公路对面的一家商店里有个瘦弱的身影一闪。虽然只是一闪,但是一种电光火石般的感觉迅速涌上他的脑袋,让他瞬间失了方寸,傻傻的立在公路边。直到一辆汽挡在了他的前面,他还在那儿愣神,车上已经跳下来两个人,一人扯住他的手臂,一人在后面把他使劲一推,他便被推到了那辆车上子,他刚想呼喊,一块污秽的破布已经塞到了他的嘴里,他挣扎了两下,还是因为寡不敌众而被制伏,他喘着粗气被按在在冰凉的座椅上,他的眼睛盯着前排的椅背儿,眼前却是雨珊那瘦弱身影在晃。他痛苦地呼喊着,雨珊是你吗?

200不会希望看到他

“雨珊……雨珊……”

雨珊正提着刚刚买来的一袋面包步履匆匆地走出商店,猛然间好像隐隐约约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她立在冷风呼啸的路口,看了看苍茫的天空,视线放低,前面是几个纷杂的路口。

街除了几个把脖子缩在衣领里,匆忙走路的陌生人,是停在路边的一辆面包车车,环顾一圈,她并没有看到她所熟识的人。她摇摇头,在这个偏远荒凉的小镇,她怎么会凑巧遇到相识的人呢?

一定是这两天火出现了幻听。

她向前面方走了几十米,立到了一块长途车的站牌下。目光注视着长途车来的方向,呆呆地开始出神。

她出来已经两天了,这两天里那个冷血的陈宾又怎么样了呢?天已经很冷了,他是不是还有耐心每天生三个炉子,每天泡脚,谁给他往屋里搬煤球,谁给他往屋外铲煤灰,谁又去山谷的河边给他提水?他不讨厌做饭,但是他不喜欢刷碗,他会不会又像平时那样没人管的时候把没洗的碗堆到一堆,他喜欢把屋里弄得暖烘烘的,他喜欢让自己冒汗,他喜欢每天把贴身的衣服换下来让雨珊给他洗。现在谁又会给他洗衣服呢?

想着想着,雨珊的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淡淡的焦急和担忧。但是,随后她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通,宁雨珊,看来陈宾说得没错,你真是贱骨头啊。人家对你百般的折辱,你还没脸没皮的赶着惦记人家,人家用你惦记了吗?人家离开你说不定混的好活的好好的,人家说不定会把那个解语花领回家,郎情妾意开始了温馨浪漫的人生。

所以死心吧,所以放下吧,彻底的离开他的生活,也把他从自己的生活剥离出去。从今天从现在开始,开始自己的人生。让自己剩下的时间,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把。

语嫣是个好人,见她独自在街徘徊,看她无家可归,便把她领回家,又把她介绍到自己工作的酒店。要不是出了南门希意外地出现在酒店里,要不是雨珊恰巧撞碎了南门希的酒瓶。要不是雨珊恰巧听出了那些人的声音。也许雨珊会在这里长久的呆下去,每天在酒店里扫扫地擦擦桌子端端碗筷。虽然简单,虽然粗糙,但是至少可以忙碌,可以让她有时间去回忆。

她已经跟语嫣告过别了,她很珍惜语嫣这个朋友,她留下了语嫣的电话号码,她答应语嫣一安定下来会告诉她自己的新地址。她们相约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姐妹。

一辆长途汽车缓缓的进站了,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并不十分热闹的小镇,看了一眼那个不太远的自己工作了两天的酒楼,然后毅然地车。车子缓缓启动,在汽车消失在拐角的那一刻,一个苍凉的寂寥的身影人影从不远处的拐角处走出来。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不走也不动。直到一声清脆的铃声从他的口袋里传出来,他才木然地拿出大哥大,对着电话里应道:“语嫣,是我!”

“我见到雨珊了,她已经了车,她已经离开。她看去很好,不用惦记我,我也很好。你你的班不用管我。”陈宾挂断了堂姐陈语嫣的电话。然后,沿着那条还算宽阔街道向小镇郊外走去。

其实,这两天他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雨珊,那天他把肖剑和云梦送到了肖剑和肖名扬说起的那个地点之后,他便开车一直尾随着雨珊,一直到了这个小镇,他看到雨珊开始在这里找工作,他知道雨珊这是打算在这里安顿下来。他想起她的堂姐住在附近。于是他打电话让堂姐为雨删安排住处和工作……

谁知道这个时候南门希竟然出现了。还被人玩了仙人跳。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南门希来得好啊,这样省得他再费心费时地去找他。

他和他还有一笔账没有算呢!

小镇的郊外是一片被霜雪覆盖住的麦田,麦田里有的地方雪已经半消,露出下面冻得发蔫儿的暗绿色的麦苗。地面还是冰冻着的,人都在面可以真切地感觉到地面的坚硬和冰冷。在这块麦田的差不多间位置,有一个摆放变压器的小屋,小屋前面光秃秃的,小屋的后面是一片两尺多高的枯草,由于人迹罕至并没有人踩踏,所以这草虽然干枯,但并没有什么折损。而南门希是被这几个男人带到这个小屋旁边的。

当然不会那样让人看到他嘴里的破布,他们把带他的嘴巴外面带了一层口罩,同时两个人一边一个架着他的胳膊,南门希开始也是挣扎的,但是这几个人下手极重,只在他腿狠狠的踢了两下,让他彻底的怕了,他知道他如果再反抗下去,很可能他们会直接把他的两条腿废掉。于是他非常害怕,也没有办法只有乖乖的跟着他们走了。

小屋的正面正对着小镇,背面是一个厂房高高的围墙,这几个人直接把他带到了冲着围墙的这一面。几个人把他围住,你一下我一下,用不太轻但绝对不算很重的力度,不时地用手掌或者拳头对南门希敲打两下。

这几个是和那个女人合伙玩仙人跳的人。南门希知道他们把自己抓来是因为自己报了警。其实他心里也不太害怕,毕竟不是多大的事,这伙人既没有被抓住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应该不会愿意把他怎么样。大不了他们把他打一顿出一下气。

可是这几个人好像并没有揍他一顿放他离开的意思。好像他们并不是来寻仇,而是闲着无聊找他来解闷。尤其是后来,连那有一下每一下的巴掌都懒得扇了。几个人竟然在那草地悠然地说起了闲话。南门希被他们晾在一边,竟然有点被无视的小尴尬。他想起三国演义里张飞在当阳桥面对曹操百万追兵时说的话,当时曹操的兵马被张飞的气势吓住,在当阳桥前犹豫踟蹰,张飞不耐烦了来了一句,你们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缘故?他现在也特想来那么一句,你们打又不打,放又不放,难道只是拉我出来听你扯闲篇?当然,这话他也只会在心里想想,并不会真地找抽地说出来。并且他的嘴被堵着,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不过,那几个人悠闲了一会儿,好像也有点悠不下去了,毕竟这么冷的天,谁愿意放着暖和屋子不待,在这野外往肚子里灌凉气啊。

于是,他们其有人开始向路边张望,另外的人问来了吗?他摇摇头,几个人骂了句脏话又躲到小屋后,开始他们不咸不淡的谈话。

南门希有些急了,他用舌尖用力的顶着那块破布,呜呜呜呜的尽量发出声响。那个女人的男人回头踹了他一脚嘴里嘟囔着:“老子又没打你,你嚎什么嚎?

另一个道:“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省点力气想想一会儿怎么应付你的那位仇家吧!”

“对啊,等一会儿你的那位祖宗来了,恐怕有你嚎的。到时候你有命回没命回还说不定呢。你现在还是趁索命的没来,先让自己轻松一下吧。你挣扎也没用,你还不如现在安安静静地看一看太阳,看一看天,说不定人家要取了你的眼睛呢,到时候眼真瞎了,总得让自己能想起点什么吧。……

“谁?你说的是谁?”南门希呜呜呜呜着。

“谁?你不会希望知道他是谁的。”魁梧的男人说道。随后他又向麦田的尽头看了一眼。

“来了。”他喊了一声。

靠在墙的两个人也站起来,他们把脑袋往小屋的墙外探出去,南门希好,也想过去看,被魁梧男人一把抓住,把他一把按在墙。没办法他只好扎煞起耳朵听那脚步声。

开始那脚步声极其轻微,极其微弱,紧接着随着脚步的切近,一阵沉重缓慢并且有些不规则脚步声缓缓的从麦田传过来。南门希努力地辨别着那脚步声,只可惜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他也听不出那是谁的脚步声,那叫我声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响亮也越来纠结着南门希的心。最后那脚步声在转角处停住,那三个人跑出去,好像在低声的跟他说事情。男人嗯嗯的点了几下头,然后说了一声:“没你们事了,你们走吧!”

这声音犹如石破天惊,袭向南门希的耳膜,惊得南门希如遭雷劈,他他浑身酸软,两腿发麻,差一点跪倒地。

只见一个身影从拐角处慢慢地走出来,他的头被缩在棉服的帽子里,他的脸被一只巨大的黑色口罩罩住。他的腿看去一长一短,走路的时候看去有些倾斜。他的手紧紧的握着一根拐杖,让年纪不大的他看去背有些驼,现在他的整个身体被黑色遮住,整个面部只露出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小,可是因为现在被他轻轻地眯起,看起来有些狭长。

201最大的债主

他的腿看上去一长一短,走路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倾斜。他的手紧紧的握着一根拐杖,让年纪不大的他看上去背有些驼,现在他的整个身体被黑色遮住,整个面部只露出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小,可是因为现在被他轻轻地眯起,看起来有些狭长。但是就是这狭长的眼睛,这眼睛里看死平静其实早已经汹涌澎湃的目光,让南门希开始害怕,那是一种由衷的害怕,一种掩藏不住的害怕。那三个人都走到那人的身边,从他的手里分别接过去一个信封。有一个抽出来看了一眼,其他两个连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口袋。然后快速的地走进麦田,走向小路,走回那个小镇。不等那个人打他,南门希的腿已经自己软掉,他强撑着站起来把身体靠到红色的墙砖上。他努力的让自己站稳,眼里闪出慌乱恐惧的光。那个人从麦地向前走了两步,踩上不大的斜坡,走到南门西的面前。他冷冷的淡定的说:“南门希,你还认识我吗?”“呜……呜呜……”他怎能不是认识这个人啊,他怎么敢不认识这个人呢?这个人可是真会要他命的人啊,即使他想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也是无论如何都会认识他的呀。这个人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债主,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家,如果说其他的人对他来说都是唬人的小鬼,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生命里真正的yan王啊。小鬼虽然可怕,但是没有yan王的命令他是不会勾人的,他挺多就是拿大虎拿着唬人的幡,吓一吓心里有鬼的人,阎,王爷就不同了,那可以直接的勾走你的魂魄,决定你是该留在第几层地狱,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南门希的阎,王,他就那么沉静地迎风站着,就足以让南门希瑟缩着颤抖。“你还认识我吗?”陈宾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南门希如遭电击,让他不由自主的站直身子,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势,不由自主的想要变成一只缩头乌龟,瞅准时机,快速地逃离。但是此刻他的胆量竟然如此之小,好像眼前的陈宾根本不是一个瘸腿的废人,而是一只敏捷的猎豹,一头矫健得随时可以扑过来咬掉他脑袋的雄狮。而他则是一只掉到水沟里的丧家之犬,一个被打回原形的偷鸡的贼。“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认识我吗?”陈宾再一次重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南门希感觉到自己对他的仇恨。“呜……呜……”南门希用舌尖向外顶着那破布。他怎么能不认识他呢?他怎么敢不认识他呢?南门希尴尬地苦笑。面对这个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债主,他知道有些东西他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掉的了,所有的恩怨,所有的情仇,可能就要在今天,就要在现在,做一个结算,做一个彻底的了结。“你知道我把你弄到这儿来要做什么吗?”陈宾的语气依旧淡然,听不出任何的凶狠和暴戾。但是但是南门希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表面陈宾现在恨他恨得恨不得把他的皮抽他的骨,恨不得喝干他的血,恨不得吃掉他。有句话说的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无论你怎样富有,怎样强势,只要你做错了事,只要你造了孽,你就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因果报应,善恶循环,只要你生活在这个世界,你就逃不出这个圈。“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见他呆呆地不回答,陈宾又问,不过这次他的声音里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无风无波,而是微澜皱起,像一块轻敲湖面的石子,虽然不重,却让南门希再不能装傻充愣。“呜呜……”陈宾的眼角拂过一丝不屑,一丝嘲讽,他的声音像一把凌厉的刀,割向南门希早已惊慌失措的脑袋。“他们捆住了你的手了吗?”“呜呜……”南门希摇头。“既然没有,那就说明你是故意地要让那破布留在你的嘴里?”对呀,南门希大悟,他们只是用布堵住了她的嘴,他们根本就没有束缚她的手啊。南门希忽然觉得丢人极了,对呀自己也曾经是欺男霸女的主,怎么就被陈宾被唬得傻住了?连嘴里还有块破布都忘记了。他赶紧抬起手把嘴里的布抠出来。然后,张着嘴在那里吐气。他连咳带喘,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气息捋顺了。“回答我!”声音渐渐地有些不耐。“知,知道……”南门希一贯利落的口舌竟然开始有些结巴。没办法他也想利索,他也想伶俐,可是,他自己真的给他自己撑不起这个胆量。“哦,你知道?那好你说说看。”陈宾好像并不着急,他只是双手抱肘,神色阴郁地看着眼前已经明显开始发慌的南门希,他像一只捉了老鼠却不急着吃掉的老猫,他要和这老鼠游戏玩耍,让对方开始脆弱的心灵在放逐与逃亡的震撼中,感受灵魂的恐惧与无奈。他就是从那种恐惧和无奈中摸爬出来的,不对,南门希面对的只是对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只存在于他的想象。而他的不同,他的恐惧是因为他那么切近那么真切地面对了死亡。他的恐惧要比现在南门希经受的恐惧强烈十倍百倍,而那份无奈更是要比南门希感受到的无奈强烈百倍千倍。他就是在这种强烈到无以复加的无奈中把自己封闭起来,把自己禁锢起来,让自己本来应该鲜活的生命一点点干枯萎缩。让自己本来良善的心残暴冷血。这一切都该怪谁呢?是该怪虚妄的命运,还是该怪让他命运变得悲剧的人。他不喜欢像许多人那样把所有的不快所有的不幸都推给命运,命运只是人类的一个托词,命运只是人们在责任面前明目张胆地耍无赖,耍流氓。他喜欢把每一项责任都落实到人,每一个人。而南门希就是他眼里的应该为他的伤害负责的人。在他眼里就是南门希拿走了他一条腿,侮辱了他唯一的女人,就是南门希改变了他生命的轨迹,让他本可以平坦的道路不但曲折而且没有了出路,让他只能在痛苦与绝望的怪圈里游走奔突,还他妈的越陷越深,越走越黑。南门希怎么回答?说他知道他是来要他命的,那岂不是说明他已经认同他欠了他太多东西。南门希顿住不说话。”没事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讨债。”既然这债总归是要还,不如痛快点。这被刀逼着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太讨厌。“哦?看来你对自己的罪孽也是心知肚明的啊。既然这样我们就没有必要再兜圈子,我门现在就开始吧。”说着陈宾脸上的冷戾与冰冷加重,就像突变的雷雨天气。阴云,风雨、雷霆,瞬间席卷了所有平静,让人不由心惊胆战。南门希仿佛置身于凉寒的冰窖,让他通体发寒,他不由地后退一步,身子整个的依靠站墙砖上。他还是要一点面子的,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惊慌,可是他的双腿出卖了他。他的裤管不停地碰触着杂草。让杂草发出瑟瑟的响声。“先还哪一个呢?我这人呢有一个习惯,吃东西的时候习惯把好的放到最后,用东西的时候也喜欢先用那些次的坏的,要账的也是如此……你就先还分量最轻的吧!”分量最轻的?南门希不明所以,就在他愣神儿的一瞬间,只见陈宾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子,这把刀子明晃晃的,闪着阴寒。南门希吓坏了,他一边惊呼一边惊恐地向草丛里躲闪。“你要做什么?陈……陈宾……你要做什么?”“你说呢?当然是先收回你欠我的那条腿了……”“腿腿,……你不是说先还分量最轻的吗?你应该先让我还别的呀,我欺负了雨珊你应该先把这个讨回去,而不是直接上来就……”卸人腿吧。“哦,你的意思先要还雨珊的债?”“嗯,嗯,我欺负了雨珊,我还是当着你的面欺负的雨珊,你不该把那份债讨回来吗?”“不,不着急。那份债我会放到最后让你还。现在就还这条腿吧。”陈宾握紧那把刀子,一步步向南门希走近。他的脚踩在冰冻的土地嘎嘎作响。他手里的刀闪着白光,那白光闪烁着晃着南门希的眼睛,更晃着南门希的心。南门希觉得自己的心要从嗓子里蹦出来,要从他的躯壳里逃掉。他需要用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才能把那种心悸压制住。那刀尖与他越来越近,让他倍受压迫,他无助地向退去,他的脚却被下面的杂草绊住,他跌倒了。跌倒的他在一步步向他逼来的陈宾面前,看上去更加弱势和无助。这种无助和软弱糟糕透了,它让这一点短暂的时光变得难以忍耐。逃走逃不出,反抗没有胆,他只能煎熬地等待。

202打算莫须有吗

这种无助和软弱糟糕透了,它让这一点短暂的时光变得难以忍耐。逃又逃不出,反抗没有胆,南门希只能像一只被架到案板上的待宰的猪,煎熬地等待。只见寒光一闪,那把尖刀往下,利落地触到了南门希的小腿。片刻的怔忡之后,尖锐的刺痛才从南门希他的神经,传入他的大脑,让他疼得跳了起来。平时连扎针都要让朋友哄半天的南门希哪受过这个。他一边弹跳一边尖叫,那尖叫声引来路上一对正在打情骂俏的情侣驻足观看。不过等南门希疼得坐到地上,捂着伤口在那里打转,那一对路人又赶紧飞快的跑开。血顺着南门希的裤管流到他的鞋子里,流到草茎上,流到黑褐色的地面。地面还上着冻呢,那血不能渗到地下去,只能在地面一点点汇集,泛着淡淡的腥气。那一声尖叫之后,南门希就不再叫了,他只是咬着牙,打着战然后就是紧紧捂住伤口,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衰。真tm疼啊,疼得他的整个神经都在打颤,疼得他头上冒出冷汗,他咬着牙他把他嘴唇都咬出血来。他本来想认怂,想跪下来求饶,但是他知道即使他求饶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对陈宾造成的伤害远比他挨的这一刀,要痛苦的多,遭罪得多。他的伤只是切入了皮肉,而陈宾却是直接地把皮肉碾成了碎末。何止是皮肉还有筋骨,神经血管,整个那截腿啊。所以,这一刀用来抵消陈宾的那条断腿,对他来说是很占便宜的。所以他咬着牙忍着,忍着那一阵阵的痉挛。“你说吧还有什么?今天我们把它一并了了。”南门希颤抖着身子,咬着后槽牙说道。陈宾低着头看了眼南门希:“没想到你还有点骨气,但是你听好了,我刚才说了这只是最轻的。”“我没骨气又怎样?你能饶过我吗?所以……什么也……不用说了,来吧。”“第二,你害我砍了雨珊两刀,这两刀也应该由你来还。”南门希脸上的汗滴滴答答的,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他想起来,当时是他威逼着雨珊和他发生关系,陈宾冲进来,发了疯似的胡乱挥刀,当时雨珊在上面很好地挡了两刀。的确如果算起来,这个也可以算到他们头上。只是挥刀的是陈宾,这个账又怎么算?”“好,你说,怎么还?”“不多,两刀,地方可以让你挑。”“两刀……不是吧陈宾,你的腿都被截肢了才是一刀。雨珊的伤并不重,又是你刺伤的她的,你就不觉得算成两刀有点过分吗?”“不觉得,你对我的伤害我可以给你打折甚至忽略不计,可是你对雨珊的伤害在我这里必须要翻倍。“为……为什么?”“因为雨珊在我心里要比我自己要重要十倍、百倍,所以你对他的伤害也要乘以十,乘以一百……这样算起来我让你还的还是太少,少的只够利息。”你都翻了那么多倍了还只够利息?南门希忽然骂人。但是他不敢?腿上的钻心的疼痛像刀子剜着他的心。他想了想咬了咬牙:“那好就按你说的两刀,还是在腿上吧,”“好!”陈宾挥手,陈宾再次发出哀嚎,不过这一次,他只让自己失态了二十秒,便又抬起已经冷汗淋漓的脸,他的汗水滴进他的衣领里,他的整张脸的神经都痉挛着。“还有吗?”还有吗?陈宾抬起头望了望远处的公路,公路上好像已经聚集了几个人,大家都看着脖子踮着脚向这边看,好像还有人拿出大哥大,放到了耳边。看来他要加快速度了。“你觉得你用我的安全威胁雨珊算不算呢?”“……算……”“你给雨珊下那种下三滥的药,算不算呢?”“……算……”那刀子在南门希眼前晃动了几下。渐渐的南门希有些支撑不住了,他开始口渴,开始头晕,但是他还是坚持着,等陈宾和他算最后一笔账,最后一笔应该是最严重,但是他却一点不后悔的帐。而且看起来也好像只有那一笔账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用被不自主地流出的眼泪和汗水模模糊糊的视线看向陈宾:“应该剩下最后一笔账了吧……你赶紧的……算……完了,我们好走人……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们谁也走不了了。”陈宾用手指擦了擦刀尖上的血迹:“是的,原来的帐只剩下最后那一笔了,不过在算那最后一笔账之前,我们先算一点这两天才加进来的账。”“这……这两天?”南门希摇头,陈宾啊陈宾,你为了泄愤真地厚颜无耻啊。他从汪洋的葬礼后几个月了从来没见过他和雨珊,怎么又会生出新的帐目?他陈宾这是打算莫须有啊,可他南门希又不是岳飞,用得着这样栽赃吗?“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呵呵!幸亏你不知道你如果知道了再这样做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陈宾看着已经开始摇晃的南门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到底是富家公子哥,这么点伤都受不了了。他虽然刀刀放血,可是没有一刀是伤及根本的,虽然,他打算用最后的一刀把他废掉的,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真没打算让他怎么样。“你还记得前天吗?前天你去某个饭店里吃饭,有个新到的服务员撞坏了你带去的酒。你仗着自己占理,是不依不饶啊!”“那……那又怎么样,你也说了……那天我是占着理的……我是和店里的服务员争执,关系到雨珊什么?”他说的时候有点着急,有些气息不稳,他在当中停顿了一会儿,才把那话说完。可是,他刚说完,就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连喘气也顾不上了:“你……你……你是说……那个服务员……是雨珊?”“你才猜出来?你不觉得有点晚吗?”“晚?晚吗?他妈的,我怎么知道是她啊。”“你说晚不晚呢?她因为你的那瓶酒不但被罚了钱,她还已经被老板辞退。你知道她的左手有残疾,她找一份工作是多么的不易,可是,她竟然被你害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她呀……如果……如若我知道是她……我……我……”南门希懊恼的抓住头发,他手上的血,攥到头发上,蹭到额头上,那血和汗水和到一起,看上去红白分明,非常的醒目。“你又能怎样?”“我……我……我现在就去给那个老板解释……我让老板把他请回来,我,我让老板给她涨工资……涨成他们店里最好的工资……”“晚了!她今天早上已经离开了……”“离开,离开?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因为……因为……她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从今天开始,我也不会再跟踪她,我也不会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将会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再也没有一点关系毫无挂碍的人。”将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再也没有一点关系毫无挂碍的人。也就是说雨姗从今往后将会是无依无靠孤零零一个人。同时也将会是一个无牵无挂恢复了自由身的人。南门希想着,心里泛起疼惜之余竟也升腾起另一种几乎可以叫做狂喜的情绪。雨珊离开了陈宾,恢复了自由,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去追求雨珊,是不是可以毫无顾忌地想办法拥有雨珊?想到这里他激动极了,他脸上一直存在着的痛苦和恐慌消失,换成是一种欣喜。其实他脸上的表情现在是挺有意思,剧痛让他的脸有些变形有些扭曲,可是狂喜的情绪又让他眉开眼笑,所以他的脸上看起来是笑着的,可是怎么看怎么有些狰狞。陈宾静静地看着南门希的眼睛,注意着他情绪的变化。当他看到南门希的笑容时,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嫉妒和恼怒。他妈的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他陈宾的女人。可惜呀,他和他的账还没有算完,他们之间的仇恨属于不共戴天的死仇,本来就有欺妻之恨,他怎么可能留给他和自己女人*的机会。陈宾看着南门希冷冷地笑了一下。“不要再想入非非了,我们还是先把我们的账算一下。”“账?哦,对呀!”南门希好像已经忘记了还有算账这回事。听到算账这两个字他的思绪有所回归。“嗯,你说得对,我们是该把原来的帐都算清了,然后我们之间都再也没有瓜葛。”“嗯是啊我也相信这最后一笔账算完之后,我们之间也会再无瓜葛。”陈宾挺了挺他的身子,他的目光再次变得悲愤而且狠厉。“你当着我的面欺负雨珊,你故意的让我误会雨珊,你让她的身体受尽屈辱,你让她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你让她有苦不能言,你让他无辜的背负了这么久的委屈。你断送了她的幸福,毫不夸张的说,她现拍在的窘迫、困顿、哀伤、痛苦、绝望一大半的部分都是拜你所赐。这是我们最后一笔账,算完了我们就各不相欠,我们就各奔东西。”

203不太地道

“这是我们最后一笔账,算完了我们就各不相欠,我们就各奔东西。”“好!你说,这个帐我们怎么个算法?”南门希也抬起头应是的陈宾的眼睛,,虽然他看上去很是虚弱,很是狼狈,但是他也强撑着让自己看上去那么软弱!虽然他还在那里轻微地瑟缩,虽然他的整个身体还在那里不停的痉挛,但是他的眉头已经开始微微上扬,嘴角也带着些许的笑意。因为雨珊的自由给了他力量,他在想着等着这最后的一次惩罚完成了,等他去医院止住血,他就去找雨珊,然后告诉雨珊,他对她的歉意和他对她不变的情义。如果雨珊原谅他更好,如果不原谅他,他就拿出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精神,不遗余力的追她下去。不管有多久不管有多难,他都要把她追到手。和她做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不对,不是恩爱夫妻,她妈的他怎么忘了,他的妻子的名分已经被一个叫庞敏的女人给占了,并且这个女人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倒是个难题。他在家里是个独子,他的父亲极其看中传宗接代这种事。他可以在外面养女人,可是必须要善待已经给他生下东宫太子的正宫庞敏。即使他让胖敏在床上下一辈子岗,但是那张床必须是她的,他必须给她那个唯一一个合法的名分。何况雨珊现在已经不能生育,庞敏这边又有他的父亲和他庞敏娘家强大的背景作镇,所以他是不可能离婚的。可是依照雨珊的脾气,她是不会心甘情愿给他做小几小几的情妇的。不过不管怎么说,雨珊现在自由了,这总归是一个对他有利的事情。现在什么也别管,先把这最后一桩债了了再说。“你想好了?”陈宾冷冷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十足的白痴。“想好了!”南门希应道:“你说吧这次是哪儿?还是腿吗?”南门希把颤抖着的腿用力挺了一下,来吧,横竖就是这一下了,咬咬牙,就过去了。“你准备好了?”陈宾声音沉闷地说。“好了!来吧!”南门希咬紧牙关,攥住拳头,等着这最后的疼痛。“好!”南门希影道。可是,陈宾并没有像前几次那要迅速地挥刀,而是温吞地伸出左手,捏住南门希西服的领子。嫌弃地咂了咂嘴,然后,把他的衣领向边上一扯。露出里面枣红色的毛衣。南门希本能地一缩脖子,衣领从陈宾的手指间滑脱。陈宾的指尖触到南门希汗津津的额头。南门希像挨到毒蛇一样地脑袋后缩,同时声音也变得惊惧无比:“你……你……做什么?”陈宾发出一声冷笑:“你说我要做什么?当然是和你算最后一笔账啊!”“算……在哪算?怎……怎么算?”“南门希,你说在哪里算?你他妈的伤的可是雨珊的心啊,既然是还债,那么就要还些价值对等的东西出来,你侮辱了我的人,同时更伤了我们夫妻间的感情,你让我们两个人的心都千疮百孔宾,现在只是让你还一个孔洞出来,有什么不可。”要不是南门希因流血过多有些头晕,估计会跳起来骂人,就连现在他也是想要骂人骂人。“陈宾,有没有搞错,我是伤了你们的心,可是这种东西不同于拿刀划的口子,根本没办法界定它受伤的轻重程度。它根本不是实质性的伤口。你的这笔账算得不公,我拒绝接受。”“哦?你拒绝接受?那么给你点面子,我们换成是另一种方式?”“换换……必须换……”南门希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他无力的靠在墙砖上。“那好!我们就来点最最公平的。”“对,公平,必须公平。”他奶奶的,真够狠的,还想要他的命。“那好,既然是你要求的……”陈宾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向南门希的腰部,往下……南门希被那目光盯得紧一激灵,他下意识地收住两腿,脸色瞬间吓得惨白。话也说得支支吾吾:“你乱看什么?你不要想那些歪的斜的,我对男人不感兴趣。”陈宾的嘴角抽了抽,好像被恶心到了,往旁边的地上啐了一口:“南大少爷想象力真丰富啊,即使在现在这样的境况下也能联想到你的那点爱好,真地让人佩服啊。”‘不是吗?哦,那样最好……我还以为你有那种特殊爱好呢。”“很庆幸,我对男人也不感兴趣。”“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我们之间的债务让我不得不对你感那么点兴趣,不过不是对你这个人,而是对你身上的某些个零件……”“零件?什么……零件……”南门希被陈宾盯得发毛。他努力让自己已经有些迷糊迟钝的大脑努力地活动一下。“你说呢?当然是你最引以为傲的欺负雨珊用的……”“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说……你疯了?你、你,你到底要怎样?……”南门希看了眼陈宾手里的还带着血迹的刀子,只感觉两腿间凉飕飕的。吓得他差点晕过去。他妈的,他妈的,这是又要来哪一出啊,早知道陈宾这么变态,他还不如到派出所自首呢。那样虽然会让他在看守所呆一段时间,但是,但是,会保证他起码的生命安全以及身上的各个部位零件都齐全啊!再说了,他是男人,尽管他犯了不可原谅的错,可他罪不至yan吧。他们的仇恨再深,也不至于把他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吧。陈宾……陈宾……你不至于那么狠毒吧!我们这又不是杀父之仇,又不算什么夺妻之恨……咳咳,不算夺妻吧,这顶多可以算作欺妻之恨?虽然欺得有点可气可恨。虽然欺得有点不太地道。可是,可是……好吧,南门希承认,如果自己的老婆被别人那样欺负,估计他也会恨得想要断了他所有的念想和根本。可是如果自己是要被断掉的那一个……此时的南门希才真正能开始害怕,也才真正的想到逃跑。可是他浑身上下尤其是腿上有好几处刀伤,他真地能跑过陈宾吗?也顾不得,这陈宾够阴毒的,感情先轻后重,是在这里等着他呢,是要把他先弄个半死,让他不能跑了,再把他……不行,坚决要把他的计划打乱,坚决不能让他得逞。想到这儿,南门希他的在自己的脑门儿上拍了一下,以防止自己不争气地晕倒,然后像个死猪似的,任凭陈宾摆布。陈宾的眼神里透着寒光,透着冷气,透着让人望而生畏的狠戾。他把手里的刀转了又转,让刀刃发出的寒光,在南门希脸上闪了又闪。南门希脸上的汗在刀光下冒得更快更厉害了。一颗颗、一串串、一行行……他的汗把他的毛衣都湿透了。他一边想着拖延时间的借口,一边盯住了那刀,以免那刀跟它主人一样性急,不留情面地向他飞过来。陈宾冷笑:“怎么样?想好了吗?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重新再选择一次,给你一分钟你再考虑一下,是让我在你的心口来一刀,还是没收你的作案工具。”废话,心口来一刀,谁敢保证扎的不是地方一刀把他捅死。没收工具,呸,如果真要被你收了去,老子宁可死。“不,这两种我都不要,我要选第三种,给我第三种,无论你的第三种条件是什么我都答应你。”“南门希……你挺不要脸啊!”陈宾冷笑,你当是你爹出题呢,随便为你开后门儿……快点选,第一种还是第二种,说着他又向前跨了一步,他的刀尖已经抵上了南门希的肚子。虽然隔着衣服,南门希依然感到那刀子的冰冷以及刀子的蠢蠢欲动。是的那刀子在动,那刀子也在颤抖,好像一个不安生的精灵随时地活跃着筋骨准备给敌人致命的一击。这一次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再不拼一把,再不拿出看家的本事,恐怕真地要交代到这儿。南门希一咬牙,一闭眼,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宾的面前。随后他的身子向前一扑,一把搂住陈宾的腰。像个在老人面前忏悔的小孩子,声泪俱下,痛哭流涕。麦田尽头的公路上,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大家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交头接耳。有人建议过去看看,有人建议报警,有两个胆子大的年轻人从路边捡了两根棍子,打着伙轻手轻脚地向麦田里走去。气氛好像是一下子凝重起来,路边的人也神情严肃的找了些砖头木棍等感觉可以防身的东西,战兢兢地立在路边,以防止里面的人打红了眼,伤害到自己。也有的跨坐到自己的摩托或者自行车上,以便在发生混斗时及时地逃跑。就在大家既有好奇又惶恐不安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嗤的一声停在了麦田边上。一个异常帅气英俊的男孩儿从出租车上跳下来,他向小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的陈宾和南门希到半个身子都已经从小屋后露出来,他们正以一种站立的姿势对峙着,因为离得远,听不到他们的话语,也看不到他们脸上各自的表情。看他们都还站都还能够站立,男孩子脸上的表情稍稍放松。忽然,他看到陈宾对面的南门希跪了下去,他看到男人心抱住了陈宾的腰。他心里大惊,心说不好。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撒腿麦田里冲去。

204小兄弟,你来了

忽然,他看到陈宾对面的南门希跪了下去,他看到男人心抱住了陈宾的腰。他心里大惊,心说不好。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撒腿麦田里冲去。先前的那两个小伙子,正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用一种扫雷式的姿势前进,冷不丁看到一个瘦高的人影从自己身边冲过去,吓了一跳,待看清过去的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心里陡地生起了一种豪气。人家一半的孩子都向前冲的无所畏惧,他们两个大男人怕什么?何况他们手里还有棍子。如果地里的两个人是真的是一对疯子,他们大不了再拿出百米赛跑的速度跑了公路上。他们可以先看看惹得起惹不起,惹得起,他们可以帮那个男孩子制止一场斗殴,也算是为构建和谐的社会做一份贡献。如果惹不起,他们都还长着腿呢,他们的腿脚也还年轻,他们应该能跑过那两个看上去已经气息不稳的人。三十六计他们也是看过的,他们很理解的走为上的含义。这一边南门希扑到陈宾的身上,他的双手搂住陈宾的腰,而陈宾的刀子原来是顶在南门希肚子上的,现在因为南门希位置的下移,而挪到了南门希的胸口,那刀尖带着微微的腥气,闪着冷冷的寒光,准确而冰冷的抵在了男人气的胸膛。那刀尖刺破了南门希的西服,抵住了他的毛衣。南门希的所有心思都在盘算着说什么样的话可以让陈宾心软,用什么样的表情可以打动陈宾,让陈宾可怜他,让陈宾瞧不起他,让陈宾蔑视他,让陈宾觉得和他这样一个人争个你死我活不值得。让陈宾觉得把他这样一个人弄成身残志也不坚的废人真地不是光彩的。何况,把他弄残了,陈宾也要住进监狱,陈宾即使把原来的仇报了,他也是得不偿失,也是不值得的啊。陈宾的腰被南门希紧紧地搂住,他的右手紧紧的握住那把刀,他的手指在颤抖,他的手微微用力,让他刀尖划破南门希的毛衣。南门希已经抛掉了所有的尊严和面子,开始苦苦的哀求。他把对陈宾的称呼已经从大哥变成了大叔,接着又变成了爷爷变成了祖宗,他声泪俱下涕泪横流,他说他知道错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犯那样的错误,他会用永远地远离雨珊,他会洁身自好他会改邪归正。他还会像孝敬他的亲老子一样的孝敬陈宾。他可以给陈宾当儿子当孙子,他可以给陈宾买部车买一套房子,他可以承担陈宾所有的开销用度。他说他就是陈宾的一条狗,绝对无比忠诚,无比忠义地完成陈宾赋予他的使命。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里竟然出现了极其少见的谄媚。极其可怜的卑贱,何止是完全的没有了一点平时纨绔公子的样子和神气。就连作为人的最基本的自尊和都没有了踪迹。他还想说,他还想表达他的忠心,他都要被自己的如簧巧舌给迷惑住了,他自己都要被他自己感动了,他感觉陈宾一定会和他一样感同身受,他感觉陈宾就要被他感动了。也许只需要他待稍微的加把劲儿,整天就会放了他他就可以逃出生天。忽然他就又想到了雨珊,他想起陈宾说的,雨珊已经离开了陈宾。他咬了咬牙,硬下心承诺,只要陈宾饶恕了他,只要陈宾愿意,只要陈宾需要,他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把雨珊给陈宾找回来。不管雨珊在哪里?不管身边有没有其他的男人,不管雨珊有没有开始新的生活,他都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把雨珊弄回到陈宾身边。这些话在他的嘴里几乎没有一丝的停顿,他说的那么的顺畅那么的流利,那么的声情并茂,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人才,是个天才,是个演说家,是个可以力挽狂澜的智者兼能者。他还要继续说下去,他说到动情处,竟然有些飘飘然,就像他已经把雨珊给陈宾绑了回来,放到了陈宾的床上,他咬咬牙,还想接着说。他几乎沉浸在他自己的表演里,他丝毫没有注意陈宾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难看。同时,陈宾的手握紧了他的刀,也不再犹豫,他的手也不再颤抖,他的手腕用力,堪堪地就要把刀向前推去。“我一定把雨珊给你追回来,我一定掐掉她身边所有的烂桃花,我一定会让他知道她是你的人,不管她以前有多少男人,她从今往后也只能是你的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就在南门希还要继续表忠心的时候,也同时是在陈宾的刀挥动着刺向南门希胸膛的时候,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那英俊少年用力的踢向他肩头的一脚。这一脚直接把南门希踢到旁边的麦地里。让他的脸狠狠的碰到了上面带着霜雪的冰冻的麦苗上,他脸上的皮被戗了一块,他顾不得疼,翻了个身,坐了起来。他的眼前是个俊逸绝伦的翩翩少年,只是这少年现在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怒气,他的一双如宝石般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明显的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南门希也还真的就像一个傻子,他竟然晕头涨脑地想在这个少年面前竖一些威严,都生死有关了,他竟然还想着把在陈宾那里受的气在少年这里找补回来:“哪来的野小子,你还想管老子的事。”“你给我闭嘴!”肖剑虽然年少,但是他的样貌,他的神态,他的姿势,包括他说话的语气都让他带了一种高贵的不可逾越的气场,尤其他眼角眉梢的那种威严,更是让人不自觉地自惭形秽,不自觉地对他产生崇敬,产生景仰,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拢,想要膜拜。南门希也是,虽然他被肖剑踹了一脚,虽然他想着找回面子,但是在真正看清肖剑的样貌,以及听到肖剑的呵斥后便如被放了气的皮球,没有了气焰。也不敢再发作,只是低下头,扳着他的双腿,试图用衣服止又冒出来的血。肖剑见南门希消停了,见他虽然看上去很虚弱,但是还有力气撒脾气,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事,便不再看他,而是把视线转向了陈宾。而陈宾因为刚才注意力都在南门希身上,所以他也并没有注意到肖剑的到来。只是他的刀子落空,又听到肖剑的喊话,他才注意到原来是肖剑来了。肖剑果真来了。陈宾在那天送肖剑和云梦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告诉肖剑他以后打算怎样。肖剑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他。但是他总感觉肖剑会知道,因为肖剑太聪明了,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他的眼睛。现在证实果真如此。他对肖剑有一种既爱又敬并且畏他的感觉,每一次面对肖剑他的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由衷的尊敬和喜欢。喜欢是因为肖剑又英俊又帅气还那么聪明。敬他是他小小年纪却能把人情世故看得明白,分析的透彻,而且与人交往的尺度他又拿捏得极好。畏他呢,是因为他总会准确的猜出你的心思,猜出你的计划,让你自以为英明的决策变得漏洞百出。而这一刻,陈宾在看到肖剑的那一刻,他的感觉又与平时的爱、敬不同。他的心里升起的是一份柔软,一份让他的心里酸酸的,涩涩的柔软。那感觉有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遇到了给自己撑腰的家长。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很不符合逻辑,对年长肖剑许多的他来说也很丢脸,但是他的心就是这样的。这种难言的酸涩从他的喉咙里涌上来。甚至有眼泪也过来凑热闹。他赶紧把自己的视线移开。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小兄弟……你来了!”是啊,我来了!如果我不来你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肖剑在心里嘀咕着,点点头。“嗯,我来了。”南门希虽然看上去是在那里捣弄自己的双腿,但是他的注意力全在肖剑和陈宾这边呢,他听陈宾喊肖剑小兄弟,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这么小男孩原来是陈宾的帮手啊,怪不得上来就给了他一脚!完了完了,刚刚这个男孩看他的眼神,尽是气恼和不屑呀,看来他对自己地印象并不好呢。怎么办呢?一个都快把他折腾死了,这再来一个?老天,这是老天要彻底地断了他的活路啊!不行,他必须把这个男孩也摆平了。想到这儿,他立刻忍着身上的疼痛,直起身子,伸出他沾了许多鲜血的手:“原来是陈宾大哥的小兄弟啊,幸会、幸……”他坚信一句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闭嘴!”幸会个屁!肖剑简直要被南门希的榆木脑袋气到了。他真的就不明白了,难道南门希真的傻到那种程度,他真地看不出陈宾动了杀机。他的神经反应也真够迟钝的。陈宾脸上已经那么明显地显露出浓浓的煞气。他竟然还往枪口上撞。

205可能吗

南门希的反应也真够迟钝的。35xs陈宾脸上的煞气已经那么明显那么浓烈了。他竟然还傻呵呵地往枪口上撞。还他妈撞得自以为很英明。

你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他把雨珊给陈宾弄回来,还让雨珊知道她是陈宾的人,还只能是陈宾一个人的人。他以为他是谁?谁给的他支配雨珊的权利?谁给他那么大的勇气再一次搅乱雨珊的生活?

还掐掉雨珊身旁地桃花……雨珊身边自始至终就属他这朵桃花最烂,他自己不知道……

他还说什么?不管雨珊以前有多少男人,以后她只能有陈宾一个……呵呵,他是不是真傻,他难道忘了?人家雨珊本来就只有陈宾一个男人,是他南门希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才让他也变成了其中一个。他这是在提醒陈宾他也曾经是雨珊的男人过。这不是打陈宾的脸呢嘛。

难道,他真地不了解陈宾吗?还是说他在挑战陈宾对雨珊的在意程度或者占有欲?

肖剑虽然和陈宾在一起只呆了两天,但是,他已经很准确地发现陈宾的两个特点。

陈宾最大的特点就是很会吃雨珊的醋,无论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情况只要是关于雨珊的醋他统统都吃。哪怕淹死,齁死,他都不管不顾,只知道醋、醋、醋……

其次,陈宾的脾性最为刚直,也最不会拐弯。同样他也非常敬重和他一样刚直的人。同时他也最瞧不起社会上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到了关键时候非常没有骨气的人。

所以,他才会一边威胁的汪洋,一边想着把雨珊交给汪洋让他带出去。他虽然嫉妒汪洋,但是到了关键时候他还是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托付给汪洋那样的人。因为优秀从而嫉妒,因为敬重所以托付。

肖剑相信,如果南门希能再硬气一点,看上去坚强一点,陈宾就会再一次像面对汪洋那样,不记前怨,会放过他,说不定还会像你以前打算把雨珊托付给汪洋那样,来个临终托妻。35xs

尽管,听上去有些不靠谱!

可是南门希的表现太糟糕了,他不但在陈宾面前表现得奴颜卑膝、毫无担当。还自主自觉的把自己演绎成一个为了利益可以卖女求荣的形象。当然这个女不是指的女儿,南门希也没有女人儿可卖,他卖的可以是别的女人也可以是雨珊。

而此刻给陈宾说最不放心的就是雨珊了,他自己已经时日不多,根本就不可能再保护雨珊。他本来想给雨珊找一个比较稳妥的靠山,比如南门希这个曾经喜欢过雨珊的人。

可是,现在的南门希口无遮拦,让他很快相信,如果他死了,南门希一定会去找雨珊的麻烦。并且如果雨珊遇到麻烦,南门希一定不会像汪洋那样挺身而出地去保护雨珊,他会先求自保。如果他在自保的时候需要以雨珊为代价,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雨珊卖掉。

当他陈宾死了,南门西会是雨珊旁边的最最危险的一个隐患。

你说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新忧加上旧怨,陈宾还会放过南门希吗?

所以南门希如果再说下去那就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等于是找死啊。

南门希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被肖剑这样一个小少年他还感觉挺憋屈的。他狠狠的白了肖剑两眼。

远处隐隐的有警笛响起,陈宾的神色一凌,他神色黯然的冲着肖剑笑了一下:“小兄弟,你先等着我,等我先把我自己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再聊。”

说完他拍了拍肖剑的肩膀,向南门希跟前走去。

肖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大哥,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要把别人欠我的帐要回来,我就要死了,我不能让别人把欠我的债留到下一辈子。35xs”陈宾说着他脸上的神色渐渐地冷凝了下来。他的神色变得凝重而肃穆,他的脸上以及手臂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可以看到他手上的暴起的青筋。

他用力地挣来肖剑的手,然后快速向南门希走去。

好像就连他的体重也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他的脚步声音也是噔噔噔地沉闷而凝重。他周身的气场也突然之间变得异常阴森。

他的声音和他的脚步声在南门希听来却像是一个个将他轰顶的炸雷。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颤巍巍地站起来,把两个沾着血的手掌握成拳头,挡在胸口,嘴里很含混的说道:“陈宾……大哥……不,大叔,我现在什么也不说了我只求你饶恕我。”

“饶恕你?你觉得现在还有可能吗?”

陈宾坚定地握着他的刀,那刀的寒光在一次投射到他们的脸上。南门希吓得向后退去,他的脚跟碰到冷硬的麦苗,他向后倒去。他再一次摔倒在麦地里,他也顾不得什么疼了,要翻身起来,他刚一转身,就看到一把冷冰冰亮闪闪的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只要在向上一分,那刀刃就会划伤他的脖子,他赶紧向地上躺去。

他刚刚躺倒,陈宾就已经单膝跪在了他的旁边,然后身体下倾,形成了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的状态。而他手里的那把刀,也再次放倒了他的胸口上。

“怎么样?这一次你该想好了吧。到底是要我的的刀落在上边还是下面。”

“大哥……祖宗……我能不能不选。”南门希连话都说不成了。

“可以,我可以帮你选。”南门希说完把手中的刀子按在了他的胸口,用力……

“不……不……祖宗……我不想死啊。”在刀尖触到南门希肌肤的那一刻,南门希好像这一刻才想起自己也是长着手的,他用手紧紧的抓住南门希的,用力地攥住,拼命地和陈宾较着劲。

“由不得……你了……”南门希的反抗让陈宾的斗志陡然地加倍。他的两只手像两只铁钳紧紧地咬住那刀,向下用力,用力。

那刀尖刺破了男人胸口的一层皮肤,南门希又疼又怕,他感觉他要被陈宾那股巨大的力道压扁了,刺破了,他就要崩溃了,他已经崩溃了,绝望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全手臂的力气对抗的陈宾越来越强大的力。

到目前为止,两个人谁也不肯收力,谁也不能收礼,谁也不会再收力。陈宾如果在此时收力,他会被南门希向上的推力推出去。他的刀很可能伤到他自己。而南门希更不能收力,他如果收力,由于惯性那把刀会像穿肉片一样的直接从他的胸膛刺穿过去。

估计现在让平时四肢不勤的南门希重新选择健身方法,他一定会舍弃他的那种他最为热衷的男女互动,把他最喜欢的女人的玉臂换成几十斤的杠铃,不练就他千斤的臂力决不罢休。

可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他的臂力已经明显的地输给了陈宾,不用多久,甚至不用一分钟,他就会被陈宾手里的那把刀刺破肌肤,隔断血管,让他的血液喷涌而出,让他凄惨地躺地而死。

就在这刀尖堪堪插入陈宾身体的一刻,旁边神色凝重的肖剑出手了,只见他,身体前倾,弯腰伸手,他把手扣到南门希的手上,他不但是用力控制住刀子下滑的趋势,更是扣住南门希的手,他的手指纤长,力气却是不小,就这么一用力,南门希顿时觉得指骨生疼,整个手掌再也用不上力气。而陈宾的手还被南门希攥着,本来已经生疼,现在肖剑的力道间接得传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手也是一阵酸麻,同时力气减弱。肖剑看他们都同时地卸了力气,双臂用力,把他们的手同时往旁边一扯,抽出一只手用力一磕,那刀从陈宾的手里滑脱,掉到了麦田里。陈宾弯腰还要去捡,被肖剑一脚踢出好远。

陈宾知道有肖剑在,他这个仇是报不了了。他像一下子被抽尽了所有的气力,颓丧地低下头,用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的揪住,他的嗓子里咕噜的发出一阵犹似野兽悲鸣般的哀嚎。

南门希则是整个地瘫倒在地上,他的双腿和双臂都痉挛着摊开,他的眼睛疲软地合上,他的嘴巴张开,呼呼的向外吐着浊气。

肖剑蹲到陈宾的身边,他伸出手,揽住他颤抖的肩头,让他靠到自己的肩膀上。陈宾又从一个刚刚凶悍的杀手,变成了一个无辜柔弱同时又孤独无比的伤者。他崩塌的意志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已经行将就木地躯壳。所有的疼痛、痛苦、哀伤都蜂拥而来,让他不可遏制地抽搐,痉挛乃至蜷成一团。伴着他的悲咽,让人觉得他比那个浑身是血的南门希还要痛苦和可怜。

和肖剑差不多一起过来的两个拿着棍子的年轻人,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糊里糊涂地。他们有些不明白,原来持械伤人的凶手怎么忽然间转变了画风。他无助的虚脱,无力的悲咽、他悲泣、哀伤、绝望的哭声让他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伤人的,而像是被伤的。

两个人不知所措了,只好拿着棍子在两个人身边一边站了一个,以防止两个人起来以后在发生莫名其妙的争斗。

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停在麦田边的公路上,几名警察从警车上跳下来,飞快的冲进麦田,冲到这几个人身边。

他们分别冲到陈宾和南门西身边查看。这时肖剑站起身,他对其中一位年长的警员道:“叔叔他们都受伤了,他们都需要救治。”

警员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后他对他身后的一个人说:“给120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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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药物中毒

陈宾在去医院途开始呕吐,开始痉挛,开始意识昏沉。护士赶紧给他进行急救。

肖剑坐在陈宾头部的位置,他的手被陈宾紧紧握住,陈宾的手沾了许多的污渍和血迹。这是肖剑第一次没有照顾自己的洁癖。他也回握着陈宾,用这种方式来传递给他自己的安慰和鼓励。

同时他也尽量用平稳的语气从医生那里印证一些他猜测的信息。

“医生,他之所以这样是不是给自己注射了大量的止疼针剂。这针剂不但可以止疼还可以在短时间内让陈宾保持兴奋……”保证了他和南门希对峙的过程不虚脱,不让已经破败的躯体扯自己的后腿。

“嗯,看他的各种反应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想要体验这种药物的特殊的兴奋效果,却不懂药理也掌握准药的剂量。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眼大肚小,不肯把心思放到工作和学习。总是感觉没什么意思,总是想对新的事物体验一把,唉,他们也是无聊的颓废的……”

“医生,你是说他用了兴奋剂?我靠……”南门希爆粗。

南门希开始也是歪在急救床痛苦地抽搐和呻yin,不过随着陈宾的越来越严重的状态出现,南门希渐渐地停止了shenyin,他的注意力被陈宾吸引过去。他也越来越好,然后被这种好心驱使着宾,凑到陈宾的跟前去查看怎么回事。

“唉,你怎么起来了,你伤口渗血了,赶紧躺下吧。”医生赶紧制止他。

“哦哦,我知道,没关系,我这都是皮外伤,我挨得住。医生,他刚刚可是很凶的,我想知道难道他真地用了兴奋剂?”

“根据我的判断,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并且他还应该是很盲目,或者说他低估了这种药的效力。以至于他是注射了超大的剂量,引起药物毒……”

“药物毒?你是说他用的药的剂量太大……他……他这是毒了?”

“嗯,他很可能在半个小时前注射了大量xx,这种药物可以减弱人体对疼痛对抗敏感度,同时却可以让人地某种感觉高度xing奋,只是,他用的量太大了,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极大的危害。”

“呸。呸,”南门希唾了两口:“什么玩意?为了对付我还他妈动用xx剂,他当那药是糖块啊,有味儿还无害。哈哈,伤我八千你自损一万,这个败家玩意。对了,我知道了,他这肯定是在报复我当初给雨珊下了药。”

“闭嘴吧你!”肖剑再一次呵斥南门希:“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他才不屑跟你这种人锱珠必较,他加大药量也只是要结束他自己的生命。”

“你这小屁孩儿是想为他开脱呀,他不跟我计较,他干嘛拿刀捅我,他想死,干嘛不拿刀捅他自己。”

“还不是因为你蠢!”

“你才蠢呢。”

肖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想要不再搭理南门希,可是看南门希洋洋自得的表情实在觉得可气,便干脆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通通倒出来。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实话告诉你,陈宾这次找你算账,他并没有打算要你的命。至少在你下跪哀求他以前,他没有打算要你的命。如果你能够在原来的基础再坚强一点,再硬气一点,再坚持一下,他会立刻放下他手的刀子。他对你的鄙视会少一些,对你的厌恶也会少一点。如果你不提到雨珊,你不在他面前提到那些伤害雨珊的话。他一定会放过你,他甚至有可能把雨珊托付给你。”

“但你不够坚强,不够正直,也不够有骨气。你不但不能够成为雨珊的那个后盾,还有可能成为随时向雨珊伸出魔爪的混蛋,会随时出卖雨珊,会成为雨珊的威胁。在那个时候,陈宾才有了除掉你的意思。毕竟他已经不能再保护雨珊,除了一个你这样的威胁。他也可以稍稍的心安一些。”

“屁话,小屁孩你说的什么啊,”南门希反驳。

“我怎么会有伤害到雨珊,怎么会威胁到雨珊。是他自己不争气,雨珊才离开他的,他现在把火烧到我身,他是一个无赖。”

“他无赖吗?那他怎么不像你一样去欺负别人的媳妇儿?他是报复也应该是给你下药,他怎么会弄到自己药物毒。他手里有刀,随时可以结果你的命,为什么等到有人去了他才下狠手?别总是把别人想得跟自己一样,像个下三滥。”

“你……你……你是他什么人,怎么处处维护他,给他辩护。”

“……”

“那你说他是怎么回事?他不为了报复我他为什么要用兴奋剂。”

“谁告诉你那是兴奋剂,那只是一种具有兴奋作用的镇痛剂,他需要用那种要不来压制他身的疼痛,一种你身的痛要强烈十倍百倍的痛。”

“小屁孩儿?你受过刀伤吗?你知道用刀切割皮肤的疼痛是什么滋味吗?看你这溜光水滑、细皮嫩肉的,恐怕没有受过这种虐待吧。看来你还没有长大的份,我也不计较你的胡说八道,记住了,是我她要惨,是我他要痛,是他欺负我的,你帮他等于助纣为孽……”

“他得了癌症。最最晚期的癌症,现在癌细胞已经在他的身体里开始肆虐,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控制住它们,陈斌现在的生命里什么也没有了,执行剩下的疼痛,最后夺走他生命的疼痛……”

“他得了癌症?”南门希瞪大了眼睛。

“他得了癌症?”

护士也惊诧地回头看向陈宾,好像才恍然大悟:“我说呢,一个健全的好人平白无故的怎么用那种药,副作用那么大,原来是为了镇痛啊。”

“不,平时都是为了镇痛,这次他真的想要带讨完债以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是吧,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南门希有些反应迟钝。

“那你每天在自己身拉几刀,忍痛活着试试。”

医生和护士看向陈宾的目光也由刚才的厌烦和鄙视换成了同情。他们都凑到陈宾的跟前,开始尽职尽责进行监护。

南门希也有些傻眼,他也不再说那些废话,而是静静的坐到座位,若有所思地看着抽搐得更加厉害的陈宾发呆。

救护车开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医院。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陈宾台抬小推车推进急救室。

南门希则自己走到外科的门诊处让里面的医生给他检查了一遍。外科的医生给他安排了一张病床,他无力的躺到病床望着窗外开始发呆。

警察看他意识还算清醒,跟进来找他做笔录。

陈宾的情况南门希要复杂得多,经过抢救虽然他已经不再呕吐,但是他依旧昏迷不醒,依旧会不时的抽搐。医生已经对他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他身体的各项体征都已经糟糕透顶,癌细胞早已经过他的血液扩散的他的大脑,他的肾脏,他的胃部,怪不得他疼痛难忍,他的身体的几个主要器脏尤其是肝脏和肺部已经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肿瘤,有的肿瘤已经开始溃烂,他整个人像是一个即将被肿瘤吞噬的肉块儿,他的呼吸都散发着恶臭。

他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在第二天的时候他清醒了过来,他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来,他眼里明显的是对他这次自杀行为失败的懊丧和痛苦。他用他无力的手掌拍打床板或者他用用尽他浑身的力气用脑袋去撞床头。

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肖剑告诉大家,他想要离开医院,他不想再欠别人的人情。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情。

可是他这样怎么能出院呢?无奈之下大家只好先把他移到普通的病房。

南门希从来没有接触过濒死的癌症患者,他是惊恐的看着陈宾恍惚在一夜之间从一个看似强壮的男人,变成了连呼吸、说话都非常困难的,随时有可能去阎王爷跟前报道的病人。

陈宾的身体迅速虚弱和消瘦下去,这才几天的时间他已经不能进食。他的神智已经不能保持经常的清醒,他大多的时候会陷入昏迷,清醒时,他也会尽量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的呻、吟。有时实在挨不住,他会哀求医生给他打一针,再打一针。

这几天他的神志已经不能保持精神的清醒,他大多时候会陷入昏迷。

即使清醒他的眼神也开始茫然,开始迷离,开始陷入一种没有自我的状态。不太疼痛时,他会茫然的注视着窗外,注视着窗外,注视着窗外那一片混沌的天空。有时候他的眼神里也会掠过一丝不甘,掠过一丝痛楚,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有时也会夹杂着一丝仇恨,或者一丝渴求。

肖剑离开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他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位负责审理毒品案件的公安人员。这位人员告诉陈宾,陈宾的所谓毒品案子已经被专门提出来进行调查,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量那位副局长陷害他的违法的证据,如果不出意外,很快会有结果。

陈宾的目光里的不甘终于散去,他看了看立在旁边的肖剑,说了声谢谢。

死亡已经牵住他的手,只需要那么轻轻地一拉,他会彻底的被死亡带走,他会彻底的消失,最后化作一抔黄土。

207怯懦的人

南门希可以出院了,他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看上去血淋淋的,其实伤口并不深,伤势也不算重。35xs他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他因为遭遇了那几个人设计的仙人跳,被劫了钱,口袋的干净程度很快就赶上他的那张脸了,没办法他只好打电话给家里。过来给他办出院的是他的姐夫林志鹏。

南门希并没有告诉林志鹏他是为什么住院,他也并不想让他知道。林志鹏简单问了两句,见他支吾着遮掩,便也不再询问,只管拿了单据去办手续。

南门希坐在医院的大厅里,看着结完帐又提着药过来的林志鹏,他迟疑了一下,闪烁地问:“还剩着钱吗?”

“剩着呢。怎么了?你要用?”

“嗯……那个……我……我的一个朋友在这住院,他的生活不算宽裕,我想接济一下他。”

林志鹏并没有多想,对南门希的事他也不愿意多想,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剩余的几千块钱,交到南门希手里。

这一次,南门希没有让林志鹏去交费口,他自己忍着痛排了十分钟的队才把钱给陈宾打到账户上。然后他转回身,走到林志鹏跟前打算和他两个人一起回家。

“哎,等一下,哎,说你呢,哎那个陈宾的家属……”忽然收费处的工作人员冲着他道。他想起来,服务人员指的是陈宾的家属应该就是他。他赶紧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刚刚给你的收据上少盖了一个章……”

“哦。”南门希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刚刚的那张票据,给收费人员递回去,收费员又检查了一遍,拿起一枚圆形的印章在票据右下角的地方按了一下。

南门希把票据叠好正要放进口袋,一只大手探过来,从他的手里把票据拿了过去。他心里发慌,可是又没有胆量从林志鹏手里把票据拿回来。35xs只好低着头,心情忐忑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陈宾,哪个陈宾?是不是去年在勘探队做饭的陈宾。”

“嗯……是吧……”

“什么叫是吧,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别给我绕弯子。”

“是……”

“他怎么会在这里住院?他得了什么病?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住院,还什么科室什么病房就连床号也知道的这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了你不要打我……”

“废什么话,快说!”

林志鹏脚步沉重的走到陈宾的病房门口,

病房里那气味很糟糕,除了来苏水的味道还有一股腐臭的气味,林志鹏皱着眉头走进去,然后他看到了病床上的陈宾。

要不是南门希告诉他陈宾就住在这间屋里,要不是这间屋里只有一张病床,要不是床头的的病历卡上写的陈宾的名字,要不是陈宾混沌的眼神里闪出的那一丝惊喜的光芒,他根本就不可能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陈宾。

床上的这个人哪有一点陈宾过去的样子?

过去的陈宾多阳光帅气,过去的陈宾多成熟干练。过去的陈宾多活泼热情,哪像现在这样。

远远地看去陈宾就像是一位将死的老人,他的脸色蜡黄,脸上的皮肤松弛下去,他脸颊的两侧深深的陷进去,陷成两个大坑,他就像一个用人皮包裹住的骷髅,哪里还有人形?他的嘴微微张着,他的嗓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要不是他见到林志鹏时眼里突然崩发的那一丝光芒,谁会相信到目前为止他还算是一个活物。

陈宾在张嘴,他好像要说话,但是他的声音弱极了,林志鹏赶紧走过去,双手握住陈宾的手臂,那手臂上只剩了皮包的骨头,风华正茂的年纪竟然像是形容枯槁的老者。闪舞小说网35xs

“班长……大哥……”陈宾的嘴巴蠕动着看上去吃力极了。林志鹏赶紧把身形放低,把耳朵凑到陈宾耳朵边去。

“你来了?”说了这几个字,陈宾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停住话,张着嘴巴,急促地向外吐气。

“我来了!你躺着别说话。”林志鹏的心口又是一阵绞痛,就像谁用钳子钳住他心尖的那块肉,使劲地拧啊拧。痛得他的泪都要飙出来,他闭上眼,等着那种绞痛的感觉渐渐地缓解。

而陈宾也想要压制住那份涌上胸口的那股气血,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被太多的癌细胞占领,他已经不能支配他身体的每一部分,他刚一用力就咳了起来,有难闻的液体伴着一抹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像是有一把锤子狠狠的敲击到林志鹏的心头,让他的心猛然的加速,那股绞痛又迅速的蔓延,但是他什么也顾不得,他会觉得扑到陈宾的身上,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扑簌簌地滚落的特别在衣服上。

“我来了,兄弟。我来了!”

“来了……好,来了好啊,哥哥,我刚刚还好害怕……我害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陈宾喉咙里呼噜呼噜的,他都说了什么也听不真切。他的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他的脖子,他的气息短促,让人感觉难受极了。

“兄弟我知道,你的所有的感觉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你歇一歇,看那样能不能好过一些。”

林志鹏一边用纸擦去陈宾嘴角的污渍,一边哀绝地对陈宾说道。

陈宾摇摇头,他要说,他要说啊,他再不说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永远地没有机会了。

“哥啊,你知道吗?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我就要……就要……死了啊!我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做呢……哥……我还有许多的愿望……咳咳……”

林志鹏点着头,应着:“我知道,我知道……”

“呜……呜……哥啊,我委屈……我冤……我被人诬陷了半辈子,我被他们冤枉了半辈子……他们说我是毒贩。我不是的,大哥,你知道吗?我不是的。还好,有人要给我平反……我的小兄弟要给我洗脱的冤枉,我感谢他,可是,我就要死了,我就要……了……咳……咳……我……”

他的一口血痰吐出来,他的喉咙里顺畅了许多。

“你认识我的小兄弟吧!他人很好的,他和你一样是我的贵人啊!我要是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可惜我就要死了……”

“大哥我以为我不是怯懦的人啊,我从来都不怕死的,……就连我被车撞得差点散了架,我我在鬼门关前晃悠了那么多天,我都没有害怕呀!可是现在我怕了,我知道这一次,我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不是……不是我也不是怕回不来了。我怕的是什么呢,我怕的是我走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再也见不到你、小兄弟、雨珊还有我的母亲……我不知道有没有灵魂,我害怕如果有灵魂,我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们,我只能一个人独自在黑暗里痛苦的游荡……我害怕你慢慢的会把我忘记,我再也找不到你们,这也认不出你们,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辈子……咳咳……都认不出你们。我多想那你们烙在我的灵魂里,同时也把我落在你们的记忆深处。可是……我做不到,我就要……被死神拉走了,可是,我竟然……找不到能让我们在另一个世界可以相认的方法。所以,我害怕死亡,我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一点时间,哪怕一分哪怕一秒……我现在是这样的怕死了呵,你说可不可笑……”

林志鹏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哽咽,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你为什么不上医生给你输液,给你抢救,我现在立刻去找医生,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延续你的生命!”

“不……不……大哥,你知道吗?我是故意不让人抢救的啊,因为我已经忍受不了这种等死的绝望和痛苦了啊。”

“你不知道,这种痛已经让我放弃了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我现在甚至比什么时候都希望快点死去,这样我就可以早一些解脱了,这样活着太遭罪,太痛苦了。”

“我现在才知道我就是一个脆弱的怯懦的人啊。”

“你会……挺过去的……”面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面对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面对一个对自己的状况心知肚明的即将死去的人,这个时候的安慰都是这样的苍白而且词穷。

“我知道我会挺过去,时间会让我挺过去,挺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我知道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会过去……啊……疼……它又来了,真他妈太疼了,我希望一切都快点结束吧,我已经活够了,我只希望现在能快点结束,带我走吧!让我解脱吧……”刚才他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又开始喘息……

“会的,陈宾,会的,你很快就会不痛的。很快就会解脱的……”

“真……真……疼啊……”陈宾闭上眼,他的力气和精神已经不能支撑他再说下去。

“医生,医生……求求你救救陈宾,求求您……”林志鹏冲出病房,冲进医办室,他冲着医生咆哮,冲着医生哀求……

医生们摇摇头,表示他们已经无能为力。

“求求您……医生……求求您……”

陈宾咬着牙,想让自己挺过那一阵疼痛。但是那疼痛太强了。他终是失败了,他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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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死别



陈宾咬着牙,想让自己挺过那一阵疼痛。但是那痛感太强了。他终是失败了,他的力气和精神已经不足以抵抗那病痛,他昏迷了过去。

在林志鹏的哀求下,陈宾的主治医生同意等陈宾在醒来时给他增加一支止痛剂。不过医生也表示,到了这个时候,止痛剂也不能完全抵抗疼痛的力度,只能稍稍缓解,如果耐药连缓解的作用不会起到。

医生告诉林志鹏,陈宾现在的身体已经像是一截腐朽透彻的木头,上面早已千疮百孔,早已腐茎朽骨,哪怕有一丝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的仅存的生息彻底地如气泡般泯没消失。这个过程势必痛苦无比。但是这是唯一的结果,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也必须发生。

想象着陈宾随时都可能离世,随时都会从这个鲜活的世界永远消失,随时都会像汪洋一样,变成一把冰凉的白灰。那一阵阵绞痛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袭向林志鹏的心脏,袭向他的神经,袭向他的四肢百骸,让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连走路都力不从心。

林志鹏的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恐惧侵袭着,被一种无处落脚的忧伤浸蚀着,被无以抒解的痛苦撕扯着,他绝望地立在病房的门口,看着病床上命悬一线的,他却丝毫不能助力的战友。他再一次泣不成声。

他正哭泣着,一只颤抖的干枯的手掌按向他的肩头。他止住哭声回过头。他的身后已经站着了两个人,一个是苍白憔悴的年迈枯槁的老人,一个是英俊异常但是神色黯然的少年。

从老人比他还要悲苦的神情里他断定了老人的身份。想到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现在还要去面对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死亡,他的心情更加的悲切,他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觉,他只能颤抖地拉住老人的手,一步步把她扶到病房,扶到她儿子的病床前。让她去经受她这一生最最痛苦,最最残虐的生离死别。

尽管这个过程比拿着刀割老人的肉还要疼痛,还要残忍,还要痛彻心扉……但是这个过程这个做母亲的必须经受,无可替代。

老人颤巍巍地坐到陈宾的床边上,伸出像树皮一样干枯瘦削的手,放到陈宾的脸上,摩挲着,那样轻柔,那样仔细,那样全心地投入。

她抚摸得那样的缓慢,好像要记住这皮肤上的每一个纹理,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

她摩挲了好久,直到有医生过来给陈宾检查,她才俯下身在儿子的额头上,烙下深深的一吻。然后她再也止不住悲切,瘫软到墙角的一张空床上,老泪纵横。

其实陈宾的母亲还不到六十岁,只是这些年的担忧愁苦以及生活的困顿使她看上去要比同龄人要苍老憔悴。尤其是得知了儿子病情,更是悲苦伤痛,原来花白的头发也一夜时间全部变白,白得像屋顶的霜雪。她脸上的皱纹也由原来的浅沟变成了深壑,一道道纵横交错,历数着岁月的沧桑。她的腰背已经彻底地弯成熟虾的形状。她的表情哀伤悲苦,眸光昏暗沉痛。

医生怕她受不住劝她离开,但是她悲咽着摇头,她告诉医生自己的儿子正在忍受巨大的病痛,她要自守着自己的儿子,和他一起捱过这最最痛苦也是最最珍贵的,他儿子的生命的最后的时间。他不能让他儿子孤独的来,再一个人恐惧地孤独地走。

医生看劝不动她,就嘱咐她旁边的少年随时注意她的情绪,照顾她的身体,如果发现她有什么反常或者不适就迅速送去门诊救治。

少年点头。林志鹏这才注意到这个年岁不大的男孩儿。男孩儿十二三岁,高高瘦瘦,那眉眼长得极其精致,虽然他现在面色哀恸,但是丝毫不影响他长相的俊逸和眉宇间的逼人的英气。而且那少年动作沉稳、心思细腻,从他一出现,他就一直守在陈宾母亲的身边,他就像是老人的小儿子或者大孙子般陪着她,搀扶她,给她顺气,丝毫没有半点的疏漏个怠慢。

他看上去严肃而沉静,完全没有他那么大年岁的稚气与天真。尤其是他的眼眸,透着不属于他的年级的成熟与笃定。

林志鹏猜想这个孩子应该就是陈宾说起的那个小兄弟。他开始还不理解陈宾怎么会在弥留之际放着那么多的战友不提,偏要提到这个少年,并且把这个少年和他相提并论。现在他开始理解陈宾,毕竟这样一个有着这么多长于他人的优点的少年并不多见,尤其是陈宾那样的身份遇到这样的人物也的确是够荣幸。

接着,他发现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感觉自己足够荣幸。

这个少年非常聪明,他总会在事情刚刚透出端倪时就做出果断而准确的判断。这种果断和准确让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注意到他的才能忽略他的年龄,他很心细,哪怕是林志鹏不经意地捂住胸口,他都会端来热水走到他的跟前,提醒他吃药和注意身体。

就在林志鹏观察肖剑的时候,陈宾醒了,他难受地呕吐,艰难地喘息,痛苦地抽搐。陈宾母亲绝望痛哭,那哭声让林志鹏也乱了阵脚,他在陈母和陈宾之间徘徊,和她一起悲痛欲绝。

这个时候,肖剑非常地有条理和镇定。他先是喊来医生为陈宾检查了下身体,然后又和医生轻声交流对病情的分析和认知。医生也好像认同了这个少年的意见,他们一边聆听一边点头表示同意。即使签字和商量事情也会跳过他和南门希这两个大人,直接找少年做决定。

过午,陈宾的气息更加微弱,大家都开始不知所措,手忙脚乱。肖剑也是强压忧伤,他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查看着陈宾的体征,表情,待陈宾精神看上去平缓了一些,他又把老人扶到陈宾的床前,让他们母子进行最后告别……

然后他把嘴凑到陈宾的耳边说了两句话,他说:“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当,我已经联系好了你的族人,他们已经同意把你安葬在祖坟之内。我已经联系好了一家条件优渥的养老院,他们已经同意收留你的母亲。至于雨珊,你放心,在她没有找到真正的幸福之前,我不会让她知道你的事情,我保证她会幸福,他会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爱她的人。所以,你放心去吧,我保证你的亲人一切安好,无论你的母亲还是雨珊……”

“谢谢你!”

陈宾嘴角终于微微扬起,他如释重负般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沧桑的母亲,看了看林志鹏,甚至看了一眼缩在人群后面的南门希。

最后他的指尖动了动,肖剑示意大家把手放到陈宾的手上去。先是陈宾的母亲,接着是肖剑,林志鹏,最后是南门希。不同的手放到陈宾的手上,把他的枯瘦的手握在手心。

南门希竟也开始流泪,他对陈宾虔诚地忏悔,他不停的说对不起!陈宾对他笑了笑,算是原谅了他的过去。

陈宾的妈妈俯下身,最后一次拥抱了自己的儿子。

陈宾眼里最后的一丝光线终于散去,他的微微上扬的嘴角渐渐舒缓到原位,他咽下了他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他的眼睛自然地合拢,好像表示他已了无遗憾。

大家开始哭泣,开始伤心,只有肖剑快速而果断地走到门外,从外面掂来一大包的死者穿的衣物。这种衣服必须要在死者刚刚咽气时穿上,耽搁不得。林志鹏这时才想起这码子事,他一边招呼南门希和他一起给陈宾净身穿养老衣,一边在心里惊叹肖剑这个少年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惊叹他遇事冷静、从容镇定,让本来没什么亲人的陈宾的离去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和仓促。让命运多舛的陈宾在人世的最后一刻也能够虽有不舍,却已无遗憾。

陈宾的族人到来的也很快,他们和林志鹏几个一起把陈宾的遗体进行了火化,然后由陈宾的一个自家侄子抱着他的骨灰盒,一行几人赶回陈宾时老家进行安葬。

因为陈宾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什么人哭丧,这让林志鹏想起了雨珊,他想起去年埋葬汪洋时雨珊的悲痛欲绝的场面。他料想陈宾一定是和雨珊闹翻了,雨珊才会离开陈宾,他想起陈宾和雨珊一年前在他面前的各种恩爱,现在却劳燕分飞,老死不相往来,不由唏嘘不由替陈宾悲从中来。

林志鹏也像安葬汪洋的那个时候一样,全程都是悲痛欲绝地参加了陈宾的葬礼。南门希发现了他的身体的一些异样,也主动的留下来,一直到葬礼结束,又按着肖剑写给他们的地址,把陈宾的妈妈送到了一家条件很好养老院里。

只是他们发现那个叫肖剑的少年已经为陈宾的母亲交足了两年的生活费。林志鹏不由地对肖剑更是另眼相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雪童话》,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209生同床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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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蹊跷事是在第三天圆坟的时候林志鹏发现陈宾的坟头的土好像被翻动过。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陈宾的伯父,看用不用扒开坟头看看。陈宾的伯父说,人家都讲究入土为安,既然已经入土了,让他安息吧。

……

呼啸的北风扫过茫茫的山谷,卷起斑驳的灰白的残雪,洒向这个不大的冰冷的坑洞,洒向正在用铁锹一点一点铲着坑洞边缘的女人佝偻的躯体。洒向这个女人散乱的花白的头发,和她颤抖的缺了几截的断指。因为她有时用手指去抠那坑洞的边缘,她的剩余的指尖都沾染了血迹,还不时的有血滴下来,滴到冰冷坚硬的地面。

她和那坚硬的土抗争了好一会儿,才把坑的边缘抠得较为齐整,然后,又搬来一堆砖块儿,用砖块沿着坑的边缘垒起来。垒出一个方正的坑洞,她又仔细的检查了几遍,又跳跳下的搬砖块儿修整了几遍。最后满意了才缓慢的走回旁边的小屋,从里面搬出一个方正的盒子。

她没有立刻把骨灰盒放进坑洞,她坐了下来,她坐到了坑洞的边,骨灰盒在她的怀里。她把它紧紧地抱在胸前,然后她的腰弯下去,她的嘴唇轻轻的碰到冰冷的盒面。她的泪落下来,落到那冰冷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盒子。

她轻轻地张开嘴,对着那盒子唠叨。她说:“陈宾啊,你看看这是哪里?你看到了吗?认出来了吗?对了,这是我们在刚结婚不久两个人一起看的那块墓地。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刚刚过世,我们也正在闹矛盾,你怕我离开你,你把我领到这里,你说,等我们两个人都去世了,让我们的孩子把我们葬在这里。你说我们只挖一个坑,把我们两个都埋在这个坑里。你说那样才叫生死与共,才叫生同床死同穴。”

“你不是一直都很守诺的吗?你现在怎么说话不算话了呢?你想耍赖吗?你想说你忘了吗?可是我还记着呢?我可不愿意孤零零的一个人埋在一个坑里,我还需要你给我壮胆啊。我需要你给我撑腰,我需要你还像我们刚结婚时候的那样每天围着我,缠着我。”

“陈宾你知道吗?抛开我们当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说,你和我们刚相识的时候相,你变了很多。你开始嫌弃我,开始欺负我,甚至开始讨厌我。你努力的让自己变成一个疯子、恶魔……可是我是你的女人呢,你的心思怎么能瞒过我呢?我知道,你因为你的残疾想要推开我,你因为你的疾病想要离开我。我知道你那样做都是为了我,你是怕拖累我,你是想让我过你以为的幸福的生活。可是你想过没有,没有了你我的幸福从哪里来呢?”

“你很蠢的,你知道吗?你爱我却不让我知道你的心,你还故意地夜不归宿,还编出什么解语花。你以为你是写电视剧的,有那么多狗血?我告诉你,你修炼的还不够,你的破绽太多了。”

“另外你为什么总是用你的思想猜度我的心呢?你能猜得到也好啊,可是你的情商太低了,你把我的感情猜的乱七八糟的。你知道吗?从我打第一眼见你开始,我被你这个傻瓜征服了,我的心我的感情都全部都交付给了你,是你总是在那里猜呀猜啊!多少次你都差点要气死我了,你知道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连出走你都一直跟着我?你以为我要从你的世界里走掉了是吗?想得多美呀,你想让你的子侄后辈以配阴婚的名义再在你身边安放另外一个女人吗?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能够允许呢?

“这不,我已经把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墓穴砌好了,你现在先躺进去等着我,等阎王爷来收我的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说完,她站到坑洞里,把骨灰盒放好,再爬到地面,然后她拿起她的铁锹,一下一下地把坑洞填好,在面垒起一个坟头。她又坐到坟头前,开始絮絮叨叨的和虚无的陈宾说话。

……

肖剑并没有和林志鹏他们一起去参加陈宾的葬礼,他回家了。准确的说他是先到了云梦的家,只是他被云振国用一把锁头隔绝在梅园的篱笆墙外。

地的残雪还未有消尽,和篱笆内的干净爽利不同,梅园里的雪被各样的足迹不同形状的足痕把雪地踩踏得一片狼藉,斑斑点点。几只悠闲的母鸡在一只

洋洋自得的公鸡的带领下在雪地不时地用嘴巴啄两下地面。

那只公鸡倒是尽责的很,它自己也寻找食物,可是它寻到了也不会吃,他会冲着旁边的母鸡喔喔叫几声,他会把食物让给母鸡们,他自己则满足的踱在旁边,有时候兴奋极了也会拥抱住他的母鸡或者是独自一鸡,撒花儿或者得意地高歌。

一条已经扫出来的小径,一直延伸到梅园前面的路,再拐个弯,到了那边公路。

肖剑在篱笆外站了一会儿,寒意一阵阵袭来,他又舍不得走,便在那条扫出来的小路来回的跑了几圈。

这梅园又恢复了以前的寂静,又是雪后,所以这里甚至以前还要寂静。肖剑的脚步声传得尤其悠远。

渐渐地他的头开始冒汗,那热气从头顶升腾起来,让那乌黑的头发贴到额角,竟也俏皮可爱。

他累了,在栅栏边的一截木桩坐下来。冷了,又开始在梅园旁边的路跑步,这样过了有小半天。

院子里静悄悄的,看去像没有人一样,可是肖剑知道云梦和她的家人在里面,他知道云梦的父母在生他的气,想让他知道他们做父母的并不放心云梦和他做朋友,并不希望他们的云梦和他一起玩,想让他知难而退。

他也理解您们父母的心情,他也想试着不再闯进云梦的世界里来。可是,他发现他是做不到的,他也根本做不到他的世界里少了云梦的存在。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是觉得离不开她,和她分开了会想她。那滋味很难受。他才不希望永远有那种感觉呢。

他平时脾气很柔顺并不固执,但是,这一次,他竟然这么迫切的想要固执一回。他坚信只有他一心地对云梦好,他应该拥有和云梦的真挚的“友谊。”他总感觉友谊这个词不是他对云梦的感情的准确的定位,但是,他还是个孩子,云梦更小,他也实在不敢想什么其它的词。

但是他不想以后见不到云梦,这个感觉是肯定的且不容置疑的。所以他要坚持,他不能退缩。

当他第九次站起身准备起跑的时候,只听“咯吱”一声,房门打开,云梦像是一只被放出笼子里外的小鸟,飞快的向篱笆跑来,然后掏出钥匙,匆促地打开。

在锁头被摘除的那一刹那,她一头扑进肖剑的怀抱,而肖剑更是激动地一把把她抱住,让她的小脸贴着他的心脏的位置,怦怦怦怦地狂跳。

“云梦!”

随着云梦出现的云振国有些凉冷地喊道:“妈妈没告诉你吗?你是女孩儿,!”

好吧,肖剑自然听出云振国那话是说给他听的,他赶紧轻轻推开云梦。云梦则不明所以地仰脸看着肖剑,心疼地问:“小哥哥,你冷吗?”

冷吗?刚才是的确有一些的,不过在看到云梦的一刹那,所有的寒冷,所有的烦躁,所有的焦虑,所有的不安都已经悄然地隐退,换成了欣悦与欢快。

不过,肖剑还是点点头,表示冷还是有一些的。

肖剑这一点头把云梦心疼坏了,她一把拉住拉起肖剑的手向屋里扯。

云梦的小手温温热热的,一攥住肖剑,便有一股暖

流从肖剑的指尖传到肖剑的臂膀,肖剑的脸颊,四肢、心脏……

肖剑的脸竟有些红了,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尤其是看到立在门口处的云振国,他更加慌了,竟然连脚步都有些错乱。

他走到云振国面前,低声地道:“叔叔好!”云振国沉着脸,一副不愿搭理肖剑的模样,云梦哀求地看着爸爸,声音嗲嗲的:“爸爸、爸爸……”

“嗯,进来吧!”感觉到女儿语气的哀怨,云振国边说边面色不太善地率先走进小屋。肖剑偷偷地舒了口气,也牵着云梦走了进去。

“按理说,你是大孩子,你应该有了趋利避害的能力,你应该能够分清某些人或者事对你们有害还是有利。你应该及时做出正确判断,安全或者危险,接近还是远离……”

“叔叔,对不起!这一次都怪我,我太大意了!”肖剑的身子站得直直的双臂垂到两侧,一副犯了错的等着挨训的样子。

210必须讨好

“叔叔,对不起!这一次都怪我,我太大意了!”肖剑的身子站得直直的双臂垂到两侧,一副犯了错的等着挨训的样子。

“这一次,是你主动带我们家云梦出去玩的,我们也是出于信任才让你把云梦交给你,你应该知道,从你把云梦带出门的那一刻开始,你应该有了保护梦梦的责任。你该首先保证我家云梦的安全。可是事实呢?”

其实,肖剑也只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自己的行为某些程度还需要监护人的照顾和看管。云振国自然知道这些,可是他的心里总觉得只要肖剑和云梦在一起,肖剑应该照管好云梦,并且要照顾得好好的。没有理由,不接受解释。

“叔叔,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一次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肖剑竟然好像也认同云振国的观点,不说什么理由,不做什么解释。

“你最大的毛病是恃才傲物,你仗着自己聪明又学过两天搏击,在逃出劫匪魔爪的情况下,竟然还盲目的去相信劫匪,这次也是劫匪得了绝症,收起了暴戾恣睢,可如果那救火是劫匪用的圈套,如果劫匪手里有枪,你岂不是把你自己和我家云梦再次推到火坑里。”

“……叔叔……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真地,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出来,我改,一定改。”

云振国又看了肖剑两眼。

“你还骗我们大人说你们自己跑到山里去的,你还包庇那个绑匪……”

“叔叔,是我考虑不周了,我更不该让梦梦陪我一起撒谎……”

肖剑的眉眼更低,态度十分谦卑,表现得很是乖巧。

“可是……可是……我们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呢。”小云梦看肖剑一句也不辩解,有些不解,她想为肖剑叫屈:“如果我们不撒谎,大哥哥会被抓起来,他不能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了。”

“心愿,他的心愿是伤人,是报仇,他已经是快死的人了,他是什么也不怕的,万一他报不了仇,迁怒别人,迁怒你们,他一个将死之人,完全可以不考虑自己的生死,他可能会变得穷凶极恶,暴力残忍?误伤了你们怎么办?”

“大哥哥不是坏人,他不会的。”云梦继续辩解。

“什么不会?人性的事谁能说得清楚?肖剑,这是云梦跟你在一起学的?连一点的防范意识都没有了!”

“叔叔,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告诉云梦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让她不要盲目的去怜悯别人,我会告诉她,人心最是险恶,也最是难测……”

“小哥哥。”云梦睁大眼睛,看着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很弱,弱得没有一点反抗力的肖剑,心疼极了,嘟起她的小嘴。去抗议她爸爸的指责和迁怒。

“嗯,这还差不多!我还有什么没说呢?”云振国却是有些满意,这一满意,便不免有些小激动和和小得意。这一得意,竟然,竟然把要说的话给得意忘了。他要说什么来着?

“嗯……您还没说……您还没说……我应该在第一时间里过来给您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让您明白事情的原委。毕竟我们是陈宾以绑架的形式弄走的,您收到过断指和衣角。您的心还没有彻底放下呢。”

“嗯……对,肖剑,你很聪明!但是你记住了毕竟你还小,社会经验阅历都还浅薄,记住了要谦虚要谨慎,不要忘了那两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谢叔叔教诲!我一定牢记在心,时刻铭记……”

一路训来,肖剑都是垂头侍立,低眉顺目,完全没有一丝不服和反抗。

云振国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肖剑,听说这个孩子是有名的聪明,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同时也是出了名的有主意,可是今天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啊。

拿肖剑对他的态度来说,别说辩了,简直是谦卑至极,除了认错还是认错,一点辩论和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态度也很谦逊,还很诚恳,没有一丝的做作和搪塞。完全的一副受教的样子,弄得他的心里的怨气像风口处的云雾,还没怎么阴郁飘飘悠悠地散了。散得还挺爽利,让他莫名地感到受用。

他本来听说肖剑也是一个能言善辩,心高气傲的主儿,他也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训斥肖剑一番,在他为自己辩论时故意地翻脸,让他从此以后不要再找云梦玩。可是这孩子却并不顺着他设计好的剧本演,而是把自己给他设定的刁钻任性富家小少爷人设演绎组成了一位谦虚,懂礼的谦谦少年。

他设定了所有的对话,留给他争辩的空间和话题,他都不痛不痒避过。让他连毛病都挑不出来。

挑不出来毛病也算了,还谦逊温和得像一只小绵羊,让他舍不得说那些狠话。让他觉得如果他把那些狠话说出来疼成了他不懂道理,

还让他很喜欢和这个肖剑谈话,喜欢看他垂手立在椅子边,脸含着真诚的并不做作的微笑,让云振国自己也觉得这个少年还不错。只是云梦大了几岁,呸,呸……他想什么呢?这两个孩子只是喜欢在一起玩耍的玩伴,怎么被他想得像给自家小闺女找女婿一样……

到目前为止云振国的难听话是说不出来了,心底萌生出的那一份好感也,让他不再排斥肖剑和云梦一起玩耍。只是刚才在云梦妈妈面前话说的有点展,面子有些抹不开。为了缓解这种尴尬,他看了一眼云梦妈妈:“你不去做饭吗?”

云梦妈妈一直对云振国看去有些“赖皮”的行为不认同,她觉得这是意外,肖剑作为玩伴,已经尽力地把这件事发生的危害降到最低,他已经尽力了,并且做得还不错,没必要受他不依不饶的数落。所以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下午三点,你说现在做出来算什么饭?”

云梦捂着肚子笑起来,肖剑却沉稳地淡然地翘了翘嘴角。他的微笑真诚,没有一丝嘲笑的意味。

“我想吃贴晌不行啊?”云振国瞪了一眼自家老婆,看到云妈妈促狭的神色,用眼神偷偷瞄了一下肖剑,还好,这少年脸色依旧浅淡真诚。云振国也眯起眼睛,好像,好像他竟然很在乎这个肖剑的感觉。

气氛忽然的缓和了下来,肖剑也暗暗地出了一口气,他用指尖轻轻捅了捅云梦的小胳膊。云梦立刻冲着云振国嚷道:“爸爸,爸爸,我和小哥哥去外面玩好不好!”

袁振国看了看仰着小脸满脸哀求的云梦,又看了看眼里也同样透着迫切的肖剑,他点了点头:“去吧在附近。不要跑远了……”

“嗯,我们在篱笆前的小路玩。”

一走出篱笆院儿,肖剑立刻放松了起来,他的情绪看去也相当的兴奋,他想把云梦抱起来,可是又怕这样被云振国看见引起他的反感。那样他刚刚的所有的隐忍不是白费了吗?于是他强压制住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呵呵轻笑着拉住云梦的小手。

云梦扬起脸一脸不解地看着肖剑:“小哥哥,我爸爸刚才说你你为什么不反驳他,你不是挺能说,也总是挺有道理的嘛!你知道吗?我妈妈说我爸爸这人不能总顺着他的,总是那么顺着他那样会把他惯坏的……”

“因为他是梦梦的爸爸呀!”

“他是我的爸爸你什么都顺着他吗?他要是说的不对呢?”

“嗯,在小哥哥这里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情都是可以顺着你爸爸的。”

“他要是骂你呢?他打你怎么办?”

“只要他能让你跟我在一起……玩儿,那让他骂两句,打两下好了。反正也不会少两块肉。”

肖剑笑着说道。

他可不敢得罪云振国,云梦现在还小,她生活的各个方面还是监护人云振国说了算。要是把他惹恼了,不让云梦见他,不让云梦和他一起玩,他还真没有办法。所以呀,他现在不但要关心云梦,还要及时地必须讨好他这个他这个,叫什么呢,叫小朋友的爸妈呀。

肖剑要回校了,肖剑要回校了,肖剑要回校了!

这个消息像突起的龙卷风,瞬间的席卷了整个校园。整个学校都沸腾了,无论学生还是老师,那激昂那澎湃简直堪四九年全国解放时那般,。

初二一班所有男生都像被打了兴奋剂,又是摇头又是鼓掌,而所有的女生,又像是被施了催泪剂,一个个梨花带雨,那喜极而泣的劲头颇有些久别重逢的味道。

连那看门的老大爷,也是破天荒第一次立在大门口,向远处张望,他的样子竟然有些像琼瑶小说里的望夫石,好像是要把前面挡住他视线的那栋楼房给望穿了。

所以当肖剑从肖名扬的车下来的时候,看到了让他震撼的一幕,在校园内的大门口处,黑压压一片。

211注意安全

所以当肖剑从肖名扬的车下来的时候,看到了让他震撼的一幕,在校园内的大门口处,黑压压一片至少有几百千人,以看门的老大爷为首,大家齐刷刷地并排站着,将目光投注到他的身,那目光里的热情、激动、担忧和不能自已的眼泪掺和到一起,还挺震撼挺感人。手机端

震撼到连肖名扬本来打算对肖剑说的一些类似于长篇报告似的煽情的告别词,也变成了简单明了但是绝对意味深长的四个字:“注意安全。”

也的确是应该注意安全了,看那几个被挤到大门的栅栏的几个龇牙咧嘴的同学,和他们身后因为看见肖剑而开始混乱的也要前赴后继冲到前面的人群。好吧,安全很重要。

肖剑皱了下眉,人群里立刻有人发出惊叹:“肖剑皱眉呢!”

大家集体皱眉!

肖剑吸了下鼻子,人群紧接着叹道:“肖剑吸了下鼻子。”

人群发出一阵集体抽气的声响。

肖剑扬了一下嘴角,大门里,栅栏边集体笑容灿烂,犹如四月的桃花芳菲。肖剑面沉似水,所有同学又集体面瘫。

肖剑忽然惊诧地抬头看天,众人皆是目光如灯,好像在他们头顶的大气层里藏了一架祸国殃民的宇宙飞船。

待大家集体失望,准备让肖剑指点迷津,回眸处,哪还有肖剑的影子?人群一阵混乱,很是狼狈地出现了建校以来第一次踩踏事件。

被踩的是几个女生,其让人瞩目的又有两个,一个是初二二班的学霸姚瑶瑶,一个是初二三班的素有校花之称范晓晓。大家对范晓晓被踩表示理解,可是看到用脸蛋顶着一个大脚印子还不自知的姚瑶瑶,众人不淡定了。

人家范晓晓被踩是人家的细胞的营养都分配到脸去了。可是你姚瑶瑶不一样啊,你是代表了初二二班的智商的存在啊。怎么能人踩亦踩呢?

再说,你是姚瑶瑶啊,你相当于两军对弈时那位坐镇城池的的将军,要矜持,要高冷,要拿出威震三军的威严。你怎么能像个小迷妹似的屁颠儿屁颠儿地去迎合敌营的主帅。你相当于初二二班那高扬的旗帜,你应该为自己班的班级荣誉迎风,你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为敌对的班级招展?这不合常情,也不合道理,更是不利于初二二班的长足发展。

更让人不淡定的是,姚瑶瑶在被众人成功的踢踏成大饼脸的之后,不是和范晓晓一样,像被侮辱了一样尖叫着冲进厕所安抚自己脸的给别人的鞋底亲吻后的紫癍。而是继续追随着哪一众狂热的小肖粉,沿着那高高的围墙去寻找肖剑可能现身的侧门。

更多的学生又纷纷化身成为直扑侧门的浪潮的一员,以迅浪不及抬足之势,把侧门又堵了个严严实实。

肖剑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飞蛾扑火般的不知死活的背影,摇摇头,拍了一下裤管的沾染的灰尘,嘴角扬,露出一个俊美肆意的的笑容,然后潇洒至极地向自己的教室走去。

看门的大爷正在因为自己年迈的腿脚追逐不那些小屁孩儿们年轻的步伐而懊恼。猛抬头,发现一个人影在墙头一闪,刚想对挑战自己权威的人发飙,发现,落地处那人翩然而立,身长如玉,不是肖剑又是哪个?

看门大爷眼里的怒火像被转换了开关的电灯,由刚刚的强光四射迅速柔情四溢,温情满满。什么坚守岗位,什么忠于职守,等他把这张照片搞定了再说吧!

于是,他举起早准备好的挎在脖子的相机,“咔、咔、咔……”一阵猛拍。

有几个眼尖的看见肖剑,一声呼喊,那股潮水便迅速向这一边奔涌而来。有几个刚刚被潮流的方向弄得晕头转向的正在校园里踟蹰的倒霉蛋儿迅速翻转成了幸运儿,他们直接堵在了翻墙成功的肖剑的前面,一脸没出息的痴迷样:“肖剑……呵呵……肖剑……”

肖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过他们都在之前的这两天做足了功课,用各种低价高价收买了肖剑的各种资料,肖剑有洁癖是全校师生早知道的,他们重点了解的是肖剑的洁癖范围,他皱眉了,你需要和他至少保持一米远;他眯眼了,两米远;他脸的肌肉绷紧了,你最好离他丈余开外。如果他一步步朝你走近,对不起!你拿出参加百米赛跑的状态有多远跑多远。

因为这些数据都是出于肖剑最为亲密的两个损友眼镜和陈然,所以可信度还是蛮高的,所以大家也都蛮自觉的把和肖剑的距离保持在一米开外,他们在肖剑一米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圈,各种挤眉,各种弄眼,各种崇拜敬仰,各种爱意泛滥。弄得这一次普通的回校课像哪位天王在和粉丝见面。

还好他们都是半大的孩子,还有一种叫做老师的生物可以在适当的地方镇住他们。还有一种叫做见家长的教育方式能够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

所以当学校几十位老师威严地拿着扩音器喊着各自班级的名字,除了个别胆量大的或者没有家长可见的,想要试着挑战一下老师的威严的学生,大家都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遗憾着离开。

至于那几个留下来的学生,有的拿出圆珠笔,有的拿出钢笔,纷纷要求肖剑给他们签字。甚至有一个留着分头的看去有些张狂的女生,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不知死活的一个劲儿往肖剑手里送,嘴里还强硬的要求,要肖剑亲自把他的名字刻到她后背,这样,她会感觉每一天肖剑都能陪着她,连夜里也是肖剑在陪着她入睡。

这个女孩眉眼其实长得很清秀,成绩也不错人,她也是他们那一班几个男生心里的心动的对象,也是被几个男生当月亮捧着的,而她也很自信,也一直把自己当月亮那么自我欣赏着。

她认为,肖剑是现在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她么也算是能扑腾点小风或者笼几片云彩的。肖剑长得俊逸潇洒,她也是眉清目秀,虽然他们年纪都不很大,尤其是肖剑更是个半大孩子,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对他的喜欢,丝毫不影响她把他先当男朋友存着。

再说了等肖剑长大了,肯定有数不清的女生追他,到时候他的眼界宽了,见到小迷妹多了,真不一定会看她。所以先让他知道自己的心再说。

她大胆的、豪迈地冲着肖剑说道:“肖剑,我听说你勇敢的配合警察的行动,制服了一群穷凶极恶的绑匪,我佩服你,我敬重你,我喜欢你,为了表达我对你像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的敬意,我请你,我求你,在我的背写下你的名字,我会把你的名字看成另一个形式的你,我希望你给我这个机会。”

这剩余的人里有几个男生,还有几个满眼桃花但是有些扭捏的女生。

听这个女生说让肖剑在她的背刻下名字,那几个满眼桃花便开始忿忿,愤恨的同时又有些担忧的看向肖剑,生怕他被这个不知廉耻的女生引诱或者胁迫了真地在去碰触那女生的后背。于是十几双大大小小各形各色的眼睛,都尽量瞪大了,看向肖剑,看他怎样去应对。

姚瑶瑶躲在一个自己要高大的女生背后,那双眼眸紧紧的盯住肖剑,连手掌都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而那个处理完伤势的范晓晓则是立在了人前,用她的牙齿咬紧了嘴唇,一副哀怨无的模样。

只见肖剑的眉头连皱都没皱,直接走向别人自动给他让出来的通道,走向自己的教室。什么叫众目睽睽下无视,肖剑用自己的行为给自己给这个词做了很好的诠释。

女孩脸有些挂不住,她把自己左臂的袖子卷起来,然后,拿起刀划向自己的左手臂。众人一片哗然,有几个女生还恐惧地闭起了眼睛。

肖剑脚步未停,他只是在经过一位正在喊话的老师跟前时,冲着老师的说了一句:“老师,有人学带刀子……”

肖剑一边走着,一边有初二一班的学生冲到他的旁边,很是荣光与傲娇地簇拥着他走回他们的教室。

推开教室的门,首先是一阵零散但是响亮的欢呼声。座位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多数人都和其它班级的同学一样,去大门口等人了。

肖剑摆摆手,让要冲过来问候他的人都坐回原位。他则环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教室正前方。

正前方是一块黑板,面写了许多的数学公式,在公式的外围,也是黑板板面的边缘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小字,仔细看看,原来面都是重复的肖剑的名字。每一遍名字都是一个笔迹,很显然这些字是某个骚包的人鼓动全班甚至外班同学一人一遍写去的的。

另外,在他们班黑板方还挂了一条红色的条幅,面写着:“向英勇无畏勇斗绑匪的小勇士致敬!”

红布黑字,很是醒目!

212郎情郎意

大字周围,又是一圈肖剑的名字。

红布黑字,很是醒目!

肖剑微顿,他稍稍退后两步,他看了看讲台。然后指了指正低着头装死的陈然和眼镜。:“给你们一分钟给我收拾干净!超过一分钟后果自负。”说完了,不再看注意旁处,而是气定神闲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吓得陈然赶紧用胳膊肘触了一下还想继续装死的眼镜,两人一起跑到讲台,条幅太高了,他们分别从第一排搬了一个凳子,放到讲台,然后,立到凳子,把那个条幅取下,叠好。

然后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到肖剑的座位旁边,一脸谄媚地问:“小老大,你说这条幅怎么处置?”

“随便,只要不让我看到它行。”

“好嘞,那我拿回去了,今年正好是我的本命年,我拿回去让我妈给我裁一条裤衩子……”

眼镜白他:“陈然,这布料可有字,回头再把你的屁股给你染花了。”

“一看你们不是真爱,这面的字都写的什么呀?写的都是肖剑啊。要是真能让这两个字把我的屁股染花了,那相当于我是躺在肖剑怀里睡觉啊。那郎情郎意地多惬意,多舒服。说实话,你们嫉不嫉妒?”

“嫉妒你个鬼呀!把我条幅立刻给我扔到垃圾桶里!”肖剑一个爆粗。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陈然还想扭捏,被肖剑一个纸团丢过去,赶紧收了玩笑,老老实实地把条幅处理掉。

肖剑又抬脸看向掀起衣角擦眼镜片的眼镜:“说,你们用我的信息换了多少的外快?”

眼镜吓得一激灵,赶紧把眼镜戴到鼻梁,用双手捂住口袋:“外快?没多少吧。”

“没多少?”肖剑那水嫩的小脸一沉:“我的信息被你们弄得人尽皆知,你竟然说卖了没多少?是我的信息不值钱吗?”

“不是啊,老大!”

“是我教给你们的营销策略有误?”

“没有,没有,老大英明神武……”

“那我的那一份……”

“这给您,这给您……”

的确他和陈然在这次绑架事件化身终极损友,借着倒卖肖剑的信息赚得钵盈盆满。当然,这都是经过他们通过电话咨询,小老大同意并且告诉他们操作方法,他们才能赚到的。

别的不说,单是你卖了人家的信息,该分人家一杯羹的。

肖剑接过眼镜递过来的鼓鼓的纸包,满意地放进自己的口袋。心想,这些钱够给姥姥和云梦买好些好吃的了。

大家的情绪都还是非常的澎湃,不过大家都做好了,有杂沓的脚步传来,肖剑知道是老师们来了。

果然,很快门开了。进来的是语、数学、英语三门主科的老师。

这三位的老师的表情让肖剑绝对相信,他们在进教室前一定已经和初二二班的老师展开了一轮激烈的唇枪舌剑。他坚信作为他们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初二二班的主课老师们一定被自己班这三位厚黑学得极好的灵魂的工程师气得急火攻心,火冒三丈。

而且自己作为这三位老师对为有利的攻击武器,一定是被他们利用得不遗余力,他在初二二班那里的仇恨值,一定是蹭蹭蹭地又翻了好几倍。没办法,他们老师很会物以致用,人以致用,他作为他们班的镇班之宝,他们不可能让他的满满的武力值在硝烟弥漫的战场静静地沉寂。

先是依旧情绪激动的班主任老师见到肖剑,她几乎是惊呼着跑到肖剑的课桌前,给了他一个热烈而激情的拥抱,那力度大得让肖剑差点没来气儿。接着是数学老师、英语老师,他们也都不顾及肖剑的什么洁癖或者什么地,也都爱意满满地拥抱了他。

好吧,老师像自己的父母,一个人不可能拒绝自己父母的拥抱。不过这被老师像扯棉被似的拽到讲台,又是搭肩又是摸头的,还要在那么多异于往常的涌动出许多微妙情愫的少女抑或少男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站着,也是不太好受的。

可是谁让他肖剑呢?谁让他是老师们几十年不遇的骄傲呢?谁让他小小年纪出落得那么招人呢!没办法这都是命啊!

肖剑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人瞻仰一样的相处方式,但是他还是温儒雅地站在讲台倾听老师们的各种抒怀,听老师依旧热情澎湃的讲述他怎样勇敢地面对绑匪,镇定自若,怎样是大家学习的榜样,行动的楷模。

虽然老师的一套慷慨陈词全是对他的赞誉,他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老师的慷慨,一再声明那两个绑匪并不是真正的绑匪,他们那样做也是情不得已,他们并不是什么恶人,他还说他们在那几天的相处里还成了朋友,只是很可惜那两个人的一个已经不在了。他去的时候很凄凉。死者已矣,他不想他的那位朋友再被说成绑匪。

他的这番话又引来全班同学热烈的掌声。他们的老师也是画风突变,把对绑匪的深恶痛绝硬生生地改成了沉痛的悼念和惋惜,以及对肖剑如浩瀚大海般宽广胸怀的敬仰与称赞。

初二一班原来和初二二班的成绩差不多每一次月考竞赛都各有胜负,可是因为肖剑的到来初二一班的成绩稳稳地占据了年级第一,不但平均分碾压了二班,优秀率,也是妥妥地一路领先。

领先的成绩也给老师们打了一针强心剂,让老师三十几岁的心脏愣是跳出了十八岁的节律。那力度,那强度,那气人度,简直让二班的老师们怀疑人生。

老师们一路夸赞,一路炫耀,同学们一路鼓掌,一路捧场。他们教室的门一路敞开,那得瑟的盛况扰得二班的课堂嗡嗡作响。那二班的老师更是肚皮鼓鼓的,使劲把那嗓门喇叭还响亮,可是人家亮的是情绪,他们亮的是嗓门,不用已经立见高下。

二班的老师冲着嗡嗡作响的门板狠狠的拍了几下。

“得瑟!不是仗着有个肖剑吗?有本事你们让肖剑在你们班呆一辈子!”

哼,肖剑那是在你们班能容下的主儿?人家是蛟龙,是要翱游天河的主儿,你们班有让人傲游的大池子?

哼,说不定人家明年有跳级了呢?到时候你们班没了顶梁柱,看你们还拿什么得瑟。再说了他们班也不全是软柿子,不说别人,说姚瑶瑶吧,在一次考试的时候,人家也是拿了好几个满分的。如果哪天肖剑真要是走了,或者跳级了。你们一班的那些什么优秀生,什么尖子生,还不够姚瑶瑶一个人收拾的。到时候,可以把你们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让你们低眉顺目,俯首称臣。哼,要知道我们班姚瑶瑶那可是除了肖剑之外,考遍初二无选手地存在。那是我们班的活宝,我们班的成绩担当,等你们班的肖剑跳级走了,她可以秒杀你们所有的同学。哼哼……

姚瑶瑶呢?这都了半天课了,在外面看热闹的也都已经回来了,怎么还看不见姚瑶瑶呢?

如果此时的二班的老师能到走廊里看一眼,保证会把他的鼻子气歪了。因为此时此刻,他们班的顶梁柱,他们班的成绩担当姚瑶瑶正悄悄地立在初二一班的后门口,一脸痴迷地看向人家一班的讲台,别提多专注了。

姚瑶瑶斜倚在冰冷的墙壁,脑袋贴着墙面,尽量地把自己隐藏在昏黑的暗影里,她的整个身体都呈现紧绷的状态,她的手紧张握住衣角。她的牙齿把她的下唇紧紧的咬住,如果恰巧有人从她的身旁走过,可能会感觉到她的身体几乎是在微微颤抖的。如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会发现她的视线一只停留在讲台间的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身。

讲台的老师激昂慷慨地高谈阔论,没有一句钻进她的耳朵,可是哪怕只是肖剑的一声轻咳,都会引得她心跳砰砰地加速,引得她全身的神经都为之紧绷,引得她像个神经病一样呼吸急促,满眼迷蒙。

她的视线像被谁钉了钉子,将她的目光直直的盯到肖剑的身,脸,眼睛。

如果此时的肖剑转头,会看到阴影的她,会看到用目光紧紧锁住他的那个姚瑶瑶。两个人也许会四目相对,肖剑也许会感觉到她的视线的一抹痴迷的光。

突兀的下课铃声在姚瑶瑶的耳边想起,让她从沉溺的情愫惊醒,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人家初二一班的教室门口竟然站了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自己竟然忘了课?姚瑶瑶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吓了一跳。

我的天,她这是疯了吗?她真的是疯了呀!作为二班公认的学霸,她竟然忘了课?一直以学习为荣,以学习为己任的她竟然忘了课。

并且让她忘记课的原因竟然是……竟然是……她在看一个曾经和她势如水火的半大男孩儿,她竟然为这个男孩儿痴迷。我的天啊,他才多大?自己才多大?真地是要疯了!

213郎你个头啊

下课铃响起的刹那,肖剑温润的眼眸闪过一丝解脱了的放松。≦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老师们却是言犹未尽,又硬生生地把下课时间向后拖了五分钟。

老师们刚走出教室,陈然从后门,悄悄溜进教室,然后快速走到刚坐回座位的肖剑身边,嘴巴一伸要“咬”肖剑的耳朵。

肖剑身子一歪,剑眉微蹙:“退后。”

陈然向后退了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半米!”

“十公分?”

“二尺!”

“二尺?二尺是多少?要不十五公分?”

“一米!”

“我……”靠!陈然哀怨。

“肖剑,我们可是竹马竹马的朋友,这么个距离你还跟我矫情?知道吗?你这样做很伤人,很伤我的心。”

肖剑向陈然摇了摇右手食指,脸浮了一丝浅显的肆意。

“陈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相识一年两个月零五天,当时我们都过了竹马的年纪了吧。难不成你在十三岁的时候还在玩皮竹马的游戏?”

“我靠,肖剑,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连我们认识多少天你都记得,你这脑子……”

“说不说,不说靠后,不要妨碍我身边的空气流通……”

陈然嘴角抽搐了两下腰杆一挺:“肖剑,这次我说的可是事关紧要、事关重大,事关……事关……”

“哦?事关什么?”肖剑扬扬眉毛,他原本淡然、清冷的眼眸微漾,让他犹如幽静湖水的眼底泛起一丝灵动的波纹,里面的眼波在那眸里晃啊,晃啊!晃得陈然的心酥酥地还

有些眩晕。

哎他打算说什么来着?

“嗯,说说看!”那一声悠长的带着余音的嗯,更是犹如悠扬的弦音,让陈然的大脑晕晕乎乎地好像到了云里雾里,彻底地不知所谓,不知所云。

那边肖剑还摆出一副温润的求知的模样,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话。

陈然赶紧用手挡住肖剑的脸:“停,停……我的小老大,告诉过您多少次了,在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不要用你眼里的菠菜干扰我,我实在是没那么大的定力来抵抗你的诱惑……”

“惑你个头……”肖剑伸出巴掌扇了一下陈然的脑袋,然后起身:“知道你小子闲着没事忽悠我呢,对不起,内急,没功夫听你嘚嘚!”

“让开!让开,没听见老大要去厕所。”一旁两个努力学着度势的男生很眼力见地拨开众人,为肖剑开出一条通道。

“厕所……老大……你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厕所啊,看吧,看吧,你又一次成功地让我想入非非、心猿意马,你又要化身成我梦的……”

肖剑无语地翻了下白眼,然后,冲着在一旁托着脑袋看热闹的眼镜招了招手:“带他去看医生,他病了,病得不轻……”

肖剑出去了,大家也都闹哄哄地跟出去,教室里瞬间也像被扫荡了一般只剩下了幸灾乐祸的眼镜和意犹未尽的陈然。

眼镜得意地趴到陈然眼前的桌子,用左手食指托住鼻梁处的眼镜框,满脸的鄙视和小兴奋。

“陈然,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呀,终于露出你的狼子野心了吧,说吧,你觊觎我们老大多久了?你到底是深思熟虑过了还是简单的心血来潮?”

“潮个屁……”

“呵,你还回嘴!我可告诉你,老大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大,他是我们所有初二一班男生女生共同的老大。给你个建议,你如果单纯图一乐呵,你赶紧跟浪子一样,来一个蓦然回头,说不定还能得一个金不换的身价。要是你,非要执迷不悟,卯足了劲想要往南墙撞,我也不拦着你。不过你也想好了……虽然你和老大的关系好,可是老大是谁呀?那是人龙凤,那颜值、那魅力,肯定有数不清了男人女人去拜他的牛仔裤,他那点有限的雨露,滋润到你……啧啧……你最好确定,你可受得那寂寞,你可忍得了那煎熬?”

“啊?”陈然挠头,这云天雾罩,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得什么呀!

眼镜继续在那儿嘚啵:“还有一件事你有考虑,是……你是家里的独苗,你要考虑你为你家里传宗接代的事。要不等你成年了,先娶一房媳妇儿,等你媳妇给你生儿子,你再休了她,去找老大?”

“找老大?找老大做什么?”

“郎情妾意呀!不对是郎情郎意啊!”

“郎你个头啊!”

教室里,陈然和眼镜在那里打闹、斗嘴,这一边,众多男生女生都在肖剑身旁或者后面追着他,像是众星捧月。一直捧着他到了厕所门口。

肖剑看了一眼那狭窄的厕所门,又回望了一眼身后男女混杂的黑压压的人群。无奈地按了按眉头,促狭道:“各位初二一班的敬爱的同学们,你们确定你们应该逗留的地方是这里?,而不是旁边空气较为新鲜的操场?”

他这话说完,同学们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他们集体像操似的站在了厕所门口。

而从厕所里刚刚出来的其它班级的两个男生正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们。

女生们瞬间都红了脸,羞臊地互相拉扯着跑向旁边的操场,男生们有两个脸皮薄的也赶紧探出兰花指,扭捏着走掉了。

肖剑看着眼前依旧站立着的三四十号目光灼灼的男生:“看我这记性,你们谁去告诉陈然一声,我给他的生活照只有二十张,让他悠着点发。可以按先后顺序,先到先得……唉,你们干嘛走嘛啦,你们不是厕所呢吗?”

那两个男生懵懵地看着狡黠浅笑的肖剑,一脸不明所以。

而旁边女厕门口,姚瑶瑶再一次盯住肖剑,痴痴地呆住。她后面的女生轻轻的推了推她:

“怎么还不甘心呢?你太较真儿了吧,非要和肖剑个高下,其实在大家的认知里,输给肖剑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肖剑是谁呀,那是一学神了啊!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年级,肖剑没来以前,从一班到四班,各个班级的老师同学之间的各种争强好胜,明争暗斗几乎都没有停止过。学生一个一个狂妄,老师一个一个牛气,整天你高我低,你胜我负,热闹的不行。自打肖剑来了,一切都消停了。因为人家的能力,人家的实力根本不允许你狂妄。反正无论你怎么狂都会被人家碾压,无论你怎么争都争不过人家。所以学生也没脸狂了老师也没有面子争了。大家也都变得大度、宽容,各个班级的关系呢也都平平和和。也只有你们二班的老师还有不服气,总想着找回原来的风光。可是结果怎么样了,还不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所以啊。认命吧!有些人是用来被超越的,可是有些人注定是来超越我们的。”

姚瑶瑶低下头,她的手攥住衣角,她用牙咬住下唇。旁边的女生以为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还在那儿较劲呢,便摇摇头走开了。直到旁边的女生再抬首,已不见了肖剑影踪。

晚熄了灯,钻进暖烘烘的被窝,没有了菠菜的困扰,陈然这才想起那个和肖剑没有说完的事,于是他又来了精神和肖剑继续起白天的话题。

“我靠,陈然,你是说姚瑶瑶放着课不在我们教室门口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眼镜也没有入睡,听到陈然的描述,立刻精神抖擞地加入。

“嗯,可不呗,我不是去扔条幅吗?回来不是课了吗,我看她在我们教室后口站着呢,还身子贴着墙,鬼鬼祟祟地一看是不想让人发现。我好她想干什么呀,躲在楼梯口,悄悄地盯着她。”

“姚瑶瑶一直是出了名的好学。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缺课?”肖剑声音清冷,在暗仄显得有些幽淡

“说不定是他们每次考不过我们班,觉得我们老师肯定他们老师讲得好,偷听我们老师讲课?”黑暗里眼镜的眼镜在微微地反射着光。

肖剑将手的一个空塑料瓶准确地丢到眼镜的头。

“靠!老大不是吧,这黑着灯你都能丢准,佩服啊佩服。”

“几体呀!要不你现在投一个试试。”陈然冒泡。

“老子爱几体几体,关你屁事。”

肖剑不理他们,只管淡然地说道:“我们老师讲课二班还用偷听?你也太小瞧我们老师的高音了。”

“也是啊,我还听二班的学生抱怨我们老师的嗓门亮,说每次在他们班都能听的清清的。把他们老师气得让他们课带棉花堵耳朵呢!”

“带棉花啊……唉!老大,我聪明绝顶的脑袋又想到了一个新的挣钱方法……”

“真的吗,陈然?你说说看……”眼镜一听挣钱来劲。

肖剑又抄起一个矿泉水瓶子,准确地丢到陈然的脑袋。

陈然立刻会意,冲着黑暗闪着光的两个镜片儿方向骂道:“你个死财迷,现在是说那个的时候?还不把耳朵乖乖的竖起来听老大训话!”

眼镜弱弱地道:“挣钱那是你起的头吧!”

214差一点凉凉

“那她脸上的表情呢?”

这个我真没看到,因为她的目光一直是注视的教室的,从没有往别处看过,所以我真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不过我发现她的手是握着的?她的手一直攥成拳头,她的身体也绷得紧直直的,她应该是很紧张。”

“紧张?你确定是紧张,不是害怕,不是愤怒,不是恼恨?”

“老大,她就握一个拳头,就能表达出这么多的情绪吗?”

肖剑的声音淡淡的,他的目光在微凉的空气里闪着微光:“不止呢!”

……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好像自古以来,所有的高徒都必须要标配出一位或几位严师。

俗话又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俗语再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为了避免班级这个特殊的大家庭在画方圆时跑偏。规矩这东西就成了悬在正常轨道外面的一把小锤子,及时地敲打痕迹肆意出的任性的小尾巴。

因为姚瑶瑶“无故”旷了一节课,又因为他们班主任老师的面子和情绪,在和一班班主较量时受到了沉痛的打击,所以姚瑶瑶不可避免地被班主任老师叫到她的宿舍里,用规矩这把小锤子敲打了足足有四十分钟。

班主任姓王,她的脾气就和她的姓氏一样,带着那么争强好胜,不屈于人。

其实她的前半生的生存轨迹一直还是很配合她的姓氏和她的脾气的,在每一阶段的生存范围内,都尽可能地让她独步天下,叱诧风云。即使有那么几次叱诧得失利,也没有失利多少。至少,她从不是各种竞技中垫底的那个。

她从见到姚瑶瑶就开始激昂慷慨,激情爆棚,她从她们初二二班的集体荣誉开始,谈到班里的学习氛围,学习效率,再到瑶瑶自己本身的成绩,目标、前途……最后归结成两句话,她姚瑶瑶代表着初二二班的目前为止最好成绩,代表的初二二班的至高无上的荣誉,代表着初二二班的最大前途以及初二二班所有的希望。

二班的班主任和一班的班主任一样都是大嗓门,表达情绪的时候都喜欢手脚并用,淋漓尽致、慷慨激昂。于是这一番话下来,在引来窗外些许八卦的大小听众以外,班主任老师的嗓子也是妥妥地哑掉。

姚瑶瑶任凭老师慷慨激昂地纷扬着唾沫星子,全程扮演木桩,垂手而着,沉寂不语。直到老师自以为圆满地做了最后陈词,准备结束了训话时。她才神色肃穆地垂下头深深的鞠了三个躬,在老师愕然并且脸色铁青着垮掉后,她才极其淡定的冲着老师说了一句话:

“老师,我要调班!”

老师在姚瑶瑶说完这句话之后,张着嘴巴愣了有两分钟。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说……说……什么?”

“老师,我要调班,我要调去一班!”

姚瑶瑶又重复了一遍。

“你再说一遍!我最近上火,听不太真切。”

“老师,我要调班,我要调班,我要调班!”姚瑶瑶说一送二,直到把老师的激昂成红色的脸说得像极了油绿油绿的小葱。

“你……要……调班?你要调班!”老师的嘴里的棉絮变成嘎嘣嘎嘣的铁蚕豆。

“你要调去……一……班!”这次老师的声音几乎是咆哮着的。她的手臂挥舞着,脸上的青筋暴起多高,那牙与牙之间切磨让她嘴里噌噌地冒火星子。就连她的声音都被这火星子燎得节奏混乱得忽低忽高,明显地失了分寸。

这次姚瑶瑶没有说话,但是她眼神里的好像就义般决绝已经很明显而且很沉痛的伤害到班主任老师。班主老师的眼睛都红了。她怒不可遏,抄起放在床上的笤帚狠狠地狠狠地丢到地上:

“姚瑶瑶,你是吃错药了吗?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跟谁说话?你又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知道!”

“老师,我没有吃错药,我也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做什么,我说了我要调去一班,我就一定要调进一班,我已经决定了,我已经铁了心,请你不要干涉,不要阻挠!”姚瑶瑶的小脸仰着,带着些稚气的傲娇和固执地倔强。

“什么?姚瑶瑶……你……你竟然敢跟我这样说话……”

“是你让我说的!”

“好好好,姚瑶瑶,你还犟嘴是吧,明天,把你的家长叫来。我看他怎么教育她的孩子尊师重道的。不,今天,现在,现在就让他们来。”

“我没有家长!”姚瑶瑶声音依然平静,透着不可更改的倔强。

“你没有家长?……呵呵……你没家长你是从哪儿来的?”

姚瑶瑶又闭住了嘴巴。

老师的涵养彻底地被这个顽劣的学生气坏了,她失态地啪啪的拍着桌子,她暴跳如雷,她冲着这个姚瑶瑶咬牙切齿地说道:“就算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要把那块石头给我找到。”

要不有有一句话叫人不可貌相呢,谁能想到严肃而沉静的姚瑶瑶竟也会是逗逼的存在呢。你看她在讲台上放大青石时的那份淡定,那份从容……让老师急跳的心脏差一点就凉凉了呢。

……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避免像平时那样引起水房里的拥堵,肖剑比平时差不多又早起了半个小时。他拿了脸盆,香皂、牙刷、牙膏等洗漱用品走向前院的水房。天还是黑的,水房的外面亮了亮着一盏昏黄的电灯,那电灯在一根木棍上吊着,可以照见在水房的房檐上还垂挂着昨天雪消融后形成的冰挂。天气很寒。水房的地面上还有许多水洒到地上形成的冰碴,来水房的人必须小心翼翼的,稍不留神就被那些冰滑倒。

水房里靠墙的位置是水泥池,池上是一排冷水管,冷水池里面有一个隔间,隔间里面是两个为大家提供开水和温水的热水管。

肖剑把脸盆放到一个凉水管的下面的水泥池里。拿着牙缸到里间接刷牙的热水。

他刚走进里间,就听到外间的门帘响,接着是推门声。他打开水龙头,他耐着性子等着像口水一样的水流把牙缸流满。

忽然,听到外间有两个人说话,是两个女生,一个声音嗲嗲的,带着些娇小姐的音调。一个声音细细地,还带着点谄媚的意思。

“小甜,我们现在来是不是太早了,他不会这么早起来吧。”这是娇嗲嗲说的。

“今天我们是来得早了点儿,不过我听说他每次来都挺早的,今天应该也晚不了!”这声音来自哪细细的小谄媚。

娇嗲嗲:“现在才五点呢……”

小谄媚:“你忘了吗?我们上次是五点半到的这儿水管都被别人占了,他们都在那占住水管故意地磨蹭着谁也不肯走。肖剑一来,她们都跟哈巴狗似的,又是蹦又是跳,争着抢着让肖剑去她们那儿。希望能和肖剑搭讪。”

肖剑正要端着接满的水出来,猛然听到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便把脚步停了下来。

“对,对,看她们一个一个就跟发、情的小母狗似的,争着在哪儿发骚,还当别人看不出来呢……”

“就是,就是,一个个小色女,讨厌死了。”

“那你说我们今天怎么办?也像她们一样把水管占住,然后等肖剑来了让给他?”

“那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么多水管我们能占得过来?等一会儿大家都过来洗脸刷牙了,我们也不能把这些都圈住不让别人用吧。”

“那怎么办呢?我们这么大的早,怎么着也要和肖剑说两句话吧。”

“哎,别急,我听说肖剑有洁癖,我们就先挑两个干净的占住,然后等他来了,我们就喊他过来。”

“嗯先试试吧!我记得最里面两个是最干净的,肖剑也好像经常在那里洗。。”

“嗯,那我就占里面那个。哎这是谁的脸盆啊,怎么有人比我们还早呢,小甜,你看这里已经有人占了。”那个娇嗲嗲的声音更嗲了:“怎么办……怎么办嘛?”

“别喊,别喊啊!你把那个脸盆给他挪到一边。”

“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马上陆续就要来人了,等人多了他知道是谁给他挪的呀。他也没看见我们?”

“嗯,嗯……还是你聪明……嗯……还有那个小甜,一会儿,我们a计划的时候,万一,万一……”

“放心吧,我们都排练了这么些天了,那个分寸和力度我还是掌握得准的。保准你妥妥地……”

肖剑嘘了一口气,心说:“聪明个屁,听不到这里就有水声,离这么近,里面什么听不到。还a计划,你们看电影看多了吧。”

有人进来了,可能是个男生,在外面用凉水冲了一把脸,你没接水刷牙,就走了出去。紧接着又是一对男生……

男生、女生、打水的,洗漱的还有洗衣服的。陆陆续续,水房里渐渐地热闹起来。

不断地有人掀开水房的门帘走出去,也不断的有人走进来。忽起忽落的门帘使冷风不断的贯穿进来。

肖剑知道现在那两个女生的注意力一定都跑到了门口那边,他便端着牙缸从里间走出来。果然有两个女孩儿正站在水池边向门口边张望。而她们的两个粉色的脸盆就放在两个相对来说最干净的水管下面,肖剑的则被她们丢在了边上最脏的一个角落里,那角落里还有几粒泡得发胀的米饭。

肖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把他的挤到一边的那个粉色脸盆,想把它丢到地上,但是……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这点涵养还是有的。他拿出牙刷,挤上牙膏,快速地把牙刷完,把自己的脸盆拿过来涮了几遍,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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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难得的偶遇

就在肖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只见门帘一挑,陈然和眼镜一前一后地进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根本没注意洗手池旁边两个眼里噌噌冒花的女生。

“眼镜,镜镜,你说我是不是该被老大嫌弃了?我一睁眼就看不见他了……”

眼镜翻了个白眼,他叫严敬文,因为平时戴眼镜习惯了,大家为了省事就开始叫他眼镜,他也认可,可是镜镜是个什么鬼?

“嫌弃你也正常,睡得比猪早起得比猪晚,别说嫌弃了,就算不要你也是正常。”眼镜一边走一边揉自己的眼睛。

“我昨天是比你睡得早,可是我今天早上我五点十分就起了,我起得并不比你晚啊!”

“我靠,陈然你他妈骂我?你小子才是猪呢,你全家都是猪……”

“我没骂你,我只是拿你做个比较。”

“说你和猪呢,你拿我比较个屁啊!”眼镜骂道。

“那我下次……唉,老……”眼镜一抬头,看见正迈步外走的肖剑,他惊喜的呀,刚想打招呼,就见旁边闪出一个娇娇怯怯的女生,满脸娇羞地看着他:“陈然,眼镜,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肖剑呢?肖剑怎么没有来?”

眼镜看看陈然,用眼神传话:“你朋友?”

陈然摇头:“不认识。”

明白了!眼镜和陈然两人同时翻了下白眼,不用说,这肯定又是他们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小老大带给他们的眼缘啊!

现在这两个人是越来越佩服这偶像的魅力了啊,别的不说,单说自从肖剑来到他们班,自从他们和肖剑成了好朋友,他们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从人名变成了名人,几乎所有的女生都知道了他和陈然,就连初一的小女生都是,他们自己班女生还认不全呢,就能流利地叫上他们俩的名字。这一点让他们很受用。

不过当他们知道所有认识他们的女生都是为了认识肖剑才去打听他们的名字,他们两个又暗暗发誓,和肖剑的友谊绝对只能保持到高中。因为他们坚信他们在高中以后,如果他们独立,就凭他们的颜值他们的情商,他们两个人的颜值,绝对会收获几次艳遇或者爱情,可是如果他们继续和肖剑一起,对不起,他们的所有艳遇爱情都会成为浮云,成为泡影。

你想啊,皓月当空谁会看得见星星,灵芝当道谁会留心那狗尾?肖剑在侧谁会关注他们,即使有一个看上他们的,他们也不敢要啊,因为那样的人八成是眼有毛病。

当然,也许有那么一两个没毛病的看上他们了,那也可能是追不上肖剑,把他们当近水的楼台了,算计着借助他们得以近距离地接触肖剑,说不定梦里都是肖剑的影子,没他俩什么事。

说不定每天都在通往肖剑的墙头上,争着当那酸不溜丢的红杏。

想想都恼人,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们必须要审时度势,研究出对自己最为有力的交友方案。

当然那是后话,现在要紧的是研究一下这个女生是不是有毛病。这肖剑明明在他们后面立着呢,他们竟然没看到?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灯下黑或者两个不可多得眼瘸。

眼镜刚想说不是在你们后面吗?可是他看到肖剑冷冷地扫过他的眼神。根据他对肖剑的了解,这是不希望他说啊。他在没女朋友之前可是肖剑忠实的护卫。

““肖剑……没来吗?”眼镜看了看女孩儿身后的肖剑,心说,那不是肖剑吗?你们眼瞎,怪不得我喽。

“他不是和你们形影不离的吗?”

两个人同时摇摇头。

形影不离,姐们,你想多了,我们只有被离或被不离的份,他们的离与不离只取决于肖剑一个人的决断。让他们不离,他们自是屁颠屁颠地追随,让他们离了,对不起,他们还真没有追着不放的胆子。唉,给人护卫也护得说起来都是泪啊。

尽管泪得那么得意。

“其实……我们有时候……也是会离的……”现在不就离着呢吗?

“那你们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这儿吗?”

“谁知道呢?说不定……已经来过了呢!”眼镜冲着两个女孩身后的肖剑眨了眨眼睛,再眨了下眼睛。

女孩儿刚想回头,肖剑已经越过她们,向门口走去。女生看着肖剑的背影,那嘴张的比鹅蛋还大。

这什么情况?

肖剑怎么会从里面出来,肖剑怎么会在他们身后?还有,肖剑怎么会拿着那个被她们挤到一边的脸盆。难道,难道……

她们怔忡了片刻,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眼镜和陈然。眼镜点点头,用这种最直接的肢体语言明白地告诉她们,肖剑原来就在里面,只是她们心和眼都不够好使,才错过了这极其难得的“偶遇”地机会。

两个女生懊悔得呀,脸盆也不要了,尖叫一声就向着肖剑的身影追了出去。那架势,就像言情剧里殉情的,不想着逃出生天只想着完成剧本的投湖的傻鸳鸯。

眼镜和陈然对视了一眼,摇摇头,然后,一边放着脸盆一边小声地数着数字。

“一……二……三……”

紧接着他听到门口传来啪、啪以及哎呦两声,他们两个会心一笑,脸上露出痞兮兮表情。

门口可是滑不溜秋的冰,这么急赤白脸地跑出去,能不摔倒?

这俩女生看见肖剑,三好也不装了,形象也不要了,就一明显地不长脑子,脑子都没了还能顾得上看道?道儿都不看了,还能不摔倒?换句话说就是花痴是会让人脑残的,脑残是会使人眼瘸的,瘸都瘸了,自然是要们摔跤的。

学校的生活总是让学生们感到枯燥,躁动的年纪和好奇心总是让同学们梦想着有什么意外,既然现在有热闹可看,谁又想错过这大好地机会。一时间,水房里的人都奔出去观看。

娇嗲嗲正娇嗲嗲地躺在泛着亮光的冰上,娇嗲嗲地捂着自己的臀部,哎呦哎呦地叫着。而小谄媚则很体现她名字地扶住嗲嗲同学。”

娇嗲嗲挥手给了她一巴掌,咬着牙,连声音也忘了放低:“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这里有冰啊,吓死我了,我屁股都摔成八瓣儿了。”

而罪魁肖剑还没走远,还向后面看了一眼,那表情然后,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和这件事的机缘,淡然的转过身,继续向前。哼,就这智商a计划,等着把屁股真的摔成八瓣再说吧!

忽然肖剑的胳膊被人撞了一下,他身子一歪,脸盆里的牙缸滑了出去,里面的牙刷牙膏噼噼啪啪地掉了一地。肖剑皱眉,还没等他看清撞他的人,耳边已经有一个女生尖叫起来,这尖叫声很嘹亮,有点像被谁踩了尾巴呢小狗崽的叫声。这声音把一贯胆大的肖剑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看到眼前并排立着两个女生,左边一个身材偏胖,个子稍矮,此刻正张大了嘴巴,把拳头半塞到嘴里,呜呜地叫着,一副吃错了东西引发了癫狂的模样。

她的旁边是一个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儿,长着一张小脸,要不是脸上有些淤癍,那张脸也算能看。其实,人家这张脸何止是能看,人家可是这个学校大部分男生公认的校花。不敢说沉鱼落雁,最起码诱惑个癞蛤蟆还是绰绰有余。。

只可惜肖剑这小屁孩“不识货”啊,所有的女生在他眼里那都是一个样。

那个矮个子女生名叫和琳,平时她见到的肖剑都是被他们班级里的几个护法尽责地把他与她们这些花痴隔离开的,现在第一次冷不丁零距离和他手里的脸盆接触,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肖剑,并且这脸比她远远看到的还要英俊,还要好看,她内心的震撼让她瞬间失措。她的手依旧捂住嘴,她的胳膊颤抖着向同伴传递由惊喜引起的不安。

“晓晓,晓晓……呜呜……肖剑唉……”

范晓晓作为经常被众多男生追捧和团宠的校花,自是和琳要见多识广得多。所以,她看上去还是比较镇定的,还是比较大气的,也是比较的稳重和矜持地。

只见范晓晓小手紧紧地攥住衣角,一脸粉红和娇羞地看着肖剑,:“肖剑,肖剑……你好,我是三班的范晓晓,范是范晓晓的晓,晓是范晓晓的范……”

这镇定,这从容,这临危不乱。

旁边有人发出窃笑,肖剑回头,发现眼镜看完那边的跌跤现场又来这边赶场,正躲在人后笑得满脸跑牙。他狠狠地白了眼镜一眼,吓得眼镜一激灵。赶紧走出来俯下身,去捡肖剑掉到地上的牙膏的物件。

好吧,范晓晓承认她紧张了,她慌乱了,她的心在怦怦地乱跳。她控制不了她自己的表情、动作,她失态了。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男生还是……是……自己暗恋的男生面前失了水准。她的脸臊得通红。

“对……对……不起。我同学撞了你,你……你……向我道歉!”

肖剑看了眼刚捡完东西,又被范晓晓这句话刺激得手抖将全部丢回到地上眼镜一眼。眼皮也没抬一下,他的声音清冷地再次响起,和渐渐明亮的天空中回旋,然后消失不见。

“同学,你没毛病吧,你们撞了我,要我给你们道歉?”

声音凉冷果断,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和微微的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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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看对了眼



“同学,你没毛病吧,你同伴撞了我,要我给你们道歉?”

声音凉冷果断,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和微微的抵触。这嘲讽让范晓晓后知后觉地想道,对呀,自己这都是说了什么呀。

范晓晓的脸倏忽地红了,就连这手脚都成了多余的,没有地方安放。

肖剑摇摇头,他并不想和什么女生为难。这个女生明显地刚受过伤,现在又很紧张,他如果抓住她刚刚的失误不依不饶,势必会让这个她很没面子。都是学生,又是个女的,何必较这个真儿呢?

于是,他接过眼镜递过来的牙缸牙膏,放到脸盆里准备离开。

“别……别……别呀晓晓,别让肖剑走,你……你不是有话跟他说吗?还有还有那个你兜里的东西……”

原来躲在范晓晓身后的那个矮胖的和琳闪了出来,她刚把拳头从嘴边拿开,她被自己口水弄湿的手背还润润地泛着亮光。她也顾不得那些了,生怕是范晓晓略一迟疑,肖剑就跑掉了。和肖剑相遇的这次机会是多么地珍贵啊,能和肖剑搭讪一次多不易啊。范晓晓兜里的那张海报都揣在口袋里多少天了,有了这次机会还不赶紧珍惜。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我这里有一张海报,你……你看一下……”

可是肖剑的表情依旧沉静淡然,他冷冷地看了范晓晓一眼,并没有拿手去接:“你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

“是、是……是这样的,我是初二三班的,我叫范晓晓,你应该听说过我吧,我做过童星,我拍过关于童装的广告。我爸爸是老板,我家里有自己的广告公司,我打算替我爸爸邀请你,去看我们家的童装广告。”

范晓晓说得很快,没有像原来那样磕绊,她如释重负的看了一眼那胖女孩。

和琳扶额,你这说得倒是没结巴,可是您这话……

“你见过一米七的童星?”肖剑脸上出一丝讥讽和不耐烦。

范晓晓赶紧改口:“不是,我说错了,我们家也给成人服装做广告。”

“哦,你觉得我算成人,你眼里成人是十几岁?”

“我……我……我也不知道……可是,你能不能先看看这个?”范晓晓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又开始结结巴巴。

“没必要!”肖剑躲开她探过来的手。声音疏离而淡漠。然后蓦然转身,准备离开。

“别……别走……”和琳有些着急,也顾不得旁边有那么多人围观了,她用身子扛了一下范晓晓,让她赶紧说话。

和琳,范晓晓的跟班兼闺蜜,她对范晓晓来说就相当于肖剑跟前的陈然或者眼镜。同样形影不离也同样经常被打压,却总是被打压得既尴尬又荣幸,范晓晓是谁呀?人家老爹不但是著名企业家,还是市里的什么机关的什么委员。尤其他爹可以控制的隐形势力,遍布某市的许多行业,不敢说在市里是只手遮天,最起码举起两只手可以遮上某市一半的天。

和琳的父亲恰巧就是那被遮住的一半天的某机关的一名职员,竟然借着两家女儿闺蜜的身份,在岗位上连连升迁。

和琳知道身边这位校花老爹重要性,自是各种献媚校花,希望可以借助这位贵人,促成自己父亲的飞黄腾达。

献媚也是个技术活,它需要献媚者知道被献者的兴趣、爱好。还需要掌握献媚过程中的一些方法和技巧。最关键是运用这些方法和技巧投其所好,让被献媚者感官上愉悦和舒爽。

为了自己老爹的前途,和琳变成一只嗅觉灵敏,奴性爆棚的猎犬,总是快速及时地探究范晓晓身边的各种信号。这一次,也不例外,她及时捕捉到她的小主怀、春的信号,她咬牙切齿地权衡了利弊之后,决定化身拉皮条的红娘。

和琳本来只打算提醒一下范晓晓,可是谁承想,范晓晓花痴得厉害,而她动作又过于急切,以至于瘦瘦的范晓晓被她那么一搡,直接就失去了平衡,冲着肖剑就倒了下去。说是迟,那时快,只见范晓晓扎煞着双臂,像飞鸟的两个翅膀,呼地就扑向了肖剑。

周围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人,大家几乎同时惊呼,那声音里有好奇、有惊诧、有担心,有嫉妒还有愤怒。最夸张的是原来在水房门口跌跤的那个嗲嗲的女生,她刚从地上颤巍巍的站起来,还没从那片冰面上儿上下来呢,就看到范晓晓向肖剑扑去。我的妈呀!她吃了一惊,直接一个屁墩儿就蹲下去了。

把她疼得啊,那眼泪直接糊住了眼睛。

不啊,那应该是她的剧本啊,和肖剑搭讪,故意摔跤倒向肖剑。然后,对他一顿放电。那是她看了好几部电影才设计的剧情啊!她还没有用,怎么就被这个范晓晓剽窃了啊!她的肖剑,他的小男神,他的a计划啊!

不光是娇嗲嗲吓了一跳,旁边的眼镜和陈然也是吓了一跳啊。妈呀,这范晓晓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直接扑向他们的小老大,他们的小老大是谁?那洁癖是杠杠的,这样扑不上还好说,那要是扑上,倒霉的肯定是他们俩,他们俩肯定被以“渎职罪”接受至少一星期自己做题、错题、挨呲的惩罚。要知道他们老大的小脾气傲娇并且别扭得很呢。

这些女生也真是不知道都怎么了,一个个十三四岁地就开始春心荡漾,都当是解放前呢。再说了,他们老大的年龄不是秘密啊,十一二岁个孩子,你们就算早恋也该找个成熟点的下手啊。比如陈然,比如他。咳咳……

周围大家目瞪口呆,而作为当事人的范晓晓更是吓了一跳。她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自己就这么冷不丁的要摔倒了,还是倒向肖剑的方向。哎呀妈呀,吓死人了,羞死人了,也高兴死她了,哎呀,就让她倒向她的小男神,让他们来一个零距离的拥抱。

梦境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随着又一声噗通,范晓晓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因为她是冲着那个丰满的零距离去的,所以呢,当肖剑身影像闪电般略过去,她的脸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尤其是她的鼻梁骨啊。

那酸爽……对不起,用错一个字,是酸痛啊!

把那个和琳都吓傻了,她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就如同老僧入定,呆呆地张大了嘴巴,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

肖剑站住脚,眉头皱了下,低头看了一眼。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化身愤怒的火柴人,让他的小傲娇彻底地燃烧的时候。只见他眉眼渐渐温和,他蹲下身,把他细长的手指伸向范晓晓。并且那手的方向,明显是探向范晓晓的下颌。

人群里又传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因为从没有人见过肖剑在哪一个女人身边蹲下身,并且还把手伸向她的下巴……或者脖子……。我靠,太辣眼了,太惹人猜想和刺激了。

人群几乎沸腾,甚至有人鼓掌,有人吹出口哨。就连眼镜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还好,肖剑的手在距离范晓晓两公分的地方停住了。然后他手指微弯,并没有去拉她起来,而是伸向她外套里蹦出来的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眼镜也愣了下神,他看向肖剑,只见肖剑把那吊坠托起来看了有几秒钟,然后愣了一下神,把手缓缓握紧,再慢慢松开,让人意外的是他沉郁的脸色里竟然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缱绻。

这缱绻竟然有一扫阴郁之势,在他的眼眸里形成一种迷离的晕圈。几乎面对他的所有人都被这种缱绻所吸引,所诱惑,想要深入到他的眸底,探测他的这种感觉的根源。

不知是谁率先发出“咦”的惊叹,然后是一个、两个、所有个。

几乎是声势浩大的一声惊呼,让肖剑回过神来,他抬头看了眼四围惊诧无比的脸,仿佛尴尬了一般,放开那枚吊坠,站起身,有些匆促地走向自己的宿舍。

眼镜和陈然也被肖剑的异常震惊到了。他们的目光对视了几眼,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不太忧伤的答案。然后两个人同时摇头。表示自己对老大的这个惹人猜想的表情真的不甚了解。

两人同时忧伤,作为老大的心腹竟然对老大的情绪一知半解,这是他们的失职。

两人也同时懊恼,他们竟然在老大的眼神里发现了类似于动情的光晕的存在。难道他们半大屁孩儿的老大被校花的翩然的一撞,在电光火石之间瞬间早熟,然后对校花姐姐产生了对眼的感觉?

只是这对眼的感觉产生得也太玄妙了吧,所谓对眼,至少应该有一次眼神的交流,有一次眼神碰撞吧!

他们怎么记不起,肖剑给过这位除了脸蛋儿其它地方发育得还不算达标的校花一个正眼!

难道是他们愚钝、赶不上老大智慧的同时也赶不上闪电般的对眼,人家都对完了,他们还傻呵呵地研究老大的目光落在了美人的眸底还是恼人的尘埃。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雪童话》,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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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昨日云烟



难道说,他们的老大真地和这个范晓晓对上了眼?

妈呀,真要那样,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傲娇的小老大也要在早恋的坑坑里沦陷?,也要化身勤快的小陀螺围着这个花蝴蝶一样范晓晓打转?是不是意味着平时仰望他们的范晓晓将成为他们仰望的存在。意味着已经习惯了被别人簇拥着的他们要化身星星眼的迷弟,情愿不情愿地都要没有原则地闪上几眼?

现在的学生也是眼睛贼亮的,他们要是沦落得要去讨好一个女生,谁还会把他们大爷似的供着?他们引以为傲的江湖地位,将会岌岌可危,将会化成昨日云烟。

这怎么行呢?他们这云烟刚聚集得有点分量,还没等合适的时机让它缭绕呢,就要被范晓晓这阵妖风给吹散了?刚搂住老大的大腿,还没有温热呢,就要被范晓晓的小胳膊给掰开了?刚刚习惯了前呼后拥的感觉就要去呼拥着别人了?

他们的小心脏表示受不了,十分地受不了!

两个人的同时捧心,同时懊恼,同时向着惊到忘记起身的范晓晓翻了一个白眼。

看她那又是哆嗦又是捂嘴的没见过世面的傻样,怎么那么地想揍她,想把她的那张巴掌脸揍成一张大饼上面的抹着番茄酱。

好吧,他们是老大亲自教导出来的五好少年,他们还是能够做到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他们不会像某些傻瓜似的不顾脸皮、不顾影响……

某些傻瓜……不顾脸皮……不顾形象……

眼镜和陈然几乎同时眼睛眯了一下,同时看了一眼水房外正在起身的娇嗲嗲,然后两人转脸目视对方,发出会心的一笑。

眼镜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转身紧走了几步,走回到水房门口,用手拍了拍刚刚挪出冰面的娇嗲嗲的肩膀。

“嗨,美女!”

娇嗲嗲正恼恨着,瞪着眼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侧的神态肆意的眼镜。心里猛地咚咚加速了几下。这是肖剑的兄弟,“竟然来主动找自己搭讪。这是多大的面子!这是不是能说明点儿什么?想到这儿,娇嗲嗲的脸色立刻回温,只在几秒钟后就恢复了她标志性的嗲嗲的娇柔。

“美女!你认识刚刚那女的吗?……”眼镜没功夫也没心情看她变化,直接把话题扯向目标。

“那个……认……认识……她叫范晓晓……”

“范晓晓?那个校花?你不说不觉得,你说起来了吧……好像他们都说她挺好看的……”

“好看个……”娇嗲嗲刚刚还尽量地娇柔着,听到眼镜夸起了范晓晓,立刻杏目圆睁,把牙咬得嘎嘣的。但是,在肖剑的好友面前还是要尽量的保持风度。所以还是应该,也是必须把那个不太雅的字咽回去

“不好看吗?你不觉得范校花的是集美貌与勇敢于一身的美女?你不觉得她刚刚的那一招投桃送李非常的高明?”

“高明个……”她们也设计了同样的一招,只是被这门口的冰破坏了,要说高明,才应该是高明的那一个。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回头狠狠的瞪了脚下的冰面一眼。

“同学,你还是把那个字说出来吧,你要是就那样一句一个地想说,又使劲忍着,我怕你憋得难受。”

“你讨厌……”娇嗲嗲被眼镜这样打趣,自觉害臊,便回嘴道。不过两个人的心理的距离也不由地拉进,说话也随便了一些。

“眼镜,你们男生审美是不是都有毛病,竟然喜欢那种脑残……”娇嗲嗲嘟着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有些风韵。

“同学,你真是让我敬佩你呢,你竟然敢说校花不好看,还敢说她是脑残……”

“我……我……”娇嗲嗲急得想骂娘,心说,我这也是话赶话啊!

不过眼镜并没有把她感觉难看。

“其实我们大多数男生包括我们老大也是和你的审美差不多的。喜欢温柔聪慧还有勇敢的女生,比如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你是说肖剑喜欢我这样的?”娇嗲嗲惊喜地捂住心口,那份狂喜,让她再也掩饰不住,想要欢呼起来。

眼镜摆手,心里暗骂了两声肖剑小祸害,嘴上却说道:“淡定、淡定!有些话我们言尽于此,毕竟大家年纪都很小,现在还需要维护着那一层窗户纸。”

“嗯、嗯,维护……维护……”娇嗲嗲的心狂跳着,用拳头堵住嘴巴,好像不这样做心脏就会从嗓子里跳出来。

娇嗲嗲正喜不自胜,不想眼镜给她滚烫的心口呲呲呲地浇了一瓢凉水。“我们老大虽然偏重你这种类型的,可是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说不定被人一说,便没了主意。就比如范校花这样的人,模样凑活脸皮还厚,一直是死缠烂打要把她自己推销给我们的老大,你看她冒火的眼神啊,满满的都是对我们老大的图谋。”

“她凭什么?她以为他是谁呀?”刚刚被那一跤摔得有点气馁的娇滴滴被眼镜这么一挑拨,心头火起。

“我也觉得呢?可是,人有时候还真需要一些勇气。需要用一些方法证明自己的实力。”

“证明……实力?”

“嗯,美女,尽管你咬牙切齿的状态也是你的实力的一种表现,不过只用你的牙行动是不够的!你还可以加上你的拳头。”

“啊?拳头?我又不打架,用拳头做什么?”

“你……你……不打架?你确定?你看上去也挺猛地,你甘心让一个花瓶抢了风头?”

“啊?”

“其实现在老大也挺烦她,只是他是男生,对这些女生打又打不得,骂又不像话,所以呢,他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唉,就不知道谁肯为了他……唉唉……难啊,别看着一个个又是男神又是小主地叫着,关键时候还是先想着自保啊。……人交的是心,不是那一肚子花花肠子。唉唉,可惜了,看吧,人家校花立起来了,人家要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哪里是暗示这分明就是明示吗!

这眼镜是谁?如果肖剑是这里的王,眼镜就是肖剑的第一战将啊,他的话就相当于肖剑的话。

有时候冲动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就像江河决堤时那一股无可抵挡的洪流,喷涌而至,管他什么凶禽什么猛兽,一概席卷而下。

当娇嗲嗲化身凶猛猛的急流,冲到正喜滋滋发怔的范晓晓面前,用她的口水和嗓音和范晓晓开撕的时候,眼镜屁颠儿屁颠儿的把陈然扯到一边,用胳膊忽扇忽扇的给陈然扇风,脸上一幅贱兮兮的表情。

陈然一把把他的胳膊拨开,大冬天的扇风,这是脑子又抽风?

“陈然,我的表现怎么样?我不费一拳一脚,只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就让两个傻妞为了肖剑那个小屁孩儿自己撕下虚假的伪装,化玉帛为干戈,我是不是特聪明,特机智?”

“聪明?机智?呵呵……没发现,我倒是发现了你的心上缺了一个洞?”肖剑走到半路想起来没拿宿舍的钥匙,他就又走回来,迈步来到眼镜的身后,正巧听到眼镜在那里自夸聪明,他感觉好笑,便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留心自顾探着脑袋看热闹的眼镜,听到他说自己是小屁孩儿,他把他的牙轻轻地磨了磨。

陈然虽然脑子慢,眼睛却好使,早把身子向旁边的人群里挪了一米,又一米,再一米……

“你才缺心眼呢!”眼镜退后两步,远离有些尘土弥漫的“战场”,立在一圈人的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由自己挑起来的战斗:“陈然,你还别说,你说的这句话倒是有了点老大的神韵。毒舌腹黑外带着一股得罪人的作死劲。,不是我说你,你呀就是胆子小,心眼实,遇事放不开,你要是放开了,不等我们毕业,保证成为一个口吐莲花的痞子。”

“你才痞子呢?”陈然骂了眼镜一句。

“切,一看你就是不读书的主,我告诉你,痞子也不全是贬义词,就拿咱们老大说,他有地的时候也是会带一些痞性,不过他比较会装,装得比较儒雅,属于那种的看上去让人觉得带点君子性质的痞子。算了反正这些高深的你也不懂。你就当我闲扯淡呢。对了,刚刚的话和今天的事你别告诉老大啊!”

“这么好的戏!为什么不能告诉呢?”肖剑的清越的声音在眼镜的身后,却是云淡风轻,好像根本就是事不关己。陈然早已经退到肖剑的身后,抹了一把冷汗,看眼镜在前面一边看得兴致勃勃,一边不明状况地在那里解说。

“废话,谁能愿意让别人说成痞子,谁能愿意见自己看对眼的女生被别人收拾。一会见到老大你就说什么也不知道。别说漏了。”

“我靠!……唉,那俩货怎么不打了,等等啊,我在添点油。”

“范晓晓,人家都欺负到你门上了你也不敢动了,人都说了不争馒头争口气,你那手怕是连馒头都争不了的。那个那个什么?你没见人家校花都出手了吗?你也别闲着呀。哎呀,刚刚摔跤的那个谁,你别抓我们校花的手,我们校花还用那只手牵我们小老大呢!乖、乖……真听话,更不能挠脸,不能挠那个校花的脸呢,人家校花那连昨天刚被踩花,再被你挠两下,那就彻底的废了。小老大你别皱眉呀,我知道你喜欢威武的女生!可是她们两个都淑女型的,太弱了……我明天给你介绍两个小太妹。”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雪童话》,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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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秒秒钟打击



“那个那个什么?你没见人家校花都出手了吗?你也别闲着呀。哎呀,刚刚摔跤的那个谁,你别抓我们校花的手,我们校花还用那只手牵我们小老大呢!乖、乖……真听话,更不能挠脸,不能挠那个校花的脸呢,人家校花那连昨天刚被踩花,再被你挠两下,那就彻底的废了。小老大你别皱眉呀,我知道你喜欢威武的女生!可是她们两个都淑女型的,太弱了……我明天给你介绍两个小太妹。”

“小太妹?好啊!我等着!”肖剑忽然声音加重,清越的嗓音立刻掺杂了一种凝肃。虽然只是声音加重,但是他平素的气场立刻陡然而出。

眼镜猛地一凛,连呼吸都滞了一下,然后才又变得极其匆促。

那心怦怦急跳着让眼镜发慌,他尽量稳住心神,然后缓缓的转回身,尽量让脸上的笑显得自然和放松:“老,老大,您怎么又回来了?唔……是宿舍里锁了门?都怪陈然,非要锁上,说有人会去宿舍偷老大你的东西……看把我们老大累的!”

“就是会偷啊!”陈然对无辜躺枪表示不满。就是会被偷嘛,多少次了只要是不锁门,只要他们一离开,总会有人钻进他们的宿舍,顺走肖剑的东西。这贼还来得挺勤,很尽职地演绎着贼不走空的规矩。他还专门不空肖剑的东西,只要是肖剑的,哪怕是喝剩下的半瓶水,也会被顺出去。

“偷……偷什么偷……那肯定是我们老大的铁粉拿去的,肯定是对我们老大梦寐思服,思而不得,才拿点他的东西回去睹物思人,那东西在老大这里是平常的物件,在她那里精神的慰藉,情感的寄托。”

“连旧袜子都能寄托?”

“人家想寄托裤头,能找到吗?”

“切,切,眼镜,我发现你越来越污了呢。”

“不是我污了,是老大的风华绝代让别人不由自主地就会想污啊!”眼镜那眼光扫了一眼肖剑,见他依旧面若止水,便再接再厉,继续胡说。

“那又能怪谁呢?谁让我们老大长得倾国倾城、闭月羞花。一抬首就风情万种,一回眸就光电闪雷鸣,不是,是电光火石。让人为之震撼,为之倾到,就像眼前的两个人,她们是在打架吗?她们是在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偶像致敬。她们虽然动作偏激,可是她们的心是炙热的,是放到凉水里滋啦一声冒油花的……”

眼镜越说越顺溜,接着就忘了刚刚自己还说得痞子的事。开始得意地指手画脚:

“老大,你不该生气啊,你应该对这两个人的冲动感到骄傲,由衷地骄傲。”

“骄傲?”肖剑退后两步,远离那有些尘土弥漫的战场。

“对啊,不但骄傲,还应该感动、应该满足,应该在心底某处萌生出有些许的柔情。老大,你实话实说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很好,就像这寒冷的冬天,从云层里射出煦暖的光。忽然间就圆满了,就满足了?”

“什么?”肖剑扶额:“眼镜,你觉得我的境界这么恶俗,别人因我引发争斗,我却感觉圆满,满足?”

“这……我换个词……你有没有觉得十分通透,舒服?舒服到有点得意忘形?”

“得意?还忘形?肖剑的手在裤兜里憋着,怎么那么想出来揍人?

眼镜发现肖剑的气场变重,也怕拍马屁拍到码屁股上,赶紧解释。

“这个得意呢,是说站在你的立场,有女生为你吵架,为你吃醋,还有我这样的忠义之士为你分忧解难,为你赴汤蹈火,你心里产生的那种极美极美的感觉?”

“哦?那忘形?”

“忘形自然是说你现在陶醉在自己的感觉里,不必去思考你的形象是否和平时一样符合审美要求!”

“嗯,这样啊,这一点我倒是没什么顾虑,因为即使我再忘形,应该也不会像你那样影响什么校容或者市容。”

“老大我抗议!你不能总是用你的外貌打压我,我也是有长处的,有优势的…“

“哦,不用外貌?那你说用什么?难道你希望更内在的东西打压你?你说说看,是头脑、智慧、知识说出来我尽量的满足你!”

“老大你不用分分钟打击我吧!”

“这不是分分钟,是秒秒钟……”

“我靠!老大你……

好吧,眼镜承认,在肖剑面前他的失败真地是秒秒钟啊!他颓丧了几秒,把被秒杀的懊丧全然地撒到那两个打得呼呼带喘的女生身上。

偷瞄一眼肖剑,好像除了皱眉,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既然他没有维护的意思,那么……

“唉,那俩货怎么不打了,等等……范校花您了真是个花瓶……那谁谁……”

肖剑扯了陈然,转身回返。眼镜赶紧奔了上去。他还有正事呢,所以更加低眉顺目,谄媚的不行。

“老大,其实我也觉得,我挺弱的,不过,我想如果能经过老大您的教育和熏陶,我的各方面一定能突飞猛进……”

“不行,我习惯了一个占一张桌子,我不喜欢和别人同桌。”

“老大,你真是神人啊,我刚说到这儿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我真是太崇拜你了。我也只有五体呀,我要有十体,我就给你来个十体投……”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百体投地也不行。”肖剑昂首举步,那份潇洒俊逸立刻引来诸多女生羞怯爱慕的目光。

眼镜在肖剑旁边翻了个白眼,暗骂了一声妖孽,嘴上却继续贱兮兮地说道:“怎么能不行呢?你放心我和你同桌,我绝对的只占一丁点儿的位置,四六、三七、二八……二八都不行,老大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肖剑也不理他,脚步迈得更大,速度也更急。眼镜堪堪地就要被落在后面。

“老大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呢,你是老大,你不能和他们一样见色忘友啊!”眼镜眼睛一眯,声音放大,竟拿出那些泼皮无赖的劲儿。

肖剑头也没回,直接斥责。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见色忘友,会不会用词儿?”

“老大,难道我说错了吗?那些传言不是真的吗?难怪你身边的位置不让我坐,你真的不是打算让那个姚瑶瑶和你坐一桌?”

肖剑的脚步戛然而止,他顿了几秒,等眼镜匆促地赶上来,转脸看向他,声音也变得低沉。

“谁?姚瑶瑶?跟我做同桌?”

“嗯?就是那个二班的跟你下挑战书的那个姚瑶瑶。难道不是吗?”

眼镜呼哧呼哧的喘了两口气,并且翻了一下白眼,表示对肖剑明知故问的鄙视。

肖剑回应地给了他一脚,并且继续追问。

“她要来我们班?你听谁说的?”

肖剑的这一脚并不轻,同时也让眼镜相信肖剑真的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眼镜既既恍然又迟疑地看着肖剑:“老大,你真地不知道这个消息?没理由啊,虽然二班的陈浩去宿舍告诉我时,你已经出去了,可是,你那么聪明,会猜不到?”

肖剑同样白了眼镜一眼,眼镜自己都说了陈浩传递消息时他已经出去了。凭什么眼镜听到消息他就得知道?他又不是神仙,又不是顺风耳。

“这个消息全校都传遍了,据说昨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就闹到校长那儿。那个姚瑶瑶死活要活,非要进我们班,还说呢到我们班还必须和你坐一个桌。”

既然肖剑不知道,那就是这件事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既然没有最后确定下来,那就是还有希望,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不管这希望再渺茫,他眼镜就一定要竭力争取,从肖剑这里打开缺口,万一肖剑同意了呢?他收获的可不只是其他同学艳羡的目光啊!眼镜想着,那几乎要被打压下去念头又开始噌噌地从失望与希望的缝隙里往外冒。

“老大,这个姚瑶瑶可以说是除了你以外最厉害的存在,她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们班主任为了让你们强强联手,一定会安排她做你的同桌的。所以呀老大,为了避开姚瑶瑶这个灭绝师太一样的女人,你就留下我吧,只要你给老师说,你一定让我坐你旁边,老师一定会答应的。现在只有你才能别得了姚瑶瑶啊。”

陆续有人在他们周围止住脚步,向他们这里看着,有激动、有兴奋、有嫉妒,有掩饰不住的艳羡。肖剑看了一眼已经亮白的天空,看了一眼露出晨光的东方,淡然地说道:

“你放心,姚瑶瑶目前为止是不可能进我们班的。校长不会那么蠢。”

“你确定?你保证?”

“我没有向你保证的义务。”肖剑回头看了眼镜一眼,依旧镇静如常。小样,故意地用这个消息刺激他是吧,然后在他心慌意乱时再趁这个火打个劫。是吧!不过他是那么容易打劫的?别说这个火烧不起来,就算烧起来了,他也不会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算计他,定心丸也让你定不踏实。

眼镜哀嚎:“老大,我跟你说我可以容忍你身边的座位是空的,但是我绝不允许你的旁边被别的人霸占了。就算是有,霸占你同桌座位的也只能是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雪童话》,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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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说好的洁癖呢



眼镜看了眼还不太平整的路面,笑着对小女孩说:“你歇一会儿,大哥哥帮你弄好不好?”

小姑娘的长睫毛又忽闪两下,她摇摇头,小嘴儿微微嘟起来,萌萌的:“不用了大哥哥,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时间还早呢,我能弄得过来。”

小姑娘一连说了两句“会把你的衣服弄脏的”。虽然是客套,但里面拒绝的意思也是明显不过。

“没关系,你站到一边,把铁锹给我。你的手冷吗?我车筐里有手套,你可以戴上。”

眼镜也是个有脾气的主儿,他的兴致上来了,根本不会让这个小姑娘轻易地破坏。他把自行车向前推了推,支好。然后走到女孩儿身边从女孩儿手里接过铁锹,很卖力气地把煤渣拍碎,再摊到低洼处。

他到底是人高马大,片刻之后就把那里摊得平平整整的,都弄好了,他有些得意地直起身。

猛地,他惊跳起来,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小女孩儿萌萌的身影。而是一张突然地出现的毛茸茸的脸。当然这张脸让他惊跳,不是因为这张脸丑陋或者可怕。而是这张脸出现得实在突兀,实在出人意料。

前面这个人的脸上戴着一个长毛猴的假面,整个脸都被长长的绒毛遮住,只有一双像夜空一样深邃,像寒星一样明澈的眼睛在面具后面闪了又闪。

好好地出场不行吗?非要用这种吓人的方式出现?

眼镜睁大了眼睛张大嘴巴,用手做出一个捧心的动作看着眼前的来人,用幽怨的语调绵长而缓慢地喊道:“老……大……,你干嘛?想吓死宝宝啊!”

“宝宝?”

肖剑的被面具挡着的脸好像一件精美的瓷器一点点皲裂。好吧,他承认,他被眼镜这样厚着脸皮耍宝的装萌的状态惊到了。他还是第一次发现眼镜的脸皮一层层竟然接近了无耻的程度。

“你怎么在这儿?”肖剑把半弯的腰直起来,摘下面具,用手指弹了一下被面具压得贴到额前的头发,然后翘起下唇轻轻一吹,那姿势、那动作、那自带的美颜让那份肆意的、那份潇洒、以及俊逸都体现得淋漓尽致。看得眼镜眼又直了。

他知道肖剑好看,咳咳,形容一个男孩可以用好看吧!反正让他形容的话,他就用好看。他就觉得肖剑好看,并且是十分好看。

他现在尤其地觉得肖剑好看,好看得让他不想移开眼,就像刚才的那个小姑娘。都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看。

他记得陈然说过一句话,他说,和肖剑做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下饭,不管他头疼还是感冒,哪怕是拉肚子,拉得不要不要的,看见肖剑也会不知不觉地多吃一碗饭。

陈然那样说也不算夸张,他以前是正经八百的小瘦子,每周二十块钱的生活费还能给他娘剩两块回去买菜。现在不行了,每周三十都算勒紧了裤腰带。

眼镜自认为比陈然的文采要好一些。他觉得用赏心悦目来形容肖剑最为妥帖。

不过俗话说得好,福祸相依,利弊相连。利呢,自是看着舒服,心里痛快。弊呢,一个是上瘾,肖剑就像是他爹每天一杯的二锅头,一天不喝就会心烦气躁,就像缺了些东西。另一个呢就是肥胖和烧钱。陈然的经历就说明了一切。

“唉,问你话呢,你怎么到这了?”肖剑看眼镜愣神,用中指指尖轻轻的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不疼但是却可以让眼镜回过神来。

“哦……我啊……我在追随你飘逸的脚步啊!”

“好好说话!”

“好吧!我是来找你的呀,对了我就是来找你的。哎呀,肖剑我可到你了,我早上到你家,你家保姆说你去你姥姥家了……我又……”

“好了,不用说了,明白了!”肖剑潇洒地摆手,示意他可以闭嘴了。然后,就不再理他,而是直接找到云梦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白色的纯棉手绢,把云梦的小脸轻轻地擦了一遍。

然后是云梦的两只小手。

眼镜好奇,他走到肖剑身边,看着云梦经过擦拭后更加粉嫩的小脸儿,惊奇并且惊喜地问肖剑:“这小美女是谁?是你……表妹?”

眼镜对肖剑的家事了解得非常清楚,他也认识肖影。看肖剑对云梦又照顾得仔细,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可能不知道的某些肖剑的表亲。

“不是!”肖剑回答得干脆利索,不给眼镜留一丝的悬念。

“她不是你表妹那她是你什么?她可说了,你是他的小哥哥。要不是你堂妹?也不可能呀,你连叔伯都没有,怎么能堂出这么可爱的小妹来。莫非是你认的干妹妹?还不是,那老大,如果排除掉这几种可能,你就只剩下了一种了,莫非……莫非……她是你爸爸……”

肖剑瞪了眼镜一眼,他就知道,这小子的心也就没往正地方使,这又是在心里给云梦安上了什么私生女的身份。

“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去把你的物理作业和英语作业做了去。”

“嘿嘿,嘿嘿……我不是不会才来再找你了的吗?”眼镜这才想起来,自己找肖剑的目的。赶紧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又在脸上堆砌一堆的谄媚。

“老大,帮帮忙啊老大,”

“没时间,没看见我正和梦梦修路的吗?肖剑说着一扬下巴。

眼镜这才看见肖剑的身旁放着一个竹筐,竹筐里满满的都是炉灰。同时他注意到,肖剑那骚包的白色棉服上蹭了几道灰印儿。

眼镜的嘴巴立刻张得大大的,要知道这件棉服是肖剑最喜欢的也是他轻易不舍得穿的,平时只要肖剑一穿这件衣服,初二一班所有同学都会自动自觉的让自己和肖剑保持安全距离。哪怕肖剑的这个衣服碰蹭上一个黑点儿,整个教室的气压都会整体降低。

可是现在,肖剑不但穿着这件衣服,而且还好像把这件衣服当做了工作服。哪有什么不舍?哪有什么心疼?

原来他们家老大也有这么不羁的一面呀,原本他们老大也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地洁癖嘛。是他误会他的老大了,他的老大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嘛!

眼镜几乎是满怀愧疚地伸出伸的爪子,轻轻的在肖剑的衣服上的灰印处拍了那么一下。

虽然他们家老大没那么洁癖,可是对衣服上的这块儿硕大的污渍也应该是在意的吧。看在老大不再洁癖的份上,自己就大胆地帮帮他好了。

他的手轻轻的拂过肖剑的衣服上的灰尘,可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就感到肖剑的身边原来的平和的气场瞬间消失,变成一阵让他感到战栗的冷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下已空,手臂一振,肖剑的手已经狠狠的拍向他的手臂。那酸麻,那痛楚……

可以看出来肖剑这一下一点也没有留情,直痛得眼镜蹦着高地甩他的手。

“我靠……我靠……老大你没毛病吧?我给你掸土呢!”

“不必!注意你的距离”那声音响亮干脆,脸上的表情也是清冷凝肃,哪样子分明就是在郑重的向他宣布:我冷酷、我无情、我有洁癖。

我靠,洁癖、洁癖、洁癖是病好不好。

眼镜几乎是懊恼地瞪了一眼肖剑。

肖剑眼角一斜。眼镜赶紧低眉顺目,你聪明,你威武,你病得理所应当。

肖剑也真的不再睬他,他把那筐炉灰到了一片更大的凹坑里,拿起铁锹拍了几下,再把炉灰摊平,云梦走过去,在炉灰上踩踏了几下,肖剑摇头笑了笑,他让云梦躲去旁边,云梦踟蹰着不想离开。肖剑伏下身,用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的冲着她道:“我驮着你踩要不要?”。”

云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沾了许多污渍的裤子,嘟起小嘴,摇着头:“不要……”

“你为什么不要呢?我会把你抓的紧紧的保证不会摔下来。”肖剑好像很热切地抚摸着云梦的小脸蛋,再一次说道,那语气好像还有点请求的味道。

眼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的看着肖剑,好像在确认自己刚刚挨的那下子是不是幻觉。看他们老大现在温顺的模样,刚刚真地那么暴力过?

但是他发现,刚刚的内部暴力应该是真的,现在的老大才是被换了内核。只见眼前的肖剑在云梦面前竟然露出了一种可怜兮兮的模样,这肯定不是他们老大。他们老大的音域里根本不会发出这种调调。

只见肖剑像一个讨好主人的小狗狗,一连哀求了云梦好几遍。最后云梦好像无奈地嗯了一下。肖剑立刻如同得了圣旨,两手分别抓住心小云梦的两只胳膊,双臂用力,一个反转,云梦就被肖剑悠了起来。云梦刚刚惊呼出声,下一秒,他就被肖剑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云梦吓得把脸伏在肖剑的头发上,肖剑把她的双臂一收,让她妥妥地稳稳地贴住他的脑袋。云梦的小手扣住了肖剑的下巴,把肖剑的下巴都抠得变形了,肖剑依旧乐呵呵地,歪着脑袋仰脸看上去,那眼里的柔情啊。

眼镜的视线往下,他看到云梦的小腿紧紧夹住肖剑的脖子,她的那双小鞋,紧紧挨着肖剑的那件白得晃眼的棉服,那鞋上的煤灰和泥水实实在在地蹭到了那一片雪白上。

说好的高冷呢?说好的洁癖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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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静静哥哥

说好的高冷呢?说好的洁癖呢?

眼镜像个呆子一样,静静地注视着前面一片茫茫的白色里,两个像画中一般的人儿。看着他们在这雪白里奔突跳跃,惊呼欢叫,像两个无忧无虑的精灵,在这世界里映生动着,美丽着,那画面是那样的和谐,是那样的美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童话的世界里……

是这个世界玄幻了吗?他竟然觉得这个云梦和肖剑像是一对公主和王子,在充满洁白与美妙的冰雪的世界里兀自美好。

这个时候的眼镜特别特别地想拿出一个相机,对准他的老大,和这个小女孩儿,留下这一个场景,这一幕景致。

然后他就不自觉了把自己的双手举起来,把手掌弯曲再聚到一起,形成一个圆形的框框,把肖剑和云梦圈进去。

他的手臂缓缓移动,对准了他们,被他们跑掉了,再对准,又被他们跑掉。等他再想对准的时候,他发现,那个框框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物,她穿了一个红色的棉服,带了一个粉色的帽子,立在那边的公路上,静静地向他们这边望着。眼镜一愣,赶紧把那手收回来,视野又瞬间变得宽阔。

他又看到了灰白的茫茫的天空,天空下一株株掉光了叶子的丫叉地树木,地上皑皑的白雪,以及偶尔露出的灰黑色土地的田野。那条公路依旧横在前方,远远地就像一条灰白的布带,深沉地延伸到远方。

一个红色的人影,在那条布带上快速地移动,渐渐地被一片矗立着的干枯的高粱杆子遮挡住,然后就消失了。

“老大,你有没有看清公路上的那个人?”

“喂,老大……那个是……”

“不就是姚瑶瑶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肖剑驮着云梦绕了一大圈。从路边的一棵梧桐树后转过来,脸上红润润地冒着薄汗。

“老大,姚瑶瑶垂涎你很久了,现在冷不丁的出现在这里,不得不防啊!”

“垂涎?你可真会用词儿。”

肖剑把云梦从脖子上放下来,又把她揽到怀里,给她揉捏可能被他抓疼的小胳膊,神色保持着刚才的轻松和愉悦。云梦也很配合,身子轻轻地靠在肖剑身上,小脑瓜在他胸口的位置,舒适地蹭着,那小脸蛋红扑扑的,挂着惬意的浅笑。而她脑袋上方的位置,就是她赐给肖剑衣服上的两片黄土土的印迹。

眼镜仰脸,好吧,人都有两面性,一面在在乎自己或者用得着自己的人面前做着王子,一面又在自己在乎的或者自己用得着的人面前做着奴才。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样,在其他同学面前耀武扬威,可是看见肖剑,不用别人抽了他的骨头,他就会自己软骨,上赶着挨呲。

不对,现在不是讨论他是不是缺钙以及在谁面前缺钙的问题。

“那个,那个老大,你说这个姚瑶瑶贼头贼脑鬼鬼祟祟,又是跟踪又是偷窥的,她是不是因为挑战书的事还对你耿耿于怀,对你怀恨在心。她的脾气又硬,会不会哪一天心理崩溃,对你杀人灭口,报仇雪恨,华山论剑,……”

“滚犊子,你怎么不说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肖剑忍无可忍冲着眼镜的脑袋一个爆栗。“说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都是对体育老师的羞辱。”

“别呀,体育老师是个男的,我宁愿你拿我去羞辱我们丰满的音乐老师。”

“闭住你的嘴!”肖剑看了一眼云梦,狠狠地瞪了一眼眼镜:“别总是口无遮拦的,说话注意点分寸。”

好吧,眼镜缩了下脑袋,他也看出来了,肖剑是真地在乎这个小丫头了,如果再胡说八道说恐怕他首先就要“马革裹尸。”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大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提醒你,这个姚瑶瑶不是省油的灯,她说不定真的会针对你。”收起刚刚的戏谑,这一句倒是真的认真。

肖剑好脾气地摸了下云梦的脑袋,接着揉捏云梦的另一只胳膊。

“她针对我?你太高看姚瑶瑶了,她充其量就是一个自命清高的傻大姐,智商不高还情商欠缺,她这种人总喜欢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总喜欢和这个世界别扭着来。她如果真地找我的麻烦,不是我小瞧她,她还真不够分量……”

“那他如果真的不知天高地厚,真的用她她那二五零的别扭劲儿和你对着来呢!”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也是!不过,你知道她来多少水呢?如果他像白娘子一样跟你来个水漫金山……

肖剑的手一顿,转而看向眼镜,他的目光里的柔和变成冷凝和不屑:“眼镜,你是电视呢看多了吗?一个十三四岁岁的中学生,她能有多大的胆子出幺蛾子?她真要敢那么干……。

云梦感觉到了肖剑声音中的威严,她挣来肖剑的手臂,面对着肖剑:“小哥哥?”

肖剑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安抚道:“没事梦梦,你镜镜哥在给我讲故事呢!”

云梦的小嘴嘟起来。

“静静哥?原来这个大哥哥叫静静啊!静静哥的名字好像姐姐啊,静静哥你能不能讲一个别的故事,这个故事不好听。”

眼镜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雪地上。他真想扳着云梦的肩头在她耳边重复他不叫静静,他叫眼镜、眼镜。

他看了一眼肖剑,在心里呵呵了两声,老大啊,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啊,你捅我的肺管子,我也捅你的这个小妹妹试试。

想到这儿,他把脑袋向肖剑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老大,我也相信这个姚瑶瑶不敢当着您的面对您出什么幺蛾子?可是如果他不针对您,而是针对您身边的人或者说你在乎的人呢?”

一边说着,眼镜一边还痞痞地向云梦扫了眼。

果然,肖剑的身形微微一顿,周身的气场瞬间发寒,他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冷凝,严肃无比。

“如果有人敢动我身边的人一根汗毛,我保证让他浑身比褪了皮的公鸡都干净。”

“真的?”

“骗你干嘛?要不你试试看?”

眼镜把脑袋向肖剑耳边移了移:“,你还别说我还真想尝尝你的手艺,可是我留秃头不好看……姚瑶瑶应该比我合适……”

“滚犊子!”

“我也想滚那玩意儿,可惜我没有犊子。”

“你小子干嘛来了,还不去做你的作业?”肖剑不愿再搭理他,便拿出他的作业把他的注意力岔开。

“对了,对了……我的作业呀,老天,不是,老大,你别修这的破路了,赶紧来看我的的作业吧。我可是您忠诚的手下啊!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眼镜这才想起自己这顶风冒雪地前来可不是为了和老大闲斗嘴玩。他还有那像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的作业呢。从车筐里把英语书和练习册拿出来,捧在自己的手里,捧到肖剑的面前,那样子可怜巴巴的呀。

可能是他装可怜的次数太多,肖剑见怪不怪了,连看也没有看就直接把手拨到了一边。

“老大……求求你了发发慈悲吧。”

“我也想发呀,可是我不是菩萨,我没有那玩意儿啊!”

“别呀老大,你不能不管我呀,你行行好吧!”

“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别给丐帮的兄弟添乱了。”

“老大,我错了,我真心悔过,我不该拿那个狗屁不是的姚瑶瑶恶心老大。我以后再也不了。”

“可是没办法,你已经恶心过了,你能找到后悔药。”

“老大……您别这样,这样会让我生无可恋的……”

“这么严重?很巧的,这里离云梦家不远,要不我去给你拿条绳子或者拿把刀?”

眼镜忿忿地往后退了两步,我靠,今天的老大简直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啊!难道真地要自己一道一道又是翻书又是做笔记地自己找答案啊。不能啊,就他做作业的正确率,恐怕又会让老师扯着他的耳朵说,眼镜啊,你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吗?你看看人家肖剑,你再看看你,你就不能争气点儿。

他想说,我也想争气,可是那气一共就那么多,那么多人都争,我争不过来呀!

眼镜懊丧地看着像个狗腿子一样给云梦按摩的肖剑,他的心头一动,他的目光落在云梦的身上。既然肖剑这么在乎这个小丫头,求求她试试。

于是,眼镜把手中的书本向自己的车筐上一放,向云梦跟前紧走两步,很是虔诚的蹲下身子,然后脸上堆起贱兮兮的笑:“小妹妹……”

肖剑把云梦往自己怀里拢了拢,脸上显出一种事不关己的表情,只管在那里看热闹。

“静静哥哥……”

眼镜一个趔趄,但是,他看着在云梦身后云淡风轻地看着他的肖剑,他知道他这个静静是被云梦叫定了,他也看出来了,现在的肖剑纯粹是拿他给云梦找乐。不过也可以肯定,找云梦在肖剑面前求情也是找对了。

好吧,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何况又是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称呼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静静哥哥,有事吗?”云梦的声音糯糯地,甜甜地,还带了一点萌萌味道。

222懒笨鸟



“梦梦啊,大哥哥现在遇到难处了需要你帮忙。你帮帮大哥哥好不好?”

“静静哥哥,你是想让小哥哥给你做作业吗?”云梦的长睫毛忽扇了两下,眼里的水葡萄亮闪闪地,生动极了。

“嗯,嗯……!大哥哥知道小哥哥最听梦梦的话了,小梦梦去小哥哥那里求求情好不好?”

眼镜为了博取云梦的同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只见云梦身体靠在肖剑的身上,脑袋轻轻地歪着,眼睛里满是疑惑:

“可是静静哥哥,你自己的作业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我自己做还用他吗?眼镜暗暗翻了一下白眼,心里道。

“呵呵,大哥哥原来的基础没打好,所以现在做起来有些吃力,做的也没有你小哥哥做得好。”

“你原来为什么基础没打好呢,是你没有我小哥哥聪明吗?”

“唔……唔……嗯,是……是吧!”虽然这是事实,可是当着矬子不说矮话,这小丫头难道不知道?

“嗯,我小哥哥是最聪明的!是吧小哥哥。”云梦说着扬起脸,一脸愉悦和崇拜地看着肖剑。肖剑也是脸上嘴角翘起来,看得出他心情很不错。

然后呢?然后呢?唉,都说你的小哥哥聪明了,是不是该往下说了?是不是该去你聪明的小哥哥跟前求情去了?唉唉!干嘛呢,别光顾着对眼傻乐呀,说他的作业呢,接着说啊。

小云梦的嘴里倒是没有跑题。

“你基础没打好,你为什么不去努力把没有学会的补回来呢?”

“这个,小梦梦你还没上学,你还不知道上学很苦的,那书上的题都很难,学起来真的很费力的。”

“很费力吗,小哥哥?”云梦抬起脸看了一眼肖剑,一脸的迷茫和求知欲。

“费力不费力是相对于不同的人而言的,比如聪明的就较为轻松,脑子迟钝的自然就会费力一些……”

“大哥哥说他学起来费力,那么说大哥哥就属于脑子迟钝一些的?”云梦眨巴着大眼睛恍若有悟。

眼镜咬了咬牙,眼里飞出几把恶狠狠的刀子。肖剑也不躲,只是神情看上去极其舒爽地微眯着眼睛,带着些邪肆地微微笑。

“那大哥哥是不是就是那种大人常说的笨鸟先飞里的那种笨鸟?”云梦继续求知,很有不懂就问的好学生的潜质。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吧!”

“应该?”

“你大哥哥也属于笨鸟不假,但是他和那些先飞的笨鸟不同,它属于那种懒得飞的笨鸟……也就是那种又懒又笨的鸟。”

“又笨又懒的鸟?”云梦嫌弃地看了一眼眼镜:“大哥哥,你怎么可以做懒笨鸟呢?人家聪明的鸟都飞走了,人家笨鸟也起飞了,你这只懒笨鸟还在这儿窝里睡大觉,难怪你追不上!”

眼镜翻了下眼白,在心里抗议着。什么叫懒笨鸟?什么叫别的鸟都飞走了,他还在屋里睡大觉,他起得并不比他们晚,他也在那使劲的地扑腾着翅膀飞呢。只是他只是只麻雀,怎么扑腾也扑腾不过那只名叫肖剑的大鹏鸟。

可是他也不丢人啊,他在那群麻雀里,还是只不错的麻雀呢。

还有,喂,你们这该夸的也夸了,不该损的的也损了,是不是该用实际的行动来安慰一下他这颗受伤的小心脏?

“小梦梦,你说的都对,不过你可不可以先帮我把今天的作业解决掉?”

“作业?”

眼镜做哀嚎状。

“说了半天,说这么热闹,你不会是把正事给忘了吧!”

云梦害羞地挠挠头,要不说她还真就给说忘了。看着这个大哥哥又懒又笨的份上,就帮他一把吧!

小云梦的眼睛睁睁得大大的,那眸子里闪出温柔的光,她看着萧肖剑的眼睛,细声细语的道:“小哥哥,你帮他做作业好不好?”

“好!”

肖剑面带笑容,用更加温柔的声音回应道。回答得干净利索,没有一丝的敷衍推搪。

“小哥哥那么聪明,一定给大哥哥全都做对,好不好……”

“好!”

“小哥哥……好不好?”

“好!”

“好!”

一句句要求从云梦的嘴里说出来,一个个“好”字在肖剑的嘴里承诺着,没有一丝的迟疑、犹豫。那痛快利索让旁边的眼镜都有些瞠目结舌,以至于到后来他几乎怀疑这是一场梦了,为了验证这是不是虚幻,他还偷偷伸出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疼得他啊,又摇胳膊又踢腿,那泪也是直接就飙出来了。

他的举动把云梦吓了一跳,她担忧地问道:“小哥哥,大哥这是怎么了?”

肖剑一副温润如玉的淡泊模样:“谁知道呢?可能是怕我全替他做了,他连做笨鸟的动力都没有了?有点小忧伤吧!”

“啊?小哥哥,不是大哥哥求你做的吗?”

“求是不假,可是大哥哥也会觉得我替他做题的同时,把他锻炼的机会都拿走了呀!没有了锻炼的机会他就永远地连一般的笨鸟都不如,最后就只能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懒笨鸟了……他感觉到失落!”

眼镜想说,哪有那么严重?

“怎么会这样?那我们岂不是害了他?”云梦诧然。

肖剑的笑温柔似水,看不出一点的阴谋。

“应该是这样!”

“那……那小哥哥你不要给大哥做了好不好?”

云梦为差一点成为耽误大哥哥起飞的祸首而自责。

“好!”

“小哥哥,我们让大哥哥自己写,如果他不会了,你再给他讲解错在哪里了,好不好?”云梦化自责为负责,决定为大哥哥脱懒脱笨贡献自己的力量。

“好!”肖剑笑出他漂亮的小白牙。

啊?眼镜眼睛瞪得比嘴巴还大,唉?刚刚地不是一切都挺好的嘛,怎么转眼间这画风就变了?唉,小丫头啊,大哥哥觉得吧,大哥哥挺适合做一只懒笨鸟的,大哥哥懒笨惯了,懒笨得也挺快乐。大哥哥一向秉承快乐为本的理念,觉得吧,懒笨这种东西脱不脱地都无所谓的。老大,这小丫头变了你也变了呀?你不是挺个性的吗?你反驳她呀。你拿出老大的威风?

“我妈妈教我写字时说了,写字时一定要一笔一画认认真真的写,要是写不好,就要擦掉重写的,小哥哥你好好监督静静哥哥写字好不好?”

“好!”

“我妈妈还说严师才能出高徒,小哥哥一定要严格要求静静哥哥,他要不好好学,你就学电视上私塾里那些老师那样,用戒尺敲他的手心,不能循私,否则会害了他的。”

“好啊,我听你的!”

眼睛瞪着眼听云梦一样一样地说完,哭的心都有了,她确定这是在帮他写作业,不是让他接受变相的体罚?他也是醉了,一个小丫头一口一个严格要求,一口一个不能徇私,说的头头是道冠冕堂皇的,还知道什么是私塾吗?还用戒尺抽手心,她确定这内容、这谈话、不是和肖剑提前排练过的吗?喂喂,小丫头片子,你拿棍子做什么?

老大,您还是把棍子交给云梦吧,棍子在云梦手里,还可以叫戒尺,在你手里会秒变凶器地啊。什么?伸手?唉,他还没做呢,你就打?什么叫先试验一下,这挨打还有实验的吗?

哎,老大,别敲了,她小丫头的话您也认真啊?唉,别过来,你晃那棍子他害怕。他不做了还不行吗?他现在就走还不行吗?他只错了一道为什么要打两下……唉唉……饶命啊!救命啊!

老大,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吗?他要死了,你们这就是谋杀,谋杀啊!

老师要求所有的住宿生必须在在周日晚上七点晚自习前返校。五点半开始,同学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赶到学校。六点左右,初二一班的学生都已经聚集在教室,都探着脖子伸着脑袋,把眼镜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哀求他拿出作业的答案进行核对。因为他们知道,陈然和眼镜就是肖剑的影子,他们的作业也是肖剑的作业的影子。他们两个就相当于肖剑的作业和其他同学作业之间的桥梁,班里除了他们没有一个同学敢去明目张胆地抄袭肖剑的作业,敢去翻动肖剑的书包。

陈然还没来,大家都呼啦啦地把眼镜围住,几十双充满着渴望的眼睛,乞求地望着眼镜。

眼镜面色严肃地打开书包,拿出练习册和作业本,还没等他放到桌子上。他旁边的两个男生,一人一个利索地从他的手臂下抽走了,然后那一群学生,欢呼着就像一群抢食的鸟兽般追上男生,分别把两个男生围在中间,同时手里翻着自己的作业,开始对答案。

作业一张张地翻过,同学们的手也很快地在自己的作业本上改着。整个过程,大家几乎都没发出疑问,只要是和眼镜本子上的不一样的就立刻改掉。然后改完的再把作业分别传给外围的看不到答案的同学。

整个过程持续了20多分钟,全班同学无一遗漏全部把答案改得和眼镜的一模一样。

然后有人把眼镜的作业给他拿了回来,眼镜也不说话,把作业塞进抽屉就走出教室。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雪童话》,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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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被老大嫌弃

校园里的积雪已经被一向劳动积极的初二四班的学生推到了树坑里或者墙根下,那一个个大同小异的雪堆在校园那一排昏黄的灯光下稍稍地泛着白光,风很凉,吹到眼镜的脸上,有些微微的刺痛。因为天气很冷,校园里的人并不多,除了一两对猫在角落里的扯皮的男女同学,其他的人都是从一个屋子匆匆地出来,再匆匆地跑去另一个屋子。

眼镜在一个散着光晕的路灯下停住,轻扯嘴角,微微地苦笑了一下。冷风吹来,他不堪凉冷,低声的嘀咕了一句什么。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一阵脚步声杂沓过后,校园里渐渐寂静下来,随着这寂静,好像这风也添了些肆虐的味道。使眼镜不得不把衣领竖起来,把脖子使劲往下缩了缩。

他无聊地从校园转到操场,再转到宿舍楼前。透过窗户,他看到他们班教室明亮的灯光,灯光下英语老师在讲台上挥动着教鞭。他静静地看了有两分钟,在心里默默地数起数字。

数字过百,他听到老师敲起桌子,接着是厉声的训斥,其中不乏夹杂一两个不文明的字眼。

接踵而至的是同学们的忿忿,犹如被捅掉的马蜂窝。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有些凄然与无奈的笑。

为了避雷,他本来打算坚持到晚自习下课,但是实在是太冷了,他的毅力被寒夜的冷凉打败了,他瑟缩着身子,抽着直往下流的鼻涕,敲开了教室的门。

门打开了,英语老师横眉怒目地堵住门口。他知道老师火大,赶紧让身子放松地抖动了一把,再把放松出来的鼻涕夸张地抹到鞋底子上,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老师,我感冒了!”

不知是他的鞋底恶心到了老师,还是他的症状让产生老师恻隐。老师完全地没有了平时的喜欢较真儿的脾性,身子往边上闪一点,嘴里说着:

“你们怎么搞的,肖剑晚自习不来就算了,你还感冒,赶紧拿点药把病看好,抽时间把他们的英语辅导一下,同学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你们成绩好了,也要帮助其他同学提高……”

眼镜垂着头,使劲地吸着鼻子。他想说,其实他帮助来着……

他是低着头走回自己的座位的,但是他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路飞来的无数的眼刀。他很想说,是你们要抄的,怨我喽?

下课铃一响,老师的身影一闪出教室,所有的学生都迅速地冲过来,把他的座位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同学们一个个我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好像他就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仇家。

“说,你为什么给我们错误的答案!让我们挨训,挨批。”

眼镜抬起头,一脸的沮丧:“我也想给你们对的,可是我没有啊!我也没办法呀,因为我被老大嫌弃了啊!”

“你被老大嫌弃了?你被老大嫌弃了?你被老大嫌弃了!”眼镜的话像投入油锅中的一滴凉水,让那油点呲啦啦地溅了一地,大家的眼睛也瞬间大了一圈,声音提高了八度,有些失措,有些慌乱,有些云里雾里:“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被老大嫌弃呢?”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的的确确也是被老大嫌弃了,他就要抛弃我了。”

“怎么回事?快说怎么回事?”

“因为老大的身边有了另外的一个人了。他对她言听计从,他对她百依百顺,只要是她说出的话在老大面前就等同于圣旨……”

“不会吧!”大家面面相觑,纷纷表示质疑:“哪里能有让老大这样的人?你骗我们的吧!”

“嫌弃你倒是可能,但是让老大言听计从?怎么可能?”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我跟你们说?我本来今天是去找肖剑抄作业的,本来也会像平时那样给你们弄回一套正确的答案的,可是那个人不同意,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让我自己做,她说如果肖剑让我抄答案就等于是害了我……”

“那你不是不会吗?”有人疑问,众人附和。

“她说可以让肖剑给我讲,她还让我必须把字写工整,写干净,她还说如果写不好,就让肖剑像私塾先生一样打我的手掌。她也不想想我的作业那么多,我哪有时间一点点的学呀。”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家自己做了。你们不知道,我必须回家啊,老大打手打得太疼了。老大是真听她的啊。她让打就打,她让停就停。我做了一道题,老大就打了我两……五下呀,我要把周末的作业都在他跟前做完,我的手估计都要被他打残了。所以呀,各位这事情不怨我啊,纯粹是老大太听那个女的话了,他下手太狠了呀。”

众人哗然:“女的?眼镜你说那个人还是个女的?真的假的,那个人是谁?是肖剑的妈妈吗?”

“别说是肖剑的妈妈了,就算是肖剑的妹妹我也不会被打击成这样,毕竟人家有亲情在那儿,我们的关系明摆着没有人家亲近嘛!。可是你们知道吗,她他不但和肖剑没有一点的亲缘关系,而且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儿。”

“切!”人群里几乎同时发声,虽有不屑更多的却是在表示毫不相信。大家几乎同时认定,眼镜已经从原来的他们信赖的肖剑身边的第一总管的身份,自甘堕落成兼背叛、抹黑于一体的让人唾弃的罪大恶极的叛逆。班里所有的学生都义愤填膺用他们满腔的热血,满嘴的唾沫星子狠狠地声讨眼镜。一时间教室里人声鼎沸群情激奋。

又有人想起刚才全班同学抄袭作业的事,开始拿本子敲击眼镜的桌子,情绪恶劣得好像一个随时都会爆炸地**桶。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轻轻地推开,陈然从门口探进头来。他大概是被这屋里激愤的去氛围吓住了,探了一下头就要缩回去。

一个眼尖的同学看见了他,大声的喊了一嗓子:“陈然,陈然唉,问问陈然怎么回事?”

于是,大家就像找到了一个公正的法官,一窝蜂的涌到门口,把逃跑不及的陈然拽进教室。陈然无奈,只好向眼镜求助,这才发现眼镜正一脸委屈和气愤地坐在座位上被一群怒目圆睁的学生围着,接受着大家的声讨。陈然有些发懵,要知道一直以来他和眼镜几乎都是同一个阵地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几乎每天都在全班同学艳羡的目光里一起接受大家的尊敬或者膜拜。今天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一时之间他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是该先旁观着摸清情况,还是该坚守着他们的三人行关系,坚挺那么一回。

当然不用他过多纠结,他已经被簇拥到眼镜的课桌前,他看着用白眼瞪他的眼镜,一阵心虚,连带着声音也开始发虚。

“眼……眼镜,你们都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

“他给我们错误答案……”

“他编排我们肖老大……”

“他说老大听一个女人的话……”

果然是话传话,不像话啊。眼镜眼刀。

“老子说的是女人吗?老子说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更不像话!”

“什么女人?什么小女孩儿,大家七嘴八舌根本听不清说什么,你们一个个先住嘴,让眼镜先说。”

毕竟是肖剑数得着的跟班,耳濡目染的多了,说话还是神似了一点肖剑的威严和分量。

教室里安静下来,眼镜极不情愿地把他刚才说的又叙述了一遍。

叙述完了,众人都看向陈然,询问陈然眼镜说的是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可能!?”这次不用大家声讨眼镜,陈然就和他急眼了。陈然用手摸了摸眼镜的额头:“眼镜,你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眼镜这一定是你怕同学们找你算账,你胡乱编排的吧。可是你这编排的本领也太差了,别说大家不信,连我也不得不为你的智商担忧?”

“我们老大这辈子都是管别人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管教。并且这个别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儿?老大还和她很亲密,还不是老大的妹妹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你怎么想的呢?你想让大家怀疑老大有恋童癖啊!”

眼镜瞥了一眼陈然:“恋童不恋童我不知道,反正我感觉老大挺疼惜那个小女孩儿的,又是抱她,又是驮她,就连他看到女孩的眼神也是那种无比的宠溺。”

“你还胡说?就连老大的妹妹也不敢要他驮吧,这谎话编的太假了。”

“就是……就是……我们老大可是有洁癖的,还驮她,你看我们信吗?”

“爱信不信,反正我是亲眼见了,我还敢说,这个小女孩儿就是我们老大的软肋。你们要是不信等老大来了你们亲自去问,那个女孩叫云梦,住在十几里地外的肖家湾。”

“眼镜你可真行,连名字都给编出来了,够狠的啊!”

“切……切……敢不敢发誓?”“对对、发誓……发誓……”开始有人起哄。

224祖宗

“切……切……敢不敢发誓?”“对对、发誓……发誓……”开始有人起哄。

“发誓没有用,那都是骗人的。不如,我们打赌吧,谁要赢了其他的人都要喊他祖宗……”

眼镜信心满满地看着众人,眼里的笃定和得意着实镇住了几个人,有些人游移着稍稍退后,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有些人则情绪激昂地摩拳擦掌,竭力地想在这个因为肖剑而风光了许多日子了的眼镜家的祖宗牌位上占据一席之地。

于是学生们分成了两伙,一伙儿作壁上观,除了适时地奉献点口水和眼神,其他都不参与。一伙儿继续拿出天下争锋舍我其谁的精神,又是拿纸就是拿笔,还有人到老师的办公室里偷了点红墨汁,到了一个塑料盖里,充当按手印的印泥。

陈然却悄悄地走到窗口处,沿着窗户向外看去,他们的窗户外面的暗影里有着大大小小十好几个人,他们都好奇地探着脑袋想要看清一些什么,看到陈然走近,便赶紧如鸟兽般走散开。

窗外的灯光依稀的照着教学楼前面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梧桐树不算稠密的枝桠影影绰绰的指向灰黑的天空,一轮惨淡的月亮在梧桐树头上摇晃,让陈然的心也像这摇曳的树枝惴惴地没有着落。

晚上熄灯之后,眼镜躺在被窝里,攥着那张签了二十几个名字的纸激动了半宿。他的眼睛在那两片镜片之后噌噌地冒着光,他激动的喉咙里好像有一只小虫子在他的声带上爬行,撩拨着他,让他想发声,想说话,甚至想唱歌。可是宿管的脚步在走廊里来回走动,让他只能压抑住所有的情绪,坐在床上蹭床板或者躺在床上蹬被子。

陈然被他折腾得睡不着,用枕头丢他:“都这时候了还激动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明天登基当皇上。”

“切!当皇上?那多累!”眼镜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他压低声音:“老子明天升级,当那群傻x的祖宗!”

他还想多补两句,走廊里传来宿管咳嗽的声音。他赶紧闭嘴,然后像藏宝贝似的把那张纸塞在自己的枕头套里用脑袋死死地压住。

看眼镜这样宝贝这张纸,陈然已经彻底的相信了眼镜在班级说的话,他惊诧并且黯然了一阵子,便把脑袋缩进被窝里,辗转反侧,他总感觉这件事眼镜哪里做的不妥,可是,终究没有想清楚不妥在哪里,干脆也不想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到半夜,他的床铺发生了剧烈的摇晃,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要下床。被蹲在他床边的眼镜一把抓住。眼镜安抚他道:“别慌,没地震,是我。”

“你神经病啊,大半夜不睡觉你摇床玩儿。”陈然说着,打了两个寒战又把身子顺回到被窝里,闭上眼想要继续约会梦里的各种美食。

“喂,别睡了,我做了梦,梦见一条白龙盘住了我的身子,它用爪子掐住了我的脖子,说要把我杀死……会不会是老大……”

陈然睁开眼,坐起身,伸手把绕过眼镜脖子的骚包的白色围脖一圈一圈解下来,淡然地扔进眼镜怀里……

肖剑是第二天上午赶到学校的,这一次虽然过了上一次勇斗绑匪的风头,可是他受到的礼遇并没有比原来低多少。

依旧是花团锦簇,依旧是前呼后拥。他的前后左右都是人,他所到之处就是一个流动的营阵,他依旧在众多的惊叹、赞美、崇拜声中保持着平素的淡然温润,他好像行走在空中的最随性的浮云,优雅而俊逸,犹如闪耀在夜空中的最美的寒星,潇洒且从容。

他已经成了这所学校里最引人的风景。

他已经能够在人山人海中旁若无人地潇洒行走。在众星捧月的拥簇中自若地特立独行。直到他在周围的噪杂中听到一个名字―云梦。

他平缓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也迅然地凝肃。他的眉头轻轻皱起,他转眼看向声音来自的方向,那里好像是他们初二一班的几个男生,他们的面色都好像有些紧张和激动。仔细再听,再没有那个声音。

人群里并没有眼镜。

肖剑的步伐加快,并且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书包交给陈然。在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他并没有犹豫和停顿,自己的大步流星的向宿舍走去。

宿舍楼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的,宿管也会及时的去宿舍里查看。他们会把握在宿舍里的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人赶去上课。所以这个时候宿舍里很肃静。除了肖剑的带了些匆促的脚步声。并没有什么动静。

肖剑迅速走上二楼,很快来到自己宿舍门口,他推了一下宿舍门,门是锁着的。

肖剑平缓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尽量地平稳的语气说道:“眼镜我知道你在里面,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开门,我数三声……”

肖剑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尤为清越响亮。、:“一……二……”

三字还没有出口,门便被眼镜从里面忽的打开,眼镜一脸惶恐,地出现在门里,他的话音也是颤巍巍地,充斥着悔恨和哀求。

“老大我错了!饶了我吧老大,我真的知道错了!”

肖剑快速地走进门里,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带上了一丝怒火,他的声音冷涩犹如窗外的寒风,透着那么一些萧瑟:“关门!”

宿管听到动静从自己的宿舍里走出来,向走廊里看了一眼,又退回自己的宿舍给自己的儿子做手工的玩具。

初二一班的那些原来簇拥着肖剑的那些同学,看到肖剑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中途拐向了宿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在拐角处站了一会儿,看陈然向教室走去,便知道肖剑是不希望他们去宿舍的,于是有的继续站在原地等候,有的则随着陈然走回了教室。

陈然的神色一直很凝重,弄得大家的心情都紧张兮兮的,以为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直到上课铃响起,肖剑和眼镜先后走进教室,大家的目光一起聚到肖剑的脸上,好像肖剑的神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大家心这才放下了。只是眼镜跟在肖剑的身后,神色凝重而颓败。

肖剑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而眼镜则走到第一行第一桌的那个男生身边,冲着他深鞠一躬,嘴里发出低沉微弱的声音:“祖宗!”

那个人没有听清,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大点声!”

肖剑的声音凉寒透骨,让教室里所有人都为之一振。眼镜尤甚,他浑身一凛,嘴里还有块破布声音也随即变得响亮。

“祖宗!”

“祖宗!”

“祖宗!”

一声声祖宗犹如穿林透骨的洪钟,在教室里回荡,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从不同的方位汇集到眼镜身上,目光里的情绪也是风起云涌。

大家自然都知道被眼镜叫祖宗的原因。所谓愿赌服输,既然眼镜能这么痛快地喊出有损形象的称呼,自然就不用过多地解释。

并没有那个小女孩儿,更没有谁被真地被肖剑宠成了公主。他们的心心终于回归原位了。肖剑依然是他们那傲娇的、高高在上的王。

可是,他们心底泛起的一丝失落是怎么回事?他们竟然很希望从他们嘴里冲着眼镜大喊祖宗两个字,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真地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占据他的的王的世界,王的心灵。是他们好奇心作怪,还是受虐的心爆棚?总之他们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反倒有一种虽胜犹哀的感觉。

因为并不是他们希望的结果,所以呢,这“认祖”的过程也没有那么热烈和激情。因为有肖剑在,也没有人感提及昨天的事,眼镜也很快喊完了二十个祖宗,乖乖地回到座位上。等着老师上课。

只要有肖剑坐镇,教室的秩序永远是那么好,大家都会很安静。虽然男生的安静是真地很乖,而女生的安静则是全部花痴地烦了呆萌症,一个个眼里闪着粉红的心,像动画片里的小主。

眼镜坐在肖剑的左侧,而他的同桌是一个高瘦的女生。这个女生不是她们女生里个子最高的,但绝对他们女生当中体重最轻的。体重轻的好处就是胳臂细占的地方小,并且武力值会很低。即使眼镜无意地过了当中的那条分界线,也不会受到像其他女生那样的凶暴的攻击。

陈然在肖剑的后面,并且从他这一行开始往后的几排,清一色全是男生。有的男生的个子并不高,甚至上课时会被前面的女生的挡住。可是宁可挡着,老师也不敢把女生调到后面,因为男生看到肖剑的背影最多是赏心悦目,可是女生就不一样了,她们多半会对着肖剑的背影或者侧脸犯花痴。花痴的结果就是任她这个老师声若洪钟,也低挡不住那些懵懂少女初试怀春。

其他的同学都有同桌,唯独肖剑一个人占据了整张桌子,从一进这个班级开始就一直如此。并且他的课桌在教室的正当中,那视野那距离绝对是班里所有位置中最好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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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三足鼎立

肖剑的课桌在教室的正当中,那视野那距离绝对是班里所有位置中最好的那个。

有好多人都垂涎肖剑身旁的那个空位,可是无论同学们怎样要求、乞求,老师并不松口。一来她发现肖剑很喜欢这样的安排。宽松舒适很适合他身体四肢的伸展。二来是所有老师很喜欢这样的安排。讲课讲得累了,抬眼看去,眼前是肖剑端正认真的俊脸,立刻疲累尽消,胳臂不酸了,嗓子也不疼了,抖擞得像二十几岁的小年轻一样。说到高兴处,抬望眼,便会自动过滤掉旁边的那些茫然不解的目光,捕捉到犹如湖水般的清澈明镜的通透的回应。让老师的心头大悦,才思泉涌,那上课质量绝对事半功倍。

再一个,大家也实在找不出可以和肖剑坐在一起而不显得蠢笨或者形秽的人。任何人坐到他的旁边,都会成为陪衬,成为背景,虽然大家都希望坐到那个位置,坐到肖剑的旁边,近距离的贴近他,可是任何人又不敢真的去坐到那个位置。久而久之,大家养成了习惯,都觉得就应该那样安排,肖剑就是唯一的配得上那个位置的人。

这个班里大概除了眼镜敢公开地觊觎那个位置,其他的人连那样的心思都不敢动。不过他们还是很明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很胆肥地把他们的心思放在了肖剑周边的几个位置,然而,即便是那几个位置也被肖剑身边的几个相好的人占据,比如眼镜陈然。

随着班主任老师姗姗来迟的步伐,踏进初二一班的还有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她是一个女生,一个长得高高瘦瘦、脸上带了几道抓痕,却依旧眉清目秀的女生。那个年岁的女生都还没有长开,长成这样的的确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漂亮的。

这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大多数男生认可的,那天和那个娇嗲嗲在水房门口打架的校花范晓晓。

怎么个意思?初二一班的学生一茫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班主任老师。求解释,求解释!

班主任脸上带了许多的春风,能不得意吗?这几天她们班的好运几乎要爆棚了。先是初二二班学霸姚瑶瑶强烈地要求调班,接着是这个身家过亿的富商千金要死要活的也要加入。虽然这个富豪千金成绩渣渣,但是她的富豪爸爸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舍得一掷千金。只要是他女儿所待过的班级,他不但会给老师送各种礼物,还会给代理配置各种的教学设施费器材。

他不但给他们三班配置了多媒体,还给班里一个学生一台微机。这是个什么概念。这样说吧,当时全校只有财务室有一台微机,就连校长办公都得白纸黑字一笔一划地忙活。他倒好,大手一挥,一个学生一台,弄得校长对这群“有机”的小屁孩嫉妒了大半年。

当时他们几个老师看着校长专门给三班腾出来的微机室眼红了好半天。就连初三三班的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那脸上的表情都得瑟的让人恨不得使个绊子,让他们集体滚蛋。

因为有这个富豪家长时不时的捐赠,让初二三班这个成绩的平平的集体,在他们初二一班这个学霸班级面前也是趾高气扬,尽显土豪气焰。

所以初二三班虽然成绩差,可是人家配置高,由于这种高配置又带动了初二三班集体的高气焰。于是,整个初中二年级除了什么也没有的初二四班,无欲无求,只求的平稳发展以外,其他的两个班都仗着各自的优势想要在在初中二年级紧追一班,想要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虽然,这个鼎一直因为肖剑的存在而有些歪。

今天这个初二三班的那只鼎脚忽然的出现在了他们一班,她要做什么?来炫耀她财富?他们一班的实力凭借的又不是那些。炫耀她的美貌?切,他们班老大肖剑也就别看是个男的,却是连假发都不用戴,连妆都不用化,就把他们秒成渣渣。她还背着个书包,你的书包里能是什么?无非和大家一样都是书呗,难道你的里面会变出一挺机关枪?

所以初二一班的学生面对范晓晓的到来,都是面带着不善。范晓晓也是羞怯的低着头,一脸的娇羞,试图用自己引以为傲的外貌来博得大家的好感。

“大家静一静!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她叫范晓晓,从今天开始,她就正式地加入我们班,成为我们班级里的一员,希望同学们和她互帮互助,一起把我们班,建设成为一个新型的超级强班。”

老师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又立刻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不会吧不会搞错吧,范晓晓要来我们班?”

“她放着在三班的好好的娇滴滴的班花不做,来我们班做什么?来报复我们?拉低我们班灯体的分数?”

“她总不会是来提高我们班的颜值的吧!”

“呸呸,就她的颜值,她能给我们提高?还不够我们老大啊一个脚趾头收拾的。”

“就是就是,那她既然一点用也没有,那她来我们班做什么?”

“当初姚瑶瑶要来我们班,都还没成功呢,好歹她也是一学霸,不会给我们落啊。怎么学渣就随随便便地进来了呢?”

“走吧走吧哪来回哪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

有人发出抗议。众人附和。

范晓晓大概是没料到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更加的窘迫。她用余光扫了眼正拧着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的肖剑,她的脸色更红了,低下头,两只手有些无措的扣着自己的指尖。

咳咳,班主任老师用手捂了下鼻子,她心说,你们当三班的老师傻呀,要不是范晓晓的成绩渣,要不是他们三班的配置已经相当齐全,范晓晓同学的价值在他们班已经发挥到最大化,他们会这么痛快的同意范晓晓调班。

班主任老师却并不着急,她冲着稳稳坐着的肖剑招了招手,声音愉悦地说:“肖剑,你来把范晓晓安排一下。我去拿教材准备上课!”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肖剑,那目光里有疑问、有支持、有崇拜……

看吧,看吧。你从别的班级转过来的怎么样?你家里有钱又怎么样?你收买了老师又怎么样?你到了我们班你还是得听我们老大的安排?我们老大是谁?你出去打听打听和我们班做过对的只要遇上我们老大,没有不惨败的,没有不丢人现眼的,没有不狼狈逃窜的。你要是识时务马上走了,现在还来得及,你要是不走,呵呵!

看吧我们老大立起来了吧,看我们老大的样貌,看我们老大的气质,看我们老大的气场。看我们老大沉稳淡定的步伐,没走到你跟前你就已经输了。哈哈!看我们老大走到你跟前了吧,有没有让你心服口服?你现在滚也来不及了?看我们老大看着你呢吧,看那目光多睿智,多犀利,多……

听我们老大要讲话了,老大说什么?怎么会是欢迎,一定是我听错了,他肯定说的是滚蛋。我们老大都让你滚蛋了,你还不滚!我靠!要不要脸呀,被撵了还这么高兴?我靠,往后站一点,离我们家老大那么近做什么?想着占我们老大便宜啊!信不信我们老大给你一脚。老大是给他一脚,不是……不是手……手也可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摔个狗啃屎。

我一定是眼花了,我们一定是集体眼花了,老大竟然不是对那个女人出手,而是主动向……那个女人……伸出了……手。这是什么情况……老大要和那个女的握手……

不是吧!我们老大的手我都没摸过,我都没握过,我们老大的芊芊玉指啊!就这样握住了那个……那个……女人的手?

我靠,我靠,老大不要啊,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们全班都要疯了!

短短的几十秒钟的时间,初二一班的所有同学的所有你的情绪几乎都经历了以上的情绪变化。他们都有开始的激动兴奋,希望变成了后来的疑惑,不可置信,乃至痛苦绝望!

因为他们怎么也不能相信,不能接受他们的老大竟然这么顺从地听从老师的安排,这么平和地接受一个差不多可以算是敌人的侵入。不可以,不可以啊!

肖剑的神情却是异常地镇静和淡定,他客气地对范晓晓表示了欢迎,并且礼貌地伸出手握了一下范晓晓的。他的手心微凉,但是感觉敏锐,他可以感觉到范晓晓的手被他触到的那一刻犹如触电般的剧烈的颤抖。他面色沉稳,并没有对她的反应过多地关注,而是轻轻地把手撤回,在身前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他的动作就像一位外国的绅士,指引她走下讲台,走向这个教室里唯一的一个空座。

人群再一次像油锅里溅入了凉水,所有的情绪都呼啦啦的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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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座位

人群再一次像油锅里溅入了凉水,所有的情绪都呼啦啦地炸开。

同学们有的张大了嘴,有的用手把嘴捂上,还有的把整个的拳头塞进嘴里,他们在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骂人,阻止自己抗议,阻止自己说出不理智的话。他们的眼睛一个个像是淬了毒火,带着不甘,带了愤怒、带了恼恨,带着想要毁天灭地的滔天怒火盯着一步步走向肖剑那个桌子的范晓晓。如果可以,他们的目光会化成几十条带着尖刺的刀子,刺破范晓晓的皮肉,穿向她皮囊里的骨头,让她死得透透的。

而肖剑邻桌上的眼镜更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看着范晓晓一步步的向自己这个方向走近,走到那张他梦寐已求的课桌跟前,站立住,有些害羞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肖剑,肖剑弯下腰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到课桌的里侧,然后对但晓晓微微一笑,告诉她外面的位置是她的了。

肖剑的声音清凉温润,有着一种好听的音域,此刻,好像刻意的把声音放低,尤其的带了一种让人心颤的韵味。

可是这种声音传入眼镜的耳中就是那样别扭,那样刺耳,那样闹心。

他抬起头注视着肖剑,他的眉头拧成了小丘。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羞恼,他感觉他心中的愤怒汇聚成一股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洪流喷薄而出,而事实上却是他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一口浊气堵在他的胸口堵住他的喉咙,让他怒睁着双目,什么也说不出口。

然后他极尽委屈的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下唇,竭力地竭力地不让他身体里的情绪没出息地变成那一颗颗丢人的泪珠。

他告诉自己,有什么呀,只是一个座位,他自己的座位并不比那个地方差。他告诉自己,除了那里,班里真的没有空位,那里是班里肖剑唯一可以安排给范晓晓的地方。不是因为她是范晓晓她是校花,而是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是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吗?肖剑明明可以把,他安排到那个位置,然后让范晓晓坐他这里呀!他可是不止一次跟肖剑说过,他希望做肖剑的同桌,可是肖剑死活不肯啊!

他妈的,有什么,大不了丢点人了。这眼泪怎么回事?你出来瞎凑什么热闹?

从见到肖剑的那一刻开始,范晓晓的心跳就像是坐上了过山车般,疯狂地悸动,急速地跳跃。她的呼吸也不能维持那种平和、稳定的状态,让她瘦弱的掌心里的汗都没有停止过。并且她的手脚一直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地发颤。

她知道这是自己小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做下的病。那一年她六岁,她的爸爸开着车子撞上了一对年轻的夫妻,当时他爸爸和妈妈都下车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车上。她妈妈告诉她不要下车,可是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悄悄的打开车门钻了出去。然后他就看到两个倒在血泊里的人。他们的脸上血肉模糊,她吓坏了,她甚至吓得尿了裤子。然后就是从那以后,她一紧张就会痉挛,就会颤抖。他的妈妈也带她看了好多医生,可是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此时的肖剑已经站到了里面的位置,他又摆弄了一下桌面上的书,然后准备坐到凳子上去。

忽然他的余光看到范晓晓在桌子角的地方地紧张的地站着,她的手在自己棉服的衣角上来回的摸索。她的身子挨着桌子,由于她身体轻轻地颤抖使得整个桌子都在微微的震动。

肖剑低头看了一眼,他想起来,他这个桌上只配了一张凳子。

肖剑几乎没有迟疑,就站起身把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扯给范晓晓。

“不,不用……”范晓晓一惊,大概是没有料到肖剑会把他的凳子让给自己。她的心嘣嘣的地跳得更快了,脸色也更加红了,那脸色配上她无处安放的双手,那样子有点像被征放到蒸锅里张牙舞爪的虾。

“给你就坐着!”肖剑说道。虽然他的神色淡然,但是他的语气却隐隐的带着强势带着不容拒绝。

“不,不,我坐,那你呢?”范晓晓的语调犹豫、娇弱中还带着一点隐隐的慌张。

“呜呜……”

如果这个时候她仔细倾听,她就会听到从四面八方从每个角落传来的隐隐约约的谩骂和磨牙声。如果这时候,她恰巧回下头或者像平时那样自作风情的扭一下身子,她就会发现这个班集体里有多少人让人不由得会想起在向她虚无地挥舞着拳头,和噌噌的的气势凌厉的眼刀。

“哼,老大让你坐,你就坐吧!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后面不知道是哪一个男生壮着胆子冲着她来了一句。

“就是,就是,阴谋阳谋的都成功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装?”

“范校花,你是学完了三十六计才来的吧,看你厉害的,让我老大都没脾气了,没事的时候可不可以教教我们,让我们学学……”

“切,宁果,你哪来那么大的脸,敢让我们苏大校花教你?去去去……你先去厕所撒把尿,把自己的模样照明白了!”

“什么苏大校花,看清楚了,我们堂堂某中的校花在这里呢!他就是我们漂亮、妩媚、秒杀一切花花草草的风华绝代的老大。”

“胡说八道!”肖剑看了一眼最后说话的同学,用一个眼刀作为警告。

“老大我说错了吗?在我们眼里你真的是所有的人都比不了的。”旁边一个为那人辩解。

“都怎么那么多话”脸上闪过一丝愠色,眼神也冷了下来。

看到肖剑不高兴,众人都不敢再吭声,开始用各种的神态或者姿势表示他刚刚可能正在神游天外,一时间教室里的气氛冷凝了下来。

“真地……”范晓晓对自己众矢之地的身份并没有做到认清状况。

“让你坐你就坐!肖剑凝眉,他漆黑的眸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凌锐个不耐,让范晓晓心头一惊,不敢再那样娇柔的推诿,赶紧快速地坐了下去。

她坐得有些匆促,以至于后背撞到后面的桌子上。她的身子被桌子顶得一歪,她的臀部坐到了那张凳子的边缘上。凳子一斜,带着她一起向旁边的过道方向倒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范晓晓惊呼出声。众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全班发出了一阵幸灾乐祸的欢呼,可是那欢呼声还没有落地,便同时戛然而止,变成了异口同声的吸气,并且是一阵冷气。

那六十双眼睛,同时带了比刚刚的黯然要羞恼十倍百倍的情绪,盯向半倾在地上的范晓晓。盯向那条抓住范晓晓的前襟,然后把她从地上一点点提起来的胳臂。

“你没事吧!”肖剑好像并没有听到旁边人的各种的不满,和哀嚎。直到范晓晓立直了,他才把他的手放开。

“有没有碰到?”淡淡地问。他的目光清冷,他的眸色浩瀚如江海,深邃的让人看不到他的眼底。

“没……没有……”范晓晓的脸色煞白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用手紧紧攥住领口,低下头。

然后,她的脸色迅速变红,通红通红通红地,脸上的羞赧也无以复加。

“这……”肖剑微微一顿,脸色一僵,眉头拧紧,继而,他的眸色变得如同浩瀚的宇宙中那一抹抹清冷的寒光。

真他……

全班同学的脸都集体煞白。瞬间之后,好像堤坝决口,全班发出嘈杂的震耳欲聋的哀嚎。范晓晓化身娇羞的小女孩儿,爬到桌子上,让胳臂遮住脸。

肖剑把那只手握成拳头,然后化权为掌,局促地按到桌面上。然后,脸色不好地踹了一脚旁边的眼镜,让他起来。

“干什么?”,眼镜正因为座位的事恼火着,一直憋着头没有看这个方向,刚刚的哄闹现在冷不丁被踹了一脚不免有些恼火。

“起来!”肖剑的声音有些暗沉有些压抑,又是不耐。

眼镜的座右铭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且他也一直是按照俊杰的高度要求要求自己的。

所以,他虽然也同样的压抑恼火,但是还是很识时务的站起身,不明所以的看着肖剑。

肖剑淡然的把他身子下的凳子抽走了。

“老大!”眼镜扭头看了一眼,屁股后面空空的地面,刚刚压抑住的委屈,又加倍的返回来,让他的神情看上去别扭极了,也委屈极了。

肖剑面色沉静地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眼睛更急了:“老大,你要是敢擦,我跟你急!”

就是嘛,抢了他的凳子竟然还敢嫌脏!

好吧,肖剑倒是把手缩回来,坐得毫无违和感,他就像他就像在坐自己的凳子。

眼镜挠了挠脑袋,好吧,总算气顺了些。

可是,可是他坐什么?

不过肖剑还是很快的就把眼镜的委屈压抑了回去:“一周的英语作业!”

眼镜匝了匝嘴,把张开的嘴又闭上,他识时务的同时又是很是擅长抓住机会的。

“两周,”

“别得寸进尺!”肖剑眼微微眯起眼睛,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老大,好吧,反正有你在,我永远是被压迫的最惨的那一个。”

“那你坐到后边,让陈然过来!”

“后面,还是算了吧,谁让我被你欺负惯了!”

“那你还那么多废话!”

227习惯了欺负你

走廊里的班主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小样,一个个的,还不知道你们,别看在我面前小嘴挺硬,到了肖剑那里,一个个都成了上赶着挨捏的软柿子。只要把肖剑控制住了还怕治不住你们?

哈哈,想想范晓晓的父亲明天就可能送来的最先进的教学设备,想想下周就要举行的又将给她们班带来辉煌和荣誉的期末考试。想想又一次到来的高高在上,和被对班老师咬牙切齿嫉妒着的被仰望,哈哈!,开工,哈哈……对不起,说错了……上课、上课。

这次肖剑和平时一样坐得板板正正,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在眼镜面前的不讲道理,而眼镜也习惯了被肖剑这样剥削,他用手推了一下他的同桌,那个文文静静的瘦高的女生赶紧站起来,伸手把凳子放倒,两个人一人一头坐到斜放的凳子腿上。虽然有些硌屁股,但是和女生同座,衣服挨着衣服,胳膊抵着胳膊,感觉好像也不算太赖。

可是他刚感觉不错了一会儿,就被旁边肖剑伸过来的胳膊肘把氛围完全的破坏掉了。

肖剑的身形挺拔,个子又高,平时吧,都是他一个人占一张桌子,可是现在这张桌子被分出去一半,那小小的空间让他把两只胳膊重叠在一起,都几乎要安放不下。肖剑自来就避讳女生,他又不是受屈的主,所以他的胳膊自然而然地就伸到了眼镜的桌面上。

眼镜的目光从黑板上移下来,看向肖剑的占了他桌面的胳臂,再从肖剑的胳臂移到肖剑的脸上。拿起圆珠笔朝着肖剑的胳膊肘轻轻的捅了一下。

肖剑把胳膊收回去一些,可是几秒钟后,又慢慢的移了过来,眼镜翻着白眼看了一眼房顶,再次用圆珠笔顶了他的胳膊。

肖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出手夺过那支被他定性为作案工具的笔,放倒自己的课桌上。

“老大!”眼镜的脑袋轻轻地往肖剑这边凑了凑,话语中也带了些酸不溜秋的陈醋的味道:“老大,欺负人也该有个底线吧,你既然选择跟人家一个同桌,就该同桌呀,干嘛向我这里挤呀,你不是洁癖嘛!你不是经常嫌弃我的?你应该洁癖到底呀,干嘛往我这边靠?”

“习惯了。”肖剑目不斜视,眼睛依旧盯着讲台上板书。

“老大,你习惯了我的靠近?”眼镜竟然有些小感动。他觉得刚才的委屈也都变得微不足道。

“习惯了欺负你!”

“什么叫习惯了欺负我?老大……鉴于你这两天对我的态度,我觉得你应该和我保持一定的界限!”

眼镜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声音扬起了一度。

“严敬文你来回答这个问题。”班主任的老师的目光犀利,一眼就发现了眼镜在那里分神。

老师,老师,你简直就是肖剑的神助攻啊!

眼镜看着讲台上乱麻麻的那片,他一脸蒙圈,立马收起刚刚硬起来的骨头,又俯首帖耳,变成一脸的奴才相:“老大,老师刚刚问了什么?”

“《水浒传》里第八十五条好汉是谁?”肖剑倒是从善如流,很配合地告诉他问题。

“第八十五条,你确定老师说的不是第五条,不是一百零五条,而是……”

“确定、以及肯定!”

那好吧,老师最大,出什么题老师说了算。可是,他能不能弱弱地问一句,是谁?这傻不愣登连队也不会排的人是谁?

难道不知道读者永远只会记住前头或者收尾的几位?前头儿的永远是挑大梁的好汉,收尾的是衬托大梁地椽子。他们这湮没在墙面里的砖头,虽然支撑了整堵墙,可是,早被整齐划一地被收了棱角,码成了一堆。能被记住才怪!

“是谁不重要,因为我忽然觉得你刚才说的是对的,我应该和你保持一定的界限。”

“不是吧!老大,你在这个时候……”

“没办法,这是你说的呀!”

“这……”

“严敬文!”

……

学校食堂很大,食堂里的饭花样有很多,不但有包子馒头大米面条……只要有钱,还可以吃到鱼香肉丝、糖醋里脊、红烧鱼等相对于学生来说比较奢侈的炒菜。

肖剑的位置基本固定,他一般是在窗口处的两个位置,如果这两个位置满了,他就会端着饭缸到到外面的长凳上,垫上一张报纸,然后斯斯文文地开吃。

一放学,陈然就拿着肖剑的饭缸到橱窗口,打了两份大米,肖剑则到另一个窗口打了一份西红柿鸡蛋和一份鱼香肉丝。

他把鱼香肉丝给了陈然,自己留下那份西红柿炒鸡蛋。

陈然乐坏了,端起鱼香肉丝拨了一大半到米饭里,啧啧地吃起来。陈然的家庭条件一般,她妈给他的生活费也是按照一日三餐三个馒头一份简单的素菜的标准来的。

可是陈然偏偏非常喜欢吃肉。每一次吃饭看到别人打了肉菜,他的目光都会死死地盯住别人的筷子,全程盯着那双筷子夹住肉,放到嘴里,然后咀嚼。在别人咀嚼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忍不住咽两口唾沫。

后来,他和肖剑做了朋友,肖剑手头宽裕,总会隔三差五的打一两个肉菜让他吃。渐渐地他也习惯了,每次只要一放学,他就会很狗腿地为肖剑打来饭菜。然后享受肖剑分给他的一份福利。

食堂里的人很多,闹哄哄的也很嘈杂。由于已经接已经接近期末,各班的老师留的作业比较多,同学们中午也不能闲着,大家都争分夺秒的打饭、吃饭,然后跑回教室做作业,所以,像肖剑这样悠闲淡然的人还真地不多。

和肖剑在一起,陈然也是不着急的,毕竟有肖剑这尊大神让他寄托,让他依靠。

第一次破天荒的眼镜没跟他们出来。为啥?还不是他上课一紧张、一激动,让三国里的老将军黄忠坐了打虎将将李忠的交椅,惹得老师很替黄忠恼火,让他画一副黄忠李忠火拼图,说是要根据他的这个图画决定谁留在三国谁留在水浒。

另外,他的英语作业还没做呢,还得在教室里抠他最讨厌的语法。他本来以为离开了云梦,肖剑还会一如既往地在关键的时候让他抱一抱佛脚,。可是谁知道,肖剑地佛脚根本不让他抱啊。不但不让他抱,还踹了他一脚呢。

不但拒绝让他抄作业,还对其它同学严正声明,为了让眼睛同学养成独立思考,认真负责的好习惯,他已经禁止眼镜抄袭他的作业。谁要是想要好人好事一下呢,也可以自己看着办。

眼看着自己被隔出去,眼看就下午就有交出去的作业,眼镜哪还有心思吃饭呢,他硬生生的抓住了他的女生同桌,让他为自己补习。

肖剑坐在窗边不疾不徐地吃的米饭,他的动作优雅,矜贵,透着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状态与气质。

吃饭的中途有几个女生圆圆的进行了围观,有两个胆子大的拿了笔和纸试图让肖剑签字。肖剑并不理睬他们,陈然见女生尴尬,便殷勤地接过笔,在本子的扉页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生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她看了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觉得难看,走出餐厅,便把那纸撕下来扔到垃圾桶里。

这次轮到陈然的脸色不好看了,他怎么觉得他的待遇还不如眼镜呢?他气哼哼地坐下去,大口的吃了一口肉丝,压住刚刚升起的那口闷气。

“肖剑,你们在这儿吃饭呢?”一个娇柔的女声说道。陈然抬起头,一眼就看到立在他们桌子旁边的范晓晓和他们原来三班的一个女生。

范晓晓满脸娇羞,低垂的头,用含情脉脉的眼神飘忽地看着肖剑。而那个女生干脆只瞪着眼,长大的嘴巴,用手指着肖剑,声音也颤颤巍巍的:“晓晓……晓晓……你说他真的是你同学?”

“同桌!”

范晓晓看到朋友花痴的模样,得意地傻傻地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晓晓……你太厉害了!晓晓!”女生除了激动还是激动,竟忘记了别人倒了几手后落到她手里的肖剑习惯指南。

这忘记的结果就是,她咋咋呼呼的把手伸向肖剑,说是握手,那急迫倒像是好像去抢一块垂涎已久的烤肉串。

“你好我是初二三班的贺靖,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我很崇拜你的。我会永远崇拜你的。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完了完了,这个傻狍子,没见过手册吗?不知道肖剑信守的生人勿近吗?你不知道连作者提起来都烦的洁癖吗?你不知道他骨子里的那份小傲娇吗?

陈然的心啊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根据他对肖剑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他肯定肖剑一定会的站起身然后甩手离开……

他想弱弱的问一句,肖剑要是离开,他还能继续留在这里把那肉丝吃完吗?

笑话,以后他还想不想混了!

想着吃的吃了还不到一半儿的鱼香肉丝,就要被他这个小可怜儿无奈的抛弃在这里了。陈然憋屈的不行,赶紧低下头狠狠的向嘴里拨了几口。最后一口太大,噎得他直翻白眼。

228见鬼了

想着吃了还不到一半儿的鱼香肉丝,就要被他这个小可怜儿无奈地抛弃在这里了。陈然憋屈得不行,赶紧低下头狠狠的向嘴里拨了几口。最后一口太大,噎得他直翻白眼。

“德行。”肖剑给了他一句,然后不再看他而是把视线移向了那个女生,他的声音清朗,还带着点好听的颤音。

“你好!我是肖剑,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他还伸出他的右手。

他的这一举动不但让范晓晓和那个女生吃了一惊,就连正做吞咽动作的陈然都呼吸一滞,然后一个猛咳,让他把好不容易吞到嗓子里的肉末一股脑儿喷了出来。

那肉末啊带着唾沫毫不犹豫地喷到桌上、盘子里、还有那两盆没有吃完的菜上。幸亏肖剑机灵向后闪得急。要不然,估计肖剑不用挪地方,就会把练到胃里的米饭的一股脑吐掉。

那女生刚刚伸出手想要去抓肖剑,她是一门心思惦记着肖剑的细长匀称的小手呢,还正惊喜若狂地想要再接再厉更上层楼呢,正美滋滋地做着暖手在手的美梦呢!就被陈然的这个饭喷溅得手上、胳膊上全是渣渣。红红粉粉带着白白的唾沫星子……

范晓晓紧挨着肖剑,肖剑在向后躲的时候,很巧妙的拉了她一把,让她躲开了这一场劫难。

女生脸都绿了,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刚买的艳丽的新棉服啊!本来打算过年的时候穿的,听范晓晓炫耀她爸爸把她调进初二一班了,和肖剑成了同班。把她也激动坏了,非要换上自己的新衣服,想借着范晓晓这座近水楼台和肖剑近距离见上一面。

这面倒是见上了,可是这个见面法,也有点太煞风景了吧。再看看肖剑缩回去的手。还握手,握个屁啊。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尴尬。肖剑则脸色暗沉,直接从艳阳高照变成了乌云密布。吓得陈然也顾不上被他喷得狼狈的范晓晓和那个女生了。赶紧从兜里掏出从本子上撕下来的准备上厕所的纸给肖剑擦拭。

肖剑看了一眼陈然手里的涂得乱七八糟的纸,嘴角抽了抽,冷冷的说道:“我有洁癖。”

好吧,肖剑有洁癖,真地是有洁癖的。

虽然那饭浆没有喷到他的身上,但是看到这一桌,这一幕,足以让他待不下去。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陈然,然后转身,脚步迅疾地向餐厅外面走去。不过,他走了两步,忽然顿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回身往回走。他走到正在发愣的范晓晓跟前站住。上下打量着她一遍,然后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手绢,弯下腰,轻轻地把溅到范晓晓衣角上的两点饭粒擦去。

他的动作不缓不急,力道不重不轻,他的神色凝重且带着恼火。眉头也皱着,他的嘴角紧绷,就连唇角上弯,好像好像带了一丝忧心。

他的帕子一下一下拂过范晓晓的袖子、衣襟、甚至还覆上了她的手背。虽然隔着那手帕。范晓晓却依然可以感觉到肖剑那温热的体温。范晓晓如同痴傻了一般,呆呆地立在那里。任由肖剑一点一点地把她沾染到的污渍一点点拭去。

陈然也呆住了,他的目光如探照灯般在肖剑脸上逡巡,希望在那里找到解释。可是肖剑的神情清冷,让他丝毫寻不到,他希望或者他害怕的蛛丝马迹。

但是,那帕子怎么解释?那手帕是肖名扬在肖剑的父母去世后专门找人用她妈妈柜子里的一块锦缎裁制,一共有二十四块,肖剑用坏了两块儿,这是第三块儿。

肖剑从不让别人用他的帕子。就连晚上晾晒时也不允许别人有丝毫的碰触。他己更是视若珍宝,总是随身携带着一块。用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因为那不单单是帕子。更是他九泉之下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

可是,现在肖剑竟然用这个帕子为范晓晓擦饭渍。并且是亲自给范晓晓擦饭渍。这是什么情况?什么个意思?

那个刚刚还懊恼的女生,眼里忽然就冒出来犹如闪电般的光,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只见她把眼一瞪,唇一咬,弄出一个鱼死网破、视死如归的表情。直愣愣地犹如饿虎扑食直冲到肖剑面前,二愣子似的伸出她的手臂。

“肖剑,肖剑……我这儿也脏了……”

肖剑动作微顿,凝着眉抬起头。

女生呼吸急促地继续:“你给我也擦擦吧!”

“什么?”旁边的陈然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地上。幸亏前面有那张被他擦了一遍,多少还残留些污渍的桌子。

他也顾不得看自己的衣服是否把那张桌子擦净。就匆忙起身,死死地把那女生盯住。看她到底哪里缺了心眼子。

女生像一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牛犊。她的神情看上去激荡中透着紧张。动作冲动到带着点作死的劲儿。

好吧,陈然心说,不作死就不会死。你喜欢作,就早晚会把自己作死。这傻货,一看就是情商智商双商欠缺的主。

你当肖剑是你哥呢,随时随地的都会地宠你们女生。错了,其实他是一祖宗,不逢年过节让你们供奉就不错了。

陈然冷哼了两声,像是预见到一场摧枯拉朽的暴风雨,为了避免被伤及,他向后躲了躲。在确定自己成功避开在灾区后。他虔诚地暗暗地祷告。老天,那做死傻妞在那儿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肖剑周围的气压很低,低得连范晓晓都感觉到了气闷。她恼恨地看向自己的这位同学,还使劲的向她抛着白,心说,人家给我擦呢。你添什么乱呢?

女生此刻明亮地大眼睛除了肖剑估计也看不见了,她固执地伸着手,一脸的憨憨的期盼。

可是肖剑看上去却很平静,他眼神微微睨了一眼那女孩,眼神里却没有恼怒,他冲着陈然扬了一下下巴。

陈然不解,怎么个意思?

肖剑看他像个十足的白痴,便用两个字提点:“你去!”

“我去?”我去给她擦饭渍?我去!

我一个堂堂的男子汉去伺候一个女生?你当我吃饱了没事干?

陈然也是眼明腿快,他像一只发疯的兔子,快速地拨开围观的人群,跑出餐厅,跑进教室……

他一口气跑到正在让黄忠挥舞青龙偃月刀的眼镜跟前,一把抓住眼镜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道:“眼镜……眼镜……我见了鬼了!”

眼镜正思考是在黄忠的胯下画一条白龙马,还是放两片筋斗云。正云里雾里、晕头转向呢,冷不丁被陈然一推,笔尖一滑,直接在本子上滑了一道长长的弧线。还有一处力透纸背,很见功底的报废了他一中午的努力。

眼镜本来就焦头烂额,用眼看的陈然让他的努力化为了泡沫。他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了陈然的耳朵,恶狠狠的冲着他吼道:“他妈的你见鬼不见鬼我不知道,我是见了你这只鬼了!”

“不是,眼镜,我给你说真的我真的见鬼了!”

“鬼你个头啊!你是看我被老大抛弃了,故意来看我的笑话的,是不是?离我远点,再来我跟前炫耀,小心我跟你拼命。”

陈然被眼镜训得一愣一愣的,有些发懵。然后他闭住嘴眼看着眼镜在一位花容月貌的美女脚下画了两个硕大的风火轮。

好吧!眼镜大人的知识很渊博,画工很了得。

眼镜画完了,气哼哼的把画交到讲台上。又伸手拿出没做完的英语作业。

陈然其实有时候也是很有眼力见儿的。现在就是,他以180迈的速度冲到自己的书桌前,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作业本。他上面的提早跟肖剑对过了,保证准确无误。

眼镜的脸色稍霁,怒火也平息了一些。他很大爷地把本子重新翻了一页,拿起陈然的作业抄了起来。

“眼镜,你知道吗?老大疯了!”陈然一时不知道怎样形容肖剑此时的状态,便胡乱的形容道。

“切,你才知道?”

“眼镜……怎么个意思?难道你早就发现了老大的不对劲儿?”

“那当然,要不是我发现了他被换了内核,他能这么狠心地欺负我?我和你一样可是他亲生的跟班。并且我比你还聪明,比你还漂亮,比你还人见人爱……”

“你还比我不要脸!”陈然嘟囔。

“切,要脸的,能在老大手下混?这就叫什么将军带什么样的兵,什么样的老子生什么样的儿?”眼镜的手底加速,也不管比喻得恰不恰当。嘚啵嘚啵地倒了出来。

“好吧!”你也不知道脸是什么了吧。

“唉、唉……告诉你,老大今天搭理范晓晓了。”

眼镜的手一顿,那股怨气再一次油然而生。搭理也是意料之中的吧,从肖剑重色轻友地拒绝他却让那个范晓晓坐到那个位置,他就准备搭理她吧,并且是想狠狠地搭理她吧!

“哼!怎么个搭理法?是同意让她捶肩捏腿,还是铺床叠被?”眼镜隐恻测地笑,哼,:“要不要我们祝福他们男盗女娼、早生贵子?

229取悦了我



“哼!怎么个搭理法?是同意让她捶肩捏腿,还是铺床叠被?”眼镜隐恻测地笑,哼:“要不要我们祝福他们男盗女娼、早生贵子?”

陈然嘴角抽了几抽,然后崇拜地看着眼镜:“眼镜啊,敢用这么劲爆的词形容老大,你威武啊!不过,听我句劝,威武完了,你先去买个屁垫吧,这样可以保证一会儿你的屁股不会灿烂成多彩的花瓣。”

“屁垫?呵呵,陈然,瞧不起我,是不是瞧不起我?不是我不听劝,告诉你,我还真不怕他,我好歹也比他大了三岁,我长得也比他粗壮,我能让他打我身上?要是那样,我专门做的护膝岂不是白准备了”

陈然扑街:“好吧,你有种承认你没种,你有种!”

“错了,这叫识时务为俊杰!这叫人在屋檐天下,暂且先低头。这叫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这叫狗咬你一口……唉,你这智商,先把这两句消化透了,其它的你不懂。”

“狗咬你一口?”陈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呵呵,呵呵:“眼睛啊,要是我没理解错,你说的狗是指老……呵呵……你危险了!”

眼镜这一次有些急眼:“陈然,你什么意思?我们是朋友吧,平时我没帮你吧!难道咱们两个人的玩笑话,你也打算告诉老大去?”

陈然摆手:“等等,让我捋捋……朋友呢,我们都三角了,的确算得上,不过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你更喜欢你好我好没事插两刀。帮助呢?也有,可是好像更多的是欺负吧!”

“呵呵,陈然,你不会那么记仇吧,你不会那么不仗义的,是吧!”眼镜讪讪。

“其实我还真的挺不仗义的!君子嘛,来而不往非礼也呀……

“打击报复?”

“那是绝对必须的!”

““卸磨杀驴?

“也可以这么说,我尤其喜欢那个驴字,虽然我知道这是比喻,但是,你还是取悦了我……

“棒打鸳鸯?”

陈然手抖了一下,做了一个擦汗的模样:“眼镜啊,拜托你在说这些成语的时候,先弄清楚这每一个字的意思,别让别人听了去,笑话我们……没操守!”

“操守?什么玩意儿?你有吗?”

“没有吗?没有就没有吧,其实那东西有没有也无所谓!”

既然两个人都认为操守这东西,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便彻底地放下了肖剑跟班的心理包袱,进行了一次深层的交流。

然后两个人一致认定,肖剑这个集美貌、智慧、气质于一体的超烦脱俗的半仙之体,现在开始要坠落红尘,成为世上的一位翩翩少年。

“你说老大这算不算下凡?”

此时,就要“下凡”的肖剑的确少了些那种嫡仙般的傲然,他虽然还是很傲娇的把那个女生冷落在餐厅,可是他已经在范晓晓这里体现了下凡的势头。比如,他直接无视那位娇柔着的女生拉起范晓晓的袖口,让她和自己一起走出餐厅,好像全然没有了拒人千里的傲然。虽然他的身形还是带了些疏离,但是,这已经足以让他平时那种高高在上,矜贵淡漠地感觉渐行渐远。好像他已经成为邻家的一个太过出众的小男孩。让那些平时仰望着他的男孩儿女孩儿都忍不住驻足,看他那样可爱,魅惑地降落人间。

餐厅里传来一阵阵极尽豪迈悲壮的惊呼。那惊呼里有诧异,有懊悔,有嫉妒,有惋惜。大部分男生发出来的都是口哨,而女生则是后悔莫及的怨言。

肖剑不理睬那些声音,而是直接扯着范晓晓走出餐厅。范晓晓的脑袋几乎都是懵的,她觉着自己像是行走在飘渺的梦幻般的云层里。美妙得让她想要发疯。

尽管肖剑拉住的只是范晓晓的袖口,并没有触到他的手指,但是他指尖的温度已经通过那布料极速热切的传递到范晓晓的手指。范晓晓的手又一次开始了轻微的痉挛颤抖。

那一声声的尖叫和喧闹被抛在身后,校园里的冷风再一次吹向这两个默然净立、惹人猜想的人儿。范晓晓通红着脸不说话,肖剑轻咳了两声,然后轻轻的说:

“你回教室吧,我去趟水房。”肖剑的声音低沉,他看向范晓晓的目光也深邃无边,有些像浩瀚的宇宙,又有点儿像无边的海洋。

“嗯!”范晓晓迷迷糊糊地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也的确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好像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思维和意识,她只知道站在旁边听肖剑说话,听肖剑给他做任何的安排。

她的声音也变得比平时更加的低柔,低柔的好像要把心里那无限的柔情都通过声音表现出来表达出来。

肖剑硕长挺拔的身影好像有磁石一直吸引着范晓晓的眼眸,消失在楼角,范晓晓竟然舍不得移开目光,她一直盯着那楼角。

一路走来,承受着无数的嫉妒和羡慕目光,承受着来自内心的激动与慌张。范晓晓的心跳得太快了,甚至跳到了她的嗓子眼,她捂住喉咙,好像这样可以让心跳回归正常。直到有两个高大的男生出现在她的身后。

这两个人她认识,那是他原来班级的男生,两个都曾经给她写过情书。

“范晓晓!”其中一个皮肤黝黑,有点愣头愣脑,他的声音高昂,带着淡淡的嘲讽:“我说范晓晓,眼光够高的,怪不得瞧不上我们两个,原来是喜欢上人家肖剑啊。”

“走开!”范晓晓不愿听他说话,便低声地呵斥。

“呵,底气挺足啊!看来挺顺利嘛,告诉我,发展到哪一步了?拉过几次手了?亲过嘴儿没有啊?抱过了没有啊?唉,对了,肖剑应该还小吧,也不知道发育全了没有?”

“梁山!”

“唉,校花还记得我名字?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啊!”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别呀,晓晓,别这么绝情呀!好歹同学一场。我还打算免费给你做保镖呢。你想啊,你敢打肖剑的主意,肯定招来许多女生的嫉妒和仇恨,保不齐有一两个彪悍的正想着扒你的皮……”

“要你管?”范晓晓白了他一眼,然后抽身从两人当中走过。

“唉……为你好呢,别不识好歹!”

“唉,晓晓。”旁边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憋不住了,赶紧喊了一声:“晓晓,我们班不好吗?干嘛调班啊!”

“好,好啊!”范晓晓看着那男生烦躁地转来眼睛。一时间竟有些语塞。这个男生是三班的第一名。在肖剑出现以前。范晓晓曾经对他产生过好感,并且和他秘密地眉目传情了好一阵。

要不是他的成绩下降,被老师查出了端倪,请来他的家长,力数早恋的各种危害,他的家长又对他各种教育和警告,要不是校园里出现了肖剑这个人,她说不定对他还会……

“晓晓,我知道我比不上肖剑,可是男孩子都善变,特别是肖剑,喜欢他的人太多了,万一、万一……他看不上你,或者……你记着还有我、我对你永远不变心,更不嫌弃你……”

“嗯,我知道!”范晓晓低声应道。

肖剑来到水房,借了一个男生一些洗衣粉,把自己的手和手绢洗了许多遍,直到手都泡浮了皮,他才停住手,深沉地看着滴滴答答流淌着的水,慢慢把它拧紧。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的目光变得一片荒芜和冷凉。冷得像门口处的那冰,让他脸上再也浮不上笑容。

每次到期末,所有的音乐体育等副科课时都会被自己班里的主课老师瓜分掉,然后争分夺秒的安排成复习、总结、模拟考试。

第一节课本来是被分到数学老师阆中的一节音乐课。上上一节课的语文老师还没有从教室里走出去,数学老师就站在门外焦躁的等着了。

语文老师也挺厉害一直到音乐课上课铃响起,她才踌躇满志的走出教室,数学老师憋着一口气,可是也不敢说什么?只有在走进教室时,用大力摔上教室门,用这种方式告诉学生,自己很生气,让他们都悠着点,不要说笑,不要喧闹,不要上厕所,不要往枪口上撞。

可是,有一种东西叫做叛逆,他们在这些十四五岁的少年的心里,特别容易滋长。他们已经连着上了两节课了,上一个课间就是被英语老师强势地占领的。

精神疲累呢倒是可以用某些形式来延迟和避免的。

可是有些东西真地是忍不了的。

比如,上厕所。面对这个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许多同学已经不能再故作淡定地无视体内的液体的带来的憋涨。因为,因为,疼不是主要的,关键闸门实在有些想要关不住啊!

大有破闸而出,一泻千里之势啊!

于是,有手弱弱地举起来,然后在课桌上晃啊晃。

数学老师一个粉笔头过去,那手委屈地俯了下去。

这边,又有手摇摇晃晃地立起来。

这一次,又是一个粉笔头。那手不情愿地低下去。

也不知是早晨的喝的汤水太多,还是那纷飞的粉笔头雨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反正是此起彼伏,手起手落。把数学老师气得使出铁砂掌的力道,拿着黑板擦狠狠地拍击着讲桌。

“谁要敢再举手,中午多留二十道作业。”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雪童话》,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230闲人勿扰



好吧,作业的威力是巨大的,它成功的镇压了一批故意凑热闹的或者闸门能够坚守的手掌。虽然有两个弱弱地举着,不过老师知道那两个人是坚挺不了几分钟的。

就在所有的手被成功打压,终于都不再起伏之后,一只很突兀,很独特,很气质,同时也很醒目地立起在课桌上,因为它的位置太醒目了,醒目得虽然只有一只,却比全班同学都举起更加具有威力和气势。

它就像插在中央高地上的一面招展的旗子,一块彰显一班傲然气质的招牌,让老师不得不正视和重视。

老师抬起头,看向那个挑战她权威的手掌,心里的怒火好似被抽了薪草的炉火,瞬间烟消云散,没有了一丝的气焰。老师的脸上也犹如春风拂面,绿了江南岸。

“肖剑,有什么事吗?”

那声音,那语气,让那几十个同学都不约而同地翻起了白眼,什么叫看人下菜碟,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好吧,谁让那手掌的主人是肖剑呢?差别对待都是应该的,必须的……

肖剑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浅淡的笑。这笑虽然清浅却如一缕春风漾过湖面,更像一线晨晖绚丽了霞光,让教室里瞬间明媚起来,一切都变得柔和得不像话。

“老师,上一节课的课间我们也在上课,同学们应该都憋坏了。现在应该给同学们五分钟时间让他们去上厕所。”

“上一个课间都没下课?那是得憋坏!”老师和颜悦色,那表情和刚刚的苦大仇深、疾言厉色,分别是两个人啊!

“嗯!”

“那好,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把自己的私事都赶紧解决了!”老师通情达理,哪里还有一丝憋死人不偿命的气势。

“谢谢老师!”

肖剑的话音刚落,那几个被打压的学生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飞似地冲出去。两个液体实在超载的扭捏着站起来,那脚步妖娆如同旧社会裹脚老太。

范晓晓也娇羞地看了眼肖剑红着脸跑出去了。肖剑凝眉,他忽然想起以及冷落着的眼镜,他转过身。眼镜在那里用书捂住脸,进行假寐。肖剑把他书拿开。可是眼镜舍不得睁眼,他跟小和尚诵经似的地碎碎念着:“闭关修道,闲人勿扰……闭关修道,闲人勿扰……”

好吧,这是明显的那天的气还没理顺啊!不过他这样子也挺好玩,就让他先不顺着吧。

肖剑坐回到凳子上,仰脸,看向黑板,几道醒目的论证题已经跃然板上。这些题目都是做过的老题,连举一反三都不用,就可以直接从脑海里提溜出答案。肖剑不屑做这种题浪费时间,便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外国作家写的小说。

小说是原版的法文。但是他看起来毫不费力。书写的很好,不消片刻,他就被文中的精彩的片段深深吸引,陶醉其中。

他看得正在兴头上,忽然发现身后有些小喧闹。扰得他烦躁。他顺着声音回过头,看到陈然和他的左侧的两个三四个大个子男生的男生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很小,听不清说的什么。

肖剑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那几个人猛然抬头,看到是肖剑赶紧脸上堆起笑,不好意思的喊了声老大。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说出来一起听听……”

听肖剑这样问,几个人的脸上显出了一些尴尬可不好意思,互相推了推,悻悻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嘴里也叨念着:“没,没没什么……”

肖剑看出来他们不愿意让自己掺和到他们的话题里,他也知道这些人面对自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压迫感,尽管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常平淡,可是没办法,气质的这由内而外东西,实在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

他看他们唯唯诺诺的眼神也会觉得不痛快。于是,他扭回头,又把视线移回到书上。忽然,陈然把手伸过来快速的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后指了指肖剑旁边的凳子,又快速的撤回去。

他的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迅捷地让肖剑的洁癖都反应不过来。

“做什么?神神叨叨的!”肖剑皱了下眉,让视线扫向陈然指着的方向。

他的视线落到范晓晓的凳子上。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到那张凳子的面上有一块明显的血渍。

血渍不大,只有指甲盖那么一块儿,但是凳子是暗黄色的,暗红色的血迹便异常明显。

他愣了几秒钟,在大脑里快速搜寻可能和出血有关的情况。

他并不觉得范晓晓受过伤,并且这血渍在这个地方。

他们有学过生理卫生课,肖剑虽然年龄小,但是他的心太灵透了。所以,他猜到了那是什么。

范晓晓马上十五了,来个亲戚也是正常,既然正常,就没有什么好失态和新鲜的。就如同男人长胡须,长喉结一个样。

和其他男生的兴奋与好奇不同,他除了有些嫌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他想起范晓晓刚刚红得像红布似的脸。摇摇头。

“老大,这范晓晓发育了啊……”

“……”肖剑扶额,这稀奇吗?

另一个很木呐的男生壮着胆儿把脑袋探了探,一脸不解:“听说和发育的女生拉手、接吻会怀孕的,是不是真的,”

“白痴!”陈然用手点了男生的脑门一下。“你生理课怎么上的?要想怀孕最起码应该坐过同一条凳子,是吧老大!”

“坐你个头啊!”肖剑自然听出陈然话里的调侃意味。拿起书朝着脑袋上给了他一下子。

后排的几个男生听到,都呵呵地乐了,肖剑用手一个人给了他们一下子。他们都悻悻的退回去。然后不时的交头接耳议论上两声。或者像偷瞄小姑娘似的戏谑与兴奋地向那凳子偷偷瞄上两眼。

肖剑忽然觉得他们挺无聊的,便从范晓晓的抽屉里拿了撕了一张纸给她盖住。然后继续看他的书。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范晓晓也是一样,不过她已经把她的外套脱下来捆到了腰上。脸上的红也变得浅了许多。

在她看到凳子上的那张纸后,脸又唰的一下红透了。神情又像第一天来到班里时那样的举措和慌张。陈然他们从后面发出来了窃笑。嘻嘻哈哈地好奇中带着笑闹。

范晓晓一下子把那纸坐住,羞臊地趴在桌上不动了。

后面响起了小声的不齐整的合唱,他们唱得并不完整,也完整不了,因为他们反复唱的都是那一句:等我爬上那葡萄就成熟了,那葡萄就成熟了,葡萄就成熟了……就成熟了……

范晓晓开始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后来看他们眼神里的贼溜溜的笑嘻嘻的光,再结合那故意重复的歌词,她明白了。

她被他们的取笑惹得有些恼了,她忍不住了,发出抽抽搭搭的哭腔,哭声不大,但是却像野地里无家可归的小猫发出的那种低哑的哀鸣,硬生生地钻耳朵。

肖剑恼火,一边是复读机一样在耳朵边贱兮兮闹哄哄地噪聒,一边是嘤嘤呜呜地难听又心烦的搅扰,让他怎么看书?肖剑莫名恼火。

他把脊背后靠,头向后仰,身子半侧,冲着后面的几个人冷冷的说道:“闭住你们的嘴,谁要再多说一个字,一周的值日。”

后面的歌声就像忽然被谁关上了开关,停止的很是齐整。没办法,一周的值日啊!还好他们聪明,时刻观察写老大的动态,闭嘴也闭得干净利落。没有把老大彻底的惹恼,只得到他的一个警告。

谁知还没等他们的心放到肚子里肖剑随后又来了一句:“她如果再哭,你们一人一周厕所……”

什么叫她如果再哭,他们就一人一周厕所?

难道、范晓晓哭的这笔账也要算到他们的身上,虽然吧虽然好像范晓晓的哭的确是他们引起的,可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本身娇气小性子多吧。

再说了,他们这是隐晦的影射她已经发育了,这是事实啊,他们也没有恶意,又没有诋毁她,她硬要哭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所以,老大这一次的确是好像是有些不公的呀!面对着不公平的待遇,他们是不是有必要抗争一下?

陈然用咬耳朵的形式挑唆那两名同学:“二位,你们觉得老大这样的处罚合理吗?一周厕所唉。”

“不合理吗?没觉得!”

“老大英明决断,睿智神武……”

陈然白眼他们:“二位,不怕,俗话说三人齐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齐心协力,集体抗争,老大一定会认识的他的不公,一定会收回成命!”

两个人笑嘻嘻地:“老大明察秋毫、聪明绝顶!”

陈然差点没扑桌子。要不要狗腿得这么明显?要不要这么高调地炫耀自己叛徒的潜质?

两个人见陈然吃瘪,也是心中暗笑:“陈然啊陈然,你就别忽悠我们了,你和老大什么关系,我们在老大跟前又是什么地位,我们敢在你跟前说老大的坏话?回头你屁颠儿屁颠儿的一报告,扫厕所的事不是一下子都落到我们的身上。你都阳谋成这样了,我们能看不出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雪童话》,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231十发九中



两个人见陈然吃瘪,也是心中暗笑:“陈然啊陈然,你就别忽悠我们了,你和老大什么关系,我们在老大跟前又是什么地位,我们敢在你跟前说老大的坏话?回头你屁颠儿屁颠儿的一报告,扫厕所的事不是一下子都落到我们的身上。你的阳谋这样的明显,我们能看不出来?”

再说了,三人齐心,其利断金,那你也要看的是断的是谁的金,什么样的金。

老大是谁?老大在这个班级就相当于周文王时期的姜子牙,汉献帝跟前的曹孟德。不对,老大比曹操要厉害多了,曹操有时候还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呢,老大可不用啊。如果老大愿意,他可以不用屠龙就号令天下。

他们不傻,知道现在是谁的天下。

陈然咬牙,好吧,既然你们连最起码争取的机会也放弃了,那就上吧。

上吧,怎么上?是像打狼似的一股脑儿扑过去,还是你唱罢了我登场?

陈然拍板,车轮战吧。

先是孟卫从桌子下钻过去,来到范晓晓的身侧,又是推又是搡,又是道歉又是发誓。范晓晓连头也不抬,依旧埋着头嘤嘤。

然后是另一个采取迂回战术,从都市到来乡村,又是流行又是小调,范晓晓非但没停止哭反而哭得更厉害。

肖剑看他们闹腾,气不打一出来,拿起书朝正在下面耍猴的男生头上啪啪两下子。

只是这打的声音有点大,惊动了正在台上写字的老师,数学老师这个一千度的近视眼,也从他厚重的眼镜片上分散出犀利飘渺的目光。

她倒是准确无误的堵住了正在“行凶”的肖剑。然后又准确无误地妖娆回头,继续在讲台上准确无误地写字。

她相信肖剑所做的一切皆有道理。

呵呵!,要是其他同学别说在课堂上“行凶”,就连上课不小心分个神,老师也会用粉笔头黑板擦教科书各种杀伤性武器一股脑招呼上去,可是对于肖剑吗?……呵呵……她还真舍不得!

陈然看不下去了,他看老师反正也不管,就径到范晓晓跟前,把嘴凑到范晓晓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范晓晓不哭了,连抽泣都没有了!

那两位既没有成功也没有成仁的同学一脸懵逼地看着陈然。陈然和他们咬耳朵。他说他告诉范晓晓,老大说了,她如果再哭下去,就让他和她换位置。

“就这样?”

“嗯!”

“就这样?”

“是的!”

“真地?就这样?

陈然洋洋自得:“你们别以为这句话简单,其实他很巧妙的融合了心理学,社会学……眼镜……眼镜……你说的老大学得最好的那门学科是什么学来着?”

“厚黑学!”眼镜嫌弃地白了一眼陈然,撇着嘴说道。

然后,肖剑凌厉的眼刀飞来,他闭嘴了。

“咳咳,对不起啊老大,我不是说你我真的没有说过你。是陈然说的,陈然啊!哎呀,老师,您就别凑什么热闹丢粉笔头了。你看我们教室里的空气,看了阳光里的粉笔灰,啊!呸,

对不起,老师,我不说了,啊我错了,老师您这是黑板擦呀!你也不怕闹出人命。好好我错了。我闭嘴,我闭嘴……”

好吧,不得不说他们老师如果生在古代,可以去参加一个投壶的运动,拿一枚枚的箭失投进壶口里,不敢说百发百中,最起码也是十发九中,不会落了下乘。

终于,这节课在眼镜头顶上开满了五朵白梅的时候惊艳地结束。

这节课也被数学老师上的,不敢说鸡飞狗跳,那也是热闹异常。他不但成功地将自己原来低沉的低中音变得如同魔音绕梁。而且首次霸气发声,

课间十分钟,同学有做完数学题的,飞快的跑下楼去操场上放松那么三五分钟,没做完的继续坐在座位上苦大仇深。

眼镜因为没有了肖剑的帮助,做起来也非常的吃力。不过既然刚才没有遮拦地痛快了嘴,便自然丢掉了痛快手的权利。再说了,他们班这么多的男生都挤破头皮等着肖剑的恩宠呢,保不齐哪个多话已经把他们的话传到了肖剑的耳朵里。眼镜想想自己说的话,肖剑面前便自觉的心虚,也不敢像平时那样舍出脸面死磨硬泡,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扣题。

陈然更是,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老大拿出来爆话题,现在连弱弱的存在感也不敢刷了,径自把自己是凳子放倒,很义气的和前面的眼镜做成了一对在凳子腿上硌臀部的难兄难弟。

范晓晓涨红着脸,拿了抹布到外面的水管处接了水,然后立在桌子旁,含羞带怯地晃着身子。

肖剑多聪明,他自然知道范晓晓别扭的原因。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向旁边窗户的位置走去。范晓晓看肖剑离开,赶紧把凳子放倒,然后红着脸用力的把凳子上的污血渍擦去。

由于上一节课,学生们集体出现了疲软的状态,讲台上的数学题根本没来得及讲解,本来获得了这节课的支配权的班主任老师很慷慨,很大方地自动把这节课还给了自习。要是这个班主任可不是白当的,他对这些猴孩子们太了解了,她也听到了上一节课数学老师把数学课上成音乐课的效果。她很会借鉴别人成功的经验和吸取别人失败的的教训。他知道这些猴孩子们如果被逼急了,给拧着来,上课的效果将会微乎其微。于是一进教室他就宣布,这节课他要让学生们自习,不是平时老师讲课把嗓子都要喊哑的那种自习,而是真正的让学生们自己学习的自习。

上课时因为临时有事,班主任老师把课堂纪律又交给了肖剑。

肖剑维持秩序的效果永远要比其他老师的效果强上许多,他只是带他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坐着,同学们都会很安静,安静的做题,安静的看书,安静地看着肖剑犯花痴。如果他站起来,他又自成一道优美的风景。不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更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看到他大家都会心生一种灵魂归属般的激荡。

时光像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一分一分地在同学们的笔尖,眼眸,凝望中悄悄,消逝一切都平俗而淡雅,沉静而温馨,显得那样的岁月静好,值得珍重。

就在这一切静好之中,肖剑的心头泛起丝丝的涟漪,一切的过往就像天角的那片灰云,既遥远且疏淡,既飘渺又迷离。疏淡为一丝隐隐的若有若无的痛,迷离成轻若晚雾的若隐若现的愁。

轻抬眸,看那晴明的阳光穿过玻璃,灿烂着那点点的尘。伸出手,那尘便成了一点点在手指间游移的魂。

魂、魂、魂……

不知世间是否真地有魂,如果有,他们又将在何处安魂,他们虚无的形态如何承载那记忆的凄美和沉沦?如果,记忆都磨灭消失了,他们还是不是魂,又将是谁的魂?他们何以为魂?

他宁愿世间真地无魂。那样那些已经离去的人就不必在思而不得,求而不得,永不复得的痛涩中绝望崩溃,就不必忍受那无休止的等待与虚无中痛彻却找不到心扉。

他宁愿他的父母都已然化作一阵风,一阵雨,一场雾,所有的感觉、思绪、痕迹都化为无。他只要他们不用再忍受痛苦与寂寞,伤心与绝望。哪怕消失,哪怕成为虚空,也不要他们体会那凄绝的痛楚。

他们禁受的已经够多,让他们轻松、让他们忘记他,把所有的牵念都付诸东风。

肖剑的心情渐渐沉重,他的纤长的十指紧扣,托住他冰凉的额头,托住他隐隐作痛的心。

他的心凄凉寂寞,一如暗夜里独行在大海上的船,找不到海的尽头,夜的尽头。

他闭上眼,让那个被他压在心底不敢有丝毫放松的小小身影跑出来,瞪着她的一双大眼睛,满脸欣喜地冲着他道:“小哥哥”。

这个小小的人啊,总能让他的低落的情绪回温,也总能让他空落的心充实,同时放进许多的思念在他的心里,让他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使劲地想她这个小人。

明天,明天他就可以见到她了,距离明天早晨还有二十个小时,不,十九个小时,再过十九个小时,他就可以见到她了。他想着,心里的小激动彻底地冒出来,在他的心口处跳跃着,再也关不住。

他趴到桌子上,闭上眼,借着假寐来平复心底泛起的那份小雀跃。

忽然,他听到,轻微的悉嗦的声音。他睁开眼,身子却还保持着原来趴伏的姿势没有动。

然后,他看到一只女生的纤细小手颤巍巍的手从他的的抽屉里探进去,然后,……

摸索着把肖剑的书包打开。然后,把一个系着红丝线的信封放进去,又颤颤巍巍地退出去。

“喂,喂,同学们注意了,我给大家说件事,……喂,肖剑怎么了?睡着了。……那、那我小声点说……”

把身子坐得周正的眼镜默默用白眼对老师偏心表示无语。然后,拿起笔,有一下每一下地在旧本子上虚画着,准备做笔记。

他又看了一眼肖剑。真的睡着了?他怎么不相信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雪童话》,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232这算取悦

“喂,同学们注意了,我给大家说件事。是关于这次期末考试的……班主任老师的声音突兀地在教室里响起。

肖剑想要坐起来,可是那只手还在他的抽屉里。他忍住了,没有动。

“那个,肖剑怎么了?睡着了?……嗯,那、那我小声点说……”

不得不说班主任老师严厉的外表下还是有着一颗慈爱的心。

把身子坐得周正的眼镜默默用白眼对老师偏心表示无语。然后,拿起笔,有一下每一下地在旧本子上虚画着,准备做笔记。

他斜睨了一眼肖剑。真的睡着了?他怎么那么地不相信呢?

肖剑昨天晚上,可是一熄灯就睡觉的,早晨虽然说起得早了点儿,可按照肖剑对睡眠时间的需求。根本没必要白天补觉。并且是在课堂上补觉。

有什么猫腻?

肖剑、陈然和眼镜三个人,肖剑年龄最小却最像个小男人。眼镜的年龄最长,脑袋里却总是住着个神叨叨的和数字有关的妇人。哪个同学几点,去什么地点玩过什么游戏,哪个同学去商店买了什么东西,谁考试没考好背家长训,谁和谁貌似传了两捆菠菜,谁的爸爸又让谁多了个小姐姐等等。不管是新闻还是被从新包装的旧闻,从不挑肥拣瘦,也从来事无巨细。

现在,他的八卦的小心思又冒出来,睁大了他镜框后面的极其聚焦的小眼睛。

唉唉,前边那位女同学,老师说事情了,把你扭得跟绳子似的身子转回去。也不怕闪了你水桶似的腰。注意点形象好不好?唉,把眼睛闭上点,要不然眼珠子就跑出来了。

那位谁谁谁,说你呢,好歹你也遮着点,看你那哈喇子,你想飞流直下三千尺啊。哎呦喂,还流,还流,你当老大是猪头肉啊!

可真够可以的。人家肖剑打个盹儿,你也眨巴眼皮犯花痴?说你呢,人家还只是动眼,动嘴动口水,你她妈直接上手啊。对了,你呢?你不是那校花吗?麻烦你注意点儿影响。有点校花的矜持好不好?唉,你在那里干什么?唉,那是肖剑的地盘吧,你要干嘛!你干嘛碰肖剑的书包?

眼镜的眼镜虽然度数不小,可是看东西却是很犀利地。

“范晓晓,你在干嘛?”眼镜目光犀利,目光从眼镜框上飙了出去。

范晓晓吓了一跳。她的手刚想往回抽呢,一紧张,手就忘了松开,把刚放进去的东西又带了出来。她愣神之间,手里的东西飘飘呼呼地就掉了出去。她刚弯下腰,眼镜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那东西拣到了手里。

那是一张叠成心形的信封,信封上绑了一条红丝绳,信封上面没有署名。

眼镜的眼里闪过一束精光,他直觉地认定这是一封情书。他像是截获了敌方的一封重要的情报,喜滋滋地攥进自己手里。

范晓晓又羞又恼,红着脸伸手去夺。可是她和眼镜中间隔着肖剑。肖剑又是趴着的。她的手不小心触到肖剑的腿上。

她惊得一震,根本没注意到肖剑的身子一僵,一种冷凝的气息迅猛在肖剑周身扩散,比她妈夏天开了空调还要凉冷。

眼镜却对这种反应做到了明察秋毫,他两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表情隐恻测地小声地说:“打住,你要是再抢,我就告诉老大你摸他。”

范晓晓的脸红得像一张大红纸,没脸抢了,也没心思听老师讲话,再一次趴到课桌上。

眼镜心情好极了,他话是说给范晓晓,手却恶作剧地把那纸在肖剑后颈处一下一下剐蹭:“刮刮毛,吓不着!”

肖剑的脚轻轻放到他的脚面上,轻轻一碾,好吧,眼镜咬了咬牙,把手慢慢地抽了回去,一脸得意也变成了一脸得逞的坏笑。

放学了,老师絮叨着下周考试的注意事项。眼镜同学听得不耐烦,“用力地”摇了摇肖剑,把他们从“睡梦中”摇醒。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饭缸和勺子,在那儿招眼地摇晃。老师说了一声下课,他立刻像看见老鼠的猫哥似的窜出去教室,奔向食堂。

范晓晓见眼镜出去了,又看了看“睡眼惺忪,慵态媚嫣”的肖剑,想起那封信,想起刚才那一丝突然的碰触……又急又臊,坐立不宁地别提多美妙地羞涩了。

餐厅的一角,被冷落了几天的眼镜终于又霸气外露地走出冷宫回到肖剑的身旁了。

他一边大口地吞着,用肖剑的饭卡,打来的鸡腿。一边支支吾吾地讲解自己怎样为老大,肝脑涂地,英勇无畏。怎样为老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被肖剑一个爆栗,赶紧坐下去老老实实吃腿。

腿是好腿,只是一只不足以慰藉眼镜一周没沾荤腥的肠胃。于是眼镜不要脸地伸手,再一次伸向那张金黄闪闪的卡片。那声音也是娇滴滴,谄媚媚:“老大,还要……”

那个要字简直,燕语莺声,千娇百媚。最大限度地耍出了破镜重圆,yv求不满的气质。

肖剑神色清冷地看着他,点点头,用下颌画了个优美短小的弧线。要不说挚友挚到一定程度也会心有灵犀呢。只见眼镜一拍大腿,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叠得像臀部样的信纸,打开来,展放到肖剑的最舒适的观看角度。自己则低眉顺目,恭顺地像小太监。肖剑美目扫了一眼那纸片,一抬下颌。眼镜公公又极机灵地把那信笺一收。扯了一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得了大赦般跑去窗口又要了三个可爱的鸡腿腿。

“老大,这上面写的什么?”问点什么吧,陈然一边用眼珠子盯住眼镜在橱窗晃荡的后背,一边狠狠地嚼着有些夹生的米粒,吃出满满的幽怨。

“没什么?她让我去参加她明天的生日宴会。”

“生日宴是个什么玩意儿?”陈然顿了一下,目光随着眼镜托盘里的三个油光闪亮的鸡腿变得激情四射,他已经两天没吃肉了,脑子都迟钝了,他也得补补。

于是,他眨起他的星星眼:“老大,生日宴有鸡腿吗?”

“可能吧!”

“生日宴有我们学校这样的鸡腿吗?”

“可能吧!”

“生日宴有我们学校这样的色香味俱全,看见就让人流哈喇子的鸡腿吗?”

肖剑若有所思,他神色幽幽地看了一眼犹如饿狼转世一般眼冒绿光的陈然,嘴角抽搐了两下。

忽然,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用魅惑的语调说道:“你也想要?那就取悦我吧!

陈然咽了咽口水,觉得老大的语调有些邪肆,神情有些诡异,可是又听不出什么端倪。他挠挠头,一脸蒙怔地调动所有脑细胞分析。

他忽然大悟,从垃圾桶里捡起那信纸,展开来拼到一处,做出和眼镜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和动作,低眉顺目,恭恭敬敬。

然后,又极其神似的,把那信纸撕了一下,投放到垃圾桶里。

这叫取悦?

事实表明,他的看似愚钝和呆萌的动作没把肖剑逗笑,却把眼镜乐得够呛。眼镜几乎是把拖盘丢到餐桌上的,然后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当然,他笑了几个仰合之后也笑不起来了,因为他幸幸苦苦得来的鸡腿已经被陈然一手一个,抓起来就跑。速度那个快啊。

这哪能够啊!眼镜瞬间爆发了奥运冠军的潜力,跳跃奔突,很成功地从陈然手里夺过两根……鸡腿骨。

等他用陈然的十八代祖宗祭奠了这两根坚硬的腿骨。另一只可怜的腿腿也已经进了完成了和肖剑唇齿的第一次接触。

虽然吧,那腿腿尚在,虽然吧经过老大的亲密那腿腿的诱惑更甚,但是,在腿腿和性命之间,嗯他还是很英明的选择了保命。

眼镜也不是吃素的,他不敢怠慢,他迅速扯过陈然的饭缸和菜盘子,让筷子在那里上下翻飞,左奔右突,转瞬间将盘子和饭缸都彻底清空……

陈然瞪眼看着眼镜在自己的饭缸上耍无赖,一边打着鸡味满满的饱嗝,一边大骂眼镜zao,ta了粒粒皆辛苦的米粒。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比他更不要脸的行径。

当然,他们都有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他人点灯的潜质。

肖剑对他们互相嫌弃又互相致敬对方口水的行为表示不可理喻。他不去注意他们,把眸光移向窗外。

他的眼神静静的注视着玻璃窗,他好像在看着窗外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他好像关注着这个世界,可是,着又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忽然,他的嘴里发出一声轻叱,眉角上扬,那双俊美异常的双眸里似笑非笑地,唇角也微微上扬,可是他的眸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透着一股清冷,看上去让人觉得胆寒。

这就是他异于同龄人的都是地方,如果他笑,可以笑得灿若艳阳美若晚霞,可以笑得都勾魂动魄,风华无双。可是如果他冷起来,就会在一瞬间让人冰寒透骨,毛骨悚然。

233如释重负

这就是他异于同龄人的都是地方,如果他笑,可以笑得灿若艳阳美若晚霞,可以笑得都勾魂动魄,风华无双。手机端可是如果他冷起来,就会在一瞬间让人冰寒透骨,毛骨悚然。

眼镜和陈然正准备为自己的腿腿和米饭各自地捍卫一番,猛地被肖剑的这变幻不测的神情震慑住,瞬间老实了许多,也不再争强,都端着各自的饭缸在那里对眼。

忽然,眼镜猛地一拍桌子。

“老大,万一范晓晓给我要信,我怎么说?

“自行斟酌。”

“实话实说?难道你让我说是你嫌弃她,不愿意碰她碰过的东西,才给我使眼色让我把那信纸抢走的?”

“可以,如果你长了一个榆木脑袋!”

好吧,明白了。眼镜吐了吐舌头,说让实话实说,却是一句实话别说。这是留了一个义正言辞的假象,如果必要就预备着事情败露时让他来背这个锅锅。

虽然吧,他是很愿意也很荣幸替老大背锅的,但是好处呢?好处呢?谁不知道他眼镜是无利不起早,连过口空气都要榨出气味的主?

况且。老大既然对范晓晓,都表现出了浓浓的嫌弃了。他并不认为老大会真的还会在乎这个范晓晓对他的印象或者评价。

可是,看样子又不想和这个范晓晓弄得过不去。这就有意思了。

“那老大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啊!”眼镜很有探索精神。

“那要看她的诚意!如果她的诚意够的话,她会亲口告诉我内容。”

“那诚意要是不够呢?”陈然傻傻看着肖剑那双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问完了才觉得自己特缺心眼儿。特别跌肖剑这个老大的份儿。

而这次肖剑好像并没有嫌弃他,只是神色清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竟是满满的赤果果的同情。

同情?

我靠,他又不是傻子,这同情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的智商真的低落到惹人同情的地步?

陈然挠头,表示不解。然后他看到眼镜眼里的深深的同情。

这次连眼镜都用可怜她的神情看他了。好吧,他不说话了。

“只是,如果明天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就……”肖剑好像是在自语,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挣扎很矛盾。

眼镜反应倒是挺快:“老大,老大你明天是不是要去看那个云梦,要不这样,你如果明天真去参加,我和陈然去替你照顾个那个云梦?”

肖剑的神色怔了一下,他就回头看向眼镜,就像在审视眼镜怎么知道他的心思和他说话的忠诚程度。他的眼神比刚才更加的凌厉更加严肃,好像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决定。他的凝重的表情几乎让眼镜要收回刚才的话。

他忽然感觉自己再在不知死活地把自己往一个绳套里送。刚想后悔,就听见肖剑冷冷的地说:“好吧!但是你要记住了,她的事不要在外面张扬,要照顾好她,要比你照顾你自己的妹妹还要好,还要上心。”

“要不还是……我们还有作业呢。”算了吧,看老大对那个云梦上心的程度,就知道对他照顾云梦的要求一定严苛,说不定自己这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作业我会在明天早上给你们补上。就这么定了。其实照顾云梦很简单的,你只要记住了两点,就算圆满的完成任务。第一,安全。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她的安全,第二,快乐,你们要保证在你们弄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让她最大限度的快乐。”

“就这两点?”眼镜有些小雀跃。

“嗯,就这两点。具体的细节……回去再说”

“老大,你吓死我了,早点说呀。”眼镜,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

既卖了人情又解决了作业,这种好事还是可以做的。

等肖剑把写着“不算太多”的关于照顾云梦的细节的两张纸交给眼镜和陈然的时候,陈然的眼睛眨了又眨,好像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得了白内障等毛病看错了。

第一点安全:

“第一节,见她以前要净面洗手。要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老大,我又不是走亲戚,还要换衣服?我们不能被一个小丫头嫌弃啊。”陈然抗议。

“不是她,是我嫌弃的你们!”

“好吧!”老大嫌弃,天经地义。

第二节,永远和她保持安全距离。要让她永远在你们的视线之内。

“老大,她是长了腿的,她要跑,我们有什么办法?”

“你们两个也不是瘸子。”

“也是!”差点忘了,他们曾是校足球队的,虽然进不去球,围个追堵个截摆个派还是相当可以滴。

第三节,不许让她吃不安全的零食,玩不安全的玩具。

“玩具是什么?零食是什么?老大我们保证让她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什么话?”

“就是,就是,会不会用词?会不会用词儿?那叫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滚犊子!”

四、……

五、……

十、如果遇到地震、水、火的等灾害时要不惜任何代价保证云梦的安全。

眼镜的嘴角也开始抽搐:“老大,请您明示雪崩和火山爆发怎么办?”

肖剑噎了一下,好吧,是他多虑了,可是下面的几项都是最最实际和有用的!

第二章快乐

第一节,在云梦面前要保持微笑,保持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备注:鉴于陈然的龅牙太张扬,笑的时候就不要露齿了。实在想露,可以拿一把类似于孔明的扇子遮住。

陈然脑补,自己羽扇纶巾,风流处处处风流……

第二节,在云梦面前,不许争吵,不许打架,不许说脏话,要文质彬彬。要保持团结文明的表象。

第三、不管云梦提什么要求,都要尽量满足……

四、五、六……

第十条,天冷了,随时要戴着手套,口罩、帽子……

“老大,这么多,不是吧!要戴手套戴帽子,戴口罩。老大,我记得你上次照顾她的时候她就没带口罩和手套吧。”

“跟我在一起不用,我会替她暖手。”

“那口罩呢?你好像也没给她带吧,难你还给她暖嘴啊。”眼镜不以为然的挑着这纸上的毛病。

肖剑愣了一下,眼镜的话里怎么听着这地让他心发慌呢?他平时和云梦在一起替她暖手,替她焐脸好像都挺自然,怎么从眼镜嘴里说出来就这么的让他脸红心跳耳朵根发烫?

难道自己和云梦的相处方式真的有毛病吗?他不敢想了,但是有一点他非常的肯定,他绝对绝对不会允许眼镜和陈然像他对待云梦那样和云梦相处的。好像云梦的小手也不能让他们随便拉的。更不要提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暖脸了。

对了对了,还要加上一条,不允许他们背驮或者是搂抱云梦。

不允许他们碰云梦的脸、头发……,不是他吃醋,而是这两个男生邋遢,太不讲卫生了,万一让云梦得了病怎么办?所以不是他嫉妒不是他吃醋,而是他在为云梦做最基本的保护。

陈然朝着眼镜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都怪你破眼镜。我连龅牙被嫌弃了都忍住了没说话,你多什么嘴呀。你看看,又多出三节了吧。你还我原来的节数。你还我约法二十章……”

眼睛白他,白他,都被条条了二十章了,还在乎多框框那两下子。

第二天一大早,窗外黑胧胧的,眼镜睡得正香,朦胧中听到大哥大在响,他凭感觉按了接听,含糊不清的说的:“喂。你找谁?”

“我找你呀,笨蛋。”

“你打错了,我不叫笨蛋。”

说完啦,挂了电话。,他又把脑袋缩进被子继续睡觉。

然后,十几秒之后。他把脑袋上的被子呼地掀掉,开始在被窝里寻找。刚刚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的电话。

他正翻腾的,电话又响起来。他这才从棉被团里顺利的翻出大哥大,放到耳边。

果然是肖剑的电话。

“我在你家楼下。”

“唔!”眼镜打了个哈欠。这次不等他挂断,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他松了一口气。刚想躺回去睡觉。

下一秒……

老大刚刚说什么?他在他家楼下?

眼镜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口,向下观望。

果然在他家楼下不远处,正立着身形挺拔的肖剑。

眼睛一下子清醒起来。他飞快的,回屋穿上衣服。飞快的下楼打开防盗门。

天还不算太亮。朦朦胧胧的晨光,寒冷的空气。都让肖剑笼罩一层清寒冷峻的色彩。

冷峻啊!肖剑在他们面前时,本身都会自带一种,冷峻的状态。从他第一次打电话到现在

至少又冻了有十几分钟。罪过啊,罪过!

“老大,呵呵!”

“你就让我在这里冻着。”肖剑面前脸不但冷,而且黑了:“我半小时前就来了。我以为你会遵守约定。”

“呃?半小时。约定。”

眼镜这才想起,昨天,他和陈然肖剑约定的。七点钟准时到他家给他补课。

“约定的好像是七点钟吧。”眼睛觉得委屈,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迟到,他看了看楼下客厅里的钟表。“现在才七点一刻……”

好吧,七点一刻貌似超过了了七点了。

“陈然呢?”

“来了,来了!”几声叮咚的自行车响。陈然从楼前的拐角处冒了出来。

雪童话

234那个宠溺无边

“陈然呢?”

“来了,来了!”几声叮咚的自行车响。陈然从楼前的拐角处冒了出来。

看着他把自行车锁好。肖剑声音清冷地说:“走吧。”

陈然用书包背来了,星期天所有的作业。鼓鼓地一大包。肖剑看了一眼他,神色淡然的说道:“我只给你们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在这一个半小时里。你们要把所有的作业过一遍。会的略过,不会的,我立刻给你们讲解。不过时间一到。我们必须停止。讲解不完的,晚上七点我们学校见。现在开始。”

陈然哀嚎的抱怨了两句。肖剑不理他,只是在那里地淡定的看表。

眼镜轻轻地踹了陈然一脚。好吧,时间紧迫。

先是代数。眼镜的代数相对于陈然稍微好一些。很快,他便把不懂的题找了出来。肖剑一点也不懈怠。他抓住每一道题的侧重点。简单,扼要,清晰、条理地分析、讲解。不一会儿。便把眼镜眼里的难题都进行了解决。

然后是陈然的……

接着是英语、物理。

一个半小时很快的过去。眼镜的难题解决得差不多了。陈然的物理还有一些。

不过,肖剑根本不允许两个人再在作业上“浪费”时间。自己率先穿上棉服,戴上帽子,走出门外。

眼镜的妈妈刚刚起床。看着三个孩子已经学习完了。兴奋之余,张罗着给他们做饭。

肖剑婉言谢绝了。他看了一眼眼镜。眼镜赶紧告诉妈妈,他们要出去一趟,不在家里吃饭。

三个人每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他们骑得很快。十多分钟他们就远远地看见了梅园。

梅园里的梅花已经半开。一株一株梅树,一片一片的梅花。形成了一小片波澜欲起的花海。浓郁的花香,被冷风带出好远。梅园不大,甚至是很小,却让满目萧杀、枯槁、落败的冬季多了一丝生机和希望的存在。

陈然和眼镜没有见过梅树,撂下自行车就冲进梅树间,大呼小叫起来。

“不要折花。”肖剑嘱咐了他们一句。便径自,走进旁边的小院。

他和从屋里冲出来的云梦撞了个满怀。他蹲下身,把云梦一下子抱了起来。然后快活地转了几个圈。

云振国从屋里跟出来。看见肖剑脸上也带上了笑容,隐去了伏在眼底的一丝为难之色。

肖剑把云梦放下。毕恭毕敬地给云振国问好。

云振国乐呵呵的:“肖剑来啦,冷不冷啊?上屋里暖和暖和!”

“谢谢叔叔,我不冷,鞋上踩了泥,我就不进去了……”肖剑毕恭毕敬。

“没关系的。”

“嗯,不了,谢谢叔叔。”

“你这孩子!那两位……”上窜下跳的皮孩子……

“哦叔叔。这两位是我朋友。您今天不是带我阿姨去医院检查吗?正好他们他们今天没事儿。就过来一起陪云梦玩!”

“孩子,你用心了。”云振国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我正愁着带两个孩子没法子去呢,你们就来了,那我就把云梦交给你们了,谢谢了,谢谢了啊!”

“叔叔,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把钥匙留给你们,你们可以在家里玩。”

“叔叔,是这样。”肖剑咬了咬唇:“我觉得有件事我必须给您报备一下。我们想带云梦去县城的一家的游乐场玩。我在那里找了一间适合云梦这个年岁游玩的小游戏屋。里面的东西都很卫生,也很安全。”

“游戏屋?”

“对,就是那种在房间里的有各种游戏设备的场所。”

“游乐场啊,那里面倒是有得玩,可是是不是会有危险啊!”

“不会!叔叔,我已经在游乐场查看过了,我选的那间都是小孩子可以玩的游戏。”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只要有你在云梦身边,我也是放心的。”

“叔叔!”肖剑的眸光闪了闪。

“嗯,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今天,我并不能全程陪同云梦身边,我中午和朋友有约,必须要离开大约一小时时间。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了,我这两个朋友会全程照顾她。我那边一结束,就会赶过去。”经过上一次的事件。肖剑知道,有些事必须要让家长提前知道。不是为了万一出事好推卸责任,而是必要的义务和责任。

云振国的眉头皱起。

“你不能守着云梦?这样吧,你也挺你忙的,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我可以把云梦带去医院。”

要说把云梦交给肖剑看着,云振国还是放心的,可是,如果肖剑也不再云梦身边,那两个手脚不闲的半大男孩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呢。

“叔叔我向您保证,我我这两个朋友绝对回尽心尽力照顾好云梦。”

“算了吧!孩子,你们都还是孩子。”

肖剑咬了咬吓唇:“要不,中午我不出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吧,既然你都说你的朋友可信了。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朋友。”

“谢谢叔叔!”

“这天挺冷的,你们等一下我需要给云梦添加件衣服。

“嗯,好的叔叔。”

“我知道。”

“还有……”

“一定,一定……”

“好的,叔叔您放心!”

“嗯……”

眼镜和陈然从梅园里转了一圈,又屁颠儿屁颠儿地找肖剑“报道。”

他们看着毕恭毕敬地垂手立在一个中年男人面前的肖剑。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眼镜,你帮我看看前面的是不是老……大。”

眼镜点点头,你才见识到?

“如假包换。

“我们老大还有这么谦虚的一面。”

眼镜白了陈然一眼,你语文成绩不是比我好吗?是不是谦虚你看不出来?

“那叫谦卑。”

“我们老大还有这么恭敬的一面。”

“那叫谄媚。”

陈然指了指眼镜,心说你胆子肥了,敢这样说我们老大,竟然还挺是那么回事?

陈然的目光终于落到云梦的身上。

“那个小女孩是谁?

“我给你们说过的。”

“那个言听计从?”

“嗯!”

“那个宠溺无边?”

“对”

“那这个男人是谁?言听计从、宠溺无边的他爹?”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你猜的也离不了多远。还有要问的吗?趁我还没有死多惨,我一定因而不尽知无不言!”

“那我们来做什么?”

“伺候这位小姑奶奶!”

好吧!陈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个让他们老大如此上心的女孩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很快,云梦就穿得厚厚地从屋里走出来。她周身被她爸爸又给裹了一圈,圆滚滚地,脸和头也包在帽子和口罩里,只有一双眼睛从帽子和口罩中间露出来,熠熠地闪着光。

肖剑把云梦抱到自己的车子的横梁上,告别了云振国,然后,上了那条公路。

这一次,肖剑骑行的速度要比刚来时慢的多,尤其是颠簸的地方,简直比龟速快不了多少。如果颠簸得厉害了,他还会下车推着车子经过。

眼镜和陈然两个人无语地看着肖剑宠溺地让云梦搂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屁颠屁颠地搬着自行车迈过宽十公分的壕沟,做不忍直视状。,

游乐场是新建的,许多的游戏设施是眼镜和陈然没有见过的。他们两个像被放克风的小马驹得得得得地在游乐场里疯跑了大半圈,在钱币不足,羞涩有余的境况下,悻悻地回到肖剑和云梦身边。

肖剑把他们领进一间安装了各种游戏机大房间里,给了他们一人一小袋游戏币。告诉他们,给他们一小时的时间,他们可以先把这里的游戏玩一遍,一小时过后,他们必须完全地守在云梦身边。无论去哪儿,都要紧紧跟随,形影不离。

“我想坐过山车!”眼镜努力闪星星眼。

“不乐意,过山车太惊悚,你心理素质又差,万一吓出个好歹,一会儿云梦怎么办?”

“老大,摩天轮不惊悚,也不会吓到谁……”陈然抖机灵。

“不行,那么高,万一你们刚好到了中间就停电了,谁照顾云梦?”

陈然嘴角抽了抽,老大,那个时候你该惦记的不应该是我们怎么下来?

所以,白眼珠不能吝啬,白他,白他。

“我说了,一个小时,过时不候,现在是北京时间十点整。”

“那还嗦什么?开始吧!”

说完了,眼镜率先朝一台模拟赛车跑去。陈然也不甘落后,踏上一台舞蹈机。

肖剑看他们都走了,弯下腰,用手捏捏云梦粉扑扑的小脸,宠溺地道:“梦梦,你要玩什么?尽管说。”

五分钟后,高高的摩天轮上,肖剑指着远方一片灰空蒙辽远说:“梦梦,你看那边,那里曾经是我的家。”

“梦梦的家呢?”

“那边,那里,你看见那一片房子了吗?”

“真地吗?可是它看上去好小啊!”

“等梦梦长大了,小哥哥给梦梦买大房子好不好?”

“好,好……可是妈妈说不能要别人的东西的!”

“那小哥哥也住到那所的大房子里好不好?你住大哥哥的房子好不好?”

“我怎么能住大哥哥房子呢?”

“可是,你要不住,小哥哥会害怕的,会孤单的。”

“好,好吧……”

雪童话

235特殊的贵客

十一点三十分,肖剑把坐在他腿上的云梦放下去,站起身,又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云梦的衣服和东西,看陈然和眼镜都注意力集中到了游戏机屏幕上,他心念一动,飞快弯腰在云梦的额头落下一吻,然后起身。手机端

回头时,直直地撞见眼镜和陈然惊愕的眼神。肖剑赧然,从未有过的一种莫名的羞涩让他瞬间涨红了脸颊,淡定如他也慌乱地好像做贼被捉了现行。

说话也支支吾吾:“我,我到时间了,你们陪着云梦在这里玩,我走了。”

说完,迅然起身,匆促地迈步,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老大……”你确定你现在不需要自行车?

好吧,您英明,算我什么也没说。

陈然和眼镜再一次面面相觑,两个人用眼神交流各自的意思。

“眼镜,如果我说我发现老大亲吻了一个小女孩儿,你会不会相信?”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就不会相信。”

“嗯,那好吧,我想我应该是出现了幻觉。”

“可是如果我说我也亲眼看见他亲了一个小女孩呢?”

“难道说你也出现了幻觉?”

“幻你个头啊。如果我们一个人看见,可能是幻觉,可能是错觉,可是如果我们两个人同时看见发现,那就是事实。明白了,没有,是事实。”

‘“你是说老大真的亲吻了一个女孩儿?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嗯……”

“眼镜,那天你说老大有什么屁?”

“恋童癖!”

“那范晓晓?”

“你可以把她当一个屁放了。”

这是一座位于县城东郊的别墅,别墅的外围是一圈上面残留着藤蔓植物痕迹的围墙。围墙里面是分成几个板块的花园和苗圃,有几个里面种着竹子和四季常青的苗木。被园丁修剪成各种规格的图形。几个花池里已经只剩下枯茎,也被园丁翻种了一种在冬天也可以绿色的植物。

虽然姿色平平,但是却可以很好地验证那些来过的客人是土豪还是丝。如果是土豪,他会极优雅地操着某种鸟语,询问这能给冬天带来一丝绿色的植物是什么品种。是来自欧洲还是美洲。如果是丝,则会很肆意地糙上一句,我靠,连他妈小麦都可以被你们栽到花池子里,你们可真能装逼。

别墅的前面,是一个不小的停车场。陆续地开进几辆汽车。车子的外形都很炫酷,他们的主人更是拽得二五八万。看上去都是暴发户一般的非富即富。

跟着他们后面的是大半的打扮得光鲜俏丽的少男少女,他们的脸上都露着和他们父母高傲的表情。

每次下车都会有别墅里的仆人。快速而礼貌的过来迎接他们。把他们引进别墅。

他们一般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可是即使风度也不可能完全地忽略温度。所以,别墅外面的人并不多。除了探着脑袋,向路口张望的园丁和保安。

早上,管家告诉他们,今天要来一位特殊的贵客。让他们好生接待着。至于为什么特殊?又是怎么个贵法,他没说,他们也不敢妄自猜测。

不过,既然在这里都被称做贵客,那一定是各种配置都被金钱加持了的成功人士。”

肖剑的自行车,在这些高大上的轿车面前。显得有些另类。另类的结果就是保安叔叔很不屑地让他把车子停在花池后面。

不过肖剑不在乎。

他按照保安的指示把自行车放好,然后,很随意地蹦到那个装逼的花池中央,溜达了两脚。

他穿的一双白鞋子,很必然地成了土灰色。

同时土灰的还有保安的脸色。只是他的脸色只能说是犹如,而那鞋子却是真地灰了。

肖剑很淡定,保安却再也定不下来了。他很威武地拿了一块抹布,气汹汹地抛向那双面目全非的鞋子。忽然,鞋子上一个依稀的标志,让他变了脸色,赶紧跑回去。把抹布换成崭新的毛巾点头哈腰的,要给肖剑擦鞋子。

肖剑扬了扬眉。心说我比你还隔应呢?可是没办法,不这样能隔应别墅里面的人?

所以他摆摆手。继续往前走。

保安有些着急,不能啊,您不在乎,可是我有所谓呀,弄不好它会害我丢掉饭碗的啊!

可是单是那一双鞋子就知道绝对的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再看样貌气质,更不是他能惹得起一般的人物。所以也不敢来硬的。只好贱兮兮的跟他相近的后面。,边走边低声的哀求着。

“少爷,少爷,嗯,您,实在是我们不好交代。只需要您停一分钟,我只打搅你一分钟。”

“不需要,如果范晓晓嫌弃我的鞋子脏里面露出,我立刻出来就走,连门都不会进。”

他就不相信昨天红着脸憋了半天,才把邀请他到别墅参加生日宴这间事说出来的范晓晓,会因为他的鞋子不让他进入。

肖剑说着,已经到了门口。保安无奈,只好一边恐慌地看着肖剑的鞋,一边替他按下门铃。

他的手刚放上去,门就开了,露出一张扑了许多**的脸,她化了妆。弯弯的眉毛。画得又黑又浓,画了眼线,戴了假睫毛。

见到肖剑,她紧张地攥紧拳头,那手也不由自主地发抖。

肖剑从那抖手动作才认出这个是范晓晓。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嘴唇抿紧,丝毫不掩饰那份寒凉。

“小姐,这位少爷的鞋脏了,我想给他擦一下,可是他并不同意。”

肖剑的眉毛挑了一下,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带着些傲慢地看着范晓晓。

范晓晓反正得握着拳头,紧张着,根本没听清保安说的什么?

“小姐。……”保安愣神,先说,这小姐不是,病治好了吗?怎么又犯病了?

“哦,哦没关系。这里不用你了,你忙去吧!”范晓晓回过神,努力控制住自己打战的双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恬静淑女。

“我们就在这里站着?”肖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话语中露出轻微的嘲讽。

“进来。嗯,进来。”范晓晓慌忙起身,要把肖剑让进入。她穿了一件曳地的长裙。由于转身转得匆忙。裙子又长。迈步的的时候一下子踩到裙子的前摆,她的身子倏忽地向前栽去。

她一声惊呼,双手慌乱的向地上扑去。

肖剑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抓。可是,在他的手即将触到她胳臂的时候,顿了一秒。然后,范晓就毫无悬念的扑到地上。

屋里的人一窝蜂的,冲过来了。七手八脚的把范晓晓扶起来,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范晓晓没有受伤,不过因为她是主人唯一的宝贝女儿,为了讨好主人。众人也必须过去,装装样子。

一时间。那么多的女眷蜂拥而上。有的检查她的脸,也会检查的胳膊,还有的要她脱下绒袜

检查她腿和脚。

肖剑立在门口,缓缓地从鞋架上取了两个塑料袋,套到鞋子上。然后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进屋里。

屋里装饰得极具土豪气质。昂贵的金色吊灯悬挂在金黄色昂贵材质装饰的天花板上。金色的墙纸墙纸把整个屋子都渲染得金灿灿地。沙发也是,沙发和茶几几乎都是黄色的。墙壁上各种的,灯饰让这里看上去有些媚俗。

“晓晓怎么了?”

一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年轻女子,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她穿了一件几乎和范晓晓,一模一样的长裙。只是范晓晓的领口只露出脖子和锁骨,而她的还弄出了鼓鼓囊囊的半个胸部。她走路的姿势,也带着些故意的扭捏,带着些电视上那些风尘女子的味道。

和他下来的,一同下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肥头大耳。尤其是挺在身体前面的啤酒肚让他看上去极具腐败的味道。

肖剑抬起头,目光随着这个,肥胖,龌龊。丑陋的男人一步一步,从楼梯上移下来。

他的目光渐渐浮现出一种探究,一种思虑。

可能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男人向肖剑这里看过来,肖剑眯了一下眼眸。快速的把视线转向别处,眸底的所有情绪也迅速地褪去。换成一种,淡然的冷漠与萧条。

男人看见肖剑,微微愣了一下,目光里隐现了一丝惊艳和同样的探究。

此时的肖剑就像是众多一株略显稚嫩的芝兰玉树,气质淡雅,容貌出众,虽然他不是西装革履。虽然他的脚上套了一个不雅观的塑料脚套,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形象和气质。

“你是谁家孩子?长得还奶奶的挺漂亮!”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坐到沙发上。双唇微张,身子完全地靠上椅背。

奶奶的?还有这漂亮?这是形容男生的词?肖剑神色清冷地看向男人,目光中又多了一丝鄙夷。

“这小子长得挺漂亮就是不爱说话。晓晓这是你同学?”他神态恣意地斜乜了那围了一圈的人。

“嗯,爹地,他就说我跟你们说起的肖剑。”范晓晓见男人问起,也顾不得刚刚摔跤的事了,本来那么厚的地毯摔得也不疼。

她扭捏地走到肖剑的跟前,红着脸伸手想去抓肖剑的胳膊,被肖剑一把甩开了。

雪童话

236今天是我生日

范晓晓扭捏地走到肖剑的跟前,红着脸伸手想去抓肖剑的胳膊,被肖剑下意识地甩开了。

范晓晓没料到肖剑会把自己的手甩开,愣了一下,尴尬之余脸上浮现一丝的惶恐和不安。

“晓晓!”肖剑的不耐和范晓晓的不安被一直关注肖剑和范晓晓之间的交流的林慈,全部看在眼底。作为母亲,她比任何人都在意范晓晓的情绪变化。也比任何人更担心女儿的精神状态。她本能地紧走两步,来到范晓晓身边,用手揽住她的肩头。

范晓晓收到了妈妈的关切,一时间竟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把脸转向林慈,一脸的失落和哀怨。

而林慈看向肖剑的目光也有由刚刚的惊艳和喜欢,变成了一丝诧异和微微的嗔怪。

她不认为,自己女儿对肖剑这样的花痴,肖剑会看不出来。既然看得出来,还接受邀请还来参加她的生日宴,就说明他默许了她女儿的好感。就应该接受她的接触,接受她的示好。可是,现在他却不留情面的拒绝。

如果默许了就该大大方方地接受。

如果不喜欢晓晓,为什么要来?

可是肖剑没功夫观察和安抚范晓晓和她母亲的脸色变化。他的注意力早就被范晓晓的那个称呼强势地劫持到那个男人身上。

爹地,爹地……肖剑的目光里浮现出一种诧异,一种凌乱,一种不可置信的犹疑,以及不可遏制的怨愤。他眉峰像是危耸的小山,眼底的笃定也被分割得星星点点,他咬紧牙关,本来温润的的线条也变得冷硬且紧绷,好像受了打击,更像是因疏漏而自艾自怨。脸色也黯淡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再隐忍的一种疏离和冷淡。

……

“小妹妹咱们吃点什么?”眼镜拿着肖剑临走时留给他们的一叠钞票,满意且得意地在手里搓了又摸搓。

这个小老大,虽然腹黑、舌毒、心眼多。可是这些和他让人痴迷的优点相比真地是不足道道地呀。比如,他颜高还不得瑟,多金还不吝啬。关键他的金多还是当时还是真正小屁孩儿的他自己赚来的。他八岁开始就用他智慧的小脑瓜和灵巧的小手手一点金一点金扒拉进他的羡慕死人的小匣匣。

八岁的时候,他信心满满地看着说明书替人组装了一台录音机。装完了竟然一个零件都没多出来,竟然真地能发声。你说吓人不吓人。

然后,他用自己挣来的工钱。为自己也组装了一台电脑。他学着大人在电脑上炒股,在那些成人不凡了几把之后一跌到底又是割腕,又是跳楼。他倒好,竟然一回也没赔过。

所以,他厉害吧,他天才吧,他也算是一个小大神吧。

要知道,他眼镜八岁的时候,连钱都认不全呢。

所以,他活该给大神跟班呀。

所以,在认识肖剑以后,他严敬文毅然决然的把努力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做贡献的座右铭改成了:

成不了大腿,就把大腿搂紧了。做不了人才,就把奴才做好。

别小瞧奴才,奴才也是个技术活!

做奴才的,不但要一颗忠心闪闪亮,还要亮得是火候,亮得不露声色,亮得和主人的心思有机地契合。

打从刚刚肖剑那调皮的偷吻被他看到,他便肯定这这小姑奶奶将是让老大沦陷的那个大坑,谁也别拦他,先让他把这个坑攻克了。

“是啊,是啊,云梦,中午了,我们该吃饭了。你听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一听说吃饭,一直看着别人手里翻飞的游戏机手柄,狠狠地翻白眼的陈然来了精神,总算不用这样像个干瘪的谷穗那样虚伪且别扭地干坐着了。

坐得他屁股都疼了,看得他眼珠子都酸了。他一直以为学习是最苦、最累的,没想到,自己这样眼巴巴地看别人在界面上驰骋,却自己只能手痒才是最痛苦难耐的呀。

这小丫头倒是玩得没心没肺的,全然不考虑他们,这两个旁观者。所经受的煎熬。

还好,还有吃饭这回事,要不然一直让他这样干守着,还不把他郁闷死。

云梦眨巴眨巴她的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疑惑的询问道:

“静静哥哥,我小哥哥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哦!你小哥哥呀,应该快了吧。”眼镜顿了一下,偷瞄了一旁瞪大眼睛的陈然。

果然陈然的耳朵是贼灵的,只好用眼神警告他。“静静”两字,只此一家,绝不分社。”

陈然得意,你说一家就一家?这静静两个字,挺妩媚的。我可以试着把这个名字发扬光大。

眼镜咬牙!

“然然哥哥,你饿了吗?”

陈然得意顿时收住,尬笑点头:“嗯!嗯”

“然……”在眼镜嘴角扬起的那一刻。陈然伸手捂住眼镜的嘴,将两个字呼之欲出的字拦在他的唇齿之间。

眼镜眨眼,眼底皆是戏谑,然然这名字也挺妖娆,要不咱们一起光大?

光大个屁?陈然赏了眼镜两个大大的眼白,然后,伸手做出ok的动作,分店一起取消,一起取消。

他们这里眉来眼去,云梦不理解他们的意思啊。她挠挠头,好奇地说道:“静静哥哥,然然哥哥,你们怎么了,眼里进沙子了吗?”

“嗯!”两人同时点头,小妹妹,你无辜的小眼神让我们差点忘了我们眼里的沙子是你给洒的呀!

“其实我也饿了。可是我小哥哥还没有回来呢,我想等他来了一起吃饭。”

来而不往非礼也。陈然眨眨他的一线天的小眼镜,坏坏地道:“话说小妹妹你知道你大哥去哪儿了吗?”

“小哥哥说出去有点事情,一个小时就会回来。”

“你小哥哥走的时候是十一点二十五分,现在是下午一点十分,也就是说你小哥哥已经走了一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了。”

“大哥哥你是说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吗?”

“一定以及肯定啊!不信你问你静静哥哥!”

眼镜:“别没事找事啊!”

那我小哥怎么还不回来?他会不会出事情啊?我要去看看……”

小云梦说完了你起身就愿望游乐园外面跑。

眼镜狠狠地瞪了陈然一眼,然后一把拽住云梦。

“云梦,你放心。你小哥哥没有出事。他只是去参加他朋友的一个生日宴会,不会饿着她的,他会在那里吃饭。”

“生日宴会是个什么?”

陈然也不知怎么了,那个强烈的表现欲啊:“生日宴会嘛,就是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邀请别人去他家里玩。唱歌跳舞、当然还有吃饭。”

“你是说小哥哥,去陪别地哥哥过生日了”

眼镜点头:“嗯。所以你可以放心啦,饿不着你小哥哥!”

陈然又冒了出来:“眼镜啊,做人要诚实啊。你敢说范晓晓是男的?所以呢,小梦梦陈然哥哥呢给你订正一下,你小哥哥不是陪其他的哥哥过生日了,他是陪一个大姐姐。并且大姐姐很喜欢你小哥哥。一定会把她平时不舍得吃的好东西给你小哥哥吃的。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你小哥哥了。还是把我们自己的肚子先填饱吧。”

“说吃饭就说吃饭,你又啰嗦些什么?”眼镜今天是毫不吝啬自己的眼刀啊!言多必失不知道啊!

“小哥哥去陪一个大姐姐过生日了?”

“那当然!”

“那个大姐姐很漂亮吗?”

“嘎?哦,你说范晓晓啊!当然漂亮啊,人家是校花呀!”

“什么是校花?”云梦扑闪着她的大眼睛。

“校花就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儿。唉,眼镜,你说范晓晓和初三的贾含比谁更漂亮?”

“各有千秋吧!不过贾含毕竟比范晓晓大了一些,也长开了,要丰满一些。”

“你说女人是苗条好看还是丰满好看?”

“各有千秋!”

云梦吃饭的时候很乖,两腿并在一起,嘴巴轻轻嚼着不发出什么声响。她也不挑菜,只捡自己跟前的菜吃。

她的乖巧弄得因为两块肉而你争我夺的两个大男孩儿也不好意思了,两个人互瞪两眼后安稳下来。

云梦很快吃完了,她把饭碗推到一边,安静地低头坐着,也不说话。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此时的她情绪很低落,她的眉头微微的蹙着,小嘴微微地嘟着,平时总是像黑玛瑙一般水汪汪的灵动的眼眸也黯然了下去。就连他的睫毛都停止了起伏,在眼皮那里静静地蛰伏着,让她看上去有些黯然和忧伤。

作为现在云梦的主要负责人,眼镜自然是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里重大的一项,那就是让云梦快乐。这是明显的不高兴了呀

“怎么了,云梦?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想我的小哥哥!”

“不是吧,陈然凑过来,你们不会发展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了吧。你这样会让我这个和你小哥哥竹马竹马的我情不以堪的啊!”

小云梦的嘴嘟起来,眼眸里则浮现一丝浅浅的忧伤。

“可是,可是……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

237真正的仇人

林慈的不满很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肖剑。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肖剑,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声惊叹。不约而同地围过来。尤其是那几个和范晓晓年岁相仿的少女,一个个如同发现了自己苦追的明星,连淑女也不装了,眼里冒着绿光就奔了过来。就连她们的妈妈也被惊艳到了,顾不得掩饰艳羡,也迅速地聚拢。

多出众的男孩啊!如同世间最无瑕的美玉,犹如沧海中最耀眼的明珠。那口鼻、那眉眼、无一不精致到完美。那身形,那姿势更是俊逸到出尘。即使他就这样不苟言笑也是风姿绰约,即使静立不动,也是卓尔不凡。

俗话说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可是话是那么一说,那些当妈妈的心里一个个都跟明镜似的。如果,别人的孩子和她家的孩子相差不多。出于感情。她会自觉的美化自己的孩子。可是,对于某些人,某些孩子,他们也是会自惭形秽,自叹不如,自知之明。就像肖剑,这惊艳时光的气质,这颠倒众生的容颜,让她们连嫉妒都记不得,顾不上,只剩下了无比的艳羡和喜欢。

如果相差无几,别人就会忌妒就会仇恨,就会视你为公敌,可是,如果你足够优秀,优秀到他们需要仰望,他们会忘掉对你的嫉恨,只余崇敬,唯有膜拜。

尤其是那个他们不属于同一世界的、和他们没有厉害冲突的人。就像你的邻居对比尔盖茨毫无概念,却会对你比他每个月多一百块钱的工资耿耿于怀。

“呵呵”众人像看国宝似的把肖剑围在当中,用艳羡的眼光和神情对他品头论足。虽然到处是爱慕和赞美,但是肖剑丝毫没有兴奋,激动,反而更高地耸起眉头,眼角也稍稍挑起,显了一丝凌厉和不耐。

他不但不想掩盖那份所以凌厉和不耐,他甚至还任由那份凌厉转化成一种迫人的气势。让那些人不由自主被他吸引的人又不受控制地被他的气场震撼,震慑,继而敬畏地止步,在他周围小声的议论,虚空地指点。

肖剑的目光却越过他们,再一次看向在沙发上丝毫不顾及形象的那个肥胖男人身上,现在的他更是毫无顾忌的脱掉了鞋子,把脚放在茶几上。一边随意地摇晃着脑袋,一边惬意地哼着小调。

肖剑努力地让这个形象和深刻在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影子重合,可是根本就重合不上。

难道是他搞错了?那个人就不是范晓晓的爸爸?可是他明明记得,当时那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眉目几乎个范晓晓一模一样,他也记得,那个小女孩搂着一个男人的腿,趴在地上,哭喊着叫爸爸。而那个男人没有安抚那个女孩,而是神色僵硬的、恐慌地却又决绝地扯起那个女孩儿丢到车上,然后发动了车子。

那是一个初冬的早晨,空气里除了那浓浓的血腥还有寒霜的味道。肖剑的父母就躺在那满地血迹和霜白里,痛苦且绝望地挣扎。

当时那车子撞上来时,肖剑被他的妈妈丟到了路边的麦田里。他努力地爬起来,然后目睹了那车轮从父母的身上无情地碾过。

当时,他才一周岁,前一天他才过了周岁的生日。他的妈妈前一天,刚刚把从山上只要你求过来的玉菩萨,给他戴到脖子上。

说是可以保佑他平安快乐。

他不知道!事故的当天,是不是,那菩萨真的显灵救了他一命?还是他的妈妈化身菩萨为他搭建了生存之桥。

他的身体滚落到麦田里的那一刻。那枚玉菩萨,被甩出去。落到了车轮旁,摔成了两半。其中的一小半,被他捡了回来。另一半还串着绳子的,一直也没有找到。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遗失的大半块玉菩萨。应该就是,范晓晓脖子里戴的那一块。

他相信自己的记忆,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虽然交警一再表示会密切调查,争取把逃逸的肇事司机,捉拿归案。可是这一调查就是十年。别说归案,就为了那件案子,都好像,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天才有什么好呢?神童有什么好的?如果换个平常的孩子,一岁时发生的事情,可能根本就记不起来,即使记起来画面也不会有多清晰,记忆也不会有多持久。那样,就会任由岁月的尘埃,把那件事静静地掩埋。而他,也不会为记忆中的画面痛苦,为不能让肇事者伏法而愧疚。

可是,偏偏他不会忘却,因为他的记忆力太过惊人,因为那段记忆太过残忍,太过刻骨铭心,所以那所有的记忆的每个片段,都好像用刀斧篆刻在他的脑海之中,日久弥深。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的思维每天都要在重复那天的场景的痛苦中度过,让自己每一天都体会一遍甚至几遍那天的绝望和痛苦。久而久之,让他多了事故的老成,少了少年恣意的任性。

他活得很孤独,同时他活得很无助。

他就像,一个有着年轻壳孤独的老人。一个人,一颗孤独的心,面对着纷繁而复杂的世界踯躅前行,他的前途大好,可是却驱不走他心里的烦躁愁苦。他到哪里都可以成为焦点,但是,他却厌烦那些人不知所谓的追捧。他可以在现实的社会里游刃有余。可是在他的内心却无力拒绝午夜梦回时凄凉孤冷。

他是一个孩子,他不想像成人一样负荷那些感情。他也想拒绝那些回忆,他也想拒绝那些痛苦。可是他知道,如果不抓住那个夺去他至亲骨肉罪魁祸首。他将永远不得安宁。

所以,当他无意间看到范晓晓颈间的玉坠,他那颗被仇恨和怨毒。浸润了十年的心,开始如破茧而出的蝶,蠢蠢而动。

可是,范晓晓嘴里的爹地竟然不是当年开车从他父母身上碾过去的人。

那玉坠他不会认错。那个当年的女孩儿就是范晓晓他也不会认错。他分明地记得范晓晓当时喊的是爸爸。那个男人他也不会认错。可是哪里错了?

肖剑正自疑惑,忽然门铃声响,正在向餐桌上端饭的保姆应了一声来了,放下碗筷到大门口开门。

门开了,从外面走进了两个人,一个人身材魁梧,目光锐利,一进屋,看到这么多的人,就迅速扫视过每一个人。在看到肖剑时,他的目光里闪现过一丝惊诧,目光也在肖剑的身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强迫地收回,侧身立在沙发边上。

肖剑的目光只在那个人脸上闪了一下,就快速地移开了。接着他看向另一个人,然后,他不淡定了。

这个人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眉毛粗重,鼻梁高挺,微乍的两腮比常人多了二两白肉,他薄唇阔口,肤色白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生活优渥。他的眼睛狭长,幽淡的目光里放射出的精明的视线,和刚刚那个人的痞气不同,他脸上带笑,虽然浅淡,却足以让他看上去不那么高远。甚至还有些和善。

肖剑注视着他的那张脸,让他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快速地重合。一种让他发疯,发狂的恨意在他的胸腔,迅速蔓延……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当年那个开车撞到他们,再残忍地碾过他的父母的人。这是他真真正正的杀父杀母的仇人。

好像有一股寒气从肖剑的脚底窜冲向他的头顶,窜向他的四肢,窜向他的血管,让他不由自主地绷紧了所有的神经,让他血脉喷张,怒目圆睁,眼角眉梢都聚起了仇恨的怒火,让他的牙齿都干嘣的发出声响,他握紧了的拳头,在那里挣扎着,想要挣脱开仅有的理智,把前面的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击倒,击碎,粉粉碎……

肖剑几乎要用出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迈向那个男人的脚步,才能控制住,几乎被自己捏碎的拳头。。

他还是忍住了,他没有动,因为他知道,现在即使他冲过去,打他一拳,他的第二拳就有可能被另一个男人截住。这里是这个男人的地盘,他如果现在出手,根本伤不了这个男人,更报不了仇,说不定还会惹上一身官司。

另外,如果他现在挑明身份,付诸法律,即使到了交警队,到了派出所,到了法庭。就他掌握的所谓证据,根本不足以让他进监狱。先不说,以这个男人的财力、影响力,可以很轻松地摆平一些事情。就算,公开着来。他的证言,谁又会相信?。要知道他当时才一周岁。法庭难道会采信一个,当时仅有一周岁孩子的证言?谁见过一周岁的证人。另外,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笑面虎的男人是深藏不露。他的身后一定还有一不被人知的阴谋。如果现在揭露他,他一定会各种推脱,所以他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十年他都忍了,所以不在乎这多忍一时。

“爸爸!”范晓晓看见中年男人,飞快地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犹如困境中见到希望,昏暗中见到曙光,那姿态,娇弱无比,楚楚可怜。

238暗恋有什么意思

“爸爸!”范晓晓看见中年男人,飞快地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犹如困境中见到希望,黑暗中见到曙光,那姿态,娇弱无比,楚楚可怜。

“乖,宝贝!”男人宠溺地一把把范晓晓抱起来,来了个就地转圈,引得范晓晓一阵惊呼,情绪瞬间高涨,早忘了刚刚在肖剑那里受到的冷落。

而旁边的客人则谄媚地一起鼓掌。

范文气喘吁吁的把范晓晓放下,满脸笑容的冲着屋里的所有人抱拳说道:“有点公事让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哪里,哪里……范总事业蒸蒸日上,自然比我们这些俗人要忙,是应当的……”

“客气了!请坐,请坐……”

然后又是一阵寒暄。依次分宾主落座。

肖剑注意到,刚刚范晓晓喊他爹地的那个人,已经在范文进门的那一刻从沙发上坐起。看得出,对方好像并没有对范文有多尊重。甚至眼角眉梢还带这些恼恨和抵触。

同样,很明显,范文也看到那个男人。神情也有那么一秒钟的凝滞。但是随后他又谈笑风生,因为时间太短。所以几乎没有人发现。他脸上曾经出现过那样一个怪异的表情。

那个男人瞬间收敛起肆意和放任,好像不示弱地整理好的仪容、故作淡定。由于范文的镇定自若,他明显地带了些狼狈的受伤和挫败。尤其是看到范晓晓扑到范文身上撒娇,以及范晓晓的母亲林慈极力作出的贤惠表情。这种挫败尤甚,也不再多看一眼,就倏忽地转身上楼。走进一间,屋子,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虽然,这一切,在闹哄哄的人群里,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但是这一切却被心细如尘的肖剑,完全都看到眼里。

范晓晓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坐到范文的腿上。范文则宠溺的地把她揽住。丝毫不责怪她应该注意的形象。从她的随意,她的熟惗,可以想象,他们平时就是这样相处的。包括,楼上的,那个另一个中年男人。

肖剑悄悄地看了一眼。坐在范文旁边的。几乎和范晓晓一模一样的范晓晓的妈妈。

她看上去娴静,雅致,脸上也是带着浅薄而淡然的笑。可是在她眉宇之间似乎总是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之色。那种忧郁极浅,以至于在她和别人说话时,稍微的温润就可以掩盖儿很好。可是在范文进门的那一刻她的忧郁加重,眉头明显蹙起,脸上似乎也浮上了一丝不耐,就在范文坐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曾带了些怨愤。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好像,根本就没有正视过范文,范文好像也不太关注她。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疏离,一种冷漠。

可是范文对客人都很热情,也看似很教养地客套寒暄。没有一点的富豪的架子。

自从范文一进屋,范晓晓就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挎着他的胳膊,甚至把她的妈妈也冷落在一边。

林慈提醒两次让他从爸爸的身上下来,她也赖皮着就是不听,林慈无奈,站起身把嘴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范晓晓愣了一下,目光扫向站在客厅里的肖剑,猛的想起什么,脸倏的一下子红透了,然后如梦初醒般从他爸爸的腿上站起来,咬着嘴唇,羞涩并且忐忑的地走到肖剑的身边,尝试再一次拉住他的胳膊。肖剑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本能的想要躲闪。可是他倏忽转念,咬了咬牙没有缩回手,任由范晓晓激动无比地把他的手抓住,微微颤抖着扯着他来到沙发前面。

她兴奋的、激动的、羞涩的、同样语无伦次地把肖剑介绍给他的爸爸。

“爸爸……爸爸……他就是我跟你说的肖剑!”

范文的眼睛里闪出惊喜的赞许的光,他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肖剑,然后微笑的点点头,:“嗯,挺好的,就是和照片上的不太一样……”

“哪有不一样?”范晓晓转身站到肖剑的前面,红着脸带着些不安和犹疑的地观察。太帅了,全方位无死角,气质加美貌。

“傻孩子,看把你吓的,我是说他比照片上更英俊,更漂亮。”

“漂亮!漂亮!比他妈女孩子还漂亮!”旁边的人一味迎合。

“爸……”范晓晓瞬间脸红的程度更加重了几分。头也不抬了,

“照片?你有我的照片?”肖剑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你这傻闺女,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告诉他,自己背地里暗恋有什么意思?”

范文说完,把视线转向肖剑:

“她当然有你的照片啊!你去她的卧室看看,别人家的小姑娘床头上贴的都是天王、或者影视明星,你再看看她的,所有柜子上、床头,包括她自己的卫生间里,只要是她能去到的地方,满满的到处都是你的照片。小伙子,你在她心里比谁都重要啊。”

“爸爸也重要啊!”范晓晓的脚在地上使劲地搓地毯。

“爸爸重要吗?那你怎么不把爸爸的照片贴到你的房间里?”

“爸爸……”范晓晓更羞。

“爸爸知道爸爸老了,和这个小小伙子比不起了。爸爸只希望你能高兴,可不敢奢望在你心里能比过你的这个白马王子?”

“你太讨厌了,我不和你玩了。”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小帅哥就不要我这个老家伙了。”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就不要你就不要你。”

范文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抓过林慈的手拍了两下,肖剑注意到,林慈的眉头皱了一下,把手往回抽了两下,但是没有抽动:“晓晓她妈,你看我们的宝贝女儿,这还没长大呢,心都飞走了。这要在过个三年五年,人也该飞走了,到时候我们两个老东西了。要不趁我们现在还年轻,我们再生一个儿子?”

“别人是想生生不起,生了罚不起,罚了养不起。范兄就不一样了,年富力强,再生十个也没问题。”

“要生,要生。”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起哄。

“啪!”林慈的手掌拍在了范文的手背上,声音很响,力道应该也不轻,惊得旁边的人一愣神。

范晓晓的妈嗔怒道:“孩子们都在呢胡说八道什么?”

说着,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这一次,她没有隐藏脸上的情绪,很显然,这个话题触了她的逆鳞。

男人们只当是林慈机会孩子们,起哄道“就是,大哥,孩子们在呢,生孩子的事,你应该和嫂子两个人回屋去说。”

“去吧,去吧,说完了,不用给我们报备,你们两个就地实施就行!”

“要不,老兄现在就去忙吧,没事,你不用照顾我们,有你们家保姆在呢,饿不着我们。哈哈,哈哈,等你们开吃的时候,我们也开吃,我们这也算各取所需”众人哄笑。

“对、对,大哥出差有半个月,肯定饿得眼冒金星了,你去吃,去吃。”

“叔叔不要胡说八道,我爸爸才不要生了。我爸妈有我一个就够了。”范晓晓大概耳濡目染的多了,也听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红着脸反驳。

“晓晓小丫头,你现在最没资格说话了。你看看你才多大,心就被小帅哥带跑了。等你长大了,你还会记得你的爸爸妈妈?这女儿啊,就是在家里给别人养的花,等花开了,就会被其它男人连花带盆一起端走的。”

说着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站在范晓晓旁边的肖剑,仿佛他们都要见证这个小伙子搬走范家花盆的那一刻。

范文苦笑了一下,把被打的那只手收回去,很是幽怨地道:“没办法啊!我现在混得是孤家寡人,孤苦得很啊!”

“谁说的,我才不让爸爸孤苦呢。我们会一直守着爸爸的,是吧肖剑……”范晓晓说着,仰头看了一眼肖剑,然后又羞臊地垂下头。

“闺女,你现在这话说的。倒像是有良心的。也不枉费我劳心费神、花钱跑腿地把你弄到这小子的班级去。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嗯……”范晓晓再一次含羞。

“肖剑啊,其实我们晓晓是个好孩子,他对你也的确是上了心的,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肖剑愕然。这什么个意思?想让你女儿托付终身?这也太扯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女儿还是个初二的学生,再说了,你也不问问我是谁啊,不问问我的想法?像自己在那儿唱独角戏似的,一句一个好好的,一句一个好好待她,你们怎么那么欠啊!有毛病啊!简直可恶至极,可恨至极。

心里想着,肖剑再也控制不住的皱紧眉头,眼底眉梢都浮上了一层憎恶的神色。

范晓晓此时被自己的父亲说得心旌摇荡,她无意间娇羞地看了一眼肖剑,然后,被肖剑眼里的那种神情吓了一跳,她呆愣住了。还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肖剑,但是,肖剑的样子真的让她很害怕。她的心急速的跳着,她的手又开始微微的痉挛,她的身子又开始想要发抖。

239什么意思

范晓晓此时被自己的父亲说得心旌摇荡,她无意间娇羞地看了一眼肖剑,然后,被肖剑眼里的那种神情吓了一跳,她呆愣住了。https://还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肖剑,但是,肖剑的样子真的让她很害怕。她的心急速地跳着,她的手又开始微微的痉挛,她的身子又开始想要发抖。

她怕极了,她恐慌极了,她害怕这种恐慌害怕这种胆怯,她知道了如果这种恐慌和胆怯再发展下去,她会像几年前一样犯病,会像个只能躲在自己屋檐下的小鸡,不敢走出去,会像个傻子一样被关在自己的意识里,她将又会变成那个病人,那个生不如死的病人,会被别人叫做神经病或者疯子的病人。

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可怜极了,也无助极了,她只好用目光向她的爸爸求助,向那对他来说犹如保护神的爸爸求助。

她悄悄地颤抖着移动脚步,移到范文的身边。她垂着头,她甚至不敢仰脸,她怕自己这卑微的目光被肖剑捕捉到,然后愈发地鄙视她冷淡她,那样的话她将被彻底的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翻身。

可是低着头怯懦的样子,在别人看来,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羞涩,毕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被当着这么多人说他和一个小男孩儿的关系,不好意思也是正常。

范文也认为范晓晓的表现是面对肖剑的羞涩的表现。他不但不担心,反而有些欣慰。

他自然知道女儿对肖剑的喜欢,一种近乎极端的痴迷的喜欢,一种让他这种过来人都汗颜的喜欢。

那次事故中,范晓晓目睹了事情最为惨烈的一面,惨烈血腥场面让她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因为怕事情泄露出去,他并不敢女儿送到正规的精神病医院去治疗。他请了几次私人医生。但是因为不专业,不精通。晓晓的病始终没有得到正规系统的治疗。虽然后来不会像严重时那么恐慌、烦躁,但反应还是迟钝表现木讷。也不喜欢出去玩,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不睡觉,要不看着窗外的一束束的月季花发呆。

那时候,范文绝望地认定自己的这个女儿废了。

他也便不再奢望别的,他只能希望自己的女儿只要能身体上没病没灾的,找一个不太挑剔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男方有钱没钱无所谓,反正他自己有的是钱,可以养活他们,甚至他们一家人,只要他们待他的女儿好,不嫌弃她。

后来上了学,他也从不对女儿的成绩抱有奢望和提出要求。,只要她还能待学校里待下去,只要她每天都不把自己封闭在那个小世界里,他都不去苛责她。

他只有这一个女儿,并且自己的这个女儿是因为自己的那一次事故而导致的失智。所以,他对范晓晓的感情既是最原始最本能的父爱又是最煎熬不安的愧疚。

这种爱和这种愧疚让他无条件无限制的想要把最好的给她,只要自己的女儿喜欢,无论花多少钱费多大力,他都会尽量的去满足。

但晓晓一直都很自闭,这让范文也从来不敢奢望自己的女儿会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去喜欢一个人。直到有一天,晓晓从家里拿走照相机,后来,又让保姆给她冲洗了许多的照片,然后又把那些照片挂到自己的房间。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女儿不但不再木讷,不再自闭,有时候还会在自己的房里哼出不太着调的歌曲。

他很好奇,他溜进女儿的房间发现女儿的墙壁上,竟然是一个小男孩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孩有着无比俊美的面孔,有着潇洒俊逸的形体和丰富多彩的表情。他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追星,他便微笑着试探女儿,屋里的照片上是哪一个明星少年时的照片。

晓晓开始很逃避,她红着脸,闭着嘴,不说话,他只好说:“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不记得哪里有这么好看的明星。你告诉我,我想办法把他请来,跟我们的服装代言。”

听他说肖剑好看,晓晓的眼里立刻冒出兴奋激动的光,那个时候的她也不害怕,也不自闭了,她像一个美丽的,有些些娇羞的小公主,那样认真的向他的父亲,讲述肖剑的事,讲他的样子,讲他的神态,讲他的学习,讲他的习惯,讲他的爱好,讲她所知道的他所有的一切。

就在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也可以这样鲜活,这样的灵动,这样的可爱,那一刻他竟然发疯似的想要满足女儿所有的愿望。当女儿告诉他。他希望和那个男生分到一个班里。他知道他的女儿认真了。但是无所谓。只要是她女儿希望得到的,他都会想办法让他得到。他有的是钱。他的钱十辈子都花不完。他要用钱为他的女儿,买下今生所有的快乐。无所谓什么仁义道德。无所谓什么方法途径?只要是她女儿喜欢的。那还是天上的星星。如果能,他也愿意,想办法,给她的女儿摘下来。

一句话,只要他的女儿快乐,只要她的女儿愿意,只要他的女儿一句话。

“爸爸……”范晓晓的头更低了,她觉得更羞臊了。把脸埋没进范文的胸前。

““你呀,就是脸皮太薄了。你等着我去和肖剑说。”

他做的恶事不少,他也曾经提心吊胆的怕报应过,他也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会报应到女儿的身上。他还想着如果可以,等他老了,吃斋念佛,承担下一切罪过。可是现在他的女儿好了,不但可以正常交流,还已经有了正常的情感。那是不是就说明根本就没有什么报应。所以他更不怕了。

他甚至觉得只要她的女儿喜欢现在让她感受一下男女之间的亲密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是这样一个美玉一般的人儿。

只是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己这样做有多么地可怕和畸形。也许他本身就是畸形的复合体吧。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老婆的情人住在自己家里,然后在自己需要时逼着那两个人互动,自己则兴致勃勃地旁边并且点评。

被下了药的男人比chusheng还他妈chusheng。

所以,那个时候毫无尊严的林慈应该是最恨他的吧。

可是他这种人几乎忘了什么叫羞,耻了。

肖剑的心里有无数只羊驼跑过。这他妈什么家长,什么孩子,她才多大,就每天在这种环境里被这狂不拉叽的现场段子熏着。

肖剑心里正嘀咕着范文已经缓缓地走到肖剑跟前,他隐隐地感觉到肖剑眼里的鄙视,他微微顿了一下。再次用审视的目光把肖剑打量了一遍,他心说,看来这小子还不太驯服啊,这怎么行呢?这样的人如果不把他彻底制服了,会让他的女儿受委屈的。

想到这儿,他笑了。他的笑看上去很温和。但是这笑,却不达眼底。如果,可以认真的审视他。就可以看到他的目光透着的一种捕捉到猎物般的贪婪和兴奋。

他悄悄把嘴凑到肖剑的耳边。肖剑本能的想躲。可是,那份仇恨提醒他,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他必须要忍。

先诱一下试试。范文感觉到了肖剑身体的紧绷。他的气息喷到肖剑的耳朵上,肖剑的身上泛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小伙子,时代都进步了,叔叔我也不是什么封建守旧的人,只要你们愿意,只要你们做好措施,也不是不可以。”

“啊?”肖剑有些懵,这他妈的说的什么意思?

不明白?范文心说,女儿的眼光不错,这小子看来还没有开过火荤,是个正经的……。

“小伙子,没关系。不懂不会的话,楼上左数第二间房里有片子,你们可以学。那间房里的床头柜里,也有那种东西。型号也基本齐全,应该,应该能找到适合你……”

说完了,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肖剑的肩膀。眼角眉梢都带上了信任的、同时也有些调侃的神情。

肖剑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说的什么意思。

然后,然后……这个男人再给自己的女儿找……这他么什么跟什么呀?肖剑的脸瞬间涨红,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耻辱,一种被人无底线羞臊的耻辱。

他所有的脾气瞬间迸发,所有的隐忍到此结束。他脸上的茫然被傲然和愤怒代替。他眼里的鄙视和仇恨更加的汹涌。他像个被激怒的斗士。昂首挺胸。然后毅然转身。在众人不明所以的议论声中摔门而出。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一时间都开始交头接耳了,议论纷纷。

范文也没料到肖剑竟有这么大的脾气,他也是好大一会儿才从刚刚的事件中醒过神,这小子这是什么个意思,没做过脸皮薄得也听不得别人说?这么迂腐?呵呵……不过,这小子发怒时的样子还挺有气质,挺他妈妈撩人……咳咳!

“晓晓,晓晓、范兄你看晓晓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

雪童话

240这是表白吗

肖剑所有的脾气瞬间迸发,所有的隐忍到此结束。他脸上的茫然被傲然和愤怒代替。他眼里的鄙视和仇恨更加的汹涌。他像个被激怒的斗士。昂首挺胸。然后毅然转身。在众人不明所以的议论声中摔门而出。

肖剑像个疯子在街上飞快地蹬着他的自行车。就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惊得路上的人慌乱地朝路边散去。带起一路的尘土和骂声,他混不在意。他只想跑,只想逃,只想离那个畜生窝越远越好。

许久之后,他停下来,身子靠在车架上,呼呼地喘着粗气。真tm丢人啊!他竟然在这个不要脸的chu,sheng那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真他妈恶心死他了。他想着,本来空空的肚子一阵反胃,他蹲下身吐了两口酸水。

然后,他直起身,长吁了一口气,用手拍了拍胸口。一位挎着篮子的老太太走过来,眯起眼睛看向他的脸,摇了摇头,从篮子里掏出两个青苹果,挺实诚地向肖剑的手里塞,边塞还边说:“姑娘,几个月了?怀孕的人都是这样,吃了就吐。四五个月以后就渐渐好了。我这苹果一直在地窖里放着呢,没有坏,你吃一个压压味儿……”

肚子里是挺空的,肖剑刚想接一个,可是,他把手又缩回去了。

刚刚老太太说什么?怀孕?这应该不是说他吧!

“没事姑娘吃一个吧!老婆子自家种的苹果,没打过农药……”

肖剑嘴角抽动,尬笑了一下,摆摆手,是没打过药,可是他算哪门子姑娘,又哪来的孕啊!再说了他正正宗宗的直少年,顶多只是皮肤比一般男孩皮肤白一些,细腻一些。模样清秀一些,可人一些。还有刚刚范方晓晓身上的脂粉熏陶得腻歪了一些。怎么在她眼里就阴柔得连性别都变了?还变得成熟了那么多?

太丢人了!肖剑什么也顾不得了,再一次跨上自行车,一路狂奔。

老太太赶紧在后面喊话:“慢点儿,慢点儿、注意孩子……”

车轮一阵歪斜,老太太吓得赶紧捂住嘴,无奈地担忧地在风中凌乱。

肖剑都不知道改怎样形容现在的心情了。原来恼怒羞辱愤恨的心情被这位逗逼的老太太一掺和,竟然,竟然轻松了许多了。让他憋在胸口处的那一团怒火也渐渐的熄灭,虽然还是反胃,可是他的理智开始慢慢的回归。他大致的回忆下刚刚的事,不行,不行,他对那家人过敏!呕……

五分钟后,肖剑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哎呦,臭死了,这样见云梦会被她嫌弃的。得找个地方洗洗,换一身干净衣服。

这衣服好买,可是这洗澡……回家?不行,他家保姆眼最毒,嘴也最浅……对了,对面的旅店,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呢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得嘞,就是这里了。哎呀,真臭!

车子放好,肖剑提着买来的衣服走进旅店,交了押金服务员给了他钥匙,他跟着服务员向房间里走去。

他的身影刚刚转进去,那个和范文一同出现在范家的身材魁梧的男人就从门口处的一颗大树后面走出来,看了看旅店的招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相机……

四十分钟后,肖剑一身清爽的提着装满了脏衣服的袋子从宾馆里走出来。打开自行车的车锁然后跨上去,一路狂奔,向着云梦所在的那个游乐场而去。

“云梦玩不玩这个,这个可以转圈的。”眼镜指着那一圈一圈独自在那转悠的旋转木马问。

云梦无精打采地下巴托着腮,坐在一条长凳上摇摇头:“我怕晕。”

“那这个呢?云梦,这叫打地鼠,挺好玩的你看小朋友好几个都在那排队呢……”

“没意思!”

“好吧,那云梦,这个呢?唉,里面好多零食,还有棒棒糖呢!”

云梦做无力晕倒状,嘴也嘟得高高的。声音柔柔糯糯:“静静哥哥,你多大了还想要棒棒糖,多幼稚!。”

幼稚!好吧,眼镜磨了磨牙,他也觉得挺幼稚的。可是他是给云梦找的好不好。小女孩儿不是都喜欢棒棒糖吗?

这些游戏也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呀,怎么就成了他幼稚了呢。

要不是肩负让她快乐的重任,你以为那些游戏他会看得上?在逗云梦开心这件事上,他真的是词穷、技穷、智力穷了啊!

自从云梦听说肖剑去给一个女生过生日之后,云梦的精神一直恹恹的。对任何的东西都表现得心不在焉、兴致缺缺的。就连她的神色也是好像被抢玩具又无力申诉似的,小嘴微微地嘟起,眉头也轻轻蹙着,神情无比落寞。

这种落寞还他妈地挺让人心疼,挺让人心里难受。让人心生怜惜,让他几次想要把她抱起来,用手把她的眉峰给她抚平,嘴角给她扯开,让她露出她的好看迷人的笑。

可是那白纸黑字的约法二十章在他口袋里虎视眈眈地躺着呢,他不敢啊!

他敢的只是坐在距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用他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乞求她,乐一下,乐一下。

其实云梦一直挺乖的,不哭不闹,偶尔也会善解人意地冲他笑一下。只是那笑,唉,不说了,他直接捂住自己的眼睛,颤巍巍地道,你还是忧郁着吧!

陈然作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标志性代表,早被眼镜打发到门口去侯着肖剑去了。他像个焦躁的小老鼠,在门里门外逡巡穿梭。一会儿看看游乐场的大门,一会儿又看两眼被别人玩的风生水起的游戏界面,那个哀怨啊!

就在大家都觉得度如如年的时候,只听陈然一声大喊:“老大来了!”

眼镜从椅子上直接就蹦了起来,像个留守在家天天翘首以盼的小孩儿见到久违的家长般冲了出去。要死不死的和正向里面急走的肖剑撞了个满怀。

他的鼻子恰巧碰到肖剑的肩胛骨,疼得他捂着鼻子蹦起老高。他还傻呵呵地等着肖剑安抚呢,谁知道,人家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就越过他向里面去了。

眼镜看着肖剑的背影,酸爽地哀怨着,老大啊你这属于肇事逃逸知道不知道!

唉?怎么又回来了?知道自己错了吧,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礼貌了吧,用你妩媚的眼神给我赔礼,用你魅惑的语言给我道歉!那样我才可以考虑原谅你的无情和莽撞。

眼神那么凶干嘛?是你撞了我,我说的是我鼻子的伤比你重,应该是你安抚我……

嘿嘿你的手干嘛?安抚的部位和力度都不对,你放开了,你说什么?云梦?云梦怎么了?她不就在那儿吗?

你的眼睛白长那么大!

“唉,哎真的呢,云梦怎么不见了?云梦去哪儿了?云梦……

“云梦呢?云梦在哪儿?”

肖剑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平时总是淡定无波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担忧和焦灼。那焦灼如同怒火,大有燎原之势。

眼镜被这视线吓了一跳,他赶紧躲开肖剑的视线,快速而紧张地在游戏厅里寻找起云梦。。

“小姑奶奶,你在哪呢?您可千万别吓我。我待你可不薄,你行行好,赶快出来吧,我要被你害死了!”

“梦梦,在哪呢?小哥哥回来了,快出来啊!小哥哥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不把你丢给这两个白痴了,小哥哥一定永远地守着你好不好……”

“小祖宗,您可救命吧!你要再不出来,我们会被老大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的。哎呦,我的胳膊,我的老腿,我的老腿,我的脑袋啊……”

一艘游戏飞船的驾驶仓里,云梦屏住呼吸,听着那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喊,悄悄探了下脑袋。

她刚一探出头去,眼前就出现了那三个人同时做出的鬼脸,肖剑做的俏皮,眼镜做得狰狞,陈然做得最为难看,挺像是悲伤的小丑,既瘆人又有些让人可怜。

肖剑声音焦切,眼镜和陈然则阴阴恻恻:“小梦梦。”

云梦抖了一下,惊悸地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来,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娇弱的伸开双臂,冲着肖剑柔柔怯怯的喊道:“小哥哥!”

肖剑一愣,眼见着眼泪噼噼啪啪地,从云梦的眼眶里落下来,心底一惊,一种让他整个心脏都为之震颤的心疼蔓延至他的所有的神经,皮肉。让他再也把持不住,一把抱住云梦,把她死死地搂在怀中,犹如经历了劫难,经历了生死,经历了所有……

“梦梦,是不是受委屈了?说出来,小哥哥替你出气,为你报仇!”

“梦梦,小哥哥错了,从今往后小哥哥再不会像今天这样丢下你了。小哥哥向你保证!”

“小哥哥往后会好好地守着你一个,不管什么人,什么事情……”

旁边,眼镜轻轻地推了推肖剑的胳臂:“大哥,您这是表白吗?用不用我们给你做个见证?”

“表白?”肖剑把话题止住,他的n核的大脑快速过滤眼镜的话,同时把自己的言语重新回放,渐渐他的脸颊有些泛红,一种从未有过的柔情从他的心底涌出,让他莫名地激动和羞赧。

241借力云梦这把小刀

肖剑捧着云梦小脸看了又看,极其准确地发现了问题,云梦刚刚并不快乐。他的心好像被什么狠狠地剜了两下,挺疼的。

肖剑心里的账目是极清的,同时翻后账的本身也是一等一的。他先是极其详细的检查了云梦的身体状况,然后很镇定地把云梦揽在怀里。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云梦的小手。神色极其严肃,极其镇定,极其厚黑地言道:“眼镜啊!我的约法两章里第二章是什么?

“约法两章?老大你那叫约法两章?”眼镜很勇敢地表示了抗议。陈然点头附和。

“嗯,当然是两章,并且是很简单的用四个字就可以概括的两章。”

陈然咬牙,为自家老大的又狠狠地贴了一层的厚脸皮,表示了深深的鄙视和自我同情。

同时也为自己即将开始的英勇无畏的反击吹响了号角。嘿嘿,是你先不仁,别怪我不义喽!

“老大,我知道我错了,我失职,我有错,我错不可恕……”

“继续,以你的文采还可以再深刻一些的!”

眼镜恨恨地磨牙:“老大,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能够及时地让云梦的情绪保持持久的快乐是我的不对。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忏悔继续,苦衷留着你自己品吧!”

眼镜差点没跌倒。什么叫忏悔继续,苦衷自己品吧。老大,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别太过分,会把我的脾气激起来的!七十二变虽然我是摸不到门道,三十六计我还是读过一些的。有一句话叫做,借刀杀人是吧。要不让我试试云梦这把小刀?”

“我错了,我忏悔!我悔过……我愚昧无知,反应迟钝,我心思单纯,没能先知先觉地发现今天是云梦的生日,我连个小小的生日礼物都没有为她准备。我愚蠢,我无知,我活该被老大骂,我惭愧……”

“等等……”

肖剑怔忡,他犹疑地看向云梦:“今天,今天是你的生日?”

“嗯!”云梦点头。

“你是腊月十五的生日?”

“嗯!”

“见鬼!”肖剑恨恨的一拍自己的大腿。他竟然不知道云梦的生日。他怎么可以这么疏忽,这么大意?

他狠狠地把自己骂了好几遍,然后懊恼地跟云梦道歉:“对不起,梦梦,小哥哥不知道你今天生日,小哥哥现在就给你过生日,你喜欢什么小哥哥去给你买!”

小哥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可是小哥哥知道那个大姐姐的生日……小哥哥还去陪那个大姐姐过生日……小哥哥……小哥哥……云梦忽然很委屈,她用牙齿咬住下嘴唇,忽然想别过小脸不去理睬肖剑,可是,可是,又怕小哥哥彻底地不理她,她越想越憋屈,最后委屈地把头扎进肖剑的怀里。

这是生气了吗?肖剑感觉到云梦的不自然,伸出手,扳起云梦的脸。

“梦梦,对不起,小哥哥今天有点事……小哥哥现在就陪你过生……”

“小哥哥的事就是去陪小姐姐过生日……”

“什么?”

云梦气恼恼地抬起头:“你的事就是去和什么大姐姐过生日?”

肖剑语塞,他抬起头,幽幽的看向眼镜和陈然:“你们告诉他的?”

眼镜很不义气地用下巴指了指陈然,陈然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嘴里默默念:不知道是我不知道是我不知道是我!”

“你个白……!”肖剑真想一脚踹过去,可是他知道主要责任的确是在自己这里。陈然只不过是陈述了一下“事实”。

虽然这个事实并不那么事实。

肖剑神色稍霁。看向云梦的眼神也更加柔情。

“梦梦,小哥哥错了,小哥哥发誓,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以后不管遇到多重要的事,只要梦梦一句话,小哥哥保证随时出现在你的身边。”

“真地吗?”

“当然真的!”

“我们拉勾勾!”

“好,拉勾勾。”

“老大,老大说的简直太像真的了,要不是我了解老大不会被女人绊住手脚,要是我也像云梦这么大,估计我也会呵呵……唉,陈然,你说老大是不是认真的?”

“什么叫像真地,老大说的肯定是真的,也肯定是认真的!我好羡慕云梦啊,小小年纪就把老大的心拴住了,太幸运了,太幸福了,太让人高兴了。”

“陈然你还是太单纯啊,两个小屁孩儿,唉,陈然,我怎么感觉阴风阵阵地,不行,我得躲躲,我躲,我躲,我躲……”

……

范家的别墅里,本来热闹的场景却因为肖剑的离开,和范晓晓的晕倒而气氛冷凝,客人地神经都绷得紧紧地,都坐立不安地等待在客厅里。几个忍不住寂寞的小孩。偷偷的看了两眼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食物,立刻引来父母严厉而低沉的训斥。后来,还是管家觉得有些失礼了,便让手下的秘书在外面的大酒店里安排了酒席。

二楼范晓晓的卧室门口,林慈被那扇门板隔绝在门外。她焦急地趴到门上,想听一听里面的动静,可是里面的声音很小,也很少,她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卧室里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范晓晓被放置在了她的那张满是粉色饰品的公主床上。私家医生已经仔细地给范晓晓检查了身体。他神色复杂、凝重、沉思了再三才郑重的告诉范文,范晓晓的精神又一次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并且这次的刺激,好像,比以往的要更加严重。因为,她的意识又开始了自我封闭,她甚至开始排斥他对她的救治。医生最怕的就是这种病症,拒绝治愈,拒绝苏醒,拒绝救治,拒绝从病态里回归。

恐怕从今这一次开始。她的病症将再难恢复到痊愈时的状态,她的自卑、自闭将再次加重,恐怕她的行动举止会明显带上些精神类疾病的样子。也就是说,走在街上,别人一早就可以看出这是个或者曾经是个精神病人。

范文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幻影。幻影里她的宝贝女儿正行动畏缩地行走在街上,路人正对一路嘲笑着对她指指点点。范晓晓连头也不敢抬,也不敢说话,只是战战兢兢,畏畏怯怯地背对着众人,缓慢而踉跄d挪动着脚步。

范文的脸阴沉幽暗,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愠怒,他忍着那怒火低声地问那位医生:“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的办法了吗?”

“难啊!”

“难?那就是还有办法!”范文的语气坚决、笃定:“说吧,只要你能救得了我女儿……条件随你定。”

“范范总说哪里话来,你给我的诊金早已经富富有余,我之所以犹豫,不是想提什么条件,而是,我不知道他再一次犯病的症结在哪里?解铃还需系铃人!”

“心病还需心病心药医。”

“对……”

“明白了!谢谢您,我会让秘书把诊金打到您的卡上。”

“谢谢老板。”医生利索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刚要出门,又被范文拦住了,范文语气有些迟疑,医生也不着急很恭顺的等着他说。

最后范文咬了咬牙,把嘴凑到医生的耳朵边,低语了两句。

医生迟疑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原则上应该是可以,不过毕竟她的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不建议服用什么……,万一年轻人把控不住分寸,对女孩子的身体伤害会很严重!”

“如果剂量小一些呢?”

医生凝眉:“范总,请您慎重!”

“好了,好了,我就是随便一问。”

范文不耐烦的挥挥手。医生识趣地开门走出去。

林慈冲进来,这一次,范文没有把林慈赶出去,而是立在了窗前,静静地注视着别墅前面的有些萧条的景致。

电话响了,他凝眉走到卧室外面的阳台上按了接听。

游乐场里,肖剑为了弥补对云梦这个生日的亏欠,亲自带着她把所有的她好奇的游戏都玩了一遍。

云梦的笑脸终于回来了。她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又开始亮闪亮闪地发光,另一对长睫毛再一次飞呀飞呀,飞得可欢实了。

云梦高兴了,肖剑脸上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心情也一扫今天的郁闷,脸上现出了欢快的笑。

这肖剑一笑,就相当于满天的愁云惨雾烟消云散,眼镜的胆子也大了,开始围在肖剑跟前邀功。

“老大啊!你知道吗从你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和诚陈然就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我们一直都在尽心尽力想方设法地让云梦高兴啊!”

“你觉得云梦刚刚的表情是高兴?”

眼镜噎了一下:“不是啊,她刚刚的表情当然不是高兴了。但是老大你们真的已经尽力了!总不能因为我们努力的结果不理想就把我们付出抹杀吧!”

“我只看结果!”

好吧,老大!

“可是,老大,你说人为什么会快乐呢?是不是因为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如果你给他的东西是他不想要的哪怕你给他再多再好。就像吃饭一样,我喜欢米饭,你偏偏给我弄一锅粥,我喜欢水饺,你让我吃窝窝头,我能高兴?”

242把俩小腰子忙活够呛

“可是,老大,你说人为什么会快乐呢?是不是因为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如果你给他的东西是他不想要的哪怕你给他再多再好也是无济于事啊。就像吃饭一样,我喜欢米饭,你偏偏给我弄一锅粥,我喜欢水饺,你让我吃窝头,我能高兴?”

“那你给她想要的!”肖剑应道,只要是云梦喜欢的一定要给她弄到,无论是什么?无论多贵重!

“对呀!给她想要的,我们也想给她呀,可是,我们没有啊,她想要的我们给不了她啊。因为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只有你这一个小哥哥呀!只要你在她身边,她怎么样都会高兴!只要你往她身边一站,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她也是眉开眼笑。”

因为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这一个小哥哥啊!

“真的吗?梦梦。”肖剑的心突突突突地猛跳了几下。他的眸光放到怀里的云梦身上,她的头发乌黑油亮,梳成一个小马尾,有几根从皮筋里滑出来,滑过他的脖子,酥**痒的,一下一下把他刚刚的郁闷扫了个干净。这小孩儿柔柔弱弱地带着些哀怨的小呆萌。她的睫毛一眨一眨地,怎么那么地可爱呢?被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依恋着,还有什么事放不开呢?

肖剑想着,嘴角微翘,心里美美的。将下巴轻轻的放在云梦的头顶上微微的晃着。

“嗯,可是……”云梦眨巴着大眼睛听着眼镜的话,她想要小哥哥陪着她,小哥哥竟然不知道?她忽然就感觉心里酸酸的,她的小嘴又嘟起来,表情也是怪幽怨啊!

可是?他怎么这么不喜欢这两个字呢?肖剑赶紧把云梦抱紧了,搂在怀里,脸颊在她的头发上磨蹭着:“云梦乖,小哥哥以后只陪我们小梦梦,其他人让她们一律滚蛋。小梦梦高高兴兴地好不好?”

眼镜俏皮地看了一眼云梦,再看一眼肖剑,感觉有些话钻到喉咙里,不吐出来很是难受,于是,嘴里又欠巴巴的来了一句:“老大,有这样一个小姑娘粘着你,你心里是不是特美妙,特得意?是不是想着自己特特地有魅力?”

“嗯!还行!”

“还行啊。老大,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其实,别看云梦这么依恋你,可是和你对云梦的依恋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滴。云梦见不到你最多只是不太快乐,可是你要是见不到云梦,那就是六神无主,失魂落魄。”

“最关键的是,你要是不在云梦面前,还是威风凛凛的老大。你要是见到云梦,你那身份简直就是急转直下。从高高在上的老大直接秒怂成了奴颜卑膝的奴才……啧啧……还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奴才。”

“你说谁奴才呢?”还奴颜卑膝,还秒怂……咳咳,肖剑不自觉地自省了一下。发现,发现,眼镜说得好像满是那么回事。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净胡说八道些他奶奶的大实话。

关键是这实话说得他心里竟然还不觉得没面子,没觉得掉价儿,反倒挺受用,挺舒畅,挺荣幸,挺挺他奶奶的幸福满满的。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那么的喜欢和云梦在一起,接近她,照顾她,疼惜她,他甚至有时候竟然希望被她奴役,被她使唤,他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人也和他一样。尊严与卑微同栖,傲气与奴性共存?反正他是。只要和云梦在一起。,他的卑微,他的奴性就会像长了腿一样,自己贱兮兮地溜达出来,挺是理直气壮。

在范晓晓家,大家先是开展欣赏与自我欣赏,后来在羡慕嫉妒的氛围里打发了一段时间。又在情窦初开的范晓晓的还没有开始就快要结束早恋里惊艳、惊奇、最后彻底地惊吓了一把,让范家大厨精心准备的午餐由色香味俱全到冷落成了盘子里干巴巴的凉羹剩饭。

肖剑是带着仇恨去的。但是仇恨只能暂时掩盖食物空缺所带来的空虚,并不能真正地填饱肚子。所以当肖剑的思想沉浸在奴性爆发的快乐中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咕噜噜的呼叫。

眼镜的耳朵也是很灵敏的,他好奇地凑到肖剑的跟前,身形放低再低,低到他的耳朵几乎和肖剑的肚子同等的高度。肖剑的肚子很给他面子,很响亮的地又来了那么一下子,咕噜噜,再一下子,咕噜噜……

眼镜的身子又缓缓的立起来,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肖剑,然后,他好像才刚刚发现肖剑身上又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他的不大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然后他的嘴巴缓缓的张大,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老……老大,你到现在还没吃中午饭?”

“嗯,的确,你不说我差一点忘了!”肖剑这时候也觉得肚子里空起来,想想刚才肚子里咕咕地报警,他摇了摇头苦笑。自己刚刚是去参加宴会,结果不但一口饭没吃到,还把早晨垫的底子都赔了出来。想想都晦气。

“老大您可是去参加范校花的生日宴会,你可是去了两个多小时……”

“忙别的事了,哪有心思吃饭……”肖剑的眼前又浮现了眼前那一群人,浮现了范文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不耐烦地摇摇头。

“老大,你忙什么呢?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嗯,说说呗,是不是忙着吃了点别的?”

“吃什么别的,有什么可吃的!”肖剑对眼镜的坏笑表示理解无能,用白眼瞄了一眼他。这眼镜说话说话天上一拳,地下一脚,真不懂他都白活得什么?

眼镜的眼里冒着的光噌噌地啊!好像抓住了做案的证据,还用手扯了扯肖剑的袖子。压低了声音:

“啧啧,老大,就你这状态一看就是身心俱疲啊,老实说,是不是太兴奋了把握不好分寸,把你那没发育完善的俩小腰子忙活的够呛。是不是吃完了那个,又跟范校花来了个鸳鸯浴啊。这衣服是不是范校花早就给你准备好的?别说这份校花也是真够细心的,这衣服的尺寸还刚刚好。款式也时髦……啧啧,老大,范校花味道怎么样?是像清茶一样绵软还是烈酒一样醇厚!”

“是个屁呀!”肖剑终于知道眼镜说的是什么了,好个眼镜呀,把他和范晓晓相提并论,还说的这么龌龊,他忽然火大,一边慌忙地捂住云梦的耳朵,一边伸出脚踢到眼镜的肚子上,这一脚的力度还挺大,直接把眼镜踹趴下了。

眼镜哀嚎:“老大,你开过荤了,可我的腰子还没用过呢,你不能那么不地道啊!”

“荤你个头!”肖剑紧接着又是一脚。

陈然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旁边的游戏机上,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看热闹。看见眼镜摔倒了乐得前仰后合。把眼镜恨得也不和肖剑絮叨了,直接站起身把气撒到陈然身上。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打打闹闹,消失在人群里不见了。

肖剑望着两个人远去的背影磨了磨牙。这该死的眼镜,他刚压下去的恶心感,被他这么一说,又她妈窜上来了。气死他了!

肖剑正自恼火,忽然云梦在他的怀里动了一下,他惊醒,赶紧压住那股火气,低头看她:“怎么了梦梦?”

“小哥哥,你中午真的没吃饭吗?”

肖剑皱起眉头苦起脸:“嗯,没吃。你听小哥哥的肚子都饿坏了,在咕噜咕噜叫呢?”

“那小哥哥找地方吃饭好不好?”云梦心疼地摸摸肖剑肚子外面的棉服,肖剑的肚子好像回应似地咕噜地又响了一下。云梦笑起来,又拍了拍肖剑的肚子:“你不是吃那个了吗?还这么饿?你怎么不干脆吃饱呢?哎,对了小哥哥,静静哥哥说你吃的那个是什么呀?是什么味道的?真地像酒吗?是辣的?”

肖剑正抱着云梦从椅子上起身呢,被云梦一问,一个趔趄,又坐了回去。他又急又恼,又羞又臊,脸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脖子,要是把他的上衣脱下来,估计他的胸膛都是通红通红通红的。他是既尴尬又羞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云梦的话。

云梦抬头看着他,满脸的疑惑,看肖剑红着脸咬着唇不说话,忽然眼前一亮,把眼睛睁得老大,还把手伸到唇边嘘了一下:“小哥哥你吃的东西是不是不能说的,是不是偷拿人家的,小哥哥,我妈妈说了偷东西是坏习惯,是不对的,小哥哥,你别再拿人家的了,你要是实在想吃,等我长大了使劲挣钱,挣了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那个,让你随便吃!管饱,管够,好不好?”

肖剑重新抱起云梦,把脸埋在她的前襟处闷了一会儿,他想说,小梦梦,哥哥什么也没吃,小哥哥更不会去偷吃的!他还想说,眼镜哥哥胡说八道的别听他的,他或者想说,小丫头,大人的话你别听也别问……可是这些话他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只说了两个字:“好啊!”

说完了,他的脸竟然更红了,他竟然不敢看她,只是一回手,把她放到自己的肩膀上,驮着她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那家饭店。

243离开吗

顾南辰一回到卧室,就全无形象地躺在宽大的特制的床上,看着被装饰成幕布样式色的天花板,恼恨地运气。楼下的喧闹已经有大半被门板隔绝在外面的走廊,可是依旧有丝丝缕缕的不真切的声息从门缝间挤进这狭小的空间,像噪聒的蚊蝇向他的耳朵里钻。

尤其是范晓晓那一声声依稀的爸爸,更是敲击着他的的耳膜,无比刺挠。

他更加的烦闷,他用枕头捂住了脑袋,把自己憋到即将窒息,才又奋力地把枕头抛开。

枕头被甩到墙上,砸到了高处的一个开关。开关弹跳了一下,紧接着屋里的窗帘自动地放了下来,屋里的光线亦变得昏暗。墙壁上一个孔洞打开,里面露出一个圆圆的摄像头,角度斜对着房顶,同时摄像头打开,房顶上形成了一块闪动着的光斑。

光影流转,一对在蓝天下、草地间如藤蔓般交缠的男女出现在的天花板上,那逼真的色彩,流畅的线条,活现的动作无一不显示这款投影技术的先进与高端。

只是这么高端的东西用来放这种东西……呵呵……怎么看怎么地浪费资源。

作为画面中男主的顾南辰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然后恼恨地起身,拿起枕头朝那按钮上投掷。终于,光影消失,墙壁恢复原样,就连窗帘也是自动地打开,恢复了原来的。

顾南辰犹不解恨,朝着看起来很正常的那块墙壁上又狠狠地拍了两下。当然也仅限于大力或者小力地拍那么两下。他终究是不可能也不太敢把这些带给他羞、辱的东西抹杀掉。他不能太过放肆,因为这里是范文的地盘,他还是要有所忌惮。

可是楼下好像越来越热闹,他也越来越烦躁。于是他走到床头的柜子边,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耳麦套到了耳朵上。让所有的噪音与他的听觉隔绝。眼不见不烦,耳不听为为静。

可是他心里的烦躁丝毫没有因为噪音消失而削弱,反而像闷在罐子里的剩饭,在高温下蕴集了足够的热量后,迅速地发酵,几乎要冲破那罐子。

就在他即让崩溃地刹那,房门开了。

林慈走进来,她神色凄惶地看着闭着眼睛僵硬地躺在床上的,一脸恼恨和绝望的顾南辰。她忽然很心酸,很心痛。她脚步放轻,慢慢的走到床边,坐到床上,斜过身子,轻轻地将头压在顾南辰的胸膛上,然后扬起脸,看向顾南辰的脸庞。

感觉到胸膛上的重量,顾南辰睁开眼睛。在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顾南城胸口的那发酵的烦躁再也不受控制。他呼地起身,翻身将林慈压在身下。然后铺天盖地的吻落下。从林子的嘴唇,到脸颊,到额头,再到嘴唇,到脖颈,到,被挣开的领口处的锁骨……

林慈没有挣扎,同时也没有回应,只是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这个和自己相恋的男人在她的裸、露的部位肆虐。只是有泪从她的眼角流下来,落到顾南辰捧着她脸颊的手上。

顾南辰停止了动作,他把头抬起来,犹疑且忧伤地看向林慈的脸。

她长了一张和范晓晓极为神似的脸,只是这张脸因为岁月的剥蚀和生活中种种的愁怨,让她看上去并没有养尊处优的贵妇人的滋润和安然。她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皱纹,皮肤也是苍白松弛暗淡无光。

尤其是她那一双已经被磨砺得晦涩的眼眸,凄楚黯淡还夹带着让人心疼的哀怨。

顾南辰被这眼眸里的哀怨刺痛了,他伸出手捧住林慈的脸。用指尖轻轻地抹去那眼角的泪。

“怎么了?范文那个畜,生又当着人羞、辱你了?你等着我早晚宰了他!”

林慈摇摇头,她的语调里又多了几分无奈:“是晓晓,她又晕过去了,刚刚陈医生来给她看病。”

“哦”顾南辰愣了一下。但是他隐忍着,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去并不那么担忧。

“南辰,你应该询问晓晓她怎么会晕倒?她现在怎么样了?苏醒了没有……”

“我问不问有什么关系?她有范文那么个爸爸,关心她已经足够,我只是个废物,一无是处的废物,连自由都没有的一无是处的废物”

“南辰,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我心里会难受的。”林慈的泪落下来,甚至还开始低声的呜咽。

顾南辰懊恼地拥住林慈,尽量的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安抚林慈。良久,两个人的情绪都渐渐平复,

顾南辰:“晓晓她……”

“医生说是受到了刺激,不过医生给她打了一针,现在,她已经醒了,”

噢,她刚刚不是和她那个爸爸相处的很高兴吗?”顾南辰的话语透着担担忧,但是同时故意加重语调的爸爸两个字也充斥着满满的醋意。

“南辰,别这样,晓晓只是个孩子!”

“孩子,是啊,她只是个孩子。”顾南辰无奈的地摇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其实,他又何尝不担心这个孩子呢,可是,只要有范文在,他一直就是外人的存在:

“既然晓晓晕倒了,你就更应该在她跟前守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那个男人看到……”

“不,是他把我赶出来的!现在他亲自在那里守着。”林慈再次把脑袋埋进顾南城的胸膛里,那一抹清泪抹到顾南辰的衣服上。

“他在那里守着你就放心嘛,那可是我们的女儿!不知道!女儿在这个时候有妈妈照顾才是对安全的吗?”

想到他和林慈两个都被驱逐到晓晓的世界之外,顾南辰伤心又不由得有些恼火。

“我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连我这个妈妈都是外人了!我心里也不好受呢!”

林慈说着,那泪又要落下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当初的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啊!

“外人,呵呵……”顾南辰苦笑。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和凄楚的光,他用手抚摸着林慈的头,既温柔又有些凄楚:“林慈,你后悔了吗?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意气用事,听信你母亲的那些放开你就是为你好的话。我真地后悔了,后悔离开你,后悔死了!”

“南辰……”

“你知道我现在感觉我自己像什么吗?我就像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得的的小丑,在别人的各种羞辱和鄙视中,苟延残喘,苟且偷生,我更像一只连家都没有的凄惶的野狗……”

“不,南辰,你别说了,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当初我的家人,贪图范文的巨额的彩礼,逼着你离开我……”

顾南辰打断她。

“如果,不是范文利用他的巨额的财产做诱饵,让你财迷心窍让出我们的女儿。又利用你对晓晓的爱,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而我,最终是因为对你的爱,对你的不舍,迫不得已的接受他的条件。被他困在这里。然后被他各种羞辱……这不是最难最苦的。最苦的是每天看着他和你。到处做出卿卿我我的样子。你知道吗?我快疯了,我快被他逼疯了。”

“林慈,既然,晓晓已经认定了范文是她父亲。范文也注定,不会有其他的儿女。以后也不会有谁来和晓晓争这个家里的财产。那我们就让晓晓留在这里继续她的养尊处优的小姐的日子。我们两个一起离开吧。我在这里实在呆不下去。林慈,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这个房子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让我恐怖,让我窒息。”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已经三十多岁了,我们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年?我们的青春眼看着就要消失了,我们不应该把我们的时间都消耗在这个变态的男人身边。这样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我们走了,万一范文把我们的那些录像公布出去怎么办?你想想?他有我们的那些录像。他完全都可以要挟我们。”

“林慈,难道为了那几张碟片,我们就被他一直要挟,一直在这样接受他的屈辱,羞辱。你想想,即使它公布出去,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曾经是夫妻。那些,那些也应该算是正常的。再说,人们的好奇心,都是有时限的。这一切都会是暂时的,都会过去。我们不能,为了这些,暂时的东西,慢慢把我们,以后所有的时间都搭上去了,都赔上。这些都是,暂时的。”

“可是,晓晓怎么办?晓晓怎么办?”

“林慈,你冷静地想一想。范文只有晓晓一个女儿,他不会把晓晓怎么样。

不,林慈摇头:“我不能。是我把晓晓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现在她的精神又受到了这样的刺激。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我是妈妈。我不能这样的,不负责任。”

“林慈!”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你如果再说,我会恼你的。反正我们在这已经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我们已经习惯了,我们就把这里当做是我们的家。

244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手机端https://你如果再说,我会恼你的。反正我们在这已经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们我们已经习惯了,我们就把这里当做是我们的家,至少在这里我们可以守着晓晓,可以每天看见她,知道她的情况,她的变化,我们可以看到她的成长,只要他能平安快乐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相信我南辰,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林慈,这里已经让我喘不过气来,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

“我知道,我知道,为了我,为了晓晓,你就再坚持一下。”

“林慈!”顾南辰几乎绝望地看着林慈的眼睛,看他的眼眸再一次被泪水浸染,像摇摇欲坠的珍珠,闪闪烁烁,他的心再一次被疼惜占领,然后无力地抱住她的身子绝望而痛苦地合上双眸。让那无尽的失望与空落一起跌进眼前的黑暗。

噔……噔……噔……一阵缓慢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在门外,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然后门被轻松的推开。

林慈慌乱地从顾南辰的怀里挣来,一边起身,一边抚弄散乱的头发。

范文的高大阴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医药箱。他的目光如同两把锐利的尖刀,带着阴狠,带着讥讽,冰冷地刺向林慈和顾南辰。

“范太太,你的腿脚挺快啊,呵呵,我是该说是你多、情呢还是该说你轻、浮?……”

“再一个你们这是结束了还是还没开始呢?……“”

林慈不说话,顾南辰狠狠地盯住范文的脸,眼里满满的恨啊。

范文一边放药箱,一边冷哼了两下。

“哼,顾南辰,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老子,你别忘了,林慈现在是我老婆!你他妈现在就跟猪一样,你吃我的,住我的,连女人shui得也是老子我的。别他妈不知足。”

顾南辰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满腹怨气在体内憋涨着,堪堪化作熊熊的怒火,喷涌而出,被旁边的林慈极力地扯住衣袖才强忍着压制住。

“你来做什么?”林慈看到范文放下了医药箱,警惕的问。

“明知故问!”范文冷冷的看了林慈一眼:“去倒杯水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林慈不动,只是警觉且忧伤地

看着范文。

“你说呢?”

““范文,你到底想怎样?你羞辱我们的已经够多,我们也是人,我们也要脸面……”

“呵呵,林慈,你还要脸面,你们还有脸面?”范文冷笑。“你们在我的家里,在我的床上,做的哪一件事是要脸的?”

“那是你逼我们的……”

“我逼你们的,说得真好听啊!可是你这样说不觉得有些昧良心吗?林慈,你和这个男人怀上晓晓的时候,我可曾逼过你?我和这个男人让你二选一的时候,我又逼过你吗?就连你生下晓晓,我也是给了你选择的,可是没办法,你选择的是继续留下来,晓晓当妈。这每一次,每一条路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自认为每一次都是仁至义尽,先礼后兵的。可是你忘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得到某些东西的时候,就应该明智地舍弃些什么,同时要承受这东西带给的负面影响。”

“既然要吃鱼,就不要挑剔里面有刺。想要人前风光,就别抱怨规矩的繁琐。可是你贪得无厌啊,你是又想占了范太太的名分,分享名分带给你的好处,又不想承担这三个字附带的责任和后果。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

“你想得多美啊,你想着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然后来继承我的财产。你想要在人后和情人偷、欢,还奢望在人前风光无限。你当我是什么?供你存活还被你无视的空气?你别忘了,空气也是有脾气的,也是会燃烧,会爆炸的。”

“你应该感谢我的涵养,涵养地放任你当着女表子,还亲自大度地给你立着牌坊。”

“范文!”

“闭嘴!”

林慈和顾南辰同时呵斥。俩人几乎同时耳目尽眦。顾南辰尤其气愤,要不是林慈拦着,他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给范文几巴掌。

顾南辰咬牙切齿,气愤异常。

“范文,你她妈的不要颠倒黑白,往林慈身上扣屎盆子……你不要忘了,是我先认识的林慈,是我们先两情相悦,是我们先订的婚,先怀的的晓晓,然后,你仗着有钱横插了一杠子。”

“呵呵,”范文冷笑:“是你无能,让她未婚先孕了还能被翘了墙角!”

“是你卑鄙,买通林慈父母,以死相逼!”顾南辰痛涩难当,眼前又出现当时林慈妈妈割了手腕,鲜血淋漓的场景。他闭上眼,当时的林慈面如死灰,恐怖无助。当时的他失魂落魄,痛苦绝望。

“是你们愚蠢,连鸡血人血都混淆不清!”

“你……”

“不是吗?你们连伤口都没有看到,就傻傻地答应放开彼此。这样简单的头脑,活该劳燕分飞,活该连女人带女儿都被我一起端掉。”

“你,你卑鄙。”

“别总用一个词语,换个新鲜的。经常的那一套,你不烦吗?至少也该再说一个无耻吧!”

“你……”

“怎么样?这么就词穷了,看来你真地是头脑简单呢。你难道不应该谴责一下我为了报复,为了寻求平衡和刺、激给你们下药,然后,看着你们……还给你们录像?你还别说,你们的样子真地让我感兴趣的呢?不过,我觉得这样的东西感兴趣的人应该是很多的,我打算把它们卖出去呢。你放心,林慈的脸上我会打上马赛克。”

‘“范文,你敢!”顾南辰怒目。

“我为什么不敢?演出的是你们,我只是用用某些药物给你们助了助兴,顺便在你们表演时做了做观众。”

“范文,不要逼人太甚,你要把我惹急了,我会杀了你,和你同归于尽。”

“随便,你要真能做到了,我算你是条汉子……”

“你……”

“你,你什么你?作为男人,优柔寡断,为了一个女人,让自己变得无比被动,太失败。作为男人,多情善感,没有一点男人的果敢和志气,没出息。作为男人,被羞辱到无地自容,却依旧没有勇气反戈一击,太无能。一个只知道在女人温柔乡里的失败无能的男人有什么脸面在别人面前充大以巴狼。”

顾南辰被噎得说不上话,却是心里委屈,只涨红了脸,一口一口地喘粗气。

“范文,你住嘴吧。”旁边的林慈看不过去了。愤然回怼他。

“南辰他再优柔寡断,再多情伤感,再失败再无能,他再不像个男人,至少他还是个人,还是个不会去害人的人。至少比某些道貌岸然、伤天害理的人强上百倍。”

“范太太,注意你的言辞。”范文故意地将太太两个字加重。他的目光扫了一眼顾南辰,又补充了道: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不要忘了你是有爱人有女儿的人,你的女儿还在病中。为了你的女儿好希望你谨言慎行……”

有些话已经到了林慈的嘴边,就那样难受地硬生生地在唇齿间止住。

林慈慢慢的把嘴巴合上,坐回到床边。用手遮住脸,脸上的义愤渐渐变成一片无力的颓败。是啊,她有爱的人,她有尚在病中的女儿。她还有私欲,还有许多的顾及和感情,她还做不到为了别人的冤屈舍生取义,破釜沉舟。

顾南辰表情悲怆,却也只能是沉默并且无奈。

再一次的胜利让范文脸上掠过一丝冷笑。他的目光从南辰和林慈脸上依次划过。得意中透着一丝凄苍。狂傲中闪过一丝寒凉。

他像一位斗败了敌人的将军,得胜之余却也百孔千疮。是呵,无论怎样气势凌人,怎样战绩标榜,自己的女人始终装着的是别的男人。而自己所谓的女儿也不过是女人给他的最大的笑话。

好吧,既然给了他笑话。他就坦然的接着,他范文是谁啊,他可以海纳百川,他可以有容乃大,他可以用他的坚韧和智慧让那个笑话变成他驰骋江湖的铠甲。

虽然他没有料到这个笑话让他爱入了骨髓,但是也并不妨碍他在适当的时候利用一下这个笑话的能量,伤胃、闹心、伤人无无形……

他几乎是木然地打开药箱,从一个白色的药瓶里拿出一粒胶囊,那胶囊在他指尖泛着淡淡白光,他把胶囊伸向林慈:“说吧,你们两个谁吃了它。”

林慈陡然色变:“这是什么?还是那种药吗?范文,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已经让我们出尽了丑,你也已经给我们录了视频。你不要再弄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了,给你留点尊严,也给我们留点面子。”

“尊严,我已经不需要那所谓的尊严了,,因为他们早已经被你们踩烂在脚下。我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晓晓罢了,你放心,她现在是我的女儿,为了她……”

林慈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惊惧和恐慌:你要做什么,你要对晓晓做什么?”

雪童话

245醉翁之意不在酒

傍晚时分,肖剑和眼镜陈然将云梦护送回家。云振国和云梦妈妈也从医院复查回去了。肖剑拉着云梦的小手把云梦交给云振国,云振国见云梦被肖剑他们照顾得很好,自然是连连感谢。

接着,肖剑陈然他们又约定三人先分别回家,拿上上学的物品,然后再到学校集合。

肖剑的家在一个新建不久的小区里,同时搬过来的还有肖名扬在一起工作的几名下属。这几位最近总是来找肖名扬,在肖名扬的书房里汇报或者讨论问题。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过偶尔一两个字眼也可以让肖剑举一反三甚至地举一反六地想到一些事情。

从这几个人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样子来看,肖剑断定,一定是他们土管局里又有了什么新的项目,可以让他们大展宏图,大显身手。

家里的阿姨包了肖剑爱吃的饺子,因为肖名扬还在谈事,便给肖剑先煮了一些,肖剑匆匆地吃了两口,司机把他送去了学校。

终于期末考试了,因为考试结束就会放寒假,所以同学们都是既紧张又兴奋。

范晓晓没有来学校,老师打电话给范晓晓的妈妈,林慈说晓晓病了,可能参加不了期末考试。班主任安抚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班主的心情是有些郁闷的,因为这次考试成绩不单单是一次考试,不单单是关系着班里的平均分、优秀率,还关系着她作为班主任的这一学期的绩效考察。

原来每次考试的时候,平均分的计分方法是每个班级所有参考学生的总分,除于参考学生的人数。但是这样的计算方法也是有弊端的。因为关系着老师的考核,有的老师为避免差生拉低班级平均分,就采取让差生在考试当天以各种理由不参考的方式来抬高平均分。不参考的方法有很多,同学们也是为了不成为老师争取奖金的绊脚石,而让老师怀恨在心。依着老师好心思各种奇葩地请假。

有的家长觉得反正孩子成绩就不好,考不考的也无所谓。有的家长却很有意见,并且义愤填膺地表示自家孩子学了半年连期末考试也不让参加太不公平。于是有人把这种情况反映给校长。校长也觉得那样的确有失公允。于是重新规定,无论月考还是期中期末,平均分都按照参考班级里的学生人数计算。旷课的请假的都是零分。却是不会消减班里的人数。于是,但凡重要的考试,老师都会定下规矩,那意思那严厉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摆着就是除非死了亲妈,其它情况一律不准请假。

他们班偏偏就和像和她作对一样,考试头一天真有一个死了亲妈的。她除了劝人家节哀又能怎么样?总不能让人家孩子顶着重孝来替她捞那么两分吧!

虽然范晓晓的成绩不怎么样,可是,就以她平时,每科六十分计算。如果她不参加考试,班级总分就会少掉这六十分。班里六十个人,就相当于班级每个人要像她的名额上拨上一分,才能把她缺考的六十分补起来。班级的平均分也就会降低一分。虽然他们班有肖剑,肖剑的分数也可以轻松把这一分补上来,他们也可以毫无悬念地在几个班级里夺冠,可是两个零分值,至少三分的平均分。即使他们赢了,平均分也不会像其它次考试那样好看。

他们的班主是个讲究完美的人,她总是力争最大限度的,把后面的几个班级甩远,最好是一次更比一次远。

虽然范晓晓的妈说她病了,但是根据范晓晓上一周的表现,班主任老师认定范晓晓的所谓的病情并没有严重到让她不能来学校不能参加考试!很可能是娇气惯了,心里又不愿意考试,所以才借口不来的。

晚自习前,班主任老师不放心考试的出勤率,又走进教室查看了一遍,一眼就看见坐在课桌前认真地给陈然讲解英语的肖剑。她心里一跳,心说,怎么忘了这个宝贝?随即又啪地在无形中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的想法否定掉。好吧,是她糊涂了。

班主任回到办公室,又开始五味杂陈地懊恼。

一开始范晓晓的父亲到学校以绝对牛x的的条件诱惑她和她的校长老爹同意范晓晓调班。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范晓晓看中了她这位班主任的教学能力,领导才能。还特自豪甚至傲娇了几天。

直到,她发现范晓晓的父亲虽然在求她接收范晓晓时把她夸得天花乱坠,可事实呢?人家范晓晓几乎都不怎么正眼看她。当然,也不轻易地正眼看别人。

她只是喜欢用眼角的正光或余光偷偷瞄旁边的肖剑。那眼神叫是一个花痴,那叫一个迷恋。把这位班主惊得恼火了好几天。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调班之意也只是觊觎她班的这位镇班之剑啊。还好肖剑定力好,没有回应范晓晓的菠菜菜。要不然,真地把她这位班主后悔死。

班主任有好几次,都想把范晓晓,叫到办公室给她讲一讲自尊、自爱的重要性以及早恋的危害。可是她也知道这种女生都是父母心尖上的小肉肉。一个不顺心,就可能影响到即将拥有的三班那样的让人艳羡的硬件,好吧,为了让人家老爹痛痛快快地把腰包里的钞票票献出来,她还是决定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为了这一分,去让她这当老师的利用范晓晓的那颗情窦初开的小春心,不好吧,可以吗?

晚自习上课,班主任老师又把考试要注意的事项详细的说了一遍,讲了几道易错的题。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到正拿着笔在纸上写字的肖剑的身上。这个自带光环的男孩,正温润地在书上写字。这孩子怎么这么地优秀,这么美好,这么地可爱呢?他应该不会看上范晓晓的吧。

好吧!是她多虑了,肖剑当然不会看上范晓晓,虽然范晓晓模样长得也不算差,可是她的成绩、气质、综合实力都次肖剑太多了。和别人比她也许还不算差,可是和肖剑比那就是个渣。这个渣字从班主任的脑子里一蹦出来,班主老师立刻淡定了,既不愁了,也不恼了,就连刚刚的担忧都被自己的一阵解释秒灭得不要不要的。

她再一细想,她只是投范晓晓所好让肖剑去通知一下范晓晓,这是学生之间最正常的交流好不好,再者说了她也是为了他们班集体的荣誉着想。

把自己说通了,班主任老师立刻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多大点事,让她纠结了老半天。

班主看似随意的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又看似随意的走到了肖剑的课桌前,语气也很随意:“肖剑啊!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同桌到现在也没有来,一会你给她打个电话吧,看她明天能不能在开考前赶过来,记得告诉她时间。这是她家的号码。”

“还有……”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为了我们全班的荣誉着想呦,老师相信你,加油,肖剑。”

说完了,她不等肖剑回答,就快步的走上讲台,她的两条不算长的腿犹如安上了轮子般,倒腾得飞快地逃离了肖剑的视线。没错,就是好像在逃离一般。

这什么个情况?她范晓晓没来和他有关系吗?为什么说得好像他要不去联系范晓晓,就跟他影响了班集体的荣誉一样。

肖剑的眉峰皱到一起,他怔忡了几秒,然后用圆珠笔的笔尖在纸上一下一下地点着点出一个硬币大的圈,再把那张纸团成一个球状,一个空投,那纸团准确无误的掉进了讲台边上的簸箕里。然后他站起身,走出教室门外。马上陈然和眼镜两个跟班就跟了出来,而其他的同学则扭身回头,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老大,老师为什么让你给范晓晓打电话?她自己不能打吗?”楼梯口的冷风直向钻进眼镜的鼻孔里钻,他打了个喷嚏,是不是连老师也觉得他和你比较亲近。”

“你说什么?注意你的措辞!”肖剑的声音陡然凌厉。

“就是就是,眼镜会不会说话?会说就多说两句不会说就到一边当哑巴去。你别忘了我们老大昨天去她家参加生日宴连饭也没吃到。我们老大一定还记得她的仇呢!”

肖剑白眼,这算什么仇呢?他是在乎那顿饭的人?可是怎么跟这俩货说清楚呢?

冷风一阵阵地向吹着肖剑额前的短发,飘飘悠悠地,让他更加地如同动画里那种俊逸绝伦地绝美少年。

眼镜愣了下神,恍然大悟般:“老大,是不是你昨天从范晓晓家离开得早,惹她生气了,找我们老班告了你的黑状。还威胁老班你要不给她打电话,她就不来考试,就拉我们班的分。”

“对呀老大,眼镜说得有道理呀,一定是这样的,要不老班也不会非得要求你去联系她吧!”陈然一时觉得自己聪明的不行,赶紧在肖剑跟前显摆。

246两个大老爷们

范晓晓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浑身疲软地躺在她卧室的床上,她的脸本来就白,现在更是寡淡得像一张纸。https://屋顶惨白的灯光,有些晃她的眼睛,她把眼眯起来,让可爱的光亮都模糊成一片恍恍惚惚的光影。

她已经醒过来一段时间了,她甚至听到了隔壁那一阵剧烈的争吵,以及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极轻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是争吵停止,走廊里那轻极的脚步声又迅捷地消失。

接着是开门关门再开门,她把她的眼睛又紧紧的闭上。

随后她的卧室门被推开,范文的带着些戾气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噔、噔、噔”那脚步缓缓地来到床边,停止住,一个让她极有压迫感的身形伏了下来。有一张脸就在她的脸的上方停止,她感觉有人的鼻息喷到他的脸上,带了一丝温热。同时,有一双眼睛在她的脸上停驻、逡巡,带了一丝探究。

范晓晓几乎没有犹豫就伸出胳膊搂着那人的脖子。那人的身形一僵,随后瞬间就放松了,他也紧紧地抱住范晓晓,用低柔慈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道:“宝贝儿,你醒了……”

“爸爸……爸爸……你去哪了?我要你守在我身边……我害怕!”她的声音无比柔弱,无比落寞,无比凄楚。她的所有表现无一不表明她的孤独,她的惶恐和她的无助。

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吧。

范文那从心底升起的戒备和警惕在范晓晓的满是依赖和求助的拥抱里减弱……减弱……消失。他的空落,寂寞被范晓晓的这拥抱,这哀求迅速驱逐,让他再次感觉自己在所有的情感世界里还不是个孤独无依的人,他还有这个女儿。

他是个有女儿的人,他想着,忽然就坦然接受了一些事情。比如,他的老婆其实一直都是别人的妻子,无论心还是身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和那个男人还不是要蜷缩在他的屋檐之下,她还不是要顶着他范太太的名头,她的女儿还不是叫他爸爸,还不是在他跟前示弱卖萌。还不是接受着他给她安排的一切。

他不认为世界上有永远的爱情、亲情,他认为只要利益到位,所有的忠诚都可以变成背叛,所有的敌人也可能萌生出感情。

在他眼里,利益就是万能的钥匙,可以随时地让对面两个不爽的人的所谓的爱情分崩离析,可以让他安排他们的宿命,他们爱的人的宿命。

他喜欢安排生活,安排别人和自己的生活,并且喜欢安排成与众不同的纠结别扭的生活。

就像当年他和林慈结婚,明知道林慈有喜欢的人,林慈已经大了肚子,可他还是不惜重金破坏掉他们的婚姻。没办法,他就是喜欢被别人贴了标签的人。他就是喜欢侵占被别人宣誓了所有权的地盘,他尤其喜欢挑战别人的血性和耐性。

就像十四年前他挑战顾南辰以及他的爱情,十年前挑战凌子风和他的职业操守。顾南辰忍辱瓦全,而凌子风只肯玉碎,可惜了他那风华正茂的妻子,凭白地丢掉了卿卿性命。让范文惋惜了好一阵子。

如果,他早些见过凌子风的妻子,为了她惊为天人的样貌,他或许会换一种方式对待凌子风。

他会用一种隐晦的方式置他于死地。然后,用尽神通把那女子弄到自己手里,关在亲手为她打造的豪华昂贵的笼子样的宫殿里。

只可惜,他倾其所有也换不回那女子的一分一毫,一颦一笑,是他亲手操刀,让她飘逝如风。

那也许是他今生做过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想到那女子,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暗沉,动作也变得僵滞。

范晓晓轻轻地摇乐摇范文的脖子,范文这才回神,他清冷地一笑,微微俯身,在范晓晓的额头落下一吻。他的吻很轻,嘴唇也有些凉冷,让范晓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的目光更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丝惶恐,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而范文则直起身,凝肃地将目光停驻在粉色的墙壁之上。他的眉头拧了几分,看上去若有所思。

这时,门开了,一脸沉静的林慈走了进来。在范文的跟前久了,她已经学会了在人前很好地隐瞒他的情绪。

“刚刚晓晓的老师打电话来问,晓晓为什么没去学校,我告诉她晓晓病了!”

“嗯……”范文也是一脸的不动声色,好像刚刚两个人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妈妈!”范晓晓看着有些憔悴的漫不经心似的扫了一眼她的林慈,忍不住喊道。

林慈的眼圈红了,她把手伸向女儿,但在中途却抽了回去,垂到身体的两侧。然后木然的转身,向屋外走去。

“妈妈,妈妈,别走啊,我醒了,你不开心吗。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是你的女儿呀!”

林慈身子一顿,但是也只是一顿。两秒钟后,她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在楼梯处,她已经开始下楼。

范晓晓扑到范文的怀里,委屈地哽咽。

范文的手也像他的唇那般的冰凉,就那么一下一下地落在范晓晓的背上,很轻很柔。让范晓晓的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渐渐地范晓晓的倦意上来,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范文看着范晓晓伤心疲惫的样子,把她的脑袋放回到枕头上,定定地看了她几分钟。晓晓认他做她的爸爸,他也认定她是自己的女儿。只可惜,林慈已经不可能再像原来那样可以随意地亲近晓晓这个女儿。他用什么才能弥补晓晓亲情的缺失与空虚。他虽然冷血,但是对这辈子不会再有儿女的他来说,晓晓的痛苦在他这里也是一种衍生的折磨。

或许真地该找那么一个人来终结掉晓晓的不开心。

想到这儿,他的眼前闪一个少年的身影。他倏忽转身再一次看向墙壁上的那一片纷杂的照片。

照片上的肖剑有着他所天在客厅里的肖剑那张生动的脸,那张精致绝伦的脸,那张曾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恼怒和恨意的脸。虽然只是一瞬,却如一撇惊鸿印进他的脑海中来。

他有些不明白这恨从何来。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从何而来。他的记忆力不差,如果有什么交集,他应该能够回忆起来。尤其是样貌如此惊艳,几乎要被他惊为天人的人。

惊艳,惊为天人,他曾经用这几个字形容一个女人。他的眼睛陡然睁大,他仔细地辨别着这相片墙上的这张脸。然后感觉着这张脸与他记忆深处的那个让他久久难忘的女人的脸极度神似的重合。那样貌甚至那带着恨意的表情。电光火石间他想到当时被女人抛出去的小孩儿。他想到一种可能。他的这种猜测让他再也镇定不下去。他用力地摇醒晓晓,然后,抓住她的肩头,用力地捏了两下。范晓晓陡然清醒。

范文顾不得问范晓晓疼不疼,也顾不得绕弯子,直接询问:“晓晓,那个肖剑有没有父母?”

范晓晓不明所以,眼睛里充满懵懂:“有啊,爸爸,你是不是糊涂了?谁能没父母呢。”

“嗯。他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范晓晓疑惑地告诉范文肖剑家里的信息,肖剑是她的偶像,她自然了解他的家庭。

“他是收养的吗?”

“不是吧,他的家长看他很亲的!他的零用钱多得很呢,他经常给他跟班的买吃的。”

“那他几岁?”问这些话的时候,范文的手都紧紧地攥成拳头,好像很用力气。

“他都上初二了,十三四五六了吧……”范晓晓的声音有些发虚。她如果说肖剑只有十一二岁,爸爸会不会觉得他年纪太小,不让他们交往?

的确,按照肖剑的个头来说,像是是十五六岁。是他多虑了?如果那个孩子在世,算起来也就十一二岁。

年龄不符,身份也不太对得上。

可是那张脸,那张脸上的表情……

他是个比较稳妥的人,他再也待不下,他甚至没有给晓晓告别就迈步走出她的卧室,来到走廊,顺着走廊走到尽头,又走回来。然后下楼,刚到楼下又转身上楼,往返几次。直到紧接着他又冲进顾南辰的房中。并且按下墙上的按钮,启动了墙壁内侧的隔音屏。

顾南辰正躺在床上生闷气,见范文走进来,有些紧张地问:“我们不是都达成协议了吗?你又来做什么?”

是啊!他、林慈、顾南辰三个人就在差不多半小时前就达成一致。他和林慈对范文要慢慢脱离范晓晓的生活,并且对范文的事情守口如瓶。而范文则应允不再逼迫他们两个吃药,也不再录什么视频。

不过前提是林慈和顾南辰必须帮着范晓晓搞定肖剑,治好她的病。

范晓晓是林慈和顾南城的亲生女儿,为了女儿自然也是义无反顾。

共识已经达成了,这又突兀地闯进来,又是隔音又是锁门的是个怎么回事?关键是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大老爷们……

雪童话

247临阵不磨枪

顾南辰正躺在床上生闷气,见范文走进来,有些紧张地问“我们不是都达成协议了吗?你又来做什么?”

是啊!他、林慈、顾南辰三个人就在差不多半小时前就达成一致。https://协议已经达成了,这又突兀地闯进来,又是隔音又是锁门的是个怎么回事?关键是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大老爷们……

范文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凄惶,也有些匆乱,他甚至没有搭理顾南辰,径直走近他原来拿进来的医药箱。

他的药箱还放在这间房里的床头柜上。他冲过去,分别从药箱上面和最底层拿出两个玻璃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红一黄两粒胶囊。有些急促地递给顾南辰。

“吃下它!”

那粒黄的是范文经常在变态发作时给顾南辰和林慈吃的那种药。那粒红色的,顾南辰也不认识。

“这是什么?”

“新型xx……”

顾南辰有些傻眼,他一边摇头一边愠怒地问“范文,我们刚刚不是达成协议了吗?我和林慈和晓晓尽量保持距离,和她疏远,直到她当我们是陌生人,我们再离开,我们这段时间会很听话,不反抗,不逃走,即使离开后也保证不散播与你有关的言论,不做对你不利的事。你也不再逼我们吃药,不再逼我们录那种视频。可是你变本加厉,竟然加了x品。你不知道吃这种东西是违法的吗?”

“不,不,我们现在先不说,你们和晓晓的关系。你们的承诺也无关紧要。我现在要解决的是另一件事。你现在立刻吃掉它,我需要知道这种药的效果。”

“范文,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你知不知道这种药会伤害人的身体。其中某种成分还会让人上瘾……”

“上瘾呢,上瘾好啊,上瘾才能听我的话,才能容易控制。”

范文的情绪竟然有些激动,脸上不由浮上了些掩饰不住的小兴奋。他那神色犹如干渴的骆驼看见了水源,溺水的人儿看见了救命的稻草。

都把他们折磨成这样了,他想要怎样的控制他们?

顾南辰怒不可遏”你真卑鄙,竟然用这种下三滥里的东西害人。”

“骂完了吗?骂完了赶紧吃药。呵呵,我已经等不及了,你看我紧张得腿脚发抖,手心里都是汗呢。赶快。”

范文的表情焦灼中带着期盼,兴奋中带颓废。他的手不自主地颤抖,连指尖上都微微潮湿。

顾南辰苦笑着,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摆脱不了范文的控制。因为林慈在他手里,因为晓晓在他手里,如果他再坚持下去,恐怕范文会让他吃更烈性的东西,到时候他更将毫无尊严,生不如死。

只怪老天不公,让他们遇到这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他咬了咬牙,将胶囊放到嘴里,用唾沫咽了下去。

范文睁大眼睛盯着顾南辰的嘴巴、喉结,起伏的喉咙“感觉,告诉我你的感觉!”

顾南辰不理他,他真切又凄怆地感觉着那药丸入喉入腹,入血入骨……

片刻之后,顾南辰面色潮红,身体开始微微地抽搐,他双手抓紧床边,紧紧地闭着眼睛,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地不堪入目。

“怎么你没感觉吗?药量不够?再加一倍?”

“够,够,够了。”顾南辰憋在胸口的气无奈放出,无奈对范文的问话作出回应“燥、热、胀、痛、还有幻觉……”

“具体些……”

“林……慈,躺在……床上的林……慈……”

“还有……”范文紧紧盯着顾南辰有些扭曲的表情。

“煎熬……痛苦……”

“哪里?具体部位,怎样煎熬,怎样痛苦……要详细,要描述得详尽……”

“嗯啊……局部……不,是全身都难受……都胀……痛……好像谁在五脏六腑都注进了水分,所有的零件都要被撑破,……好像好像有许多虫子在血管里蠕动。好像有许多的蚂蚁,在噬咬我的皮肉。”

“还有……”

“啊!它钻进我的骨头里,细胞里,我浑身麻,痛……我受不了了,啊,难受死了……范文……不,范爷,这不是普通的……的药……这里添了别的东西……范爷,我难受,救命!”

顾南辰说着,忍受不住,开始用手挠自己的皮肤,他的手没有轻重,所过之处,是一道道带血的抓痕,不一刻,他地身上便鲜血淋淋的抓痕。

范文专注地看着顾南辰,直到他痛得那头去撞墙,他才抛给他一个白色的胶囊“吃了它,可以解其中的一种药性,另一种嘛,我去给你叫林慈。”

顾南辰什么也顾不得了,他颤抖着把胶囊

放进嘴里,一口就吞了下去。

……

林慈从晓晓的卧室里一出来就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的水晶灯发出暖色的昏黄的光。她的脸色很差,在沙发里缩了,神色凄楚苍凉地拿牙咬大拇指的指甲盖。保姆也觉出了这氛围的不对劲,悄悄的隐身在厨房的角落里,拿抹布一遍一遍地擦橱柜的大理石台面。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向林慈的大脑,她猛地一惊,慌忙把指头从嘴里取出来。指尖有血向外渗。

她拿了卫生纸将指尖包裹住,攥住了,坐在原地发愣。

忽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响,她惊悸地跳了起来。

保姆从厨房跑过来时,林慈已经接起了电话。

“喂……”

“喂……喂……”眼镜的声音有些局促。肖剑在他身边小声地提醒他说话。

“你是……”

“我是范晓晓同学的同学,我……我们老大……不……是我们班长肖剑发现范晓晓同学没来上了……让我问问她什么时候能来?”

“唔,同学,对不起啊。晓晓病了,恐怕不能……”

“阿姨,是这样,明天的考试关系着我们全班的荣誉,您看能不能让……”

“对不起……”

“阿姨,这样啊,那不打搅了,让她好好养病,对了,还有一件事麻烦您告诉范晓晓同学,明天考试,老师让我们重新组合一下位置。她的位置可能会被其它同学占掉,她会被调到比较靠边的地儿……”

“好的,我转告她。

“谢谢阿姨。”

眼镜放下电话,讨好地跑到肖剑身边“老大,老大、圆满完成任务,奖励呢,奖励呢。”

“奖励你下节课独唱!”

“独唱,什么意思?你是说下节课不用上正规课?”

“嗯啊!”

“真地假的?”

“下节课就知道了!”

其实肖剑一来老师班主任老师就找他商量了,说是明天考试,今天是不是让同学们放松一下。

他说好啊!老师说那我安排一下。那语气,好像方案得到首肯的下属一样。

当然这个事情没必要让眼镜他们知道。

上课铃响过,当老师提着音响出现在讲台上,同学们都要疯了,也就是房顶是用水泥粘到砖墙上的,那要是在上面放着的,估计得被这欢呼声给震跑了。

眼镜和陈然更是激动之余,万分崇拜的看向肖剑。肖剑很淡定很坦然的接受着这两个人的星星眼,脸不涨红,心不跳疾,丝毫没有害怕被戳穿的心虚感。

那位说了,第二天就考试了,别人都在抓紧复习,他们却这样白白地把时间浪费掉,真地好吗?

您想多了,首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理论是说给那些平时发懒,让刀枪生了绣的人听的。他们班这些同学早把刀刃枪尖磨得流光锃亮。所谓的磨枪作用根本就不大。还真不如释放压力,轻松上阵。

还有,你以为他们班热闹,其他的班的课能上得下去,错了,只要那优雅的小旋律一起,保证那些对班的学生被他们搅得心浮气躁,满腹怨气。

果然,上课五分钟,其它的班的课都变成了自由活动。

自由活动嘛,只要不违反校规,不影响其他班级的正常上课,都是可以的。

于是,不一会儿初二一班的教室前后门,前后窗外都爬满了人,也不知是谁还扒开了人一班的后窗户。

首先,是一群一群的女生像花蝴蝶似的在人家嗖嗖冒凉风的窗口晃悠,因为人太多,只要是能盛下两只甚至一只眼睛的地方全都是一闪一闪的眼珠子。那眼珠子也是黑白分明,顾盼生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知道的是心灵的小窗口在那儿冲着讲台上做主持的肖剑冒春心呢,不知道还以为眼珠子成精了。

还有一伙一伙的男生像花蜻蜓似地在门口姿势不算优雅地探着脑袋,被踩了脚也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副宁死不屈坚决露出八颗牙的深情款款的活受罪我愿意的活该模样。,

平时的灰眉土脸也蹭得白白的,让人完全可以相信他们宿舍里的臭袜子是被居心不良者杜撰出来的。

嗯,这平白多出来的闹腾劲也是很有一锅粥的状况。

班主任不光对他们初二一班这群熊孩子来说是权威,在别的前前依然可以威武地发扬极她的震撼力,她挥舞教鞭,咔咔咔地吓退了几个意志力薄弱的女生,指尖的的粉笔头妙手飞花,弹指间几口白牙消踪匿迹,一众男生皆尽奔到水房,一阵猛喷。

要说这严老师可是练过功夫的,那一个个粉笔头过去,还真就清静了。

雪童话

248桃李天下

范晓晓虽然依旧身体很虚弱,脸色很苍白,但是她还是早早地起了床,推开林慈房间的门。

林慈早就和范文分房了,鉴于身份她自然也不会和顾南辰在一个房间,她有自己独立的卧室。范文虽然和她闹得很僵,但是他有的是钱,他不会在最基本的生活上为难她。

林慈的房间也是按他自己的意思装修和布置的。不算奢华,但是却很淡雅,有她喜欢的乳白色的衣柜,乳白色的梳妆台,和乳白色的小几和小凳。

昨天,因为范文变态地试验,林慈再一次成了给顾南辰的解药。药力凶猛,让她几乎痛苦地死掉。

她爱顾南辰,她也并不讨厌和顾南辰亲热。可是她却极其的讨厌这种被别人支配的,利用的的亲热。这让她很羞、耻,很难过同时也很自责。所以,顾南辰一平静下来,她便飞快起身,钻进自己的卧室,好像被欺凌的小兽逃进自己的洞穴用舌尖舔伤。

整整一夜,她都是迷迷糊糊、昏昏噩噩。一会儿是她和顾南辰在田野间嬉闹;一会儿是她被母亲强势地锁进厢房;一会儿又被塞进范文娶亲的轿车。又或者是范文冷笑着抚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倏忽间,她又被困到那间牢笼般的屋中,屋里有无数的灯光闪耀,她看到光影中顾南辰恼恨的咒骂,无用的反抗,隐忍的哀嚎,无力的绝望。范文在阴森的冷笑,摄像机在持久的闪烁,顾南辰的臂膀挡住那可怖的镜头,却挡不住那药物的罪恶。顾南辰在理智丢失前说的一句话:“我知道我要做错事,可是我没办法。”

林慈的睡眠质量很差,虽然范晓晓的脚步已经很轻,但还是惊到了她。她坐起身,看到晓晓,本能的想伸出手,想拉住女儿的手。但是走廊里响起的脚步声让她沮丧的抽回手,放进自己的被子里,把两只手紧紧的扣在一起,指甲嵌进了皮肤以及肉里,。

“晓晓,有事吗?”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疏离、淡漠。其实她不用刻意,她的声音已经像秋季的风,足够清寂且萧瑟甚至冷凉。

“妈妈,你告诉我昨天是不是肖剑打的电话?。”

林慈一愣,她明显地感觉说这句话的时候,晓晓的整个身体都震动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女儿,此时晓晓苍白的小脸在有些淡然的灯光下像是自裁的剪影,线条幽暗并且忧伤,希望还夹杂着恐慌。

“妈妈,真的是肖剑吗?”范晓晓抬眸,和方寸尽失的妈妈四目相对,她的目光更加的殷切,更加渴望。一时间,让林慈无话可说。但是,她点了点头。

“妈妈,你知道吗?”范晓晓瞬间激动起来,她的眼里冒出了犹如死灰复燃般的光。她好像一下有了气力,走过去扑到林慈的床上,她的身体压到林慈的被子上,然后把手伸到被子里,去找寻妈妈的那双手,想要让那双手抱住她。

“妈妈,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我还觉得我就要死了,难过死了。是你刚刚你又救了我。妈妈,我谢谢你,我爱死你了!”

一阵轻微但是沉稳的脚步在走廊里响起。林慈浑身一凛,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顾南辰鲜血淋漓的身体和绝望痛苦的脸。

她一个激灵,真地该狠下心了。

“晓晓,下去,你把妈妈压疼了!”林慈的手伸出来,但是却狠狠地推在范晓晓的肩头。仿佛带着几分的嫌恶和厌弃。

范晓晓怔住,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妈妈,这是她的妈妈?是把她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和宠到心尖尖上的妈妈吗?现在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不是,不是现在,是从昨天开始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那么的遥远,那样的冷漠,那么的生疏。遥远得像在天边的云雾里,生疏得好像陌生人,冷漠的让她想要逃离。

“妈妈……”这次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但是坚定:“肖剑让我去上学,我一定会去,我还要参加考试,我依旧要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上学,考试?”这一次,林慈的冷漠中浮上了些担忧和心疼,但也只是一瞬,:“你确定你的身体吃得消?……还有那个肖剑……算了,以后这种事你别跟我说,我心脏不好,血压又高,你还是让我少操点心吧。”

“妈妈!”范晓晓有些委屈的咬住嘴唇,看着妈妈有些厌烦的神情。她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漾上了眼泪。

“妈妈,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开始嫌弃我,可是有些话我还是想对你说,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和我爸爸一样重要的妈妈。”

和我爸爸一样重要的妈妈。林慈的手抖了一下,她闭上眼,躺回到枕头上,无力并且凄苍,她在女儿心里的位置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到了范文的后面了,不是吗?

这也是范文想要的,不是吗?

范晓晓的声音很低:“我想告诉妈妈,肖剑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儿,我喜欢他,我想待在他身边。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想再试一把。”

那脚步声渐近。林慈立刻感觉仿佛有一只鬼魅阴森地立到了门外。

林慈烦躁地恐慌地挥挥手:“别跟我说那些,以后也别再跟我说这些,你最爱你的人是你的爸爸。以后有什么事你去找他商量!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懒得管你呢,我还困呢,我要睡觉,你走吧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范晓晓愕然地看着妈妈,林慈却不再看她,她的注意力都跑到了门外的响动上。

门外的脚步声经过门口,林慈立刻如坐针毡,她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她调动她所有的注意力去感知那足音。。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和轻慢。直到那脚步消失,林慈才如释重负,她疲累地睁开眼睛,回头寻找女儿,她想告诉晓晓一些话。可是眼前的晓晓已经消失了。

范文的精神看上去很不错,吃完了饭,他亲自把晓晓送到学校,送进教室。为了表达因为晓晓生病缺课而让老师担忧的歉意,他还去办公室见了初二一班的班主任。他衣着光鲜,举止矜贵,他用不俗的谈吐不吝词汇地赞扬了班主任的教育有方,循循教导。他还表示他正有支持学校的基础建设的意向。

一听说有有钱,班主任立刻殷勤地把范文引荐给她的见钱眼开的老爹校长。

一见校长,范文更是串烧了一连串的恭维的台词,什么对校长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什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校长也是属马屁的,被拍得谈性大发,为了表示自己的渊博,更是天文地理,无一不精,天南海北无一不晓。

范文大赞,说老校长是桃李天下。

说到桃李,老校长立刻感觉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他尤其提到初二一班的肖,那言语中的也是无比骄傲无比自豪,浑身上下都让人看出来,那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范文表示一定会大大的支持学校。

听到这关键的一句,校长好像看到一个大腿极粗的财神爷,嘴都乐得合不拢了。

为了避免学生或者老师在这次考试中作弊,采取的是不同班级穿插考试的方式,一班的学生和二班的学生互相穿插,三班、四班的互相穿插。监考老师也是一样,三班四班老师老师组合监考一班二班,一班二班老师监考三班四班。

校长在办公室亲自作镇,教务主任和两位副校长不定时不定点的在各个考场进行巡视。考试有序的进行,然后是阅卷评比放假。

这两天因为不上课,每次考试完肖剑又都是和陈然和眼镜一起去男生宿舍休息或者去操场上锻炼身体。范晓晓几乎没有什么机会遇到肖剑。

范晓晓很失落,每次顿饭吃的也很少,终于在挨到第二天下午到时候她挨不住了,她晕倒在考场上。当时三班的班主任在场,原来范晓晓就是在他们班的,他自然知道范晓晓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而她的爸爸范文财大更气粗,是个难缠的,为了惹麻烦便赶紧通知了一班的班主任,一班班主任又给范文打了电话。范文很快让司机开车把范晓晓接回去。

放假那天学校里几乎是最热闹的,甚至比开学时还要热闹。肖剑早早把东西收拾好,肖名扬的司机还没有到,几个人闲得无聊便在宿舍里打起了嘴仗。

打嘴仗眼镜和陈然自然是打不过肖剑的,不一会儿两个人便被肖剑气得互相对着脸学金鱼吐泡泡玩。肖剑却一副气定神闲老神在在的模样。他们的宿舍在二楼,坐北朝南,北面的后墙上都流入一个不大的窗户,窗户下面是一个三米来高的围墙。肖剑下意识地向窗户外看了一眼。

围墙外是一大片种了麦子的麦田,只是在麦田中间有一小块地里还长着些残枝断茎的玉米秸。

249事故

围墙外是一大片种了麦子的麦田,在麦田中间有一小块长方形地里,还长着些残枝断茎的玉米秸。https://这块地一边挨着公路,一边和广阔的麦田接壤,在沉闷的暗绿色调里显得灰黄苍廖。有几株玉米秸被踩踏得东倒西歪,就在这几株东倒西歪的玉米秸之间,有四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聚拢在一起,他们的头靠的很近,有两个甚至脑袋凑到了一起。看上去好像商量着什么。他们的衣服没什么特别,都是黑色或者青色的最普通的棉服,他们都带的白色的口罩,因为离得远,他们又都捂得严实,所以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脸以及脸上的表情。

因为本来在大冬天出门的人就很少,特别像这种几个人聚在一起看上去就有些鬼祟的情形更是引起了肖剑的注意。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轻轻的推开最边角的那扇窗户。推开了巴掌宽的缝隙。

没有了玻璃的遮挡,视线变得更加的清明,肖剑快速地把他们打量了一遍。

忽然,为首的一个个子较高的魁梧男人似乎发觉这里的动静,猛地扭头过来。肖剑反应迅速,身子迅速回缩,躲到墙壁后面。

“老大你干什么呢?”眼镜虽然逗嘴时惨败,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生机勃勃地八卦,他疾步走到窗前,把脑袋探出去:“哇,老大,你是在看那几个人吗?嗯……他们是挺酷的……不过我感觉……他们更像是有病,大冷天的不在家暖和,跑野地挨冻。”

为首那人指了下这扇窗子,另外三个人如临大敌般迅速把脸往竖起的衣领里里一缩,大步地向公路上走去。公路上停了两辆没有牌照的摩托车,他们两个人一辆两个人一辆跨坐上去,然后飞快地向县城里驶去。

“我靠!还挺拽!”

“酷拽的神经病?哪呢?哪呢?”陈然也冲过来,把窗扇整个地推开。冷风忽地一下就猛烈地吹了起来。

“关窗,关窗。”眼镜喊道:“好不容易攒点热气都被你这傻缺给放跑了。”说着不由分说,把陈然的半截身子从窗口里里拽进来,呼地一声把窗户关上。

陈然差点被眼镜拽个趔趄,站稳了,觉得憋屈,抓住眼镜的脖领子,一边作势打架。

“你个傻缺,能不能消停会儿?”眼镜推了陈然一把,然后,给陈然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他们家老大。

陈然这才注意到肖剑此时正皱着眉头,一副凝神苦思的模样。

两个人眼神交汇,一人伸出一只手在肖剑的眼前交替着晃了晃,肖剑依旧恍然未觉。

两个人刚想询问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宿舍的门开了,眼镜的爸爸走进来,接着是陈然的。好吧,天大地大回家最大。两个人什么也顾不得了,和自己老爸背着被褥,书包,拿上脸盆、暖水瓶和肖剑打了声招呼就兴冲冲地下楼去了。

肖剑回神,和他们挥手告别,然后,他又走回到窗边,向外看了两眼,田野里已经恢复了这个季节该有的沉寂和萧瑟。

他的心里隐隐地泛起一种不安,这种不安像是扎进他心头的一根刺,不太显眼却让他有些烦乱。为了让那种烦乱有所消减,他故意让自己分心,把自己的所有用品又都重新打包,再关紧窗子,又把所有的窗子都检查了一遍。

司机来了,他和司机一起把东西搬下楼去,中途有几个男生和女生激动地想要过来帮忙,被他委婉地拒绝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其中一个男生身后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三十来岁,正不错眼珠地打量着肖剑,发现肖剑在看他,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肖剑刚要张口说话,只见那人匆促地低头,转身,快速迈开步子,走进熙攘的人群,不一会便消失在校门外。

“那个人是你亲戚?”肖剑用手指了下那男人的背影,问那个男生,那个男生摇头:“不,我不认识他。”

“他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肖剑追问。

““我不知道啊!这么多人,我真没有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人,可能是谁家的家长吧!”

“但愿!”肖剑回了一句,便神色平静淡然地和那男生道别。可是他的心里却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而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他总感觉今天的感觉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出因何而怪异,心里忐忑了一会儿,便定下心来。

既然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还没有发生,那就静观其变,随其自然。

车子缓缓地在人流中行驶。街上大多是接学生放假的家长,各种的摩托、三轮、还有好些的自行车。车上都是各种的大包小包,堆砌得高高满满。

由于人流集中,车辆较多,一度出现了交通堵塞的现象。尤其在前面的连同路口,更是有一辆摩托车和一辆小轿车发生了剐蹭。没有人员伤亡,可是摩托车的前轮有些变形,摩托车的司机挡在轿车的前面逼着汽车司机下车和他理论。

汽车司机觉得很无辜,明明是自己的汽车先停住,然后摩托车再撞上来的,按道理说是摩托车撞了他的汽车,从哪一点论,他也不该负什么责任。

就这样一个觉得有理,一个觉得委屈,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可是这里是路口,再加上是孩子们放假的高峰期,一时间把这段路堵得严严实实。肖剑他们的车子也被夹在当中。放眼望去,除了车就是人,要不就是各种车子上那有些突兀的各种编织袋,包裹,或者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帽子或者发丝。

因为肖名扬还有些事情需要用车,所以司机有些着急。他使劲地按着喇叭。按得有些频繁,便自然地引起了前边的家长的不满。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也正恼火着呢,被这喇叭声一激,瞬间急了眼,干脆把驮着被子的三轮车往肖剑他们的汽车前一横,从三轮车的车筐里拿出软锁,咔嚓一声锁在三轮车的前轮上。他则顺着前面车子间的空隙,左拐右绕,挤到前面的事故现场看热闹去了。

司机那个气啊!本来就堵,他这么任性地把车子锁在路中间,不敢说风雨不透水泄不通,却也是严严实实!这明摆着和他较劲啊!

不知谁报了警,一会交警来了,交警看了看这人头不动的街道,赶紧帮着两个事故司机把自家的车子弄到路边,又指挥着大家缓缓地有序前行。渐渐地车流又开始前进,前面的人流也渐渐疏散。

只是那辆三轮车车主就跟失踪了似的,许久了也不见回来。这前面已经疏通了,眼见着人也越来越稀少,后面的车却因为这三轮车和汽车在这堵着不能前进,人们开始烦躁,开始起哄,开始骂脏话,甚至有的挤过来使劲拍肖剑他们的车子。

“喂,我说怎么回事?把道堵得这么严实,你当这是你们家炕头?”

“不怪他,他车子前面还挡着一辆三轮车呢。”

“不能吧?三轮车敢挡小轿车的路?肯定是这小轿车挂着人家三轮车了。”

“就是,你们看着车,又是公车私用,开公家的车办自己的事,查他,肯定又是一个腐败。”

“这些人就是社会的败类,国家的蛀虫。”

司机恼火,打开车门想要和众人理论,肖剑扯住他摇摇头:“大家现在都在气头上,我们的车子确实堵在这里,看得出他们都很恼火。你如果下去很容易和他们发生争执,现在都最主要的是找到那个三轮车车主,让他把三轮车开走。把路疏通开。”

“嗯,您说的对,那我下去找他!”

“不,你在车上吧!万一需要挪动车子呢!那个人我去找吧。”

“也好,不过,少爷那你小心点儿!”

“嗯,我知道!”

肖剑把车窗落下去,让车门旁边的一辆自行车稍稍腾了下位置。他才打开车门,小心地走下车。他从三轮车和旁边的电线杆子中间挤过去。来到前面出车祸的位置。

他一眼就看见那位三轮车车主立在两位交警跟前,饶有兴趣地听交警给事故车辆鉴定责任。那全神贯注的劲头,真地是好像忘了自家三轮车还横在路中,做着违章的事。

肖剑走过去,马上就要走到他的身边了。忽然,那个男人做出一副尿急的样子,很明显地夹住腿,向旁边的一条小巷走去。

“叔……”还没等肖剑喊完整,那人已经走进巷口,又拐了一个弯,消失不见了。

既然是小解,自然用不了多少时间,肖剑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可是,等了足足有五分钟也不见那男人出来。肖剑起疑,便沿着那男人走的路径走了过去。

小巷很窄,路面也没有硬化,看上去有些坑洼。两边也是低矮的红砖砌成的房子或者围墙,围墙有的地方已经碱化,砖色也是变得发黑发褐,虽然算不上年代久远,时间也不算太短。

雪童话

250栽赃嫁祸

小巷很窄,路面也没有硬化,看上去有些坑洼。手机端https://两边也是低矮的红砖砌成的房子或者围墙,围墙的砖色也是变得发黑发褐,并且砖缝间早已残留着黑绿的霉苔,从这一切可以看出这这建筑虽然算不上年代久远,时间也不会太短。

小巷很肃静。肖剑一直走到前面小巷的拐弯处,才发现那个男人。男人正面向墙壁,胳膊支撑住额头,身子斜立,重心倾向那只胳膊。远远地看去,让人觉得他很痛苦或者很无助。

肖剑心里犹疑,他缓缓迈步向那个男人靠近。

他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他也看得更加清楚。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有血从男人的胳臂上,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把那灰黑的路面浸染成黑褐的一片。

肖剑心中大惊,顾不得许多,直接就向那男人跑去,跑到小巷的一半,他猛的止住脚步,早晨的那几个诡异的男人以及刚刚的总是有些古怪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跳了出来,并且迅速结合,让他心里闪过一道灵光。他倏忽转身,猛然后退。

但是,已经迟了,就在幽暗狭窄地巷口拐角处,三个手持棍棒的男人挡在了路口,虽然他们都戴上了头盔,但是他们的衣着没有变,肖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在校园外聚首的几个人。

原来他们真地只是针对的他而已。

一切了然,他回头,果然只见刚刚伏在墙壁上的人已经直起了身,和另一个从一间门洞里出来的身形魁梧的男人一起向他走来。那所谓的鲜血只是他压在胳臂上的海绵滴出的染料而已。

呵呵,肖剑冷笑,早该从这个男人的状态和表现判断出这个男人的不正常。是他太过大意和仁慈。他还曾担心这个男人遇到意外。

看来,这一次恶斗在所难免,肖剑临危不乱,他迅速站定,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向自己走来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是身材魁梧的成年人,从他们摇头晃脑的走姿可以看出他们平时没少打架斗殴。

如果单论手脚,肖剑并不惧怕他们,可是他们手中都持有棍棒……并且他们鼓出身体外的后兜里鼓起的部分明显地是放了东西。

肖剑那么聪明的脑袋瓜自然知道自己在这几个人跟前根本占不到便宜,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他拼死一搏并不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趁着那两个人还没到跟前,肖剑迅速反应,瞅了一个空当,向巷口跑去。堵在巷口方向的三个人见状,赶紧一字排开,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肖剑动作灵敏,几个箭步就到了那几个人的跟前。那三人惊诧之余赶紧挥起棍棒,眼看那棍棒就要挥到肖剑的身上,就在这时,肖剑脚尖脚尖踮起,猛的用力。他的身体犹如一只展翅的雄鹰腾空而起。一跃跳上巷子旁边依墙而码的砖垛,然后双手攀住墙头,脚下在砖面上又是一个借力,眨眼间,他已经攀上巷子一旁的丈把高的墙面,墙面不远就是一户人家的门楼,只要他攀上那家门楼,他就可以沿着串联的房顶,顺利的逃脱。

眼见胜利在望,肖剑一个垫步,腰部用力,身体悬空……

“小哥哥!”就在这时,一声清脆悦耳的童声响起在他耳边。

肖剑愣神,那手臂的力道一收,他的脚又回到了墙头上。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屏息凝神细听。

“小哥哥!”依旧是云梦细糯甜美的声音。那声音悠悠袅袅,带着些哀怨的低诉。而那声音的来源很明显来自他前面的门楼。

什么叫关心则乱,对肖剑来说只要一关系到云梦,不用说就会彻底地失了方寸。

肖剑只觉脑壳嗡嗡作响,心脏突突直跳,就连站在墙头上的脚都开始瑟瑟的发颤。他的目光变得焦灼而恐慌,愤怒而暴躁。他骤然转身,看向已经到了墙头下虎视眈眈的看着他的几个人。

“云梦呢?你们为什么抓她?”

“不抓她,怎么抓你?你他妈的比猴子都滑。”

“她在哪儿?我要见她。”

“你下来,我们就让你见她……”

肖剑二话没说,就从墙头上蹦了下来。他刚一跳一下,就被那拿着棍子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他的胳膊拧住,肖剑也不反抗,他只是用他犀利的目光盯着那个带头的人,重复着问:“云梦呢?我要见她。”

那个带头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丸,放到肖剑嘴边,冷笑着说:“吃了它,吃了它就让你见她。”

肖剑立即张开嘴巴,叼住了那粒药丸,含到嘴里。

“咽了它!”那人命令。

肖剑同样没有迟疑,他的喉节滚动,那药立刻从他的口腔滑过他的喉咙,再由他的喉咙滑入他的胃部,原来温温凉凉的感觉也开始有微微的温热。

肖剑根本顾不得那什么感觉,他目光焦灼地看看门洞,又看看那位带头大哥,厉声喝道:“快点,云梦在哪儿?”

“啧啧……都说你聪明绝顶,人小鬼大,我还以为让你听话多难呢?原来这么容易……”

“少废话……快点,我要见她!”

“呵呵……脾气还挺硬,现在就让你见她……”说完了,那个男人一拍手,从那暗仄的门洞里闪出一个人,他和其他几个人一样,也是戴着个头盔,头盔里又同样地戴了口罩,因为捂得严实,所以同样看不清他面目。他和也是一手持着棍子,而另只手则提着一个小型的录音机。

肖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门洞,看着从门洞里出来的那个人,他并没有看到云梦。他的眉头迅速皱到一起,然后恍然大悟。

带头大哥冲着男人点了一下头,男人把手中的录音机往前一送,并且放手之前按了下播放键。

录音机里发出云梦的软糯的呼声:“小哥哥……”

肖剑的整张脸都开始突突突地跳动,他的眼睛里喷射着愤怒的火焰,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然后,他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虽然他的胃里开始烧灼,但是他却依然强迫自己不去考虑体内的这种感觉。

“既然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我现在是不是我可以走了。”他神色冷峻,目光如炬。那自然流露出的气场竟是让这几个彪悍的大男人不由地气虚,并且自惭形秽。

“噢?你知道我们什么目的?”

“控制我,让我对你们的主子言听计从……”言简意赅,直击要害。

几个人的目光都盯紧肖剑,竟然有了一丝眩惑的的崇拜。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主子交代你们,只要我吃了那药,你们就可以放了我吧。回去告诉他,有什么事冲我来,我不会躲,更不会逃,只要不挑战我的底线,我会尽力的配合他。毕竟我们的敌人都一样。但是他如果敢骚扰云梦或者我的家人,对不起,我也会让他很难过。”

“啊?你……”那位带头大哥嘴巴张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他这招栽赃嫁祸的伎俩用一次就够了,别妄想着有下次。这件事要是传到那个人耳朵里。他的下场不用说我说,他也应该知道。那个人比他更凶残,也更恶毒,让他好自为之。”

好吧,你可以走了!”带头大哥惊诧之余心底竟萌生出一种无以言表的敬畏。对,就是敬畏。这样一个小孩儿在面对一群比他强势许多的人们之时,竟能做到从容不迫,镇定自若,要不是他的表弟偷偷复制了那个小姑娘的录音,让这少年乱了方寸,他们这群人还真弄不住他。最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能猜到他们老大的意图,能猜到交代他们的话。这是什么脑子?

他知道的东西还是那位表弟亲自给他说的,当时他听完了,还对自家表弟的城府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怎么到这个少年这里就成了显而易见的想当然了。是这个少年太过聪明,还是他们的脑子太过愚笨,并且自以为是地有些过了头了。

太聪明的人总是让对手不安,所以,带头大哥丝毫没有犹疑,他冲着抓着肖剑胳膊的两个人一挥手。两人松开肖剑。

肖剑没有直接走开,而是从容地走到录音机前,退出了那盘磁带,放到地上,然后拿起旁边的一块砖头,击向那盘磁带,磁带被利落地敲烂。在那碎片纷飞的那一刻,他毅然转身,回头盯向了他面前的已经目瞪口呆的几个人。他淡淡一笑,那笑容凌厉如刀,那气势如虹,让他这最平俗的破坏的动作也潇洒飘逸,俊美异常。

砸完了,肖剑迈步,走向巷口,那几个人如同见到一般,自动地退到两边,神情恭谨地注视着肖剑,看他昂首阔步地走出巷口。

在萧剑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那一刻,这几个人竟然如同被搬掉了胸口的大石一般长松了一口气。

他妈的怎么他们都像是被欺负的那个。

他旁边的小弟拉拉他的胳臂:“大哥,他走了,我们呢?”

“我们…我们当然也走啦,不然怎么样,在这里等着挨抓啊!”

雪童话

251心碎掉了

“我们当然也走了,要不在这里等着挨抓呀!”带头的一声口哨,几个人快速向巷子里跑去。他们动作麻利而快速,眨眼间就消失在巷子深处。

而此时的肖剑根本顾不得去管这些人的去向,他只是咬紧牙关让有些亢奋的大脑尽力地去约束住自己有些飘忽的意识。

但是,他刚刚走过巷子的拐角,就已经有些走不下去了。

他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他的手不知是药物还是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血管膨胀,颜色发紫。他的耳朵里开始嗡嗡的作响,他的视线也渐渐的开始模糊,开始出现某些似真似幻的影像。他知道这是那里粒药丸起的作用,他把身子趴在墙上,用额头抵住墙壁,让墙壁的冰冷调节一下他他额头的炙热的温度。

可是那墙壁的冰冷和他体内越来越炙烈的温度相比,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就像是天天旱田里的一滴水,连最起码的滋润都做不到。

这种莫名的糟热伴着一种异样的冲动,犹如武侠小说描述的打通任督二脉前的内力,在他的全身的血管里奔突游走,冲撞纠缠,又像蛮不讲理的蚁兽,从里而外,由深及浅,从骨头到肌肉,从细胞到脉络,或啃噬、或嘶咬。这种感觉比直接地给上一刀还要难受,还要痛苦,还要煎熬。

痛苦得肖剑想要用指甲刮来皮肤,从破口处扯出那些让他生不如死的畜生,放出那些感觉中的污血。煎熬得让他迫切地想要拥有一盆冒着寒气的冰块儿,让他躺进去,让那股几乎让他失控的冲dong燥、热和痛感一起冰封,一起湮灭。

可是,哪有什么冰块?别说空气,就连周围的风都仿佛不再是寒冬腊月的冷厉,而是如同二月的春风般甜、腻缱、绻。

这种缱,绻让肖剑更加感觉身体被衣服捂得燥到不耐,他扯开棉服的拉链,撕了两下毛衣的领口,尽可能的让脖颈的皮肤多裸露出一些。他挥动手掌冲着光洁的脖颈一阵扇风。

可是不管用啊,片刻之后,这份蚀骨的痛感和这份燥动便合二为一再次向他袭来。

天知道,这种感觉多他妈难过。他痛不可支,将身体靠在墙壁上,用手狠狠地抠住砖缝,咬紧牙关再次和这种折磨对抗。

一次次不由自主的颤抖,一阵阵无可遏制的痉挛,一身身的交替而出的冷汗与热汗。时间一秒秒地捱过,也只是片刻,却像是刀山火海,千年万年。

那种痛感痛过产妇临盆时的阵痛,痛过锥心刺骨,撕心裂肺,痛到他的意识有些迷离,痛到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一定是幻觉,因为,他看到云梦正犹疑着从巷口向这里走来。

他闭上眼,用牙狠狠地咬住嘴唇,咬出血,想用这种刺痛让自己的神志清醒过来。可是,太疼了,他的眼里早已经模糊一片。

云梦依旧在。并且她已经走到他的跟前,伸出手按在他的额头上。她的手冰凉刺骨,却让肖剑甘之若饴,他正需要这种凉冷,他正渴望这种冰寒。这是他需要的解药,他需要,迫切地需要。

他如发疯了般,一把扯住云梦的手臂,把她按向自己的怀抱……

姚瑶瑶知道今天学校放假,她早早地就来到校园外,躲在一个不太惹人注意的角落,盯着熙攘纷杂的校门口。厕所也不敢上,眼睛也不敢随便眨,生怕稍微的松懈就会错过肖剑的背影。可是寥寥可数的人影告诉她,还是错过了。她失落极了,懊恼极了,也更是难过极了。她无精打采地往回走,可是肖剑却在她的视线里出现了。虽然他的状态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她还是在不可置信之后不由自主地狂喜,然后靠近他。

只是,她没有想到肖剑竟然主动地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扯进他的怀里。

姚瑶瑶愣了下,肖剑的样子如同醉了酒,又如同受了刑,迷离中带着魅惑,焦灼中带着痛涩,他浑身汗水淋漓却依旧温度炙热,他一改往日的疏离与高傲,变得放肆而热烈。这样的肖剑让她害怕,却更让她惊喜而渴望。

肖剑的怀抱是她多少次做肖想的地方,肖剑的亲近是她求而不得的幻想。肖剑的一切,肖剑这整个人都是她今生的目标与理想。

此刻,理想好像近在咫尺,虽然有些突兀,虽然有些违和。

不管他,只要此刻的肖剑不讨厌她,只要此刻的肖剑需要她……

街口处,云振国看着堵得严严实实的街道,摇了摇头,早知道今天学生放假,就不出来置办年货了。看把车子的云梦难受得,小屁股在前梁上拧啊拧的。也是,这前梁本来就又细又圆,坐着就不舒服,又颠簸了一路,现在又堵在这儿许久了。

云振国心疼的用手摸了下云梦的帽子,探着脑袋问道:“云梦,你累吗?要不你下去到边上站一会儿。”

“嗯。”云梦乐坏了,身子一挺就从前梁上滑了下去,立在旁边没人的空地上好一阵活动。

前面依旧是水泄不通。

天气寒冷,云振国有关节炎,感觉来一趟县城不容易,便想把能买到年货尽量置办了。学校附近有一家价钱便宜的肉铺,他想挤过去,把肉买了。可是到处都是人,顺着人流走都很费力,何况是推着车子逆行呢。想了想,他便把车子支只在云梦身边,让她在这里守着,自己则瞅了一个空当,挤进人群之中。

人群就像一个冲破了堤岸的潮流,忽然加宽,开始向着前方缓缓移动,云梦猝不及防地被卷进了人流,被拥挤着,卷带着,不由自主地向前涌动,她的周围是几个学生姐姐的后背和前胸,旁边还横亘着一位家长驮了一袋子书本的自行车,袋子棱角分明,一涌一涌地直碰云梦的脸颊,生疼生疼地。可是周围都是人,她根本就挤不出去。

还好,有一个好心的大姐姐使劲地把她向她的身前扯了扯,让她避开了那棱角。护着她一直到了前面较为宽阔的地带。

大姐姐也是学生的年纪,可是她并没有背书包,也没有提什么东西,可能是那袋子的棱角也硌到她了,她一边揉着胳膊一边走向旁边的一条小巷。

这位大姐姐虽然心肠不坏,可是她的神情清冷淡漠,甚至有些明显的孤癖冷傲。云梦还小,还读不懂她的脸上更多的也更深刻的落寞和沮丧。

对于云梦这个被她帮助的对象,她甚至没有搭一句话,没有露出一丝笑,弄得云梦感激之余,总感觉亏欠了这个大姐姐什么。

是了,还欠她一个谢谢啊!

道谢是必须的呀!云梦看了看那位姐姐的背影,不算远,应该可以追的上。

大姐姐拐弯了,云梦赶紧加快脚步,追过去,追到了拐角……

然后,她停住了,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大姐姐被一个瘦高的男生抱住了,男生的脑袋半垂着,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样貌,可是那个男生很用力的,因为大姐姐后背的衣服被他扣得皱极了。

妈呀!云梦愣了两秒钟,她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呢?妈妈告诉过她,遇到别人牵手或者拥抱什么的不要看的。为什么不能看呢?她没有问,妈妈也没说。可是妈妈的话不会错的。所以,先闭上眼睛再说。

于是,两秒钟后,云梦闭住了她的大眼睛。可是,下一秒,她便把眼镜又睁开了。只是伸伸出她的小手,象征性地挡住了眼眶,水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在拃开的指缝里偷偷窥着。没办法,她很好奇呀!

虽然妈妈经常说,好奇害死猫。可是她不是猫啊。所以不会被害死的是吧。所以,她是可以好奇的是吧!

可是,哪里不对呢?她怎么觉得心里慌慌的呢?还疼疼地,难道她是小猫投胎的吗?太可怕了吧!尤其是她看到这个男生用脸颊磨蹭大姐姐的头发的那一刻……

她猛地把手放下去,睁大眼睛看向男生的脸,她惊呼出声:“小哥哥!”

肖剑的身形微微一震,这熟悉的声音切近地犹如响起在他的耳边。让他一直烦躁的不安的甚至有些排斥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原来这不是幻觉,他怀里抱着的真地是云梦,是他的小云梦,这是老天的安排吗?这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吗?让他在此时此刻面对自己深爱的女孩儿,虽然她还小,她还很小,但是只要不是最后的那道防线,她应该可以承受吧,她应该可以理解他的吧。

就让她的吻安抚一下他焦渴欲裂的唇好不好?

这个想法一出,便变成了非要完成的行动不可。肖剑瞬间不再压抑,不再隐忍,他一把扳住姚瑶瑶的脑袋,吻了下去……

就在他迅然低头的那一刻,云梦的心忽然间就像一个脆弱的玻璃瓶,嘭地一声就碎掉了,那碎渣子扎得她的心痛极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转过身,慢慢地向巷口走去了……

252哪怕横刀,哪怕搏命

就在肖剑低头去吻姚瑶瑶的那一刻,云梦的心忽然间就像一个脆弱的玻璃瓶,嘭地一声就碎掉了,那碎渣子扎得她的心痛极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转过身,慢慢地向巷口走去了……

她一边走,一边哭,开始是抽抽咽咽,接着是痛哭失声,再然后,鼻涕眼泪都流出来,擦也擦不净。

“小姑娘,怎么了?你看见少爷了吗?”肖名扬的司机等不见肖剑,便寻了过来,恰巧看见伤心欲绝的云梦,他接送肖剑去肖家湾时远远的见过云梦两面,见她哭着从小巷里出来,心里一惊,赶紧询问。

云梦摇头,她的心里光想着小哥哥喜欢上那个大姐姐了,她的小哥哥不再喜欢她了,不会再和她玩了,不会再宠着她了。光顾着心里难受了,哪顾得上什么少爷?她又不认识少爷!

她摇摇头,用袖子抹了把鼻涕,湿乎乎地,要是小哥哥在跟前是不会让她把鼻涕擦到袖子上,他会掏出他的带着香皂味的手帕给她擦干净。可是,现在不会了,往后也不会了。小哥哥和那个小姐姐更亲密,他会用手绢给那个大姐姐擦鼻涕的。呜呜呜,小哥哥不会理她了。不是,是她生气了,是她不要理她的小哥哥了。

她想着,眼泪淌得更急了。

司机顾不得对云梦的动作做出反应,他只担心肖剑,就再一次追问道:“小姑娘,你没见我家少爷?就是那个经常找你玩的那个肖剑哥哥。”

“小哥哥?”云梦正心烦意乱呢,泪眼模糊地也看不清是谁,便指了指巷子。“里面呢。”

肖剑在里面?这小姑娘哭成这样,莫非?

司机不敢怠慢,飞快地向巷子里跑去。

司机刚刚消失,云振国就在小巷口出现了,他买了肉回来时不见了云梦,便焦急匆忙地寻到这里,猛地发现云梦哭着从小巷里走出来,也是大惊,几步冲到云梦跟前,扳住她的头脸手脚一阵检查。

心伤自然是检查不出来的,云振国不放心一再询问云梦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云梦的心疼得跟有小刀在割一样,却依旧想着维护他小哥哥的形象。此刻她害怕爸爸见到肖剑的样子,只一边委屈着一边说是自己找不到爸爸害怕才哭的。云振国刚刚并没有见过肖剑,自然也不疑有他,便自责地抱起云梦一边安抚,一边走回街上寻找自行车回家。

而云梦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巷口的方向,希望她的小哥哥能从巷子里跑出来,追上她……

渐渐地那空洞的巷口越来越远,最后被红墙的灰顶的房屋遮住了,再也看不见了,云梦忧伤地将脸埋在爸爸的肩上,不一会儿便把那肩头的布料濡湿了一片……

而小巷里的场景却让赶去的司机惊呆了。然后连呼吸都忘记了。

此时的肖剑正倚着拐角处的墙立着,身上的棉服由于他的臂膀的下垂滑脱到他的腰部,毛衣的领子也由于撕扯有些歪斜和走形,脖颈处光洁的皮肤已经遍布绯红,他喉咙处的结节起伏滚动着,上面的汗水闪着亮光汇成一道道水痕,他殷红的嘴唇由于噬咬而肿胀,圆润的鼻翼因为焦虑而微微翕动。他的神情隐忍而痛苦,他的眼神缥缈且迷蒙,他斜靠在墙上,整个人看上去疲惫而糜魅,焦灼而难过。犹如刚刚经过了一次的极限的劳作,又如同经历了一场浴血的搏斗,而他的气质更是和平时的温润不同,此时的他更趋向于一个堕落的天使,沉沦的精灵。

加上他的身侧的那个面红耳赤,衣衫凌乱,明显地羞臊不已的女孩儿,司机的脑子便犹如新兴的电脑般飞快运转,得出一个让他震惊而心跳如鼓的结论――少爷刚刚在和这个女孩儿……

天啊,他们少爷这是在那方面开窍了?而自己要死不死地赶上了开窍的关键时候……

该死啊,不知道他现在退出去算不算晚?

他赶紧低头闭眼,倒退两步,退回到拐弯处,然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准备离开。

“王叔,过来!”这是肖剑说的,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少爷怒了啊!也是,自己连做司机的最基本的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近都没有做到。少爷也有隐私的。

想到这儿,战战兢兢的:“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巷口守着。”

“过来!”

“少爷,我真地知道错了!”

“我让你过来!”这一次,肖剑的声音中透着凌厉和不容置喙的强硬。

好吧,看来少爷也是不打算再继续了,但愿他不要把某种不满的怒火撒到他的身上。

司机战兢兢地又走过去,只是这一次他的目光避过那些让人浮想的部位,直接地盯着地上。

忽然,他的身子抖了一下。他愣怔了几秒,然后大惊失色。

一道细长的血流正在肖剑的脚下蜿蜒着流淌,慢慢浸染着灰黄的土地。

而肖剑的胳膊和手臂上则是两道长长的血口子。

“少爷……您怎么?是谁?”

“是我自己弄的,这样可以让我清醒些!什么也别说了,快送我去医院……”

“您……自己……?少爷……”

“快点,是我中了……毒……”

“中毒?少爷,您中毒了?”司机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他赶紧冲过去,一把抓住肖剑的胳膊,两道深深的划伤赫然入目,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他什么也顾不得,麻利地半蹲身子,背起肖剑,向巷口跑去……

他边跑还不忘问一句:“这位姑娘?”

“路人!啊!”

姚瑶瑶呆呆地看着一趴到司机背上,就犹如被抽了筋骨般的肖剑,看着他再一次痛苦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开始痛苦地痉挛。

她紧紧地握住拳头,紧紧地盯住肖剑的身影,直到那背影消失,直到巷口处变成灰蒙一片,直到冷风再一次冰凉了她的手脚,她的眉眼,她的脸颊,她的始终干涩的唇畔。

她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上面的死皮,裂口。轻轻地,微微发颤……如果刚刚肖剑的吻落下来,这里会不会湿润一些,会不会滑嫩一些,会不会自己整个的精神都不一样,会不会结束这种颓废、萎靡的状态,会不会凤凰涅盘,再获重生。

可是,那吻还是停了下来,在距离她的唇三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停得那样迅疾,那样突然,让她都没有反应过来。她甚至还在他炙热的鼻息里沉溺,还在他滚烫的靠近里眩晕,然后,就是她被肖剑用力地推开,他的眼里还带着糜昧,还带着渴望,还带着焦灼,带着痛苦,甚至还带着一种不知身在何方不知眼前何人的怔忡和迷蒙。

可是,即使那样,他还是推开了她。决绝而果断,冷硬而疏离。

他明明刚开始对她是热情的,他对她的拉扯,他对她的拥抱,他垂头向她的那一刻,个中的炙烈与情愫她感觉得到。

可是怎么就改变了呢?明明两秒钟都不到!

对了,他说他中了毒了,是不是毒素的原因?如果是,他前后两种不同的态度,哪一个才是他对她最真实的想法。

不,不要说那份疏离是真实的,不要说那种冷漠是可信的,她不接受,因为她知道他有热情的一面,她不愿意那热情和炙热是给别人的。

即使是给别人的,她也要夺过来,哪怕横刀,哪怕搏命。

那辆三轮车早已经被交警指挥着众人抬到宽阔地带,交通恢复通畅。肖剑他们的车子也得以快速驶出那条一到学生放假就格外拥挤的街道,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

肖名扬接到通知赶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急诊室的医生已经给肖剑洗了胃,吊上了点滴。点滴里有安神的药物。肖剑又乏又累,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睡去。此时他正脸色苍白,神色憔悴地躺在病床上。他本来就白,经过这一阵折腾,更是显得尤其得柔弱。整个人看上去恹恹地,像是生了一场损耗极大的病。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肖名扬匆匆走到床前,将手放到肖剑的额头。

“医生已经给少爷洗过胃了,还给他注射了脱毒和镇定的药物。现代少爷的体温已经退热……您是没看见,少爷刚才浑身都是红的,血管爆起多高,手臂都攥成看着就吓人。”司机看见肖名扬,可算见到了救星,赶紧把压在心里的石头交给肖名扬。

“医生怎么说?”肖名扬看一眼滴滴答答落着的液体,又掀开肖剑身上的被子,用肉眼把肖剑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当他看到缠在肖剑手腕处的两条带着渗血的绷带,他的神色更是一凌,眼眸里的光线也变得冷戾冰寒。

“医生说,这是一种催……和某毒相结合的药物,催……药不但能激发人们的欲,望,还能刺激人神经和脑细胞,让人产生幻觉。而毒则既会让人兴、奋,也会让人痛苦,痛苦的程度不亚于硬生生地从身上卸下任何的肢体。少爷手臂上的伤就是药性发作时,少爷怕自己失去理智和意识与之对抗时……所做的自残。”

“自残?”

253自残

“自残?是肖剑告诉你他是自残?”

“对,自残……医生也说了,这药猛如蛇蝎,尤其是少爷这种从没有接触过的少年,第一次接触难免会……中了这种毒,即使自尽也是情有可原。幸好,幸好,少爷耐力和定力不是一般的好,不但没有失去理智还一直保持清醒着坚持到医院,清楚地讲述药物的气味以及入口后身体的各阶段的感觉。为救治节省了时间……”

“这叫幸好?”肖名扬的眼睛微微眯起,脸色也有些难看。

“对不起,您知道我嘴拙……

“别跟我说这没用的,肖剑的伤……”

“您放心,医生已经给给少爷检查过了,医生确定少爷的伤口并不深,属于皮外伤。”

“皮外伤?”肖名扬看了看被血渍染成深红色的绷带,眉头皱得更深:“他身上其它部位呢?还有没有其它的,有没有内伤?”

“好像是没有……”

“什么叫好像?”肖名扬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他在外场混久了,早已通透到喜怒不显于色,荣辱不惊于心,可是此刻,他竟然压抑不住心头的那份怒火,莫名地想要发火,想要挑刺,想要骂人:“妈的,他们到底给肖剑仔细检查了没有,他们也想像支应公事那样敷衍我们?”

“他们给少爷也拍了片子……”司机嗫嚅。

“拍了片子就行了?其它的呢?”

“……好像……”

“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很要强,不是随便让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更聪明,他比那些大人还清楚别人逼他吃的东西非药即毒,都是不能沾染的。他也有抵制诱惑的能力,遇到危险他会抗争,即使打不赢对手也会想办法自救……对方肯定人多势众,对方肯定对他下了狠手,所以……”药,一定是那群畜牲强硬束缚住肖剑然后硬灌下去的。这之前,肖剑一定和他们有过激烈的搏斗,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肖剑一定是寡不敌众……

“医生呢?”肖名扬烦躁地在病床前踱了两步:“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医生,让他亲自跟我谈。

“是!医生在办公室。我领您去?”

“我自己去,你在这儿守着!除了医生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

“是!”

走廊里并不嘈杂,除了从拐角处那间重症监护室传来的不确切的谈话和**声,没什么其他的噪音。除了两个换药的护士匆匆向病房里赶,也并没有什么人。肖名扬身材魁梧,气质出众,沉闷的皮鞋声响起在这有些幽暗的通道,却有些莫名地压抑。

医办室就在走廊的尽头处,门半开着,肖名扬敲了门然后走进去。

时间好像过得既缓慢又快速,那两个护士把几个病房的液体都换了一遍。一脸疲倦地趴到圆形的桌面上。她们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忽然,一声呵斥从主任的办公室传出,她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接着,从主任办公室又传出啪啪的拍桌子的声,声音很亮,有些吓人。

在这俩护士的记忆里除了几年前的一次医闹,真想不起来有谁还这样激烈地敲过他们主任的桌子。好奇心让她们忘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的警句,而是很默契地来了精神,一人拿起温度计,一人拿起血压计走向距离主任办公室最近的那间病房。

然后默契地在病房口停住,蹲下身系起了鞋带。

没有征兆地,主任办公室的门打开,肖名扬从医办室走出来,护士吓了一跳,几乎是趔趄着就跌进给她们做掩体的病房。肖名扬脸色铁青,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们两个,他径直地走回到肖剑的病房前,他的手伸向把手也足足有半分钟,但是最终没有进去,而是继续前行,来到拐角的楼梯口,把楼梯处一扇半人高的窗户打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和香烟,点燃了抽起来。

然后,他又把打火机放回口袋,这一次他的手在那坚硬的磁带上停顿住,好一会儿才又把手抽出来。

“我敢担保您的儿子不但没有内伤,而且除了自残的划痕,没有一点外伤。至于原因,很可能您的儿子在面对逼迫时没有反抗,那药还很可能是他自己吞下去的。至于原因,我们在给他检查时,从他的口袋里掉落了这个……”

窗子开得并不大,风却显得格外的迅猛和急切。烟头上的灰烬刚一成形便被卷到地上,那一阵阵的烟雾尤其惨淡,肖名扬刚刚把它们喷出来,就被寒风一阵倒灌,呛得肖名扬一阵猛咳。

“肖ju长……”一个花白头发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吃惊地站住,目不转睛地看着肖名扬。

肖名扬克制住想要咳出肺叶的冲动,站直身,用一只手挡住口鼻,看向来人。

“陈法医?你怎么来这了?”肖名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上上下下把陈医生打量了几遍,才确定自己真地不是眼花。

“唉,说来话长啊!话说,您怎么也来这了,据我所知您最烦的就是我们医院,除非万不得已,您是万万不会到我们这里来的。也是,除了产科,来其他的科室的都非病即伤。您这次来是不会是……呸呸……看我这嘴……您一定是体检来的吧!”

“唉!”肖剑摇摇头,“一言难尽啊!”

“哦,好个一言难尽。”陈法医压低声音:“肖局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自从您的朋友遇难那件事后,我们就再没联系过吧。哎呀,真快,已经十年、快十一年了吧。我可是没少打听您的消息,听说您已经调离了原单位,到某县土管局上班了?是不是真的?”

“n县。”陈法医的话勾起了肖名扬的一丝怅惘,他的心底涌出一种往事如梦的感慨,他把手里的已经熄灭的烟蒂丢到窗外,把窗扇合上:“陈法医,我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叙旧了,正好你马上也下班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聚一聚?”

“好啊!您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来。”陈医生说完了,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快速走下楼梯,回自己办公室换回着装。

会客楼是n县最大的酒楼,地处县城最繁华的地带,距离医院也不远,开车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肖名扬个陈法医一走进酒楼,就被安排进一间豪华包间。

肖剑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因为是隆冬,白天也正短,所以,肖剑一睁眼便看到屋顶刺眼的灯光。他把眼睛眯起来。

“少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司机的脑袋及时地探过来,为他挡住了一些光亮。

肖剑这才又把眼睛睁开来,忍受着喉咙以及胃里的疼痛和烧灼感,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姿态,声音也尽量放平淡:“没事了,感觉好多了!”

司机终于松了一口气,又喊来医生又给肖剑做了一番检查。

医生为肖剑测量血压,又抓住她的手腕试探脉搏。肖剑咬着嘴唇,忍了两分钟秒钟,终于有些按耐不住,问道:“医生,我能出院吗?”

医生摇摇头:“经过灌洗虽然已经消除了你肠胃里大部分毒素,但是你的体内应该还有残留,并且有一些已经被你的身体吸收。这种毒素药力非常凶猛,一个不慎,就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所以,为了你的健康,我建议你先安心地住下来,观察几天……”

“几天……医生,我可不可以回家观察……”

“你家里有私人医生吗?有监护的设备吗?有急救设施吗?如果发现异常能及时处理吗?能做心脏复苏吗?能做血液透析吗?”

“这么麻烦吗?……”肖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一口气息让他喉咙处的疼痛加剧,他懊恼地闭上眼睛,一脸的生无可恋。

“没事的少爷,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我会在这一直陪着你。”

“谢谢!”肖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躺回到枕头上,静静地看着屋顶发呆。

医生把检查的结果记录到本子上,又嘱咐司机几句护理肖剑时要注意的事项,然后走出病房。在病房门口,他差一点撞到站在门口沉思的肖名扬身上。

医生走过去,肖名扬掏出大哥大,拨了出去。

“乔院长你好!我现在需要你在我们家安一套先进的监护和急救的设备,对,我家,急用,你最好连夜联系人安装好。还有,我需要你再抽调两名经验丰富的医生随时陪护我的儿子……两名主干,好的,谢了……”

挂断电话,他迈步走进病房,司机赶紧扯过凳子,给他放到床边,他坐下去,伸出手指,把肖剑额头的几根头发抚到两边:“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

“医生怎么说能吃东西吗?”

“不能。”司机赶紧在一旁答话:“不能,医生说了少爷刚刚洗可胃,胃粘膜已经受损,二十四小时内不能进食。明天午后看情况,如果不太难受,可以进一些流食。”

“嗯!小王,你记着回去后把医生的话告诉陈嫂,让她每天按照医生说的合理安排肖剑的饮食。”

“是!您的意思是少爷能出院了?”

“嗯,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走!”

254不愿再错过

肖名扬挂断电话,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走进病房。

正在门后扔垃圾的司机自然清晰地听到了电话内容。

好吧,司机折服,他只知道肖名扬宠肖剑这个儿子,没想到宠到这个地步。因为肖剑的一句话,竟然可以不惜代价地就要在家里安上一套医院的监护和急救设备。并且那样理所当然地要求院长安排最优秀的医生随身护理。要知道,这可不单是钱的问题。还需要人脉人情甚至牵扯到更多更深远的一系列的东西。

也许是饥饿,也许是疼痛或者毒素残留的成分,让肖剑看上去很疲乏以及焦虑。他不**稳的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不经意间牙齿再一次咬上嘴唇。他的嘴唇上还有伤,这一次的碰触带给他一阵刺痛,他轻吁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吗?孩子。”肖名扬心疼地抿了一下嘴角。眼底也闪过一丝无可掩饰的关切和疼惜。他一向气场强大,再加上久居官位,举手投足都不自觉地带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现在冷不丁现在忽然间温柔地来这么一下子,还真有点让人不太适应。

司机也是几乎被肖名扬的温和惊到,几乎有些惊慌失措地立在墙边。还没等他站稳,肖名扬就用他怒而更威的眼眸扫过他的身影,吓得他一激灵。

“小王,你开车先回去,告诉郑敏(郑敏,肖名扬的老婆,是某单位的科室主任)说县医院的乔院长一会儿会派人往家里安几台机器,另外让她收拾一间客房,在肖剑的卧室临时安置两张单人床,有医生要过去陪护……今晚你就不用过来了,明天早上来接我们就行。我们明早赶回家吃饭。”

“今晚我在这里陪护吧……”

“不用,你按我说的去做。你出去是把门带上。”

“是……”

司机不敢怠慢,赶紧恭敬地退出去。

房门轻稳而严实地关上,屋里更加地安静。肖名扬轻轻地把床边的那张凳子挪了挪。离肖剑的那张床更近。他坐下去,伸出手抓起肖剑那只胳膊上缠着绷带的手握到手中。他的视线在肖剑的脸上逡巡。

肖剑的眼睛睁开,却并没有与肖名扬对视,只是将视线移向窗外,黯然和忧伤地看着那夜色。

肖名扬叹了口气,他的手指轻轻按摩肖剑麻木的小腿。

“您有话就说吧!”肖剑的胃部一阵灼痛,加之暖气温度过高,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密集的汗珠。

肖名扬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复杂地犹疑了片刻,才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你知道我有话说?”

“不确定!尤其不确定您是选择保留着那么一点还是告诉我您知道的全部。”

肖名扬语塞,同时眉头又微妙地蹙到一处。一时间竟不知应该怎样对肖剑的话进行回复。刚刚还犹疑又回来了。

“您放心,无论您怎样,我都会对你感谢和尊重……”

肖名扬长叹一声:“孩子,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聪明,你的通透,你的明理。我宁愿你像小影一样霸道、娇弱、无拘无束。也宁愿你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幼稚、愚钝甚至蛮不讲理。那样我就不用害怕我所做的一切会被你知道,被你看透。”

“有些话我本来不打算现在对你说,甚至永远不打算对你说的。”

肖剑把目光收回,直视着肖名扬的眼睛,他的眸光如水,在闪亮的灯光下变得犹如星空,幽深黑暗却星光闪闪。

“我知道。”肖剑咬住嘴唇:“您有您不说的理由,所以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怪您。”

“唉,你这孩子啊!你知道吗?有些事远比你想象的艰难和复杂,它远不是你们这个年龄段所应该接触和涉及的范围。对你来说,它不是好事,更不会对你的生活或者感情有所帮助。”

“这理由很好!”肖剑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不过您现在也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不是吗?因为您也不愿因为过去的是事让我受到牵连和伤害。”

“是的!”肖名扬叹气:“不过你确定想要知道?”

“我确定!我想知道!”肖剑坚毅地道:“您知道吗?我幼儿时的那点记忆和那些对真相的猜测和想象,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恶魔,会随时干扰我的情绪和思想。它让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而且压抑,痛苦还有迷惘。这样真得是很难过的。就像您说的,其实我也希望自己像其他的同学们一样,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可是我……我就是这么地讨厌,就是抛不开那些困扰。这方面我真地很笨,没办法的……”

他长吁了一口气:“既然没办法,那就只好长痛不如短痛,”肖剑的目光移回来。他的闪闪的眸光里有希望,有平静,有问询,有理解,有了然,有坚毅……

“好吧,”肖名扬的手脚忽然变得有些无处安放,他站起来,在病房里走了两圈。快速地整理下自己的思绪和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因为今天的他要想在隐瞒下去已经做不到。

某些事情就像裹在纸里的火,根本就包不住。又像是掩在土里的籽,迟早要萌动。既然遮不住,既然会萌发,既然已经蔓延着殃及到他的视若己出的儿子,遮掩和逃避已经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途径。那么,或许明了的真相和

可是从哪里说起呢……

……

十一点了, 值班的小护士,沿着走廊依次来到已经渐渐安静下来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确认病人是不是已经入睡或者暂时安稳下来了。在经过肖剑的那间单间时,她专门地驻足了几分钟,因为院长亲自交代了,这间病房里的病人要特别的关照。走廊里昏黄的光线打在她的黑亮的头发上。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混混蒙蒙地,有些隐恻测的意味。

里面的人在说话,声音并不大,有些像窃窃私语,她并不能听得真切。

说话人有一时间的情绪激动,语调也不由自主地升高,她便听了那么两耳朵。

“他表面上做些正当的买卖,可是实际上……他为了……想要高薪聘请你学财务管理的……没想到你爸爸那么聪明……入职第一周,就在他的账目里发现了问题。……你爸爸是个直性子,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怕泄露出去……发现涉嫌诈骗和……”

她被隐隐的好奇心吸引着,尽量将自己的所发出的生息放低,从门板上的小玻璃窗看过去。

玻璃擦得很是通透,屋里的影像也很是清晰。

病床上的男孩儿挺直地靠在床头上,目光专注地盯着床边的那个男人,男人的声音很轻,好像在哽咽,音调中透着微微的沙哑。

男孩儿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痛涩,和哀伤。他闪闪的眸里闪过好像星光一样的光亮,可是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快乐,因为那是泪光。

“你爸爸曾找到过我……”

“我曾错过和你父亲的同生共死……我不想再错过对你的父子情深……”

声音再次放低,男孩儿剑眉低垂,在灯泡打落的光线下额前的短发在他鼻翼旁边形成暗淡的阴影。在阴影的小面,有泪光闪过。

护士的心忽然被这泪光感染了,心里也像被什么堵住了,困意也像风后的烟雾彻底地消失了。一种莫名的疼惜让她再也听不下去,看不下去,她神色复杂地返回值班室,看着一个个透明的输液瓶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响起明显放轻的脚步声,接着是水房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她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色好像更加黑沉,。她赶紧站起来,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眶,打了两个哈欠,去洗漱间洗脸。

中途,她遇到昨晚一直说话的那个男人,男人看不出有一丝的疲惫,并且神色冷峻,有些生人勿近的气势。

黎明的曙光映在蒙了一层冰花的玻璃上,有些昏蒙。肖剑伸出手,在那片寒白的冰雾上缓缓滑动,划出一男一女两个模糊的身形,再在男人的肩膀的位置添上一个小小的孩童。

脚步声音渐近,肖剑的手掌划过玻璃,玻璃的表面成了一片模糊的水痕,好像那里什么也没有出现过。

肖名扬端来一盆热水,肖剑把沾了许多霜渍的手放进水里。样子乖顺地像极了真正的十一二岁的孩子。

肖名扬竟然有些感慨,他心里犹存的那一丝自己对那段往事的吐露的矛盾渐渐消失。

或许让他知道某些事情真地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目前看上去不是。

……

呼呼的冷风顺着玻璃的缝隙钻进室内,发出尖利的犹如口哨一般的声音。本来有些灰白的天空变得灰黑一片。分辨不出那里是天哪里是云。窗前的树影摇晃着,有些像张牙舞爪的鬼吏。云梦像个胆怯的小白兔,缩在自己的小被子里,倚着抱着弟弟的妈妈温暖的脊背。

255煎熬

……

呼呼的冷风顺着玻璃的缝隙钻进室内,发出尖利的犹如口哨一般的声音。本来有些灰白的天空变得暗黑一片。分辨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云。呼呼的冷风顺着门缝钻进屋里,呜呜呜呜地像是小孩子的哭声。门头上的那块玻璃坏了,临时挡风的塑料布,哗啦哗啦地响着,难听得让人心烦。

屋里的温度更低了, 煤火的热度根本抵御不住这严冬带来的酷寒。云梦在被子里蜷成小小的一团,还是冷得想要打战。空气冰着她的头皮,她的头疼得厉害。她本能地将身子向妈妈的背脊方向移了几公分,把手伸向妈妈的腰部,抓住妈妈的秋衣的边边,抓紧了,好像这样妈妈的体温可以通过这衣服的传递帮她驱逐这难耐的寒意。可是还是冷得难以。她把脑袋也凑过去,在妈妈的秋衣上贴紧。

平时她都是很乖地躺在爸爸妈妈中间的,在当做暖水袋的输液瓶还没有失去热度前在自己的小被子里安稳地睡着,虽然睡醒时会感到寒冷,但是那时,天往往已经亮了,她可以去屋外运动,或者在炉子边烤火。可是今天,输液瓶里的水已经凉透了,她还没有睡着。

云妈妈被云梦扯动衣服,自然感觉到云梦的异常,她把已经睡熟的云哲的脑袋从手臂上移开,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然后轻轻地转回身。 她刚揽住云梦,云梦就不自觉地像个小猫轻轻地向她怀里拱了一下。

“怎么了?梦梦。”云妈妈揽紧云梦,莫名地有些担心。

“我有点冷,妈妈!”

“把脚伸到我身上,让我给你暖一暖!”云妈妈攥住云梦的小脚放到自己的腰上。

云梦用力地把脚从妈妈手里挣来,她的脚太凉了,云妈妈有病见不得凉的东西,小云梦一直都注意着。

“你说话声音都变了,鼻子还是不通吗?”云妈妈心疼地抚了抚女儿的前额。

“有些闷。”云梦用力抽了两下鼻子,自从白天哭了那一通之后,她的鼻子就成了闭塞的了。现在头也有些痛,可是她不愿让妈妈担心。

“妈妈,我没事的,我现在好受多了。”

“真地没什么吗?梦梦。”

“真的……。”

云妈妈的下巴抵在云梦的头顶,将云梦的被子和自己的叠合在一起,掖严实了。云梦的小手从妈妈的身侧穿过去,轻轻地放到妈妈的秋衣角上,那两只小脚也向回缩了缩,在被子边缘相互蹭着,既轻柔又乖巧。

还是云妈妈硬把她的腿搬过去,放到自己的腰间,她才有些不安地在妈妈的怀抱里躺瓷实了。

因为天气太冷,炉火并没有压得太死。炉火的微光淡淡地映在屋顶的那一片椽子上,隐隐地让那里显得比其它地方要亮堂。

“妈妈,你怀抱里真暖和!”云梦的小鼻子在妈妈的领口处蹭了两下。

“今晚只要哲哲不醒,妈妈就抱着梦梦好不好?”

“真地吗?妈妈。”云梦的已经有些模糊眼眸在黑暗里竟然亮闪闪的,有些像暗夜里的星光。

妈妈已经好久没有抱着她睡了,想起来她真地有些失落。

“嗯,真的。”

“妈妈太好了,妈妈亲一下梦梦好不好?”

云妈妈在云梦的额头啄了一下,轻轻地啄了一下。虽然刷过牙,但是她的口腔里依然有着淡淡的中药的味道。因为病痛她已经无法摆脱这这一言难尽的挥之不去的气息。所以,她很少亲吻自己的孩子。云梦忽然很不满足妈妈这样的亲吻,她有些倔强地则仰起脸在妈妈的唇上吻了一下,被妈妈推开了,她又在妈妈下巴上长长地用力地吻了一下。直到气息有些短了才不舍地放开了。然后,吧嗒吧嗒小嘴,轻轻地嘟囔了一句,“哼,妈妈最好了,梦梦最爱最爱妈妈了!。”

“妈妈也最爱你们!”

“……妈妈……”

“怎么了梦梦?怎么哭了?很难受吗?”

“没有……妈妈……我没有哭……是……是眼泪自己钻出来的。”说着,云梦抹了一把眼角。

其实,她难受极了,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她的小哥哥喜欢别的小姐姐了,这是多么悲伤的事情啊!她多想多让妈妈安抚她一下。可是可是她又矛盾地不想让人知道小哥哥和那个小姐姐亲亲了。尤其是旁边还睡着爸爸呢,她和妈妈说话会不会惊醒爸爸呢?爸爸对小哥哥很严厉也挑剔的,她不想加深小哥哥在爸爸眼里的某种她也说不清的印象。她想让家里人都觉得小哥哥好,无与伦比的好。

“傻孩子,眼泪怎么会凭空自己跑出来呢?”云妈妈看着女儿心疼极了,想想自己的病,竟然也有些嗓子发哽,她把云梦搂紧,再搂紧。

“咳咳……”一阵毫无预感的干痒让云妈妈剧烈的咳嗽起来,她赶紧推开云梦,坐起身,用手捂住嘴巴防止唾沫飞溅。

“怎么了?又咳了?再吃些药吧。”昏暗中睡得迷迷糊糊的云振国也瞬间醒了过来,他翻身坐起,先习惯地他摸了摸旁边的褥子,凉凉的,他再摸得远一些,摸到妻子的背脊和女儿的头发。他赶紧起床,打开电灯的开关,室内瞬间变得亮堂。

“爸爸……妈妈又咳了。”

云梦看看捂着胸口急喘的妈妈,转眼把目光投向同样焦急的爸爸。她的的鼻子堵得更厉害了,声音也由原来的软软糯糯变得很是粗涩嘶哑。可是为了不让妈妈更难过,硬生生将已经游走到喉咙里的哭腔止住,最后,彻底地憋回去了。

云振国把云梦身边的被子掖了掖,又给云妈妈拿来棉袄让她披上。

云妈妈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厉害时那声音好像要把心肺呕出来一般难过。

云哲醒了,他好像受了惊吓,哭得很是厉害。云振国心头又酸又涩,一边给云妈妈拿药,一边摇头叹气。

云梦这时候哪还顾得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呢,赶紧抱起云哲,站起身来回走着摇晃。半夜醒来的云哲慌着要找妈妈,云梦连晃带逗又是谄笑又是鬼脸地,好一会儿才让他安稳下来,又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不过,云哲的胆子很小,每一次云妈妈的咳嗽都会引起他手脚扎煞。没办法,云梦只好学着妈妈的样子,半侧着身子,用自己不大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他身上的小棉被。

此时的她那里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室内的温度很低,每天早晨起来,门后的水缸里就会结上一层薄冰。现在,冷空气刺激着云妈妈的喉咙,她的咳声几乎没停过。其间咳得厉害,她几度无奈地把脑袋埋在被子上,憋得头脸通红,痛苦难熬。

云振国给云妈妈拿来镇咳药和安眠药,让她服下,然后坐到她的身边,陪着她在这痛苦与无奈中度过。

病痛总是会拉长时间的长度,这一 夜过得好像比一个月还要漫长。

天将亮时,云妈妈的咳嗽才稍稍缓解,在药力作用下,她疲惫地倒在枕头上睡着了,云振国把她扶着躺好。

再钻进被窝,云梦已经浑身酸冷,可是她已经不敢在靠近妈妈了,她又像刚才一样蜷成一团。一边看着妈妈,一边瑟瑟发抖。

云振国焦虑地披衣下床,把炉子的火门打开,又用火钳把炉膛里的炉火拨旺。

虽然他尽量让动作轻缓,却依旧有轻飘的煤灰弥漫在空气里,然后落在家具和被褥上,有些难以描述的苍凉。

云振国净了手,翻身,半倚半坐地靠在床头上。他一手拍着裹着云梦的被子,一边将另一只手探过去,着妻子的头发。

直到云妈妈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道“老婆,你记得申冰吗?我们原来村的,我今天遇到他了,他原来调到土管局上班了,他今天告诉我一个消息,他说我们村的拆迁款已经拨到县里,估计开春就会开始分发,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去省城看病,一定把你的病彻底地看好。”

云梦用沙哑而艰涩的声音问:“爸爸,省城是哪里?那里真地可以治妈妈的病吗?”

云振国低头看了一眼云梦:“能,一定能,不过,这不是你这小孩子该关心的,天快亮了,闭住眼再睡一会吧!”

随着炉火渐渐烧旺,屋里的温度有些回升,云梦渐渐暖和起来,也渐渐地困意上来,她最后看了一眼有些烟气的房顶,合上疲乏的眼睛。

冬天的黎明好像总是混混沌沌、迷迷瞪瞪地,说不清是烟气还是雾气,反正看上去不清明。云振国睡不着了,他穿上棉服走到屋外,迎着风站在寒气逼人的庭院里,任由冷风呼啸的从他耳边吹过。

不远处那几树梅花已经开放,红红的花瓣在风中摇曳,风疾时,有几片花瓣旋转飘落,犹如几点红雨在尘俗间起落。这梅树是他在结婚纪念日送给妻子的礼物,云妈妈很是喜爱,她曾说过,她喜欢这梅树,喜欢这个地方,喜欢他建给她的家。

可是,过不了多久,这梅树就要被伐掉了,这个家也要被拆掉了,一切的情怀也将随着这一切的消失灰飞烟灭。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作为村里成员他们只能服从村里的安排。事关利益,村里的干部绝不会允许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挡了他们的财路。有一点还是值得安慰的,那就是听说拆迁补偿款已经到位,虽然经过层层panbo,已经变得很少,可是聊胜于无,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带着爱人去医疗条件好许多的省院看病,虽然她得的是绝症,可是至少让他多些希望,让她少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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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荣幸一会儿

一大早,肖剑在病床上迎来了医院院长亲问,完毕后又在两位科室主任医师的陪同下,在护士留恋不舍的瞩目中隆重而高调地出院。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肖剑虽然虚弱,但是他坚决摇头拒绝了那位满眼星光的护士推来的担架床。他只是胃里难受,加上饿得发虚,又不是腿瘸了或者重症,他自己可以走。但是,刚一走出病房,他就有些后悔,恨不得立刻转身趴到那张刚刚他还怀疑上面躺过什么传染病人的担架床上。

在医院狭长的走廊里面,立着几个正围在一处交头接耳的半大学生,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女生手里抱着一袋子的水果,被旁边的几个男生围着,一声紧着一声地追问着什么。女生半垂着头,额前的前脸遮住她的眉眼,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她的露出的面颊和耳朵明显地露出了一丝难掩的绯红。

姚瑶瑶,肖剑微微一滞,他的思维迅速回想到昨天自己把她当成云梦,差点亲上她的一幕。一种懊恼、嫌弃、痛悔甚至有些恨意的情绪迅速在他的脑海升腾然后蔓延。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姚瑶瑶已经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向他。众人也都转脸的转脸,抬头的抬头,然后一致的惊喜交加,齐刷刷地向他冲来。

还好,他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气势还在,尤其是在这种恼恨交加的情绪下,更加添了几分威严。让大家极有自觉地在他一米地安全距离之外,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既担忧又不安地用一种怪异的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怎样的表情看着他。

眼镜作为不多的几个可以在生死边缘探索的幸运者,自然是要发挥他不可替代地作用的,何况,作为挚友,他此刻的担心自然多过了对肖剑的敬畏,他几乎是不自觉地靠近了肖剑,透过辨识度极高的镜片上下打量着肖剑。

“老大,您没事吧怎么真进医院了,我们昨天分手时你不是还好好地吗这才一天还不到。唉,真跟姚瑶瑶说的一样,吃了什么药中了什么毒了唉,老大,别说你是被人胁迫和陷害的啊,在我们这里,这种说法放到您身上,就相当于神话和玄幻。”

玄幻个屁。

肖剑脸上浮现一丝冷峻,他不去理睬这个贫嘴的八哥,而是看向姚瑶瑶“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除了司机和我家人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还有,昨天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巷子里还那么凑巧地偏赶上那个时候是你跟踪我还是老天真地想他妈耍我可是你别忘了,概率这东西搁在这件事上还是值得推敲的。”

姚瑶瑶的脸红得像是一块被过分渲染的红布。她用牙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如果说刚刚的羞涩是因为昨天的那个那未成形的吻,此刻的脸红则是由于她发现肖剑的话让她有些百口莫辩。

她怎么说,她能说是她自己特意蹲守在校门口努力地想要改变靠近他的概率她能说他走了,她为了多看一眼他,哪怕是背影,她像个傻子一样收起了自尊和颜面,尾随在他身后。接着,装傻充愣地霸王了一辆出租车,到达医院门口后,又厚着脸皮告诉司机她没带钱。然后,她又变成个流窜在病房、检查间、手术室的特大个儿耗子,紧张并且恐惧,焦虑而又胆怯,她能说她冒充他的表姐向护士询问他的情况。她能说她昨天晚上在他的病房外面守了一夜她能说她想见他都想得要发疯了,才跑到医院的服务台,软磨硬泡给眼镜他们打了电话,期望在他们探望肖剑的时候她可以可以夹在人群里看一眼他。这些话她要是如实交代,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家真的住在那条巷子里这件事,仿佛都变得有了阴谋的存在。

有些事就是这样,本来说的清却会让你不敢说得透彻明白。

“我”姚瑶瑶低头,一向性格刚硬的她竟然心慌意乱,怎么也张不开口,脸更是红得厉害。

“喂喂,不是老大昨天不是姚瑶瑶在医院守了你一晚上吗你看她熬夜熬得眼睛还是红的呢可听您说的意思,好像她是不该出现的一个”眼镜用手扶了扶眼镜,一脸疑惑。

“不该出现的不止她一个”

“老大,做人不能这样啊我们担心你,可是舍弃了这个假期里最美好的第一个自然醒啊。”眼镜几乎想要回敬肖剑一个无比鄙视的白眼,可是眼白翻到一半,脑海中迅速闪现的肖剑拒他千里的画面,立刻犹如一瓢凉水让他又自觉地转换模式,变成一脸谄笑“当然,这样做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不,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呵呵呵呵”

“费什么话我已经没事了,已经办了出院,你们也可以回家了,回吧,回去继续睡你的自然觉。”

“老大,醒都醒了,即使躺会去也自然不了了啊啊叔叔好”眼镜眼尖,一眼就看见走在肖剑身后的肖名扬,赶紧收起一脸的戏谑,神色变得郑重无比。

“嗯来了,有心了一起走吧”肖名扬眉梢轻扬,言语简洁,神态沉稳,态度笃定,虽然看上去不温不火,却有着无可替代的强硬气势。

“好好”眼镜赶紧点头,然后温驯地转身,和那几个男生推搡着走向楼梯,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几个人几乎同时乖巧地侧身站定,闪出一条宽阔的通路。自觉地等着肖剑越过他们走到前面。他们才紧随其后。

肖剑虽说是他们来探望的病号,可是那姿态,那气质依旧像是被众星捧着的皓月,灼灼其华,耀眼夺目。

姚瑶瑶个子小腿也短,在一群活力四射的男生跟前自然有些跟不上步,自然也落在了后面,可是她非但没有懊恼,反倒有些窃喜。因为此时的她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肖剑的背影,这个时候的她根本不用遮蔽,不用掩饰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抬起头看到肖剑的头发、后脑、肩膀虽然只是背影,却足以让她欢欣雀跃,心跳如鼓。

有些情绪是根本控制不住的,就像此时的姚瑶瑶,她的目光像一块特殊的磁铁,紧紧地被肖剑这块特殊的磁石所吸引,不能自拔,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肖剑的背影,眼睛里的光线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贪婪个和痴迷。

贪婪地想要把他所有的形象都收入眼底,贪婪地想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囊入自己的世界,心中。

肖名扬走在姚瑶瑶的身侧,他眼见着这个女孩儿动作迟钝呆滞,那么明显的台阶都会一脚踩空。要不是尾随在肖剑身后的一名医师及时地扶了她一把,失足跌倒也是说不定。

肖名扬不由地观察了两眼这个女孩儿。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女生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儿子,那眸底的情愫真地是怎一个缱绻了得。他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眼神里的意思。这妥妥地又是又一个被自己儿子迷得神魂颠倒,意乱情迷的小丫头。

在肖名扬的印象当中,好像无论什么场合,什么地点,只要是有肖剑的地方,他就永远是最让人瞩目的存在。从幼时的乖巧可爱,到童年时的聪明伶俐,再到现在这小小少年的俊美无俦,气质出众。

他曾经感慨,这小子的不可抵挡的魅力啊这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惹来这许多少女动了芳心。这要是玉树长成,还不知道要害得多少相思成灰,多少桃花劫难。还不知道要害惹得多少痴心作茧自缚,然后化作扑火的飞蛾,被滋啦啦地烧成一把不太壮观的烟烬。

他曾笃定,他更确信所有的自作多情在肖剑这里都会铩羽而归、都会落花无言一败涂地。因为这小子空长了招花的壳子却是个天生情感白痴,只要是女孩子向他示好,向他献媚,他便会化身高冷的冰山,还是那种高不可攀的喷着冷气的那种,真真地不把人吓死不把人要把人冰死。

当然,他在长辈或者亲友家的女孩儿面前,还是礼貌有加,友好纯良地。不过前提是,你不能讨好他,不能在他面前献媚。

他也有对之很好的小女孩儿,比如肖影,他会陪她说话,陪她玩,哄她睡觉,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零食,买玩具。尽管现在看来他对她的爱仅限于哥哥对妹妹那样的情义。

肖名扬对肖剑对其它女孩子的疏而远之从来没有做过什么指责或者干预,即使肖剑的言行影响了他们这些长辈之间的关系,他也会明显地彰显他护犊子的脾性,把肖剑的高冷解释得理所应当,无可挑剔。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肖名扬宠溺这个养子,宠得毫无原则和底线。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肖名扬宠得不仅是儿子也是自己未来的女婿。

这么个独一无二的男孩子他怎么舍得把他交给别的女孩子她们配吗在肖剑没长大之前,在他没有替他的女儿宣布肖剑的所有权之前,让那些世俗的女孩子暂时地把肖剑放进梦里、心里荣幸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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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没什么所谓

这么个独一无二的孩子他怎么舍得把他交给别的女生呢?她们配吗?在肖剑没长大之前,在他没有替他的女儿宣布肖剑的所有权之前,让那些世俗的女孩子暂时地把肖剑放进梦里、心里傻呵呵地自己陶醉一会儿。

他也想过,肖剑现在还小,对男女间的qgai尚且懵懂,可是他终有一天会长大,会开窍,彻悟,会有本能让他产生好奇与解惑心理和需求。以肖剑的性情自然不会放下面子主动向女生示好。可是如果女生主动呢?如果女生太过花痴对他死缠烂打或者采用极端手段呢,到时候他有几分定力能否把持住?

可是肖名扬并不担心。因为他自认为了解这个儿子。肖剑的本身的卓绝不凡注定了他是个眼高于顶地主儿,将来能入得他的法眼的肯定是屈指可数。

就像眼前的姚瑶瑶虽然花痴,但是并不出众,就算长大了也不会是让肖剑倾心。既然肖剑不会动心,那他就没有必要担心和顾虑。她的存在与否在他眼里都变得没什么所谓。

肖名扬心念频动,可是脚步并没有停,他的注意力也迅速全部投向肖剑。眼见前面两步台阶。他下意识地向肖剑的方向靠拢了几分,并且伸手想要扶住自己的儿子。

肖剑旁边好几号人呢,哪里用他去搀人呢,再说现在对那几位从来不敢走近肖剑的同学来说,这可是个绝无仅有的靠近他们老大的机会,洁癖这个东西,他们可以当做来不及考虑。

姚瑶瑶再抬头,她已经不能完整地看到肖剑的背影,肖名扬前面那一群活跃的身形霸气地遮住了肖剑的整个身子。

肖剑一番白眼,众人纷纷退后,眼看着他们的老大平稳的走下台阶。对了嘛,他们老大腿脚没有毛病。

一路行去,这一众人,犹如繁星烘月一般,雄赳赳气昂昂一路气场全开,瞬秒了所有的路人。肖剑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气质依旧绝好,清傲中添了一点楚楚,却没有半点病恹恹的可怜。即使眉眼中偶尔闪过一丝的痛涩,也是瞬间消泯于眸底的浩瀚幽远,再抬首,又是星辰大海,点点闪闪。

眼镜作为肖剑最为忠实的拥趸之一,自然是被肖剑的这种魅力毫无免疫地被影响和同化了的,虽然他并无病痛,也没有什么苍白或者虚弱什么的,但是他还是很认真地眨巴着眼睛,想着来点星星点点什么的。

只不过肖剑的星星看上去让人沉迷,他的则看上去有些泪眼婆娑。

其实,他也真地是泪眼婆娑,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他估计要忍不住骂娘。

谁能告诉他,他的让他引以为傲,为荣,为追随目标的老大刚刚乜斜他的那一眼为了什么?为什么洒向世界的都是星光,洒向他的都是玻璃渣子。那只让他无数次想要yy的伸过来的亮瞎他的那啥眼的小手手,不该是温柔缱绻?为何无情地单独亲昵他腰眼里的那块小皮肤。

奶奶的,疼死他了。

他还不能喊疼,他还不能躲避,他还不能反击。谁让这个人是他家老大呢,多少人想要这痛并快乐着的接触却求而不得呢。

他忍他忍!

可是,差不多了吧!这突如其来的飞过来的一脚……老大,说好的病人呢?好了好了,别别别踢了,您的指令已收到。

别忘了,为了追逐肖剑的光芒,为了随时随地参透肖剑的意图,他可是在课余学了两年的唇语。

他之所以没有痛快地照办,实在是过河拆桥这种事在做的时候真地是需要点心里建设。他堂堂眼镜虽然算不得君子,但是较之于小人有些差别的呀!毕竟肖剑住院的消息是人家姚瑶瑶告诉他们的。

当然,良心这东西在老大的y威面前,自古没有重泰山,从来只会轻鸿毛,不对,鸿毛还有点分量的,应该是轻浮云,轻烟尘,或者他奶奶地轻空气,氢气……眼镜用他自我感觉甚无辜的眼神很是憋屈地对肖剑的侧颜认怂。

然后……侧身,弯腰,系鞋带?对了他的鞋上没鞋带……管他呢,反正他成功地被人群甩到后面,成功地拽住了在人群后吊尾的姚瑶瑶,这就行了,其它的不重要。

对于被眼镜拽着掉队的姚瑶瑶,她的存在感还不足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她茫然地焦急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人群,再疑惑地看看死死扯着她的胳膊的眼镜:“眼镜你做什么?快追吧人都走了。”

眼镜也看了看那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此刻已经消失在大厅出口之处。

“落了点东西……呵呵……”

“到底落下什么了?落哪了?快点拿去吧。”

“落哪了?嘿嘿……落我这了……”眼镜用力的地咬了咬牙,把编排了不到一分钟的拙劣的台词狠狠地抛出来,他妈的,哎呦,他可是带着眼镜的斯文书生呢!很道貌的那种,那是他十五年规规距距憋憋屈屈才树立的形象啊!可是,算了,算了,为了老大,斯文转败类吧。这张刚刚长开的鞋拔子脸他也不要了,为了老大拼了,拼了。

“你的影子落我心里了……她还扎下了根,住下来了……在我的心尖尖上搭了一个窝……”

对了,这败类是不是手势也得赶上?这手该放哪呢?肩上?头上?胳膊上?算了算了,反正是上手就行了,至于落在哪,管他呢。

于是,眼镜那双无处安放的大手颤巍了两下化身病残鹰爪,扣到姚瑶瑶的手上,然后奋力一扯,把还在发懵的姚瑶瑶扯过,然后一个熊抱,样子不算优美,但是很成功且很地将姚瑶瑶弄疯了。

“你……你……你混蛋!”姚瑶瑶又羞又臊,又急又恼。她的脸色刚刚才从通红变回了粉色,这一下,又快速红回去了,并且红得发紫发青,让人感觉她脸上的血管要崩裂了。

她要气疯了!她一向孤傲,她的温柔也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开放。因为她对肖剑的痴心,示弱,就被认定为她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她的手都在微微地发着抖呢,她的眼睛瞪得浑圆,那灰黑的眼球向外突兀着,向外喷着无以复加的怒火。她的表情让眼镜感觉如果此刻她的手里有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挥刀刺向他的胸膛。

眼镜被姚瑶瑶看得发毛,他竟然不敢动了,只盯着姚瑶瑶呵呵地干笑。

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脸上已经挨了姚瑶瑶重重的一巴掌……

然后,他担心地看着姚瑶瑶穿过人群,径直向大厅旁边的侧门跑去了。

那个侧门是通向医院食堂的,等姚瑶瑶情绪稳定了,恐怕他们这群人已经坐上开往肖剑家的那趟专车回家了。欧耶,任务完成,开溜了!

肖名扬的家在土管局地家属院里,属于县里最早修建的一期建筑,不高的楼层,样式也简单,普通,楼前是一排已经长得很高的梧桐树。树上的叶子早已经掉光,光秃的树枝丫叉着伸向二楼的窗子。窗子上是一层银色的防盗网,还没怎么褪色,一看就是后装上去的。和其它住户比较来看,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和其他住户不同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家的窗子上按了两个监控,监控器的探头正对着住宅楼前到门岗的那一片行人必经之地。

肖名扬家要比一般住户阔绰许多,他的住房是当时分配时最高的标准,除了露台和楼道还有两百多平米。两厅两卫还有书房和四个卧房。

肖剑的卧室就在西南临窗的位置,阳光充足,空间充分。原来写字台的位置被医院的工作人员临时地安上了两台检测仪器,肖剑一回家就被医生安排到床上,医生和那两台仪器同时进入工作的状态。

医生一到位,仪器一开启,这房间立刻有了医院的氛围,刚刚还活泼的氛围立刻变得有些严肃和凝重。眼镜和那几个男生好奇地左看右看,一看就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肖妈妈则担心地一边盯着躺在床上的肖剑,一边和旁边的医生交流对显示数据的看法和意见。肖剑则很配合躺在床上,两眼微合,眉头轻拧,一副我是病人请多关照的状态。

只是那只长得有模有样的青葱玉指,怎么看怎么地不安分,一会儿勾勾床单,一会儿弹弹空弦,让眼镜忿忿不平地直咬牙。

老大啊,这是不疼了呢?还是因为他这个倒霉蛋儿替他把这个枪挡了,兴奋得忘了疼了?

可是他的脸还疼着呢,姚瑶瑶刚刚那一巴掌,肯定把她自己中午吃饭的力气都透支了,他的脸到现在还是木的呢。老大老大拜托了,以后你吸引的花啊蝶啊,你自己消化好了,别拉他这个可怜的跟班渡劫了。

到底是一帮孩子,除了眼镜都被肖剑妈妈用各种点心和水果勾到客厅里了。不是眼镜定力好,是他要为他的这巴掌讨一点利息的呦!

“老大……老大……醒了给你看样东西。”虽然知道很难唤醒一个装睡的,但是他真的真的不想浪费这个难得的巴掌印。平时跟肖剑讲个条件多难啊,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资本了他怎么能轻易的放弃?反正已经放假了,他也告诉了他妈妈他的去向,他现在有的是时间,不怕跟他耗着。老大也是人吧,他也得吃饭,也得上厕所是吧。

“把人赶走了?”他正自己打气做着持久战的准备呢,忽然肖剑睁开了眼睛。快速得竟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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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没见到她

“把人赶走了?”眼镜正自己打气做着持久战的准备呢,忽然肖剑睁开了眼睛,快速得竟让他有些措不及防。

“嗯……”眼镜赶紧睁大他那双经过六百度镜片调整的眼珠子,对视这肖剑的那双如同秋瞳剪水的眼眸。乖乖,挺住了,坚决不能让这双透着股痞坏的的星星眼给迷惑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可是古人留下来的宝贵的不能再宝贵的至理名言。

“老大……”眼镜一边抵挡着眼前的秋高气爽的菠菜,一边从有些迷糊的脑袋里搜刮着盘算了一路的对自己获取利益有利的浓抹重彩的语言,什么无畏,什么奉献,什么鞠躬尽瘁,烛泪流干,管他顺不顺畅,合不合适,先让它们排好队露露脸,说不定那句话就拍到肖剑的马屁屁上了。他一高兴能赏他个什么作业的答案。答案啊,想想都美得冒泡。

“老大啊……您看看我这脸,就这儿,还是肿的吧……红吧,这就是姚瑶瑶那个小丫头片子给打的呀。我给你说老大,这一次为了您,我可是吃了大亏的。你不知道那小丫头的手劲多大?tnnd,跟大力水手吃了菠菜似的,到现在我的脸还是木的呢。唉唉……您是没看见她的小样,那个招人恨的呀,要不是为了您的大计,我真想一巴掌抽她脸上。把老子惹着了,老子一发威,把她的小胳膊拧巴折了。”

眼镜表达欲爆棚,把排好队的没排好队的,插队加塞的词汇通通的揪出来。管他呢,肖剑这么聪明,总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

“老虎不发威,她当我是病猫。要不是为了您,她以为她一成精的小耗子能打我身上?她以为这哑巴亏老子是随随便便吃的?她怎么那么天真。老子这红红的忠心只为您一个人耿耿于怀她不知道?还傻呵呵的把自己当根葱。还是那种大头蒜的葱,老大,你说她是不是特傻冒?”

肖剑长吁了一口气,极其不耐地打断想要把农副市场倒出来的眼镜。声音沙哑中带着些嫌弃:“你和她不分伯仲。”

“怎么能不分伯仲呢?”眼镜挠了挠脑袋:“老大,你不能这么伤我吧?为了您我可是放弃了我未来男神的形象,出卖了我本来还有几分伟大的良知和道德……”

“良知?呵呵,你还有道德?”

什么叫还有道德?在挨那一巴掌之前,他还是许多女生眼里仅次于肖剑的正在向着未来男神方向发展的等待破茧的丰满的大青虫好不好。

“老子当然……”眼镜很是做死地彪出两个极具伦理性质的字。虽然他平时反应机敏,也没能把那两个很可能让他死得很惨的音符噎了回去。

“呵呵,您威武啊……一半的英语作业!”肖剑的秋波里掺杂了一个几不可察的白眼,鼻息之间也含了一丝几不可闻的轻嗤。

“不要啊!”眼镜哀嚎,他虽然没能及时止损,把那两个溜达到嘴边的字强制回去,但是,他真地只是嘴瓢。这也属于无心之过,罚他给老大做作业,他不要活了。

“全部的英语作业!”

眼镜要吐血了。

“不是吧,老大,我这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也有牢骚,看在我这一肚子牢骚份上,老大您行行好,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在这张破嘴上安上个大门,还是防盗的……”

“白痴,你这么喜欢找虐?”肖剑这一次直接赏了眼镜一个大大的白眼,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角,明显地写着你这智商堪忧啊!

“什么意思?”眼镜不明所以。

其实,在他面前,眼镜哪里还有智商呀?即使有,也是迟钝得约等于零了吧!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吧。

眼镜的眼珠略显迟缓地转了两下,他是真地有些听不懂肖剑的意思。

肖剑连白眼也懒得翻了,直接屏蔽眼镜的大傻的表现。

“是我给你做作业!明白了吗?”

“老大……”我没有听错吧。眼镜更傻了:“这是我替你分担桃花的福利吗?福利这么大的吗?”

“我没有桃花。桃花是你的。”

您是没有桃花,您是身在桃林,连她妈的蝴蝶都是您的。

“所有的英语作业!”

“老大,我没听太清,您能不能……”再说清楚一点点?

“我替你完成你这个假期所有的的英语作业……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傻子才会拒绝这么可爱的条件。所有的英语作业啊,那可是整整有三十张试卷,让他每天跟上学时一样的作息,也要满满的五天时间。五天啊,虽然不算太长,可是很影响心情的好不好!

“老大,小人斗胆问一句,您这么亲民?这么虚怀若谷的吗?我怎么犯嘀咕呢?有没有附带条件?”

“你希望有吗?”

“不会吧,老大,真地没有附加条件?”

“美得你……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忙。”肖剑眼眸闪过一丝难掩的柔和,让他的星星眼更加闪亮。

“老大,你不会是要小的以身相许吧?”

“许你个头!”

“老大,你这样很打击我的情绪的,会让我失望的。”眼镜试图插科打诨,让肖剑把那个什么条件忽视掉。

“你去一趟肖家湾。”肖剑不理他,一边继续让目光柔和下去,一边把话说完:“你去肖家湾村西云梦家里,告诉云梦,我要去北京参加一场英语辩论赛,这几天不能去看她,让她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比赛?老大,撒谎是可耻的。你忘了狼来了的故事了吗?要是我,我就告诉她我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说不定她会来看我。还会带上我喜欢吃的火腿呢。”

“你个吃货!”肖剑顺势抄起身旁的一个枕头丢向嘴欠的眼镜。

眼镜一个闪身,窜出肖剑的卧室,然后又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才到客厅拿了棉服、手套,又告别了肖剑家里人,那几个同学要和他一同离开,被他以各种眼神和理由阻止了。他看出来老大不希望别人知道派他去肖家湾的事,自然也就很识相地努力独立完成了。

他到院里骑了自己的那一辆半旧的二八,吱呦吱呦地踏上去往肖家湾的那条路。

风真凉,不一会儿就把他在室内积攒的那点儿热乎气儿全部地吹光了,他开始冻得打颤,为了不让自己被这冷气打败,他只有竭力地蹬着自行车,还行,运动替他去得了寒气,等他到了肖家湾路口,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

床头的仪器发出有节奏的很是轻微的低响,那位值班的医生很是负责地坐在床头,一会儿看看液体,一会儿检查一遍仪器和连接在肖剑身上的部位。她的手也勤快,不一会已经在登记表上写满了满满当当的好几页。

当然勤快有时候也挺烦人的,例如每一个小时量一次的血压,每半个小时这测一次的体温,每十五分钟摸一次的脉搏,每五分钟就要看一次的脸色。谁让人家是特护呢,护就要护得周到全面。

一个多小时过去,肖剑躺在那儿一脸的生无可恋。

又几分钟后,那辆二八的特有的吱扭吱扭的摩擦声音由远而近,响亮了几声之后,消失在楼下的角落位置。接着是脚步声。肖剑眉头一松情绪明显活泛起来。当眼镜推门儿而进,肖剑已经彻底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腿垂到床底,两只脚踏在地板上,他身边的医生已经被他支到了客厅,去给他配什么所谓的药膳。

应该说,此刻的肖剑,老大的威仪还在,脸上也还可以算是从容的神色。只是眼眸里的焦灼光线,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态。

“你见到云梦了吗?她怎么样了?胖了吗?长高了吗?你是按我说的告诉她的吗?她应该相信吧!”

眼镜在心里骂了声出息。又觉得肖剑的这幅样子很好玩,便故意地吞吐着。

“这个么?怎么说呢……”眼镜把帽子摘下来放到书桌上,把棉服脱下来,抖了两下又慢悠悠的挂到旁边的衣架上。然后又伸了伸懒腰,戳起了手指。那样子怎么看怎么的疲懒。

这是打算蹬鼻子上脸了,他那个小心思怎么能瞒过肖剑?肖剑神色稍凌,挺秀的眉峰皱了一皱,眼睛也微微地眯了一眯。再睁开,眼眸里的问询已经犹如充满波澜的大海,满是焦灼与不耐,凉冷与愠怒。仿佛下一秒,海水就会泛滥。

眼镜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儿,他可不想把他的这位爷儿给惹急了。毕竟关系着三十张试卷呢,关系着他可能美好幸福的假期呢。

“老大……稍安勿躁……那个那个云梦挺好的,虽然我没看见她……”

他的手已经被肖剑握住了,那夹在指尖上的测量用的东西早被他甩在床上,连输液瓶也被他抻得歪斜着。

“什么叫你没看见她?”肖剑的脸色已经很是不好,就连那只输着液的也准确有力地锁到眼镜的喉结上。

“老大,回血了,手放下,哎呦,洁癖,洁癖您别忘了您可是有洁癖的!”

259

洁癖?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肖剑的癖了这么多年的手带给眼镜实实在在的痛感,眼镜真不想提什么该死的洁癖,要知道被肖剑碰触是多么难得多么有排面的事情。那简直比每天受老师表扬还要招人羡慕。保守点估计,如果肖剑的手对他的碰触超过一分钟。那些花痴的女生会集体羡慕他的脖子,并且会自发监督他,哪怕他脸上有一坨鸟粪,也不让他洗头洗脸,(万一不小心洗掉了老大的指纹怎么办)?并且能包下他一周的脏衣服,一周的脏衣服呀,想想都美哒哒。

虽然吧现在放假了,他也不可能挨个的去找那些各自回家的女生告诉她们他受到的这次恩宠,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感受这次荣幸,并且用电话或者扯闲话的形式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大多数的关心肖剑的八卦的听众。

虽然衣服还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地洗,至少可以让那些同学羡慕嫉妒一阵子。为了让自己炫耀时底气足一些,坚持几秒是几秒,坚持一分是一分。

可是那痛感实在是太强烈了,肖剑可是练过武术的,别看这双手看上去比那些小姑娘们的手还要白嫩细腻,可真要用起力气,也是相当具有威力的。

再者说了,他那里是咽喉,不是可有可无的阑尾。

当荣宠与危险并存时,眼镜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俊杰的时候有些想骂娘。

“什么叫云梦挺好的,但是你没见到的她?”

肖脸的脸上已经全是冰人的冰寒霜。让眼镜的思维都惊吓地顿了几秒。

“这个……这个……”

其实眼镜真没有骗肖剑,他真地没有见到云梦,他赶到云梦家门口时,栅栏门已经挂了一把青铜色的大锁头。他在栅栏外喊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后来,他实在等不及了,便翻过栅栏,发现房间也是上锁的,屋里根本有没有人。

“你没见到人?你又怎么确定她还好的。”肖剑目光灼灼,不过这种灼灼的可不是什么情绪热烈的灼灼,而是夹杂了诸多忍耐的焦灼。

“老大,不是,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是我也可以听人说呀。我听一位在她家门前干活的大娘说的,她说,云梦一大早就被他舅舅舅妈接走了。还说云梦挺高兴的,蹦蹦跳跳地还唱儿歌呢。”

“真的?”肖剑神色稍霁,手也轻轻收回。然后放松了,放到床边上。

这大冷天儿的,他们全家出动,难道有什么事情?想到这儿,他的心又隐隐的吊起来。另外还有听到小梦梦高兴他不是应该安心和愉悦吗?可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是有些别样的滋味?

“那位大妈怎么知道的?你是在哪里看见她的?她正在做什么?她的话可信吗?”

“可信吧,她就在云梦家不远的那片荒地里刨坑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止是她,好些人呢……”

她没有说云梦去舅舅家做什么吗?”

“老大……你家小梦梦应该没有向那位大妈汇报她的行程吧,人家那位大妈也没有向我们汇报你家小梦梦行程的义务吧。人家小姑娘是去舅舅家,人家不兴是去看姥姥姥爷?……”眼镜这时候非常非常的想给肖剑一个大白眼珠子。可是又不敢。只好化不平为话痨,不让他的耳根子清净了。

“是吗?这么说,是我多虑了?对不起。”肖剑难得嘴上服软,这样冷不丁一道歉,把个眼镜慌得险些没晕倒在凳子上。

人吧,最难得的就是从容,只有从容了才会更好的整理自己的思路。做到不紊,不迫。

可是从容这个东西呢,很难把握,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像现在的眼镜,被肖剑这一个道歉搞得晕晕乎乎的,忽忽悠悠的。简直受宠若惊,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如若平时,眼镜一定会及时地发现这种感觉并且反思自己的言行,做到适可而止谨言慎行。但是今天他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为什么呢?因为他感觉今天自己的太幸运了,太有面了,简直是人生第一个小登顶啊。

他这都登上顶峰了哪有不高歌一曲的道理呢?于是开始歌吧!

“那位大妈说了,云梦走的时候可高兴了,又蹦又跳的,还唱着小曲呢。”

“你已经说过了……”眼镜的声音听在在肖剑耳朵里犹如晨起的麻雀,非常的噪聒,

“嗯……对了,那位大妈还说她又蹦又跳的还唱着小曲。”

“这句也说过了……”

“说过了?对啊,我这不是怕您没听清吗?唉,那位大妈还说的。她说她亲眼看见的,亲耳听到的,她还说云梦唱的时候那小鼻音还挺好听。我猜想,她舅舅家一定有她的表哥表姐,能陪她玩,所以他才那么高兴……”

眼镜啊,你今天的表现不要太聪明,你今天的推理简直不要太逻辑,这么超常的智力发挥不显摆显摆绝对等同于感情浪费。浪费可耻啊,所以,眼镜决定继续发挥,继续竿头猛进。

“老大,您是不知道,这小孩跟舅舅家的兄弟姐妹最亲了,我就是那样的,每个星期天我妈都会带着我和我弟回舅舅家玩,我妈去看我姥姥,我主要是去找我表哥,让他带我去野外疯,尤其是下了雪,我表哥领着我和我弟在野外堆雪人打雪仗,把手都冻肿了也不肯回去……”

“对了老大,我临进门时,好像开始下雪了,我看看啊,真地唉,已经有了薄薄一层了。老大……老大……你赶紧好起来,我们一起去玩雪。”

眼镜走到窗边,用手擦了擦玻璃,向外看去。外面地上已经均匀地铺了一层薄雪。虽然还不是白茫茫一片,但是天色阴沉,已经有了茫茫的征兆和感觉。

“老大,”眼镜很兴奋:“天阴得沉了,这一定会是一场大雪。太好了!今天我回家,一定在我们小区里滑出一片溜冰场,然后等到明天喊上我邻居家的小孩儿,尽情地滑滑滑!”

“你说云梦会不会被她表哥表姐带着或者和其它小朋友一起跑出去玩?”

眼镜真沉浸在脑补的画面中呢,忽然又听到肖剑凉冷的声音,便下意识地答道。

“当然会了,小孩子怎么能在屋里憋的住?”

“你说她会不会玩的很开心?”

“必须的呀!小孩子谁不喜欢玩啊!”

眼镜想象着那个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的溜冰场,激动得手脚都不安地来回摇晃,他自己嗨了几分钟,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除了他这里,其它地方都静得可怕。

他站直身子,看向床边的肖剑。

肖剑的眉峰微蹙,眉宇间隐隐地有一丝不平浮现。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声什么,声音很低眼睛镜根本没有听不见。不过肖剑的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神色也有些暗淡

“老大你怎么了?”眼睛不解。

“没事!”肖剑的声音也低沉了许多听上去病恹恹的有些不振。

“老大?这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上难受?你躺下,你先躺下,我这就去给你喊医生。医……”

“喊你个头。”肖剑扯了一把捂住眼镜的嘴,由于用力过猛,手背上的针头直接地被甩掉,那液体滴滴答答地沿着床边快速地流到床下。针眼处也有血冒了出来。

乖乖,  眼镜吓得赶紧过去从床头上拿过药棉按在伤口上。吓得他的脆弱的小心脏啊,蹦蹦的直跳。

“……你……做什么,吓死我了!”眼镜心有余悸,冲着肖剑吼道。

“你闭嘴吧!”肖剑比他的声音更大。眼镜后知后觉地闭紧嘴巴。

看到眼镜慌张,肖剑却淡定下来,他示意眼镜把针头捡起来放到便盆里,然后,又招手让眼镜走到他身边去。

眼镜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把那一片狼藉处理完了,麻溜地滑过去,这一下倒是老实了,一句废话也不敢说了。

“在给我做点事吧!做完了我再找饶你一样作业,语文还是数学随便你挑。怎么样?”

眼镜有些晕血,他歪着头不敢看肖剑的手臂,同时也紧紧闭住嘴。

“你说话呀……”

这一次,眼镜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就是不说话。他还敢说话吗?肖剑刚刚发火的原因他到现在还没猜到呢。病从口入祸从口出,难道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才引起肖剑那么大的反应。

可是是哪句话,老大您能不能示下?

不明不白闭嘴一下。

“闭什么嘴呀跟你说话呢……”肖剑恨得呀,真想伸手把眼睛的水给他豁开了。

“呜呜……”眼镜的牙关咬得更紧了。

“说话!”

“……”

“不过说话是吗?眼睛有本事你把嘴闭紧了,一……二……”

瞧见身边的人都知道一句话,不怕

老师把课补,就怕老大把数数……倒不是说这几个数字有多么可怕,只是这手术的过程太过恐怖,另外,所有的学生也不知道这数字数完以后将是什么后果,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在肖剑数数的时候能够坚持到让他把三说出口。你当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数,那是震慑、那是威严、那是无可替的权威……谁敢挑战小姐谁敢挑战肖剑的权威,还混不混了?

260有事吗

眼镜虽然号称初二一班体育课上英勇善战的猛将,但是在肖剑面前也只有认怂地份,并且是秒怂。

十分钟后,眼镜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告诉肖剑的家人和医生,肖剑太困了,想要睡觉。五分钟后他不希望别人再打搅他。

医生又是一阵忙活,血压、心跳、体温外加望闻问切一整套。肖妈妈也是亲自盛了熬得呼烂的营养粥,逼着肖剑吃了半碗。直到医生说可以了,他的胃粘膜还在受损阶段,不能吃太多。肖妈妈这才作罢。

然后,众人又都退出去。肖剑留下了眼镜,说让他等自己睡着了再离开。

眼镜看上去脸色很衰,但是在肖剑极其依赖的一个眼神后,知道自己终是逃不脱肖剑甩给他的把他定义成蚂蚱的绳子。最后的挣扎希望失效。化身一个超衰的可怜兮兮的鸭子上架了。

五分钟后,两位医生被肖妈妈让到客厅。现在作为特护同时又不用特护病人的医生多多少少地感觉有些无功受禄。为了不让工钱拿得太过水分,便主动和肖妈妈谈起养生膳食的做法和病人的一些日常护理。三个人聊得兴起,竟然连推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还是保姆操心,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一眼看到正在门口换鞋的“眼镜。”因为眼镜还是个半大孩子,被保姆从认知上划分到无足轻重的位置。另外肖剑的几个同学走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开门走的,这个眼镜自然也没有必要提高什么礼遇。因为怕打搅主人的谈话她便没有声张,自己给眼镜推开门,送他走出去。

“眼镜”一直垂着头,微微地弓着背,他的帽檐很低,棉服的领口领子竖起来,和帽子一起完全地把他的那脸遮住。因为天气冷了保姆也没有多想,看他走下台阶,便关住了大门。

“叮铃铃”“叮铃铃”那辆二八被“眼镜”推出来,摇摇晃晃地驶出了小区的出口。他骑得很快,转眼间就上了大街,转过小巷,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的背影消失的那一刹那,一辆黑色轿车沿着主干大街驶了过来,小区的升降杆抬起,轿车驶进小区,停在了肖剑家的楼底下。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下了车,走进楼道。

自行车一驶进小巷。肖剑便快速地把把眼镜的帽子摘下来扔进了车筐里。把衣领扯开,让衣服离自己脖子远远的。我的天,这帽子有多少天没洗了?到处都是油腻腻的,箍在他的头上他感觉头皮都是木的。还有这衣服,领子上的腥味啊,就那样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脖子,要不是他戴了口罩,估计他当时就吐了。

本来以为这货的袜子是让他难以忍受的,没想到他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邋遢得让人无法想象。

要不是为了去见云梦来这么一招金蝉脱壳,要不是为了防止父母以爱之名加以阻止。要不是某种想念和不放心让他如坐针毡倍受煎熬,打死他也不会穿这货的衣服。

风已经不算太猛,但是雪纷纷扬扬地越来越大,冷冷凉凉的。因为肖剑摘掉了帽子衣领又拉得很低,便不断的有雪花沿着他的领口钻进他的脖颈里。濡湿了他里面的毛衣。那凉气沿着他的肌肤侵入了他的胸口,呛得他咳了两声。然后他的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他的头上眉毛上全都挂满了雪花,雪花融化成雪水沿着他的前额面颊流到他的眼睛里鼻翼的两侧,嘴巴。他犹豫了一下,试着说服自己把领口拉上。可是最终还是被自己的嫌弃打败了,干脆不再管什么风雪,从座位上立起,把身体的重量也施加到脚蹬子上,让车子很快的飞奔起来。

他的骑车技术很好,虽然道路已经有了一层雪,但是他依旧骑得又快又稳。

他并不知道云梦舅舅家庭住址?但是他却根据云梦曾经描述过的一段经历找到了。

云梦告诉过他,她们是后来落户的,跟村里人不熟。一开始,她也没什么朋友,无聊时妈妈便会把她送去不算太远的舅舅家里。她的姥姥很疼她,每次去都会留她住上些日子。有一次,晚上姥姥牵着她去村东头的戏台子看戏。姥姥听得入了迷,可是她却听不进去,只感觉时间很长很难熬。便心想着自己先去旁边玩一会儿,等戏散了她再来找姥姥和她一起回家。于是,她偷偷地从姥姥身边离开,溜进了戏台后面,她发现了这里有许多花花绿绿的漂亮衣服。她很兴奋。却不料一头栽进一个戏班子放衣服的柜子里。她爬了两次没爬上来,后来又累又困,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戏散了,她姥姥才发现弄丢了孩子。姥姥急坏了,站到戏台上呼喊,被惊动的乡亲们也顾不得回家,都帮着她寻人。他们又是家里地里路上的一路觅寻,最终无果,她姥姥又急又怕,半夜里跑到村子里老神庙为她祈福祷告。

第二天,云梦被尿憋醒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锁在那个箱子里。她急得大哭,惊动了戏班子的人,他们打开箱子才发现云梦。

云梦说,她被送回去时,她姥姥正跪在她家屋后的那座老神庙里为她祈福。见到她,搂住她一阵痛哭。后来,每年那一天,她姥姥都会挎着一篮子供品,到老神庙感谢神明对她冥冥中的搭救之恩。

有庙的村子不少,可是叫老神庙的却不多,肖剑稍一打听就寻到了那个村子,并且看到了庙前的云梦舅舅家的房子。

看到这房子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没错了,就是这里,云梦就在这里间不大的院子里。因为东厢房的墙根处正停着前一阵子肖剑和贾三去医院接云振国时见到的云梦舅舅开的那辆三马子。

肖剑激动地围着那三马转了几圈,又猫在墙根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也迈步走到大门前抬起手好几次,但是都始终没有敢完成最简单的敲门动作。

肖剑也没想到自己也有临门胆怯的时候。

他倒不是真地怯了,而是他真地不知道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说什么。说我是云梦的朋友,我来找她玩?人家会不会问,你多大?云梦多大?你一个半大的男生找一个小女孩玩?玩什么?有什么玩?他们要再深入盘问他,知道他顶风冒雪地骑着车子还一路打听追着连梦到这儿,他们不多心才怪。如果他们把他看做坏人,让云梦爸爸妈妈提防着他,他可是得不偿失,有苦难言。

在这里等着?天冷不说,胃痛不说,他心里那种猫抓似的感觉就让他忍受不来。

怎么办?怎么办?云梦就在这堵墙后,他却被这堵墙挡在外面。

肖剑左右为难,从墙的南面步到北面,从左边走到右边。在院墙的周围踩出一圈雪路,硬硬的,没有了一丝的松软。

院墙里传出声音,刷刷地像是在扫雪。声音从正房门口迅速南移,到达门洞,然后是跺脚的声音,接着大门打开。

就在门轴开始的那一刹,肖剑一个疾跑,噔噔噔几步之后,便奔到房后,隐好身形。他的心跳得厉害,他把身子靠在墙壁上,竟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依旧是刷刷的扫雪,听声音应该是去向了厕所。肖剑怕那人扫向这里,蹑足踮脚一个疾走,闪身进了老神庙里。,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小庙,有三米见方,正面墙上挂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的画像,反正挺威严。画像前是一张条案,案上除了尘土还有并不均匀的香灰。正中是一个铁质的香炉,上面还有两截燃了多半熄掉的供香。

神庙门口应该是常年敞着的,木门都有些转不动了。门口以门槛为界,里面只是稍微有些潮湿,外面则是厚厚的积雪,比空旷的地方还要厚实,所以肖剑的脚印也就显得格外的张扬和明显。

肖剑后知后觉地看着一路延伸的脚印带来的那把威武霸气的扫帚,和满脸疑惑的威猛高大的云梦舅舅,只能尴尬地地讪笑。

他不该犯这样的错误的,肖剑一路低头看着被自己踩得硬实的雪地,有些懊恼地羞愧。自己怎么了?这事做得简直低级到弱智……

“你他妈怎么回事?大雪天不在家写作业,在我们家门前转悠。想干什么,搞破坏还是偷东西?说实话昂,要不然我亲自开车把你送派出所……”云梦舅舅一边絮叨一边像拎猫一样把肖剑提溜到自家屋里。屋里人不少,七八口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肖剑一眼就看见抱着云哲坐在小板凳上看一位老人对弈的云振国。他一只手揽着云哲,一只手向前探着指点着红方落子。

“叔叔好……”肖剑的脸红的呀。和结婚盖的红盖头比也不逞多让。

“肖剑?”云振国抬起头,一脸茫然和疑惑:“你怎么来了?来找我的?有事吗?”

“你认识他?”云梦舅舅更加惊异,众人也纷纷侧目,看向玉立在屋子正中地肖剑。

261你说实话

“你认识他?”云梦舅舅更加惊异:“他在门口转半天了,我还以为……”

众人也纷纷侧目,看向玉立在屋子正中的肖剑。

“认识,他是梦……我们家人的朋友,非常懂事,我们都非常喜欢他。对了,你应该见过他的,上一次我住院就是他和那个贾三去接的我,还是他想办法让贾三掏的医药费……”

“那个孩子?是吗?唉,仔细看看还真是,我那天回来还跟你嫂子说呢,都说振国脑子拧,没想到人缘挺不错的,今天就有一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一个小小子去医院接他。那孩子长得那个好啊,比电视上那些明星都好看……不过,今天这……还有这衣服……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来。”

肖剑耸了耸眉,心说,您还真给我面子,不明说是吧,我的脸上还杠了半两压色的灰色粉底呢,外面又冷,加上雪水不均匀的重刷,估计早变得灰不溜秋紫不溜丢,蓝哇哇的横竖交错不是个正经颜色了。

他和眼镜的肤色至少差了三个色系,为了不让自己的肤色露馅,他用肖影落在他屋里的玩具化妆品在脸上糊了厚厚的一层。跟个面罩似的难受他半天了。

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脸颊,指腹上立刻蹭了两道灰色的印渍。真地这么严重啊,他的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

他把手伸进口袋,这才想起来,这是眼镜的衣服,他的手绢还在自己的那件挂在衣架上的上衣口袋里呢。

他有个毛病,如果知道了那里不干净了一定要立刻清洁掉,否则就会像有虫子在身上爬一样,浑身刺挠。现在就是,他的手开始一点一点地在自己的脸上蹭,越蹭越感觉刺挠得的厉害,不行,他忍不住了。眉毛、鼻子连同嘴角都一起轻轻抽动起来。大家的目光都更加的好奇。

云振国见肖剑脸上脏兮兮的,表情又很是纠结,知道他是不舒服了,便直接说道:

“肖剑,里屋有脸盆和水,你可以先去洗把脸。”

“对……对……浩浩……”云梦舅舅冲着坐在游戏机前打怪的儿子说道:“你领着肖……肖剑去洗把脸。听见没有,麻溜的。光知道玩游戏,我看你能玩出什么出息。”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一边按着手柄,一边不情愿地撅起嘴,拖延着不想动弹。

“爸爸,我领他去吧。”旁边一个一直探着脑袋观瞧的女孩儿站起来,轻笑着看了一眼肖剑,然后闪身走向里屋。

这是一个同时有着厨房和洗漱间功能的房间,他们家条件比云梦家要好一些,在这间屋里安上了水管,还有水泥磨成的水池。肖家湾也有公用的水塔,可是云梦家因为离村子远,管道接通起来很不方便。加之他们家离村头的那口老井也不算太远。村里又一直有人嚷嚷这说村里马上就会拆迁。云振国便把接水管的心思压了下来,也就一直凑活凑活了好几年。

肖剑礼貌地跟在女孩儿地身后,女孩很细心的在脸盆里掺好热水,然后退到一边,却并不离开,而是站在肖剑一米开外的角落里,目不转睛的看肖剑洗脸。

肖剑一直都是在别人的瞩目中长大的,对别人的目光习以为常,可是今天却不一样,这个女孩的的眼光也太过刁钻和古怪。让他如芒在背,极其不自在。可是自己这是在人家家,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离开。

肖剑快速划拉几下,脖子也没洗,只把脸抹了一遍。

“你叫肖剑?”

“嗯。”

“你是在市一中上学?”

“是。”

“你上的是初二?”

“嗯。”

女孩儿眼里开始冒出某种新鲜的光线。“你是不是你们班级的第一名,还参加过各种全国性比赛,每次都还是得的金牌……”

“那不代表什么!”

“他们都传着说你是我们县里所有学生里最酷,最帅,最好看的男生……”女孩儿声音里都充斥了激昂的感觉。

“云梦呢?她不是被你爸爸接来了吗?她怎么不在?”肖剑对女孩儿的话题不感兴趣,他感觉这女孩儿情绪竟然比刚刚还要高亢热切,让他很不舒服,赶紧打断她。

“云梦,你关心她?你不会是那个梦梦说的那个小哥哥吧?能有这么巧的事?”

女孩儿更加好奇,本就缺少城府,加上又是率直的脾气,所以直接就问。

“……”肖剑微怔,云梦在这个女生面前提到过他?

“那个……那个……她原来超喜欢超喜欢的大哥哥。”

超喜欢超喜欢,这几个字很是受用,在肖剑耳朵里就像有着魔力的音符,让他瞬间通体舒畅,就连这个小女孩的存在和多话也不那么不碍眼了。

可是吧,可是……他怎么又感觉哪里不太自在,哪里呢?

“梦梦说她原来可喜欢你了……”

“原来”,对了,就是“原来”这两个字让他心里怪郁闷的,什么叫原来超喜欢?难道现在就不喜欢了吗?他可是她的小哥哥,唯一的小哥哥。

“可是……”

还有这个可是,可是什么?转折得他心里惴惴地的慌慌的。心里不安,肖剑的动作也慢下来,站的直直地,支愣着耳朵听她接下来说些什么。

“……我要说什么来着?我这里有洗面奶,是我大姨在省城给我买的,我给你挤一些……”女孩儿说着,快速地拿起窗台上的一个塑料瓶子,挤了几下,也不管肖剑乐不乐意,直接扯过肖剑的手向上面抹。

什么跟什么,等着她说话呢,怎么挤上洗面奶了?肖剑赶紧收手,面上也迅速腾起不快之色。

“你的手真好看!”女孩儿好像并不觉得尴尬,而是一边在水管下冲手,一边继续说话。

肖剑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半吊子,还真是,这孩子也不看也可能是看不出肖剑的脸色,还在那儿没心没肺说呢。

“你不光手好看,你的脸也好看,你用什么洗脸呀,香皂还是洗面奶,你的皮肤怎么那么好呢,比我们校花的皮肤都细都白。”

肖剑脸色渐沉,语气也渐冷:“云梦呢?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儿?还有你刚刚说的可是……”

“云梦……她去哪儿了?好像……好像……哎呦,我忘了,你说你是怎么长的,要颜有颜要才有才,一个男生,真让人眼气得要死。”女孩儿说着,看着肖剑刚刚洗完的白净细腻还带着水珠儿的脸。露出一副激动、羡慕样子,还一脸崇拜无

比。

这些话她早就听腻了,他不关心她是不是真地缺心眼,他更不喜欢听这些,他要听那句可是……可是后面的让他不安的话,他生怕错过了关于他在云梦心里的所有的什么。

可是,这个表姐竟然好像忘了那句自己说了半截的话。并且是一副我不知道我除了崇拜和激动什么也没说过的样子。把肖剑郁闷的呀。你倒是把话说完啊。这样给人吃一口带了渣子的饭,却又让人牙碜得不明不白的感觉最讨厌了。

要搁别人说话这样没有条理,,肖剑早就直接怼回去了。还能容她在这里让自己不痛快?谁让这是云梦的表姐呢,说不定还是关系贼铁的表姐,可是不能得罪。

想着,肖剑努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稍霁。女孩儿眼神挺尖,看他没有太动怒,刚刚有些紧张也烟消云散了,也更加兴奋了,很是勤快地递过来毛巾,递到一半,好像想起了什么?把毛巾又撤回去,放到盆架上。

肖剑本就没打算用他们的毛巾,轻轻甩了两下手,等着晾干。

不料那女孩儿却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白色的,面料很光滑也很柔软。她两只手托着手帕,一脸期盼地看着肖剑。

这是什么操作?

“不用了,谢谢!”肖剑说着摇摇头,一边用手推开女孩儿伸过来的手,转身准备回堂屋。

但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又直直地怔住,两秒钟后,伸出手把那块手帕拿了过来。迟疑之后,把手帕展开,

他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换,讶异、疑惑、不可置信。

“这手绢哪来的?”

“梦梦给我的,她前阵子可喜欢这个手帕了,我用用都不让。可能过了新鲜劲了,今天来了就给我了。”

“今天给的你?她怎么会……算了,她现在在哪儿?不要说忘了!”肖剑眼里闪过一丝焦虑和烦躁。

“你别凶,我是真忘了,我给你问问我姑父吧。”

“不用了,谢谢!”他自己也能问,只是面对大人张不开口罢了。

他把手帕丢回女孩儿的手上。再次转身,女孩儿有些沮丧地跟着他,他猛地止步,她险险撞到他身上。

“云梦……”他眼神飘忽,有些心不在焉:“算了……”

说完,转身,这一次却被女孩儿拉住了衣角。这是眼镜的衣服,要换成他自己的,估计他会立刻甩开并且嫌弃得够呛。

“你等等……”女孩儿一边扯着一边说话,脸上也透着一丝正经出来:“你说实话,你冒着雪来我们家,是不是专门找云梦的?”

262对弈

“说实话,你上我们家,是不是专门来找云梦的?”女孩儿不错眼珠地盯住肖剑,眼神里的笃定很是明显。

“这……”肖剑一怔,他还真没想到云梦这位表姐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这样话来。一时之间竟不知怎样作答。

这么大声外屋那好几口人肯定听着呢了,他若承认会不会让大家脑洞大开。云梦爸爸也在呢,总归是不好的吧。

肖剑凝眉,又是一个走神。女孩儿拿手帕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会吧,小男神,这都不敢承认呀,还好朋友呢,看来梦梦没有冤枉你,你跟她哥们得没有那么铁。”

“啊?”朋友、哥们?云梦是这么定义他和云梦之间的关系吗?不太妥吧。肖剑心里隐隐地感觉有点别扭,可是又说不出别扭在哪儿。

再想那句“哥们得没有那么铁”,不铁吗?虽然他有些排斥对他和云梦之间的哥们的定位,但是他更反对“不铁”这两个定性的字。他可是在放假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他为了防止她等他,牵挂他,在实在“走不开”的情况下,用时间交换的代价让他较为信赖的眼镜去代表他看她。现在他又是带着伤痛顶风冒雪来找她。虽然说他太聪明,没有用到“众里寻她千百度”就已知道她在哪里“阑珊处”,但是这一句“不够铁”的评价也是有失公允的吧。

当然,如果真是云梦评价的,他是不会幽怨的,他会化“不铁”为动力,让不铁变铁,更铁,最铁……

还有什么叫云梦没有冤枉他?能被打上冤枉标签的一定是对他不利的吧,是果必有因,是他做了什么对不住云梦的事,说了伤害云梦的话?是云梦对他有了不满对这位表姐抱怨了什么吗?

有吗?他会伤害云梦吗?不能吧,他一直都全身心致力于为云梦的幸福快乐努力着,怎么努力着努力着,还落得个云梦没有冤枉他,这冤枉二字指的是什么?好蹊跷呢。

他哪里知道阴差阳错这种事情会轮到自己的头上,还是那种要命的阴差阳错。

肖剑相信云梦是真地对这位表姐说过什么话的,又猜不出所以然,现在也只能有些郁闷地蒙圈着。

“没话说了吧……”表姐看着肖剑无语的样子,忽然感觉自己高大上极了,原来自己这么能言善辩的吗?把她们整个初中界里最优秀的男神都给撅了,真是厉害死她了,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豪迈,很成功地引起了堂屋里众人的关注。众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个里间的门口,就连那位一直摆弄手柄的浩浩也好奇地停了片刻,然后在“自己”不慎掉落悬崖之后,彻底崩溃地骂了一声混蛋。

“丫头,干什么呢?笑得跟个疯子似的,喳喳呼呼,人家肖剑是城里的文明人,你可别没深没浅吓着他。”他的爸爸大声地训了她一声。

“没有,舅舅,我们扯闲话呢。”

肖剑回神,快速走出。很明显那声舅舅让大家的大家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此时的肖剑神色淡定自然归于常态。

集体静默了几秒钟后,大家的注意力被肖剑的样貌和气质拉回神智,先是让云振国支招的云梦的外公,以及观棋就语还语得挺大声的的云梦舅舅家的邻居老头,两个人刚刚还因为一个跳马争得面红耳赤,现在难得地统一了战线,一致认同肖剑有他们本人年轻时候的风范。云梦的外婆中风许久,平静地靠在床头上,看到肖剑眼里也闪过一丝惊喜的光来。当然大家夸人的词汇都很单调和匮乏,除了说他英俊帅气还有就是好看。

只有那位浩浩在跟游移机的人物呕气,连头也没有抬。

肖剑舅妈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看自己的闺女再看看肖剑,那眼里的激动的光啊噌噌地往外冒。也一改了刚刚的皮赖怠倦又是嘘寒又是问暖,还围着肖剑身高胖瘦地比划了半天。

这又是哪一出儿啊!云梦舅舅感觉脸上烧呼呼的,自家这婆娘啊,长点出息好不好?这是人家的儿子,别说他年纪还小就是长大了,就凭人家这颜值、这气场……也做不成咱家的姑爷。人家是龙凤。看不上你下的鹌鹑蛋。唉,你离人家远点,你看把人家孩子吓的,都躲到云振国身后了。

“咳咳……”为了缓解有些尴尬的局面,云梦舅舅赶紧找话把大家的注意力从肖剑身上岔开。

“肖剑啊,你坐那儿,我知道你是找你云叔叔的,你坐他旁边,这样你们说话也方便些。秋芳啊,这都晌午了,赶紧做饭,留这孩子在家吃饭……”

“谢谢舅舅!”肖剑礼貌地回应,然后很是规矩地坐到云振国的右手边。很像一个乖巧可爱的大孩子。

舅妈有点小看法:“这孩子,人家见长辈都是叔叔伯伯,你这叫舅舅是打那儿论呢?又不是实在亲戚。”

“云梦喊她小哥哥,他跟着云梦喊舅舅也没毛病。”云振国解释。

“没毛病,没毛病,我巴不得有这么个外甥呢。英俊帅气还绝顶聪明。我心里有数,孩子喊我舅是抬举我,给我面儿。”云梦舅舅赶紧圆场。

云梦舅舅的话让云振国很爱听。大家的艳羡的目光让云振国更是受用。这么优秀的孩子主动和自己亲近向自己靠拢,在别人面前高贵大气,在自己跟前乖巧谦顺,那感觉就跟落魄的人家忽然得到了一纯良萌动还高贵无比的小宠物似的,瞬间就感觉自己提升了不少档次。低调谦逊如他,此时竟然也油生出一种得意。

原来他也有虚荣心啊,只是平时隐在他的骨子里,被人性的其它的东西遮掩或者生活的无奈压抑住,不曾也找不到理由汹涌。

现在,有这样一个绝好的虚荣的借口,他是不是可以适当的得瑟那么一小下,一丢丢?

云振国的目光满是宠溺地盯住肖剑。那手也是很张扬地放在肖剑面前头顶,轻轻且亲昵地拍了那么两下。基于云梦的原因,肖剑自主屏蔽了入骨的洁癖,依旧温驯故我,就像是云振国自己养大的小崽子。

画面和谐柔美,竟有些父慈子孝的错觉。惹得众人屏息瞩目,艳羡万分。

艳羡之余,自然也少不了旁侧的阴风阵阵,云振国清楚那是自己那位秋芳大舅嫂眼里**裸的羡慕和嫉妒。

好像这嫉妒让他并不觉得无聊和排斥。

“孩子,学校放假了?是不是去我家了?叔叔大意了,忘了去你姥姥家给你打个电话……”

“没事,反正我要去姥姥家的,就当锻炼……”

肖剑表面处理得泰然自若,内心急得呀,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见到云梦呢,她还没有云梦的一点点消息呢。

“叔叔……”他瞅了一个时机,放低声音:“云梦她……”

“将!”邻居老头棋高一招,手起子落,把云梦外公逼入了绝境。

外公有些变色,他的手拿着自己的那个孤零零守着阵营的士出也不是入也不是。本来有云振国帮着,他也可以和老头战个平手,现在云振国分神,给他少看了两步,棋局就如同泄水的闸口,一败不可收。

象棋就是这样一步走错就有可能全盘皆输。眼看着大势已去的局势,云梦外公郁闷地白了两眼云振国。云振国赶紧弯腰,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棋局上。

岳父的情绪还是很重要的。

可是,可是有时候棋场如战场,一方杀伐果断势不可挡,一方必是兵荒马乱大势已失。云振国虽然棋艺不凡,可是架不住自家岳父那两步失误,硬生生地被人家ko了一马一車,外加卧槽抄底,何止落了下乘,堪堪廘死手中。

云梦外公有个毛病,逢棋必下,逢输必纠,他要是下输了棋,那是没完没了,饭不吃觉不睡,守着那残局研究个通宵。因为这个还心脏不好血压也高。

因为认真,他的棋艺还是不错的,四外村里也鲜有对手,也厉害和威风了许久。可偏偏对门老头从城里退休回家居住,竟然是个棋界高手。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他的多半辈子的傲娇。

一上午,云振国也是伤了好多地脑细胞才帮着岳父守住三胜三负的局面。可是这最后一局他也回天无术。

云振国耸着眉,冲着自己的岳父微微苦笑。

姥爷的脸色拉下来:“你也没招了吗?”

云振国摇摇头。

“你个笨啊,哼哼……”姥爷看着棋盘,呼呼地运气:“你下午去城里买几本残棋大全,跟我一起研究研究,我就不信了,这么个破步我都解决不了。”

对门邻居把身子一伸,抻了抻腰,咂了咂嘴,完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老伙计,不是我打击你,我敢说你还真不可能找到解这个局的路数。我也不怕给你透底,这个局跟我和全国象棋冠军比赛时那个局一模一样。不过那个时候我是下风,他是和我一样的优势。我输给了他,得了个亚军。”

“你是全国比赛的亚军?”满屋子的人除了那位跟游戏较劲的浩浩,全都瞪大了眼睛,并且异口同声。

263知无不言

“你得过全省象棋比赛的亚军?”屋里除了那位和游戏机较劲的浩浩和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肖剑,其他人都同时把目光移向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老人。五六双眼睛,就像十来盏明晃晃的探照灯,把个老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能看见的地儿都毫不疏漏地看了个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除了头发染得有点黑,脸上的皮肤背得有点白,身上的衣服料子有点厚,眼里得得瑟瑟冒出那么欠扁的老眼神,还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不同寻常的劲儿。

好吧,他们作为从山里迁移下来的非原住居民,他们承认他们对这个村里的历史和人物以及风情在认知上有很多的盲区。也许他们真地这么好运,迁徙到全省的象棋亚军的故乡,并且这位亚军还会低调地落叶归根,在这个言不见经传的乡野小村,跟他们做了近邻。还每天搬着他的硕大的水杯,蹭着他家的热水,隐晦地让他家的蓬荜一无所知地生辉。

蓬荜生辉啊,云梦姥爷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环视了一圈自己家的房子,好像在验证自家的屋子有没有真地亮堂了几分。

亚军老人撇了撇嘴,用手在膝盖上轻轻地打着拍儿,那傲娇的情绪脸上褶皱都藏不住。

“所以,跟我下棋,输了也不丢人。”

跟全省比赛的亚军比赛,虽然没有赢了开心,但是输了也真的不丢人。

人家是经过认证的全省第二,输给他不丢人!绝对不丢人!

云梦的姥爷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回落,再次看着这位瞬间高大上了许多的邻居,看他笑呵呵单手将棋盘边上的那一摞下岗的棋子地肆意倒腾。

不丢人,但是怎么莫名地感到有些气人。

你说你都全省第二了,跟我一个连个正经比赛都没有参加过的农村老头显摆个甚,你不觉得跌份?

不对,也不是应该感到跌份?众生平等,自己也并不比他卑微,他象棋下得不赖,自己也不是臭棋篓子,虽然说他赢得次数多一些,但是他也不是每次都一败涂地。

他们也是经常平手的啊,怎么一提当年勇的亚军了就得瑟得没了个人形?

云梦的姥爷耿耿的不平啊,在胸口忽忽悠悠地犹豫了好几圈,很有难度地把眼前这位邻居了许久的亚军慢慢地往名人的地位上推。

人名他认可,名人还真地有些难度。

对这位亚军的水平,他怎么那么不稀得认承?他可以不可以将这位邻居的亚军归功于天时外加地利。

他也就是生活在农村,他也就是被困苦和繁琐的生活耽误了他本身优良的天分,他要是能有他一样的下棋环境,说不定他成功成仁甚至成为碾压这位邻居的什么军。

再说了,他还有个天分极好的女婿呢,翁婿合力不是也偶尔杀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想着,他希望满满地瞟了一眼……

好吧,他的女婿还是很争气地盯住了那盘棋,凝眉瞩目摇头沉思,只是那黯然神情以及那渐弱的气势,唉,只可意会只可意会。

一个女婿半个儿,没关系,他还有整个的儿子呢,虽然他的儿子下棋不怎么地,可是长得人高马大的在气势上应该不会让他失了面子!

淡定,淡定,儿啊,和你媳妇儿都把脸上的谄媚劲儿收起来。咳咳……你爹在这儿呢,不是那个洋洋得意的糟老头子。

好吧,他错了,虽然他的咳声很成功地让自己人都向他这里扭了一下头,但是,也只是扭了一下头,并且是很不耐地扭了一下头。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他眼里的失落和不平,尤其是他的一向眼高手低的儿媳妇,此一刻崇拜的呦,本来直挺挺的身板硬是探成了四十五度。

“哎呦,您看看我们这眼拙的呀,跟您街里街坊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您老是全国比赛的亚军,失敬失敬。”

是全省,全省……

云梦舅舅犹疑地回过头:“媳妇儿,你不是没上过学吗?还知道失敬这个词。”

他媳妇儿白了他一眼,继续好奇加崇拜:“叔叔,不伯父啊!您都亚军了,算不算国家的正式工呢?……哦……棋社开工资啊,那每个月能开多少?有没有福利啊?比如奖金。”

“工资不多,主要是奖金,我每次比赛差不多能得个千四五位数。”

五位数,个十百千万,乖乖,是不是说赢一次比赛就成了万元户?云梦舅妈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心一横,手一紧,硬是一把把玩游戏玩得正欢的他的独苗儿子从板凳上薅起来,推到了亚军的怀里。

“伯父啊,您看浩浩这孩子可爱下棋了,他也有这方面的天分,您教教他,说不定能挖掘出他无限的潜力……”

亚军的头摇啊摇:“潜力可不是好挖的,它需要耐心、毅力,吃得苦中苦……”

“没关系,我们浩浩一不怕累二不怕苦,只要能让他成才,老虎凳、竹戒尺,皮鞭子沾凉水,……”

云梦的姥爷嘴角抽了几抽,脑子里自动弹出一副邻居老头拿鞭子猛抽自己孙子的镜头。他很是同情地看了看已经放下手柄,满脸诧异的自己从舍不得呲一下宝贝孙子。自己的心尖上的小肉肉,让别人掐,怎么想怎么地悲催。

更悲催的是人家亚军连瞅都没瞅他的心尖尖上的小孙孙,并且只用一句话就让他体会到什么叫没有最悲催只有更悲催。

人家是这样说的:“侄媳妇啊,潜力这东西吧是跟智商挂钩的,重点不是挖得卖不卖力,关键是他有没有这个东西。”

怎么个意思,是说他的孙子没有潜力还是说他的智商欠缺?

不用他纠结,人家的答案很明确:“努力决定高度,基因却决定成败,放弃吧,就孩他爷的棋艺……,估计你家浩浩……唉……”

这是在嘲笑他他的棋艺不精,智商不够,基因不够优良优秀。姥爷的脸色有些变色,要不是他一向淳厚,他真想拂袖而走。差点忘了,这是他的家,出了这么门,他真还就没地方可去。

唉,感觉憋屈得啊。

姥爷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垂下头,像是一个被冷落嘲笑的可怜的小孩子。他的手也垂下去,那手臂无意间触到肖剑的裤腿。

肖剑回神,这才恢复了平素的沉稳与专注。

这是什么情况?除了他旁边的看上去有些失落和狼狈的云梦的爸爸和姥爷,一家人都好像在围绕着那位和云梦姥爷对弈的老人。

他多聪明,瞬间秒补自己神思出走时的场景。

他的食指轻轻扣了两下自己裤子笔直的裤缝,目光又从姥爷的灰白鬓发移到云振国目光所及的棋盘之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下棋和其它技艺一样,不是说你下功夫就能掌控的,它需要智商,智商是遗传的懂吗?”

得,又来一遍。亚军这嘴碎的呀!

这一次,不但是姥爷,就连他家祖上的智力都有被被嫌弃的嫌疑!

姥爷的血压不可避免地在那里噌噌地涨啊!这位邻居要是不闭嘴,估计不多久他的血管就会高调地爆掉。

要搁平时,姥爷感觉到异常,会赶紧吃药,可是现在,算了吧。人家亚军了,自己就立竿见影地生病了,那成什么了,不是狭隘也成狭窄了。为了见证自己的大度,只能忍忍忍了。他说几遍总会终结的不是吗?

可是吧!

亚军有个毛病,得意的时候得有人压着,要是没人压着,能把天王老子的位给篡了。

可是,这时候这阵势谁压得住他呀!冠军又不在这儿。

“你们祖辈肯定也没出过秀才吧……秀才知道吧,我们家祖上可是出过举人的……”

这是早把他祖宗十九代都嘲笑了啊!姥爷耳朵嗡嗡地,恶狠狠地瞅了一眼自己的没原则的儿子,然后,咬住牙又磨了磨。

他头有些晕,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晃了晃,肖剑眼明手快,跨前一步,让自己的大长腿支在姥爷的身子一侧。他没有说话。

肖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棋盘上,眉头微皱,明眸闪烁。

“我们老老祖的时候……”亚军开始摇晃他的脑袋,一下,一下……

“爷爷。”肖剑很有礼貌。

亚军对于打断自己说话的人向来反感,可是,看到肖剑竟然相当地高兴和喜欢。

“唉!好孩子,叫爷爷有事?”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对这盘棋……”

众人的眼光像探照灯齐刷刷地转向肖剑,看他神情淡然,平静犹如最最平素的日常交流。

肖剑嗓音清越、空灵,而且有着少年独特的纯真让旁边的听众都从亚军带给他们的震惊中回神。

把个亚军也是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满脸的慈爱大度啊,好像刚刚锱铢必报嫌弃人家祖宗无用的是另一个人。

“棋?孩子你也喜欢下棋吗?太好了,你是要问我这盘棋吗?这盘棋胜负已分,没必要纠结。我们重新下一盘,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264输了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云梦的表姐发出一声羡慕和嫉妒很好地融合的惊呼。声音高亢,嘹亮,把她妈都吓得都一哆嗦,狠狠地赏她一个白眼珠子。人家言无不尽的又不是你或者你的家人,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她自觉失态,娇憨地探了一下舌头。

“谢谢爷爷,我一定虚心接受您的指教!”肖剑神色平静,目光没有一丝游移地冲着亚军说道。

“不用谢,不用谢!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不管什么时候,也别管我是吃饭还是睡觉呢,只要你想下棋了,随时来找我!”亚军爷爷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看着肖剑比看见他亲孙子都乐。这孩子又谦虚又礼貌有气质还好看。要不是这孩子也是半大小子了,他真想拉过来朝他脸上吧嗒那么两下。

“爷爷,那怎么好意思呢,太麻烦您了……不过,您这么一说,我的兴致还真就来了,要不,您现在就教我几招?就着您和姥爷没下完的这盘。这盘棋刚好也走开了,战场也拉得刚刚好,双方也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很适合教学呢,爷爷,我们就从这盘棋开始吧。”肖剑神色清隽,语声犹如流过山涧的叮咚泉水,有着让人着迷的韵致。

亚军的眼镜眯成了两条缝,满腔的慈爱柔情啊硬是自动过滤掉肖剑话语里的那句冒昧的话。他认定的胜负已分被叫做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要搁别人就他的暴脾气恐怕连那人祖宗八代都被骂了。可是,没办法,对眼前这个孩子他就是想宠啊,触了底线撤了底线也要的宠啊!

“哈哈,你说这盘棋啊,孩子,听爷爷给你说,这盘已经结束了,别看还剩这么些个子,现在都成了聋子的耳朵……来来来,我们重新摆棋,重新来一盘!”

肖剑用他的手指挠了挠鼻尖,看上去有些疑惑和茫然。那小表情可爱得让亚军爷爷心都化了,恨不得让他坐到自己的老腿上,宣布他就是自己的亲孙子。什么骄傲,什么得瑟,什么优越感都化成满脸满眼的宠溺啊!

“结束了?难道已经分出了输赢吗?”肖剑对自己的某某力并不自知,他的眸光闪烁,眼睛盯着棋盘看了几秒钟,然后手指在恍然大悟:“嗯嗯,的确,虽然看上去势均力敌输赢难料,但是终究红棋会走投无路……嗯。爷爷,您真厉害,能在看似难料的情况下参透结局……”

“哈哈,虽然爷爷知道您说的有些夸大……但是爷爷很激动,很高兴……”亚军欢喜到忘形,嘴更加合不上了,瞪着眼看着肖剑傻笑。

好吧,云梦姥爷扭脸看了眼肖剑,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告诫自己,淡定淡定,这个孩子不是自家的,自家的崽子们都“叛变了”,自己没理由要求别人家的孩子还忠诚。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孩子,竟然小小年纪就学了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一套。可惜呀,自己不是浪尖弄潮的那一个?唉,振国也是的,就不知道平时把这孩子笼络住了,现在倒好,被对面的老头子先下手为了强,后来的居了上,唉,郁闷啊!

“……”云振国感觉到了来自老丈人的颓丧,垂下头,他也很无语的,这次好像也不怪他吧!毕竟人家亚军的实力在那儿摆着呢,良禽择木而栖也不是毛病吧。再说,肖剑也并没有明确的回复亚军呀,那声谢谢也许只是单纯的礼貌呢,是吧。

另外,他的目光也落在棋盘上,好像、好像……哪里不对劲了,哪里呢?忽然,他睁大了眼睛,声音有些发飘:“肖剑,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棋会赢?”

“振国,你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怎么耳朵就不好使了。”亚军正乐呵着,听振国说话,翻了他一眼傲娇地撇嘴道。

“孩子,你确定?”云振国根本没看亚军,只是追问肖剑。

“嗯,照我看红棋会输!”肖剑的表情很淡定,但是回答得却很认真。

“呵呵,听到了没有,连我这小徒弟都看出来红棋会输了。振国啊,你的棋艺还是不精啊。还不如个孩子……哈哈……孩子,宝贝唉,他们没听清,你再大声说一遍,什么棋……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棋会输?”他伸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然后,俯下身将目光锁定到棋盘。

“你刚刚说的是红棋会走投无路?”他说完了,转过脸向肖剑确认。

肖剑乖顺地点头。

亚军表情滞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恼,只是有些疼惜地去拉肖剑的手,被肖剑装作整理衣领躲开了,他也只是一脸惋惜和自责。

“唉,孩子,你看错了,是黑子要输了。你看黑子的老将已经被红子的马和夹击了,只需要四步,就……不过,也不怪你参不透啊,只怪我们认识得晚呀!我要是早些认识你,早把你接到我们棋社接受正规系统的学习和训练了。不是我吹,在我们棋社,经过我亲自的教练,最次也能在市级比赛上拿到前三……没关系,你还小,我也老当益壮,我就再发挥一把余热,我再努努力,争取明年让你……”

“伯父,你等等,让肖剑说。”云振国一改一贯保留的谦逊温和,甚至都没责备顾得上给亚军一个眼神。

他的目光直直盯住肖剑的眼睛,有些焦急和疑惑地说。

除了姥爷,众人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目光里明显地暴露了他们的想法,你面前在可是全省比赛的亚军,跟他说话要尊重的知道吗?还有一个孩子的想法有那么重要吗?

云振国对他们毫不理会,只是盯着肖剑追问:

“你说红子会输?确定吗?”

“确定啊!”

云振国低头确认了一下棋面上的棋子。红子的确是那位亚军的。

“你能看出致胜的步数吗?”

“嗯,能吧!”

“几步?”

“三步!”

“三步?”

三步,刚刚亚军说的四步。

云振国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嗓子发出欧耶或者其它的表示激动的声音,脸上也尽量不带出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眼睛里噌噌地冒出的光却出卖了他。让大家都忍不住好奇地看了肖剑一眼,然后目光又统一地看向棋盘。在蒙圈和不知所以然的一片焦糊状态下开始重新审视这盘看上去已经定论的棋局。

然后,再一脸焦糊地看向肖剑,这孩子好是好看,不过说话是不是有点不知道深浅?

亚军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对质疑自己的肖剑气不起来,却怎么看云振国怎么不顺眼,这肖剑还小,看不出所以然也就罢了,你这么大个人了,在下棋上也算是个懂行的,怎么还说这么不着调的话?

还有,行为上也是不靠谱啊,你怎么把肖剑推到棋盘的前面,让这孩子下这盘已经定局的棋呀?你都没办法,你希望他能扭转局面啊!

知难不退却让一个少年迎头顶上,,这不是给这孩子出难题吗?面对必输的结局,少年就不要面子的吗?

亚军是认定肖剑这个徒弟了的,感觉肖剑要是没了面子,自己也是挂不住的。所以,看着云振国把他恨得呀。可是,没办法,肖剑好像很适然,竟然还真地弯下腰拿起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然后,轻轻地看似很随意地拿起一枚棋子,左闪……

“唉,孩子啊,你这时候撤炮……”不是自寻死路吗!

亚军摇摇头,拿起自己准备卧槽的战马。可是,可是那对方的炮一经撤离,那马的位置,全部暴露在黑子的战之下。这能难住他吗?他的马可以往下……

他的马刚刚落地,只见肖剑两指轻碾,单跟上……

然后,亚军就发现自己的老将被这、炮和对方的一个卒困得死死的,自己的棋竟然……竟然动不了了……

这是输了?这是死了?这是结束了?

亚军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棋盘足足有十分钟,终于确认自己的红子真地是走投无路,死得透透地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肖剑,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有十几遍,语气中充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和激动。

“孩子……敢不敢再下两盘?”

“乐意奉陪!”肖剑依然礼貌淡定。

亚军动作极快,双手翻动,几秒钟就摆好了棋子,然后,帮着肖剑把剩下的几个棋子摆完。

旁边的众人都傻了,除了云振国神色还算镇定,云梦姥爷一脸吃惊。其他的人都还没弄清楚刚刚谁输谁赢,单纯地在那里发懵呢。这边就又开始了。

然后,就是让他们更加懵掉的存在。

能不懵吗?亚军下棋是有名的快,和云梦姥爷对弈时经常嫌弃他考虑的时间久,行棋的速度慢,是各种唠叨

嘴欠。可是现在呢,他的就连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闭得牢牢的,就连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来多高,整个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哪里能分出精力和时间噪聒呀!

关键是即使他都这样全力以赴了,在肖剑面前还是总是慢那么半拍。每一次都是他刚刚落子,肖剑那边也已经是手起棋落,好像他有的每一步都在肖剑的意料之中。

265不太适应

关键是即使亚军都这样全力以赴了,在肖剑面前依旧总是慢那么半拍。每一次都是他刚刚落子,肖剑那边也已经是手起棋落,好像他走的每一步都在肖剑的意料之中,每一步都在按着他的思路发展。

亚军这边快马加鞭,肖剑是那里是疾如闪电,整个过程只看见手来手往,棋起棋落,只听见哒哒哒哒,声音清晰连贯。一开始亚军还能故作镇定,可是,一分钟不到,他就故作不下去了,脸色也开始渐渐发青,手开始发抖,这大冷的天,他的额头上竟然渗出了汗。

可是紧张和汗水并不能改变棋局的完败。

一盘、两盘……

等到五盘棋下完了,他几乎虚脱地滑到了凳子底下。众人正围着棋盘发呆呢,,看到老人滑倒了赶紧过去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又是抚胸又是拍背,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

“您没事吧大爷。”云梦的舅舅很担心,又是脑袋又是心跳地一通检查,不怪他紧张,要是人家老爷子因为下个棋而在他家出了什么意外,他还真不知道跟邻居怎么交代。

云梦的舅妈脸色一阵一变,既想责怪肖剑又是被震撼到的喜欢。矛盾之下,搓着双手,那嘴就跟吃了冰棍似的,啧啧地一个劲儿吧嗒。

最镇定的竟然是平时最沉不住气的云梦的姥爷,他最四平八稳地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高出他半截的肖剑,眼神直勾勾的,嘴巴半张,嘴唇微微地颤动着,一串闪亮的哈喇子自由地流淌下来也不自知。妈呀,这哪里是镇定,分明是出了问题啊!

大家又是一阵忙活,两位老人才算彻底地安然。

云振国看了看两位同样倚在椅子上发懵的老人,无语地捂住额头,乖乖,这还是文明传统的象棋吗?怎么感觉比让俩老人跑马拉松还危险。

众人各种反应各种表现,闹哄哄了一通,才安静下来,大家的注意力才再一次集中到肖剑身上。

肖剑刚刚也在帮忙照顾老人,现在正立在角落里,安静淡然,好像刚刚的那场对弈,根本不是他在参加。可是,此刻,在大家眼里,他的身上已经自动地覆上了一层光环,让温润如玉的他熠熠若仙。

毫无悬念地他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刚刚吸引大家的是他的气质外貌,现在则是内涵,满是宝藏的内涵。

十几道目光里,有惊艳、有激动、有喜欢,有崇拜,有不可置信,而云振国的最为明显和与众不同,他的眼里有自豪有欣慰还有一些自得和一些掩饰不住的骄傲。

所谓有得梧桐枝,引得凤凰来,肖剑是冲着他来的,自然就是他引来的小凤凰。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肖剑能主动来找他,他们就是一类的,他自然也就有资本傲娇。

好吧,为了不招人恨。他尽量让自己的目光躲闪过云梦舅妈满是妒意的眼神,告诫自己低调低调。

众人都没有说话,倒是缓过劲儿来的亚军依旧有些激动,声音颤颤巍巍的:“孩子,你是人吗?你还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吗?你不是啦,你简直就是神啦。我这都土埋脖子的人了,还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我这辈子值了。你到我跟前来,让我好好看一看,我起码十一年没有这样服过谁,夸过谁了。十一年了,唉呀,你看我这眼泪啊,唉,我老了,泪窝也浅了。你别笑话我。真地,我真地不娘,我是很男人的。这个梦梦姥爷最清楚,这个老家伙经常说我说话难听,脾气暴躁,自负还心高气傲,跟我下棋的都没少挨骂。”

“唉,孩子别嫌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唠叨了,自从那个人走了之后,我也很少这样善感了……”

老人说着,眼角又湿润了,鼻息也有些发闷。

肖剑微微一顿,脖颈处的肌肤也随着气息的吞咽而起伏:“您说的这个人……”

“他和我算是忘年交,他如果在的话……还很年轻。他聪明过人,记忆力超群,尤其是有着超强的领悟力。他人性也好,性情纯良……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交心的知己,只可惜呀……”

“他姓……”

“他姓肖……”

肖剑的牙齿咬住下唇,抬起脸,看向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房顶,他的眼眸轻闪,隐约有水光在眼眶闪烁。

再低头,那一双星芒隐去了水光,又恢复了平静淡泊。好像刚刚的想哭的男孩儿只是人们的错觉。

可是,他周身的气场已经变了,变得寂然而廖落,忧伤而孤独,就那么垂手而立,看他一眼就让人心疼,犹如心底的某处犹如横亘了一根尖刺,被他的气息撩动,波及,然后钝钝地又不由自主地疼。

“孩子,你知道他。”亚军有些疑惑,他注视着肖剑,仔细地打量他,然后他摇摇头,一行老泪又顺着脸颊流到嘴边,被他用袖子抹去:“唉,我也是糊涂了,他走了都快十二年了,你才这么大,怎么能知道他呢?可是你能想象到吗?就在刚才……在你出棋的那一瞬,我竟然有了和他对弈的错觉。唉,我真是老了,也是想瞎了心了。”

老人用指尖抹了一下眼角,语调有些失落和颓丧:

“我知道,你是不会对一个过世的人感兴趣的,他的事我也没有向谁提起过了,可是,现在我现在却想要告诉你,迫切地希望。因为,我觉得你的天赋和他极像,如果你再努力些,你会和他一样成功,我告诉你,他曾连续三年获得年全国象棋比赛的冠军呢……”

屋里再一次炸开了锅,这一次连一直因为游戏被打断而撅着嘴的浩浩也好奇地抓住他姐的衣袖,喂喂地轻声喊着,想从她那里确认这个邻居老头是不是说他认识全国冠军。

云梦表姐的没功夫搭理他,她的注意力都在肖剑那里,她的听力的着重点也在亚军说的那句肖剑会和那位冠军一样成功上。她甚至幻觉着肖剑已经成了冠军,而她则也成功地站在肖剑的身侧,等他领奖完毕,在欢呼声里把奖杯给她……然后……深情并激动地拥抱她……

啊!啊!脸红,脸红!

云振国震惊之余还是比较理智的,他虽然也是发出了惊呼,但是,也仅仅只是一声,便开始细心地去弯腰照顾云梦的姥爷。

姥爷的嘴巴张开,闭上,再张来……却除了刚开始那一声惊呼,再也发不出什么了!

舅妈的表情最为丰富,有惊有喜,有羡有妒有自卑。就跟表情包集锦似的,透露着她内心的复杂纠结,五味杂陈。

“您这么厉害啊,还认识冠军呢,失敬失敬!没想到肖剑也这么厉害,佩服佩服……”云梦舅舅看看亚军,看看肖剑,一时之间搜刮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幸亏没人注意他,不然他会感觉别人注意的是他简单且不知道是否恰当的措辞,他会感觉很没面子。

肖剑不语,在众人讶异的议论声和探照灯般强度极高的目光下,兀自抬头,视线落向窄小的窗子。窗外应该是一株不太不的树,树干依稀映在昏黄的玻璃上,混沌不清。

不知是受了肖剑的感染还是怎的,所有的声音都低了下去,然后,静默。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踏雪的声音。肖剑犹如惊醒般回神,也似得得了解脱般凝神细听,可是两秒钟后,刚刚浮现的期待与欣喜转瞬即逝,失落与寞然再次

囊括了他所有的表情。

应该是一个女孩儿,但不是云梦。

“爷爷,吃饭了!”女孩儿嗓音清越、空灵,而且有着少女独特的柔美和纯真。

“是琪琪。”离开游戏机一直皮赖的浩浩忽然来了精神,一把甩开姐姐的手,冲了出去。

“出息!看梦梦回来我不告你的状。”云梦的表姐翻了两下白眼,可随后就接受到肖剑凌厉中夹杂质疑的眼神,她迅速反应过来,肖剑还在,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门帘被浩浩掀起,一个半大女生挟着外面的冷空气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和肩头上顶着一些雪片,衬得她的脸红红的,有些像半开的花骨朵,还挺好看。

这位是邻居唯一的孙女,现在邻居亚军了,这孙女的身份自然也和平时不一样了,宝贝着呢。云梦的舅妈热情地过去和她打招呼:

“琪琪呀,喊你爷爷回家吃饭的?我这儿饭也快做得了,你和你爷爷都别走了,搁儿我们这儿吃吧!”

“不了,婶婶,我奶奶已经做好饭了,谢谢了……爷爷……我们回家吧……”可能是她平时冷漠惯了,这冷不丁来个大变脸,让女孩适应不来。

女孩儿边回话边伸手去拉她的爷爷。

她的手已经抓住她爷爷的袖子了,可是,她的手却顿住了,她的视线也从爷爷身上转向了一旁的肖剑,顿了几秒,脸色慢慢变红,神色变得娇羞,紧接着那搀扶她爷爷的手也成了无处安放的爪爪。

有些羞怯到窘,也有些紧张到尬。

266人情似纸

风刮得越来越猛,雪飘得也越来越疾。漫天白雪在天地之间迷蒙翻卷,早已模糊了天地间的界限。远远望去,犹如雾幛,只有茫茫的一片。

风卷雪花,雪掩路面,就连平时的坑洼也都隐没在这一派茫茫之下。

云梦妈妈使劲地蹬着自行车,车轮艰难地在积雪上碾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道明显的车辙歪歪斜斜地她们身后的雪地上显现,然后又被一片一片的雪花填充,变浅……

车子的摇晃歪斜让云梦有些害怕,她坐在车子后座上,紧紧地抓住妈妈的棉服,不敢有一丝的动作。

终于到巷口了,她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让妈妈把她放下来。她穿着她妈妈给她新做的棉裤棉靴,倒是不冷,可是麻得够呛。刚一落地,那种麻痒的感觉便瞬间穿透她的肌骨,让她不由地一声,抓住妈妈的衣角。

“腿麻了?”妈妈问道。

“嗯!有些站不住。”

妈妈将车子支在路边,然后蹲下身子,让云梦靠在自己身上,她轻轻地端起她的脚,轻轻地揉捏。

“这里吗?这里吗?”

“嗯。”

云梦轻轻倚着妈妈的身子,有雪花落向妈妈的脖子,她的手背还有打点滴时留下的胶布,她双手向上,帮妈妈接住飘向她脖子里的雪片。妈妈的身子很低,云梦的脑袋正好从她的肩头可以看到巷子里。

小巷是通透的,一头通向这条有着小庙的路口,一头通向另一条更为宽阔的街道。巷子里住着几户人家,最近的就是云梦姥爷和他们那位亚军邻居了。

那辆蓝色的三马车已经覆上了许多的白雪,余下的几块斑驳的蓝色在一片雪白中尤其地招眼。三马车的旁边一辆倾在雪中的自行车几乎被雪没住了,突兀的车把显得怪模怪样。云梦不记得那里有什么,便多看了两眼。

就在这时,雪地里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高瘦挺直,一个娇小柔弱,两人立在亚军家的门口,说着什么。高瘦的男生向对面的巷口望了一眼,好像要走。那个女生好像迟疑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什么物件。男生麻利地接了过去,并且,看上去接得很急迫。

也许是两个人的手触到了一起,女生娇羞地摇乐摇肩膀跑掉了。男生将东西放进口袋,又看了下巷口,然后,也急匆匆地转身走向云梦舅舅家的门洞。

云梦有些发懵,她的漂亮的大眼睛不解地忽扇了几下。那个刚刚的男孩儿是她的小哥哥吧。他怎么在这儿?他认识琪琪姐姐?他是收了琪琪姐的东西吗?他跟琪琪姐说了什么话吗?琪琪姐是害羞了吗?。

云梦愣了一会儿,忽然,她的脑海里猛然就蹦出来另一个画面,在幽暗的巷子,她的小哥哥一手托着一个女孩儿的后脑勺,一手扶住她的肩头,俯下身,吻向那个女孩儿。

是一种什么感觉从云梦心底泛起来呢?有些酸,像家里沾饺子吃的老陈醋,有些疼,就跟谁拿着刺在捅她心口的那块肉。说不明白,反正很难受。难受得让她想把那里按住。她不由自主地收回手,捂向自己的胸口。手里的雪水渗到她的棉衣上,明晃晃地泛着光。

“梦梦,好了吗?迈步试试看。”

等云梦反应过来,她妈妈已经把她的脚放下去,用手把她拂去她帽子上的雪。

虽然心里很难受,脚好像的确已经不麻了,其实,何止是脚不麻了,整个身子除了心口处的不适,几乎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肖剑再次走进云梦舅舅家的过道,停了几秒,将刚刚放进口袋的那个粉色口袋摩挲了几下,放好,这才又把手探拿出来,走向堂屋的方向。

屋里云梦的舅妈正酸溜溜地吐槽:“这俗话得好啊,世事如棋局,人情似纸薄。你看亚军这糟老头子,平时跟您老人家又是称兄又是道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实际呢,隐瞒自己的实力不说,还对我们各种瞧不上。不但不肯收我们浩浩,还当着我们的面把那个肖剑夸上了天。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我们不要面子吗?还有啊,他怎么那么大谱啊,自家孙女来叫了,还不能走了,非要那个肖剑送他,他以为他是谁啊,太后老佛爷,统共不到二十米的路也要两个人搀着。他怎么那么作呢?那个肖剑也是,看上去挺有品的,怎么人家说给他个死人的小物件他也屁颠屁颠跟人回去拿,对个糟老头子又是搀又是扶的,也不嫌呕得慌?真是人才的外表奴才的瓤,不成器的东西扶不上墙……”

“嫂子,肖剑没惹你吧……”

“秋芳……少说两句!”

云振国和云梦姥爷听不惯她对肖剑的编排,同时发声。

“妈……”云梦表姐也听着自家妈说的不叫人话。

“你们……”云梦舅妈平时在家里颐指气使惯了,现在被几个人同时指责,她哪受得了这个。她的暴脾气啊!

“你们说我?你们几个说我?为了一个外人你们说我?你们算什么?一个个扛着脑袋在老娘儿这儿混吃等喝,还厚着脸皮指责我?给你们点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闭嘴……”如果她单纯地骂自己的闺女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把自己的妹夫和爹一起骂了,这泼撒得太没有水平了。云梦的舅舅脸上挂不住了,飞起一脚。

“一天不撒泼就不是你了,你个蠢婆娘,赶紧做你的饭去,你要敢费一句话,我把你的腿给打断了。”云梦舅舅知道自己媳妇儿的毛病,你要跟她讲理,她立刻就化身秀才跟前的大兵,胡搅蛮缠,插科打诨那是一点也不含糊。还不如给她来一个来一个比她还愣头的将军。

肖剑走到门口,正好听到屋里乱纷纷地争论,为了避免尴尬,停在了门外。

院子里又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径直走到檐下拿起扫帚,把雪扫到了墙边。然后听了听,屋里的吵声已经停止,里间的厨房里传出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他摇摇头,立在檐下,看着院子里唯一的一株梧桐树发呆。

原来,这位亚军缠磨着让自己去送他,竟然是要送他当年的冠军给他的一套棋谱。这位亚军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看中的这个小孩儿竟然就是当年那位冠军的儿子。当然,肖剑并不会把真相告诉他,但是,有些东西是有着感应的,比如眼缘。

亚军从箱子里捧出一个木匣,打开来拿出一个绸缎包裹,一层层的绸缎打开,里面露出一套手绘棋谱。他摩挲了一会儿,颤巍巍地掀开图本,看了几眼。然后,不舍地合上,再一层层的包好,放回木匣里。他把木匣交到肖剑手里,肖剑拒绝了,他知道爸爸送的是亚军这位知己,自己若是取了,岂不是违背了爸爸的意思。

亚军拗不过肖剑,便再一次在打开木匣,从棋谱的旁侧拿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木制棋子。棋子上是刻得行书的卒字,字体俊逸,刀工有力。

老人告诉肖剑,这字也是那位冠军刻的,是他这里除了那套棋谱之外最宝贵东西。他让自己的孙女把她的小荷包献一个出来。小丫头把棋子拿走了,却迟迟不肯交到肖剑的手中,一直到了大门口才半羞半怯地把装着棋子的荷包放到肖剑的手心里。

风有些凉,肖剑把手伸进口袋,把那个荷包拿出来,掏出棋子摩挲着上面的那个字,心里五味杂陈,尤其地不是滋味。

屋里的争吵声已经转化成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摔打锅碗的敲击声。他叹了口气,将棋子放回荷包,塞回口袋。

云梦的舅妈已经成功地把战场转化到了厨房,屋里的气氛由于这明显的摔打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地让人气闷。云振国怀里的云哲撇着嘴想哭,其它的人都黑着脸,脸色都很是难看。

“呛死老子了,还要喂一群没良心的猪……”饭勺

咔咔地敲击着桌面,然后是锅底,当当当……

“哎呦呦,烫死老娘了,老老少少一路白吃的货……”

“罢了,罢了,你也别使脸色了。”云梦姥爷喘了几口粗气,气恼地说道:振国啊,去卫生室看看,云梦输完液了没有,等她输完了你们就回家吧,省得在这儿受……”

“受什么?”云梦的舅妈从里屋里冲出来,用手里的大勺指着云梦的姥爷:“把话说清楚了,这我这儿受什么了?每次有病有事都来我这儿,吃我的喝我的,还嫌我招待得不好?有本事别来啊,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都泼出去多少年了,还想着粘赖娘家。”

“秋芳啊,说话要有良心,你是管了她两顿饭,可你妹给你打了多少饥荒,要不是她你的厢房拿什么盖?还有你们拉货用的三马子,也是她从她治病的钱里省的。”

“我让她省着了,我让她借给我了?我从她手里拿过一分钱?是她哥你儿子没本事,怪得了谁?”

“你……你……”老人眼球翻了两下。

267当他不存在

北房的房顶有个一米宽的廊沿,风吹着雪花旋转着落到廊下的红砖砌成的地面上,边堆积边融化着,廊下湿乎乎的。肖剑立在檐下,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有些焦灼和无聊。

云梦在哪呢?她什么时候回来呢?他该怎样得到云梦的消息呢?这么冷的天,她到底有什事吗?到哪里可以见到她?,在这个时候,他真地有必要保持在他们家人前面保持难能可贵的矜持吗?

由于隔着墙壁和门窗,屋里断续噪聒的争论他并不能听得清楚明白。他也不想听得清楚明了。他们争吵的是他们的家事,他这个外人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参与什么。所以,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边等着屋里的争论结束,一边努力压制住自己有些活跃的脑细胞。可是,挺难熬的。

为了分散自己的一直离不开云梦的思绪,他干脆掏出棉服口袋里的眼镜掖进的一片废纸,蹲下身,擦拭鞋上的雪渍。

他的鞋是加绒的白色运动鞋,污雪除去,鞋底边上微有些泛黄。

他洁净惯了,见不得这片污渍的存在。便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挑了一片干净的雪地,抄了一块,准备用雪水把那块洗掉。

“云梦……”姥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比其它的话时声音大,可是肖剑的耳朵却极其灵敏地捕捉到这两个字。他先是身形一顿,连想都没想就接瞬间就站起身子,走到门边,将耳朵凑了上去。

“输完了液……回家……”姥爷的声音断续着透着恼怒和无奈。

云梦……输液……?这什么情况?云梦病了?她之所以没在这里出现是因为她生病了去了医院?肖剑愣了几秒,眼前自动弹跳出一副云梦躺在病床上病恹恹地挂着吊瓶的画面,清晰而真实,就像云梦真地就在他的前面,眼泪汪汪的,满脸委屈和难过……

肖剑,你真是蠢啊!你自诩聪明却想不到云梦病了,(其实哪里是想象不到,是他的大脑自动屏蔽关于云梦不好的想象,那些想象是他不愿看到和接受的,所以他的脑细胞自动拒绝那类想象)你冒着雪来看她,却连问她去哪里的勇气都没有。想关心她,却扭捏得像个的女人,还弄得含羞带怯的这么墨迹,这么不磊落,算什么男子汉!想到这儿,他将手里的雪抛掉,也顾不得脏不脏了,掀开门帘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只是开门时有些急,门板冲击到墙壁上又弹回来,哐当一声,声音有些亮。

屋里本来还是乱哄哄地如同一锅开了的粥,可是,下一秒,吵闹声就被门板的撞击声打断了。所有的声音都如同被切断了电源,瞬间秒回成寂静的一片。

寂静地让人误以为刚刚的嘈杂都是幻觉。

接着,所有人都扭过头看着肖剑。看他急匆匆地走到云振国跟前,一脸的焦急和担忧,声音也有些紧张的发颤:“云梦怎么了?病了吗?为什么输液?”

“梦梦没事,她可能是昨天去县城着凉了,昨天夜里有些发烧和……”云振国眉头皱着,转身看了看周围的人,想说什么,可终究啊是说不出口。

他早想到肖剑冒着雪找到这里是来找云梦的,他从心里也感觉肖剑这样对云梦紧追不舍地有些欠妥,虽然两个人都还是孩子,并且在他看来肖剑也挺纯真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可是,这么地一放假就来找她,看不见她就没精打采、心不在焉地,真地不会不正常吗?

可是,就连他都感觉肖剑有时间就应该来找他们家云梦玩,这真地正常吗?

他应该是正常的吧!为了表明自己的正常,他强行指挥着大脑转念一想,再想:闪过年,云梦才七岁,肖剑也应该才十二了吧。说句不好听的,这么大点的孩子应该还是单纯的吧。

“她烧了一晚上?您没给她请医生吗?”肖剑好像并不满意,追问道。

什么情况?所有人都将视线从肖剑身上移开,移到云振国的脸上,好像在说:“这孩子怎么了?他又不是云梦的亲哥,云梦生病了,他的话里怎么倒有点兴师问罪的感觉?好像他跟云梦才是亲人,他们这帮都是事不关己的外人?”

可是他们这里随便一个人跟云梦都比他给云梦要亲近吧,他们之间有亲情有血缘,他和云梦之间有什么?

干妹妹?干哥哥?

牙尖嘴利的云梦舅妈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刚刚被肖剑推开的门板,刚刚没撒完的怨气又起来了:“呵呵……又一个多管闲事的……”。

“您知道很多?”肖剑还是用您敬称,可是语气里自动生成的凉寒的语气,加上他本身清冷超凡的气质让此刻的他显得有些孤傲、高冷。云梦的舅妈仿佛被什么无比威严的东西震慑住,不由自主地就闭住嘴。

她试了几试,想要张嘴反驳或者用话压制住肖剑,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那种勇气。她不愿将这种感觉归于自己的懦弱和胆怯,便将原因自我解释成自己刚刚说这个孩子的话,也不知道他听去了几分,心里发虚,理亏了气焰才消亡了下去。

“叔叔……她在哪个医院?”肖剑的眸光再一次对上云振国的视线,里面的紧张、担忧、焦虑、心疼都不再掩饰,也掩饰不住……

云振国再一次没有想到肖剑听到云梦生病竟然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看他的脸色都变了,好像鼻尖上还渗出了汗珠,手也紧紧握着,攥成了一个拳头。

云振国有些迟钝地木然顿住,好像若有所思,。

“叔叔……”肖剑用手按了一下胃部,

“她只是去村东头的卫生室……”

“我去看看。”

“不用,不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输得差不多了,也应该回……唉,肖……”不等云振国说完,肖剑已经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云梦舅舅用手推了推有些发愣的云振国:“唉,这孩子怎么这么关心云梦?你们认了干亲了?要是没有还是让他少接近云梦吧,我发现这孩子看上去挺温润谦逊,其实挺霸气的,看得出,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肖剑大步走出房间,走过庭院,走向过道。他心焦气燥,脚步匆匆。

而此时,过道里冲过来一个人,她也是一路小跑着,由于拐角,两个人都没有看见对方,也就毫无悬念地撞到了一起。

肖剑个子高,只感觉一个软软绵绵的球状的物体快速地冲向自己,他连躲的想法都还没顾得上产生,就被结结实实地撞上,一个戴着脑子的脑袋直直地撞向他的胃部。刚刚隐隐的疼啊,变成了一阵尖利的痛。

肖剑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痛把扑在他怀里的身子扯开,不等她站直,自己就迈步绕过去,想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自行车躺在雪地里,已经被雪埋了半截,他掏出手套把车子上的雪拍了了一遍,把车子扶起来。刚想跨上去,只听旁边一个女人低柔的声音说:“肖剑,是你吗?”

肖剑抬头,云妈妈正满脸诧异地看着他,她的手里推着一辆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鼓鼓的布包。

“阿姨……您回来了……云……梦呢?”他赶紧把手里车子放回去,然后接过云妈妈的自行车,一边四下张望着问。

“她刚进入了呀,你没看见?”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欢呼:“爷爷、爸爸、姑父……梦梦回来了!”

刚刚撞到自己的是云梦。肖剑一个趔趄,差一点被自己给绊到了。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转身跑进院子。

“梦梦回来了。”没想到首当其冲跑出屋子迎接云梦的竟然是那位一直玩游戏的浩浩。接着是云梦那位半吊子的表姐,舅舅、云振国……

肖剑静静地停在过道口,看着众人把包裹得像大粽子似的云梦围起来,浩浩摘下她的帽子,表姐为她拍去了身上的雪,她自己扯下脖子上厚厚的围脖,那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从露出来。那一张有些发红的却依旧粉嫩的小脸露了出来。接着是她的小鼻子、小嘴唇……

肖剑死死地盯住云梦,看她被表哥浩浩扯过去,捧住她的脸蛋拧了两下。然后被表姐推开,把她一把抱住,像个笨熊似的转了一个圈,又一个圈。

被她舅妈超凶地骂了一声,撒开……想传染啊,才不舍地被表姐放开。

云梦又喊了舅舅、舅妈、然后是爸爸。她一把搂住云振国的腰,又扯着他放低身影看了一眼爸爸怀了的云哲。在然后,她转身……

就在两个人对视的一刹那,肖剑就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怦怦怦地急跳着,他的手心里也渗出了汗,甚至有一丝潮湿在他的眼底里浮了出来。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等云梦扑过来时,自己一定稳住了,一定不去先拥抱她,要先把帽子再给她扣回去,告诉她,帽子要进了屋才可以摘,围脖也要等到了屋里才可以解……

他眼巴巴地看着云梦,看着她眼神在他脸上定格了有三秒钟,然后嘟起小嘴,傲娇地她昂起头,别过脸,转回身……

这是?肖剑正心疼云梦呢,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被自己心疼的这个小玩意儿无视了。他刚刚在胸腔里澎湃着的无限的疼惜关爱都被她对别人的亲密刺激得转化成丝丝缕缕的幽怨。然后这幽怨又被忽忽悠悠地分解?

当他不存在?

还真当他不存在。

268成心的吧

这是?肖剑正心疼云梦呢,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被自己心疼的这个小玩意儿无视了。他刚刚在胸腔里澎湃着的无限的疼惜关爱都被她对别人的亲密刺激得转化成丝丝缕缕的幽怨。然后这幽怨又被忽忽悠悠地当成了空气?

当他不存在?

还真当他不存在!

肖剑瞪大眼睛看着云梦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在他热切激动的期望中,傲娇地一仰脸,一转身,连招呼也没有跟他打,就在表姐表哥的簇拥中进屋去了。那小模样,又俏皮又可爱,又好气又好笑。

肖剑愣住了,他的胳膊还半开半合地向前探着准备迎接她的投送呢。他的脸上还闪着笃定的期待准备幸福地自豪呢。他的眉眼刚刚漾起柔情的波纹正准备马力十足地荡漾呢。怎么忽然就被干巴巴地晾了?

还晾得突兀到不可思议!

晾得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晾得他的心一时间失了方寸,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

到底怎么回事?

事出必有因!肖剑的聪明绝顶的脑细胞啊,就像高速运转的电脑机飞速搜索自己可能引起的云梦无视他的原因。经过严密筛选查,总结出最有可能的三条一、自己昨天放假,今天才来找她,来得晚了。二、就是刚刚自己撞到了她,把她撞得疼了,还没有道歉。三、自己撞到她后,把她提起来,她还说了谢谢,他也没有认出是她。

可是,这些好像又都不算什么事吧!

不对,什么叫算事,什么叫不算事?无论什么事,只要云梦说算事就是算事,说不算事就不算是事。他这里所有的事,云梦的态度就是一切最终级的标准。

嗯,原则确定了,就可以定性。的确是他疏忽,是他大意,是他考虑事情不够周密,一句话,只要云梦愿意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责任。

不过,云梦的脾气他太了解,她总是心太软,根本不会抓住别人的过错不依不饶,他相信只要他拿出诚意,只要他付诸行动,云梦的这点小脾气就跟这飘舞的雪花似的,过不了几秒钟,就会消融,然后成一汪柔美荡漾的春水。

想着,肖剑眼前又浮现云梦刚刚的小傲娇脸,感觉可爱得呀,手痒得想拧它两下。咳咳……云妈妈在招呼他呢,肖剑赶紧收起臆想,收拾好表情跟进屋里。

云梦的舅妈眼睛挺尖,一眼就看见了肖剑帮云梦妈妈提着的袋子。她很给这个袋子面子,眼珠儿一直盯着,好像袋子里的东西是长翅膀的鸟雀,看得不紧就会跑掉,就会消失。不过这样也挺不错,她的目光被全面地占领了,就没眼也没精力找别人的茬儿。

云梦妈妈先看了躺在床里的不能动弹的母亲,凑到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再抱过伸着胳膊找他的儿子云哲,亲了亲他的脸,然后,又交给云振国。最后拿起刚刚的那个布包,从里面拿出一大块肉,两瓶白酒和一条香烟。

看到东西,云梦舅妈眼里某种不太正能量的光更强烈,也顾不得收拾她的标志性的蚂蚱脸,连虚假的客气两句都顾不上,就直接把酒提起来屁颠屁颠地掂到自己的房间。

云梦舅舅看不过去了,跟进去,对她一顿数落,她才更加蚂蚱脸地走出来,手机提着那块肉。然后,极不情愿地在那块肉上切了一小块,放到正在炒的白菜里,放上些水和盐。走到外屋,看了看众人又走回去,又放了一次盐。在出锅时,又灵机一动,把腌咸菜时剩的几根辣椒放到里面。

肖剑被姥爷叫到跟前,被追问他学棋的经过,他一边回答老爷子,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瞟着云梦那边的动态。

他发现云梦是唯一可以让浩浩离开游戏机的存在。云梦一回来他就像变了个人,收起了疲懒孤僻,围着云梦又是讲故事又是没话找话,各种刷存在感。

而云梦对这位表哥也很有爱,任由他拽拽自己的辫子,碰碰自己的脸蛋儿,不急也不恼,那自然的模样好像这种亲近已经早已是常态。

常态啊!肖剑的心里泛起难言的酸,柠檬酸。

柠檬酸的后果是――导致最会说话、逻辑最清晰的肖剑的话在无意识间出了间断,言语也有些语无伦次;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脸色更像是白萝卜接近缨部的那一份青。他敲了几次桌子,并且下意识地接连咳嗽,就连他的脚也没闲着,好几次都踢到桌子腿上,很疼,可是他依旧控制不住地,接连不断地用有希望阻止他们靠近的行为告诫他们。

可是,让他气闷的是,两个小孩儿依旧我行我素,对他的一切充耳不闻,不闻不问。倒是云梦的姥爷以为他不舒服了,一个劲儿让云振国给他倒水。

也罢!

不是他没眼力见,实在是他不能保证自己在离开这里后不会气急败坏地跑到雪地里把自己冻僵。没办法,生命诚可贵,贵过了洁癖。于是,他做出了有生以来最疯狂的决定――他要在这里吃饭。

并且是在没有得到邀约的情况下,自己厚着脸皮告诉这一家人,他要在这里吃饭。

还并且在大家都在怔忡的情况下,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满面春风的云梦表姐的邀约,直接坐到了被浩浩扯过去的云梦的右首的位置。

那二皮脸的样子甚是有些邪肆的痞气。

其他人都无所谓,除了云梦的表姐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就数云梦舅妈感觉有些尴尬。

因为,她根本没准备这位身份高贵,脾气也应该低不到哪里的少爷的那一份饭食。

她看了看已经被自己盛到盘子里的加人加盐不加量的白菜,看了看在他们这些人中间鹤立鸡群的不速的少爷。宠惊之余又匆忙麻利地搜罗了一遍食材,配了一大块肉,炒了两个自觉比较可以撑排面的硬菜。

虽然她是个农村的妇女,她却自认为比这一家人包括自己的男人,甚至周围的几户邻居都有眼力见。能凭感觉看出人群里谁是蠢才谁是人才,谁是落寇谁是王者。也懂得看人下菜碟,并且下得很巧妙,很合适,很能彰显她溜须拍马的范儿。当然,那个人并不一定注意她的那盘菜。

可能是好久没吃肉了,菜一端上来,浩浩姐弟两个都跟大馋猫似的吧嗒着嘴,抽着鼻子,也就是哈喇子咽得快点,才没来个口水流下三千尺。

云梦虽然岁数小,却表现的最乖,她坐得直直地,一直到大人们都坐齐了,大家都动了筷子,她才单独地拿起一双筷子夹了点离自己最近的白菜,放到自己的盘子里,再用自己的筷子吃饭。因为她感冒了,所以,她还单独拥有了一个盘子。

云梦的妈妈自从得病后就独自在一个小桌上吃饭。云梦也便早早地学会了照顾自己。

可是,现在她的旁边坐着两个恨不得连吃饭都代劳的男生,她的自立,他们不允许!

浩浩是真疼这个表妹,他风卷残云从白菜之外的菜里拨了半碗他喜欢吃的菜,然后很细心地从中挑了一块肥肥白白的肉放到云梦的盘子里。

他的这块满含着兄妹情义的肉肉刚刚伸到盘子上面。就被一双有力的筷子快速地成功拦截了。浩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那块肉已经又稳稳当当地落回到他的冒出顶的山头上,在一片香菜上晃啊晃。

“感冒咳嗽时不能吃猪肉,猪肉属于油腻性食物,能助痰生火,会加重发烧的症状……

肖剑说着,郑重地夹起一块瘦肉放到云梦的盘子上。

浩浩懵懂,可是看肖剑一脸严肃,俨然很懂行的模样,便又夹了一筷子鸡蛋,可刚行至中途,又被成功地截胡了。

“发烧期间不能多吃鸡蛋,因为鸡蛋中的蛋白质在体内分解以后,就会产生一定的热量,使机体热量增高,加剧发烧症状。”

真地?浩浩挠了挠头皮,看这个男生懂得很多的模样,自己又拿不准,算了,吃豆腐应该没事吧!

他刚想问问肖剑,只见肖剑的筷子已经伸向了那盘豆腐。然后毫不客气地连夹了两块,放进云梦的盘子。

这就是能吃了?浩浩欣然,探过筷子,夹了一大大块

,刚想也放进去,忽然,他发现云梦的饭碗被肖剑旁若无人地扯走了,扯得离他远远的,并且肖剑的头低下去,伏在盘子上向外一片片地挑香菜。

云梦吃香菜的把,他记得。

他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无处落脚的筷子,莫名地恼火。

这小子是成心呢吧。

怎么的,见不得云梦吃他夹的菜?他们哥哥妹妹关系好,他个外人管得着吗?不是见不得吗,他偏要给她夹,他还要喂她,怎么滴吧!

想着,浩浩干脆把筷子直接伸到云梦的嘴边,而云梦则温顺地张开嘴,让浩浩直接把豆腐放进自己嘴里面。

肖剑的手停住,他呆呆地看着云梦,他的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就那样凝神看着她。



269表哥,表的

他还要喂她,怎么滴吧!

想着,浩浩干脆把筷子直接伸到云梦的嘴边,而云梦先是躲了一下,摇了下头。接着她看到肖剑抬起头看着她和浩浩。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温顺地张开嘴,让浩浩直接把豆腐放进自己嘴里。

肖剑的手停住,他看了看云梦,又看了看浩浩手里的筷子……

他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眉头蹙起,凝神注目看着云梦。

浩浩大概没想到一向疏离自己的表妹会这么给面子的接受他的喂食,这对他简直太过荣幸。他有些激动,再接再厉地又夹了一大块,再次投喂。

云梦张嘴……

“浩浩你傻啊,,云梦感冒了……”云梦舅妈用眼珠瞪了浩浩一下子“会传染你不知道?”

“传就传呗,我和她,就应当有难同当。”浩浩感觉自己特义气,还特豪迈地用手捏了一下云梦的腮帮子,让她想要闭上的嘴再次张来,用豆腐塞得满满当当。

肖剑坐直身子,不知是因为光线昏黄,还是浩浩的那句有难同当,又或者云梦舅妈的满脸的不平和怨愤,总之,他的脸色看上去则看上去晦涩暗沉,眼底里则闪过一丝郁涩的清光。

浩浩眼神还是很敏锐的,他的动作也紧跟着他的眼神一样灵敏。他的筷子上下翻飞,将自己划拉到的几块豆腐统统塞到云梦嘴里。

再想划拉几块,发现盛豆腐的盘子已经被眼疾手快的姐姐抢走了,还没品地用手臂捂住,一副横刀立马,保饭护粮的架势。

哼,德行!

也罢,护食的姐姐六亲不认,为了顾全饭局,以及保持形象,浩浩决定放弃豆腐,将掠夺对象转移到云梦刚刚主动夹了的白菜。

主动了就是喜欢。

浩浩断定云梦喜欢白菜。便转战方向,还没等云梦嘴里清空,就又夹了一大筷子白菜,伸到云梦嘴边,像是活泼的少年王子在伺候娇弱的小公主。

当然,王子是他自己定义的,在肖剑眼里他顶多是个不务正业的不良少年。

云梦指了指自己鼓鼓的腮帮子,摆摆手,示意自己真地吃不下去,可是,眼见着浩浩固执地在她眼前杵着筷子,只好无奈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盘子。

浩浩探过身子,把那筷子白菜放进肖剑面前的那个盘子里,顺带不忘显摆地着斜起眼睛冲着肖剑挑了挑眉毛。

极具挑衅的意味。

挑衅……

并且挑衅得很成功!

因为,肖剑的眼神已经成功地被那团白菜引到了盘子上,盯住了。

云梦无奈地看看白菜,以及邀功地冲着她笑的表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嘟着嘴慢慢地对付着嘴里的豆腐。

肖剑眉峰一凌。

云梦去夹白菜是因为白菜离她最近,大家最不稀罕同时又最少和大家有接触的。她懂事,但是她真地不喜欢吃白菜,浩浩不知道?

这个表哥连云梦口味都不清楚呢,还想以亲哥哥自居了,表的!表的!还有连辣椒都夹来了,云梦咳嗽了,不能吃辣椒,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肖剑心里挑着浩浩的毛病,手上却不阻拦,任由浩浩小朋友将不了解云梦的证据拱手陈列完毕,还乐呵呵地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满眼殷切地求表扬。

呵,表扬吗?肖剑淡然地夹了两根白菜放到嘴里,他倒要看看这云梦平素并不喜欢吃的白菜,今天是个什么味道。

肖剑家冬天也吃白菜,他家的保姆做饭很好,也是将白菜做出过很多种味道,酸甜香辣,软硬脆淳,他从不挑食,也并不认为口味被养得有多刁。

可是现在,好像有些刁,并且不是一般的刁。

尤其是入口的那一刻,他的味蕾犹如被什么蛰到了一般,又咸又辣,又苦又涩,尤其是入喉时的吞咽,蛰得他的嗓子都是疼的。这是菜?比咸菜还齁得慌!

肖剑的眉头皱了两皱,然后侧头看了看躺着一小堆白菜的盘子,尤其是上面两根红呼呼的辣椒……

他的身子不由地站起,手也伸向了盘子,他不能让云梦吃这种东西,他要把这些白菜倒掉。

可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浩浩伸手抓住了盘子沿儿,一把把盘子拖走了“梦梦,快吃,哥哥给你抢的菜,有肉味,很好吃的。”

云梦扬起脸,很温馨很幸福“谢谢哥哥!”

有肉味?还有盐味,辣椒味和苦味呢,你怎么不说?

肖剑咬住下唇,看着云梦故作轻松地拿起筷子,长吁了一口气,缓慢地伸向……

这是准备吃了?肖剑看着云梦,心头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明明不喜欢还要强忍着下咽,为什么?是怕浪费?还是因为这是表哥的心意不好意思拒绝?

表哥这么亲的吗?表哥这么厉害的吗?她这么在乎她的表哥的吗?

他呢?她有没有在乎一点他?

想着,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云梦刚刚进门见到他的一幕,傲娇、别扭、疏离……

在她的心里与她他表哥相比,他真地不敌?

是什么在他的心头划过,很疼很痛,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强势地把盘子拉回自己眼前,然后,在云梦茫然的懵懂下,木然地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到盘子里。他也不再去看云梦,而是低下头机械地放到嘴里。

云梦看看那的盘子,又看了看肖剑,她想说那盘子是她的,她感冒了,他不能用她的盘子。可是她发现肖剑神色冰冷,就跟谁欠了他钱似的,全没了刚刚时的温和喜悦,眉宇间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懊恼忿怨,她读不懂那眼神,但是她可以感觉肖剑在生气……

小哥哥在生气,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呢?他先是亲了那个小姐姐……哼……他还喜欢了琪琪姐姐了,他刚刚还收了琪琪姐的礼物……这个礼物现在还在他口袋里呢,她才应该生气的,哼……

这个念头一出现,一种刚刚有些淡化的感觉升腾起来,钳制着她让她不那么甘愿去和他说话。

那种感觉酸不溜丢,委屈巴巴的,让她很难受可是又说不出来。

并且这种感觉影响到她的味觉,那块豆腐也变得苦涩无比,在她嘴里翻转着,让她难以下咽。

浩浩眼见着自己的抢食成果被肖剑ba占,有些不服,可是肖剑此刻气场全开,脸色差得有些吓人,他也有些发怵,不敢扯回盘子,只是为了维护面子,故作张狂地扬扬眉毛,撇撇嘴角,表示自己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怂蛋。

肖剑却没有理他,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他只是闷头把盘子里的菜吃完,他的习惯很好,从不挑食,也不会剩下任何的食物。接着站起身,客气但是生硬地道谢,然后告辞,再机械地走向房门。

这孩子,那样直白地要求留下来吃饭,这饭还刚开始吃呢,就又紧赶着告辞,弄得留也匆匆,走也匆匆的,透着少年的偏执和任性。到底是少年啊,说风就是雨的随性让人喜欢的同时又让人羡慕。

云梦的姥爷一听肖剑要走,赶紧起身想要挽留。其他人也是赶紧起来相送。

肖剑步履匆忙,等大家走出房门,他已经快到了过道口。等大家到了过道,他已经推着自行车跨了上去,他头也没回,只是单纯地举起手挥了挥。然后,起身蹬起了车子。

他甚至连帽子都没戴,就冲进雪里!

送到大门口的有云振国和云梦的舅舅,两个人眼看着肖剑消失在巷口,才一边慨叹年轻人的率真自由,一边转身向回走。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神色沮丧的云梦,她的小手拿着两只黑色的皮革手套,无措的来回搓动,一脸不安和自责地看着地面,身子扭捏着,透露着担忧和懊悔。

“这是小哥哥的手套……”她嗫喏着“天这么冷,他的手会冷的,会疼……”她只穿着内穿的小袄,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

“把手套给我,我给他送去……”云振国心疼地拿过云梦手里的手套,一边转身向外走,一边不忍地责备云梦“赶紧回屋,你自己生病了不知道?”

雪依旧下得很疾的样子,巷子里的雪上午扫过一次,现在又有些厚了。自行车在雪地上留下约莫两寸厚的辙。车辙歪歪斜斜地延伸着出了巷口。整个巷子在风雪下里看上去有些遥渺和迷茫。

到底是年轻人,雪地里骑个车子也是火急火燎的。这么大功夫也不知道他走到哪了?喊他他还能不能听到?

云振国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步伐,倒也很快就赶到了巷口。

街上的风雪更猛,那寒风几乎发疯了一样打着旋儿撕扯着空气以及轻软无力的雪花。两侧屋脊上的雪被风吹落,露出灰黑的颜色,看上去湿乎乎的,还像是有点脏。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更没有骑车人的影子。

他站在街道中间,向远处望了两眼,确定是没有人了,就转回身往回走,既然都走远了,那就随他去吧,自己走的时候给捎上,等他再去找云梦时再还给他。



270摔得应该不重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除了伸向远方的车辙,更没有肖剑的影子。

云振国站在街道中间,看着漫天的迷蒙苍茫,确定真地是没有人了,才转身准备向回走。既然都走远了,那自己也回吧,至于这手套,下午走的时候捎上,等下次肖剑去找云梦时再还给他。

忽然,他的脚步一顿,并且微微愣神,他刚刚想的什么——等肖剑再去找云梦时再还给他……自己怎么这么笃定肖剑会再去他家?还好像很认同肖剑去找他家云梦玩?不但如此,他还好像认定了肖剑就应该去找他家云梦玩?

肖剑是一个连个邻居都算不上小小少年,在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放飞的假期时间,不该是约上三五个知己同学,或地阔天空,或登高涉险,或书海苍生,更或纵横网络,快意四野……他真地能跳跃出他的那个年龄段的喜好,无所事事到每天扯着个什么事不会也不懂的的小女孩儿玩儿……

真要如此,他的爱好,他的性格将是怎样的与常人不同,他之所以如此又将是寂寞的孤僻还是孤独的超然。

有风夹着雪落进云振国的脖子,凉凉的,他打了个冷战。一瞬间,他的眼前恍惚出现了肖剑转身出屋时飘忽而过的脸,苍白、伤感、凄苍甚至悲凉,很难用一种语言形容的感觉,就像心灵遭遇巨创,又好像身体受到了伤害。

寂寞、孤僻呢,有些偏颇,孤独有之,却做不到超然。,

这种感觉好像……好像……可是,不能啊,

一种莫名的大胆的想法从他的脑子里冒了一下,。

当然也只是冒了那么一小下。

打住,打住,他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竟然有些不敢想,尤其是联系到自己女儿的身上。他宁愿相信世界上友谊也能让人受伤。友谊啊,友谊吗?或者说介与友谊和好感之间的感情吗?

可是友谊和好感真地能分的清吗?就跟他跟云梦的妈妈,他们的故事就是从同窗友情开始的吧!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思绪纷杂,便停住脚步,看着天空发呆。

一对青年男女骑着一辆三轮车轧着积雪咯吱咯吱地走过来。

“老公,你说街口那个少年怎么回事?干嘛坐到雪地上,雪地上多冰啊!”

“年轻人骑得太快,摔了呗。”

“那他干嘛不起来,还在雪地上躺下了!”

“摔疼了吧,这雪厚路滑的,肯定给他来了个瓷瓷实实的屁股蹲儿。”

“可他捂的是肚子!”

“肚子?我倒没注意,理论上不应该啊……管他呢,我告诉你,这种时候一定要离得远远的,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同情心,尤其是像你说的这样摔了跟头捂肚子的不合常理的状况。万一遇到个碰瓷的,他硬说是我们把他撞了,让我们拿钱,不然就上医院把所有检查都做一遍……”

“这种人不多吧!”

“还用多?那种人那种事遇到一次就能把一个家赔垮,你知道我二舅吧,就前两天来咱家借钱,吓得我妈躲到里屋不敢露面的那个。我告诉你,他原来可是村里的万元户。就因为看见老太太跌倒了,过去扶了一把,结果……”

“真的?”

“骗你干嘛……别晃啊,坐稳了……”

雪落进云振国的脖子里,让他打了个冷战。他想加快脚步,可是他发现他的脚却不听他的使唤,不但不快,反而停了下来……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迈步走出巷口,走上了大街,迎着迷蒙的雪雾,疾步前行。

同时,那种让他失神的不祥的预感才后知后觉地明了地从他脑海中冒了出来。他感觉那一对男女口中说的那个少年就是肖剑,茫茫天地寥寥无人,恰意气少年,风卷行急。既然走得疾了,摔倒也便是难免。

所以吧,赶紧的。

村口处的风雪更是肆虐,呼呼的冷风犹如交错的利剑剌着他的脸,那鹅毛大雪更是打得他根本睁不开眼,他伸出手放到额头,用手套挡住雪片,睁大眼睛边走边沿着雪路察看。

那么大的人如果在路上肯定一眼就能看得见,虽然雪厚,却并不能够遮住偌大一个人的存在。可是,他连路边的坑洼都看了,结果,并没有发现所谓的摔倒的少年。

他断定那两个人指的界面应该没有超出他查看的范围,在搜索无果后,他的心稍稍安然,不管是不是肖剑,没有所谓的人迹,至少说明那人伤的不重,还能够自行离开。

也是,雪地上跌个跟头而已,能有多重呢?是他关心过度导致心神慌乱。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俗话说,境由心造。雪虽然还在落,却好像平缓了许多,风也是一样,好像也没有了刚刚的乖戾冷寒。

几株光秃秃的梧桐直挺挺地矗立在路边的排水沟里,树枝摇晃着,发出瑟瑟的声响。一截风干的枝丫落在路旁,被雪埋了半边,灰白相间的颜色显得尤其萧条和落败。云振国把树枝捡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用力地丢到旁边的对人们出行没有妨碍的荒野。

由于用力大了些,他的身子在雪地上晃了几下,才站稳了。

忽然,一片有些狼藉的地面出现在不远处的雪白中间,那里是雪好像被什么东西压过,露出下面灰黑的土地,和两株倾斜的枯草。

他怔忡了几秒,然后迅疾地冲刺到那片路段,在明显地盘腾过痕迹处站定,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几乎爆表的心跳,一边慌乱地寻找查看。

一片掺杂着黏液的血迹在褐色的土地和白雪之间若隐若现,被雪片一层层浸染了然后半遮半掩,犹如几朵风霜凌虐下的红梅,在一片杂乱狼狈的痕迹里枯败,惨烈中触目然后惊心。两道窄窄的车辙明显地在这里断裂又在前面的雪地上歪歪扭扭地延伸,延伸到茫茫雪雾之间……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联想到肖剑离开时的脸色,云振国一阵心惊,他什么也顾不得,沿着车辙奔跑起来……

路怎么这么长,好像在无止境地延伸。雪怎么这么凉,挂到肖剑的头发上、眉毛上,把他弄得像顶着白帽子的老人。还有,他的胃里怎么这么疼,好像是谁拿着刀子在那里搅,一下一下,开始是一阵阵,接着是连续的不间断,痛得他想把身子蜷起来,想把头埋到雪地里,让寒冷把这无以复加的痛感冰冻起来。

他已经站不直身子,疼痛引起的抽搐刺激着他的身体,让他一层层冒着冷汗。冷汗淋漓,濡湿了他内里的衣衫。喉咙里血液的腥甜更是让他头晕目眩,风疾雪骤,雪水掺杂着汗液让他的头发成缕成结。他的脸色更是青紫交替,让他的脸僵硬冰冷,他的牙齿,他的神经,他的肌肉,他的身体上的每一部分都在打战。他已经摔了三次了,他已经不能,也没有力气去掌控那辆自行车,他把它丢在路边,用手抵住胃部,佝偻着身体勉强走到路中间,在风雪中拦住一辆过路的脚踩的三轮车。

车主是个谨慎的人,再加上肖剑现在的样子也的确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太寻常的联想。于是,车主就像遇到拦路的劫匪一般,当机立断丢下三轮车,连路也不走了,直接跳进路边的坑洼落荒而逃。

肖剑想喊住他,想对他解释,想让他知道自己需要他的帮助,可是,那人跑得太快,疼痛也使肖剑没有足够的气力喊出足够让那人听清的声音。

肖剑试着扶住车把,可是,他根本就站不起来,别说骑了,现在他连上都上不去。

肖剑苦笑了一下,倚在三轮车上。茫茫原野,再没有一个人影,遥渺雪径,不复路人行走。漫漫天地,入耳,只有风声肆虐;入目,仅是雪光纵横;入骨,除了疼痛,更兼浸蚀的孤寂凉冷。他的心情陡然跌落谷底,意志尤其消沉。而瞬间爆棚的疼痛更是让他一声痛呼。他一张嘴,便又一口和着胃液的腥雪喷涌而出。

这一口血,让他再也撑不住了,摇晃了两下,倒在了路边。融化的雪水流到他的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痛苦地闭住眼睛。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脸上,凉冷他鼻息的同时,有些像轻盈的蝶翼,忽闪着,一下一下剐蹭着他的皮肤。还有些像小云梦微凉的指腹,轻轻地沿着他的脸颊划动,好像在温柔的怯怯地触碰。虽然有些凉,有些冷。

他无力挣扎,只能闭着眼,用想象来抵挡越来越汹涌的痛楚。

有奔跑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带着焦急,匆忙,担忧和慌乱……那一刻,他感觉痛苦竟然停了一下,让他能够抽出最后一丝精力睁开眼,看清楚那张脸。

他强撑着想要起来,可是,疼痛又来了,并且来势更加凶猛,让他整个神志都几乎陷入错乱。但是,他强撑着,强撑着,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来,等那阵剧痛过去,他用几乎颤抖地分辨不清的声音说“叔叔,别告诉云梦,求你了!”

然后,他陷入了昏迷之中。

……



271小祖宗

什么叫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什么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什么叫珍惜眼下,珍惜现在。眼镜现在可以说深刻地领会到了这几句话的精髓,不,是将这精髓领会到了极致。

他化身肖剑在床上安稳了几分钟后,就彻底地稳不下去了。怎么滴呢?先不说肖剑只给了他的在床上躺五分钟的权限,也不说他的洗过澡依旧会被肖剑嫌弃的体味,就说他怂爆了的不敢伸进肖剑的被窝的凉飕飕脚丫子,在被子外面的床沿上挂得时间长了,又硌又冷,他也顶不住劲儿。

另外,现在是多好的机会,他,眼镜,一个人在肖剑的卧室里,没有人盯着,没有人监督,也没有人现场嫌弃。可以躺、可以坐,可以随意浏览他卧室里所有东西。只要看完了再给他弄回原来的样子,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跟个神马都是浮云似的,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要知道这是他们全班甚至全年级,不,是全校同学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在他这里竟然成了事实,说出去得多招人恨。

这么地千载难逢,万年不遇怎么能够浪费?

他的耳朵竖得跟个小兔子似的,贴着床板,听着客厅里细碎的动静,听得出大家为了不打扰肖剑睡觉,都放低了音量,并且越来越低,如果不细听,便听不到声音。在三四分钟的时候,家里的大门开过一次,传进来细碎凌乱的脚步声。先是肖名扬和来人打了招呼,接着肖名扬又走到肖剑的门口,应该是在听肖剑睡着了没有,吓得眼镜赶紧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屏住呼吸,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动静。并且脑神经高度警惕时刻准备着在肖名扬推门而入时,把自己的脚丫子快速缩进被子。

还好,肖名扬只在门口停了十几秒钟,就迈步走回客厅,又说了一句什么,接着脚步纷纷,开门关门,应该是有几个人随着肖名扬走进西北角地书房。两个医生也应该是被肖剑的妈妈领进了东南角的一个小客厅。

客厅里顿时静了下来,就连保姆好像都窝在了厨房里,不再出来。

又过了两分钟,眼镜悄悄下床,又将耳朵贴到门上确认一下,对,现在客厅里的确已经没有人。

眼镜先是对肖剑家人对肖剑的重视表示了羡慕和嫉妒,然后,才将自己心底的小雀跃放出来,挥了两下手臂,做出欢呼的姿势。完毕了,又赶紧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站直了审视了一下肖剑的房间,盘算着从哪里开始……

先看看他的衣橱,再看看他的鞋柜,然后是最能藏东西的写字台、床头柜、对了,还有床底下,浴室里……争取做到寸土必翻,寸角不落,哈哈,让他们这个老大的底儿在他这儿彻底地朝天。不要急,不要慌,排排队,慢慢来。

眼镜尽量让自己激动的手稳住,争取做到轻开轻关,轻拿轻放,尽量做到让一切翻动过的东西都完全复位。

衣橱打开,他看了看,咽了口唾沫,然后翻了两下我之奈何的白眼。这是衣服?这是衣服成精了吧,一个个跟强迫症似的,从长到短,从胖到瘦,别说有序,就连上衣的袖子向下垂着的角度都出奇地一致。这种阵势别说摆回原样,就连高仿的他也做不出来,于是,他连碰都没敢碰,就又原封不动地关上了。

鞋柜,好吧,跟他联想的差不多,只不过他以为是普通的出操,实际入眼的却是鞋子的仪仗队。

这个连鞋带都系得毫厘不差的阵势,他也惹不起啊惹不起!

再来!他就不相信了,能够很好的起到隐蔽作用的抽屉能多整齐?

他错了!

床底下!对不起,他更错了,他承认习惯限制了他的想象,他也承认他的脚丫子的确是会dian污了这块儿比他的脸还要干净的地板。

好吧,肖剑嫌弃他是有道理的,肖剑嫌弃他们班所有人都是有道理的。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心悦诚服地主动地走到浴室里把自以为已经洗得很干净了的手脸和脚又重新地洗了一次。然后自觉地把肖剑的被子在床上铺平,自己则坐在床边上垂着脚,在那里进行尽量深刻的反思。

是他反思得太投入了吧,直到有人走到了门口,拿着钥匙开门,他才听到动静。他的魂儿差点没吓飞了,一个翻身,直接把脚抬起来滑进被子里。

奶奶的,他的头所在的是平时被子里脚的位置。而他的脚堪堪地伸到了枕头上面。

顾不得那么多了,为了不让来人看出破晓,他只好尽量把脚绷起,让枕头上看上去像个脑袋。

门开了,是个小孩儿的脚步。一停一顿地,好像还挺吃力。

眼镜心里打鼓,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同时心里祈祷小孩儿赶紧离开。

“哥哥。”他听到小女孩儿的喊声,吓得一激灵,这人谁呀,难道真地这么点儿背,遇到了这个家里的小祖宗,肖剑宠到无法无天的妹妹――肖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其它人还好说,只要他蒙住脑袋,死不吱声地装睡,或者捏住鼻子来个妖娆的赖皮模式,根据大家对肖剑的宠爱,还真没有谁会强硬地扯开他的被子。可是肖影就不行了,她是这个家里肖剑唯一的克星,她不会考虑家里任何人的感受,只会按照她自己的意志行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掐人了,谁就得荣幸地把胳膊伸出去,让她挑一块适手的肉,然后,在她快意江湖时忍着。

据说,肖影对肖剑的依赖性极强,只要肖剑在家,她一定会跟个橡皮糖似的粘着。肖剑也是宠她,只要在家就会陪她玩,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给她讲故事、唱歌,在她纠缠时还会哄着她睡觉。

所以,几乎每个大礼拜的晚上,都是肖剑坐在肖影的小床边,一边拍着她的小被子,一边唱着不着调的歌。

其实,肖剑唱歌调门很准的,声音也好听,每每学校举办庆典或者晚会什么的,他都是最最瞩目的主唱。只是有一点,歌唱得好听了,就不再催眠,而是成了提神的良药。每一次肖剑哄肖影睡觉,他唱得都昏昏欲睡了,她还在哪儿瞪着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笑呢。

有一次,肖剑困得不行,调门也丢了,没想到肖影竟然睡着了。

于是,为了让肖影早点睡,他只有在跑调的道路上勇往直前,跑得天南海北,云天雾罩。

此时的眼镜跟个被放到锅里煮熟的大虾似的,窝着,也不敢也不能动。

“哥哥!你睡醒了没有?起来和影影玩儿!”肖影八岁,却因为挑食个子跟个五六岁地孩子似的,此时的她怀里抱着个比她还要高一头的毛绒娃娃,被绊到了一次,又被绊倒了一次,便不再管那个娃娃了,走到床边,伸手去掀眼镜身上的被子。

是哥哥的腿,继续往上掀,露出了枕头,唉,腿又被盖住了。向下,人呢?腿怎么也没了?抬头看一看,原来是蜷到床的另一边了。

跟过去,再掀开……是头发,哥哥最烦人碰他的头发,干脆伸进去捏他的鼻子。

肖影直接把腿向床上一跷,两只手探进被子,胡乱的向眼镜脸上摸去。眼睛、鼻子、鼻孔处热乎乎地,把手指头伸进去给他堵住……

吓得眼镜一个机灵,赶紧又是一个翻身,这一次,他采用席卷模式,把被子一边抓住,身子一翻一转,让被子把自己紧紧包住。然后,用身体把外露的边压住,死死地就是不动。

肖影扯了两下,没有扯动。她想要喊保姆过来帮忙,可是想到自己刚起床妈妈就跟她说了,哥哥病了,需要注意,让她不要打扰哥哥。她想保姆一定会听妈妈的话,不会帮她,说不定还会把她抱出去。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决定自力更生,自己动手。她翻身跳到床上,跨坐到眼镜的身上,又尝试得拽了两次。实在累了,就停下来呼呼喘气。忽然,她看到了床头柜上亮着的检测仪器。

仪器指示灯还亮着,看上去也还处于工作状态,其实是另一端被肖剑被肖剑塞到被子底下,眼镜这一滚,仪器上的贴片呀,夹子呀就都露出来了,金属的塑料的一大堆,很是扎眼。

肖影很好奇,她拿了一个夹子夹到被子上,拿了两个贴片贴到挤压了几下枕头,又看了眼一闪一闪的红灯,好奇地来到床头处,挨个按过突出的开关,忽然,仪器发出了吱吱吱的报警声,肖影吓得一哆嗦,紧接着哇哇地开始大哭。

立刻,家里像炸开了锅,肖名扬、肖剑的妈,医生、保姆……几乎所有的人第一时间都从各个门口里跑出来,蜂拥着冲进这个房间。有人去看肖影,有人检查仪器,还有人冲到床前去掲眼镜身上的被子。



272肖剑呢

眼镜在被子里都吓傻了,愣了几秒钟后,开始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众矢之的,怎么办,是乖乖地躺以待毙,还是在垂死之前不要脸地挣扎一下。

乖乖就范有损他的气节。挣扎呢,虽说结果必定和就范的结果一样,却可以在他为肖剑两肋插刀的形象上添砖加瓦。

权衡利弊,眼镜决定为了他和挺而走险,试上一试?

于是,他死死地抓住被子,扣住了。

众人都关注着他呢。

他这么固执地一句话也不说,脸也不肯露一下,还不自知地跟筛糠似的抖啊抖啊的。把大家的心则悬吊起来,各种担忧地晃。毕竟肖剑身体还没有恢复,还在监护期限内,这万一有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其是肖名扬两口子更是担心得不得了,喊了两声得不到回应之后,也顾不得肖剑平时的什么忌讳,直接上手,去扯眼镜身上的被子。

空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只短短的十几秒后,眼镜身上的被子就被拨开了。他就像一个被剥了皮的蚕宝宝,有些突兀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大家都一个表情,犹疑,怔忡、蒙圈、惊诧,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呆呆地看着他。

注目礼几秒就够了,时间长了就会有些尴尬……咳……咳……不会是吓傻了吧。

既然在这种场景之下,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叔叔好……阿姨好……医生……好……哈哈……哈……”

“好……”个屁!凭空来了个大变活人,魂都差点吓掉了,还能好的了?

不用这么严肃吧!跟您们说话呢,您各位是不是给点面子,小小地配合一下下。

屋里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到。除了肖影好奇歪着脑袋打量他,其他的人都是一脸大写的懵……什么情况?在床上养病被监护的肖剑怎么变成了眼镜?肖剑呢?

“眼镜?怎么是你?肖剑呢?”还是肖名扬经多见广,反应也最快,他最早从懵掉的状态里出来,紧皱着眉头问道。

“叔叔……”眼镜支吾着。怎么说?明说还是不说?说吧,有卖主求安的嫌隙,他也没脸去见他们家老大,不说,看这阵势,他能蒙混过去?

蒙……混……要不试一试,再最后顽抗那么一下下?

“叔叔……我不知道的,真地,叔叔,刚刚我睡着了,我睡得正香,你们就进来了,真地,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肖名扬的视线从眼镜的身上移到乱糟糟的床上,再从床上移回到眼镜的身上。

不知道,你敢这么放肆地把床弄成这样?

肖名扬的脸色变得严肃沉郁,眉峰如小丘般紧紧蹙住,视线更是锁定眼镜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他有一种预感,预感到肖剑现在不在这个家里,他外出了。

外出了!

虽然他不确定肖剑去了什么地方,但是他断定,外出的原因一定是超出了肖剑能够最大限度的容忍与等待的范围之外的。因为不能忍,不能等,才让肖剑在天气极端恶劣,而自己身体又严重受损的情况下,不顾自身的安危,健康,不惜采用调包这种极不大气和磊落的方式混迹出去。

而到目前为止,发生在肖剑身上,跟肖剑有关,可以让他这样冲动不理智的,可能只有他被陷害这件事了。也只有这件事牵连到他的父母的去世,触及到扎在他心头的那根刺。

自己已经说过了,所有的一切都交由他这个父亲处理,他会竭尽所能替肖剑和他父母讨回一个公道,但是,这需要时间,需要部署,需要安排,也需要时机。

肖剑怎么可以这么沉不住气?怎么能够这么莽撞地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将过去?怎么能这样将自己置于招眼的位置,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后续……

这个眼镜也是糊涂,不知深浅不知好歹,这么卖命的替肖剑掩护。知不知道这样会将肖剑置于多么险恶的境地。

尤其是到了现在,眼镜还一脸无辜,一副头可断血可流,哥们义气不能丢的意思。真是愚昧、糊涂、无可救药……

不行,一定要让眼镜说出肖剑具体的去向,方位,地址、目标……因为范家的住址太多了,盲目地找,太耽误时间。

想到这儿,肖名扬的脸色倏地阴沉下去,目光也由刚刚的懊恼、气愤变成了冷峻的凌厉,深邃的眸底更是凝聚了一种莫名的威压,迫人心神,慑人思绪。

眼镜本来眼睛还滴溜溜转着,看看屋顶,看看墙壁,看看地板,试图拖延时间蒙混过关。可是现在被肖名扬这么一瞅,顿时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就跟在坟场走夜路似的,连膀胱都跟着打战。

妈呀,这个肖名扬的眼神这么可怕吗?不行了。他战战兢兢地立起来,夹着两腿

“叔叔……我……我……我想上厕所……”

“……”肖名扬眉头纵了两纵,牙齿轻轻摩擦了两下,点点头。

他是家长,是长辈,他不是恶魔,不是法西斯。事情再急,也不能逼得人家孩子尿裤子。

眼镜像是解了枷锁的囚犯一样,两步就跨进卫生间里,然后把门一插,乖乖,解脱一下,解脱一下。

卧室里依旧闹哄哄地,肖剑的妈妈声音最大

“名扬,你说肖剑这孩子能去哪呢?这么冷的天,也没穿厚衣服,外面雪很大的,冻坏了怎么办……”肖剑的妈妈沉不住气,冲着肖名扬嚷嚷。

肖名扬不说话,眼睛不离开卫生间的门。

“肖局长,您家孩子在您自己家不见的,这真的不能算我们失职啊。”

两位医生也赶紧抢先推卸责任。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位现在不知所踪的少爷就是这位局长眼珠子,出不得半点差错,这要是有个马高蹬短,他们也必定会被迁怒。

而这位能让院长根据他的意思安排各种事宜的局长肯定还有某种隐性的势力,说不定稍稍操作,就能免了她们的公职,让她们努力的前程付诸流水。

“只要我儿子没事,一切都不是问题……”

只要没事就不是问题,那如果有事呢,就只有问题了啊。

两个医生吓得够呛,也不敢反驳,只好也盯着卫生间的门,盼着里面这位唯一的知情者能够调皮地从里面跳出来,告诉他们,这家不省心的少爷的下落,最好是告诉他们,少爷跟大家开玩笑呢,少爷在和大家玩藏猫猫,他就躲在了某个角落,等着大家把他揪出来。

“眼镜呀,完了没有啊,快点吧,肖剑到底去哪了呀?你再想想,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呀,快点告诉阿姨,阿姨就要急死了。”

“小伙子,淘气也要有个度的呀,肖剑身上有伤你不知道?他洗过胃,身子还很虚弱,见不得凉冷……”

“洗胃在外科也算是一次手术了,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受不得刺激,万一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眼镜捂着耳朵坐在马桶上,门外的声音一点没落地钻进他的耳朵。他在心里哀嚎,饶了他吧,他都屎尿遁了也不能清净会儿吗?可是人啊就是这样,越想逃避什么,什么就会上赶着让你遭遇。此时此刻,各种唠叨追问更是犹如疾风暴雨般轮番轰炸。让他也不由地开始思考众人都话。

老大还是病人,他知道。可是要说有多严重,就未必了吧,看上去不像啊,老大就是脸色苍白了点,其他的……正常吧!

真地正常吗?

对了,老大跟他换衣服时捂着胃了……好像嘴角还抽了那么几下……

好像是有些反常,老大虽然年纪小,可是却是极度坚强的人呢,为了保持清醒,能把自己的手腕划了,那绷带上的血啊,他只是在老大出院时看了一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老大却跟没事人一样,始终如一在他面前保持他的大尾巴狼形象。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却在无意间流露出那样痛楚的表情以及动作……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真疼啊!

哎呀,他怎么这么粗心,怎么就忘了肖剑是刚经过医院急救的人呢。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有伤,还在痛……

妈呀,这大冷的天,外面冰天雪地的,他万一伤势复发,自己不是帮他,将是害了他呀!

眼镜被自己的假设吓了一跳,并且感觉肖剑已经伤病复发,痛不可支,昏厥在冰天雪地之间。

不行他要去找他!

想到这儿,眼镜站起身,打开卫生间的门,像个泥鳅似的躲过依旧絮叨的两个医生,连外衣都没有穿,直接就冲向房门。

一只大手探过来,一把将他捉住,那手跟鹰爪一样,死死地扣住眼镜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疼……疼……”强烈的痛感和紧张让眼镜赶紧顺势站住抬头,对视上肖名扬的眼睛,他看见肖名扬脸色沉郁,眼神更是暗藏着恼恨的隐忍。

好吧,眼镜承认,自己怂了。他第一次从心底感到恐惧,感到自己就跟一只过街地老鼠遇到了一只红了眼的猫!



273鱼死网破

好吧,眼镜承认,自己怂了。他第一次从心底感到恐惧,感到自己就跟一只过街地老鼠遇到了一只红了眼的猫。

“跟我来!”肖名扬气场强大,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和威严,他的手也没有松开,还牢牢扣着眼镜的手腕。

避无可避,除了乖乖的就范,眼镜真的他没有其它的选择。

眼镜无奈,只好任凭肖名扬牵着走进他的书房。

肖名扬的书房很大,布置得也很有书房应有的味道,两个偌大的书柜占据了整整两面墙,各种精装简装的书籍按照种类有序地摆放。一张带有古典气息的红木书桌上,除了角落里的两本书籍和笔墨,正中还摆了一台厚重感极强的电脑。电脑前展放着一副没有画完的风景画,画的线条简约,颜色晦暗,像是灰蒙蒙的天空下延伸着一条无边际的古道。

书房的另一角是一个不大的茶桌,差桌上一套茶具摆开了,两杯温茶淡然地散着几丝单薄的热。显然人刚走,茶也尚未凉透。两张有些歪斜的椅子也说明客人走得有些急,没有顾得上把椅子扶正。

眼镜刚刚瞄了一眼书房的陈设,书房的门就被肖名扬狠狠地关上。整个雅气十足的空间立刻因为隔绝变得密闭而显得沉闷枯燥。

尤其是眼镜被肖名扬推到一张角落里的圆形实木椅上,椅子是天然的树根简单削磨而成,没有垫子,坐上去凉冷中还有点硌得慌,这让眼镜直接怀疑这个凳子是肖剑调皮时被罚坐的凳子。

“说吧!”肖名扬一只手按住桌子,上半身微微前倾,他的身形高大,形成极其迫人的压迫感。

眼镜不适应这种威压,身体不自觉后缩,胳臂也触到书架,隔断的木板硌到他的骨头,疼得他想咧嘴,却被肖名扬的气势吓住,不敢动,只能生生地忍着。

“我没有时间和你耗!”此时肖名扬神色冰冷,绷得生硬的脸部线条明显地显示他在努力地隐忍着焦躁和怒火。

“叔叔……”眼镜也不傻,也知道躲避雷区的必要性,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无辜,当然他也的确是有些无辜的“叔叔,是老大不让我说的……他再三交代……”

“现在是我让你说……”

“……好吧!”

人家根本不关心是谁赶的你这只鸭子上的架,只要求你赶紧麻溜地下来。

“叔叔……您能不能先退后一点,您这样……我……我脑子缺氧……有点……想不起来说什么……”眼镜的心最后那么挣扎了一下,为自己即将妥协的行为做了最后一次心里建树。

真地不是他不维护老大,实在是对面这位是老大的监护人,老大也归他管的,他是老大的老大!

肖名扬站直身子,单手撑住桌面,由于他个子高,面对眼镜整个一个居高临下地状态。

眼镜把被硌疼的胳膊抽回去,放到桌面上。

“真地要说,老大要是问起来,您可要替我……”

肖名扬努力压抑着心底的焦虑,干硬地嗯为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噌噌的想要喷发的恼火。

“您一定要告诉老大是您逼着我……”

肖名扬真想一巴掌拍到这小子头上,这时候了,还想着推脱责任,是真地年轻还是太过幼稚不明白高低深浅,分不清缓急轻重。

“快说!”他厉声道!

“说,说……马上说……可是……说什么呀?……您等一下,让我先捋一捋……”

眼镜有个毛病一紧张舌头就会打结,一慌乱大脑就会卡壳,尤其是别人逼迫的时候,整个人就跟锈住了一样,变得呆滞迟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肖剑去了哪里?”肖名扬见他吞吐,干脆自己提问。

“这个老大没有告诉我……”眼镜很认真的回答。这次不是他推诿,是肖剑真地没有告诉他,他也真地不知道肖剑去的具体的地方。说着,他仰起头,讨好且温驯地看向肖名扬,希望看到他放过的目光,可是,放过的目光没得有,他看到肖名扬在磨牙。

他爸爸也磨牙,然后就会拿家里的笤帚旮瘩磨他。

就像基本条件反射一样,他的强烈的求生欲啊,几乎是下一秒就补充到“他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是我猜测他可能去了肖家湾……”

“肖家湾?”肖名扬微微一怔,目光如同高倍数的镭光灯般盯住眼镜的脸。

别盯了,眼镜自觉躲闪视线,您的威力已经爆棚了,再盯容易让人炸掉的。

“真地……真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先去肖家湾确认一下(确认云梦是不是真地没有在家里),再根据他可能掌握的线索找到那个谁(云梦舅舅)的住处,然后去找那个……”

眼镜眼睛转了两转,在脑子里搜索着自认为既可以表达肖剑当时心情,又可以比较隐晦的暗示肖名扬,你儿子有关注的人了,不想让你知道,您看也长点心,留心他一下的多重意思的词语。

“让他……耿耿于怀的……人吧。”

可是肖名扬猜测的和这个完全地不在一个轨道上啊,眼镜表达的是可能的早恋,而肖名扬心心念的却是先入为主的仇怨。

人的大脑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将接受到的外部信息和自己的已有的认知自动的结合到一起,然后生成一个新的认知。

而眼镜的这些话,尤其是其中的耿耿于怀四个字成功地让这种认知在肖名扬的思维里形成。让他将这件事理解成――肖剑先是去肖家湾找他的姥姥确认有关他父母车祸的信息,然后,再去找那个害死他父母的仇家……

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如果换作别人,肖名扬根本不会想得那么悲观和严重,或许他压根就不会朝着这个方面想。即使别人说起,他也会当做笑话随便一听。

因为他知道,范文这货老奸巨滑,防范更做得滴水不漏。他的行踪更是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多少想要和他合作的人物都摸不透他的行踪,更何况是一个什么也不清楚的半大孩子。意气用事的结果可能是连范文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家等自己老子收拾。

可是肖剑不同,他太过聪明,他很轻松地就会查到范文的行踪。他还一定有办法接近他,然后等待时机。

可是,他却根本伤不了他,因为范文出入的地方一定防控严密,随身的几个保镖更是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加之他对肖剑起了疑心,如果肖剑出现,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毫不留情地出手。

思绪如潮,肖名扬眼前甚至出现让他最为心惊肉跳的一幕。他再也站不住了,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焦灼与慌恐,他的脸色也由刚才的铁青变得煞白,他甚至忘记理会眼镜,直接就站起身,打开书房里面的一个隔间疾走进入。

这个隔间和书房由玻璃隔开,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人,只是声音有些模糊。

只见肖名扬掏出大哥大,按了号码放到耳边“……辰,现在立刻去找到范文,不管用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范文是谁?和他们正在讨怎么论的肖剑的去向有关?难道是云梦的舅舅?肖名扬认识他?还要监视他?眼镜摸了摸脑袋有些蒙圈。

“对,寸步不离,你要随时注意他的周围,如果你发现了我的儿子,你要想办法让他离开……他如果不听你的,你就想办法护他周全。听好了,是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什么代价……哪怕……你都要护他周全……”

最后一句话最为铿锵,更是字字如铁。

电话里是一个男声。刚说了一句就被肖名扬厉声打断“在我这你的借口无效,你也没有退路!”

电话里“……”

“随时发送你们的地址给我!”

肖名扬声色俱厉,说完了从隔间里走出来。屋里的眼镜他连看也没有,就直接快步走出房间,然后咣的一声关上房门,噔噔噔走进客厅,几秒钟又走向大门,开门,关门,等等下楼,转瞬间脚步声就消声匿迹!

眼镜彻底地傻了,什么情况?自己这不是正被问着话呢吗,怎么突然就结束了,问话者还跟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突然就把他这个大活人给忘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整得跟悬疑片一样。

自己也跟被软禁的同案犯似的。他竟然还惶恐地不敢喊人,不敢动弹。

必须声明一下,不是他眼镜怂,实在是刚刚的肖名扬太霸气了,那气场简直跟混社会的老大一样。妈呀,他不会真地是那个啥吧!我靠,不会吧,那样岂不是有趣,太刺激了!

想着,眼镜的脑海里自动弹跳出一个穿着一身极具个性的社会服装的肖名扬。他少年的心性瞬间爆棚。激动地几乎手舞足蹈。

他正傻呵呵地自己在那里激动着,房门再一次打开。



274人呢

就在眼镜大脑活跃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门又开了,肖名扬竟然又折了回来。他的脸色依旧冷峻,目更加光幽暗,让刚刚有些活跃的眼镜顿时收敛,变得忐忑不安。

肖名扬只用目光扫了一眼眼镜,眼镜立刻吓得一个激灵,低眉顺目再不敢看他。肖名扬没有说话,而是快速走近书架,也不清楚他在哪里轻轻一按,书架上的一个隔断立刻自动旋转,连同上面的书一同转入暗里,另一个隐蔽的橱格暴露在透窗而过的光线之下。

肖名扬把手探进去,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儿,打开来看了一眼,便放进自己的口袋。接着,左手微动,暗格轻响,那格书籍依旧原样。

眼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一面镜子,肖名扬的举动一点不落地从镜面反射到他的眼里,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窥到了肖名扬的某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他的心急跳起来,咚咚咚,就像一只被放在烤板上由于炙热而蹦哒的小兔子。

此时,肖名扬又走到书桌前把摊在书桌上的那张颜色晦暗的画拿起,眼角微微地眯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舍,又好像有些纠结。但是他最终还是把那张画轻轻折了两下,放进另一个口袋。然后,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冷清地道:“你跟我来!”

啊?啊……谁……我?……跟你来,不是,跟你走……

眼镜感觉那只小兔子不动了,然后,是炙烤中的痛苦与煎熬以及未知的恐慌。一时间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在他方寸尽失之际,肖名扬一个眼神扫过,立刻像有谁在他脑袋上来了用无形的水枪来了那么一下子,他立刻清醒过来。惊恐之余不敢怠慢,迈着几乎痉挛的双腿,凌乱地跟了上去。

下楼,出门,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他紧跟在肖名扬身后,有人过来打开车门,他亦步亦趋地随着肖名扬弯腰上了汽车。

车子副驾座位和后座分别坐了两个人,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棉服,坐得端端正正,见到肖名扬立刻身子坐得挺直,恭驯地叫了声老板,脸上也显露出敬畏的表情。

老板?这什么情况?难道真地是他猜对了,这个肖名扬名义上是国家的公职人员,其实是叱诧风云的江湖中人?就像某小说里的韦小宝似的,一脚踏两路,一身兼两职?妈呀,如果这个猜想和事实吻合,是不是,是不是太太不可思议?

他心里想着,心里尤其惶惑,更不敢放肆,尽量把自己缩向椅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肖名扬哼着应了下,,说了一声走吧。车子启动,转眼间便驶出小区,驶进行人很少的街道。街上的雪被过往的车子轧压已经成了灰褐色,滑溜溜的。可是车子却并没有因为路滑而放慢速度。雪依旧下得很猛,雨刷器机械地在玻璃上划着弧度,空调的风发出呲呲的轻响,车内也渐渐温热。

但是肖名扬的脸色却更加冷酷。他微眯着眼睛,从裤兜里掏出大哥大拨号,然后放到耳边。

车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静得人。眼镜更是害怕,他连呼吸都有些不敢,实在憋不了啊,就把气息调轻,再轻,接着一点一点慢慢释放地释放。

“哪里?丹桂苑……嗯……稳住他……”

眼镜的眼睛在两个玻璃镜片后瞪得溜圆,他更懵了,这话怎么让他听到了火拼的感觉。这是要跟谁火拼?跟丹桂园里的某个人物?丹桂园可是别墅区,是一直标榜高素质高档次高收入的三高人员聚集的住宅区,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哪一个的身份也不比肖名扬低。

虽然他有英雄情节,也幻想着能成为什么盖世豪侠,可是,这突然的情节安排还是让他受不了啊。他还没有和人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恨,也没有落魄被虐逼到他潜能爆发,更没有遇到高人把他看做天纵奇才,打通他的任督二脉,然后教给他盖世武学。他甚至连他们家老大都打不过,就这样闯江湖,会不会还没来得及摆个酷点的造型就先行歇菜。

妈呀,这样他可是真有些心有不甘啊!至少让他完成他妈的心愿,考上个大学,光宗耀祖一下。

然后娶个他中意的媳妇儿,生他个一个、两个、三四个娃?

为了这平俗的小愿望,要不,求求这位威武有加的老大的家长,让他当他是个事不关他的行路的,把他或遣送回家,或遗弃在这苍苍茫茫的雪地上,他保证,面对着汽车潇洒霸气地绝尘或者绝雪而去,他绝不着恼也不生气。

可是他没有说出这个建议的胆量!

“嗯!你现在把关于xx公司的建材的料整理一下……对,现在……等着……如果需要,我再会随时给你打电话……

“现在……让我再想想……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这样,一个小时后……如果我不回你电话……对……报警……”

报警?报警啊,这么地严重吗?不过,他的脑瓜在瞬间就转念。对呃,无论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至少敢让报警说明他们做的事情不违法。

还好,还好!他用手抚住胸口,缓缓释放闷在胸口的那一口气,让自己放松放松!如果真地有警察叔叔在场,他是不是可以在警察叔叔的势力范围之下适当地做一些显示英雄气概的是呢。

“眼镜!”还没等眼镜把那口气完全地吐尽,就听到肖名扬冷硬而疏离的声音。他被老师点名惯了,条件反射地赶紧起立,只听咚地一声差点没把他的头盖骨磕碎了。

这一下,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下来,彻底地摧毁了他的英雄梦。

肖名扬眉头紧皱,神色也更加凝重,他看了眼镜几秒钟,然后摇头,伸手从车座套里掏出几张餐巾纸,递给眼镜。

“没事了。”肖名扬收起手机,仰靠在后座上,闭住眼睛,眉头也拧得成了小丘。

还以为他能跟肖剑做朋友一定也是有些小胆识的,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这孩子不够机灵,在紧张的时候更容易发懵,到底不是肖剑,也不能在紧要关头有什么担当,算了!

他把脸扭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和白茫茫的原野在远处交汇成一片。天空早已没有了平时的寥廓和清远,大地也不复往日的平阔与苍莽,整个世界犹如披上了巨大无比的隐形衣,什么小路,什么高丘,什么树木,什么枯草,什么繁华什么萧条在此刻都幻化成统一的色调,统一的无形,让花花世界都统一地在纷飞的茫然中朦胧飘渺。给人感觉很压抑抑或很虚妄。

前方出现了一个斜坡,被一块积了许多雪的巨石和一堆刚刚挖出的黄土横住,一个小型的挖掘机正在路边的排水沟里艰难地捣着地面,挖掘机侧面已经挖出一个两米多深的坑。

石块挡住了去路,司机下去查看并且和立在雪地里的好像监工的几个农民交流。

肖名扬难按心头的暴躁,他用力地敲了敲车窗,司机赶紧转身回来。

“前面出了点状况,过不去了,您稍等一下,我把车子拐到另一条路上。那条路就是窄点,也还挺近的。”

肖名扬脸色黑沉沉地,他本来就心急如焚,现在更加煎熬,他耐着性子,看着窗外的迅速移动旋转的雪色,将拳头抵到椅背上。

现在走的这条路的确狭窄,还有些颠簸,有两个坑洼,眼镜还差点被颠到座位下面。

又是刹车!眼镜有些反胃,他用手死死抓住车身上的把手,把头抵在前座的靠背上。太难受了,可是还不敢说。

“不想干了?”肖名扬的声音比冰窖里还要冷啊,他眼睛里腾腾的怒火啊,估计要是只有他他和司机两个人,他能踹到司机脸上。

这一次,大家都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低眉顺目的,生怕某一个不慎就会引火上身。

眼镜也是心惊胆战的啊!可是,还是忍不住把眼镜眼睛也是瞪得溜圆,嘴也不由自主地张大,就连身子都不自觉地向前探去。喉咙里也不知所云地发出声响:“唉……唉……车子……好像是……我的自行车……”

大家的目光又都齐刷刷地从自己的脚面移到眼镜的脸上,然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就在路中间的雪地上歪斜着倒着一辆黑色的二八自行车,车身上覆了一层白雪,薄薄的,尚且遮不住车架。

大家目之所及并没有肖剑的踪影。

眼镜蹲下身子把车子扶起来,在上面的积雪上拍了两下,心疼地唏嘘。

肖名扬的目光则像鹰隼一般,在雪地上扫视,然后,他看到一层薄雪下面的一片血迹,他浑身一凌,快步走过去,拨去上面的浮雪……他呆愣了片刻,脑袋嗡嗡嗡作响,身子也摇晃了两下。幸好旁边跟下来的司机眼明手快扶住他的胳膊,他才站稳了。

车子在,可是人呢?肖剑人呢?如果他安然无恙,这里绝对不会有血,如果无恙,他绝对不会把眼镜的自行车丢在这茫茫雪地里,天寒地冻,他绝对不会放着现成的交通工具不用,逞强地步行。

再说,这里除了两道已经看不太轻楚的窄窄的车辙,根本没有脚印。

275哪里出了岔子

车子在,可是人呢?肖剑人呢?如果他安然,这里绝对不会有血迹。如果无恙,他绝对不会把眼镜的自行车丢在这茫茫雪地里。天寒地冻,他更加不会放着现成的交通工具不用,逞强地步行。

再说,这里薄薄的覆雪下面依稀一片狼藉,可是从这里开始,路上除了几道已经被雪覆盖得看不太轻楚的窄窄的车辙,根本没有脚印。

也就是说肖剑在这里被迫地丢下车子,上了另一种类似于三轮车似的交通工具。

肖剑呢?他现在在哪里?难道范文的行动比他想象的更快?已经不是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难道他已经在肖剑的周围布置了眼线,选择在肖剑出门时对他进行袭击,并且已经成功劫持了肖剑?真要是这样,肖剑他一定经受了惨痛的折磨和伤害?真要这样,他还将要面对怎样的痛苦和磨难。

肖名扬的脸在瞬间变色,煞白煞白的,犹如电视上夜半出没的幽灵一般。

“老大!老大呢?是他骑着我的车子出来的!他去哪了?这血难道也是他的,老天,老大到底怎么了?他会不会出事……他一定是出事了,要不他不会把我的自行车丢到这里,老大,你到底在哪里啊,你可要好好的,你可不能死……”眼镜也有些慌神,毕竟老大是他偷梁换柱换出来的,这要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他怎么承担得起?

眼镜话还没说完,就闭嘴了。

因为,他发现他旁边的肖名扬在听到他的话的时候迅然暴躁,暴躁得如同一个“疯子!”

或者说狮子,要吃人的狮子。

如果说刚才肖名扬还算冷静,有些忍耐和理智,现在,这些都化成了风,燃成了烬。都被冲上他大脑的暴怒和冲动驱逐殆尽。

那一刻,眼镜知道了暴跳如雷,知道了雷霆万钧,更知道了最聪明的聪明的是闭嘴,。

肖名扬的身上散发出不可比

拟的冰寒,他的眼里喷出不可控的怒火,他的喉咙是冰是火交织

的沙哑和撕裂,他的手青筋暴虐哪还有一丝的犹疑和纠结,他的声音尤其充满不可动摇和置啄的

决绝。

“少废话!把电话给你们老大!……”

“……你听好了,现在开始,停止你们里一切的工作,调动所有你能调动的力量……全力寻找我的儿子……重点区域丹桂苑、恒源……”

“顾南辰,我要你现在立刻把范文控制住了,无论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听好了,不论什么手段……没有可是,没有商量……对,就是现在……!”

“现在拿着你手里现有的东西赶去丹桂园……对所有的……不全面……顾不了那么多了……嗯……就按我说的……对……刻不容缓……

“陈局长……我是老肖……”肖名扬一边通着电话,一边快速钻进汽车,不过这一次他坐的是驾驶座。

车子启动,车轮在地面上滑了一下,就如同风驰电掣般蹿了出去。整个路程,快速引起的振动让车窗都咔咔作响,伴着叫嚣的风声和突兀的失重感,众人的手都不自觉地抓住椅背或者扶手,尽管大家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镇定,可是却都不同程度地变了脸色,尤其是眼镜,他屏住呼吸,无比虔诚地在心里默默祷告。

积雪被车轮甩在路上,纷纷扬扬,腾起的雪雾弥漫了一路,有些像孩童飞投的雪团散开时放肆的张扬。而肖名扬此刻就如同一个狂妄的少年,全然不计后果地挑衅路面对车轮的掌控。恣意狂傲,哪怕车轮打滑,堪堪就要和对面的大卡车撞上,依然车速不减,更没有理会那两位司机暴躁的谩骂,只是快速地拨动方向盘,让车子从旁边的荆棘上划过。

车子跌宕了两下……众人的呼吸和身体都随着紧张地随着车子的跌宕起伏……还有心跳。

本来二十

276谁的儿子

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圈养了十年的老婆的相好的,一个是自己专门从拳击队高价请回来的保护自己的保镖,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狼狈为奸搞到了一块儿。他妈的,他们要做什么?敲诈,勒索,还是报仇?还是不知死活地准备连敲诈带报仇一并做了。

呵呵,笑话,真当他范文那么好斗?他只是现在还有那么点余兴,他只是感觉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玩物,现在就这么舍弃了有些可惜。

可是玩物终归是玩物,如若开始玩物也开始反噬了,那他的手也还是可以很辣的。

想着,他的可以很辣的手很有存在感地摸了摸嵌在桌角的实木笔筒。

而顾南辰则冷若冰霜地迎接着范文的目光,丝毫没有平时的愤怒和不平,也没有目标达成时常有的欣喜与狂放,他看上去很平静,平静地就像在看一个和自己素不相识的过客。

他的镇定却让范文有些受不了。

“说吧,为什么这么做?是有人指使还是你自己心血来潮?痛快点,不用故作深沉。你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了,把维持现状的遮羞布扯得精光了,还有什不能说呢?你还用顾忌什么吗?我范文从来不怕阴的,但是……”

“马上你就知道了!”顾南辰依旧冷冰冰的,看着范文,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马上?你这是在等你的主子还是在故弄玄虚?你想好了,到底能不能在你卖弄完之前完全地控制我……”

顾南辰顿了一下,然后他从容地微微前倾,离范文的脸面只有半尺距离时,他缓缓伸出手,按在范文刚刚触到的那个笔筒上,扣住,然后猛地用力,随着嘣的一声,笔筒被揪起,笔筒底部同桌面连接的一根暗藏的电线被挣断,一个隐蔽的警报装置暴露了出来。

顾南辰瞥了下嘴角,将笔筒抛到桌下的垃圾桶。接着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范文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和寻味。

“你还知道多少?”他冷冷地道。

“对你所做的是来说没多少……”顾南辰依旧看上去平静无波。

“是吗?”范文发出耐人寻味的冷笑:“没多少,你就敢这么放肆地禁锢我?你是以为掌控得足够多了,多到完全可以不损害你自己利益就可以除掉我吧。”

范文盯着顾南辰的眼睛,继续道:

“顾南辰,呵呵,你不觉得你这时候摊牌有些操之过急了?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摊牌之后弄不死我,你将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苦心孤诣忍辱负重,这十来年你能得到这什么,你又将得到些什么?你的耐性真地到了极限了吗?你真地为了你自己的妻女不能再忍耐一下?我不知道是什么因素促使你宁可前功尽弃也要这么不知死活地挑衅一下。我也不管你是打算借刀杀人还是打算自己上阵来个鱼死网破。为了让你知道你今天的表现多么无能和愚蠢,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已经交代过我的律师,并且做过公证,如果我七十岁之前死亡,无论什么原因,我的财产将交由她全权处理。听明白了没有?如果我在70岁以前死掉,你的女儿,你的女人一分钱也得不到。你可要想清楚了,她们什么也得不到,钱物,房产,任何东西。”

范文的语气稍缓,毕竟现在自己处于劣势,在自己的亲信没有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尽量地不要逼得对方鱼死网破:

“你要明白,一时的意气不会带给你财富和荣耀,只会毁了你所有的隐忍和筹划。虽然目前在我手下你看上去有些窝囊,可是其实你也并不吃亏的。虽然名义上老婆是我的,可我并没有阻止你和她亲热。我还赡养着你们的女儿,让她生活得足够风光。我如果垮掉,你,和你们的女儿都将一无所有。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这种结果一定是你希望看到的?”

“我今天不给你逞口舌之快。”顾南辰双手按向桌子,触到桌角的鼠标,就势拿起来在桌角敲了一下。

被人戳穿的羞恼让他多少有些讪讪,所以,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提醒范文一下。他还在自己手上。

是啊,要不是自己贪恋范文给他们的物质生活和对钱财的希望,他至于被他羞辱到不堪的地步,他原来也是有脸面的。可是是贪念让他一点点的丧失了自我,丧失了尊严。如果这一次不是肖名扬直接点名让他出头,他可能会一直在道德的沦丧下生活,无奈时堕落地消沉一段时日,不甘和憋屈时给范文栽点脏,招点祸。嫁祸成功最好,如果不成功,他也可以卧薪尝胆地让自己沉寂,直到女儿长大,用所谓的父女之情感化范文,得到范文的财产。

很虚荣,很无耻也很卑劣。

“呵呵……”范文冷笑。“不和我呈口舌之快,那好,那我们就不再谈论什么你的思想和感觉。我们今天就坦率一点,说说看,你今天这么做,到底是想怎样?而你又到底能怎样?”

“能怎样……”顾南辰苦笑,他还真不知道要将他怎样,能将他怎样。因为今天不是他的主场,今天也不是他来跟范文算我们之间的帐……准确点说,他今天也是身不由己,也是被赶着上架。他也想让别人冲锋陷阵,大杀四方,他也只想像平常人一样作壁上观,或者渔人得利。

“能怎样?顾南辰,难道你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这种行为是在过家家。”

“过不过家家我不知道,因为,来找你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他妈的。”范文拍了一下桌子,我就知道你这个蠢货是借刀杀人里那把被借的刀。”

顾南辰抬头看着窗外:

“是刀又如何,被借又怎样,不要忘了,刀也是希望可以出鞘,可以有尊严地手刃自己的仇人的……等等,我想你想见的人来了。”顾南辰忧闷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凝重,并且很恭敬地起身,走向门口,将房门打开。

满身戾气的肖名扬迈步走了进来。

范文一怔。

站在范文旁边挟制着范文的那个保镖,立刻站直身子,很规矩很庄重地鞠躬行礼。肖名扬对他挥挥手,他很驯从地低头退了出去,一同出去的还有同样恭顺的顾南辰。

房门在肖名扬身后关上,砰地一声,不算响却将范文吓了一跳。

“大……是……是您……”范文有些慌乱地从座位上站起,他的脸已然变色,刚刚在顾南辰面前的泰然也荡然无存。

肖名扬一步步向他走近。带着冷峻的威压和凌厉的气势。尤其是他眉宇间那种暴躁的情绪更是让范文犹如面对陡然的冰山,让他慌恐、紧张、压迫感沉郁到透不过气。

一向巧舌如簧的范文也开始吞吐,舌头好像打了结,许多的话到了喉咙边竟然不知该如何说起。

实际上肖名扬也没有准备让他说起。

“我的儿子呢?”见不到肖剑,肖名扬显得极其没有耐心。他周身的冰冷、暴躁让整个房间都沉闷窒息。

“您……您儿子?”范文一边在这窒息里挣扎,一边让求生欲紧急地抽打着大脑旋转,肖名扬的儿子?他跟肖名扬已经十年没见了,虽然他们以前也有些渊源,可是,因为某些分歧,肖名扬已经果断彻底跟他断了来往,虽然他也听说肖名扬有了个儿子,他也试图想要借着恭喜的名头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肖名扬的态度很决绝,一别江湖,再无瓜葛。

别说肖名扬的儿子,就连肖名扬本人他都没有再见过。现在,肖名扬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家里,还是来向他讨要儿子。天知道,他肖名扬的儿子在哪里?又是哪个?

本地姓肖的本就稀少,他认识的姓肖的一共不超过十个,更别提什么孩子……等等……难道……莫非……那天出现在他家的那个男孩儿,他姓肖!难道那么巧他是肖名扬的儿子?

难道那个孩子真地是肖名扬的儿子?从他第一眼看到那个男孩,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让他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问范晓晓是否知道这个男孩儿的家长,可是,范晓晓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他也吩咐手下去打听一下,可是却并没有听到回信。

这个孩子要真是肖名扬的儿子……那么……

不行,一定要弄清楚,范文

努力地在大脑里搜索到肖剑留给他的影像,寻找影像上让他感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让他记忆深刻的点。再将那些点和面前的肖名扬的对应的部位一一比对,他是个缜密的人,这件事又事关紧要,不容许有半点的拖延和差池。

可是,很明显对应的结果差强人意。肖名扬的脸型挺阔,棱角分明,眉目也属于刚硬坚毅的类型。而肖剑则线条柔和,五官精致,尤其配上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说是惊艳也不未过。

惊艳,这个词,除了肖剑,范文只在形容一个平生唯一让他真正心折的女人时使用过。而这个女人就凄绝地死在他的车轮之下。

277冲发一怒为红颜

可是,很明显对应的结果差强人意。肖名扬的脸型挺阔,棱角分明,眉目也偏于刚硬坚毅。而肖剑则线条柔和,五官精致,尤其配上那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透着那么一种超凡脱俗的惊艳。

惊艳,这个词,除了肖剑,范文只用它形容过一个女人,一个今生唯一让他为之倾心为之着魔的女人。只可惜他在这个女人心里终是寻常的路人。而他这个路人也最终让这个自己心折的生命凄绝地折于自己的车轮。

想到那个像蝴蝶一样飘零在他眼前的那个女人,他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一种无助的哀伤萦然浮上眉头,更上心头。

回神,回神,现在不是他抒发哀思的时候。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人和事需要面对。

范文忍住就要浮起的感怀,让思绪回归。

到哪里了?

对,是一个男孩儿,和一个与男孩儿极其相似的女人,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提起那个男孩他的脑海中会自动地弹跳出那个女人?会下意识地将两个人进行比对,会将两个人归结为分割不开的血亲。他从来讲证据,但是这一次他更加倾向于自己的直觉——那个让他惊艳的男孩儿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同时也是……

凌子风的儿子?

可能吗?

“难道……”他下意识地摇摇头,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凌子风的儿子,以肖名扬的心机,虽然不至于像他一样赶尽杀绝,但至少也应该会在那个孩子拥有思想和能力之前,想方设法地把他遣至千里之外。他们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防患于未然。肖名扬尤其聪明,自然不会冒着风险,把一枚可能露出锋芒的毒刺放在身边?他应该更不会养虎为患?

可是,那孩子真地和凌子风的女人很像,很像!不单是相貌,还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股气韵。

再难道……他忽地睁大眼睛,犹疑地看向肖名扬。他看得出来肖名扬对肖剑的关爱,丝毫不亚于他对自己的那个独生子的疼爱,那种舔犊之情至亲至爱,他最了解,也最理解。

难道……难道?如果他的这次猜测是对的,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当初的那次事故,自己在除去了他们共同的敌人的同时,又意外地让他肖名扬失去了情人。

或者也是肖名扬刻骨铭心的至爱!

冲冠一怒为红颜。

所以肖名扬才会这么大胆并且义无反顾地把肖剑留在身边。才会和他一别江湖,不复相见。才会费尽心思买通他身边的人或者安置亲信再他身边……

另外,肖名扬是不是还用各种手段搜罗了他违法的证据,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堂而皇之地给他致命一击。并且是自我保全之后的致命的一击。

是的,肖名扬在应该先自我保全,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对他来说无异于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种账划不来。

他范文最多算是光着脚的商人,而肖名扬可是穿着鞋的某制内官员。

某制这东西是把双刃剑,有时候可以充当铠甲,有时候又可以伤及要害。

肖名扬不会那么傻,他不会丢掉自己的鞋。

可是,他现在这样明显地暴露自己的力量和团队,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安排?难道他自认为现在已经属于合适的时机,他也已经掌握了可以将他范文致死的证据?并且他已经想好怎样将自己洗白?

“难道?”

“难道什么?”

肖名扬眼看着范文脸色古怪地变化,盯住他。

肖名扬的目光冷酷犀利,让范文在不甘的同时又有些惊惧。是的他怕肖名扬,十年前就怕,可是如果真地肖名扬也是道貌岸然,并且和他范文明白表示喜欢的女人暗渡陈仓的话,是不是他也可以,可以稍微地义愤一下,或者为了头顶油绿的凌子风稍稍地义愤一下。

“难道什么?大哥您难道不觉得您的这个儿子来得不太地道?那个凌子风泉下有知……”

“你说什么?”肖名扬怒目圆睁,耳目尽眦。要知道两个角度与深度的人思考的方向和结果肯定有所差池。

肖名扬虽然不是完人,却从来不允许自己的作风堕落成别人口实。他的思路和范文不在一个频率,也根本没有想到范文的脑袋会歪到男女私情上去。

在他听来,范文这些话是在告诉他,范文已经知道了肖剑不是他肖名扬的亲子,已经知道肖剑的父亲是凌子风,是他范文亲自谋划并且实施谋害的凌子风。

那次实施很成功,几乎所有人都相信那只是一次普通交通逃逸事件,除了他肖名扬。

不是那时的肖名扬就有什么神通,而是有些事他也牵连其中,为了自保,他不能报警,他只能忍着哀恸用江湖的方式惩戒范文。他只能置办最昂贵的装椁嚎啕着把一对亡人葬进他为他们购置的昂贵的坟墓。

然后,他把故人的独子收养在膝下,视若己出。他悔恨着退出他曾经一手托起的公司。然后,另辟蹊径,用再一次得来的乾坤护住包括肖剑在内的他的一方江湖。

即是弥补也是慰藉。

可是,现在却有人要来搅动他的世界,挑战他的天地,侵犯他的最为骄傲的江湖。

肖剑就是他的最大的江湖。

“你他妈的还有脸提子风!”肖名扬声音再次拔高。他感觉从范文嘴里说出来凌子风三个字就是侮辱,对凌子风的侮辱。

“好,好,我没脸提,我也不提……我现在提您的儿子,只提您的儿子……我说,我知道了,那个孩子就是您儿子,您说的我也全都明白……您的儿子,他不是什么凌……的,他很地道……他就是您的儿子……”范文嘴上气急败坏地应承,话语里夹枪带棒的回击,眼底更是闪过一丝诧异过后的阴鸷。

阴鸷!不知悔改的东西,这是在垂死之余还要挑衅?肖名心底一凌,继而上前一步,他的有力的大手扣住范文的喉咙,然后捏住,他当过兵,练过拳术。他的手骨突出,关节分明,触感生硬,就如同一把坚硬的铁钳。

久远却熟悉的触感让被嫉妒刺激了脑袋的范文瞬间清醒,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的汗毛斗竖了起来。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气势,同样的威压,同样的毁灭般的恐怖,天啊,他啊,他的记忆犹新的大脑真地承受不来。

巨大的的恐惧瞬间击败了范文虚假的镇定和脆弱的心里防线。让他下意识地开始示弱,开始求饶……

“大哥……我错……错……了……饶……饶命……”

他匆促地拱手,轻贱地谄笑,含混地哀求……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怜、无害、乖顺,他尽量放低姿态,低到犹如一只在主人跟前摇尾的狗。

他不是傻子,他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知道有些人他根本就惹不起。

肖名扬的手停止用力,他的脸却渐渐靠近范文,他的目光如炬,说话一字一顿。

“你听着,肖剑是我儿子,他也只是我的儿子,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你小心了,碧桂园的那对母子……你永远都别想再看到!”肖名扬乜斜着范文,丝毫不隐晦话里的意思。眼底更是阴鸷夹杂着狠厉。

碧桂园的那对母子你永远都别再想看到!

这句话更是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到砸到范文的脑袋,砸得他头晕目眩,心惊肉跳。砸得他魂飞魄散,骨断筋麻,砸得他像惊弓飞鸟无力且惊惧地瘫坐到椅子上,止不住地筛糠:“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肖名扬挺直了身子,他眼底的闪烁也迅速被定笃代替,看来他赌对了,真地有一个女人被范文的金屋藏娇,而那个女人也真地给男范文生下了他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他调查到范文两年前已经开始肾衰,已经丧失了生育功能,已经频繁地进出医院进行治疗。作为范家唯一的血脉,那个私生子已经成了他软肋和弱点。

“我为什么会知道?”肖名扬冷笑:“因为我的朋友被一条毒蛇咬过,他提醒过我,要想与蛇共舞,必须要了解它的七寸,并且要保证随时掌控。”

范文脸色更加难看,他眼底的惊惧也渐渐掺杂了一丝懊丧。

“明白了,我已经是您手里的那条蛇了。我无话可说,您现在吩咐吧,我一切都听您的,您你让我怎样?”

“怎样?”肖名扬抬眼,看着范文做出的无辜模样。再一次火冒三丈。

“他妈的,在我跟前装傻是吗?”

“我,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动肖少爷一根汗毛……求求您也别动我儿子,他还小,他才三岁,他可是我唯一的骨血!”冷汗顺着范文的耳朵流进他的衣服,在乳白色的领口处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迹。他的手激动地想要去抓肖名扬的胳膊,可是中途又胆怯地放下,垂在身体的两侧,僵硬地笔挺着,根本不敢稍动。

278他在哪里

“我,我知道了,我保证不会动肖少爷一根汗毛……求求您也别动我儿子,他还小,他才三岁,他可是我唯一的骨血!”冷汗顺着范文的耳朵流进他的衣服,在乳白色的领口处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迹。他的手激动地想要去抓肖名扬的胳膊,可是中途又胆怯地放下,垂在身体的两侧,僵硬地笔挺着,根本不敢稍动。

肖名扬感觉自己已经被怒火烧灼得快要爆掉,他的耐性已经达到了极限,更懒得接范文的话茬儿:“少跟我废话,我儿子呢?”

“啊?”范文一个激灵,现在对他来说,只要是儿子两个字都让他感觉像是炸雷。炸得他头皮发麻,头晕眼花:

“谁?您说谁?对不起,我的耳朵嗡嗡响,没听清您说的谁……您再说……

“谁?你说谁,你他妈绑架来的我的儿子!”肖名扬吼道。眼前这个装傻充愣、冥顽不灵的蠢货!他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墙上。

“您……您儿子?绑架?”范文的眼睛瞬间睁大,他是真地有些懵了:“谁?谁胆子那么大,敢绑架您的公子?”

范文还想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但是还没有实施,就悲壮地消亡了。因为,他已经面如死灰,形如僵尸。他的脖子再次被扼住,他的耳边响起噌噌的磨牙声。

“冥顽不灵,想死就明说!”

那只手陡然扼紧。

指尖、指腹上巨大的力道犹如电流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的意识终于在极度恐慌中迅然开窍,他的脑袋嗡地一声,求生欲让他忍着痛苦拼命解释:“我真没暂握恁……儿饿(真没见过您儿子……熬恩(饶命)……疼……嗯……嗯……”

范文已经被按到身后冰冷的墙上,他痛苦地伸着舌头,他的的额头上冒出了汗,他想继续辩解,可是他根本说不出话。

他憋屈又无力地忍受着肖名扬的施虐,感觉着从脖颈处开始的窒息和痛苦在他身上蔓延,躯干、四肢、整个的皮肤和神经……他的精神从紧张、不安到恐惧以及到最后的绝望……他的意识从高度的集中,到不由自主的亢奋最后到意识的轻微的涣散……

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挣扎,如同十几年前一样,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不敢,从十几年前就一直不

敢。即使是生死关头,即使是生命垂危。

很快他的脸色变得紫红,他的眼睛翻起了眼白,舌头也伸出来,他手开始在虚空中扭曲握拳,也许只要再有十秒,五秒,他就会彻底地沉入永远的黑暗……

肖名扬的手上用力。

一秒……肖名扬手腕处的青筋尤其地突显。两秒……肖名扬的关节渐渐发白。三秒……肖名扬眼睛微眯,指尖轻动……

最后肖剑的手掌轻轻放开。范文则如一件脱离了骨架的长衫,摇摇晃晃地滑向地板。

肖名扬并没有看范文,因为此时的他也好像已经魂飞天外。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睛里的冰寒已然又蜕变成一种难以描述的焦灼和凌乱,凌乱到没有目标,凌乱到没有焦点。他好像是盯着墙面,又好像是什么也没看。

他这样放空视线,真地是什么也没有看,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此时,就连他的大脑也是凝滞的状态,就好像死机的电脑,隔绝了所有的频率和波段。只剩下一个意识在那里苍白地闪现。

范文没有说谎,他真地没有见到肖剑。

范文没有说谎,他没有见到肖剑。

这个结论好像冰冷的车轮在他的空荡的意识里碾压……翻转……再翻转……

是的,没错,他的听觉、视觉、以及各种感官通过刚刚范文的濒死时的各种反应,尤其是范文被扼住喉咙直至意识丧失前那短暂的几十秒的时间,让他得到了明确的答案。

范文的眼神里并没有出现一丝的闪烁和躲闪。除了恐惧就只是茫然。

茫然……茫然无措……茫然不知……茫然不解……

范文这一次没有撒谎。肖剑不在这里。他范文今天并没有见过肖剑。

人的任何表情,任何言论,很多时候都可能作假,唯独眼神,尤其是在突发事件或者濒临死亡时的眼神最为真实。

这种危及到生命的突兀发生时,自然流露尤其不会骗人。

也就是说,范文没有骗人,他没有绑架肖剑,肖剑根本就不在这里。

可是肖剑不在这里,他又在哪里?

他最后消失的地点一片狼藉,狼藉之中夹着血迹,血迹斑斑,他不可能安然无事。

可是,排除了范文这个最大的目标和疑点,一切就又会回到了原点。

不,是退到比原点更坑的点。

肖名扬的僵硬的身体冒出了冷汗,冰凉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冷战。一种不着边际的空洞和无力感攥住了他,让他第一次无助、无措、无所适从……

他需要静静!

他需要让自己静下心,将这次事情的经过脉络重新梳理清楚。从无数个状态中找出新的头绪。

差不多十几秒后,一口倒呛的浊气才从范文的嘴里慢慢地吐了出来,接着是又是几声呛咳,连带着几星浊物一并地喷向地面……

身为公司老板的范文在清醒的第一时间里没有迟疑,他几乎出于本能地就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直起上身,用膝盖打地,一步步挪到肖名扬的面前,抬起头,一脸的谄媚和讨好,一脸的卑贱与乞怜。

“谢谢……谢谢……大哥,谢谢大哥饶我!”

肖名扬冰冷地倒退一步,然

后站定,看着范文,如同在看一只陌生的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狗。

既然这个人和肖剑的这次事

件无关,便显得无比地碍眼,他不想看到他,他应该从他眼前消失。

他挥挥手。

范文却更加上前一步,用自己混乱的表达对肖名扬的不杀的感恩。

“谢谢,谢谢大哥的饶命,谢谢大哥饶恕,大哥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在心。大哥,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要把公司老板的位置还给你,我还做您手下的一条狗,我一切都听您的,我再也不偷税漏税,再也不与人交恶,再也不昧良心制毒,我……”

“等等……”肖名扬猛然低头,用手指捏住范文的两颊,丝毫不顾及那下巴上的半点老痰。

范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明白肖剑要做什么,再次瘫坐到地上。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话?再说一遍?老大,我说我要把公司还给您……老大……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真心……”

“最后一句!”

“后一句?后一句……我说我不再制作什么毒素!”

“对,就是这句!”

肖名扬沉思,肖剑昨天刚刚中毒,今天又这么离奇地失踪,从这恶劣的手法来看,这两次无疑是一伙人所为。或许沿着毒品这条线索可以找到绑架肖剑的人。

想到这里,肖名扬倏然捏紧范文的脸,厉声问道:

“昨天有人袭击肖剑,逼他喝下一种恶性药……”

范文战战兢兢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刚刚他的命已经被吓掉了半条,剩下的这半条哪里还敢不珍惜,尽管嗓子生疼也要拼命地争取。

“……大哥……不……祖……祖宗,我……真没有见到少爷,我……我也早不做那种营生了,是……我是喜欢配那种药……可是,那些药我是用来控制那些不听话的手下的。那药我不敢拿出去啊,现在不是旧社会,会坐牢的……您……您明鉴!”

肖名扬反手一个嘴巴,讨厌的蠢货,还没听清楚就抢话。

“呢(我)没有撒谎……不……不四呢(不是我)……真地不是呢……祖宗饶命啊”范文怔忡了片刻,然后他的理智彻底地崩盘,他一边俯下身子怦怦地在肖名扬面前磕头,一边用肉嗓子发出撕裂的声音,哇啦乌拉地尖利刺耳。他整个看上去就跟放到案板上的已经被捅了一刀,却还没有咽气的肥猪似的。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

肖名扬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就这蠢货现在的状态,恐怕什么也问不出来,看来还需要另外去找线索。

今天见过肖剑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眼镜,这种情况下,只有把他叫上来,再问清楚一点。

肖名扬刚想到这儿,忽然,他的大哥大响了,他掏出来,放到耳边。

“喂,我是,啊,什么事快说……”他烦躁地抽了抽鼻子,打算对方再说一句废话就直接挂掉。可是,下一秒,他差一点跳起来。

电话里是一个声音沉闷的男声:“我们这里是县医院的急诊室,,我们这里刚接到一位昏迷的患者,我们主任认出他是昨天抢救过的一位病人,我们刚刚也询问了送他来的人。那人说这个病人叫肖剑,我们登记时发现他还是我们院里住院部的病人,而他的家属签名栏里签着您的名字……他的情况十分危急,需要您马上赶过来签字。”

“什么?昏迷……抢救……医院!肖剑……”肖名扬的手再一次拍到桌子上,这一次比刚才的声音更亮,力道更大,就连桌角的砚台都被震得跳动了两下,掉到了范文的怀里,范文吓得一哆嗦,砚台咕噜噜落到地上。

279玩伴

“什么?昏迷……抢救……医院!肖剑……”肖名扬的手再一次拍到桌子上,这一次比刚才的声音更亮,力道更大,就连桌角的砚台都被震得跳动了两下,掉到了范文的怀里,范文吓得一哆嗦,砚台咕噜噜落到地上。

“好,我十分钟后到,转告你们主任,给我准备最好的设备,用最好的药物,上最好的医生……对……要保证手术顺利,不能有一丁点的差池。”

肖名扬说完,连头也没回,直接疾走着出了房门。

门外,一楼客厅里顾南辰和那个保镖正垂手侍立在沙发旁边。两个人的脸色有些灰白,神情也明显地透着紧张和不自然。

楼上又是训斥又是打骂,又是哀求又是哭嚎的,动静那么大,虽然隔着墙壁不能够听得完全,却也让他们听得个大半。开始他们还算淡定,只是到了后来肖名扬提到有人袭击和逼迫肖剑吃药这件事,他们才慢慢失色。

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警服的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他看上去他很魁梧,腰背也挺得很直。见到肖名扬他站起身,伸出手,藜黑的脸上漾起一种了然的笑:“肖局长。”

“来了!”肖名扬看了一眼朝自己迎过来的这位公安局长,点了下头,却并没有像和其他同事样亲切地握手,也没有放缓脚步,而是一边说话,一边走向门口。

那位局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像个跟班似的疾走两步,紧跟在肖名扬的身后,还有些逗逼地说了一句:“问完了?气出了没有?”

肖名扬顾不得跟他扯闲,他一边快步如飞,一边严肃地道:

“里面的人名叫范文,是xx公司的法人,这次让你来是因为有人举报他涉嫌漏税、涉黑、还有制毒……涉案的材料我已经帮你们整理好了,一会儿我的助理就会送过来。”

“这么多罪过?您的这个材料准不准呀,什么人物能了解他这么多?”局长依旧紧跟着,亦步亦趋。

“那些材料是我的一位朋友帮忙搜集的,因为他身份特殊,庭审的时候就不要让他出面了,程序你们看着走。”

“特殊?有多特殊?唉,你要说她是你的情人的话,我就卖你个面子不让她出头。”

肖名扬没心思和这位逗嘴,接着道:

“具体的细节你等一下再去问问那个范文,他要不说,你就告诉他说我说的碧桂园五号。他要是胡说,你就把这个拿给他。”说着,肖名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和一个锦盒,交给这位局长。

“碧桂园五号,您确定那个地址没错!”这一次,这位公安局长倒是正经了一点。

“你说呢?”

“知道你厉害,对了,我岳母说她很满意你送她的那套房子,让你给她小闺女也弄一套……”

“行,转告你家岳母,让她小闺女把他的败家男人踹了,我给她两套。”肖名扬瞪了一眼自己这位不着吊的连襟,恨恨地道。

“你说的啊!为了房子,我们也要把婚离了!”

“不着调的玩意儿!”

那位局长被骂了非但没有不满,反倒看上去有些开心,竟然还跟在想名扬身后,跟着他一直穿过庸路,绕过花坛。

花坛里有两株被白雪覆顶的四季常青的绿植,足足有两米高。两人在被绿植挡住的刹那,快速地对视一眼。那位局长挤了挤眼,肖名扬却摇了摇头。

随后,公安局长一直跟着肖名扬来到汽车前,目送他上了汽车,才转回身,重新走回范文的这间别墅。

他跟随肖名扬的时候,虽然嘴上调侃不停,身形却是除了在花坛后的那几秒,全程都是谦然退后半步。可是你要是因此给他给他设定成谦逊的或者吊儿郎当的人设,你就错了。因为,在肖名扬车子飞驰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又成了或者说恢复了威严,郑重。

尤其是他在戴上帽子的那一刻,竟然有些让人肃然起敬的庄重。

这一次,肖名扬并没有开车,一来,由于他刚刚的情绪激动导致他有些头晕。二来,他有些问题要问眼镜。他也不是神仙,也不可能一心二用。

虽然说大家不用再受那种惊吓,但是肖名扬脸上的冰霜让他们心情也都没有多轻松。

眼镜尤其紧张,他从和肖剑的偷梁换柱开始,精神就一直亢奋并且高度集中。这半天下来,一会一个惊吓,一会儿一个意外,他的神经就跟一根根绷紧了的弦似的,累也快累死了。

这好不容易肖名扬出来了,告诉他们肖剑找到了,也不开车了,大家刚松了口气,他却往他旁边一坐,跟座寒气逼人的冰山似的,简直要把他冻死。尤其是现在,他的脸转向他,眼睛盯着他,冷冷地,一瞬不瞬。

老大,不是他不关心你的安危,实在是你的这个老爸太吓人了,要是他小小年纪就被吓出了心脏病,可就太冤了。

反正你已经在医院了,也一定有最好的医生给你治疗的,为了他自己的小命,他能不能问一句,可不可以下车。

眼镜身体僵直地在座位上坐好,手脚都放得端端正正地,生怕有半点不好,被肖名扬当场嫌弃,在他脑袋上来一下子。真要是那样,他的冤也无处诉,苦也没地儿说,可就真成了可怜巴巴的男窦娥了。

“你现在告诉我,肖剑出去前是怎么对你说的。我要听原话。”狭小的空间,沉闷的气氛紧张的情绪,很适合“审案”这种事。

肖名扬还是说话了,虽然还算平静,但是也是可以听出情绪的恶劣。

该来的终究要来,不该来的创造该来的理由也要来。

眼镜将手放到腿上,按照经脉想通的理论,权当是抚慰自己的惊慌失措的心脏。

“原话?”眼镜的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肖名扬,不确定这原话是原到多少,是意原呢,还是一字不差?

“抓紧时间吧……”肖名扬忍耐着心底的焦躁,耐着性子道。关于肖剑,有些事是不方便在这种场合细说的。比如他未知的病情,他住院的原因,虽然他心急如焚,却也只能等待,还不如趁着现在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些。因为他有预感,肖剑这次意外,没那么简单。

眼镜眨眨眼睛,既然时间要抓紧,那就来个意原吧。

“今天早晨,我们老大让我代替他去肖家湾看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不在,我回来告诉他了,他不放心……”

“我要听原话!”肖名扬眉头皱了两下,他不需要别人的分析,他只要最原始的资料。

这是要字原了,肖大人,我只是你们家儿子的朋友,并没有长您家儿子的大脑。怎么办?只好拿出背书的架势试一下吧!

眼镜歪着脑袋在大脑的存储空间里找寻肖剑的话,然后尽量完整地说出来。

“……什么叫云梦挺好的……

“……你没见到人?你又怎么确定她还好的……”

“那位大妈怎么知道的?你是在哪里看见她的?她正在做什么?她的话可信吗?”

“是吗?这么说,是我多虑了?对不起。”

“你已经说过了……”

“这句也说过了……”

“你说云梦会不会被她表哥表姐带着或者和其它小朋友一起跑出去玩?”

“你说她会不会玩的很开心?”

“没事!”

“医你个头。”

“你闭嘴吧!”

“再给我做点事吧!做完了我再找饶你一样作业,语文还是数学随便你挑。怎么样?”

“闭什么嘴呀跟你说话呢……”

“说话!”

“……”

“不说话是吗?眼镜有本事你把嘴闭死了,一……二……”

“我要出去一趟,你负责装作我的样子骗过我家人。”

“去哪儿不是你管的事儿!”

眼镜绞尽脑汁把能想起来的肖剑的话都背了出来。终于说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

“这是肖剑的原话?”肖名扬看着好像给老师背完书一下子轻松释怀了的样子,脸色沉郁得像是要下雹子:“眼镜,你上午对我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先去肖家湾确认,再根据他可能掌握的线索找到那个谁的住处,然后去找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人。眼镜啊,你把一个几岁的女孩儿叫做让人耿耿于怀的人?”

眼镜看见肖名扬恼恨赶紧低下头,有些无措地扣起自己的衣袖。心里却在郁郁不乐地嘀咕:

“我说错了吗?人家一个表哥都能让他发疯,这还不算耿耿?”

肖名扬已经不再理会眼镜,他的思维已经开始转移到了云梦这个名字。他记得这个名字,他见过这个女孩儿。这是那个和肖剑一起被绑架的女孩儿,小女孩儿年纪应该比他家肖影还小。性格还算乖巧,样子也算可爱。如果说她和肖剑因为那次绑架事件成了比较好的玩伴,他还可以接受和理解。

小孩子嘛,有时候眼里根本没有性别,只要喜欢同一款游戏,同一种活动,哪怕掏个鸟窝、丢个手绢,也不论好人好事还是一起调皮捣蛋,只要开心都可以成为朋友,成为玩伴。

280作贱自己

可是这个云梦对于肖剑来说,真的是一个普通的玩伴吗?他又应该怎样来定义这个让他的儿子顶着风雪,忍着疼痛,冒着身体随时会出状况的危险,去求证她的去向,她的心情的女孩儿?

忽然感觉车内很闷很躁,让人心烦。肖名扬狠狠地扯了一下毛衣的领口,然后转脸看向窗外。

白色的雪雾依旧弥漫着整个天地。就连远处的山,近处的树,以及已经快速向后移动的各类高低参差的建筑物,都被笼罩着,莹亮的一片。

有些恍惚有些刺眼。

县医院大厅西边的走廊里,云振国焦急地在抢救室门口徘徊,从他发现肖剑昏迷,然后骑着那辆来历不明的三轮车把他送到医院,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肖剑被推进抢救室也又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医生进去了一个又一个,护士更是匆忙地进进出出,完全紧急和匆促的状态。

除了刚进医院时有一位医生,向他询问了肖剑来医院前的发病时间和状况,就没有人再理会他了。他心里着急,可是进出的护士都脚步匆匆,表情凝重,他的心悬吊着想要询问可是又怕打扰医生的救治,便忍着心里的担忧焦急地等候。

走廊很长,空气里弥漫了消毒水的气味,有些刺鼻。偶尔有冷风趁着被掀起的门帘钻进走廊,带着些雪的潮气,有些阴冷。由于赶路导致汗水淋漓,云振国贴身的绒衣早已经湿腻地贴在他的后背,他的手更是冰冷,冰冷到无处安放。这冰冷和担心让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漫长而又煎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振国回过头,看到带着满身风雪气息的几个人掀开厚重的棉门帘走了进来。他认出走在前面的是肖剑的爸爸,刚想上去把自己知道的状况告诉他,却发现肖名扬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满脸的戾气慑住了他,他停住身,犹豫了下。

“肖局长,您来了,麻烦您在这里签下字。”他迟疑的瞬间,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笔和一张打印着密密麻麻的字的纸从走廊旁侧的办公室出来,走到肖名扬身边。

云振国也想听听医生怎么说,便也向前凑了凑。

“我儿子怎么样了?”

肖名扬停住脚步,接过纸和笔。一边快速浏览纸上的内容,一边控制着情绪,让自己尽量和缓地询问。

“不太好!据我们两位主任诊断,您的公子胃部已经形成穿孔。”

“穿孔?胃穿孔?”肖名扬一怔,刚刚压制住的暴躁与不安犹如复燃的死灰迅然腾升,他的脸色也瞬间冷森阴沉,他的手更是不自觉地力道陡升,泛白的指尖几乎将那张纸抓破,医生眼疾手快赶紧上前制止。

“您……您别激动!”

肖名扬想说,他也他妈的不想激动!

“昨天急救不是很成功吗?难道洗胃时操作不当对胃部造成了损伤?”肖名扬把手松开,把手术通知书狠狠地丢给医生,脸上的不善尤其地彰显。

“您别误会,昨天的手术是很成功的,”医生赶紧解释:“昨天在手术室是我们主任和市院的专家亲自操作的,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您家公子中的毒和他的饮食,他中的毒很霸道,残留的毒素已经引起胃粘膜、肌层的损伤。我们一再叮嘱过您,让他吃些温软的饭食,可是从他吐出的胃液来看,很可能是他中午又吃了些刺激性食物……”

“手术?”旁边的云振国在听到肖名扬的质问时就开始犹疑,现在换之的是一脸的和惊愕。

肖名扬和医生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他身上。

“刺激性食物?”肖名扬眼睛瞪大,语气更是冷戾凉寒:“你倒是说说看。”

“从您儿子吐出来的东西来看,他有可能是在不久前食用了刺激性极强的辣椒……”

“辣椒?”

“辣椒?”云振国不自觉地跟了一句。

“我说的是有可能,不过因为您儿子已经昏迷了,具体是什么,还需要等化验结果出来。”

“荒唐!我儿子不吃辣椒,从来不吃辣椒!”肖名扬的声音很大,带着愤怒的咆哮。

“您儿子不吃辣椒?”云振国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肖名扬。

肖名扬说肖剑从来不吃辣椒,可是可是,刚刚吃饭时他明明就吃呀的呀,他吃的还是云梦碗里的辣椒,并且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吃完了!

“不吃,这点自律他还是有的。”

“他平时真地不吃吗?不能吧。”云振国看着肖名扬,声音不由自主地透出那么一点的探究。

“不是平时,是根本就不吃。”肖名扬感觉云振国格外噪聒,扭过头瞪了他一眼。

“的确,我们老大是不吃辣椒,不但不吃辣椒,连姜和蒜这些都不吃的。因为他吃这些东西过敏,身上又是红肿又是水泡的,很难受的。您是不知道,我们班所有学生在他的影响下集体绝辣。”

憋闷了一路的眼镜感觉终于找到发言的机会了,赶紧说道。他感觉自己最有发言权了,因为他们老大,他藏在抽屉里的辣椒酱曾被想要献媚的女生堂而皇之地丢进垃圾池里,想想都憋屈啊!

云振国越发淡定不下去了,原来肖剑昨天刚做了手术,他还本身不喜欢吃辣,不能吃辣,可是却没事人一样吃掉了云梦碗里的辣椒,还吃得果断决绝,吃得义无反顾。

那辣椒他完全可以不吃啊,他可以捡出来啊,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苦何苦让自己受这份罪呢?

云振国的大脑迅速运转,回想着中午的那一幕幕,可是,他并没有挨着肖剑,对他和云梦之间的了解得并不全面,所以,也有些想不明白。

“对了,就是这位同志把您儿子送过来的,有什么可以先交流,我先去把您的这个签字让我们主任看下。”

医生说完匆匆地走了。肖名扬的视线从手术室门口的红色指示灯上收回,看向距离自己有一米左右的云振国。然后,他的眼镜放空了有十几秒,再回神时眸底的冷峻更甚,就像两道煞气四射的利刃:“是你把我儿子送到这的?”

“嗯……是我……”云振国竟然愧疚,说话也有些嗫喏,

“你怎么会遇到我的儿子?”那利刃带着寒光,在云振国脸上游移。

“这个,这……”

云振国沉思,他感觉还是应该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的。毕竟肖剑出事,他应该算是了解情况的,可是怎么说呢?

“肖剑上午去找我,他也和我在一起的。”

“和你在一起?他冒着雪出去就是为了找你?”肖名扬的注意力陡然被云振国地这句话牵动,他正式地直视云振国。

这个人是那个云梦的父亲,那次绑架事件事他见过他。看来眼镜说得没错,肖剑的确是去找寻那个云梦,至于云振国为什么说肖剑去找他,他自然知道,做父亲的不愿让自家闺女背上某些锅。

其实,他也何尝不是想要避开某些对自己儿子不利的言语。既然大家都有意地回避,他自然也有意地迂回。

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明白。想到这里,肖名眼里的寒光不由加重,戾气也是更甚:“你知道那辣椒是怎么回事?”

“是,是的……怎么说呢?”云振国目光飘移,不敢和肖名扬对视。“今天我们一家子去我岳父家,后来肖剑就来了。然后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又主动要求留下来吃饭。”

“胡说八道,我的儿子从来不在别人家吃饭。”肖名扬吼道。

“可是,可是,这次真的是他主动要求留下来的。云梦舅妈本来心眼小,但是眼珠活,她应害是听肖剑要留下来,才加了两个菜。”

“然后呢?”

“然后她可能是为了提味吧,就加了辣椒……”

“提味的辣椒怎么会跑到我儿子的胃里的,别告诉我是他自己愿意,他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他不会作贱自己,他不是傻子……”

好吧!云振国摇了下头,这怎么感觉还有些说不清了呢?

“我也没太看清楚。好像是他给云梦夹菜,看到云梦碗里的辣椒了……然后……可能是他怕辣到云梦吧,就自己把辣椒吃了。云梦就是我的女儿,上一次和肖剑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她这次感冒了,有些咳嗽,我想肖剑是照顾她。”

“你女儿感冒?咳嗽?”

肖名扬额头上的青筋蹦起来多高?他狠狠的。几乎做有人都可以听到他咬牙切齿声音:

“你女儿感冒了,咳嗽了,感冒也事情那么大,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昨天刚刚洗过胃?””

“我是刚刚知道”云振国理亏地地长大了嘴巴:“我们如果知道……”

一名护士急匆匆的从急救室走出来。说了一声“这里是医院请保持肃静”就又匆匆返回抢救室。

看得出里面手术正是紧要关头。

云振国的手不由自主地抓了抓自己棉服的衣角,衣角上还依稀地残留着搬弄肖剑时蹭上的污渍。污渍冷硬冷硬的带着些让人不舒服的倔强。他低垂着头,艰难地忍受肖名扬的怒视。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打开,这一次出来的是那位主任,他看上去神色焦灼,甚至还透着一丝慌乱。

他甚至连手套都没有摘,直接冲到肖名扬面前,他额头上还隐隐地挂着汗液。

281不要让我小瞧你

“肖局长……您儿子他……”

“他怎么了……说!”肖名扬的目光锁定这位这所医院内科最权威的主任,眼神里中的焦灼和恼怒在瞬间掺杂上了某种肉眼可见的恐慌,声音也有些沙哑和迟钝。

主任迟疑了两秒。

“他的……他的病灶的创面形成了穿孔,我们已经开始准备手术,可是他因为失血,血量已经不足……”主任咬了咬牙:“为了防止他在手术中出现意外,我们需要为他配备血液,可是病人的血是较为特殊的血型。我们的血库里暂时没有。我们希望,病人的……直系亲属能够……”

主任看了一眼肖名扬,眼里的明显地带了不安。他们几位主任每年都会定期为县里的各位领导做体检,也了解他们的血型,肖剑的血样化验结果一出来,他就知道肖剑和肖名扬不可能是血亲,咳咳,其实更主要的是昨天晚上,他的亲哥,十一年前对肖剑亲生父母实施过抢救的院长大人,已经给他八卦了肖名扬父子的关系。他也不想说这件事,可是,事关紧要,他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肖名扬眼底犹如暗沉的~大海,带着汹涌的痛涩和矛盾。肖剑的身世是他的痛处,更是他不能避免的悔恨。他的心头有千般的感觉无可描述,此时此刻,更没有时间容许他整理情绪。

“没有……他只有一个外婆,可是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如果有,哪里用得着或者说轮得上他在这里牵挂和心疼。就像十一年前的那场车祸,他眼看着那一双渴求的眼神渐渐被绝望代替,渐渐失去光彩,渐渐灰暗和涣散。他却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云振国也是微微一怔,他到了肖家湾也已经有些时日,也听村里的人提起过肖剑的父母的事情,好像他们在肖剑还小的时候就意外离世,肖剑的外婆由于太过悲痛,照顾不了幼小的外孙,还好有他女婿的一个故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

据说,这位故人是个性情中人,为了肖剑还逼着爱人打掉了腹中怀了五个月的已经成型的儿子。

肖名扬就是那位故人。

他无从揣测肖名扬守在手术室外,听着妻子不舍的哭泣时的心情,应该比刀割并不并不稍逊。

事情已经过了将近十来年光景,肖名扬应该是把对朋友的情义和对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子的爱一并地交给了这个养子。在他的心里肖剑就是他的孩子,亲生的跟他骨血交融的孩子。

让他亲口说出没有血缘,何其残忍。

可是事关安危,他必须面对。

那位主任没有惊异,这个结果是他料想之中的事,他在肖名扬说完之后,立刻接话:

“如果这样……我们可以一边联系市院血库,只是……我们这里离市里比较远……再加上还下着雪……”

“先联系起来,如果有,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送来,钱不是问题。”

“好的,王医生赶紧给市院打电话……”

“另一边呢?”肖名扬追问。

“另一边我们可以做一下广播,看我们医院的工作人员或者病人的家属院有没有这种血型。可是这种希望应该是很渺茫。毕竟这种血太稀缺。”

“成功的几率?”

“不好确定……

“不确定?”肖名扬太阳穴突突地蹦跳,他咬紧牙关默了几秒,他知道,现在不是暴躁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可以和肖剑血型匹配的人。他克制住自己让自己尽量地镇定,镇定。

“还有没有其它的途径?”

“其他的途径……,我们可以以急诊室的名义给电台、电视台打电话,让他们滚动播出我们这里的事……您放心,我们不会透露把您和肖剑的名字透漏出去。”

“医生,麻烦问一下肖剑的血型是不是……”一直沉默的云振国愣了一下,并且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RH……”主任也简短地回他一声。

“可以试试!”肖名扬并没有注意云振国,他冲着主任点头,现在的情况非常适合广撒渔网,多多收鱼。

“广播时一定要有’必有重谢’四个字!”

“好的,但愿重赏之下……”

“医生,您说的血型是不是……AB-RH阴性?”云振国再次打断两人的谈话。并且抓住了准备转身安排的主任。

主任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是,你竟然知道这些,学过医?”

“不,不,医生,我没有,我想说的是……要不,抽我的血试试?”

主任回了下头,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抽你的血?试试?”

“对,因为我好像是你说的哪种血型,?”

“你是……”主任看向云振国,有些惊愕地定睛。

“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我前阵子住院医生好像告诉我好像就是你说的那种,他说这种血型血的人很少……”

“真的?”医生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可置信。

“现在是适合开玩笑的时候?”

主任又惊又喜,什么叫雪中送炭,什么叫绝处逢生,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什么叫千载难逢的好运气:“很好,很好,我叫一名护士,带着你去化验室验血。”

主任脸上一直笼罩着的愁云迅速地散去,一直收敛的嘴角也开始放松,并且放出一直吊在心口处的一口气体。

本来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真要是这血液的问题解决了,手术对他来说只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激动地转身走向护士站,准备安排验血。却听到身后肖名扬冰冷透骨的声音:

“不需要……”

“怎么能不需要呢,验血是输血前必须的一个过程。”

“我是说他的血不要给我儿子用。”

“不用?”

主任一愣,循声看向肖名扬。肖名扬抬头与他对视,只见他眸色冷戾,阴沉的脸色更是如同铁锈般难看,他的嘴角内扣,显示了不可更改的倔强和刚硬。

“局长,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你还是赶紧安排广播的事!”

“对对……广播还是要广播的,毕竟这位同志的血能不能用还不确定……”

空气中传来好像夹杂着牙齿相磨的说话声。

“主任,你听好了,我说的是无论找不找得到其他同血型的人,我都不会同意你们把这个人的血给我儿子用,听明白了没有,”

“不用?不用他的血?”主任瞪大了眼睛,疑惑的同时充满了不可置信:“为什么?”

“不为什么……”肖名扬的手伸进自己的裤兜,他的手触到那块冰凉的磁带,他铁青的脸色又沉郁了一分,牙膛咬得更紧,硬生生地让肌肉绷成了棱角分明。

“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尽一切办法找到和我儿子血型相配的人……”

主任忽然感觉有些懵。他怎么感觉肖名扬有些嫌弃和敌对云振国。

两个人有仇?还是……

可是,这危急关头……

“肖局长,他或许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呢,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毕竟关系着……”

“没有必要……”肖名扬决绝冷硬,丝毫没有动摇和回旋的意思。

“作为父亲你不应该冒那个险。”云振国看了看有些尴尬的主任,也想要试着说服肖名扬。

“你以为是个人都有在我跟前说教的份儿?”肖名扬根本连正脸都不再给他,都不屑给他。

云振国盯着肖名扬,他没有在意他的傲慢无礼和忿恨,他注意的是肖名扬作为父亲,做的这个决定简直可笑、荒谬、甚至愚蠢到不可思议。

是,肖剑是间接地因为他出门忍受风雪的肆虐,又和他一起吃的中午饭刺激到了脆弱的肠胃,可是,公平点说,是肖剑自己上赶着往他们身边凑的,也是肖剑主动要求留下吃饭,并且自愿地吃掉了云梦碗里的辣椒。他是没有阻止,可是他又不是肖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退一步讲,就算肖剑现在这样有他们的原因,有他们的责任,现在这个关头,也不是计较这些,更不是负气的时候。

算了算了,都是为了孩子。

云振国的眉头紧皱,眼睛也下意识地眯了又眯。他呼呼地吐出两口浊气。

“肖局长!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您,可是作为父亲请看在您儿子还在里面受罪的情况下,不要拒绝我为这个孩子做事!”

也算不卑不亢,也算顾得上大局。

可是,肖名扬并没有领情,他甚至更加烦躁地回怼。

“不必。我是他的监护人,我不会同意,如果真是为他好,就请你和你的家人和他保持距离,如果可能我不介意你们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不是,现在我们讨论的不是相处的距离,我们在说你不能拿他的生命冒险。在说你应不应该保持对他生命的尊重。”云振国说话有些急,一口气下来,连基本的停顿都没有。

肖名扬紧绷的下颌微微动了两下,随之的时磨牙的声音。

“他是我儿子,我尊不尊重都和你没有关系。想越俎代庖?你还差点分量。”

“我想我们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你记住了。我们是两种人,我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让你们救济。我的儿子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我的儿子有事,更不会让他把生命和感情浪费给你们这种人。”

“什么叫浪费给……我们这种人怎么了,肖局长,请您公平……”

“公平……你还要怎样的公平,放聪明一点,和你的家人远离和我的儿子,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你也不要让我小瞧你。”

282关你什么事

话未说完,肖名扬已经极是不耐地迈开步子,走到远离云振国的走廊里唯一的窗口处,双手按住窗台,留给他一个挺阔的背影。

不要让我小瞧你。

这句话像一枚钢针深深刺进云振国的被现实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傲骨里。让他本来被生活磨砺得痛苦不堪的心那么悲愤地想要收拾起自己的被人鄙薄的一丝尊严。他的已经被抽剥得单薄的勇气,让他有些懊恼也有些无措地吧自己的手攥成拳头。

“肖局长,请您三思……”

“思什么?你真的以为你们可以掌控我儿子?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救不了我儿子的命?你真以为你是救世主?再告诉你一次,他是我儿子,再怎样都不关你的事。”

话不多,却很诛心。这种带有诋毁性质的观点和措辞让他再也忍受不住,让他更加地气愤填膺。他用尽最后一分耐心压制住爆发的冲动,刚想辩驳,忽然,耳边传来尖利的人声。

“警察同志,您看到了吧,门口的那辆车就是我的,那个賊应该就在这里。”

随着话音,走廊尽头的入口处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一阵冷风夹着雪花从被几个带着冷萧气息的身影裹挟而进。

走在前面的年轻人四下张望了两眼,看到云振国,眼里瞬间发出惊喜的光。

“他,就是他,就是这个人。虽然我离他比较远,但是他这这个款式落后的衣服依然可以让我一眼就认出。你看他的面色多么慌乱,紧张,典型的做贼心虚,典型的气急败坏。所谓相由心生,见到您们警察还这种表情的人,我猜测,他应该是个龌龊的惯犯……惯偷。”

惯犯?惯偷……偷……还龌龊,谁?他?云振国?

云振国微微一愣,随之而来的便是彻底的恼怒。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冠以这样的形容,加之刚刚的被羞辱,他再也忍耐不住。

他是个老实人,他有他自己的恼愤的方式。他伸出他的食指,那么凛然地指向那个污蔑他的那个身旁森然立着几个警察的年轻人。

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肖剑的血迹,同样凛然到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他的凛然并没有震慑住什么人,倒是震动了那几位有着强烈的使命感警察。他们上前一步。云振国一声低吟,下一秒,他的双手已经被死死的扣住。

“怎么回事?警察同志……”那位等着肖名扬回心转意的医生赶紧走过来,现在,新的献血人没有找到,云振国这位唯一的可以充当血库的人他还是很惦记的。

“主任,”说话的是肖名扬:“你没看到吗?人家警察在办公,很显然,这位……个人很可能已经触犯了我们神圣的法律。他已经不属于我们所应该尊敬和信任的人民群众,他的脾性和他的衣服一样让我厌恶和鄙视。我和我儿子都有着心灵洁癖,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让我儿子用他的血的,那样的话我会厌恶他厌恶我自己……同样,他也会。”

云振国本来还想辩驳,还想挣扎一下的,可是那一句“厌恶他厌恶我自己”让他的脸色瞬间颓丧下去。他低头看了眼的确老套陈旧的棉外套,满腹的气愤和委屈随着这句“他也是”面如死灰,他自嘲地苦笑了一下,然后驯顺地放弃了所有的抗拒。

警察很干练,利索地控制住云振国,押着他,迅然地向外走去。风已经稍缓,廊沿左侧的雪地里的那辆三轮车,已经被那位车主推出拐角,放到医院的空放萧冷的大院里,怨愤地用手拍打三轮车上的厚厚的雪。他静静地立在雪里,让视线放空。

“是啊!关我什么事呢?”云振国低声自语。

“怎么不关你的事,难道不是你把我的车子骑到这里,

云振国好像没有听到,依旧呆呆地看着灰色的远方。

“走了走了,具体情况到所里再说!”

一个警察不耐烦道。

“对,必须去派出所,警察叔叔对这种人必须严惩。”车主愤愤地瞪了一眼“死不悔改”的云振国,

“听天由命吧!”云振国他面无表情地道。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老实待着吧!”

警车一声长笛,冲进风雪交加的蒙蒙灰色。

时间好像凝滞了一般,云振国出门已经四五个小时了。不但没有踪迹,连消息也没有一个,云梦的舅舅出去找了两圈,什么也没有找到。未知和反常让时间变得漫长难捱。云梦姥爷也走到巷口向远处张望,云梦妈妈一边咳着跟出来,被云梦姥爷训回去照顾云梦和云哲。

直到华灯初上,云振国才瑟瑟着冒着风雪归来。大家赶紧让他进屋,一边让他取暖,一边询问情况。云振国心情糟糕,什么也不愿多说,只简单地搪塞了两句。

云梦的姥爷担心天黑路滑,想让他们在家里住一晚,可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云梦的舅妈骂骂咧咧地阻止了。无奈,舅舅只好开着三轮把他们送回去。

云梦妈妈有肺病见不得寒气,抱着云哲坐进驾驶室,云振国和云梦则蜷进后车厢里。云梦姥爷怕他们冻坏,顶着儿媳妇吃人的眼神,从自己屋里的厢柜中找出一床厚些的棉被让他们挡风雪。

车子在门洞里昏黄的灯光里艰难地启动,老人和孩童纷纷挥手表示惜别。雪花纷纷在灯光下犹如闪烁的光斑,点点片片片片点点,从暗黑中飘来,又归结于那一片莹白。

云梦一手扶着车帮,一手尽力地挥舞着告别,直到车子拐过巷口走上大街,她才放下手臂,瑟缩着蜷进被子里面。

云振国把云梦连同被子一起揽进自己怀里,捂严实了。

三马发出哒哒哒哒的响声,和呼呼呼呼的风声掺杂在一起,在空气中回旋游荡,雪落在云振国的眉毛上,脸上,冰冰的,他竟然浑然未觉,只是呆愣个注视着飞雪连天的夜空。

怀里的被子动了动,再动了动。然后,被子边缘露出云梦的小脑袋,她仰着脸看着爸爸黑暗中的脸,伸出小手把爸爸衣领上的雪花拂去。

云振国回神,赶紧把云梦向被子里塞。云梦的小手固执地撑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她的眼就在这泛着泛着淡淡的光的雪夜里幽幽地眨着,像两颗倔强的小星。

“爸爸,你追上了小哥哥是吗?他跟你说话了吗?他有没有不高兴呢?中午的时候,我看他脸色不好看呢,你有没有问他他为什么急着走吗?”由于风寒她连抽了两下鼻子,连说话时也带着浓重的鼻音。

云振国愣了一下,低下头,用脸挡住被子的缝隙,遮住云梦的那双眼:“是的……我追上他了,他没有生气,只是出门时走的急,忘了跟他妈妈说了……”

“真的吗?”

“真的!”

“那他妈妈会不会骂他?”

“应该……不会!他妈妈应该很疼他的。”

“喔……那太好了!那……那……爸爸……您有没有说让他来我们家玩啊?”小云梦再一次用力挣来那被子,在雪光映衬下拼命地闪动熠熠的双眸。

肖剑负气离开,她光顾着担心和难过了,哪该记得她生的肖剑的气呢?

虽然看不清女儿的眼眸,但是云振国可以想象到那眸底表达的希望与憧憬。他的心莫名地感觉刺痛,他抬起头,看着灰霾冷冰的夜空,在雪花再一次冰凉他的脸颊的时候,轻轻地说:“梦梦,小哥哥要上学的,明年他的功课会更紧……”

“那爸爸我可以上学吗?我可以去小哥哥的学校上学吗?那样我就可以可以看见他,和他一起玩。”

“不可能的梦梦,肖剑上的初中,你只能上小学,你们根本不会在一个学校里,还有明年开春你妈妈需要做手术,你需要照顾小哲。”

“那我可以带着小哲去找他吗?”

“你这孩子,听不懂话吗?”

“嗯,知道了爸爸!”

云梦默默地待了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皮,眼里的光芒也随即消失。

她又乖巧地滑进被子里,任凭爸爸把被子又封得严严实实。即使车子在坑洼的雪地上颠簸,也在没有动,更没有露出头。

寂静的雪夜总是夹杂着一种凌乱的凄冷,让人感觉淡淡的忧闷。雪色的莹白透过晦涩的窗子透进屋里,带着清冷的雪地气息。

炉子灭了一天了,刚刚燃烧不久的炉火还不足以驱逐屋子都被冰冷的寒气。

云梦已经钻进自己的小被子里睡着了,云梦妈妈到里间屋的角落咳了一阵,才钻进被子。云振国抱住她,将她的头揽在自己的怀里。用手抚摸着她有些干涩的头发,开始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忧闷:“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炉火的微光在昏暗的墙壁上隐隐而动,在这微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

云振国沮丧中透着焦灼的眉眼。他的眉头处拧成了疙瘩,挤住了眉间分明的川字纹。他的牙齿也是紧紧咬住。显示着真切而无奈的愤懑。

283贾三

他是熊猫血?肖名扬的身子站直,看向来人。

然后,他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本来阴郁的脸色更加暗沉。他记得这个人,这个人叫贾三,曾经从他手里承包过工程,他对贾三开始的印象仅限于有些小聪明,但是后来,贾三开始通过各种途径想要对他进行贿赂,并且为了项目中的一点资金试图用自己的老婆对他进行se诱。

他瞧不起贾三,更准确地说是鄙夷和嫌恶,怎么能不呢?为达目的可以不要尊严,不要脸面,心思阴狠手段卑劣。为了贪欲,可以抛开作为人的最基本的底线。

他不想和这种人有瓜葛,因为在他眼里这种宵小之辈就像乞怜的狗,噪聒飞逐的蝇,招惹了就会麻烦不止,纠缠不清。虽然对他来说让这蝇狗消失,简单得就如同碾死一只路上的虫,但是他不愿意,因为他怕弄到手上血或者屎。

这就如同老虎宁愿去挑战一头强壮的狮子,也不愿去碰触一只肮脏的臭虫。

可是,偏偏就是一只带着解救他儿子脱离危险的解药的臭虫?

肖名扬再次上下打量眼前的贾三,再次确认是不是真地要向肖剑的血管里输入这个人的血。

他的眉头紧紧皱住,眼神里充满了怎么也控制不住的烦躁和抗拒。

他的眼睛从贾三的头顶移到脚底,再从贾三的脚底挪回到头顶,他想要说服自己,从这个可能会成为儿子的救命恩人的人身上找出一点哪怕一丝可以让他接受的优点或者长处。他的观察不可谓不细致,他的容忍不可谓不宽容。哪怕贾三的头发丝有一根是可爱的,他都有可能接受这个人的血和自己儿子的血去交融,可是……

丑陋,卑贱,猥琐,龌龊……这让他生厌的表象使他怀疑他的血是不是也和他的外表一样肮脏乃至腥臭。

想象着这污秽的血液流入那么漂亮,高傲,优秀完美的肖剑的体内,和他的血液他的生命交融到一起……

肖名扬的大脑就那么稍微发散了一下,就感觉犹如坠入冰窖,浑身发冷,他打了一个寒战。

肖剑可是有洁癖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血液里融入了这样一个人的血。他会是怎样的反应,想到这里,肖名扬再次打了个哆嗦。

“肖局长,放心吧,只要这血液供得上,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您放心好了。”主任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安慰完肖名扬,他又冲着贾三说道:“走吧,我先带你去化验!”

贾三兴奋地褪下了半个袖子,一手拽住袖口,腰一直保持了进来时就弯下去的卑懦的姿势,脸上也是保持着僵硬的卑怯的笑。听见医生叫,赶紧紧走两步,走到肖名扬身边时更是把腰弯成熟虾的样儿。

“谢谢,谢谢局长给我这次表现的机会,我贾三的血如果能用,我一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鞠躬进瘁,死而后已……”

肖名扬的眉头紧锁,烦躁地瞪了一眼贾三。就连主任都不确定地看了一眼贾三。让他来献血救人的,怎么感恩戴德地好像自己是被救的一个。再看看肖名扬一脸的嫌弃,冷漠甚至厌恶……这都怎么回事,是不是天太冷把他们的脑细胞都冻傻了,糊涂了,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和关系了。

“走吧!”主任摇了下头,随后感觉到自己的动作也有些不妥,便匆匆走过。

贾三有些秽臭的体味从肖名扬鼻子前飘过,一种作呕的感觉让肖名扬再次打了个冷战。随后是接连的不可扼制的瑟缩。

这种感觉让肖名扬痛苦极了。他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地喝道:“等等!”

主任和贾三都站立住,一脸茫然和惶惑。

肖名扬的牙齿咬在一处,因为战栗,而牙齿相撞,咯咯直响。

“怎么了局长,你不舒服吗?您可以去护士站让护士给您检查一下,我顾不得您了,手术室还等着我。”

“你……你去吧!这个人就就不用了,我也不会同意我儿子输他的血的!”

“什么?”主任怔忡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道:”局长,您确定您不是在开玩笑。”

“你看……像玩笑吗?”肖名扬咬紧牙关,用淡漠凉冷的眼神扫了眼已经暴躁的主任:“再重新找个人吧。”

“你……你疯了?”主任瞬间变了脸色。“你当这熊猫血是白叫的,你当胃穿孔是普通的感冒,可以自愈可以等?”

主任也急也恼火啊。这位局长这么精明怎么在这种紧要关头这么混账拎不清。儿子还在手术台上躺着呢,这要是晚一步……

关键是这都年关了,万一有什么事,医院给订成医疗事故……那么他的奖金,他的职称……

贾三正准备屁颠屁颠地过去呢。他想好了,这一次只要他咬咬牙挺过去,只要他为这位肖局长的公子输血成功,那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肖剑的的救命恩人。他的功劳在这位局长面前就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居功至伟。肖剑是谁,那是肖名扬的心头肉,命根子。肖名扬是谁,他不仅掌管着整个县所有的县区的建设规划,土地审批,他更是市里最大的某房产集团和准备筹建的市里最大的煤矿的幕后老总。另外,据他所知,肖名扬在更更上层的权利机关有着让人只可仰视不可的人脉关系。让他不仅在某县,即使在市里也可以举足轻重,呼风唤雨。。

多少次,他千方百计地通过关系想要接近肖名扬,绞尽脑汁地讨好和恭维。只可惜,他的所有的竭尽全力在肖名扬的眼里都淡若浮云,肖名扬连正眼都没给过他,虽然他一直坚信只要坚持就会成功,可是也架不住肖名扬对他始终如一的无视。也是他够坚持,够脸皮厚,坚坚持不懈地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或许是该着他翻身,偏偏绿化他脑袋的村支书今天意兴盎然,想要跟他的翠花来一个鸳鸯踏雪,他自然是有眼力见的,赶紧就酸溜溜地滚到大街上,终究地意不平后,跑到县城里没有一把梳子的理发店中寻他的老相好平衡了再平衡,过午十分才又溜达到街上。县城的街道上车辆不多,行人更是稀少。

他百无聊赖之际,猛然就看到云振国狼狈不堪地骑着三轮车从他的面前经过。虽然云振国满身满脸的雪,可是他还是认出了他,他很好奇,也更惊异,因为他发现在三轮车的车厢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的脸埋在云振国脱下来盖在他身上的棉服里,看不清是谁。

他便尾随着云振国来到医院。他躲在角落里,目睹了肖剑被云振国抱下来,被两个医生仓皇送去急救,云振国焦灼地四处问询和求救。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肖名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他对肖名扬心存畏惧,怕肖名扬发现他,便躲进拐角处的厕所里,等他再出来,便发现云振国已经不见了,肖名扬正在冷着脸催促医生寻什么血的事。

贾三几乎要欢呼雀跃了,因为,医生嘴里的稀有血型和他的血型一模一样,这是个什么情况,什么运气,什么概念,这感觉简直比他娶媳妇时还要让人热血澎湃。他赶紧从角落里跑出来,短短的二十几米,他真真地跑出了冲刺的感觉,他的那个心啊,再有一步远可能就会蹦出来。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还不得还他个江河泛滥。肖名扬是个要脸面主儿,更是个财大气粗的财神爷,他要是一感恩,赏他个工程队,拆迁点……

哈哈,那时候,他贾三犊子不用几天就可以忽忽悠悠地成为横着走路贾三爷。什么村长,什么主任,什么委员,见了他统统都要点头哈腰,示好示弱。对了,还有他头上的几顶绿意盎然的大帽子,他也要还回去,加码加量加倍地还回去……哈哈,王主任的那位婆娘够辣,秦委员家的小娘子够嫩,至于那位现在还在给他帽子刷漆的支书,呵呵,其实他自己不知道,他屋里那口子媚眼抛得才够味。当然,这些女的都是俗人,都是他发达了以后唾手可得的女人。他也是有品味的,如果有可能,他也希望可以试着向病西施一样的云振国的女人抛一抛什么枝……

他妈的,为了避免这几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他甚至开始在心里安排这几个女人的侍寝的顺序,除了病西施可以随意,其他的人都要等着翻牌子,哼哼。

可是,可是,现在肖名扬竟然,竟然不同意用他的血,他妈的,如果这样,他的金钱,名利,女人,他的肖想已久的……。

不行,他可不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想想的份,他要争取,他要努力,他要让肖名扬改变主意,给他这个翻身的机会。

想到这儿,他两步跨到肖名扬的面前,双手握紧放到胸前,身体自动的下弯,下弯……

284管住你的嘴

“我,我认识您的朋友,就刚刚的,刚走的那个……”

肖名扬根本没耐心听他说下去,他烦躁地摇下头。

贾三反应也是极快的:“看我这嘴啊,怎么就……?您放心,从现在这一分钟开始,您的……包括您和您这位朋友的那些……”贾三的声音放低,再低:“那些私密……咳咳,我会闷在心里,我会管住我这张嘴……”

说的什么玩意儿,贾三的话肖名扬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他的视线移向锁定了看上去已经十分恼火的主任,运什么气呢,赶紧找人去啊!

贾三脸上带着谄笑,眼睛却像带了钩子,死死地盯住肖名扬,可是肖名扬高傲地连眼神也不给他一个。

是他贾三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表达的意思不够明确?

贾三上前一步,他的嘴巴几乎要凑到肖名扬的耳朵上:“我是说别看我话多,其实我不蠢,有些事我知道该宣传还是该闭嘴……”

肖名扬哪有那么多的耐心听一个瘪三扯淡,他本来阴沉的脸色现在更加不善,他的手也下意识地快速举起准备果断打断。

要说肖名扬此时的气场绝对有慑人的威严,尤其是对贾三这种心术不端的人来说更是无比震撼,。

冷汗在贾三的额头显现,他的腿也不由自主地瑟缩打战。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争,事关他今生的富贵荣华,不容他不争取一番。再说了,他已经明白的告诉了肖名扬自己的底牌。他如果此时收手,无异于将底牌变成了包了火的化纤和开了刃的双刃剑,肖名扬心慈还则罢了,如果他稍稍手辣,那么……

所以,他必须阻止这牌成为引火上身的衣,更要让它成为手里得可以自己掌控的剑。

“我说的是真的,我就亲眼看见过一场……车祸,我敢断定是一场谋杀的车祸,可是十年了,我从来就没有向外透露过,任何人,包括我的老婆……”

肖名扬没想到贾三不但没有住嘴,反而变本加厉地噪聒。尤其是贾三喷出的口气,让他瞬间胃液翻腾,怒意爆棚。他本能反应扭转身驱躲闪开去,可是他的身体刚刚歪斜了十几公分,便犹如被谁施了定身法一般,呆滞不动,他的尚且停在半空的手也迅然地顿住,像是一截冷硬的雕塑。

贾三愣了一下,立刻明白是这位金主听清楚并且开始认真对待他的话了。他的心脏疾跳了两下,他猜想这是他贾三的推断和赌注准确而恰当地找到了肖名扬的要害,这也说明他贾三已经很准确地抓住了肖名扬的弱点和七寸,更说明他这一次真他妈地赌对了。

赌对了。欧欧也……

“你刚刚说什么?”肖名扬的声调放低,几乎比贾三的还要低,还要沉。同时他的视线也移向贾三,冰冷中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阴,狠。

贾三在心底刚刚升起小得意,被肖名扬这一眼便打打击得荡然无存,他原来已经已经不寒而栗了,现在被这两道阴狠的视线穿透得连思绪也支离破碎,凌乱无比。对话语的处理也就显得随机而不得体。

“说,说,我说,车祸的事我可以……藏住,藏那么久。您的……您的……”

肖名扬的眉头处更高地蹙住,像一个高耸的小丘。而他的颌骨由于肌肉的紧绷而棱角突出冷硬,他的脸色,更是犹如暴雨来袭是的低空,阴冷如冰。尤其他的眼神,就像淬了血的钢刀,森森地吓人。

贾三的腿抖得差一点跪到地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在威胁您,我怎么能威胁得了您呢?我只是想说您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我的事?”肖名扬连声音都像淬了血和毒。

肖局长……我错了,我保证……”贾三不敢与之对视,他的视线下移,移到肖名扬硬挺的躯干前的扣在一起的骨节突出泛白的指。

那指明显地因为用力而扭曲。他为什么会如此?他在生气,他在恼怒。

天啊,他这是惹怒肖名扬了吗?虽然恼怒是必然的,可是,难道不应该掺杂些其他的情绪吗?比如羞愧,惶恐,以及对他的态度。肖名扬是脸朝外的人,他不可能让自己的隐私公诸天下,尤其同性这种有悖常态的关系。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事到如今,贾三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胆量去肖名扬的眼神里确认肖名扬恼怒以外的情绪。就连他一贯的猥琐的表情也惶恐地收起,缩着脖子,贼溜溜的眼珠子也敛了那份贼性,胆怯地寻思着退路。

时间好像有那么几秒钟的凝滞。

那位急得想要上房的主任呼啦啦地拍了几下手里的档案纸。虽然他不敢骂人,但是不妨碍他在心里在心里白上肖名扬一眼,然后骂上一句,什么英明干练的精英,纯粹一个不知深浅好歹的糊涂玩意儿。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还有心情……耍什么豪横,面前的人虽然长得再猥琐,肯主动出来献血也应该是一位热心肠的人。怎么就该受你的蔑视和敌意?还有莫名其妙的阴鸷的情绪?

想到这里,这位主任有些愤慨地鼓足勇气,跨前一步……

“正义感”了两秒钟后,然后又略显尴尬地退了回去。

眼前的肖名扬已经主动逼近了贾三,他的魁梧的身躯在贾三面前形成一种逼仄威压的姿势,贾三的腰半弯着,看不见脸面,但是看得出他的奴性和卑贱。肖名扬再次发声,声音依旧低沉,只是这一次带了些警告意味。贾三更是唯唯诺诺,半分不敢驳悖。

算了,说不定真是一个想借着这个机会效忠或者给人当狗的人。主任摇摇头,转身向医办室冲刺。

肖名扬紧紧地盯着贾三的额头,他看到贾三鬓角的汗水,和瑟瑟发抖的身子,他眼角眯了两下,然后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冰冷:“记住了,人无论什么时候,不要自以为是地耍小聪明,不要想当然,不要试图要挟比你强大的人,更不要不知死地作。”

“不敢,不敢!”贾三瑟瑟发抖,诚惶诚恐。

“相由心生,祸从口出。记住管住自己的异想天开的心,管住自己招灾惹祸的嘴,如果办不到……”

“办得到,办得到……”贾三哪还敢反驳,哪还敢要挟,现在的他连献血也心也散了,只希望肖名扬赶紧放他走掉。

“明天下午三点,局里找我!”肖名扬语调放平,好像刚刚的狠厉就没有出现过。

“啊?”贾三蒙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到肖名扬冷峻的脸色,又赶紧地垂下去。

”滚吧!记住你根本没有来过。”

“好……好……我滚……滚……滚了……”

主任先是敦促护士站的人抓紧寻人,接着就是给他万分敬仰的院长哥哥打电话。谁让他是院长,谁让他把这个难缠的病人家属介绍给他,亲兄弟,有难处必须一同担着。

院长真的担待了,因为主任刚一放下电话,就看到院长大人火急火燎地小跑着冲到急手术室,掏出两张血液化验结果报告。急诊室的医生都蒙了,主任的脸色也是菜绿色的。

“你昨天让我验血,是为了准备给这个肖剑当应急的血库。”

“我本来也以为用不上我们了,谁知道……开始吧,还好我们两兄弟都不喝酒,习惯很好……你们别愣着了,先抽我的,我的不够再抽你们主任的……”

“主任?”医生慌乱地看着自己的主任。

主任脸上的肉蹦了几下,几秒钟后,很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来吧。”

时间一分分过去,贾三早已经销声匿迹。肖名扬巍然地立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手术室的提示灯从手术中变成手术结束。看着手术室的门打开,看着院长虚弱地从手术室走出,走到他的面前,和他四目相对。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输得我的血。”

“很好,谢谢!”肖名扬眨眼笑笑,表示感激。

“不不不,不要提谢字,您这样说会让我不安的。这点事情和您为我们做的比真的微不足道。我这样做是必须也是应该的。如果没有您,我还在我们老家做赤脚医生呢,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您,我应该感谢给我这个报恩的机会,如果有需要……”

“言重了,主要是你努力的结果,我只不过是小小地推了一下罢了。”

“您推可是我的前途和理想呢!”

“别客气了,回去歇着吧,我等我儿子出来。”

“好的……好的……”

手术室的门彻底打开,两个护士推着救护床走出来,旁边是隐隐露出不平之色的主任。他连招呼都没跟肖名扬打,就越过众人,匆匆地走了。

有些事是需要特定的人用时间来解释和接受的,本来就是自己设好的局,便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肖名扬也不计较主任的态度,他只关心肖剑是不是安好。

只要他的儿子平安,院长这张人情牌便不算出得仓惶。

285我不想骗你

傍晚,负责走廊卫生的清洁工照例清理各个房间的垃圾,在主任办公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几片撕裂的化验单的纸,她无意的扫了一眼,看到姓名一栏的主任的名字,她刚想捡起来,主任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主任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冷冰着脸,紧绷的嘴角给人一种忿忿不平感。好像是谁冒犯到了他。又像是谁对他有所亏欠。

清洁工被主任的脸色吓到了,赶紧收回手,脸上堆上笑,主动地去打招呼。主任并没有回应,而是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地走过去,上楼。

清洁工有些悻悻,心里的某些小自尊转化成小小的挫败感,她也不再去看什么化验单,而是把所有的垃圾敛到一处,倒进身侧的垃圾车里。

十分钟后,她来到三楼。同一二楼的程序一样,自东向西开始清扫。她刚弯下腰就又直起来,她将手放到耳后,拢住耳音,在有些杂乱的声音里果真听出了一种特别的声音,声音很低,很闷,但是很燥很急,好像在争论又好像是在吵闹。

她也是女人,也改不了八卦的特性,她四下看看,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发出声响的房间。

竟然是院长办公室。

而争论的不是别人正是主任和院长两兄弟。她很好奇,偷偷地将脑袋凑到紧闭的门板上。

屋里的气氛不敢说剑拔弩张却也已经十分的紧张。院长已经离开了他平素的那张椅子,走到窗前,气闷地看着窗外。而他的兄弟则气势汹汹地双手按住桌子,对着一堆医学书运气。

“早在十年前他把你安排到这所医院,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类似的事件,而你也应该想得到,可你竟然连一丝的反抗都没有?”

“是……”院长眉头蹙了蹙:“的确如此!”

“而你不反抗,不质疑,甚至连嫂子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你对肖名扬的顺从可以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原则性。”

“看上去……”也好像是……

“为什么?因为肖名扬可以利用他的人脉抹去你非法行医的黑历史,让你转正,让你当上这个还算风光的院长。甚至承诺为你批一块地,建一座你所希望的康复中心,让你实现所谓的事业和梦想?”

“是,他对我说过……这些也……的确是他对我的恩惠!”

院长抬起头,看着窗外,他的眼里流露出若有若无的说不清楚是感激还是震动的情绪。

“恩惠?呵呵……哥啊!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与众不同,是不是以为老天也真地会掉馅饼,以为老天长了眼,掉的馅饼还有方向性目标性地不偏不倚地砸中与众不同的你?”

“什么话?我又不是傻子。”院长收回视线,神色里闪过一丝不明了的恍惚和逃避。

主任和他对视:“哥啊,你应该知道,我也不是傻子。”

院长的眉头紧皱。是啊,他这个弟弟不是傻子,非但不傻,而且相当聪明,相当有探索精神,相当的喜欢钻牛角尖,相当喜欢打破砂锅纹到底。

院长眉头锁的更紧,有些无奈地和弟弟对视,:“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知道我要表达什么?”

主任说着,脸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蹦了两下,本来就是忿忿不平地,现在更加恼恨和暴躁。

院长的眉头紧紧地皱住,他的神色里浮现出一丝隐约的担忧,他怕弟弟看出来,便尽量地用缓和的语气掩饰住:“谁知道呢?我们现在已经很少交流了,我们都变得没有耐心,都很浮躁和焦虑……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愿意找回我们曾经的感觉和默契,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完成这个探究和回归的过程。我们是兄弟,我们血脉相通,心也应该在一处。”

“呵呵……”主任微微笑了下,真的么?你自己相信你说得这些。”

“我是相信的,你也不要质疑吧。”

主任看着自己的哥哥,他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求和的意思,他的心底闪过一丝温软的情愫,可是他强行让自己的心又冷硬下去,他感觉,现在不是他心软的时候,有些事他必须问个清楚:

“质不质疑要看你了。这些年你的境遇和表现总是跟蒙了一层雾气般虚无缥缈,扑朔迷离,迷离到我都快不认识你。我知道这并不寻常,如果你肯将这里面的事情告诉我,告诉我你改变的理由,告诉我他帮你的真相,而你又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真实的不带一丝掩饰和隐瞒的原因。不,不,不要说什么金钱,我知道你不在乎。我要听真实的,真正的能让我信服的实话。”

“我不想骗你,所以你不要问。”

“呵呵,你不想骗我,所以我不要问。因为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或者说你不敢说实话不能说实话,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跟他真地是不可告人的啊!”主任叹了口气:“那好,那你就别说,让我自己猜猜怎么样?”

“不要胡闹!”

“我猜想,”主任忿忿地锤了一下桌子,并不理会面露难色的哥哥:“他给你的一切,只是在交换他要的东西,而他要的很可能就是要隐瞒一件事。而这件事恰巧你知道,甚至你有所参与。而这件事对他来说事关重要,重要到会影响到他的前途,声誉、甚至家庭,他怕你说出去,所以他必须要用你所在意的东西堵你的嘴……而允诺你的让你感恩戴德的所谓前途,其实就是他为了让你继续甘心被他利用下的饵。你接受他的东西越多,你越被动,越和他拴得紧。”

“不,不要乱讲,我没有替他隐瞒什么事,他的事我也没有能力参与,他更没有拴住我。”院长的视线收回,看向自己的弟弟,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挣扎。“我对他的顺从也不存在收买和利用,是我心甘情愿,无怨更无悔。”

主任心塞地和院长对视,好像有些看不懂自己的这位亲人。他忍了良久,终究是没有忍住:

“你心甘情愿做他养的一条随叫随到的忠心耿耿的狗。”

“狗?这叫什么话?”院长的身子微微动了动,脸色也有些好气地恼怒:“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是这么不着调的,走吧,走吧,别在这烦我了,我歇一歇还要去看肖局长呢。他儿子出不了院,他一定会陪床的,病房的气味不好,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你给我记住了,不存在你说的什么什么事,肖局长很好,很正直,他是我学习的楷模,他对我照顾因为惜才,我对他忠心是因为感恩和敬仰。”

“肖局长?大哥,您这声局长叫得真是别有一番气质啊。还感恩敬仰,你的局长大人没在,你表衷心他也看不到,呵呵?”

“你不能这么说肖局长的。”

“不能说他?哥,这位局长在你眼里这么神圣的吗?他真是厉害啊!竟然能让你这位德艺双馨的医生为了他连尊严个良心都不要了,让你这位声名远播的孝子为了他用父母留给我们的血当换取利益的筹码。这忠臣孝子当的,一口一个局长,一句一个关心,我说,他到底给你施了什么魔法,让你这样死心塌地?”

“闭嘴!”院长声色俱厉。震怒的语气让整个房间都嗡嗡的回声。

巨大的声音让门外的清洁工打了个哆嗦,她摸了摸胸口,平复了下心跳,准备离开。可是主任又说话了,好奇心又让她把迈出去一半的腿抽回去。

“闭嘴吗?好,我会闭嘴,但是我必须要说清楚一件事,我要让你知道,十多年前那场车祸,你协助那名法医解剖的事,我知道……”

“你知道?”院长的身子一震,他猛的地抬头,眼睛里除了疑惑就是惊愕。

“我知道,你忘了吗?我当时白血病正在住院,你下班了来陪床。然后,肖名扬来找你,你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疼痛让我根本睡不着,我听到他对你说,只要你和法医合作好了,他可以给你任何的报答。”

“你,你真的听到……”院长有些颓然地确认。

主任义正言辞:“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编的出来?”

院长的脸色渐渐暗沉下去,他的头也缓缓的睁开低垂,埋到掌心里,周身的颓败气息。

主任静静的看着他,忽然感觉心里好难受,不确定时他想弄清楚事实,确认了一点,他还想知道得更详细,他想知道事情最真实的一面,起因经过结果。虽然结果可能真的牵扯到他的哥哥,可能违法,可是他还是想弄清楚,他不想让哥哥在一个罪恶的染缸里,他想把他拽出来,让他的良心安然。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轻轻的触到哥哥的手,他感觉到他的手的颤抖,他轻轻地握住:“哥,我知道你难受,我更相信你是一时糊涂,没关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不管违法还是犯罪,我都和你一起承受。”

286唯一的血脉

主任静静的看着他,忽然感觉心里好难受,好空虚,不确定时他想弄清楚事实,确认了一点,他还想知道得更详细,他想知道事情最真实的一面,起因经过结果。虽然结果可能真的牵扯到他的哥哥,可能违法,可是他还是想弄清楚,他不想让哥哥在一个罪恶的染缸里,他想把他拽出来,让他的良心安然。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轻轻的触到哥哥的手,他感觉到他的手的颤抖,他轻轻地握住:“哥,我知道你难受,我更相信你是一时糊涂,没关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不管违法还是犯罪,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院长蹙住眉,他的神色也变得凝肃,他直视着自己的弟弟:“你想说什么?你想和我一起面对什么?你又能和我一起面对什么?失业,双规,坐牢?就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能承受多少?清醒一点好不好,不要忘了,你的身体是从我从死神手里硬夺回来的,直到现在它都不能和正常的身体完全一样,,它就跟风浪里被翻卷的鱼虾,随时会被抛弃到沙滩,抛到生命的分割线上。它经不住折腾,它需要被善待。还是收回你刚才的话吧,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好好的就行做你的主任,平平淡淡却安安稳稳。”

“哥,我这身体折不折腾都这样,都不好受的,反正这样了,我不怕的。”

“可是我怕啊!我的生命里的亲人已经不多了……”院长他顿了顿,语气稍微舒缓,甚至稍稍思考了下:“退一步讲,即使即使肖局长或者我帮着肖局长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我们也不能说三道四,我们……”

“他要挟过你吗?他一定要挟你了对不对,一定是的,不然,以你的嫉恶如仇的个性,你不会这么隐忍到这种程度。没想到他这个人品性这么恶劣,恶劣不堪……”

“我怎么给你说不明白呢。”

“因为你根本就没打算跟我说明白。从我们谈话到现在,你根本没有正面地回答过我,你只是在敷衍我,说白了,你还是想维护他。你想让我也像你一样让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的哥哥被人胁迫着做着违心的事,还要时时、处处讨好他,取悦他,你以为只是单纯的献血?单纯的使唤人?这可是事关尊严啊尊严!”

“言重了,作为医生本身就是救死扶伤的,献血不是最正常的事么?还是……不要再提了,这事也真的太小了,没必要耿耿于怀,甚至不值当提及和纠结。”

“你觉得随叫随到的血库和普通的献血一个样?”

“都是救人的。”

“救人也分好坏,威逼和自愿。就跟人都会死一样,自然死亡是死亡,追着把人捅死就是谋杀。”

“说得什么话?最平常的献个血,怎么会被你扯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哥呀,不是献血的事,而是这件事真的不合常理,他想,他肖名扬在自己儿子性命攸关的时刻,竟敢大胆的拒绝两个愿意出手相救的人,他凭的什么?谁又给了他那么大的胆量冒那个险?我不认为,他不在乎儿子的死活,我倒觉得他是知道你这张底牌在生死关头不会袖手旁观。他料得真准啊,你一听到消息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积极的呀!我嫂子生孩子是也没见你这么迅疾过。”

“他已经完全了解了你的脾性,他对你的思想了如指掌。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你真的受得了?还是习惯成自然,太多的压迫已经让你认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他的主观已经侵蚀了你的思想,再这样放任下去你就彻底地完了。你不是不愿说出去吗?那好,我去替你说,派出所可以吧,公安局行不行,如果,都行不通,我可以找上一级领导再上级领导,我就不信了,还有治不了他的地方。”

说完,主任更加感觉义愤填膺了,他感觉一分钟也受不了,干脆也不谈了,直接站起身,就向外走。

“你要做什么?”院长赶紧拦住他。

“伸张正义扬善惩恶!”

“哪有什么恶,你好好的,别犯浑。”

“有时候,你斯斯文文地真的不行,就得来点硬性的,有些人还真就怕那些个浑人。”

主任说着走向房门,他的手伸向把手,院长赶紧冲过去把他的手拨开:“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了就会是是非不分,忘恩负义?”

“是非?这么明白的是非还用怎么分?忘恩,他对我们有恩吗?说说看,是不是可以抵消他对你的压迫和不敬。”

“你……”院长有些气闷。

“不能吧!如果不能,他对我就是不可原谅,不要再跟我提什么钱和地位,会恶心到我。”主任仰起脸,看上去竟然像小孩子一样顽劣。

院长气得头晕,口不择言的时候他脱口而出:

“如果……不止呢?”

“不止什么?不止恶心?还是金钱地位?无论什么,他都触碰了我的底线。别翻白眼,我会理解成你理亏到了无言以对。”主任说得慷慨激昂,大有大杀四方的威武气势。

院长无奈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不说清楚,很可能会阻止不了兄弟的意气用事,他略一停顿,艰涩地反问。

“命呢?如果他给了我们你的命呢?”

“命?我的命?哥,你不觉得这样说是对我们母亲的不尊重。再说了,肖名扬能比我大几岁?你这种谎言太没水平?”

“说得什么玩意儿?”院长的嘴角抽了抽,并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门,算是对他这种不着调言语的训诫。

“我说的是十一年前,你生病了在某县医院住院,当时我也还在那个医院里实习。……”

“十一年前,就我贫血的那次?”

“是,可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主任狐疑,他的视线在哥哥的脸上逡巡。

“是,是说的确是十一年前,你也在某县住院。”既然已经开了头,院长知道有些话已经打不住,干脆,一股脑儿地说下去:

“不是则是说你得的病不是贫血,而是白血病。”

“血癌?《血疑》的女主人公的得病?”

“是!”

“笑话,那我怎么没有死?”

“因为有人给你捐了骨髓……”

“切,这么狗血吗?我怎么感觉你像是编故事?”主任邪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哥哥的话并不可信。可是,渐渐地他脸上的笑缓缓消失,表情凝固。他是医生,自然知道两种病症的区别,只是他的当时他哥哥编排得太像了,他也太相信他的哥哥。

主任的眉头紧紧的皱住,他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锁住哥哥的脸,盯住他的眼,想从他的眼睛里证实这是一个谎言,又是一个为了他好却让他不能接受的谎言。

院长的手轻轻的放开,他的头抬起来,和弟弟平视,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叹了口气,张了张嘴,也许是往事让他语气里带了莫名的感伤和慨叹。

主任的求证失败了,他从哥哥的眼神里看到肯定和坦白,答案已经毋庸置疑。他的心跳加快,血液也仿佛同时涌向脑袋,让他竟然有些犹豫和恐惧,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说出口:“是谁?难道是肖……?”

事已至此,院长也只好无奈地开口,艰涩地道来:“是肖局长的一位朋友……”

“朋友?他的朋友和我们非亲非故,捐献骨髓这种事,他的朋友不怕伤及自身……”

“怕不了了,因为捐献时他的朋友已经脑死。”

主任愕然:“脑死亡?怎么回事?”

“准确的说,捐献骨髓的是肖局长朋友的妻子,他们夫妻在路上出了车祸,丈夫当场死亡,妻子抢救了两天,最终也……我参与了那位妻子的抢救,也参与了对那位丈夫的解剖验尸,当然,我不是法医,因为法医的助理出了点事,我被临时安排上去负责登记。再然后,那位妻子去世,肖局长亲自安排你转去省院,为你安排了那次移植手术。据说,同时受捐的还有一个小孩儿和一个女人,他们一个接受了那位妻子的角膜,一位接受了她的一个肾脏。”

“等等!”主任的思绪有些混乱,他

坐到桌子边:“肖名扬只是那两位死者的朋友,他有权安排他们死后捐赠的事?还有,既然为我捐骨髓是肖名扬的朋友的妻子,那么我们报答的就应该是他朋友的后人,你为什么要对肖名扬言听计从,还要为他的儿子充当血库。”

院长的神色凝重,看得出他提到死者他心情有些沉重:

“不得不说那两位是很高尚的人,他们在生前就自愿签署了了捐赠协议书。捐赠时,肖局长亲自去请的那位妻子的母亲。至于,为什么我对肖名扬言听计从,因为,不但是他联系的受捐事宜,他还为你缴纳了巨额的手术费。而对于我甘愿为肖剑充当随时的血库,因为……他就是那对故人的唯一的血脉!”

287划清界限

“不得不说那两位是很高尚的人,他们在生前就自愿签署了了捐赠协议书。捐赠时,肖局长亲自去请的那位妻子的母亲。至于,为什么我对肖名扬言听计从,因为,不但是他联系的受捐事宜,他还为你缴纳了巨额的手术费。而对于我甘愿为肖剑充当随时的血库,因为……他就是那对故人的唯一的血脉!”

“……”主任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怔忡了片刻,然后,用牙齿咬了一下下唇,才又缓缓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这样说起来,肖名扬好像对我们的确是有恩的。”

“当然有恩了,没有他哪有你我的今天呢?等待捐献的人那么多,我们没钱没背景怎么会轮到我们呢?没有他,我在原来的小县城实习完早回我们老家的山沟了,你能当上主任?我能当上院长?没有他,我们能活得这么滋润和风光?”

“听上去好像是的。”主任的声音听上去幽幽地,带了些淡淡的凉意和萧瑟。

“这么真实的东西,怎么能说是好像呢,你这话说得不算恰当,嗯,不恰当很不恰当。”院长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他总感觉弟弟的话里有话,有那么一丝不对劲,怪怪的,好像缺了点什么?可是缺了什么呢?他还一时想不出来。

“不恰当么?”主任再一次幽幽地开口,那么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我们再确定是不是把好像两个字去掉。”

“什么问题?你说。”院长看向自己的兄弟,可是心里却莫名忐忑。

主任和院长对视,院长的视线移开。主任说道:“你告诉我,那一次,我在病房里听到的,肖名扬他让你帮他做的事情是什么?是不是让你在尸检时做什么手脚?你又帮他做了多少?”

“什么……”院长的脸色微变,他下意识地抓了抓衣角,无措地搓了几下。

主任探究地盯住自己的哥哥,一瞬不瞬,足足有三十秒,直到院长的目光开始犹疑不定,开始无措躲闪,接着落荒而逃……

看到哥哥飘忽着看向窗外的眼神,主任的眼里的隐藏的希望黯淡下去,渐渐覆上了失望和忧伤,虽然他也在皆力抗拒这种这种失望,这种忧伤,可是他落败了。他闭上眼,想掩盖住这种失望:

“说说看……”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里挣扎,弄得他头疼欲裂,可是他停不下来:

“这种生活的优渥,生命的挽救,到底是我的哥哥用什么做代价做出的交换,什么又是你们交换的筹码。直白些,不要告诉我人性的光辉,我只相信残酷的现实。”

“你要相信人心本善……”

院长并没有收回目光,他下意识地想要把弟弟从探究的路上领回来。

主任摇摇头:“你从小就告诉我没有免费的午餐。”

“人活着都不易,我们应该大度。”

“可是我无法原谅过度的贪婪……”

“人性的弱点,你又何必纠结。”

“助纣为虐让我怎么能够心安。”

“……”

屋里一时间静了下来,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屋里好像很闹,闹得石英钟的声响都震耳欲聋,连呼吸声都排山倒海。屋里又好像很闷,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院长,他的脸色变了又变,苍白、青紫、阴沉、灰暗……

而主任神色则是震动,悲怆、忧伤,哀悯……

时间好像凝滞了一般,空气也似乎胶粘浓稠,糊在两个人的喉咙里,让呼吸也变得无比艰难。

两个人都不动不说话。良久,好像半个世纪一般,好像两个人脸上的皮肤都浮现了褶皱头发都隐隐地开始斑白。

再开口,哥哥已经声音艰涩,低哑暗沉:

“何必呢?让我一个人内疚不好吗?”

弟弟苦笑着摇摇头,逐渐潮湿的眼角,隐隐地有水光闪现……

“我们一直都是有苦一起吃,有债一起还,这一次,你怎么能丢下我,我又怎么能允许你自私呢?”

“你是个傻瓜。”

“那是因为我有个傻哥哥。”弟弟想在说话时透出几分戏谑,可是由于鼻音太重,显得有点憨憨。

……

走廊里的温度有些低,保洁员轻轻地踮起脚,走到尽头的开水房里,将双手放到热水器上温了温,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推门声,她探出头,走廊里已经又是空空荡荡,除了冷瑟的空气,什么也不存在。

……

而此时,院长办公室已经多了一个人,他就是肖名扬。他坐在院长的位置上,院长和主任垂手立在桌边,像是两个犯了错等待接受训诫的小学生。

肖名扬的神色清冷,幽暗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冷峻和深沉,他的视线从主任身上扫过,落在院长的身上,他的眉峰微微地皱了皱:“你的承诺很廉价。”

“不,不……”院长赶紧辩解:“”我只告诉了他。”

“哦……”肖名扬淡然一笑:手足情深,有坑了也要一起跳?那好,你说说看,你告诉了他什么?”

“我告诉了他……”

院长的两只手攥在一处,这样可以减弱手部的抖动:“我告诉他是您把我调到这所医院,是您让我当上了院长,我告诉他,他住院手术,您给他掏的住院费,是您给他联系的骨髓的捐献者。”

“还有呢?我想你把我叫来不会是为了告诉我,你在你兄弟跟前怎么为我歌功颂德的吧。”肖名扬眼神像两把刀,带着彻骨冷厉和阴狠,寒光闪闪扫向院长:“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院长的额头渗出了汗,可是他不敢去擦拭,他的声音在颤抖,可是他控制不住他的声带:“我……我还……还透露给他肖公子的身世。”

寒光从院长脑门上扫过,肖名扬轻蔑地无视:“身世这个东西,瞒不住,不算泄密,还有呢?”

“我告诉他肖公子的亲生父母出了车祸,而他救命的骨髓就是肖剑的生母捐献的。”

肖名扬眉头周到一处,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晦涩不明的路灯微微发愣。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继续……”

“还有……还有……”

“既然,你把我叫过来,就表明你打算摊牌,又何必吞吞吐吐,畏畏缩缩。”

“这个……这个……”

“哥哥,什么这个那个的,既然决定了,我们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主任高昂着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的声音也高亢兴奋,带着些无所畏的语气。

“既然我哥不愿意说,那我告诉你我哥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哥告诉我,你让他帮你做了一件违法又违心的事--你让他和另外一位法医帮着你做了假的尸检报告,他和那位法医在你朋友的胃里发现了腐蚀性胃液,也就是说,他们发现你朋友生前中了毒,可是,你却授意他在验尸报告及隐瞒了这些。”

主任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还算沉稳,还算利索,除了他的手心里悄悄地渗出了汗,一切还算正常。

“哦?所以呢?你感觉我是个有谋杀嫌疑的罪犯?你劝说了你哥哥,让他跟我摊牌?”

肖名扬扫了一眼主任,他的神色冷峻却依旧淡定,看上去这些话也并让他感到意外,他转脸面相院长,声音里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平静和淡然:

“那么你能否让我知道你们打算下一步怎么办?是报警?还是你们自己把我定罪,用你们自己方式把我解决掉,来一次你们认为的惩恶扬善,为民除害?”

“不,不不。”院长赶紧否认。我们怎么敢呢?您对我们那么大的恩,我们如果想着对付您……我们还能算个人?我们只是……只是……我……我向您保证我弟弟是我告诉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人,我们不会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那你们打算怎样处置我,放了我,让我这“罪犯”逍遥法外?你们不觉得我是个罪大恶极的罪人?你们不怕放了我,我来个杀人灭口?要知道,我这个人谁也不信,我只相信能守得秘密的只有死人。

说着,肖名扬的声音渐渐变冷,变狠,便得阴测测,犹如野地里低吟的鬼魂。

院长身子微微一抖,险些跌倒地上,他警惕又胆怯地向墙边靠了靠,然后,他看到了眉头紧皱,明显有些不安的弟弟,他挺了挺腰,走过去,把弟弟护在了身侧。

“不,不肖局长,我们知道您不是那种人,您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我们也绝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是想把把过去的说清楚,然后再给未来的我们一个交代。”

“噢?一个交代?什么交代?”

“就是……就是……”

“我们把这件事说出来,是想告诉您,我们决定回归我们该有的生活方式和状态。我们将不再接受您的恩惠和帮助。曾经的,您可以收回,也可以保持现状,以后的,我们将拒绝,我们要活回我们自己,而不是在您的庇佑下存在。”

“你们要跟我划清界限?直白些就是万一我出了事你们自保,可以免受牵连。”

288我讨厌自以为聪明的人

“你们要跟我划清界限?直白些就是万一我出了事你们能够自保,可以免受牵连。

“不,不我们没那个意思……只是我们目前的状态有些……再说,我们的母亲年纪也大了,我们出来这么些年,也该照顾她几年了。”

“你还有母亲?”肖名扬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和刚刚阴冷相比,这个笑自带了些惊喜的成分,却并没有让人感觉温和,倒是有些惊吓。并且惊吓的程度可以说是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主任和院长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同时懊悔地伸出手,想要打自己的嘴巴。

肖名扬笑着,笑得却冷森阴恻。他笑着,他的笑里是两束幽冷的光,那光跳突着像两只恶毒的小怪兽,肆意而且张狂。他也不隐藏自己的笑,就任凭它那样冷冷的放射着震慑心魄的能量。他的声音更是收起了初来时的凉薄,更加肆意和狂放。

“你们还有母亲。呵呵,对了,是我疏忽了,怎么忘了你们也是人,也可能有母亲的。等我闲下来了,我一定抽时间去拜望她老人家。她应该年过古稀了吧,他有你们两个孝顺儿子,一定过得平安顺遂吧?她真是好福气呢,嗯哼……”

“嗯哼”这个长长的尾音像两条拽着皮影的两条细线,让旁边两个孝子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然后不约而同地齐声发声,就连他们摆手的动作都同样慌乱和失措:“不,不用,不用麻烦您了。我们就一个乡村的老太太,受不起您的关心。”

“受不起吗?嗯?”

肖名扬冷笑了两声,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面对着这兄弟两人,他的身材高大,身形魁梧,这样直直地站立,让主任和院长显得矮小而畏缩。尤其他的那一双眼睛,威严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的眼神更加深邃,深得好像根本没有眼底,他的眼神更是暗得吓人,暗的犹如漆黑的夜空和没有灵魂的幽灵,他的眼神尤其地冰冷,冷过惨淡空灵的雪,冷过彻骨凌厉的冰……

尤其他一开口,好像所有的空气都瞬间停滞,不复流动和流通,让这两个本来还自我感觉正义凛然的医生瞬间识时务为俊杰地,化成两条不敢说话,不敢妄动的可怜虫。

“你们看我像恶人吗?”

身形的压迫感和气势上的威逼性让本来还算有些气场的两个人变得卑微而无措,现在又被他这样一问,不由的打起了个冷战,他们抬起头,看向肖名扬。机械却惊惧地摇着头。

可是,他们的神色告诉肖名扬,现在的他们回应很违心。

肖名扬依旧冰冷地看着两个人,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支圆珠笔,放到掌心,横亘着转了几圈。那笔筒颤颤悠悠。同时也颤悠着那两兄弟的心。

肖名扬生气了,这两兄弟感觉得到,他们把肖名扬的情绪定性为恼羞成怒,他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也盯着那支笔的转动不敢稍动,生怕自己稍有疏忽怠慢,那笔就会变成一枚刺入他们心脏的钢钉。

“我像恶魔吗?”

肖名扬再问,他的声音不大,在两人耳中却如同轰隆作响的炸雷。尤其是“恶魔”两个字,让看笔筒看得头晕的院长一个趔趄,险些和桌子来一个亲密接触。他赶紧扶住桌子,稳住身形。

主任担忧地看看哥哥,却没有敢伸手去扶。

那笔停了下来。停在肖名扬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肖名扬手指细长,夹着同样细长的笔身,犹如一个交错的十字架。

肖名扬稍稍俯身,他看看院长搭住桌子的手。

院长像是遭到了电击,迅疾地将手收回,速度之快,让人甚至感觉那手的画面是头晕目眩产生的错觉。

“你在担心什么?”肖名扬再次拧了拧眉,拉出的长音也表明他的烦躁和郁闷。

“啊?啊……没有,没有,”

“可是你们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被您的气度征服,我对您是……是敬仰……是尊重……”

“敬仰?尊重?”

肖剑微微一顿,又站直身。忽然,肖剑的中指一转,拇指和中指交错,也不知道肖名扬怎样用的力,那圆珠笔“嘎巴”一声从当中折断。断裂的笔筒飞到墙壁上,又弹回到地面,在地板上又滚到桌子下面,消失不见。

几乎在笔筒断裂的同时,肖名扬的手,狠狠地击向桌面,桌上的一应物品在巨大的冲力下,颠了起来,有的东西又落回去,走的则散落了一片。

只一瞬间原来整齐的桌面就狼藉一片。一支体温计滚到了桌角,一半横担在桌沿上,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可是,屋里的三个人竟然谁也没有去把体温计捡起来。一个人不管,一个人是不敢,另外一个已经心慌得只想着怎么样能让自己站立住。

此时的肖名扬早已不是刚刚的冷笑着但是还算平和的肖名扬,他的周身已经只剩下愤怒和暴躁,他的身影岿然不动,他的的手依旧按在桌子角上,可是他的眉眼里的冰寒已经全然地变成了怒火,怒火熊熊,仿佛要点燃所有的空间,又犹如要烧尽眼前的一切。烧成火海。

而院长两兄弟正位于火海的中心,不,是这两个人就是火海的中心,他们是两桶汽油,两枚,轰轰轰的引爆了肖名扬的某个世界。

院长和主任此刻像两个不知所措的倒霉蛋,他们本来就不硬气,现在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威慑,更是胆战心惊,不敢妄动。

肖名扬的目光里带着怒,带着火,还带着滔天的恨,他先是盯住院长,他的声音沙嘎,好像被怒火烧秃了一层皮。

“你不相信我?你怕我?你害怕我伤害你的亲人?”

“没……没有……”院长不敢抬头,不敢和他对视,

“我告诉你,我最讨厌自以为聪明的人。”

肖名扬又转向脸色难看的主任:“你猜忌我,你教唆你哥哥怀疑我。”

“这……”主任的脸色同样惨白,他本能地想推脱,可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辩驳。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利用你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帮助只是对利用哥哥所做的补偿?……”

“你是不是臆想着我用下毒的方式伤害了我的朋友,然后软硬兼施逼迫你的哥哥替我消灭罪证?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并臆想着如果违背我,我便会伤害你们的亲人?你是不是后悔提起你的母亲,你是不是想到如果我会用你的母亲再来要挟,你们就又多了一条软肋?是不是认为,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是不是认定了我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我……”

“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多么自以为是,你的这些想法又是多愚蠢,多么相当然,多他妈白痴!”

肖名扬咄咄逼人,每一句像一把皮鞭抽到主任的身上。尤其是愚蠢,白痴这样的侮辱性的词语,让他想要反驳……

“我不认为……这些是臆想……”

“不是臆想?”

肖名扬的眼里再次出现了寒冰,冰冷彻骨的寒冰。这冰和那火交织在一起,无形中冒出不可调和的火星:

“既然你这么肯定,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如果真是恶人,我不会用金钱来堵住你们的嘴,因为那是一种高支出和高风险的交易,我会选择最快捷有效的方式让你们没有机会讲出你们所知道的事情。”

“最有效,最快捷,您是说死亡?啊。不,您不会,我知道您……”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们现在是……是法制社会,您是工职,你了解法律……你不会那么愚蠢……”

肖名扬俯下身,他的手探过去,一把抓住主任的衣领子。猛一用力,主任就跟一只小鸡仔被他拽到跟前。白色的衣领紧紧箍住他的脖子。

“肖局长……”院长看到自己兄弟被束缚,上前一步。可是他终是想到肖名扬对自己兄弟的恩情,又不安的感觉退了回去。

肖名扬的鼻息仁到主任的头话,他的声线沙哑而凉冷,他的视线居高而下,阴冷中透着一丝萧瑟和心痛。

“你既然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怎么能凭空认定我十年前害了人。难道十年前我们这里没有法律,我不是工职?没脑子的东西,我告诉你,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我没有害人,我也不会害人。原因很简单,不是我是不是愚蠢,而是我还没有变得邪恶,我有人性,我是个地地道道的人。”

“您是说:”院长的嘴张得老大,他惊愕地看着主任的侧脸,一脸的懵圈和疑问:“十年前,您朋友中毒……跟您没有关系?”

“我说的不够清楚?”

“可是,您朋友中毒的事您为什么不让记录,不让备案,难道您是怕打草惊蛇……”

“再说一遍,我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289刀子很快,胆子很小

肖剑苏醒了,意识恢复了,麻药的效力过去了,紧跟着疼痛也来了。刚手术完时的凉冷和麻木消失,换之的是清醒后的痛苦和痉挛。

疼痛犹如浪潮般袭来,一阵阵冲击着肖剑的神经,撕扯着他的感觉。

肖剑开始冒汗。汗水顺着面颊、耳朵,后背流向枕头和床单。

肖剑感觉糟糕极了,糟糕得他想嘶吼,他想骂人,他想……他想打滚,他想坐起来……

可是,他的一只手正打着点滴。另一只手和脚上连接着监测心跳或者血压一类的仪器。他的腹部是厚厚的绷带和纱布。从绷带的一侧还有延伸出的引流一类的管子……还有,还有就是他好像还chio着身体……

万幸,有一张厚实的簇新的医用棉被盖住了他脖子以下的部分。

他咬咬牙,熬过一阵短暂却剧烈的疼痛,他准备挪动下身子。

有位护士正蹲着倒腾垂着的尿袋,听到动静站起身,一抬头正好和肖剑对视,她看到肖剑痛苦的表情,她一阵心惊。

她的一只手里还端着个便盆,她赶紧把便盆放床底,然后把手上的手套摘下,在外间净了手,重新走回病房。

“你醒了,很疼吧,你要是觉得难捱了,告诉我,我给你加些止疼药。”虽然,见过了太多的疼痛和痛苦,但是肖剑的那双眼睛还是让这位护士不受控制地心疼。迫切地想要减轻他的痛苦。

“不用了,谢……谢!”

因为护士眼里的光太过焦切,让肖剑感觉有些不自在,他躲闪过护士的眼神,尽量看向两侧。他发现房间里有三张床,每张床跟前都有一两名家属模样的人在床前守着,唯独他的床前站着个护士。他不死心,侧耳听了听,走廊里的确有隐隐约约有谈话声。可是,这声音里面没有肖名扬的。

“我爸呢?”肖剑知道自己都手术了,医院肯定会通知家属。至于为什么肖名扬没有在这里,他猜想,他的父亲应该是去找那位特别愿意给他兜底的那位院长了,商量或者是询问后续治疗以及怎样保养。毕竟,他是医生,还是院长。

“他在院长办公室呢,一会儿过来。嗯。你有什么事儿?可以先问我。”

果然……

肖剑的眼睛向门口看了一下,然后,吸了一口气,忍着疼,有些小心,有些拘谨地放低声音:

“那么请问……那位送我过来的叔叔呢?”

“你是说,那位……身上脏兮兮的大叔吗?他好像在你做手术时就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肖剑皱皱眉。

“嗯,你在急救室抢救时,他好像因为给你献血的事,和你的爸爸吵了一架,然后就……怎么回事呢?让我想想啊,好像也不完全是……对了,他好像是偷了别人的什么自行车还是三轮车,然后被警察带走的。”

“被警察……带走?”肖剑心里一惊,他的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自己昏迷前吓跑那个三轮车主的一幕,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一急,身上不由自主地用力。不料扯动了伤口。疼的他一声闷哼。

“怎么了?你怎么了?”护士吓了一跳。赶紧冲过来,想要掀开肖剑的被子,对他的伤口进行查看。

被子却被肖剑死死地拽住了。

因为疼痛肖剑脸上的皮肉突突地跳着。他的嘴角也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一头密集的汗珠快速的从他的毛孔中渗了出来,他光洁的额头瞬间就明晃晃地,还有他手背上的针头错位,针管回血,红乎乎的,看着渗人。

可是他依旧紧紧的抓着被子,嘴里也在不停地说着:“您不用管我,您去把我的爸爸叫来,告诉他我有话对他说……”

“小祖宗哎!伤口……针头……”

可是还没等那个护士说完。肖剑又已经改口了:“不,您对我爸爸说,让他不用着急过来。您让他先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警察把云叔叔放了。让我爸告诉警察,云叔叔没有偷那辆三轮车,当时是我犯病了。向那位三轮车车主求救。可能我当时的样子太恐怖太吓人。三轮车车主丢下车子跑掉了。然后就是云叔叔……正好路过,他为了救我。才用那辆三轮车。把我送去医院的。让我爸爸告诉警察,云叔叔是个好人,他们不可以冤枉他。

“我现在就去?”护士把他的手扯下去,给他把针头弄好,然后担心地说道:“我看您刚刚动了一下。肯定是扯动了伤口,你确定不让我先给您检查……”

“不!我没事。您先去见我爸爸……”

“你确定?”

“唔……”肖剑用背角捂住嘴巴,堵住又一声痛苦的。护士见肖剑态度坚决,料想自己再说也是白搭,赶紧转身向外冲啊。她必须要快啊,找不找家属先搁一边,她必须现在找一个医生来,给这孩子检查一下。

“哎呦!”因为她走得急,心里又有事儿。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病房门外已经站了个人。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实实在在的撞到了肖名扬的身体。

肖名扬的身子倒退了一步,然后把抓住他衣服的护士拉了起来。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现在被这么一撞,更加难看了。也难怪他生气。他明明一个大活人在这里站着。走廊里也不黑,怎么着就出现了这么个的愣头青。就跟没长眼睛一样,直接就撞。幸亏他长得魁梧壮实。要不然没准儿会被顶趴下。

肖名扬面沉似水地站立着,护士终于看清楚了他:“肖局长,肖公子他的伤口刚刚可能……”

“我知道了,你去喊你们主任,他刚刚回他的办公室去了,你让他过来看一下。”

“哦……我马上去喊……您先进去看看您儿子吧?他伤口好像扯到了……哎,您……不进去吗?您儿子醒了,您……您……怎么走了?”护士吃惊地张着嘴巴,看着冷若冰霜的肖名扬迈开步子朝着楼梯的方向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

他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什么情况?

当然,目前这种形式也不容许她用时间和心思去想。她还要去搬他们的主任呢。

主任的情绪好像也有些不太正常,神色怪怪的,可是,还好的是,他听到护士的描述后,没有迟疑,二话不说就冲到病房。

肖剑的伤口处渗了些血,幸运的是渗血的面积在短时间里没有再增大。各种的体征也还正常,经过主任的处理后,大家吊起来的心也逐渐放下。

那位护士长出了一口气,见到主任并没有走的意思,提醒道:“主任,天已经不早了,你该回家了,路上雪划,您骑车的时候慢点。”

“不了。我今天在这里守着他。他今天刚刚醒过来。情况还不太稳定。我在这里。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应急的可以及时一些。”

那好吧!

护士好奇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肖剑,微微地的笑了笑。然后,满怀希望地看着主任:“主任,您今天在这里。还有护士长,小李、小张……监护室里病人不多,情况也还算稳定,我是不是今天可以请个假?”

“别想太多了。我今天不算值班,我只负责他一个人。。”

“好吧”护士撇撇嘴,悻悻地离开了。

主任……肖剑想起来,这位给他清理尿袋的医生正是昨天给他做手术的那位医生。

他并不知道这位主任。根本就不用值班的。他以为这是主任的职责所在,便没有在意。但是他还是从主任的表现里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

发现不寻常的不光是他,还有赶过来值夜班的其他的护士和医生。

首先,不回家对他们主任来说就是很不寻常的了。

其次,不但没有回家,还把下班时间的工作整得比上班还要紧张和忙活。就很不正常了。

更不正常的就是重症监护室里有三个人,他就只顾着那么一个。其他的他出去往来就跟没见到一样。

不,不,这也不是最那啥的,最不正常的是,他只照顾着一个人。竟然被他搞得比照顾所有重症还忙活。而他忙活的事情大多根本不是他应该管理和负责的。

比如,查房,看监测,降血压,测体温,倒尿袋,按摩……

对,他整晚基本就没回过休息室,整晚几乎都驻扎在监护室。比专业的护工外加护士护理得还要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从血压到心跳,从体温到脸色,从引流到尿管,从到打战,从无意识的蹙眉到清醒后的烦躁他都仔细且详尽地记录输导……适时地抚摸和按摩,除了额头,还有手脚。当然按摩是肖剑昏睡时进行的。在肖剑清醒后,他还是很自觉的做出一副医者的姿态,除了眼神里不自觉地蹭蹭地向外冒的疼惜和关爱。

护士里不乏八卦的人。尤其是自己的上司的八卦。更是容易让他们津津乐道。

尤其是那位被拒绝请假的那个护士。更是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她们这位主任是什么关系。她开始留心主任的言行举止。你还别说,真让她发现了许多和平时不同的地方。比如,主任的细心,主任的啰嗦,主任平时凝肃的外表下隐匿的温柔平和。主任胆大理性之余的感性与柔弱。尤其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操刀无数的主任竟然有些胆小。

290医者仁心

尤其是那位被拒绝请假的那个护士。更是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她们这位主任是什么关系。她开始留心主任的言行举止。你还别说,真让她发现了许多和平时不同的地方。比如,主任的细心,主任的啰嗦,主任平时凝肃的外表下隐匿的温柔平和。主任胆大理性之余的感性与柔弱。尤其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操刀无数的主任竟然有些胆小。

胆小啊!护士在做出这个认定的时候,连自己的都被这个结论惊了一跳。

医院是见过最多疼痛和生死的地方,大家对伤痛的感觉早已经冷静而淡漠。主任是谁?他是以手术见长的专门拿刀子在人身体上切割修补的专家,刀子割上人体上绝对跟剌块猪肉的感觉没有两样,这不是手狠,是医生必须修炼到的境界。面对疼痛更是要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哪怕病人哭爹喊娘叫翻了天,他们也绝不改皱一下眉毛。

可是,这位经验丰富,下刀无数的主任,好像面对肖剑时有些翻车。肖剑蹙眉,他也蹙眉,肖剑咬牙,他也切齿;肖剑长吁,他也在旁边叹气,肖剑痛苦的时候轻吟,他竟然转过脸偷偷抹眼泪。什么平静淡定,心如止水,什么专家,操刀高手,简直一个玻璃心的小女人。

把护士惊得直接跑到护士站问她们的护士长,下午在肖剑身上动刀的是不是他们这位主任……

这一夜,虽然主任在肖剑输的液体里加了些安神助眠的药物,但是,肖剑睡得并不安稳。

首先是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根本不可能真正的入睡。其次,白天的存留在他脑子里的某些影像和声音纷杂的交织,让他的意识在昏沉和思虑中突兀跳脱。让他的的大脑存在于一种朦胧的,混沌的,错杂的痛苦状态。而各种状态各种声音各种存在让他的感觉,情绪随着这不受控的变换而惊喜,而心疼,而烦躁,而忧虑。

他好像看到瘦弱的小云梦固执地立在茫茫雪里。萧瑟的风吹着她单薄的衣服,他担心,他心疼,他想上前为她遮风挡雪。

而云梦也好像存在于他的视线里,他的感觉里,好像和他存在于同一方天地间。

可是,他们两个却好像又并不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中。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个透明的屏障,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却始终触碰不到她。

而云梦却好像根本就看不到他。他向着她微笑,她嘟着小嘴自己在那里思考;他冲着她唱歌,她顾自接着雪花。他大声的喊她的名字。她怔怔地看着前方……

忽然,她笑了,她张开双臂向前奔跑。她脸上洋溢的笑。让肖剑的心都融化了。他欣喜若狂,他蹲下身,也张开他的臂膀,为他的小云梦敞开他的怀抱。可是,云梦呢?云梦擦着他的臂膀从他身边跑过,跑远。他怔忡地站着,看到云梦的小表哥,也不仅仅有她的小表哥,还有好几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儿。他们一起把云梦围在当中,云梦和他们一起唱着跳着笑着……

他感觉他心脏处开始发空,开始发慌,开始发疼。先是心脏,接着是肠胃,四肢……最后,疼痛延伸到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并且那种疼痛感越来越剧烈和严重。那种疼痛有些虚幻,又好像很真实。他感觉他就要失控,就要崩溃,他感觉自己需要马上去医院。再然后,云振国在他的身边出现。云振国推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很费力很焦灼地把他搬到车上。他感到恶心和颠簸。

他们好像走了好久,也走了好远。然后,在一个什么暗黑的路口,模模糊糊地出来两个鬼魅一样的人影,他们拿着粗粗的铁链子向他的脖子上套。他想挣扎,他想抗争,可是,他浑身酸痛,根本没有招架之功。

云振国看到了,冲过来,和那两个小鬼撕扯。那两个小鬼也不理他,只死死扯住那一条链子,拽着肖剑向一个黑洞里走。眼看着离那洞口越来越近。云振国无奈,干脆坐到地上,用体重来进行拖延。也不知道对峙了多久,肖名扬出现了,他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霸气地扬起他的拳头,那两个小鬼好像看到了克星,立刻乖乖地收起他的铁链子,灰溜溜的跑了。

然后呢?然后竟然是是肖名扬和云振国开始争吵。他们吵的很凶,但是他却听不到他们吵的什么。

接着,云振国好像是吵败了,他气鼓鼓地跑向远方,远方是一片沼泽,肖剑大惊,想去阻拦。但是他收到了父亲冰冷的失望的眼光,这个眼光似曾相识。他在哪里见过呢?他想啊想啊。场景一转。他看到清晰的立在病房门口的肖名扬。他本来是正对着房门的。就在他们对视的一刹那。他迅速的转身。冰冷。无情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记得肖名扬的这个身影,这个模糊却难忘的眼神。眼神里的隐约的感觉,孤独、寂寞、伤心、冷漠。或者更加晦涩的某些情绪,比如嫉妒,愤怒、忧伤、失落。当然,这些他也是有些拿不准或者是有些分不清的,因为,肖名扬消失得太快了。他的目光也只闪了那么一瞬。

那目光里散发的信号他真地来不及完全地捕捉到。

可是,可是就是这些不完全、不确定,甚至有些缥缈的信号就已经让他心慌意乱、茫然无措……

然后,他醒了。

橘黄色的柔和的光线里吊瓶、仪器、病人、家属依旧在布局着这段时间的所有。氧气瓶、监护器、还有病人都在发出大大小小不同的声音和动静。

他看到一个直直的坐在床前的身影。他辨认着那个身影。然而他失望了。他闭上眼。想让幻觉中的那个或者那些人再出现。

可是,幻觉好像也很无情和倔强。

没有云梦,没有云振国,没有肖名扬,没有幻影,一切都看似有些恍惚和渺茫。他闭上眼,让昏暗里的一切幻化成一团黄色的恍惚的光影。

他的腹部真的在疼,很疼,那些梦里的疼是真实存在的,那些梦里的痛和情绪也是真实地产生了吧。可是梦里的人呢,为什么不出现呢?

他的脑袋又疼又胀,他的喉咙里又干又痛,他的嘴巴又苦又涩,因为不能喝水,他的嘴唇也隐约浮了一层干皱。

可是,纷杂的思绪让他很累,很烦,很郁闷,他却不想叫人。何况他的跟前好像没有家属,他好像也没人可叫。

“您醒了?”旁边的那个白影好像感应到肖剑已经醒来,他站起来,俯下身,轻声地温柔询问。

真的是那位主任。对,今晚一直温和体贴,慈爱有加的主任。

“嗯,醒了,您一直在这里?谢谢您……”肖剑应道,虽然他不想说话,但是,对他好的人他还是要说出这声谢谢。

但是。他的声音沙嘎到他自己都嫌弃了,便闭了嘴,换成用微笑和眼神来表达对对方关心自己的感谢。尤其是这位跟他没有任何亲近关系却对他关怀备至的主任。他相信对亲人好是应该,对路人好才是真正的心存善念的人。

“您应该是很难受吧,做完手术都是这样的,这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不要动,我给您擦擦嘴。”

“谢谢您,不过请您不要再称呼我‘您’吧,这个字我承受不起。

“承得起,承得起!”

说着,主任并没有不自在,反而很乐呵地站起来。拿出杯子倒了些热水。用棉签蘸着一点一点把肖剑的嘴唇濡湿。

“舒服些没有?”主任的神色很温柔,说话有些像肖剑的母亲。

“好多了,谢谢!”

“不用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您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吩咐。您还睡得着吗?要不,我给您捏捏腿?”

“不用,不用。”肖剑赶紧拒绝,吩咐,怎么敢当?捏腿?怎么可以?他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主任看出来肖剑的不自在,也没有坚持,他把肖剑的体温,血压,伤口又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才又慈爱地把肖剑的被子盖好,温柔的道:“您躺好了,我去把便盆倒掉。”

好吧,这个您字是用得越来越顺溜了。

主任刚刚走出病房,就有邻床的家属悄悄地溜过来,羡慕地道:“这是您家亲戚?”

“不是。”

“怎么可能?您看这么些病人,他为什么只照顾您,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看陈主任对您挺……啥的,我想您在他跟前说话一定管用的,您能不能让陈主任给我们家老爷子开点便宜些的药,我们就是一个小老百姓,这院真住不起……”

“对不起,真不是……”肖剑的嗓子痛的不行。

“您别不承认呀,我又不是让您求他做什么坏事?再说了,现在这社会,在哪里都需要有熟人。能让医院的主任,这样伺候您,也是您的本事不是?”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他也真不是我的亲戚。他这样照顾我,可能是出自医生的职业操守。有句话叫做‘医者仁心。’”虽然嗓子痛的要命,该解释的还是应该解释清楚。

“不见得吧,如果不是您家亲戚,就是您们家大人有本事,他想巴结您。你别不信啊,要不我给您验证一下试试?”

291迂回着问问

“不见得吧,如果不是您家亲戚,那应该就是您家大人有本事,他想巴结您。你别不信啊……要不我给您验证一下试试?”

“这是对他的不尊重!”

“您可真会说话,呵呵!可是您想过没有,如果他不能做到对病人一视同仁,又凭什么要求我们对他尊重?我们看病他们并不会少收我们钱,甚至会变相的多收。我们交了钱,却享受不到对等的服务。我们哪有心情谈尊重?场面话谁不会说,可是也要看有没有说场面话的理由。”说着,这位家属眼里显出明显的忿忿。

“……”肖剑皱皱眉,闭住嘴。

“主任,我父亲的液体快输完了,您给他换一个?”家属冲着已经走到外间的主任道。

“去护士站叫护士,或者按你的床头上的那个按钮。”主任淡然地打开水龙头净手。

家属瞥了瞥肖剑,摊摊手,那意思,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主任,我父亲的血压没事吧,您给看看,给他量一下?”

“来了老半天了,不会不知道护士站在哪里吧,出门右拐十米。”主任态度更加冷淡,这次连头也没回。

这位家属眼里闪过一丝不平和挑衅,他马上又提高声音:

“小兄弟你怎么了?难受吗?,小兄弟你的心跳……哎呦……哎呦……”

主任飞快的速度从外面闪进来,那速度快的,有些像倏然而至的闪电。。

“怎么了肖少爷,您感觉怎么样?气短不短,心慌不慌?让我测测您的心跳……”

“原来是少爷啊,主任啊!您别慌,我是说您这位小少爷的心跳--杠杠的,比我这个正常人都正常多了。”那位家属冲着主任说道。他的话音慢悠悠地带着些嘲讽的阴阳怪气的腔调。

主任没工夫搭理他。他很认真地观察了肖剑这边监测设备上的数据。一再询问肖剑的感觉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或者异常。

家属斜着眼睛看了两眼主任,没有发声。却瞅瞅肖剑,讽刺地用口型比拟着几个字:“医者仁心,呵呵。”

肖剑几乎是很无语地看着家属带着怨气和不平的回到自家家人的病床前,冲着他们这里翻白眼。

不知是肖剑的心跳真地异常还是主任太过紧张,主任的手指在肖剑的手腕上测完脉搏,又拿过听诊器放到肖剑的胸口。

肖剑又抗拒又无奈地任凭主任的手又在他的手腕上,胸口游走了一遍。

肖剑感觉不舒服,可是他又不想拆穿那位家属,因为在他看来,虽然这位家属的做法不太礼貌,可是却成功的验证了他的推测。什么医者仁心,根本就是虚伪的假象。这位主任,很可能在通过他巴结他背后的肖名扬。他的这位父亲具体有什么样的能量,他能给主任这种人带来什么样的资源和利益他并不清楚,他也不想知道。

对他来说,肖名扬所代表的权力、地位,只是他在履行他的职责和义务时,保证职责和义务顺利履行时的带有的某种强制功能的能力和力量。是他那个职务的某种保证,和他本身无关。

在肖剑这里,并不觉得肖名扬的的身份有什么特别,的确,在他这里,肖名扬只是父亲,只是对他有监护义务的家人。

虽然,他也确实感觉到了,在某些时候,大家对他和普通孩子的态度的不同。肖名扬的儿子这个身份也确实在某些时候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许多的便利和好处。但是,这些东西是很多时候它是潜在的,是隐性的,也是他所不能控制的。

虽然,他并不想要这些东西,这些并不能够让他感到欣慰和高兴。他希望得到的是因为他自身的优秀得来的理解和尊重。这些东西在某种意义上说不但不能够给他带来光彩。反而会像美玉上的尘土,遮挡住它本身的美好和优秀。

另外,他认为,如果一个社会或者机构对权势过度的看重,势必会影响整个社会或者系统的公平公正。那将是一件很可怕也很可悲的事情。

他更不想看到和自己有关的东西被别人借力或者利用。

让人舒服的永远是单纯的不带功利的友好。如果,友好里掺杂了目的,那就会让人不安甚至厌倦。

人就是这样,如果一旦某种认知形成,就会或多或少的将这种认知带来的感觉表现在情绪中。

尤其是一向清高甚至身心都有洁癖的肖剑。

不知不觉中,肖剑对这位主任的感觉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如果说他刚刚对这位主任只是感谢,那么现在,这种感谢已经渐渐渗透了一些不喜,这种不喜欢反应到行为上就成了疏离和冷淡。

主任的手温柔体贴,看得出主任是在用心的帮他舒缓痛感。可是吧,这手也无心地拒绝普通的患者的求助。主任的表情关切体贴,可是肖剑又目睹了他刚刚的淡定漠然。

难道真地是因为他的父亲,他的身份,主任想要攀上他父亲这个良木?这个主人?可是自己他不是良鸟,更不是“良臣。”

他越想越感觉这个主任让他心生厌烦,并且这种厌烦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他感觉这主任整张脸都写满了虚伪和难看。

“我没事了,谢谢,”虽然很疼,肖剑的身子还是在主任触到他的皮肤时尽量地躲闪。尽管躲闪,可依旧要对主任对他的照顾表示感谢。

“您这腿的抽搐是疼痛引起的正常的肌肉痉挛。今天晚上和明天疼痛最厉害,也是最最煎熬难耐。疼了您就说出来,不用忍着。”

“不用……”

“受罪我替不了您,这可能是您命里的劫。可是我会一直守着您,直到您出院。您别惊讶,我已经向院长请了假,这几天我不是医生不是主任,我只是您的专职的特护。我只负责您的治疗和护理。其他的,不要怪我,我真分不出心。”

后面两句明显是说给那位家属听的。谁也不傻,大家自然听得出来。

那位家属的脸腾地红了,表情也讪讪的。其实,那话他是有意要主任听见的,可是他没想到他会大胆地驳回来。

最吃惊的还是肖剑,他的墨玉般大眼睛瞪得好像剔透的圆宝石。现在这宝石里写满了疑惑和质疑。他刚才几乎在一瞬间就彻底的推翻了自己总结的论断。他不知道这位主任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他肯定,这位主任说的是真的。他也肯定一个人既然能当上主任。那么他肯定在技术以及为人处世方面有着不同寻常的能力。他不会幼稚地说这些给人把柄的话来赌气。从而也让他更加肯定,主任这么地照顾他,肯定不是或者不单纯是受了肖名扬所托,肯定另有原因。

原因是什么呢?要不,要不……迂回一下问问?

雪。纷纷扬扬,一直从上午下到傍晚,晚饭时停了下来。一个小时之后又接着下了起来。并且,越下越急,越下越大……

本来被行人以及各种车辆踩压的有些污浊和瓷实的路面,因为时间的推移,行人的归去。和车辆的停歇。又渐渐的被雪片覆盖,变得又厚又软。踩上去,脚就会立马陷进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果穿着短筒的靴子,雪还会钻进靴子里面。濡湿人的脚和袜子。因为是在县城,路面也算平整。所以倒是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平的坑洼。

细长的路灯下。映着灯光,可以看到纷扬的雪竟然真的犹如鹅毛般大,那么急急地从灰黑的天空争抢着飘落下,因为光线,因为看得清,所以总是让人感觉灯光下的雪更加眩目灵动也更加冷冽。

这种时候。已经很少有人出来。偶尔有一个路人,也是包裹的像个臃肿的大棕熊,整个身体只有两只眼睛肯露出来。

年关了。为了迎接检查上午的时候。某某机关的职员在主要街道上悬挂上了五彩的灯笼和吊挂,不知是在风雪中操作的匆促,还是风的威力太大,有两个吊挂的一头垂下来,呼啦呼啦地在路中间飘舞着。一会儿拧成了一团,一会儿又径自。地散开。

有一个灯笼,不知什么时候也飘落下来。它滚呀滚呀,在风中的街道上凌乱了一阵。终于。在肖名扬的脚下停了下来。

肖名扬在路边已经站立了很久了,他的帽子和衣服上已经浮了一层厚厚的雪。他的脚已经被埋住了脚面。看不清他的脸色。也许有些苍白,也许有些青紫,还也许有些光线所致的灰暗。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的情绪。无比低落,无比沉郁,无比萧瑟,好像他的世界都要坍塌了下来。

离他两丈远的地方。是他的车子和他的司机。司机也和他一样立在雪地里。司机应该是很焦急和担心,他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跺跺脚或者搓搓手。还不时的,向肖名扬这里看几眼。可是他不敢靠近,更不敢上前。

292背叛了怎么办?

离肖名扬两丈远的地方。是他的车子和司机。司机也和他一样立在雪地里。司机应该是很焦急和担心,他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跺跺脚或者搓搓手。还不时的,向肖名扬这里看几眼。可是他不敢靠近,更不敢上前。

今天的肖名扬有些古怪,从中午出家门一直到现在,一会儿像个患得患失的老人。一会儿像个杀伐果断的将军,一会像个气势汹汹的无赖,这会儿又像个失魂落魄的乞丐。

要不是司机跟随肖名扬多年,要不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源自于唯一能让主人情绪失控的少爷肖剑。他真想提议老板去找个精神病院看看。

至少也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就像现在。你说肖名扬关心肖剑吧?他明知道肖剑正在住院。又刚刚做了手术。他作为父亲不在医院里守着正在受难的宝贝儿子,自己跟个孩子似的跑出来。

先是开着车满世界乱窜。兜了一圈,又懊恼无比地跑到派出所,把那个云振国保了出来。这一点他就又不太明白。下午派出所的人去抓云振国的时候,肖名扬就在跟前。他只要一句话,派出所的人就不会把云振国带走。肖名扬当时是怎么做的呢?他不但没有阻止。还话里话外的支持人家警察带人。派出所的人是谁?一个个猴精。一番察言观色之后,抓人,严打,肯定不会善待云振国。

可是才刚刚过了多久。他就又跑到派出所去把人保出来。做什么?很闲还是不累呀?

还有。从派出所出来。总该有个正常思路了吧,是回家呢,还是去病房呀?回家,太太还在家等消息呢,安排一下也算正常。回医院,是因为宝贝儿子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呢。他倒好,哪也不去,神经兮兮地跑到医院的围墙外面看雪。

乖乖,你是没见过雪吗?雪有这么好看。

等等,什么情况?是老板向他走过来了。赶紧立正站直,双手下垂。

下一秒,司机看到肖名扬的皮鞋。上面还残留着些雪末。

肖名扬的司机当然也是极有眼力见的,要搁平时他肯定会蹲下身子,去把那些雪拂去,可是他现在却不敢。因为他感觉现在肖名扬的气场的改变,和平时的霸气和凌厉不同,有些诡谲,有些古怪。根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他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肖剑脸处在一棵树的暗影里,看不出脸色是好是坏,只见他招招手,示意司机向前。

司机还是很机灵的,他赶紧低眉顺目,腰身半弯,已经冻得发麻的脚更是紧赶两步。趋步上前。

他的身高肖名扬相仿,这么弯着腰,依然可以看到肖名扬的原来抬起的手,缓缓地合抱住双肘,并且右手的指尖紧紧扣住肘弯处,力道很大,以至于几个指尖同时陷进衣服的褶皱处。

一种紧张的信号从司机的心蓦然地升起。作为跟随了肖名扬十几年的老司机,他已经基本能够掌握了自己这位老板大半的身体语言。比如嘴角上挑是愉悦,鼻尖微动是鄙视,眼角轻扬时或者激动或者傲娇。而感情最丰富的眼睛,他了解得更是齐全,比如眼睛眯一下表示质疑,眯两下是让人闭嘴,眯三下他很生气……四下或者更多以上,对不起,是眼里进了沙子。

咳咳,司机很紧张,他这样想只是想缓解一下他紧张的情绪。

肖名扬很少合抱双肘。尤其是这一次用力地抱着。说明他正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他心绪不宁,矛盾重重。他现在做不到和平时一样镇静笃定和指点江山。

司机几乎是颤巍巍站到肖名扬的对面,恭敬,驯顺,以及手慌脚乱,他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问我问题,老板不知道的问题我会更不知道啊。千万别把问题抛给我。我这智商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啊!

哗啦啦,风吹着那个斜挂到街角的,看上去有些不着调的吊挂。既难听又难看。

“小张。你这半辈子。有过格外在意的东西吗?”

肖名扬还是发问了,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在司机耳朵里,那就是飓风就是炸雷,就是……

司机不敢怠慢,他赶紧调动起所有的脑细胞准备应答。

最在意的东西?重点是在意还是东西?答案必须精准用心,不能敷衍。

“钱?”有点迟疑,有点试探,有些小小的狡黠。

肖名扬并没有注意到司机的表情,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问题里。他顿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司机会这样回答,他冷冷地道:“除了钱!”

“除了钱?……房子?我妈花了半辈子的积蓄给我在乡下盖了几间房。是我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肖名扬皱眉:“你在意的只是这些身外之物吗?就没有些让你感觉温暖的付出感情的……”

“付出感情的?有……有……我养过一只宠物,那是一条小狗,我养了它三年……”

暗夜中肖名扬的嘴角抽了两下,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司机也是蠢萌的蠢萌的啊!不过,无所谓,他要的只是方法。

“你的小狗背叛过你吗?”

“背叛?没,没有。我管它吃管它喝……它寂寞了我还把它放开让它去找村长家的母……”

“如果你的小狗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

“背叛了我怎么办?这个我还真没有想过,让我想想。”

肖名扬的神色峻冷,听到司机这样回答,脸色更加阴冷幽暗。司机不敢拖延,赶紧接着说道:“我这么待它他如果还背叛我,我就把它扔到荒山野岭,或者把他杀掉吃肉。”

肖名扬轻嗤一声。什么玩意儿,胆敢逗他玩?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吗?他的神情更冷,神色也开始愠怒。

“哼!那如果是孩子呢?如果是你的孩子背叛,比如你的女儿。”

“女儿?女儿……当然是不能扔掉也不能吃肉的哈……。

司机略显尴尬。

“你怎么办?”肖名扬咄咄逼人,不依不饶。

“这也要看什么情况……”

“比方说,你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你女儿身上……”

“女儿啊!那必须的!”

“听着……你的女儿快长大了,她却看上了一个无赖。她就要被那个无赖骗走了。你会怎么办?你会把你的女儿怎么拿?”

“这个……这个是有点难办……要不关起来?”

“关的住人关不住心呐。”肖名扬一声喟叹,虽然声音很轻,却显露出他的痛苦和无奈。

司机震惊的看着看着肖名扬,不是他愿意冒着激怒老板的危险和他插科打诨,也不是他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实在是老板的这个题目实在太难,他的身份又实在不好给什么意见。

他跟了肖名扬十年,亲眼看着肖名扬把肖剑从学语的孩童一点点养成绝世独立的少年。百般怜惜,千般疼爱。他也偶然听到过肖名扬和他太太的谈话,他知道了肖名扬以后交给肖剑的不单单是他打下的一片江山,还有他肖名扬唯一的骨血。肖剑继承的也不单是他的财富,他的世界还有他所有的寄托、信任自己所有的爱。

肖名扬的人生就像一场豪赌,他已经让自己拥有着一手绝世好牌,他也赌上了他的所有,青春、事业、感情和梦。

他的赌局是他自己设计,一手操办,他是牌桌上唯一的赌徒,没有谁有资格坐到他的对面。

他是他的赌局里的所有,也是唯一,是民更是王。

可是就在他马上就要赢牌的时候,忽然杀出一个人来截胡……

一个连入他赌局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出来截胡。荒唐不?可笑不?玄幻不?

如果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肖名扬或许不会愤怒,不会恼恨。他会欣然应战,然后,全力以赴杀他个人仰马翻,屁滚尿流。也算酣畅,也算痛快,也算没有辱没名声。

可是和一个没有资格,没有赌资,没有一丝实力的空手套白狼的无赖对赌,赢了不光彩,输了还要赔上自己的面子和名声。

关键是,人家还真就赢了,还赢得轻轻松松。人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司机现在也有些心疼自己的老板。毕竟是自己亲手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决断得稍有不当就会如同断臂割腕,都会锥心刺骨。

想到这儿,司机收起了刚刚的装傻充楞,恢复了恭恭敬敬一本正经:“是啊!关的住人关不住心呐!可是,还有一句话叫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的药物,我想如果那个无赖如果真的会影响我女儿的幸福。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那个无赖在我女儿的世界里消失。然后把一切都交给时间,我相信,只要我还足够温暖,足够爱她,时间会帮找回她正确的方向和路,那个人也会被她忽视,被她淡忘,甚至消失在她的记忆中。”

肖名扬眉头依旧皱着,手却微微放松,他好像在思忖,也好像在……

293

灰色的夜空在白雪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白光,从晦暗的窗玻璃上透过来,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主任立在窗边,望着这夜空,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孩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下了班不回家,却留下来陪你。也一定很好奇我今天对你和昨天的态度为什么不一样。说实话,如果不是昨天在给你输血后,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下班的时候,我可能比谁跑得都快……”

“很好啊,说明您家庭幸福,生活美满……”

“很好吗?如果我是一边骂着你们父子一边往回赶呢?”

肖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咬着牙挺过又一波的阵痛。

“又疼了?”主任从窗口离开,伸出手给肖剑把被子盖好:“我本来不应该多说什么,毕竟你现在身体还……不太好……可是,可是,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你问了,只要我知道我一定会说的。因为我不应该也不会对你撒谎。”

说着,主任看着肖剑。他的眼里的光柔和慈爱。同时也驯顺和谦卑。

“如果我对你撒谎,我对不住我的良心。对不住我自己的这条命。我更会对不住你和你的伟大的母亲。”

肖健的呼吸好像停滞了一下,他的眉峰轻皱,神色也变得凝重。他刚刚真的打算询问,他也猜测了几个他认为有道理的理由。可是,他没想到主任会这样说。

对不住他的母亲?

因为主任刚刚提到身世。肖剑自然猜测到这个母亲是谁。他的心头处骤然地疼了两下,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感觉很强烈,也很尖锐。

他的妈妈,是他生命中的那轮皓月,是他岁月里的那道清泉,是他战胜寒冷和孤独的矛与剑。是他的温暖时光的记忆,是他永远封存的谁也盗不走的梦。那里是他的生命的底线和感情的圣殿。

虽然她没有了现实中的真实,虽然她在某些时候只是一个永远虚无缥缈的影子。但是,她的地位绝无仅有无可替代。

难道这位主任和他的妈妈认识,并且有着某种关联,如果这样,他是不是知道妈妈的从前的事情。

“你的妈妈是一个伟大的女性。不对。她在我这里就是神。那种神圣圣洁。至高无上的神……她……”

对……对极了!肖剑心情又一次开始激动,因为有人和他一样尊重他的信仰,崇拜他的神,这个人无论是谁,都值得他的友好和尊重。

“谢谢您!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这样评价我的妈妈。您说的很对,她是伟大圣洁的神!我的心里就有她的圣殿,只是我记得的东西太少了,您如果知道她的哪些事情,请您务必告诉我,好吗?”

“告诉您?如果我知道的话,当然可以呀!我也是太希望和您聊天,谈一谈您的妈妈,那将是一件万分荣幸的事情啊!我也想知道得更多呢?可是,可是很可惜,我并没有……见过她……”

“什么叫您没有见过她,您能够这样公正地客观地评价她,怎么会没见过呢?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很荣幸您把我看做她的朋友,可是很可惜我没有那个幸运。我并不认识她,我所以知道她是因为可是她帮助了我,不,不是帮助了我,她是救……”

“有力气聊天了,看来是不疼了……”就在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满面风尘的肖名扬走了进来。

肖名扬的确是满面风尘的。他的头发残留着被帽子压塌的痕迹。他的眉眼明显地带着疲惫。他的身上的衣服。颜色深深浅浅。还明显的有着雪水留下的斑驳的水渍。

“肖……局长……”主任脸色不自然地直起身,退后了两步。肖剑还想听主任说下去,但是看到主任的神色,他知道,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

“爸爸。我想求您一件事……”肖剑想起来云振国。

“哦?正巧我也去办了件事……很急的一件事。因为我如果去晚了,有人就会遭罪,还有某个小病号也会跟个八婆似的惦记着那件事,不好好养伤,还会碎碎念……”

肖剑几乎要雀跃了,当然,他是跃不起来的,只是在心里试试。

“爸爸。您是去派出所了吗?您是去保释云叔叔?”

“要不然呢?”

“爸爸,您太好了,您绝对英明神武……”

“我不是相信他,我是信你。”

“谢谢爸爸!”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父子,上阵还要父子兵呢。”肖名扬很慈爱地摸摸肖剑的头发,然后,转回身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无措的主任。

“主任。你该回家了,谢谢您帮我守到现在。改天吧。等改天我儿子出了院。我请你吃饭。”

主任摇了摇头,摆摆手。他好像要说话。却最后只是张了张嘴,然后转过身离开。

“陈叔叔……”

主任身影顿了一下:“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肖剑看着主任快速消失的背影,心里浮起一种怅然的情绪,弄得他的心酸酸的。

算了,现在真的已经不早了。主任从他做完手术一直陪他到现在。是该让他回家休息了。反正他明天还会来。反正他们还有时间,等明天见面了,再让他详谈。

肖名扬一直守在肖剑的病床边。等肖剑睡着了,他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然后坐到床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窗外。

肖剑依旧疼醒了两次,每一次醒来,都看到了几乎压到他手臂肖名扬。肖名扬睡得很沉,肖剑不愿吵醒他,便忍着疼痛数着星星逼自己入眠。

天将亮时,肖剑终于进入了梦乡,他在梦里又见到妈妈,爸爸,云梦,肖名扬。他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场面温馨快乐……

等肖剑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天虽然还是阴沉的。可是雪已经停了。他看到了探着胳膊换输液瓶的肖名扬。

“醒了。睡得怎么样?还很疼吗?”肖名扬放下手臂。由于他是趴在床边睡的,所以他的身前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皱。他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检查各种仪器和整理换下来的液体瓶。

“肖局长,您自己换瓶子呢?您怎么不去喊护士呀,不能惯着他们,我们家属把事情都做了,要他们医护干什么呀?”

昨天的那位家属一手拿着香蕉皮,一手拿着饭缸,边阴阳怪气的说话说边慢吞吞地向外走。

肖名扬连看都没有看他,不屑和轻视的表情显露无遗。那位家属大概没料到肖名扬这么不给人留面子,撇了撇嘴无趣地走出去。

肖名扬拿起主任放在床尾的毛巾,在肖剑面前晃了晃,意思是:“嫌弃吗?不嫌弃我可用它给你擦了。”

肖剑笑了笑,点点头。这一次。他的洁癖好像睡着了,并没有感到不舒服。这手帕的材质是纯棉的,触到脸上有些绵软。他看着满脸倦意的有些笨拙地给他擦脸的肖名扬。心里有些暖。

此时的肖名扬真的很像一个父亲。他的脸还没有顾得清洗,他的下巴和两腮隐隐地有些泛青,他的眼角甚至残留着一块儿小小的眼屎,这搁平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可是,他现在好像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只是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小心地擦拭。

完全的没有大局长的架子。

肖剑也是乖乖地,好像十年前一样,任凭他轻轻地磨蹭。

门开了,那位家属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嚷:“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去上厕所,我走了一路,我发现整个走廊里竟然没有一个人。你们说怪不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大家都在病房里也说不定。”

“医生呢?护士呢?医护办就在我们斜对面,我看了,那里面也没人!”家属撇着嘴,言之凿凿。

“真的?不会是都去查房了吧!”

“都去查房?你的想象力……”

经过那位家属一说,肖剑和肖名扬也感觉今天的早晨有些异常。好像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集体地消失。没有人来消毒,没有人来查房,没有人来输液……甚至连负责清扫的保洁都没有出现。

一位病人的药输完了,没有配好的液体,他按了许多遍的提示铃,根本没有人理他。他又跑到护士站。发现护士站里真的一个护士都没有。他去医办室,也没有找到医生。他急得直跺脚。

紧接着其他病房也有人走出来寻找医生。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开始发慌。都开始焦虑。一时间整个科室变得乱糟糟的,好像嘈杂的集市。

又一位家属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其他的科室找人,然后,真有医生被他带到他带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让人无比震惊的消息。急诊科的陈主任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急救室全力的抢救。

现在科室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正在急诊室的走廊里。等着消息。

然后,医生和护士陆续的回来了。据说是院长。把他们从急诊室那里哄出来,赶回科室。

再然后,有消息传来,主任抢救无效去世了。医护室里大乱,有人哭着跑去急救室那里,有人站在楼梯口泪流满面。也有人悲悲戚戚地窝在凳子上呜咽。一时间,整个科室的人一个个愁云惨雨,哀容满面。

293我不认识她

灰色的夜空在白雪的映衬下,泛着淡淡白光,从晦暗的窗玻璃上透过来,给人一种沉闷的感觉,主任立在窗边,望着这夜空,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孩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下了班不回家,却留下来陪你。也一定很好奇我今天对你和昨天的态度为什么不一样。说实话,如果不是昨天在给你输血后,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下班的时候,我可能比谁跑得都快……”

“很好啊,说明您家庭幸福,生活美满……”

“很好吗?如果我是一边骂着你们父子一边往回赶呢?”

肖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咬着牙挺过又一波的阵痛。

“又疼了?”主任从窗口离开,伸出手给肖剑把被子盖好:“我本来不应该多说什么,毕竟你现在身体还……不太好……可是,可是,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你问了,只要我知道我一定会说的。因为我不应该也不会对你撒谎。”

说着,主任看着肖剑。他的眼里的光柔和慈爱。同时也驯顺和谦卑。

“如果我对你撒谎,我对不住我的良心。对不住我自己的这条命。我更会对不住你和你的伟大的母亲。”

肖健的呼吸好像停滞了一下,他的眉峰轻皱,神色也变得凝重。他刚刚真的打算询问,他也猜测了几个他认为有道理的理由。可是,他没想到主任会这样说。

对不住他的母亲?

因为主任刚刚提到身世。肖剑自然猜测到这个母亲是谁。他的心头处骤然地疼了两下,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感觉很强烈,也很尖锐。

他的妈妈,是他生命中的那轮皓月,是他岁月里的那道清泉,是他战胜寒冷和孤独的矛与剑。是他的温暖时光的记忆,是他永远封存的谁也盗不走的梦。那里是他的生命的底线和感情的圣殿。

虽然她没有了现实中的真实,虽然她在某些时候只是一个永远虚无缥缈的影子。但是,她的地位绝无仅有无可替代。

难道这位主任和他的妈妈认识,并且有着某种关联,如果这样,他是不是知道妈妈的从前的事情。

“你的妈妈是一个伟大的女性。不对。她在我这里就是神。那种神圣圣洁。至高无上的神……她……”

对……对极了!肖剑心情又一次开始激动,因为有人和他一样尊重他的信仰,崇拜他的神,这个人无论是谁,都值得他的友好和尊重。

“谢谢您!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这样评价我的妈妈。您说的很对,她是伟大圣洁的神!我的心里就有她的圣殿,只是我记得的东西太少了,您如果知道她的哪些事情,请您务必告诉我,好吗?”

“告诉您?如果我知道的话,当然可以呀!我也是太希望和您聊天,谈一谈您的妈妈,那将是一件万分荣幸的事情啊!我也想知道得更多呢?可是,可是很可惜,我并没有……见过她……”

“什么叫您没有见过她,您能够这样公正地客观地评价她,怎么会没见过呢?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很荣幸您把我看做她的朋友,可是很可惜我没有那个幸运。我并不认识她,我所以知道她是因为可是她帮助了我,不,不是帮助了我,她是救……”

“有力气聊天了,看来是不疼了……”就在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满面风尘的肖名扬走了进来。

肖名扬的确是满面风尘的。他的头发残留着被帽子压塌的痕迹。他的眉眼明显地带着疲惫。他的身上的衣服。颜色深深浅浅。还明显的有着雪水留下的斑驳的水渍。

“肖……局长……”主任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直起身,退后了两步。肖剑还想听主任说下去,但是看到主任的神色,他知道,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

“爸爸。我想求您一件事……”肖剑想起来云振国。

“哦?正巧我也去办了件事……很急的一件事。因为我如果去晚了,有人就会遭罪,还有某个小病号也会跟个八婆似的惦记着那件事,不好好养伤,还会碎碎念……”

肖剑几乎要雀跃了,当然,他是跃不起来的,只是在心里试试。

“爸爸。您是去派出所了吗?您是去保释云叔叔?”

“要不然呢?”

“爸爸,您太好了,您绝对英明神武……”

“我不是相信他,我是信你。”

“谢谢爸爸!”

“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父子,上阵还要父子兵呢。”肖名扬很慈爱地摸摸肖剑的头发,然后,转回身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无措的主任。

“主任。你该回家了,谢谢您帮我守到现在。改天吧。等改天我儿子出了院。我请你吃饭。”

主任摇了摇头,摆摆手。他好像要说话。却最后只是张了张嘴,然后转过身离开。

“陈叔叔……”

主任身影顿了一下,然后回头,冲着肖剑苦笑了一下:“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肖剑看着主任快速消失的背影,心里浮起一种怅然的情绪,弄得他的心酸酸的。

算了,现在真的已经不早了。主任从他做完手术一直陪他到现在。是该让他回家休息了。反正他明天还会来。反正他们还有时间,等明天见面了,再让他详谈。

肖名扬一直守在肖剑的病床边。等肖剑睡着了,他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然后坐到床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窗外。

肖剑依旧疼醒了两次,每一次醒来,都看到了几乎压到他手臂肖名扬。肖名扬睡得很沉,肖剑不愿吵醒他,便忍着疼痛数着星星逼自己入眠。

天将亮时,肖剑终于进入了梦乡,他在梦里又见到妈妈,爸爸,云梦,肖名扬。他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场面温馨快乐……

等肖剑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天虽然还是阴沉的。可是雪已经停了。他看到了探着胳膊换输液瓶的肖名扬。

“醒了。睡得怎么样?还很疼吗?”肖名扬放下手臂。由于他是趴在床边睡的,所以他的身前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皱。他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检查各种仪器和整理换下来的液体瓶。

“肖局长,您自己换瓶子呢?您怎么不去喊护士呀,不能惯着他们,我们家属把事情都做了,要他们医护干什么呀?”

昨天的那位家属一手拿着香蕉皮,一手拿着饭缸,边阴阳怪气的说话说边慢吞吞地向外走。

肖名扬连看都没有看他,不屑和轻视的表情显露无遗。那位家属大概没料到肖名扬这么不给人留面子,撇了撇嘴无趣地走出去。

肖名扬拿起主任放在床尾的毛巾,在肖剑面前晃了晃,意思是:“嫌弃吗?不嫌弃我可用它给你擦了。”

肖剑笑了笑,点点头。这一次。他的洁癖好像睡着了,并没有感到不舒服。这手帕的材质是纯棉的,触到脸上有些绵软。他看着满脸倦意的有些笨拙地给他擦脸的肖名扬。心里有些暖。

此时的肖名扬真的很像一个父亲。他的脸还没有顾得清洗,他的下巴和两腮隐隐地有些泛青,他的眼角甚至残留着一块儿小小的眼屎,这搁平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可是,他现在好像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只是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小心地擦拭。

完全的没有大局长的架子。

肖剑也是乖乖地,好像十年前一样,任凭他轻轻地磨蹭。

门开了,那位家属走进来,一边走一边嚷:“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去上厕所,我走了一路,我发现整个走廊里竟然没有一个人。你们说怪不怪……”

“这有什么可怪的,大家都在病房里也说不定。”另一位家属道。

“医生呢?护士呢?医护办就在我们斜对面,我看了,那里面也没人!”家属撇着嘴,言之凿凿。

“真的?不会是都去查房了吧!”

“都去查房?你的想象力……”

经过那位家属一说,肖剑也感觉今天的早晨有些异常。好像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集体地消失。没有人来消毒,没有人来查房,没有人来输液……甚至连负责清扫的保洁都没有出现。

一位病人的药输完了,没有配好的液体,他按了许多遍的提示铃,根本没有人理他。他又跑到护士站。发现护士站里真的一个护士都没有。他去医办室,也没有找到医生。他急得直跺脚。

紧接着其他病房也有人走出来寻找医生。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开始发慌。都开始焦虑。一时间整个科室变得乱糟糟的,好像嘈杂的集市。

又一位家属实在忍不住了。跑到其他的科室找人,然后,真有医生被他带到他带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让人无比震惊的消息。急诊科的陈主任在上班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急救室全力的抢救。

现在科室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正在急诊室的走廊里。等着消息。

然后,医生和护士陆续的回来了。据说是院长。把他们从急诊室那里哄出来,赶回科室。

再然后,有消息传来,主任抢救无效去世了。医护室里大乱,有人哭着跑去急救室那里,有人站在楼梯口泪流满面。也有人悲悲戚戚地窝在凳子上呜咽。一时间,整个科室的人一个个愁云惨雨,哀容满面。

294再也不见吧

再然后,有消息传来,主任抢救无效去世了。医护室里大乱,有人哭着跑去急救室那里,有人站在楼梯口泪流满面。也有人悲悲戚戚地窝在凳子上呜咽。一时间,整个科室愁云惨雨,每个人哀容满面。

肖名扬以为是医闹,他走去走廊,查看情况。肖剑躺在病床上,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心底浮起一阵烦躁。

那位家属从推门进来,他激动地冲到肖剑的床前,声音里明显的带着些幸灾乐祸:“肖公子哎,你知道吗?你知道为什么医生都不见了吗?哈哈,他们的主任出车祸了,就是昨天伺候你的那位主任,在上班的途中跟人撞了。撞得老惨了,医院所有好医生都去抢救他了。就在刚刚,我听护士长说的。你没发现今天的医生都没来?护士也很少,现在,他们都在楼道里哭呢。”

“什么?主任……他人怎么样了?”

“听说正做着手术呢人就凉了。那血都凝固了,那医生还在那里缝呢。那些医生护士在抢救室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有两个医生回到办公室还哭呢。你听,你仔细听,还能听到声音呢。”

“你是说主任他……”肖剑感觉有些恍惚,他下意识排斥这个消息,排斥那个字,他看向门口,好像主任会忽然从门口出现。

“死了,死的时候透透的了,这还能骗你?哎,你是没看见,这一群医生护士一个个的又哭又嚎,声音难听死了,真有那么难过,也不见得呢。他们肯定是做给院长看的,院长你知道吧,听说是这个主任的哥哥,亲哥哥。这些人是在争着给院长两兄弟当孝子呢。”

“哼!就看这死鬼的德行,他哥哥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听说他们老家是山里的,能到这城里上班,还当上主任、院长,他们肯定没走什么好路子。今天这样应该是得报应了。这就叫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死了……他怎么不相信呢?可是真地好像是有人在哭。肖剑不再听这位家属絮叨,他的真就侧着脑袋去听。好像是有哭声。听着并不太真切。但是,真的是很嘈杂。乱哄哄的。肖剑还想直起身子。结果扯动了他的伤口。他哎哟一声,又躺回枕头上。

病房的门不知被谁推了一下,一股哭嚎和悲咽交织的声浪冲了进来,冲击肖剑的耳膜,肖剑如遭雷击,脑袋犹如炸裂般痛苦难耐。但是,又好像有谁牵制住他的声带,让他发不出声音,不能呼喊。他睁着眼,静静地在床上躺着,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像这一块块天花板般白茫茫的空白一片。

死亡,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一个人,还在他的床边陪着他,给他特别的照顾和关心。还承诺只负责他一个人,还承诺只要他问就给他讲他所知道他妈妈的事,这还没有实现呢,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人就没有了?消失了?就像刚刚还漂亮无比的气球,突然间,就没有任何征兆的爆掉了?

不,不是爆掉,爆掉,那个爆字太残忍了,应该说瘪掉。

气球瘪掉有时是封口处漏气了。人会不会像气球一样,不是死掉,而是休克。还会苏醒,还会恢复。又或者会不会是谁弄错了?或者有人搞的恶作剧。人是很坚强的,有多少励志的故事,都是告诉人们人类是可以战胜灾难,疾病和苦难的。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相信呢?

他在挣扎着,拒绝着外界传来的信息,他在抗拒着,排斥着这突然的变故。可是他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他理性的脑细胞告诉他,今天早晨科室里的反常现象都是存在的。他听到的声音,接受到的信号都是真实的,他得出的结论是准确的。这个死亡的消息是真的。

没有人会拿别人的生死开玩笑。尤其是死亡。

死亡,多么可怕的字眼,它代表着最终的离开和失去,最后的终结与消亡。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无论怎样的状态,都将化为腐朽,化为枯骨,化为尘土,化为缥缈的空白和虚无。

它代表着无论怎样留恋,怎样不舍,怎样痛苦,怎样倾尽所有都留不住死亡看中的生命,它会席卷一切,哪怕是影子。

见不到那个人的哭,那个人的笑。听不到那人任何的回应,再也不能和那个人有任何的接触。

这种痛苦最让人难过,最让人煎熬,也最让人无奈和无助。它最具有掠夺性,它会掠夺掉亲人脸上的微笑和希望。它也最具有腐蚀性,会留下的都是无法愈合的伤,永久的,不会消失的伤。

肖剑躺在病床上,他想起主任提起的妈妈。她就是死亡的俘虏啊。她就惨败在死亡魔爪下。

一时间,白色的天花板变幻成一帧无色的屏幕,屏幕上是一副暗淡,惨烈,凄绝的画。画上是一片苍灰的田地,田地上是一个被真在被死亡收割的生命。而这个生命,残破,无助……可是,她在坚持着用最后一丝生的气息,保护着自己怀里的小生命。

肖剑恍惚又回到十一年前,回到那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场景。他好像又感觉到了,那次撞击,妈妈抱紧的手臂,妈妈化作盾牌的身体,妈妈化解着冲击,他仿佛又一次经历了与那条生命的沉痛的剥离。一时间,他浑身无力,犹如被抽了筋剥了皮,他疼痛,他痛苦,他无助更无措。他不知道他的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反正很疼,很空,很冷。他的牙齿开始打战,他的腿脚开始抽搐,他的身体开始出汗,虚汗,冷汗,淋漓而冰凉。

这时,肖名扬回来了,他一脸凝肃和疲惫,好像出去打了一场仗,可是,很显然他打输了。

肖剑不敢说话,好像自己一张嘴,便会让败局注定。他紧紧地盯着父亲,等着他开口,等着他说主任出了车祸,经过大家的努力抢救过来了。

他喜欢这样的结局。

可是,他知道,他不会听到。因为肖名扬的神色说明了一切。他也知道这是现实,不是电视剧,他更不是编剧。他歪过头,他的眼角湿润了,然后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肖名扬颓丧地立在窗前,站立了有半分钟,然后,他懊恼地走到床边,抱住了肖剑,紧紧的,好像是要给他温暖,同时也让自己心情平复。

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是让人亏欠的。好像父母,好像老师,好像某些帮助过我们,我们却来不及回报的人。

有些人也注定是收割我们的成果和感情的,以及让我们痛苦和绝望的。

但是,无论是谁,无论哪种存在,他都是有他的价值和原因的。就像有些人让我们的生命精彩,而有些人却是在帮助我们的生命成长。

……

接下来的几天,医院里有些热闹。先是,某位家属以医院的急诊科在救治病人存在资源配备偏差为由,对医院进行了举报,卫生局的领导雷厉风行,快速对医院相关人员进行了调查。一星期后,院长被双规,被免职。

据说,通报送达时,院长正在火葬场,炉膛里正烧着他的弟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焦糊的气息。他看着晦涩阴沉的天空,他的神色很平静和从容。没有慌乱,没有失落,没有忧伤,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然的境界。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主任没有儿子,女儿还小。院长从主任的骨灰里捡起主任的一颗假牙,放进口袋,然后亲自捧着骨灰盒坐上回乡的大巴。

在一个路口,大巴被一辆轿车拦下,院长漠然地下车,漠然地看着路面的秽浊的残雪,没有说话。

对面的肖名扬,他的霸气和平时相比已经收敛了很多,但是依然掩饰不住上位者的凌然气势。

“这就要回了吗?”肖名扬强迫自己放低姿态,尽量将声音压低。

“回啊,我们老家的习俗,落叶是要归根的。好歹转了一世人,虽然多灾多难,也要入土为安不是。”

“有什么困难吗?”

“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困难?困不困难的还有所谓吗?”

“你呢?还回来吗?”

“我回来?你还能放心吗?”

听着比刀锋还要凌厉的语气,肖名扬脸色有些微变,但是他依旧沉着脸色,让自己看上去沉着淡然。

“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我信吗?你说我信吗?”院长忽然发笑,好像在听一个十分搞笑的笑话。

“肖局长,肖老板,虽然我不太聪明,但是也没有到连谁在背后捅我刀子都不知道的地步吧。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蠢吗?不要忘了,我跟了你十年,这十年里,你知道我的为什么在业务上没长进吗?因为我都跟着你学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了。我都跟着你学怎么挖坑,怎么防人,怎么权衡利弊,怎么察言观色,虽然,我只学了点皮毛,但是识人也已经够了。”

“行吧,你这样看我,还能跟我这么久,也是不易了。我们有缘再见吧!”肖名扬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语气依旧淡泊凉冷的,就好像院长评论是在说别人,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不,这种孽缘,不要也罢。我们……永不再见吧!”

295他自己就是真相

“不,这种孽缘,不要也罢。我们……永不再见吧!”

再也不见!院长说完,悲怆地转身。向大巴车走去。萧瑟的冷风卷起片片残雪,猛烈地吹向他的后背,他的衣服鼓起,犹如他悲愤却又无奈的情绪。

肖名扬向前走了一步。但是他终究是没有跟上去。

他黯然地垂手而立,目送萧萧风中好像瞬间苍老了许多的怆然的背影,一声轻叹。

“老板。您就让他这么走了吗?”

他身后是他的另一名司机,更是他的心腹。眼看着院长就要回到车上,他有些着急。

“不然呢?”肖名扬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像是在回答,又像是自语。

“可他误会着您,他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们说服不了他,在我们找到证据之前,他自己看到的。在他那里就是真相。”

“那我们怎么办?”

乔院长已经到了大巴车跟前,他的一只脚已经踏上车厢,然后……是另一只……汽车一声长笛,缓缓启动,然后越来越快,转了几道弯,最后消失在茫茫天边。

肖名扬收回目光,视线落在路边的一株荒草之上。那株荒草在风中被撕扯得凌乱残破,但是,它依旧随风摇曳着就是不倒,即使叶片飘飘摇摇,也顽固挣扎。

肖名扬的神色冷峻,他迈步走过去,绝然地伸手把那株草拔掉。抛向空中。他的眼神也陡然凌厉异常:“给我准备关于这次车祸的能搜集到的所有资料。包括所有可疑车辆的司机的。再给我查一查,这一次批示乔院长处理结果的是卫生局里哪一位领导。我倒要看看。是谁?是谁在跟我对着干?”

“是!”

天依旧是阴冷的,灰色的阴霾强势了两天,终于散去了,露出雾蒙蒙的太阳。喧嚣了几天的病室里里也终于消停了些。医护人员的情绪也渐渐恢复正常。

事情总会过去的,而日子也总要过下去。

肖剑就要出院了。一大早肖名扬的妻子郑敏就过来接肖剑。由于来探望的人太多。光水果、糕点、奶制品等物品就让司机上上下下搬了好多趟。

惨淡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到肖剑的凝神的脸上,他若有所思。再一次将自己放空。再回神,屋里再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站起身走出病房。

他的胃还有些隐隐的疼痛,他不敢疾行,扶着墙缓慢地走着。

医护室里的护士们正忙。马上春节了,出院的人多,各种杂事也就繁多。

再向前走,是几间显得空旷的病房,床位也大多空了,留下凌乱的被褥散在床上。

他缓缓的走到挂着“主任办公室”字样门口。他敲了敲门,一个年轻的声音在里面说道:请进!”

肖剑推开门走进去,一个年轻的医生看到他。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

“哦……肖剑啊。您恢复的怎么怎么样了?听说可以出院了是吗?您先坐……”

“不了,我来只是问您一件事情。”

“什么事?您说。”

“您知道?你们乔主任……对不起,我是说原来的主任……他家住在哪儿吗?。”

“这个……”

“不方便说?”

“倒不是不方便,是……我不知道啊。我只听说他原来,好像住在五道口那一片儿的。不过出了这件事以后,好像他的太太把他的房子卖了,然后她带着她的女儿搬回她的娘家了。听说他老婆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参加,乔主任的骨灰也是乔院长一个人送回去的。他老婆还年轻,早晚要改嫁的。”

“乔院长还回来吗?”

“这个,这个可真说不准。毕竟被免职这件事,对他来说打击挺大的。我想他在老家隐居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哎……肖公子,您坐,您坐啊!”

“不了。谢谢!我也该回去了。”肖剑慢慢地转回身。正巧碰到去洗手间回来的妈妈,郑敏看了看办公室上的牌子,没有说话。司机搬完东西了,来接他们。

他们穿过走廊,走出门诊大厅,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医院大门不远处。

在马上要走到车旁时,从门口处飞驶进一辆电动三轮车。骑车人连帽子都没戴。看上去蓬头土脸,风尘仆仆。

肖剑并没有太在意这个人,毕竟医院门口人也不少,那个人乍一看也平俗得很。扔到人堆里平根本就认不出。

可是,几秒钟后,他就发现这个人并不平俗,别说人堆,扔到人海里也能够认出。

肖剑皱皱眉。向路边躲了躲。

没想到来人的眼睛挺毒,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连三轮都没停好,就连踮带跑地穿过乱糟糟的车阵过了来。他的手里还提着两箱,

“肖少爷,肖少爷,您这是出院了吗?看来我算没错。谢天谢地您终于恢复好了。您终于出院了。您是不知道,我老婆这几天在家里每天烧香磕头。祷告还愿。祈求您早日康复。”

经过寒风的洗礼,这个人的脸尤其地青紫。他的头发一绺一绺,有些像汗水,也有些像分泌的油脂。一些尘土浮在上面,很是让人不舒服。

还有更不舒服的。因为他在笑,他的脸上的肌肉分别挤在两侧,形成两个肉疙瘩,他的嘴角咧得很大,露出里面黄色的大板牙。黄板牙也是疏密不匀,左歪右斜。

最有特点的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像两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眼角向下耷拉着。遮住少半个眼球,他的眼球是棕黄色的,在眼眶里滑溜溜地转着。賊乎乎的。

哎!这个人长得本来就丑。再加上低头哈腰。神情举止看上去都非常的猥琐。郑敏皱了皱眉。她低声问司机这个人是谁?

“他叫贾三。”

“贾三,就这么个人,他是怎么和剑剑扯上关系的?”

司机也放低声音:“少爷做手术那天他好像来过,他好像还要给少爷献血来着。”

“什么?你再说一遍?”肖剑耳朵很灵,他吓得一激灵,转身看着司机:“给我输血的是他?”

他的脸色都白了,满脸惊恐连声音都陡然沙哑。

有这么恐怖吗?少爷吓成这样。赶紧解释吧,这还病着呢,吓坏了可了不得。

“不是,局长没有同意用他的血,给您输血的。是那位主任。”

主任……肖剑好像心口的某个位置被刀划了一下,为了止疼,他赶紧阻止自己思考。

“那他来做什么?”看得出郑敏对贾三很厌烦。

“他可能是想通过探望少爷来拉近和局长的关系吧。他好像和局长在有工作上的往来。”

“和这种人工作上有往来?”郑敏嘟囔了一句。又看了一眼贾三。她平时并不关心和过问肖名扬的工作。她也一直以为和肖名扬有往来的都是些和他水平素质差不多的人。乍一看贾三这样的。不免有些腹诽。

“您是局长夫人吧?我是贾三,肖家湾的,很荣幸肖局长通过考察,已经决定将明年肖家湾的拆迁项目交给我。我很感谢局长给我这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郑敏再一次看看贾三,她的眉头更深的皱住。肖名扬怎么回事?竟然开始和这种人合作好项目?你看他这贼眉鼠眼的样儿。

算了吧!那不是她该操心的。肖名扬用人应该有分寸。

毕竟是工作上的事。

司机将车门打开,郑敏和肖剑弯腰准备上车。

“等等!”贾三上前一步,扶住车门。

“你干什么?”司机吓了一跳,这人也太不大胆了吧。这要把肖剑和郑敏惹到了还得了啊?,

“贾同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很无理的行为。”

“知道知道。”贾三诚惶诚恐,一边低头哈腰,一边试图把手里的食品盒递向司机。

“这是我给肖少爷买的一些补品。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但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一点儿心意。请肖少爷务必收下。”

“我们少爷胃不好,会有专门的营养师为他制定膳食。他不能吃这些东西。”

“少爷不吃,局长他们也能吃呀。,我买都买了,别浪费了。”

说着贾三抓住司机的手向里面塞东西。

没有郑敏发话,司机也不敢收啊。他被动地用手向外推搡。结果贾三回推,推搡之间一盒礼品落地。没想到礼品盒的封口竟然开了。两叠厚厚的钞票从封口处赫然地滑脱出来。其中一叠还分散开了,有几张落到车外。

今天。阳光不太好,可是风却不小。那风像个调皮的小男孩儿似的。带着那几张蓝灰色的钞票忽忽悠悠钞票飘向远方。

因为快过年了,医院里能出院的都出院。医院门口的人不少。大家看到。飘舞的钞票。有的都停下来冲着他们这里指指点点。有的干脆也去追着跑。

“一天天的净干些什么玩意儿?”郑敏脸色一沉,径直上车。一行人不再理会贾三,纷纷地上了汽车。呼啸而去。

贾三把最后一张遗落的钞票找到,才发现早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他忿忿地冲着天空骂了两句脏话,一只麻雀在他上空盘旋了两圈,大概是太冷了……然后……终于轻松地飞走了。

296可是女婿不行

回到家。肖剑看上去恹恹的,一副疲累的样子。郑敏心疼肖剑,让他去卧室休息,肖剑很乖顺地走进自己的卧室。房门刚刚关上。肖剑就跟狸猫似的快速冲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大哥大。拨出了一连串的号码。

“眼镜,我出院了,赶紧穿上你的皮……”

“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请您续交话费……”电话里传出一个呆板、单调的女声。

欠费了?他上个月在学校呢,没打几个电话呀。

没关系,这儿还有电话呢。肖剑把大哥大放回去,拿起旁边的家里固话的分机。

“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

什么玩意儿?他们家每天有那么多人打电话怎么可能欠费?

哪里不对劲儿呢?再试试!

肖剑走到门口。听到妈妈和保姆的声音已经移到了厨房。他轻轻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来到肖影的房间。然后,从一堆瘫在地毯上的玩具中迈过去。然后,又扒拉开一群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布偶,从最里面的床头处,找出一条少了一只眼睛的玩具熊。他很快地把玩具熊的肚子打开,从里面找到一枚小巧些的大哥大。

“哼,就知道你会放这儿!”肖剑边小声嘀咕,边按下号码。

“嘟……嘟……嘟……”

再打,嘟……嘟……嘟……

再换个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肖剑的表情渐渐凝固,最后成了一个悲催的问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只是想打个电话,这么难吗?这么难吗?为什么会这样?是天灾还是意外?是人为还是故障?不行,为了他这个春节期间的正常的交流不受影响,他必须,必须……

不管了,都说好哭的孩子有糖吃,他或许可以转变一下方法和风格。收起什么少年老成,他要他们知道他也才十二周岁,他还是孩子。

说到做到,肖剑蹑着脚从肖影的房间里退出来,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你不是说你累了,在床上躺着休息了吗?怎么跑到小影房间里了?”

郑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把肖剑吓得一跳。他的心砰砰砰砰地蹦着。

“我……那个……我……”听到自己有些结巴的话语,肖剑暗骂一声出息,并且快速在心里给自己作心理建设:“好哭的孩子有糖吃,我还是个孩子,孩子!”

“妈妈,我想打个电话,可是电话里说欠费了。我想快过年了,电话往来肯定挺多的。我想出钱,把话费续上。”

肖剑一边说着,一边在想象中啪啪的自己打脸。

说好的孩子呢,说好的要糖呢?怎么转眼间就又是一副小大尾巴狼的模样。

郑敏倒是一脸关切:“是这样的,马上过年了。这几天打电话的人肯定特别多。你刚出院身体还没有恢复好,需要充足的睡眠。为了不影响你休息,为了你的健康。嗯,我们觉得可以停掉你和家里的电话。”

“那肖影的呢?”

“肖影的大哥大没停,停了她会哭闹。”

“那我用肖影的往外打电话,怎么打也不通呢?您是不是在我的通讯录名单……”肖剑歪着头看着妈妈,眼神里写着疑惑。

“也没什么,我只是给你通讯录名单上的人分别打了一通电话。我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在寒假期间不要接听你的电话。我想他们都很听话,或者说他们的父母都很听话。”

“父母都很听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告诉那些家长,我们单位明年会有一些关于民生的优惠制度,我负责每个家庭的达标考核……”

“您把人家家长都管制上了?妈,您这是以权谋私,您这是野蛮操作。”

“不野蛮不行啊,谁让你的朋友对你都忠诚度太高呢,这次是配合你外出,下次呢?你让他们伤人,他们是不是也会去呢?是不是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拒绝,一群没头没脑的小跟班,听命于一个自以为无知无畏的毛头小子,不知进退,不计后果,啊,真是细思极恐啊!”

肖剑的额头飘过几道黑线,不会吧,这当妈的竟然比当爸的还狠?他爸那里已经对他开始部署防控了,他妈要是再……那他每天在家里岂不是真的要步履维艰,寸步难行啊?

不行,一定要据理力争,争取自由。他咬了咬唇。

“妈,您这样做不合适吧?万一老师给我打电话呢”

“他那里有我的号码。”

“那万一老师给你打电话时正巧你的同事或者领导给您打电话呢?那个局长县长什么的有要紧的事给您打电话呢。嗯。

”没关系。我还有一条专线。”

肖剑歪着脑袋,想啊想啊,猛的他一拍脑袋:“

万一我的姥姥给我打电话呢?你的电话号那么长,她记不住的?”

“是啊!你姥姥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可是,她会写字,她有专门的电话本。”

“万一姥姥看不清呢?”

“哎,这也是个问题,要不这样吧,我明天让你王叔去把你姥姥接来,反正你今年寒假也出不了门,你姥姥来了可以陪你。。”

“把姥姥接到这儿来?

“对啊!你不是早就说过希望姥姥住到我们家吗?”

“是,是啊!”

“那就这么定了。”

“那我姥姥住多久呢?”

“多久?当然是一直住下去呀!她是你最亲的人,你又是我的亲人。我自然也不能外待她呀。如果她愿意,可以在这里住到老,住到走。”

“麻烦您多不好意思啊!”

“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让我也是你的妈呢?”

“妈,”肖剑咬咬牙,为了自由豁出去了。“虽然知道您是好意,但是姥姥年纪大了,行动上都不方便,肯定也有许多你不能接受的习惯。再说,年纪大的人一般都恋家……”

“你不想让你姥姥来?还是说你姥姥可以是你出门的理由啊?”

“妈!”肖剑皱着眉头,一脸的衰样。事到如今,一切意图再明了不过,他低声地抗议:“不就是不想让我再跑出去吗?您又何必这样。弄得跟我有关的所有人都这么不方便,大家会埋怨我的。会让我没有朋友的。”

“别人方不方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你是不是安全,是不是健康。”

“你这样会让我没有朋友。会让我感到拘束和不快乐。”

“没办法,快乐跟安全相比太微不足道了,为了你,我只能两害相伤取其轻。谁让我是你的一个妈呢!”

“妈,您堂堂局长夫人,科室主任,跟自己儿子斗,有意思吗?”肖剑一脸哀怨。

“原来没觉得有意思,现在感觉还是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您厉害!您威武!”肖剑平生第一次惨败,第一次灰溜溜地铩羽而归。

郑敏看着肖剑颓败的神色,黯然的背影,也是心疼得不行。毕竟也是养了将近十一年的儿子,那也是爱到骨子里的,要不是真的危及到他的安全,谁愿意这样难为人。还有,她也是存了私心的,她也是希望肖剑以后以另一种身份存在于这个家里的。

当初,她被肖名扬逼着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些迁怒肖剑的,可是她知道不怨这孩子,是肖名扬欠这孩子的,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赎罪。而她是肖名扬的老婆,他们是一体的,他的罪她也逃脱不了,所以她接受了。

让她没想到是这孩子太好了,好得让她爱不过来,好得让她感觉任何人都是多余,好得让她想把整个世界都交付给他。

于是,她的私心开始萌生。

要不怎么她和肖名扬是夫妻呢,两个人脾气相投,就连私心也是不谋而合。当她把这个想法试探着说给肖名扬时,肖名扬告诉他,这种结果也是他的求之不得。

那么,既然他们做父母的心都偏了,做事自然就只能歪着了。

比如这一次,他们是真的关心肖剑,是真怕他有什么危险!这孩子是他俩一半的命呢。同时,他们也是真地害怕肖剑被别人抢走呀,这是他们和肖影后半辈子的幸福和希望。

所以,当他们猜测这次事件的起因,可能是另一个女孩儿出现在肖剑的世界里,并且引起了肖剑的注意,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孩儿让他做出自己吞药,出走,吃辣椒等等不理智的伤害自己的事。

他们是真怕了。

他们也知道物极必反,他们也想着放松管制,如果肖剑单纯的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也会让肖剑自由地经历人生的成长,无论这个过程多么艰难,坎坷都将是他生命中的一笔财富。如果肖剑单纯地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或许还会鼓励他,让他尝试人生的某一种感情,即使他放任,即使纵情,他们也会为他准备好后盾和理由。

可是他们的私心让他们做不到这些,他们不会更加不敢,他们不知道如果肖剑在某些经历中动了真心,动了真情,他们能拿什么换回肖剑的心?

有些方面,儿子可以经历,女婿却万万不能。

297不敢写

过年了。云振国从小卖店里买来一张红纸。让云梦的妈妈写了两幅对联,然后他和云梦一起贴到门框上。

对联贴上去没多久,就有乡亲们拿着红纸上门求字了。

现在能写好毛笔字的人已经很少了,整个肖家湾除了一位七十多岁的经常在人家的婚礼上当文书的老者,能写上两笔,已经找不出其他的人了。云振国也能划拉,但是远远达不到好的程度。字写得惊艳的倒是云梦的妈妈。

一开始村里人并不知道云妈妈会写毛笔字。有一次,村里有人结婚,可偏偏那位老者生病了,写不了喜联,办喜事的那家人便让他在市里的一位亲戚,从几十里地外请了一位市书法协会的,据说是位造诣很深的,可以称得上是书法家的那么一位高手。

书法家进村,自然是受到很高的礼遇,那家人专门用借来的婚车把书法家接进村。只是没想到在接的过程中竟然遇到了一段小插曲。

书法家其实是很谦虚的,说话做事也很有低调。坐在车上任凭旁边的,为了表示隆重而挤满了车厢的人们吹捧,他也是温和淡定,有着一副内涵极深的样子。车上的人都很折服。

车子从西边进村,需要经过云梦家的院子,因为没有围墙,梅树也是刚种下不久,视野很好,很清楚的就看到了院子的全貌。

车上有个姓王的人向院子的方向看了两眼,有两个人窃笑,书法家不解也随着扫了过去。

然后,他就急切且大声地喊那个司机停车。

众人皆疑惑地向外张望,有人打趣:“停车做什么,您难道认识这家的主人,我们这里病西施?”

书法家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地下车奔向小院,栅栏锁着呢,他进不去,他扶着栅栏大声地喊道“哎,有人吗?”

“书法家怎么了?”众人疑惑。

“不知道啊,走,下去看看!”

大家纷纷走下来,来到栅栏前。还没等他们开口,书法家已经发问:“这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住的谁?我们村的云振国呀?”

“云振国?男的?还有呢?”

“还有?还有,当然是他老婆病西施和他闺女了,怎么?您认识?”

书法家作沉思状,众人有些发蒙。

“您真的认识?”

书法家不答反问:“病西施?她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不知道……哎……老王,你知道吗?病西施还有没有别的名字?你一直对人家有心思的,你应该了解些吧!”

“嘿嘿……别瞎说,影响人名誉。嘿嘿……其实我也不知道。”

“哎,”有一个人露出恍然的样子:“我好像听我老婆说过一句,她们在去计划生育检查时听人喊她什么怡还是什么心来着……哎呀,我记不起来呢。”

“姨?哈哈哈……还姥姥呢……”

“书法家同志,您别怪我们,我们农村都不叫大名,我们都习惯叫小名,什么狗蛋啊狗剩啊!什么花儿呀,丽呀!好记。”

“也好养活!”

“那你们知道她们家人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哎,老王,你说,你怎么着也该比我们清楚吧。”

那位被称作老王的扭捏了两下:“我也不知道的,我这纯粹是猜测哦。我昨天从这儿路过好像看见她在哪儿咳嗽,是不是去医院看病了。”

众人点头:“嗯,可能,可能!”

“是这样啊!”那位书法家皱住眉头,好像在想事情!

那边还有一位等着这位回去写喜联呢,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赶紧催促道:“专家,我们可以走了吗,家里人还等着呢。”

“等着?……哦,想起来了。很抱歉。你家的喜联我写不了了。”

“为什么?你来这儿不就是给我们写字的嘛!怎么又写不了呢?”

“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也真的写不了,是不能写也是不敢写啊!”

“不敢写?”有人震惊。

“不敢?”震惊加一

“不敢?什么意思?”震惊加二

“因为我不敢班门弄斧啊,那样我就太不知道高低深浅了。”书法家表情凝肃,看不出有玩笑的成分。

“你能听懂这位专家说得什么吗?”

“听不懂,我好像听他的意思是不想给我们写。”

“那怎么成啊?我们大老远开车把他请过来的。”

“就是,还是婚车呢。”

其中一个管事的听出了些眉目,阻止了大家闹哄:“您能说得详细些吗”

专家指着那间小屋的门框上面的字,“那你们知道这字谁写的吗?”

“云振国?”

“不会是病西施吧?一个女人,还是个那个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弱不禁风的女人。”

书法家摇摇头:“不管她现在在这里叫什么吧,我给你们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写字的应该是位女士,而这位女士,应该是我国现代最著名的画家,行书天才的书法家张某某的唯一的女学生。”

“行书?什么意思?你懂吗?”

“不懂!”

“大书法家的学生。不可能吧。”

“是最著名的画家,书法家,没有之一。我应该不会看错,因为我研究的都是就是行书。”

“很厉害吗?”有人不解。

“比你厉害吗?”有人犹疑。

比我厉害至少十倍。”书法家眼显出无限敬仰。

“比你厉害十倍。”

“至少十倍。”

“那放心。那肯定是你弄错了。你想呀,我们这穷山僻壤的,真要是那么厉害的名人,谁来我们这里呀?”众人又恢复常态。

“我不会弄错的。”

“别管了,管他是谁呢。我们现在只认识你这个名人,走吧。写完了还要请您坐席呢。”

说着,几个人拥着他走向村里。那一天好多人都跑到云梦家门口看,那对联写得曲曲弯弯,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字。

那位书法家也很有趣。到了主家那里也吃也喝也说也笑,就是不写字。主人也是有脸面的人,等着贴喜联呢,可是人家不写。自己也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村里其他的一个半吊子,写了一副挂到门口。

然后,本家对那位书法家态度自然就差了很多,虽然不至于赶人,但也没了好脸色。

那个书法家硬是厚着脸皮在人家的屋檐下坐了小半天。直到看到日影西斜,才起身告辞。主人也不愿搭理他,冷着脸说不送。

书法家没计较,他也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到了云梦家的小院跟前,一直等到傍晚。等到云振国回来,原来。真的是云梦的妈妈病了。去医院看病了。现在住在了医院,云振国回来拿住院用的物品。

那位书法家,见云振国等着出门儿。也没有久留。只是?他在临走时要走了挂在云梦家门口的那副对联,由于是浆糊粘的。那对联被揭得七零八落残破无比。

从那以后大家才知道。云振国的老婆会写对联。不过,因为懂书法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云梦妈妈在大家的眼里。也始终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在每年春节的时候,那位老者写不过来。就会有人拿着红纸过来,让云梦的妈妈给写两联。。

不断地有村里人过来找云妈妈写对联,剪窗花。云妈妈虽然咳得厉害,可是还是帮大家写了很多。

有人为了表示谢意,给云梦拿过来一些鞭炮和礼花。

除夕到了,村里最重要的习俗是守岁。所谓守岁就是在除夕夜里,把家里的灯全部点亮,一家人守着灯火熬夜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守岁的习俗,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的含义。

云梦早就做好了守岁的准备,虽然,在守岁的过程中她可能困极了打个盹。

窗外不时地响起稀疏但是响亮的鞭炮声。同时灰黑的天空闪过零星却明亮的光线。偶尔还有些彩色的礼花。

云梦跪在床上,穿着厚厚的棉衣,双肘拄着窗台,双手托腮,欢喜且期待地看着夜空。每一次,窗外有鞭炮响起或者礼花闪烁,她的眼里都会闪出惊艳且惊喜的光。云振国怕云梦冻着,喊她离窗台远些。云妈妈却说,一年只有一个除夕就让她看吧。

是啊,一年只有一个除夕,一年只有一个春节,可是人生中哪一个时刻不是只有一次呢。只是大家没有精力和时间来纪念每一个唯一。

对于疾病缠身,生活所迫的人来说,更多的是要应付这些唯一。

因为云妈妈身体不好,云振国打零工挣的钱除了生活开支,很大一部分要给她买药。捉襟见肘几乎成了他们生活的常态。他们很少买必需品之外的东西,最多是偶尔从买菜的钱里拿出几毛钱给云梦买个带装饰的小发卡,或者花头绳。

就连每年一次的春节他们也不敢放纵一下,比如,今年他们就只买了三挂鞭炮,一挂点在腊月二十九晚上,为掌管天下财权的财神庆生。另一挂点在大年三十中午祭神时,用来请神。最后一挂自然是大年初一凌晨,那时候可能是全村最热闹的时候,万家灯火,鞭炮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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