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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起中亚》


第一章 河中郡王

呼呼呼···狂风卷着大雪,尽情肆虐着大地。飞鸟走兽,也尽皆蛰伏不出。整个天地间,只剩一片单调的白。

但在一间装饰亮丽的房室里,紧闭的门扉,将寒意牢牢隔绝在外。同时房中的火炉,时刻不停的散发着热量。使得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像是春天。

只是此时此刻,房里呜咽声不止。地面上,也呼啦啦的跪了七八人。凭白的,让房中多了几分压抑。

“逸之啊!你快醒醒,快看看为娘吧!”,一位美貌妇人侧坐在宽大的胡床边,眼泪婆娑的,甚是惹人忧怜。

正在睡梦中的李承绩,听到这不断放大的哭声。终是不耐的皱了皱眉,缓缓睁开双眼。

“呃,这是?”,面对映入眼帘的美貌妇人,他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在莫高窟的一间壁洞里。

怎么一觉醒来,就睡在古香古色的木床上?并且眼前,还多了一个戴头巾,颇具异域特色的美女呢?

在他想着这些时,那美貌妇人已发现他醒了。瞬时大喜过望,抱着他的上半身,很是庆幸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幸得我儿平安!”。随即李承绩的脑袋被两团极具弹性的肉球挤压。

作为一个三十多岁,已娶妻生子的老男人。李承绩自然明白,这两团肉球是什么东西。尽管对一般性取向正常的男人来说,是恨不得天天有这等艳福。

但对此刻的李承绩来说,这可有点遭罪了。因为他的口鼻都被肉球堵着,以致呼吸都不顺畅。便本能的抬抬手,想将妇人推开。可惜身子也不知怎么了,像被抽空了一样,颇感无力。

于是只能大声咳嗽,表示自己的不适。

感觉到他的难受,妇人终是反应过来。赶紧将他放开,对着一旁的医官道:“你好好给吾儿看看,要是稍有差池,小心要了你的脑袋。”,刚刚还柔柔弱弱的模样,一下子就变得硬气许多。让迷糊的李承绩,差点以为不是一个人。

且这还没完!妇人跟着抚了抚他的脸,很是怜爱的哄道:“你要听医官的话。等娘亲从王帐回来,再喂你喝药。”,说着,就离开床侧。

瞧着大气不敢出的下人,她的语气也再次冷了下来。便听:“你们这些奴才,给我好好照顾少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非要了你们的狗命。”。

“是!”,随着一片唯唯诺诺的应答声,美貌妇人也离开了李承绩的视线。

趁着这空挡,一阵寒风顺着打开的门扉,迅速溜了进来。被这么一吹,李承绩也猛然回过神来。

就脱口而出道:“呃,这是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医官有些不解其意。倒是侍候在一旁的丫鬟机灵,赶紧应声道:“少爷,这是河中郡王府啊!”。

“河中郡王府?”,李承绩本能的提高音量,不明所以道。

丫鬟有些急了,连忙解释着河中郡王府的原由。

这下,李承绩才知道河中郡王府乃是大辽中书令,河中郡王李世昌的府邸。自己则是他的第二子李承绩,字逸之。如今虚岁十三,正是舞勺之年,还未束发。

母亲的话,则是契丹贵族之女萧斥鲁斤。嫁到李家,改为李萧氏,并被尊为正妻。虽然他不是长子,但因他母亲的缘故,算是嫡长子。

这么听起来,自己似乎是个富贵命。

之后他又问了当前的年代,得知现在是大辽天禧二十六年。主上是耶律直鲁古,为德宗耶律大石的孙子。

虽然他的历史学得不咋滴,但是辽朝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他还是知道的。所以马上明白,当前可能是古代。

可是这个结果,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毕竟他只是昏迷了一下,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来了古代大辽呢?

就本着当特警多年的谨慎、小心,仍不确信。

但他也不再多问。因为言多必失,难免被人瞧出破绽。便任凭医官诊断,接受下人伺候。

其实他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在医官眼里,他已是失魂症的征兆了。忘记从前的事情,也就理所当然。

这样到了晚些时候,他那个便宜娘亲李萧氏,果然如约而来。

由于白日里醒来时脑袋比较迷糊,所以他也没怎么关注李萧氏的模样。现在细细端详,发现李萧氏鹅蛋脸,五官较为深刻。并且肤色,尤为白皙。估摸着,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接下来,他在李萧氏的服侍下,很听话的将苦涩的中药喝完。引得李萧氏,连夸吾儿能干。这使李承绩推测,身体的原主人,可能是个被宠坏的公子哥。

本来他以为喝完药后,李萧氏就该走了。却没想到,李萧氏只让人端走药碗,兀自脱起衣服来。李承绩看着,顿时热血上涌,差点流出鼻血。

就连忙喊道:“别别别!”。也是怕自己把持不住,才坚决拒绝。

结果李萧氏,马上动作一僵,很是不解的说道:“你从前不是最爱吃娘亲的乳么?”。说着,还把肚兜解了。

“我的天啊!要不要这么奔放?不是说古人男女大防胜于防川吗?就是母子,也该避讳一点吧?”李承绩赶紧把脸撇向一边,心里叫苦不已。同时对身体原主人的鄙视,也如滔滔江水,川流不息。

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吃奶,实在太没皮没脸了。

不过此时没时间给他胡思乱想了。因为李萧氏已挺着双峰,凑了上来。

“啊!啊!哎呦!头好痛!好痛!”,眼看着拒绝不了,李承绩就皱着眉头,大声喊痛。

李萧氏吓得,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赶紧喊医官。

瞧着她紧张的模样,李承绩心里瞬时涌出几分愧疚。

只是他也没办法!若不装病,根本就无法拒绝爱子心切的李萧氏。再想着自己三十好几的人,还要喝人·奶。胃里就忍不住翻江倒海,直要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等到医官来后,不由分说的给李承绩扎了几口银针。挨了痛楚,李承绩也就乖觉的不喊痛了。跟着医官又交待李萧氏,现阶段,尽量别让李承绩回想从前的事情。

不然很容易,落下头疼症的病根。

听到这话,李承绩心里一片心花怒放。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从前的事情‘忘掉’了。

第二章 银色断指

在这之后,李承绩完全进入病患的角色。吃喝拉撒,全需要人伺候。就是翻个身,都需要别人帮着推一把。

这也是被逼的!

谁叫这身体的原主人那么作死。骑马就骑马吧,还非得骑没驯化的烈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结果直接从马上摔下。右手、右脚,全都骨折。全身各处,还布满各种淤伤。

不在床上躺三五个月,是别想好了。

万幸的是,没摔成残废。不然穿越过来的李承绩,肯定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么想着,他又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透顶。

再回想着现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朝九晚五的生活。突然发现什么都不用做的躺在床上,也是蛮难得的。特别是有时候,碰上什么特殊案件,还要通宵加班。连个好觉,都别想睡了。

那日子,忙起来真像个旋转陀螺。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

谁叫刑警的工作那么特殊,他又那么优秀呢。但凡平庸一点,上面也不会经常抽调他去破案。像这次敦煌莫高窟的佛像失窃案,他就被省级领导给点名要去的。

结果一下子,给整成穿越了。

“哎!就当是种另类体验吧!反正自己的便宜老爹是个郡王,吃喝肯定是不用愁了。”,他暗自安慰道。好让心下,接收穿越的现实。

只是突然间,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大双眼,一脸的惊疑不定。

“竹青!竹青!”。

听到呼声,坐在火炉边的丫鬟竹青,马上赶到床边。

“少爷,你是想如厕了吗?”,说着,就掀开被子,拿起夜壶。

由于李承绩起身不便,所以卧床以来,一直都没穿衣服。这被子一掀开,就完全是‘坦诚相待’了。好在近些天,他都是这样被竹青照顾的。因此现在,并不觉得尴尬。

“没!我是想问问。这几天,马场那边可传出什么异事?”。因为刚才,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捡到了一截手指。只是还没得及端详,里面就窜出一股电流,把他电晕了过去。

所以照这么推理,那手指很可能是促使他穿越的介质。一起传送过来的可能性,也是比较大的。

不过结合自己灵魂穿越的事实,他又觉得手指穿越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这种矛盾心理反应在脸上,就是似喜而非。

竹青不知道有这层因果,就抿着嘴巴,仔细的想了一会儿道:“嗯···好像没有什么异事。这些天,夫人都命我好生照顾少爷,就没那空闲出府打听。”。

“哦!”,李承绩有些失望的应道。整个神色,都看着比较落寞。

竹青不忍,马上迟疑道:“要不,我让竹梅去打听?”。

李承绩眼珠子转了转,回应道:“这样吧!等竹梅未时来照看我时,你出府打听打听。如果时辰还早的话,可以去马场看看。最好在我摔下马的地方,仔细找找。说不定,那儿落下了什么东西。”。

尽管竹梅做事,更加细心、稳重。但是竹梅是李萧氏派来的,论忠诚度,是远远不及跟了有些年头的贴身丫鬟竹青。

所以将这事交给竹青去做,他也更放心。

“是!少爷!奴婢一定尽心打听!”,竹青径直跪在床侧,很认真的说道。那充满异域风情的碧色眼睛,都泛起了雾气。

这倒弄得李承绩,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其实他是不知道,一个主子对奴才有几分信任,就意味着有几分恩宠。这在奴才眼里,是看得极重的。

也是近些天,竹梅做事太周到了。以致性子相对跳脱的竹青,总觉得自愧不如。再加上李承绩都为自个穿越的事情郁闷不已,也就没觉察到竹青的变化。

所以竹青私下里以为,李承绩是对自己不满意了。一个人的时候,还偷偷摸了好几回眼泪。

这样等到未时,竹梅早早的就来将竹青替换下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李承绩心里也是忐忑不已。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拿到了那根手指,还能不能回得去。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一下午都魂不守舍起来。就是睡觉,也很难静下心。

到底他心里,还是很渴望回到现代的。

毕竟那里有他的父母、老婆、儿子,是他最大的牵挂。

以致李萧氏跟他说体己话时,都没心思回应。

这让李萧氏以为,自个儿子连亲娘都忘了。心里的难受,更是全表现在脸上。

一门心思等消息的李承绩,也没闲心理会。

俗话说,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在看到天色将近全黑后,即使拥有多年破案经验,早就做到心静如水的李承绩,也忍不住急躁起来。

直到吱呀一声,门扉被人从外推开。他才瞧见身上渗着寒气的竹青,疾步跑了进来。

李承绩正要说话,守在床边的竹梅,就很不客气拦下竹青,喝问道:“你怎么一身寒气的就冲进来了?不知道少爷身体有恙么?若是让少爷染了病气,看夫人不治你。”。

“我--我-我···”,竹青看看竹梅,又看看李承绩,急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好了,竹梅。是我有要紧事交代竹青,让她径直进来的。”。

听到这话,竹梅只瞪了竹青一眼,就很知趣的退了下去。

待门一合上,李承绩就赶紧问竹青打听得怎么样。

得知竹青在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后,就径直去了马场。也不多言,直接动用王府的命令,谎称李承绩有贵重物件,掉在马场了。引得马场的管事,赶紧召集下人,让他们将捡到的东西交出来。

于是一个打理草场的下人,很惶恐的交出一截怪异的手指。

这等做法,倒出乎李承绩的预料。因为他没想到,竹青还有这么机智的时候。

就夸了竹青几声,让她赶紧将手指拿出来。然后嘱咐几句,让她千万别说出去。

等房里就剩下李承绩一人时,他才用左手,慢慢打开包起来的绢布。心跳,也扑通扑通的,抑制不住的加快。当整只断指呈现在眼前时,他更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

便见这是一根银白色的手指,大约有两寸多长,表面泛着钢铁特有的金属光泽。以致看上去,就很有高科技的感觉。

“能不能回去,就看你了!”,李承绩默默的喊了一声,就一把抓起断指。

第三章 南宋年间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两分、三分······

李承绩像个傻子一样,紧紧的抓着断指。神情也从激动、忐忑,渐渐变成失望、落寞。

直到手臂酸麻,他才叹了一声,兀自摊开手掌。冰冷的断指,也马上掉在床侧。感受着手心里的冷意慢慢散去,他心里像是有口气堵着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其实他早该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毕竟接触断指的马场下人和竹青,都没发生异样。所以足够说明,断指送他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是他太想回去了!使得心里,依旧像赌徒似的,抱着某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奢望。

如今经过尝试,总算让他断了这念头。

就再次长叹一声,不愿多想了。

这么过了些天,他也慢慢接受现实。整个人,也试着融入这个时代。

这第一步,自然是了解这个时代的社会现状了。

李承绩便主动和医官、李萧氏、竹青、竹梅等人攀谈起来。且这还不够!他用促进记忆恢复的幌子,让李萧氏将府里的下人,都轮着唤进房间。就连灶房的厨娘,赶马的车夫,看门的司阍(门卫),都没落下。

因为这些下人,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一类人。他们对社会的感触,也是最真实、最直接的。从他们身上,李承绩能最大限度的,了解大辽的社会现状。

看见自己的儿子如此积极的恢复记忆。李萧氏自然大力配合。就特别交待下人,无论李承绩问什么,都要老老实实的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李承绩像调查户口似的,详细的问了他们来自什么地方,家乡在什么方位,又有什么风土人情。若是有什么奇闻异事,也可以尽数讲给他听。

为了让下人们知无不言,提高积极性。李承绩还从李萧氏那里,讨了些铜钱来。和历史教科书上记载的差不多,这大辽的铜钱,也是外圆内方。并且铜钱表面,还刻着天禧通宝。

按照尺寸的不同,铜钱的价值也不一样。李承绩拿的是最低等的铅质小平钱,重量估摸着,只有三四克。拿到市面上,就是一文。与其相同尺寸的,还有青铜、银、铜鎏金三种小平钱。价值尺度,倒是一样。

除此以外,还有折二(两文)、折三(三文)、折五(五文)等尺寸相对较大的铜钱。

这些细分,倒是刷新了李承绩对铜钱的认知。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李承绩的金钱诱惑以及李萧氏的出言警告下,都竭尽所能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有的为了讨赏,还刻意去酒馆听说书先生讲些奇闻异事。

于是一个个进门之前,战战兢兢的下人。出去时,都一脸喜形于色。那些拿到钱的下人,还刻意将钱拿在手上显摆。引得一些没得到赏钱的下人,都暗恨自己嘴巴不利索。

李承绩就结合他们的信息,大致得出两个很重要的结论。

一个是现在的大辽,还是一个存在奴隶制的封建国家。人口买卖,得到了法律允许。并且此大辽不是史书中东到日本海,西至阿尔泰山,北到额尔古纳河、大兴安岭一带,南到幽云十六州的大辽。而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德宗耶律大石,在原唐朝安西都护府旧址,东喀剌汗王国的土地上建立的大辽。

疆域内,还有西喀喇汗国、东喀喇汗国、高昌回鹘和花剌子模四个附庸国。

对于这些小国,李承绩是没什么印象。

不过根据这些信息,他大致推算出。如今的大辽,应该位于古代的西域,现代的中亚。

这就解释通了府里的下人,为什么多是介于黄色人种与白色人种之间的混血人种。五官相对柔和的汉人和契丹人,反而比例不大。说的汉话中,为什么夹杂着那么多听着像阿拉伯语,其实是波斯语的词汇。

吃的食物,也为什么以馕、面食、羊肉、马肉为主。大米的话,却那么少见。若不是他主动要吃大米饭,府里根本就不会购置。

另外府里女人虽穿着汉服,但大多数男子,却是上着窄衣,下着长裤。充满了游牧民族,特有的简洁、实用风格。并且女人在着汉服的同时,还会披纱巾、戴毡帽,带有明显的异域风情。

第二个重要结论,则是大辽的东边,还有西夏、吐蕃等国。原来的大辽故地,已被金国占领。并且大宋也尚存,只是丢了一半的河山,将都城迁到江南的临安了。

对于南北宋,李承绩还是知道的。所以一听到临安,就知道现在应该是南宋年间。

只是遗憾的是,他对古代史并不怎么熟悉。所以即使知道现在是金泰和四年,西夏天庆十一年,也推测不出公元纪年的确却年份。就连当前南宋的年号,他也估摸不出来。

到底如今的大辽和南宋隔得太远了!使得大辽这边,对南宋的消息知之甚少。

“哎!希望成吉思汗那老小子别那么早出娘胎吧!”,否则的话,他的富贵命,怕是也到头了。

因为南宋的时候,成吉思汗似乎已经在蒙古草原崛起。并且他的孙子忽必烈,还灭了南宋王朝,建立了大元帝国。中亚、中东、东欧等地,也被他的儿子们分散占领。

照这么看,大辽应该也沦陷在蒙古人的铁蹄之下了。

这样想着,他心下就有些郁闷。

不过幸运的是,从下人们的口述中,还没听到蒙古人的消息。就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也都说北边最为强大的部落,是什么乃蛮人。

这让对前途担忧的李承绩,稍稍放下心来。

之后的日子,他就一心养伤。只盼着早日康复,好到外面瞧瞧。

毕竟百闻不如一见!

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总比别人口述,要生动有趣得多。

这么冬去春来,天气也渐渐转暖。躺了近四个月的李承绩,终是下了床。

当第一次走出房门,享受着春日的暖阳时。他突然觉得,手脚健全,是一件多么幸运之至的事。

第四章 大辽都城

怀着激动的心情,李承绩先好好打量了一番郡王府。

不得不说,他老爹还是很有经济实力的。整个王府,占地有二十来亩。木构架式的房屋,有近百间。院落的话,有六进。虽然整体以传统汉人‘四水归堂式’布局为主,但建筑样式上,还是带有明显异域风格。

像第四进院子,就是土坯建筑的平屋顶。外廊较深,房屋中部留井孔采光。窗子的话,则相对较小。整个风格,类似于后世天山以南的‘阿以旺’民居。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王府的窗户都镶嵌了玻璃。

在他印象中,玻璃应该属于工业制品。在如今还属封建社会的中亚,不应该有玻璃出现。

还是竹青告诉他,这玻璃很常见。在城里,就有很多玻璃作坊。

其实这是李承绩孤陋寡闻了!

早在古埃及时代,就有玻璃珠出现。到了公元四世纪,古罗马人已把玻璃镶嵌到门窗上。再到十三世纪,意大利的玻璃制造技术已经非常发达。

而中亚这块地方,处在东西文化相互交融、相互贯通的十字路口。西方的玻璃制造技术,也早已通过波斯人,传到了大辽。

所以就现实来看,一点都不奇怪。

这么转悠了些时候,李承绩就想出府瞧瞧了。

便知会李萧氏一声,离开王府。

之前听府里人讲述,大辽的都城原是东喀剌汗国的都城--巴拉沙衮。只是自德宗以来,此城就被改为虎思斡耳朵。用契丹语来解释,就是‘强而有力的宫帐’。

至于原东喀剌汗国的都城,则迁移到了喀什噶尔。

对于这样的古代城市,李承绩是起了十足十的好奇心。就连马车也不坐了,直接步行上街。

只不过刚出府几步,他就后悔了。因为春日里,正逢积雪融化。土黄色的路面,全是坑坑洼洼的泥坑。

李承绩看着,都没地儿落脚。

好在出府时,李萧氏为了他的安全,特意指派了五个钦察部落的家丁相随。这是大辽最普遍的奴隶,相貌类似于后世的雅利安人。他的丫鬟竹青,就出自钦察部落。

只见这些家丁都长得人高马大,看着甚是强壮。

眼见李承绩面有难色,一个机灵点的家丁,马上蹲下身子,将其背在肩头。连衣服蹭上李承绩鞋底的泥浆,都满不在乎。

这让李承绩忍不住感叹,万恶的封建社会,真是太tm腐·化、堕·落了。自己好歹是个有思想,有内涵的进步青年,怎么能出门让人背着走呢?

不过看到泥泞的路面,他又以自己年龄还小的理由,暗自说服了自己。

这样来到通往城门的主要街道,熟悉的喧嚣声,率先涌入李承绩的耳朵。

便见街市上,穿着各色服饰的行人,来来往往。一辆辆马车,也行走其间。叽里呱啦的回鹤语,成了李承绩耳边,最常听的语言。

由于他对汉语和英语以外的语言,都不熟悉。所以无论是回鹤语、波斯语,还是大辽官方语言契丹语,都听着像鸟语。

使得当下,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异域。

也是大辽境内,无论是喀喇汗国,还是高昌回鹤,都盛行回鹤语言。再加上汉人和契丹人,在大辽的人口占比,并不算多。所以民间,最常用的还是回鹤语。

这样花了不到一个多时辰,他就把城里转了个遍。

总体来看,这大辽都城,就和后世的喀什老城差不多。只不过规模,比喀什老城要大。并且建筑样式,也不全是‘阿以旺’民居。像粉墙黛瓦的汉人民居、砖石结构的花拉子模城堡,就有不少。

商业的话,也不算发达。除了两三条街店铺林立,其它地方,都是相对冷清的民居。也可能是春日里,东来西往的各方行商,都还没到来吧。

毕竟古代的贸易,靠的大多是远道而来的行商。像大辽这联通东西之地,商业就更受行商的影响了。

这样走着瞧着,他就来到两丈高,用石块垒砌的城墙。也幸是河中郡王之子的身份,否则还上不了这属于军事要地的墙头。

站在高处俯瞰,整个城市的全貌,瞬时尽收眼底。

便见城市的主体色泽,是阿以旺民居特有的土黄色。少许盖着青瓦的汉人民居,则延绵成了几条青色的玉带。白色圆顶的清·真寺、飞檐斗拱的寺庙、尖尖塔顶的教堂,则是巴拉沙衮的地标建筑。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河中郡王府所在的高官贵族住宅区。那里的建筑,都相对高大。且从外观上看,也较为赏心悦目。

这与普遍低矮,房屋密集的平民区,形成鲜明对比。

再转过身,一大片圆顶的帐篷,就出现在城外。以那规模,最少有近百亩。

并且越靠近中部,帐篷就越高大。等级上的差别,也就此显现出来。

根据家丁的介绍,那些帐篷是宫帐。大辽的皇帝、皇后以及皇亲国戚、部分契丹贵族,都在这些宫帐里。

只有部分像河中郡王一样的汉人,才在城里定居。

这倒让李承绩,颇觉奇怪!

因为他觉得,皇帝是九五之尊,应该住在高大、巍峨、又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哪里像这样,住着结构如此简单的帐篷。即使从外观上看,那些帐篷也倒装饰华丽。可是和宫殿相比,还是差了档次。

这也是李承绩的固有思维习惯在作怪!

如果他熟悉辽朝的历史,就会发现,辽朝的皇帝,从不会在某个城市建造宫殿。也是契丹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惯!使得契丹皇室,从来都是住在方便拆卸、便于迁移的帐篷里。

在金人未占领大辽河山之前,辽国历任皇帝,都是按照季节不同,前往不同地方居住。整个帝国的行政班子,也都跟着宫帐移动。

所以如今西迁的大辽,虽在巴拉沙衮建立了都城。但是契丹皇室该有的居住习惯,却依旧没变。

这和中原帝王将相,喜欢为自己大造府邸的居住方式相比,倒是节省了不少民力。

由于去年西辽南边的古尔王国进攻花拉子模,所以西辽特意出兵支援。大辽皇帝,也将宫帐,带去了南边。李承绩素未谋面的老爹,就是跟着皇帝去打仗了。

现在李承绩看到的,就是皇后和部分贵族的营帐。论规模,不及全盛时的一半。

这让李承绩对大辽,又多了一分了解。

第五章 六个兄弟

正是这时,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便见一个戴着毡帽,披着雕裘的少年,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飞速向城门的方向赶来。因速度太快的缘故,很多行人、车辆都避之不及。

原本还算井然有序的街市,也立即变得纷乱起来。

就在李承绩暗自讶然间,那少年已骑着骏马,赶到了城下。

便听‘驭’的一声,少年像风一样,十分轻松的落在地面。

那些驻守的士兵,立即齐刷刷的行礼。

待来到墙头,少年瞬时扑向李承绩。脸上的激动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三哥,好些日子没见了!”,少年紧紧的抱着李承绩。因情绪过于激动,还重重的拍了几下李承绩的后背。

“咳咳咳···”,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身子骨也弱了不少。以致李承绩立时招架不住,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那少年立时恍然大悟似的,快速将他放开。嘴里又是愧疚,又是激动道:“咿呀!三哥,是我莽撞了!”。

重重吸了几口气,李承绩才缓过神来。看着一脸喜气的少年,很是茫然道:“呃!你是?”。也是身体的原主人走得太干净了,所以他的脑子里,对李承绩之前的事情,是一点都不了解。

面对这热情似火的少年,也就像看路人一样的心态了。

听到这话,少年又是吃惊,又是失望道:“啊!不是吧?三哥连我小六都忘了?”。稍显婴儿肥的脸蛋,随着情绪波动,而晃了几许。

先前背李承绩的家丁见状,很是乖觉的上前一步,解释道:“扩巴斯少爷,你可有所不知了。自上次骑马摔着了脑袋,咱家少爷,就把从前的事情全忘了。”。

“那大哥、二哥,三哥也都忘了么?”,扩巴斯有些难以置信道。尽管他在府上,已听说过李承绩得了失魂症的事。但真正瞧见,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咱家少爷,连王妃都记不起了!”,家丁补充道。再看李承绩一如既往的茫然神情,扩巴斯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

见此,家丁又别过脸,冲着李承绩介绍道:“少爷,这是大辽虎威将军塔阳谷的第三子--扩巴斯。以前少爷,还经常带扩巴斯少爷上府里耍呢!”。

李承绩怅然若思,像是在消化家丁的话。

而扩巴斯则颇为无奈的感慨道:“哎!若不是你母妃拦着,我早上府看你了。”。由于李承绩是和扩巴斯等人一起跑马,才摔伤的。所以李萧氏就迁怒于扩巴斯等人,不让他们进府探望。

没办法,扩巴斯只好嘱咐下人,在李府门前候着。顺便打听点消息,好知道李承绩的大致情况。

正是这个原因!

李承绩一出府,扩巴斯就知道了。

只不过不巧的是!

李承绩在城内闲逛时,和扩巴斯刚好错开。使得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在城墙上碰面。

既然别人都当自己是兄弟了,李承绩也不好表现得太平淡了。就出于礼节性的,表示一下热情。并好言好语的,为自己得失魂症,而不认识扩巴斯的事情,表示歉意。

虽有些失望,但扩巴斯对李承绩的身体痊愈,还是非常高兴的。就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自己对李承绩的思念。

到底是小孩子,只要多哄几句,心里的气性就放下了。之前还为李承绩得失魂症而有芥蒂的扩巴斯,也很快喜笑颜开起来。

这么聊了一会儿,李承绩从扩巴斯口中,得知他们结为异姓兄弟的,共有六人。按照年龄,他排第三,扩巴斯排第六。每个人的家世,也都不简单。

但仅以地位、权势而言,李承绩的家世,才是最显赫的。因为他爹不仅是中书令,还是南院枢密使。掌六品以下官员除授,兼掌礼部事。并且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参知政事衔。

以大辽祖制,算是‘汉宰相’。

正是地位甚高,当今圣上才封为河中郡王。

尽管官面上食万户,但实际上,不足十分之一。河中地界,也非大辽直接掌控之地。但是这份殊荣,却是任何物质奖励都比拟不了的。

况且郡王之位可以世袭!虽然会依次递减,但传到李承绩头上,国公是定少不了的。所以完全不需要李承绩多么努力,他老爹就帮他铺好了人生的康庄大道。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实力拼爹。

当初得知自己有这么个高贵的出身后,李承绩对穿越到大辽,也没那么抵触了。

如今已到舞象之年的老大与束发的老二,都已随皇帝的行宫,离开了巴拉沙衮。老四的话,因其父是西喀剌汗国的沙黑纳(监督官)。所以在大辽未发兵花拉子模之前,就已随家人,去了西喀剌汗国的都城布哈拉。

如今还留在城里的,就只有他和老五、老六这三兄弟了。

正闲谈着,又一人一马,急速向城门口赶来。

等到了近前,一声三哥迅速从底下传来。

便见这少年长相和汉人极其相似,但是前额留着心型刘海,后面几乎剃光,耳朵前边与上面部分留下了头发,分别扎成几条麻花辫盘在脑后。

据扩巴斯介绍,这是老五移剌崇阿。其祖父是崇福十四年,从金国投奔过来的契丹贵族。如今他爹是重甲骑兵统领,万户长,极得皇帝信任。

在确认李承绩是真得了失魂症后,移剌崇阿,也流露出失望之情。不过有扩巴斯在旁边劝着,又有兄弟团聚的喜悦。移剌崇阿,也很快抛去心头的不快。

便就着扩巴斯的提议,去他名下的酒楼,大喝几杯。一是庆李承绩伤势痊愈之喜,二是解兄弟相思之苦。

如此真挚的兄弟之情,李承绩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但考虑到他大病初愈,不能骑马。扩巴斯和移剌崇阿,也都没有骑马。三人并肩而行,不断说着趣事。让李承绩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那老成的心态,也跟着年轻了不少。

第六章 酒楼之争

这样来到一品居门前,先前还兴冲冲的扩巴斯,突然踟蹰不前。

“要不,我们换别的地方吃吧?”,扩巴斯眼神躲闪,有些心虚的说道。

移剌崇阿不明所以,就下意识的反问道:“怎么了?这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啊?”。

李承绩倒是没问,左右看了看。见对面的望仙楼客来客往,一品居则门前寥落,便大致明白了原因。

就拍了拍扩巴斯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这自家的酒楼,自家人都不捧场。那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了?”。说着,就率先踏进一品居的大门。

入内后,客人果真是寥寥无几。使得比客人还多的小二,都懒洋洋的打起呵欠来。这和望仙楼火热的场面相比,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三哥,五哥,要不还是去我府上吃吧。正巧前些天来了个大夏庖人(厨子),手艺是真令人叫绝。”,扩巴斯强颜欢笑的建议道。那笑容,比哭都难看。

也是自上个月开店以来,他都让下边的人负责生意。所以平日里,根本没来这边看过。

今天刚好碰上酒局,便想带李承绩他们试试。也顺便,显摆显摆,证明自己有做生意的能力。

可惜的是,装·逼不成反打脸了。

到了这时候,移剌崇阿也看出扩巴斯的难堪了。就顺势解围道:“听说城西的永安坊开了家新酒楼,庖人是大宋那边来的。不仅炒得一手好菜,还养了一群娇·美动人的宋女。那个个啊,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连石抹留守,都去吃过酒呢!”。说话时,一脸的意动之色。以移剌崇阿十二岁的年纪,实在太不相称了。

如果放在现代,他肯定要被当成不良少年,好好说道说道了。

只是现在是古代的大辽,无论男女,向来都早熟。所以说这般话,实在太正常不过。

“也行!不过酒水钱,得让我来请!”,只要能离开这地儿,说什么扩巴斯都赞成。所以想都没想,就一口应承下来。

只是移剌崇阿却不干了,嚷嚷道:“凭什么啊?这地儿是我选的,钱定然是我来出啊!反正三哥大病初愈,我也该聊表兄弟之情。”。

“嘿!三哥明明是跟我来吃饭的,怎么换个地儿,就要你请啊?”,扩巴斯坚决反对。

“我是五哥,比你大,所以理应我来请!”,

“那我是老六,排行最小,更应该请二位哥哥吃饭了。”,

二人说着说着,就扯着嗓子,急吼吼的理论起来。那脸红脖子粗的,像要打架似的。

李承绩看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就连番劝说,让两人好好说话。可是正在兴头上的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格。以致不争个高低,就绝不罢休。

正昏昏欲睡的店小二们,终是被他们的大嗓门给吵醒了。可是怪异的是,个个都好整以暇的看着,完全是看戏的姿态。

要知道,食客在自家店里吵架,可是很影响生意的。

但是这群店小二,似乎完全没这个意识。

估计是平日里闲得太很了,所以看到别人吵架,也当成趣事来看。

所谓管中窥豹!仅从这一点,李承绩就看出一品居的经营问题。

为了避免被当成猴子看,李承绩就很没好气的大吼道:“行了!你们都别抢了。这顿饭,我来请。”。

说着,就转过身,来到一群呆头呆脑的伙计面前。

“你们给我来个包间,再把店里的招牌菜,都给我呈上来。”,然后又指了指围着扩巴斯和移剌崇阿的家丁们,吩咐道:“也给他们开一桌!好酒好菜,都给供给。”。

说完这句话,一群伙计才忙活开来。跟随李承绩的家丁们,也都连夸他心善。

由于原来的李承绩,在这二人面前,是很有话语权的。所以这么一吼,两人就很乖觉的不说话了。再加上李承绩不自觉的拿出做刑警时,拍板查案的气势。因此几次想要开口解释的扩巴斯,在看到李承绩的眼神后,都胆怯的闭口不言。

这么来到二楼的包间,洋洋洒洒的点了十八道菜,十余壶葡萄酒和白酒后。李承绩才起了话头,缓解气氛。

等到菜全部上齐,李承绩又亲自倒上三杯酒,喊了声举杯。

在酒精的刺激下,稍稍僵硬的气氛,也马上活跃起来。

不过让李承绩不满意的是,这一品居的十八道菜。不仅样式普通至极,就连口味,也都平淡无奇。几样招牌菜,更是吃不出胃口大开的感觉。

或许是这个时代,没后世那么多的调味料吧。所以做菜的时候,口感就差了不少。

李承绩这样想着,又灌了一大口白酒。论酒精度,这大辽的白酒是极低的。所以喝起来,寡淡寡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对于喝惯了老白干的李承绩来说,是极不习惯的。

再试了试葡萄酒,味道也不怎么甘美。

李承绩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但是吃饭在于气氛!

眼见扩巴斯和移剌崇阿都吃得很尽心,他也不好露出味道一般的情绪来。就强装高兴,使劲的和他们喝酒。

不得不说,古代人喝酒,还真是从娃娃抓起。

别看扩巴斯和移剌崇阿都十二来岁,但喝起酒来,势头丝毫不输成人。即使酒精度很低,在连喝十大碗后,李承绩也觉得有些头晕脑胀了。

而扩巴斯他们,却还卯足了劲,拼命比酒。

知道这么喝下去,两人肯定要醉成一滩烂泥。李承绩便提前付账,主动结束饭局。

尽管价格有点贵,但在出府之前,李萧氏给了他好几贯铜钱。不然这顿饭,可能还真付不起。

这样下了楼,正巧掌柜也在。立时认出了自己的主子--扩巴斯,便非要将李承绩的饭钱给退了。

还是李承绩好一顿言说,才让诚惶诚恐的掌柜作罢。

到了街上,望仙楼的生意,依然非常火爆。人来人往的,让人看着都眼红。扩巴斯本就有气,又喝了些酒。立时就嚷嚷着,要去望仙楼‘说理’。

李承绩赶紧让人拦着,免得闹出笑话来。

却是这时,一声阴阳怪气的吆喝声突然在耳旁响起。只听:“哟!这不是一品居的背后大掌柜么?怎么喝得如此烂醉?”。

“嗨!指不定一品居生意惨淡,所以忧心买醉呢!”。一唱一和的,嗓门又大。使得不少过路人,都驻足观望。

这么一刺激,扩巴斯立即红着眼骂道:“老鼠张,我艹你老母!”。若不是李承绩让家丁拦着,扩巴斯肯定要扑上去打起来了。

第七章 党派之别

“扩泼皮,你说谁呢?”,被喊为老鼠张的少年,当即一脸温怒的问道。

李承绩回头一看,发现这少年,果真不负老鼠张的名头。因为那双眼睛,贼小贼小。即使瞪着眼,也像一条缝。

听移剌崇阿介绍,这少年是同知南院枢密使事张汰铭之子--张兴路。和北院枢密使之子、北院枢密都承旨之子、御史大夫之子等人,结成了一个小团体。

双方之间,那是向来水火不容。

并且他们的亲爹,在朝堂上,也结成类似于他们的小圈子。

这可不是简单的政见不同,而是牵扯到族群、信仰等更深层次的内因。像李承绩这边,基本是佛教、景教的信仰者。族群的话,也多是汉人或契丹人。

张兴路那边,就全是回·教的信仰者了。族群的话,也多以喀剌汗人为主。只有张兴路这种改信回·教的汉人,是个例外。

这么一说,李承绩也大致明白了。

显然是回·教势力在大辽朝堂的崛起,引起了其它教派的警惕。所以佛教、景教等当政者,就互相联合到了一起。

尽管李承绩不是一个政客!

但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是利大于弊的。因为拉帮结派、互相攻歼。很容易演变成政治内斗,损耗国家实力。

再加上大辽是一个多种族的国家!

在上行下效的影响下,很容易将高层的敌对情绪,延伸到民间。像扩巴斯、老鼠张这些小辈,无疑是受了长辈的影响。

这样下去,是很容易造成族群撕·裂,统治不稳。

若再严重一点,就是内·乱了。整个大辽,肯定又是一片生灵涂炭。

所以就李承绩的个人观点,是极不赞同的。

当然,不能忽略的是。不同的政治党派,是有助于政治势力平衡。对于帝王来说,也意味着权利巩固。但这种帝王相术,需要有一定的政治手腕才能驾驭得了。

否则的话,就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像明朝的党政,就是最经典的失败案例。

在他若有所思时,扩巴斯趁他和移剌崇阿分神的功夫,突然冲到老鼠张近前。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老鼠张,看爷爷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当初一品居开张时,对面并没有望仙楼。后来老鼠张看一品居生意火爆,就有心给扩巴斯添堵。便用威逼利诱等各种手段,一下子将一品居的厨师、小二,都给挖走了大半。

就是账房、洗菜的伙计,都没落下。

因动作太快,使得一品居一时之间,都无法开张。

虽然后来在极短的时间内,扩巴斯找人填补了空缺。但无论是手艺还是待客之道,都远远比不上望仙楼的老人。

所以一品居的生意,就像坐过山车似的,迅速一落千丈。

如今扩巴斯这么生气,也是这个原因。

毕竟这是见不得光的阴损手段!白白吃了大亏,很难叫人服气。扩巴斯的性子又比较豪爽,自然憋屈万分。

便见扩巴斯像一头猛虎似的,一下子冲进簇拥着老鼠张的人群中。

要知道,老鼠张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不仅有为数不少的家丁,还有御史大夫之子阔其喀尔、宿卫司之子图尔干。所以扩巴斯,第一时间就被拦下。

长得像小山似的图尔干,还借机揍了扩巴斯一拳。

因望仙楼和街面,还隔着几层台阶。所以扩巴斯立即身子向后一仰,差点摔个狗啃泥。

好在移剌崇阿紧跟而上,才堪堪扶住了扩巴斯,免了皮肉之苦。

眼见得了便宜,老鼠张十分得意的讽刺道:“嘿!生意不好,就要拿我望仙楼出气么?还带了帮手!呵呵呵···连那个骑马都能摔的李无用,都带上了啊?”。

听到这话,李承绩觉得老鼠张不仅眼睛小,嘴还很臭。

毕竟全程,他可都是劝架者的角色。从始至终,也没骂过老鼠张一个字。怎么说着说着,他就躺枪了呢!

其实他是不知道!

原来的李承绩,可是经常仗着自己力气大,亲爹又地位高,故意让老鼠张吃瘪。无论做什么事儿,也总是压着老鼠张一头。

久而久之,老鼠张都快形成心理阴影了。

所以此次李承绩摔下了马,他是高兴得都合不拢嘴。自然要借着这由头,狠狠的挖苦李承绩一番。

也是这‘老鼠张’的名头,就是李承绩给取的。那还是一次宫廷盛宴,张兴路因被他爹逼着读书,所以得了严重的近视。使得看东西,总是不大清。

便被李承绩,当着许多王公贵族,高官大臣的面,给好好的逗弄了一把。

这老鼠张的名头,也就这么出来了。

因此张兴路最讨厌的人,还是李承绩。

“敢欺我六弟,骂我三哥,看爷爷不打死你。”,移剌崇阿作为统领之子,本就在亲爹的耳闻目染下,培养出了行伍出身的血性。所以见扩巴斯挨揍,李承绩又受辱,顿时就忍不住了。

便将扩巴斯交给家丁,奋然扑向老鼠张等人。

李承绩看着移剌崇阿这样为自己出头,心下也甚是感动。为了不让自己人吃亏,他也让家丁,都赶过去帮忙。虽说对付老鼠张等世家少爷,家丁们会束手束脚。但应付那些老鼠张的下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这时候,一品居的掌柜,也带着小二赶了过来。

眼见望仙楼的伙计们都跑了出来,赶紧在李承绩的眼神示意下,一拥而上。

瞬时,望仙楼和一品居的街面上,就乱成了一团。

因巴拉沙衮的城民,大多在马背上长大。所以骨子里,就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看见这大乱斗,很多行人,都驻足观看。

某些不嫌弃事大的人,还搬着小板凳,优哉游哉的评头论足起来。碰见打得精彩的,还要叫几声好字。

为了替自己这边出口恶气,李承绩让家丁和掌柜们,尽量将人往一品居带。所以没多久,望仙楼这边就空了出来。趁此机会,李承绩带着那个背过他的家丁,偷偷潜入望仙楼。

等到一大群捕役赶过来,望仙楼已火光四起。

第八章 一笔小财

由于这件事,牵扯的都是身份非同一般的达官贵人之子。所以地位低下的捕役,也不知作何处理。便请留守行府尹事,赶过来主持公道。

为了两不得罪,留守行府尹事就采取和稀泥的方式。说教说教,就让两方人各自散去了。至于老鼠张怀疑一品居火烧望仙楼的事情,也被李承绩以一品居被砸,而倒打一耙。

这样争论下去,也就没有结果。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老鼠张那边的损失较大。因为望仙楼被焚,一时半会儿,是别想开张了。

这样回到郡王府,李萧氏已听说了望仙楼聚众斗殴的事情。便对李承绩好一顿说教,令其注意身体。并对他和扩巴斯等人一起玩闹,表达了不满。认为他们在一起,就爱惹是生非。

说着说着,那是越说越气。最后还将李承绩,禁足一个月。

这期间,他是别想出府一步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李承绩,也正巧想避避风头。

毕竟他从望仙楼,顺走了不少银两。只不过当时走得匆忙,又忌讳人多眼杂。所以就随便找了块地儿,挖了个坑,埋起来了。

现在的话,正好将这些东西拿回来。

就等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让刚调过来的家丁李大力,去将东西挖回来。

本来他是有从小跟到大的家丁。只是上次摔下马,被李萧氏认为护主不利。给直接打上三十大板,赶出了府。听说没几天,就冻死在了外头。

以致一时间,他的身边也没个贴身的家丁。

如今伤好了,李大力也通过背他,帮着去望仙楼顺东西,表现出了足够的机灵与忠心。所以李承绩,特意知会李萧氏一声,将其提拔为贴身家丁。算是他身边,所有家丁的头头。

这让那些跟着李承绩一起出去的家丁,都暗恨自己脑袋少了根筋。

要不然,指不定也能弄个家丁头头做做。

于是顺利的将东西弄回来后,李承绩就马不停蹄的统计。结果发现,收获还不小。其中银子有六十七两,以两千铜钱折合一两来算,就是十三万四千铜钱。再以七百为一贯,便是一百八十贯铜钱。再算上一起顺走的十六贯大钱,总共有一百九十六贯之多。

以当前的大辽消费水平,赶得上一般平民家庭的十年生活费了。所以这么看来,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也难怪古代那么多人喜欢打家劫舍!

其实也是他赶得巧!

当天正是老鼠张来收账的时候!所以掌柜的,早早就换好银锭。只是撞见了他们,老鼠张才没有及时拿走。

这下,却便宜了李承绩。

便给了李大力一贯铜钱,算是奖励他的功劳。惹得李大力,叩拜不已。

这让李承绩,顿时有些心虚。因为在他看来,这一贯铜钱,还算少了。毕竟没有李承绩,这钱是一分都没有。

到底他是个刑警,出于职业习惯,是做不出偷鸡摸狗之类的恶事。所以进望仙楼的初衷,只想着搞点破坏。

哪知道,这李大力比他狠多了。

不仅一把火烧了望仙楼,还顺便从柜台顺了点银子。等李承绩发现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尽管他对李大力自作主张之事,进行了严厉的斥责。但是再把钱还回去,已是不可能了。就一不做二不休,将钱收下。

倒是苦了李大力!

本以为会讨得李承绩的欢心,却没成想惹来一顿训斥。

真像极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在李承绩还是念着他的好,没将其打发出府。

所以提拔为贴身家丁,算是投桃报李。

说起来,也是李承绩对这时代不了解。

像李大力,作为李府买来的奴隶。做任何苦活累活,都是理所当然。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工钱。除了平日里家主的赏赐,就基本没别的经济来源了。

这陡然得了一贯铜钱,还真算得上巨款。

如此感激涕零,也就很好解释了。

之后李承绩又拿了一点钱,赏给竹青。算是报答他,卧床以来的照顾。结果又惹来,好一顿感激。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了然无趣了。

偌大的郡王府,也被他逛得没意思。就跑到李萧氏那里卖乖,好让其放自己出去。可惜的是,任何好话说尽,李萧氏都无动于衷。

这么没意思的待着,李承绩就想着找点事情做做。便让李萧氏,给自己安排一个功夫不错的家丁。不说要达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程度,只要看着不那么弱不禁风,就足够了。

对此,李萧氏也是欣然同意。因为大辽国,本就尚武成风。若太文弱,是很容易被人瞧不起。何况李承绩又是中书令之子,地位显赫,自然不能输了气势。

这么一来,李承绩就进入了比较艰苦的练武岁月。

给他做师傅的,不是李府的家丁。而是李萧氏,特意从自己娘家请来的老部下--萧崇德。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李萧氏的娘家。

这可不是一般的契丹贵族,而是跟随德宗打过天下的开国功臣--萧斡里刺。曾被晋封为六院司大王,历经德宗、承天皇后等六朝,资历甚老。

在自己的大儿子被感天皇后弄·死,小儿子又与感天皇后私通的情形下。他愤然发动兵变,杀了感天皇后与小儿子。并将当今圣上耶鲁直鲁古,扶上王位。

只是经历这场剧变,萧家的小辈,就只剩下小儿子生前和正妻的女儿--李萧氏。

对于这孙女的疼爱,萧斡里刺也是无以复加。

李承绩的亲爹能有今天这番地位,也是娶了李萧氏,得到萧斡里刺扶持的缘故。

上次李承绩摔伤,宫里还特意派了医官过来。而李萧氏却对其加以颜色,也是仗着自己身份尊贵。

不然一般人,是不敢说出那番威胁之语。

如今随着萧斡里刺逝去,整个萧家,也是树倒猢狲散。偌大的大王府,也变成了空落落的鬼屋。只有像萧崇德这样一生追随萧斡里刺,又活到现在的少数人,还一直留在大王府。

第九章 文武双修

春日里,光线异常柔和。给粉墙黛瓦的郡王府,生生披上了一层薄纱。

某间小院里,裸着上半身的李承绩,正在一个老者的指点下,一板一眼的扎着马步。

这便是萧斡里刺的老部下--萧崇德。

只见其满头银发,面色肃然。仅静静的站着,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便是从军多年,特有的军人血性。

在李承绩偷偷打听他时,身子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结果一颗石子陡然飞来,狠狠砸中李承绩的屁·股。同时耳边,也响起一道略为深沉的说教声:“吸气!提气!站着别动!”。

配上萧崇德不苟言笑的眼神,活像地狱中走出来的阎罗王。

李承绩便定了定心神,乖乖的顶着太阳,安安静静的扎着马步。

好在春日的暖阳不大,长时间的晒着,也像置身火炉旁一样。传说中的春困,也就成了李承绩必须克服的敌人。

这样挨了好几石子后,李承绩才堪堪打消了睡意。

也是古话说得好,入门先站三年桩。所以但凡华夏武学,都必须从扎马步做起。一是锻炼腿力,二是修炼内功。

虽然李承绩这幅身体,之前就跟萧崇德学过武术。但生了一场大病,使得身体素质下降得厉害。再加上现代穿越来的灵魂,促使从前的武学技巧,忘了一干二净。

如今再学,也算是从头再来。

不过有从前的底子在,使得扎马步,也没想象中的艰难。

何况李承绩在穿越之前,也好歹在特训队里待过。不说每天一百个俯卧撑,就说周期性的二十公里越野长跑,就极其锻炼人。这不仅是身体,还包括意志。

所以就李承绩个人而言,对扎马步,是没什么挑战性的。

便趁这个机会,和萧崇德套近乎道:“太翁,你能说说和曾太公一起征战沙场的事么?”。

一般的老年人,就喜欢给小辈讲述曾经的光辉岁月。一是不服老,二是赢得小辈的尊敬,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特别是一些孤寡老人!因长期找不到诉说对象,就更喜欢逢人说事了。

像萧崇德,今年八十有一,乃是仗朝之年。身下又无儿无女,待在没落的萧家,应该最是孤独。

身为刑警,李承绩就对揣摩人心之事,进行系统性的训练过。再加上长时间的办案经历,积累了一定的实用经验。便想通过这方法,拉近彼此的关系。

其实萧崇德心底,本就爱屋及乌,对李承绩有颇多偏爱。只是从前教李承绩练武时,被其闹得快没了耐心。所以此次重回李府,就故意板着脸,疏远和李承绩的关系。

如今被李承绩这么一问,却是正中下怀。就清了清嗓子,回忆着曾经征战沙场的岁月。

根据他的说法,自己并不是契丹人。而是早些年,逃到塞北云内州的汉人后代。因东边女真人崛起,北方的草原部落,纷纷脱离大辽的掌控。

临近草原的云内州,就这样被部落劫掠。还是幼年的他,便被掳到了草原。

后来适逢德宗耶律大石败走可敦城。因没有粮食,便将他给那颜养的羊充军了。

为了逃避那颜的处罚,他就请求耶律大石等人将他带走。

当时萧斡里刺见他机灵,就将他带在身边。

这么些年,他跟着萧斡里刺南征北战。生生在西域,打下了一片天下。只是他一心忠于萧斡里刺,所以自始至终,都甘愿为萧斡里刺的家奴。

在整个萧家人丁凋零后,也依然舍不得离开萧家。

听到这些,李承绩既为其征战沙场,而不自觉心情澎湃。又为其忠于萧家,而心生敬佩之情。

毕竟以萧崇德的功劳,完全可以自立门户,成为一方大将。可惜的是,他选择终身生活在萧斡里刺的光辉之下。使得大辽的建国史上,少有他的只言片语。

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也难怪李萧氏像对萧斡里刺一样的敬重他了。

同时李承绩,也对大辽建国的不易,有更深的感触。

因为当初耶律大石败走可敦城时,随身只带了两百人。至于粮食,也仅够三天。而整个行程,却有近两千公里。所以听着,就让人觉得钦佩不已。

正感慨万千,腿肚子就突然被抽了一下。却是刚才动了一下,被萧崇德撞见了。

这让李承绩,暗自感叹萧崇德的眼神不错。

到底都这么大年纪了!若是一般人,早就老眼昏花。可是这萧崇德,却依旧耳清目明。走起路来,也是硬挺得很。完全不像一般上了年纪的人,需要拄着拐杖。

可能这就是学武的好处吧!

让身体的各项技能,大大延迟了老化的速度。

不过这武术,还是从李承绩那个便宜太公那里传过来的。说是萧家曾经在中原,请了一位驻颜有术的得道高人。好让其教导后辈子弟,强身健体。

因遭遇家国突变,萧斡里刺就没藏私。将祖上传下的武术,一一教给了亲近的近侍。这样一来,也好增强自己的实力。

这么练到了晌午,李承绩的腿肚子,是又酸又痛。就当即坐在院子的石墩上,好放松放松。

体贴的竹青赶紧走过来,给李承绩倒上一杯温水。

这是李承绩的习惯!既不喝茶,也不喝这里的特产马奶酒。摸清他喜好的竹青,就按着他的脾性来。

这么修习了一会儿,他又拖着酸痛的双腿,前往书房。

那里有李萧氏给他请的教书先生!不仅有汉文,还有契丹文、回鹤文。

对李承绩来说,掌握这三种语言文字,是必不可少。因为汉文是繁体字,所以对他这习惯了简体字的现代人来说,有必要修习一遍。至于契丹文,是大辽的皇族文字。要想爬得更高,就必须掌握这一语言。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种政治资本。回鹤文的话,是当前大辽民间,最普遍的语言。要想出门方便交流,就有必要掌握。

因此李萧氏,一次性就给他请了三位教书先生。这学习任务,也自然是极重了。

第十章 神秘钻戒

“阿--阿-勒···”,李承绩拿着一本回鹤语拓本,结结巴巴的念道。

“是阿牙勒,少爷。”,教书先生语重心长的提醒道。在回鹤语里,阿牙勒是女人的意思。可惜李承绩,就是记不住。

“哦!”,李承绩淡淡的应了一声,就指着男人的单词念道:“爱--巴”。

“是爱尔!”,教书先生再次纠正。

李承绩顿时有些不耐烦了,抱怨道:“阿西吧!”。

教书先生以为他又念错了,跟着纠正发音。

这下,李承绩想撞墙的冲动都有了。实在是他没想到,这学一门语言,竟是这么艰难。不说那满是类似汉字,却一个都不认识的契丹文。就说那全篇蝌蚪状,像极了后世蒙古文字的回鹤文,就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即使曾经考大学时,煞费苦心的学习英语。也不像现在这样,让人这么头痛。

也是他在这之前,从没有接触过相关文字。使得学习起来,就颇感压力山大了。

看出了他的不耐烦,教书先生带着勉励的语气道:“李少爷,令公李中书,可是通宵汉、契丹、回鹤、波斯四类文书。在大辽,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学士。作为嫡子,可不能折了令公的颜面啊。”。

听到这话,李承绩也佩服起他这素未谋面的便宜亲爹了。

毕竟无论是契丹文、回鹤文,还是波斯文,都必须下一番苦功,才能熟练掌握。而要担起‘大学士’这一名头,则要用这些语言,吟诗作对,出口成章了。以后世的语言等级划分,至少是八级以上。

这么看来,他亲爹当这中书令,还真有两把刷子。

能被他太公萧斡里刺看重,也就顺理成章。

不过佩服归佩服,他的学习压力,可是一点都没减。就跟着教书先生,继续念着晦涩难懂的回鹤文。和熟悉的汉文不同,这回鹤文念着,舌头就跟打架似的,总是含糊不清。

这样学习着,一下午的时间就没了。

根据课程安排,每天下午,都只学习一门语言。这样间隔着,既提高学习效率,又留了充足的时间温习巩固。也避免了李承绩,在三种语言之中,快速来回转换。

万幸的是,李萧氏没给李承绩安排教授波斯文的先生,不然他的学习压力,就更大了。

便在教书先生布置了一定的抄写、背诵任务后,李承绩顶着稍稍头疼的脑袋,离开书房。

待回到自己的院子,李萧氏已让人备着饭菜等候了。

看到这,李承绩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感动。因为在现代的时候,他父母因五.一二地震,而死得早。所以九年多来,也没体会到母子间的亲情。

如今被李萧氏这么宠着、护着,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就埋头吃饭,用以掩饰自己的情绪。在这期间,李萧氏照例问了他的学习情况。不仅有身体上的,还有学问上的。得知李承绩感觉疲累,李萧氏还关心的问着,要不要休息几天。

对此,李承绩是连连摇头。

因为万事开空头难!等适应了这一过程,就不会觉得什么了。何况他的身体里,可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论对新事物的理解能力、接受能力,都远远不是同龄人能比。

所以累虽累,却完全没到吃不消的地步。

看到李承绩这么努力,李萧氏也欣慰不已。便告诫李承绩要向对太公一样对待萧崇德,并对教书先生,也要多注意礼数。且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这样下去,李承绩承袭郡王之位,肯定是高枕无忧了。

对于这些,李承绩不懂。再加上赶着完成回鹤文先生布置的任务,就没心思往深处想。便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赶回房间抄写文章。

一直等到夜半三更,李承绩才总算抄完了《福乐智慧》的前五个章节。脑海里,也有了一定的印象。只要再拿出时间,集中背诵,就应该记得下来。

在这过程中,李承绩对《福乐智慧》的大作者玉素甫·哈斯·哈吉甫,也有一定的了解。不仅知道他是一百多年前,喀剌汗国的著名诗人。还是巴拉沙衮的名门世家之后。

并且整部书,对喀剌汗国的政治、经济、法律、伦理、哲学、历史、文化、宗教以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一定的反映。用来了解喀剌汗王国的风俗民情,是最合适不过了。

除此以外,他还写过《百科书》和《政策书》两本著作,展现出了高超的艺术造诣和文学水平。

对于这样的文学大师,李承绩也是心生敬意。

便合上书本,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起身出了房门。

当下夜深人静,下人们,也都睡了。就是有巡逻的家丁,也都萎·靡的打着盹。所以整个郡王府,都是静悄悄的。

李承绩来到院子,清冷的月光幽幽的洒满院落。使得目光所及之处,都布上了一层银霜。

因是春日里,又地处中亚。所以昼夜温差,十分显著。白日里还穿着薄衫,晚上就要披上雕裘了。李承绩忘了这一茬,就不免感到阵阵凉意。

便不愿多待,准备回房。

却不想,胸口突然涌出一阵温热。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升温。李承绩低头一看,就见自己的胸口,正散发着大片银光。

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

还以为是死去的李承绩还魂了,就赶紧往屋里跑。等坐定下来,他又想想不对。便掏了掏内里的中衣,摸出一根断指。

原是他怕暴露自己,就一直将断指带在身边。同时也盼着,断指什么有反应,能将自己带回去。

结果到了今日,果真有了动静。

便见此时的断指,正套着一圈银色的光环。大小的话,就跟戒指差不多。李承绩用手触碰了一下,发现这光环是实体的。并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缩小。

就慢慢往外捋,将戒指从断指上弄下来。

等彻底脱落,银光立即收敛。李承绩手心里,也多了一枚镶嵌着宝石的银色钻戒。看那尺寸,最少有三克拉。

第十一章 重大发现

“难道,这就是促使我穿越的真正原因?”,李承绩想着,就径直往手上戴。可惜的是,没有半点反应。

便丧气的摘下来,寻思着原因。

只是他对钻戒的来历一点都不了解,所以无论怎么想,都理不出头绪。就郁闷了好一会儿,才突发奇想的,将钻戒和断指,一起拿到了屋外。瞬时银光四起,钻戒像磁石似的,迅速将星星点点的月光吸引过来。

怕动静太大,引起旁人注意。李承绩又赶紧将钻戒拿回屋里。银色的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敛下去。再套回银色断指,颜色很快变淡。

一分钟后,更是彻底消失不见。

李承绩用手摸了摸,也没发现断指上的钻戒。这就像隐身似的,让人完全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如此奇异的事情,李承绩还真是头一次瞧见。所以整个人,也是处于迷糊状态。

等回过神来,就再拿到屋外。断指立即在月光的照耀下,重新显现出来。

这下,李承绩算是大致明白二者的关联了。

就很干脆的将钻戒取下,然后慎重的考虑了好半天,才一脸郑重的戴在自己的中指上。因为他心里,已经认定这枚钻是促成自己穿越的重要媒介了。所以戴在手上,重回现代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这之前,钻戒一直没反应。很可能是钻戒没有能量,陷入了某种程度的休眠。这就像手机一样,没有电能之后,就彻底歇菜了。

这样想着,他给自己披了一件棉袍。并找了一块白手绢,包住钻戒。

再次来到屋外,月光又聚拢过来。只是因白手绢隔着,使得光芒暗了不少。

一阵阵像电流一样的酥麻感,也不断从中指传来。促使夜里的凉意,淡了不少。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早已被电得麻木的李承绩,猛然被冻醒。

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石桌上睡着了。而手上的钻戒,也再次消失无踪。

这可把他紧张得,还以为有人见财起意,给偷走了。

不过环视一圈,他又觉得不对。因为当前天还是黑的,只是头顶的月亮,已被乌云层层遮蔽。使得整个夜色,都暗了不少。

所以这么看来,钻戒应该是失去月光后,又隐没了。

便放下心,回到房间。尝试着用烛火的光芒,代替月光。但遗憾的是,戒指对烛火的光芒完全不感冒。就绞尽脑汁,再做它法。

突然想起自己大病初愈时,宫里以及朝廷命妇,送来的礼品。

李承绩就赶紧来到后面的库房,好一番翻找。

也幸好当时李萧氏没收走,不然的话,他就是想拿,也要费好一阵功夫了。

这样蹑手蹑脚的,像做贼似的,生怕吵醒睡在左右偏房的竹青和李大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很快就找到皇后送来的夜明珠。虽然只有米粒大小,但是异常珍贵。

毕竟夜明珠,向来是皇室贡品。拿来赏赐人,足以体现出皇家对李家的重视。

就马不停蹄的打开锦盒,拿出夜明珠。

还不待有其它动作,中指上的钻戒就主动现身了。

米粒大的夜明珠,也像碰到磁铁一样,瞬间被吸了过去。

便见一大片银光宣泄出来,照亮了整个房间。但很快,又趋于黯淡。同时李承绩的脑海里,也响起机械性的指令。

只听:“种族:初代人类

血性:O型

生理年龄:13

心理年龄:33

身体发育:正常

智力:111.77······因原宿主失踪,进行重新认主。”。

迷迷糊糊的听到这里,李承绩眼前,就突兀的出现一块电脑屏幕大小的虚拟显示屏。自己的个人缩影,也在显示屏上自由旋转。同时各种数据,也一一陈列出来。

在他还没弄清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显示屏上,又出现一个精灵模样的小人。那尖尖的耳朵,圆圆的眼睛、狭长的眼睫毛、瀑布般的紫发、前凸后翘的身板、薄如蝉翼的翅膀,十分栩栩如生。

“你好,主人,我是你万能神戒的仆人。”,说着,精灵模样的小人就向李承绩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看到这,李承绩只有一种置身于科幻片的感觉。若不是看到周围的陈设没变,他还真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就结结巴巴的应道:“呃···这万什么戒是什么东西?”。

精灵像真人一样,立即惟妙惟肖的嘟了嘟嘴,萌气十足的纠正道:“是万能神戒,主人!”。跟着就把万能神戒的来历,向李承绩介绍了一遍。

原来这是公元3069年的产物,以李承绩的认知,算得上超未来了。由于那个时代科技超级发达,所以各种便于人们使用的高科技产品,就层出不穷。

像这万能神戒,就是一家高科技公司,特意开发出来的电子产品。主要的功效,就是科普知识,方便人们学习。里面收录了天文地理、生物化学等各方各面的知识。基本称得上,人类的百科全书。

听到如此牛逼的介绍,李承绩也不免有些激动。就一脸期盼的问道:“那你能送我回到2017年吗?”。

“呃!原则上可以,理论上也行,但实际操作有难度。”,精灵一本正经的应道。

不过李承绩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追问道:“也就是说,还是有办法回去的,对吗?”。

“嗯,只要有时光机就行。”。

“时光机在哪里?”,李承绩的声音有些急切。

“2090年!”,精灵的回应,有些心虚。

李承绩一听,立即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实在是自己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似的。本来还抱着充足的希望,以为戒指能把自己送回去。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看出李承绩的失望,精灵又连忙安慰,表示自己有制造时光机的方法。但说到材料,李承绩是真想把精灵连同戒指一块儿炸了。因为精灵说的一大堆材料,他是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什么三维立体光学仪器、等离子推进器、核聚变动力系统、纳米反重力钛合钢等科技感爆棚的东西,别说如今的大辽了,就说回到现代,都难以造出来。

所以制作时光机,也就成了空谈。

第十二章 感染风寒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说了半天,就跟废话似的。”,李承绩很不耐烦的打断精灵的解释。

听到这话,精灵也只能一脸委屈的闭口不言。

这样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李承绩才眼珠子一转,出声道:“你实实在在的告诉我,长生不老药有吗?”。即使回不到现代,活到现代也可以啊。说不定,还可以凭借这漫长的岁月,自己制造出时光机来。

“有!但是···”,一听到这转折的话,李承绩的心就不自觉的提了起来。然后事实,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必须达到三十世纪的科技水平,实现人类基因转换以及智能机械身体的有机结合,才能让人类,永远保持长生不老。

“那黄金能制造吗?”,李承绩没好气的问道。心里已对万能神戒的期待值,降到了最低。

精灵顿时有些为难,弱弱的回道:“根据二十九世纪的国际法则,不允许个人和或组织,制造具有货币职能的贵重金属。违者···”。

“那白银呢?”,李承绩接着追问。

精灵又把刚才的话机械性的重复了一遍。

“大炮总可以吧?”,李承绩的声音带着火气。

“可以制造,只需要······”。

听着如此复杂的条件,李承绩真是有些火冒三丈。就忍着怒气,再次问道:“枪不会也没现成的吧?”。

然后迎接他的,是精灵尴尬的肯定。

这下,李承绩终是没忍住。就顾不得用意识交流,吼出声道:“我是看出来了,你这破戒指就是块废铁。还什么万能戒指,我要上天,你咋不送我上天。我要成神,你咋不让我成神?

连个黄金白银,都变不出来。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万能神戒!

这牛皮,也不怕吹炸了?

难道说,你们三十一世纪的公司,都是靠虚假宣传,来售卖商品的么?”。

一顿吼完,精灵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便听:“少爷,你在和谁说话?”,

竹青有些胆怯站在房门边上,身子都在颤抖。

而李承绩却没心思搭理她,而是急吼吼的用意识催促精灵:“你快躲起来,别让旁人看见。”。

哪知道精灵却很不以为然道:“没关系!这是虚拟影像。除非获得主人的许可,否则旁人是看不到我的。”。

听到这,李承绩才放心不少。再看竹青的眼神,果然略过了虚拟显示屏。

就吸了口气,沉声道:“没什么!只是做了场噩梦罢了!”。

“哦!”,竹青有些闷闷的应了一声,弱弱的疑声道:“少爷是得了梦行症么?”。也是看到李承绩大半夜的出现在库房里,又一个人自言自语,所以暗自推测,可能是梦行症。

当然,这也是她最愿意相信的解释。

“呃···”,李承绩本要说不是。但看到竹青用惊惧的眼神四处打量,就知道她在害怕什么牛鬼蛇神了。便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就是得了梦行症。

果然,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竹青大大的松了口气。那瑟瑟发抖的身板,也硬挺了不少。跟着李大力也赶了过来,弄得李承绩,又是一番解释。

等回到床上,已是五更天了。

但是李承绩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万能神戒,所以整个人,意外的没有丝毫睡意。便用意念,试着唤了精灵几声。

很快,脑海里就传来精灵熟悉的回音。

由于先前的接触,李承绩也大致明白,这万能神戒,很可能就是一枚类似百科全书的信息工具。里面储备了无穷无尽的知识,方便使用者随时随地的提取。

用‘知识就是力量’来比喻,还真称得上‘万能神戒’。

所以冷静下来后,李承绩也放弃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为先前的不恰当语气,向气嘟嘟的精灵道歉。再互动起来,加深对万能神戒的了解。

这么说着说着,他倒是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像这枚戒指的原主人,本是有名的时空大盗。在回到2017年盗取珍贵佛像时,不巧碰上了赶来的时空刑警。然后打斗时,手指被切断。

这就有了他捡到戒指的事情。

至于穿越,则完全是手指表面,残留着大量时空之力。只是太过微小,不足以投送肉体。所以他一接触,灵魂就被摄走。

再穿越到大辽,完全是时空之力耗尽后,随即降落的一个时间节点。

听到这堪称科幻大片,又十分跌宕起伏的情节解释。李承绩也彻底无语了。因为他不知道是怪自己太幸运,才能捡到那枚断指。还是怪自己太倒霉,偏偏是自己捡到断指。

所以只能感叹:“时也命也!”。

带着这纷乱的思绪,他终是沉沉睡去。

等到日上三竿,他才被刺眼的阳光弄醒。

一想到萧崇德命他每日卯时日出,必须起床练功。他就紧张的,从床上一跃而起。但是脑袋不知怎么的,晕乎得厉害。跟着嗓子发痒,难受的咳嗽了几声。

整个身体,也像失去了力气。软绵绵的,倒回床榻。

与此同时,李萧氏半是心疼,半是自责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逸之啊!你就好好养病吧。练武的事儿,我已跟阿翁说了。耽搁几天,不打紧的。教书先生派下的功课,也等病养好了,再接着做。”,说到这,声音就夹杂着哭腔道:“哎,都怪为娘心急。不该那么催着你学武识字!现在好了,‘失魂症’未除,又添了‘夜行症’和风寒。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为娘还有什么盼头啊···呜呜呜···”。

再看一旁欲言又止的竹青和李大力,李承绩瞬时明白,是竹青他们,将自己昨晚的事情,告诉了李萧氏。尽管他昨天已下了封口令,但看两人委屈又内疚的神情,显然是迫不得已。

对此,他稍稍一想,就想通了。可能是自己昨晚冻着了,受了风寒。以致一大早,就发了病症。心急的李萧氏,自然要问竹青和李大力原因。

‘梦行症’的事,也就瞒不住了。

第十三章 1204年

不得不说,风寒的体验还真是难受。

尤其是在这没有抗生素,医疗手段又极其简陋的大辽。得了场风寒,简直要人命似的。一连几天,都持续低烧。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甚至有时候,李承绩都出现了幻觉。

这使得他,越发想念现代的好处来。

毕竟在二十一世纪,风寒就是场普通感冒。随便去药店买点感冒药,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哪像现在,天天银针扎着,苦药喝着,却见效极慢。

等到好不容易烧退了,脑袋清醒了。喉咙却又痒痒的,咳嗽不止。连睡个觉,都能被一口痰憋醒。这样的经历,让他再也不敢染上风寒。

这样熬了差不多十来天,咳嗽总算止住了。再按照医官的吩咐,好好静养。虽然还有些头晕,但是没那么容易犯困了。

感觉到精神头不错,李承绩就用意念,和精灵小紫聊了起来。这是他给精灵起的名字,刚好和一头紫发的精灵很配。

至于聊的话题,就比较宽泛。什么人类进化史、中华文明五千年、未来科技、二十世纪的社会问题,都有过简短交流。使得他的眼界,开拓了不少。

但聊得最多的,还是大辽。

知道大辽天禧二十七年,乃是公元1204年。同时期的南宋,正是嘉泰四年。此时在位的,是智商低下的宋宁宗。而蒙古草原上,铁木真已经崛起。正准备进攻曾经臣服大辽,又归顺金朝的乃蛮部。

想到自己一下子回到十三世纪,李承绩不免有些感触。

不过现实就是现实,再多感触,都已无用。就收起心思,继续了解着大辽的相关信息。

发现巴拉沙衮城,原是后世吉尔吉斯斯坦的托克马克市。在唐朝贞观年间,被称为碎叶城。

著名诗人李白,就是在这里出生,并生活了六年。

为与崛起东北的大辽区别开来,史学家们,将德宗耶律大石建立的大辽,称为‘西辽’。

无论是疆域还是国力,西辽都远远不能和前辽相比。整个直辖地,也只有北到伊犁河,南至锡尔河上游。西到塔剌思(哈萨克斯坦江布尔),东至巴尔思罕(伊塞克湖东南岸)的百余万平方公里土地。

其它地方,都由附属国和附属部落控制。西辽只有名义上的宗主权,而无实际的管辖权。这就和唐朝的羁縻制度类似,只空有一个名头!

像他爹的食邑--河中府,就是西喀剌汗国控制的城市。所以真正得到的食邑,也就一个子儿都没有。

这让他,多多少少,都有些失望。

毕竟他还以为,这大辽是个多么疆域辽阔的大帝国。自己老爹的河中郡王之名,又有多么高的含金量。

但现在看来,事实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但这还不算什么!

接下来的信息,让他近乎绝望。

因为西辽的国运,竟然只有短暂的八十八年。从1124年算起,到1218年就结束了。整个疆域,也都被并入大蒙古国的领土。连同那些附属国,也都没幸免。

并且以契丹人的血统而论,早在1211年,就算亡国。因为当时的国祚,已被北方部落--乃蛮人窃取。

这么算来,距离亡国,只有七个年头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承绩是吓到了。

毕竟他还做着子承父业,当个富家翁的美梦。

“艹,我上辈子是不是得罪了小人?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让我撞见了?”,李承绩心里,暗暗骂道。

于是后面的时日里,他都显得无精打采。看上去,就像霜打的茄子。

这样的状态,对于病情的恢复,是极为不利的。所以本来渐好的身体,开始急剧消瘦。持续的低烧,也再次折磨着他的病体。

这让李萧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到处求神拜佛,想方设法的让李承绩好起来。连本不怎么信的萨满巫师,都请来做法事了。

在这期间,扩巴斯和移剌崇阿也赶过来看往李承绩。原不怎么待见他们的李萧氏,态度也变得和缓不少。

只是这时候。李承绩已有求死之心。

因为他不想随着大辽一起,成为蒙古人的奴隶。所以宁愿先死,避开这悲催的结局。有可能的话,他还会回到现代。

那些电视剧里,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至于什么逆天改命,他还真没想过。因为历史总是有自己的惯性!若强行改变,很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眼界,比大多数人要看得远一些罢了。

就在这种状态下,他整日浑浑噩噩的,人不成人。

直到一天夜里,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副诡异的画面。那是巴拉沙衮城,硝烟四起,到处都是喊杀声。街头巷尾,也到处是尸体。偌大的河中郡王府,更在漫天的大火中,灰飞烟灭。

然后画面一转,切换到一处出海口。一大片尸体,密密麻麻的堵在海面。远远的,都看不到头。

小紫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前一副是六年后的巴拉沙衮城,后一副是七十五年后的崖山。如果你死了,它们都会发生。但你活着,它们可能被改变。”。

“可-可历史就是历史,我有那个能耐改变吗?”,李承绩不自信的回道。他知道崖山指的是崖山海战,南宋遗民二十余万,齐齐跳海赴死。

崖山之后无中国的悲叹,也就此产生。

身为根正苗红的华夏人,他是很愿意改变这悲情的历史。但是他前生只是个安安分分的刑警。虽然有着一颗往上爬的雄心,但那更多的,是为了家人和自己。

现在让他去改变这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实在有些压力山大。

“你不试试,如何知道能成,如何知道不能?”,小紫反问道。

“这···”,李承绩依旧心有疑虑。

跟着小紫趁热打铁,告诉他宇宙中,有无数个平行时空。这大辽,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所以就算改变,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只不过,由此造成的蝴蝶效应,会促使一系列与之相关的平行时空诞生。

第十四章 父子接触

这样的时空理论,二十一世纪也有很多专家学者提出过。所以现在听来,倒算不得新鲜。

李承绩听着,心下也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对改变历史的想法,也微乎其微。

毕竟改变历史大势,不是一个人、一句话就能完成的。

那蒙古人的铁蹄,也不是说阻止就阻止得了的。不然那么多的国家,为何都亡于蒙古人之手?连欧洲,都为蒙古人震动。

所以他很难想象,自己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扭转历史大势。

就犹豫再三道:“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受人庇佑的世家公子。哪里有什么力量,去阻止西辽的衰亡,挡住蒙古人的铁蹄?”。

“人定胜天!”,小紫说完这句话,就再没应声了。

李承绩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只有自己去找了。

尽管心结还没解开,但经过这次谈话,他的心里,至少没先前那么迷茫了。因为他知道,这平行时空里,历史是可以改变的。自己的命运如何,也取决于自己的选择。

但是心里的不自信,促使他怀疑自己,有没有那个改变历史的能耐。

就在他为此纠结不已时,竹青恰好按照惯例,来给他擦身子。

看其娴熟的动作,李承绩有些好奇的问道:“竹青,如果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我不敢有什么奢想,只愿留在少爷身边,平安终老罢了。”。时隔十余天,终于听到李承绩开口说话。竹青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以致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

“那换个说法。假如你有机会成为公主、国王、宰相或者大将军,你会选择哪个身份?”。

“这个的话,我会选择公主。因为这样,我就不会被人抓走,卖做奴隶了。”,竹青一脸憧憬的说道。

随后李承绩又问了李大力同样的问题,得到的是封狼居胥,成为不可一世的大将军。

听着他们的回答,李承绩心里,有了一丝明悟。

毕竟他们都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心里却依旧有着不相称的抱负。再想到自己的家世那么好,起点又那么高,却自满自足的做个富家翁。着实有些窝囊了。

即使面对亡国的危险,也依然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实在有失男儿的豪情。

“或许,我真该试试了?”,李承绩心里,暗暗做下了决定。

俗话说,这人一旦有了追求,就如同有了主心骨。本来无精打采的他,也瞬时有了活力。原本不愿配合医官诊治,也变得极为配合。

等到夏季初至,他的身体,总算恢复得差不多了。

正是这时候,他的便宜亲爹,终于随着朝廷大军,班师回朝。

据说此次朝廷大军,在花拉子模的地界,打了场大胜仗。窥伺河中地区的古尔王国军队,也被打得落花流水。五万人的军队,更是全军覆没。连古尔王国的苏丹什哈布·丁,都被抓住了。

最后还是通过西喀剌汗国的苏丹做和事佬,西辽皇帝才同意什哈布·丁缴纳赎金,返回原来的领地。

自此一战,古尔王国在河中的势力,是被连根拔起。窥伺河中的野心,也终是烟消云散。

对于这个国家,李承绩是不怎么了解。还是通过小紫,才知道这是一个地跨阿富汗斯坦、伊朗的呼罗珊、吐火罗斯坦、印度的旁遮普和恒河流域的大帝国。

与花拉子模统治伊朗三分之二领地以及里海东岸、咸海南岸,西辽统治中亚,形成一个三足鼎立之势。

如今西辽将这古尔王国打败,算是奠定了三方势力中的霸主地位。在中亚地区,再次彰显了强盛的国威。

所以此次班师回朝,整个巴拉沙衮的臣民,都奉诏前往城外迎接。好显示出,举国欢腾的气氛。

只不过李承绩因大病初愈的缘故,被李萧氏特意留在了家里。

待到将近晌午,郡王府外,就传来嘈杂的喧嚣声。

砰砰砰···炮竹炸响。咚咚咚···铜罗震天。

李承绩站在郡王府门口,远远看着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一马当先,昂首阔步的向自己走来。

他心里明白,此人就是自己的便宜老爹--李世昌了。

与其第一次接触,也就要开始。

便照着李萧氏的吩咐,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番大礼。

虽然李世昌依旧不苟言笑,但李承绩明显的感觉到,李世昌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然后是父子间的,一番寒暄。

这样没说几句,李世昌就开始考教李承绩的功课了。

李萧氏是知道李承绩的底子,所以就不无担心的道:“老爷,逸之大病初愈,又得了失魂症,好些东西都记不清了。”。

看李承绩瘦瘦弱弱的样子,李世昌倒是信了大半。毕竟他可记得,自己出去前,李承绩壮得像个牛犊子似的。

但是秉持着父亲的威严,仍要考教一番。

就选了一篇较为容易的文章道:“逸之啊!你把为父曾教给你的《孝经》开宗明义篇背一遍。”。

这让李萧氏,情不自禁的捏了把汗。

而李承绩,却很是淡然的开口道:“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接着又把其中的深意,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遍。

这倒出乎李世昌的预料,便又考教了《论语》、《大学》、《中庸》等经书,发现李承绩全都对答如流。

李萧氏也一脸惊讶,不知道李承绩怎么全都会了。

其实这全靠小紫帮忙。

无论李世昌问什么,他都能让小紫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答案。然后照着上面的内容,重复一遍罢了。

第十五章 惊鸿一蹩

只是这些,旁人都不知晓。

眼见李承绩如此有长进,李世昌是欣慰不已。

毕竟他可记得,李承绩从前,是非常讨厌读书的。那《孝经》的开宗明义篇,还是他逼着李承绩,才总算记住。至于《论语》、《大学》、《中庸》里的文章,更是从没答对过。

现在从善如流,真是令人惊喜。

便卸下强装的威严,语气和缓的叮嘱李承绩,要多多注意身体。等大好了,就可以驯服他特意从花拉子模,带回的汗血宝马。

这原是古尔国苏丹的坐骑!在生擒苏丹本人后,坐骑也就落到了大辽手里。知道李承绩爱马,李世昌就特意向皇上请旨,将那良马赐给自己。

作为当朝宰相、南院大王、大辽的肱骨之臣,皇上自然没有不允的。

于是这匹千金难买的汗血宝马,就这样辗转到了李承绩手里。

尽管直到现在,李承绩都没骑过马。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汗血宝马的喜爱。所以听到李世昌将其送给自己后,心里的欢喜,是抑不住的。

不仅如此,李世昌还将十名古尔王国的俘虏,赐给李承绩做下人。这些都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士。一身武力与胆气,自不必说。即便成了俘虏,骨子里的军人血气,也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

一旦用好了,这些人就会成为一把杀敌的尖刀。

所以李承绩心里,对此事特别重视。甚至远远的,超过了汗血宝马。

只是当前脱不开身,不然他还真想找这些俘虏聊聊。

对此,李世昌是不知道了!

他是看着李承绩身子单薄,学问上又那么有长进,所以起了疼惜之心。便想赐点武力不错的下人,保其平安。

哪里知道,李承绩会如此重视。

感受着李世昌满满的呵护,李承绩心里,也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暖意。从而使他对李世昌的初次印象,也变得极好。

之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除了李承绩的大哥李承业,因在皇上身边当近卫外。其它李家人,都到齐了。像极少露面的两个偏房小妾,以及尚在丫丫学语的三妹和四妹,都一起上了桌。

只不过,和宽大的餐桌相比,李家还是显得人丁单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李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祖父那一代,又只是个随军西迁的小军官。在巴拉沙衮的地界,完全是举目无亲。

若不是李世昌肯用工读书,又得到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刺的青睐。现在说不定,还是个田舍郎。

这让李承绩对李世昌,又生出了许多敬佩之情。

因为李世昌能有今天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靠自己挣来的。虽然也有乘龙快婿的因素在,但是自己要是没点能耐,根本入不得萧斡里刺的法眼。

这样想着,他对自己的那个决定,也有更大的信心。

大概吃喝了半个时辰,一家人才欢欢笑笑的,各自散去。

李承绩也趁这个间歇,来到俘虏们的住所。

由于怕他们不服管教,所以李世昌,特意命人磨掉他们的锐气。便将他们关在空置的马厩里,着人严加照看。

李承绩来时,远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待来到近前,八十多个古尔国的俘虏,全都蓬头垢面。一身衣裳,也像是数个月没洗一样,脏得吓人。看上去,就像一群乞丐。

看到李承绩,每个人的眼里,都带着打量。甚至有桀骜不驯的,还故意瞪了李承绩几眼。

见此,李承绩很是大方的回敬过去。整个神色,没有半点惧意。

这样观察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李承绩心里,也大致有了底儿。就吩咐身旁的李大力,去厨房拿些吃食来。

同时对马厩里的俘虏道:“待会儿我就让人,给你们送来吃食。等养足了力气,我就会在你们之中,挑选十人做贴身护卫。不仅每天都能吃饱穿暖,还有五个金第纳尔的月俸。”。

在中亚,货币的种类繁多,促使货币制度,十分混乱。所以金银之类的硬通货,得到了最广泛的承认。这金第纳尔,就是金币的代称。

听到李承绩的话,俘虏们都默不作声。眼神中,甚至还带着深深的怀疑。到底李承绩的年龄太小了,使得说出的话,很难让人信服。

看到这样的结果,李承绩也不恼。知道这些人,都是非常现实的人。妄想几句好话就取得他们的信任,完全是痴人说梦。

便等着李大力抬来一大桶热气腾腾的馕,好整以暇的让人分发下去。

每日只吃半饱,饥不择食的俘虏们,顿时眼睛都绿了。个个凑到栅栏前,争先恐后的伸手讨要。惹得看守的护卫,是一顿骂一顿打。那皮鞭抽着,李承绩看着都疼。

不过他没阻拦!

因为这些俘虏,确实需要搓搓锐气。不然以后放在身边,用着也不省心。

就等俘虏们全都安静了,才命李大力继续分发。

可能是饿极了!俘虏们用脏兮兮的手攒着烫呼呼的馕,速度极快的往嘴里塞。有吃得急了,噎得都翻白眼。

本来李承绩还想趁热打铁,让这些人显示一下自己的武力。好让自己,挑出最心满意足的十个人。

但是李萧氏却派人来说,让他好好准备一番,晚上去王帐赴宴。

便只能嘱咐李大力,多多留意俘虏们的动静。

待到天色渐黑,李承绩已在下人的簇拥下,好好梳洗了一般。身上也穿着,十分剪裁得体的汉式礼服。照照镜子,倒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因此次宫廷盛宴,是皇后为庆祝皇上得胜而归,特意组织的。所以但凡朝中六品以上的朝廷命官、各国来使,都要携家眷同往。

李承绩作为李家的嫡长子,自然有这个资格,跟李世昌去见见世面。

这样坐车来到东城门,一溜的豪华马车,将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如此热闹的场面,还是李承绩来大辽,头一次瞧见。就掀开窗帘,很是好奇的四处打量。

正当他这样东看西看的时候,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他的右边。

李承绩也瞬时,被马车里的人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淡蓝色襦裙,梳着汉人头饰的女子。柳叶眉、瓜子脸,皮肤白皙,很是秀气。给人第一眼,就透着江南少女特有的灵气。

在这混血人种繁多、民风粗犷的巴拉沙衮,实在不多见。

第十六章 宫廷盛宴

许是害羞了!

少女刚与李承绩对视,就赶紧撇下车帘,将脑袋缩了回去。

这让李承绩,隐隐有些失望。

不过短短一瞬,车帘又重新掀开。

只是人已换成尖下巴、小眼睛的张兴路了。

看到李承绩,他也很是惊讶。就不自觉的出声道:“是你?”。

“呃···”,李承绩顿时有些尴尬。因为老鼠张的酒楼是他烧的,钱也是他拿的。现在看上一个美女,貌似也和老鼠张有关系。

真是冤家路窄。

而这时老鼠张已反应过来,马上一脸恼怒的威胁道:“你个药罐子,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否则的话,我一定跟你死斗到底。”。

话一说完,车帘就重重放下。

想必是李承绩染风寒的事,已被老鼠张知道了。所以才一见面,就被喊成药罐子。

虽然还是比较难听,但比李无用这个名头,要好太多了。

不过此时的李承绩,没心思深究这些。因为他在疑惑,这出自一个爹的张氏兄妹,怎么差别这么大。一个长得沉鱼落雁,一个虽算不上丑,但也太普通了。

走出去,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亲兄妹。

在他想着这些时,对面的马车里,已隐隐传出张兴路的声音。其中好几次,还提到他的名字。

这让李承绩,不自觉的伸长脖子。

便听张兴路怪声怪调的,大肆泼他的脏水。说什么他不学无术,惯会惹是生非。还身子羸弱,连骑马都会摔着。最后更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他摔坏了脑袋,保不准傻了。

眼看着自己不算高大,但还算正面的形象,被张兴路这样污蔑。李承绩心里,真是火冒三丈。就要出言辩白,对面的马车却突然响起银铃般的笑声。

只听:“哥哥,你莫不是在说自个儿?白日里阿爹回来,还责怪你在外头胡闹呢!”。

“小妹!你在说什么呢?四哥那是做正事,怎么算是胡闹?”。

“嘻嘻嘻···还不是胡闹。听说你在外头,打架打得好凶。连留守行府尹事,都被惊动了。”。声音酥·酥柔·柔的,很是悦耳。

“这都是李无用他们挑起来的,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呵呵呵···那这么说来,李逸之也不是你说的那么不堪大用嘛!”,

“哎呀,小妹,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四哥跟你说这些,是在提醒你,别被那登徒子欺负了。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嘻嘻嘻···我自有分寸。”,听到这,李承绩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就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还是张小姐慧眼识珠!不像某些人,鼠目寸光。”。

话音刚落,车帘就刷的一下,突然被掀开。张兴路愤然的脸,也重现在李承绩眼前。

“李无用?!你说谁呢?”,张兴路厉声质问。

“谁应声就说谁诺!”,李承绩无所谓的应道。

张兴路立即气急败坏的威胁道:“你给我等着!到了宴上,要你好看。”。说着,还捏了捏拳头。

“谁怕谁?”李承绩白了他一眼,使劲往张兴路的身后瞧。

见此,张兴路重重的冷哼一声,就把车帘放下。

李承绩不放弃,继续盯着车窗。

这么守了好一会儿,对面的马车,既没传出动静,也没掀开帘子。白白的,让他错失再见美人的机会。

等到前面的马车动了,两辆马车就此错开。

再过将近一个时辰,晃晃悠悠的马车,终是赶到了宴会的主办地。

和第一次站在城头远观相比,这次王帐,高大了一倍。并且周边的营帐,更加数量繁多。论规模。足有之前的三倍。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王帐!第一次看见的,不过是皇后的宫帐罢了。无论是规格还是装饰,都远远不能与王帐相比。

由于马车很多,使得停车的时候,相当麻烦。许多身穿宫装的侍者,就像游走的蝴蝶,不断引导着车夫,将马车停在该停的地方。

到了这里,李承绩不敢乱跑。

实在人太多了,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穿着华服的达官贵人。虽然因肤色、种族、信仰的不同,使得衣饰也不尽相同。但是每个人所透出的贵气,却大多是一样的。

前世的李承绩,参加最高档的宴会,也是部门举办的庆功宴。哪像现在,有幸见到这么多重量级的朝廷大员、各国来使。

这心里,瞬时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好在刑警的职业素养,使他面上,保持住了惯有的冷静。

便跟在李世昌身后,缓缓前行。

一路上,不少人都向李世昌规规矩矩的行礼。不少拍马屁的话儿,也向李承绩纷至沓来。让李承绩,真正感受到了他老爹的官威。

待来到设宴的主帐,李世昌身边,已聚拢了一大批朝廷要员。

李承绩跟着,都快被人群淹没。

不过到了这里,众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却是王帐旁边,还守着另一群身着各式锦服的要员。在他们中间,有一个身着回鹤人服饰,鹰钩鼻、棕色卷发的中年男子。

看他们的态度,显然是以这人为首了。

“马合木枢密使,怎等候在此啊?”,李世昌见了一礼,就语气温和的笑问道。

这是大辽的北院枢密使,也是北院大王。地位上,原本比南院大王要高。但自大辽西迁以来,南院的地位,就因大辽大力发展农耕,而得到明显提升。

使得南院大王,能够与北院平起平坐。

而在这之前,北院大王的位置,非契丹人不能担任。现在随着地位的下降,逐渐放开了限制。像这马合木枢密使,原本不过是一个回鹤富商。

凭着出众的敛财能力,才得到皇上的青睐。如今平步青云,官拜北院大王之职。

正是他的身份,使得朝中很多汉人和契丹人,都隐隐不服。

此时聚在他身边的,也多是回鹤人、波斯人等信仰回·教的族群。在大辽为官后,很自然的抱团在一起。

听到问话,马合木用很娴熟的汉语道:“皇上未进帐,身为人臣,自是不敢进了。”。

第十七章 大辽皇帝

“当是!当是!”,李世昌应了几声,就和别的朝廷命官一起,侯在王帐外。

期间两方人马,隔着帐篷的的入口,分别立在左右两边。除了最开始礼节性的问候了几句,就再没有多的交流。

直到大辽皇帝到来,两方人马才不约而同的山呼万岁。

正跟移剌崇阿、扩巴斯等人闲谈的李承绩,也赶紧跟着众人跪下。

不过趁人不注意,他还是悄悄抬起头来。

便见大辽的皇上,是一个浓眉大眼、容长脸、厚嘴唇的中年男子。身长大概有七尺,皮肤偏黑,体格比较魁梧。虽称不上英俊,但很耐看。并且给人的印象,很有大男子的气概。

当下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戴着汉人皇帝才有的通天冠。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是契丹人,李承绩还真以为是汉人。

也是大辽立国两百多年,汉化程度,已经非常深了。早在西迁之前,契丹贵族就已呈现明显的汉化趋势。率部族西迁,创建西辽的德宗耶律大石,更是自小受到汉文化的熏陶。连向来汉人才考取的翰林,都被他考中。

所以后来的继承者们,也都受到他的影响。在很多方面,都带着明显的汉人特征。

“众位爱卿,平身吧!”,看到众人行礼后,皇上用汉话,让众人齐齐平身。由于辽的规章典制,很多继承前唐。所以爱卿的用意,也和大宋代称女子的用法不一样。

朝服上,也带有浓重的前唐风格。尤其是汉官较多的南院,基本和前唐的朝服一样。

对此,李承绩是不知道了。他只是觉得,这大辽太过奇怪。明明是契丹皇帝,却打扮得和汉人类似。诸位朝廷命官的服饰,也是种类繁多。不仅契丹、汉服能成为朝服,连回鹤人的服饰,都能在朝堂获准通行。

看上去,倒像是后世的万国会。

站起来后,李承绩又打量起盛装打扮的皇后。听移剌崇阿介绍,这大辽皇后既不是契丹人,也不是汉人,而是北地部落葛逻禄部的公主。

由于承天皇后时期,北地康里部、乃蛮部相继投靠金朝。所以皇后特意做主,让当时还是皇子的圣上,迎娶罗葛逻禄部的公主。

至此,才稳住了北部边境的安宁。

只见其大圆脸,眼睛较小。和蒙古人的相貌,倒是相差不大。在其身后,跟着公主和一大批诰命夫人。李萧氏,就站在皇后右侧后半步。个个都是珠光宝气,光彩夺目。

在皇上入帐后,众位朝廷命官,才跟着入内。

只是这时,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却是以马合木为首的那群人,故意挡在李世昌等人前面。好体现出,高低之别。

如果让对方得逞,李世昌无疑会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可是不让,很容易闹出动静。到时候皇上肯定会误以为,臣子争宠,有失体统。

正权衡利弊间,马合木已掀开帘子,踏进去了半只脚。

却不想,李承绩突然凭着个子小的优势,迅速蹿到众人前面。然后就地一扑,假装滑倒道:“哎呦!”。

一时间,马合木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而李承绩却没耽搁,大声呼喊道:“阿爹!腿疼!”。

还没反应过来的李世昌,看到李承绩那龇牙咧嘴,又暗使眼色的模样,马上明白了什么。就赶紧跑过来,一边训斥李承绩莽撞、不懂礼数,又一边扶着起身,神色自然的进入账内。

这么一来,马合木就落了下风。

听着身后不约而同的闷哼声,李承绩心下,使劲憋着笑意。再看他爹春风满面的神情,更是差点憋出了内伤。

其实这个法子,也是他刚刚想到的。没成想,这么管用。估计晚上回家,他可以多讨要几个俘虏过来。

之后随着众人鱼贯而入,偌大的王帐,也迅速被填满。

虽然大辽还守着中原礼节,但受草原人的影响,很多方面,都有改变。像各大朝廷命官的家眷,就有幸在王帐内饮宴。

不过每个人跟前,都摆着一道小方桌。并且菜式,也因地位的差别,而不尽相同。

李承绩就和李萧氏一起,规规矩矩的坐在李世昌身后。与移剌崇阿、扩巴斯两兄弟,隔着有好几个方桌的距离。

张兴路、图尔干等死对头,则坐在他对面的席位。对视时,还能感受到对方满满的恶意。

只是李承绩的注意力,并不在他们身上。因为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少女,也出现在他对面。

从内心深处出发,李承绩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这女子。到底是三十多岁的大叔,已过了那种一见钟情的年龄。即使外表看着稚嫩,也改变不了心理的成熟。

只是少女身上透出的灵气,让他想起了现代的妻子。所以不自觉的,有些着迷。

这样看着,他就向共坐一桌的李承业问道:“大哥,那个淡蓝色儒裙的姑娘,是哪家千金?”,虽已猜到出自张家,但他还想确认一遍。

由于皇上体恤李家,所以李承绩的大哥,特意被皇上恩准参加晚宴。此时听到李承绩的问话,李承业露出男人都懂的坏笑,打趣道:“呦!二弟,你莫不是看上那个姑娘了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李承绩落落大方的承认。

李承业眼见没趣,就如实相告道:“这是同知南院枢密使事张汰铭的五小姐--张芷琴。听说其母是大宋富商之女,姿色绝佳。尤为擅琴,才艺一绝。

受其母教诲,她的琴艺,也颇得真传。

今年刚满十二,媒婆就巴巴的往她家跑了。”。

这么听来,也就解释通了张芷琴为何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钟敏灵秀之气了。

看到李承绩专注的眼神,李承业又刻意提醒道:“我说你别打她的主意啊!

如今朝中,谁不知他爹和咱们爹,是死对头。

为了得到南院枢密使的位置,他爹可是一心和北院枢密使交好。

因此就是他们愿意嫁女,咱们爹娘,也是不会同意的。”。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当前还是根深蒂固。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主,只会被当成疯言疯语。

李承绩听着,只觉得遗憾。

但他相信,任何阻力都是拿来冲破的。一旦自己拥有无所畏惧的权势,那么这些阻力,就都不是阻力了。

第十八章 比武助兴

在他想着这些时,宴会也随着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正式开始。

首先摆上桌的,是各种瓜果甜品。李承绩也不客气,将各种瓜果,都尝了个遍。同时丝竹声渐起,却是十余名身穿薄纱的宫娥,正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像这样原汁原味的古典舞曲,李承绩是第一次瞧见。所以观赏的时候,异常认真。

不过没看多久,他就觉得索然无味。或许是看惯了现代的舞曲吧!在灯光、舞美等多种技术手段的辅助下,使得舞会效果,十分炫彩夺目。

以致这极具古典气息的乐舞,反而提不起他的兴趣。

等一曲作罢,各种熟食,也开始摆上餐桌。

从外观上看,这些宫廷菜都十分精致。并且香味,也十分浓郁。使得李承绩第一眼,就被勾起了食欲。便拾起银筷,食指大动起来。

一些蒙着面纱,露出肚挤眼的波斯舞娘,也开始表演第二段歌舞。

由于王帐是圆形的,所以整个坐席,也都呈圆形。正中间,则留给乐ji们表演歌舞。这也使得在场的人,都方便观看。

和先前那些宫娥相比,这些波斯舞娘,明显要豪放得多。那小蛮腰,甩得人都晃花了眼。且在跳舞的时候,舞娘们不断向在场的高官暗送秋波。

甚至时不时的,蹿到众人桌前。

很多坐在高官身后的诰命夫人,都暗暗咬牙。像李承绩,就明显的感觉到,他娘的脸色,迅速耷拉了下来。

但是舞娘们关注最多的,还是当今圣上。所以一个个,都不漏痕迹的往皇上跟前凑。

可惜皇后和其它妃嫔,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眼里的寒意,收都收不住。使得这些舞娘,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待丝竹声渐歇,舞娘们终于退了下去。在场的夫人们,齐齐松了口气。李萧氏的脸色,也终是和缓了许多。

这些,和李承绩是无关了。

他正命侍候的宫人,赶紧给自己切羊肉。

这是大辽的名菜--烤全羊。最开始产生于河套的游牧部落,后来传入大辽宫廷。同样是部落出身的契丹皇室,就十分青睐这道名菜。

作法的话,比较简单。口味上,也比不上加了孜然的后世。但是李承绩喜欢吃羊肉,所以即使带了很重的膻味,也依然大快朵颐。

只是酒水,他是实在喝不惯。无论是葡萄酒还是白酒,酒精含量都特别低。喝起来,就跟凉白开似的。

就要了些酸奶,促进消化。

而这时候,一群身着回鹤人服饰的男子,突然进入他的视线。

气势磅礴的乐曲,也跟着响起。

便见这些男子,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在李承绩眼里,则跟跳大神似的。以致噗嗤一声,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坐在他身边的李承业,立时很奇怪的问道:“二弟,这很笑吗?”。

“呃---”,眼见在场的人,都看得着迷,他也不好说,确实好笑。

就专注桌上的美味佳肴,认真填饱肚子。

总体来说,晚宴上的食物还是不错的。虽没有调味料,也没有辣椒。但口味上,还是尽力做到了极致。即使只有蒸、煮、烤等简单的烹饪手法,也弄出了三十多道菜品来。

所以这些宫廷御厨的手艺,确实不错。

并且因这时代没有工业污染,使得很多吃食,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像取自楚河的鲜鱼,就十分鲜美。李承绩吃着,也很放心。

就在他迅速消灭桌上的食物时,一个穿着汉人朝服的中年人,突然举酒向皇上请示道:“皇上,吾儿为恭贺皇上得胜而归,愿以武助兴。”。

“哦?令郎如此勇武,自是恩允。”,皇上很是龙颜大悦道。大辽尚武成风,所以当众表演武艺,是很受人追捧的。

只是那中年人却顿了顿,迟疑道:“不过一人示武,不够尽心。便恳请河中郡王,令子相陪!”。

李世昌也连忙向皇上敬了一杯酒,才接着应声道:“张使事,吾儿李承业大令郎四岁,且从军两年。若是作陪,恐伤及令郎。今日又是宫宴,怕伤之不美了。”。

“郡王是会错意了!我指的是郡王的二公子--李承绩。其年岁与吾儿-四郎相仿,最适宜不过。”。

正大快朵颐的李承绩,瞬时吐出嘴里的吃食。再看一脸温笑的张使事,就很疑惑的问道:“大哥,我没听错吧?这张钛铭,要我和他儿子比武?”。

“哼!这老狐狸是看你伤着了身体,所以故意让你作陪。左不过,让咱爹丢脸。”,李承业低声骂道。

李承绩这才反应过来!

便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张兴路,显然是借机报复。且对面似笑非笑的马合木特拜等人,也都一副撮合的姿态。

李承绩心下,瞬时明白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显然是刚才被抢了先,让对方有些落不下脸。便借这个机会,打击己方的声誉。

毕竟只要消息稍稍灵通的人,就该知道李承绩大病初愈。这身子单薄得,一眼就看出病态。和孔武有力的张兴路相比,高下立判。

所以推敲起来,明显是不怀好意。

知道李承绩的身体情况,李世昌当即拒绝道:“启禀皇上,犬子大病初愈,身子还不爽利,实在不易行武。”。

“哈哈哈···李郡王就不要过于护着令郎了。上次如意坊,可是和张使事之子,打得凶呢。连留守行府尹事,都被惊动了。”。北院大王马合木特拜,抢在皇上之前回应道。

“这····”,李世昌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回来的时间还短,所以他还真不知道,李承绩和张兴路打架的事儿。

结果这一犹豫,皇上就以为他是袒护李承绩了。便命留守行府尹事,是否确有其事。

“确有此事!”,留守行府尹事硬着头皮道。在这两方对峙的时候,他还真不想淌这浑水。可是被皇上点名,也只好如实相告了。

皇上便一锤定音道:“李卿,男儿当要勇武,就不要过于袒护了。”。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李承绩就被硬推着比武。

第十九章 御前奏对

只是正当李承绩起身时,护子心切的李萧氏。已腾的一声,径直出席跪道:“皇上,吾儿李承绩,已病了小半年了。直到近些日子,才稍有好转。这件事,皇后娘娘也是知晓的。”。

“是啊!皇上!荣华夫人次子李承绩,前些日子确实病得厉害。宫里的御医,都在郡王府待了好一阵子。”,皇后娘娘动情的解释道。

皇上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正要说话,下方的马合木特拜,突然出席进言道:“皇上,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而皇上乃九五之尊,更是一言九鼎。这说出去的话,怎能视为儿戏呢?”。

李承绩听着,心里气得直骂对方奸诈!

因为看刚才皇上的意思,明明有此事作罢的意思。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就不好改主意了,什么一言九鼎,不能视为儿戏,简直是胡扯。两个孩子打架,怎么就不是儿戏了?

真是强词夺理!

在他心急火燥的时候,属于李世昌这边的特烈麻都,也赶紧出席辩白道:“皇上!本朝向来以仁孝治天下。今郡王次子身体抱恙,理应得到抚恤。但北院枢密使等人,却故意枉顾事实,强推比武一事。其包藏祸心之举,实有损皇上仁德啊。”。

作为敌烈麻都司的最高长官,特烈麻都一职,总理朝廷礼仪。所以由他出面说这般话,是最合适不过了。

但是马合木特拜等人,显然是不会被这几句话吓退。因此特烈麻都一说完,负责殿前祗应的北院宣徽使,就站出来驳斥。

“启禀皇上,石抹特烈太危言耸听了······”,这就像开启了吵架模式!

在其说完,又有人跟着驳斥。

于是王帐中央,很快跪倒了一大片。并且双方言辞激烈,从就事说事,马上上升到了人身攻击。个个吹胡子瞪眼,就差打起来了。

只有那些立场中立的官员,像菩萨似的,一脸的从容与淡然。

眼见这样下去,晚宴就无法收场了。皇后立即向坐于下首第二位的惕隐,使了使眼色。身为管理皇族政教之职的惕隐,其职位向来非德高望重的皇族中人不能担任。

再加上当前,担任惕隐之职的耶律子正,不属于两派之中的任何一派。所以让其站出来收场,是最服众的。

见此,耶律惕隐不得不主动出面道:“各位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就不要为这般小事,而失了风度。且殿前失仪,乃是大罪。再争下去,我就不得不向皇上进言,治中人藐视君威之罪了。”。

这话一说,场上果然安静了下来。

但是有李世昌和马合木特拜在前面顶着,这些底下的官员也不怕。所以就有胆大的,询问耶律惕隐有何高见。

“既然此事因河中郡王次子和张使事四子而起,不若请两位公子出来,问问他们是否愿意当众献武。”。

在场的官员。立时看李世昌和马合木特拜两人的意思。见他们都暗暗点头,便都不反对了。

皇上见众人短时间内,就达成了一致,也顿时觉得这主意甚好。

便让李承绩和张兴路,站到御前。

于是二人各自禀明了一下身份,就等着皇上问话。

只见皇上先是打量了会儿李承绩,见其确实身子瘦弱,脸色显白,确实是一副大病初愈的姿态。又细看张兴路,虽然身子不算壮实,但脸色红润,明显比李承绩的状态要好上太多。

心里便抱着同情弱者的心态,询问道:“承绩啊!兴路要你陪他献武,你可愿意?”。

“我--”,李承绩不知道该说愿意还是不愿意。若说愿意的话,这比试他还真没把握。尽管他在现代,也学习了一些基本的擒拿术。但是身体病了这么久,内里虚得厉害。

可是不愿意的话,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没面子。特别是他爹这一派系,肯定会觉得丢了大脸。毕竟比都没比,就认输。实在太不符合大辽的民风了。

正犹豫间,张兴路那边,却抢着回话道:“皇上!小子让李承绩作陪,是想恭贺皇上得胜而归罢了。并不是欲使鲁莽之举,弄伤承绩。”。说话时,还一脸虚假的向李承绩抱拳行礼。

看到这番表演,皇上也觉得不碍事了。就对李承绩道:“我大辽男儿,向来马上争功名。即使己弱,也从不示敌于前。如今兴路诚心相邀,承绩就拿出大辽男儿的勇猛之气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李承绩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就暗叹一声,回禀道:“小子谨遵皇上旨意。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皇上答应。”。

听见李承绩顺着自己的意思,皇上也很是高兴。就语气轻快道:“只要不难办,朕都可以答应。”。

“谢皇上!”,李承绩再次叩拜一声,接着道:“小子想请皇上,无论结果如何,都能赐小子一百个古尔国俘虏。”。

“哦?这是为何?”,不光皇上奇怪,在场的达官贵人,全都觉得奇怪。毕竟这么大的孩子,不要一些稀奇玩意儿。却非要俘虏,实在是闻所未闻。

李承绩脸色不变,淡然道:“皇上说马上争功名!因此小子,想着率领这些古尔国俘虏,为大辽上场杀敌,建功立业。”。俘虏们之前,本就是士兵。所以让他们再上战场,并不算稀奇。只是这话由李承绩来说,太让人吃惊了。

皇上就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儿,倒真有趣得紧!战场刀枪无言,凶险万分,就不怕丢了性命?”。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李承绩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瞬时,他就后悔了。生怕自己装逼过头,被人发现是抄袭别人的诗句。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皇上只念了三个好字,就龙颜大悦道:“如果你胜了,朕不但赐你一百俘虏,还封你为百户长!在大辽,可从没出现过十三岁的百户长!”。

其它朝廷命官,也都在惊讶之余,赞叹李承绩的好句。

第二十章 摔跤之术

“是,皇上!小子一定不负皇恩!”,李承绩匍匐在地,态度诚恳。

看到这番姿态,皇上更是喜上眉梢。

之后跪在场上的达官贵人,尽皆散去。连即将上场的舞妓,也不得不为李承绩他们腾出场地。

待到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属于他们的对决,也正式开始。

由于在大辽民间,摔跤之术盛行已久。尤其是草原部落,民风彪悍。男子间若有什么恩怨,从来都一摔决胜负。无论谁输谁赢,恩怨都一笔勾销。

所以下到贩夫走卒,上到达官显贵,都常以摔跤为乐。大将军塔阳谷,就是大辽赫赫有名的摔跤手。传闻在其弱冠之年,就打遍天下无敌手。

即使现在已到不惑之年,这番美名,还是成为街头巷尾的美谈。

这张兴路,虽没师从塔阳古。但教授他摔跤术的师傅,和塔阳古是同出一门。所以论实力,绝不能小视。

这些信息,都是皇上召见他时,李承业偷偷告诉他的。主要是让他,万万小心谨慎。

不过眼下的情况,再小心谨慎,也是没用的。

毕竟打都打上了,再怎么小心,也都得硬碰硬啊。

就皱着眉头,暗暗想着对策。

说实话,单以摔跤而言,对李承绩还是利大于弊的。因为张兴路若用兵器,李承绩根本没有相应的克敌之策。到底刀枪棍棒之类的冷兵器,他连碰都没碰过。倒是枪法,还可以。但这时代,连火铳都没有,就更别说技术水平相对较高的枪了。

现在对方选择肉搏,刚好将双方的差距拉近了不少。

再者擒拿术,虽和摔跤不同。但论攻击套路,还是较为相近的。只不过摔跤重在腿,而擒拿重在全身各部位的紧密配合。

就在他暗自沉思时,张兴路满脸虚笑的说道:“还请逸之赐教了!”。

“呃!且慢!让我先喝口水!”,李承绩说着,就赶紧跑回坐席。

瞬时场上,传出一片哄笑声。却是马合木特拜那边,全都一脸讥笑之色。北院宣徽使,更是半讽半笑道:“如此怯懦,真是有负河中郡王的威名啊!”。

“图宣徽使此言差矣!这吃饭喝水,乃人之常事。怎么在图宣徽使眼里,就成了怯懦之举呢?”,石抹特烈,立即反唇相讥道。

“皇上在此,诸位莫要失仪!”,耶律惕隐语气不轻不重的说道。刚好将北院宣徽使的话,给堵了回去。

而李承绩则借着喝水的功夫,偷偷将一瓣生蒜拿在手里。同时借这个机会,偷偷打量众人的反应。

发现和马合木特拜那边相比,自己亲爹这边的官员,全都一脸郁结之色。特别是他娘李萧氏,更是一脸担心。就是当今圣上,也都对他报以同情之色。

显然,场上没人看好他。

连亲哥李承业,也低声劝诫他。若实在打不过,认输就好。

点了点头,李承绩没有多的解释,就神色沉着的回到场上。

对面的张兴路,立即笑开了花。本就狭小的眼睛,也都合成了一条缝。似乎觉得,自己已胜券在握了。

也是两人身形,一壮一虚,太过分明。使人一眼看上去,就很难对李承绩有信心。

这不,场上已有人小声嘀咕道:“哎!‘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即使这文采再好,武力也稍次于人啊!”。

李承绩没理会这些,心里只默默盘算着,该怎么打赢这场对决。

随着铜锣敲响,双方互相抱拳行礼。

便见张兴路,立即身子微俯,做出一副进攻的姿态。眼见李承绩站着不动,还以为李承绩是吓到了。就压低着声音,得意道:“李承绩,让你从前总是欺负我。今天小爷,就让你将欠我的都还回来。”。

话音刚落,就猛地抬起双臂。李承绩也感觉自己的双手,像被铁钳子夹住了一样。跟着腿上一疼,却是张兴路,已速度极快的绊上他的小腿。

没做反抗,李承绩就顺势而倒。

只是众人没注意的是,一瓣大蒜,被李承绩速度极快的塞进嘴里。

而作为对手的张兴路,正被自己一招绊倒李承绩而沾沾自喜。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便抱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心态,将李承绩往死里打。

于是李承绩连续在地上翻滚,躲避张兴路的踢踹。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终于停下身子。张兴路的双腿,也很快飞踹而来。硬生生用双臂挡住第一波踢打,李承绩就展开反击。

先是抱住张兴路的左腿,跟着猛击脚踝。

似乎察觉到了李承绩的意图,张兴路用另一只未钳制的右腿,狠踹李承绩背部。

看到此景,马合木特拜那边,全都春风得意。

感觉到背部的疼痛,李承绩暗骂这幅身子不中用。

毕竟若不是力气不够,哪能让张兴路反抗这么激烈。就狠咬牙尖,更发疯的攻击张兴路的脚踝。

终于啊的一声,张兴路吃痛。身子猛地的向后一仰,扑倒在地。趁这个机会,李承绩直扑而上。在张兴路别过脸时,就一口唾沫星子吐了上去。

跟着就张大嘴,大口吸气。同时手脚并用,和张兴路扭打起来。

当下场上的人,是愣住了。

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好好的摔跤,就变成了泼皮无赖的扭打。有些反应过来的大臣,就笑着道:“哈哈哈哈···黄口小儿的摔跤,倒真是与众不同。”。

李承绩是顾不得别人的看法了!现在他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想将张兴路干趴下。也是他把大蒜嚼在嘴里久了,使得味道,经久不散。

张兴路这边,眼睛都被气味呛得睁不开。所以只能下意识的,反击李承绩的撕打。

使得场上,便是李承绩边哭边骑在张兴路身边打了。

如此怪异的画面,让场上的人,都有些看不懂。

直到最后,李承绩感觉身下的人不动了,才大汗淋漓的罢手。一旁的侍者,也在皇后的示意下,赶紧上场将他们分开。

第二十一章 百户之长

后面的事,李承绩是不知道了。

他只隐隐约约的记得,自己被人拉开。然后耳旁有人说了些什么话,他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至于晚宴什么时候结束,自己又是怎么回去的,完全不清不楚。

也是他太累了!

本就大病初愈,身子虚得很。再经过一番体力消耗,实在支撑不住。

等次日醒转过来时,窗外的天色正亮。而床侧旁,睡着眼睛红肿的竹青。

感觉到嗓子干得厉害,李承绩下意识的喊道:“水!水!”。

睡得很浅的竹青,马上反应过来。一边给李承绩倒水,一边大喊道:“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之后通过竹青的解释,他才知道昨晚,自己是被人抬回来的。到现在,已经睡了六个多时辰。上午的时候,宫里还派了医官过来,查探他的病情。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承绩关注的焦点!

便急切的问着竹青:“那你知道,昨晚皇上封我为百户长了么?”。

“这个--奴婢不知。”,竹青有些为难的回道。

李承绩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太心急了!

毕竟竹青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哪有能力,得知这等宫廷之事。

便耐着性子,等了没多久。闻讯而来的李萧氏,就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李承绩醒了,先是好一顿抱怨。说他千不该、万不该逞强,使得自己,又是伤上加伤。跟着又心疼的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将养。

等其终于停下话头后,李承绩才迫不及待的问道:“娘-娘,皇上到底有没有封我为百户长?”。

眼见李承绩巴巴的眼神,李萧氏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便用力点了一下李承绩眉心,没好气道:“哼!你这小滑头,就知道惦记这个!凡事也不知道量力而行!是不是要气死娘啊?”。越往下说,李萧氏就越激动。甚至在李承绩胳膊上,用力拧了几下。

“哎呦!哎呦!好痛!”,李承绩龇牙咧嘴的,大声呼痛。

这是他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总结的经验。发现只要自己装着身体不适,李萧氏的抱怨,都会顷刻间消弭无踪。所以每逢耳根子不得清净时,他就用这一招,化解李萧氏的唠叨。

果然,李萧氏的态度,瞬时一软。严厉的责问,也变成温和的慰问。

李承绩赶紧顺着竿子往上爬,卖乖道:“嘻嘻···爹是郡王,我自然要为爹长脸嘛!”。

“哼,算你爹没白疼你一场,知道为李家光耀门楣。”。

“那百户长的事儿?”,李承绩再次问道。

“妥了!妥了!虽有马合木、张钛铭之流作梗,但你爹好歹是郡王之身,在朝中,也颇多人心。所以在他的说和下,皇上终是准了百户长之事。

不过你这机灵鬼,是怎么想到往兴路脸上吐蒜水的?”。李萧氏语气一转,满脸疑惑的问道。也是在她看来,这样的法子,实在不像李承绩自己想的。

到底知子莫若母,李承绩从前的性子,直来直去。怎么可能,会想到这样取巧的法子。

李承绩马上脸色一苦,有些委屈道:“哎!还不是张兴路故意要让我难堪!否则的话,我也不会用这法子。”。

“那这真是你想的?”,李萧氏有些不信。

李承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算是我想的,也不算是我想的。当时喝水,憋见崇阿向我使了使眼色。然后就见桌上,多了一盘蒜瓣。

于是我就趁人不注意,拿来用了。”。

为了让李萧氏忽略这一茬,他只好将移剌崇阿推出来做挡箭牌。反正以他的了解,移剌崇阿的性子稳重,心思的话,也比一般的同龄人要多一些。

这样的事,推到他头上,是最合适不过了。

听到这话,李萧氏只笑骂了一句移剌崇阿心思多,就再没抓着此事不放了。显然,李萧氏也是知道移剌崇阿的。

见此,李承绩兀自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暗怪自己表现得太过。

因为自己的性格,如果没反差得这么明显。李萧氏,肯定也不会有此一问。

但是这事是瞒不住的!

毕竟随着时间流逝,这事早晚会被瞧出来。

而且他的灵魂,和原来的李承绩是完全不一样的。这行事作风,肯定也大不相同。再加上原来的李承绩走得太干净了,让他无法学着掩饰。

所以李承绩也想好了,不能压抑真正的自己。

但为了让旁人适应,李承绩就想着,循序渐进,慢慢展示出真实的自己。通过这个过程,所有与他相关的人,也能从心理上,慢慢接受现在的自己。

到那时,他也不用撒谎了。

至于蒜瓣,则是他在想着对策时。小紫告诉他,自个儿桌上的蒜瓣可以利用。

因此他才突然以喝水为借口,将蒜瓣偷偷带在身上。

但是这幅身体,实在太弱了。即使用了这类似作弊的手段,也依然赢得够呛。不仅被张兴路弄得鼻青脸肿,自己还力竭晕了过去。

说起来,他都觉得自己丢了刑警的脸。那擒拿术,也感觉是白学了。

这之后,他又在李萧氏的‘威胁’下,不得不在床上将养了两三天。直到身上的余肿,基本消失不见后。才终于得到允许,跑去检视自己的俘虏了。

并且因他在宴会上挣足了面子,所以他爹大手一挥,将自家赏赐的八十多个俘虏,也一并交给他做主了。

反正有百户长的名头在,让其管理一两百个俘虏,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这是草原最常见的,军政一体的管理单位!

在喀剌汗国,俗称图曼。即以十进制为单位,管理旗下的子民。分别有百户长、千户长、万户长三个不同的单位,将整个国家的子民,都牢牢的掌控在手。

只是大辽的汉化很严重,所以这百户长、千户长、万户长,只存在于军事体制中。民事上,有专门的行政官员管理。且为了防止军权威胁到皇权,大辽还规定,百户长以上的将领,调动军队,必须向皇上通报。否则,不允许调兵。

(感谢碧髓荒玉、天堂阿修罗、眼泪很珍贵等书友的支持,考试终于结束,明日恢复最少四千的更新量。)

第二十二章 毛遂自荐

来到下人住的辛者居,俘虏们全歇在屋檐下。入口就两三个家丁看着,似乎不怕他们闹事。

看到李承绩领着五个家丁来了!一部分俘虏站起身来。而另一部分,则瞟了几眼,就歇着没动。

李承绩没有动怒,而是细细打量了一会儿。便发现,起来的俘虏,脸色都比较红润。精神状态,也都比较饱满。这与另一部分脸色蜡黄,衣衫褴褛的俘虏相比,差别太明显了。

就别过脸,冲着李大力道:“皇上赐的和阿爹赏的,是不是都在这儿?”。

李大力立即点了点头,应声道:“都在这儿了!本来他们是和畜生住一块儿的,还是夫人说,从此以后,他们都是少爷的人了。所以不能再将他们,与畜生一同视之。

老爷便着人腾出辛者居,用来安置他们了。”。

“那吃食上,你们可有分而待之?”,李承绩疑声道。

毕竟来府上,也有两三天了。就是从前饿得再狠,现在应该也缓过来了。怎么看着,还是差别这么大。

“少爷,这事儿和小的不相干啊!”,怕李承绩误会,李大力赶紧跪在地上,解释道。

原来这些俘虏们的吃食,和府里的下人是一样的。只是因他们是外人的缘故,吃食上,免不了被膳事房的克扣一些。以致俘虏们,很难吃得饱。

不过由于李承绩之前有过交代,所以本属李府的八十多个俘虏,一直都开了小灶。

于是当下,差别才会这么明显。

听着这些,李承绩就有些责怪李大力,不知变通。便沉着脸,带着微不可察的怒气道:“那你怎么不寻思着,将吃食匀出一些?”。

也是他还盼着,马上就能让这些人派上用场。可照这情况看,还要耽搁一段时间。

再想到大辽已开始走下坡路,时间不等人。他的心,就更急了。

李大力闻言,顿时哭丧着脸,委屈道:“刚开始,小的也匀出了一些。但是府里那伙奴才,就不乐意了。不仅跟我嚷嚷,还和皇上赏的那伙奴才,扭打了起来。

这事儿闹到夫人那里,罚了好些人。但为了化解纷争,夫人还是让小的,依着少爷之前的吩咐,派发吃食了。”。

听到这番解释,李承绩也知道自己误会李大力了。

便将他虚扶起来,好言宽慰了几句。同时让另一个家丁,拿些纸笔,并将教书先生找来。

因为通过私斗的事儿,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些俘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以致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会引起一方的不满。

就在这等待的间歇,李承绩又问着李大力,对这些人的观察。

也是在他看来,这些人貌似没那么容易被收服。并且性子,好像还很高傲。不然他来了,怎么连身都不起。

当然他也理解!

自己的年龄,实在太小了。和这些人站一块儿,就是个孩子。以成年人的心态,怎么可能会打心眼里,信服一个还没束发的孩童。

就是十分相熟的人,也大多是这种心态。就更别说,这些完全是外人的俘虏了。

正是明白这些,他才不会生气。

不过要让这些人为自己所用,就必须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至少,不能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李承绩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便只能通过了解,想出相应的对策。

听到他的问话,正想着好好表现的李大力,就思索了半晌,出声道:“小的瞅着,这些奴才虽性格乖张,但并不难管教。只要少爷能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自然能将他们收归麾下。”。

“哦?可是你看我这身体,能打得过他们吗?”。

“嘻嘻···少爷莫不是忘了?我们这些下人,也都是少爷的人啊!”。

李承绩立时恍然大悟!

都是他现代人的思维还没改变过来,使得什么事儿,都想着亲力亲为。以致忽略了,这些跟随他的家丁,也都是可以利用的。并且主子与奴才的命运,一向是绑在一起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在外人眼里,他的下人如何行事,都会看做是他的意思。这打赢了打输了,也都关系到他的颜面。

如今这种需要诉诸武力的场合,就正需要这些下人使力了。

但是想明白过来的李承绩,很快又皱起眉头道:“对付这些人,你们能行吗?”。

“哈哈···一起上或许不行,但是单个轮着,还是能应付的。”,李大力的语气,颇为自信。

李承绩也不自觉心头大喜,确认道:“此话当真?”,

“若少爷不信,可以当下就考教我们。”。

尽管他们都是买来的奴才,但是钦察人,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这常年骑射,身体素质,也是一顶一的。并且各个部落之间,又经常相互倾碾。所以能活下的男儿,都有一番过硬的本领。

就是和骁勇善战的葛逻禄人相比,也不相上下。

毕竟二者比邻而居,那流血冲突,可是没少发生。

他们钦察人,有很多就是被葛逻禄人掳来卖的。

同样,也有不少葛逻禄人被他们钦察部落卖给北方的罗斯人。

如今能进入李府,成为一名负责主子身家性命的家丁。那武艺,自然是考教过的。

不然,大名赫赫的郡王府,哪有那么容易进来。

但是在这件事上,李承绩可不敢马虎。就决定当场,考教考教这些家丁。

便领着他们,来到演武的校场。

在大辽,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达官贵人,都有这样供人练习武艺的场所。这郡王府,当然不例外。而且据说,商人出身的马合木枢密使,单单一个校场,就占地千亩。此等财力,就是郡王府,也无法比拟的。

另外养在府里的私兵,不下百人。

若是大辽允许,这私兵的人数,肯定多上几倍。

此时在李承绩眼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挝、镋、棍、槊、棒、拐、流星锤等十八般兵器,尽数罗列在校场两侧。

隔着百步远的距离,则竖着一排草靶。几个供人举重的石锤,则静立在角落。

第二十三章 深藏不露

“尔等有何武艺,尽可以施展了!”,李承绩有些豪气的说道。

五个家丁都面上一喜,齐齐应道:“是!少爷!”。

到底做奴才的最怕失宠!

看到李承绩上次,对俘虏们这么重视。这些家丁们,心里顿时就有了危机感。生怕李承绩亲近这些俘虏们,而疏远了他们。

所以个个,都向李大力旁敲侧击。

这样的担心,李大力也不是没有。便趁着今儿这个机会,特意说了出来。

如今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那个个,都是一脸欢喜。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之后李承绩就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说那衣服一脱,轮廓分明的肌肉。就说二三十公斤的大铁锤子,拿在手上像是擀面杖似的,玩得异常顺溜。还有两三尺的大刀,刷起来简直虎虎生风。

让李承绩觉得,自己真是看走了眼。

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没觉得身边的家丁,有什么厉害的角色。以致从没想过,要靠他们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直到今天这一番演示,才让他对家丁们,有了重新定义。

心下便暗骂那些无良的电视剧糊弄人。毕竟那些公子哥的家丁,从来都是打架无用,喊痛第一。

让他这深受电视剧影响的大好青年,对家丁们起了偏见。

所以他不得不感慨,‘实践出真知’这句哲理名言,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为了更好的弄清众人的水平,李承绩又让他们分别举起石锤,测试臂力。发现五个人中,名为李大气的家丁,力量最大。再进行箭术比试,李大力又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再让他们挑着适手的兵器,进行一对一的车轮战。好近距离观察,谁才是实战第一。

于是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比试,力气最大的李大气。又以过硬的实力,打败了另外四人。

李承绩见此,是十分高兴。就指着肌肉发达,个头并不拔高的;李大气道:“你这流星锤,耍得不错啊!”。

平日里,这李大气沉默寡言。整个人,也看着比较木讷。使得李承绩,对他的关注很少。没成想,这最不起眼的一个,却是所有人中,实战最强的人。

让李承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刑警的那一套都忘了。不然的话,怎么会看走眼至此。无良的电视剧,也再次被他埋怨了一遍!

听到问话,李大气态度诚恳道:“启禀少爷!这是我家祖传的武艺。”。

“哦?先祖是中原人?”,李承绩有些奇怪的问道。因为流星锤,起源于中华正宗武术门派--少林寺。所以像李大气这样的异域人,基本不可能学得这样的武术。

“确如少爷所言。先祖是前唐天宝十年,跟随高郡公攻伐大食、战败恒罗斯的武僧。为了逃开追兵,先祖一路向北逃难。后来忘了归程,就留在钦察,娶妻生子。

这门流星锤,就从此成为我们家的祖传武艺。”。

李承绩知道,这高郡公乃是唐朝大将高仙枝。凭着他爹有功于大唐,年少就被封为游击将军。到了二十岁,就和他爹同一官位。后来镇守西域,成了安西四镇的节度使。

不过他品行有亏,经常垂涎西域诸国财力。而罗织罪名,进行攻打。使得唐朝与西域各藩国的关系,每况愈下。为后来唐败于大食(阿拉伯帝国)的恒罗斯之战,埋下了伏笔。

至于武僧随军,在大唐军营中,十分常见。所以李大气的说法,可信度颇高。

就带着好奇道:“那先祖,可有汉姓?”。

“为了避祸,先祖隐姓埋名。这汉姓,也早就失传了。”、

听到这,李承绩觉得有些遗憾。但是这只是一个姓氏而已,也没有什么。就勉励了几句,保证不会让其埋没了武艺。

对于这承诺,李大气激动至极。就连连叩了几个响头,表示愿誓死效忠李承绩。

随后李大力等人,也被李承绩一一勉励了几句。惹得众人,又是一番效忠。

倒让李承绩,觉得有些不适应。

毕竟这人心,也太容易收服了!

也是李承绩不知道!自己平日里的一些作法,已赚足了家丁们的好感。比如给家丁们丰厚的赏钱,给他们填些时节性的新衣裳、新鞋子。若是有伺候不周的,也不怎么打骂。

这在李府,甚至大辽境内,都尚属罕见。

所以李府的下人们,都羡慕那些在李承绩身边当差的同行。

而以现代的标准来看,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像李大力他们的衣裳,缝缝补补的,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几件。虽然府里也会定时更换,但是这频率,实在太低了。

以致下人们的衣服,总是老旧得厉害。

反正买些布匹,做些衣裳,也要不了多少钱。李承绩就很大方的,替他们出了。

这种看似平常的举动,让这些下人们,心里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他们是最卑微的人,在主子们眼里,就跟会说话的畜生差不多。根本就不会,将他们当人看。

如今李承绩的做法,让他们感觉到了自己被尊重。所以心里,就很愿意为李承绩卖命。

对于这些,李承绩是想不明白了。即使问无所不知的小紫,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到底人心,向来不是随便能捉摸出来的。

便带着五人,再回辛者居。

远远的,一阵喧哗声就传了出来。等走近了,动静更大。以致听上去,就跟菜市场差不多、

等进了院子,就见俘虏们互相推搡,挤成一团。

“滚滚滚···别挡哥几个吃饭。”,一个长得颇为壮实的大汉,领着两个个头不小的壮汉,很不客气的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并且下手没轻没重的,使得不少人,被直接推倒在地。

也不知是不是怕了他们!但凡被推倒的人,都不敢与他们争辩。有胆敢多看他几眼的人,还被踹了几脚。

一些围着的俘虏们,更是慌慌张张的给他们让路。生怕反应慢了,换来一顿暴打。

第二十四章 事有蹊跷

果然人性,是最不能以常理去揣测的。

这才几天时间,原本还唯唯诺诺的俘虏,就变成欺负人的恶霸。

让李承绩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对他们太好了。以致蹬鼻子上脸,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就使了个眼色,让李大力领着两个家丁,靠了过去。

而壮汉那边,已来到盛着饭食的木桶边上。也不多说,就拿了七八个馕。身后的两个跟班,也都毫不客气的拿了五六个。

按照每人一个馕的分量,这显然是不够吃了。

只是周围的俘虏们,全都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任凭他们,大摇大摆的离去。

就在这时,李大力他们,挡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呦!是李大哥啊?怎么这时辰来了?难道是小厨房的饭点,提前了么?”,看到李大力,领头的那个壮汉,很是热络的问道。

“哼!是主子要见你!”,说着,就让另两个家丁,制住了壮汉的两个跟班。

见此,那壮汉也察觉到不对了。就继续惦着笑脸,但语气带着一丝胁迫道:“李大哥,你知道,我卡尔旺是最敬你的。但若定要这样为难于我,那夫人那里,势必要闹一闹了。”。

上次派发食物时,壮汉就是不同意李大力匀出一部分,给另外一些人。才闹着和对方私斗,让李大力,都连累着被夫人训了一顿。所以当下,卡尔旺就想用这个法子,威胁李大力。

“哼!主子的命令,都这样推三阻四。看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话音刚落,李大力就猛地出拳,攻击卡尔旺的下路。

正认真浏览着俘虏们基本信息的李承绩,顿时就听到了一阵呼喝声。抬头一看,便见李大力,和那壮汉打起来了。

就对一旁会波斯语的下人道:“那人叫什么?”。先前登记造册的时候,就是由他们负责的。所以俘虏们的基本信息,他们应该知晓。

“少爷,他叫卡尔旺。在被俘虏之前,还是古尔国的十户长。”。为了防止俘虏们反叛,大辽将军队中,十户长以上的头目,都予以斩首。因此当下,十户长已是俘虏们之中,最高的头目了。

也难怪这些俘虏,都不敢与其硬碰硬。

明白这些,李承绩也就暂时放下墨迹未干的书册,专心打量起卡尔旺和李大力的较量了。

这能做十户长的人,身手确实不简单。虽然李大力的攻击,很是迅猛。但是卡尔旺的应对,始终游刃有余。并且整场战斗,神情都表现异常淡定。

在李大力心急的情况下,还一把抓住时机,将李大力扳倒。

瞬时,那两个被制服的俘虏,也挣脱家丁的钳制,聚在卡尔旺身边。

“大气!”,尽管李承绩对卡尔旺起了兴趣,但是李大力被打败,丢的是他的脸。这对收服这帮俘虏,是极为不利的。因此就让大气上场,好好刹住这帮人的气焰。

得到命令,大气很平静的走了过去。也不多说,就直接动起手来。虽然卡尔旺,确实不好对付。但是李大气,也不是吃素的。作为家丁中实力最强的人,在战斗中,始终表现得不骄不躁。连卡尔旺故意卖出的破绽,也都被他化解。

于是不出三个回合,卡尔旺就被制服。两个上场帮忙的俘虏,也都被楱趴下。

这番表现,让李承绩十分满意。

便领着两个家丁,大摇大摆的走到卡尔旺跟前。

李大力立即楱了过来,很是羞愧道:“少爷!小的无能!”。

“他的实力本就在你之上,不必自责了。”。李承绩瞧得很清楚,这卡尔旺,是和李大气不逞多让的角色。若不是先前消耗了些体力,李大气,也没那么容易获胜。

所以李大力落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听到这话,李大力有些失落的退到一旁。而李承绩,则居高临下的看着卡尔旺道:“怎么,你不服?”。

卡尔旺听着李大力的翻译,只把脸撇向一边,不愿说话。

不过看那气鼓鼓的样子,就知道心里不服气了。

“大胆奴才,竟敢藐视主子!”,李大力厉声指责道。一只脚踩着卡尔旺后背的李大气,立即照着他的腰侧,狠狠的踹了两脚。

便听两声闷哼,卡尔旺咬着牙关,死活不喊痛。

这份毅力,倒是让李承绩的兴趣更大了。

便细看了一会儿,出声道:“你拿这么多馕,是要给什么人么?”。因为这卡尔旺的脸色,其实算不得健康。和那些后来的俘虏相比,都差上不少。

这种饥饿所致的模样,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另外他站在卡尔旺身边的时候,一直听着卡尔旺的肚子在闹空城计。可是奇怪的是,卡尔旺拿了馕,只攒在兜里。根本不像一般饿极的俘虏,拿着就大口吞吃起来。

因此凭着刑警的从业经验,他本能觉察出事有蹊跷。

可是卡尔旺很是嘴硬。面对李承绩的疑心,仍很淡定的回道:“是我肚量大,便私心想着多拿几个。”。

“哦?是吗?”,李承绩看着另两人略显慌张的神色,马上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便让人将登记的书册拿过来,照着上面的名字,将人一一确认。

最终,十四个缺额,却找不到对应的人。

那些负责登记的下人,立即意识到不对。就很慌张的辩解道:“少爷,先前登记时,他们就一直推搡、拥挤。并且编造理由,给那些缺漏之人谎报。

实在是诡计多端,让小的们,疲于应对啊!”。

虽然这理由,也解释得过去。但是下人们完全撇清责任的作法,让李承绩有些心寒。同时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对他们太仁慈了。不然的话,何以犯错之后,能这样堂而皇之的撇清干系。

就沉着脸,不发一言。

心思通透的李大力,马上看出李承绩是生气了。就朝着那站着解释的下人踹了一脚,喝骂道:“狗奴才!犯错了还想站着说话,就这么没规矩吗?”。

下人腿肚子被踹,马上就跪倒在地。跟着他一起的下人,也都惊慌的跪了下来。

同时李承绩耳边,也响起一片知错告饶声。

第二十五章 黄水脓疱

李承绩并没理会他们,而是冲着卡尔旺道:“这些漏报之人,是被你们藏起来了吧?”。说着,就向下人询问卡尔旺他们的住处。

见此,一直从容不迫的卡尔旺,立时显出几分心虚。

李承绩看着,马上火上浇油道:“你们现在不说也行!等待会儿找出来了,你们就一起回俘虏营吧!”。

这是大辽为俘虏们,特意设的收容机构。历来进去的俘虏,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卡尔旺等人,之前也在俘虏营待过。那里面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若不是运气好,被赏赐给了李世昌。估计现在,还在里面受着非人的折磨。

所以一听到‘俘虏营’三个字,卡尔旺等人的脸色,就全变了。跟他一起的俩俘虏,更是告饶道:“求少爷放过咱们吧!求少爷放过咱们吧!”。

待李大力翻译过来,那些查房的家丁,已赶过来说,房里什么人都没有。

李承绩顿时心下生疑!就让众人,将所有房间都详查一遍。结果依旧,什么人都没有发现。

便冲着李大力疑声道:“这人数,原本就是对的么?”。

“少爷,小的前些日子数过,人数确实是对的。”。

这就很奇怪了!

明明人就在,为何找不到人呢?

就问在场的人,有没有知道线索的。

结果只有人透露,和卡尔旺住一块儿的人,只有他们三个走出了房间。

“那么这失踪的人,能藏到哪儿去呢?”,李承绩暗自想着,就

看向那俩告饶的俘虏。顿时灵光一现,出声道:“你们如果说出那些人的下落,我就饶了你们的罪过。并且还会着人,消了你们的奴籍。”。

经过李大力的翻译,这两个俘虏,瞬时显出意动之色。但瞧见卡尔旺狠厉的眼神,立时露出几分胆怯。

李承绩看着,马上让李大气,将卡尔旺押下去。

然后再循循善诱,两个俘虏,马上就什么都招了。

原来,那失踪的十四个人,是生了很严重的皮肤病。当前虽不致命,但十分骇人。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就特意藏了起来。

只是藏的地方,是很少被人注意的房梁。所以任凭下人们怎么找,都发现不了他们。

交待完这些,两人又央求李承绩,不要将那些人赶出府。因为这个时代,常人都认为生病的人,是沾染了晦气。所以很多时候,主子一旦发现家里的奴仆病了,第一件事就是将其赶出府。

使得下人们,即使生病了,也都忍着不吭声。

而对他们俘虏来说,赶出府就意味着断了出路。更别说那些病了的,完全是死路一条。

正是有这个疑虑,卡尔旺等人,才将那些生病的俘虏藏起来。

理解了他们的原由,李承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使得他也不知道,该说卡尔旺等人是对还是错。

就暂时撇下这些思绪,领着众人来到俘虏们的藏身之所。

瞬时一股腥臭味儿,就顺着李承绩的鼻息,进入肺腑。

这让他的胃部,立即升起一阵恶心感。

不过他的脑袋还是很清醒的!

所以立刻判断出,这些人的皮肤病,很可能是脓包一类。因为他在穿越之前,三岁的女儿就长过脓包。那脓水流出的气味儿,就与这如出一辙。

于是接下来,在众人的威逼下。那些俘虏,都一个个从房梁滑到地面。

只是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恶·心。

实在是这些人的模样,太恐怖了。那脸上、身上,都是一个个豆大的脓包。有的破了,还在流着恶·心的黄水。

与田间地头的癞蛤蟆,都有得一拼。

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儿,也随着他们的出现,跟着扑面而来。

看到众人的反应,这些俘虏们,也都害怕的往后退却。直到阳光照不到他们,才惶恐的停下身形。

正是这时候,屋外又传来呼喝声。接着一道人影,就急速冲了进来。

却是慌里慌张的卡尔旺!

见其鼻青脸肿,右手还套着一根麻绳。就知道是挣脱一番后,跑出来的。

果不其然!

李大气领着两个家丁,后脚就追了上来。先是扣住卡尔旺,接着才请罪道:“少爷!小的无能,让这奴才解开绳子逃了。”。

李承绩点了点头,让李大气放开卡尔旺。因为卡尔旺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不是想逃的。

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卡尔旺只正了正身子,就神情严肃的说道:“少爷!我以真·主的名义发誓。只要你给他们条活路,我卡尔旺就愿终身为少爷做牛做马。”。这话是用回鹤语说的。虽然语速较快,李承绩的回鹤语也并不好。但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已大有长进。

所以卡尔旺意思,他也大致理解。

稍稍惊讶的李大力,顿时脱口而出道:“你这奴才,竟会说回话?!”。

“我曾和一个回鹤商人私交甚好。这回鹤语,就是跟他学的。”,卡尔旺很镇定的回道。

“那你为何要装作不懂?”,李承绩随即问道。先前问话时,卡尔旺一直都让李大力帮着翻译。使得他,根本就没想到,卡尔旺会回鹤语。

听到问话,卡尔旺犹豫了半晌,才出声道:“我想寻得机会,离开大辽。”。

“大胆!”,李大力当即呵斥道。

李承绩瞬时摆摆手,止住了李大力的话头。因为他对卡尔旺这番实诚的态度,很是满意。并且联系卡尔旺的谈吐,让他觉得,卡尔旺似乎并不只是十户长那么简单。

毕竟一直处在底层社会的人,是不会又这份淡定的心性。

但是当下人多,他也不想多问。就吩咐李大力,去将郎中找来。并将这些人,单独隔离在这个房间。与其密切接触的卡尔旺等人,也隔离在另一个房间。

这也是避免传染,防患于未然!

等到郎中来了,看到这些病患的情况,也吓得面如土色。因为按照他的说法,这是极具传染性的黄水疱。根治起来,难度颇大。

第二十六章 救人之法

李承绩听着,顿时将信将疑起来。因为在现代,这黄水疮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在医生的叮嘱下,买些用于外部清洁的药水和软膏,就可以治好。

哪里有郎中说的,这么难治。

就很没好气道:“你只要把他们治好了,我就可以给你一枚第纳尔。”。这是金币的最小单位,兑换成铜钱,就是八贯多。以当前的购买力,这一枚第纳尔不算低了。

毕竟大辽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也仅有两三枚第纳尔。

这还是地位相对不错的平民!

那下层社会的人,忙活一年,都赚不到一枚第纳尔。

所以这价钱,真不低了。

李大力等人听到李承绩这样许诺,脸上都流露出动容之情。

毕竟哪个主人,会对地位低下的奴才,这么重视。以致他们都情不自禁的,跪地感谢李承绩的大恩。

“嘿!起来!快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李承绩有些不明所以道。

李大力闻言,不仅没有起身,还领着几个家丁,重重的嗑了三个响头。

“苍天在上,小的们一定为少爷扑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全都神色激动道。

因为李承绩对这些并不亲近的俘虏,都能这样尽心尽力。那么对他们这些近侍,肯定不会差了。

所以碰到这样的主子,还有什么理由不尽忠的?

而那郎中看着李大力他们对李承绩的感激,脸上也有些动容。就转身走进隔离病患的房间,打算再看看。

只是很快,他就愁眉苦脸走了出来。

“小少爷啊!不是小民不肯治。而是这疮毒,已侵入五脏六腑。再用药,已用处不大了!”。

“那尽力施为,可以救活几人?”。

“不足三成!”,郎中悲天悯人道。

这么推算,能活下来的,只有四五个人。以这几率,实在太低了。

李承绩想着,立时有些为难。因为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有限。所以郎中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想到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又不想放弃。

就在他为此犯愁时,有下人来禀报道。卡尔旺等人身上,也长出了疑似脓疮的水泡。

不用多想,李承绩就断定他们是感染了黄水疮。便赶紧让郎中去瞧瞧,好对症下药。同时将李大力、李大气等家丁,也隔离起来。

到底他们和卡尔旺等人进行了身体接触,被感染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不仅如此!他还命人,弄来四五十顶帐篷。以三到五人为一组,分别隔离。

也是这黄水疮的传染性太强了!这些俘虏和卡尔旺等人,又有过接触。所以李承绩,不得不小心应对。

另外他也让人多烧些热水,然后勒令所有俘虏以及与俘虏们接触的下人,都用皂角,将身体仔仔细细的清洗一遍。

至于衣服,也全都一把火烧了。

像头发这种最容易藏污纳垢、滋生细菌的部位,也都在李承绩命令下,全部剃光。虽有俘虏抗拒,但被揍了一顿后,就乖乖接受剔成光头的现实了。

之后再让人做些新衣服、口罩、手套,让俘虏们戴着。并勒令他们,如果身体有瘙痒、起水泡的征兆,就第一时间上报。否则的话,就休怪他不近人情的赶出府。

且若无必要,他们私下间,也尽量避免身体接触,以免出现交叉感染。

再针对黄水疮多发于夏秋之际,湿热之气排解不畅的发病原理,他又让人煮了一些清热消暑的汤药。从而缓解俘虏们,黄水疮的发病几率。

当然,对于那些脓疮较严重的俘虏,他也没放弃。就根据小紫查询的资料,利用有限的手段,进行诊治。

反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他也只能尽人事,看天命。

便让人买来马齿苋、蒲公英、野菊花、千里光等草药,待煎煮后,用汤汁给他们清洗伤口。

接着让人去厨房,找来一些馒头、包子等面食。

这是提取青霉的土办法!虽没有提纯后的青霉素好用,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作用。

于是在他的吩咐下,家丁们将食物,都放进密闭的瓦罐里。然后在阳光下,进行暴晒。只过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些馒头包子上,就长出一小块一小块的青霉。

到了这一步,李承绩就拿来比较薄的刀片。轻轻的,将这些青霉刮蹭下来。

紧跟着,蒙上口鼻,戴着织户赶工出来的麻布手套。样子虽比较难看,但只要能遮住双手就够了。之后将青霉,一点点的涂抹在俘虏们洗净的患处上。

看到李承绩如此亲力亲为,不仅那些俘虏们感到诧异。就是府里的下人,也都大为吃惊。

反应过来后,都一个个的,叩头感激李承绩的大恩。

这人心,算是收服了。

等传遍李府,李萧氏立即急匆匆的赶过来,将李承绩大骂了一顿。并扬言,要将这些病患都扔出来。李承绩的便宜亲爹李世昌,也将他喊进书房,耳提面命的说道了好一会儿。

直到李承绩保证,再也不亲自给这些病患上药。李萧氏才同意,不将这些人赶出府。李世昌,也不再拦着他为病患治诊治。

得知了这些,俘虏们更加感激李承绩的大恩。李府上下,也都传李府出了个活菩萨。

对于这些风闻,一直为黄水疮头疼的李承绩,是没心思关注了。

为提高治愈率,他也没忘记内调。就让早已灰心的郎中,给那些重病患开些清热败火的汤药。并且剂量,比那些未发病的俘虏,要重得多。

这么诊治下去,转眼就了十余天。

期间只有六人,被陆续发现感染的征兆。因用药早,所以很快就恢复康健。其它人,则因隔离得当的缘故,全都安然无恙。

李大力和李大气等人,也都幸运的,没出现感染。

至于卡尔旺等人,在有效的诊治下,很快就断了病根。

仅有最早感染的三人,因并发肾炎和败血症,而诊治无效死亡。剩下的十一人,情况都转危为安。恢复较快的,疮口只剩下淡淡的红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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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馈赠医方

看到这种情况,一直为此忧心的李承绩,也总算放下心来。

便开始思索,如何行之有效的统领好这支由俘虏组成的小部队。

毕竟按照他的预想,这支小部队,最终会变成大部队。人数也由现在的百余人,演变成千余人、万余人。

所以这军事制度,一定要制定好。基础,也一定要打牢。以后发展时,也会事半功倍。

就让小紫,将这时代南宋、西夏、大金、蒙古诸部、花拉子模等国的军事制度,都调取过来。好集百家之长,打造出最优良的部队。

为避免引人注意,他特意拿了本《孙子兵法》,假装看书。

这么过了好几天,李承绩也约莫有了自己的想法。

但不等他理清思路,扩巴斯等人的邀请函,就送过来了。却是为庆祝六兄弟中的老大、老二随军归来,而特意在一品居设宴欢聚。

由于大辽对古尔国的征战中,涉及到了赔款、领土划界的问题。所以在款项没到手、划界问题未解决的情况下,远征的大军,一直都驻扎在花拉子模和古尔国的边境。

直到前些日子,诸事都尘埃落定后,大军才得令返回大辽。

自去年秋天,大军开拔。到今年夏天,大军回返。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年!所以这兄弟团聚,是欢喜得紧。举办宴会,也就理所当然了。

尽管还有事情要忙,但是这种场合,李承绩是不得不去。就放下书卷,一番梳洗,准备赴宴。

但这时,负责照看病患的周郎中,突然有事求见。

这些日子,那些病患的身体,一直都是周郎中在照料。虽然达不到无微不至的地步,但尽职尽责,还是有的。

并且在李承绩为病患们死马当活马医时,周郎中帮了不少忙。所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常大的。

因此李承绩,便暂缓行程,与他见面。

便见周郎中入内后,先是规规矩矩的汇报了一遍俘虏们的恢复情况。跟着又眼神躲闪,欲言又止的站在原地。

李承绩立时疑声道:“周大夫,你有难言之隐么?”。

“呃--是--也不是----”,周郎中因太过紧张,使得说话都不利索。

李承绩立即笑了笑,让周郎中有话直说。

这下,周郎中才小心翼翼道:“在下只是好奇,少爷为何要让我顶替医疮之法?”。为了避免引起猜忌,李承绩将医治黄水疮的法子,说成是周郎中给的。

也是医术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解释得清的。所以李承绩,只得将其推到周郎中身上。

不过事前,因没和周郎中商量。使得知道这消息后,周郎中一直夜不能寐。就细思夜想后,耐不住性子的,跑来找李承绩问个明白。同时他心中,也很好奇。李承绩明明是个未束发的孩童,怎么会知道这颇为高深的医疮之法。

以致他这从医十余年的医者,都有些自愧不如。

对此,李承绩早有准备。就解释说,自己喜欢看医书。但因身份的原因,不能让他爹娘知晓。所以将这法子,推到他身上。

这番解释,推敲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因为在这时代,医者的地位,并不算高。寻常子弟,也都巴巴的望着功名利禄。使得社会上,普遍瞧不起这行当。

而作为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达官贵人之子,一生下来,前路就基本被父辈安排妥当。所以就更不会,将医者的行当放在眼里了。

像李承绩,身为郡王之子。如果从医,只会让家人蒙羞,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

因此会医术的事情,还真不能透露。

但理解归理解,周郎中心中的疑虑,还是未打消。就好奇的问道:“不知少爷,看的是何种医书?”。

实在是这治病的法子,着实罕见!

到底他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更没见过。发霉的馒头、包子,能够医治疮病。

早有应对的李承绩,马上应对:“哎!实在不凑巧。这医书是我前些年看的!自摔伤脑袋后,那医书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大清了。”。

周郎中闻言,立即显出些许落寞之色!

不过他并不怀疑,李承绩是故意瞒着他。因为李承绩摔伤脑袋,得了失魂症的事儿。巴拉沙衮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毕竟是郡王之子!

在出了这档事儿后,李萧氏将巴拉沙衮的名医,都求了个遍。甚至还出重金,让人帮着寻得神医。

那段日子,李承绩可是躺在床上,揭穿了不少骗钱的神医。就是有点本事的医者,也在李承绩本无失魂症的情况下,面临医术失效的结果。

使得一时间,李府成了神医跌落神坛的恶梦之地。后来即使有医术精湛之人,也不敢自告奋勇的进李府了。

爱子心切的李萧氏,又将巴拉沙衮的萨满、高僧、神父、大毛拉等不同宗教的神职人员,请来给李承绩做法事。并在李府外,设施粥棚,给李承绩消灾解难。

于是烦不胜烦的李承绩,只好装出恢复些许记忆的样子。才总算,让李萧氏将这些人撤走。闹哄哄的李府,也终于消停下来。

这些事情,在只有四万余人的巴拉沙衮,算是轰动性的新闻。尤其是在这信息不发达,又缺少娱乐活动的古代。普通老百姓,最感兴趣的,就是达官贵人的私事。后世那么多的野史,就是这样产生的。

眼见周郎中满脸失望,李承绩又补充道:“虽然书名我是记不清了,但某些方子,我还是依稀有些记忆。待我空闲下来,再将那些方子誊写下来送你如何?”。

通过周郎中来问明真相的举动,他就大致肯定,周郎中是个品行端正的人。不然爱慕虚名之辈,是会装作一无所知,默默担起这个美名。

再加上周郎中对病患诊治时,体现出了一个医者基本的道德操守。所以李承绩,也愿意将自己知道的医方,送给周郎中。

听到这话,周郎中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啊了一声,神情错愕。因为药方,是关乎一个医者的名声和地位。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外传。

“不碍事的!我不能行医,留着也是无用。”,李承绩好言宽慰道。

“可-可是在下---”,周郎中依然充满疑虑。到底无功不受禄!让他凭白受这恩惠,实在于心不安。

第二十八章 医馆之论

李承绩看着,加紧劝道:“这药方留在我手里,就只是一张薄纸。而到了周大夫手上,就是成千上万条人命了。”。

周大夫立时皱了皱眉,思索了半晌道:“在下感恩于少爷的仁德,也愿为黎民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但是如此大功德,仅让在下一人领受,实在寝食难安啊!”。

“那你说,如何才能领受吧!”,李承绩有些没好气道。实在是周郎中的脾性,出乎了他的预料。本以为只是正直,没想到还近乎偏执。

即使他用天下苍生的幌子,也说服不了他。便懒得再说,直接问他怎么办了。

感觉到李承绩语气不好,周郎中有些羞愧。毕竟李承绩的诚心,他是感受到了的。且从古至今,还从未听闻医者对药方拒之门外的。

自己这破天荒的做法,实有清高之嫌。

便想了一会儿,试探道:“不若以少爷之名开馆?”,这样做,他的心下,也能安稳一些。

听到这话,李承绩立时讶然出声道:“以我之名开馆?”。

周郎中点了点头,解释道:“少爷赠在下以药方,在下无以为报。就私心想着,将自个儿名下的医馆-仁心堂,改为少爷的高名了。”。

李承绩知道,这个时代,改名可是大事。不是凭着心意,想改就改的。何况这从医的,一般都是代代相传。医馆的名字,也极有可能是上辈人留下的招牌。

如要更改,可是慎之又慎的。

就细想了半晌,拒绝道:“仁心堂的名字极好的,何苦为了一个虚名,而做更改呢?更何况,我只是略通医理,知道几个方子罢了。哪里有开馆救人的医术?”。

尽管行医是周大夫的事儿,但自己的名字挂在哪儿。出了事,别人肯定会念叨他。这让李承绩,总觉得过意不去。

再加上,自己通医理的事,还真不想让李府的人知晓。免得到时候问起来,又是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糊弄过去。

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同意这个建议。

“这-”,周郎中就有些为难了。

于是房中,也瞬时静默下来。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李承绩才灵机一动道:“若不这样?我供药方,你给看病。医馆有了收成,你再给我分成?”。

也是刚刚,通过周郎中改名的建议,让他想到了后世股份制的经营模式。

这样一来,周郎中也不算无功不受禄,自己也有了一笔稳定的财源。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的,哪能没个头疼脑热。像后世,医院的净利润,向来是稳赚不赔的。

放在这个时代,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到底当下,因医疗技术的落后。使得下到贩夫走卒,上到豪门显贵,都很难得到有效的诊治。

为此,各种旁门左道,巫师邪术,非常受百姓的欢迎。也是病急乱投医,抓个救命稻草罢了。

虽说并不是所有都是坏的,但是从固有的历史资料来看,能有疗效的,基本十不存一。因为从唯物主义的辩证角度讲,这完全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所以有了自己提供的药方,也能减少庸医误诊、巫师害命等祸事发生的几率。

正是综合这些考虑,李承绩,才想出了这么个利人利己的法子。

尽管他不是神医,实际上也不通药理。但是有小紫这个百科全书在,就不用担心没有药方。

更重要的是,开医馆可比其他营生,要安全多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商业环境,太过恶劣。不说各种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就说落后的交通状况。使得稍有不甚,行商就很容易被人劫财夺命。

且现在,他手头上,也正好比较拮据。

也是他作死!

当初在俘虏们跟前,豪气万丈的承诺,会每人每月支付五个第纳尔的月俸,现在兑现起来,就有些难度了。

到底他没掌家,也没操心过钱的事儿。以致对第纳尔的概念,完全不清楚。更不知道,一枚第纳尔,可以等同八贯多铜钱。使得他反应过来后,也是后悔不已。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特别是对军队来说,尤其重要。

因为要让整个军队,做到令行禁止,就必须上行下效。

他这领头人,自然不能说话不算数了。

并且这俘虏们,刚刚被收服。如若出尔反尔,很容易失去人心。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食言。

在他想着这些时,一脸迷糊的周郎中,疑惑不解道:“不知何为分成?”。

这个名词对当下的大辽来说,还是太新颖了。因此琢磨了半天,周郎中也不解其意。

李承绩也理解,就耐着性子,语气和缓的解释了起来。

这么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李承绩都有些倦了。但是周郎中,似乎并不能完全领会。

正是这时,李大力在外面禀报道。说一品居那边,派人来问,李承绩大概什么时候能赶到。

再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李承绩就让周郎中回去想想,若再有疑问,等他回来后接着商讨。

便带着李大力等人,急匆匆的往一品居赶。

约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

和上次来相比,一品居的人流量,显然要多上不少。而对面的望仙楼,连烧焦的废墟都没清干净。也不知张兴路,是不是放弃了重建的打算。

刚下车,眼神不错的掌柜,就认出他来。便一边让人通知扩巴斯他们,一边领着李承绩往里走。

“近些日子,生意可还行吧?”,李承绩饶有兴趣的问道。

“嘿嘿嘿!得公子洪福,一品居的生意,确实好上不少。”。虽然掌柜的,也不清楚望仙楼的大火是怎么来的。但只要往细里想,就知道和李承绩等人脱不开关系。

毕竟哪又那么凑巧的事!

当天起了冲突,望仙楼就起了大火。

正聊着,扩巴斯和移剌崇阿等人,就走了出来。

不过这次,多了两个新面孔。

经过介绍,两人正是随军回来的老大和老二。

由于战事告一段落后,涉及到赔款、势力划分问题。所以老大和老二,一直都跟着大部队,留在了花拉子模境内。直到款项到手、势力划分明确,才随军返回巴拉沙衮。

第二十九章 兄弟重聚

“大哥!六弟恭贺你得胜归来。”。李承绩冲着一个俊眉星目,面相英挺,身着紫衫,腰环玉带,一副汉人打扮的少年行礼道。

“哈哈哈···三弟!久日未见,倒是清瘦不少啊!”,老大王鸣雏,给了李承绩一个熊抱,很是热络道。以其七尺有余的身高,明显宽大的体格来看。李承绩就像小鸟一样,完全被拥入怀中。

也难怪,王鸣雏会有此感叹。

作为南院枢密直学士王殷志的第三子,王鸣雏今年已是十七岁了。虽然按道理,出身书香门第的他。应该在其父的安排下,从事一些与文书相关的文职。

但受大辽尚武习气的影响,王鸣雏打小,就对骑马打猎,异常偏爱。束发后,还进入大辽最受器重的重甲骑兵营。经过两年的军旅生活,已成为一个小头目。

这其中,虽有他爹的缘故。但自己的努力,也是少不了的。

不然自己无能,再怎么提拔,也是没用的。

当下在李承绩他们六人中,他的年龄是最大的。尽管不是嫡子,但因是幼子,家里对其也是宠溺得紧。

否则,也不会顺着他的意愿,允其从军。

性情的话,也最是仗义!

当初李承绩他们受欺负时,作为老大的他,就经常义无反顾的为他们出头。所以一来二去,李承绩他们,也对其敬意有加。

回想着移剌崇阿之前对他的介绍,李承绩更加谦和的回道:“多谢大哥挂念!只是病得久了,消瘦些罢了!”。

王鸣雏立即拍了拍李承绩的肩膀,放开他的身子。

这下,李承绩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但是不等他缓口气,身为二哥的孙明熙,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关心道:“听闻你摔伤后,就生了失魂症。不知现在,可否记得我们六兄弟快意恩仇的好事啊?”。

对于这种事,骗是骗不过去的!

毕竟日后,总要一起接触。时间久了,自会发现端倪。所以李承绩,就很大方承认,自己是一点都记不清了。

听到这结果,王鸣雏和孙明熙,又是一番长吁短叹。

好在移剌崇阿和扩巴斯在一旁说道,才让气氛,又热络了起来。

除此以外,李承绩还认识了两位不属于他们六兄弟的团体。但和扩巴斯、移剌崇阿等人关系,又还亲近的贵族公子。

其中有特烈麻都之子--石抹霖,御史大夫之子郭仕壮。

只第一眼,李承绩就对他们印象深刻。因为这两人的名字,和他们的形象,实在太不相符了。比如石抹霖,听着就让人觉得,很有儒雅之气。但实际上,其人长得很是壮硕。也不知是不是长得太着急了,虽年龄和孙明熙相近,都只有十六岁。但看上去,比王鸣雏还要成熟。

在他们这七个人中,应该算是最老的一个。

而郭仕壮,则看着一点都不强壮。那丹凤眼、清秀眉,使得整个人,都看着十分斯文秀气。再添上小圆脸、樱桃唇,更使人难辨雌雄。

以致第一眼,李承绩差点将其认成了女子,闹了个大笑话。

幸而郭仕壮的脾性还好,又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只是笑笑,就化解了尴尬。

来到二楼的包间,满桌的酒菜,已经准备齐全。

由于李承绩是来得最晚的!所以众人起哄着,让他自罚三杯。但喝到第二杯的时候,扩巴斯就一把将他拦下。

“各位兄弟,三哥的身体,你们也看到了。所以这两杯酒,允我替三哥喝完吧!”,说着,就很干脆的一饮而尽。

这倒让李承绩惊讶了!因为在他印象中,扩巴斯是个神经很大条的人。哪里有这等心思细腻,会照顾人的时候。

正这样想着,众人立即起哄道。说代喝可以,但要多添两杯。李承绩自然不会干看着,便要替扩巴斯说话。

却不想,移剌崇阿已站了出来。以扩巴斯的排行最小,又替李承绩挡酒的心意为理由。让众人,免了罚酒。

听到这话,众人才作罢。

重新落座后,看着移剌崇阿和扩巴斯之间,不经意的眼神交流。李承绩立时明白,刚才扩巴斯之举,极有可能是移剌崇阿提点的了。以其细腻的性子,可能性极大。

这使得他心下,对其又多了几分好感。

之后众人互相敬了一圈开胃酒,正式的酒宴,也就此展开。

因为是庆祝王鸣雏和孙明熙得胜归来,所以酒宴,也以他们为主。并且为体现出足够的重视,扩巴斯特意包下一品居的二楼。若不是人数不够,他还准备将整个一品居都包下来。

反正他是老板,想做什么,都比较方便。

虽然规格上,不能和宫宴相比。菜式上,也不比宫宴精致。但因是兄弟间的宴会,所以规矩,也少了很多。并且因众人年纪相仿,关系也比较熟络的缘故。使得整个气氛,也比较轻松诙谐。

更重要的是,大家正处性子最跳脱的时候。以致闹腾起来,也是异常火热。

尤其是拼酒,简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喝。李承绩也被逼着,喝了十几碗。若不是看李承绩身体有恙的话,肯定让他喝得更多。

尽管酒精度很低,但这么喝下去,李承绩的脑袋还是有些晕眩。直到上了数道茅厕,整个人才清醒不少。

但这时候,楼下却突然传来动静很大的喧哗声。像是发了地震一样,整个地板,都跟着簌簌作响。

正在兴头上的李承绩等人,一时都愣在当场。几样放在桌子边缘的餐盘,还跟着摔落在地。

被打搅了兴致,身为东道主的扩巴斯,觉得很没面子。就涨红了脸,准备将掌柜的喊来问责。

只是不等他喊,蹬蹬蹬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跟着就见掌柜,惊慌失措冲进房间,一脸惊恐道:“少爷!少爷!有人来砸场了!”。

一听这话,众人腾的站起身来。扩巴斯更是语气愤怒道:“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砸爷爷的场···”。

还没说完,掌柜就啊的一声惨叫。却是一个伙计,刚好砸中他的后背。

阴测测的威胁之语,也瞬时在众人耳旁响起。

“望仙楼的账,今天该算算了!”。

第三十章 初次交手

只见这是一群身着锦衣的少年,约莫有七八人。面相的话,几乎都是高鼻深目的雅利安人。

刚刚说话的,则是一个鹰钩鼻,身长八尺的少年。一双碧色的眼睛,尤其引人注目。在其身后,还有张兴路、阔其喀尔、图尔干等李承绩见过的熟人。

看众人以其为首的模样,似乎大有来头。

就在李承绩暗自打量的时候,作为老大的王鸣雏,已脸色微沉的报出了对方的身份。

“姆拉帝力?!”,王鸣雏咬紧牙关道。

这是马合木特拜的第八子,由一个犹太富商之女所生。虽然出生得比较晚,排行也比较低。但因他的母家有实力,所以商人出身的马合木特拜,也对其爱屋及乌。

又因他打小,就对舞刀弄棒,较为热衷。所以束发后,也和王鸣雏一样,较早的进入了重甲骑兵营。

在他爹的照拂,以及自己也确有实力的情况下。他很快就得到升迁,并成为一个地位不低的小统领。连王鸣雏,都比他低上一个层级。

好在因编队的不同,王鸣雏并不受其管制。否则的话,王鸣雏估计要郁闷死。

但在平常时候,姆拉帝力没少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难王鸣雏。所以二者间的恩怨,也是颇为深切。

如今再见面,真是分外眼红。

听到王鸣雏喊自己的名字,姆拉帝力很不屑道:“呵!很惊讶么?”。他们之所以今天赶过来,就是事先得到了李承绩他们在一品居喝酒的消息。因此找上门,给李承绩他们上点眼药。

“姆拉帝力,这里不是军营,别以为我不敢动你。”,王鸣雏沉着脸,一字一句的警告道。之前在军营里,他总是碍着身份,不得不对姆拉帝力避让一二。

现在的话,却是没这个顾忌了。

但这威胁,显然对姆拉帝力无用。就见其冷哼一声,面带讥讽道:“你以为你能动了我么?”,话音刚落,就比划了两下拳头,满脸蔑视。

在这两方人中,姆拉帝力的个头是最高的。再加上他本身,实力也不低。使得跟着他的人,也都信心爆棚。看李承绩他们的脸色,也都带着幸灾乐祸。

尤其是张兴路,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李承绩。眼神中,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狠厉。能隐忍这么久,才上门找茬。也是看姆拉帝力回来,给他撑腰的缘故。

眼见在自己的店里,敬重的大哥受了屈辱。脾气火爆的扩巴斯,顿时挤开众人,指着姆拉帝力的鼻尖道:“怎么,要找茬是吗?小爷既然敢在此开店,就不怕杂碎闹事。”。

“好个狂妄的野小子!嘴巴不干不净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就突然抓住扩巴斯的食指。同时右腿向前一划,速度极快的扫向扩巴斯的脚尖。

“小心!”,一直关注姆拉帝力的王鸣雏,一边大喝一声,一边出腿挡下姆拉帝力的攻击。同时双手出拳,欲要打断姆拉帝力对扩巴斯的钳制。

这一动,双方的兄弟,就都要跟着动了。

但姆拉帝力和王鸣雏,都很有默契的让旁人住手。

不过他们手上的功夫,却是没停下。

于是在双方眼皮子底下,两人较量了起来。

李承绩也想知道,两人到底谁更胜一筹。就集中注意力,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

便见被姆拉帝力抓住的扩巴斯,就成了牵线木偶。虽想反抗,但完全插不上手。且好几次,都差点弄巧成拙,伤到了王鸣雏。

这下,扩巴斯就更不敢肆意妄动了。

大概过了十余息,姆拉帝力终于因王鸣雏的凌厉攻击,而不得不放开扩巴斯。双方的交手,也立即戛然而止。

李承绩心下,顿时觉得有些遗憾。

因为他们两人的交手,还是很有看点的。虽不及武侠大片的飞檐走壁,但是双方你来我往,节奏极快。其中姆拉帝力的腿法,强劲有力。王鸣雏,则拳拳生风。

一腿一拳,一上一下。看得人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师出何门、师从何处?才能练得今日这番功夫。

可惜的是,由于李承绩对传统武学,了解得不多。所以头一次看实战,也瞧不出谁实力稍逊。

而这时,一个和图尔干长得差不多,但个头明显要高一点的少年。主动站出来,将姆拉帝力不经意的挡在身后道:“怎么?当初敢欺我四弟,烧其酒楼。现在,又怕我们讨回公道么?”。

根据移剌崇阿的介绍,此人是图尔干的表哥察忽赤。父亲是大辽西迁之前,就在东喀剌汗国境内游牧的契丹部族之长。受东喀剌汗国奉回·教为国教的影响,这些契丹部族,也在与当地居民世代通婚的情况下,皈依了回教。

为表彰其父在大辽西迁时,立下的汗马功劳。大辽皇帝,特意封其为和州郡王。大致的位置,就是后世的吐鲁番东南、艾丁湖以北的二十公里处。

正是他的父亲身份显赫,所以在姆拉帝力这群人中,他排第二。

身为二哥的孙明熙,也将王鸣雏不动声色的挡在身后道:“哼!是张兴路自己没本事,跟我兄弟又有什么干系?”。

听到这话,站在姆拉帝力身后的张兴路,顿时一脸愤然的挤到众人跟前,大声反驳道:“还敢狡辩!若不是你们,我的望仙楼,如何被付之一炬?”。

“呵呵···真是好笑。说话要有真凭实据,你能拿得出来吗?”,移剌崇阿毫不退让,一脸嘲讽道。

“我敢肯定,就是你们所为。”,张兴路拿不出证据,神色有点虚。

移剌崇阿马上笑笑,以笃定的口吻道:“那么,也就说,你是拿不出证据了。既然如此,我也可以断定,你在信口胡说。”。

“你-你-你---”,张兴路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移剌崇阿,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就回身看了看李承绩,补充道:“若照你的说法,那上次宫宴比武,也怪我三哥没输你不成?”。

第三十一章 酒楼乱斗

张兴路闻言,顿时面色涨红。因为这件事,已成了他的心理阴影。到底上次的比武,是他主动挑起来的。并且在众人眼里,还有持强凌辱的嫌疑。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仅败了,还被揍晕了过去。

尽管后来和李承绩一样,都是被抬回去的。但是他,是以失败者的姿态。

而李承绩作为胜利者,得到了皇上的封赏。

以致回想起来,他都觉得憋屈。

见此,耶律察忽赤马上帮衬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四弟被打败,就是李承绩使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不然,我四弟如何能被药罐子打败?”。

说到这,他也是一脸愤然。

毕竟张兴路是和他们一伙的!这丢了脸,他们也很没面子。

况且当时,张兴路又是他爹所在的北院派系力荐下,才好不容易促成和李承绩的对决。

所以失败后,那脸打得,是啪·啪啪的响。

又因是宫廷盛宴的缘故,使得所造成的影响,更加恶劣。

直到现在,朝堂上都有不少人,将其作为调侃他们的谈资。

这样的结果,致使整个回·教派系的朝官,都对张兴路和李承绩的比试结果,抱有极重的怨言。李承绩用蒜汁取巧的事情,也一直被他们诟病。

使得自认为品行不错的李承绩,在他们口中,成了阴险狡诈的纨绔子弟。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说,事实都摆在哪儿。另外又有皇上的决断在,使得他们,也只敢私下里抱怨。

正式的场合,则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

到底皇上的话,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一言九鼎。若质疑比试有失公允,那就等同质疑皇上的威严。

这个罪责,他们可是分得很清的。

由于这件事,张兴路的父亲张使事,还特意称病。如今已有好些天,都没去上朝。

他是知道的!

本就对其不待见的南院朝官,肯定会借这个由头,更加挖苦、讽刺于他。所以干脆抱病不去,暂避风头。

这件事传出来后,又被南院派系的朝官们,给笑话了好久。

作为世家公子,对朝堂上的大事小事,向来都是最清楚的。所以李承绩他们,也都当成了笑话来听。如今移剌崇阿故意提出来,也确实有故意刺激张兴路他们的意思。

瞧着这战火,又烧到自己身上。

李承绩,也不好意思站在孙明熙身后观战了。便清了清嗓子,出声道:“我有没有使阴谋诡计,皇上是最清楚的。既然皇上没说,又赏了我百夫长。那么,皇上圣明,定然相信我的清白。

如今你们却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是想质疑皇上的决断么?”。

这一口一个皇上,呛得姆拉帝力他们,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但他们心里,又有一口气堵着。

所以一时间,全都涨红了脸,踹着粗气。

那模样,看着就像发怒的公牛!

“他娘的!我们这么多兄弟,还怕他们不成!”,图尔干眼见自己的兄弟,这么憋屈。立即拾起脚边的凳子,用力朝着李承绩他们扔了过去。

立时啪啦一声,将桌上饭菜砸得噼里啪啦响。

被浇了一声的汤汁的扩巴斯,火气再次上来了。就举起一把椅子,回敬了过去。同时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们这些狗杂碎!敢在爷爷的地盘撒野。我看今天,就揍得你们连亲爹都不认识。”,说着,又拾起几个餐碟,很用力的扔向对面。

于是一时间,清脆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不大的包间,也瞬时乱成一团。

虽然打群架,李承绩只在学生时代试过。但是再重温一遍,似乎也不错。所以李承绩,也赶紧捡起一条椅子腿,凶神恶煞的加入战团。

但是移剌崇阿,却一直紧跟李承绩左右。使得闹了这么一会儿,用木头隔起来的包间,就被一个个洞穿。李承绩想去敲别人两下,次次都被移剌崇阿抢先。

“嘿!你去对付那个阔其喀尔吧。我这里,不碍事的。”,李承绩有些心虚的建议道。因为他心下,是想将移剌崇阿支开的。这样的话,他也能活动一下筋骨。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移剌崇阿很固执的拒绝道:“不行!大哥他们说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让旁人,伤你一根毛发。”。也是这次见面,李承绩的变化太大了。

从前那么壮实的一个人,现在生生瘦成了竹竿。

这任谁,都有些接受不了。

所以王鸣雏和孙明熙他们,虽嘴里忍着没说。但心里,却颇为心疼他的身体。便让移剌崇阿,无论怎样,都要照顾好李承绩。免得瘦弱的他,被人给欺负了。

“呵!你小子,还信不过你三哥么?”,说着,就用椅子腿,狠狠瞧了一下桌子。结果那反震之力,直接将椅子腿,给震飞了出去。

顿时移剌崇阿,一脸无语的左顾右盼。眼神里,也透着明显‘你很弱’的意思。

对此,李承绩也只能暗骂身体不中用。就辩解道:“这个不算,刚才是我手抖了。”。

正说着,一道凌厉的劲风,就从脑后传来。跟着移剌崇阿,就一把将他扑倒。瞬时一声啪啦声响起!却是一个花瓶,猛然摔碎在地。

不等他们反应,阔其喀尔就即刻冲了进来。那动作,就如同奔驰的花豹似的。移剌崇阿立即挺身而出,与其缠斗在一起。

随着他们的身子,不断往门外移。一脸恨意的张兴路,也陡然从门边闪了进来。

“李承绩,我看今天,你还有什么花招?”。话音刚落,张兴路就一棍劈向李承绩的肩膀。

虽然在场的人,都嘴上说要将对方置于死地。但是真正交起手来,却是不敢使尽全力。因为大家都是世家公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或失了性命,都没那么容易摆平。

到时候闹起来,任谁都疲于应付。

因此张兴路的武器,只是随意拾捡的木邦。攻击李承绩时,也放过要害部位,改为肩膀。

第三十二章 难见分晓

但这并不意味着,张兴路只是做做样子!

所以李承绩,立时呼喝一声,就地一滚。

虽然暂时避开了锋芒,但他身后的桌子,却被劈得轰轰作响。

“老鼠张!”,李承绩回身看着桌子上的裂痕,又惊又怒道。因为这力道,要是打在身上。那半条肩膀,说不得就废了。

由此也可看出,张兴路是下死手了。

这可违背了,世家公子间的默契!

但老鼠张已被恨意蒙蔽了心智,所以对他的话,完全置若罔闻。就顺手舍弃断成两截的木棒,径直拆下一条桌子腿。喝骂一声,再次向李承绩扑来。

说实话,李承绩是不怕他的。尽管身子较弱,但好歹灵魂是个成年人。看这半大孩子在自己跟前班门弄斧,直觉滑稽可笑。

但现在是比拼实力的时候!

他虽会擒拿之术,但那要近身战斗。像现在这样,很难制服得了张兴路。而且擒拿之术,对力量的要求,也非常的高。不然敌人没擒住,反倒自己被制服。

上次的经历,他就深有体会!

便不断避让、后退,以躲过张兴路的锋芒。但是人倒霉的时候,喝水也会噎着。他的脚下,就突然踩到一块碎瓷片。结果猝不及防的向后一仰!整个人,也径直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哈哈哈···风水轮流转!李承绩,今天你就自认倒霉吧!”,张兴路狂妄的大笑着,很是癫狂。

也是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李承绩。

只不过移剌崇阿一直在李承绩身旁守着,让他有些不好下手。

便让阔其喀尔过来,故意将移剌崇阿引开。

使得现在,终是让他有机会,好好对付李承绩了。

就举起手腕粗的桌子腿,径直照李承绩劈下。

这要是被打着了,估计又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就在这危难关头,砰的一声脆响,突然从身旁传来。

便见一身白衣的郭仕壮,骤然破窗而入。并在第一时间,狠狠的砸中张兴路的后背。

哎呦一声痛呼!背对着窗户的张兴路,立时被扑倒。

压着他身子的郭仕壮,则赶紧爬了起来。

原来他在隔壁房间与人打斗,正巧撞见李承绩被张兴路逼到了危险境地。便顾不得其它,赶紧上前帮忙。

“我要杀了你们!”,张兴路恶狠狠的叫嚣道。结果刚站起身的郭仕壮,照着他的脑袋,狠狠踩了一脚。

这让李承绩,顿时对郭仕壮有了新的认识。

本来他还以为,郭仕壮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却不成想,还这番孔武有力。与文文弱弱的模样,实在太不相符了。

在他想着这些时,郭仕壮已走到跟前道:“李兄,没事吧?”。

“哈哈哈···不碍事的!这老鼠张,也就花拳绣腿!”。说着,移剌崇阿也神情急切的赶了过来。看到李承绩安然无恙后,心下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阔其喀尔已扶起灰头土脸的张兴路。再转过身,就神色不善的盯着李承绩他们。再加上先前和郭仕壮缠斗的另一个少年,已是三对三了。

知道形势对他们不利,移剌崇阿立即护着李承绩。也不多留,便赶紧从破开的窗户,逃出房间。

就见整个二楼,都是一片狼藉。很多木头隔成的包间,也都拆得七零八落。

不过战场,似乎转移到了一楼。

使得偌大的二楼,一个人都没瞧见。

呼哈···呼喝声隔着木板,从一楼传来。砰砰砰的打斗声,也连绵不绝。

隔着栏杆往下眺望,整个一楼,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正是这时候,老鼠张他们,已面色狠厉的追了过来。

眼见自己这边不占优势,移剌崇阿他们也只能护着李承绩,冲进一楼。

只见下面的人群,总共分成两拨。其中一拨人,都被一群身着青衣的下人围着。个个鼻青脸肿的,被老老实实的堵在原地。

李承绩就在这些人中,看到李大力等人。心里立时明白,为何楼上动静这么大,而李大力却没及时赶来的原因了。

不过他也不会怪罪李大力他们无用!

因为姆拉帝力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带来的家丁,总共有近四十人。李大力他们,各方加起来的家丁人数,则不超过二十人。且对方,个个都看着健壮有力。连李大气这等实力不错的人,都被三四个壮汉死死摁住。

看其嘴角的血迹以及青肿的眼角,李承绩就推测出,没少受壮汉们的重点‘照顾’。

此时此刻,李承绩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所以也没精力,去将李大力他们救出来。就无奈的移开视线,转向王鸣雏和姆拉帝力他们的打斗。

不得不说,他们在破坏上,真是极有天赋。因为李承绩只看了这么一会儿,就见他们毁了四张桌子,十余张椅子。还不算花瓶、碗碟等杂物。

眼见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了。李承绩便就近找了个盛着茶水的桌子,想着歇口气。

也是六月下旬的天气,正是最闷热的时候。那白日里,温度极高。再经刚才的一番打斗,李承绩是出了不少汗。

这口干舌燥的,正需要水分补充体力。

但张兴路他们,显然不会给他休息的时间。

所以前脚刚坐下来,张兴路他们后脚就跟上来了。并且那架势,似乎就要动手。

李承绩顿时有些无奈道:“嘿!我说你们。打了这么久,不口渴吗?”。边说边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又倒了三杯水,让郭仕壮和移剌崇阿也坐下歇口气。

“哼!别想耍花招!”,张兴路冷声道。

李承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一口将茶水饮尽。似乎喝的是人间极品,以致喝完后,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

这让张兴路他们,也不自觉口渴起来。

到底他们的体力消耗,不比李承绩他们少。又加上温度甚高,水分流失很快。所以嘴里,也是干得厉害。

再次给自己倒了杯水,李承绩又很享受的一饮而尽。移剌崇阿和郭仕壮,都不知道李承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当下,又不好问明原因。便只好迟疑了半晌,犹豫着端起茶杯。

第三十三章 酒楼之赌

“要不,我们也喝口水吧?”,一个少年吞了吞口水,向张兴路建议道。在他们三人的排行中,张兴路是最大的。所以做决定时候,要看看他的意思。

听到这话,张兴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喝喝喝!就知道喝!这药罐子最是诡计多端,小心又着了他的道儿。”,自宫宴吃了李承绩的暗亏后,张兴路心里,就把李承绩当成了最阴险狡诈之人。

对他的防备,也是慎之又慎。

但这反应落在阔其喀尔等人眼里,就显得张兴路太小家子气了。以致他们暗地里,都觉得张兴路是怕了李承绩。

阔其喀尔便忍着心里的不满,有些不耐道:“四哥!坐下喝口水罢了,还能着了他什么道儿?”说话时,李承绩很默契的给他倒了杯水。

便当着张兴路的面,阔其喀尔一饮而尽。

另一个少年看着,马上出声道:“是啊!你看六哥都放心喝了,这水指定没投毒。且这小子,就在咱们跟前,也不怕他跑了。”。

李承绩又很配合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坐着不跑。

这倒让郭仕壮和移剌崇阿奇怪了!

便双目圆瞪,一脸惊讶的看着李承绩。

像是犹然未觉似的,李承绩仍自顾自的喝着茶,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而阔其喀尔,已和少年一起落座。善解人意的李承绩,还特意给他们添了茶水。就是不愿坐下的张兴路,李承绩也没落下。

这么一来,更让阔其喀尔他们,对张兴路心生不满。就没好气道:“四哥!咱们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儿郎,怎能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儿?”。

张兴路闻言,也实在不好傻站着了。就沉着一张脸坐下,但对李承绩的茶水,却是碰到不碰。即使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也只舔了舔,咬牙忍着而已。

接下来,乱成一锅粥的一楼,就出现一副极其与众不同的和谐场面。使得不少打斗的少年,都频频回头看来。

一直关系着双方成败的王鸣雏和姆拉帝力两人,也都注意到了这里。就边打边走,向这里靠了过来。

待来到他们身旁时,王鸣雏和姆拉帝力,都很有默契的分开。

见此,李承绩马上招呼道:“大哥!来这儿歇歇吧!”。边说边倒了两杯茶!

已对李承绩印象好转了不少的阔其喀尔,马上很默契的将水接过。同时也招呼一声,让姆拉帝力坐下。

既然这带头大哥都坐下来喝茶,其它人,也都跟着效仿。

本来他们就是来出口恶气的!

现在打了这么些时候,人也累了。心里的恶气,自然也出得差不多了。所以刚刚还打生打死的少年们,马上罢手。使得一张桌子,都有些坐不下。

李承绩立即清了清嗓子,大喝道:“来人,快上壶茶水。”。

随即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躲在不知什么角落里的掌柜,就连滚带爬的从楼上赶了下来。

让其支张还能用的桌子,再上几壶好茶。李承绩才笑了笑,冲着姆拉帝力道:“这样打下去,一时半会儿,也难见分晓。不如我们各派三个兄弟,以三局两胜决胜负如何?”。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段。阔其喀尔等人,都是李承绩亲自倒的茶水。再加上李承绩的话,也很合他们的心思。

所以稍稍思索了几许后,阔其喀尔就温声附和道:“大哥,我们闹了这么久,一时半会儿,着实难见分晓。不若就以他的法子,三局两胜定输赢?”。

“哈哈哈···阔其喀尔兄弟,果然是明理之人。你说你们要替望仙楼出口恶气,如今气也该顺了。”,说话时,就指了指一楼的狼狈场面。

再喝了口水,又接着道:“你们看这一品居,被你们一顿砸。十天半个月,是别想开张了。”。

“哼!我的望仙楼,可是被夷为平地的。”。张兴路看他的兄弟们,都没有应话。便以为,是暗自认可了李承绩的想法。就赶紧出声,让大家知道一品居付出的代价,还远远不够。

眼见众人的脸色,又都变了。李承绩心里暗骂张兴路坏事,同时面上,又极力隐忍道:“张兄真是好没眼力。一品居毁成这样,不知道要赔多少万贯。再经你们这么一闹,还哪有客人敢上门?”。

其他人听着,也都觉得李承绩说得不错。虽然钱财上,有夸大的嫌疑。但客人的事上,确实很有道理。因为以他们世家公子的身份,还真没人敢得罪。像今天大闹一品居,就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普通食客,定是万万不敢冒着得罪一众世家公子的风险,踏进一品居的大门。

这损失,似乎够大了。扩巴斯先前还不觉得,现在听李承绩这么一说,也急躁了起来。就一拍桌子,指着张兴路等人大骂道:“你们这些杂碎,小爷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不用李承绩提醒,王鸣雏他们,就赶紧将扩巴斯劝住。而姆拉帝力他们看着扩巴斯这样的反应,就更觉一品居损失甚大。心里那口气,又顺了不少。

但张兴路,又要出声反驳。

李承绩怕他坏事,赶紧抢先道:“不过只有输赢,没有赌注,这事就太不郑重。因此我提议,如若我方输了,就替张兄重修望仙楼。同样,如若我方赢了,你们就替我们,重修一品居。”。

“可那样,不是太便宜他们了?”,扩巴斯有些不满的说道。

毕竟一品居只是被打砸了一番而已。不像望仙楼,需要重新修建。这所花的精力与价钱,也自是差别极大。

一直没说话的姆拉帝力,这时突然出声道:“不如这样,我方若输了,望仙楼的地契,就归你们所有。若我方赢了,一品居的地契,就抵押给我们?”。

张兴路还要说话,姆拉帝力就转过头道:“我在义安坊,有间胡商送的商铺。现在还没来得及瞧,就送给你了。”。

这义安坊可是巴拉沙衮,少数几座人气旺盛的坊市。哪里来往的,都是东来西往的胡商。如今已是夏季,按照往年的旧律,义安坊也该到一年中,人气最鼎盛的时候。

所以能在哪里得到一间商铺,是十分划算的。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张兴路,也马上喜笑颜开起来。

扩巴斯看着,马上很爽快的将一品居拿出来抵押。

这事情有了眉目,李承绩就看向王鸣雏。作为老大,现在是时候将话语权,交给他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王鸣雏只摇了摇头,让其继续。

李承绩便讨价还价,让姆拉帝力,再追加修建酒楼的费用,作为对等的赌注。

富商出身的姆拉帝力,是有钱的主儿。对这提议,也没多想,就应城下来。

第三十四章 三局两胜

正巧这时候,京城行府留守尹事耶律明德,也带着一大群兵丁,不偏不倚的赶了过来。

能在巴拉沙衮的地界,当上留守行府尹事。并一待,就是八年。显然其办事能力,是非常有水平的。

尽管不是什么大公无私之辈,但为人处世,极为圆滑。使得这八年时间,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没人对他不满。

像今天一品居私斗案!

耶律明德一得知消息,就赶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是世家公子间的私斗,无论罚谁,都会得罪他们背后的达官显贵。

但李承绩他们闹的动静太大了!且一品居的小二,又不断在行府外面嚷嚷。使得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停下来围观。

害怕出了大事的耶律明德,也不好再装聋作哑。

毕竟那些朝官,说不得会迁怒于他。这无妄之灾,简直是哑巴吃黄连,都没地儿说去。

所以思来想去,耶律明德还是领着部分京城的守军,硬着头皮赶来平息事端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

一品居的气氛,竟然异常和睦。世家公子们,也都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水。瞧那谈笑风生的样子,哪里看得出一点争斗的样子。

若不是一楼的桌子、椅子、碗碟摔得到处都是,他还真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李承绩已注意到他了。就主动站起身来,向其行了一礼道:“耶律留守,你来得正好。咱们这儿,就差一个断事官。”。

虽然赌约、赌注等事项,都已谈妥。但是他们中间,却没有一个置身事外,又足够令人信服的断事官。不然输赢之事,还真不好定论。由此牵扯出的纷争,又让赌注,无法兑现。

所以从一开始,李承绩就等着他来。便让掌柜上茶时,暗暗交代,让其多派些小二,赶去官府报官。并特别提醒,将一品居的情况,越夸大越好。

这下,才把怕事的耶律明德,给激了过来。

看到李承绩如此有礼,耶律明德先是征愣了半晌,接着心里就涌出一阵满足。因为在场的世家公子们,没哪一个,是比他的地位低的。所以平日打交道的时候,那是蹬鼻子上脸,要多不尊敬就多有不尊敬。

想让他们给自己行礼,那是痴心妄想。

更何况李承绩身后,可是河中郡王李世昌。他对自己的敬重,那真的是一份难得殊荣。

以致对李承绩断事官的要求,倒是没多在意。

姆拉帝力那边,也赶紧出声道:“耶律留守,我爹常说,京城在你的治下,百业兴隆。这功劳,应该让皇上多多施以恩德。”。

作为官场上的人,耶律明德马上明白。这是姆拉帝力,在暗示他会给他的亲爹马合木特拜,多多说好话的意思。就连连感激着,忙说愧不敢当。

而李承绩,也连忙说自己的亲爹李世昌,也说过类似的话。一来是表明,自己同样有让李世昌,在面前替他说好话的能力。另一个,也是让他明白,自己这一方,也是不好得罪的。

在这种情况下,耶律明德只稍稍听众人介绍一番比试规矩,就一口答应下来。并让带来的兵丁,和在场的家丁们一起,将狼藉的一楼清空。

另外他也特别补充道!此次定胜负后,双方不能再起争端。因为他,实在被李承绩他们给烦死了。就想一劳永逸,彻底让自己清闲些许。

李承绩他们,自然满口答应。尽管他们心里都清楚,除非一方家族失势,否则这事儿根本不可能了结。

之后扩巴斯,就将一品居的地契直接交到耶律明德手上。姆拉帝力,也让张兴路将望仙楼的地契交过来。并且还弄来一百金,算是修建酒楼的费用。

这么安排妥当后,姆拉帝力那边,突然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李承绩,必须参战。

任谁都知道,李承绩是最弱的。让其参战,不摆明着输大于赢么?所以王鸣雏他们,当即就不答应。

李承绩则打量着姆拉帝力他们。眼见张兴路那恶毒的眼神,立即明白,很可能是他在使坏。就很为难的辩白几句,但姆拉帝力他们,根本就不罢休。

并且还威胁,不行就撤掉赌局。

这结果,李承绩可不能接受。

因为这赌局,可是他拿来坑人的。

就几番讨价还价后,李承绩他们,得到了两轮自行选派人应战的权利。

别看听着没什么,其实李承绩,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本来他还想找什么理由提出来,又怕被对方窥破。但现在,却是没这个顾虑了。

于是双方间,开始选派各自很有把握的兄弟,上场应战。

首先是李承绩这边!除了他以外,派出的就是王鸣雏和郭仕壮。由于王鸣雏在重甲骑兵营待过,身体的爆发力,是旁人不能比的。再加上行云流水的拳法,使其成为李承绩他们中间,实力最拔尖的。

而郭仕壮,祖上曾在中原,进入华山修习剑法。所以打小开始,他就与剑相伴。在刚才的打斗中,已体现出不俗的武力。

接着是姆拉帝力他们。派出了张兴路、察忽赤和他自己。

李承绩虽对察忽赤的了解不多,但移剌崇阿已告诉他,这察忽赤,从小就生得臂力过人。曾在十一岁时,凭一双拳头,打死了一只野狼。

得到这消息,李承绩对其,也是忌惮得很。

随后在双方应允下,选定的应战人物,便不能再换。

因李承绩他们,有自由决定迎战的权利。所以看到对方是张兴路后,李承绩特意让郭仕壮上场。

这一安排,顿时就让张兴路不满。但是有言在先,他也只能忍着。

结果郭仕壮着实厉害,虽用木棍替代长剑,但是挥使起来,异常顺溜。又凭借轻盈的体态,让张兴路总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到底和郭仕壮相比,张兴路还是嫩了些啊。

所以这么逗弄了没多久,张兴路就因急躁而使中门大开。抓住时机的郭仕壮,立即抵住他的脖颈。

第一战的胜败,由此决定分晓。

到了第二场,李承绩这边先出场!

第三十五章 最终对决

这就让李承绩有些为难了!

因为他不知道,是自己先上还是让王鸣雏先上。更不知道察忽赤和姆拉帝力两人,谁会和自己对决。

若按照他的预想,自己和姆拉帝力对决,自是极好的。

毕竟在他印象里,察忽赤即使力气再大,也抵不过实战经验丰富,又年长的王鸣雏。到底后者,是在重甲骑兵营待过的。

但这种事,不是他怎么想就怎么来。其中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正头疼的时候,姆拉帝力那边已催促他们快点上场。

王鸣雏见李承绩犹豫不决,立即低声道:“要不,我先上吧?”。

但就在他刚准备上场的时候,李承绩突然快步上前。反正怎么选,决定权都在姆拉帝力他们手里。还不如干脆一点,豁出去得了。

见此,姆拉帝力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只有阔其喀尔,有些心虚的看向别处。或许在他们看来,李承绩是待宰的羔羊。这一战,也必输无疑。

大概商量了几许,察忽赤才向前踏出一步。旁观的张兴路,立即跑到察忽赤边上。贴着他的耳朵,一边说着私话,一边往李承绩身上瞧。

不用听,李承绩就猜到。无外乎提醒察忽赤小心谨慎。连带着,自己阴险狡诈的废话,又要提及几遍。

这么等了一会儿,察忽赤才一脸不善的走上场。看他将指节捏得啪啦作响,显然是想好好大展身手了。移剌崇阿等人,立即显出浓重的担忧。

身为大哥,王鸣雏立即提醒道:“察忽赤,我三弟可是郡王之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想来郡王是不罢休的。”。

话音刚落,恨极了李承绩的张兴路就反驳道:“王兄这话,真是有失偏颇。我二哥,难道就不是郡王之子么?论身份,不比李无用差吧?若是河中郡王要在皇上跟前讲道理,和州郡王,想来是愿意奉陪的。”。

图尔干也连忙应声道:“这场比试,都是大家应允的。耶鲁留守,也能做个见证。出了事,河中郡王也不能无端指责吧。”。

因对李承绩颇有好感,又见察忽赤一副大打出手的模样。所以一直作壁上观的耶律明德,也连忙帮衬道:“诸位公子都是自幼受过礼仪教化之辈!这比试,自然也循礼点到为止。若伤筋动骨,可就有失教化了。”。

李承绩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已有了计较。就向察忽赤,抱拳行了一礼。

看到这,姆拉帝力等人笑容更甚。察忽赤,更是大张着嘴,十分狂妄的笑道:“哈哈哈···李逸之。看你这么知趣的份上,我会下手轻一点的。”,他以为李承绩是怕了,所以才放低身段,给自己行礼。

听到这话,李承绩面无表情的说道:“阔兄弟是误会了!我是想说,让你们赢一场好了。”。说着,就主动向场下走去。

准备充足的阔其喀尔,瞬时没反应过来。

倒是旁观者的张兴路,急声提醒道:“二哥,别让这小子就这么走了!”。

阔其喀尔反应过来,赶紧像射出的炮弹一样,速度极快的向李承绩冲去。王鸣雏他们,自然不会看着李承绩被欺负。便跟着冲上场,欲要将李承绩护住。

但阔其喀尔和李承绩隔得太近了,使得王鸣雏他们,根本就来不及赶上前。

就在这危急关头!看似毫不知情的李承绩,突然就地一扑。正高速奔跑的阔其喀尔,顿时收不住脚。于是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被李承绩绊倒。

等再抬起头来,额头已鲜血直流。

李承绩看着,心下是畅快至极。因为他为防着阔其喀尔偷袭,就一直注意身后的动静。并在上场时,大致推算出场上的直线距离。再心里默算,估测出奔跑时,走完全场需要七毫秒。

所以感受到阔其喀尔奔跑的动作,他就开始在心里默数。

致使阔其喀尔,摔了个大跟头。

不过他心下,也是一阵后怕。因为这毫秒,是极难估测的。先前他默数时,更多的是凭感觉。若是早了或迟了,都会让自己遭了暗算。

好在他运气不错,又有从前在警察学校时,特别对感官的强化训练。让他在时间的把握上,十分恰到好处。

“李承绩,你使诈!”,张兴路义愤填膺道。

移剌崇阿将李承绩护住,冷眼驳斥道:“怎么?我三哥摔了一跤,也算使诈吗?”。

“哼!李逸之明明就是故意摔倒的!”,被摔得一脸血的阔其喀尔,一脸愤然道。

“哟!你背后偷袭,就不是使诈么?难道说,定要我三哥,白白受你欺负不成?”,扩巴斯的话里话外,都透着讥讽与不屑。

“你!”,阔其喀尔气结。

眼见众人一眼不合,又有大打出手的趋势。身为断事官的耶律明德,又不得不出面调和道:“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吵了。我看逸之都已经认输了,那么这场对决,阔其喀尔获胜。

如此一来,你们该想想,第三场对决的事了。”。

如今场上,双方各有胜负。算是暂时性的,打成了平手。这第三场对决,也就变得举足轻重。众人的注意力,也很快从李承绩身上移开。

这让李承绩,暗叹耶律明德果然有手段。几句话的功夫,就替他解了围。

这么休息了半晌,王鸣雏和姆拉帝力,都已在场上整装待发。

在场下的李承绩,则为王鸣雏捏了一把汗。因为在他看来,姆拉帝力和王鸣雏的实力,相差不大。所以之前为了尽最大可能赢得这场赌局,他预想着自己对付姆拉帝力。

虽然是一样的认输,但避免了王鸣雏与其对决。

但现在,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正为此忧心着,移剌崇阿有些悲观的贴着他的左耳道:“三哥,我看我们的地契是保不住了。前些日子听我爹说,在花拉子模的战场上,姆拉帝力十分勇猛。曾亲率两百人,力战敌方一千守军。斩下的首级,也高达一百余位。这赫赫战功,是远远多于咱们大哥的。”。以他爹重甲骑兵统领的身份,这番话可信度极高。

第三十六章 讨回公道

“战场是战场!如今一对一,谁也说不得孰强孰弱!”,李承绩虽也有些担心,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道。

不过移剌崇阿并没放下心来,而是摇了摇头,面色肃然道:“去年重甲骑兵营,举行营内大比。姆拉帝力从四千余将士中,跻身三百四十六位。而咱们大哥,仅三百五十一。”。

李承绩闻言,心下的担忧更甚。同时也暗暗后悔,不该想出这么个定胜负的法子坑人。现在是别人没坑到,自己倒危险了。再看姆拉帝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就更后悔自己耍小聪明。

果然古人都不是笨蛋!眼见自己学‘田忌赛马’,他们也顺势调整应战策略。

不然完全按自己的法子,获胜率是百分之百的。

在他想着这些时,场上的对决已经开始。

喝喝喝···砰砰砰···呼喝声、打斗声响彻全场。

一拳一腿,如影如风。使得场外的人看着,都有些眼花缭乱。

其中姆拉帝力,一直重点攻击王鸣雏的下路。并且腿法诡异,让人防不胜防。而王鸣雏,则双拳如虎。促使姆拉帝力,不得不回防。

所以整场战斗中,他们经常性的,处在战败的边缘。但又瞬息之间,转危为安。看得人心里,总是紧绷着心铉。

这让李承绩对他们的输赢,更没把握了。

再回想着移剌崇阿之前的话,他对王鸣雏,更是信心不足。

这样近身战斗了近一炷香后,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才终是分开。但和刚上场相比,两人的样子要狼狈多了。像姆拉帝力的眼角,就青肿了好大一块。并且束发的玉冠,也不知何时被打断。使得微卷的棕发,顺着肩膀,披散而下。

王鸣雏也好不到哪里!

脖颈上,多出好大一片淤青。外层的衣衫,也印出好几个轮廓分明的脚印。以致在外人眼里,王鸣雏似乎落了下风。

扩巴斯看着,不免担心起来。就贴着李承绩的耳朵,小声道:“三哥,刚才五哥跟你说的,是真的吗?”。却是先前移剌崇阿说话时,他在一旁听着。所以将李承绩他们的对话,听进去了大半。

“没事的!临场之战,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定输赢。何况咱们大哥,也只比姆拉帝力,稍低几个名位罢了。”。

“啊!什么名位?怎么咱们大哥,比姆拉帝力还低呢?”,扩巴斯扯着大嗓门,一脸惊讶道。

这下,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正和姆拉帝力对战的王鸣雏,更是受了影响。

见此,姆拉帝力瞬时寻了空处,一脚将其踹飞。

李承绩顿时一阵后悔,暗骂自己多嘴。就冲着扩巴斯没好气道:“你瞎嚷嚷什么啊?”。

“三哥,我原想问你。姆拉帝力在战场杀敌的事儿,是不是真的。谁成想,你竟跟我说大哥比姆拉帝力的名位低。”,扩巴斯一副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神情委屈的说道。

而李承绩已懒得理会他了!专心看着输了一招的王鸣雏。

只见这就像战败的先兆一样!

原本还焦灼的战局,马上明晰起来。王鸣雏,也被紧跟而上的姆拉帝力,给压着打。

于是王鸣雏连连翻滚,不断向后退却。距离划定的出局线,也越来越近。李承绩这边的兄弟,更是个个既担心又忧心。那小心脏,都堵到嗓子眼上。

就在这气氛紧张到极点,众人都以为胜负已定时。

王鸣雏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猛然抱住姆拉帝力的右腿。并在胸口生生承受一脚重踹的情况下,一拳击中他的脚踝。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随即在场上响起。

便见王鸣雏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吃痛的姆拉帝力,给径直甩了出去。

好在方向是相反的,所以和出局线,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再看姆拉帝力,正神色痛苦的捂住脚踝。显然刚才那一拳,力道极重。

当然王鸣雏也不好受!

在地上躺了好几个呼吸,又挣扎了几许,才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嘴角,也溢出殷红的鲜血。

“呸!”,吐了一口血沫,王鸣雏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握成拳头,步履蹒跚的向姆拉帝力靠近。如刀削般的俊脸,也显出前所未有的坚毅。

原本还算镇定的姆拉帝力,神色也终于有了变化。就狗急跳墙,恶狠狠的威胁道:“王鸣雏,你别忘了。在重甲骑兵营,你是我的手下败将。”。说着,还忍痛瞪了王鸣雏几眼。

“咳咳咳···”,再次咳出几口血沫,王鸣雏语气果决道:“当初你若不对我的茶水做手脚,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原来去年的重甲骑兵营大比上,姆拉帝力故意在对决前,偷偷向王鸣雏的茶水里,洒了烈度不大,但又足够影响发挥的泻药。使得对决时,王鸣雏因肚子疼痛难忍的原因,无奈败北。

虽然没多久,身体就恢复过来。但是输了就是输了!再想提高排位,只能等到两年后的大比了。

为此,他特意向军营的统领,禀告了自己遭暗算的事儿。

但姆拉帝力做事太小心谨慎,让人抓不住把柄。且他爹的存在,又让人不敢为难。使得王鸣雏,只能自认倒霉。

如今再交手,他就存了讨回公道的心思。

所以姆拉帝力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他心里的火气,就蹭的上来了。

便顾不得疼痛,加速向姆拉帝力跑去。

看到这,姆拉帝力的那些兄弟,顿时就按耐不住了。但是李承绩早就注意到了他们!所以在他们刚有动作时,就让自个儿的兄弟们,赶紧过去堵着。

于是场上的对决,便再没外人干扰。

当下处于被动态势的姆拉帝力,面上立即显出浓重的惶恐。有心躲避,但牵扯到腿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而王鸣雏,已举起拳头,猛然靠了过来。

就听砰的一声,姆拉帝力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也重重的摔倒在地。咚咚咚···几颗牙齿,随即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声。

“大哥!”,张兴路等人,神色焦急的喊道。

第三十七章 两败俱伤

但是有李承绩他们拦着,张兴路等人,根本就冲不过去。

没了妨碍,王鸣雏顺势压在姆拉帝力身上。两只拳头,则不停的往他头上呼去。那拳拳击在肉上的闷响,让人听着都疼。

对此,姆拉帝力自不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所以整个人就像垂死挣扎的鱼,异常激烈的还击。但是王鸣雏也是心里发了狠,任凭姆拉帝力如何挣扎,如何踢打自己,都生生承受下来。手上,也一刻不停的连续击打他的脑袋。

于是在众人的见证下,一张还算赏心悦目的俊脸,生生肿成了猪头。那棕色的卷发,也被汗液与鲜血的混合物,粘连在一起。那华贵的衣袍,更是布满污渍。

再随着时间的逝去,姆拉帝力的反抗,也越来越微弱。王鸣雏就骑坐在他身上,边打边冷声冷语的问道:“认不认输?认不认输?”。

可是姆拉帝力也着实硬气。即使被揍成了猪头,也依然咬牙坚持着。偶尔张嘴,也是大口呼气。直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王鸣雏犹不放心!仍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的揍了几拳头。

负责评判的耶律明德,怕闹出人命来。就赶紧跑到场上制止道:“住手吧!你赢了!”。

王鸣雏这才停下动作,颤颤巍巍的从姆拉帝力身上起来。

李承绩他们,也不再拦着满脸又悲又怒的张兴路等人。就赶紧冲向王鸣雏,怕他有个闪失。

结果就在这时候,异变陡生。

原是‘昏死’过去的姆拉帝力,突然用还能驱使的左腿,一脚将王鸣雏绊倒。并跟着反应迅速的扑到他身旁,用膝盖狠狠地顶向他的dang部。

瞬时啊的一声痛呼,王鸣雏当即捂着xia体,一脸苦痛。整个人也像受惊的蜗牛,迅速卷缩成一团。

看到这一幕,李承绩立即都觉得自己的胯xia凉飕飕的。就加快脚步,欲将王鸣雏带离姆拉帝力身边。

但是张兴路等人,却是不干了。一个个突然加快脚步,故意栏住他们的去路。

而姆拉帝力,趁着王鸣雏剧痛的空挡,用力狠踹他的脑袋。那状若癫狂的模样,像极了发狂的野兽。

耶律明德立即冲上前阻拦,却被狂性大发的姆拉帝力,给一脚踹了出去。

王鸣雏则更加用力的缩成一团。空出的右手,也紧紧护住脑袋。

就在这关键时刻,李承绩突然一把推开护着他的移剌崇阿。双膝跪地,大喊一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喊,马上将场上的人都镇住了。

移剌崇阿似乎领悟了李承绩的意图,跟着跪下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同时在叩拜的间隙,朝孙明熙眨了眨眼睛。

立时孙明熙就心领神会!

便拍了一下扩巴斯的后脑勺,很是惊恐的喝骂道:“愣着干什么?皇上都来了,还不赶紧跪下!”,说着,就双腿一屈,下跪高呼皇上万岁。

郭仕壮和石抹霖,也连忙下跪。

由于张兴路等人是背对着一品居的大门,所以一时间,也来不及辨明真伪。

正巧被踹得晕乎乎的耶律明德,刚恢复清醒。就被李承绩他们口中的皇上,给震慑到了。

也不管真假,就下跪行礼。

张兴路等人,立即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不由分说的下跪。

趁此机会,李承绩赶紧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也顾不得惹祸上身,就直接从张兴路他们头上跨过。

一大阵腔调各异的咒骂声,很快从他身后响起。却是张兴路等人,已惊觉了过来。

正陷入癫狂的姆拉帝力,眼里只有王鸣雏。所以对于后方赶来的李承绩,完全没有防备。

于是两世为人的李承绩,完成了此生以来,最霸气的顺风踢。姆拉帝力,也身子猛的向前一倾,着实摔了个狗啃泥。

“嘶!我的老腰!”,李承绩捂着自己的腰部,倒吸了口凉气。同时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装·逼。因为他虽踢得过瘾,但在重力的影响下,也摔得不轻。

好在这时候,移剌崇阿他们,已赶了过来。

已意识不清的王鸣雏,马上被团团围住。

见其脸色苍白,众人都忧心不已。李承绩也心下大惊!就顾不得酸疼的腰身,赶紧命李大力,将府里的周郎中找来。

而张兴路那边,也见姆拉帝力肿成猪头,受伤严重后。赶紧商量着,将其送去医馆。但是他们并不糊涂,知道赌注,还说不清归属。便嚷嚷着,是他们赢了,所以地契该属他们所有。

可是让他们大惊失色的是!

不仅赌注不见了,就连耶律明德,也不知啥时候没了。出门一看,那些带来的兵丁,也都无声无息间,尽数撤走。

由于姆拉帝力的伤势要紧,赌注又不在李承绩他们手上。因此他们也没精力在这耗着,便寻了块桌面,将姆拉帝力抬走。

那些原本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家丁,看到自己的主子们,个个都灰头土脸。也不得不夹起尾巴,灰溜溜的离开。

一品居的闹剧,也终是告一段落。

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他们了!

因为此刻的他,正着人将受伤颇重的王鸣雏,抬到一块平整的桌面上。然后让人拿来温水、尖刀、布条以及店里备下的金疮药,给王鸣雏,简单处理一下伤势。

虽然看上去,头部似乎伤得更重。但是李承绩,更为关心的是王鸣雏的下ti。

毕竟那地方,可是男人传·宗接·代的东西。对男人的一生,有着极为深重的影响。尤其是在男权主义盛行的大辽!若是突然成了太jian,出门都很难抬起头来。

在大辽律法里,这都列为宫刑。

便拿起剪刀,沿着王鸣雏的大腿内侧,将衣料剪开。

当露出白色的垫裤时,一抹晕开的红晕,让李承绩变了脸色。

刚好这时,背着药箱的周郎中,在李大力的催促下,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满头大汗的赶到一品居。李承绩也忧心的,让周郎中赶紧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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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赌注到手

这样屏住呼吸,静看周郎中忙活了好一会儿。李承绩才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道:“我大哥那个不碍事吧?”。说着,指了指王鸣雏的下ti。

实在王鸣雏下mian,肿胀得厉害。尿出的血水,又骇人得紧。让人看着,都触目惊心。

移剌崇阿等人闻言,也都一脸紧张的看了过来。

到底这件事,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并且一旦有碍,王鸣雏的人生,也会受很大影响。虽算不得全毁,但是原有的人生轨迹,肯定会发生重大偏转。像待得好好的重甲骑兵营,可能就不得不退出了。

作为兄弟,移剌崇阿等人,很难不关心。

就见周郎中摇了摇头,吸了口气道:“幸而少爷剪开垫裤,让淤血得以流出。否则筋脉受阻,就妨碍香火传承了。”。

听到这话,众人齐齐松了口气。李承绩便让周郎中,好好诊治一番。

等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和众人一起,将王鸣雏送回府上。

却是这时,一大群兵丁突然从街头尽头涌了过来。很多避之不及的行人,都被蛮横的兵丁撞倒。有的,还在平民身上狠踹几脚。使得一时间,街上哭天喊地,一片大乱。

这让李承绩,脸色不自觉的变得有些难看。

但是移剌崇阿等人,都反应平淡。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兵丁们就速度极快的堵住一品居的大门。一些走在前面的家丁,还被兵丁们赶了回来。

“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什么身份吗?”,看到兵丁态度如此蛮横,扩巴斯没好气的问道。

话音刚落,四个轿夫就抬着一顶轿子,风风火火的从远处赶来。也不停歇,就越过兵丁,冲到李承绩他们跟前。

“逸之啊!逸之啊!我把城里的大夫,都给寻来了。”,耶律明德扯着嗓子,满头大汗的从轿子里钻出来。那胖胖的身段,看着像是滚动的肉球。

十余位平民打扮的医者,也随即被推了出来。

原是姆拉帝力和王鸣雏,都伤得极重后。李承绩就命李大力,偷偷提醒耶律明德,赶紧将城里的大夫寻来。

没成想,耶律明德会找来这么多。

也是姆拉帝力和王鸣雏的身份,都尊贵得紧。他又当着断事官,牵扯其中。无论是谁有个三长两短,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所以李承绩只稍稍一提,就急巴巴的去找人了。

张兴路他们,也因此扑了个空。

气喘吁吁的环视一遍后,耶律明德就讶然出声道:“马枢密使的公子呢?他的伤不打紧么?”。

李承绩马上无奈的笑了笑,出声道:“不打紧的。张家的贵公子说,这城里的大夫都是废物,就先带马枢密使的公子,打道回府了。”。

耶律明德一听,本来还急切的神色,就浮出几许怒气。因为这城里的大夫若都是废物,那岂不是讽刺他,有眼不识珠,尽瞎找些废物么?

看到这,李承绩面上忍着笑意,再次出声道:“耶律留守,既然胜负已定,这赌注,是不是该交给我们了?”。

“这···”,耶律明德有些迟疑。

李承绩赶紧补充道:“他们先走,就是自认输了。且先前对决时,耶律留守也该看到,是我大哥赢了。

如今犹犹豫豫的,又是何故?”。

想了想,耶律明德也觉得颇有道理。便将望仙楼的地契,交了出来。与其一起的,还有一百金。

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李承绩稍稍低落的心境,也好转了些许。

这样过了三天,李府。

李承绩正呆坐在书房里,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本书册。但半个时辰过去,书页都没翻动过。

显然他的心思,并不在书册上。

这么等着,直到李大力在门外喊道:“少爷,周大夫回来了。”。李承绩立即将书本往桌上一扔,赶紧让李大力请进来。

免了虚礼,李承绩就急声问道:“怎么样?我大哥伤势如何?”。

周郎中吸了口气,沉声道:“经过这些时日的静养,淤伤已经散了大半。只再静养五日,即可痊愈。”。

李承绩点了点头,心下松了口气。

到底若不是他存了坑人的心思,就不会有那天的赌局。王鸣雏,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所以细细一想,他就将所有错处,揽在自己身上。

心里的自责,也是无以复加。

如今听到王鸣雏伤势渐愈的消息,他也放下心来。

原本稍稍低落的心思,也马上活络起来。就将李大力招来,让他将移剌崇阿、扩巴斯等人喊到李府。就连郭仕壮和石抹霖,都没落下。

等人数到齐,他就将赢来的百金和地契,全部交了出来。

然后大声道:“这东西,是大家一起赢来的。现在怎么个处置法,大家都说说吧。”。

但是石抹霖和郭仕壮,都连忙表示拒绝。

虽然对他们来说,这百金也不是小钱。但是这么分着,又太过生分。到底他们和李承绩等人的感情,还紧密不到穿同一条裤子的地步。

移剌崇阿和扩巴斯等人,也不好接受。就跟着石抹霖他们,一起表示推辞不受。

李承绩看大家都碍着面子,就提议道。

若不开店做生意,各人分得的钱财,就当入股。

跟着便将股份制的经营模式,再次说了一遍。有着上次和周郎中解释的经历,现在再说,就顺口多了。并且他尽可能,去掉专业术语,好让移剌崇阿等人,能听懂他的意思。

虽然他们也不太懂,但凭着关系亲近,也本能的信服李承绩。

第三十九章 恩威并施

只是当前,李承绩还没想好做什么生意。和周郎中合作开医馆的事,现在也没定下来。所以他只将望仙楼的地契和百金折合成十个等份。然后按照人数,进行均摊。

为了最大限度的体现公平原则!

参与对决,出工又出力的郭仕壮、王鸣雏,都每人分得两成。至于他自己,则分得一成即可。

到底他上场时,连打都没打就认输了。即使众人理解,他还是觉得脸面过不去。也就在分成时,没好意思领两成了。

但是移剌崇阿他们,却都不同意这分法。

最后任凭李承绩说得口干舌燥,移剌崇阿他们都毫不退让。

于是没办法,李承绩也只好认领两成。剩下的四成,则被移剌崇阿、扩巴斯、孙明熙、石抹霖四人均分。

这么定下来后,众人都高高兴兴的回去想着经商之法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承绩暗骂自己心思深沉。

因为这个构想,早在设下赌局时,他就有了。

虽然出了些意外,但结果,总算和自己估摸的相差不大。

所以就算大家同意分钱,他最后也会尽力说动大家,投钱入股。

这样的话,他和移剌崇阿等人,就有共同的利益联系在一起。

这可比仅靠人情维持的关系,可靠得多。

而且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得了他的好处,移剌崇阿他们,也会念着他的好。往后对他的信服,也越来越深。

无形中,加强了他在兄弟间的威信。

到底是成年人的心态,比同龄人,想得更为深远。

也是多年的办案经历,让他见惯了关系亲近的兄弟、姐妹、朋友反目成仇。所以对人性,始终抱有很深的芥蒂。

尽管当前,他觉得和移剌崇阿等人的关系不错。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人心也会慢慢发生转变。因此他并不确定,往后他和移剌崇阿等人的关系,还是如此紧密。

便想着从现在开始,加深彼此间的利益联系。像不掺杂任何利益纠葛的关系,实在太少,也太不稳固了。见惯了人情冷暖的李承绩,并不愿这么天真的相信,他和移剌崇阿等人的关系,永远不会改变。

另外他心下,还有一个庞大的计划。那就是拦下蒙古人的铁蹄,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争一块太平之地。

为了让其成为现实,必须将成千上万人的力量聚合在一起。虽然实现的过程比较艰难,但为了不白活一世,不做蒙古人的奴隶。

必须现在,就得付诸于行动。

这第一步,自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之人。像移剌崇阿等关系亲近的朋友,自然要尽早绑上自己这艘大船。且有他们的帮衬,他的计划,也能实行得更顺利一些。

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思,他也没耐心待在书房了。

便前往辛者居,瞧瞧那些养病的俘虏。

结果本就纷乱的思绪,更加烦乱。

因为他发现,通往辛者居的路,大多被封死。只留下一条小道,通往府外。

“大力,这是怎么回事儿?”,看着竖在跟前的土墙,他语气很不耐的问道。

“昨个夜里,夫人让砌的。说是为少爷身体安康,还是隔开一些好。”,李大力躬着身子,苦着脸道。

李承绩马上明白,这是李萧氏给他的警告。

还是一品居的事情,传到了李萧氏的耳中。让爱子心切的她,当即好好说教了李承绩一番。

因王鸣雏的事儿,李承绩心情本就不好。再被李萧氏这么说教。他的脾气也上来了。就很不客气的顶嘴,让李萧氏不要多管闲事。

当时他话一说完,就体会到了女人闹起来的后果了。不说嗓门更大,说教的时间,也延长了近一个时辰。并且李大力等人,还受他的连累,生生挨了板子。

李承绩不允,就再与李萧氏争辩。

结果适得其反!李大力等人,也多挨了些板子。

到底李萧氏心疼李承绩,不敢对他进行体罚。但是对跟着李承绩的下人,就没什么怜惜了。所以打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经此,李承绩也不好再争辩了。便别过脸,不忍看李大力他们挨打。

等终于从李萧氏的说教下解脱出来,他立即命竹青,给李大力他们送些金疮药。并让他们,近些天就好好养伤,不用出来伺候。

没成想,李大力他们,还是早早的赶来伺候了。这让李承绩,颇为暖心。

现在听着李大力的话,他也颇为无奈。

毕竟李萧氏是他娘,脾气又不小。再跟她急,说不得火气更大。就只能黑着脸,绕了好大一圈,来到辛者居。

由于周郎中尽心尽力的医治,患病的俘虏们,都已大好。再加上饮食上,李承绩颇为慷慨。所以俘虏们,身子都已恢复到原来的健壮。

见此,李承绩的心情终是好转了些许。

就让人将俘虏们召集过来,扯着嗓子道:“各位,我是河中郡王之子李承绩。从今以后,就是你们的新主子。

这些天,你们应该明白。若不是我,你们现在还是命如草芥的奴隶。一辈子,除了暗无天日的干活,就只有一死。尸身也没个安葬的地方,随意扔进乱葬岗里,成了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

这样说着,懂波斯语的李大力,就帮他翻译出来。

下方的俘虏们听着,原本淡然的神色,也都有了变化。

也是近段日子,他们过得太好了。以致都快忘了,之前在俘虏营待的日子。现在被李承绩这么一说,那些噩梦般的经历,就如潮水般涌来。

心下的恐惧,也体现在脸上。

观察到这些,李承绩又接着道:“我救下你们,不是因为我仁慈。而是在我眼里,你们还有利用的价值。

当然,若日后谁成为无用之人,我会毫不客气的将他踢出去。”。

对于这些历经生死的俘虏,一味施以恩德,是很难保证他们的忠诚。所以适当的时候,就该施以威严。好让他们知道,有用于自己的人,才能在自己身边,待得更久。

否则就如弃子,被毫无犹豫的抛弃。

第四十章 兑现承诺

眼见在场的俘虏都神色各异,李承绩也停下话头。便招了招手,让李大力回住处拿些第纳尔来。

这是为了兑现最初的许诺,也是为了让俘虏们,相信他君无戏言。

这么等了好一会儿,李大力才捧着一个托盘,颇为吃力的赶来。

李承绩就让当着众人的面,果断的掀开红布。金灿灿的第纳尔,也瞬时大方光彩。

在场的俘虏们,顿时眼睛都直了。因为在古尔国,他们大多是命如草芥的奴隶。之所以从军,也是奴隶主的安排。

就算是地位相对高一点的平民,日子也过得非常辛苦。没有自己的土地,只能终日为地主劳作。每年收成时,仅得一点食不果腹、勉强维持生计的余粮。

现在突然间看到这么多的第纳尔,让他们都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掐了自己两下,才敢确定这是真的。

于是整个场下,也不由自主的躁·动起来。

李承绩看着,就让李大力将托盘拿到自己跟前。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枚枚第纳尔散发着刺眼的金光。

躁动的俘虏们,似乎看不够似的。就这样盯着第纳尔,直到眼睛在强光的照射下,酸涩难忍。才不得不,低下脑袋。但没过多久,他们炽热的目光,又重回第纳尔上。

正挤在人群中间的卡尔旺,看到李承绩一直没进一步表示。就挺起胸膛,有些不确信的问道:“少爷,这些第纳尔,是真给我们么?”。他不知道李承绩是故意拿出来让他们眼馋,还是真兑现发放月俸的承诺。

如果是后者,那他对李承绩,就只有震惊了。

因为他实在难以理解,李承绩为何要给他们这么多好处。

毕竟他们都是被掳到大明,地位下·贱的奴隶。整条命,也都是李承绩的。说句不恰当的比喻,他们就是阿猫阿狗。任凭李承绩怎么挥使,他们都只能摇尾乞怜。

所以给奴隶发放月俸,还真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闻所未闻的奇事。

李承绩知道他难以置信,也清楚在场的俘虏,并没将他之前的许诺,放在心里。

即使他为俘虏们医治疮病,好吃好喝的待着他们。也难以让这些人,对自己完全信服。

到底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违反常理,与这个世界,也太格格不入。

不过他并不想改变!

因为他心里,还无法将他们当成牲畜看待。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使唤牛羊一样的使唤他们。

当然这只是其一而已!更重要的,还是他想用千金买马骨的方式,为自己制造舆论声势。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效果,但等将来,或许就派上用场了。

就点了点头,应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正值舞勺之年,但身为男儿郎,说出去的话,自如泼出去的水。

对你们许诺的事,也自当应验。”。

卡尔旺听着,忽然产生一种错觉。似乎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童。而是古尔国内,最尊贵、最至高无上的苏丹。说出来的话,也如真·主一样,那么令人信服。

原本因封路而引起的不愤,也慢慢消散殆尽。

若是李承绩知道,卡尔旺因这事儿迁怒于自己,肯定要大吐苦水了。

毕竟封路的事儿,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凭白怪罪到他头上,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

可惜当下,他是不知道卡尔旺的心思,也就没机会解释了。

而此时此刻,场下的俘虏们听着李大力翻译的波斯语,立时激动得大喊大叫。有过于激动的,还双手贴于胸前,神情恭敬的向李承绩弯腰行礼。

受其影响,其它俘虏们,也都争先恐后的表达感激之情。

见此,李承绩神色并没什么变化。只让李大力,将第纳尔分发下去。同时大声道:“今日我只给你们一个第纳尔!

因为我对你们的价值,还有很深的疑虑。”。

下方的俘虏们,马上脱掉上衣,显出粗壮的体格。好让李承绩,认可他们的实力。

但是功夫行不行,只有比了才知道。

所以李承绩,当即宣布七日后,举行内部比武。且特别提醒,整个比武,会按照时间的不同,而分为三个场次。

像七日后,就是第一场。近两百人中,只有二十人才有资格成为贴身护卫,领取五个第纳尔。

剩下的人,只能等着第二场比试。间隔的时间,则是半年。名额的话,会放宽至四十名。期间领取的第纳尔,改为三个月一枚。

未通过的,又要接着等。间隔会长达一年,但没有名额限制。

不过身体的各项基能,必须达到最低条件。期间领取的第纳尔,也延长至六个月一枚。

这样大的差距,让俘虏们的神色都紧张了起来。看向朝夕相处的同伴,也带着几分不善。

李承绩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充足的时间,筹措到足够的第纳尔。自己的信誉,也能得到保证。

同时在俘虏内部,形成竞争关系。使得他们,既无法抱团,自成一体。也不敢怠慢手脚上的功夫,糊弄自己。

这对俘虏们身体素质的提高,有着极大的益处。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让这些俘虏们,明白谁是自己的主子。无形中,加强他们的认同感。

为了加大刺激的力度!李承绩还当着众人的面,给李大力等人,分发了五枚第纳尔。并告诉俘虏们,这就是成为贴身护卫后的俸禄。

这一举动,可让李大力等人,给感动哭了。个个跪在地上,只知道拼命磕头,说不出话来。

也是他们从没想过,李承绩会给他们发放五个第纳尔的俸禄。即使他们因俘虏们得到一个第纳尔的俸禄而暗自奢望过,心里也不敢相信会成为现实。

直到拿着金光闪闪的第纳尔,他们才觉得,这真不是做梦。也就只能用磕头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这让那些拿到一枚第纳尔的俘虏们,也都眼红心热起来。暗地里发誓,一定要在七日后,抢得贴身护卫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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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兴师问罪

此事安排妥当后,李承绩回到住的小院。

却不想,远远就看到竹青翘首以盼的站在院外。

看到李承绩后,瞬时急巴巴的凑了过来。

“少爷!萧-萧-萧太爷来了。”,竹青指了指书房的方向,有些惭愧道。

由于李承绩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书房。所以萧崇德进去后,竹青感觉自己很失职。

李承绩听完,只摆了摆手,并没多言。

毕竟李府上下,没人敢对萧崇德不尊敬。就连他的便宜老爹-李世昌,也敬萧崇德一声萧伯父。

这些下人,就更不敢忤逆萧崇德的意思了。

李承绩也理解!就加快脚步,迅速赶到书房。

刚入内,就发现萧崇德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他改良后的太师椅上。桌前,还摆着他未看完的《孙子兵法》。一小沓用来做笔记的宣纸,则静静的放在一旁。

似乎看书看得太入迷了!以致他在门槛边上站了半晌,萧崇德都没半点反应。

这让李承绩,犹豫着是不是该出声提醒。

就在这时,一道略带严厉的质问在耳旁响起。

只听:“逸之,你前些日子,顶撞你娘了?”。

李承绩闻言,当即明白萧崇德是李萧氏请来的了。不然萧崇德,如何知道他和李萧氏争辩的事。

就老老实实的应声道:“是!”。

瞧着萧崇德连头都没抬,李承绩心下骤然虚得紧。也是之前跟萧崇德学武时,深刻体会到萧崇德的厉害。那严格起来,就跟黑成锅底的阎罗王似的。让他想想,都一阵后怕。

就在他心虚时,一声长叹又在耳旁响起。便听萧崇德,颇有些语重心长道:“《孝经》纪孝行篇,可曾记得?”。

李承绩知道萧崇德的意思,便让小紫,赶紧给自己翻找出来。同时皱着眉头,假装回想。

等眼前已出现相关文字时,他立即朗声道:“子曰:‘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居上而骄则亡,为下而乱则刑,在丑而争则兵。三者不除,虽日用三牲之养,犹为不孝也。’”。

眼见李承绩背得如此娴熟,萧崇德心下的怒气消了些许。就抬起头来,接着道:“嗯!背得不错。只是这个中深义,可还知晓?”。

“小子自然知晓!”,李承绩说着,就将小紫给出的释意,照本宣科的念了出来。

萧崇德听完,脸色更是和缓不少。就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疑声道:“既然你都知晓,为何明知故犯?”。

李承绩马上态度诚恳的表示自己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不是有意的。并且现在回想起来,深感自己错处甚大。就私心想着,晚些时候找李萧氏奉茶认错。

对于这样的认错态度,萧崇德很是满意。原本准备的质问之语,也全都派不上用场了。

见此,李承绩又连忙说着自己的委屈。

当提到姆拉帝力等人,被他们一帮兄弟狠狠教训一顿后。萧崇德竟一拍桌子,不无得意道:“做得不错!那些蛮人的崽子,是该领教领教咱们辽人儿郎的厉害。”。

尽管大辽已经西迁,所辖的部民,也包括回鹤人、喀剌汗人、波斯人等各种族。但在萧崇德等老一辈人的眼里,只有契丹人、汉人等具有东方人面貌特征的族群,才算真正的辽人。那些高鼻梁、深眼眶的回鹤人、波斯人、喀剌汗人,只能算非我族类的蛮人。

再加上他对当前大辽朝堂上,回·教徒充斥北院的情况,很是不满。

所以心里,对这些相貌迥异的回鹤人、波斯人、喀剌汗人就更不待见。

李承绩瞧着,赶忙又添油加醋的说姆拉帝力等人如何欺人太甚。而他和王鸣雏等一帮兄弟,又是如何用武力教训了姆拉帝力等人。

萧崇德听着,顿觉李承绩表现不错。

以致最后,他还信誓旦旦的表示,会找李萧氏好好说道说道。让其对李承绩,不要管得太过宽泛。

这结果,让李承绩窃喜不已。

也是从前办案时,他学过一套系统的谈话技巧。提问犯罪嫌疑人时,就经常用到。今日面对兴师问罪的萧崇德,就以退为进,再次派上用场。最终,果然将萧崇德说服。

没办法,现阶段能劝得了李萧氏的,也只有萧崇德了。

因为大辽与古尔国的战事结束后,花拉子模就断了对大辽的朝贡。所以他爹前些日子,就奉旨和北院枢密使马合木特拜一起,前往花拉子模的都城玉龙杰赤(今乌兹别克斯坦老乌尔根奇),兴师问罪了。

这来回往返,最少要十天半个月之久。

若是再让李萧氏这么事事管着自己,那他做什么事儿,都少不掣肘。

因此当天火气上来后,他就忍不住和李萧氏争辩。

但是效果,似乎适得其反了。

正为此头疼着,萧崇德就自己找上门了。

李承绩,自然顺水推舟,让萧崇德替自己劝劝李萧氏。以其德高望重的辈分来看,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不过萧崇德虽答应下来,但言语上,仍好好提醒了李承绩一番。让其任何时候,都要以孝为先。面对李萧氏的管教,也自不能违抗。到底对方,是他的亲娘。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他好。

另外也提到,为了让他拥有强劲的体魄。从即日起,就会恢复对他的武术教导。

自从生病后,李承绩可是许久未练过了。

没成想,今日又要恢复过来。一张脸,也苦成了哈哈。

因为萧崇德教导得太严厉了!像最初的几天,他的腿肚子都要被萧崇德射来的石子,给生生砸废了。

所以他还想着,让李萧氏给自己换一个师傅。

但看现在的情况,似乎已没有回旋的余地。

正这样苦恼着,萧崇德又突然问道:“逸之,你近日一直在研读兵法么?”。

“小子得陛下垂帘,又幸封为百户长。就私心想着,多看些兵书,早日为大辽开疆扩土。”,李承绩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大义凛然的谎话。

第四十二章 从军之议

萧崇德却是当了真,就哈哈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纵使李承绩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讪笑着,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只是萧崇德并没停下话头,接着道:“那日宫宴,老夫虽未亲去。但你‘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嘉句,却已名满京城。王祭酒,还在国子监夸你了呢。”。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在大辽,国子监乃是最高等的官方学府。里面的监生,也大多是大辽一等一德才兼备之人。能在他们面前得到夸奖,是极为难得的。

李承绩也知道这份殊荣,就很谦虚道:“王祭酒过奖了。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寻常之语罢了,何尝有名满京城之能!”。

“逸之啊!你就不要妄自菲薄,过于自谦了。”,萧崇德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尽管他闲居萧府已有数十年之久!

那早些年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刺在朝堂培植的党羽,也大多被李世昌接手。但他是萧斡里刺的家臣,极得萧斡里刺的信赖。所以在萧斡里刺的党羽中,也颇有名望。

使得当前朝中旦有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

何况是和李承绩相关的,他更是一个不落。

听到萧崇德这样说,李承绩也不便在此事上过于纠缠。便亲自上前,给萧崇德斟满茶水。

这一恭敬的姿态,使得萧崇德更加满意。

便将一沓做满笔记的宣纸,拿到跟前摊开道:“这是何种文书?既有别于契丹,又比西夏文精简。就是汉文,也并不相像。”。

李承绩进门时看到萧崇德的那一刻,就预料着会有此问。便一本正经的应声道:“小子近段时日,一直在研习百家兵法。为了区分优劣,便加以标记,便于观阅。只是奈何汉文笔画繁多,写起来颇费工夫。小子便自个儿将写法加以精简,变成现在这番模样了。”。

“嗯!笔画虽精简了许多,但并不妨辨认。只是读书识字,没有殊途。若是一味求省,则本末倒置,失了本初。”,萧斡里刺有些严肃的说道。

李承绩连连应是,只道下次不会了。

见此,萧崇德又翻开其中一碟宣纸,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我观纸上标注,尽是大宋、西夏、金贼、花拉子模等国军制。莫不是说,逸之有革新军制之意?”。

大辽西迁以来,历任皇帝,都将军权看得很紧。贸然革新军制,说不得就落得个万劫不复的地步。所以萧崇德,很难不多想。

“小子只是想多了解一些诸国军制,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来日若与大辽兵戎相见,小子也好让他们一败涂地。”,李承绩义正言辞的说道。

萧斡里刺瞬时张大了嘴,有些讶然道:“逸之,你真想从军?”。按照大辽惯例,汉人向来以科举为跳板,好入朝为政事官。军务的话,则由契丹、奚人把持。后来西迁,回鹤、喀剌汗、葛逻禄等西域部族,也都有补入。

但是汉人,却是很少涉足军务的。

这并不全因大辽对汉人的防备!而是大辽的军队,都是出自游牧部民。这向来住惯了城池的汉人,在骑马射箭上,是比不得马背上出生的游牧部民。

所以直到现在,大辽都没有出众的汉人将领。

李承绩想要从军,也实难有建树。

当然,因着李世昌的缘故,李承绩只要好好表现,立功的机会定是不缺的。但左不过,当上一方统领。想要单独带兵打仗,统帅全军,是难于登天的。

与其相比,科举取仕无疑是更方便、更快捷的为官途径。虽不可能一撮而就的成为当朝宰相,但是在李世昌的帮衬下,六部主官,却是信手拈来的易事。

这论品级,在大辽也不低了。

因此萧崇德,有些弄不明白李承绩为何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而过那困难百倍的独木桥。

知道他的疑虑,李承绩颇有耐心的解释道:“自金人毁我大辽国祚,夺我大辽子民以来。历任圣上,都已光复旧地为己任。如今我既为大辽子民,自有这个重任,为大辽分忧。”。

萧崇德听着,既惊又喜。

惊的是李承绩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想当初,他第一次来萧府教导李承绩时。印象里,李承绩完全是个不成器,品行顽劣的孩子。

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就已变得如此通晓大义、懂事知礼了。

真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特别是刚才这番匡扶大辽故地的肺腑之言,让他根本不敢想象,这是一个舞勺之年,只有十三岁孩子说的话。

但那满面严肃的神情,让他看不出半分虚假。

对于这番改变,他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就连说三个好字,大声道:“逸之有此夙愿,自是极好。但从军一途,凶险万分。你真有应对的准备么?”。萧崇德是从军营退下的人物,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尤其是在德宗立国之初,他随军征战西域,纵横四方。

虽然不断取得了胜利,但太多熟悉的人,不断溘然长逝。

所以他虽钟情于军旅生活,但对身份贵重的李承绩从军入伍,抱有很深的疑虑。

李承绩就再次解释一番,表明自己心意已决。

萧崇德也不多劝,就表示自己会利用从前在军中的名望。帮助李承绩扫清军营中的掣肘,为大辽建功立业。

听到这话,李承绩暗自鄙视自己脸皮太厚,将萧崇德糊弄至此。但面上,仍装得很大义凛然。

就跟萧崇德接着说了会儿闲话,乐呵呵的看着他前往李萧氏的住处。

直到视线内,再无萧崇德的影子。他才赶紧将做了笔记的宣纸收起,放在常人难以触及的角落。

到底这东西,实在不好解释。里面的很多军制,也都带有很强的跨时代性,超前性。

像蒙古帝国,现在都还没正式建国。但他在宣纸上,已明明白白的写出了蒙古帝国的军制。

幸好萧崇德没细看!

不然问起来,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

第四十三章 奴隶军队

从没有一刻,李承绩像现在这样忙碌。

前脚刚送走了萧崇德,卡尔旺后脚就来了。

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李承绩便耐着疲累,允他进来。

虽然巴拉沙衮的夏季,气温很高。但是这里不比江南,湿热难耐。所以只要待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凉之处,也不会觉得酷热难熬。

再加上房里有冰块消暑,使得卡尔旺一走进来,就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看到一脸倦意的李承绩,卡尔旺立即双手交叉,紧贴胸前,行了个标准的回教礼道:“少爷!”。

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李承绩就等着卡尔旺的下文。

见此,卡尔旺也知趣,就略带犹疑道:“少爷,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告。”。

“哦?是你的身份么?”,当日卡尔旺的表现,让他早起了疑心。所以当下一听,就不假思索的问出声来。

卡尔旺闻言,稍稍有些意外。但是转瞬,就恢复淡然之色道:“正是!”。便将自己的来历,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原来,卡尔旺不是一般的奴隶兵,而是古尔王国皇室,用来保卫宫廷和都城的古拉姆近卫军。

这是一种经过职业化训练的精锐军队,兴起于阿拉伯帝国。

在阿巴斯王朝时期,哈里发蓄养了一批奴隶侍卫,负责自己的安全。由此,形成了古拉姆军队的最早雏形。后来到了哈里发穆耳台绥木时期,这种做法更加普遍。

再到公元847年,在中亚兴起的萨曼王朝,将回教文化与势微的古波斯文化加以融合,创出了新的政治制度与军事制度。像古拉姆制度,就得以制度化、规范化、完善化。

那些买来的奴隶,也从少年时代开始,就全盘接受波斯文化、回教教义以及精湛的骑射技艺。等完成七年的军事训练,他们就成为合格的近卫军。

那军事素养,远非一般士兵能比。

所以萨曼王朝的作法,促使古拉姆近卫军,成为萨曼王朝对付外敌的尖刀。

但和阿巴斯王朝一样!

随着古拉姆近卫军的势大,中央权力,也渐渐落到近卫军的手上。原来的萨曼皇室,则逐渐被架空。最后派驻各地的古拉姆将军,拥兵自重。喀剌汗王朝,也在这时候兴起。

使得萨曼王朝,在内忧外患下,终是分崩离析。

不过古拉姆制度,却依旧被后来的继承者保留。像喀剌汗王朝、塞尔柱王朝、花拉子模、古尔王朝等回教国家,都保留了这套军事制度。只是在近卫军的权利上,给予了很大的限制与保留。

如今的西辽,也借鉴了这种军事制度。

但统领等关键职位,都由贵族之后和皇族之后担任。

李承绩知道这些,就疑声道:“那你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尽管大辽会杀掉一批拥有军衔的古尔国俘兵,但是出自近卫军的俘兵,并不在屠杀的范围内。

并且因近卫军地位颇高、战斗力显著的缘故,大辽还会想办法,将出自近卫军的俘兵收为己用。

所以他很难理解,卡尔旺为什么要隐瞒。

听到这话,卡尔旺苦涩的笑了笑,应声道:“少爷有所不知。若是苏丹发现我们没死,我们在吉慈尼(加兹尼)的家室,就要性命不保了。”。却是每个奴隶在加入近卫军之前,都要向真主安拉发誓。永生永世,都只能效忠一个主人。

在战场上,也只能胜则昌、败则亡。至于成为俘虏,那是有悖忠诚,极其藐视真·主威严、蔑视苏丹权威的恶事。

所以不幸成为俘虏后,卡尔旺只能隐瞒自己的身份。

李承绩听着,心里对近卫军的规矩,也多了一份了解。

不过从卡尔旺的话中,他还得了一个关键信息。就眯着眼睛,打量着卡尔旺半晌道:“你说‘我们’?难道说,和你一起被俘的近卫军,还有不少人。”。

卡尔旺也不隐瞒,诚恳的回应道:“与我一起被俘的,还有六人。只不过,其中两人因疮病而亡了。”。

说到这,他脸色有些晦暗。因为当天若不是那些同伴帮着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他也成不了冒牌的十户长,更不可能活到现在了。所以对同伴们的感激,也不是一般的深切。

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何当天,他会那样求着李承绩诊治那些伤员的性命。

弄明白这些,李承绩只眉头微皱的思索着什么。

卡尔旺看着,心里有些忐忑。

毕竟这件事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所以他也担心着,自己这番吐出实情的作法,会不会为自己、同伴还有家人,引来杀身之祸。

但是从这些时日李承绩的做法来看,他又隐隐觉得不会。

因为李承绩似乎很在乎他们这些俘兵。不然,也不会待他们这般要好。

当然,若是能够,他是不想说的。

但是那天说回鹤语时,李承绩看他的眼神,让他印象深刻。也就是在那时,他看出了李承绩对自己的怀疑。

因此抱着试一试的姿态,选择主动吐出实情。

不得不说,他赌对了!

李承绩听到他是古拉姆近卫军的一员时,高兴都来不及。根本没有,将他们报官的念头。

毕竟近卫军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李承绩当下,又在考虑着建立自己的武装势力。这些经过军事训练的近卫军,就刚好成为可堪大用的教官。

这份喜悦,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快要被砸晕了过去。

但是回想着卡尔旺当初妄图回到故国的话,李承绩又忍不住担心他们的忠诚问题。便眉头紧了紧,有些意味深长道:“那你现在,还想着重回故国么?”。

这是一个比较难以回答的问题!

卡尔旺也知道,不能将李承绩当成一个孩子看待。所以糊弄的话,是不必说了。

就吸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回道:“想!只是不再如丧家之犬一般,偷偷摸摸的溜回去。”。

“哦?”,李承绩有些意外。

卡尔旺再次行了一个回教礼,面色肃然道:“有朝一日,我卡尔旺愿为少爷带领大军,踏平古尔王国。”。

第四十四章 经营医馆

“放肆!我将你赎回李府,不过是为保护自己的安危罢了!何曾要你代我,踏平古尔王国?”,李承绩沉着脸,语气严厉的呵斥道。

但是卡尔旺听着,脸上并未显出半分惊慌之色。就行了一礼,保持惯有的淡然道:“少爷,百户长乃大辽军职。若是寻常顽童,何须讨要此职?”。

“家父乃大辽中书令,行的是忠君报国之事。耳闻目染下,我自非寻常顽童。”,李承绩脸色缓和了些许,但嘴上却不以为然。

不过卡尔旺并未被说服,而是接着追问道:“那少爷,缘何要蓄养近两百余护卫?如此优待我等,又是意图何为?且五第纳尔的月俸,可不是小数目。”。

李承绩立即心下一紧!

因为这原因,他还真不好解释。若说自己胆小怕事,所以要蓄养这么多护卫吧,又如何解释自己和张兴路比武的事。若说自己人傻钱多,才对他们如此优待。那听上去,也太糊弄人了。

到底寻常护卫,根本没必要给他们这样重的俸禄。且就是保护自己的安危,牙行里也有的是奴隶。根本就不需要,他们这样战败的俘虏。

这样想着,他就发现自己进入了死胡同。

好在特警的工作经验提醒他,在面对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时,可以换一种方式应对。就眉头舒展,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道:“古尔国乃是你的母国?你真愿意踏平它么?”。

卡尔旺瞬时摇了摇头,解释道:“少爷误会了!我本是钦察人,虽从小被苏丹买去。但心下,并未将古尔国当成母国。”。

李承绩听着,也不想去揣测有几分真假。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让卡尔旺兀自离去。

而他自己,则在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不然卡尔旺,何以窥破他的意图。

毕竟以他的年龄,很多人,都不会将他收拢俘虏,求得百户长等事,联系在一起看待。

就更不会想到,他拥有近两百余私兵,有何不妥。

即使在大辽,护卫是算作私兵。超过一百之数的护卫,也很容易受到朝廷的监视与申饬。就是马合木特拜,也在这事上,没少受御史大夫们的指责。

但他因年龄问题,反而被御史大夫们忽视了。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将护卫们放在巴拉沙衮,实在太不明智了。便寻思着,将他们转移到某个僻静之地。

只是这样想到了半夜,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好揉着稍稍头疼的脑袋,上床安歇。

这么过了几日,李承绩也暂时放下这件事。因为他的精力,实在不够用了。白日里,不仅要跟着萧崇德习武,还要跟着教书先生,学习汉、契丹、回鹤、波斯四种文字。

其中波斯文,还是他主动要求的。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得了空。还要完善军制的构想,以及店铺的营生之事。

使得近些日子,他真是忙得没空安歇。

不过在忙碌之余,也有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周郎中答应了他的提议,愿意共同经营医馆。

在这件事上,李承绩是占了便宜的。因为他仅提供药方,就获得了一半医馆的经营权。

要知道,这医方他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只让小紫找些能在这个时代适用的药方,就足以应付过来。连筛选,都可以免了。

并且平日里,他完全不用管医馆的经营。

只等着月末,拿事先说好的分成即可。

算得上,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

当然,他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比如凭借自己的人脉,将医馆的诊治群体,向上流社会辐射。那赚取的钱财,也自然多上不少。

另外也通过各种途径,向大辽各地招收江湖游医。不求他们什么都会医治,也不求他们多么有名气。只需要他们来自己的医馆,帮着诊治病人即可。

虽然李承绩也想让名医来医馆坐镇!

但是他的庙太小了,一般有名气的郎中,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为了实施自己对医馆的改造构想,他还将这些江湖游医,进行分门别类。也是为了像后世那样,建立系统化的医院。

可惜的是,这些江湖游医的医术,都太同质化了。什么风寒感冒、拉伤烫伤等,基本都会两手。若论出众,却是一个都没有。

这让李承绩,不得不遗憾的收起构想。

只是他并没放弃,而是着李大力去牙行,买来一批男女不等的奴隶。然后通过小紫的帮助,印制一些基本的医学书籍。打算将这些奴隶们,培养成自己想要的医生。

可同样遗憾的是!

这计划依然未成形。

因为那些买来的奴隶,大字不识。想要让他们看懂医书,就必须先认字。且因奴隶的来源比较复杂,使得言语上,也有很多不便。

没办法,李承绩只能让这些奴隶,跟着自己一起进书房读书。

但那些教书先生,却是不干的。因为买来的奴隶,总共有二十一人。其中男孩十三,女孩十八。让他们一起学习,实在亘古未有。

所以闹腾着,又把李萧氏请来了。

于是经过一番说教和讨价还价,李萧氏终于说服李承绩,不让那些女孩跟着一起进学。而教书先生,也同意李承绩带着剩下的男孩进学。

虽然与预期有些不符,但这时代就是这样。以他当前的能力,是别想打破时代的局限性。

这么忙到俘虏们比试之前,李承绩也终于想到了好的营生。

就在他欣喜的,着李大力准备相应的材料时。移剌崇阿他们,已来李府找他了。

“二弟!”

“三哥!”

“李兄”,孙明熙、移剌崇阿、郭仕壮等人,纷纷抱拳行礼。

李承绩也姿态恭敬的回应一番,就将众人迎到自己的小院落座。再看他们一脸喜气的样子,李承绩猜想他们是遇到好事了。

事实也如他的猜想一番,移剌崇阿他们,还真是有好事相告。

原来就在几天前,巴拉沙衮来了一位花剌子模的胡商。自称有一绝术,可以点石成金。只要用异常珍贵的物件和他交换,就可以传授术法。

第四十五章 点石成金

“哈哈哈···你们不会是信了吧?”,听他们说得煞有其事,李承绩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尽管经过科学论证,点石成金在理论上,是能通过改变分子结构,而成为现实的。但因难度颇高,即使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依然未能成为现实。

就更何况,还是未有‘科学’之说的十三世纪了。

因此李承绩听着,打心眼里不信。

可让他意外的是,移剌崇阿等人,竟然真的都信了。以致李承绩一个人笑了半天,不自觉的有些尴尬。

“三弟!原本我等也是不信的。但那胡商,亲手将我带去的石块,变成了金子,我也是不得不信啊。”,孙明熙颇为无奈的说道。

移剌崇阿也跟着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三哥!我亲眼看见大哥的石块变成了金子。”。

扩巴斯更是急声道:“那胡商说了,这点金之法,只能传于一人。

因此那胡商落脚的客栈,全是带着重宝,乞求习得点石成金之术的达官显贵。

我们要是晚了,说不得就被旁人抢了先。”。

李承绩皱了皱眉,疑声道:“哦?这么大的风波,宫里就没点动静?”。连大辽高官都卷入了,宫里不可能没半分察觉。

石抹霖马上应声道:“家父上朝时,已有御史递了折子。但是陛下正一心想着秋狩,南北院的枢密使,又去了花拉子模。所以折子递了数日,都没半点回应。”。

“这···”,李承绩有些语塞。因为他本想着,只要宫里察觉了这件事,迟早会将胡商的骗术揭开。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似乎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当然,他也想过自己去走一遭。

但那胡商能骗过这么多人,说明还是有些手段的。另外他的年龄,又是别人难以相信他的短处。

这么想着,他就有些为难。

不过面上,他还是规劝移剌崇阿他们,莫要相信。

可是不提还好,一提移剌崇阿他们,就很不好意思的说,他们已给那胡商投了不少钱财,现在就想来李承绩这儿筹措的。

“什么?你们竟给了他五千金的珍宝?”,李承绩瞪大了眼睛,讶然出声道。

“咳咳咳···不碍事的!不碍事的。那胡商说,只要我给他的珍宝比旁人多,就会将点石成金之术,教授予我。算算日子,也就剩两天的时间了。

且就算不成,他也会以两倍之数,将珍宝退还。”,扩巴斯一脸轻松的说道。

这件事还是扩巴斯起头的!

为此,还将一品居都典当了出去。孙明熙、移剌崇阿、郭仕壮他们,也都投了份子钱。好教扩巴斯学会后,给他们分一杯羹。

“他说退还,你就信了?”,李承绩没好气道。

“三哥,你有所不知。八弟前些天,就用一百金,换来了双倍。”。那日酒楼比武,让众人对郭仕壮和石抹霖的印象颇好。所以后来一致同意,将他们两人纳入进来。只是因来的时间较晚,所以纵使年岁渐长,也不得不往后排了。

众人跟着附和,表示确有其事。

李承绩闻言,更加佩服胡商的手段。就推测道:“这么说,很多人都被退还了双倍珍宝么?”。

“也不全是!只有愿用金子相易的,才返双倍。否则,只会将珍宝物归原主。”,郭仕壮照实回道。

“那多数人,都选的金子么?”,李承绩接着问道。

“嗯!眼见能得双倍金子,京城百姓,都变卖家财,换成现银。好倾囊相授,得返双倍钱财。”。移剌崇阿知道李承绩还放不下心来,就出声解释。

这让李承绩,眉头皱得更紧了。

因为他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点金之术,怎能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且那胡商,又是从哪里弄来的金子。若是假的,现在应该暴露了才对。

就对郭仕壮道:“你看过那些赎回的金子没?是真的吗?”。

郭仕壮马上应声。

移剌崇阿他们,也都说请人验证过了。

思来想去,李承绩决定亲自去看看。好当场见识一番,那胡商的手段。

就跟萧崇德打了声招呼,表示回府后,得空才接着练习武艺。

因骑马射箭,是大辽男儿必备的武艺之一。所以尽管李萧氏不情不愿,还是在萧崇德说服下,允许李承绩骑马。

再经过这些时日的练习,骑马上路,已是安全无虞了。

便和移剌崇阿他们,一路往义安坊赶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人来人往的义安坊就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和初春第一次来时,冷冷清清的情形相比。夏日的义安坊,可要热闹喧嚣多了。身着各式衣饰、相貌千差万别、讲着不同方言的商人,来来往往。

时不时的,还有一拨拨赶着一大群骆驼,载着一大批商货,往义安坊的各个商铺行去的胡商。

到了这里,李承绩他们也不得不减慢行速。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来到一间名为‘玉龙杰赤’的客栈。

这是花拉子模在大辽的行商会馆!但凡花拉子模的商人,也大多会在这里落脚。

从外观上看,客栈的辨识度还是很高的。那独具特色的城堡状建筑,乃是花拉子模,独具特色的建筑式样。

看着客栈周边停下的华贵马车,以及进进出出,身着不同衣饰,但都用绫罗绸缎制成的贵族们,李承绩略带低沉的问道:“这就是胡商落脚的地方么?”。

“嗯!我们进去吧!”,孙明熙率先跳下马。众人也都跟着,连连落回地面。

侯在客栈外的伙计们,则立即上前,将马迁往别处。

入内后,整个一楼,尽是坐无缺席。各自说说笑笑的,打发闲暇时间。而在一楼中央,则放置了一方占地二十余平、高有半丈的高台。

据扩巴斯解释,这是胡商用来当众表演点石成金之术的地方。

此时距离胡商表演术法的午时三刻,还有一段时间。所以高台是空的,李承绩也无法瞧见胡商的手段。

第四十六章 西域名臣

由于扩巴斯是常客,所以很快,就有伙计领着李承绩等人,来到一处距离高台不远的空桌落座。并且给扩巴斯,发了一块木刻的铭牌。

据其介绍,这是标记身份所用。

之后点了几杯茶水,喝了一会儿。午时三刻,终于到来。

那神秘的胡商,也很准时的来到高台。

只见其戴着面具,穿着深色的长袍。整个身体,都被笼罩着。连半分皮肤,都没裸露在外。

完全是一副神棍打扮!

与其一起的,还有一个留着齐颈短发,穿着绣花白衫,戴着尖顶虚帽,眼深鼻高的粟特青年。他先是用波斯语,向大家道了声好。然后用磁性十足的语气道:“让诸位久等了,真是罪过。

为感谢诸位的热忱,今日会有三位客人,有幸亲历神术。”。

“此人乃马合木·牙刺瓦赤,嘴皮子上的功夫,甚是厉害。”,移剌崇阿指着这粟特青年,声音略沉的说道。

孙明熙也跟着补充道:“据说他是法师请来的说客。”

李承绩听着,就见在座的宾客,都像吃了兴·奋药似的。个个兴高采烈的,从身上掏出大把玉石、金银等物。

因为按照以往的习惯,每次被邀请上台的客人,从不超过一位。今天突然多了三倍,也难怪台下的人会这么高兴了。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也响起小紫的声音。

“主人,这马合木·牙剌瓦赤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人啊!”。小紫扯着嗓子,大声疾呼道。那因焦急而皱成一团的小脸,甚是可爱。

“呃!左不过是个能说会道的骗子?有何特异之处?”,李承绩看着那相貌平平的牙剌瓦赤,很不以为然的说道。

小紫立时捶胸顿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不是啊!二十余后,蒙古人灭花拉子模,占·领波斯。他因献计安民有功,而成为河中首屈一指的政事官。

其子马思忽惕,继承他的官职,成为蒙古治下,西域有名的权臣。并且学术渊博,是熟读回·教教义的大学者。”。

“这---这-这不是就是个骗子么?”,李承绩难以将其和政事官联系在一起。

小紫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没错,还将他的资料都罗列了出来。那相貌虽是手工画的,但与真人,还是有八分相似。

只是当前,牙剌瓦赤要年轻许多。

在李承绩和小紫暗暗说话的时候,许多客栈的伙计,已捧着托盘,来到众位宾客跟前收礼。

叮叮叮···珰铛铛···大珠小珠落玉盘。

没一会儿,就堆成了尖尖的小山。

扩巴斯也拿出一个成色不错的玉镯,连着自己的木牌,一起扔进托盘里。

将这么多的珍宝捧到台上后,牙剌瓦赤哈哈大笑着感谢众人的捧场。并表示,两日后,一定双倍退还。

结果有宾客笑说。只求习得点金之术,其他的,不要也罢。

引得整个台下,哄笑连连。

随后那带面具的神棍,就在台上跳来跳去。牙剌瓦赤,则在一旁边敲着大鼓,边念叨着什么。

台下的宾客,则更加狂热。个个大喊大叫的,使得气氛异常热烈。

李承绩隐隐的,也觉得身子有些燥热。心里,也涌出一阵想大喊大叫的冲动。再看扩巴斯等人,已经站起身子,兴奋的呼喊起来。就是向来比较沉稳的移剌崇阿,都有点癫·狂。

这让李承绩,瞬时感到不太对劲儿。

但是此时此刻,他思绪有些不清醒。也就没心思,去深想原由。

好在这时候,台上的鼓声终于停歇下来。他心头的那股燥热,也马上冷了下去。

就见神棍虚手一划,三块木牌,立即从一堆金银财宝中飞起。再拍啦一声,稳稳的落在神棍掌心。

牙剌瓦赤马上鼓起掌来,大声说好。台下的宾客,也都惊呼神技。

“哈哈哈···我来看看,今儿是哪三位贵客,有幸亲历神技。”,牙剌瓦赤说着,就报着木牌上的数字。

似乎是故意吊大家的胃口,牙剌瓦赤报得极慢。惹得台下的宾客,催促连连。李承绩也有些期待,会是哪三位贵客。

“二十一!”,刚报完第一个数字,众人就在东张西望的,找寻被选中的幸运儿。

“啊啊啊···是我!是我!是我!”,一胸前挂着大金饼的富商,大喊着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看其红光满面,体态臃肿的模样,显然将养得不错。

“哼!他上次就被选中了,这次凭什么又是他?”,台下马上有人愤愤不平道。

原来这富商在亲历点石成金之术后,就把那块变成金子的石头,打造成一块大金饼。日日挂在脖子上,显摆得不行。

所以一看到他的打扮,宾客们就认出他来。

牙剌瓦赤连忙笑笑,解释道:“一切都是真·主的意愿!我等也是遵从神的旨意而已。”。

这么安抚着,宾客们的情绪才缓和了不少。而那戴着大金饼的富商,已挺着大肚子,步履蹒跚的爬上高台。那副姿态,惹得宾客们又是好一顿嘲讽。

接着牙剌瓦赤,又报了第二个数字--三十九。

这次站起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脸的褶子,看着像风干的树皮。

听到自己被选中,立时激动得满脸通红。瘦弱的身子,也晃得厉害。一些没选中的宾客,就阴阳怪气的让那老者担待点。不然说不得,一脚踏进了棺材板。

但那老者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所以对众人的讽刺,也置若罔闻。便在数名下人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上高台。

等到牙剌瓦赤念出第三个数字--一百零六时,台下的宾客,都发出失望的嘘声。而李承绩对面的扩巴斯,则激动的冲着在座的兄弟道:“是我!是我!终于被抽中了。”。

但没等他高兴多久,李承绩就出声道:“让我去吧!也好试试法师的道行。”。

“可-可是···”,扩巴斯有些不愿。因为这亲身体验点石成金之术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真有这等妙法,我就给你一千金,助你学会如何?”,李承绩提出条件。扩巴斯这才勉强接受,将机会让给了李承绩。

第四十七章 蹊跷之处

上台的时候,下面的酸言酸语,一直不绝于耳。李承绩听着,只觉得好笑。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当冤大头的。竟然有人,还为这事儿嫉妒。

待站定后,牙剌瓦赤让他们三人斜着面向法师,站成一排。

跟着法师就凑过来,围着他们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看上去,就像中邪似的。李承绩竖着耳朵去听,还真听不出法师在说什么。就连声音,也难辨雌雄。

而此时牙剌瓦赤,又敲起了大鼓。

咚咚咚···李承绩的心神,立时像被人控制了一样。瞬时一股燥热从心底升起,直欲冲了神智。

身边的富商,则马上状若癫狂,兴奋得手舞足蹈。那闪亮的大金饼,也随着他身子的律动,荡来荡去。

手脚都不灵便的老者,此时也不安分起来。撑着拐杖,张着大嘴,激动得满脸通红。

结果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在地。

还是李承绩心善,忍着心里的躁动,一把将那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者扶住。

否则摔下去,很可能就真进棺材板了。

台下的宾客们,也纷纷起身。随着法师在台上跳大神,而摆动着身子。那场面,就像集体跳尬舞似的。

李承绩有些受不了,只觉有一股莫名的兴奋,让他抑制不住的想放飞自我,无拘无束的跳起舞来。

看出了李承绩的异样,牙剌瓦赤特意凑近一些。那法师也跑过来,刻意围着李承绩又唱又跳。

这下,李承绩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了。眼前的法师、高台以及整个天地,全都变了模样。

“我--我=回来了么?”,看着身着吊带装、使劲扭动着身姿的脱·衣女郎,李承绩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那女郎侧对着他,斜长的刘海,也挡住了半边侧脸。让李承绩,怎么也看不清那女郎的长相。

就伸了伸手,卖力向其靠了过去。

等终于来到近前,竟发现那女郎是张芷琴!

就在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耳边突然一静。张芷琴的俏脸,也马上幻化成一张陌生的面具。

李承绩这才惊觉,刚才那是幻觉。

正恍然间,牙剌瓦赤拍了拍手。马上就有伙计,呈着托盘上台。

“这是三块普通的石头,你们好好看看。待会儿,法师会让你们亲眼看看,什么是神术?”,牙剌瓦赤神情极其丰富的说道。

李承绩他们,马上从中拿取了一块。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半晌,果然与普通石块无异。趁人不注意,李承绩偷偷划破自己的指头。瞬时一滴殷红的血印,稳稳的印在上面。

而法师又围着他们,蹦蹦跳跳了好一会儿。

牙剌瓦赤才示意李承绩他们三人,将挑选好的石头放在掌心。

便见法师率先靠近富商,神神叨叨的念了半天。再一挥衣袖,大阵火光霎时一闪而过。

台下的宾客,立即惊呼连连。被火光映照的富商,则满脸崇拜,直觉要五体投地。

法师并没停下动作,而是用手上的法器,冲着富商的石头点了三下。

也不知有什么魔力,那石头立即凌空飞起。就好像众星拱月一般,紧紧绕着法师旋转。

场下的宾客看着,纷纷拍手称快。

活了大半辈子的老者,则不断呢喃着神技。

随后法师又故技重施,将老者的飞石吸走。

来到李承绩跟前时,依然是点了石头三下。李承绩能清楚的感觉到,当法师的法器触碰到石头时,石头像是被吸引了一样,颤动得异常明显。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三块飞石,都绕着法师旋转。

这一手使得,让宾客们看得更加如痴如醉。

但李承绩,却没心思去看。

因为牙剌瓦赤的鼓声,又响起来了。整个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那股刚有所消退的燥热,也再次从心底升起。

这让他晕头转向的,根本理不清思绪。

在这样的煎熬下支撑了好半晌,那鼓声才总算停歇。跟着三块飞石,也稳稳的落回高台上的木桌。

珰铛铛···旋转了数秒,稳稳停在放置好的瓷碗里。

再看那朴实无华的石头,全都变成了金色。大小与之前,也近乎一样。

李承绩随着富商和老者的一起,赶紧上前查看。

就外观而言,确实和金子无异。富商还拿牙齿咬了一下,好检验真伪。李承绩却没理真假,而是寻找石头上的血印。

可惜的是,他三块石头都检查了一遍,都没发现留下的血印。也不知是变成金子时,一起消失无踪。还是有更深的,旁人不知晓的隐秘。

但不管怎么说,李承绩心里,已种下了疑团。

后面的事,就全是牙剌瓦赤在唱独角戏了。法师的话,则在表演完点石成金之术后,径直上楼离开。

那两次惊见神术的富商,当场放出豪言。要拿出两万贯钱财,用来学习点石成金之术。老者也不甘落后,宣称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学到神术。

只有李承绩,不仅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一个子儿都没给。

牙剌瓦赤笑呵呵的看着他,挤眉弄眼的示意了半天。李承绩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淡定的站着不动。

如此这般,牙剌瓦赤也有些尴尬。

不过因是背对着宾客,且大多数人都陷入争相纳款的热烈气氛中。使得没人,关注到他的失态。

待下了台,扩巴斯马上一脸艳羡的问,感觉如何。

李承绩只淡然的点了点头,说了一个‘还行’。这让扩巴斯,心痒痒的非得李承绩讲给自己听。

这么死磨硬泡了好半天,扩巴斯也没见李承绩松口。就只好遗憾的换了个话题,出声道;“三哥,你说的一千金?”。

“呃···等回府后,我让人给你送来。”。李承绩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应声道。

接着扩巴斯追缴了一批钱财,便和众人一起离开。

回府后,李承绩立即让李大力将周郎中喊来。因为今天的经历,让他有了一些发现。所以从客栈里,带了些东西回来。

好叫周郎中看看,有什么蹊跷之处。

第四十八章 烈火神水

闻了闻,又用舌尖掂量了几许,周郎中才缓缓出声道:“少爷,水的味道略涩,应是添了少许野菊花的缘故。长久饮之,有清肝明目之效。”。

这时代,茶叶的来源只有中原地区。且地域,仅局限于华南、西南、江北、江南等地。按照当前的地域划分,则集中在南宋、大理、金国境内。

但是因时代的局限性,茶叶的种植,远没后世那样发达。所以茶叶产区,基本集中在南宋一地。大理、金国等地,则都不成气候。

位于中亚内陆的大辽,想要获得中原地区的茶叶,就只能通过陆路这一条途径。且无论是从金国、西夏这条东线,还是从海上转道花拉子模的西线,都是耗时日久。

因此当前,茶叶仍属于高端奢侈品。除了身份显赫的达官显贵,或者腰缠万贯的巨商大贾,普通人根本就没那财力购买茶叶。

这玉龙杰赤客栈,也自不会做那亏本买卖,给人奉茶。

便在这炎炎夏日,弄一些清热解毒的菊花,泡茶款待宾客。

听到这话,李承绩拾起酱色的茶杯,细细看了半晌,将信将疑道:“真没有旁的药草么?”。

周郎中摇了摇头,应声道:“应是无旁的药草了!若少爷不信,尽可以寻别的大夫看看。”。

李承绩眉头紧蹙,并没应声。

因为他实在想不通!

若真只有菊花这清热解毒之物,为何自己会心下燥热?尽管那鼓声看似是燥·热的源头,但他私心想着。鼓声再古怪,自己也不应该出现幻觉吧。

所以思来想去,只有喝过的茶水让他起疑。

便在离去时,偷偷将喝完的茶杯顺走。在水渍未干之前,又连忙让周郎中检验一番。

但现在听周郎中的推断,茶水似乎并无半分异处。就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颇有些不甘道:“白日里,我听到鼓声,总有心浮气躁,幻象顿生之象?若不是茶水所引,又缘因何处?”。

说着,就将自己当时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听完李承绩的讲述,周郎中也低眉寻思了半晌。似是有了什么决断,犹疑不定的说道:“如此说来,少爷的异样,全是因鼓而起,因鼓而歇了?”。

李承绩应了声是,有些期待的看着周郎中。

就见其捋了捋三寸长的美髯,面色肃然道:“在下舞勺之年时,曾随家父游历大辽各地。在出铁门关,越过阿姆河,到达巴哈兰(巴格兰)城时,听闻当地,有一种生于地底,终日以幽冥之火为食的哲罕乃(火狱)虫。

其三岁婴孩大小,口有锯齿,异常凶悍。每每雌雄双居,若非天生异变,地动山摇,万万不得出。

因其珍贵异常,所以万金难求。

传闻波斯皇室,曾以其雄虫为主药,辅以天山雪莲、断肠草、阿芙蓉等药草,磨成干粉,晒上一百二十九日。

等其完全晾干,再用花拉子模海(咸海)的海水,浸泡足足三年之久。

由此炼得宫廷秘药---哈退姆之水,也称烈火神水。

此药虽属毒药,但又与寻常毒药相差甚大。

据说病症未发作前,服药者与常人无异。但若唤醒雌虫,让其感受到雄虫的气息,服药者就会心生邪火,欲念顿生。且由虚转实,急火攻心而死。”。

“那依你所言,我中的乃是烈火神水之毒了?”,李承绩讶然出声道。

烈火神水这个名字,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嗯,当地人传言。施毒者常将雌虫缝合在秘制的药鼓中,让中毒者因鼓而起,因鼓而歇。

此等症状,与少爷极其相近。”。

李承绩立即回想起牙剌瓦赤在近旁敲鼓时,总会有一股子特殊的香味传来。当时他只以为是当地人惯用的香料,所以并没多想。

但再往深处想,他又有些不信,就疑声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此毒如此珍贵,定当稀罕无比。且波斯灭国已久,皇室早已不知归处。哪里有这等药方,炼出此毒?

若说仅凭那胡商一人之力,我是万万不信的!

更何况,若是真中毒,水里为何没半分异状?”。

“这就是此毒的妙处了!

在半个时辰以内,若无人畜饮之,此毒自会消散。且无雌虫引动,此毒永世隐忍不发。就是华佗在世,也瞧不出中毒的征兆。

至于此毒的来历,在下就无从推断了。”。

“哼!”,李承绩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阴沉无比。因为他没想到,自己就是喝了杯水,竟稀里糊涂的中毒了。且对方的手段,还那样隐秘。让人一点儿,都抓不到把柄。

周郎中也黯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别无它法。

正是这时,竹青看他们的茶水没了,就知趣的上茶添水。

不知道那酱青色的杯子无用,就也沏了一杯。

李承绩看着,立即大喊道:“停!停···”。

竹青连忙停下动作,有些不明所以。

李承绩却没心思解释,连忙将茶水往地下一倒,有些兴奋道:“再来一杯!”。

同时让周郎中,好好看看茶水的变化。

就见茶水倒进去的一瞬间,近乎透明的雾气中,掺杂着几缕酱色的雾气。因很快消散,所以很容易被忽视。

但刚才李承绩一直盯着茶杯,便马上注意到了。

周郎中也看到了这一情况,赶紧用银针一试。瞬时银针变黑,显然有毒。

李承绩脸上,马上显出抑制不住的欣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绞尽脑汁找寻的线索,也就被竹青无意间,给显出了原形。

之后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李承绩又用温水、冷水轮番试验了一番。发现茶杯只在滚烫的开水倾倒间,才会溶解毒物。其它水温,则都与寻常茶杯无异。

这让李承绩确信,毒的来源,确属茶杯无异。

便不再多看,让周郎中将茶杯拿去,好好研究。

哪知道,李大力上前来报。说玉龙杰赤客栈的胡商牙剌瓦赤,托扩巴斯上门,说有要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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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茶杯之争

“哈哈哈···六弟!这天色渐晚,还刻意来府上。不知有何等要事?”,李承绩看着欣然上门的扩巴斯,温声笑道。

礼节性的抱了一下,扩巴斯就笑着回道:“嘻嘻嘻···也无甚要事。只是今儿咱们桌上,丢了一口茶杯。所以牙剌瓦赤,就过来问问。”。

在当前,商人的地位是很低的。一般情况下,有官身的显贵,也不屑与商人为伍。这也是大辽朝堂上,契丹与汉人朝官,那么瞧不起北枢密使马合木特拜的原因。

如今扩巴斯竟为牙剌瓦赤专程赶到李府,这依照常理,显然是掉身份了。

想到这些内因,李承绩就神色淡然的将视线转移到牙剌瓦赤身上。

便见其瞬时双手交叉,紧贴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回礼道:“李公子,在下冒昧相扰,还请见谅。”,说着,就冲身后拎着几个红色礼盒的伙计使了使眼色。

李承绩也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汉家礼仪。并看了李大力一眼,让其上前接过。

仅从这一手,李承绩就能深切感受到牙剌瓦赤的会做人。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收了礼,牙剌瓦赤再开口,他就得给几分薄面了。

“今儿酒楼的伙计收拾桌子时,发现李公子桌上,少了一口茶杯。虽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儿,但这是在真主跟前,受过信徒们七七四十九日的祝祷。

法师也将其当做真主赐下的信物,十分怜爱。

若不是为恭迎各位客人们赏光,法师也不会拿出来款待。

因此今儿少了一口,法师甚是震怒。几个侍候的伙计,还都罚了板子。

为了平息法师的怒火,在下这才上府叨扰。”。

这一番解释,十分谦和有礼。李承绩听着,也找不出差落来。就故作惊容,很是诧异道:“什么?法师的茶杯丢了?到底是哪个混犊子,竟偷了法师的茶杯。”。

牙剌瓦赤闻言,笑容更加谦和的应道:“许是颇有雅兴之人,才顺手借走了法师的茶杯,以作赏·玩。”。

话刚说完,扩巴斯就冲李承绩使了使眼色,似乎暗示着什么。李承绩却是一脸茫然,完全不能解其意。

看到这,牙剌瓦赤的笑容淡了些许,意有所指的提醒道:“在下已就这件事,问过客栈的伙计了。据他们说,丢失的茶杯,来自正东座上的客人。”

李承绩心下,顿时了然。因为坐在正东方向的客人,就是自己。便马上脸色一冷,颇有些不耐道:“坐在正东的客人就是我,难道说,你认为是我偷了法师的茶杯不成?”。

牙剌瓦赤马上赔罪道:“李公子乃郡王之子,自不会瞧得上小小的茶杯。只是谁也说不准,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会做下此等下作之事。”。

这和之前颇有雅兴的说辞,可是大相径庭。

不用李承绩提醒,李大力就心灵通透的怒斥道:“真是好胆!少爷待我们恩重如山,自不会为一个破茶杯,而毁了少爷的清誉。”

“哼!阁下太看轻我们李府了!虽说正东方向坐的是我,但谁又能保证,旁人离开时,没有顺手牵羊。”,李承绩冷冷的反问道。

这一唱一和,顿时让牙剌瓦赤再也笑不下去了。就压着怒气,道歉道:“李公子误会了!在下只是问询一二,并无它意。”。

不用李承绩说话,站在下首的李大力,就再次很不客气的呵斥道:“你这人尽说浑话!

明摆着怀疑我家少爷偷了你不知劳什子的茶杯,却还口是心非的推脱不是。

难道真当我家少爷是傻子么?”,说到这里,他又用手指着牙剌瓦赤的鼻尖,接着骂道:“今儿也真是好笑!堂堂郡王之子,竟被不知来路的下·贱商疑心。这说出去,真是笑话。”。

牙剌瓦赤脸色阴沉无比!但又不好和李大力对骂。因为打狗还看主人,这李承绩没说话,他自不能越俎代庖的替其教训下人了。

就近似求救的看着扩巴斯,让其帮着说上几句。

见此,扩巴斯有些不好意思的劝道:“大力莫要恼怒!牙剌瓦赤只是上门问问,并未说茶杯失窃,就与你家少爷有关。”。

“呵···扩巴斯少爷。平日我敬你是我家少爷拜把子的兄弟!今儿这贱·商如此折辱我家少爷,你怎能不辨事理,而为其分辩?”。李大力情绪更加激动,语气也更加愤然。

被这么一说,扩巴斯也不好往下劝了。

李承绩看着,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就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茶杯一事,我确实不知晓。若是法师实在疼惜得紧,我当下就可以送法师十只。”。

牙剌瓦赤当即摇头拒绝道:“李府的东西,在下自不敢收。且茶杯而已,算不得珍贵。但是若被鸡鸣狗盗之徒亵渎,定会招致真主的惩罚。”。

“若是真主惩罚!也是惩罚那心术不正之徒!本公子行事光明磊落,想来是入不了真主的法眼了。”。李承绩一本正经的说道。

看上去,似乎真和他无关。

牙剌瓦赤只深深的看了李承绩几眼,就随扩巴斯离开。

瞧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李大力有些义愤填膺道:“少爷。为何你不告诉扩少爷真相?不昭示那厮的险恶用心?”。

李承绩叹了口气,很是无奈道:“六弟如今,一心求得点石成金之术。旁人的话,怕是听不得了。”。说到这,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让李大力,去库房拿出价值一千金的物件出来。好送到扩巴斯府上,兑现今日的承诺。

这让李大力,更是不解了。

李承绩也不解释,只让李大力照着办就是。

不过他又将李大气唤来。让其领着两三个护卫,密切监视玉龙杰赤客栈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什么异常之处,立即向自己报告。

他还就不信了!

那伙胡商,真能做到这番天衣无缝。

这样到了次日,俘虏们的第一次比试,也正式开始。

虽然李承绩还在忧心烈火神水一事,但是俘虏们的事儿,也是耽搁不得的。就连夜,在封路的小院,搭了一座木台。好在今日,排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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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石头古怪

咚咚咚···太阳高照,擂鼓轰响。辛者居的小院,也就此喧闹起来。

为了加快比试的进度,李承绩实行捉对厮杀。

便以抓阄的形式,让俘虏们根据命运的安排,选择命中注定的对手。对于前二十名的俘虏,李承绩不仅奖励五第纳尔的俸金,给予贴身护卫的资格。还帮着在户部,消去奴籍。

要知道,一旦进了奴籍,子子孙孙可就是奴隶了。要想消去,就必须建功立业,或者有天大的功德。否则世世代代,都难逃低人一等的奴隶身份。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就像法律,永远都有漏洞可钻。

何况是这人治大于法治的大辽。

像户部,就在南院的辖属之内。李承绩凭着李世昌的关系,是很容易让户部帮着办点事的。

所以听到自己能成为自由人,俘虏们的神色,顿时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个个也是摩拳擦掌,想着大展身手。

李承绩在台上看着,顿时喜不自胜。

因为这种姿态,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于是在这火药味略浓的气氛中,比试正式开始。

由于人数太多的缘故,李承绩不可能亲眼看完每一对俘虏的比试。所以让李大力,从府里挑了一批踏实能干的家丁来做裁判。

为了保证公平,若是有不服家丁判罚的俘虏,尽可以向他当面申诉。

一旦查实,家丁会受到处罚。

但若虚报,申诉者也会遭到严惩。

至于检验方法,则是让比试双方,当着他的面,再比一遍。申诉者赢了,就是家丁受罚。申诉者输了,受罚的就是自己。这样到下次比试,申诉者都无机会获取贴身护卫的资格。

如此一来,那些申诉者也会三思而后行了。

当下第一批上场的有二十对俘虏。高台上、高台下,甚至院落外都有简陋的比试场地。不少院里闲着的家丁、丫鬟,也都赶过来看稀奇。叽叽喳喳的,真是好不热闹。

这让那些荷·尔蒙·爆表,想要展示自己阳刚之气的俘虏们。都褪去上衣,使劲的秀着健硕的身材。

看到这,李承绩突然灵机一动。就特别补充道,前二十名,可以免费去花柳巷喝花酒。虽不可能请出头牌,但一般环肥燕瘦的姑娘,也是应有尽有。

这么一说,俘虏们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忱。

就不管日头多毒,卖力挥洒着自己的汗水。看向对手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

李承绩是乐见其成!就走走看看,算是做出关注的样子。竹青和李大力,则一人捧着茶盏,一人举着罗盖伞,紧紧跟在李承绩身后。这般殷切的服侍,也就李承绩能享受了。

一些围观的下人,看向竹青和李大力的眼神,也都带着羡·慕嫉·妒。

毕竟李府里,李承绩的仁善之名,已成为下人津津乐道的美谈。能在他手下做事,也是下人们最神往之事。

待一上午的时光消逝,整整一百八十四人,全部比试完毕。虽然有二十余队,因对比试结果有疑问,而申诉重新比试。但大多数俘虏,都尊重比试结果,没有异议。

李承绩就想着,赶紧让这些申诉者再比一遍。好利用下午的时间,将余下的九十二人,再刷去一半。

但这时,周郎中突然赶过来说,自己找到了酒杯藏毒的关窍。

一直为此忧心的李承绩,自按耐不住。就停下比试,赶紧和周郎中细说。

经过一番了解,他才知道。

原是茶杯塑形时,被烈火神水浸泡过。后来虽已烘干,但某些毒性,已侵入茶杯的肌理。

只有在温度颇高的情况下,茶杯内壁出现轻微融化。烈火神水之毒,才随之溶解显现。

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何碰到开水,茶杯才有毒。而温水、冷水,则与普通茶杯无异。

另外因烈火神水的毒性在半个时辰后,自行消散。所以通常情况下,很难查出毒性的来源。

如此精密的藏毒、下毒技巧,让人简直防不胜防。

李承绩也顿感牙剌瓦赤等人的不一般。

因为谁能想到,一个普通的胡商,能握有如此罕见的毒药。且又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布下这样的毒局。

“如若不是所图甚大?又缘因何故?”,这样想着,李承绩对牙剌瓦赤的认识,已不仅限于一个商人了。

再想到法师被面具遮盖的脸,他更觉牙剌瓦赤等人的来历可疑。

“难道与蒙古人有关?”,因为小紫说过,牙剌瓦赤是蒙古统治中亚时,河中地区首屈一指的政事官。所以李承绩,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这一层。

但是往深处想,他又觉得不可能。

到底现在,蒙古人还没侵入中亚。又哪里可能,指使牙剌瓦赤等人犯下此等恶行呢!

就带着深深的疑问,回到比试的院子。

在索然无味的看完所有比试,处罚了一些家丁和俘虏后,再次回到自己的住所。

心下,也依然为牙剌瓦赤等人的事,而眉头紧锁。

到了次日,李大气禀人来报。

说是昨晚子时三刻,玉龙杰赤客栈,突然驶出一辆满载废弃之物的马车。城里巡逻的兵丁,竟都拦也不栏的放行。为了避免被人瞧见,他们不敢紧追不舍。

就留了个心思,沿着马车的轨迹,一路寻踪觅迹。

终是在城外一里的乱葬岗里,找到马车倾倒的废料。因几样东西有些古怪,就拾捡了回来。

李承绩连忙让其拿出来看看。

就见几块破碎的石头,赫然出现在眼前。拿了一块放在手心仔细端详,他才发现石头的内里,竟漆黑如墨。

“这是?”,李承绩用指甲碰了碰,发现硬邦邦的,并没什么可疑之处。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另一把钥匙。便仔细回忆着自己曾见过的东西,终于有了些许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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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黑心磁石

李府,演武场。

十八般兵器,琳琅满目。使得人一走进,就能切身感受到专属武者的肃杀之气。

不过李承绩来这里,不是为了练习武艺。而是验证,心中的一个猜想。

就捧着一块黑心的石头,慢慢走近刀枪之类的兵器。

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

但当缩短到三步远时,那些兵器渐渐有了反应。等完全靠近,更是哐当作响。

李承绩回想着法师之前对着石头点三下的动作,便也将石头,照着一把长枪点了三下。

却不想,石头陡然吸附在长枪上,根本拔不下来。

没办法,李承绩只得将整支长枪,都抽了出来。

像起了连锁反应似的,整排木架上的兵器,顿时都跟着簌簌而动。以致厚重的木架,也都摇晃起来。

看到这种场景,李承绩止不住惊讶。

但就在这时,木架因摇晃得太过厉害,而直接向李承绩倾倒过来。

“少爷!”,

“少爷!”,竹青、李大力等人,都惊慌失措的喊道。

就听轰的一声,整排木架,直愣愣的倾倒在地。

一些木桌木椅,也都咔擦咔擦的,瞬时碾成碎木屑。

“呸!”,李承绩吐了一口嘴里的碎屑。就赶紧用长枪撑着身体,迅速站起身来。原是他刚才瞧见情况不对,就迅速跑开。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被一柄飞出的刀鞘,给生生砸中了膝盖弯。

以致第一时间,就被砸倒。

但不等他稍稍稳定心神,呲呲呲···的声音,就在他耳旁响起。

跟着啪的一声,长枪被什么东西砸中。震得他的手臂,都有些发麻。

而与此同时,李大力、竹青等人,都一脸焦急的冲着李承绩大喊道:“少爷!快躲开!”。

听到这话,李承绩下意识的松开长枪,迅速向李大力他们跑去。

便听叮叮当当,铁器争鸣之声,不绝于耳。

正惊异间,嗖的一道破风声,骤然从身后袭来。

还不待有所反应,李承绩就觉脸上一痛。

跟着砰的一声,地上直愣愣的砸下一支断刃。丝丝殷红的鲜血,也颜色分明的印刻其上。

“少爷!少爷!你流血了?!”,竹青、李大力等人,急切的说道。

而李承绩则像吓傻了一样,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任凭竹青他们说什么,都没有半点回应。

也是刚才的经历,实在太惊险了。若是断刃角度稍稍向左偏一点,那划破的就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脖子了。

所以陡然面对这惊魂一刻,他的思绪,也都陷入了空白。

见此,李大力十分生气的揪着家丁李大义的衣领,很是凶神恶煞的骂道:“大义,若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

“少爷要是有个好歹,我大义也不会原谅自个儿。”,大义哭丧着脸,很是内疚的回道。

一旁的竹青闻言,更是没好气的骂道:“你们还吵什么吵。少爷都弄成这样了,还不赶紧把那破堆破玩意儿拿开。”。

被这么一说,大力和大义等人,连忙将那堆成一团的兵器,尽数收走。

待李大义搬来一张椅子,竹青等人赶紧扶着李承绩坐下。

李大力则一边给李承绩喂水,一边抚着胸口。

这么忙活了好半天,李承绩才缓缓回过神来。

看到满脸急切的李大力等人,连忙出声道:“石头呢?石头呢?”。

“奴婢让大力给扔得远远的了!”,竹青既忧心,又带着一股子气性道。

“什么?扔了?你怎能扔了?”,李承绩满脸惊容道。因为这事关点石成金之术的隐秘,万万扔不得的。

竹青听着,有些生气,就带着一丝嗔怪道:“少爷!那破石头惹了这样大的灾祸,都快伤着你了!怎么还要寻它?”。

李承绩知道女孩子心思多。不解释清楚,很容易瞎想。就耐着性子,将那石头的内因说了一遍。虽然以主仆的立场来看,李承绩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但承蒙卧榻那几个月间,竹青的细心照料。所以李承绩,已将生性活泼的竹青,当成了家人般看待。

心下,也从没有将其看成一文不值的奴仆。

正是这个原因,他平时待竹青,是异常亲切与和气。

使得身边的下人,也都不敢怠慢年龄不大的竹青。

弄明白这些,竹青立时又惊又怒道:“这些下·贱·坯·子,竟敢用这等戏法,糊弄百姓。等老爷回来,一定要好好治他们的罪。”。

李承绩应了声是,并沉着脸表示,自己一定让这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么等着李大力将石头找回来!

演武场的刀枪之类,已被捡到库房里的箱子锁着。

如此小心谨慎,倒让李承绩觉得过犹不及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

毕竟若再来一次,保不准他还像刚才那样幸运。

正拿着石头,仔细端详间。大力有些惊魂未定的提醒道:“少爷!你可得当心点儿。这石头,邪门得很!小的和大义他们几个,费了好些力气,才把那兵器拨开。

胳膊、手臂,都被划了几道血口。”。

李承绩一看,李大力等人胳膊、手臂上,多了几道殷红的血印。就连忙宽慰几声,让李大力从库房里拿点铜钱,赏给他们做医药费。

结果引得几人,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之后李承绩小心些实验,发现这石头,其实是磁性异常强烈的磁石。所以那些铁制的兵器,才纷纷像着了魔一样被吸引。

由此,李承绩也推测出石头绕着法师旋转的原因。

想来是法师身上,也早备着相似的磁石。运用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道理,让那磁石凌空旋转。

早被下了烈火神水之毒的宾客们,则在幻觉的刺激下,更加确信这是神技。

点石成金之术,也就此让人深信不疑。

理清了这么一个大手笔,李承绩心下,不仅没有半分喜悦,还不禁感到深深的冰寒。因为这缜密的安排,更加透露出,牙剌瓦赤他们的来历,十分不一般。图谋的东西,也一定超出想象。

第五十二章 客栈大火

“到底是该当场拆穿他们的把戏?还是上报朝廷?”,李承绩皱着眉头,暗自思索着。

虽然前面的方法,会让他们名誉扫地。但以牙剌瓦赤他们的手段,很难说没有应对之法。

所以这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

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徒惹笑话。

到底这样做的后果,不仅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说不得,还引起旁人的敌视。

那这说出去,简直比窦娥还冤。

因此想了半晌,他就摒弃了这个打算。

但上报朝廷吧,他又怀疑朝廷的办事能力。

因为印象中,封建社会的官府,办事效率向来低得可怕。说不得牙剌瓦赤他们都卷铺盖跑了,案子还没开始查办。

再想到自己投下的一千金,他就更加担心。

所以思来想去,这个法子也被摈弃了。

于是最后想了半天,他都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以致脑袋,都有些隐隐作痛了。

便暂时放下思绪,来到辛者居。

按照他的想法,今日最少要比试两轮。九十二人中,也仅能留下二十三人。

就命人重开擂台,让众人抓紧时间比试。

因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俘虏们都珍惜得很。第一场比试结束后,也都私下勤加练习。

就想着在比试的时候,打败对手,挤入前二十名。

那五第纳尔的俸金、自由人的身份、花柳巷的花酒,也都能手到擒来。

不过气氛再热烈,李承绩也因心里有事的缘故,而无心细看。

这让那些俘虏们以为,李承绩是对他们的表现不满意了。就甩开膀子,打得更加带劲。

等到了晚些时候,仅剩的二十三人,也最终产生。卡尔旺以及关系亲近者,都得幸留了下来。

李承绩看着,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以卡尔旺他们的军事训练方式,留下来是理所当然的。若被淘汰,他才觉得意外。

便让留下的二十三人,先去休息。待过上两三日,养好精力,再接着比试。

哪知道次日,李大气又匆匆忙忙的派李大义回来禀报说。玉龙杰赤客栈,寅时一刻突然燃起大火。

由于火势太大,客栈的伙计们又都在熟睡。所以一烧起来,就止也止不住。连带着周边的商铺,也都被引燃。

如今火势还在蔓延,义安坊都被烧成了白地。

李承绩闻言,顿时心下一惊!

因为今日,乃是牙剌瓦赤公布结果的日子。谁有幸得到法师的真传,谁有幸习得点石成金之术,就看当下了。

除此以外,还有大批达官显贵、富商大贾,都翘首以盼着两倍退还的钱财。

所以这一把火烧下去,变数就大了。

估计大半个巴拉沙衮城,都因玉龙杰赤客栈的大火,而绷紧了神经。

“走!”,李承绩当即领着李大力等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义安坊。

还没走近,冲天的大火,就烧红了半边天。滚滚浓密的黑烟,也不断往天空袭去。仅远远的看着,就让人心生震撼。

“呜呜呜···”,许多人围在距离义安坊百米远的街道上,失声痛哭。因为他们毕生的积蓄,都投入了玉龙杰赤客栈。若是拿不回来,可就亏大了。

所以看到大火,不禁心生惶恐。

李承绩听着,心下也不禁涌出几分凄凉。

毕竟玉龙杰赤客栈的阴谋,他是知晓的。可是因顾虑重重的缘故,而生生隐忍不发。

现在酿成这番结果,实在于心不安。

就将马交给李大义,领着李大力等人,挤开拥挤的人群,快速向火区接近。

半个时辰后,他终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赶到火区边缘。

便见点点火星,正在顽强的燃烧。直到一桶冷水泼下,才变成寥寥炊烟消散。

一些如丧考妣的百姓,则顾不得危险,赶紧往玉龙杰赤客栈的方向前进。连片的呜咽之声,也不断在义安坊的街面上盘桓。

李承绩顾不得顾不得危险,随着众人一起,慢慢向玉龙杰赤客栈行进。

待来到目的地时,李大力让家丁们照顾好李承绩。就飞速挤开人群,寻找李大气的人影。

这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大气才随着李大力的脚步,赶到李承绩跟前。

“少爷!小的无能,还请责罚!”。李大气当即双膝跪地,一脸愧疚的请罪道。

“旁的就别提了!先说说这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李承绩将李大气虚扶起来,脸色沉重的说道。

随即李大气,就将火势发生时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

原来自领了李承绩的任务后,李大气就和李大义等人,轮番守着。寅时一刻时,值守的正是李大气。

他发现,这火势最先起来的地方,多达十余处。像窗子、门之类的出口,都第一时间被点燃。

觉得蹊跷,李大气还翻过院墙,来到后院。发现满地,都是未干的鲜血。进入客栈时,还看到一些生死不知的伙计。

因火势太大的缘故,他没来得及细看,就赶紧跑了出来。

之后大火就越烧越烈,直将整个义安坊引燃。

“那这么说,这火势是早有预谋了?”,李承绩咬紧牙关,沉声道。就因这么一场大火,使得大量百姓,流离失所。那些被烧死的百姓,就更是冤屈。

让他心里,直要将那些为非作歹之徒,碎尸万段。

幸而当下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距离玉龙杰赤客栈稍远一些的废墟。再加上周边,也有人守着。所以说话时,也不怕旁人偷听。

否则被那些痛失家财的人听去,非得发疯不可。

“嗯!先前帮着救火时,小的仔细去玉龙杰赤客栈搜寻了一番。发现除了百余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没别的东西剩下。”,李大气沉着脸,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也就是说,金子被运走了是吗?”,李承绩推测道。

李大气点了点头,暗恨道:“院子里有马车碾压过的痕迹,且相比来时,压痕深了不少。”。

这是来盯梢时,李承绩交给他们的一些手段。

如今虽派上用场,但还是晚了一步。

再想到近段时间,他们可是寸步不离的盯着玉龙杰赤客栈。却最终,还是被牙剌瓦赤等人,瞒天过海,偷偷将金子运了出去。

这辜负了李承绩的重托,让他心下,充满了自责。

第五十三章 藏金之地

在他们说这些时,很多百姓,已经在变成废墟的玉龙杰赤客栈,近乎崩溃的翻找。

看他们的样子,不将其掘地三尺,是不肯罢休的。

正是这时候,扩巴斯等人也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冲进焦黑一片的废墟中。李承绩只神色沉重的看着,并没阻拦。

到底事已至此,再劝已无益。

就连招呼都没打,带着李大力他们,回到李府。

不过他并没让李大气等人散去!

而是将他们喊到书房,仔仔细细的,将近几日的监视情况,叙说一遍。

也是李承绩仍不相信!

那么多的金子,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走。所以妄想从李大气他们的监视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这么询问了好一会儿,李承绩拿出做刑警时,该有的思维方式,疑声道:“也就是说,在大火烧起来之前,牙剌瓦赤他们,都没离开的迹象?”。

李大气点了点头,应声道:“当日客来客往,好不热闹。我们仔细瞧着,都没觉察出半分异状。”。

李承绩闻言,低头寻思了半晌,才缓缓出声道:“那这些时日,有无旁的马车进出过。”。

李大气立时皱着眉头,回想了须臾道:“并无旁的马车!只有送菜和倒夜香的,来了几次。”。

“哦?!”,李承绩稍稍提高了音调,应声道:“他们都是什么时辰来的?”。

“白日里,送菜的车子,会在卯时、午时、酉时来客栈。到了晚上,倒夜香的车子,则多在亥时、丑时过来。

因客栈人多,他们往往一来,就是三五辆车。”。

“三五辆?!”,李承绩重复道。

“那你们是否跟过去看看,那些送菜和倒夜香的车子,都来自何处?”。

“这个小的还真去打探过。都是西城的普通百姓,身份也都清白,并无半分不妥。”,正是这个原因,他当时才没起疑心。

李承绩听完,却是想到了什么。就让李大力,再去看看那送菜和倒夜香的伙计。说不定,能从中发现重要线索。

这么等了近一个时辰,李大力才满头大汗的冲了回来。一看到李承绩,就大声喊道:“不好了!他们的妻儿说,自昨日出去,就再没回来。”。

“什么?”,李承绩骇然出声。

心下也瞬时肯定,那些马车,很可能就是运出金子的关键。

就迅速平复心境,接着道:“那他们的妻儿,还有说什么吗?”。

李大力连忙说,他们的妻儿透露。在失踪前,去的是玉龙杰赤客栈。并且在几天前,一个胡商,给了他们一大笔赏钱。说是买下他们的马车,帮着运些东西。

李承绩又赶紧问,有没有说运往何地。

“这个虽没明说,但他们的妻儿说。相公曾跟他们抱怨过!那胡商好生奇怪。每次装东西时,都神神秘秘的。送的地方,也是闹·鬼的杨府大宅。”。

原本杨府大宅,是一个巨商大贾的宅邸。也不知什么原因,那富商有一天,突然发疯。将自己的妻女、下人,尽数用巨斧砍死。

后来几经转手,被不同的人买下。

但住进去的人,都像受到诅咒一番。不出半年,全都家破人亡。

这使得巴拉沙衮的城民,都谈虎色变。

那占地颇广的杨府大宅,也一直闲置下来。

为了避开噩运,周边的住户,都跟着搬走。以致那片住宅区,被称为鬼·域。

如果说牙剌瓦赤等人,选择杨府大宅为藏金之地。

那还真是极有可能的!

因为平日里,那地方少有人烟。就是闹出什么动静,也少有人知晓。

所以李承绩不敢耽搁,立即让李大气,赶过去瞧瞧。

听到这话,李大气脸上,显出一丝犹豫。显然他也被那凶宅的名头吓到了,以致不自觉的有些抗拒。

但李承绩是他的主子,现在又是表忠心的时候。因此李大气马上深吸口气,态度恭敬的应承下来。

可惜李承绩观察力何其敏锐!李大气稍有犹豫,就被及时捕捉到了。

就改口道:“这样吧!我亲自走一趟。也好瞧瞧,杨府大宅,到底有什么碰不得的牛鬼蛇神。”。

李大力听着,赶紧阻拦道:“少爷!你身份尊贵,万万去不得此等污·秽之地啊!”。

但李承绩坚持己见!李大力等人,也无可奈何。只得狠狠的瞪了李大气一眼,怪罪其脚程太慢,以致李承绩改变了主意。

这样花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来到杨府大宅的地界。

便见一路上,全是颓败、冷清之象。很多塌败的宅邸,也任其长着荒草。

再配上凶宅的赫赫威名。胆子最小的竹青,已情不自禁的变了脸色。

待来到杨府大宅门前,齐腰深的荒草,正长势喜人。

李承绩使了个眼色,大力就赶紧上前。

就听咯吱一声,锈迹斑斑的铜门,发出异常渗人的声响。

竹青向李承绩靠近一些,有些害怕。

而李大力向门内探了探头,打量了些许。就招了招手。大气等人,赶紧跟了过去。

于是一行三人,渐渐消失在大门半掩的杨府大宅中。

“少爷,我们不用进去吧?”,竹青有些胆怯的看着李承绩,弱弱出声道。

“哈哈···”,笑了笑,李承绩就准备逗逗竹青。

哪里知道,铜门陡然砰的一声,闭合在了一起。

竹青立时啊的一声,整个人都躲进李承绩的怀中。好在竹青的年龄不大,个头也不算高。否则李承绩的怀抱,还真不能承受。

就在这档口,几声‘嘎嘎嘎···’的叫声,立时从府里传来。跟着两三只乌鸦,从众人头顶飞过。

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周边府邸的乌鸦,也都飞了出来。遮天蔽日的,径直往它处掠去。

骤然见到此景,李承绩他们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再加上凶宅的古怪,他们更是忍不住惊慌。

幸好这乌鸦来得快、去得快。被遮蔽的阳光,也很快显现出来。

李大力他们,也随即出了府。却是不小心惊动了乌鸦,才闹出这番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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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是人是鬼

“少爷,小的们看过了。三进三出的院子,甚是宽敞。只不过第三进院子,被人用篱笆隔着。我和大气翻进去,瞧见内里有生火的痕迹。”。李大力禀报完,就等着李承绩拿主意。

“嗯,进去吧!”,李承绩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就率先踏进杨府大宅。

和预料中的差不多,院子里杂草丛生,荒芜得厉害。一些黑色的羽发,则散落在草丛间。显然那些乌鸦,已将此地当成自己的巢穴。

因整个杨府,都以石头为主料。所以虽荒芜了有些年头,房子却少有塌败。只有屋梁上的彩绘,在风雨的洗礼下,显出陈旧的灰白。

以这样的规格来看,鼎盛之时,定然也是辉煌至极。

就走走停停,来到第二进院落的中厅。

这里的布置,像极了佛堂!

三面石壁上,刻着一百零八位罗汉。个个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房子正中间,另供着一尊近一丈高的佛像。那宝相庄严的神态,让人看着就心生震撼。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佛像表面,纤尘不染。周边的石壁,也都干净得厉害。

“这里有人来过么?”,李承绩看着那神态庄严的佛像,疑声道。

李大力连忙摇了摇头,应声道:“小的们仔细瞧过了,好像并没旁人来过。”。

李承绩闻言,摸了摸门槛内外的地面。发现外面的积灰,比内里厚了一寸多。以致地上的脚印,都十分清晰的印刻下来。

就在他暗暗思量的时候,瑟瑟发抖的竹青突然道:“少爷!奴婢曾听一个在杨府待过的丫头说。这里原本不是佛堂。因接连发生怪事,才请了一尊菩萨回来供着。”。

“那后来呢?”,李承绩跟着追问道。

“后来那丫头待的主家,也突然得失心疯死了。”,说到这,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

李承绩听着,就站在门外看了好半晌。才让李大力,领着自己来到被篱笆隔着的后院。

虽然他也相信科学!但经过穿越之事,他对鬼神之类,就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乱闯乱碰的好。

这么来到第三进院子,篱笆围起的院墙,已被李大力他们弄开。

一进去,他就明显的感觉到,这里有人生活过。

因为和别的院子相比,这院子收拾得比较齐整。裸露的地面,还平铺了一层枯萎的干草。从其干枯的程度看,显然已有大半个月了。

再在附近走了几遭,发现一间满是残羹冷炙的空房。

拾起几截吮吸的骨头,李承绩先拿在眼前细看了半晌。再放在鼻尖,细细嗅了一小会儿。心里瞬时有了判断,出声道:“他们应该在昨天,就已离开了。”。

因为骨头表面,很是干涩。摸上去,也感觉不到半点水分。由此推断,最少放了两个时辰以上。另外上面的肉味,几乎淡得微不可闻。使得时间,又往前推了五个时辰。

要知道,做刑警时,李承绩的逻辑推理能力可是一流的。

因此仅凭几根断骨,就大致推断出了离开的时间。

李大力等人虽不知道李承绩为何说得这么肯定,但碍于李承绩长久以来建立的威信,就本能的信服。

跟着众人又随李承绩,在其它几间房子转了几圈。

很快就发现,其中一间房子里,有很深的压痕。

再观察到连着外面的院墙边,有两支新做不久,但被废弃的木梯。李承绩心里,也大致还原出院子之前的景象。

想来是怕引人注意,又忌讳着凶宅的威名。所以牙剌瓦赤等人,只敢住在后院。连通往前院的小道,都被篱笆隔着。

进出时,则用木梯连通外面的院墙。

那些送菜和倒夜香的伙计,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将箱子,放在杨府大宅前面。

再回到压痕很深的房间,根据力的计算公式。估算出财物的重量,大约在千斤左右。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数字,算得上巨款了。

不过这些发现,并不能明确指明,那些财物的去向。所以李承绩,就让众人再好好翻找一番,说不定有什么别的发现。

哪里知道,守在外面的李大义突然大叫一声,惊慌失措的冲进来道:“少爷!有鬼!有鬼!”。

看那惊恐的表情,似是被吓得不轻。

李承绩也葛然一惊,赶紧跑外面去看。其它人虽也害怕,但看李承绩动了,也不得不跟着跑过去。

就见和前院隔开的篱笆墙边,除了一些绿色渗人的藤蔓,就什么都没有。

李大义看着,顿时指着篱笆墙,急声道:“少爷!小的明明看到这里,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野鬼。怎么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莫非是眼花了吧?”,李大力有些狐疑道。

但是其他人想着这里的古怪,就都没有说话。

李承绩则走到篱笆旁,静静的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几根脱落的毛发。

“是人是鬼?就让我来会会了!”,李承绩暗自说着,就让人将随身的吃食都拿出来。

可是众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还好竹青馋嘴,就不好意思道:“少爷!我这儿有一块桂花糕···”。说着,一块吃了只剩半边的桂花糕,就出现在她手心。

李承绩赶紧拿过来,放在地上踩了两脚。并让李大力去拿条绳子过来,打算抓住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这么布置下来后,李承绩才领着众人,顺着梯子翻到院外。

但没多久,李大力等人,又换一处偏僻些的院墙,偷偷翻了进来。因墙角的荒草较多,使得藏人,就十分简便得很。

李承绩站在院墙外,恨不得赶紧冲进去瞧瞧。可是为了他的安全,李大力等人愣是不让他进去。

没办法,他只好这样等着鱼儿上钩了。

就这样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院里就传出啊的一声,似乎是陷阱被触动了。

李承绩耐不住性子,赶紧爬上院墙。

第五十五章 重要线索

便见这是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一双看不清颜色的草鞋,包裹着又厚又深的泥垢。

此刻虽被绳子勒住了右脚,但身子仍挣扎得厉害。嘴里咿咿呀呀的,也不知在叫嚣着什么。

李承绩竖起耳朵,也没听懂她的话。

就问竹青等人,他们也摇头表示,什么都没听懂。

而这时候,李大力等人已围了上去,准备将其制服。

结果小乞丐的反抗,异常激烈。大意之下,李大力还被其咬了一口。

李承绩看着,心下顿时觉得有趣。

因为这小乞丐的个头,看着才一米出头。结果性子,却这样刚烈。就走近了些,出声道:“你再这样胡乱咬人,我就把你绑上三天三夜。叫你求天无应,叫地无门。”。

似是听懂了这半是威胁的话,小乞丐立时停止了挣扎。

见此,李承绩就向李大力等人使了使眼色。

顿时心领神会,冲上前给小乞丐解开绳索。

哪里知道,刚一挣脱束缚,小乞丐就猛然推了众人一把。然后就地一滚,像只兔子一样,迅速向李承绩扑来。

或许他也看出来了,李承绩是这些人的头头。所以将其制服,自己才能脱身。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武术训练,李承绩已不像从前那般瘦弱了。因此下意识的摩拳擦掌,准备反击。

可是他显然多此一举!

因为一旁的李大气,已急巴巴的抢先出手。

就听砰的一声,小乞丐像断线的风筝似的。以来时一倍有余的速度,狠狠的倒飞回去。

直到撞在篱笆墙上,才噗通一声,滑落在地。

李承绩顿时没好气的冲着李大气道:“谁让你出手的?”。跟着又命李大力,赶紧去瞧瞧那小乞丐的情况。

因为据他推断,这小乞丐很可能是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的。

一是杨府大宅的乌鸦,明显比别的府邸少了数倍。如果说是牙剌瓦赤等人来了的缘故,又太不合逻辑。

毕竟他们住在后院,不在前院。

对于那些乌鸦来说,并不碍着什么。

更何况,那些乌鸦羽发的分布范围,仅局限在第一进院落。遗留的羽发数量,也不算多。所以就此推断,杨府的乌鸦,应该原本就不多。

这也就印证了!

在牙剌瓦赤来之前,杨府就有人生活。

先前李承绩还猜测着,是不是杨府太邪门了,以致乌鸦都不敢多留。所以面对满是佛像的中厅,都不敢踏进一步。

至于第二点,则是篱笆墙围得太扎实了。

到底院落之前,本就有木门隔着。可是牙剌瓦赤等人,不仅将木门堵得严严实实。还空出一半的房间,圈住几个空间相对窄小、位置较僻静的偏房。

且那篱笆墙上,还贴了不少看不懂的神符。似乎是为了防备什么妖魔鬼怪。

所以看到小乞丐后,李承绩就猜到。他们防备的鬼怪,定是这小乞丐了。

由此盘问一番,说不得能得到什么线索。

因此他看到小乞丐的第一眼,心里是极其高兴的。

可是李大气一出手,他就心下一紧。所以情急之下,忍不住出声斥责。

被这么一呵斥,李大气是满脸不明所以。毕竟在他想来,李承绩遇到危险,自己就该出手的。

在他想着这些时,李承绩已赶到小乞丐跟前。瞧其双目紧闭,似是气息全无的样子,瞬时担心无比。

再听着李大力说,已没有呼吸后,更是脸色唰的一白。

就顾不得旁的,赶紧推开李大力,给小乞丐做心脏按压。同时拂开小乞丐的头发,又做人工呼吸。

“少爷!”,李大力等人看着,急忙出声阻止。

因为李承绩身份尊贵,怎能屈降身份,给一个乞丐如此过从亲密。

可是李承绩却没理会,仍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给小乞丐做进行人工急救。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因为小乞丐的伤,全因他弄的。若是命也没了,那他还真得内疚至死。

到底这是一条人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这么忙活了半天,小乞丐终于眼皮子眨了眨,悠悠醒转过来。却是刚才被李大气一脚踹中胸口,瞬时心脏骤停,背过气去。

若不是李承绩这番急救,怕是命都没了。

可是他一睁眼,就看见李承绩正嘴对嘴的紧贴着他的脸。就下意识的抬起右臂,狠狠扇了李承绩一巴掌。

“下流!”,惊慌之中,带着女生特有的娇斥。

“女的?!”,李承绩捂着右脸颊,目瞪口呆。

竹青却是推了小乞丐一把,很是不满的喝骂道:“哼!你这丫头片子,真是好不知趣。我家少爷不怪你出手在先,反而施救于你。却被如此对待。”。都是女子,李承绩又是她紧要的人,自不会顾忌什么怜香惜玉。

李承绩却摆了摆手,出声道:“罢了罢了!竹青,她年纪小,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又见小乞丐手里,紧紧攒着那踩了几脚的桂花糕,接着道:“还有没有什么糕点?拿点出来给她吧!”。

“少爷!她都这样对你了!还···”,竹青有些不愿。

李承绩只得柔声安慰道:“无碍的!等回去后,我让李大力,再给你买二十文钱的桂花糕、杏仁糕、枣仁糕如何?”。知道竹青爱吃甜食,他就每次将李萧氏送来的糕点,都送给竹青吃了。

这么下来,都成了习惯。

“哼!只有这么一块了!再没有了!”,竹青绷着小脸,不情不愿的拿出一块。

李承绩顿时笑笑,也不拆穿。

当拿到小乞丐跟前,对方立即戒备的看了李承绩几眼。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把将糕点夺走。

吧唧吧唧···

眨眼功夫,就狼吞虎咽的吃完。连手里的碎屑,都舔得干净。看其架势,显然饿得极狠了。

接下来,李承绩就开始循循善诱的,问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刚开始,小乞丐还闭口不言。直到被竹青脸红脖子粗的瞪了几眼,才吞吞吐吐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吐露出来。

由此,李承绩也知道‘山河口’这一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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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杨府异象

“山河口?!”,李承绩皱起眉头,犹疑不定道。因为这个地方,他还真没听过。

直到李大力解释,他才知道这是巴拉沙衮西南、塔剌思(江布尔)以北的一个关口。具体方位,则在后世答剌速河源头,吉尔吉斯山脉以西。

因周围全是连绵的高山,只有一条河流作为出口,所以被称为山河口。

虽然那里有一条商道,但因冬季封冻和夏季涨水的缘故。只能在短暂的春秋中旬,允许商队通过。因此以当前的时节来看,那里几乎是不可能有商队的。

听到这里,李承绩看了看小乞丐。就示意竹青,再问一遍。以免小乞丐故意隐瞒或是遗漏了什么。

于是气嘟嘟的竹青,很是不客气的再问一遍。眼见没什么差落后,还不放心的威胁几声,才算作罢。

这样一来,李承绩就考虑着,是否赶过去看看了。

便疑声道:“若是快马加鞭,最少需要多少个时辰?”。

李大力想了想,才应声道:“两个时辰足矣!”。

李承绩心下,立时有了计较。

可不成想,天上骤然风云突变。刚刚还艳阳高照,马上就聚起了大批乌云。

好在没有扬尘,不然起了沙尘暴,真叫他们躲都没地儿躲去。

正是这时候,呜呜呜···的哭声,就隐隐从前院传来。

“少爷,快看!”,李大气指着第二进院子,满脸骇然道。

众人立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便见一团不知来路的乌云,正越来越集中在第二进院落上方。轰轰轰的雷声,也渐渐随着蓝色的闪电,慢慢显现。再配合着动静越来越大的哭声,像极了神话剧中的邪魔下凡。

“不--不-不会真有···”,竹青瑟瑟发抖的说道。因太过害怕,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小乞丐,更是满脸惊恐的大叫道:“它们又来了!又来了!”。说罢,就一把挣脱李大力的束缚,速度极快的向前院跑去。

李承绩不放心,就让李大义将竹青带出去。自己则领着李大力等人,追过去看看。

到底是条人命,他不忍眼睁睁的看着没了。

更何况,他也想知道。一直在杨府阴魂不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说起来,也是他内心深处,还是对鬼神存在表示怀疑。所以想借这个机会,辨辨真假。

在他的坚持下,李大力等人也没办法。只得让李承绩再三保证,一定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单独行动。

这样赶到第二进院落,凄厉的哭声,也越发刺耳。任是李承绩相信科学,心下也有些胆怯。李大力等人,更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若不是以保护李承绩为第一要务,他们肯定早跑远了。

与此同时,天空的乌云也集结完毕。酝酿已久的闷雷,也在裂痕般的闪电后,轰的炸响天际。

哗啦哗啦······

滂沱大雨,立时像商量好了似的,齐齐往地面坠去。砸在人身上,就像石子一样生疼。

李承绩他们没办法,只得循着漏洞百出的屋檐行进。

可是风刮着大雨,还是打湿了他们的衣裳。不少瓦砾,也砰砰砰的,从他们头顶砸落。李大气一个不小心,就被砸伤了肩膀。

见此,李承绩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但这时,地面突然轰的一声,梦的摇晃了数下。更多的瓦砾,也劈头盖脸的砸落下来。李承绩等人,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就被砸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天空已重现光明。李承绩抬起右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这么休息了半晌,才揉了揉额前的大包,苦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正想喊醒李大力他们,眼前突然晃过一道人影。

以为是小乞丐,就顾不得李大力他们,赶紧跟了上去。

大概转了七道弯,眼前就出现塌了半边的破屋子。和其它用石头做的房子不同,这是用青石砖搭建的。上面盖的也不是琉璃瓦,而是一面很大、但很完整,且横切面很薄的巨石。

仅从肉眼上,李承绩估摸着至少有三十平米。

只是因左边的墙壁完全倒塌的缘故,使得整块巨石,都呈四十五度斜着倒下。

仗着自己个头不高,李承绩好奇的探进半个身子,向里瞧了瞧。

便发现和外面的塌败相比,内里颇为干净。并且靠近墙角的地方,还铺着一块凉席。

李承绩猜测着,应该是小乞丐的住处。

不过更让他好奇的是,在巨石压着的地方,露出了一小块黑漆漆的洞口。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

李承绩看着,刑警的职业病又犯了。

就迟疑了几秒,暗暗咬了咬牙,两手并用的爬了进去。

待来到洞口,一段向下的石梯。就在两颗夜明珠的照耀下,清晰的显现出来。

“莫非是撞到宝藏了吧?”,李承绩暗自寻思道。因为这个时代的富户,都希望将毕生的积蓄,埋在地窖里。所以李承绩看着,就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一点。

便连迟疑都没有,就往下爬去。

好在他身子还不算壮实,不然这小洞口,还真塞不进去。

这么爬了一两个台阶,高度就可以允许站着行走了。李承绩就站直身子,刻意放轻脚步。

但是这里太安静了!又因空间狭小的缘故,使得他每走一步,回声都异常分明。

扑通扑通···

他的心跳,也控制不住的加快。

可突然间,前方传出咚的一声巨响。嵌入墙壁的夜明珠灯盏,都跟着晃动了几许。

李承绩立即加快脚步,径直往前方赶去。

一路上,每间隔百余米的地方,就镶嵌了一颗夜明珠。让李承绩,暗自惊讶这修建者的大手笔。

等终于来到尽头,一尊拥有人的面孔、但却是马的身体、驴的耳朵、孔雀的翅膀和尾巴的石门雕像,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特别是那双眼睛,湛蓝湛蓝的,将夜明珠的光芒都比了下去。

若不是此刻石门是半开的,李承绩还真以为这雕像是活的。

就在反应过来后,迅速向石门内走去。

第五十七章 石门之后

只是和预料中的不一样!

石门的背面,依然是长长的通道。只不过不是向下,而是九十度笔直。另外夜明珠的间隔,也比有楼梯的通道,要距离远一些。镶嵌的方式,也不是左右墙壁。而是像吊灯一样,垂直在头顶上方。

这使得通道的光线,都有些黯淡。看上去,更带着些许阴森与恐怖。

正打量间,咯吱一声脆响,却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李承绩弯腰一看,原是一枚落满灰尘的箭头。

也不知有多少年月了,箭头尾部带了些腐烂后的残渣。再看地上遗留的黑褐色遗痕,他瞬时推测出,应该是箭矢的木柄,腐烂后所留。

怀揣着小心,往前缓步前行。一枚枚腐烂后的箭矢,也零散着出现在他周围。且以石门的中轴线为中心,左右两边一尺为半径的范围内,遗留的箭矢最多。靠近墙角的地方,反而只有寥寥几枚。

这让他心下,有了一些猜测。便在行进的时候,脚步更加轻缓。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怕踩着地雷似的。

直到一具人形骷髅骤然出现在视线内,他才停下脚步。

就沉着脸来到骷髅身边,发现其仰躺着,身上散落着七枚箭头。太阳穴左移半寸、右肩甲骨、膝盖骨等部位,有明显的凹陷。在其周边,更散落着十余枚。

便蹲下身子,细看了半晌,瞬时明白了大概。

想来这通道里,设置了机关。使得陡然间,射出一大堆箭矢。猝不及防之下,此人被射个正着。

由于这地方比较干燥,所以箭矢的木柄虽已腐烂,但箭头却没有生锈腐蚀。

这么看了半晌,他忽然惊疑了一声。

就伸手探过骷髅的腰间下侧,顺势捡起一枚玉佩来。

只见上面用波斯文,刻着一串字符。因学习波斯文的时间还不长,所以他只认识‘穆罕穆德’四个最常见字符的缩写。后面的几个蝌蚪文,却是猜不透了。

怕李大力他们醒来担心,他就没时间多想。赶紧揣进衣兜,起身往前行进。

可是没几步,他就像踩到了什么机关似的。咔擦一声低沉的闷响,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

就赶紧后退几步,发现先前踩过的地砖,正向下凹陷。

并且头顶上方的夜明珠,也咯吱咯吱的转动了几许,快速向内收缩。一个像炮筒一样的圆柱形铜管,也随即延伸出来。

不用多想,李承绩就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

马上往墙角一躲,使劲的盯着延伸出来的炮筒。

但让他意外的是!

这炮筒一样的玩意儿虽延伸了出来,但是好半天,都没动静。

从安全考虑,李承绩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僵持着,直到咔擦咔擦的声响再次出现,李承绩才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那块凹陷的地砖,已经恢复原状。伸出来的炮筒状物体,也重新缩了回去。夜明珠出现,通道的光明,又明亮了数倍。

不过猜测归猜测,李承绩心里,还是堤防着。就慢慢接近通道中部,往前走了几步。且不怕死的,又去踩了一脚。熟悉的机关转动声,也再次响起。

但和先前一样,并没射出箭矢。

这么一来,他也算明白了。可能是时间太久,机关损坏。或者内里的箭矢已用完或腐朽,更或者旁的什么原因。致使这机关虽被启动,但已不能伤人了。

想到这,他对这通道尽头的东西,就更加好奇。

毕竟若是普通的地窖,谁会花费这样的精力,设置这样精巧的机关。

正这样想着,前方突然传出‘啊’的一声尖叫。

听其声音,似是小乞丐的。

李承绩不敢久留,快步向前追去。

因速度太快的缘故,还不小心触碰到了机关。几只腐烂的箭矢,也随即掉了出来。

这下,他才确定。里面储备的箭矢,真的因年岁太长,而腐烂了。

之后也不怕踩着什么,放心往前跑。

几个呼吸后,前方出现一个拐弯。李承绩身子一晃,就见一扇敞开的石门前,倒吊着一溜儿的绳索。

因时间久了,不少绳索都只剩下半截。对应的地面上,则散落着腐朽的枯骨。

小乞丐正坐在一堆枯骨上,蜷缩着身子,不断啜泣。

李承绩赶紧上前,才见小乞丐的额头,鼓起了一个大包。手肘、膝盖等部位,也有不同程度的青紫。

温声问候下,才知小乞丐跑到这里时,猛然被一根绳索倒吊了起来。

在努力挣扎了许久后,才因绳索断裂,而摔落在地。

好在绳索距离地面不高,不然摔伤了脑袋,不死也重伤了。

另外他还了解到,在打雷时,小乞丐就是受到惊吓,想跑到这里躲藏。哪里知道,在经过中厅时,突然一道闪电劈下。跟着地面塌陷,她被一块碎石砸晕了过去。

醒转过来,就下意识的往自己的住处跑。

然后刚好被李承绩瞧见,这才跟了过来。

至于这个地洞,是她回来时发现的。也是好奇,就爬了进来。

到底是一个人在这废弃的宅院待久了,所以胆子也大。

了解到这些,李承绩就再确认一遍小乞丐的伤势。发现除了走路有些妨碍外,并未伤及性命。

便做下决定,将小乞丐背在身上。即使华贵的衣袍被小乞丐弄脏,他也毫不在意。

也是小乞丐当前的情况,再走动已是很困难了。且又是个女孩子,虽看着脏兮兮,但是年龄并不大。李承绩想到自己的女儿,就不免心生怜悯。

到了此时,小乞丐也很配合!面对李承绩的善意,都默默接受。

但是起身时,李承绩发现小乞丐身下的尸骨中,压着几柄带着锈迹的匕首。有的已经折断,有的更成了泯粉。

不仅如此,匕首底下,还有一个个用来镶嵌的凹槽。

想来原是倒插着的!人掉下来时,也瞬间成了刺猬。

再看附近的尸骨下,也具是密布的凹槽。他的心里,也立即涌出一阵寒意。

因为这些凹槽的匕首还完好的话,现在躺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便不再多待,背着小乞丐,快步向敞开的门扉走去。

第五十八章 巨额财富

“呀?!”,趴在李承绩背上的小乞丐,讶然出声道。

李承绩则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因为眼前,挂着琳琅满目的刀枪铁叉之类的兵器。密密麻麻的,组成一道两百余平尺的兵器墙。

除此以外,左边的一面墙壁上,还有明光、细鳞、山文、布背、锁子等不同用处的铠甲。

右边墙面,则像小山似的,摆了一大堆宝箱。有的被打开了,露出明晃晃的第纳尔、玉石、银钱、铜币、珍珠、金银器具等物。

反而中间的空地,没有摆放任何物件。整整齐齐的,也不像有人来过的模样。

反应过来,李承绩赶紧停下脚步。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只听咔擦一声,地面猛然一震。跟着李承绩,就觉站立不稳。却是整个地面,突然以中轴线为准,骤然向下倾斜。

周围的墙面,也晃动起来,似是要塌陷一样。

李承绩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身子一斜,一头向裂开的缝隙栽去。一些值钱的物件、刀枪甲胄,也在震动下,滑向缝隙。

“完了!”,看着开口越来越大的缝隙,李承绩暗自悲叹道。

但是下一秒,他就涌出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

因为裂开的缝隙,陡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以致他整个人,都被缝隙挡着。

再瞧那缝隙下,黑漆漆不知深浅的神秘地界。他的脊背,都忍不住发凉。刚好这时,几颗滚落在地面的玉珠,顺着他的手臂,滑向缝隙底下。

大概过了十余息,才听到咚咚咚的回响。

“呜呜呜···”,哭声响起。被吓愣的李承绩,也瞬时回过神来。便赶紧撑着身子,慢慢向后爬。在确认无大碍后,迅速加快动作。

好在他进来之前,走得也不远。这退起来,也相对快速。

待百余息的时间过去,他也退到了安全地带。

但没等他松口气,一道人影,就扑进他的怀里。却是吓哭了的小乞丐,正抱着他大哭。

原来刚才机关启动的那一刹那,李承绩下意识的将小乞丐往后一扔。虽有些许摔伤,但被推到了安全的石门旁。

这一举动,让受尽了世人白眼、冷漠以待的小乞丐,首次尝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

或许这就是小乞丐许久未体会到的关心与疼爱吧!

再联想到先前,李承绩救自己、给自己吃食的事情,小乞丐就更将李承绩,当成心下紧要的人。

这就好比落水的人,拼命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无论自己能否得救,都要紧紧抓住这看似救命的东西。

对于小乞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李承绩只以为是被吓坏了。就柔声安慰着,过了好半天,才说服她松手。然后自己壮着胆子,蹑手蹑脚的沿着周围的边缘地带,慢慢向那些挂满兵器、甲胄的墙面靠拢。

虽然因年岁已久的原因,上面都已蒙上了厚厚的尘埃。但是擦干净后,依旧崭新得发亮。

这让他心里,按耐不住欣喜。

因为有这么一大批军用器具,那他在组建自己势力的初期,就可以受耗费些精力了。

再靠着墙面,慢慢往前走。来到堆满金银器具的宝箱前,翡翠色、白色、碧玉色等不同颜色的玉石,像地毯货似的,随意和第纳尔、珍珠等物,堆砌在一起。

说实话,无论是现代还是穿越后的古代,他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值钱玩意儿。在心里上,给他的震撼也是无法言语的。

再看那些堵在缝隙里的宝箱,他心下就忍不住心疼。

到底在他眼里,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的了。少了一点儿,都是自己的损失。

正当他想着这些时,耳旁突然响起李大力他们的呼喊。

只听:“少爷!少爷······”。

抬头一看,才见二十余米的头顶上方,已出现蛛丝网般的缝隙。大一点的,有碗口粗细。

阳光顺其照射进来,将内里夜明珠的光明,给比下去了不少。

不过时不时的,阳光被遮蔽。再听不断跑动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在上面走动的缘故。

正想应声,李承绩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捂住嘴巴,将脱口而出的‘我’字,逼了回去。

因为这地方的东西,最好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否则传出去,很可能引起事端。

这不是说钱财太多,引起人觊觎。而是那么多的刀枪甲胄,很容易被人造谣生事。

当然,以他的年龄,旁人自不会说。但是他爹是河中郡王,又是南院枢密使。位高权重,嫌疑自然就大了。

有时候,政治就是这么个讲究手段的东西。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只有谁输谁赢。

所以像这种容易被人拿来做把柄的秘密,最好不要传出去。

即使李大力等人,他也用着放心。但是穿越的这段时间,还不足一年。人心的话,自古又是最难猜的。他万万不敢将这事儿,拿来冒险。

就低声交代小乞丐,万万不要出声。

并原路返回,回到地面。

待拐过几道弯,就听见李大义的声音。

靠了过去,便见李大力喜极而泣道:“少爷!可算找到你了!”。

说着,就大喊着,领着李承绩往竹青所在的地方赶。

原是担心李承绩的安危,竹青正在邪异非常的中厅哭个不停。

等快步赶到那里,就见竹青正坐在一块塌下来的门梁上,使劲哭泣。

而原来的中厅,则已变成塌败的废墟。那些雕刻着罗汉的石像,也都成为碎块。

不过李承绩也发现,那些石块中,竟然都是一个个七歪八扭的通道。就像被虫子啃食后,留下来的空洞。

一阵风吹来,发出极其低沉的呜咽。

这么一来,风声的来由,也就解释通了。

再结合地下的铁器,雷电青睐此地的原由,也变得有迹可循。

正这样想着,竹青已看到了灰头土脸的李承绩。就一把扑过来,又是抱怨又是欢喜道:“少爷!奴婢-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李承绩柔声哄道。

竹青马上脸色一变,赶紧止住哭声,担心道:“真的吗?真的吗?”。

“呵呵呵···”,李承绩哈哈大笑着,暗叹女生爱美的天性,果然是超越时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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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地契到手

等到众人在中厅汇合,又是围着李承绩,说了好一会儿担心。

没办法,他又将宽慰的话,再说一遍。并将杨府哭声的产生原理和雷电频繁的原由,全都解释清楚。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

李大力、竹青等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瞧那样子,完全是云里雾里。

也是他的解释,牵涉到了物理等现代学科的知识。致使不识字的李大力等人,就像听天书似的。

明白这个道理,李承绩也就懒得多费口舌了。便只说这里不会再闹·鬼,可以安心待着了。雷电的话,他也会想个方法,让其不能伤人。

这下,李大力等人总算是懂了。就暗自以为,李承绩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去驱·鬼了。

心下对李承绩的崇拜,又无形中多了一分。

对此,李承绩是不知道了。

当然,他也无心理会。因为他现在的想法,就是怎么把这巨额财富抓在手里。便深思了半晌,就让李大力去一趟留守衙门。好用最快的时间,将杨府大宅周边的地块买下来。

反正因杨府的事儿,周边的房子都给空着了。连带着整个教安坊,都变成了少有人涉足的冷清之地。

要知道,这教安坊,原本是巨商大贾云集的好地段。可就因杨府的存在,让整个教安坊都落寞下来。除了临街和距离杨府偏远一些的边边角角,有些许寻常百姓居住。其它地方,基本都任其荒芜。

在这京城的地界,这可是异常罕见的了。

所以确认杨府安全无虞后,李承绩没理由放过这个潜在价值很大的地块儿。

另外他原本,也想寻个地方,将府里的一百八十多个俘虏安置起来。瞧这杨府大宅,安置起来是绰绰有余了。且有他们的存在,还可以守护好这笔巨财。

到底李府里,天天被墙面围着。无形中,就像囚笼似的。再加上辛者居的小院,也就那么大。这么多人待着,天天无所事事的,也容易滋生事端。

还不如尽早搬出去!

若是任务指派,也少引人关注。

对于这个命令,李大力是一点都不理解。

但李承绩是他的主子,任何指令都是违背不得的。

更何况,和李承绩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也从未见李承绩,有过肆意妄为的举动。

就带着深深的疑问,快速办事去了。

不过李承绩仍是不放心,就自己守在这里。并让李大气,去城里找些木匠、瓦匠之类的工匠来。因为这地方,肯定要重新装置一番的。不然的话,也没办法住人。

同时着人回李府一趟,先带些人手过来。好替自己,将这杨府守住。另外他也考虑着,要不要带些人手赶往山河口。

到底那么多箱子,想要脚程快些,是不可能的。

而自己这边,简装快行,或许能赶上牙剌瓦赤他们。且夏季的山河口,水位暴涨。他也好去瞧瞧,那些人是怎么通过这条死路。

其实在看到地底下的那些金银财宝后!

他对失去的一千金,已没那么在意了。但是想到那些被骗得倾家荡产的百姓,他又觉得自己有义务,做点什么。

毕竟这件事,他是有能力阻止的。

但是出于各方面的顾忌,才一直没有动作。

这么等了些时间,李大气就先领着一堆工匠回来了。李承绩马上让他们,开始对杨府大宅进行整修。

只是碍于杨府大宅的凶名,工匠们都吓得不敢进去。有的人,甚至掉头就跑。还是李承绩用自己老爹身份,来吓住他们。才总算,将这些吓坏的工匠劝住。

但留虽留下来了,让他们再踏进李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就一直跪倒在地,求李承绩放他们一条生路。

知道怎么解释,这些工匠都不会明白。也就更不会相信,杨府大宅已经没有危险了。

便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工匠们将杨府大宅周边的塌败宅院,都给整成平地。

于是杨府大宅周边,瞬时进入了大拆迁的热潮中。

这时候,李大力也回来了。拿着一叠地契,满头大汗道:“少-少爷!地契都在这里了。小的数了数,大小宅院,共有二十多座。占下的地界,共有五十多亩。”。

李承绩一听,着实惊讶了一番。

因为他没想到,空闲下来的宅院,竟有这么多。

也是他不知道,这杨府大宅所在的教安坊。因杨府大宅的事,而被巴拉沙衮的城民,口口相传成邪·地。

在春秋时节,风沙刮得猛烈时。那杨府的哭声,大半个巴拉沙衮,都能听清。

再加上每次巴拉沙衮出现雷雨天气,杨府大宅的地界,又是百分之百的被击中。

让那些各个教派的僧人,都将这里誉为至邪至恶之地。

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大多数人都避开了这个地方。

另外巴拉沙衮的百姓,大多数都是逐水而居的牧民。他们习惯了随季节、随羊群,四处迁移。并不需要,待在搬不动、带不走的石头房子里。像城墙之外,就有不少普通百姓的帐篷。那些无处可居,四处乞食的流民,倒是不多。

只有工匠、商人、王公贵族、地主富户、以及随军西迁的汉人,才习惯了待在拥有城墙的巴拉沙衮城。

在这样的风土民情下,教安坊就这么荒凉下来。

便将地契收好,让人再去找些工匠来。他要将这教安坊,建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时候,李大义领着卡尔旺等八十余位俘虏,骑着高头大马,速度极快的赶来了。

“少爷-少爷!小的将府里的马,都带来了。”,李大义来到李承绩跟前,跳下马道。

“哈哈哈···我娘就这么让你都带出来了?”,李承绩有些不确定道。先前他交代李大义时,让其便宜行事。就是因为他知道,李萧氏可能会阻止。

哪里知道,李大义竟这么能耐。

“嘻嘻嘻···夫人出门去了,小的就赶紧将马儿都带出来了。为了早点见到少爷,我就让卡兄弟他们,骑着马赶了。”。

第六十章 高山之下

听着李大义的话,李承绩笑骂一声机灵。

跟在李大义身后的卡尔旺,就上前见礼道:“少爷!”。

和之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回教礼不同,此次卡尔旺行的是汉人主仆间的揖让礼。

这个改变,虽看似微不足道。但在李承绩眼里,这代表了一种认同。像卡尔旺他们之前,一直守着习惯性的回教礼仪。即使在李府生活了有一段日子,也从未有改变的迹象。

直到上次的黄水疮病,卡尔旺他们的态度,才有些许改变。

李大力就跟他说,俘虏们,都紧着跟下人们学汉话。每每见到下人行礼,也都跟着模仿。

对此,李承绩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所以在吃住上,更厚待了些。

这让那些俘虏们!看到他时,态度更加恭敬。

此时在卡尔旺的带领下,所有俘虏,也都行汉家礼仪。虽不算规矩,但态度却很恭敬。

有这份心意,已经够了。

再看带来的人,面相都比较熟悉。他立即想起,这些都是他爹带回李府的,算是最先赏给他的人。

而那些皇上赏的,却仅有寥寥数人。

又回想起李大义说话时,和他们称兄道弟的模样。他瞬时明白了大概!显然卡尔旺等人和他较为熟悉一些,所以在喊人的时候,就特意选了这关系亲近的六十多人。

不过这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大的妨碍。就不多说废话,直接分出一部分人手来。让他们将杨府第二进院落的围墙,重新加高加固。

最少,也得三米!

同时对某些无用的宅院,也进行拆除。使巡视时,视野更加开阔。要是有什么包藏祸心的贼人,也没那么容易接近。

与那些哭天喊地、不情不愿的工匠相比,这些俘虏出身的家丁,就乖觉多了。让他们走东,就不敢往西。让他们走北,就不敢往南。

也是他们不知道杨府大宅的凶名!更没有亲身体会过,那叫得人心惊胆战的哭声。

所以对李承绩的命令,也执行得一丝不苟。

交待完这些,李承绩就让李大力,好好照看这里。没有自己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踏进杨府大宅一步。

第二进院落,更是任何人都不能进。

刚好这时,送到医馆的小乞丐。也在诊治后,被送了回来。李承绩就让李大力,顺着照看一二。

然后贴着小乞丐的耳朵,让其好好看着。若有谁不听自己的命令,进入第二进院落。回来后,就悄悄告诉自己。

虽然李大力相比小乞丐,跟着自己要长久一些。但因共同经历生死的缘故,让李承绩对小乞丐,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可能是那种让他无法拒绝、又消失已久的被依赖感吧。

让他心底的柔软,被不自觉的触动!

跟着便带着卡尔旺、李大气等三十四人,骑着高头大马,快步加鞭的往山河口赶。

当下正是午后,日头虽过了最毒辣的时候,但照在人身上,也依然透着一股炽热的燥热感。

想到李承绩的身体,竹青有心劝阻。但想到山河口那边事态紧急,也只得把话吞了回去。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李承绩一行,消失在视线深处。

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骑在马上的李大气,有些担心的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李承绩。

因为论年龄的话,李承绩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小的!身子,又最瘦弱。长年在府里养着,根本就没体会过长途奔袭的劳累。

便忍不住劝道:“少爷!若不歇歇再走?”。

“呼哧···呼哧···”,李大力大口呼气,有些口齿不清道:“无--无--无-碍--碍!”。额头上的汗珠,也顺着他的侧脸,往下滑落。

既然决定了要亲自走一趟,他心里就早好了准备。

如今才走了这么会儿!

回望身后,巴拉沙衮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因此怎能停下来歇息呢?

更何况,多耽搁一息,不可掌控的变数,也就多增一分。牙剌瓦赤他们,说不定走得更远。

所以于情于理,都应快马加鞭。

只是说实话,这样的赶路速度,倒真是折腾人的。别看电视里骑马多威风,真要自己上马。那屁·股·蛋·子,都颠得快开了瓢。

不用多想,他都能猜到屁股下面红·肿一片了。

这么咬牙忍着,他最后还是坚持不住。

一直紧着李承绩的李大气,就赶紧将其抱到自己马上。再快马加鞭,终是在两个时辰后,赶到一座高山脚下。

此刻天色已经渐黑了,巍峨耸立的高山,也只剩下一抹轮廓。根据李大气的说法,山河口,就在这山的背面。

考虑到山里地形复杂,自然条件恶劣。李承绩也不好再紧着赶路,便着人像附近的牧民借来几顶帐篷,好凑合一晚。

等待天色大亮后,再向山上进发。

谁知这时,卡尔旺却自告奋勇道。自己可以先带几个身手不错的兄弟,进山查探情况。

作为古拉姆制度下,训练出来的精锐士兵。他没少在特殊条件下,进行军事训练。像夜间作战、刺探军情之类,他已经得心应手。

如今有个表现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李承绩闻言,心下瞬时涌出一阵欣喜。因为他很想知道,现在山河口那边,到底怎么样了。牙剌瓦赤等人,是否已经离开。如果扑了个空,就真的是无功而返了。

便嘱咐几句安全之类的话,就让卡尔旺,带着几个同样古拉姆出身的兄弟,进入茫茫大山。

瞧着那一望无际的黑暗,他不自觉的有些担忧。

便带着重重心事,辗转反侧的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天明,巍峨的高山已经露出全貌。

只见这是一座异常挺拔的高山,最上面的一段,全被白色的冰川覆盖。山脚下,则是比较平缓的坡地。上面全是绿油油的青草,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活力。

“卡尔旺他们回了么?”,看到李大气走过来,李承绩马上出声道。

摇了摇头,李大气将温热的馕,递到李承绩手上。

咬了两口,李承绩是吃不下了。便看着茫茫大山,深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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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骗局始末

这么焦躁不安的等待了许久,直到太阳完全出现在正东方。李大气才一脸欣喜的跑过来道:“少爷!卡尔旺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说话时,李承绩已看到卡尔旺他们,满脸疲惫的跑过来。

只不过和去时相比,他们背上还多了一个人。

正狐疑间,卡尔旺已将那人背上来道:“少爷!这是我们发现的活口。”。

李承绩立即定睛一看,那人高鼻深目。棕色的短发,斜剌剌的遮住侧脸。

“牙剌瓦赤?!”,他有些吃惊道。

卡尔旺见李承绩认识,马上解释说。他们顺着河道,趁夜摸上山河口。但那里除了一堆发凉的灰烬,就没有旁人。

便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般,同样没有发现。

直到在一处隐蔽的洞口,他们才找到一截衣衫碎片。跟着往内行进,就发现了昏迷的牙剌瓦赤。

因山上温度太低,牙剌瓦赤的后背上,又受了明显的刀伤。所以安全起见,他们只能在山洞里,生火取暖。

等到天明,在太阳的照耀下,气温徐徐回升。他才带着牙剌瓦赤,返回山下。

“呵呵···是报应不爽么?”,李承绩看着牙剌瓦赤背上三寸来长的伤痕,有些讥讽的说道。

便挥了挥手,让卡尔旺带下去好好安歇。

而他自己,则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因为照当前的情况看,牙剌瓦赤他们招摇撞骗的钱财,肯定也不保了。

原本他就是冲着这笔钱财来的,如今都可能没了,他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沉重。

本来他还想上山看看的,现在的话,也就没了兴趣。

到底牙剌瓦赤在,出了什么事儿,问问他就知道了。

就着人给牙剌瓦赤,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伤口。自己则在营帐等着,好第一时间,让牙剌瓦赤回话。

将近过了一个时辰,牙剌瓦赤才悠悠醒转过来。李承绩马上放下满是蝌蚪文的波斯书卷,冲到牙剌瓦赤身边。

眼见一帐篷的陌生面孔,牙剌瓦赤有些惊疑不定。

李承绩赶着时间,就没理会他的心思,出声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牙剌瓦赤,咱们又见面了!”。

商人出身的牙剌瓦赤,记忆力还是不错的。

所以李承绩一说这话,他就想起了前些天去李府讨要茶杯的经过。对于李承绩的身份,也马上回想起来。

便脸色一暗,带着些许羞愧道:“李公子,你都知道了?”

点了点头,李承绩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包括茶杯藏毒、磁石飞舞等装神弄鬼的戏法,他都毫不留情的拆穿。连偷梁换柱,将骗来的金银财宝,存放在杨府大宅的事,他也一字不落。

听着李承绩知道这么多,且都像亲身经历似的,牙剌瓦赤瞪大了眼睛,十分难以置信。就颤声道:“你-你-你怎么···”。

李承绩神秘的笑了笑,只说‘人在做,天在看’,便再没有多的解释。

牙剌瓦赤又不死心的追问几声,李承绩仍闭口不言。

再瞧着李承绩意味深长的神色,聪明的牙剌瓦赤,马上明白了什么。就有些明知故问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么?”。

李承绩看了看卡尔旺,让其来解释经过。

听完后,牙剌瓦赤有些心灰意冷道:“呵呵···李公子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其如此配合,李承绩也颇为满意。便将自己的疑惑,一一问出声来。

这最紧要的,自然是那些招摇撞骗的钱财。

结果牙剌瓦赤证实,那些钱财,确实已落于别人之手了。甚至为杀人灭口,他们整个商团,也都做了陪葬。

不过由此,李承绩也知道整个骗局的始末。

其中的牵扯之深,更是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原来古尔帝国战败,河中地区,花拉子模已再无劲敌。便准备着,征服花拉子模以北的钦察部落。

可是战争是要钱的!

因先前和古尔帝国的连年征战,花拉子模的国库,空虚得紧。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宗主国大辽头上。

这才有了,整个骗局。

为了让更多人深信不疑,他们还用珍宝,收买了不少当朝高官。使得那些上报的奏折,都被压了下去。

致使整个商团,若无其事的诈骗全城百姓。

“哼!你以为,我会信吗?虽说满朝大员,也不是什么清廉奉公之辈。但你们想巴结他们,不可能没有引荐的人。而且这么多朝官都牵涉其中,引荐者,绝不是什么身份平平之辈。”。李承绩沉着脸,声音颇为冷淡的说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公子,这句话汉人的话,你不会没听过吧?”,牙剌瓦赤面不改色的辩驳。

“哼!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既然知道你谋划的一切,自然知晓你话中的真假。”,

“这---”,看了看李承绩越发显露的冷意,牙剌瓦赤也不敢赌了。就改口道:“是我们的可敦,用珍宝收买了北枢密使马合木特拜。使其书信一封,让我们行事方便。”。

先前他只用几个不入流的官员搪塞,有的连名字都没说。就是以为李承绩,并不在意。

哪里知道,一下子就被发现了漏洞。逼得他,不得不将马合木特拜的事透露出来。

李承绩立即心下一凛。再想到牙剌瓦赤他们赶到巴拉沙衮的时机,刚和和马合木特拜远在花拉子模的事实吻合。心里,也就信了大概。

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把柄,李承绩马上眼前一亮,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看到他的脸色,牙剌瓦赤已经领会到了。心里,也涌出一阵苦涩。因为他之所以不透露这点,并不是对花拉子模忠心。而是怕李承绩要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

致使他,也不得不出面当证人。

那样的话,他的性命就危险了。

作为一个惜命的人,在商团全部被杀害后,他还侥幸活着。就想好了,要趋吉避凶。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心下也非常忐忑。

第六十二章 收留人才

好在李承绩,并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这让牙剌瓦赤,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便在李承绩的示意下,继续述说整个事件的经过。

按照他的说法,筹划此事的,虽明面上都是行商。但实际上,里面有不少人,是国王派来监视的细作。并且有的,身份还不低。像给大家表演点石成金之术的巫师,就是国王最疼爱的十三公主。

而他,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听令行事的可怜虫罢了。

本来根据约定,事成之后,他们就来山河口,与国王派来接应的人汇合。

随即任务结束,安心回国迎接一场大富贵。

可是谁成想,接应的人虽见到了。但是花拉子模,却是回不去了。且不仅拿不到预期的大富贵,还一个个命丧鬼门关。

若不是接应时,他刚好肚子痛,慢了一步。

那现在,也成了一抔黑灰。

想到这,他心下的悲凉更甚。

李承绩看着,也理解他的难受。同时对花拉子模国王的行事作风,也多了几分了解。

显然之所以杀人灭口,就是为了杜绝消息走漏。

毕竟这件事,损失最大的,就是大辽。那么多的地主富户、巨商大贾、达官显贵,尽皆上当。包括那些马合木特拜阵营,出面帮衬的北面官,也都被牙剌瓦赤等人,给骗光了钱财。

如果这股怒火不宣泄出来,那这些人,估计得活活憋死。

所以一旦查明此事是花拉子模皇室,一手策划的。那面对的,将是整个大辽的雷霆之怒。

但若是一般商团所为,与花拉子模皇室并无关联。那大辽,也不会轻易对花拉子模大动干戈。

正是对此事的严重性,早有预料。

因此在交代任务时,就应该没想过让牙剌瓦赤他们活着回来。

不得不说,从大局上考虑,这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虽然有些残酷,但是人命本来就是不值钱的。所以牺牲几个人,避免了和大辽的纷争,简直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便有所感触的说道:“棋子从来都是拿来利用的!在失去利用价值时,便只能抛弃。”。

“呵呵···是啊!既为棋子,就早该料到有今日的结局。”,牙剌瓦赤自嘲般的讥笑着,颇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

这种表现,可不是李承绩想看到的。

到底牙剌瓦赤对他来说,还大有用处。若这么一蹶不振,可就跟初衷不相符。

便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出声道:“善棋者,变废为宝,反客为主,也未尝不可!”。

牙剌瓦赤一听,脸色立时有了变化。嘴里,也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反客为主?!”。

“尽人事,听天命,棋子、旗手相易,尽是事在人为。”,李承绩再次出声道。

牙剌瓦赤立时若有所思!

李承绩也不相扰,就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城。

原本就没带什么东西,这收拾起来,也十分迅速。以致一炷香的时间刚过,众人就准备上马。

却是这时,牙剌瓦赤躬着身体,有些疲惫的来到李承绩跟前道:“李公子,你就这么放过在下么?”。

看了看特意留给牙剌瓦赤的帐篷,李承绩嘴角含笑道:“我虽救了你的性命,但也从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算是你来我往,互不相欠。

另点石成金案,你也不过是一个听令行事的棋子。如今在他们眼里,还成了死棋。

再留下你,还有何意?”。

话虽这样说,但稍稍细想,就会发现有另一番意思。

因为牙剌瓦赤无论是大辽,还是花拉子模,都是待不下去的。许其自由,则等同于往死路上逼。

毕竟巴拉沙衮城民,可都是以为他死了。若现在被人瞧出来,必定得秋后算账。而花拉子模,也会尽力将他灭口。

所以这个时候,牙剌瓦赤稍稍有些脑子,就应该抱紧李承绩的大腿。

不然的话,很可能性命不保了。

果然,牙剌瓦赤马上脸色一急,请求道:“李公子,在下今日如无根之浮萍!若留在此地,与等死无异。”。

“哦?!”,李承绩假装惊讶道:“你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李府可不是善堂,本公子,也不是救人于水火的观自在菩萨。”。

说罢,还骑上高头大马。整了整缰绳,就欲策马离开。

“李公子,在下的命是李公子救的。此生此世,都甘为李公子驱使。”,牙剌瓦赤用标准的回教礼仪,匍匐叩拜道。

但李承绩,依旧不为所动道:“本公子不收无用之人!”。

话音刚落,坐下的汗血宝马,就打了个响鼻,往前走了几步。

这下,牙剌瓦赤真是急得不能再急了!

就一咬牙,有些决然道:“李公子!在下愿指认北枢密使所作所为。”。

这件事一旦付诸行动,他可就真是九死一生了。无论马合木特拜有没有出事,他都会因自报身份,而受到大辽律法的制裁。那些被骗光钱财的城民,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现在若不抓住这一线生机,根本就没命考虑以后。

听到这话,李承绩心下笑了。但是面上,却是颇为云淡风轻道:“大气,带他上马吧!”。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带走牙剌瓦赤的打算!

但是俗语有云,太过容易的东西,反而不叫人珍惜。

所以他故意撇下牙剌瓦赤,来吓一吓他。也好测出几分,牙剌瓦赤的胆识。

结果这表现,确实比较令人满意。不愧为蒙古人手下的政事官,有几分过人之处。

再想到点金之术的惊天骗局中,精湛的演技,颇有说服力的口才。他就更加觉得,牙剌瓦赤确实是个人才。

现在有这么一出,牙剌瓦赤定然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线生机。面对李承绩时,也会竭尽所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被当成弃子的滋味,想来是不愿体会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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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兄弟上门

只是在巴拉沙衮城外,李承绩让李大气,将牙剌瓦赤带到乡下的宅院安置。

毕竟以现在的情况,牙剌瓦赤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否认被人认出来,那就麻烦不断了。

另外牙剌瓦赤背上的刀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也需要一个地方,安心将养身体。

对此,牙剌瓦赤全听李承绩安排。

于是一行人,就此分成两拨。

这么进城后,李承绩先去了一趟杨府大宅。

虽说此次山河口之行,算是白跑一趟。但是得到牙剌瓦赤,也算不错。

到底人才的价值,是无法用钱财衡量的。

待来到杨府大宅的地界,冷清的景象,已有大的改观。

因为不少着装普通的平民百姓,都在李府家丁的指挥下,帮着推墙扒屋。使得整个教安坊,都跟拆迁空地似的。灰尘漫天,连视线都受到影响。

李承绩就吸了好几口扬尘,咳嗽不止。

便迅速来到杨府大宅的第二进院落!

只见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杨府大宅就变了模样。原本三进三出,占地十余亩的大宅院,已被拆得七零八落。仅留下第二进院落,被逐渐加高的围墙隔着。

再入内,李大力就迎了上来。先是报告了一遍,教安坊拆除工作的进展。跟着就犹疑不定的请示道,是否将第二进院落整修一二。

因为塌陷的缘故,整个中厅所在的连体建筑,都塌成了废墟。地面也像蜘蛛网似的,出现一条条四通八达的裂缝。

若不清理一番,实在没道理。

到底李承绩已将地契拿了过来,显然心下,有了长住的打算。李大力就私心想着,自家少爷可能是考虑不周。

便请示一二,算是提醒。

这下,李承绩倒意识过来。地下的东西这么放着,太不安全了。便准备找个时间,将其转移到别的地方。

不过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仅凭他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

但若让人帮忙,这秘密又保不住了。

两难之下,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就索性不想了!

以第二进院落风水古怪,不能大兴土木为由,让李大力暂时不要在这里动土。

听到这话,李大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心道少爷让自己看着,原是这里有古怪。就不自觉的往身后的出口看了看,不敢再踏进第二进院子了。

李承绩看着,顿时觉得好笑。暗道这个时代,鬼神之说,还是很有市场啊。

就出了院子,去看了看养伤的小乞丐。

便见在竹青的照看下,小乞丐异常乖巧。那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楚楚可怜。

看到李承绩,脸上瞬时涌出一阵欣喜。但是竹青冷哼一声,她就只好软下身子,不情愿的躺回床榻。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古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原本脏兮兮的小乞丐,经过一番梳洗,变成了一个俏丽的瓷娃娃。那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以致第一眼,李承绩都没认出来。

这番表现,倒是让竹青大笑不已。

就说了会儿话,给小乞丐取了一个李梦舒的名字。这是他穿越之前,亲生女儿的名字。如今给小乞丐,算是一种念想。

等再出杨府,太阳已经向西滑落。回身看着灰尘弥漫的教安坊,他心中突然豪气万丈。因为这么一大块地方,就任由他施为了。

待赶回李府,远远的,就看到停在李府门外的一溜儿马车。

“李少爷!”,看到他的身影,那些站在马车边上的家丁,纷纷行礼。

瞧着他们眼熟,李承绩也反应过来。就出声道:“你们少爷,已经等了多久了?”。

“约莫两个时辰!”,一个经常跟着扩巴斯的家丁,马上应声道。其它府上的家丁,也都连连点头。

李承绩听着,心下已猜到,扩巴斯他们赶来李府的原因,定然和玉龙杰赤客栈脱不开关系。

便敛了敛心神,进入府邸。

马上管家李叔就上前禀报道:“少爷,移剌公子、王公子、孙公子等贵客,都在府里候着了。”。

其实昨日晚些时候,扩巴斯他们就急巴巴的赶了过来。但因没撞见人,才今日又来一趟。

迅速赶到会客的大堂,孙明熙、移剌崇阿、扩巴斯等人,都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看到李承绩进来,扩巴斯顾不得见礼,满脸急色道:“三哥,我们的钱-钱财都没了!”。

尽管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李承绩还是假装惊讶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扩巴斯便一五一十的,将整个玉龙杰赤客栈起火一事,说了出来。末了,还咬牙发誓。若是找到那批钱财的下落,一定将偷钱的贼人,付出代价。

其他人听着,也都面色愤然。

到底为促成扩巴斯学到点石成金之术,众人几乎都将自己的小金库,都交出来了。也是抱着双倍返还的诱惑,他们才那么毫无顾忌。

可是现在好了,不仅术法没学成。自己投进去的钱财,也都不知所踪。

只想想,他们都觉得生气。

“那起火一事,水落石出了么?”,李承绩绷着小脸,疑声道。

摇了摇头,扩巴斯叹气道:“那大火烧得太彻底了。玉龙杰赤客栈的掌柜、伙计、住客,全都没逃出来。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找到起火的原由了。”。

对于这时代的办案效率,李承绩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这番回应,并不觉得意味。

就悲天悯人的说,希望刑部早日找出钱财的下落,表现出与众人感同身受的心意。然后不忘宽慰几声,让他们别太为此事神伤。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扩巴斯他们,想来也是听不进去的。

跟着郭仕壮又说,此事已在巴拉沙衮引起轩然大波。满朝文武,更是齐齐上奏,彻查此事。

所以那批钱财的下落,说不得过些时日,就能找出来。

李承绩只面上深以为然,心里,却是苦涩的笑笑。

毕竟他知道,那批钱财,已经在运回花拉子模的路上。就是查明真相,也是找不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谣言凶猛

在送走扩巴斯他们后,李承绩便整理思绪,考虑着下一步计划。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件大事。

一个是杨府的财产转移,第二个是俘虏们的比试。至于开店做生意,现在是没工夫顾忌了。且看扩巴斯他们的情况,暂时也没心思往这方面想。

所以他的注意力,也主要集中在这两件事上。

且万事都有轻重缓急!

以当前的情形看,第一要紧的,自是杨府大宅的财产了。

这么想着,他的下一步计划,也清晰起来。

就着李大气,去留守府跑一趟。将杨府大宅的所有住户信息,都抄录一份过来。另外拿出一块玉佩,让其找人查查上面的意思。

到底这不明来路的钱财,用着也不安心。

因此只有调查清楚了,才避免出了什么差落。

与此同时,巴拉沙衮城的百姓,都在关注玉龙杰赤客栈起火一案的进展。街头巷尾,也都谈论着,那些钱财的下落。

由于此事关系重大,所以负责此事的,乃是夷离毕院和刑房(部)。其中夷离毕院是北枢密院所属,负责北面朝官。刑房是南枢密院所属,负责南面朝官。

二院联手,足以体现出对此事的重视。

在他们的调查下,起火案果然在三日后,就有了结果。

首先是客栈的死者中,人数不对。

接着在仵作的检验下,死者的体内,都有了中毒的迹象。甚至部分死者,还带着利器所致的伤口。

这让两院主官,越发觉得玉龙杰赤客栈起火案,是人故意所为。

再结合消失的钱财,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也变得不难猜测。

正是这时候,两院主官,又各自在家门前,收到了几张信息含量颇丰的纸片。上面不仅说明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还罗列了一大批涉事官员的名讳。

不仅如此,整个巴拉沙衮城的百姓,也都在一夜之间,收到了类似的小纸片。

尽管这个时代的文盲率很高,但是架不住人多。上万人中,总有那么一小撮人,是识字的。再让他们念出来,那么就十传百,百传千了。

又因此事与巴拉沙衮的大半百姓,都有关联。

所以此事的关注度,远比想象中的热烈。

原本这件事发生后,巴拉沙衮就流言四起。如今再有这说得像模像样的小纸片,百姓们就更加信以为真。便不管真相如何,纷纷要求惩治涉事的帮凶。

对于花拉子模,也要用兵讨回公道。

因舆论压力太大,二院主官,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对相关朝官进行调查。结果发现,但凡罗列出来的,十有八九,都能查到涉事的证据。

这下,相信此事的百姓,就更多了。

而在这档口,教案坊,杨府大宅的地界。

先前塌败的院落,已大多被推平。弥漫的扬尘,也散了不少。一间相对完好,稍稍整修一番的房屋里,李承绩正翻阅着李大气抄录的住户信息,查找着相关线索。

不多时,李大义就走了进来。

看到李承绩专注的模样,马上见了一礼。

“少爷!”。

听到这话,李承绩放下手上的书册,出声道:“怎么样?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都信了吗?”。

李大义马上脸色一喜,应声道:“信了!都信了!这件事已在早朝的时候,呈给皇上。据说即刻传了圣令,命咱家老爷、马枢密使回京。”。

李承绩闻言,脸上立即露出几分赞赏的神情道:“哈哈···那个牙剌瓦赤的法子,还真是不错。”。

说实话,李承绩原本,还没想好怎么利用好这个事件给马合木特拜添堵。还是在乡下养伤的牙剌瓦赤,自告奋勇的给了这个法子。

按照他的说法,百姓向来都是人云亦云的。只要稍稍透点谣言出来,百姓们,就很容易信以为真。

就想着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透露出去。

为了让更多人知晓,李承绩就用小纸片的形式,大肆广而告之。

果然一下子,引爆了巴拉沙衮的舆论场。

眼见李承绩如此高兴,李大义跟着喜滋滋道:“少爷!马枢密使的府邸,已经被陛下的近卫军团团包围了。”。

“哦?此事当真?!”,李承绩陡然提高音量。

“千真万确!小的在来的路上,撞见了当差的大少爷。他被派到马府,不准闲杂人等进出。”。

这样的话,李承绩倒是真的信了。

只是他的心下,还是有些不确定。

因为马合木特拜,到底是北枢密使,当朝宰相。这在没有调查清楚前,就突然封锁马府。说出去,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有些疑虑道:“我们的所作所为,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少爷放心!此事小的都不曾出面。那些发放小纸片的地痞无赖,也都不知此事和李府有关。就算被抓了,他们也只能供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胡商罢了。”。

这番话,让李承绩的疑虑消了不少。

但他还是想不通,陛下为何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就对马府下手。

直到李大义说,北枢密院的大半朝官,都因此事受到彻查后。他才马上反应过来,二者间的关联。

到底那份供出来的名单中,以北枢密院最多。为了避免嫌隙,他还加了一些南枢密院、中间派的朝官。里面有真有假,并不全是。

但就比例来看,还是真的多一些。

如今北枢密院那么多朝官受到牵连,平日里,又和马合木特拜私交甚好。这马合木特拜的嫌疑,也就更大了。

陛下在未查实前,就如此对待马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便赞许李大义办事妥当,使其高兴得,嘴都笑抽了。

毕竟在这之前,李大力和李大气是最受重用的。像李大义等家丁,就基本没机会在李承绩跟前露脸。

直到现在,李大力和李大气都因差事,无法在李承绩跟前当差。使得他终是得了机会,在李承绩跟前说上话儿。

所以对李承绩的夸奖,也就看得极重了。

第六十五章 夏去秋来

让其退下后,李承绩指着一个人的名字,喃喃自语道:“哈依努尔·穆罕穆德!”。再比对玉佩上的翻译,心下有了计较。

因为根据书册的记载,此人是杨府大宅的第六任住客。只是在某个打雷的雨天,突然消失无踪。

而当时的传闻是,府里的妖魔鬼怪,将其吃了。

受此惊吓,杨府大宅,就再没有住客。

如今看来,那人不是失踪,而是发现地底的通道,被乱箭射死了。

再看杨府大宅的来历,发现最早的记录,是一处无人的荒地。后来大辽在此定都,巴拉沙衮城,才向周围扩展。杨姓商人,就在这里修建宅院。

似乎是出了什么变故,修建时,停工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再次开工,杨姓商人又将周边的地块买过来。将宅院,扩大了数倍。

并且府邸中,还有一座完全用玉石修建的房室。也就是第二进院落中,满是诸天神佛的中厅。

话说那个时候,杨姓商人为显示自己的阔绰,请来了一大批亲朋好友,来府中欢庆。内里不仅摆满了各种金银器具,还用十余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房间。

如此贵气,可是在巴拉沙衮,都传了许久。人人都说杨姓商人发了一笔大财,富可敌国。

不过李承绩发现,杨姓商人只是普通的行商。论身份背景,也就和一个盐官的小妾扯上关系。便靠着买来的盐引,卖些食盐。虽说利润可观,但是上下打点,也需要不少钱财。

另外盐是官府专卖,就算私商参与进来,也占不了大头。

所以就此富可敌国,实在异想天开。

可是那么多玉石、那么多的金银器具、那么大的豪华宅院,都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尤其是那数量繁多,又体积颇大的夜明珠。照着整个玉石房子,都大亮透亮。

以致不明所以的百姓,就此称为巨富。

看到这里,李承绩已暗自猜测着。是不是杨姓商人,发现了地下的宝藏。所以才在短时间内,富了起来。

这可是一个好的发现!

因为这说明,杨姓商人将其变成了现钱。拿出去使用,也是无碍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块第纳尔。上面空空落落的,也没什么文字。再拿出玉石等其他器具,也都找不到什么线索。

便不再多想,继续翻阅书册上面的文字。

发现杨姓商人建好宅院的第二个月,就发生了血案。整个杨府上下,都遭到屠·戮。

后来杨姓商人被抓,在牢房里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犯下此等罪孽后,咬舌自尽了。

如此简单的记录,李承绩也瞧不出更多的线索来。

就接着浏览其他住户的信息。

很快,他就瞧出了共同点。

那就是除了第四任住户是外出行商时,被人越货杀人。以及第六任住户,是无故失踪外。其他住户,都有精神失常的记录。有人控制不住自己,杀了全家。有的则是自焚、上吊等各种方式,了结自己的性命。

虽没记载是什么原因,致使这些人精神失常。但是李承绩隐隐猜测着,一定是府里有什么东西,让人精神上,很容易出现问题。

只是一时之间,想要弄清原由,是没那么容易的。

李承绩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暂时放下,好好想着教安坊的建设规划。

这么一大片地方,空着肯定不合适。

但用来干什么,他现在也没想清楚。使得教安坊,在被拆成废墟后,就这么一直空着。不少孩童,倒是将这里当成了戏耍之地。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的心思就全放在教安坊上。

而外界持续关注的玉龙杰赤客栈起火一案,也有了更大进展。

先是官方贴出公文,对部分与花拉子模商团有关联的朝官,进行革职查办。然后全国发布通缉令,追索牙剌瓦赤等人的消息。

并且传达诏令,让驻守在花拉子模的沙黑纳(监督官),责问花拉子模商团榨取大辽钱财,愚弄大辽百姓一事。

由此引出的负面效果,也持续发酵。

不少花拉子模的商人,都在巴拉沙衮街头,受到百姓们的暴打。一些与花拉子模做生意的商人,也主动断绝了生意来往。部分花拉子模商人聚集的市坊,还受到焚毁、哄抢。

一些不是花拉子模的胡商,也遭了无妄之灾。

不过因李承绩提前转移了菜贩、夜香贩的家人,使得夷离毕、刑房的主官,都没查到牙剌瓦赤等人,提前转移的线索。杨府大宅,也就此避开。

到底杨府大宅的东西,是见不得光的。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李承绩也只好将这件事瞒下去。

但是其他有关玉龙杰赤客栈的原委,他都在小纸片上写得明明白白。只要夷离毕和刑房照此查下去,一定可以让事情水落石出。

所以相较而言,他的这点私心,也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纷纷扬扬的气氛中,巴拉沙衮步入了秋末。少了夏日的酷热,秋日的凉意,让人好不舒爽。被召回的北院枢密使马合木特拜和南院枢密使李世昌,也都从玉龙杰赤,回到了大辽。

李承绩便特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透露给李世昌。只是有关牙剌瓦赤在自己手上的消息,他一点都没透露。

毕竟牙剌瓦赤一旦供出来,变数就大了。

这引得李世昌,很好奇的问李承绩,为何对此事,知晓得如此清楚。

为了打消李世昌的怀疑,他就将自己如何发现杯中藏毒,花拉子模商团如何用磁石装神弄鬼一事,都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总算让李世昌,信了大半。

之后朝堂上的事情,就都由李世昌去操办了。

李承绩专心当个二世祖,一心一意的待在杨府大宅。李萧氏在操心着李承业的婚事,也没心思理会李承绩。使得他,拥有了空前的自由。

连夜不归宿,李萧氏都不会絮絮叨叨了。

但萧崇德却主动找上门来,让他不要荒废了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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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亡国之君

李承绩自不敢违背!

便在萧崇德的指教下,强身健体。同时那些教授汉文、契丹文、波斯文的先生,也一并跟了过来。使得他又回到早起蹲马步,下午喊着之乎者也的日子。

这么过着,教安坊的重建计划,也列上了日程。

根据李承绩的设想,教安坊的建设,先以杨府大宅为主。

虽然第二进院落,既不拆除,也不整修。但在第二进院落之外,要建设一些防护场所。比如两三道院墙,那是必须的。另外为了便于居住,也要一些房室之类。

在这之后,则建设临街的那一面。

待完工,全以商铺的形式,出售出去。本来他还想着,将后世的水泥弄出来。可是设想变成现实的过程,实在有些难度。

他只将石灰石烧制成石灰,就失败了数次。再找来火山灰,调制成水泥,就更是成了完全不能用的浆糊。

经此,他也明白仅掌握制造方法,并不是万能的。那些小说中,主人公凭借后世的知识,创造一大堆新科技的事情,也大多是意·淫而已。

没办法,因精力有限,他也没时间在这件事上投入更多精力。

便在杨府大宅修了间异常稳当的地下仓库,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将那些金银器具、珠宝玉石、刀枪甲胄之类的物件,都一点点的搬进去。

为了保密,他愣是一个帮手都没找。除了小乞丐李梦舒帮着拿一些小物件,其它的都是靠他一个人。有的太重,就一点点的在地上推。

使得速度,就跟蚂蚁搬家似的,慢得出奇。

那疲累程度,也简直不可想象。

李承绩发誓,无论是后世还是当代,他都没这么累过。

不过身子骨经这番磨砺,倒长出几块肌肉来。

就这样到了白日里,众人眼里的李承绩,总是无精打采的。萧崇德还以为李承绩是累着了,特意允许晚起半个时辰。

但是直到秋末,李承绩的精神状态,都没半分改观。

在这期间,卡尔旺等人的比试,也有了结果。

二十三人之中,留下了获取家丁资格的二十人。五个第纳尔的月俸,也当场发放。被记入的奴籍,更是当即销毁。

要知道!

这二十三人的比试,可是异常激烈的。

毕竟一百八十多人中,层层筛选下,才仅留下这二十三人。其中每个人的实力,也相差不大。

要从中淘汰掉三个,势必要进行激烈的角逐。

所以为公平起见,李承绩采取车轮战。

根据规定,每一个人只有连续打败四个对手,才算直接获得二十个家丁的名额。如果没有达到这个条件,则会在下一轮中,接着和失败者展开车轮战。

条件也从连续打败四个,降成连续打败三个。

再接着,就是连续打败两个。

直到最后剩下三人,比试才算结束。

这种方法,从某种程度上。保证了每个参与者,都能棋逢对手。

于是经过整整五天的时间,比试才算结束。

不过这事告一段落后,李承绩也没让俘虏们闲着。

将二十个俘虏转化成的家丁和李大力他们五人,一起编入自己的护卫营中。以七到八人为标准,让他们管着一帮护卫。李大力,还成了所有护卫的头头。

这份荣誉,让李大力的腰板,更加挺直。

在旁人面前,也更加以李承绩的第一狗腿子自居。

平日里,这些护卫都负责维护杨府大宅的安全。只在特殊的时段,进行基本的军事训练。像什么越野长跑、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都有教授。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在教安坊的地界,就能经常听到类似的嘶吼。

萧崇德看着此种训练,心下很是好奇。

李承绩也不藏私,说这是古尔国的军事训练之一,目的是提高个人的耐力、体力。

尽管出处是他杜撰的!护卫们,也都从未在古尔国,接受过类似的训练方式。以致初次学习时,都鹦鹉学舌,完全是花架子。

还是李承绩示范了好几遍,才总算做得相对标准。

但是萧崇德年龄这么大了,也不会去古尔国考证。再加上自个儿碍于身份,更不会找护卫们攀谈。

所以李承绩,也不怕谎言被拆穿。

这么忙碌着,秋末之时,总算有了些许空闲。他也从李大力口中,得知了一些外界的情况。

首先花拉子模商团坑蒙拐骗一事!

在大辽责问下,花拉子模国王据不承认皇室参与的事实。只说这是商团个人所为,会配合大辽缉拿。并多交了一些第纳尔的赋税,表示赔罪。

由于与古尔国的战事,过去的时间不长。大辽当下,也没有精力再起刀戈。便在官方公文中,严厉斥责一番。

至于其他惩罚的举措,却是没有。

使得这件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对此,李承绩只觉得便宜花拉子模了。因为花拉子模现在,正跟钦察人掰腕子。如果大辽介入进来,一定诈出更多的钱财。在态度上,也会更加服软。

可惜的是,这么个大好机会,就这么放过了。

第二个,则是马合木特拜收受花拉子模的贿赂,帮助花拉子模商团行骗之事。

别看马合木特拜回大辽之前,圣上看着雷霆震怒。

但实际上,在马合木特拜入宫后,围在马府的近卫军,就全部撤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言巧语,竟能一下子,就解了自己的困境。

后来还是从李世昌口中,才知马合木特拜,向圣上敬献了一把举世难见的良弓。

自大辽建国以来,历代圣上,都特别喜欢骑射。即将到来的秋狩,更是大辽一等一的大事。所以这异常难见的良弓,就十分契合圣上的心意。

再说了些拍马屁的话,就让圣上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对外公文,也只罚了半年的俸禄。

这对腰缠万贯的马合木特拜来说,简直不痛不痒。

甚至那些涉事的朝官,也在交了一笔赎罪的钱财后,官复原职。

这些前因后果,让李承绩对当今圣上耶律直鲁古,瞬时一点好印象都没了。

难怪是亡国之君!

这么大的事,竟然因一副良弓,就不追究了。大辽的法度,也就此成了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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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蒙古使团

金秋时节,巴拉沙衮的天气格外凉爽。早起时,微风拂过,还带着几丝凉意。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原,也都蒙上了一层金黄。

用‘风吹草低见牛羊’来形容,也不为过。

正是这时,哒哒哒···马蹄声渐响。一支正在转移草场的部民,马上循声眺望。

就见一望无际的人流,正由远及近的行了过来。其中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个个气度不凡的骑兵。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银色的甲胄,骑着高头大马,举着旌旗。

在阳光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行进在官道上的部民,赶紧赶着牛羊,往一旁避让。待到这神龙不见尾的人流来到近前,部民更是颤抖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脑袋也像鸵鸟似的,深深埋在胸前。

李承绩睡眼朦胧的坐在马车里,看着部民诚惶诚恐的模样,有些索然无味的打了个呵欠。再看一成不变的秋景,更是没了兴趣。

“逸之,若是累了,就歇息一下吧?”,看到李承绩满脸疲累,李萧氏一脸慈爱的说道。自卯时随军出发,现在已过两个时辰了。因队伍中,有很多是随行的家眷,走不得快。所以到了这个时辰,距离热海(伊塞克湖)的皇家牧场,还有一半的路程。

“娘!不碍事的!”,李承绩懒洋洋的回道,视线一直放在往后退却的风景上。

也是他心下,其实很不愿掺和什么秋狩。

毕竟教安坊的建设事宜,正在马不停蹄的展开。

这是他穿越后,拥有的第一块地盘。虽然不大,但是怎样建设,全凭他的主意。所以教安坊的建设事宜,他是在意得紧。

另外杨府大宅下面的巨额财宝,他还没转移三分之一。越往后拖,他也是越急。因此若是允许的话,他还真不愿随军秋狩。

可惜的是!

这秋狩是大辽一等一的大事,各个朝臣、各个附属国使节、各个投下军州、各个部族,都要派人过来。李承绩作为李世昌的嫡子,完全没理由不来。

到底他爹是大辽的南枢密使,一举一动,都被人瞧在眼里。若是抓到了什么错处,朝堂上,又是一顿嘴仗。

便只好皇命难违,不情不愿的跟过来了。

原本出发时,他还是骑着马的。但一路颠簸,他也累了。就躲进李萧氏的马车,偷得浮生半日闲。

只是就舒适度而言!

这时代的马车,真是不敢恭维。框里哐当的,不比骑马好上多少。李承绩垫了几层被褥,才总算好受了些。

当然,这和不算平坦的官道,也有很深的关联。

若是后世那种水泥马路、柏油马路,马车定然不像现在这么颠簸。

这番体验,让李承绩对出远门,有一种不自觉的排斥。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几声嘶鸣突然从耳旁传来。

跟着眼前一暗,却是马车旁,多了几道身影。

“三弟!”,王鸣雏拉着缰绳,笑呵呵的说道。经过一段时日的将养,他的身子已经全好了。

到底是从过军的,身子骨比较结实。以致恢复起来,也相对较快。

由于养病期间,李承绩让周郎中,多往王府照看王鸣雏的身体。所以伤势痊愈后,王鸣雏还来李府,感谢了一番。

本来因李承绩得了失魂症,而使王鸣雏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些隔阂。但经过这件事,两人的交情,更甚从前。

话音刚落,扩巴斯也呵呵笑道:“三哥!”。尽管被牙剌瓦赤骗了不少钱财,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的闷气也就越发淡了。

毕竟圣上已在这件事上,做出了决断。再不甘,也别无它法。

“哈哈哈···大哥、六弟,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李承绩来了精神,大笑着回道。

这旅途,最是无趣得紧!

虽说风景也还不错,但一直盯着看,也乏了。他就等着扩巴斯他们,过来找他说会儿话。

扩巴斯闻言,马上撇撇嘴,有些抱怨道:“嗨!三哥,你还不知道么?秋狩的规矩甚多,我们都不敢随意行走了。”。

若不是走了一半路程,负责礼仪的监官不再那么看着。

王鸣雏和扩巴斯,也不敢跑到这里找他。

对此,李承绩也明白。秋狩的政治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因为通过这场狩猎,众多附属国的使节、部族,都有机会瞻仰天子威严。一应礼仪,自然要做到极致。

便出了马车,骑上他爹送的千里马。

因其神骏非常,马上就引得扩巴斯他们连连赞叹。李承绩的虚荣心,又小小的满足了一把。

随后他们就循着队伍,找到孙明熙、移剌崇阿、郭仕壮,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待来到石抹霖所在的位置时,一队装束别致的使团,引起了李承绩的注意。

因为这些人的脑后,都盘着辫子。个个小眼圆脸,典型的蒙古人长相。

“五弟,这些是蒙古来的使团么?”,李承绩双眉微皱,疑声道。

摇了摇头,移剌崇阿并不知晓。

还是扩巴斯消息灵通一些,出声道:“三哥,你也知道蒙古啊?”。

一听这话,李承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让他不解的是,按照历史的发展轨迹,蒙古在1206年,也就是两年后,才会建国。怎么现在,就派了使团过来。

扩巴斯不知道李承绩疑惑,接着道:“听我爹说,这蒙古是漠北草原的一个大部落。据说现在,已经统一了漠北草原。先前臣服咱们大辽的乃蛮人,也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呢。”。

“哦?乃蛮人都被他们打败了?”,众人一听,都有些惊讶。因为乃蛮人就在大辽的北方,是一个比较强大的部落。在承天皇后时期,就背叛大辽,投靠金朝。

大辽多次兴兵讨伐,都无功而返。

没成想,竟然被这名不见经传的蒙古部落给打败了。

也是大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河中地区。所以对大辽以北的地界,都不太关注。

使得蒙古人的消息,很少进入大辽的上层社会。

第六十八章 耶律阿海

“那此番蒙古遣使入辽,是呈送贡表,沐浴皇恩么?”,郭仕壮暗暗想着,就出声道。

李承绩听着,立即忍住心中的笑意。因为以他对孛儿只斤·铁木真的了解,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打算。

毕竟蒙古已统一漠北草原,威震一方了。

像乃蛮那样的部落,都敢背叛大辽。就更别说比乃蛮强大数倍的蒙古,会对大辽心悦臣服了。

且在统一草原的过程中,蒙古可是兼并大小部落无数。其中有很多部落,都远比蒙古部落强大。

可最终,蒙古还是以弱胜强。

这份军事自信,使得蒙古没那么容易向别的势力低头。

果然扩巴斯摇了摇头,出声道:“非也!非也!蒙古遣使,本意是与大辽通商设市。”。然后将大夏、女真都与蒙古断绝边贸,漠北草原,又适逢虫灾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承绩听着,也马上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想来虫灾一事,致使草原牲畜无以为食。由此造成大量死绝,影响到了蒙古部民的生存。而西夏、金朝对蒙古在北方草原的崛起,保持了足够的警惕。

便在边贸上,进行封锁。

这是中原王朝,对付草原部落的惯用办法。

到底中原物产颇丰,自然灾害造成的影响,很少伤筋动骨。而草原部落生产单一,受自然因素的影响颇大。

一旦碰上什么大灾,就会危及人的生存了。

蒙古此时派遣使团入辽,也就在情理之中。

扩巴斯却是对这其中的因果,没什么兴趣。而是话题一转,神秘兮兮道:“我爹说,此番乃蛮人与蒙古人的争斗,可是输得丢盔弃甲。不仅部民、草场没了,乃蛮王汗的可敦,还成了蒙古可汗的枕边人。”。

夺妻之耻,向来被人认为是最大的侮辱。

所以这话一说,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孙明熙更是冷笑一声,颇为解气的说道:“哼!前些年,乃蛮人倒是嚣张。想不到,今天也有这番报应。”,当初大辽出兵乃蛮,孙明熙的爷爷,就奉命领兵出征。结果在金山脚下,被乃蛮人斩断头颅。

由此,大辽大败而归,乃蛮人得到金朝的封赏。

这使得孙明熙,可是恨死了乃蛮人。

李承绩关注的不是这个,就疑声道:“那么圣上,同意开边设市么?”。既然乃蛮人被打败了,那么大辽国境,就与蒙古人接壤。开边设市,也就顺理成章。

“我爹说圣意难测,所以到底能不能成,还难说。不过蒙古如此强势,它日说不得,会成为大辽之敌。如今朝堂上,也持两股意见,泾渭分明得很。”。扩巴斯回想着他爹的话,若有所思。

王鸣雏听着,马上追问道:“是南北二院的意思相左么?”。

扩巴斯点了点头,就说以马枢密使为首的北面朝官,以蒙古歼灭叛臣,有功于大辽,而持赞成意见。以李枢密使为首的南面朝官,则以蒙古势大,必对大辽有碍为由,明确表示反对。

李承绩顿时有些苦笑。这些日子他太忙了,连李府都很少回。就更别说,和李世昌碰面了。这政事上的消息,他也就一点儿都不知晓。

以致扩巴斯都了解的事情,他却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正说着,石抹霖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看到李承绩他们,马上一脸喜气的见礼。

“八弟,我们哥几个,可是等了你好些时辰啊!”,扩巴斯好不容易摆脱了最末的位分,就经常在石抹霖和郭仕壮面前自持身份。如今,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王鸣雏作为大哥,马上不识趣的说道:“六弟,你就别危言耸听了。我们哥几个才来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哪有好些时辰。”。

“就是!六弟啊!别看八弟位份比你低,年纪可不输你。”,孙明熙帮腔道。

“嗯,我看位分应该改一下。六弟是咱们哥几个中,最小的一个,理应排在最末。”,李承绩假装想了想,一脸认真的建议道。

这下,扩巴斯瞬时像护食的小豹子。态度强硬的,非表示不干。李承绩他们也就说说,根本没这个意思。

便笑闹了一会儿,不再打趣了。

而石抹霖,则颇为抱歉道:“家父让我侍客,一时脱身不得,让几位哥哥们,久等了。”。因早些年,他娘就已故去。而他爹石抹特烈,又十分痴情。所以这些年,偌大的石抹府,就只有他们父子。

此次随圣上秋狩,也就没什么家眷。

他便担起了下人的职责,帮着端茶倒水。

大家也都知道这些,就纷纷表示无碍。

只有李承绩想到了什么,马上出声道:“侍客?是蒙古使团的客人么?”。

石抹霖应了声是,解释说蒙古使团的正使,带了一些礼物,拜访他爹。

正说着,一个蒙古人打扮,却长相颇为俊朗,明显与汉人类似的男子,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在与石抹特烈告别一声后,就领着使团离开。

“此人就是蒙古使团的正使耶律阿海!通晓数国文字、最善游说之道。早些年替女真人出使蒙古,便抛家弃子,一心追随蒙古可汗。今日拜访家父,为的是蒙古可汗游说通商设市一事。”。

移剌崇阿刚听石抹霖解释完,就若有所思道:“耶律阿海,他是契丹人?”。

“嗯!”,石抹霖应了一声,语气有些沉重的悲叹道:“自女真夺我大辽故地,百万契丹男儿,就在女真人手下,苟活于世。但重现先祖荣光,光复旧地,却是诸多契丹男儿的毕生心愿。

可叹大辽国祚西迁,东还之日,又漫漫不可估量。

契丹男儿,生生投靠无门。

当下北境蒙古人势大,契丹男儿甘为驱使,也是无奈之举。”。这是他爹劝耶律阿海投靠大辽时的推辞之语,现在想来,也不无道理。

“哎!”移剌崇阿叹了一声,有些感同身受。因为他爹就是从东边的女真人手上,叛·逃大辽的。其中的艰辛,经常在他耳边说起。以致他听到这话,也涌出无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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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伊塞克湖

对于耶律阿海此人,李承绩是不了解的。还是通过小紫,才知道大致情况。

早些年,曾在金国为官,出使王罕部时,与孛儿只斤·铁木真一见倾心。于是进言曰:“金国不治戎备,俗日侈肆,亡可立待。”。

这灭金之策,深得孛儿只斤·铁木真的赏识。便接受耶律阿海的投靠,倚为亲信。

在统一蒙古草原的过程中,耶律阿海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论表现,可圈可点。为表忠心,还不顾金朝对家室的胁迫,而一心一意辅佐孛儿只斤·铁木真成就大业。

其弟耶律不花,也因他的劝说。而北上蒙古,投入孛儿只斤·铁木真的麾下。

1203年,也就是去年,孛儿只斤·铁木真被桑坤和王罕联军所败时,随身只有十三骑。耶律阿海,就是其一。

此番同患难、共生死的经历,更得孛儿只斤·铁木真的信任。便以贵族之女嫁之,以示宠渥。

后来灭金之战,耶律阿海攻略汉南,所过皆平。见蒙古兵丁杀戮过重,还向孛儿只斤·铁木真谏言:“好生乃圣人之大德也。兴创之始,愿止杀掠,以应天心。”。

使得百万生灵,幸免于难。他也因大功,官拜太师,行中书省。

随军西征时,又俘虏了酋长只阑秃,连克蒲华(布哈拉)、寻斯干(撒马尔罕)等城。被追封忠武公,享年七十三岁。

如此勇武,李承绩也忍不住心动。

可是和孛儿只斤·铁木真相比,自己太过名不见经传了。就是有招揽之心,耶律阿海也不可能接受。

想到这,他心下就生出一阵遗憾。

扩巴斯等人不知李承绩所想,就吆喝着,一起骑马游玩。

李承绩也不便多想,就收起思绪,随众人策马奔腾。

这么过了一个时辰,陡然天降大雨。使得整个车队,都不得不减慢行速。

好在雨势来得快,去得快。

没过多久,天空便再放光明。

连绵的雪山,也因云层散去,而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亦堵山,后世则称昆格山脉。最高处4771米,终年积雪。

大辽的皇家牧场,热海(伊塞克湖),也就在山脚。

虽然在后世,李承绩从没去过伊塞克湖。但是根据小紫提供的资料,他知道伊塞克湖的水面海拔,大概是1600米。整个水域面积,则是6300多平方公里。其中东西长178千米,南北宽60千米。湖区的库容,更是达到了1700多立方千米。

有90多条河流汇入湖中,却无一条流出。使得湖水碧青如洗,终年不冻。

大唐高僧玄奘西行时,曾途径此处。《大唐西域记》,也有相关记载。

“山行400余里至大清池(伊塞克湖),周千余里,东西长,南北狭。四面负山,众流交凑。色带青黑,味兼咸苦。洪涛浩瀚,惊波汨忽。龙鱼杂处,灵怪间起。所以往来行旅,祷以祈福。水族虽多,莫敢渔捕。”。

虽只有寥寥百余字,却将伊塞克湖的特点,大致描述了出来。这让李承绩,隐隐对伊塞克湖,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等到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从前方传出时。

原本相对平缓的地势,也变得陡峻起来。

不过官道一直都有人维护,使得车马,也不算难行。

到了此刻,一望无际的草原,也渐渐被郁郁葱葱的森林替代。

再跨过清冽的河水,一汪清澈澄碧的湖面,就那么斜剌剌的,闯入众人的视线。

“热海到了!热海到了!”,扩巴斯一边兴奋的喊着,一边向湖边喝水的麝鹿射了一箭。

只是先被马蹄声惊动,使得麝鹿有了警惕。再射时,准头也就差强人意。

但这并不影响扩巴斯的兴致!快马加鞭,纵马向湖边奔去。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挥动马鞭,欲要第一个赶到湖边。

不得不说,这种纵身天地间的感觉,实在美妙得很。缠绕在心头的忧思,也一瞬间远去。李承绩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大口呼吸,好让自己能多享受一秒难得的惬意。

可是哒哒哒···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跟着嗖的一下,破空声疾驰而来。

李承绩瞬时睁开双眼,就见一道流矢,猛然从他身侧划过。

不等回过神来,那道箭矢,就速度极快的穿过王鸣雏坐骑的左耳。

嘶···得得得···吃痛之下,马儿高高跃起。并随即发狂,径直向湖面奔袭。

“吁吁吁···”,王鸣雏用力拉住缰绳,试图让坐骑停下。

但马儿已狂性大发,根本就不听使唤。直到噗通一声,连人带马,整个跌入湖面,才总算止住了狂态。

见此,距离近的扩巴斯、移剌崇阿、石抹霖,马上惊叫一声大哥,就赶紧下马跑向湖边。

李承绩和孙明熙等人落在后面,马上转身一看。就见以姆拉帝力为首的几个公子哥,正好整以暇的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他们身后。

其中姆拉帝力手上的弓铉,还在发出轻微的颤动。

这下,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王鸣雏怒不可遏,马上冲着姆拉帝力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骂道:“卑鄙!”。

李承绩和移剌崇阿等人,也脸色阴沉的看着姆拉帝力他们,想看他们会给出什么说法。

“呵呵呵···久未骑射,大哥的箭法退步了不少啊!”,阔其喀尔像是没看见李承绩他们一样,优哉游哉的说道。

张兴路马上神色一动,接话道:“不是大哥的箭法有怠,是碍眼的人多了。”。

说话间,王鸣雏已被扩巴斯他们从湖里捞了上来。身上湿漉漉的,好不狼狈。再听着张兴路的话,扩巴斯马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骂道:“老鼠张,有些日子没见,是不是又皮实了?”。边说边摩拳擦掌,威胁之意甚浓。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张兴路根本就没理会。

姆拉帝力也只冷眼瞧了李承绩他们几许,就挥动马鞭,领着一众兄弟往别处行去。

扩巴斯不甘,欲要拦阻。但王鸣雏摇了摇头,出声喝止住了。

想到当前的情况,李承绩也只能冷脸看着姆拉帝力他们离开。

第七十章 最终目的

“大哥,怎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扩巴斯有些愤愤不平道。

王鸣雏沉着脸,甩了甩额前的湿发,出声道:“圣上的近卫军马上就要到了!现在跟他们起争斗,说不得闹到圣上跟前。到时候,可就是殿前失仪的大罪了。”。

到底姆拉帝力只是射了一箭,并没伤人。至于死去的坐骑,则根本算不得什么。若为此事而闹得不可开交,那理亏的可就是他们了。

再想到那监官刻板的老脸,王鸣雏更是心头一颤。

李承绩也想到了这一点,才生生忍下这口气。

扩巴斯闻言,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而这时,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便见旌旗招展,一大群身着甲胄的兵丁,匆匆的赶了过来。

扩巴斯看着,立即暗道好险。

因为刚才,他们若真和姆拉帝力他们起了争斗。现在定然被近卫军,给抓到圣上跟前治罪了。

随后近卫军寻了一处宽阔的场地,作为扎营的地方。

待到圣上的营帐到来,李承绩和众人一起,向其行了个声势浩大的跪拜礼。宁静的湖岸,也瞬时被打破。不少栖息的飞禽走兽,更是四处遁走。

尽管扎营的事宜,都交由下人负责。但李承绩,也不能随便乱跑。毕竟他爹的营帐,就在圣上的下方。那规矩,也比别处严厉百倍。

这是按照官位的高低,来安排的。

所以官位越高,距离圣上的营帐就越近。再按照南北面官的不同,南北朝官,也分别驻扎在王帐的南北。

知道李世昌就在营帐内,李承绩怀着几分小心,躬身走了进去。

“爹!”,他喊了一声,面上带着浅笑。

正在处理公文的李世昌,马上抬起头来。瞧了一眼李承绩,就笑脸盈盈的打趣道:“哈哈哈···逸之。怎么今儿有空闲,来看为父了?”。

“嘻嘻嘻···孩儿前些日子不是忙么?如今秋狩,也空闲得很,便急着赶来向爹请安了。”。李承绩边说边低下眼睑,心下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他爹的眼神太锐利了,使得对视之下,他很难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违心的话。

只是李世昌到底是混迹官场的老人了!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早就历练出来。以致一看李承绩的神色,就知道言不由衷。便苦笑着摇了摇头,问李承绩,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需要他帮着处理。

这让李承绩,更是老脸一红。也不藏着遮着,将自己要说的话,娓娓道来。

等李世昌听完,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肃然。就沉声道:“逸之。你近些日子,是见了什么人么?”。

因为在他看来,李承绩这番年纪,是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思。那么,只能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李承绩耳边说了什么别有目的的话了。

知道李世昌误会了,李承绩赶紧解释道:“孩儿并没有见什么人!只是听说蒙古使团欲通商大辽之事,才私心想着。一旦此事谈成,必定造福边民。

且蒙古牛羊颇丰,若卖于大辽,必定拉低牛羊市价。平民百姓,也能食得肉糜···”。

“呵呵···逸之啊!这朝堂上的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你还是多多读书,它日自会看得通透。”。

既然来了,李承绩就不会没有准备。便接着道,蒙古的宿敌是金国的女真人。不定期的减丁政策,可是让不少草原部民,遭到屠戮。

以致越往后,蒙古部落与金国的征战,就越发频繁。

曾经蒙古部的咸补海罕,还被金国用酷刑处死。其继任者忽图剌罕,则打着复仇的旗号。在金皇统六年,迫使金国遣使求和。并割让西平河(克鲁伦河)以北二十七团寨,册封其为国王。

但是这份和约并没持续多久,金国与蒙古,就在边境再兴兵戈。

如此世仇,正好为大辽所用。

到底大辽的宿敌,也是金国。与蒙古通商,正好壮其势,借其手,尽力给金国添堵。

说不得,它日还能王师东还,收复旧地。

当然,这后几句是明面上的套话。暗地里,李承绩是嗤之以鼻。

李世昌听着,想了好一会儿道:“若你所言不假,那通商一事,确实大有可为。但蒙古与金国之事,你又如何知晓得如此详尽?”。

“前些日子,城里多了好些北返的回商。他们在喝酒时,大肆谈论着草原上的奇闻异事。孩儿当时和他们坐的不远,就全听来了。”。

“哼!圣上未允通商,那些回商就敢私入蒙古。真是视大辽法度如无物,按例当诛!”,李世昌黑着脸,带着一丝温怒道。

李承绩知道他爹就是嘴上说说。

毕竟那些回商的后面,可是站着北枢密使马合木特拜。不然蒙古与大辽通商一事,马合木特拜也不会那么积极的促成。

且当今圣上,做事又向来万事由心,不是什么明辨事理的主儿。

真要将这事捅到圣上跟前,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像之前马合木特拜收受花拉子模贿赂,致使大辽百姓,生生受到蒙骗,损失惨重。

结果就因一副好弓和几句甜言蜜语,就法外开恩,不再追究了。那么多的涉事朝官,也只罚了一些俸禄,就官复原职。

便假装语重心长的劝道:“爹!你又不是不知晓那些回商都是谁的人。真要和他们不对付,也无甚用处。”。

李世昌叹了口气,让李承绩先行退下。自己则皱着眉头,思索着刚才的一番言语。

见此,李承绩又赶到蒙古使团的营帐,打算亲自找耶律阿海谈谈。

也是他觉得,仅凭自己三言两语,还不够妥当。便找耶律阿海说说,让其去他爹跟前,好好游说一番。

而自己的最终目的,也好通过这件事,尽早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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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未雨绸缪

“晚辈乃河中郡王之子李承绩是也!今日冒昧相扰,还请海涵。”,边行了个抱拳礼,边自我介绍道。

“哈哈哈···无碍!无碍!”,耶律阿海做了请的动作,就让人呈上蒙古特有的佳酿--马奶酒。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半人高的李承绩,猜测着他的意图。

待落座后,半透明的马奶酒也呈了上来。

在后世,李承绩有幸尝过马奶酒。知道其性轻而温,豪饮不伤身。便不疑有它,直接将马奶酒一饮而尽。

这种姿态,顿时让耶律阿海的笑意,深了几分。

到底蒙古人最讲豪气、直爽,所以李承绩的动作,很合耶律阿海的心意。尽管耶律阿海并不是蒙古人,但常年和蒙古人生活在一起。脾性上,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正是知道这一点,李承绩才故意做出这番姿态。至于下毒,他倒是不怕的。因为耶律阿海是识时务的聪明人,自不会使出如此愚蠢的法子。

并且他身体中,还中了烈火神水之毒。虽说只要弄死雌虫,就不怕毒性发作。但那毒性,却是伴随一生了。

由此也得了一个意外的好处!

那就是普通毒药,都会被这烈火神水之毒中和。使得无形中,对大多数毒药免疫。

这么看来,也算因祸得福。

当周郎中告诉李承绩这个消息时,他还有些不相信。

毕竟这是武侠小说中才出现的事情,怎能就这么发生在自己身上。听上去,也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种种原由之下,他也无所顾忌。便砸吧着嘴,一脸意犹未尽道:“天马西来酿玉浆,革囊倾处酒微香。长沙莫吝西江水,文举休空北海觞。浅白痛思琼液冷,微甘酷爱庶浆凉。茂陵要洒尘心渴,愿得朝朝赐我尝。”。这原是二十余后,契丹贵族,辽太祖九世孙--耶律楚材赞咏马奶酒的诗作。

现在被李承绩,给提前拿来应景了。

听到这话,耶律阿海的笑容更甚。就让下人给李承绩续上,出声道:“久闻河中郡王大才,却一直不得见。今日李公子赋诗一首,果不负郡王才名啊。”。

李承绩立即爽朗的笑了笑,虚心接受。

也是和耶律阿海打交道,绝不能拿出汉人那套谦虚多礼的姿态来。否则很容易,被后者不喜。

之后李承绩又对马奶酒的味道、色泽,点评了一二。让耶律阿海,更以为李承绩是真喜酒之人。

要知道,当前马奶酒,只在草原上传开。其它族群,可是听都没听过。像大辽境内,就找不出一家酿造马奶酒的作坊来。

因此看到自己的东西如此受李承绩喜爱,耶律阿海心下,是十分满足的。

便寒暄一二,说了些客套话。

眼瞧着火候差不多,李承绩就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耶律阿海听完,眼中闪过几分惊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李承绩也不说话,就颇为悠闲的尝着马奶酒,等着耶律阿海问话。

这么过了一小会儿,耶律阿海才疑声道:“李公子能助蒙古,力劝郡王应允通商,吾自是欣喜非常。但且有一事不明!李公子小小年纪,为何对蒙古之事,了解得如此详尽?”。因为刚才,李承绩将蒙古部落历经的大小战事,都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甚至有些不为人知的细节,都被李承绩知晓。

使得耶律阿海都以为,李承绩在他们身边安排了细作。

但稍稍细想,他就摒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到底李承绩的年纪不大,很难做出这等事来。就是他爹李世昌,也应该没这个能耐。

对于耶律阿海的反应,李承绩早有预料。就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晚辈虽在大辽,但对可汗的威名,却是敬仰得很。便经常拜访去过蒙古的回商,了解可汗的丰功伟绩。”。说着,就将自己所知道的赞美之词,都用在孛儿只斤·铁木真身上。以致听起来,都有些超神了。

虽然知道李承绩是在拍马屁,但耶律阿海听着,还是很受用的。心下,也更以追随孛儿只斤·铁木真为荣。

不过对李承绩的解释,他还是不大相信。但除此以外,他又找不到其它理由。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应声道:“待吾回草原,一定向可汗,好好禀明李公子仰慕之心。”。

李承绩连忙装出热血少年的模样,激动非常。

似乎看上去,真的是个崇拜强者的少年郎罢了。

随后又说了会儿话,李承绩便透露了自己想组织商队,前往蒙古行商的意思。耶律阿海是聪明人,马上表示,会给予一定的方便。

李承绩立即心下大喜!

因为说了那么多,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否则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掺和到蒙古与大辽开边设市的政事上来。

当然,他也不仅仅是想着在商业上获利。

这主要的,还是想通过商业渠道,进入蒙古打探消息。同时想办法与蒙古上层社会交好,以期探听甚至影响到他们的决策。

也是历史的大势决定,蒙古必定崛起。而以他当前的能耐,根本就不可能阻挡分毫。既然这样,还不如交好,提前布局。

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就投桃报李,提点耶律阿海与他爹见面时,要多提蒙金世仇,多言蒙辽交好。并保证,若有需要,他一定会尽力劝告李世昌,力促蒙辽通商。

这样的结果,自是皆大欢喜。耶律阿海,也不吝夸奖之词。

待回到自己的营帐没多久,耶律阿海就已拿着拜礼,再上门拜访了。

和上次直接拒绝的情况不同,这次李世昌,答应了和耶律阿海见面。李承绩看着,知道自己先前那番话,他爹是听进去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收下拜礼,接见耶律阿海了。

至此,他也估摸着蒙古与大辽通商一事,应该没多大问题了。毕竟他该提点都已提点,耶律阿海,也知道该怎么说。若还谈不妥,那他也不得不怀疑耶律阿海的办事能力。

第七十二章 篝火晚宴

其实这件事,李承绩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因为蒙古商团此行,可是有备而来。不仅带来了诸多蒙古特有的奇珍异宝,还献上了一对辽东的神鹰--海东青。

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在大辽西迁之前,历代统治者,都在辽东设捕鹰使。女真人,也被勒令,年年朝贡。

后来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就有海东青日渐稀缺,捕鹰使又限期索贡的原因。

由此也可看出,海东青在大辽统治者心中的地位。

如今蒙古使团呈上这断供近百年的海东青,其意义已非同一般。

再加上马合木特拜的说合,所以任凭李世昌怎么阻拦,通商一事,都极有可能通过。

李承绩相信,他爹李世昌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效用不大。但是身为人臣,必须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明知希望不大,也要尽力劝诫。

到底蒙古的威胁,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即使大辽西迁之前,蒙古诸部都与大辽交好。也并不意味着,会永世相安。再看历朝历代,草原部落崛起后,对周边地域的威胁,就更让李世昌警惕。

便从国家利益出发,尽力遏制蒙古崛起。

与其相比,商贾出身的马合木特拜,就显得太枉顾国家大义了。只因蒙古给了一些商业上的便利,就一心促成通商一事。根本就没想过,这样做会对大辽不利。

不过李承绩虽鄙视马合木特拜的私心,但并不反对他的做法。因为他的心里,也同样对大辽没有什么认同感。所以看出李世昌的反对是徒劳无功后,就主动向其提出通商的建议。

并大肆宣扬蒙金世仇,来尽力消除李世昌的抵触心理。

等到耶律阿海面带笑意的从营帐出来,李承绩就知道此事成了。便返回自己的营帐,考虑着派遣商团的事宜。

就这样到了天色渐黑,李承绩心下才有了计较。

正好这时,秋狩的第一场宫宴,也就要开始。他便在竹青的催促下,赶紧沐浴更衣。

待来到湖岸边,十几簇篝火,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映着清澈的湖面,都大亮透亮。一只只剥得光溜溜的烤全羊,则架在篝火上。那橙黄的肉块,看得人胃口大开。

同时一张张方桌,已围绕着篝火,摆成了一个方形。上面摆了一些糕点果盘,算是开胃菜。

只是在场的朝官、附属国使者、部落酋长,都没落座。因为大辽的皇帝,还没到来。

这么等了近半个时辰,皇帝却依然没出现。倒是皇后的近侍跑了过来,让马合木特拜和李世昌,去自个儿的营帐一趟。

“哈哈哈···我猜陛下,八成是去打猎了。”,扩巴斯看着近侍凝重的神情,有些得意的说道。

石抹霖点点头,应声道:“我听我爹说,陛下尤爱骑射。常常乔装打扮,偷偷带着侍从去郊外狩猎。今日怕是耐不住性子,又瞒着宫人私自去了。”。

李承绩知道大辽的皇帝爱打猎,但是如此痴迷,还真是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小紫跟他说,九年后,皇帝会因打猎而被人篡权夺位,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正说着,马合木特拜和李世昌,就双双走了出来。

面对诸位朝官、使者、酋长的疑惑,他们面上有些难堪的说,陛下去狩猎了,再等一会儿,就会回来。

当然这只是个托词!因为他们也没找到皇帝,就更别说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又过了一个时辰,整个天空,也都换上了黑幕。由于云层很少,所以满天的星辰,就那么直愣愣的挂在天边。在这样的环境下饮宴,确实别有一番意境。

只是皇帝还未出现,众人也不能落座。李承绩便只能忍着腹中的饥饿,强撑着身体等着。

好在这样的状况没持续多久,一队火炬,就在谷口出现。

很快就有近侍赶到众人跟前,大喊着圣驾到了。

瞬时众人山呼着跪拜下来,行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大礼。

之后李承绩终是如愿以偿的落座,大口填补着腹中的饥饿。

因此次参与秋狩的人数众多,所以排列坐席的时候,宫人将朝官和家眷,都分割开来。像皇帝就和品级较高的朝臣、诸国使节、部落酋长坐在一起。皇后则与诸位女眷,同坐一席。

李承绩,也和同龄的移剌崇阿他们,坐在一块儿。少了许多拘束,他是吃得大快朵颐。

不过唯一不顺心的是,姆拉帝力也和他们坐一块。这让场上的气氛,多少有些紧张。

想来安排席位的宫人,也知道他们不对付。所以在排列的时候,让他们彼此相对。

虽有篝火隔着,但互相大眼瞪小眼,颇有些剑拔弩张。

只是考虑到当前的场合,双方都比较克制。就算言语上互不退让,还是保持住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风范。

直到酒过三巡,宫宴也快结束时。扩巴斯起身解手,突然和图尔干扭打成了一团。听到动静,李承绩和姆拉帝力他们,都赶紧上前帮忙。

然后就无可避免的,演化成大规模的群·殴。

在这种场合下,马上就闹到了圣上跟前。

随即所有人,都被罚了二十大板,三天紧闭。但在执行的时候,碍着双方的当事者,都是达官显贵之后。所以那板子,也是打得不痛不痒。

李承绩是没什么感觉!回到营帐,连药膏都没抹。

但该有的说教,却是逃不掉的。便在晚上,听了李世昌好一顿圣人教诲。直到李承绩装得很是惭愧的承认错误,李世昌才算作罢。

待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的事情,李承绩没来由的心情烦躁。因为根据扩巴斯的说法,那图尔干是故意将尿撒到他身上。这么看来,就是故意挑衅了。

虽说以双方的恩怨,这也算不得什么。但再想到白日里,故意射箭的事,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毫无头绪。就翻来覆去的,很晚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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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以利诱之

这么过了三天,李承绩将《仪礼》规规矩矩的抄写了三遍。那手指头,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本来歪歪扭扭的书法,也因此大有长进。

待解除禁闭,他终于有机会随皇帝狩猎。

不过他虽学会了骑马,但箭术着实不怎么样。尤其是追赶猎物时,坐骑颠得他一点准头都没了。

等前方终于出现一只吃食的野鹿,他赶紧拉住缰绳。可能是吃得太入迷了,那野鹿竟也没被马蹄声惊动。移剌崇阿知道李承绩打猎不容易,就抱臂上观,并不和他抢。

便将弓铉拉成满月状,找好准头。再一松手,箭矢立即嗖的一声,飞速射了出去。

但就在这时,耳旁响起几道急促的马蹄声。随即飞来一道箭矢,不偏不倚的将李承绩射出的箭矢折成两截。

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道箭矢飞过。受惊的野鹿正撒腿逃跑,眼眶立时被击中。

“哈哈哈···堂堂郡王之子,竟也这般无用!”,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在耳旁响起,却是一个满头梳着小辫子,神色倨傲的女子。其容貌很像汉人,但鼻梁很高。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

“公主,你故意动手在先,还用如此言语伤人。”,移剌崇阿听着,有些愤然道。

这是当今圣上的公主--浑忽,也是目前为止,圣上的唯一子女。由于大辽有女人主政的先例,所以圣上也对其宠爱得紧。使得性子,是极端刁蛮任性。

之前李承绩一直没机会见识,今日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浑忽公主却没理会移剌崇阿,而是冲着姆拉帝力笑笑,面带讥讽道:“呵呵···无用就是无用,哪能找这么多借口。姆拉帝力大哥,咱们还是别跟这等无用之人在一块儿了。”,说着,就一甩缰绳,径直往别的地方行去。

姆拉帝力只冷笑着看了李承绩和移剌崇阿一眼,就跟了上去。

见此,移剌崇阿马上冲着李承绩道:“三哥,你别太往心里去了。这浑忽公主,打小就被姆拉帝力的花言巧语给哄着找不着北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李承绩表示并不在意。

到底心理年龄已经是成人了,哪能因这几句冷言冷语,就心生闷气。那样的话,也太不值了。

就进入另一条比较树高林深的小道,继续打猎。

只是准头差就是准头差,无论射了多少次,都一箭没中。这让两次痕迹,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移剌崇阿看出李承绩乏了,就提议回去。

但骤然间,林中传出一声‘啾啾’的鸟鸣。跟着一支冷箭,就突然从前方的岔道射出。

嘶嘶嘶···移剌崇阿的坐骑马上中箭,发出痛苦的嚎叫。李承绩赶紧挥动马鞭,赶过去查看。

就见一个近卫军打扮的兵丁,骑着马,背着他往前逃跑。

来不及多想,李承绩就追了上去。

等经过一个转弯时,地上突然升起一道缰绳。马儿立即向前一扑,将李承绩甩了出去。

紧急时刻,他也只能用老办法。尽力抱住脑袋,翻滚着落进一旁的丛林。

好在地上的植被较多,使得摔下来时,减缓了冲击力。但是一些荆棘,却划破了他的衣裳、手臂。脸上、额前,也有几道划痕。

不等他起身,六个蒙着脸面的近卫军就扑上前来。那明晃晃的大刀,也架住他的脖子。

这种电视中才出现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心下也不得不暗暗叫苦,后悔中了歹人的奸计。

不过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不是为了杀他。否则第一时间,就会将他砍死砍死。

心下正迁回百绕,一个近卫军,就拿出一块手帕,蒙住他的口鼻。瞬时一阵香味袭来,李承绩挣扎了几许,就很配合的两眼一闭,假装晕了过去。

随后黑衣人就动作麻利的将他弄上马背,迅速带走。

感受着身体的颠簸,李承绩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就见自己脸朝大地,横着被绑在马上。

同时耳旁,也响起对方的谈话声。

“嫪大哥,这位公子衣饰华丽,身份怕是不一般吧?”,一人似乎性子懦弱,很是低声下气的问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颇为不耐的骂道:“赵小六,你是不是找抽啊?那位爷都说了,只要把这小子带到说好的地方,咱们就能得一千金的富贵。如此重金,够你和那瞎眼老娘,吃上一辈子了。”。

旁人又凑合了几句,众人就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已在憧憬着,拿到一千金后的日子。

李承绩听着,暗暗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心下,也焦急的想着脱身之计。

终于他咬咬牙,大声道:“我给你们一万金,只要你们给我将雇佣你们的贵人抓来。”。他已经肯定,这些人就是见钱眼开的家伙。只要以利诱之,一定大有可为。

结果这话一说,惊得几人纷纷慌慌张张的勒马。有的因太过惊慌,还摔下马来。

“你小子,怎么醒了?”,为首一个嘴角长着大黑痣,领头模样的大汉,满脸惊讶的问道。眼见李承绩盯着自己看,马上意识到什么。赶紧摸出黑布,欲要将自己的模样遮住。

李承绩立即大笑一声,说太晚了。

那大汉脸上,马上显出一抹狠色。李承绩看着,一脸果决的说道:“我乃河中郡王,大辽中书令之子。你们若取我性命,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话一说,那领头模样的大汉,马上显出几分犹豫。

先前那名为赵小六的汉子,更是急声道:“啊!怎么办!怎么办!郡王之子,咱们怕是惹不起吧。”。

“呸!你这胆小之辈!别再瞎嚷嚷,扰了爷的清净。”,大汉照着赵小六的脸面,甩了一鞭子。就恶狠狠的冲着李承绩道:“哼!杀了你又如何。这地界荒无人烟的,也没人知晓。”。

李承绩手心在冒冷汗,但面上依然强装镇道:“莫要自欺欺人了。以我爹的权势,还能找不到你们几个鼠辈么?”,看出大汉脸上的紧张与迟疑,李承绩再加一把火道:“既然都是做买卖,那就价高者得之。我的一万金,可比你那贵人的一千金,要多上好几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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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公主受辱

一个时辰后,热海湖岸。茂密的森林、澄澈的湖水。再洒上和煦的阳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意境。

只是此时,各种飞鸟走兽,慌乱行走。生生打破了,这和谐的场面。

“陛下箭法一绝,真乃大辽千万儿郎的表率。”。马合木特拜看着皇帝射中一只奔跑的狍子,大声赞叹道。跟他一个派系的朝臣,也都纷纷叫好。

“马·屁·精!”,大理正郭槐冷眼瞧着,很是不满道。李世昌闻言,只叹了口气,让郭槐不要和这等人计较。

毕竟当今朝堂上,陛下是‘亲小人,远贤臣’。若是表现得太刚正不阿,就很容易被皇帝不喜。为这事,南院属官,已不知换了多少人了。

所以有时候,还是能忍则忍吧!

郭槐也知道这一点,便只无奈的长叹一声,将脸撇向一边。

算是眼不见为净!

可没过几息,郭槐就拉着李世昌,一脸惊讶道:“李中书快看,那边有人。”。

李世昌赶紧顺势看去,就见一人倒在马上,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

还没看清,早就在附近值守的近卫军,便瞬时迎了上去。也不知那人是谁,一个近卫就将其打横抱起,赶紧往皇帝所在的方位赶去。

这一幕,已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所以各自猜测着,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世昌作为大辽的中书令,自有那个资格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加迟疑,跟了上去。

围在皇帝身边的近卫碍于他的身份,也都不敢拦阻。

这样来到皇帝身边,就见随军的医官,已被近卫神色匆匆的带了过来。待凑得近了,他才见被围着的人是同知南枢密院使事张钛铭之子--张兴路。

也不知是被什么人伤着了!张兴路的背上中了一箭,脸色苍白,看着很严重。

要知道,这可是秋狩。众多近卫军,已事先清查了一遍方圆百里之地。所以按道理,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是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歹人行凶。

若是伤着了陛下,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这样往下想,李世昌心里就越发惶恐和紧张。

正是这时候,在医官的几个银针刺激下,张兴路悠悠醒转过来。但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心下一紧。

“快-快-快!公主有危险···”,说着,就猛然咳嗽。一旁干着急的张使事,马上推开近卫,很是心疼的抱住张兴路的身子。嘴里还大喊大叫道:“是谁要害公主,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一旁的医官,马上让近卫将张使事拉开。同时急声解释道,剧烈摇晃对张兴路的伤体无异。

而坐在马上的皇帝,听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有碍,马上大惊失色道:“浑忽怎么了?是谁要伤他。”。

“咳咳咳···”,张兴路涨红着脸,拼尽七里道:“是-是-是---”。话还没说完,就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至此,狩猎是没法进行了。所有的近卫军,也全都出动,搜索公主的行迹。连诸多大臣的家丁,也都帮着找人。

“李中书,这件事,你怎么看?”,瞧着众人神色惶惶,郭槐面色凝重道。

摇了摇头,李世昌道:“如今还看不出什么。但能在防范如此森严的热海行凶,显然来头不小。”。再看马合木特拜等人的神色,都瞧不出什么异常。

“愿只是某些穷凶恶极之徒,为非作歹吧!”,石抹特烈在一旁听着,面带忧色道。

实在这事发生得,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说这里防范森严,普通人就根本进不来。就说以浑忽公主的身份,谁敢伤害她。所以细细一想,就本能的让人觉得不简单。

这样焦急等待着,就过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有近卫来报,发现公主的行踪了。

还没听完,皇帝就催促着近卫,带自己过去。

只是碰到了什么难以启齿之事,近卫脸上,现出几分犹豫。

见此,近卫统领孙忌呵斥道:“皇上问你,有话就快说。别遮遮掩掩的,要是公主有个大碍,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这一顿吓唬,那侍卫才吞吞吐吐道:“找是找到了,但公主--衣-衣-衣不遮体。”。

虽然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可都竖着耳朵听他说话。所以众人一听,全都大惊失色。皇帝更是脸色一白,差点从马上栽下。

孙统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命令道:“来人啊!快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东西拖下去打死。”。跟着就面带难色的来到皇帝身边,等着下一步命令。

到底公主身份尊贵!若是不小心有所冒犯,那罪责可就打了。所以刚才那通报的近卫,就很悲催的丢了性命。

眼见皇帝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李世昌,赶紧提醒道:“陛下!陛下!公主要紧啊!”。

这下,皇帝才反应过来。就赶紧让人带路,赶过去查看情况。

正扶着皇帝腰身的马合木特拜,马上出声道:“陛下!那些冒犯公主的近卫,是不是都该杀了。”。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打量了一下周围。

注意到朝臣、使节、酋长等人的怪异的神色,皇帝立时怒从中来。就应了一声,让他想办法保住公主的名声。

于是孙统领,立即吩咐几个近卫,先行一步。随后皇上也快马扬鞭,让孙统领带自己过去。

虽说这样的事,最好是不能掺和的。但李世昌看着马合木特拜都跟过去了,自己也就没理由不去。便甩了一马鞭,跟上前去。

只留下一众神色各异的朝臣使节们,小声谈论着刚才的惊人之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世昌就跟皇帝,来到林子深处。这里荆棘丛生,已不能骑马了。

守在这里的近卫,看到皇帝来了,马上迎上前来,说公主就在里面。并特别补充道,他们是刚来的,什么都没看到。显然刚才同伴的遭遇,让他们知道什么忌讳不能犯。

到了这里,李世昌也不好意思进去了。马合木特拜也知道分寸,站在此地,看着皇帝孤身一人入内。

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一声愤怒的吼叫。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李世昌就和孙统领,快步冲了进去。

但马上,他们就面带惊色的跪了下来,不断请求皇帝恕罪。

却是公主衣衫尽碎,玉·体横·陈。看上去,像被污了身子。

第七十五章 就地圈禁

“谁让你们过来的?”,皇帝的语气带着浓重的杀气。也是任谁看到这种情况,都会怒不可遏。更何况这当事者,还是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公主。

李世昌和孙忌只能暗道倒霉,面上解释说担心陛下的安危,才不假思索的冲了进来。并将额头磕得更响了,连连请求恕罪。

这下,皇帝冰冷的神情,才有些许缓和。

便脱下自己的衣衫,将公主打横抱起。临了,才冷声道:“里面还有两人,也一并带走吧。”。

李世昌和孙忌这才抬眼打量!

便发现距离公主十米开外的地方,还躺着两个人。走近细看,更是满脸骇然。因为这一人是马合木特拜之子--姆拉帝力,另一人是宿卫司统领之子--图尔干。

也不知怎么弄的,两人都昏睡不醒。

就不敢耽搁,命近卫将他们带出去。原本他们还想喊马合木特拜过来看看的,但谁知马合木特拜早就随皇帝走了。

待回到扎营的地方,立即有医官给马合木特拜查看身体。

不过很快,就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大群近卫将营帐团团包围起来,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也都神色匆匆的冲了进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逃不过朝臣们的耳朵。就相互打听,所为何事。

而此时在李世昌的营帐里,石抹特烈、郭理正等一帮契丹、汉族朝臣,济济一堂。个个面色不定,讨论着今日所发之事。

“哈哈哈···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这垫裤之物,竟在姆拉帝力身上。且据说还有落红,想来马枢密使,就是费尽口舌,也难逃干系了。”,郭理正摇着蒲扇,有些幸灾乐祸道。

这是刚从刑房传来的消息!说是医官在给姆拉帝力检查伤势时,偶然在其衣物中,发现一只染血的垫裤。知道事情重大,就当即禀告给了陛下。

随即整个营帐,就被团团包围起来。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也跟着入内调查。

后来经过公主贴身女官的辨认,确定此物就是公主所持。

再联系到公主衣衫被撕碎的情况,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面想。

“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大家还是别妄自定论了。”,李世昌看到大家皆以为然,就皱着眉头提醒道。

石抹特烈立即嘴角一弯,劝李世昌不要太担心。并说在姆拉帝力身上,还发现了公主的体香。估摸着,是坐实了罪名。受其牵连,马合木特拜,还被陛下单独召进王帐。

也不知谈了什么,最后马合木特拜,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这话一笑,在座的人都露出几丝笑意。

显然马合木特拜的遭遇,正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正说着,一个家丁就急匆匆的冲进来禀报道:“老爷!二少爷的坐骑--追风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世昌暗自念叨着,瞬时就觉察到什么不对,马上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说追风回来了!难道说,二少爷不在马上?”。

那家丁立即点了点头,解释道:“追风自儿个回来的,并没看到二少爷的踪影。”并且石抹特烈的公子--石抹崇阿,也受伤昏迷不醒。”。

“莫非二公子,也被歹人所袭不成?”,郭理正忧心忡忡的推测道。

李世昌闻言,顿时面色一寒。因为自出了今天这档事儿,他就隐隐觉得不好。便命家丁们,暗中帮着将李承绩找回来。哪里知道,果真出了事儿。

就紧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其他人见此,知道李世昌心里憋着事儿。就不好相扰,纷纷告辞。

可这时,又一个家丁冲进来道。说重甲骑兵营统领之子--移剌崇阿,被人找到了。只是昏迷不醒,无法了解情况。

这下,在场的人,都隐隐觉得不好了。

那些有儿子的,也马上想着,赶紧将自家的小子找回来。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帝的贴身大伴--杨大监,突然和近卫军统领孙忌一起过来了。

“陛下手谕,李中书接旨吧!”,声音又尖又长,带着几分冷意。

于是李世昌和在场的朝臣,全都跪了下来。

等到杨大监念完,李世昌面色一白,直感五雷轰顶。郭理正等人,也都不敢置信的问道,是不是圣旨有误。不然的话,圣上怎么会做出如此令人咋舌的决断。

可惜杨大监摇了摇头,表示没错。并说原由,还是公主引起的。

待其大摇大摆的走后,李世昌才满脸疑惑的看向孙忌。

就见其无奈的点了点头,显然这事是对的。并解释说,公主亲口指认的。

“阴谋!阴谋!李中书一定是遭人陷害!”,郭理正大声道。因为明明所有证据,都指向马合木特拜之子--姆拉帝力。怎能因公主的一面之词,就咬定是李承绩所为。

“是啊!李中书的二公子,还遭了奸·人暗害,下落不明。孙统领,一定要将李中书的冤情,禀给陛下啊。”,石抹特烈动情的说道。

其它朝臣,也都跟着出声。

孙忌本来就私下和李世昌他们交好,看不惯马合木特拜之流蛊惑圣心。所以保证道,一定会尽力帮衬。

但是公是公,私是私。该执行的,还是要执行。

就将一干朝臣,全都‘请’了出去。营帐里,也只有李世昌、李萧氏、以及刚被革职的李承业和几个贴身的下人。

“呜呜呜···老爷,这可怎么办啊?”,李萧氏掩面而泣,愣是将妆容给哭花了。

眼见李世昌没说话,李承业马上安慰道:“娘!你别担心了。我相信陛下,早晚会还我们清白。”。

李萧氏听着,看了看在营帐里搬东搬西的近卫,哭得更厉害了。因为皇帝下旨,要逮捕恶首李承绩,并将李家所有人,就地圈禁。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营帐一步。

好在孙忌还是向着他们的,所以营帐内虽空落落的。但基本的被褥、洗漱用具,还是有的。不然这说不准期限的圈禁,肯定让人难以忍受。

第七十六章 扑朔迷离

到了晚些时候,近卫军在稍远一些的丛林里,又发现了一名伤员。那是重甲骑兵营的统领之子--移剌崇阿!和姆拉帝力他们一样,被人用迷香迷晕。

如此一来,受伤的人就上升到四个。

这可了不得了!

因为热海围场,本应在近卫军的严密护卫下,安全无虞的。可现在,光天化日的,竟然伤了四人。其中公主,还受到屈辱。这传出去,简直是打近卫军的脸面。

并且皇帝身份尊贵,若是也被人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弄晕。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当天晚上,皇帝就命驻守在巴拉沙衮的宿卫司,赶紧过来加强警戒。近卫军的统领孙忌,则受到严厉的申饬。

大将军塔阳谷、南院枢密直学士王殷志,都被就地圈禁。

原是苏醒过来的浑忽公主、姆拉帝力、以及图尔干,都在指认李承绩是幕后黑手后。一口咬定张兴路、扩巴斯是李承绩的帮凶。趁他们不注意,袭击他们。

爱女心切的皇帝,根本就不检验真伪,便做下了这番决定。

不过姆拉帝力的嫌疑很大,所以无论浑忽公主怎么说情,皇帝都没收回对姆拉帝力的监视。连马合木特拜,都被勒令不准出营帐一步。

于是一时间,大辽的南北枢密使,都诡异的禁足、圈禁。那些以他们为首的朝臣们,也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弄不清当前的状况。

大辽中书令的营帐里,李承业从近卫手里端来一份饭菜,出声道:“爹,娘,吃点吧。”。

“还吃什么?我们这个处境,你弟弟又生死未卜,还哪有心思吃饭。”,李萧氏面带忧色的抱怨着,又情不自禁的抹着眼泪。

李承业立即闭上嘴巴,有些不好回话。他是李世昌的妾室所生,虽一直养在李萧氏膝下,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很多时候,总有几分隔阂。

这说话做事,也要拿捏几分。

看到他脸上的尴尬,李世昌明白他心下有些吃味了。便吸了了口气,冲着李萧氏劝道:“吃点吧!不然逸之回来,又要忧心你的身体。”。

“呜呜呜···逸之···我宁愿他不回来。否则被捉了去,就性命难保了。”,李萧氏鼓着腮帮子,有些赌气似的说道。

李承业看李世昌脸上浮现几丝温怒,就赶紧劝道:“娘!弟弟若是不回来,那罪责,可就坐实了。”。

“哎----”,李萧氏也明白,只有李承绩回来,这事儿才有真相大白的转机。不然的话,这个屎盆子,就会一直扣在李承绩头上。

尽管以当前的证据来看。姆拉帝力,才更有可能担上这个罪名。但奈何公主一口咬定李承绩,又为姆拉帝力开罪说,这都是李承绩的栽赃陷害的圈套。

使得皇帝,是不得不信了几分。

所以无论如何,李承绩都应该回来。

可是都这节骨眼了,李承绩却没了踪迹。细细一想,就觉得蹊跷。

李世昌心乱如麻,但还是拿起一个大馕,就着蘑菇汤,吃了起来。却不想,没吃几口,嘴里就咬到了一个东西。吐出来一看,却是一方密封的蜡丸。

李承业知道干系重大,就赶紧找了个理由,让伺候的下人去门前候着。

李萧氏也猜到了不简单,停止了哭泣。

等拆开来,李世昌郁结的眉头,马上舒缓了许多。李萧氏瞧着奇怪,就凑近一看。发现上面只写了几个蝇头小字:“一切安好,爹娘勿念。静观其变,公道自来。”。

尽管字迹歪歪扭扭的,算不得赏心悦目。但看在李世昌等人眼里,却像难得的书法名作。

因为这种字迹,只有李承绩才写得出来的。

“真是的!也不早说,让为娘忧心不已。”,李萧氏有些不满。

李世昌只是劝了劝,说李承绩有自己的主意,就没说话了。

不过心里却在想着,李承绩到底准备了什么后招。不然怎么到了这个时候,都不现身。

另外更让他疑心的是。李承绩什么时候,心思变得这么重了。以前整天就知道骑马射猎,惹是生非。完全就是一个粗心小子,哪有这番心思,知道蜡丸传信,还让他和李萧氏别担心。

再想到当初宫廷宴会上,李承绩的应对。以及后来,马合木特拜收授花拉子模贿赂一事,他就更加觉得,李承绩似乎变得陌生了起来。

与此同时,被找回的移剌崇阿。也在苏醒后,透露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自己和李承绩狩猎,突然被人偷袭。他被射了一箭,虽没正中要害,但还是摔下了马。之后就被人捂住口鼻,晕了过去。

等再醒转过来,就被近卫救了回来。

这样的说辞,顿时让事情复杂了起来。

因为公主他们一口咬定,是李承绩他们偷袭自己。而移剌崇阿却说,自己被人所伤,李承绩他们也凶多吉少。

整件事,也就此变得扑所迷离。

负责此案的夷离毕和刑房,也都不知道相信谁了。便全力寻找李承绩他们的下落,好让事情真相大白。

这么找着,又是一夜。

到了白日里,就有打水的下人,在距离营帐稍远一些的湖岸,发现了十一具近卫军的尸体。

个个身上绑着石头,沉入湖下的水草里。还是下人一个疏忽,跌入湖中,才让尸体重见天日。

这下子,近卫军也被牵扯了进来。

但怪异的是,这些人竟在近卫军的花名册里,找不到任何信息来。再详查近卫军的人数,发现一个不少。倒是前天夜里,十余个近卫的甲胄,被人偷了。

为免遭处罚,他们就隐瞒了下来。

如今捅出来,刚好让这些莫名出现的近卫,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再经过夷离毕和刑房的详查,推断出有人故意偷走近卫的甲胄,然后装扮成近卫,混入热海围场,故意伏击。

这时候,验时的仵作,又在其中一具尸体身上,发现了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竖直的回鹤文字,正是姆拉帝力的贴身信物。

第七十七章 当庭对质

如此一来,姆拉帝力的嫌疑就更大了。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见此,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也不得不开始斟酌公主的说词。

因为以她的说法,所有的事情,应该都是李承绩一手主导的。可是依照当前的证据,无论是她被***,还是雇凶伤人,都和姆拉帝力撇不开关系。

即使姆拉帝力看上去,也像一个伤者。但实实在在的证据,又指明他嫌疑最大。

以致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都焦头烂额起来。面对皇帝的问询,他们也没办法藏着掖着。

就将自己了解到的案情进展,俱实相报。

听完后,皇帝也开始怀疑公主的说辞了。

到底当下,就是傻子,也瞧出公主的说词和得到的证据,自相矛盾了。

便刻意平复心境,来到公主的营帐。

正在照看公主的皇后,马上躬身行礼。这让皇帝的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陛下,医官说了,浑忽已无大碍。且宫砂,也还完好。”,皇后说着,眉间带着一丝喜色。这宫砂是体现女子贞·洁的标记,若是没了,那贞·洁也就不复存在了。

尽管草原上的儿郎,不是那么在意女子的贞·洁。但浑忽身为大辽公主,青天白日的被人玷污了,也太有损皇家脸面。所以宫砂还在,到底给皇室留了层遮羞布。

皇帝听完,长出了口气。就来到仰躺在床的公主身边,温声问候了几句身体近况。这么说了会儿话后,才面色一肃,出声道:“浑忽,你好好想想。昨天伤你的,真是李中书次子--李承绩么?”。

经过这么会儿的休养,浑忽公主的面上,已恢复了些红润。就连连点头,应声道:“父皇,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我和张兴路他们被歹人袭击的时候,亲眼瞧见姆拉帝力大哥,扯下了一人脸上的黑巾。

那模样,和李承绩极为想象。

若是不信,我给你们的玉佩还不足以证明李承绩的罪责么?”。

“这---”,皇帝有些犹豫。因为浑忽公主当日,正是拿出了李承绩经常佩戴的玉佩做信物。他才不加详查,就定了李承绩的罪。

连带着,李中书极其家眷,都被严加控制了起来。

“父皇!难道你不信儿臣了么?”,看出耶律直鲁古的迟疑,浑忽公主带着哭声道。皇后见不得女儿受委屈,也马上劝道:“浑忽的名节是大,万万不敢弄虚作假的。”。

听到这话,皇帝也不得不收起那份迟疑了。就让其好好休息,带着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离开。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姆拉帝力就安全了。

因为公主虽尽力替其开脱,但那份维护之心,更加引起皇帝怀疑。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和姆拉帝力交好。用青梅竹马来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为其做了什么傻事,也不是没可能的。

若不是公主并未破身,他肯定顾不得君臣之仪,砍了姆拉帝力的脑袋。

就将监视北枢密使营帐的近卫,增加了一倍有余。并将新调来的宿卫司,都投入到搜山行动中。

假若找到李承绩、扩巴斯、王鸣雏三人的踪迹,一定要第一时间禀告。

不过联想到移剌崇阿的说辞,两位处理此事的主官都认为,李承绩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近卫军和宿卫司,却是管不了那么多。无论李承绩他们是畏罪潜逃还是遭人暗算,他们都必须依照皇命,将他们找到。

在投入了如此多的人力后,终于在晌午,有了李承绩他们的踪迹。

却是一个宿卫在搜山时,不小心掉进了一个隐蔽的小山沟里。然后就发现了,李承绩他们的衣物残片。再接着就近搜索,又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

入内后,就见李承绩、扩巴斯、王鸣雏三人,都鲜血淋漓的绑在木桩上。

个个面色煞白的,似乎受伤颇重。

三位当朝高官之子,遭此大难,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在场的近卫和宿卫,都赶紧将其上报给皇帝。

一时间,李承绩他们的嫌疑,就更小了。连皇帝,也不假思索的解除了李世昌、王殷志、塔阳谷三人的禁足。

这么休养了两三天,李承绩他们的供词,也摆上了皇帝的桌案。

和姆拉帝力等人的说辞不同,李承绩他们说,只知道被人用药迷晕。等醒转过来,就被绑在山洞里。其中毒打他们的有人说,是拿了贵客的钱财,替其杀人消灾。

但在了解到他们的身份后,个个又不敢下死手。就把他们仍在山洞里,自生自灭了。

这个时候,皇帝也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就在这时,刑房的主官来告。说是那十一的身份,终于全查清了。

和先前所料的一样,这十一人,就是那偷走近卫甲胄的贼人。至于他们的来历,全是姆拉帝力身边,贴身的护卫。

这个消息,让姆拉帝力的嫌疑,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但是奈何公主一力为姆拉帝力开脱,皇上不得不让李承绩他们,来到王帐,当庭对质。

所有朝臣、使者、酋长,也成了见证者。

在进去之前,扩巴斯有些心虚的问道:“三哥!这动静闹得这么大,咱们会不会有事啊?”。

王鸣雏也有些紧张,不停的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心下虚得很。

李承绩笑了笑,温声劝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被人偷袭,又被痛打一顿,差点饿死。如此莫大的冤屈,看他们怎么颠倒黑白。”。

一切的布置,就是现在了。为了打击到姆拉帝力背后的马合木特拜,他可是生生吃了不少皮肉之苦。

如今不趁这个机会讨回来,也就太没天理了。

扩巴斯和王鸣雏听着,也跟着笑笑。只是那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到底他们是真晕过去了,以致醒来后,听到浑忽公主对他们的指责,都有些难以置信。

再联系到遇袭一事,让他们以为,这都是浑忽公主等人设下的圈套。所以面对当庭对质,也就下意识的以为,对自己不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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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谁在说谎

进入王帐后,就见满朝文武,济济一堂。有些面孔,李承绩觉得熟悉。有些面孔,就非常陌生了。

不过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几个站在大帐中央的男女。仔细一看,还都是熟人。像姆拉帝力、张兴路、图尔干。浑忽公主也在!虽只有一次言语上的交流,但印象,却颇为深刻。

此时看见李承绩他们,个个怒目相向。那模样,就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不等见礼,浑忽公主就首先发难道:“大胆狂徒!尔等做下如此丧尽天良的恶事,还敢与我等对质。”。

李承绩正要跪下行礼的身子,马上一僵。就面带温怒,很是愤愤不平道:“公主!在下兄弟三人,素来对公主恭敬有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等?”。

王鸣雏也马上附和道:“自落入歹人之手,我们兄弟三人,就命悬一线。若不是菩萨保佑,说不得已曝尸荒野了。”。

“哼!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偷袭我等,冒犯公主,罪行累累,还敢出言狡辩!”,张兴路眯着眼睛,很是义正言辞的指责道。

眼看着再不制止,他们就要当着满朝文武,没完没了的吵下去了。

大惕隐耶律子正,马上站出来道:“陛下在此,尔等休要放肆。”。

这话一说,李承绩和浑忽公主等人,都闭嘴不言了。

见此,耶律惕隐又道:“所谓理不辨不清!今天陛下请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这事儿说个明白。也好叫大家做个见证,还你们一个公道。”。

碍于耶律惕隐的身份,李承绩和浑忽公主等人,都只能乖乖的应了声是。

于是一番见礼后,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就让李承绩和浑忽公主等人,按顺序陈述自己的案情。同时摆下笔墨纸砚,录下他们的供词。

事后比对时,也好发现漏洞。

由于浑忽公主的身份最尊贵,所以第一个陈述案情的,自然是她了。便听:“当日······”,等说完,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扩巴斯听完,当即怒不可遏道:“这是绝无可能的!当日我与二哥孙明熙一起,根本就没瞧见公主。后来追一条野鹿时,还被人埋伏。等再次醒来,就被人抓进山洞了。

怎么可能,对公主一行不利!”。说着,就挽起袖子,脱下上衣。一条条粉嫩的伤疤,立即展现在众人眼前。王鸣雏和李承绩,也随即脱下衣服,露出身上的伤痕。

他们的遭遇,满朝文武都是知道的。所以纷纷交头接耳,带着怀疑的阳光看向浑忽公主。

这种反应,出乎了浑忽公主的预料。就涨红了脸,指责李承绩他们耍了阴谋诡计。

话一出口,众位朝臣的议论声,就更大了。扩巴斯的老爹--塔阳谷将军,更是个直来直去的暴脾气。就立即站了出来,很是不满的叩拜道:“陛下!小儿遭受歹人暗害,却被无端指责。实在是欺人太甚!请陛下看为臣一心操持国事的份上,一定要给小儿,给为臣一个公道。”。

作为大辽的大将军,塔阳谷为大辽征战多年。前些日子的花拉子模之战,就是他率领大辽军队,打败了古尔帝国。逼得古尔国苏丹,不得不花费重金乞降。

这累累功绩,使得他在大辽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

此次虽因扩巴斯的事,被皇帝禁了足。但随着扩巴斯被找到,皇帝又解了他的禁。一起的,还有李世昌和王殷志。由此也可看出,皇帝心里,是对公主的证词起了疑心的。

当下面对塔阳谷的恳求,皇帝有些两难。因为他若应承下来,就意味着浑忽公主的证词是错的。那么公主的颜面,肯定是无法保证了。

但若不应承,又给文武百官一个偏心的印象。

正考虑着该如何应对,耶律惕隐已站了出来,替皇帝解围道:“陛下!当前只是陈述案情,到底是真是假,还不能妄言。何必将所有人的案情听完,再下定论。”。

这番说辞,正好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便照着原话,让塔阳谷退下。并说了一些宽慰之语,总算让满朝文武的议论声淡了下来。

随即姆拉帝力,也说了自己的遭遇。按照他的说法,李承绩等人因刚到热海围场时,射箭的误会和前些日子晚宴上的大打出手,而对他们心怀报复。便纠集扩巴斯、王鸣雏等人,暗自收买凶徒,对他们图谋不轨。

自己的家丁与他们争斗,无奈惨死。为避免尸体被人发现,还故意沉入湖底。

至于为何没杀他们,却是张兴路夺路而逃,叫李承绩等人吓得匆匆而退。

另外公主垫裤一事,也被说成李承绩有意栽赃陷害。

满朝文武听着,又议论开来。

王鸣雏铁青着脸,当即就要反驳。但李承绩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动作。

随后图尔干、张兴路,也都说此事都是李承绩他们有意为之。并将起因,归结到前些日子冲突而引起的报复。

在他们说完后,李承绩也开始说着自己的案情了。和初次录的口供类似,他只将自己和移剌崇阿遭遇埋伏,随后上前追凶,被人扣下使了迷药。

然后被绑进山洞,受人拷打等事,一一陈述出来。并没特别指明,谁就是幕后真凶。移剌崇阿、扩巴斯和王鸣雏,也都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一相告。

听完后,满朝文武都有了自己的计较。看向浑忽公主等人的眼神,也都带着几丝探究。显然他们已隐隐觉得,浑忽公主他们是在说谎了。

也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姆拉帝力,让其怎么辩驳,都显得空虚无力。

为了保证陈述的案情准确无误,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又让他们再将案情,陈述一遍。

浑忽公主等人虽有不满,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第二遍。李承绩也提着心思,重述案情,尽力避免被抓到把柄。

扩巴斯和王鸣雏,倒是坦荡荡。反正他们知道的就那么多,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自不怕露出什么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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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真真假假

陈述完后,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就挑出双方案情的矛盾点,进行一一问询。

首先是浑忽公主手上的玉佩!

按照她的说法,这玉佩是在撕扯中,从李承绩身上取下的。由于当时张兴路逃出去通风报信,所以李承绩等人跑得匆忙。就没注意到,玉佩已落在她的手上。

到了现在,这就是李承绩非礼她的证据。

听到这话,李承绩并没反驳。而是从夷离毕手上,接过玉佩。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这确实是我的贴身之物!只不过落入歹人之手后,就被其夺走。怎么现在,落到了公主手上?!”。

边说边做出惊讶、凝重的表情。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有些震惊的看着浑忽公主。

直性子的扩巴斯,更是抢先一步说道:“公主,莫非绑架我等的歹人,就是你指派的不成?”。

这话一说,可是满殿哗然。因为若真是这样,那这件事,可就是大大的阴谋了。且依照当前的证据,还真有这种可能。

李承绩虽也想说这句话,但到底碍着公主的身份,不好意思说出口。结果被扩巴斯,给毫不留情的指了出来。

以致浑忽公主,立即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气得不轻。

与其统一阵线的张兴路,马上反驳道:“真是伶牙俐齿!公主身为女儿身,何故堵上自己的名誉,陷害尔等?”。女子的贞洁可是件大事!所以很多时候,是万万不会拿来当儿戏的。

所以这样的说法,让满朝文武,又暗暗思索着李承绩话中的真假。

见此,夷离毕赶紧出来打圆场,接着问第二个问题。

那就是浑忽公主说李承绩和扩巴斯等人是因张兴路夺路而逃,才匆忙的逃开。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在李承绩他们离开之前,公主等人,并未被迷药迷晕。

如此一来,公主等人中的迷香,就颇为蹊跷了。

这个问题,倒真是问住了公主。就见其低着脑袋,在想着措辞。

不等他说话,姆拉帝力就解围道:“李承绩他们虽逃得匆忙,但在离开前,为了避免泄漏行踪。就用迷香,将我们迷晕了才走。”。

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听着,都皱起眉头来。因为这个理由,怎么听都怎么牵强。

而李承绩已抓住他们话中的漏洞,大声问道:“若这么说,你们被迷晕后的事,都只是揣测咯?”。

王鸣雏也想到了这一点,附和道:“公主受辱、沉尸入湖等事,也都没亲眼瞧见吧?”。

“哼!本公主虽没亲眼瞧见,但欲对我等图谋不轨的,也只有你们。”,浑忽公主这话,算是间接承认李承绩的话,都是对的。从而证明,公主并没亲眼看到非礼自己的人,就是李承绩。

心思通透一些的朝官,已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姆拉帝力。

到底那垫裤,可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知道矛头又回到自己身上,姆拉帝力赶紧解释道:“自被迷晕后,我就一无所知。公主的贴身衣物,如何藏在我的衣衫里,实在无法弄清原由。”。

话虽这样说,但那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说,自己是遭了李承绩等人的栽赃陷害,是被冤枉的。

扩巴斯当即受不了,大骂姆拉帝力无耻。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赶紧出面劝和。

大将军塔阳谷、中书令李世昌、直学士王殷志等人,则纷纷请求皇帝做主。

这么一来,场面就有些混乱。

再加上所有证据,都是对浑忽公主等人不利的。皇帝也有心偏袒,便以今日疲累为由,宣布隔日再审。

出了王帐,李承绩和王鸣雏他们拜别一声,就随李世昌,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当下禁足已经解了,守在营帐的近卫,也全部撤走。无形中,算是皇帝承认了李承绩等人的清白。

到底今日的对质,实际上完全可以免了的。

毕竟证据确凿,很好推理出来。整个案情,也一目了然。无非是姆拉帝力等人对李承绩他们不满,而浑忽公主与姆拉帝力又私交甚好。

所以帮着编造冤情,让李承绩等人身败名裂。

若再往深处想,就牵扯到党争了。

只是皇帝的私心作祟,还对公主抱着最后一份信任。可是今日当庭对质,很快就让公主等人的说辞自相矛盾起来。再看满朝文武的态度,也表明对公主等人的怀疑。

皇帝也是看不下去了,便借个由头,宣布隔日再审。

待回到营帐,李世昌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李承绩。让其说清楚,此事的真正原由。

知道自己的亲爹,是不会把自己卖出去的。李承绩就放心的,将自己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只是为避免隔墙有耳,声音压得很低。并贴着李世昌的耳朵,说得并不详细。

听完后,李世昌有些惊讶的看着李承绩。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李承绩应对得当还是心机深沉了。

毕竟平常人碰到这样的事,哪里会有这样的应对。还收买歹人,让其临时反水。又故意施展苦肉计,洗脱自己的嫌疑。生生将针对自己的阴谋,全部转嫁了出去。

这一手移花接木,实在玩得太顺溜了。

其实对李承绩来说,又何尝不是。

当时的情况,实在太惊险了。

原本他抱着全力一搏的态度,试着让那几个歹人反水。可是有所顾忌,那几人并未动容。

就在他焦急万分之际,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却是姆拉帝力等人,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而命自己的家丁,对那几个歹人杀人灭口。

不想被提前察觉,反将接应的家丁,给全部杀了。

随后答应了李承绩的条件,将姆拉帝力等人弄晕。公主受辱、沉尸湖底,也就一手导演了出来。

所以浑忽公主他们的说辞,其实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是所有的证据,又证明他们的说辞是假的。另有李承绩瞒着扩巴斯和王鸣雏,一手导演的苦肉计,让他们的说辞更加难以让人信服。

有时候,这种真真假假的事情,才真叫人难以分辨真相。

第八十章 流放貶官

“那些听令于你的凶徒,现在都在何地?”,说着,脸上露出几丝寒芒。显然李世昌也明白那几个凶徒,是万万不能被找到。所以心里,已起了杀意。

李承绩心下一凛,连忙应声道:“他们得了一万金的许诺,所以前些日子,就已寻了个由头,离开热海围场了。”。在苦肉计完成后,他就让那些人赶紧走。现在也不怕旁人,找到他们的踪迹。

“嗯!这些人,是留不得了!”,李世昌语气冰寒道。

李承绩也知道干系重大,表示自有分寸。

经过这些事情,李世昌对李承绩的办事能力,有了一定的认可。所以得到这样的回应,并不多说什么。

就神情松懈了些,换了个话题道:“那日蜡丸传信,是你亲手放进我们饭菜的么?”。

李承绩摇了摇头,解释说蜡丸传信,是那几个凶徒,帮他传的。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以庖人的名义,随军进入热海围场。让他们在饭菜里做点手脚,实际上是很容易的事情。

在做完这事后,这些人就以下山采购的名义,偷偷离开了。

至于他自己,则留在山洞里,忍饥挨饿。也是做戏要做全套!为了更逼真一些,不得不吃点苦头。

虽说这法子,很是巧妙。但是李世昌,依然有些难以置信。就面带惊色,疑声道:“这个法子,真是你想出来的?”。

知道李世昌会心生疑惑,也知道自己会面对这样的质疑。所以他很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然的话,也不会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的说给李世昌听。

就解释说,自己卧病在床的那些日子,一直闲来无事。便托竹青,买了好些闲书,打发时间。其中有不少,是关于人心谋略的。

这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便在做事时,不自觉的想得比较周全。

另外经受了生死考验,让他对很多事情,都有了不同的认识。便在伤势痊愈后,做事不再像从前那般莽莽撞撞。

这番说法,也是合情合理。

毕竟年初时,李承绩摔下马,确实危及到了生命。尽管李世昌当时不在李府,但通过李萧氏的书信,也感觉到李承绩的情况不容乐观。

可惜恰逢战事,根本抽不开身。

便压下心里的担心,强装镇定的伴在君王侧。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对李承绩的说法,也没多少怀疑。便嘱咐几句,让其再也不要以身犯险。

待退出营帐,李承绩还有些后怕。

这不是因李世昌的怀疑,而是此次的经历,让他彻底明白,和古人玩心计,真是一件非常烧脑的事情。

若不是姆拉帝力派来的家丁,疏忽大意。那几个临时反水的凶徒,也不会将那些家丁全歼。他现在,也就在姆拉帝力的安排下,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罪犯。

所以总体来看,这件事能反败为胜。很大程度上,都是运气使然。

至于后来对姆拉帝力等人的栽赃陷害,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为了取信于人,他还不得不使出苦肉计。

被逼成这样,也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经历。

不过因祸得福!

受此事的影响,他爹李世昌的权势,一定会在朝中,有很大程度的提升。马合木特拜为首的回回势力,则有很大幅度的消减。

无形中,李承绩也会得到很多看不见的便利。比如某些方面,可以让他爹,给点特权。行事起来,也不怕被回回派系的朝官置喙。类似的暗算,就更不会有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承绩耐心等着皇帝传召。好在王帐里,再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洗脱自己的嫌疑。

可是没过两天,皇帝就突然宣布,结束狩猎。整个行宫,也陆续撤离热海围场。

也是这件事的影响,太过恶劣。使得此次狩猎,远远没达到预期的目的。因为刻意树立的大国威严,被公主受辱一事,彻底掩盖过去。并当着诸国使节、诸部酋长的面,当庭对质,丢尽了颜面。

凭白让人,看了笑话。

所以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便提前班师回朝,不在久留。

再次当庭对质,也就没必要了。

为了早日结束这桩丑闻,尽量挽回皇室的颜面。皇帝命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就当前掌握的线索,尽早结案。

于是两位主官顺水推舟,将所有原由,都推到姆拉帝力头上。

最后一致认为,此事完全是由姆拉帝力等人谋划,设计陷害李承绩等人的阴谋。而浑忽公主,则是受到利用、蒙骗。受辱一事,也被说成是姆拉帝力刻意弄出的假象。

这样的说法,倒是让公主的颜面,挽回了几分。

相关处罚结果,也在回到巴拉沙衮的五天后,就张贴了出来。

姆拉帝力、张兴路、图尔干等人,冒犯龙威、蒙骗公主、陷害忠臣之后,狼子野心,其心可居。理应当斩!但碍于三人之父,都是大辽栋梁。

所以改斩首为流放,发配大林库尔(巴尔喀什湖)。非有召,不得回。那个地方,可是一片茫茫大漠。在春秋季节,经常发生沙尘暴。就居住条件而言,是极其恶劣的。

目前那里,都是大辽的官方盐场。姆拉帝力他们被发配到那里,也是生不如死。

受其牵连,马合木特拜、张副使等人,也都被贬官三级,或革职查办。朝中的回回派系,可是大受打击。

南院力压北院之势,也稳稳成形。

在此之际,李承绩来到巴拉沙衮二十里外,给李大气一行人送行。

当下天色已经全黑,温热的空气,也渐渐染上了凉意。一支支火把竖起,点亮了一方天空。

“诸位将士,这杯壮行酒,我就先干为敬了!”,李承绩坐在马上,举起一支大碗。将内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李大气等人,个个背着包袱,穿着黑色的披风,站在高头大马边上,很是精神抖擞。在李承绩喝完后,也马上举起手中的大碗,一口喝完。

再啪啦一声,将瓷碗摔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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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發展勢力

如此整齐划一的动作,透着一阵肃杀之气。

李承绩看着,很是满意。

这是他按照现代的军事训练方式,而训练出的结果。

虽然时间并不算长,但是纪律性,已经体现出来了。就面色一肃,告诫道:“长路漫漫,吉凶难测。尔等此行艰难,定要小心为上!”。

为了尽快发展势力,李承绩决定,让李大气领着一百五十名俘虏,进入古尔国与西喀喇汗国、花拉子模交界的呼罗珊地区。那里刚刚经历战事,各方势力,都涉足未深。正是积蓄实力,发展势力的好时候。

到底兵荒马乱之际,最适合招兵买马。且有杨府大宅的地下宝库做依仗,李承绩也有发展势力的财力。

不过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李承绩也难以预料。

因为碍于身份,他定然是去不得的。也就长线放风筝,让李大气等人先行一步。无论是落草为寇,还是占山为王,他都尊重李大气他们的意愿。

只要在两年后,能给他带来一股成规模的军队,就足够了。

也是此次蒙古使团的到来,让他深深的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像使团中的蒙古人,个个都精壮非常。箭术,更是了得。骑在马上,都能一箭射中目标。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是知道人在移动时,射中目标,是有多么不易。从前他在警校训练时,就试过移动打靶。

所以管中窥豹之下,再徐徐图之,将来一定挡不住蒙古人的铁蹄。

李承绩便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当然,对于李大气等人来说,此次远行,也是非常艰巨的。

到底呼罗珊地区,他们并不熟悉。并且那里都是传统的,回回人的地盘。在信仰上,就不一样。再扩展到文化、人种的差异,就更大了。

好在卡尔旺等人,在呼罗珊待过一段日子。虽称不上熟悉。但因作战的需要,对地形还是有些了解。再加上回回教徒的缘故,更容易让李大气等人,在呼罗珊地区站稳脚跟。

不过对他,李承绩并不是那么放心。因此去呼罗珊后,完全由李大气做主。为了不至于被架空,李承绩并没将古拉姆出身的近卫,都派出去。

使得卡尔旺身边,根本就没有熟识的同僚。

对此,卡尔旺也明白。虽然他也很想和那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起。但为了让李承绩放下戒心,他还是忍住了类似的请求。

当下李大气听着李承绩的告诫,很是动容道:“小的定不辱命,早日完成少爷的夙愿。”。

说实话,当得知李承绩想要招兵买马的时候,他着实惊讶到了。而当这个重任落到自己头上时,他更是难以置信。

因为论亲疏远近,李大力才是李承绩最紧要的心腹。所以此等重任,怎么想都不该落到他头上。

但是李承绩是主,他是仆。不该的问别问,只要听令行事即可。因此他虽心下疑惑,但还是忍着没说。

其实这个决定,李承绩是慎重考虑过的。

李大力虽更得他的信任,但是呼罗珊之地,需要武力超绝的人,才能胜任。也只有那样,才能用拳头,让那些不服的人心悦诚服。

另外李大气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也不懂得怎么讨好别人。但为人处事,都非常牢靠。让其去办,李承绩也比较放心。

正是这些原因,他才让李大气,担下这个重任。

只是此次一别,再相见,就是两年后了。到时候能否达到预期的目标,也是难以预料。

便再交待了几句,说了些阔别的话语。就亲眼瞧着李大气等人,纵马离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李承绩才领着李大力等人,返回巴拉沙衮。

路上瞧见闷闷不乐的李大气,李承绩感觉颇为好笑。

他知道,李大力这是见李大气受到自己的重任,而忍不住眼红。就面带轻笑,温声道:“大力!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病了么?”。

听到这话,李大力赶紧挤出一丝笑意,表示自己身体无恙。看到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李承绩也懒得逗他了。就皱着眉头,假装苦恼道:“哎!本想过些日子,就让你领着人,去蒙古做些买卖的。不过看你脸色这么难看,还是找别人吧!”。

李大力闻言,瞬时面色一变。就有些难以置信道:“少--少-少爷,你要派我去蒙古行商?”。

这做买卖,虽然也担着风险。但是和李大气他们去呼罗珊相比,就要轻松多了。至少不会像李大气他们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都可能回不了巴拉沙衮。

“嗯!陛下已同意了与蒙古通商的决议,具体事宜,也正在商议。过不了几天,蒙古使团就会派人北返,传递消息。

我就想着,让你们一起随行,去蒙古做些买卖。”。由于已通过耶律阿海,得到了些通商上的便利。所以李承绩,就想着赶紧让商团前往蒙古。

也好早些日子,得到蒙古那边的消息。

免得自己就想个睁眼瞎一样!蒙古发生什么大事,自己都一点不知晓。

为了更好的实施自己的计划,他还让牙剌瓦赤,跟着李大力前往蒙古。

因为受地理等方面的影响,蒙古和回回商人,打交道颇多。牙剌瓦赤去了那里,也更方便行事。

“可-可小的从未去过蒙古,也更不会经营,不知会不会误了少爷的大事?”,喜归喜,但想到自己的短处,李大力还是面带忧色的吐露出来。

李承绩连忙宽慰几声,说具体的事宜,他都已安排好。并派了人,从旁协助。

这下,李大力才打消了疑虑。就感恩戴德的感谢李承绩的信任,并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不辜负李承绩的期望。

一旁的李大义听着,暗暗窃喜。虽说这样的机会临不到自己,但能伴在李承绩身侧,也是极好的。

这样回到巴拉沙衮,一队兵丁,正好领着几个囚徒打扮的人影,快速往城北方向行去。

李承绩看着,最终还是忍住了上前打量的冲动。

第八十二章 大年三十

巴拉沙衮的秋天,向来是短暂的。李承绩还没享受够秋天的凉意,冬天就不期而至了。整片天地,也全是茫茫一片白。再加上萧索的北风,简直吹得人怀疑人生。

教安坊的各项建设,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巴拉沙衮城,更像进入了冬眠。白日里,都看不到什么人影。

在家无事的李承绩,就每天清晨,和李大义等人一起将院子里的积雪铲个干干净净。再自个儿打打拳,做做俯卧撑,练上半个时辰。

等大汗淋漓了,再回屋子里,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只是竹青伺候得太殷勤,让李承绩总是憋得面色涨红。

这么到了大年三十那天!虽说已是二月,但巴拉沙衮依然冷得厉害。只是任何寒意,都挡不住年的气息。

很多汉人、契丹人,都在门前贴春联。家境比较拮据的人家,也会尽力买几尺长布做衣裳。喜悦的气氛弥漫开来,冲淡了些许寒意。

就连那些不过年的回鹤、波斯人,也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李府也在这一天,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过新年。

由于马合木特拜的贬官,使得李世昌好不得意。便让李萧氏在发放俸禄时,给府里的下人,多添些银两。又在李承绩的要求下,分发一些吃的、穿的等寻常之物。

这让府里的下人们,个个感激不尽。

李承绩也被他老爹,赏了一笔大钱过年。虽说他并不缺钱,但李世昌要给,他也不会拒绝。

毕竟哪有将钱往外推的道理!

到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块儿,乐乐呵呵的吃了个团圆饭。

只是李萧氏的缘故,李世昌仅纳了一房小妾。也就是李承业的亲母!那是李世昌在外犯下的风流债,原本并不想承认。还是李萧氏识大体,让人查验真伪,并滴血验亲。

这才让李承业,有了名分。

不过他的亲母没福气!还不等李萧氏将其迎入李府,就因风寒,而无奈病死了。

使得李承业,从一岁开始,就被李萧氏养在身边。关系,也是颇为亲近。

如今饭桌上,只有李承业、李承绩、李世昌和李萧氏以及萧崇德五人。虽算不上热闹,但也其乐融融。

因上次凭白受牵连,李承业被皇帝升了官。尽管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统领,但在皇帝跟前,露脸的机会多了。

算得上,好处颇大。

此次被皇上恩允,回家团圆,又是圣宠优渥的表现。

酒过三巡,李萧氏就面带笑意的说。自己怀了孩子,已有一个多月了。

听到这话,李世昌高兴非常。平时刻意保持的淡然,也一下子消失无踪。嘴里还呢喃着,希望是个女儿。

李承绩听着,也很高兴。因为他曾经就是个独生子,很希望有个兄弟姐妹。所以李萧氏能给他生个妹妹,是求之不得的。

如此喜气,李世昌不免有些贪杯。以致最后喝高了,又喜又笑的,表现得像个孩子。

这让李承绩,是大跌眼镜。

待到大年初三,移剌崇阿等人,也邀请李承绩,前往一品居一叙。借这个机会,李承绩瞧见了素未谋面的四弟。

“哈哈哈···三哥。一别两年,叫四弟想念得紧!”,萧阿里合和李承绩来了个熊抱,欣喜非常道。在他随父前往河中府之前,就一直住在李府旁边的府邸。所以打小,他就和李承绩的关系很好。

此次随父回京述职,就赶紧抓住时机,和李承绩等人叙旧。

感受到他的热情,李承绩也不得不表现出足够的欣喜。那来时,被寒风吹得僵硬的小脸,也挤出几丝笑意来。

这让萧阿里合,更是高兴不已。

在年岁上,萧阿里合和李承绩相仿。只是李承绩是九月出生,萧阿里合是十月,晚了十天半个月而已。如今个头,也是一般高。

不过装扮上,两人就差别明显。李承绩是汉人衣冠,束着长发。而萧阿里合,只留下头顶周边一圈长发。其它地方,都剔得光溜溜的。有点类似中年人秃顶后,‘地中海’的发型。

面相的话,浓眉大眼,很是精神。但那炯炯有神的眼神,又透着一股子精明。使得气质上,虽和扩巴斯的蛮劲相近。但隐隐的,又显出几分机灵劲来。

李承绩就和萧阿里合说了好一会儿私话!

确认其真的得了失魂症,对曾经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后。萧阿里合,是好一顿长吁短叹。还是移剌崇阿等人帮着规劝,才让其心境舒缓不少。

之后众人自是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由于恰逢年关,萧阿里合又好不容易回到巴拉沙衮。所以李承绩,被半推半就的,喝了不少酒。又加上姆拉帝力等人,被流放达林库儿。少了对头,众人性质更高。

到底往后在巴拉沙衮的地界,他们完全可以横着走了。那体验,自不是一般的酸·爽。

少年心性下,众人完全是敞开了喝。

即使这时代的酒精度不高,李承绩也有些晕晕沉沉了。

等喝到最后,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连怎么回来的,都记不清了。

次日醒来,脑袋都有点胀痛。李萧氏过来探望,好好训了他一顿。

李承绩被训习惯了,现在听着,也不觉得什么。左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嘴上不断说自己知道错了,等李萧氏一走,就完全将自己说的话抛之脑后。

只是过了不久,得到风声的李世昌,也过来训了他一顿。说是李萧氏有孕,不能生气。若再惹得李萧氏动怒,就把李承绩禁足十个月。

一直到李萧氏生下孩子,才能出去游玩。

这番威胁之语,着实吓到了李承绩。就连连应是,又好一顿卖乖。

待李世昌沉着脸离开,李承绩偷偷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心里是切实体会到,天大地大,孕妇最大的深刻涵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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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首個生辰

时间很快,等年味散去,冰雪也渐渐消融。教安坊的建设,又得以继续展开。一直待在李府,没怎么外出活动的李承绩,也开始李府、教安坊两头跑。

沿街的商铺,在这样的赶工下,陆续建设完毕。

既然地方有了,那下一步,就是招商引资了。刚好各国商贾云集的义安坊,因年前的大火,而烧得一干二净。李承绩便准备以超低的租金,吸引各国商贾入驻。

不过当前还是初春,只有等到夏初的时候,各国商贾才会到达巴拉沙衮。所以现在,也只是一个计划。

这时候,南边的李大气,也传回了音讯。

自从去年秋末一别,李大气他们就跟失踪了似的。虽有冬季大雪封山,道路难行的自然因素。但是李承绩,还是忍不住担心。

可是这时代又不像现代,可以通过无线电话、网络联系。除了飞鸽传书、千里奔袭外,就没有别的办法。因此李承绩,只能忍着忧虑,暗自担心。

如今收到消息,总算让他心安些许。

就迫不及待的将信使请了进来,让其说说,那边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他才稍稍整理思绪,回想着信使得话。

不得不说,李大气等人,混得比他预期的,要好上太多。不仅在呼罗珊的班城(巴里黑)附近,站稳脚跟。还成为当地,有名的马匪。

通过优渥的金钱攻势,买通了班城的城主。让其在明面上,给予一定的官身。

再以此打着正统的旗号,陆续吞并周边的马匪。

由于在离去前,李承绩给予他们充沛的钱财。使得招兵买马,异常顺利。很多马匪势力的重要人物,还被买通,帮着李大气,吞并自己的势力。

再打开李大气写给自己的信。上面全是蝌蚪状的波斯文,密密麻麻的,洋洋洒洒一大面。好在经过这么些日子的学习,李承绩已完全掌握了波斯文的语言习惯。

虽说口语上,或许还不太顺畅。但是识文断字,却是没问题了。

看着上面满满的问候之语,李承绩心下,颇为感动。

本来他还担心,李大气远赴呼罗珊,站稳脚跟后,就或多或少,会有些心高气傲。对待自己,也或许没那么恭敬。但是信上的称呼,还是主仆相称。

这让李承绩明白,李大气还没忘记,自己是他的主人。

原有的忧虑与怀疑,也立即烟消云散。

就写了一封回信,说了些勉励之语,让信使带回去。同时再拿出几箱金币,让信使和几个实力不错、为人也值得信任的家丁,將東西送到李大气手上。

这与李大气送回的珍宝古玩相比,价值要高得多。

又过了几天,李大力的消息也到了。

却是因经商有道,以及牙剌瓦赤的能言善辩。使得他们在蒙古草原,成为各方宾客争相交好的对象。

到底李承绩,是让李大力以探查消息为主,经商为辅。所以和回回商人斤斤计较、讨价还价的经商方式相比,李大力所代表的大辽商团,就豪爽得厉害。

很多时候,蒙古的那颜们报一声价,李大力就一口应承下来。

这种做法,不仅很对那颜们的胃口。还以实际利益,让那颜们得到好处。

于是大辽商团的美名,在整個蒙古草原,都傳播開來。

一些没和大辽商团做生意的蒙古那颜,也争相和大辽商团交易。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大辽商团提高交易价格的行为,无疑触犯了回回商人的利益。所以那些在铁木真手下,当差的回回人。就不断向铁木真进言,诋毁大辽商团。

致使最后,铁木真为了平息回回人的怒火。不得不在某些交易上,进行地域、品类限制。虽说明面上,回回商人是赢了。但是那些蒙古那颜们,却都不乐意了。

个个把回回商人称为吸血的蚊子,唾骂不已。各种为难回回商人的行径,也是层出不穷。

在这种情况下,李大力已在蒙古的王帐,建好了大辽商站。没了那些回回商人的捣乱,生意也是蒸蒸日上。除了特殊原因,不能随王帐迁移。其它时候,都可以随王帐迁往别处。

看到这,李承绩知道,李大力算是在蒙古,站稳了脚跟。

所以心里,是忍不住的暗喜。便找移剌崇阿等人,去巴拉沙衮城外,好好狩猎了一把。

等到放松得差不多,才一心放在教安坊的建设事宜上。

这么到了春末,大辽和蒙古通关事宜,也正式谈妥。

按照官方商议,大辽在也迷里(额敏)、火孛(霍博)等城,与蒙古设边建市。除了铜器、铁器等用于军事的物资,不能交易外。粮食、果酒等物,都可以交易。

但是在总量上,会给予一定的限制。

然后在商税上,也都一一做出规定。算得上,事无巨细。李承绩知道,这份通商草案,就是李世昌拟定的。所以很多方面,都防着蒙古。

虽说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但铁器历来都是各国严禁出关的军事重器物。蒙古人即使心生不满,也能理解。

这种事,李承绩是没什么能力指手画脚。便安心发展,默默积蓄实力。

转眼间,就到了李承绩的生辰。他是六月初生养的,这算是他来到这世界,第一个生辰。

而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因风寒和心情郁闷,在床上躺了很久。连能不能活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张罗生辰的事了。

所以此次李萧氏,是有意替李承绩热闹热闹。好过过病气,让李承绩平平安安的成长。可惜碍着身份,不能张罗。便让管家,用心操办一二。

由于李承绩的爹娘都健在,他也不是什么成人礼之类的重要生辰。因此按道理,是不能设宴招待宾客的。便只能请些杂耍,来府里热闹。

另外将李承绩平日的朋友,也都请过来。一起吃吃喝喝,也是热闹非凡。

最后李世昌、李萧氏、李承业、萧崇德和几个教书先生,都送了一份小礼物。移剌崇阿等人,也都送礼表示心意。

李承绩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已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第八十四章 河中局勢

由此,李承绩终于满了十五岁,可以束发了。虽说按现代人的计算方式,减去虚岁,李承绩应该是十四岁。

但是到了大辽,就得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习俗。李承绩对此也没什么不理解的,就接受了自己是十五岁的事实。

从舞勺之年,到束发。代表李承绩,已不是个孩子了。即使离成人礼,还差了些年头。但这时候娶妻生子,完全没有妨碍。

那贴身丫鬟竹青,就天天对李承绩暗送秋波。

若不是竹青的年龄还没满十八,李承绩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投怀送抱。

到底竹青的身份,并不是贴身丫鬟那么简单。像通房等事,就需要竹青来‘开导’了。若是李承绩有情有义的话,完全可以给她一个名分。

当然,这是在完成房·事之后。

现在的话,即使李承绩有心,李萧氏也会拦着。

所以李承绩已经想好了,等竹青满了一定的岁数,就将其拿下。

在他做着春秋美梦的时候,他爹李世昌,又突然忙碌了起来。却是河中府因花拉子模的入侵,而使局势紧张起来。就整日忙于公务,无法顾忌李萧氏。

便交待李承绩,好好照看李萧氏。虽说有管家和下人在,根本不用李承绩操心。

但是正处在孕期的李萧氏,性情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比如喜怒无常,容易焦虑、烦躁。除了必要的话语,其它时候,都表现得十分沉默。

李承绩明白,这是孕妇在怀孕期间,患上抑郁症的前兆。若是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陪着,情况会变得更糟。

可惜李世昌忙于公务,根本没时间陪伴。李承绩虽急,也没有办法。就只能尽力陪着李萧氏,宽解她的心境。

尽管骨子里,李承绩和李萧氏,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心理年龄上,两人也相差不大。但是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李承绩已将自己代入到了儿子的角色。在心理上,也慢慢接受李萧氏是自己母亲的事实。

所以李萧氏得了孕期抑郁症,李承绩心里,是十分心急火燎的。

就催着小紫帮忙,查询大量有关治疗抑郁症的药方。然后选取操作性较强的几个药方,让周大夫,照着药方抓药。同时寻一些解闷的法子,尽量让李萧氏开心。

这就使得,他没办法关注教安坊的建设事宜了。就只能嘱咐李大义,帮着好好照看。

从前没穿越时,妻子生育女儿,李承绩就没机会在身旁照料。如今便宜娘亲--李萧氏生孩子,他倒是借这个机会弥补了。

如此照料着,终于到了李萧氏生育的时候。

两名接生无数,经验丰富的产婆,很早就布置好了产房。李承绩检查了几遍,在结合科学的观点,进行些许改变后。便让产婆,时时待在李萧氏身边。也好临盆之时,及时帮着生产。

等到羊水破了,产婆立即将李萧氏抬进产房。

俗话说,女人生育,就跟进鬼门关。说不得,就出现意外,一尸两命。别看现代的女人生育风险小,那是有水平不错的医疗手段护着。

放在古代,但凡胎位不正,或是孕妇气血盈虚、体力有限,甚至一些说不出的小毛病,都很可能酿成惨剧。

所以侯在门外的李承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与其相比,李世昌倒是淡定多了!

急匆匆的赶回家,就很冷静的守着。手上,还拿了几封折子,神情严肃的看了起来。

也是河中府的局势,牵动了大辽的神经。身为朝廷柱石,李世昌自然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为国分忧。这李萧氏生产了,他也不得不赶着时间看折子。

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花拉子模信心膨胀,狂妄自大。因此征服钦察草原后,就毫无顾忌的蚕食西喀喇汗国的领土。河中地区,又是由来已久的水草丰美之地。诸多重城,都在这一地界云集。

用人杰地灵来形容,也不为过。

花拉子模,自然没有理由忽略这块善地。

也是中亚这块地儿,适宜农耕的地方太少了。不是茫茫戈壁,就是崎岖无比的高山峻岭。所以适宜农耕的地区,就是各方势力,反复夺取的焦点。

当然,地理位置的优势,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原因。

这河中地区,就与花拉子模为邻。如果花拉子模想要扩张,必须得拿下这一地区。

因为从地图上看,河中地区就是一个十字路口!

向北承接大辽,向西承接东喀剌汗国,向南又是古尔国。地势上,西面、南面,全是崎岖的山地。东面,又是茫茫戈壁。只有与大辽相连的北方,才算得上相对平缓。但有吉尔吉斯山脉拦着,使得某种程度上,让河中地区成了一个比较孤立的地块。

如今西喀剌汗国是大辽的附庸国,使得河中地区,一直在大辽的掌控之内。通过这个地理优势,其它势力,很难威胁到大辽本土。

古尔国屡次侵犯,就没让大辽伤筋动骨。反而使附庸国,更加依赖大辽的保护。

花拉子模若是占据,就可以随时北进、南下。大辽的本土,也会受到致命威胁。

所以花拉子模的苏丹将矛头对准河中地区,是有一定的政治远见。

不过即使这样,大辽也不准备用武力,击退来犯之敌。因为西喀剌汗国,并没向大辽求援。因此在道义上,大辽也不好出手。另外花拉子模虽有染指河中地区的意图,但和西喀剌汗国,只在边境小打小闹。

用一句来形容,就是还成不了气候。

更何况,打仗是花钱的。在能不打的情况,大辽也不愿意主动兴兵。

这些消息,李承绩是知道的。并且站在花拉子模的立场上,这些小动作,都是必然的结果。

毕竟古尔国已败,花拉子模已没有威胁的敌人。即使大辽还是自己的宗主国,但花拉子模已吞并波斯三分之二的领土。国力上,已不可同日而语。

若想强大,现在就势必挑战宗主国的威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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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喜得千金

但是知道归知道,李承绩却是没什么能力改变。甚至稍稍提点李世昌,都不能够。因为那样的话,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何知道那么多的消息。

就收起心思,耐心等着李萧氏生产。

今日的天气,也很不错。艳阳高照,暖洋洋的,十分怡人。可李承绩是没心思晒太阳了,因为产房中,正传出啊啊啊的痛呼。即使生产的不是自己,李承绩也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样听着,额头的虚汗,也不自觉的往外渗出。

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昌是没办法安心看折子了。就抬起脑袋,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瞧见皱着眉头,不断来回踱步的李承绩。立时没好气道:“逸之,站就站着。走来走去的,成什么样子?!”。

话虽这样说,但实际上,还是他心下紧张。所以看到李承绩走来走去的模样,就更加烦躁。便出声制止,好让绷紧的神经得到些许舒缓。

听到这话,李承绩也只好停下脚步。但一双拳头攒得紧紧的,死盯着产房。

此时此刻,时间又是那样漫长!

从来都觉得光阴短暂的李承绩,还是头一次希望,时间能快快流逝。

这样焦急等待着,房中终于传来一声啼哭。哇哇哇的,十分清晰。李承绩瞬时心下一松,攒紧的拳头,也马上松开。

李世昌更不济!手上的折子,都啪啦一声掉了下来。

跟着没过多久,房门就从内打开。

便见一脸笑意的产婆抱着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讨喜道:“老爷,是个姑娘。”。

李世昌连折子都顾不得捡,就掀开遮着婴儿的布料。李承绩抬眼看着,发现一个皱巴巴的小孩,睡得正熟。

“好好好···既然是个姑娘,就叫李承静吧。”,有了两个带把的儿子,李世昌就希望这个女儿,性格没那么跳脱。最好符合汉人的审美标准,天性安静。

李承绩暗自呢喃着,心下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虽说刚出生的婴儿,并不好看。但是看着那小嘴巴、小眼睛,李承绩莫名的有一种保护欲。或许这是血脉中,天性相近的缘故吧!

随后等产婆料理完房中的事宜,李承绩才跟着李世昌,进入产房。一阵混合着腥味和香味的古怪气味,也马上扑鼻而来。

也是产房中,是见不得风的。所以刚生产的腥味儿,只能通过香料冲淡。

由于光线较为明亮,所以他们一眼就见李萧氏,一脸疲惫的侧卧在床榻上。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的李承静,则安详的睡在李萧氏身侧。

原本产婆,是将产房的窗户,都用黑布遮挡起来的。李承绩觉得那样容易滋生细菌,不利于产妇的伤口恢复。便让下人,将黑布都撤掉。

为了此事,产婆还暗自向李萧氏抱怨。说其什么都不懂,还指手画脚。

幸好李承绩早就备好了说法!

赶紧将周郎中请来,让其按照自己的意思,解释说这个做法的合理性。

如今巴拉沙衮,周大夫的神医之名,已经越传越响了。也是得益于李承绩的医方,让很多在这个时代,算得上疑难杂症的病症,都被周郎中攻克。

那些病情痊愈的人,便对周郎中的医术,十分信服。正遭受疾病折磨的病人,则将其当做救命稻草。

受此影响,周郎中的医馆,终日是寻医问药的病人。不仅巴拉沙衮,塔剌思(江布尔)、益里(伊宁)、察赤(塔什干)等地的病人,也都不辞辛苦,派人请周郎中前去坐诊。

所以周郎中的话,可信度是极高的。

李萧氏听闻,也就没有反对。

像今天这样生产的日子,周郎中早早被李承绩请来了。在李萧氏生产完后,就先进去把了平安脉。交代了几声,才急匆匆的赶回医馆。

当下听到脚步声,睡得很浅的李萧氏,马上睁开眼睛。

看到李世昌来了,柔声道:“老爷!”。那脸上的幸福与满足,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李世昌赶紧走上前去,有些怜爱的抓住李萧氏的右手。

知道这个时候,再站在这里,就太不合适宜了。李承绩便向侍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悄悄退了出去。

虽说完全被李萧氏忽视了,且无形中,还被他爹娘洒了一波狗粮。但是看到他们夫妻间,如此恩爱。李承绩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夫妻的感情如何,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和谐程度。李世昌能在地位甚高的情况下,一直不纳妾,和李萧氏长相厮守,实在不多见。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萧斡里刺的缘故。似乎当初娶亲时,萧斡里刺让李世昌,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发誓。此生永不娶妾,永不休妻。

否则天打五雷轰,生生遭受报应而死。

但是李承绩知道,李萧氏并没有让李世昌遵守这个承诺。看到李府人丁不多,还几次向李世昌提及,纳几房小妾。

可惜每次,都被李世昌摇头拒绝。

正是这个原因,李世昌曾经,才一直不愿承认李承业的名分。

所以李世昌和李萧氏的感情,是真的笃定。

这么过了几日,李府就全是上门道喜的宾客。来的人不仅有朝中要员,还有不少驻巴拉沙衮的使节。一些地位较低的官员,巨商大贾,也都想着法子,往李府门前送礼。

只是李世昌公务繁忙,没办法应酬这些事。便将其交给李承绩,让其招待宾客。

若是现代,十四岁的年纪,还是一个小孩子。整天除了嘻嘻哈哈的疯玩,哪里知道什么接人待物。

但是在古代,这个年纪就该历练了。再加上李承绩的表现,也足够成熟稳重。

因此李世昌,才敢将这样的事交给李承绩来办。

最后的事实证明,李承绩确实办得不错。

上门的宾客,也都称赞李承绩礼数周到。这使李世昌,着实满意。

毕竟‘养不教、父之过’。自己的儿子表现不错,说明他这个做父亲的,教养得好。

那面子上,自然很风光。

第八十六章 有心為難

日子这样过着,李承绩的精力,也重新投入到教安坊的建设事宜中。

在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的情况下,教安坊的建设,也是突飞猛进。那临街的铺面,基本建设完毕。只有未决定用途的建设用地,还空置着。

现在只要商户过来,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店营生。

看到这,李承绩很是满意。

回到原来杨府大宅的所在地,高高的牌楼,远远就能瞧见。只不过‘杨府’的杨字,已被‘李府’的李字代替。待走近些,高高的围墙,像长城一样,向周边延伸开来。

使得近十亩的地界,全被围墙圈了起来。

内里分为东西两部分!其中东边全是跑道、教场之类的露天场所。西边的话,就是一排排建筑物。样式简单,造型也称不上美观。

另有不少帐篷,内里种着反季节的蔬菜。

就在他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飞奔了过来。随即腰被抱紧,却是李梦舒扑进了他的怀里。

和当初小乞丐的装扮相比,李梦舒现在的模样,可要俊俏多了。并且因吃得不错,面色红润,个头拔尖了不少。

“呵呵呵···几日不见,舒儿都快与我一般高了。”,李承绩看着到自己眉眼的李梦舒,语气亲昵的打趣道。

“哼!坏哥哥,这么久都不来看舒儿!”,李梦舒把脑袋紧紧的贴着李承绩的脖颈,带着几分怨念道。

嗅着淡淡的体香,李承绩心下,有些愧疚。因为李萧氏生产的缘故,他确实好长时间没来看李梦舒了。所以近几天,李梦舒都十分黏他。

若不是畏惧竹青的缘故,李梦舒都会跟到李府。

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乞丐,李承绩明白李梦舒缺乏安全感的处境。就柔声宽慰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解开环抱在腰间的双手。但是右手臂,却是被李梦舒抱着不放。这样进了杨府大宅,家丁们的眼光,都带着几分异样。

李承绩已经习惯了,就脸皮贼厚的视而不见。李梦舒也没有半分羞涩,乐呵呵的笑着,面上尽是满足。

来到处理公务的书房,下人立即奉上茶水。就和李梦舒说会儿话,等着李大义回来。

大概过了近一个时辰,李大义终于返回。

听到李承绩等着自己,就顾不得休息,赶紧到李承绩跟前禀报要事。

“怎么样?那些商户,都谈妥了么?”,李承绩等李梦舒去添茶水后,才出声问道,

这不是防着什么,而是商谈要事之时,确实不应该有不相干的人在场。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李大义闻言,面上显出几分犹豫。就膝盖一弯,打算告罪。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站直身子,应声道:“少爷,那些商户,都拒绝了咱们的提议。”。

作为一个现代人,李承绩是受不了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礼仪。所以在非必要的场合,关系亲近的下人都不用下跪行礼。否则的话,要扣除一定的俸禄做惩罚。

李大义虽觉得这个规矩莫名其妙,但是李承绩交代的事,就是天就是地。再莫名其妙,也要坚决执行。

所以想到李承绩的交代,原本下跪的膝盖,也赶紧收了回来。

“哦?!他们竟然拒绝了?是租金太高了?还是嫌咱们的租借期限太长?”,李承绩皱着眉头,有些奇怪的问道。

按照他的构想,头三年,商铺的租金,每年只需一千第纳尔。并且租借期限,必须是三年。之后若想续租,价格、年限可以再商谈。

这样的条件,与巴拉沙衮的其它铺面相比,要优厚多了。

毕竟只租金一项,就少了五分之二到五分之三。年限的话,也多出了两年的时间。不像其它商铺,只接受一年的租借期限。以后再想续租,就得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可是明显优厚得多的租借条件,却没让商户心动。传出去,实在有点说不通。

李大力知道李承绩想不明白,就苦着脸,将商户拒绝的原由,都说了出来。

却是回回商人们得到一个消息!谁敢和以李世昌为首的异教徒走得近,就别想在大辽做生意。

尽管回回商人之间的商业竞争,也非常激烈。但在面对非回教教徒时,这些回回商人,总能抱团,一致对外。

这样的理由,李承绩也理解。但是做生意,总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回回商人的眼界,也不会这么短浅。因此一般情况下,回回商人,是不会因信仰的原因,拒绝送上门的生意。

何况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在义安坊重建,遥遥无期的情况下。这种送上门的商铺,回回客商们,没理由拒绝。

但是当下,却偏偏发生了。李承绩立即想到,这里面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就皱着眉头,出声道:“那你打听清楚了,这里面,是何人教唆、指使?”。

李大义连忙点了点头,出声道:“一个对咱们条件颇为心动的波斯商人说,他进教安坊看过后,就被阿卜杜勒的人威胁。若是敢答应咱们的条件,大辽的地界,就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说这话时,李大义的脸色都是青的。想来那阿卜杜勒的嚣张,让他也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李承绩听着,眯着眼睛,略带寒意的沉声道:“阿卜杜勒?!此人是什么底细,何以与李府为敌?”。

在他身后,站的可是李世昌。一般人,只看到这层关系,就巴结都来不及,怎敢与他作对。所以李承绩,马上想到,这人身后,是不是有什么过硬的后台。

不过在他看来,除了当今圣上,应该没人有这个能力。

“此人是大辽有名的巨商大贾,许多营生,都由他把控。与大辽、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东喀喇汗国境内的马匪,也都有不错的交情。很多行商,都要通过他的关系。才能找到马匪,缴纳一定的钱财,免遭劫掠。

只是因他的说情,回回商人缴纳的钱财,总比非回回商人要低上一到两成。

与北院枢密直学士马合木特拜,似乎私交甚好。”,李大义解释着,神情异常严肃。

第八十七章 借力打力

“私交甚好?!”,李承绩轻声呢喃着,眼神中透着无法掩饰的寒芒。

自热海围场狩猎案东窗事发后,马合木特拜就受到牵连。北院枢密使的位置,也被旁人代替。不过皇帝倒是念着他的好,仍将北院枢密直学士的位子,留给了他。

受此变故,以马合木特拜为首的北枢密院,再也不敢在南枢密院面前神气了。碰到李世昌的时候,马合木特拜,也是夹起尾巴做人。

想不到,如此光景,竟还有人想为他出头,给自己使绊子。

李大义查到的消息,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便接着解释说,阿卜杜勒的发家史,似乎和马合木特拜有莫大的关联。生意上,二人也是往来密切。

大辽的五谷杂粮,几乎都有阿卜杜勒把控。棉纺一块,则掌握在马合木特拜手里。这吃和穿,向来是老百姓的头等大事。所以他们的做法,无疑抓住了大辽的经济命脉。

可以想象,如果他们诚心作梗。短时间内,大辽绝对会动荡不安。

除此以外,在盐、铁等行业,二人也都有涉足。

即使大辽官府,是占了大头。但是贩卖上,基本都由他们做主。在售价上,有很大的自主权。

所以越往下想,李承绩就越发心惊。

难怪阿卜杜勒能冒着得罪自己亲爹--李世昌的危险,也要和自己作对。却是手上握着大辽的经济命脉,所以有恃无恐。

如此看来,那马合木特拜再次上位,怕也不是难事。

毕竟他的经济影响力,如此巨大。稍稍使点心思,就能让大辽地动山摇。

那些为大辽操持国事的朝官,肯定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没有把握扳倒他之前,绝对不会逼急了他。

这么想着,他就理解了李世昌当初,为何会在北院派系的朝官替马合木特拜求情时,没有落井下石。并任由夷离毕,将大部分罪责,都推到张兴路和图尔干身上。

使得后来,姆拉帝力保住了一条小命。

“哎!”,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显然他是明白了,想要扳倒马合木特拜为首的回回派系,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现在他们落入下风,假以时日,必定会东山再起。

不过李承绩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在别人都欺负到头上的时候,绝对会施以手段,让对方知道痛楚。

就皱着眉头,暗自思索了一会儿。

等茶水见底了,才出声道:“那大辽,可有和他们抗衡,又能为我们所用的巨商大贾?”。

李大义做事是十分牢靠的。在出了这档子事之前,就已将各方各面,都考虑到了。

这个借力打力的法子,自不会错过。

就点了点头,应声道:“这个还真有!那是祖上从西边迁来的竹忽商人-戴维·古里安。虽没有阿卜杜勒这样大的能耐,和马合木特拜私交甚好。但是此人和大辽境内的地方官,都关系不错。

所以在巴拉沙衮以外的州府,都发展得不错。”。

李承绩知道,这竹忽人,就是犹太人。在现代,他就听说过犹太人极会经商。所以对李大义的话,并没有半分怀疑。

就马上问道;“那此人和阿卜杜勒的交情如何?”。

李大义立即面显笑意道:“争斗不断。”。随即将内里的因果,详细的说给李承绩听。

这下,李承绩才知道此人确实是借力打力的最佳人选。

因为根据李大义的说法,这个竹忽商人--戴维·古里安,一直想要攀附一个和马合木特拜地位相当的朝官。可惜李世昌为首的南院派系,是瞧不起那些契丹人和汉人以外的族群。

也是大辽境内,回鹤人太多了。所以对于那些长相明显迥异于黄种人的雅利安人种,李世昌他们,是本能的想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如此一来,戴维·古里安,就根本别想和李世昌搭上交情。让其在生意上,提供保护,那也是不可能的。

后来戴维·古里安,又转而投靠马合木特拜。但是考虑到阿卜杜勒,马合木特拜,也根本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正是这个原因,巴拉沙衮的生意,戴维·古里安,是完全涉足不了。一些地方上的营生,也不断遭到阿卜杜勒的打击。直到前些年,他在五谷杂粮的营生上,完全退出。阿卜杜勒,才稍稍放缓了打击力度。

由此,他也保住了地方上的营生。

但是这口气,却是很难咽下去的。

更何况,商人的胃口,总是填不满的。在拿到了五谷杂粮上的独家经营权后,阿卜杜勒,已经看上了其它行业的营生。若不是戴维·古里安的祖上经营多年,在大辽拥有极其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估计地方上的营生,肯定被阿卜杜勒吃得一点不剩。

这样的结果,正是李承绩最想看到的。

便让李大义想办法知会戴维·古里安一声。让其有时间,来李府喝杯茶。

至于戴维·古里安,答不答应。李承绩是完全不用考虑的!

因为在他看来,戴维·古里安,应该是个聪明人。自己这条大腿,也是比较粗的。一旦抱好了,定然有想不到的好处。

将这件事暂时放下后,李承绩又听取了义安坊的建设进展。得知沿街铺面的建设,用不到十天,就能彻底结束后。心下,很是满意。

不过在李大义请示,要不要接着将那些空置的地块,建设起来时。李承绩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

到底现在,他还不知道怎么利用那些地方。巴拉沙衮的城民,又不同于中原百姓。喜欢住在高大的围墙里,过着定居的生活。若是全部建成住宅,加以售卖。

真怕应者,寥寥无几。

所以先等等看!

说不定教安坊热闹起来后,该地的市价,也会水涨船高。那时候再售卖,一定事半功倍。

接着又交待了一些琐事,逛逛自己藏地底宝藏的小库房。才骑着十分通人性的枣红马,径直往李府赶去。

李梦舒是坐在马背上,抱着李承绩的腰部,一点都舍不得松开。直到李府的牌匾出现,竹青也从李府出来。李梦舒才像惊弓之鸟,赶紧跟着护送李承绩的家丁,往教安坊的方向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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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遠赴河中

过了两天,李大义才一脸难色跟李承绩禀告道:“少爷,一时半会儿,怕是见不着戴维·古里安了?”。

听到这话,李承绩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就疑声道:“怎么?”。因为依照一般情况,戴维·古里安,肯定是巴不得赶来见他的。

李大义这才解释,戴维·古里安并不在塔剌思(江布尔)。而是因生意上的事情,去了河中府(撒马尔罕)。似乎那件事比较棘手,因此戴维·古里安去了有两个月的时间,都没回到塔剌思。

李承绩点了点头,就让李大义,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事情。

到底戴维·古里安,是他反制阿卜杜勒等人的关键人物。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和他答成合作事宜。

至于商铺的事,暂且闲着。尽管各国客商,已经陆续涌入巴拉沙衮。但是眼下,还不到最鼎盛的时候。其他各坊,也还应付得来。

等到所有客商云集,那些贩卖商货的客商,肯定会着急的。自己再狠狠打击一番阿卜杜勒的威严,肯定会让那些等急的货商,乖乖送上门来。

毕竟商人的天性就是逐利的!

即使阿卜杜勒利用自己的权势,可以阻挡商人一时。也不可能,阻挡一世。另外论权势的话,李承绩的后台,也不算小。

他就不信了,还抵不过一介布衣商贩。

这样等着,李大义很快就有了消息。

戴维·古里安,果真是在河中府遇到了麻烦。据说他有一批商货,被蒲华(布哈拉)的城主扣留。所以特意找到河中府的故友,帮着疏通关系。

只是事情太过棘手,以致现在,都没回到塔剌思。

了解到这些,李承绩决定亲自去河中府走一趟。

自古以来,雪中送炭,都比锦上添花要令人印象深刻。所以自己去帮衬一把,更容易俘获人心。

而且河中府距离呼罗珊也不远!李大气、卡尔旺等人在当地发展了那么久,他也想去实地看看。好切实的了解到,他们的发展实况。

便让李大义安排一番,准备去河中府。

至于李府的事,已经不用他操心了!

毕竟李萧氏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虽不能亲自操办李府事宜,但有管家在跟前帮衬,也不碍事。而教安坊,只要多派点人,盯着自己的小金库即可。

其它的,也没什么琐事。

李大义的速度很快!在天色没黑之前,就准备好了马车和衣食。李承绩为了速战速决,便决定即刻启程。

好在李萧氏现在,心思全在刚出生的李承静上。对于李承绩,也就少了许多关注。以致远赴河中府,都不需要跟李萧氏打声招呼。

只是萧崇德那边,却不得不留下口信。否则从河中府回来,肯定少不了一顿训。身体上,也要经受一番刻苦数倍的训练。

这时代,晚上可没有什么路灯的。所以李承绩虽赶时间,但还是不得不干看着车夫。在几根昏黄的火炬下,慢慢赶路。周边二十多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倒是想快些赶!但是李承绩都没催促,他们就更不敢多话了。

中途休息了四个时辰,直到天色大亮。

随便吃点干粮,填饱肚子,他们就继续往河中府的方向赶。

和通往热海围场的官道相比,这大辽通往河中府的官道,就破败多了。地面尽是一个个被车轴碾压出的沟壑,十分崎岖不平。李承绩坐在里面,摇摇晃晃的,脑袋都有些晕眩。

同时白日里,太阳正毒。即使眼下,已经是晚秋了。满世界的萧索,也遮掩不住。但是午后的阳光直射下来,还是让人升起一股燥热。

李承绩待在马车里,就觉得闷热难耐。

便让护卫将自己的枣红马牵到跟前,骑着透透气。

大概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前边就出现一座桥。下方是十余丈的大河,由东向西,径直往未知的地界奔腾而去。

“这是什么地方?”,李承绩来到桥头,随意的向身旁的李大义问道。

“少爷!这是忽章河。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可伞城了。”,李大义听到李承绩问自己,赶紧出声解释道。

“忽章河?”,李承绩轻声呢喃。在后世,这忽章河就是锡尔河。乃是咸海,也就是现在的花拉子模海的两条主要河流之一。全长3019公里,流域面积21.9万平方公里。

在当下,因人口规模,远不如后世。所以锡尔河的径流量更大,流域面积更广。流经的费尔干纳谷地,更是极适宜农耕的善地。

大辽一半的城池,就集中在这里。

而可伞城,则在后世纳曼干城西北。是进入费尔干纳谷地的门户之一!

默默浏览完小紫提供的信息,李承绩才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桥梁。

这是一座用绳索、木板搭建的桥梁,全长十余丈,和河面的宽度等同。时而有风拂过,桥梁跟着轻轻摆动。显然稳定性,是极差的。

他刚刚之所以停下步伐,也是顾忌到桥梁晃动的缘故。

似乎看出了李承绩的犹豫,李大义很是讨好的说道:“少爷,要不小的背你过去?”。说着就将自己的坐骑交给一旁的护卫,躬着腰背,让李承绩上来。

摇了摇头,李承绩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说着就将缰绳交给李大义,带头向对面走去。

真是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

李承绩刚踏上去,铁索桥就晃动了几许。好在李承绩心理素质过硬,面上愣是没表现出半分不适来。

这么往前走,桥梁晃动的幅度越大。李承绩只得扶着绳索的边沿,慢慢往前挪动。

见此,李大义赶紧赶了过来。桥梁的晃动幅度,也更大了。

等到护卫们都齐齐上了桥梁,李承绩就感觉自己在荡秋千似的。好像稍一放手,就被甩了出去。

就在这档口,嗖嗖嗖的几道破风声,就从前方传来。李承绩抬头一看,便见十几道箭矢,径直向他射来。

“小心!”,还没反应,身子就被李大义扑倒。

跟着啊的几声惨叫,似乎有人中箭了!

第八十九章 遇上山贼

“少爷,我们该怎么办?”,李大义见四下无人,就压低着声音道。此时的他,手脚全被捆绑。只有嘴巴,未被堵住。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十来个护卫和李承绩。

那些受伤的,则全被杀了。算起来,大概有七到八人。至于漏网之鱼,却是一个都没有。

也不知道该说那些护卫忠心,还是说他们一根筋。但凡逃出去一人,就可以寻求援兵。将这伙山贼,给一窝端了。

现在的话,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

李承绩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静观其变!”。

在铁索桥遇袭后,他就被一伙类似山贼的人,给绑到了这里。一般情况下,山贼无外乎求财。应对起来,也方便多了。但是这伙山贼若别有目的,就比较棘手了。

想到这,李承绩就暗自懊悔。

早知道,应该多带些护卫。面对这伙山贼时,也没那么被动。

这么等着,天色慢慢暗了下去。柴房的门,也再次被打开。

就见一个戴着毡帽、面相比较猥琐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先是好一阵打量,似乎在找什么人。直到看到李承绩,才招了招手。两个身强力壮的莽汉,马上走了进来。

“将他带走!”,说着,就指着李承绩。

李大义立即激烈的反抗,嚷嚷道:“你们要干什么?不准伤害我家少爷!”。

年轻人立即凶神恶煞的走了过来,照着李大义的肚子踹了一脚。跟着用鞋底,狠踩李大义的嘴巴。

“都来我们虎口寨了,就由不得你们做主。”。说话时,又朝着李大义的脸面,啐了一口唾沫。

李承绩脸色深沉的看着,并没出声阻止或求情。因为他知道,自己说得越多,只会越激怒年轻人。说不得,情况变得更严重。

毕竟这伙人,手上都是犯下命案的。

就换了个法子,出声道:“你们快带我走吧!甭管要多少第纳尔,我爹都会拿给你们。只要你们答应,拿到第纳尔后,放了我等。”。

这话一说,那年轻人果然停下了动作。就说了声识趣,便率先走出房门。

见此,李承绩心下确定。这伙人的目的,绝对是求财了。

一出门,满世界的冰霜,就进入眼底。一阵阵冷风,也使劲的灌入脖颈。这和抓上来之前的气温,可是差别明显。

再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的房舍,都简陋得厉害。只用一些树干、树枝,再搭配着些许茅草,便做成了房子。

并且根据树枝的枯萎程度看,这些房舍搭建的时间,都不算长。

视线再向外移,就看到几座白雪皑皑的山头。李承绩记得,自己来这里之前,路上看到过。似乎就是可伞的门户--大雪山!

只是房舍周围,视线受阻。使得他一时间,也瞧不出具体的地形来。

就这么来到一间相对高大的树屋,一个满脸络腮胡,面相粗犷的精壮汉子,正坐在一张木椅上。

“大当家的!这小子衣着不凡,相貌堂堂,应是他们的贵人无疑。”,年轻人行了一礼,姿态恭敬道。

络腮胡的汉子马上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李承绩。

见其面色坦然,毫无惧怕之意,顿时来了兴趣。就压低着语气,带着几分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李承绩瞬时心下一松!

他不怕络腮胡说话,就怕他不说话。因为只有说话了,他才能了解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同时也能确定,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毕竟络腮胡如果真对自己有杀意,是不会这样问的。

到底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

就甩了甩肩膀,挣开两位莽汉的钳制。络腮胡也摆了摆手,让两位莽汉,不用再压着李承绩了。

之后又整了整衣冠,李承绩才出声道:“我爹是个大商人,有的是钱。你们要多少第纳尔?只要说个数,我都会让我爹送来。”。

络腮胡马上显出几分意动,很是欣喜道:“好好好!爽快、利落。放心,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第纳尔来,我定然放了你们。好歹我们虎口寨,也是混迹二十余年的大寨了。自不会拿了钱财,做出出尔反尔的恶事。”。

这样的保证,李承绩定不会全信。就面上假装信以为真道:“那好!只要当家的说个数,我定尽数给予。”。

“那就这个数吧!”,络腮胡伸了五个手指头。

“五万第纳尔?”,李承绩脱口而出道。

“什么?五--五-五万?”,络腮胡不敢置信道。

在场的其它山匪,也都很意外。

李承绩见他们被震惊到了,心下很是满意。就不假思索道:“事不宜迟!大当家的现在,就可以派人知会我爹。他得到消息,一定将五万第纳尔,一个不少的送到你的手上。”。反正是空头支票,怎么许诺都无所谓。只要将人派出去通风报信,他就心安了。

似乎被震惊到了,大当家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站在李承绩身前的年轻人咳嗽了几声,才让大当家的回过神来。就欣喜非常的让李承绩下去,说此事要商议几许。

李承绩也不反对!

只说自己住的地方,能不能换换。另外吃食上,也优待一些。大不了,他多付点钱财。

出手如此豪爽,早让络腮胡对他的观感好了不少。就没多犹豫,让人给他们换个住处。

与来时不同,他被年轻人带着径直往西走。一个面积不大的山谷,随即出现在他眼前。

虽说也都是树屋,但和谷外粗制滥造的树屋不同。这做工,要精致多了。并且屋顶,还盖了一层瓦片。

周围被裸露的石壁环绕着,十分闭塞。

不过有一条瀑布,径直穿过山谷。浓郁的水汽,让瀑布周边都朦胧起来。一座树屋就在瀑布边上,看着十分雅致。

因气温过低的缘故,瀑布的水量不大。哗啦啦的水流声,也显得有气无力。部分亚寒带特有的针叶林,生长在木屋周围。

端的是青山绿水,好不惬意。

恰在这时,阵阵悠扬的乐曲,也骤然响起。

那叮咚声,配合着泉水,十分相得益彰。

“如此佳音,可真是世上难见!”,李承绩夸赞着,有些意动的说道。

领着他的年轻人,马上得意道:“那是!这是前些日子,我们当家新娶来的压寨夫人。那姿色,可比我们前几任压寨夫人,好上太多了。”。

由于李承绩将自己腰间的玉佩,送给了年轻人。所以态度,也好了不少。这才在李承绩疑惑时,出声解释。

听到这话,李承绩面上祝福络腮胡和新压寨夫人百年好合。心下却很是鄙夷!因为明明是抢来的,还非得说娶。估计聘礼,都给省了。

如此冠冕堂皇,实在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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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巧遇故人

待来到住的地方,环境也还算干净,爽利。睡的床榻,也都是一个个土炕。睡在上面,寒冬腊月也是极温暖的。李承绩也不挑,从自己身上,摸出几枚第纳尔,送给了年轻人。说是接下来的日子,让他照看一二。

平日里,寨子其实也没什么油水可捞。所以李承绩的知趣,很合乎年轻人的心意。就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并着人弄些吃食。

没过多久,李大义他们也被送过来了。

“少爷!”,看到李承绩没事,李大义松了口气道。原本他以为那些人要对李承绩不利,但现在,却是可以打消疑虑了。

随后连看守都没有,就走得干干净净。

趁着这闲暇,李承绩四处走走看看。发现这山谷的地形,还真不是一般的闭塞。除了谷口这一条通道外,就只有瀑布能通往外界。但是看着下面匍匐的水汽,他还真不敢跳。

就来到谷口,便见几个长得颇为结实的莽汉,正好整以暇的守着。看到李承绩,马上满脸戒备的拦成一排。

显然,山贼并没有那么好骗。即使对李承绩颇有好感,也依旧派人守在谷外。

到了这里,李承绩也很知趣的没有往前走。而是来到瀑布边上,踌躇着是否进树屋看看。但是门前两个一胖一瘦的守卫,让他打消了念头。

正要回去,却不想其中一个胖胖的守位主动开口道:“呵呵……哪里来的俊哥儿?”。那嗲声嗲气的声音,让李承绩意识到,这是个女人。再看女子舔了舔涂了厚厚胭脂的大红唇,抛了个媚眼的动作。

李承绩呕……的一声,差点吐了出来。不是他故意歧视人而是这女子的面相,实在太粗犷了。五大三粗的,隔远一看,还以为是个男人。尤其是那个媚眼,抛得他简直肝颤。

与之相比,旁边那个姿色平庸,体型消瘦的女子,就顺眼多了。

便假装没听见,扭头就走。

哪里知道,那个女子竟跟了过来。感受着地面的震动,李承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于是加快脚步,快速冲向自己的住所。

终于在女子赶来之前,砰的将门合上。

便听咚咚咚的敲门声骤响。随即嗲声嗲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俊哥儿!你姓啥叫啥啊?我是如花,芳龄十八。未有佳人,更未婚娶。”。

“少爷?这是?”,李大义听着门外的声音,又指着轰轰作响的门扉,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一个疯婆子罢了!”,李承绩捂着胸口,有些后怕的说道。

也是倒霉,他就随便瞎转转,哪里想到,还有这等主动黏上来的艳,遇。

同时也理解,络腮胡将此等女子用来看守新压寨夫人的原因。照这种欲,求不满,看见男人就发癫的情况,还真没男同胞敢靠近。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门外的动静才小了许多。但是李承绩,仍不敢开门看看。还是一旁的李大义,试探性的问道:“少爷,她是不是走了?”。

李承绩也不知道,但又想确认一番。就让李大义,出去瞧瞧。也是艺高人胆大!李大义仗着自己强壮的体格,也不怕那小娘们。

当然,这是他不清楚那女人长相的情况下。否则的话,肯定是不会这样坦然走出去的。

便在李承绩敬畏的眼神下,李大义十分自然的将门打开。然后一张又圆又胖的大脸,嗖的伸了进来。

“啊!鬼呀!”,李大义吓得大叫。

也是如花的脸伸得太突兀了!以致李大义,直接被吓了一跳。那些护卫,也都被吓到了。心下也理解,为何李承绩这么火急火燎的往回跑了。

而这时,不等李大义反应。如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了李大义的嘴巴。然后一个熊抱,径直扯了出去。

“呜呜呜……”,李大义很想吼叫出声,可是奈何嘴巴被堵住。使得听上去,就想抽泣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快关门!”,李承绩这个主子,很没义气的将李大义的求救,抛之脑后。

再看到护卫们看向自己异样的眼神,李承绩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李大义这是寻自己的姻缘去了,你们想要和他抢么?”。

吞了吞口水,众人都齐刷刷的摇头。说真话,这样的姻缘,他们还真无福消受。所以只能对李大义的遭遇报以同情!然后速度极快的合上门扉。

直到再没有半分动静,李承绩才让护卫把门打开。

可是这一次,却是没人主动了。还是李承绩随便指派一人,才让其硬着头皮前去。

好在这次是真走了,那位打开门的护卫,也松了口气。

待到晚些时候,送饭的过来了。但李承绩看到那人长相后,顿时惊讶出声道:“赵小六?!”。

“大贵人?!”,赵小六也有些难以置信。

自上次热海围场一别,他就再没见过那帮土匪。

也幸好那帮人没来,不然的话,他还真不介意杀人灭口。

毕竟那件事干系甚大,能少一人知道,就最好少一人。

为此,他还派人刻意去找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就像销声匿迹一般,怎么找都没有音讯。

万般无奈下,他才放弃了寻找的力度。但是相关搜寻工作,却一直没停。

哪里知道,竟在这地方撞见。

幸好此时也没什么旁人,赵小六便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原来在离开热海围场后,赵小六他们的老大,就觉察到事态重大。便顾不得讨要李承绩许诺的金子,领着几个兄弟,连夜离开巴拉沙衮。可没成想,半路遇见虎口寨一群人。不仅将他们抢了,还杀了好几个弟兄。只有赵小刘太过胆小,早早的投降,才捡回一条小命。

但从此,也是没了人生自由。终日待在虎口寨,和山贼们混迹在一起。不仅时常受到奚落与嘲笑,还因地位太低,摊上了做饭的差事。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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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再见佳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

这个时候,李承绩自不会透露自己原本想杀人灭口的意思。就出言好一顿安慰,说些体己话云云。

赵小六听着,就像他乡遇故知似的,感动得稀里哗啦。

便在李承绩的循循善诱下,有问必答。虎口寨的真实情况,也在他的诉说下,被李承绩等人熟知。

原来这一伙名为虎口寨的山贼,是从古尔国与西喀剌汗国、花剌子模国交界的地方迁来的。貌似是当地出现了一伙名为‘清教徒’的新势力,将当地大大小小的山贼,吞并的吞并,消灭的消灭。

一些还未波及的势力,以及被打残的山贼们。就联合在一起,欲要将强势崛起的清教徒一网打尽。

可是拼实力也是要花钱的!

财大气粗的清教徒,就事先买通了部分山贼头头。

于是内外呼应的情况下,联合在一起的山贼们,碰了个头破血流。原本抱团合作的意识,也瞬时消散殆尽。便像土鸡瓦狗一般,作鸟兽状散去。

这虎口寨,就是其中一股战败的山贼势力之一。

当时为了赶路,虎口寨的头领连自己的山头都不敢回。就带着部分存活的小喽啰们,惶恐至极的往北边逃窜。什么家眷、财宝,也都顾不得带了。

这么苟延残喘的出了西喀剌汗国的地界,虎口寨的山贼们都还不放心。

直到来了可伞,碰到这地界的山贼。来了个黑吃黑,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听到这里,李承绩总算明白。派去打探山贼消息的护卫,为何说那地方已人去屋空了。却是早被外来的虎口寨,给吃得渣都不剩了。

目前虎口寨有大小人丁,二百三十七人。除掉妇孺老幼,真正能作战的壮年,则是一百六十六人。其中跟随虎口寨从呼罗珊地区迁来的,只有八十四人。其他的,都是兼并原来的山贼势力,以及从外界虏来的家眷和工匠。

至于李承绩等人遇袭原因,还是护卫上山时,被山贼们注意到了。便暗自跟着,瞧见李承绩等人的车队,人数不少。就以为是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所以特意在过铁索桥时,设下埋伏。

弄明白这些,李承绩又和赵小六套了好一会儿近乎。便旁敲侧击道:“这新压寨夫人的两个丫鬟,可真是生猛得很呐。”。

“哈哈哈···那是如花和似玉。听说她们是原来那个山寨的山贼之后!其父死得早,她们终日和山贼混在一起,行为粗鲁至极。

不过两人的手艺,却是不错。

那个如花,天生蛮力。虎口寨派了十个勇士,都没打过她。还是头领以男人做饵,才让如花加入虎口寨。

而似玉虽人瘦弱了些,但最擅使毒。几个欲对她图谋不轨的虎口寨勇士,都被其无声无息的毒死。

感念其本领一绝,头领便许她高位,拉拢她加入虎口寨。

为了避免新压寨夫人寻短见,头领便将她们指派过来,日·日看护,小心照料。”。赵小六说着这些时,脸上涌出几分敬畏和害怕之色。

到底无论是如花还是似玉,都让人避之不及。所以谈到她们时,赵小六无可避免的有些胆怯。

李承绩听着,心下默默祈祷,李大义不要被榨干了好。不然的话,那个如花又要缠上自己了。

如果李大义知道李承绩是这番心思,估计小心脏,肯定碎了一地了。

随后赵小六,又向李承绩吐了好一阵子苦水。才依依不舍的,领着饭盒离开。但没过多久,又带着鸡鸭鱼肉过来了。

由于中午是饿着的,李承绩他们的人数又多。送来的干粮,完全就不够吃。所以赵小六的这顿荤腥,还是极有用处的。

这么吃饱喝足后,李承绩开始整理着赵小六透露的信息。

一是虎口寨,不是本地的山贼势力。再联想到清教徒,他心下有一种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的感觉。

因为那清教徒,就是他指使李大气等人建立的。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还是李承绩认为。呼罗珊地区,是回教信徒占绝大多数的地界。清教徒一词,就可以有效的与回教徒区别开来。

另外在他的理解里,清教徒还有清除污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意思。这和呼罗珊的乱局,刚好应景。后世清教徒虽和西方的教派扯上关系,但此时此刻,中亚这地界,他绝对是使用这词汇的第一人。

连知识产权什么的,他都占了。

只是当下,被清教徒打成丧家之犬的虎口寨,却把自己这个组建清教徒的幕后老大,给抓上山了。真是巧合得,都没地儿说去。

好在他和清教徒之间的关系,只有李大气等少数人知晓。所以也不怕,虎口寨知道自己的身份。

便打定主意,装成一个富家公子。连他爹李世昌的名号,都不能说出来。

跟随他的护卫,也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物。知道跟这些山贼打交道,必须拎着心思。否则一言不合,就呜呼没命。因此自被抓以来,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以免祸从口出,患从口入,惹下大麻烦。

第二个重要信息是,这虎口寨的人丁来源,并不单一。作战人口,也只有百余人。在面对强敌时,或许并没有那么铁板一块。

这样想着,他的脑袋就不自觉的昏沉起来。便慢慢垂下眼帘,沉沉睡去。

到了晚些时候,咚咚咚的琴声,再次响起。

被一泡·尿憋醒的李承绩,意识马上清醒起来。就打开门扉,借着月光,循声而去。

待来到瀑布边上时,一阵冷风吹来,李承绩打了个哆嗦。这么一激,先前很急的尿意,也似乎淡了下去。再听着瀑布飞溅而下时的水花声混着琴音,不自觉的有一种特别的意境。

就再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一名身着淡蓝色襦裙的少女。虽然是背着他的,但瞧着身形,莫名的有些熟悉。

这时一旁侍候的丫鬟,发现李承绩来了。马上有些惊慌失措的提醒道:“小-小-小姐,有人来了。”。

少女瞬时身形一滞,琴声也随即停下。等转过身来,李承绩立时难以置信道:“张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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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五味杂陈

“你是?”,张芷琴又惊又疑道。

虽然今夜的月光,还算清亮。但是隔着一段距离,仍有些瞧不真切。李承绩是对张芷琴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致看了几眼,就凭感觉认了出来。

便自我介绍道:“我是李承绩啊!前年陛下得胜还朝,宴请百官。我们在马车上,可是见过的。”。

听到这话,张芷琴走近了些。细细的打量李承绩好一会儿,才有所明悟的点了点头,应声道:“面相确实有些眼熟。”。

正说着,一旁的丫鬟就恍然大悟道:“莫不是河中郡王之子--李承绩?!”。

“当是!当是!”,李承绩像小鸡啄米似的,飞快的点头承认道。

却不想,这话一出口,那丫鬟就怒目相向道:“真是扫把星!害我们家老爷贬官不说,还让少爷,流放到荒僻的达林库儿(巴尔喀什湖)。如今我家小姐,也生生被你连累。”。

“呃···”,李承绩顿时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前两件事怪到他头上还好说,怎么张芷琴被抓,也能和他扯上关系。

在他迷糊的时候,张芷琴已神色不耐道:“小翠,我们走吧。不然那俩丫头回来,耳根子又不得清净了。”。

小翠立即冲李承绩做了个鬼脸,扶着张芷琴离开。

这好不容易撞见了,李承绩自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任她们走了。便急声道:“张小姐别走啊!怎么你被山贼所掳,是受我连累?殊不知,当下我也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啊!”。

张芷琴脚步一停,还未回话。一旁的丫鬟小翠,就已呛声道:“哼!就是你连累我家小姐的。若不是老爷被贬到蒲华(布哈拉),小姐也不会好生生的从巴拉沙衮,千里迢迢的赶去与老爷团聚。

根不会半路遇到山贼,被逼着成亲。

为了保住名节,我家小姐只能以命相抵,才总算让那登徒子作罢···”,越往下说,小翠的声音就越沙哑。最后更是带着哭腔,委屈得不行。

弄明白了原由,李承绩也不自觉的有些心疼。

就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快步凑了过去。

见此,小翠立即挡在张芷琴跟前,强装硬气。

只是此时此刻,李承绩眼里只有张芷琴。就有些粗鲁的将小翠一把推开,顺势抓住张芷琴的手。

自己的家人受李承绩连累,如今又被困在是非之地。张芷琴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便在李承绩出手的瞬间,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

瞬时寒光一闪,李承绩就觉手背一疼。

稍稍混乱的思绪,也立时清醒过来。

刚好这时,几声疾呼响起。

只听:“张小姐!张小姐!你在哪儿?”。

知道是有人来了,李承绩赶紧忍疼道:“你先好好待着,我一定想办法救你。”,说完这话,就往不远处的大树后一躲。

但张芷琴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她刚刚,明明那样对李承绩了。为何还要在离开前,说出这番话来。

倒是小翠知道状况!马上抢过张芷琴手上的匕首,顾不得擦拭血迹,就径直塞进怀里。

等体形偏瘦的似玉找来,小翠马上出声道:“我家小姐有些闷了,便在这里走走。你来得正好,把琴拿着吧!”。话刚说完,就扶着张芷琴,快步离开。

直到场上再没有旁人后,李承绩才从大树后走出。看着百米远的树屋内亮起烛光,感受着手背上的疼感,心下五味杂陈。

这么到了次日,正在熟睡的李承绩,被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弄醒。不待起身,就听:“少爷!少爷!我回来了!”。

“李大义?!”,李承绩听着,就让人先不要开门。因为他怕那如花,也跟过来了。便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你怎么才回来啊?那-那-那个女人呢?没有跟过来?”。

似乎是触碰到了泪点,李大义带着哭腔道:“少爷···呜呜呜···她···”。

李承绩不免心生愧疚!

便让所有护卫一起,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好叫如花冲进来时,立即将其拦下。

万幸的是,门外只有一个眼窝深陷,满脸唇印的李大义。如花那噩梦般的身影,倒是没出现。

松了口气,李承绩连忙让护卫,将李大义扶进来。

之后休息了会儿,李承绩就听着李大义,讲述自己噩梦般的经历。

却是被如花抓走后,他就很无奈的,被如花给强·行洞房了。也不知道那娘们儿哪里来的体力,整整一宿,愣是没睡。他的身体,都感觉被掏·空了。

一直到今天早上,头领派人来责问,昨晚为何擅离职守的事儿。他才寻得空机,偷偷溜了出来。

听到这里,李承绩赶紧使了使眼色,让护卫们赶快将门堵上。免得如花,冷不丁地冲了进来。

同时也弄明白了,昨晚瞧见张芷琴时,身旁为何没人值守的原因。想来是如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李大义圆房,所以连身上的差事,都给抛之脑后了。

就说一些宽慰的话,好安抚李大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灵。

不成想,手背上的伤口却被李大义瞧见了。便很紧张的问道,是不是有人对其不利。接着又非常自责,暗怪自己没护好李承绩的周全。

听到这些话,李承绩的愧疚更深。但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张芷琴弄伤的。而且这还多亏了李大义被如花缠上!

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说,自己在山谷里瞎转悠,才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

但李大义听着,却先入为主的以为。李承绩是担心自己,所以才去山谷转悠。先前仅有的一点芥蒂,也终是烟消云散了。

随后赵小六又来送餐点了!李承绩便托他帮忙,弄些金疮药来。对于这事儿,赵小六自不会拒绝。但因手上没值钱的物件,面上又有些为难。

李大义做惯了下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妥妥的。马上从身上掏出一枚第纳尔,让赵小六,尽快弄来。

第九十三章 请求援兵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晌午。怕如花找上门来,李承绩愣是忍住了外出溜达的冲动。

直到先前领着他们的年轻人过来,通报说头领已经同意了交钱赎人的提议。李承绩才安耐住心思,着手求救的事了。

至于交赎金,让山贼放自己离开。李承绩是从始至终,都没真正考虑过。

到底普通人的话,都不能百分之百的当真。

更何况是山贼呢?

所以与其相信他们说话算话,还不如想尽办法,自救为上。便以拿钱赎人为幌子,派人出去搬救兵。

但是向谁求救,又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

依照当前的距离,派人去大辽都城--巴拉沙衮找李世昌,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但官府的兵,向来动静大、效率低。隔着十里八里,就恨不得人尽皆知。

等到赶过来,山贼肯定早发现动静,溜之大吉了。

即使山贼反应慢,被堵个正着。也难保狗急跳墙,直接将人质撕票。

向来珍惜小命的李承绩,只往深处想了想,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便将注意力,投向了南边。

那是他秘密扩张势力的呼罗珊地区,也是李大气等人所处的位置。

俗话说,最熟悉自己的人,还是自己。

都是做山贼的,什么手段,也都门儿清。并且虎口寨,还是清教徒的手下败将。让李大气等人过来,也能以最简便的方法,将虎口寨一网打尽。

更重要的是,就算清教徒攻打虎口寨的事情败露了,领头的络腮胡,也绝想不到他和清教徒之间的关联。

撕票的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

只是距离上,隔得实在太远了。以致李承绩一时半会儿,还下定不了决心。

但虎口寨的山贼们是想钱想疯了!因此只给李承绩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否则的话,他们会自己派人去李承绩的家里,通风报信。

这个条件限制,让李承绩心下,不自觉的有些急切。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砰砰砰作响。如花那熟悉的,刻意娇滴滴的嗓音,也紧跟着在门外响起。李承绩心里一紧张,思绪就全乱了。

李大义比他更夸张!瞬时躲进桌子底下,并嚷嚷着抵住门板,让人将他藏起来。估计昨晚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见此,李承绩也不好让李大义做诱饵,将如花引开了。

就担惊受怕的将门抵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外面才响起年轻人的声音。

“周公子,我们大当家的请你去一趟。”。

李承绩是一刻都不愿多待了,便火急火燎的,赶着去见他们的头领。李大义也怕,就十分倔强的跟了上来。

只是明面上,却是说担心李承绩的安全。

于是在年轻人的‘保护’下,两人顺利的来到第一次见络腮胡的地方。

废话不多说,头领--络腮胡,见面就问李承绩考虑好人选没。

看了看身旁的李大义,李承绩就将其推了出来。

络腮胡听着,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是那么大一笔赎金,不派李承绩亲近的人过去。李承绩的家人,还真可能不信。

就说了些威胁之语,让李承绩,不要耍花招。

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李承绩自不会被吓到。就明面上装着很惶恐,心里却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然后在时间上,李承绩索要了半个月的期限。这让络腮胡,十分不满的皱了皱眉。

好在李承绩,是有自己的说法的!

便将路途遥远、筹措钱财等实实在在的理由,拿来做借口。总算让络腮胡,神情缓和了许多。

但是作为山寨的首领,络腮胡也不是那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人物。就旁敲侧击的问道,李承绩的面相、谈吐,根本不像呼罗珊地区的土人。

怎么周家,会在那里安家立业。

另外他在呼罗珊地区,待的也比较久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打过交道。更别说走南闯北的商人了!

怎么就从没听过,周家的名号。

这两个问题,可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但李承绩编故事的能力,可向来不差。并且在来的路上,他也有相应的考虑。就不慌不忙道:“实不相瞒!我们周家原是大辽的官宦之家。受前些日子热海围场案的影响,大辽官场经历了大变动。家父作为热海围场的主事,无奈受到牵连。

革职后,一些向来与家父交恶的地方官。就想尽办法,谋夺我周家的庄子。不少牧场,都被他们抢走了。

为了避免被吃干抹净,家父就将所有的田庄、牧场、铺子,都给卖了。这么变成了现钱,就准备带一家老小,去呼罗珊的安狄枯(安德胡伊)投靠当官的妹夫。

我因前往北边的海押立游玩,就知道得慢了。

便机缘巧合,碰上你们这些义士,上山小住。”。

大辽朝堂上的事,络腮胡是不知道的。但呼罗珊地区,向来各方势力占城自·立,不听王令的习惯,他还是知道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呼罗珊地区才成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混乱之地。不然那么大块的地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山贼。

以李承绩家道中落的情况,前往呼罗珊投亲靠友,请求庇护,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且时间上,李承绩家迁往呼罗珊和虎口寨败退可伞的时间节点,也差不多吻合。自然对周家的名号,一知半解。

所以这么想来,李承绩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但是出于上位者的威严,络腮胡还是在时间上,缩短了两天。李承绩暗自估摸了一下,也觉得足够。就不再讨价还价,应承下来。

由于络腮胡还要指派人随李大义一起,所以趁这空闲,李承绩马不停蹄的交代李大义。一定要在十天以内找到李大气等人,并让他们快马加鞭的赶到这里。

而剩下的三天,就好好谋划。有可能的话,也可以偷偷上山和他取得联系。好里应外合,将虎口寨的山贼们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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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毒蝎之女

络腮胡他们的议事效率,还是非常快的。没到半个时辰,就决定好了人选。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李大义却哭丧着脸,有些为难道:“少爷,我可以不去吗?”。因为如花,正站在门外,笑脸盈盈的看着他。原是络腮胡派出的人选中,就有如花。

虽然理解李大义的为难,但前往呼罗珊求救的事儿,可是大事。李承绩只能一脸同情的看了李大义几眼,就十分干脆的,将其推进如花的怀抱。

在杀猪般的嚎叫下,李大义和满脸春风的如花,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接下来的日子,李承绩就只能耐着性子等消息了。

不过他也并非混吃等死,什么都不做。而是借着溜达的功夫,四处走走看看,趁机与人套近乎。像那些守在谷口的山贼,就在他的语言优势和金钱攻势下,不再那么恪尽职守。

甚至很多时候,都放任他出谷转转。

由此,他对虎口寨的内部情况,也有进一步了解。所处的地形地势,也观察得非常详尽。

只是张芷琴那边,进展不大。实在是似玉守得太严谨了,让他根本没机会和张芷琴见面。如此想着,他又怀念如花的好了。至少李大义的存在,会让如花陷入美男计无法自拔。

而他,就可以趁机,悄悄接近张芷琴了。

这么到了第四日,天色渐晚,叮咚的琴声,也准时响了起来。

李承绩马上来到瀑布边上的小树林里,隔着百米远的地方,偷偷看着张芷琴背对着自己弹奏佳音。

就在他整颗心都沉入悠扬的乐曲时,耳旁突然响起一道阴测测的声音。

只听:“哈哈哈···原来是你这个登徒子!前些日子,我就觉察到有人在暗处窥伺。不想那人警觉性颇高,每次都在我接近之前,早早溜之大吉了。

直到今日一番布置,才总算抓个正着。”。

李承绩一听,心下立时咯噔一声。就别过脸,便见面无表情的似玉,正像鬼魅似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虽说中毒的事,他并不怕。但是这窥伺的事,若传到络腮胡的耳中,就麻烦了。不仅他的性命堪忧,张芷琴的处境,也只怕艰难百倍。

毕竟没有那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

就下意识的转身,想要逃离开来。

可是似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若敢跑,我马上将这事禀告给当家的。不知他听闻后,会如何处置窥伺夫人的登徒子。”。说到这里,她还故作惊讶道:“哦!我还忘了。十天前,有个送饭的倒霉鬼多看了夫人几眼。结果当家的知道后,让人将他的眼珠子挖了。再打断双腿,扔到山里自生自灭。

估计这会儿,早被饿狼们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李承绩刚要迈开的双腿,马上停了下来。就冷声道:“你想怎样?”。

如果似玉要去禀告络腮胡,现在是不会说这么多废话的。所以李承绩本能的觉得,似玉是别有目的。

可能是想不到李承绩这么快,就窥破了自己的意图。似玉脸上,还带着几分惊讶。

便也不虚与委蛇了,开门见山道:“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如何破了我的毒。今日的事情,就当从没发生过。”。

原是前些日子,似玉在李承绩来的树林里,布下了好几种毒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承绩就是不中招。那些布置的毒物,还极为罕见的毒死了。

作为一个痴迷毒物的女人,这件事让似玉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在今日,提前藏在树林里。好逮个正着,诈出李承绩的实话。

听到这个要求,李承绩心里松了口气。原本他还想着,该用什么法子对付似玉。今日看来,已经有招了。

就甩了甩手臂,一只手指粗细的蜘蛛,立即甩下肩膀。似玉看着,马上蹲下身子,拾捡起来。

“小黑!小黑!”,喊了几声,可惜没有半点回应。似玉有些温怒,斥声道:“这是冰魄毒蛛,只需一口,就能毒死一头烈马。你竟将它,无声无息的毒死了。”。

李承绩翻了翻白眼,很是无语道:“你都想要我的命了,怎么还不准我反击?”。说实话,这毒蛛咬伤自己的时候,他还真没察觉。直到刚刚手臂酸痛,才将这死了毒蛛甩下。

幸好他对大部分毒物免疫,不然站在这里的,就是一具死尸了。

似玉也知道自己理亏,就懒得在这话题上纠缠。便领着李承绩,来到自己的住所。

或许是性格孤僻的缘故,似玉住的地方,极为偏僻。并且不建在地上,而是几颗大树的枝干,连接在一起的半空树屋。

顺着梯子爬上去时,时而有毒蛇游走。看到生人,也不避开。似玉就像摸小猫小狗似的,十分亲昵将毒蛇套在脖子上把玩。

待进入屋子,各种瓶瓶罐罐,摆满了角角落落。许多蝎子、蜘蛛、虫子等毒物,还四处爬行。

李承绩看着,顿时心下一紧。但想到自己不能弱了气势,便面上强装镇定。

对于李承绩淡然的反应,似玉稍稍有些奇怪。就倒了一杯花茶,出声道:“我这屋子,还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男人。”。

“莫非你想杀我?”,李承绩接过茶水,语气微妙道。

似玉并没说是或不是,只点亮几道烛火,将屋子照得大亮。李承绩提防着似玉,所以并不敢喝她的茶水。就默不作声的,将其放在一边。

但是啪啦一声,杯子突然滑落。跟着双腿一紧,他才发现身侧的圆桌,竟是一只黑乎乎的大蟒蛇。

此刻那水桶粗的蛇身,正缠着他的双腿。并不断挪动身子,往他腰间靠近。

“把你破毒之法,都说出来吧。否则的话,我的小丫头,可是会把你当成肉食,一口吞下的。”,似玉瞧着面色沉重的李承绩,不无得意的说道。

虽然她和虎口寨的人,交际很少。但是李承绩连日来能说会道,讨人欢喜的行径,她还是瞧在眼里的。所以心下,对李承绩的提防也非常深。

便想用这生死威胁的法子,迫使李承绩说实话。

第九十五章 被壁咚了

眼看着如此生猛的蟒蛇,却被称为小丫头。李承绩心里,还真有点难以置信。

不过此时此刻,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李承绩就没多想,应声道:“我跟你过来,自会将破毒之法,告解于你。何必要用这种法子,伤了和气。”。

这话一说,蟒蛇缠绕得更紧。李承绩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知道这法子不行,李承绩又换了个语气道:“你们当家的,可是紧着我拿第纳尔的。你若是把我弄死了,就不怕他的责罚?”。

似玉听完,轻蔑一笑,嘲讽道:“你还真信了他们的鬼话么?我在这山上住了这么长时间,就从没见过,山贼会信守承诺的。”。

尽管知道山贼们会反水,但知道真相,李承绩还是心下一沉。就叹了口气,像是心灰意冷似的,沉声道:“我也没什么破毒的法子!只是小时候吃了一只毒蝎子,所以此后,就不惧毒虫叮咬了。”。

“哦?!这么说,你是百毒不侵了?”,似玉神情复杂的问道。

李承绩没听出异样,就点了点头,表示似玉猜对了。

哪里想到,似玉犹豫了几分,就突然冲了过来。也不多话,张嘴吻上了李承绩略显厚重的唇瓣。

以身高来看,似玉比李承绩,要高上半个脑袋。也是年龄上,两人相差了五六岁。所以成年的似玉,自不会比李承绩矮。

这突然之举,完全出乎了李承绩的预料。还来不及说话,他的下颚就被似玉狠狠一捏。随即贝齿张开,灵活的小·舌顺势而进。

“我·擦!老子被女人用·强了!”,李承绩心里想着,瞬时有千万只****奔腾而过。也不知是不是命中有此一劫!在逃过了如花那肥硕的身躯后,终是没逃过这毒女的魔掌。

就在他陷入天人交战之际,似玉又骤然离开他的唇瓣。

下意识的舔了舔,却被似玉骂成登徒子。

听到这话,就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李承绩心下,本就憋屈,愤愤不平。

就顾不得似玉的威胁,大声咒骂道:“你这个疯婆娘。亲了小爷的嘴,还怪小爷欺负你是吧?真是既做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

告诉你,小爷就是再缺女人,也绝不会上你···”。骂骂咧咧的,李承绩又说了好一阵子脏·话。

可惜李承绩骂的是汉话,似玉根本就听不懂。也是好些骂人的词汇,只有汉话有。其它回鹤语、波斯语之类,都翻译不过来。

于是任凭李承绩骂了好半天,似玉都没什么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李承绩扭曲的面孔,觉察到他是生气了。

这种情况,让李承绩也骂得没意思了。再加上嘴巴有些干了,就别过脸,懒得说话。

似玉又去倒了杯水过来。

李承绩很不客气的接过,一口饮尽。也是他想开了!反正已将似玉往死里得罪,就懒得装什么翩翩公子。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似玉才挥了挥手。绑住李承绩的蟒蛇,马上将他松开。

“你走吧!”,说着,就径直向内里的房间走去。

李承绩还有点迷糊!

毕竟他不知道,这似玉是发了什么神经。怎么亲了一下自己,再被一顿骂,就把自己放了。

难道说良心发现么?

摇了摇头,他马上摒弃了这个想法。

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好不容易离开这个疯女人,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只是在出门时,一只长相小巧,李承绩也叫不出名字的小鸟,突然飞到他的跟前。似玉那淡然无波的声音,也随即从内里传来。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毒不死人的。”。

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显然被似玉觉察到了。

也不多言,直接拿走瓷瓶,快速离开树屋。

而内间,似玉坐在一面铜镜前。摘下黑手套,露出光洁的双手。有些恍惚的打量了几许,她又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唇瓣。待被口水侵湿,她又低头打量沾染着口水的指尖。

良久,没有半分变化后。她的神情,都显出几分动容。

这样过了几天,距离李大义回来的日子,也越来越短了。李承绩也不再外出溜达,耐着性子待在房里。即使听到琴声,他也忍住了出去的冲动。

直到第九天晚上,优美的琴声,突然被咒骂与呵斥打断。

李承绩听得出来,那是络腮胡的声音。

心下一急,便顾不得撞见似玉,赶紧往瀑布的方位赶去。

好在络腮胡认为山谷安全无虞,并且也不希望自己和张芷琴相处时,有外人在场。所以他赶到瀑布时,并没撞见山贼。

待靠得近了,就见络腮胡正将张芷琴按在抚琴的石台上。一旁的烛火,都打灭了几根。小翠躺倒在一旁,晕死不知。络腮胡的额头,还在流血。

寒光闪闪的匕首,倒插在古筝上。几根琴铉,还被斩断。正倚着石台,倒竖在地面。

似乎被激发气性,络腮胡疯狂的撕扯着张芷琴的衣衫。不少碎布片,洒了一地。有的被烛火引燃,散发着阵阵焦臭味。

看到这种场景,李承绩立即热血上涌。就来不及多想,想要赶过去狠揍。

却是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将他扑倒。耳旁也瞬时响起,似玉平淡如故的声音。

“别过去!树屋里,守着当家的几个亲信。”。

“可是这畜生?!!!”,李承绩咬着牙,怒不可遏道。身子也不停挣扎,终于将压在身上的似玉甩开。

可是马上,他又身子一紧。却是似玉圈养的蟒蛇--小丫头,已将他牢牢的缠上了。跟着,似玉就赶了过来。径直用碎布,赌住李承绩的嘴巴。

“别说话,张姑娘我有办法救他。”。

说着就解开随身的一支竹筒。寸长的蝎子,马上爬到她的手心。只贴着蝎子交待了几句,李承绩也听不懂。那蝎子就落到地面,飞快往络腮胡所在的方位爬去。

见此,李承绩也停止了挣扎。

没过百息,正在施·暴的络腮胡,就啊的一声惨叫。隔着不远的树屋,也砰的一声,木门被踹开,径直冲出几个身形矫健的彪形大汉。

似玉立即让小丫头将李承绩往树林里拖了几分,掩藏好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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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援兵已至

等到惨叫的络腮胡被抬走,似玉才让小丫头,放开对李承绩的钳制。

感觉到身子一松,李承绩马上冲到张芷琴跟前。

当下张芷琴的样子,很是狼狈。肩膀、手臂、腰背等部位,大都裸露在外。那粉红的肚兜,还露出半截。乌黑的秀发,凌乱的耷拉下来。

“呜呜呜······”,抱着身子,抖动着肩膀,啜泣个不停。

赶忙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披在张芷琴身上。再心疼的,想要将张芷琴抱起。

可是像被吓到了,张芷琴十分抗拒李承绩的触碰。

这时候,似玉走了过来。

“我来吧!”,边说就边柔声安慰着张芷琴,慢慢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虽然不知道似玉为何这么帮着自己,但李承绩也没时间多想。就将昏迷的小翠,抱进树屋。然后在似玉的劝告下,不得不尽早离开。

到底络腮胡的手下,说不得就找上门来。万一发现李承绩的存在,可就麻烦大了。

这么回到自己的住所,李承绩有些心神不宁。心下也迫切的希望着,李大义他们能赶紧返回。

毕竟以今天的情况来看!

多待一天,张芷琴的处境,就越发不妙。

正这样想着,敲门声就骤然响起。

只听:“少爷!少爷!我回来了!”。

“李大义?!”,李承绩有些难以置信。

待护卫将门打开,果然是一脸欣喜的李大义。

见此,李承绩知道,事情肯定是办妥了。不然李大义,绝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就将其迎进来,说说大致的情况。

原来李大义此行,还是非常顺利的。在快马加鞭下,没用四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呼罗珊的班城(巴里黑)。由于清教徒势大,所以在班城,还是很好打听的。

便凭着李承绩的信物,顺利找到清教徒的寨子,与李大气见面。

中途为了避免监视他的山贼通风报信,他还暗自谋划着,将其弄死。至于如花,他却是下不了手。

因为就在去的路上,如花竟然出现了怀孕的症状。虽说如花是丑了点儿,胖了点儿,但是怀了自己的孩子,李大义是怎么也狠不下心的。

但是没成想,那山贼武艺高强。李大义非但没占到好处,还差点被那山贼弄死。紧急关头,还是如花出手,将那山贼送去见了阎王。

感念其救了自己一命,李大义对如花的心意,也潜移默化的发生了变化。

便打算将如花留在巴里黑,领着李大气等人,返回虎口寨救出李承绩。

只是如花并不傻,看出了李大义的意图。表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愿意跟着李大义,帮忙骗过当家的。

于是李大义就在李大气的催促下,快马赶回。

“那大气带了多少人马?”,李承绩听到这里,就紧张的问道。

“二百余人马,和虎口寨相当。只不过带来的兄弟,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对付虎口寨这帮土鸡瓦狗,是足够了。”,李大义知道李承绩的担心,便笑着回道。

思索了半晌,李承绩又问道:“那大气想着,啥时候攻山?”。

“事不宜迟!大气想着就在今晚。便差我上山,问问你的意思。”,说到这里,李大义呵呵一笑,有些得意道:“少爷,今天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那当家的,听说被什么东西给咬了。现在都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呢。”。

这个事,李承绩是见证者,自然知晓。

不过即使没了络腮胡,虎口寨的其它人,也可以抵挡一阵子。再加上虎口寨所处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不拿点人命来填,别想那么轻易拿下。

所以李承绩决定在李大气子时动手之前,给山贼们下点猛药。

就出了住所,来到似玉住的树屋。

刚好撞见,似玉正背着药箱出去。

“这是?”,李承绩疑声道。

“当家的受伤了,我去给他瞧瞧。”,似玉古井无波的说着,就径直从李承绩身旁离开。

“那个,能否给我一些蒙汗药?!”,李承绩有些尴尬道。

似玉身子停顿了几许,就大步向前走去。

李承绩以为没戏,正垂头丧气。却不想,一个瓷瓶扔进了他的怀中。

欣喜之下,就要道声谢意。可是似玉,已经走远了。

李承绩也不多待,快步出谷,赶到赵小六的住所。

因灶房的位置比较偏,又是黑灯瞎火的。所以李承绩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夜深人静,虎口寨也向来风平浪静。因此一路上,也没个巡逻的人影。

李承绩便畅通无阻的,来到低矮的灶房前。

平日里,这里就赵小六一个人忙活。到了晚上,也就他一人在此安歇。

径直冲进门都没有灶房,喊了赵小六几声。才发现他,正依偎在火炕边上。

“怎-怎么了?大贵人?”,赵小六揉着惺忪的睡眼,很是不解道。

“告诉我,你想不想离开这鬼地方?”,李承绩凑到他跟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啊?!你要逃---唔唔唔···”,赵小六诧异的说着,嘴巴随即被李承绩捂住。

“嗯!今日当家的被毒虫咬了,生死不知。你再给这些山贼们弄点酒菜,下点蒙汗药,咱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鬼地方了。

怎么,你就不想知道,你那瞎了眼的老娘,身体可否康健?”。李承绩通过这些时日的接触,知道赵小六的品性不坏。当日跟着那些贼人进入热海围场,绑架自己。

不过是为了给瞎眼老娘治病!

所以李承绩,才搬出瞎眼老娘,让其帮自己一把。

或许是触及到了伤心事,赵小六眼泪汪汪的,哽咽着答应了下来。随后李承绩就跟着赵小六忙活,将灶房剩下的肉食,都拿出来蒸煮一番。

为了让山贼们上钩,赵小六又从柴火下面,抱出几坛私酿的老酒。这下,李承绩才知道。赵小六的祖上,原是开酒楼的。不仅厨艺一绝,酿酒还是好手。

即使现在没落了,这番手艺,还是传承了下来。

等香喷喷的酒菜都弄好后,赵小六便在李承绩的指使下,送给把守寨口的山贼们。

第九十七章 剿灭山贼

“各位兄弟,长夜漫漫,不辞劳累。当家的嘱咐小的做些吃食,犒劳几位。”,赵小六边谄·媚的说着,边将香喷喷的饭菜往外端。

李承绩跟在后面,赶紧拿出瓷碗倒酒。

“呵···这哪儿来的小兄弟。看模样,还挺俊的。”,一个山贼瞧着李承绩的模样,径直朝他的屁股,摸了一把。并嘿嘿的笑着,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这是如花姐从外面捡回来的,说跟着我帮帮忙。”,赵小六解释着,将身子挡在李承绩跟前。

由于如花经常从外面带些可怜人回来,所以那山贼听着,并没怀疑。李承绩心里,也暗自捏了一把汗。因为他在来时,早就用草木灰抹了脸。再有夜色的掩映,应该瞧不出来。

却不想,被这有特殊癖好的山贼,给打起了主意。

于是在酒菜上完后,就不敢多待,快步离去。

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李承绩和赵小六,又偷偷摸摸的转回把守的寨口。听着犹如闷雷般的鼾声,他们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扉。便见地上、桌子上、床榻上,都是睡成死猪的山贼。

知道是蒙汗药起作用了,李承绩就让赵小六,赶快去通知山下的李大气。自己则在房里,隐藏好身形。以免来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乱子。

这样等着,眼皮也在不断的打架。阵阵睡意,更是像海浪一样,不断麻痹着他的意识。

就在他忍不住要睡着的时候,几声尖锐的鸟鸣,忽然在屋外响起。李承绩立即打了机灵,面上一喜。

因为这种怪异的鸟鸣,还是他传授给李大气的。

便捏着嗓子,学着鸟鸣,回应了几声。

随即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大批人影,也跟着闯了进来。

“少爷?!”,为首的李大气,带着几分迫切与欣喜道。

分开这么久了,再见面,李承绩也很高兴。就赶紧从暗处走出来,快步来到李大气跟前道:“大气,你终是来了!”。

“小的救驾来迟,让少爷受惊了!”,李大气满脸惭愧。

这事儿本就和李大气没关系!所以李承绩,自不会将这事怪到李大气的头上。再见其满脸风尘与疲惫,就知道没好好休息。便好言宽慰几声,让其抓紧时间,将虎口寨的一干人等,尽数歼灭。

得到命令,李大气在赵小六等人的带领下,领着一众人等,快速向络腮胡所在的方位靠近。同时分出部分人手,控制住各个出寨的通道。

好来个瓮中捉鳖!

不过在临行前,李承绩特意交代,不要伤了正给络腮胡治伤的似玉。

到底似玉帮了他不少忙!尤其是这蒙汗药,连用处都不问,就直接给他了。虽然他也不清楚,似玉这番帮自己的用意。但是既然别人对自己有恩,那他就不能忘恩负义。

很快,冲天的大火就兀自燃烧。阵阵浓烟,也开始遮住满天的星辉。声声惨叫,也渐渐不绝于耳。

李承绩怕无序的状态下,出了什么乱子。就回到山谷,领着护卫,来到张芷琴所在的屋子。

不过如花早早的守在门外,倒是让李承绩安心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女人,变得更有魅力了。瞧着如花那笑靥如花的大脸,他忽然觉得,也没那么吓人了。

正恍惚间,如花已羞答答的开口道:“少爷!你已盯着奴看了好一会儿!虽说奴曾倾心于你,可现在,奴已是大义的人了。”,说着,还用不知哪里弄来的碎布片,满脸含羞的遮着半边侧脸。

这话听着,李承绩差点将晚上的吃食都给吐出来。

便摆了摆手,径直往内里行去。

此时张芷琴的面上,很是紧张。因为屋外的大火和惨叫,即使隔着有些距离,也瞧着十分清楚,听着十分真切。

瞧见李承绩来了,就抬了抬眼,终没开口。

倒是一旁的小翠,急声道:“李公子,是官军打上山了么?”。自得知上次是李承绩抱自己进房的,小翠对李承绩的感官,就好了不少。连带着看李承绩时,都不自觉的脸红。

这不,问话的时候。都微低着头,不敢与李承绩对视。

小翠的异样,李承绩是没心思关注。就摇了摇头,应声道:“不是官军,是我的私卫,来救我了。”。

“那--我家小姐?”,小翠欲言又止。

李承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温声道:“等这寨子平了,我就会带你们一起走的。”。

小翠和张芷琴闻言,都明显松了口气。

随后又说了会儿话,谷外的惨叫,就已告一段落。熊熊大火,也逐渐式微。

李承绩知道山寨应该平定得差不多,就有心出去看看。

不成想,李大义快步走了进来,禀告道:“少爷,大气已将寨子拿下了。正侯在外面,等着见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承绩就出了房间,来到瀑布边上。

待只有他和李大气两人时,李大气才出声道:“少爷!贼寇伏诛三十七人,擒获两百余人。整个寨子,已再无威胁。”。

对于这结果,李承绩是很满意的。因为才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整个虎口寨拿下。这效率,确实值得称赞。便反问道:“那己方,伤亡了几人?”。

李大气面色一变,苦笑道:“己方只伤了一人!”。由于他们一个照面,就直接射箭。所以往往隔着很远的距离,就把敌人射死。

从而己方的伤亡,就降到了最少。

“哦?只有一人?”,李承绩有些不敢置信。这虎口寨,还是有些战斗力的。即使抢占了先机,也应该不会如此顺利。

李大气也不隐瞒,就说他们冲进络腮胡所在的树屋时,内里正在打斗。却是一个女子正指使一条蟒蛇,和那些壮汉扭打成一团。不仅如此,地上还有不少毒虫,正发疯的攻击着壮汉们。

使得他们不费吹飞之力,就将那些射死在箭下。

至于己方受伤的人,还是上山时跑得太快了。急吼吼的,一不小心扭伤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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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下山之前

“女子?打斗?”,李承绩呢喃着,马上想到了似玉。

对于有恩于自己的人,李承绩向来是不吝啬感激之意的。所以当即询问李大气,似玉是否安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才安心了些许。

其实这问话,完全是多此一举!

因为李大气虽性格耿直、不善言语,但是人又不傻。李承绩在行动之前,就有过交代。李大气瞧见了,自不会让似玉受伤。

如此到了天明时分,虎口寨的财物,都已清点完毕。

不得不说,虎口寨的敛财能力,确实是一流的。尽管很大一部分,是从之前的山贼手中缴获的。但是仍有不少,是虎口寨来这里新收敛的财源。

为防消息走漏,虎口寨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所以但凡遇到的客商,都是劫掠一空后,杀之了事。

也就是少数人例外。

像李承绩,因看着人多势众,来头不小。所以被带到山上,有心诈出一笔赎身的钱财来。

正是这个原因,李承绩等人,才没在擒获后,被第一时间杀掉。

这么一大笔钱,李承绩拿走也没什么用处。

毕竟地下宝库的钱,还躺在地底发霉呢。因此想都没想,就全交给李大气安排。同时寨子的善后事宜,也由他负责。

于是李大气将山寨里骁勇善战、品行不错的山贼收服。裹挟或是诱拐上山的普通百姓,则发一笔安家费,任其离去。有用的工匠或是其他手艺人甚至无父无母的流浪儿,就带回呼罗珊。

剩下的,就全部杀了。因为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品行不端之徒。留着,也是祸害。

这是李大气去了呼罗珊后,摸索出来的规矩。也是当年离开时,李承绩教给他的手段。经过一年多的历练,李大气已将其变成清教徒的内部帮规。

在混乱的呼罗珊地区,这个规矩,成了清教徒有别于其它山贼的标志。不少收益的百姓,由此对其印象颇好。

李承绩听闻李大气的善后办法后,也是非常满意的。

就在李大气的安排下,准备休整了几个时辰,前往河中府(撒马尔罕)。

只是对于他的去向,李大气和李大义等人,都有不同的异议。

就以安全为由,劝其返回巴拉沙衮。

“哼!我意已决,你们就不要再劝了!”,李承绩有些不耐的放下一份缴获的行商路线图,语气很是不满。

到底这么小的波折,就让其返回巴拉沙衮。那往后,是不是一辈子都要龟缩在原地。毕竟中亚这块地界,本就十分混乱。盗匪横行,那是习以为常之事。

有了这次经历,只会让他加深出去看看的决心。

“可是少爷,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没法向老爷、夫人交待啊!”,李大义苦着脸,试图勾起李承绩的同情心。

可惜这话一说,李承绩就没好气道:“有你们护着我,还怕什么盗匪么?”。也是这么多人马,足有三百之数。且大部分都是血气方刚,十分精壮的汉子。一般心怀不轨之人,在出手之前,都得掂量掂量。

“这···”,李大义被呛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此,一旁的李大气,马上出声道:“自花拉子模与西喀剌汗国起了争执,河中地区,就颇不平静。且西喀喇汗国现任国王奥斯曼,大权旁落。朝政上,派系林立,内斗频繁。国事上,苛捐杂税,繁重无比。百姓们,不满颇多。

当下清教徒虽在河中地区涉足,但根基未稳。一旦出了乱子,很难护佑少爷的安全。”。

在呼罗珊地区,站稳脚跟后。李大气就让清教徒,向周边地区扩展。

这里要解释的是,这个时代的呼罗珊范围很大,与后世的伊朗呼罗珊省有很大不同。而李大气他们扎根的地方,则在阿富汗境内,法里亚布省、朱兹詹省、巴尔赫省地区。

班城(巴里黑)就是巴尔赫省的首府--马扎尔谢里夫。

所以总的来说,地方并不大。

由于古尔汗国战败,国势大衰。不少地方势力,都渐渐不尊王令。所以清教徒的首要发展方向,就是向古尔国境内辐射。西喀喇汗国虽也有利于扩张势力,但国势正盛的花拉子模,让清教徒有些投鼠忌器。

致使在西喀喇汗国的发展,都比较隐蔽。

李大气不能百分百的保证李承绩的安全,所以心里,是不建议李承绩前往河中的。

更何况,李承绩此行,只是为了一介商人。以李承绩的身份,实在没这个必要。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李承绩的主要目的,实际是想去呼罗珊看看。所以这席话,注定是无用了。

就见李承绩面色一肃,应声道:“你去巴里黑已近一年了,我一直没机会,去巴里黑亲眼瞧瞧。这次出来,就必须去你那儿走一趟了。

莫非,你不想尽尽地主之谊?”。

听到这话,李大气也一时讶然。他知道李承绩让他去巴里黑的目的,也知道清教徒在李承绩心中的地位。所以心里明白,李承绩不只是想看看那么简单。

这样一来,他再阻拦,就有某种将清教徒据为己有的嫌疑。所以想了想,就不再出声阻拦了。

搞定了他,李承绩心下大定。

便让李大气留下一部分人马,在此设立据点。因为这地方的地势十分显要,用兵家必争之地来形容,都不为过。虎口寨能在这里扎根,就有地势上的优势。

更重要的是,将来说不得,要派上用场。

原本李大气还想一把火将这里烧掉的,但听到李承绩的提议,就只能按吩咐行事。

这番姿态,让李承绩对其更加放心。

就准备去山谷,打算和张芷琴说会儿话。

却不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听:“蛇!蛇!蛇!好多蛇啊!”。

李承绩赶紧出门一看,就见花花绿绿的,来了很多蛇。守在门外的护卫们,都吓得面如土色。

“咿!这条蛇的头上,怎么绑着一封信笺?!”,有人眼见,看到一条青色的毒蛇身上,绑着一封书信。

李承绩意识到了什么,面色无惧的向蛇群走去。

李大义和李大气他们还要跟过来,李承绩勒令他们退回。

便见蛇群分开,那条青色的毒蛇径直来到李承绩跟前。

在取下信笺后,那条毒蛇很温顺返回蛇群。随即就像洪水一样,速度很快的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空地,在场的人都有些恍惚。

只有李承绩面色淡然的拆开信笺,呢喃了一声“似玉!”。

第九十九章 到达河中

还是那个树屋!入内后,里面静悄悄的。五颜六色的毒虫、毒蝎子、毒蛇,都因气温逐渐下降的缘故,而懒洋洋的趴着不动。

李承绩还以为似玉不在,正要喊叫几声。

却听里间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脚步声。

就见似玉蒙着面纱,穿着一件宽大的袍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你来了?”,似玉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说着,就摘下蒙在脸上的面纱。

“嗯!”,李承绩应了一声,就打算问似玉的目的。可是看到似玉的面容后,稍稍有些惊讶。

因为此刻的似玉和前些日子,实在太不相同了。那蜡黄,好像营养不良的肤色,突然变得细腻、白皙。看上去,就和换了张皮差不多。

再配上高挺的鼻梁、棕色的眼球、粟色的波浪长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妩·媚了许多。

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似玉只是皮肤变白了而已。那五官、头发等部位,都没有任何变化。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莫不如是。

“这···?”,看到这一幕,李承绩有些说不出话来。

似玉却是嘴角一弯,轻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说着,手上一松。宽大的长袍,立即从她身上滑落。

凹凸有致、曼·妙无比的身姿,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李承绩眼前。

“呃···你···”,李承绩惊讶之余,止不住的往后退却。实在似玉的举动太有诱·导性了!使得李承绩先入为主的以为,似玉是要行周公之礼。

但事实上,李承绩确实想多了。

似玉只拿起身侧的一个花篮,将里面零碎的花瓣,径直从头泼到脚。

然后刚刚还鲜艳无比的花瓣,马上干·枯萎·靡。

李承绩看着,惊讶得都合不拢嘴。

“我天生毒体,亲近之人,都难逃厄运···”,似玉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原来她自出娘胎,就与常人不同。任何与她身体接触之人,都会中毒身亡。就连双亲,都被她毒·死。因为这个原因,她被人说成妖怪转世。

好在命不该绝!

当时有个精通医理,善使毒药的高人,正好在她出身的寨子采药。听闻这件事后,就偷偷将她带出村落。后来长大了,她才知道那救她的高人,是这山寨的郎中。

“那你这么帮我?”。李承绩皱着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似玉面色一肃,应声道:“你是唯一一个,不会被我毒死的男人。”。

听到这答案,李承绩马上明白,似玉当初亲自己,是一种试探。若不是中了烈火神水之毒,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么想着,心里就生出一阵火气。

但考虑到似玉此后,对自己颇有帮助。心里的火气,又消了些许。

便放下芥蒂,沉声道:“既然话也说完了,那就后会无期了。”。边说边摆了摆手,就要离去。

似玉也没出言阻拦,似乎并没其他的意思。

待下了树屋,李承绩转身看了看空洞洞的木门。只轻轻叹了口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虽然他看出了似玉的心意,但是先前拿夺命一吻,还是让他有些介怀。

所以假装没领悟到似玉的意思,毅然决然的告辞离开。

中亚的秋天向来是短暂的,李承绩又在山上耽搁了些日子。于是就在他临行前的下午,气温突变。一场鹅毛大雪,也在短时间内,铺满了万里山川。

按理来说,既然下雪了,就不适宜出远门的。但李承绩不是那种容易改变主意的人,便等雪一停,就启程出发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似玉也骑着马,跟着来了。李承绩没多问,只放任不理。

不过坐在马车中的张芷琴和如花,却做不到无视。就请似玉进来,说会儿话。

由于大雪覆盖的原因,李承绩他们在官道上走得不快。但因隔着可伞城本就不远,所以在次日太阳落山之情,总算赶到了可伞城。

如果说巴拉沙衮只能算是一个稍大的镇子,那么可伞城,就真的只是一个围着篱笆的村落了。

李承绩原本对可伞城还抱有某种特别的幻想,但看着可伞城土黄色的城墙,低矮的房屋后,顿时没了兴趣。

进城后,街道上更是人烟寥寥。完全看不出,一座城该有的繁华。再围着可伞城走走,就那么四通八达的几条大道。逛完了,还没用上半个时辰。

这样的城市规模,完全赶不上巴拉沙衮的十分之一。

但是失望归失望,联想到中亚的国情,李承绩也释然。

毕竟这里大多是以游牧为生的部族,本就习惯居无定所的日子。即使因农耕的发展,促使不少部落转为定居。但相比游牧部族的基数来看,还是太少了。

另外有好的耕地,基本都被瓜分一空了。还留在城市定居的,只有那些有手艺的匠人或做些营生的商人。他们不是依靠土地讨生活,自不会因土地的缘故,而无法在城市生存下去。

便在可伞城休整了几日,补充了些干粮,就再次启程。一路顺着忽章河,经西旔、八普、苦盏(忽毡)等城。再向南,跨过一段荒漠,到达窣利河中游的河中府。

路上大雪是一阵接一阵的下,官道上的大雪,也越来越深。李承绩他们花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只能在苦盏城以南的苏对沙那城等待积雪融化。

由于这个时节,城中并没有南来北往的行商。所以苏对沙那城的汉人,屈指可数。于是在春节即将到来之际,以回教徒为主的苏对沙那城,根本没有庆祝农历新年的习惯。

这让李承绩,有些不适应。

等到了河中府,高达三丈的城墙,像是一道铜墙铁壁一样,牢牢的矗立在天地间。若不是塔楼带着明显的回教风格,他还以为回到了中原。

作为西喀喇汗国的都城,河中府给人的感觉,果然非一般的城池能比。

当然,和巴拉沙衮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高度。

第一百章 撒马尔罕

最早在公元前五世纪,善于经商的粟特人,就将河中府建造成一座美轮美奂的都城。

后来到公元前四世纪,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灭了粟特人的故国,占领了该城。因其名声在外,所以压力山大大帝早对河中府心生向往。

入城后,还感叹道:“我所听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寻斯干比我想象中的更为壮观。”。

再到唐高宗永徽年间。此地纳入大唐的统治,设置了康居都督府。只是那时候名字不叫寻斯干,而是撒麻耳干。

其实无论是什么名字,都是中原王朝给取的。它的本名,用粟特语来形容是马拉干达。

但粟特人被灭国后,原属于本族群的语言文化就跟着衰落。

又经过突厥西进,粟特人也慢慢突厥化。原本的文化信仰,更是不复存在了。

之后信仰回教的大食国东进,打败了唐朝大军。河中府的突厥化族群,又在政·治导向下,渐渐回教化。

发展到现在,回教势力在河中地区一家独大。

大辽境内,也以回教徒为最。

只有东部的高昌回鹤,也称西州回鹤国,是以佛教为主的国家。回教势力,也被挡住了东进的势头。

所以寻斯干的原名叫什么,已不重要了。就是粟特人,也任其埋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到了后世,这里又被改为撒马尔罕。且不再是都城,而是乌兹别克斯坦的一个州级市。丰富的历史底蕴,久远的富丽堂皇,也都如过眼云烟,只存在于生硬的史籍上。

现在这里属于西喀剌汗国,也是大辽的势力范围。

但大辽也算不得正统的中原王朝,所以汉文化在这里的影响力,极为有限。

此时李承绩扮成一名外出游玩的富家公子,李大气、李大力则是他的忠心护卫。再领着二三十人,一驾马车,就浩浩荡荡的进了城。

至于其它人,则扮成商团,分批进城。

到底那么多人,又个个血气方刚,带了武器。很容易让把守城门的士兵,心生警惕。那样的话,又徒增烦恼。

即使李承绩依仗自己的身份并不怕!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有正事要办,也不想多浪费时间。

趁这空闲,打李承绩打量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过客。发现面貌各异,服饰五花八门。操着不同的口音,说着李承绩听不懂的话语。

作为联通阿拉伯、印度、中国的必经要道,河中府向来,是各国商人的汇聚地。也正是这个原因,压力山大大帝才对这座富饶的城池心生向往。

所以用‘国际化’来形容这座城池的风格,也不过分。

随着长长的人流,李承绩慢慢接近城门口。抬头一看,用汉文铭刻的‘河中府’三字,十分苍劲有力。

不过在它上面,还有字体大了一倍的波斯文。翻译过来,就是寻斯干的意思。

毕竟这里是西喀喇汗国的都城,波斯语为主要用语。城墙上以波斯文为主,也是顺理成章。

当然,若要真计较起来,西喀喇汗国显然是不占理的。因为大辽是主,西喀剌汗国是附庸。既然汉文是大辽的官方用语,那么附庸国,也要接受宗主国的一切语言习惯。

如今也就大辽式微,西喀喇汗国才敢在这些小事上,屡屡违反。

之后在兵丁的一番像模像样的检查下,李大气很知趣的塞了些第纳尔。然后对李承绩他们佩戴的刀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视了。

这样进了城,一阵别样的喧嚣、市井之气,就扑面而来。

可就在这时候,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走走走!说了这些商货有问题,怎么还闹上了?”,一个兵丁语气很冲的推搡着一个长得十分健壮的汉子,似是很不厌其烦。

一旁的兵丁,也都围着,面带讽笑。

“官爷就行行好吧!这是我赔上家当,弄来的一点商货。就指望去蒲华(布哈拉)卖些第纳尔,养家糊口。”,那个商人打扮的壮汉,面带苦色的乞求道。

可是兵丁愣是没理!径直招呼人,将这些商货往城门的库房压去。

李承绩看到其中一个箱子是打开的,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丝绸。来这时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李承绩知道,丝绸在中亚的地界,是非常值钱的。

一般只有腰缠万贯的巨商大贾,或是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才能穿上丝绸做的衣裳,彰显身份。

这批货物的价值,也就不言而喻。

“官爷--官爷--”,那壮汉自是不让!慌慌张张的拦在兵丁跟前,非不让他们走。

就见那最先说话,像是个小头领的兵丁,更是讥讽道:“你私运禁物,本就按律当斩。如今仅罚没你的商货,已是轻饶你了。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近人情。”。

“官爷,你也知晓这路上不太平。不带些刀枪防身,根本镇不住那些盗匪啊!”。壮汉再次哭着脸,语气底下的乞求道。

听到这里,李承绩也听明白了。

显然是壮汉携带的刀枪,被小头领以私自违禁品为由,给没收了商货。

其实说出去,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因为南来北往的行商,那个不带点刀枪之类的武器防身。并且这丝绸,又是值钱的物件。所以更不能有个闪失了。

这小头领如此小题大做,想来是看上壮汉的丝绸了。

一些跟随壮汉的护卫,都只敢怒不敢言的在旁边看着,不敢上前阻拦。那些进城出城的商队,也都抱以同情的目光。

若是依照李承绩以前的脾气,肯定是要上前打抱不平了。

但是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不公平的事情实在见得太多了。原有的热血,也慢慢变得麻木。再加上这个地方,可不是他这个河中郡王之子能横着走的地界。

因此初来乍到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旁观。

而这时,场上已经打起来了。虽然壮汉的身手不错,可是小头领这边,人数众多。所以很快,壮汉就被围殴。

李承绩有些看不过去了,便向李大气使了使眼色。

领会到李承绩的意思,李大气也不多言,直接上前。

可能是清教徒在此地扩展势力的缘故,李大气也知道了一点这些兵丁的脾性。所以李大气只使了些第纳尔,那些兵丁就放过了壮汉。

在看到有护卫已上前查看壮汉的伤势后,李承绩也不多待。领着一行人,向人来人往的街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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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葛逻录人

李承绩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葛逻禄人在河中府开设的酒馆。其实暗地里,是清教徒在河中府秘密建立的据点。只是以酒馆为幌子,掩人耳目罢了。

也是原本河中府的地界,就是葛逻禄人的地盘。在仁宗耶律夷列时期,葛逻禄人还在河中府,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叛·乱。又到承天皇后时期,为了一举解决葛逻禄人的隐患。承天皇后命西喀喇汗国,将蒲华和河中府的葛逻禄人,全部迁到喀什葛尔。

这一举动,在打击葛逻禄人的势力,维护地方稳定上,起到了积极作用。但也因此使西喀剌汗国少了牵制,对西辽的依赖感,降低了不少。

说到这,又不得不提葛逻禄人的发展史。早在大唐年间,葛逻禄人就开始在巴拉沙衮附近崛起。因其势力由俟炽、谋剌、踏实力三个部落组成,所以被称为三姓葛逻禄人。

后来经过分化,逐渐分成东西两支。其中东支主要散居漠北,西支主要游牧西域。

入唐后,东支置浑河、狼山二州,西支置阴山、大漠、玄池、金附四都督府。

在后突厥汗国灭亡的背景下,东支葛逻禄人,就与回纥(he)人、拔系密人(一个部族)争雄漠北。但因实力的缘故,终是被回纥人所败。

于是东支葛逻禄人就转道西域,与西支葛逻禄人合流,首领改称为叶护。不久后,又建立了一个葛逻禄叶护国。疆域东起金山,跨过葱岭东西。

境内有奔腾不息的河流、宜居的气候、丰美的草场、肥沃的耕地,出产各种各样的毛皮,相对富足。

与粟特人尚白不同,葛逻禄人尚黑。所以李承绩眼里的客栈掌柜,就穿着一身黑色的袍服。

其族群特性,与其他工于心计,崇尚实力的游牧族群一样。并且还是攀附雄厚、以滋自身的行家好手。在薛延陀汗国如日中天时,其甘为薛延陀的马前卒。

唐灭薛延陀后,他们立即投靠强盛的回纥汗国。当大唐西进,经营西域后,他们又投靠了大唐。只是东西突厥轮番猖獗之时,他们却又左右逢源,随东西突厥的兴衰而叛附无常。

大唐天宝年间,最为著名的恒罗斯之战。就因葛逻禄人的突然叛变,而导致唐军直接败亡。人杰地灵的河中府,也由此脱离了中原王朝的掌控。

直到现在,整座城已打上了浓厚的回教烙印。

那随处可见的回教教堂,就是这座城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一路舟车劳顿,李承绩也乏了。便在掌柜的安排下,进入一间环境不错的客房休息。

这么一睡,就到了次日午时。那高挂在正北方的太阳,也有些刺眼。

“少爷,你醒了?”,听到动静,一个长相颇为乖巧的侍女,凑到跟前道。

李承绩知道,能安排到自己身边的,都是李大气挑选过的。安全上,可以不用多疑。

就点了点头,任其服侍自己起身。

待来到李大气为他布置的包间,内里的饭菜,已摆上餐桌。知道李承绩喜欢吃米饭,所以桌上用牛羊肉,炒了几样精致的好菜。

“张小姐起身了么?”,李承绩刚拿起碗筷,就想到张芷琴。

“张小姐早早就起了,如今已经用过膳食。”,李大气身子微躬,语气和缓道。由于李大义去寻戴维·古里安了,所以李大气便留在李承绩身边伺候。

当然,李大气其实也挺忙的。毕竟这是清教徒的新据点,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过问一下的。但是太久没在李承绩身边待着了,李大气便将那些不紧要的事情撇开,一心陪着李承绩了。

只是说到这里,李大气又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

“哦?还有什么事么?”,李承绩接过侍女递来的肉粥,浅尝了一口,有些不明所以道。

“是似-似玉姑娘的···”,李大气硬着头皮道。虽说李承绩对似玉不那么待见,但李大气可是瞧见之前,李承绩对似玉的关心。因此态度上,就比较紧着点儿。

“怎么?她给你们添乱了?”,李承绩想到似玉一身的毒,就下意识的以为,是似玉又惹出了什么乱子。

李大气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乱子倒没有,就是似玉向掌柜讨要了些川乌、草乌、雄黄、铅丹等物,并说让少爷你结账。”。

这些都是有毒的药材,似玉马买来,或许是想调制某些毒药吧。李承绩知道这一点,就嘱咐说。以后似玉要买这些药材,都可以记在他的账上。

尽管他心里,还为当初那死亡一吻而耿耿于怀。但想到似玉后来对自己的帮助,怒气又消了不少。再加上过来这么些时间,心境已平复了下来。

因此对似玉,也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少爷,小-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药物都是害人之物,小的怕···”。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李承绩已猜到了意思。

“这个不用管!”,李承绩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并没解释。

李大气见李承绩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就说些河中府的事情,让李承绩大致有个了解。

不过很多东西,只听不看,是没法窥知全貌的。所以李承绩吃饱喝足后,就想去外面转转。便来到张芷琴的房间,邀请她一起同游。

刚开始张芷琴还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小翠在身旁鼓捣。就应承了下来,一起出去看看。

哪里知道,旁边的房间突然咯吱一声。就见一条大蟒蛇,晃晃悠悠的爬了出来。

李承绩他们,马上后退了几步。

跟着一道人影从房内走出,就见似玉蒙着面纱,出声道:“我也去!”。

“玉姐姐?”,张芷琴喊了一声,就转头对李承绩道:“玉姐姐能同游,也能有个说话的人了!”。一路上,她们都处在一架马车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也亲密了不少。

李承绩顿时暗暗腹诽道:“我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你跟前?就看不见么?”。

但看到张芷琴渴求的神色,李承绩也不好拒绝。便没好气道:“要去也成!但你这丫头,可不能带上啊!”。

第一百零二章 波斯钢刀

“小姐,这个好看,这个也不错。”。小翠走在最前,一会儿看看朱钗,一会儿看看头巾,欢快得像一只百灵鸟。张芷琴虽碍于身份,强装矜持。但是看得出来,她也非常欢喜。

果然,无论是哪个时代,女人对逛街、买东西,都有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只有似玉,跟在李承绩身边,东看看、西瞧瞧,完全没有买东西的意思。

李承绩知道似玉的性情不似平常女子,就没有多想,打量着沿路的市井风情。

作为联通印度次大陆、阿拉伯、东亚的重要商业枢纽,寻斯干不愧为国际大城。尽管建筑物上,多是回教风格。但是路上的行人,却衣饰各异。卖的商品,也来自世界各地。有波斯故地的毛毯、珊瑚,宋国的茶叶、丝绸,印度次大陆的香料、紫檀。多种多样,数不胜数。

若不是十字军屡次东侵,致使欧洲天主教国家和阿拉伯回教国家的关系闹得太僵,城中一定能见到不少远道而来的欧洲商人。

走着走着,李承绩就给张芷琴他们买了不少东西。连随行的护卫,李承绩都有赏赐。反正他有钱,张芷琴她们,买的东西也不算太贵。那些护卫,又一路风餐露宿的保护自己的周全。

就大方一回,好叫众人乐呵乐呵。

就连似玉,也在张芷琴和小翠的软磨硬泡下,换了一副头面。

此刻蒙着素色面纱,戴着头巾。高挑的身段,迷人的眼眸,即使在长袍的掩映下,也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异域风情。

这种味道,张芷琴她们倒是穿不出来。

到底这是西喀喇汗国,回教在这里被奉为国教。所以子民的生活习惯,都要遵从《古·兰经》的指使。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就是其中的行事准则之一。

走在大街上,李承绩就没见一个女人是抛头露面的。

尽管心下,李承绩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入乡随俗,巴拉沙衮时,也有许多女子,是戴着头巾、蒙着面纱的。所以对于张芷琴她们的穿戴方式,也听之任之。

待转到一家‘波斯刀具行’门前,李承绩颇有兴趣的走了进去。

“嗨!客官,要不要买个弯刀玩玩?”,一个满身白衣的粟特人,操着波斯语,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好!把你们店里的好刀都拿来看看?”,李承绩没拒绝,直接应承道。

听到这话,伙计都乐开花了。刚才李承绩在门前观望时,他就看出这是个大主顾。因为普通人,哪会带这么多的护卫和女子出门。

并且李承绩年龄不大,正值少年心性,最喜舞刀弄棒、争强好胜。

所以伙计赶紧迎上来,生怕错了一桩好买卖。

便领着他们来到二楼的一间茶室。刚坐下没多久,一个蓝眼棕发的中年人,就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伙计还捧着一个托盘。内里摆放着三样刀具,都呈弯月型。护手分别是银质镏金、镀金和错金,刀柄采用黑色的犀牛角和水牛角。刀鞘外层包裹着牛皮,并用金、银、铜线缝合。

这包装,就让人觉得不凡。

“几位客官,这是小店卖得最好的几样。”。掌柜一边观察着李承绩等人的神色,一边笑着介绍道。

同时伙计将托盘放在桌上,让李承绩他们近距离查看。

李承绩选择其中一柄尺寸较大的弯刀,拿在手里,微微有些沉重。

再将其拆开,镂刻着金银的刀鞘鞘头和鞘口就露了出来。并且红珊瑚、绿松石、红蓝宝石等贵重之物,还分别镶嵌在刀柄和刀鞘上。

李承绩一眼看去,就觉得赏心悦目。

“小姐,这刀怎像朱钗似的,如此耐看?”,小翠盯着刀鞘上精美的纹案,一脸狐疑道。

张芷琴点了一下小翠的脑袋,让其不要多言。

掌柜的看着,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此刀在我们家乡,可是贵人享用之物。不仅精美,还削铁如泥···”。

听着掌柜的解释,李承绩已拔出刀鞘。顿时唰的一下,闪过一道寒光。

“好刀!”,李大气下意识的出声道。

李承绩也心下一沉,神色肃然多了。

只见刀身明暗对比,十分强烈。上面还有一句用波斯语铭刻的谚语,取自《古·兰经》。工匠的名字,则刻在谚语下面。其字体充满了艺术性,有特殊的美感。

再打量着刀刃上丝绸织纹般的脉络,他忽然想到了大名鼎鼎的‘大马士革刀’。

因为这种纹路,被称为穆罕默德纹。从前在警校,他有幸见过教官小心收藏的大马士革刀。

便私下里,赶紧让小紫帮忙,验证心中的猜想。

小紫的速度很快,马上就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并且各种发展史,也逐一列举了出来。

和他预料中的一样,这种纹路,真的属于穆罕默德纹。也就是说,这真的是大名鼎鼎的大马士革刀。

不过这只是波斯当地的花纹!

在印度次大陆,刀刃上是横行脉络,并呈数十层云梯形。在外界,也被成为默罕默德梯,非常奇巧名贵。

另有小亚西亚半岛(土耳其)的花纹,呈玛瑙形。

可别小看了这些花纹。

因为锻造形纹路,只有大马士革刀才有。这就成了大马士革刀,与其他刀具相差最大的地方。并且刀刃上,还有肉眼无法分辩的锯齿,锋利异常。

而之所以造成这个原因,却是大马士革刀所用的花纹钢,与其他地方的花纹钢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这是原产于古印度的乌兹钢。具体位置是海德拉巴和萨利姆。

第二,这是铸造型乌兹钢。虽也是花纹钢的一种,但和折叠锻打形成的焊接型花纹钢、淬火型花纹钢,有着本质的差别。

其硬度、锋利度、抗腐蚀性,都比其它的钢材,要好上太多。保持百年而崭新如旧,极少有与之媲美的了。

但是将其发扬光大,名传四海的,还是波斯工匠。因为最早用乌兹钢生产刀具,并技艺精湛的,就是波斯工匠。后来名气渐长,才向周边地区扩散。

第一百零三章 飞来横祸

至于大马士革刀的称呼,则是欧洲人取的。起源,还是一场十几年前的战争。

那时候,正值第三次十字军东侵。威震天下的库尔德人回教君王、阿布尤王朝的开创者--萨拉丁,为了向英格兰国王狮心王理查示威。

便在雅法城的一处平地阿尔苏夫,进行谈判。

由于对圣城(耶路撒冷)的归属问题各执己见,所以双方爆发了激烈的言语争执。眼看着说是说不清了,萨拉丁就向空中抛出一方丝巾。

当其滑落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随身的弯刀,轻轻一划。

瞬时方巾一分为二!

当时萨拉丁所用的弯刀,由大马士革的波斯工匠所造。理查得知这一消息后,便用大马士革的名义,来给大马士革刀命名。

原起源地波斯,却由此被埋没。

对于这前因后果,李承绩并不感兴趣。他的心里,只想着如何让大马士革刀达到量产,并成为自己手上的神兵利器。

就不假思索道:“这样的刀,我要一千把!”。

掌柜的面上一喜,但又有些为难道:“客官,这刀造出来,可没那么容易。若是客官能等上一年,小店定会如数奉出。”。

“那一尺长的大刀,你们店有吗?”,

“这--有是有,但用料,与这刀不一样。”,掌柜迟疑道。

你承绩皱了皱眉,沉声道:“可我就要这样的用料打造出的大刀!”,

掌柜闻言,脸上全是苦涩。

正要回话,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跟着就哎呦几声,几个伙计,从楼梯上翻滚下来。

随即砰砰砰几声骤响,茶室的屏风,被人砸开。再看地上的伙计,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李大气的反应很快!马上站到李承绩跟前,将掌柜和伙计们隔开。其它两个随身护卫,也将李承绩、张芷琴等人,护在内里。

“谁?是谁?敢在我的店里闹事!”,掌柜怒不可遏道。

结果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就飞快冲了下来。因脸上被黑布蒙着,也看不出模样。

掌柜的立即以为是进贼了,马上扯着嗓子,大呼道:“来人啊!抓贼啊!”。

一边喊着,一边往楼下跑去!

那蒙面人似乎是老手,听到喊声,也不慌张。只四处看了看,就想也不想的向李承绩冲来。

也是李承绩他们的位置,就在楼梯旁边。那贼要想离开,就必须得从他们身旁经过。

只是李大气担心李承绩的安危,便右脚一划!

瞬时一张长椅,飞速向蒙面人砸去。

不过蒙面人显然是个练家子。只凌空一脚,就马上将长椅揣开。等砸到墙壁上,马上散成木头架子。

像是一个讯号!

冲到一起的蒙面人和李大气,立即大打出手了起来。

也不知是什么鞭子!在交手了三五个回合后,蒙面人竟哗啦一下,从腰间抽了出来。

猝不及防之下,李大气生生挨了一鞭子。

“用这个!”,李承绩看着,马上抓起一柄尺寸较大的弯刀,飞速往李大气所在的方位扔去。

那蒙面人知道对自己不利!赶紧扬起鞭子,击中弯刀。

可令他意外的是,弯刀虽被打落在地,但鞭子也应声而断。却是李承绩料到蒙面人会阻拦,所以特意拔出刀鞘。

趁这个机会,李大气连翻数个跟头,将弯刀抓在手中。

蹬蹬蹬···一大阵脚步声响起。几个店里的打手和一大批身着甲胄的兵丁,急匆匆的冲上楼来。

那蒙面人知道处境不妙,出手也狠·辣了许多。但李大气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因此即使蒙面人使出浑身解数,依然被李大气缠住。

那些兵丁,也趁机将蒙面人层层包围。

眼见自己是在劫难逃了,那蒙面人猛然长鞭一甩,击中自己的脑袋。

便听咔擦一声脆响,蒙面人直愣愣的倒了下去。而他脑门上,已凹陷了一大块。

短时间内,发生如此不可思议的祸事,李承绩都有些迷糊。以致李大气走到身边时,他都没回过神来。

这时候,咚咚咚的脚步声,又从一楼传来。

就见一个身着银色甲胄的中年人领着几个华服少年,脚步轻快的来到楼上。

“四弟?!”,李承绩瞧着其中一个华服少年,有些不确定道。

听到有人喊自己,那个身着紫衣的华服少年,立即循声看来。

瞧见李承绩,也有些难以置信道:“三哥!”。

“真是你啊!四弟!”,李承绩马上迎了上去。自春节前后,一起喝酒、叙话后。李承绩和四弟萧阿里合,就再没见过面。一来是李承绩比较忙,二来是萧阿里合的父亲回京叙职的时间比较短。

所以当李承绩想找萧阿里合说话时,他已随他的父亲,返回河中府了。

今天意外撞见了,真是运气使然。

“怎么?这贼人闯下了弥天大祸?”,在简单的解释了自己来河中府的原由后,李承绩就好奇的问出心中的疑惑。

萧阿里合马上苦着脸,愤然道:“岂止啊!这胆大包天的贼人,简直把天捅破了窟窿···”。

听完后,李承绩也有些吃惊。

原来今天是西喀喇汗国九王子的生日!

但按照礼仪,不宜大操大办。可他的母妃,又颇得王上宠爱。

于是九王子就在王上明里暗里的支持下,在城中一间久负盛名的酒楼,置办了一场私宴。萧阿里合与王子的年岁相当,平日里,也经常一起骑马射箭,关系不错。

所以这场寿宴,他也被邀请了。

但是哪里知道,就在酒过三巡时,一贼人竟扮成下人,混进酒宴上行刺。好在九王子练了些拳脚,避开了贼人的杀招。但是身上,还是被贼人刺了几刀。

幸而九王子的近卫军,及时赶到。不仅打断了贼人自·刎的企图,还将其生擒。

可在押解的时候,又变故陡生!

这个负责接应的贼人,躲在房顶上,射杀了被生擒的贼人。

之后萧阿里合就随近卫军一起,追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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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大辽监官

河中府,萧家大宅。

李承绩领着李大义和几个护卫,来到萧府门外。

作为大辽派驻西喀剌汗国的监官,萧阿里合的父亲-萧彭贞,显然混得不错。不说所处的地段就和苏丹王宫隔着一条街,就说那门前的一对石狮子。口衔石珠、目如铜铃。高达一丈,栩栩如生。

看上去,就是大户人家。

这与巴拉沙衮的老宅相比,可要气派多了。

难怪大辽朝堂都在传,外放的监官是一个肥缺。尤其是东西喀剌汗国、花拉子模、回鹤四国,都把持着联通东西的通商要道,有不少水草丰美的善地。

论国力,都不算低。

大辽的监官到了当地,根本不用多少手段。就可以捞到不少油水,赚个盆盘满钵。

以致大辽朝堂上,历年监官之争,都异常激烈。若没有一定的人脉和资历,根本争不过来。

算上今年,萧彭贞已在河中府的任上,待了三年。旧岁那会儿,早早回巴拉沙衮拜访各位朝官。花了大量钱财,才把这监官的位置保住。

想到这,李承绩便向李大义使了个眼色。

领会到意思,李大义赶紧敲门递送拜帖。

由于昨日那场合,实在不适合叙旧。所以萧阿里合只和李承绩说了会儿话,就跟近卫一起军离开。

但在临走前,还是再三提醒李承绩,得空去萧府找他。

不过李承绩来河中府,也是有事要办的。就打算处理了要紧事之后,再去萧府瞧瞧。

可哪里想到,派去找戴维·古里安的李大义回来禀报说。因私运铁器,违反汗国例律。所以年初的时候,戴维·古里安就被关进大牢了。

尽管在西喀剌汗国,大辽监官没有干涉当地政务的权利。

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罢了。还是西辽开国皇帝,德宗耶律大石为了安抚各附属国的达官显贵,削弱他们的抵触心理。才命监官,不得强行各附属国、部族的政务。

后来随着大辽的国势渐盛,监官在各附属国、附属部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很多政务上的事情,监官都有权利过问和干涉。

正是这种超然的地位,使得监官在西喀喇汗国,等同于太上皇的存在。苏丹国王看见萧彭贞,也得规规矩矩的道声‘天使’。

李承绩便想着依自己和萧阿里合的交情,让其帮着将戴维·古里安放出来。

因此得到消息后,他就赶紧来萧府拜访了。

很快,管家就走出来将李承绩等人迎了进来。

然后在花厅等了些许时间,一脸疲惫的萧阿里合,就走了进来。

“三哥!”,

“四弟!”,

熊抱了一下,李承绩就疑声道:“呦!怎一晚上不见,就憔悴成这样啊?”,

“嗨!还不是昨天那事儿闹的!”,萧阿里合说着,就喝了口茶水,接着道:“九王子的伤虽不重,但那刀上淬了剧毒。如今命虽被御医们保住了,但那体内的余毒,只是暂时被压制了···今儿王上还召见我爹,想来是求那会解毒的神医。”。

“下了毒?知道是何人所为么?”,李承绩听到下毒,就知道对方是要置九王子于死地。再想到九王子的母妃,又是当今苏丹国王最宠爱的妃子。

他心下,就不自觉的想到‘手足相残’一词。

“定然是那二王子干的!其母是当今王上的王后,本是王上瞩意的储君。但九王子的生母十分得宠,所以王上在众臣跟前,没少夸九王子。”,萧阿里合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很自然的推断道。

这件事和李承绩无关,但九王子遇刺一事,却和萧阿里合有关。到底当时萧阿里合在场,无论如何都撇不清关系。而李承绩又有事情找萧阿里合帮忙,便只能先表示关心。

随后又说了会儿话,眼见萧阿里合精神不佳。李承绩也没好意思多加叨扰,便寻了个理由,准备回落脚的客栈。

但萧阿里合硬是不让。并说萧府大,让李承绩今日就搬进来多住几天。

盛情难却,李承绩也不得不随了萧阿里合的好意。

就知会李大义,让其将张芷琴他们都接过来。

这么到了下午,被召进宫的萧彭贞,也回到了萧府。

李承绩是客,又是小辈,自当前去拜访。

只是萧彭贞似乎繁忙得很,只来得及寒暄几句,就又出府了。显然这次九王子中毒一事,也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这么过了两天,李承绩和萧阿里合见面的次数也很少。

因为九王子中毒到现在,一直没寻到解毒之法。急得苏丹王在全国广发告示,求医术高超之辈献计。萧阿里合与九王子关系不错,就一直在外行走,帮着遍访河中名医。

李承绩听着这消息,心里隐隐生出一个想法。

就来到似玉住的地方,敲了敲门,房里立时传来出一声清冷的问声。

“谁?”,

“我!”,李承绩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毕竟这次过来,他是有求于人的。

“进来吧!”,听到李承绩的声音,似玉也没多话。

李承绩便轻轻一推,房门应声而开。却是似玉根本没反房

门!

虽然这几天,他和似玉就住在一个院子。但是连日来,他都没踏进似玉的房间一步。

因为谁也无法保证,似玉的房间,会不会冲出一大波毒虫。

就在前几天,萧府里的丫鬟还去似玉给似玉整理房间。结果被毒蝎、毒虫,给咬了几口。临了了,还差点被大蟒蛇给了。

若不是似玉回来得早,那还真得闹出人命。

为了这事儿,萧阿里合还找了李承绩问询原因。

得知事情真相后,也是吓了一大跳。

但看李承绩的面子,萧阿里合还是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只是似玉住的地方,却成了禁地。

不过今日拜访,似玉的房间并没什么异样。一阵特别好闻的异香,还弥漫了整个房间。

“嗯!好香啊?你什么时候,会调香了?”,李承绩深呼吸了几口,有些疑惑道。

第一百零五章 醉生梦死

似玉却是理会,动作依旧的鼓捣着手上的药罐。李承绩凑近一看,内里都是一些墨绿色的药渣。

咚咚咚···有一下没一下的。再配合着似玉痴迷的模样,让人不自觉的瘆得慌。

香气也是从这里飘出来的,十分浓烈。

有鉴于似玉制毒成瘾的习惯,李承绩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憋见李承绩的反应,似玉很轻蔑的撇了撇嘴,吓唬道:“别躲了,来不及了!这醉生梦死,已经深入肌理了。”。

“醉-醉-醉生梦死?!”,李承绩额头开始冒汗。再感受到脑袋的晕眩,还真有中毒的迹象。

不过片刻后,他就放下心来。因为刚刚还十分清晰的晕眩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知道这是烈火神水之毒在起作用,他的呼吸也放缓了不少。

似玉并没理会他,手上一停,转身进了帘子后的隔间。

李承绩立即凑近一看,就见药罐的残渣,都已捣碎得差不多了。一层黏糊糊的液体,还沾染在药罐的内壁上。李承绩看着,胃里就忍不住翻腾。

这时候,似玉已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

不过手里,多了一只布袋。

李承绩不好出声叨扰,便只能静静的看着。

就见似玉先是抓出一只巴掌大蜥蜴。

可能是觉察到自己命不久矣,蜥蜴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但是似玉掐住蜥蜴的脑袋,并空出一只手,握着小到割开蜥蜴的脑袋。

然后红白之物,就一股脑的挤进药罐中。蜥蜴的脑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呕···”,李承绩捂住嘴巴,强忍住心里的不适。

似玉却像没事人似的,将死去的蜥蜴扔在一旁。从布袋里,掏出一只极少见的虫子。然后看也不看,就扔进药罐中。

再鼓捣几下,就成一团肉沫了。

李承绩是再也忍不住,跑到门外大吐特吐起来。

等胃里感觉好受多了,才扶着门,慢慢站起身来。

再回到房间,他故意和似玉拉开一段距离,出声道:“九王子的伤,你可有耳闻?”。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了!所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正事。

“南柯一梦!治不了!”,似玉猜到李承绩的意思,淡淡的回道。

“呃!真的就没有一点法子么?”,李承绩不死心的问道。这南柯一梦,是他从告示上看的。听萧阿里合解释说,南柯一梦是一种让人陷入昏迷的毒药。

不过效果,比寻常的蒙汗药猛烈百倍。

中毒者不仅无知无觉,陷入沉睡。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断了生机。毕竟普通人不吃不活,三到七天之内,就会丢了性命。

好在此次九王子中毒不深,宫里的御医,也医术精湛。用了不少解毒的法子,让九王子能够在旁人的帮助下,缓慢进食。

但是距离醒来,还是遥遥无期。

李承绩正是知道这些信息,才想着让似玉帮忙。

听到这话,似玉有些生气的翻了翻白眼。

“南柯一梦!波斯十大名毒中,位列第七。若是那么好解,那些御医们,怎会束手无策?”。

“这---不是有传言,百年前,有人解开过么?且以毒攻毒,也不该没有法子吧?”,传闻塞尔柱王朝时期,有皇室中过此毒。后来被一个江湖游医,给一声不响的解开了。

所以李承绩才对似玉,抱有希望。

其实他也让小紫帮忙查了,但不知是资料欠缺还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南柯一梦之毒,只有只言片语。解毒的法子,也只说以毒攻毒。但到底是用什么解,却没有记载。

似玉似乎是气着了,对于李承绩的问话,根本没有理会。

李承绩等了一会儿,想来似玉是没办法了。就自顾自的离开,有些遗憾。

虽然他很想着用这个做筹码,从西喀喇汗国苏丹手中,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强求不得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

反正就算没这个筹码,他也会用其它方法完成自己的计划。像清教徒所做的,就完成得不错。

随后的几天,李承绩一直等着萧阿里合回来。好尽早让其帮忙,将戴维·古里安从牢狱里捞出来。

处理完这事儿,他也好早日离开此地,免得耽搁时间。

不想萧阿里合与萧彭贞父子俩,都十分的难等。一连几日,都没有回府。问了管家,说是去外地寻药了。

就在这时候,似玉突然过来找他。

也不废话,开口就直接问道:“你很想要南柯一梦的解毒药方么?”。

李承绩估摸着似玉是有办法了,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应声道:“嗯!怎么,你已经有主意了?”。

似玉没说是或不是,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出声道:“醉生梦死虽比不上南柯一梦,但二者都是的效用,却是相近。且南柯一梦的主药性烈,与醉生梦死性寒,刚好相冲。二者相抵,可以一试。”。

“一试?你有几成把握?”,

“一成!南柯一梦极为难得,我也从未试过。”,似玉面上有些尴尬。

“呃···一成···”,李承绩心里只想骂一声mmp。

不过似玉显然早有准备,接着道:“原本是一成,但现在,却是九成了。”。

“哦?”

然后似玉就解释说,李承绩的血可以做药引,以此调和醉生梦死和南柯一梦之毒相抵带来的损害。

也是在她看来,李承绩是百毒不侵之体。既然能免疫她这个天生毒体,那么其它毒物,也都可以不惧了。

但是李承绩知道,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百毒不侵。

且恰恰相反,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带毒的病体。只是和似玉不一样,他的毒只藏在体内。

见他迟疑不定,似玉以为李承绩是不愿意了。就将手中的醉生梦死收回,准备离开。

李承绩立即回过神来,有些为难道:“我-我不是百毒不侵之体。”,随后就把自己中了烈火神水之毒的事情,娓娓道出。

似玉听了,也是非常惊讶。

第一百零六章 撕榜救人

因为烈火神水之毒,可是天下第一名毒了。且向来只存在传说中,根本难得一见。今日竟瞧见活生生的中毒者,简直是撞了大运。

似玉看向李承绩眼神,也变得莫名狂热起来。

这种眼神李承绩在那些爱研究、搞科研的专家、教授身上见过。所以心下,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你-你-你可别乱来啊?”,李承绩边往后退却边出声威胁道。

但似玉根本没有理会,吹了个口哨,沙沙沙的摩擦声就传了过来。

这动静,李承绩一听就知道是那蟒蛇过来了。

虽说跟着萧崇德练了一些拳脚,但是因年岁不大,力量也不见涨的情况下。对付那条笨重的大蟒蛇,还真是十分吃力。

以致他现在真后悔!

不该在似玉过来时,将其它人都指派走了。现在想喊人帮忙,都来不及了。

便只能磨嘴皮子,让似玉打消将自己当成试验品的心思。

幸而他嘴皮子不错,在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才以一瓷瓶血为代价,让似玉满意的离开了。

当然,他也得到了准信。

那就是用他的血做药引,并没有大的妨碍。不仅如此,疗效还会更加显著。

因为烈火神水之毒,在没有母虫的情况下,并不致命。所以九王子就算染上了,暂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李承绩的血液只是药引,毒素被稀释得差不多了。因此只能起到调和、清理残余毒素的作用,并不能让九王子染上烈火神水之毒。

拿着手上的瓷瓶,李承绩轻轻拧开瓶塞。一阵浓郁的香气,马上蔓延开来。但仔细感受,会发现香气之中,带着微不可查的腥气。

也不知添了多少活物进去,想想就令人作呕。

为了赶时间,他也没等萧家父子回来。就招呼李大义和几个护卫,马不停蹄的赶往张贴告示的地方。

为了最短时间,方便江湖游医治病。那些张贴告示的地方,都派了宫人驻守。只要前去撕下告示,就算是揽下这治病的活儿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来到城中最繁华的街市。

这是一处路口,北边正对着王宫,东西则是通往达官显贵和富商大贾的坊市。南边一路通往城外,街面六丈来宽,十分阔气。沿街的商铺,也是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正是因行人太过密集,李承绩他们的脚程才拖慢了不少。

待来到张贴告示的墙面,数行波斯文写的求医告示,十分显眼的张贴在正中间。其它政令,都排在它的下方。不仅如此,这告示的尺度,还是其它写着政令告示的两到三倍。

就是不想注意,都不成!

此刻来往的行人,大多粗略的扫了李承绩一眼。

坐在告示下方的两个兵丁,和一个年岁有些大的宫人,则都有些无精打采。想来是这些天,习惯了无人问津。

听到李承绩的脚步,三人头都没抬,继续靠着墙面假寐。

直到李承绩垫着脚尖,一把将告示撕下。周围的行人,才纷纷停下脚步,爆出一声惊呼。假寐的兵丁和宫人,也一下子被惊醒。迷糊的看着吃惊的人群,有些弄不清情况。

“有人撕告示了!”

“是有解毒之法了么?”

“可这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解南柯一梦之毒?”,众人瞧见李承绩略显稚嫩的脸庞,纷纷心生怀疑。

“呵···应该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公子吧?”

“哼!定然是冲着王上的允诺来的。只是这允诺,可是能随便拿的!”

“九王子中的可是南柯一梦啊!这都几天了,接下告示的神医,也不下十数。但无一例外,都束手无策。”

“是啊!听说王上震怒!那些冒然接下告示,又解不开南柯一梦之毒的神医,都被处以石刑。”

由于刚开始,有不少名气较大,自认为医术精湛的神医,都接下告示,跃跃欲试。所以抱着很大希望的苏丹国王,在经历数次失望后。气得发出口谕,但凡有接下告示,又不能解毒的神医,都一律处死。

这个命令一传下去,就更没人接下告示了。

所以那些朝臣们得王上吩咐,都急巴巴的四处求医问药。一来是替王上解忧,二来是冲着那个王上的允诺。

“哎!又去一个送死的!”,

“真是不知者无畏!可惜了!可惜了啊!”,也有人不忍李承绩送死,发出几声感叹。

在这些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靠在墙角的兵丁和宫人,已经反应过来。看李承绩领着一堆护卫,想来应该有些身份,兵丁甲就善意的提醒道:“小子,你可知这告示出自哪里,写了什么?”。

“宫里,求医问药。”,李承绩自信满满的答道。

“那你可知,若是解不开南柯一梦,可是要没命的?”,兵丁甲的语气严厉了许多。

李承绩淡然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你还要白白送命?”,兵丁甲的语气带着一丝愤怒。因为他都这样劝了,李承绩似乎也没知难而退的意思。

“呵呵···多谢这位大哥的好意。你怎知我,没有解毒之法?”,李承绩也不恼,面带轻笑的反问道。

“好大的口气!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神医都束手无策,你这黄口小儿,倒还有本事解了?”,那宫人听了几句,就插嘴道。

也是在他们的认知里,神医应该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一般年轻的,医术都不怎么样。更何况像李承绩这种,一看就年岁不大,还未成年的,更是举世罕见了。

周围的行人,也都发出一阵哄笑声。想来他们,也都被李承绩自信满满的话给气着了。

“哈哈哈···只要让我进宫,九王子定药到病除。”。李承绩依旧毫无所惧道。

李大义却是神色紧了紧,有些担心李承绩惹祸上身。尽管他在李府时,也见过李承绩治病。但是这次可是天下排名第七的南柯一梦!以李承绩的资历,很难让人信服。

第一百零七章 呼罗珊省

河中府,王宫内。

西喀喇汗国苏丹奥斯曼,正和自己的宠妃一起,神情紧张的看着侍者给九王子喂药。数位医术精湛的御医,也都站在一旁。只是目光,一直往一旁老神在在的李承绩身上瞧。

说实话,除了李承绩,场上就没有人相信他能解南柯一梦之毒。

到底李承绩看着太稚嫩了!

只要稍稍有点眼力见的人,就不会对他的医术抱有的幻想。即使李承绩以自己从神医那里得到药方为托词,众人也是抱有疑虑的。

但在亲眼见到九王子服下李承绩的药丸,皱了皱眉头,动了动手指后。国王和御医们,又不得不信了几分。

不过他们的疑虑,李承绩是一点都不担心!

一来他相信似玉不会骗自己。

二来他河中郡王之子的身份,能保证他在西喀喇汗国,性命无忧。就算奥斯曼国王迁怒于他,也不得不碍于大辽的存在,而束手束脚。

所以无论九王子救活与否,他都不用担心奥斯曼对自己不利。

只是当下药效来得还没那么快,祛除残留的毒素,也需要一段时间。因此九王子的身体状况,还需要观察一会儿。

李承绩短时间内,也不能离开王宫。

对于这一点,李承绩早有预料。就听从安排,暂时在九王子的偏殿歇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李承绩就假装休息,和小紫聊了起来。

“主人!”,李承绩一进来,小紫就颇为亲昵的喊道。

和初次见面时,西方人的外貌特征不同,现在的小紫完全是东方人的面孔。只不过五官比较立体,耳朵很尖。紫色的头发如旧,带有一股东方女人特有的魅力。

身上的穿着也很简单。几片树叶做的草裙,仅遮住几个关键部位。

“嗯!”,李承绩多看了几眼小紫的打扮,就赶紧移开目光。

之前他都是通过外部联系,让小紫帮忙查资料的。很少让意识进入小紫所在的虚拟空间。

“主人,我今天的样子好看吗?”,小紫说着,故意将身体比例,调成正常人大小。并且草裙遮住的部位,还刻意露出一星半点。即使知道眼前站着的,不过是一种数据化的模拟图像。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既视感,还是让人血·脉喷张。

许久没沾荤腥的李承绩,差点鼻血都流出来了。

就心下边念着‘非礼勿视’,边让小紫换一套行头。

看到李承绩这尴尬的反应,小紫乐不可支。但最终还是在李承绩的强烈要求下,换了一身相对保守的长裙。

这下,李承绩才问小紫蒙古那边,是不是该有大事发生了。

因为他之前查资料时,记得1206年,铁木真在蒙古草原建立了大蒙古帝国。这和之前部落的行政体制,可是有大大的不同。至少名义上,代表了一个草原帝国的新起。

且蒙古帝国成立的意义,非常深远。

西夏、金国、大辽以及周边与其接触的部族,都会受到直接影响。

但铁木真到底是在哪个月份成立,他却是不知道。

小紫动作很快,马上就调取出李承绩需要的资料来。

“什么?春天?可不就是现在么?”,李承绩心下一沉,心里的紧迫感更重了。尽管他不确定,大蒙古国成立的时间,一定和史书上记载的一样。

但是他估摸着,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到底大蒙古成立是一件大事!一般的历史书册,都不会记错。且小紫所有的资料,又来自大百科全书,不是一家之言。可信度,是比较高的。

更重要的是,李承绩认为到目前为止,自己对原历史的改变,并不大。尤其是对大蒙古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在前年,最后一支能和铁木真较量的乃蛮部被打败后。蒙古草原上,就没有能阻拦铁木真崛起的军事力量。大蒙古国的成立,也是水到渠成。

现在只等李大气的消息,就可以确认蒙古部落是否按照原来的历史脉络发展了。

在想着这些时,一声呼喊突然在耳旁响起。

“二王子!”

李承绩赶紧退出虚拟空间,从床榻上起身。

随即砰的一声,木门被人一脚踹开。李承绩就见门外,已站了一地噤若寒蝉的宫人。

“你就是给九弟诊治的神医?”,二王子神色倨傲的打量着,带着浓浓的质问。

“小子不才!神医之名不敢当,只是略懂医术罢了。”,李承绩行了个回教礼,神色淡然的回道。

二王子立即冷哼一声,喝问道:“你可知九弟身份尊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父王定然拿你问罪。”。

听着虽是关心九王子的安危,但李承绩明白,二王子这是怪自己多管闲事,所以兴师问罪来了。

“小子医术虽浅,但南柯一梦之毒,还是能解的。”。面对二王子凌厉的气势,李承绩毫不畏惧的说道。

这让二王子,更是气结。

正是这时候,宫人突然冲进来禀报说。九王子醒了,国王召见李承绩,重重有赏。

二王子也不好拦着李承绩,就跟着宫人一起,来到九王子的寝殿。

便见九王子正依靠在母妃的怀里,面色苍白。显然中毒了这么久,已造成气血亏虚了。但是能够醒来,却是极好的。

奥斯曼国王则坐在床榻边,非常欣喜的给九王子喂着清水。

“王上,小神医来了!”,宫人禀告一声,就退到一旁。

奥斯曼国王闻言,这才将瓷碗交到宠妃手上。

“哈哈哈···年纪虽小,却医术精湛。吾儿能醒转过来,小神医立了大功啊!”,奥斯曼说着,就颇为欣赏的看着李承绩。

“不敢!不敢!医者仁心,小子不过是幸得神医解药,施手救治罢了。”,李承绩谦逊道。

这番姿态,让奥斯曼很是满意。就问李承绩想要什么,他都会尽力满足。

“王上,小子请求王上册封小子为呼罗珊省总督。”,李承绩声音不大,但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要知道,呼罗珊省的地域面积是很大的。包括四大中心郡城班城(今阿富汗巴里黑)、也里(今阿富汗赫拉特)、尼沙布尔(今伊朗东北马什哈德以西)、马鲁(今土库曼斯坦马累)。

第一百零八章 班城郡城

当然,这是阿拔斯帝国鼎盛时期,所设立的行政区域。

如今阿拔斯帝国早已不复往昔,真正掌控的区域,也缩小到巴格达城周边的弹丸之地。这呼罗珊、波斯等行省,也早就改换门庭。

但到底阿拔斯帝国还苟延残喘着,各个原行省的总督,也都承认阿拔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哈里发在宗教上的至高地位。所以五大行省的划分,其实一直延续着。

很多时候,还成为各个地方势力争夺领地的借口。

呼罗珊省,历经塔希尔王朝、萨曼王朝、萨法尔王朝、阿拉菲德王朝、伽色尼王朝、布韦希王朝、塞尔柱王朝之后,再次被各方势力分别占据。

所以无论花拉子模还是西喀喇汗国。都对呼罗珊省,有名义上的统治权。

之前古尔国势大,呼罗珊省的班城、也里,两大郡城都被其掌控。现在古尔国战败,国势大衰。班城郡,也顺势归并到西喀剌汗国。

但是这里的呼罗珊人,向来勇猛好斗。各个贵族地主,也都有不容小视的武装势力。因此班城郡,在政事上,依然保持着很强的独立性。

西喀剌汗国的政令,都很难在当地畅行。

再加上花拉子模有意夺取班城郡,故意从中作梗。

使得事实上,班城郡已和也里郡一样,自成一体。且和也里相比,班城郡因参与的势力众多,局势更为复杂。

用一个乱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自并入西喀喇汗国后,已向班城郡派遣三位政事官。不是被人乱刀砍死就是被人下毒,白白丢了性命。最近上任的,都不足两个月。平日里,都不敢出府。就是怕一不小心,被人给杀了。

如今李承绩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成为呼罗珊省的总督,也不怕话说得太满,把自己撑死。就算真正掌控的地方,只有班城郡,那也不是说掌控就掌控得了的。

奥斯曼国王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让李承绩重复一遍。

看着众人或怀疑、或讥讽的神情,李承绩不卑不亢的重述自己的请求。

这次,奥斯曼国王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就颇为好笑的问道:“你可知,呼罗珊省,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善地。”。

李承绩早就通过李大力的禀告,将呼罗省的局势了解得清清楚楚。所以面对奥斯曼国王的询问,李承绩很有条理的将呼罗珊省的现状陈述出来。

这倒让奥斯曼国王吃惊不已!

但是李承绩的年岁太小了,又没有什么处理政务的经验。所以奥斯曼国王,还是以为李承绩是在说大话。

这让李承绩心里隐隐有些不满。

就沉声道:“王上一诺千金,可还作数?”,

奥斯曼国王面上,立即有些尴尬。旁观的二王子,见此立即说和道:“班城郡是汗国新附之地,民风剽悍,难以治理。但我观小神医聪慧非常,又医术了得。父王何不允其一试?”。

听着二王子为自己说好话,李承绩心里升起一阵冷意。因为他明明感觉到,二王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微不可查的寒芒。显然是恼怒自己,救了九王子。

这个时候又帮自己说好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再联想到班城郡复杂的局势,他已猜到二王子的小算盘了。

不过当前情况下,二王子的话对自己还是有好处的。

满是疑虑的奥斯曼国王,眉头就舒展了不少。

其实李承绩提出这个要求之前,也是考虑过的。

班城郡不同于其它地方,是西喀喇汗国新附之地。花拉子模又暗自涉足,刻意挑拨呼罗珊人对汗国的敌意。古尔国的残余势力,更是对当地施加影响。

某种程度上,那地方就是个火药桶,就是颗定时炸弹。

西喀喇汗国安稳的日子过久了,达官显贵们,也都失去进取之心。在一心享乐、边境求稳的心态下,根本就不重视班城郡。

所以李承绩要这个地方治理权,遇到的阻力应该是最小的。

但这到底不是小事儿!即使班城郡如同烫手山芋,也不是那么想丢就能丢的。因为大辽是宗主国,版图的变动,还是要经过大辽点头,才能作数。

且当初大辽将班城郡并入西喀剌汗国时,就是出于防备花拉子模的心思。

也是近些年,花拉子模徐徐图之,竟吞并了波斯三分之二的领土。境内又物产颇丰,兵强马壮,已隐隐形成崛起之势。作为宗主国的大辽,自然起了警惕之意。

与其相邻的西喀喇汗国,自然而然的,就是阻止花拉子模崛起的最好棋子。

正是这样的考虑,大辽才将地理位置显要的班城郡并入西喀剌汗国。本来也里郡也是划拨给西喀喇汗国的,可惜花拉子模使了手段,使得当地的政事官,早早就投靠了花拉子模。

因此若贸然放弃班城郡,很可能引起大辽的震怒。

奥斯曼国王心里,也是非常矛盾。就说此事重大,要与百官们商量后作出决断。

到了这个时候,李承绩也不得不加一把火了。

就将自己是河中郡王之子的身份亮了出来!

奥斯曼国王一听,面上稍稍一紧。尽管李承绩什么都没说,但奥斯曼过国王似乎想到了更多。

作为西喀剌汗国第二十五任国王,奥斯曼还是有一番眼力见的。

要知道,历任汗国王位更替,都掌控在达官显贵手中。所以汗国的汗位,如同走马观花似的,更换得极快。不少登临大位的汗王,都在任不到四五年的时间。且大多数,都是死于非命。

只有奥斯曼·伊本在两年前登临大位时,利用贵族间的矛盾,拔除了不少长期把控朝政的达官显贵。和历任成为傀儡的汗王,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李承绩只说自己是河中郡王之子,奥斯曼就想到了深层的意义。特别是李承绩提出的地方,又是班城郡。且当地的现状,又说得头头是道。

让他暗自琢磨着,这会不会是大辽的意思。

(ps:阿拔斯王朝只有行省,没有郡的名称。但有和郡一样的行政划分,等同于现在的地级市,但是找不到汉语的译名。)

第一百零九章 等待消息

王宫外,李大义领着几个护卫,一直紧盯着宫门。眼看着天色渐暗,还没见李承绩的身影。李大义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

早知道,他该拦着李承绩的。现在自身一人在王宫里,他又进不去。内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大义是两眼一抹瞎,不清不楚。再想到进宫前,那兵丁说救人不成,恐被处死的后果。他的心里,只有一阵后怕。

“大义!”,正急切间,一道呼声响起。李大义转身一看,却是李大气来了。

“少爷进宫了?”,李大气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责问。在听说李承绩撕榜救人的消息后,他马上放下清教徒的事务,急巴巴的赶了过来。

没见到李承绩的身影,他的心里升起一阵冷意。

“哎!都怪我。少爷撕榜时,我就该拼死拦着。”,李大义哭丧着脸,很是内疚道。

李大力立时冷哼一声,怒斥道:“少爷若有个三长两短,我非饶不了你。”。

“我也饶不了自个儿。”。

这么等了近半个时辰,宫门前已升起火炬。一辆装饰考究、华丽非常的马车,才缓缓使出。

当车帘掀开,李大义等人,立即大喜所望。

“李少爷,若无事,奴这就回去交差了。”,宫人恰尔图见李大义他们已在一旁等着,就捏着嗓子,十分客气道。

“那有劳了!”,李承绩使了个眼色,李大义连忙拿出几枚第纳尔,塞到恰尔图的手中。

感受到手里的分量,恰尔图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在西喀喇汗国,太监也是存在的。且在花拉子模、巴格达、拜占庭等国家,也都非常普遍。

李承绩之前还不知晓!

直到在这个世界待了有些时日,对基本情况了解得差不多后,才知太监并不是中原王朝的特例。

便指挥李大义等人,将马车里的箱子搬出来。恰尔图这才赶着马车,心满意足的返回王宫。

“这都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重?”,李大义性子比较活络,所以话头比李大气多。平日里,李承绩也没什么架子。李大义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顾忌。

但性子向来沉稳的李大气,却是有些生气。就呵斥道:“不该问的别问!少爷让你做事,哪有这么多的话头。”。创立清教徒有一些日子,这首领的气势也渐渐培养出来了。

因此话一出口,李大义就面色微变,止住话头。

李承绩看着,像是没瞧见一样。既没说李大气做得对,也没说李大义不懂规矩。因为李大义的性子,确实不够稳重。适当的敲打一二,还是很有必要的。但李大义,好歹是自己的贴身护卫。李大气这样做,算是越矩了。

不过李承绩知道,李大气这是和李大义关系亲近,才刻意提醒。因此他心里,并不介怀。

但面上,却是不能装作没有表示。

便假装没听见。

也是李大气是一方首领,不是一般的护卫。在他的下属面前,还是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损了他的威严。

就淡然的上了马车,解释道:“王上感念我的功德,所以赏赐了两箱金银玉石等贵重之物。”。原本他是不要的,但奥斯曼知晓他的身份后,就非要用两箱宝物做礼物。并特意解释说,班城的事儿,会在后天日落之前,做出决断。

这使李承绩深切感受到,‘河中郡王’四个字的分量。

随后就命李大义,准备启程。原本脸色有些不愉的李大义,立即面上一喜。就身形一跃,迅速跳到车前,准备赶车。

李大气立即反应过来,赶紧单膝跪地,向李承绩请罪道:“少爷!小的越矩了。”。

“无碍!起来吧!”,李承绩隔着车帘,温声道。跟着唰的一声,却是李大义扬鞭了。

待回到萧府,李承绩让下人随便弄了点吃食,就马上洗漱睡了。

由于白日里,又是用血做药引,又是庭上辩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感觉非常疲惫。所以一躺上床,就进入了梦想。

到了次日巳时三刻,李承绩还没睡醒。

但萧阿里合的大嗓门,已在门外响起。

“三哥!三哥!”

“萧公子,少爷昨日累了,现在还没起身。”,守在门外的李大义,声音微沉的解释道。

随后门外就没了动静,也不知萧阿里合是不是走了。

不过李承绩已被萧阿里合的声音惊醒,就不好再睡。扯着嗓子,略带嘶哑道:“让四弟进来吧!”。

瞬时咯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三哥!听说南柯一梦之毒,被你解了?”,萧阿里合来到床榻边,一脸不可思议道。

“嗯!”。李承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平淡的应道。

萧阿里合闻言,依然有些难以置信道:“怎-怎-怎么可能?!那可是南柯一梦啊!三哥你又不懂医术,怎会有解毒之法?”。

“巴拉沙衮的仁心堂,你可曾知晓?”

“知晓!知晓!旧岁随家父回京城,还去仁心堂抓过药呢。听说那里的大夫医术颇为了得,在大辽,名气颇大。”,萧阿里合边回想着,边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那里的周大夫曾为我治病,有些交情。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了一本波斯的医书。就赠给他,让其治病。哪里知道,他竟将祖上的上清解毒丸,赠我作为回礼。”,若是说这药方是似玉给的,估计萧阿里合也不会信。所以还是将原因推脱到周大夫身上,一了百了。

“这---这周大夫真对得上神医之名啊。”,虽有些吃惊,但想到周大夫的医术,又不觉得什么。

就接着问解毒的经过,心下的探究之心,也打消了不少。只是憋见李承绩手腕上的纱布,萧阿里合又神色一紧。

“三哥!这是怎么弄的?难道城中有人对你不利么?”,萧阿里合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杀气。

“没!没!没!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和旁人没干系!”,李承绩没说是为了给九王子解毒,所以特意用自己的血做药引。

第一百一十章 蒲华总督

但萧阿里合却是不信,保证道:“三哥!不用多虑!在这河中府,就是桃花石汗,我都可以让我爹替你讨回公道。”。这桃花石泛指汉人。在《突厥语大辞典》中,也代称大宋。而‘桃花石汗’在官方的准确释义,则是‘中国君王’的意思。

在喀喇汗国建立初期,其君主就接受中原王朝册封,受中原文化影响明显。大辽、北宋,都数次与其遣使,互通有无。所铸造的钱币,也都以‘桃花石汗’、‘秦之王’、‘秦与东方之王’命名。

直到第三任喀喇汗国大汗--萨图克·博格拉汗改宗回教,自称苏丹·萨图克·博格汗始。喀喇汗国的中原印记,才开始消退。后来更是以回教为国教,迅速回教化。

所以在回教文化圈中,喀喇汗国又以苏丹,即‘埃米尔’(国王)自居。

但大辽的官方文书中,则对东西喀剌汗国汗王的称呼,以桃花石汗与苏丹并用。

因此萧阿里合用桃花石汗来形容奥斯曼,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等口气,太过狂妄。

当然,以萧阿里合的身份,是有资格说出这番话的。因为他爹是监官!凭借大辽的体量,完全可以在西喀剌汗国,横行无忌。

李承绩怕萧阿里合做出什么傻事!连忙安抚他的情绪,努力解释说,自己的伤和旁人无关。但瞧见萧阿里合还是抱有疑虑后,又不得不换个话题道:“四弟!说起来,此次来河中府,还真有要事请你帮忙。”。

“三哥尽管道来!”,萧阿里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李承绩随即将戴维·古里安的事情,一一道来。

听完后,萧阿里合微微皱眉,疑声道:“你说的戴维·古里安,是不是从塔剌思来的犹太富商?”。

“对!就是他!怎么,很难办么?”

萧阿里合脸上浮出一抹苦笑,解释道:“难是不难!只是他得罪的人,和家父私交不错。”。

说到这,他就戴维·古里安被抓的始末,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事情的源头,还是出自蒲华城。

作为河中地区,仅次于河中府的第二大城市。蒲华城在西喀剌汗国归属大辽之前,就已是半独·立状态。尽管汗国苏丹仍在蒲华城派遣总督,但实权,都掌握在当地世袭宗教家族--布尔罕王朝手中。且为了维护名义上的统治,苏丹还将历代布尔罕王朝的首领,封为‘萨德尔·贾罕’。用汉文翻译过来,就是‘世界的支柱’。

在当地,汗国的总督除了收税,就没有半分实权。

后来大辽指定苏丹的同族亲贵成为蒲华总督,但实际状况,依然没有改变。

而现任蒲华总督是阿尔普!他霸占了戴维·古里安的商货,并联合萨德尔·贾罕,查封了戴维·古里安在蒲华城的商铺、田产。使得一时之间,戴维·古里安损失惨重。

至于原因,却是和大辽驻花拉子模的沙黑纳(监官)有关。

“哦?花拉子模的监官?”,李承绩有些不解。

萧阿里合面上有些尴尬,解释道:“这个人你一定认识,并且他的儿子,还是我们的死对头。”。

“那是?”

“他的女儿还被你所救!”,萧阿里合的话语中,有些意味深长。

“张钛铭?!”,李承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自张兴路诬陷不成,反获罪后。其父同知南院枢密使事张钛铭,就受牵连贬官。

后来花拉子模那边,监官空缺。张钛铭就被大辽,打发到花拉子模去了。怎么现在,还和戴维·古里安的案子有牵连。

知道李承绩想不明白,萧阿里合就将其中原委,娓娓道来。

却是花拉子模上任苏丹塔喀什在六年前去世后,继任者--阿拉·阿德丁·摩诃末就摒弃花拉子模向来韬光养晦的姿态。不但对大辽派往花拉子模的监官,横加指责。还经常以各种手段,故意使大辽的监官难堪。

碍于花拉子模的实力,大辽一直都以申饬为主。

这就使得摩诃末,更加有恃无恐。去年拖欠贡税,就是其狂妄自大的表现之一。

因此大辽的监官,很难在花拉子模捞到好处。再加上经常受到摩诃末的刁难,就更没什么朝臣愿意去了。

促使得花拉子模的监官之位,一直都让人避之不及。

所以张钛铭被派往花拉子模,显然是朝堂上,打击政敌的一种手段。

不过张钛铭作为汉人,还是非常善于应对的。

虽明知花拉子模监官的任命,难以拒绝。但来到蒲华后,就以身体抱恙为由,留在蒲华养病了。即使朝堂上数次催促,张钛铭都以病体未愈推脱了。

使得现在,原本待在花拉子模德的监官,怪异的留在西喀剌汗国。

由于他和阿尔普的关系不错,又有着监官的身份。即使不是蒲华城的监官,在蒲华城,也拥有很高的地位。

所以他出面,让阿尔普和萨德尔·贾罕对戴维·古里安动手。尽管在蒲华城,戴维·古里安也经常向萨德尔·贾罕行·贿。但在张钛铭的说和下,萨德尔·贾罕还是对这个没有背景的戴维·古里安动手。

所有的钱财,都被阿尔普和萨德尔·贾罕瓜分。

之后戴维·古里安赶到河中地区,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不惜花费重金,请人做主。

但是阿尔普的人脉更广!

一得知消息,就让人在戴维·古里安进城时,以莫须有的罪名,抓到牢里关起来了。

这件事萧彭贞也是知晓的!

但他事前收了封口费,所以对张钛铭的所作所为,装作毫不知情。

了解到这些,李承绩也感到有些为难。虽说他还不确定,张钛铭为何要对戴维·古里安动手。但是他私心想着,这事肯定和马合木特拜有关。

因为戴维·古里安在生意上,可是阿卜杜勒的竞争对手。而马合木特拜,又是阿卜杜勒的支持者。张钛铭,则是马合木特拜的人。

关系一理顺,说他们没有关联,李承绩都不信。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总督到手

河中府,地牢。

这是一座地上一层,地下三层的建筑。在喀喇汗国建成以前,这里是一个粟特富商囤积家产的地方。后来历经战乱,富商也不知所踪。这栋建筑,也就成为无主之物。

如今改成牢房,很大程度上,防止了犯人越狱逃跑。

此时李承绩在萧阿里合的带领下,前往戴维·古里安关押的牢房。尽管放戴维·古里安出来的事情比较难办,但前往牢房探监,却是比较容易的。且萧阿里合又注重情分,所以李承绩都开口了,他也不好推辞。

哒哒哒···清脆的镣铐声,在昏暗的甬道里发出空洞的回响。各种霉味、汗味、屎·尿臭味儿,也不断冲入李承绩的鼻息。

一个个蓬头垢面的脑袋,隔着木栅栏,麻木的看着李承绩等人从跟前经过。

“怎么还没到?”,在走了二十几间牢房,转了十几道弯,下了地下二层后,萧阿里合有些不满道。李承绩也暗自奇怪!怎么这戴维·古里安的牢房,这么偏僻。

领路的衙役马上面显难色,回应道:“萧少爷!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这样又下了一层,衙役才在一间临近角落的牢房前驻足。

“古里安,快起来,有人来找你了!”,衙役语气不耐的喊道。

“哼!前些天不是才给过钱吗?现在是一个铜板都没有了。”,戴维古里安卷缩在阴暗的墙角里,地上铺着些许发霉的干草,透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儿。

这话一说,衙役的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惶恐。萧阿里合猜到里面的弯弯道道,就挥了挥手,让衙役离开。

等人走远了,李承绩才隔着栅栏,出声道:“古里安,沙黑纳(监官)让我给你带个话儿。”。也是怕古里安不理,李承绩才将萧彭贞搬出来做托词。

“嗯?沙黑纳?”,本来还躺在地上不动的古里安,马上一跃而起。待看清李承绩和萧阿里合的面貌后,才紧盯着萧阿里合,疑声道:“这位贵人莫不是沙黑纳的公子?”。

“你认识我?”,萧阿里合有些惊讶。

“在下曾上萧府送了些礼物,有幸见过公子。”,古里安将挡在额前的乱发撇向脑后,有些激动的说道。之前商货被没收,店铺被查封时,他就想让萧彭贞帮忙。

因为和张钛铭相比,萧彭贞才是西喀喇汗国的沙黑纳。且在西喀喇汗国任职了这么些年,影响力非同一般。只是谁曾想,他还没进城,就被关到这里来了。

一待就是小半年的时间,过得日子,简直猪狗不如。

所以现在看到萧阿里合来了,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不过萧阿里合马上给他泼盆冷水,出声道:“你的事儿是这位公子告诉我的,能不能出去,也要看他的意思。”。说完,就走到一旁。

戴维·古里安闻言,才正眼打量起李承绩来。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古里安摸不准李承绩的意思,就试探性的问道。

“我姓李,你就称为我为李公子吧!”,李承绩说着,就将自己找他的原由,径直说了出来。

听完后,古里安暗暗咋舌。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叹声道:“如今我困在这里,暗无天日,哪又法子,跟阿卜杜勒斗。”。

李承绩知道他的意思,承诺道:“只要你答应,我很快就可以让你走出牢房。”。

“可是李公子可知晓,阿卜杜勒,可是替北枢密使-马合木特拜卖命的。”

“呵呵···”,李承绩冷笑道:“马合木特拜,已经不是枢密使了。”

“但马枢密使在朝中党羽颇多,在下又一介布衣商人,如何敢与他争斗!”

“我既能救你出来,自能保你立于不败之地。”,李承绩胸有成竹道。

古里安并没因李承绩的三言两语,就放下芥蒂。便继续说着自己的难处,以此窥测李承绩的身份。

这番心思,李承绩如何不晓。但他一直做左顾而言它,并不上当。

如此一来,古里安也知道李承绩不是那么好糊弄了。就深吸了口气,像做了某种决定似的,出声道:“若我为李公子驱使,真能保我走出这大牢?”。

“这是自然!”。

眼见李承绩回答得如此笃定,面上又没有任何异样。古里安终于信了几分,沉声问道:“敢问李公子,何等身份?”。

其实这才是他最关心的!因为李承绩虽看着年岁不大,但谈吐却不同于一般的顽童。且一举一动,都透着无法言说的贵气。

但李承绩只是笑笑,出声道:“能救你的人!”。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仅留下一道背影。

“如何?”,站在三层出口的萧阿里合,见李承绩面带笑意,也笑着问道。

“意料之中!”,虽然刚刚的交谈,并不深入。但是戴维·古里安,却是一直话里有话。若不是李承绩的身体里,住了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估计自己的生辰八字,都给古里安套出来了。

由此可见,戴维·古里安的脑袋,还是非常灵活的。让其对付阿卜杜勒,应该有些成效。反正他只是想给阿卜杜勒添堵,又不是将阿卜杜勒赶尽杀绝。

之后回到萧府,萧彭贞正好在府里会客。

李承绩找了个空闲,就与其见面。在说了自己想要将戴维·古里安保出,并提示自己会在李世昌面前,多多美言后。萧彭贞也很畅快的保证,会将戴维·古里安弄出牢房。

到了次日,宫里也来消失了。

李承绩知道是班城郡的事儿,就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等回到萧府,他手上已多了一道总督的印信。

尽管这总督的水分很大,能管辖的地方,也只有班城郡。且当地还很不安分!但有了这道印信,他至少在官面上,得到各方势力的承认。

原本他还想过些年,让他爹给他弄个官位。好找个地盘,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是现在,这计划可以提前实施了。

想到这,他心里就涌出一阵豪气!

第一百一十二章 前往蒲华

当然,他也知道。万丈高楼平地起!要想建立自己的势力,还是要脚踏实地。这中间的过程,也自然没那么一帆风顺。

但为了不屈居人下,不在蒙古人面前卑躬屈膝。他有动力,有信心,成为万众敬仰的至尊。

越往下想,他是越发激动。以致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了下来。

咚咚咚···这时候,房门忽然响起。李承绩也马上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出声道:“谁啊?”。

“李少爷!我家小姐,请你一叙。”。

“好,我马上就来。”,听出是小翠的声音,李承绩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来到萧府的后花园。

在河中府,萧府的后花园是非常有名的。据说除了苏丹王宫,就没有哪个府邸的后花园可与萧府相比。这也是萧阿里合,最喜欢在李承绩面前说道的地方。

不过这是不是真的,李承绩也无法考证。因为他不可能走遍所有达官显贵的府邸,看看他们后花园有多大。但萧府后花园的大,他是承认的。

内里有绿树成萌的枣椰林,也有大片奇花异草。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争奇斗艳。还有几方面积不小的水塘,内里种植着各种水生植物。

景色布置上,又糅合了汉人和波斯工匠的风格。不仅有楼台水榭,假山流水。还有拱形石门,植物纹饰。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李承绩来到一座圆顶的凉亭。

张芷琴正脸色恬静的翻阅着书籍,似是没觉察到旁人靠近。

小翠还想提醒一声,却被李承绩阻止了。

待走到张芷琴跟前,李承绩凑近一看。发现张芷琴翻阅的,是波斯的故事集《赫左儿·艾夫萨乃》。李承绩之前腿伤养病时,曾看过这本书。

不过那是汉文译本,内容也比较生动有趣!

里面的主角,大多是贩夫走卒。描写的情节,也大多是市井生活。总体上,都突出人物的勇敢、机敏、敢于探险等积极的一面。

一般人读起来,很容易理解。再加上贴近生活,又很容易引起共鸣。

后世的《一千零一夜》,就有三分之一的故事,取自这本波斯故事集。

“咳咳咳···”,见自家小姐还没发现李承绩来了,小翠不自然的咳嗽几声。

张芷琴立时抬起头来,刚好和李承绩的额头,碰了个正着。

“你个浑人!怎来了近前,也不知会一声?”,张芷琴捂着额头,微微吃痛道。小翠连忙上前查看伤势,关心的问着要不要紧。

李承绩俯身捡起书册,解释道:“见你如此着迷,不好相扰。”。

张芷琴也不是真的生气,只绷着小脸,将脸撇向一旁。

“呵呵呵···你请我过来,又不与我言语。真是谓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张芷琴依旧不理,似乎还在气头上。

小翠看不过,忙出声道:“我家小姐请你过来,是想问问,何时能去蒲华?”。

“哦?蒲华?我说过我要去蒲华吗?”,李承绩很是惊讶的问道。

“啊?李少爷莫非忘了?在可伞时,答应送我家小姐去蒲华与老爷相聚的。”,小翠有些急了,语气急促的解释道。

张芷琴也顾不得生气,面色肃然的质问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少爷莫非想食言?”。在遇上山贼时,护送她们的护卫就全被杀了。身上的盘缠,也被搜刮一空。以她们两个弱女子,是万万去不了蒲华的。

“呵···我还以为你不与我言说,怎么又对我这浑人说这番话?”,李承绩看着张芷琴,颇为好笑的打趣道。

“哼!”,知道自己是中了李承绩的激将法,张芷琴又冷哼一声,别过脸。

随后李承绩也不再打趣了!就回应说,最晚不过两天,就会离开河中,赶往蒲华。听到这话,张芷琴气性也消了不少。

不过李承绩去蒲华,也不仅仅是送张芷琴那么简单。戴维·古里安的事情,还要去找张钛铭弄个明白。

毕竟猜测是猜测!

到底事实如何,还要张钛铭亲口说出来。

至于张钛铭会不会配合,他有的是手段。反正实在不行,可以将他爹搬出来。

他相信,张钛铭再蛮横,也会对李中书的名字有所忌惮吧。

毕竟花拉子模的监官,就是他爹给的。

便和张芷琴说了会儿话,嬉嬉笑笑的,也别有一番滋味。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李承绩在说着《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张芷琴认真的在听。

这时候,李大义赶了过来。

“少爷!”,看了看张芷琴,欲言又止。

李承绩立即笑道:“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了。张姑娘若还想听,可以来我房里秉烛夜谈。”。说完,还挑了挑眉,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引得张芷琴,又骂了一声浑人。

待回到萧府前厅,萧彭贞和萧阿里合都在。一个穿着粗布的中年人,则神色不安的坐在下首。

看到李承绩来了,连忙叩谢道:“多谢李少爷相救!小的有眼不识珠,不知李少爷是河中郡王之子。”。称呼上,已从公子变成了少爷。姿态,也是恭敬之至。

显然来的路上,萧彭贞已将李承绩的身份暴露了。

对此,李承绩也不奇怪。就劝慰几声,让李大义将神情疲惫的古里安领下去休息。再转过头,感谢萧彭贞和萧阿里合相助。并透露出,自己不日就要离开的意思。

萧阿里合虽早知道有这一天,但真要分别,还是有些不舍的。就当即提出,要在酒楼为李承绩送行。

相聚以来,李承绩也确实没和萧阿里合好好的吃过一顿饭。就没有推辞,应承下来。

这么耽搁一天,吃吃喝喝后。就在次日上午,启程离开。

河中城外。

“三哥,今日一别,只能它日再叙了。”,萧阿里合唏嘘感叹道。

“哈哈哈···无碍!它日我回程时,必与四弟再叙!”,李承绩坐在马上,双手抱拳道。

萧阿里合立时面上一喜,道了声再会。

如此,李承绩一行,与河中府渐行渐远。

(均订竟是个位数,真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起儿漫镇

前往蒲华的路程,说远也不远。但以当前的交通条件,也算不得近。好在通往蒲华的官道,基本与窣利水并的流向一致。所以路上尽是绿洲,一派生机盎然。

这可比荒凉的沙漠,要有趣多了。

不过更让李承绩欣喜的是!

沿途的村庄中,竟有不少汉人身影。无论衣着还是相貌,都与巴拉沙衮的汉人无异。即使有不少汉人,带有明显的混血特征。但总体上,还是以东方人的面貌特征为主。

便怀着好奇,和一个汉人农户攀谈起来。得知他祖上是唐末昭宗天祐年间,因中原内·乱,从兰州迁居回鹤的汉人。后来大辽西迁,定都巴拉沙衮,颁布屯田令。便迁到阿里麻里,给官府屯田。

随着大辽打败塞尔柱王国,征服西喀喇汗国,降服花拉子模。祖上又和大多数汉人一样,继续西迁。沿途不少荒地,都成了他们落脚之地。

了解到这些,李承绩也不得不感慨农耕民族对土地的看重。为了拥有几亩薄田,不惜跋山涉水,远赴异乡种田。

便在农夫家里借宿一宿,买了些淡水和吃食,继续赶路。终于在次日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名为起儿漫的小镇。

这是河中府与蒲华之间,唯一的商镇。也是窣利河,改变流向的地方。

“少爷!此地距蒲华有一百余里。不若今日在此安歇一晚,明日继续赶路?”,李大气一边解释,一边着人前去交涉。

因为河中的地界,颇不平静。各路马匪,又来去自如。所以无论是村寨还是城镇,都有围墙隔着。来往的商旅,也只能在交纳一定的入城费后,才能进城。

守在起儿漫镇外的兵丁,警惕的打量了李承绩一行后。才掂了掂量手中的第纳尔,放李承绩等人进城。

与首屈一指的河中府相比,起儿漫镇的规模很小。依河而建,方圆不过十余里。城墙也很低,用料都是河里的石块混着淤泥,高不过两丈。

若是敌人来袭,城墙上最多只能并肩行走两人。

当下起儿漫镇的东南西三面,各点燃了十几只火把。只有靠近河流的北面,仅有三五只。各个身着甲胄的兵丁,在上面巡视。无端的,让人心里一紧。

李承绩只打量了稍许,就在李大气的安排下,进了一间粟特人经营的客栈。

不得不说,粟特人确实是一个喜欢经商的族群。李承绩在旅途上碰到的商人,十之八九都是粟特人。

因有女眷的缘故,李承绩他们不好在一楼就食。便让掌柜的安排了一间包间,打算吃饱喝足后,尽快安歇。

但就在上楼时,有人突然大喊道:“恩公。”。

李承绩以为喊的是旁人,就自顾自的上楼。哪里想到,那人竟追了上来。

“大胆!”,守在李承绩身后的李大气,马上怒斥道。

李承绩这才转过身来,便见一个看着很健壮的汉子,正激·动的看着自己。若不是李大气拦着,估计已冲上近前。

“你是?”

“恩公!那日寻思干城门前,蛮兵刁难于我,可曾忆起?”

李承绩立即眉头一拧,回想着相关的琐事。

“少爷!那日有商贾被守兵刁难、殴打,你派小的前去解难。”,李大气的记性不错。汉子只稍稍提醒几句,就马上想起那日之事。

这么一说,李承绩也想起了这件旧事。就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日之事,不过顺手为之。不必如此谢我!”。

“某万万不敢!当日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我莫杜尔也活不到现在。”。

李承绩见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就让李大气,将其领到包间。于是又一番感激,才算作罢。

反正菜已经上桌了,李承绩也客套着,让莫杜尔留下来一起就食。但莫杜尔只吞了吞口水,连说不敢。

见此,李承绩觉得颇为好笑。就再劝几句,莫杜尔才留下来。喝了几大碗葡萄酒后,莫杜尔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了。就好一顿埋怨汗国的贪官污吏,痛呼现在的世道吃人。并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的命,以后就归李承绩了。

尽管对莫杜尔印象不错,可是李承绩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且认识才这么短的时间,李承绩对他的底细也不了解。就推辞说,不要讲浑语。

哪里知道,莫杜尔还以为李承绩是瞧不起自己。马上起身,撸起袖子。趁着酒意,一拳揍在木凳上。瞬时啪啦一声,凳子四分五裂。

但莫杜尔的拳头,像铁打的似的,一点红肿的迹象都没有。

“恩公!看到了吧?我莫杜尔旁的不行,但有一股子力气。只要恩公收下我,任何来路的贼人,都无须担心。”。

这话说得可就大了!

在座的李大气、李大义都立时放下酒杯,脸色不善的看向莫杜尔。

“呵呵···二位兄弟不服?”,说着,还牛气轰轰的露了露肌肉,极为自负。

李大气理都没理,就径直看向李承绩。

“少爷?!”那意思已颇为明显。

李大义也看了过来,摩拳擦掌的,显然要较量一番了。

“酒后之语,当不得真。你们只管吃饭便是!”,李承绩不想节外生枝,就直接回拒了。

因莫杜尔这一闹,饭桌上的气氛也变了。张芷琴见不得莫杜尔的粗俗之举,就随便吃了些,回到自己的住处。似玉倒是习以为常似的,依旧吃着自己的。好像外界的事物,都与她无关。

李大义和李大气暗暗对莫杜尔较劲,便脸色不善的盯着莫杜尔,重重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李承绩有些无奈,便让李大气将莫杜尔的同伴唤来。

最后都找不到东南西北的莫杜尔,终是被带了下去。

到了第二天,李承绩一行早早的离开起儿漫镇。莫杜尔也不知是不是醉得厉害,竟然没有出现。

由于蒲华在窣利河的下游,所以越往下走,河面越窄。水流也不似先前那么急湍,显得颇为平静。且绿州的规模,越来越小。萧瑟的黄沙,也越来越逼近窣利河。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拜会张府

李承绩他们走在绿州的边缘,紧贴着大漠。偶尔有风吹来,滚烫的砂砾,瞬时沿着沙丘,滚滚而下。大阵扬沙,也像咆哮的魔·鬼,劈头盖脸的向他们扑来。

年久失修的官道,早被覆上一层厚厚的黄沙。若不是窣利河还在一旁蜿蜒流淌,他们早就迷失在金色的大漠中了。

好在出发之前,换上了骆驼。不然仅凭那几匹高头大马,肯定早在烈日的炙烤下,活活热死。但坐在骆驼背上,绝不是好的体验。随着骆驼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砂砾中前行,身体也跟着晃来晃去。

李承绩原本是骑着骆驼的!但全身因风沙的原因,被捂得严严实实,太过难受。就和张芷琴她们一起,躲在马车里。少了烈日的炙烤,也没觉得那么热了。

也是河中地区的气候,向来干燥。空气中的湿度,也向来较低。所以即使温度很高,也不似江南那样闷热难耐。另外人体虽然感觉到热,但很少出汗。使得只要躲在树荫或遮盖物下,就不会觉得那么热了。

从前他还总在想,那些在沙漠里,将自己包裹得像颗粽子的阿拉伯人。怎么在那样高温的环境下,还没中暑。此次亲身体验,总算弄明白了原由。

等绿洲越来越少,沙漠越来越多。一座高大的城墙,也慢慢在地平线上隐现。

“少爷!蒲华,那是蒲华!”,李大义解开嘴上的粗布,激动非常道。连扑面而来的黄沙,都犹然未觉。

李承绩立即掀开车帘一角,捂住口鼻。

便见一堵土黄色的城墙,在阳光下静静矗立。好像是一座山,厚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看到这里,他的心里也涌出一阵欣喜。

先前他是没体会到大漠的厉害!

直到离开起尔漫镇,才真叫他印象深刻。不说那酷热难耐的高温,就说那扑面而来的黄沙,就叫人烦不胜烦。

待沙漠边缘,出现一株株白杨树。城墙的轮廓,也越发清晰。一种岁月所沉淀下的沧桑感,也扑面而来。

这个时候,官道上也多了三三两的客商。

和河中府类似,缴纳了一笔入城费后,兵丁没有多加刁难,就让李承绩他们入城了。

这里也有清教徒的据点!李承绩便在李大气的带领下,来到一处普遍的米店安歇。

过了近半个时辰,外出打探消息的李大气就回来了。

“少爷!张大人的住处,已经打听清楚了。”

张芷琴在一旁听着,马上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李承绩。

“那休整几日,再去张府拜访?”,李承绩假装漫不经心道。

“李逸之!”,张芷琴加重语气,微微有些不满。

李承绩连忙解释道:“你看现在这个时辰,午时不是午时,卯时不是卯时。就是赶去张府,也错过了用膳的时辰。我等一路奔波,风餐露宿。最该填饱肚子,休整后再前去拜访。”。

张芷琴立即翻了个白眼,把脸撇向一旁。

小翠看着,马上气鼓鼓道:“李少爷真是说笑了!你对小姐有大恩,即使误了用膳的时辰,老爷也会连好好招待的。”。

“呵呵···那可说不定。”,李承绩想到张兴路的下场,就觉得张钛铭定然不待见自己。这番上门,说不得扫地出门。但是面上,他还是换套说辞道:“张大人是明理之人,自该如此。只是我等污头垢面,与乞食者无异。若冒然前去,指不定被没眼力见的下人打发了。

且孝道为先!张小姐数月未与张大人相见,其必定忧心如焚。再瞧见如今这份尊荣,定伤心至极。

何不休整一番,精心装扮。张大人见到张小姐,定欣然至极。”。虽然一路都没办法梳洗,但也没李承绩说的,与乞丐无异。

只是女人都是爱美的!

听李承绩说面容有碍,马上听进了心里。就松了口,让李承绩一定要在卯时之前,带自己过去。

见张芷琴慢慢上了楼,李承绩看得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和张芷琴待在一起,感觉很是不错。虽然很多时候,张芷琴都被李承绩气得不说话。

但人就是jian骨头吧!越不搭理自己的,反而越喜欢。

并且李承绩看到张芷琴被自己逗得生气了,还觉得非常有趣。

这么到了卯时,张芷琴也装扮了一番。头上梳着汉家女子的连云鬓,戴上了朱钗。身上穿着天蓝色的襦裙,十分秀气。

看久了张芷琴回回女子的衣着,李承绩骤然眼前一亮。似玉也换上了汉家女人的衣裙!但颜色偏暗,蒙着黑纱,透着一股神秘感。

从感觉上来说,是远不如张芷琴出众。

现在李承绩对似玉跟着自己,是悉听尊便了。只要别闹出乱子,他都不会多说什么。

下了楼,张芷琴得意的看了李承绩一眼。显然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小翠!东西都收拾妥当了么?”,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个的亲人,张芷琴的语气都不似平日那般淡定。

“小姐!你就放心吧!李少爷给咱们买的衣饰用具,都一个不落的收拾好了。”,说着指着桌子上的五个大包袱,显得有些无奈。

李承绩马上使了个眼色,李大气和李大义,立即将张芷琴的东西搬上马车。

“这是我绣了两个月的丝绢,算是答谢你的照拂。”,张芷琴经过李承绩身边,突然将一方手绢,塞到李承绩手里。

以张芷琴向来高傲的心性,还能说出这番话来,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所以李承绩第一时间,就愣住了。

而张芷琴瞧着李承绩的反应,只得跺了跺脚,有些生气的上了马车。

张府的位置在罗素坊,和李承绩他们所住的地方倒是不远。但那里是达官显贵住的地方,一般人没那个资格入住。

便驱使马车,迅速靠近矗立在城中心的回教堂。再向右一绕,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也出现在眼帘。据李大气介绍,这就是布尔罕家族的宫邸。历代萨德尔·贾罕,都住在其中。

而罗素坊,就在宫邸的左边。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话不投机

从府外看,张府并不气派。且整个宅院,都是回教风格。与周围的房舍,俨然一体。若不是门前挂着中原地区最常见的府邸牌匾,李承绩还真瞧不出来。

此时张芷琴已顾不得抛头露面。在小翠的搀扶下,快步赶到张府门前。李大义也上前敲门,好让人将他们迎进去。

“你们是?”,一个门童从内里伸出大半个脑袋,半掩着门,出声道。

“快去喊你家老爷过来,就说七小姐回府了。”,李大义以命令的语气道。

童子闻言,只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回绝道:“张府只有大小姐、二小姐、五小姐,从未听闻有七小姐。”。

“呵!你这小毛孩,刚进张府吧?连自家有几个小姐,都认不全。”

小翠也连忙道:“我是七小姐的贴身丫头!张府是旧岁搬来的吧?七小姐接到老爷的书信,就从巴拉沙衮往蒲华赶了。只是路上颇多波折,耽搁了些时日。”。

“嗯?!年前老张叔好像说过有小姐要来。但不知何故,一直没音讯。为这事,还去报官了。”。童子挠挠后脑勺,像是忆起了什么。

“那还不快让我们进去?!”,李大义看这童子当着众人的面反驳自己,落了面子,立时没好气的催促道。

“不行!老张叔说过。张府不是一般的地方,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

“何不请张伯过来?他识得我,知道我身份的。”,张芷琴不想被堵在这里,建议道。张伯是祖上就替张府卖命的家奴,很得张家人看重。平时张府的大小事宜,都有张伯操持。所以即使是张芷琴,也要尊他一声张伯。

童子听到这话,才啪啦一声,关门喊人去了。

“哈哈,你爹既不让你进府,不若跟我回去吧?”,李承绩看张芷琴被堵了好一会儿,凑过来调笑道。

“哼!”,张芷琴闷哼一声,依旧用惯有的不理会来应对。

李承绩已习惯了,乐呵呵的笑着,接着打趣。

这时候,张府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就见一个头发半百的老者,探出半个身子。

“七-七小姐?”,老者看到张芷琴的模样,又惊又喜道。由于太过激动,连话都说不顺畅。

“张伯!”,张芷琴神色微微动容,轻唤道。

“老爷和三夫人一直都盼着小姐的音讯,牵挂日久。”。

“是女儿不孝,让爹娘多虑了。”,张芷琴隐隐带着泪光。

张伯反应过来,赶紧将张芷琴迎进府里。李承绩等人,也顺势跟了进去。

来到会客的花厅,地上平铺着法里斯(伊朗法尔斯省)的地毯。上面绣着精致的植物纹样,边角圈着胡齐斯坦的呢绒。座椅上也都套着亚美尼亚的椅套,面料是巴格达的条纹绢。

窗子上镶嵌着叙利亚运来的玻璃,既薄又透明。因经常擦拭的缘故,可以透过窗台,看到不远处座西向东的经堂。据说这样朝拜时,正对着圣城麦加的克尔白。

三五盏加釉彩色带题词的玻璃灯笼,悬挂在经房的屋檐边。在阳光下,反射着好看的光泽。

墙壁则镶嵌着大马士革出产的靛青六边形瓷砖,上面印刻着各种色彩鲜艳的花卉。盛满橙子、桔子、柑子、椰枣、苹果、葡萄、石榴、西瓜等水果的银盘,摆放在圆木桌上。李承绩有些渴了,就拾起一块西瓜,大口吃了起来。

这时候,蹬蹬蹬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便见穿着回回衣饰,带着毡帽的张钛铭,领着一个身着汉服的美妇,神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琴儿!琴儿!”,人未到,呼声就已响起。

张芷琴立即坐不住,起身往门外赶去。

“爹!娘!”,张芷琴眼含泪光,盈盈跪拜道。

“哎!快起!快起!”,张钛铭显然很疼张芷琴,连忙扶住张芷琴的皓腕,催促其起身。一旁的美妇,也一边虚扶,一边泣不成声道:“旧岁老爷就去信催你过来。却到了年节,都了无音讯。做为娘的,真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京城的看府下人说,你秋初就已启程,怎么数月都不见音讯?我托人去寻,也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张钛铭也疑声道。

张芷琴立即想起被山贼掳去的委屈,哽咽着,刚要说话,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啪啦啪啦的直往下落。

见此,张钛铭也不好问下去了。就连忙将张芷琴搀扶进去,稍后再叙话。

只是憋见大口吃西瓜的李承绩,瞬时脸色冷了下去。

“李逸之?!”,张钛铭又惊又怒。

李承绩像是犹然未觉,温声笑道:“张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哼!是你!”,再看了看张芷琴,以为是李承绩作祟,才让张芷琴数月都杳无音讯。便怒不可遏道:“兴路已因你流放达林库尔,今日又欲对小女不利么?”。

说着,就紧张的看着张芷琴,出声道:“琴儿!这小贼是否对你欲行不轨?别怕!爹在这里,今日就凭着一副老骨头,也要替你讨回公道。”。

张芷琴也知道他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爹!李---”。

话没说完,李承绩就抢白道:“张大人!你这话就值得商榷了。我虽未束发,但也是男儿郎。行得端,走得正。怎么在你眼里,就是这等品性顽劣之徒?!”。

“好贼子,果真和你爹一样,巧舌如簧。若琴儿不是被你胁迫,怎能数月都无音讯?”。

“张大人!”,李承绩咬着牙,重重出声道:“我爹好歹是皇命在身的朝廷重臣,又是你的上官,岂能被你如此诋毁?”。

“哼!今日之事,即使李中书在此,我也会讨要公道。”,张钛铭也感觉到不妥,换个称呼道。虽然面上依旧强硬,但语气,已缓和了不少。

这时候,张芷琴终于寻得空子,插话道:“爹!若无李公子相救,今日女儿,就要被贼人折辱了!”。

“琴儿!”,张钛铭有些不满道:“这话是不是李逸之胁迫的?”。正巧张伯领着一队护卫进来,神色不善的将李承绩等人团团包围。

第一百一十六章 针对原由

李大义和李大气等人,马上挡在李承绩身前。似玉虽什么话都没说,但手已伸进腰间的布袋。李承绩知道,那里装的是毒药。便心下一暖,冷眼与张钛铭对视。

眼见形势不妙,张芷琴也急了。赶紧挡住李承绩等人,解释道:“琴儿对真·主发誓!若有半点虚假,就天打五雷轰。”

“你---”,张钛铭有些气急。

“呵!张大人,你现在该信了吧?”,李承绩出言讽刺道。

张钛铭并未回话,只挥了挥手,让护卫尽皆离去。刚刚还剑拔弩张的花厅,也气氛稍解。

“老爷!李公子既有恩于琴儿,自是张府的客人。之前的恩怨,不若暂且放下。”,与张芷琴长得有七分相像的美妇,知道张钛铭落了面子,立即出声劝道。也是张兴路并不是****所生,所以气性并不大。

“哼!让膳房的人准备饭食吧!”,张钛铭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出声道:“琴儿,你跟为父去书房一趟!”。说罢,就率先离开花厅。

待其走后,****来到李承绩跟前,款款施了一礼。

“嘿!张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李承绩看出****和张芷琴的关系,连忙搀扶道。

“无碍!这一礼,是答谢李公子搭救琴儿之恩!”。

“娘!”,张芷琴有些不愿。

****立即点了一下张芷琴的额头,教训道:“你这丫头!怎这不知礼数?!李公子救了你,为娘行再大的礼,也是妥当的。”。

“爹还在书房等着,我先退下了。”,张芷琴黑着脸,话没说完就离开了花厅。

****立即讪笑着,也跟着离开了。

可能是得了****的吩咐,没多久,下人就捧了瓜子、榛子等干果以及各式糕点进来。每人手边,还沏了茶。

这么吃喝了好一会儿,饭菜就准备妥当。他们又移步一间铺着大理石,用于就食的厅堂。内里是几何的纹饰,透着一股子精妙。

尽管李承绩并没看过整个张府,但从焕然一新的装饰、奢华考究的家什来看,张钛铭显然有在这里长久居住的打算。

这样的话,他对摆平古里安的事情,也多了几分把握。

不过张钛铭似乎太不待见李承绩了,吃饭时,自始至终都没露面。那****,也就是三夫人倒来客套了几句。但碍于女眷的身份,不好落座。

但是李承绩是管不了张钛铭待不待见自己了。便酒食饭饱后,径直找张伯。说自己有要事,与张钛铭商谈。并有意无意的透露,事情和朝堂有关。

果然,没过片刻,张伯就回应说,张钛铭等在书房了。

于是在张伯的带领下,穿过占地不大的花园,来到张府的书房。

“有什么事,说吧?”,张钛铭看都没看李承绩一眼,自顾自的喝着茶,冷声道。

也不客气,李承绩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爹担心张大人的病体,让我顺路瞧瞧。”。

“咳咳咳···”,张钛铭一口茶水没下去,呛得直翻白眼。

李承绩立即忍着笑意,假装问张钛铭有无大碍。

好半晌,张钛铭才缓过气,红着脸道:“老夫委身于此,着实无奈。”,喝了口茶,脸色好转了不少,接着道:“大夫有言,老夫肺体有碍,见不得风尘。否则会咳嗽不止,有性命之忧。”。

“哦!这可是大病!”,李承绩深以为然道:“不过张大人不用心急!此番前往蒲华,我爹已向圣上提请,令孙郎中随行。他是宫廷御医,无论何种疑难杂症,都能对症下药。相信有他的诊断,张大人自能早日康复。”。

说着,又假装感叹道:“花拉子模监官一职,空置日久。若没个顶当的人盯着,说不得花拉子模就有不臣之心。所以张大人早一日赴任,圣上也能早一日安心。”。

听到这里,张钛铭已明白李承绩的意思。知道再装病,也无甚大用。就冷着脸,沉声道:“李中书真要对张某人,如此赶尽杀绝么?”。

其实朝堂之上,并不都是糊涂人。花拉子模的崛起,也被人瞧在眼里。再加上摩诃末继位以来,屡次对监官的不敬之举。让人很容易预感到,摩诃末起兵反抗大辽。

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摩诃末的父亲,就曾杀了大辽的监官,对抗大辽的天威。

所以为自己的性命考虑,张钛铭是极不愿去花拉子模赴任的。

李承绩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傻子,知道张钛铭的顾虑。并且通过小紫的史料,他还知道再过不久,花拉子模就会挑战大辽的威严。派往花拉子模的监官,也的确成了摩诃末的刀下亡魂。

就应声道:“张大人多虑了!我爹只是为圣上分忧,怎会故意让张大人陷入绝境。”,看到张钛铭的脸色越来越冷,李承绩感觉火候差不多,又语气一转,出声道:“其实张大人的病难不难治。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无论是顺路探望张钛铭的病情,还是请朝中御医诊治,都是他糊弄人的。主要目的,还是让张钛铭在古里安的事情上,做出交代。

作为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张钛铭马上明白了李承绩的意思。只是瞧着李承绩的年岁,微微有些恍惚。若不是之前就体会过李承绩的厉害,他是绝不敢相信。才舞勺之年的少年郎,会说出这样老道的话来。

“不知逸之,有何难治之法?”,张钛铭眯着眼睛,意味深长道。

见其如此上道,李承绩也不拐弯抹角。就将古里安的事情说出来,让其给个解释并以最好的方式善后。

犹豫了半晌,张钛铭才做出保证。会以最快的速度,让蒲华城的总督和布尔罕家族,将侵吞的财物,归还古里安。至于针对古里安的动机,却是只字不提。

李承绩预料此事和马合木特拜有关,就以自己模糊的推测,拿出来炸他一炸。张钛铭却是相信了,终于开口说。是马合木特拜在运作复位的事情,所以需要大量的钱财,打点朝中关系。而古里安是大辽的首屈一指的富商,便想从他身上,夺取足够的钱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公主婚事

“张少监是欺我年少,不知朝堂之事吧?”,李承绩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满道:“如今谁人不知?朝堂中北院式微。马都承就算有心复位,也要有人帮衬才是。”。以当前李世昌的权势,根本没人敢与其相悖。

就是那些中间派的朝官,也得掂量一二。

更何况马合木特拜等人,都是回教徒。那些中间派的朝官,则多是军中的葛逻禄人,与皇族有关系的契丹人,以及大黄室韦、奚的、乌古里、普速完等部族人。

在宗教信仰上,和回教徒是南辕北辙。

由于特殊的身份,使得他们无论倒向哪一边,都是极不明智的。因此两不相帮,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这样一分析,马合木特拜根本找不到帮手。李承绩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觉得张钛铭在糊弄自己,生气不已。

“人为财死,鸟为食忙!只要马都承拿得出足够的钱财,自有人出面帮衬。更何况,朝堂上的事儿,并没有面上那么简单。想大辽朝中,契丹、汉人朝官之数,十有六七。而回回朝官,仅有十之二三。

但马都承执掌北枢密院多年,竟少有逊于南枢密院之时。其中除了马都承手腕了得外,还有一样东西,必不可少!”。

“圣宠?!”,李承绩马上接话道。

张钛铭点了点头,应声道:“只要圣宠犹在,复位指日可待。”。“但姆拉帝力折辱公主,污蔑朝廷重臣。虽在马都承的陈情

下,暂且保命。但如此一来,马都承也失了圣宠吧?”。

张钛铭摇了摇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沉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若老夫据实相告,贤侄能否给老夫一个承诺?”。称呼上,已从直呼其名,转到了贤侄。

关系上,也拉近了不少。

李承绩并未介意,应声道:“张伯父但说无妨。”。既然张钛铭都主动示好了,李承绩也不好不知礼数。反正以他的辈分,喊一声张伯父,也不吃亏。

听到这话,张钛铭的目光中,瞬时闪过一抹神采。便像回忆起某件久远的往事似的,出声道:“旧岁圣上春狩,马都承在京都留守。浑忽公主,夜入都承府。”。

说到这里,脸色不自觉的阴沉了几分。

“夜入都承府?”,李承绩呢喃道。以浑忽公主的身份,夜入都承府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带着圣上的旨意,二是为了见姆拉帝力。因为浑忽公主曾对姆拉帝力芳心暗许,可能性极大。但是考虑到姆拉帝力被流放达林库尔,这种可能性又微乎其微。

那么,只有第一种可能了。

只是到底带了什么旨意,才让浑忽公主选在夜里?

想到这,李承绩本能的感觉到,内里含了某种事关重大的隐秘。

“据说公主与马都承闭门相谈,似乎和婚事有关。”,张钛铭的语气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冷意。

“婚事?!”,李承绩有些疑惑不解。

“马府男丁双十有一,女眷十之又七。但成年又无婚配者,男丁仅有一人,女眷仅有两人···”,而公主既然与马合木特拜商量婚事,那么定然与自己有关。

毕竟当今圣上,只有浑忽这一个公主。

再这么推断下去,李承绩的神色也郑重起来。最后更是瞪着双眼,难以置信道:“姆拉帝力!”。

张钛铭咬紧牙关,应声道:“若不是告之此事的,是张府亲信之人。老夫也是万万当不得真的!”。

“好算盘!好算盘啊!”,李承绩静默了半晌,出声叹道。

难怪张钛铭对马合木特拜复位一事,如此笃定。原是其中,还有浑忽公主的关系。只要姆拉帝力取了浑忽公主,那么圣上就和马合木特拜成了儿女亲家。

复位一事,也就水到渠成。

到时候他爹就是有心拦阻,也因公主成婚的喜事,而不好触了眉头。

且从马合木特拜被贬北院都承旨一职来看,圣上对马合木特拜,还是有顾念之情的。因为姆拉帝力所犯的罪行,足以举族流放。但是最终,主要罪责都由姆拉帝力一人承担。

连性命,都给保住了。

马合木特拜,也仍留在北枢密院。

所以浑忽公主夜入都承府,商量婚事的可能性,是极大的。这也代表着,圣上对马合木特拜的怒气,已消减得差不多了。

李承绩知道,这件事,浑忽公主必定起了大作用。因为昔年秋狩时,浑忽公主就刻意配合姆拉帝力,故意诬陷自己。

如今为了让姆拉帝力脱罪,终是弄出了这么个一箭双调的法子。既救了姆拉帝力,又助马合木特拜复位。

对李承绩来说,甭管这个计策是谁想出来的,都对他爹是极为不利的。

张钛铭看着李承绩的反应,面色前所未有的狠厉,咬牙道:“吾儿当日听那小贼教唆,谋害贤侄,欺君罔上。流放达林库儿,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如今,贼首竟妄想与公主成婚,洗脱罪行。老夫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其实张钛铭得知这件事后,也旁敲侧击的,让马合木特拜在复位后,帮忙赦免张兴路的罪行。但是后来得线人来报,马合木特拜竟在呈送圣上的秘折里,将所有罪行,都推脱到张兴路身上。并让浑忽公主,代为转交。

所以来到蒲华后,他一面应承马合木特拜,答应帮忙对付古里安。又一面任由萨德尔·贾罕,蒲华总督,爪分古里安的财产。算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心里的不满。

思索着张钛铭的话,李承绩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了。就允诺道:“张伯父!小子会将今日之事,俱实告知家父。若是属实,伯符之事,必定请家父处置妥当。”。伯符是张兴路的字,李承绩与其年岁相当,便用平辈的唤法,直称其字。

张钛铭听着,立时感激不已。

等到两人出来,守在门外的张芷琴和李大气等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因为就在不久前,两人还是横眉冷对,很不待见彼此。怎么进了趟书房,就一口一个伯父,一口一个贤侄,关系融洽至极。

第一百一十八章 萨德尔宫

随后李承绩便在张钛铭的盛情相邀下,留在了张府。

为了尽快将消息传回巴拉沙衮,李承绩连夜写好书信。不仅其事情的利弊,全都罗列出来。还刻意在张兴路的事情上,让李世昌应承下来。

并特别提到,张钛铭说谎的可能性很小。因为这次出行,李承绩是瞒着所有人的。除非张钛铭有通天之能,事先预料到李承绩会来,否则万万做不到这番谋算。

当然,该确认的还是要确认。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么到了次日,他就将李大义唤来。让其尽快回巴拉沙衮,将书信亲手交到李世昌手中。

只是李大义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少-少爷,派别人成吗?小的就想跟着少爷,哪里都不想去。”。知道李承绩比较宽厚,李大义才敢如此说话。

若是对着李萧氏,估计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李承绩闻言,立即送了李大义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不去是吧?好!这件事本是亲近之人,才能胜任。看来你心里没我这个主子,不去也罢。”。

“嘿!别别别啊!少爷,我大义是最亲近少爷的。只是去巴拉沙衮的路途太过遥远,一去一回,少则三五月,多则大半年。大义不在少爷身边,实在忧心得紧。”。

看李大义认真的模样,李承绩也有些动容。就语气一缓,出声道:“若我没记错,如花也该诞下麟子了吧?你这个做爹的,就不回去瞧瞧。且可伞那边,如花又没个亲近的人。虽请了粗使丫头照看,但怎有你这夫君省心?

当初我娘生子时,听周大夫所言。女人生子,就如鬼门关前走一遭。其中的凶险,不可为外人道也!

你去看看,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这话,李大义神色一紧。

李承绩知道他是听进去了,又接着道:“我手里这封信,事关李府兴替。不交给可信之人去办,我也是不安心的。”。

“少爷,我知晓了!”,李大义面色肃然道。

“嗯!另外河中府的刀具行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在那里订了两百把刀具。你既顺路,就进去瞧瞧。让那掌柜紧着点造出来,价格可再加一成。”。

李大义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于是李承绩就多给了一些第纳尔,让李大义早点上路。

这么过了几天,古里安的事情,也在张钛铭的周旋下,有了进展。

先是被查封的商铺,又归还到古里安名下。充公的部分商货,也交还到古里安手中。只有那些被卖出的商货,还在商谈着解决之法。

李承绩虽想早点上路,但是古里安的事情不处置妥当。他也不好离开。因为在这件事上,张钛铭是用他的名义,去逼着萨德尔·贾罕和蒲华总督阿尔普将吃进嘴里的肉吐出。

由此也可看出,他爹李中书的名号,还是非常顶用的。

这样到了第四天,张钛铭传话道。萨德尔·贾罕和阿尔普愿意为古里安损失的商货,支付足够的赔偿金。但前提是,李承绩能去萨德尔宫和他们当面讨论数额。

李大气在一旁听着,马上出言劝阻道:“少爷!他们其心可诛,万万去不得啊。”。自上次刀具行碰上刺客后,李大气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守在李承绩身边。

所以听到李承绩进宫,本能的抵触起来。

也是这里是萨德尔·贾罕和阿尔普的地盘!李承绩又为古里安出头,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从利益上讲,是造成妨碍的。

再加上城中早有传言,萨德尔·贾罕爱财如命!百姓们为了表达心中的愤懑,背地里称其为‘萨德尔·贾罕纳姆’。汉文翻译过来,就是‘地狱的支柱’。

如此恶名,可见其贪欲之盛。

如今邀请李承绩进宫当面详谈,很容易让人疑心。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即使李承绩身份不低,在这里也怕是压不住萨德尔·贾罕和阿尔普两人。李大气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不过张钛铭却是笑笑,温声解释道:“李护卫多虑了。老夫与新任萨德尔·贾罕交际不浅,知道此人虽心性贪婪,但胆子不大。虽凭着祖上的荣辉,在蒲华城作威作福。但对桃花石汗任命的总督,却礼遇有加。并且每年朝贡时,都会派遣使者,给当今圣上呈送难得一见的稀珍古玩。

就连朝中多位重臣,都有价值不菲的厚礼。

因此以贤侄的身份,萨德尔·贾罕是万万不敢行不端之举的。”。

李大气自知说不过张钛铭,就别过脸,冲着李承绩道:“少爷!你的安危要紧,还是勿要以身犯险。”。

看李大气不为所动的模样,张钛铭微微有些气结。就加重语气道:“此事蒲华总督阿尔普,也身在其中。早些年,老夫就与其私交甚好。其秉性,老夫是信得过的。若萨尔普·贾罕欲行不轨,阿尔普定然早一步告知老夫。”。

但是李大气依然冷着脸,不为所动。这让张钛铭,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李承绩见再争执下去,也无意义。就出声道:“不用劝了!张伯父。烦请你去回禀一声,就说我李百户,定准时前往。”。虽然河中郡王之子的名号更好用,但到底是平民之身。所以和百户长比起来,还是差了一遭。

另外他的百户长是圣上亲封的,有几分特别的殊荣。

萨德尔·贾罕和阿尔普知晓,心里也会掂量几分。

张钛铭马上面色一缓,有些得意的看了李大气一眼。就快步离开,回禀消息去了。

到了晚上,蒲华城华灯初上。

李承绩在小翠的服侍下,彻彻底底的梳洗了一番。也是身边没个梳洗丫头,张芷琴便善解人意的将小翠派了过来。

不得不说,小翠的手还是非常巧的。不仅有条不紊的替李承绩换上繁复的汗国礼服,还速度极快的束好长发。待面镜而立,一个神骏异常的少年郎,立即跃然于前。

身后的小翠,一直偷偷打量着他。那满脸的羞红,藏也藏不住。这让李承绩,不得不感叹,年轻真好。

当然,这是在有一副好皮囊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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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宴席之上

萨德尔宫。

从外观上看,这更像西方常见的城堡。事实上,它的本名也确实不是萨德尔宫,而是雅克城堡。始建于公元前1世纪,历经数次毁坏和重建。

在这基础上,整个古堡形成一座十余米的丘岗。据说鼎盛时期,该堡内建有宫殿、国库、官吏们的住所、兵器库、清·真寺、手工作坊、监狱等建筑。

如今规模虽不似从前,但依然占地近四公顷。在蒲华城中,形成一座城中之城。

一旁信徒云集的马高克-阿塔里清·真寺,都难以与其比肩。不过高度,却是不及清·真寺附近的卡扬宣礼塔。那高度近十四丈,站在蒲华城的任何地方,都能瞧见。

此时李承绩来到萨德尔宫近前,两座塔型圆柱,组成一道大门。顶端是拱形圆顶,上面纹刻着植物纹样和《古·兰经》中,先知穆罕默德的经文。

“张少监,主人和总督,已在宫里等着了。”,一个侯在门边的黑人家奴,看到张钛铭的身影后,行了一礼道。

点了点头,张钛铭就指着刚下马车的李承绩道:“这是菊尔汗亲封的李百户。”。因西域诸国都是突厥人的后裔,众多部落的首领,纷纷自称为‘汗’。所以当初德宗耶律大石西征时,为了更好统摄西域诸部。便在群臣的拥戴下,登基为帝,自封为汗。

且为了显示出大辽的威仪,与‘桃花石汗’、‘博格拉汗’、‘阿尔斯兰汗’区别开来,德宗又自封为‘菊儿汗’。用汉文解释,就是‘众汗之汗’。

因此各附属国中,对大辽君主的称谓,多是菊尔汗。和朝中圣上的称呼,有很大的差别。

黑人家奴闻言后,马上向李承绩行了一礼。便领着李承绩等人,径直向宫内行进。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才来到一座外壁镶满红宝石、绿宝石的庞大宫殿前。上面雕梁画柱,极尽富丽。那高高的尖塔,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

还没进门,内里就走出两道人影。定睛细看,发现两人都是穿着华服的中年人。其中左边的中年人,一头粟发,个头稍矮。脸面较宽,略显富态。右边的中年人头发全黑,个头较高。脸面偏长,透着儒雅。

“阿尔普总督,你来得怕有些时辰吧?”,张钛铭先向阿尔普见了一礼,就别过脸,冲着萨德尔·贾罕道:“这位是李百户,我可给你带来了。”,边说边指着李承绩。

听到这话,萨德尔·贾罕马上满面堆笑,冲着李承绩道:“李少侄,久闻尔乃青年俊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虽说这夸赞的话,实在太不靠谱。但礼尚往来,李承绩也不好失了礼数。

就按照回教徒的礼仪,回了一礼道:“伯父谬赞了!”。萨德尔·贾罕闻言,笑意立时深了几分。

这时阿尔普也插话道:“哈哈哈···李少侄莫要过谦了。家父乃李中书,学识渊博。李少侄耳闻目染,自非常人能比。”。

李承绩只得回了一声伯父,连连说不敢当。

听到这尊称,阿尔普的眉梢,透着几分喜意。

入内后,一桌酒菜,都已准备妥当。数位乐师,也都在一旁准备就绪。等落座,一群身着薄纱,模样可人的佳丽,也开始翩翩起舞。

“李少侄!”,萨德尔·贾罕举起银色的酒杯,示意道。

李承绩赶紧迎了上去,说了声先干为敬。一阵后劲特别大的甜味,马上刺激着味蕾。这是名为‘纳比德’的果酒,也称枣醴。乃是新鲜的葡萄、晾干后的葡萄干或椰枣的汁液,稍稍发酵后的果酒。

因这种酒不会醉人,所以被回教哈乃斐派认为是合法的。

饭桌上的菜式也很丰盛!像蒸羊羔,肉质十分鲜·嫩。还有马肉、蛇肉、鱼肉等等,就是河中地区没有的穿山甲,也从印度运来了。算是各种奇鲜异珍,都应有尽有。可能是打听到了李承绩偏爱中原饮食的习惯,桌上还盛了花饭、汤饼等物。

如此酒过三巡,萨德尔·贾罕依然没有说到正题。李承绩也不急,就继续与其客套。

这么酒足饭饱后,侍者又呈上各式甜点和瓜果。并有茶水,帮着祛味。

“李少侄,若得空,可得去伯父府上转转。虽比不上萨德尔·贾罕周全,但也不会相差太大。”,阿尔普喝口茶,漱了漱口后,以笃定的口吻道。

“当得!当得!”,李承绩应承道。

萨德尔·贾罕也放下茶杯,出声道:“总督府上的招待,自比贾罕府上周全。还忘李少爷前去时,勿怪贾罕陋室粗俗、招待不周。”。

李承绩自不会承认,反驳道:“伯父府上,凤阁龙楼,华贵非常。比之桃花石汗的宫邸,都不逞多让。又有美酒佳肴、丽人起舞。再闻佳音,实乃沉醉至极。”。

这好话说得,萨德尔·贾罕都止不住笑意。就试探性的说道:“前些日子,因商贾之事,让你我叔侄二人,生出些许间隙。虽有张少监为此周旋,但到底不如见面详谈来得干脆。因此今日设宴相待,以解间隙。”。

知道要说到正题上了,李承绩也不马虎。点了点头,极为认真的说道:“未见伯父之时,小侄对伯父还有些许误会。在此,就陪个不是了!”。

萨德尔·贾罕马上说无碍!脸上的肥肉,也因笑意而挤压到了一起。

李承绩暗自好笑,接着道:“但今日一见,小侄心结大解。虽有些许钱款未结,但伯父大人有大量,定不会计较区区身外之财。”。

“咳咳咳···呵呵呵···”,萨德尔·贾罕马上尴尬的笑了笑。本来他还想让李承绩,不要再追究钱款的事了。但刚才李承绩一阵戴高帽,让他有些说不出口。

阿尔普也是同样的意思,马上替萨德尔·贾罕解围道:“少侄所言不错。但既因商贾一事心生间隙,今日就不如将此事拂去。再计较钱款之事,就有些成人不美了。”。

第一百二十章 澡堂之事

见李承绩没说话,萨德尔·贾罕赶紧换个话题道:“刚刚用膳,大汗淋漓。不若移步澡堂,暂洗尘垢?”。

李承绩没拒绝,就随萨德尔·贾罕,来到另一栋房室。内里有好几个房间,地上铺着花砖。内墙上,镶嵌着大理石板。

在这些房间的正中央,还有一个占地颇广的大厅。上面罩着圆顶屋,周围镶着上千盏圆形的小玻璃窗。光线透射进来,照着澡堂大亮透亮。

李承绩在一个黄肤侍女的服饰下,换好浴衣。然后来到大厅中央,水池里的喷泉,正喷着大股凉水。逸散的水汽,将整个大厅的暑气都冲淡了不少。

不用李承绩动手,就有侍女帮其梳洗。连擦拭水渍,都有人细心服侍。好在李承绩已习惯被人伺候,所以全程,都坦诚得紧。

随后又去按摩室里,躺在丝绸铺就的软椅上,享受舒适的按·摩。但不知不觉,身体就燥热起来。侍者的手指,也慢慢移到某个min感部位。

看到李承绩慢慢变红的俊脸,那侍者嫣然一笑。就俯下身,yao住李承绩的耳垂。

一瞬之间,李承绩就像触电似的,僵住了。

“别别别!”,李承绩连忙站起身来,拒绝道。不是他要做柳下惠,而是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在发·育期。过早的品尝禁果,对身体无益。

那侍者马上惶恐起来。说自己得到的命令,就是服侍李承绩。否则的话,她会遭到萨德尔·贾罕的严惩。

见其楚楚可·怜,李承绩不忍动了侧隐之心。那侍者见此,立即主动迎了上来。

于是李承绩,半推半就的,终于开·荤了。

等半个时辰后,来到大厅附近的休息室。各种饮品、茶点,已准备妥当。

“哈哈哈···这么快就洗完了?!”,阿尔普放下一个棋子,抬头冲着李承绩笑道。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红晕未退的侍者。

不过那是个面相清秀的少年,裸·着上身,举着托盘,脖颈上还有几道红印。李承绩虽有些意外,但面上并没任何异样。

到底男风之好,古往今来,都禁之不绝。

即使教律严格的回教徒,也不例外。像阿拔斯王朝鼎盛时期,哈里发阿明就效仿波斯人的先例,创立阿拉伯世界的***制度。马蒙时期,一个大法官,曾使用四百多个nuan童。

十世纪,哈里发穆格台迪尔的后宫中,nuan童之数,竟高达一万一千人。其中包括希腊人和苏丹人。

不过所有nuan童,都无一例外是阉·割过的。成年后,他们也会在宫廷中,承担一些体力较重的活计。

毕竟被宠幸者,终究是少数。

这和中原王朝的太监,倒是十分相近。

正与其对弈的张钛铭,也回过头来。看到李承绩过来了,笑着道:“会下棋么?这里有象棋、双陆、骰子。若是想玩,老夫便陪贤侄来一局。”。

说罢,已将棋盘上的棋子拂乱。

阿尔普马上不满道:“张问柳!你又是这种招数。”。问柳是张钛铭的字!在平辈之间,若关系熟络,就会以字相称。

“阿尔普!你这话就错了。逸之难得来蒲华一次,少有机会能与其对弈。而你这老顽固,总是赖着蒲华不走的。自然先紧着他了!”。

“强词夺理!”,阿尔普驳斥道。每次下棋时,张钛铭都会在败局已定之际,寻个理由不下了。并且嘴上,还绝不承认自己输了。

一次两次三次,阿尔普也渐渐习惯。

李承绩在一旁看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便不好拂了张钛铭的面子,答应下棋。并向阿尔普,赔了个不是。

当棋盘摆开后,李承绩有些懵了。因他自认为熟悉的象棋,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还是紧急唤出小紫,才知道眼前的象棋,是从印度传入的。

不过大致的规则,却是未变。只是上面汉字,变成了蝌蚪文的阿拉伯字母。

李承绩都认识,也不妨碍。

便沉下心思,一板一眼的对弈起来。

张钛铭看李承绩年岁不大,心想棋艺应该也高不到那里。就面带轻笑,看着很是自信。

但是没过多久,张钛铭的笑意就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严肃。

李承绩瞧着,心里是乐开了花。

他知道,先前张钛铭主动邀自己下棋,就是以为自己棋艺不咋滴。所以私心想着,在这里找回面子。但张钛铭不知道的是,他下棋,可不是自己一个人。

那小紫,可是百科全书的存在。什么棋路,都有相应的储备资料。所以张钛铭,注定是找不回面子了。

这样下了一炷香的时间,张钛铭就已落败。

一旁观战的阿尔普,瞬时乐不可支道:“哈哈哈···张问柳啊张问柳!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逞强。如今连个小小厚生,都赢不过。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悔棋。”。

“伯父严重啊!小侄只是侥幸赢了一局罢了,当不得真的。”,李承绩看到张钛铭黑成锅底的脸,马上出声解释道。

阿尔普一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捂着胸口,终于将气息理顺道:“少侄就不要为这老匹夫要面子了。一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落败,不是什么侥幸,能解释得了的。”。

“哼!”,张钛铭重重哼了一声,就拂袖离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李承绩,久久未有言语。

也是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即使张钛铭要在自己身上找回面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就是一盘棋,又不是赌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尔普知道李承绩担心,忙出声劝道:“不碍事的!这老匹夫经常输棋,也不差这一次。”。边说又边自顾自的笑开了。

这时候,一直未现身的萨德尔·贾罕,也终于从另一个房间出来。身旁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侍者,满面红晕。李承绩心道,这老小子,真会玩。

“呵呵呵···贤侄刚洗完吧?要不要再去玩玩?”,说罢,还向大厅中的一个男侍者使了个眼色。

见其走过来,李承绩马上如临大敌似的,连连拒绝。

第一百二十一章 蒲华之乱

萨德尔·贾罕只以为李承绩是碍于脸面,还要劝说几句。却不想,黑人家奴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急声道:“主-主人,外-外-外面的暴·民闹起来了!”。

“混账!说什么胡话!城里的百姓向来安居乐业,从良从善,哪有什么暴民?”,阿德尔·贾罕根本没信,喝骂道。

李承绩也不怎么相信。因为来的路上,他还真没看出动·乱的迹象。

“是-是真的!那些暴·民,已经封了城门,领着百姓,往这边赶了。”

“埃米尔(师长)呢?他不是在城里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怎不知抓捕暴·民?”,阿德尔·贾罕信了几分,就边说边往楼上赶去。

黑人家奴哭丧着脸,一边跟着一边解释道:“埃米尔已被反·叛的军将杀了!只有一个海里发(班长)侥幸逃回宫里,告之此事。”。

李承绩看着,正要跟上去看看。张钛铭就领着李大气,去而复返。

“少爷!刚刚得信儿。城里的百姓,已经闹起来了。”,李大气贴近李承绩的耳朵,压低声音道。张钛铭也面色惶恐,冲着李承绩道:“贤侄,城里是真乱了。我方才在外面转悠,已隐隐听到喊杀声。”。

李承绩立即眉头一拧,疑声道:“怎么回事儿?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之前,没有一点风吹草动?”。说着,就径直上了楼梯。他也想亲眼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大气知道李承绩是在问自己,连忙跟了上去,解释道:“事发突然,小的也来不及查禀。只听刚来通禀的兄弟说,事情的起因,似乎和一个卖盾者的儿子有关。”。

“哦?!”,李承绩马上神情一凝。因为他曾让小紫查找有关西辽的资料时,看到过一则有关蒲华城bao乱的消息。只是时间点上,应该发生在今年的春天。

而当下,早已过了那个时候。

所以李承绩只以为蝴蝶效应或是其他原因,让这件事消弭无踪了。

现在看来,似乎只是时间延后了而已。

就急声道:“那个人,可叫桑贾尔?”。

李大气马上恍然大悟,应声道:“对!就是此人。”。跟着又是目瞪口呆,异常吃惊的看着李承绩。

在一旁听着的张钛铭,见李大气的神情不像作假,也惊讶道:“贤侄,你怎会知晓此人?”。

李承绩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看了史料的。就想都没想,解释道:“小侄曾去他的铺子逛过!言语上,似乎对贾罕颇有不满。不过我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就那么随便一说,谁成想真是他。”。

张钛铭和李大气闻言,都半信半疑。但这时候,他们已经上了宫殿的最高处。

便见大半个城池,立即映入眼帘。

只是和平日车水马龙的景象不同!

此时蒲华城的主要街市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那震撼性的画面,让人不自觉的心神一紧。不少火光,沿着沿街的铺面冲天而起。

那都是萨德尔·贾罕名下的!

只有少数,是投靠他的官吏或亲贵。

“完了!完了!那些暴·民,一定会受到真·主的惩罚。”,萨德尔·贾罕气得捶胸顿足,破口大骂道。

李承绩倒是没理会这些!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向达官显贵住的区域。发现那里的人影不多,动静也不大。但还是有几处府邸,出现火光。

张钛铭也注意到了,面上显出浓重的不安。

不过当下再担心也无用。李承绩也收回视线,转移到主街。

就见人流已蔓延到马高克-阿塔里清·真寺附近。高大的卡扬宣礼塔,也被人流完全包裹。那高高的塔顶,还换上了一竿绿色的旗帜。

看起做工粗糙,又无明显的花纹。显然是从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弄来的布料罢了。

而在人流的最前方,还挡着一层黑色的玉带。那是穿着铠甲的军将!原本是为萨德尔·贾罕卖命的,现在却成了举起反旗的排头兵。

“少爷!萨德尔宫的后门没人,兄弟们已等在哪儿了。”。李大气沉着脸,出声道。

李承绩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马上别过脸,冲着张钛铭道:“张伯父,我们先行一步吧?”。

刚刚李大气的话,张钛铭也听到了。就点点头,面显忧色的看向阿尔普,相邀道:“阿尔普,不若跟我们一起走吧?等风波暂歇,再图后事。”。

说这话的时候,张钛铭看都没看面如土色的萨德尔.贾罕。显然,张钛铭已非常明智的,打算置身事外了。也是那些暴·民的目标,显而易见的是萨德尔·贾罕。若把他带着,很可能殃及池鱼。

到底平日里,萨德尔·贾罕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恶事,做得太多了。

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果一直挑战百姓的容忍底线,逼得百姓没有活路。那迟早有一天,百姓不得不揭竿而起。

现在的情况,莫不如是。

阿尔普也知道这萨德尔宫不安全,就应了声是,准备离开。

已经急眼的萨德尔.贾罕马上出声道:“张少监,你看平日里,我也没时间去你府上看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可能他也看出来了。即使自己的王宫固若金汤,也挡不住这成千上万的暴怒百姓。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是张钛铭本就没有蹚浑水的心思!

因此听到这话,马上面色一沉,有些冷淡道:“萨德尔真是说笑了。今日乱糟糟的,也来不及招待你这样身份尊贵的客人。还是等改日,再登门拜访吧?”。尊贵二字,特意咬得极重。

到了这生死忧关的时候,萨德尔?贾罕已经不要脸面了。马上许诺说:“无碍无碍!张府若是缺什么稀罕物件,尽可以在我宫里寻去。”。

虽然钱帛很动人,但命更重要。当下又时间紧急,张钛铭也没心思打哈哈了。直接装作没听见,快步离去。

只有萨德尔的呼声,还在偌大宫殿里静静回响。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乱象始末

这么来到萨德尔宫的后门,李承绩带来的护卫,已经神情紧急的守在马车旁。由于来的路上,阿尔普已经听李大气说。他从总督府带来的下人,在得知百姓举起反旗后。第一时间,就慌里慌张的逃跑了。张府的下人,也是一样。

所以眼下,李承绩等人,只能共乘一辆马车。

但就在这节骨眼上,李承绩却上前一步,阻拦道:“慢着!”。

张钛铭等人以为李承绩有别的心思,瞬时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他。

“马车太引人注目了,我们还是换上平民百姓的衣衫,比较妥当。”。

既然这些揭竿而起的百姓是针对萨德尔?贾罕这样的权贵人物!那么某种程度上,就带有很重的仇富心理。而马车,只有巨商大贾或达官显贵才能乘坐。尤其是李承绩他们的马车,装饰考究,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能享用的物件!

因此这种情况下,乘坐马车,无疑是黑夜里的灯塔。

可眼下匆匆忙忙的,又哪里去寻平民百姓的衣衫。

正火急火燎间,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主人,奴知道哪里有衣物。且地方,也和这里隔着不远。”。

听到这话,李承绩立即向其看来。却是澡堂时,服侍自己的侍女。刚才跑得急,李承绩也没看后面。没成想,这女人竟然也跟过来了。

不过转念想想,他就明白过来。

根据当前的社会风气,每个富家大户,都有买相貌可人,姿色上等的少女,稍加训练,用来服侍人的习惯。虽然听上去,会觉得没有什么人quan。但是在古代,地位底下的女人,本就是男人的陪衬。

用来做玩物送人,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想明白这一点,李承绩也就不觉得奇怪了。马上道:“你叫什么?”。

“奴没有名字。只是萨德尔老爷,喜欢蔷薇花,便总唤我为蔷薇。”。

“好!蔷薇!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换衣服。事成之后,我必许你一场富贵。”。

蔷薇脸上并未显出多少动容。只咬了咬下唇,就转身向右边的小道跑去。见此,李大气也领着几个护卫,快步跟了上去。

谁都不知道,就在离开时。李承绩向李大气偷偷使了个眼色!待再回来,李大气率领的护卫中,就莫名的少了两人。但是在场的张钛铭等人都关注蔷薇的衣服去了,因此没人在意。

于是匆匆忙忙中,众人就换好了衣衫。为了增加一层安全保障,李承绩又用水壶,倒出些许清水。就着地上的沙土,混合成泥。然后每人脸上抹一点,掩盖白净的脸面后,迅速离去。

期间他们虽碰上了大股bao民,但因装扮得当的缘故,并没受到关注。再加上李大气等人护着,众人也没被冲散。

这么来到张府所在的区域,人流突然骤增数倍。李承绩刚想退后,紧接而来的人流,就突然往前挤。而前方又似乎发生了打斗,不少百姓,诚惶诚恐的往后退。

这样一前一后,李承绩也被挤开了。

李大气顿时急红了脸,隔空抓住李承绩的衣袖。但是不等用力,人流就像海浪一般,又猛的拍打过来。结果斯拉一声,李大气只抓住一片碎布。

到了这个时候,李承绩也无法淡定了。

因为他个子小,身形也不高。所以在密集的人群中,简直被挤成了橡皮泥。脚上也不知被谁踩掉了鞋子,只得赤着双脚。

“滚啊!给我滚开啊!”,李承绩也装不出什么绅士风度,大声嘶吼道。可是在喧哗的人流中,他的声音被无可避免的掩盖了下去。

就在他头晕脑胀,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的时候。周围的压力,忽然一松。跟着肩膀一疼,似乎被人抓个正着。紧接着,又腰身一紧。随即身形一动,挤压力也瞬时全效。

待跌坐在一处空地上。

一道洪亮的呼声在耳畔响起,只听:“恩公!我可算找到你了!”。

李承绩顿时感觉耳朵被铜锣震了一下。摇了摇稍稍晕眩的脑袋,抬头一看。

一个体格粗壮,圆脸杏眼的大汉,正满脸欣喜的半跪在自己跟前。

“莫杜尔?!”,李承绩又惊又疑道。印象中,也渐渐将眼前这人和起儿漫镇遇到的莫杜尔,慢慢重合起来。

“正是小的!恩公,当日一别,小的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呢。”。

李承绩刚要回话,莫杜尔又忍不住喜意,连珠炮似的说了起来。

“恩公,你有所不知。起儿漫那次,小的睡醒后,可是找了恩公好一会子。后来我就私心想着,恩公可能去了蒲华。便向真·主祈祷,让小的在蒲华,寻得恩公你。

嘻嘻嘻……真主肯定是听到我的祷告了。”。

李承绩听着,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心跳恢复常态,才出声道;“额!莫杜尔,你怎么在这地方?”。说完这话,他忽然注意到。莫杜尔身旁的百姓,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少有的敬畏。

“哈哈哈···我这是替父老乡亲们,向吃人的狗官讨回公道。”。话音刚落,百姓们就响起一阵阵叫好声。

随后莫杜尔又将李承绩迎上马,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桑贾尔,是莫杜尔的堂哥。平日里,因练得一身力气,而经常帮助邻里百姓与萨德尔·贾罕的狗·腿子们,斗智斗勇。渐渐的,在城里博出一片好名声。

但由此,也引来萨德尔·贾罕的狗·腿子们的忌恨。只是数次谋害,都被桑贾尔和亲近桑贾尔的百姓或者底层官吏化解。

直到这次,那些人用下作手段,绑了桑贾尔的父亲,逼迫桑贾尔低头。却哪里想到,桑贾尔的父亲性子太烈,竟咬舌自尽了。这件事又被人透露给了桑贾尔,由此怒发冲冠,当即捣毁了大狱,杀了那些萨德尔·贾罕的狗·腿子。

眼见事情闹大,便一不做二不休。振臂一呼,举起反旗。那些受其恩惠的百姓,平日也受尽了萨德尔·贾罕的狗·腿子们的欺压。便跟着响应,准备找萨德尔·贾罕算账。

莫杜尔因和桑贾尔的关系,便得到他的信任。带领义民,清算那些依附萨德尔·贾罕的贪官污吏。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世事无常

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身份相见,李承绩也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不过眼下,要走也走不开了。毕竟道上都被密密麻麻的百姓堵着,别的地方,暂时也去不得。就只好跟着莫杜尔,求个稳妥。

也是先前那番噩·梦般的经历,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在百姓未散去前,他是不想自己走路了。

于是在那些临时武装起来的义民带领下!他跟着莫杜尔,很快来到一座临近岔路口的宅邸旁。

从外面看,其府邸奢华大气,一看就不是平凡人家。

但此时府门大开,不少义民抱着金银细软,跑进跑出。不少衣饰华贵的男男女女,则被人推搡着、喝骂着,跪倒在莫杜尔的马蹄前。

“启禀二统领!这些都是埃米尔的家眷。我们的义民进府时,还被他们伤了不少。”。一个蒙着白头巾的汉子,冷声冷语道。

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就跟着起哄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也是埃米尔作为蒲华城的最高军事统帅,是直接听令于萨德尔·贾罕的。所以很多时候,都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

在蒲华百姓们的印象里,也就十分恶劣。

若论百姓们仇恨度的话!萨德尔·贾罕排第一,埃米尔就绝对排第二。

如今埃米尔虽然已经死了,但尸体还吊在城门上。由此可见,百姓们对其可非一般的深恶痛绝。

现在对他们的家人,自不会宽恕多少。

听到这话,那些跪倒在地的男男女女,都瑟瑟发抖起来。

李承绩在一旁打量着,发现老老少少,最少有六七十人。其中女眷和孩子,大概占了七成。

年龄最大的,则是一个老叟。穿着绣花的丝绸缎子,拄着黄花梨打造的拐杖。面色红润,褶皱也只有寥寥几道。一看就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所以才挡住岁月的洗礼,保养得当。

但当下,老叟的头发已经半散开。以致看上去,颇有些落水狗般的狼狈。若不是一旁的女眷紧紧抱着,怕是已倒地不起。

另外还有几个被抱在襁褓中,万事不知的婴孩。李承绩看着,没来由的生出一阵‘世事无常’的感慨。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保命!

一个带着毡帽的中年男人,突然从女眷们身后挤到最前,求饶道:“这位统领,小的是埃米尔府里的下人。平日也受尽他们的欺辱,实在恨不得杀他们而后快啊!”。

跪在身后的男男女女,马上脸色大变。有的都顾不得害怕,大骂这人信口胡言。但是一旁看守的义民,马上甩了他们几个大耳拐子。

各种喝骂声,也马上消散一空。

但是在场的百姓,也不是没有明白人。

所以在这男子说话后,马上反驳道:“二统领,我识得他。乃是埃米尔府里的管家,平日总爱借埃米尔的威风,欺压我等。”。

“是啊!送了大半年的菜钱,他都克扣着不给。”

“我铺子里的绫罗绸缎,他拿了总是不给钱。”

“种地的租子,本已收了七成。但他还来小人家里胡闹,非得多收两成。如今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

随着一道道指责声响起,这男子的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惶恐起来。就哭丧着脸,言辞恳切的求饶说,都是误会。

但是莫杜尔也不是傻子!

顿时喝骂一声,举起弯弓。只听嗖的一下,此人的脑袋像糖葫芦一样,径直被洞穿开来。

眼见有人在眼前被杀!埃米尔的家眷们,也都吓得哇哇大叫。李承绩在后面看着,心里也升起一阵不适。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看下去!因为他知道,以后像这样的场面,自己不会少见。

不过莫杜尔也不是奢杀之人!

就放下弓箭,冷眼打量了埃米尔的家眷们几眼。便语气冷淡的,让他们将府里值钱的东西,都一样不少的交出来。否则的话,就要他们的小命。

这下,埃米尔的家眷们,都点头如捣蒜似的,表示绝不会藏私。

看到这一手,李承绩对莫杜尔,也有进一步认识。

显然刚才,莫杜尔不仅仅是暴怒杀人那么简单。更深的用意,怕是杀鸡儆猴。好让埃米尔的家眷们,老老实实的将东西尽数交出。

也是这时代,大户人家都喜欢将值钱的物件藏在地下或是某个密室更或者某个不起眼的宅子里。若是他们不主动交代,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来。

所以必要的手段,还是要用的。

随后他们又来到下一家府邸!

因这家宅院的主人,一发现情况不对,就提前带着家眷跑路了。所以府里,也找不到什么藏东西的地方。莫杜尔也就懒得多待,直接去了下个府邸。

在当下,每个富家大户,还是养了不少看门的护卫。也是越有钱的人,就越惜命。所以在护卫上,是绝不会节俭的。

像这第三家府邸,义民们就被堵着进不去。靠近府门的百米范围内,还躺着不少身中长箭的义民尸体。再看墙上,戴着头盔,身着软甲的护卫。正趴在墙头,举着弓箭,严阵以待。

到底眼下的义民,都是短时间内,因势大而聚起来的。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应有尽有。手上的兵器,也多是木头大棒,石头菜刀。什么正规的兵器,却是少得可怜。

让他们对付全身武装,又有一定练家子的护卫,还是够呛。

再加上当前的宅邸,又临着街道。宽度不过两三丈,人海优势,根本施展不开。

所以耗了这么久,也只能生生被堵在这里。

等莫杜尔来了,僵持的义民们,士气又马上回升了不少。就大喊着,让莫杜尔领着他们,攻破府邸。

在这种情况下,莫杜尔只稍稍观察了一会儿。就硬着头皮,领着人冲了上去。但是好不容易冲到府门时,又没有相应的器械。使得撞了半天,府门都没撞开。

倒是人命,又丢了不少。

最后没办法,莫杜尔只能带着人,退了回去。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义民们,众人的士气,都有所回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博取声望

这可危险了!

因为义民们能聚在一起,表现得这么卖力。那都是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没什么阻碍。而现在,这里碰到了个硬茬。义民们难免心生胆怯,最后也不愿跟着莫杜尔往前冲了。

再这么持续下去,今天的抄家行动,也就无疾而终。无论是对莫杜尔自己的威望,还是对他堂哥桑贾尔领导的起·义,都是一种不可忽视的打击。

所以莫杜尔皱着眉头,思索着解决之法。

当然,这并不是说去别的府邸,就没有路了。只是要绕一段,时间久了些罢了。

但是当前情况下,是万万不能绕路的。

因为这样一来,就无疑承认,义民们服输了。对本就不高的士气而言,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

李承绩也看出莫杜尔的焦躁,马上回想起电视剧里的剧情,心生一计道:“莫杜尔!我有一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恩公,你?”,略带犹疑的看了李承绩一眼,还是叹了口气道:“恩公,你说吧!若是真成了,我一定跟我哥禀报的。”。

知道莫杜尔并不信自己有什么好法子!只不过碍着对自己的尊敬,才愿听自己说话。就吸了口气,出声道:“若用火,吓他一吓。说不得,就乖乖就犯了。”。然后贴近莫杜尔的耳朵,将具体的实施过程,说了一遍。

原本还脸色晦暗的莫杜尔,马上眼前一亮。顾不得场合,跳下马向李承绩行了一礼,以示感激。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不免对李承绩多了几分看重。

义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莫杜尔只交代了没到一炷香的时间,近百个浇满蜡油的木桶,就被人抬到场上。莫杜尔立即让人将木桶弄倒,用力一推,让其滚到府门前。

刚刚停下,一支燃烧的火箭,马上射到木桶上。

瞬时砰的一声,燃起熊熊大火。

还在惊疑的护卫们,马上神色一紧。

莫杜尔再让人将木桶弄到刚搭起来的简易投石车上!虽然做工比不上那些随军工匠,但是功效,还是相差不大的。然后故意推到最前,扯着嗓子道:“尔等再不束手就擒,必将此地夷为平地。”。

大概等了几许,眼见护卫们虽神色慌乱,但依然没放下武器。莫杜尔就大手一挥。顿时一个个燃烧火桶,径直往府内飞去。

这下,那些护卫们也待不住了。一个个神色惶恐的,跳下墙角救火。

大阵浓烟,也从府内升起。阵阵惊恐的叫喊声,立即从府内传来。外面的义民看着,个个大笑不已。

李承绩却有些心情复杂。

因为说到底,这府里的人,和自己是没什么利益冲突的。

但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特意献上这样的法子,将府里的人逼如绝境。

依照他在现代的处事法则,简直是骇人听闻了。

但是这种心态,只持续了数息,就消失无踪。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实现更大的目标。且住在这地方的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即使有,那也是极少。

就算误伤到了,他也不会后悔。

毕竟和他的目标相比,这些人命、这些瑕疵,根本忽略不计。

在他内心陷入天人交战时,莫杜尔也让义民们,发起冲锋。但是那些护卫很快就回到墙头,爬进去的义民,也尽被屠戮。眼见攻势不利,莫杜尔只得停止攻击。

同时火桶,也停止了发射。

“再给尔等一炷香的时间!再不答复,必焚尽此地。”。莫杜尔扯着嗓子,重重威胁道。

其实这话,是虚张声势的。因为浸泡过蜡油的木桶,到底是少数。也是眼下时间紧急,没精力弄出那么多的蜡油。所以莫杜尔就是不想停,也是不得不停了。

或许是被义民的攻势吓到了,一直默不作声,强硬抵抗的府邸,终于派人回话说。可以交出一定的赎金,但义民们,必须离开这里。

但莫杜尔不愿!必须要对方打开府门,束手就擒。献上所有家产,规规矩矩的向自己叩头认错。

这个条件风险太高了!

一旦答应,就等同于砧板上的鱼肉。所以府里只说在赎金上,可以提高一倍。但是义民们,必须离开。

到了这时候,莫杜尔也知道硬抗是没有好处的。

毕竟除了这座府邸外,街上还有别的富家大院。论财力,并不比这家少。

何必死磕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就有心答应!

但是这么多人在场,可不能输了气势。便把这份心思,收了下去。

李承绩看着,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原本他的计划里,就是自己去和对方谈判。从而成为中间人,赢得双方的好感,赚取一定的钱财。这样既得利,又得人心,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只是实际操作过程上,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所以李承绩也提着心思,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如今结果符合预料,他自然要自告奋勇的揽下来了。

其实说起来,李承绩也不愿做这番算计。可是谁叫他因年龄的劣势,使得短时间内,很难获得别人的信服。那么只能另取它法,赢得一定的威望了。

特别是再过不久,一场更大的危机,就要到来。

既然身在其中,必定要好好把握,利益最大化了。

这样想着,他就向莫杜尔毛遂自荐。

可是莫杜尔担心李承绩的安危,不愿让他冒险。最后李承绩是磨破了嘴皮子,又是拿出恩人的身份,又是用桑贾尔的压力来相逼,才总算让莫杜尔勉勉强强的答应下来。

于是全场的焦点,马上聚集到一个年岁不大,脸上脏兮兮的孩童身上。估计这个时候,李承绩就是对着所有人说,自己是大辽南枢密使,河中郡王之子,也没人会信他。

严阵以待的护卫们,也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承绩。他们想不通,怎么对方会派出一个明显毛都没长齐,像极了叫花子的小毛孩过来。

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李承绩神色平静道:“快快开门!既然尔等有心相商,那小子就代我们统领走一趟。”。

半晌,一个吊篮从墙头下来。李承绩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坐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收买人心

一炷香后,李承绩就乘坐篮子出府。随他一起的,还有二十个装满金银细软的大木筐。由于实在太挤了,不少值钱的物件,还洒了一路。

尽管先前从别的府邸,也弄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但那都是分散着,一点点往外拿的。不像现在,成堆成堆的往外运。那种视觉上的震撼感,就像面对珠穆朗玛峰那样望而生畏。

一直长在小门小户的莫杜尔,立即眼睛发直,喉咙发干,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围观的百姓,也都傻了似的。久久没回过神来。

只有李承绩,很是淡然的走在最前。也是他曾见过,比这多上数倍的值钱物件。所以当下,根本不觉得什么。

不过这番表现落在莫杜尔眼中,却不自觉的心生敬意。因为面对这么多的钱财,都毫无波动。只能说明这人不是品德高尚之辈,就是城府极深之人。

而李承绩稚嫩的年岁,只会让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前者。

要是李承绩知道莫杜尔会这样想自己,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毕竟事实上,他两者都不是。

待走到莫杜尔跟前,后者跳下马。将缰绳交到旁人手中,行了一礼感激道:“恩公!你的功绩,我一定会如实禀告给我堂哥的!”。

一旁的义民也都连连点头,神色激动得看着他。

到底李承绩刚才的表现,太过出彩了。这么多人都啃不下的硬骨头,却被他几句话,就服软了。虽说依旧没开府,但那些明晃晃的金银细软,已表明了对方的态度。

再加上李承绩年岁不大,很容易带有一种传奇性的色彩。与这时代极为盛行的个人崇拜和浓厚的宗教思想,刚好契合。

所以在场的百姓,也开始对李承绩有种盲目的敬畏心理。

摇了摇头,李承绩谦虚的推让了一二。就随即建议道:“此番攻战,义民出力颇多。不若拿出一半财物,抚慰民心。”。

“这--”,莫杜尔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为难。

只是李承绩的声音虽不大!但身边的义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又因和钱有关,事关个人利益。马上面带喜意的一传十,十传百。

原本还有些喧嚣的街市,马上诡·异的静谧下来。

这一变化,莫杜尔也感觉到了。并且他还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便只得应了声是,拿出一半的财物,就地分发给那些出工又出力的义民。

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即使搬来金山银山,也不够分的。李承绩就又向莫杜尔建议,可以先做出允诺。但凡此次行动中,有受伤或者身亡的义民或义民亲属,可以先领。

其它的人,则在后面的抄·家行动中,予以补偿。

当然,依旧是以出工又出力的义民为主。那些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之辈,只能乖乖的看着了。若敢冒领,可以就地处决。

毕竟面对足够的利益,很多人都忍不住心中的贪婪。若不拿出足够震慑人的手段,根本镇不住这些宵小。

这些话经过莫杜尔的亲口转述!那些没有领到财物的义民们,马上安定不少。一些别有心思的人,也出于顾忌,不敢明目张胆的冒领。

尽管整个义民队伍,还是有些浮躁。但是士气,已经提上来了。

之后他们就与这个府邸,保持直线五十米的距离,快速赶往下一个府邸。

可能是看到这家人与义民讲和的好法子!下一家府邸的主人,也马上表示,愿拿出一定的钱财,犒劳义民,平息怒火。

但不知是心疼钱,还是脑子进水的缘故。给出的钱财,竟然只有两木筐。并且其中,多是一些细软和铜钱。什么金银之物,倒是少之又少。

这么明显糊弄人的作法,别说莫杜尔不依。就是围观的百姓,也都不依不饶。

于是不用莫杜尔下令,义民们就举起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武器,一拥而上了。

由于这家主人以为可以用钱财消灾解难,所以警觉性上,就不如上一家。结果在准备的情况下,第一时间被义民攻破府邸。守财奴似的主人家,也被胖揍一顿后。吊在门前,以示惩戒。

瞧那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怕是活不长了。

这一幕,相邻的府邸也都看到了。

便等义民们一来,纷纷拿出足够的钱财,求得宽恕。

这种结果,让莫杜尔和义民们,都是欣喜不已。因为强攻,总免不了死人的。哪像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足够的钱财。

看上去,真是简便至极。

随后这样的场景,开始在不同的府邸上演。

为了保命,那些宅院的主人也都很配合。就算莫杜尔他们临时加价,也都争辩几句后,乖乖交出足够钱财。

如此顺利,让莫杜尔也有些恍如隔梦的感觉。

但他还没来得多多享受,一列身披黑甲的兵丁,就像疾风扫落叶一般,骑着高头大马,快速挤开人群。朝莫杜尔冲来。

“二统领!大统领让你领上一队人马,快快随我等赶往萨德尔宫。”,一个投诚后的军队小头目,神色肃然的说道。

“嗯?那里战事不利?”,莫杜尔眉头一拧,语气凝重的问道。

那个兵丁也不隐瞒,如实禀告道:“大统领神机妙算,带领我等堵住宫门,绕道敌后。果趁敌方不备,从偏门强闯入内。但萨德尔·贾罕的死士反抗激烈,我等义民,死伤极大。”。

这个时代,圈养死士也是很普遍的一种做法。但因死士的圈养耗财又耗力,所以非权贵之家所能力及。

不过以萨德尔的权势,还是有能力圈养死士的。

因此李承绩在一旁听着,也不奇怪。

莫杜尔闻言,面上有些为难。

因为这边的抄家行动,进展得太顺利了。所以就这么走了,实在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就皱着眉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注视着面色平静的李承绩,吞吞吐吐道:“恩公!我有要事先行一步了。只是此地,又不能没人看着。所以你看,能否帮我担待一二?”。

这席话,可对极了李承绩的胃口!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舍己为人

若不是怕莫杜尔以为自己居心不良,他肯定笑靥如花的答应下来。

就假装犹豫了几息,迟疑道:“这可怎么使得?我年岁尚小,如何服众。各位义薄云天的义民,怕也信不过我吧?”。

莫杜尔马上清了清嗓子,说自己有要事先行离开。这里的事情,就让李承绩做主。若是谁不服,就是跟他过不去。

围观的百姓,可是将李承绩的表现,看在眼里的。又有之前分发财物的恩惠,百姓们还是念着李承绩的好。就纷纷应声道:“若谁给小军师置气,我**第一个揍得他连爹都不认识。”。

“对!小军师的功劳,我们大伙儿都记着。谁不服,我**一定要他好看。”

“就是!小军师,你甭管旁人服不服。反正我**,是必定服你的。”

······

各种力挺的声音出现,让李承绩不自觉的心下一暖。虽然他对义民们给自己取的‘小军师’称号,还持保留意见。但这番态度,还是喜闻乐见的。

但解决了这一个问题还不够。

李承绩就依旧没松口,犹疑道:“可那些收缴的钱财,数目太大了。若被人凭白污蔑,我如何担待得起?”。

“无碍!无碍!恩公的品行,我是信得过的。若谁硬要嚼舌头,我一定拔了他的舌根。”。

这番威胁之语说着,义民们不自觉的张了张嘴,动了动舌头。

听到这话,李承绩也不再装客气了。就应承下来,让莫杜尔放心离开。

这么一家家的往下走,李承绩也乐得清闲。只不过在分发财物时,刻意多增加一成。并对那些有老弱妇孺的义民,刻意关照一些。

使得不少义民,都感念他的仁德。

反正这些钱,自己又得不到。拿来做善事,又何乐而不为。

就这样,义民的队伍,很快来到张府。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张府既没派护卫在墙上守着,也没派人送钱出来。弄得收钱收得手软的义民们,都有了怒气。

这下。李承绩可装不得清闲了。连忙让大家等等,自己进去看看。

只不过说辞上,是怕里面有埋伏,白白让人丢了性命。

这些话听在义民们耳中,对李承绩的敬意,又无形中增加一分。尤其是这份以身犯险,舍生取义的姿态,更让人心服口服。

所以不少体格健壮的义民们,都大喊着不行。

李承绩有心说,这家人我认识,还是自己人,你们就别跟着掺和。但为了维护自己舍(dao)己(mao)为(an)人(ran)的形象,李承绩还是装出一副为了大家好的姿态,说自己反正年岁尚小,烂命一条。只要一人吃饱,全家足以。

不像那些有家室的人,牵挂颇多。所以这种犯险的事儿,还是自己来最好。

结果不少未长开的孩子或者上了年纪的人,纷纷走出来请命。

李承绩顿时觉得自己煽情太过,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

就懒得解释了,搬出莫杜尔,让众人不要违背自己的意思。

这下,众人才总算消停下来。

于是李承绩背着他们,独自进府的模样,也被人看着特别高大。

当然,对于义民们的心思,李承绩是不知道的。他正站在府门前,有些犹豫的,是否敲门。因为在以往看过的影视剧中,这种时候,门上可能设了机关。

不然整个张府,怎能静成这样。便心里不住的埋怨!早知不该逞强的。不然现在,也不会连个敲门的人都没有。

在他犹疑不定的时候,围观的百姓已经小声议论起来。

“嘿!小军师怎么站着不进去?”,一个义民甲疑惑不解的问道。

“嗨!兄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小军师定然是看出了主人家的阴谋诡计,所以在想着对策。”。

“对!定然是这样。你们看,府上还有汉文。传闻汉人最善奇·淫技巧,让人防不胜防。小军师必定是觉察出了,才谋定而后动。”,义民丙以笃定的口气分析道。

别的义民们听着,也都深以为然。

只有李承绩知道,他是在犹豫着,敲门后会不会有机关把自己弄死。

最后憋见地上的大理石台阶,马上计上心头。

就赶紧聚精会神,在地上找着可用的石块。但不知是不是张府太勤于打扫的缘故,地上竟光溜溜的。别说石头,就是石缝都找不着。

这结果,让他有些欲哭无泪。终于咬了咬牙,脱掉自己的鞋子,径直往门上甩去。

便听砰的一声闷响,府门竟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围观的百姓,马上夸赞李承绩神机妙算。也是在他们眼中,李承绩翻找石块的举动,是在查找机关。拖鞋扔门,则是找到了破解之法。

对其的印象,又高大了几分。

李承绩是懒得理会他们的叫喊,不放心的又将另一只鞋扔了过去。府门也打开了一尺的空隙,没有任何动静。

见到这结果,李承绩狐疑的赤着双脚,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约莫在府门前待了半晌,才终于单手试着推了推门。

就听吱呀吱呀数声,像极了转动的石磨。

“咳咳咳···”,李承绩是看出真的没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几声。既是掩饰尴尬,也是向里面的人提个醒儿。

再迈开步子,瞬时消失在义民们的视线中。

于是一阵夸赞之声,又接连响起。

而这个时候,李承绩径直来到张府的花厅。发现里面静悄悄的,各种值钱的物件,已搜罗一空。以致地上,还散落着不少杂物。

看这情况,像是提前带着值钱的东西跑路了。

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想,李承绩又去后花园以及几处张家人最常去的地方。发现哪里,也都跟花厅的情况类似。再大喊几声张钛铭以及李大气他们的名字,没有回应后,他也只得无奈的离开了。

哪里想到,就在他走到府门时。一声惊喜的叫喊,突然在耳旁响起。

“少-少爷?!”。

李承绩转身一看,便见李大气不知从上面旮旯里钻出来,站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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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义民头领

“大气?!”,李承绩也有些意外。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李大气面带喜色,赶紧凑上前道。瞧见李承绩赤着双脚,还以为受了啥磨难。就面带愧色,自责道:“是小的失职,让少爷受苦了。”。

说罢,还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亲自给李承绩穿上。

“无碍无碍!”,李承绩推让道。但在李大气的坚持下,还是把臭气哄哄的小脚塞进了宽大的布鞋里。其实他的脚原本是不臭的!只是先前鞋子被踩掉,所以随便从地上捞来一双鞋子套上。

不合脚不说,还臭得厉害。以致李承绩的脚,也被弄臭了。

当下李大气又去花厅搬来一张椅子,让李承绩坐下。同时去别的地方,给李承绩找双合脚的鞋子。

这个时候,张钛铭也领着几个护卫,小心翼翼的冒出头来。

“逸之?”,张钛铭看李承绩灰头土脸的坐在院子里,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也是被人群挤着,身上的衣服,也弄得皱巴巴的。再加上袖子被李大气弄断过,人又在地上蹭了几下。所以满身尘,满身土。比分开的时候,还要狼狈。

在旁人眼中,也就和无父无母的小乞丐差不多。

“嗯?张伯父?!”,李承绩看到张钛铭,露出几分笑意道。

“你这是被暴·民劫了?”,张钛铭的语气中,透着浓重的担心。

“呃!我---”,李承绩刚要开口,又顿觉说来话长。便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种反应落在张钛铭等人眼里,倒是更加重了心中的猜测。便着人烧水的烧水,寻衣服的寻衣服,做吃食的做吃食,好不热闹。

待李大气找到合适的鞋子回来。张钛铭等人,正一脸关心的围着李承绩嘘寒问暖。

“让让,让让!”,李大气叫喊着,就蹲下身子,亲身给李承绩换上。

正是这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一帮义民。个个舞刀弄棒的,看着很是来者不善。张钛铭抬头一看,立即傻眼了。倒是李大气反应不慢,马上令为数不多的护卫,将李承绩等人护在内里。

“小--小-小军师?”,那些义民也愣住了。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谁能想到,印象里危险重重,小军师遭遇不测的情况不仅没出现,反而还如此和谐。就连那些本与他们作对的私卫,都护着小军师的安全。

以致第一时间,他们都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小军师?!”,张钛铭听到义民们的称呼,疑惑不解道。再看他们面对李承绩时,奉若神明的神情,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李大气则没弄明白情况,有些茫然的看向李承绩。

“咳咳咳···你们怎么进来了?”,李承绩见短时间内怕是解释不清了,就冲着突然进府的义民道。

“我--我-我们见小军师一直没出来,怕--怕-怕万一有---”,领头的一个年岁不大,看着二十出头的短毛卷发小伙,有些畏惧的低下脑袋,吞吞吐吐的,后面的话都没敢说。

不过李承绩已经猜到他们的意思,就神色稍缓,出声道:“好吧,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这里的事情,我一人足矣。”。语气中,透着不可置疑。

那些义民看李承绩的样子,也确实应付得来。就告辞一声,纷纷退去。

待李大气把门关上,李承绩才有些尴尬的,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张钛铭听完,立即暗暗咋舌。便像看怪物似的,盯着李承绩道:“贤侄,你竟带着义民造·反了?”。

“没-没-没!我只是帮人暂代一下,不长久的。”,李承绩有些心虚的回道。

“那附近的宅子,也都是你劫的?”

“呃!没劫。只是让他们交点钱财,消灾解难。”,李承绩厚着脸皮解释道。

张钛铭立即无语的打量了李承绩好一会儿,出声道:“若李中书知道你如此行事,怕少不得一番申饬吧?”。

听到这话,李承绩马上想到他爹那种板结成岩的脸。就有些后怕的摸了一把头上的虚汗,不知怎么回答。

张钛铭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马上对身边的几个护卫道:“刚有贼人进来,被尔等赶出去了,知道吗?”。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嘴上应声知道了。

张钛铭也没解释,云淡风轻道:“既然贼人赶走了,那么你们就去地窖里将总督和夫人们请出来吧。如果他们问起,你们知道怎么说吗?”。

有机灵些的护卫马上意识到什么,赶紧接话道:“知道了,老爷。咱们刚才出来,就是将贼人赶出府。其他的,什么都不省得。”。

张钛铭满意的应了声是,就让他下去了。

听这口气,李承绩也知道张钛铭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就有些感慨的看了张钛铭一眼,出声道:“伯父,这---”。

哪里知道,张钛铭根本不跟他客气,反问道:“还不走?难道等着张府赶贼一眼赶你出去不成?”。

李承绩马上尴尬的笑笑,就要出府。不过临行前,张钛铭又让他等等。转而令一个丫鬟脱下鞋子,让李承绩穿上。也是李承绩的年岁,只能穿上丫鬟的鞋子。

一般的成年男子,也不合脚。并且李承绩现在的身份,还不能穿太好的东西。所以做工普通的鞋子,最合适不过。

这下,李承绩也不好多待了。就赶紧拿了几块糕点塞进嘴里,并喝了几口微烫的茶水,赶紧离开。

不过李大气等三四个护卫,非要跟上。李承绩不知道怎么跟义民们解释,就非不让。最后见时间越拖越久,挨不下去了。才同意李大气跟着。但其它人,都被留在张府。

于是装扮一番后,李大气就跟着李承绩出府了。

外面翘首以盼的义民们,马上欢呼起来。

待上了马,李承绩立即大声道:“此府是良善之辈,非大奸大恶之家。且半年以前从巴拉沙衮而来,未有欺压百姓之举。时间紧急,我等还是快去下一家吧。”。尽管‘良善’的品行有待考证,但从巴拉沙衮来的事情,确实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

又因时间不长,张钛铭也不是在这里为官。所以平日里,张府的下人还是比较规矩的。这般说法,也足够令人信服。

何况还有李承绩的个人威望在!那些进去过的义民,也都在出来时,说了府里人对待李承绩的情况。便都纷纷称是,赶往下一家。

虽说蒲华城的达官显贵不多,但依仗阿德尔·贾罕的,也有近一百之数。所以李承绩弄到大晚上,才总算把这街上的宅邸,都走了个遍。

收获的钱财,也只能用巨量来形容!

这让李承绩不得不感叹!

蒲华城的一番官吏,实在太能贪了。就这么大个城池,愣是被他们搜刮了个底朝天。即使蒲华城是河中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城,也不应该敛下如此巨量的钱财吧。

难怪蒲华城的百姓会如此愤怒了!

照这种敛财法,百姓们穷的不是三代,而是三十代了。

所以一路上,李承绩都按照先前的惯例,拿出一半的钱财分发下去。若有不长眼的主人家,就让义民们冲进府后,随意拿。使得在原来的基础上,李承绩又涨了一波声望。

不少听到风声的义民,还急巴巴的赶来分一杯羹。

以致等李承绩回到主街时,跟在他身边的义民,竟然达到了五万之数。行动起来,那真是神龙不见尾。李承绩反应过来后,自己也被震惊到了。

因为蒲华全城的人数,似乎只有二十七万左右。与河中府相比,只少了三五万人。如今聚在他身边,就有五分之一之多。这等规模,真是令人咋舌。

李大气看着,眼里却是隐隐透着兴奋。看向李承绩的眼神,也带着抑制不住的狂热。

“那-那个拉稀,这些义民都是跟着我们的?”,李承绩头也不回的看着茫茫人海,冲着一个棕色短毛卷发的年轻小伙道。这是莫杜尔离开时,给他安排的人。性子比较活络,人也机灵。用起来,还是十分顺手的。

就是名字,用波斯语喊着,比较拗口。

“小军师,我叫拉比拉西。”,那个年轻小伙满头黑线的纠正道。

“好!拉不拉西?”

“是拉比拉西。”,再次纠正。

“好了好了!甭管名字了。拉稀不拉,这些义民怎么多了这么多?”,拉比拉西黑着脸听完,强忍住纠正李承绩的冲动,解释道:“他们听闻小军师心怀大义,富有仁德,愿将贪·官污吏赎罪的钱财,用来救济生民。便闻风而动,全都向咱们这里赶来了。”。

正说着,李承绩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千军万马似的轰鸣声。便拉了拉缰绳,马儿立即调转身子。便见前方的街道上,人头涌动。虽算不得紧密,但一波接一波,有些络绎不绝。

既然大老远的赶过来了,李承绩怎么好意思让他们空手而归。就命拉比拉西,拿出两大箱子财物,分发下去。

“这---”,拉比拉西有些为难道:“若二统领问起,小的---”。

“无碍!这事儿是我做主了,他若问起,你道出我的名字便是。”,李承绩无所谓的说着,看上去十分豪爽大气。也是这些钱财,他是看得着拿不着。与其交给素未谋面的桑贾尔处置,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多多收买民心。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他是一点都不心疼。

拉比拉西闻言,立时喜上眉梢的说了声好。就赶紧命人分发钱财,生怕慢了李承绩会反悔似的。到底他也是穷苦人出身,知道百姓们的难处。所以对于分发钱财,救济生民一事,是非常赞成的。

于是不少刚赶来的百姓,都连连夸赞李承绩的仁德,名不虚传。一大波民心,又被李承绩收入腰包。

当这消息传到萨德尔宫时,正坐在主位的桑贾尔。气得将一个名贵的波斯琉璃碗,给摔得粉碎。

“大哥!此事定有误会。”,莫杜尔马上神色一紧,上前解释道。在经过一番苦战后,萨德尔宫终于在人海优势下,被攻克下来。内里的萨德尔·贾罕余·孽,也被清剿一空。

从现在起,这地方就属于桑贾尔的了。

“哼!误会!这些义财是要上缴圣库的。如今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如此挥霍,真是胆大妄为。”,桑贾尔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江湖习气。到底是铁匠的儿子,也没读过圣贤书。就连《古·兰·经》,都识不得。

再加上游侠做派,有此番表现,也是正常。

尽管当下他穿着从某个府邸弄来的华服,面上也经过修饰,隐隐有上位者的做派。但毕竟时间尚短。暴·怒的情况下,很容易暴露出真性情。

莫杜尔感念李承绩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自不会让桑贾尔这样‘误会’下去。就将李承绩献计的事,夸张的说了一遍。这下,桑贾尔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那些原本等着看热闹的小统领们,则有些脸色不好。

“大哥,义弟听闻。那小军师附庸义民,有五万之巨。且仁德之名,已在城内传开。我率领的义民里,就有不少投靠他去了。”,一个被李承绩抢了人的小统领,马上站出来煽风点火道。

这话一说,不少小统领,也都站出来指责李承绩的不是。但是莫杜尔毫不退让,用李承绩年岁尚小,做事难免不周全为由。斥责这些攻击李承绩的小统领们,心怀叵测。

这么吵吵闹闹的,桑贾尔也烦了。就呵斥一声,语气不好道:“吵什么吵?!”。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再冲着莫杜尔道:“二弟,你快去派人,将小军师请来。这么个有功之人,也好让兄弟们开开眼界。”。

那些小统领们听着,面上露出几分得意。莫杜尔脸上显出几分挣扎之色,还是应了声是。

随后桑贾尔就让在场的统领们,随意领一侍女,下去潇洒。引得在场的人,都大声叫好。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每个原萨德尔府上的侍女,都神色惶恐。迎着他们的叫喊,身子都发抖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深入虎穴

“小军师,我们大统领请你去一趟?!”,一个青年男子领着一队人马冲到李承绩近前,行了一礼道。只是神态间,颇不恭敬。

李承绩不清楚原因,就语气平和的回道:“好,去哪里?”。

“桑贾尔宫。”

“嗯?城中何时多了这处宫殿?”,李承绩虽对蒲华城并不了解,但一些标志性建筑,还是知道的。除了萨德尔宫以外,其它人的府邸,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呼。

更何况,桑贾尔之前不过是一介平民。哪有物力财力,建造一座宫殿。所以他第一时间,就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青年男子闻言,面上有些不好。就语气冷淡道:“原是萨德尔宫。如今已成为我们大统领的新府邸,自然改称桑贾尔宫。”。

李承绩心中,立时生出一阵冷笑。果然这时代的平民起·义,思想觉悟都不高。还没定鼎,就已开始贪图享受了。使得他对桑贾尔的印象,也拉低了不少。

但面上,他还是笑着答应下来,随青年男子离开。

不过他这一走,那些追随的百姓,也都跟过来了。看到这一幕,那青年男子有些不满道:“小军师!这些百姓不能跟着。”。

听到这类似于命令般的语气,李承绩心里着实有些不快。也是平日里,身边还真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却不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头目,就敢这样在他面前趾高气昂。

若不是看他是桑贾尔派来的人,李承绩定然理都不理了。

便径直对拉比拉西道:“拉稀不拉,你跟义民们解释一下。就说让他们先各回各家!若还有用到他们的地方,定会再招呼的。”。

对于自己的名字,拉比拉西已懒得纠正了。就应了声是,向百姓传达了李承绩的原话。但哪里知道,拉比拉西话音刚落。百姓们就高呼着,不愿离开。

可能他们觉得,自己得了李承绩的恩惠。所以能多追随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当然,也不是没有盼着领钱的可能。

这下拉比拉西也没办法,就无奈道:“既然义民们不愿离开,不若就让他们跟着好了。”。反正累了,义民们是会自行离开的。

李承绩没说话,只面无表情的看着青年男子。

便见其眉头一皱,颇为不悦道:“不行!这么多百姓跟着,极易生乱。若扰了大统领的清净,咱们也吃罪不起。”。

“呵!”,李承绩立时被气笑了。因为桑贾尔能起·义成功,入住萨德尔宫,靠的就是人数众多的百姓。现在又怕他们生乱,简直太自相矛盾了。

就带着几分冷意,出声道:“义民不走,我也没法子。若尤素福统领有好法子,也可一试。”。说着,就扬起马鞭,先行离开。李大气和拉比拉西,也马上跟了过去。

庞大的人潮,也随即移动。尤素福还想追赶,却被人群挤得动弹不得。

待快赶到萨德尔宫时,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追了上来。

“小军师!小军师!”。

拉比拉西认识这人,马上道:“穆萨?”。

李承绩也簕住缰绳,有些奇怪的看着费劲挤到近前的少年。

“尤素福得大统领的命令后,我就一直在这附近等着,可算等到小军师了!”,穆萨挤到李承绩跟前,擦了擦额头的汗渍,感慨道。

“哦?等我?”,李承绩略带诧异道。

穆萨立即点了点头,贴着拉比拉西的耳朵,将原由说了一遍。等转述到李承绩耳中,面色立时沉了稍许。

李大气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觉得应该对李承绩不利。就十分紧张的看着,极为担心。

过了半晌,李承绩神色复杂的看着碉堡似的萨德尔宫,出声道:“穆萨!你替我回了二统领的好意。这宫,我今天还非进不可了。”。

“啊?”,拉比拉西和穆萨都诧异道。

“小军师,你怎么这么不听劝呢?二统领既让我在此劝你,自不会害你的。”,穆萨哭丧着脸,急声道。也是桑贾尔此番着人领李承绩进宫,为的是兴师问罪。所以为了李承绩的安危,莫杜尔特意让穆萨在这儿将李承绩劝回去。

至于后面的事情该如何收场,莫杜尔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还是不知道穆萨他们说的是什么,但看样子,显然对李承绩不利。所以李大气也当即阻拦道:“少---”。刚一开口,就反应过来。马上改口道:“小军师,你的安危可是大事啊!”。自家少爷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尽管很多时候,看着没什么脾气。但是固执起来,也是磨破嘴皮子都没用的。

所以他只能暗自提醒,李承绩的身份不一般。

可惜的是,若李承绩真那么在意身份。现在的话,也不会领着百姓去挨个抄家了。因此并不听劝,径直往萨德尔宫行去。李大气等人看着,只得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此时此刻,李承绩的心里也颇为复杂。因为他知道,自己此行,是带着几分凶险的。不然的话,莫杜尔也不会亲自派人来提醒自己。可是这俘获的民心,他也不想丢掉。

毕竟像这样壮大势力的机会,可是不多见的。另外蒲华城又是河中地区的第二大城,他的心里,已经存了吃下去的心思。对于会不会消化不良,他是没考虑过的。

一来是时间太紧,二来是他太需要一块地方发展势力了。

尽管班城那个地方不错,但那里局势太过复杂。他不确定,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将那地方料理干净。而铁木真当下,已经建立了蒙古帝国。

即使李大力的消息还没到,但根据历史轨迹来看,也差不了多少。

这也标致着,蒙古帝国对外扩张的脚步,正式展开。

先前他选择班城,是退而求其次。如今有蒲华这个更好的选择,自不会将目光局限于班城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会会这个是桑贾尔。好知己知彼,

制定出相应的对策。

这份心思,就是李大气,也是没想到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触犯底线

如此进了萨德尔宫,看门的义民,马上让李承绩等人下马步行。等接近前厅,阵阵靡·靡之音就传了出来。若有若无的靡·靡之气,也飘进他们的鼻息。

李承绩面上一黑,已想到了内里不·堪入目的景象。

“小军师,不若待会儿再进吧?”,穆萨意识到里面的景象不好,就小心的提醒道。

尽管心下有些不快,但李承绩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就没有说话,打算等着内里消停些再进。

这个时候,天上已经挂满繁星。偌大的萨德尔宫,也灯火通明。白日的惊变,也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只有地上洒落的衣什杂物,斑斑血迹,暗示这里曾经历的不平静。

大概等了近小半个时辰,李承绩也有些不耐了。再听着内里的动静小了些,就抬头迈了进去。哪里知道,一道人影突然哭哭啼啼跑出来,刚好和李承绩撞了个满怀。

“啊!”,一声惊叫响起,显然是女声。

跟着一道喝骂声传来,只听:“奶奶的,还敢跑,看爷待会儿不弄死你。”。

便见一个裸着上身,胸前与肚脐眼之间,长满毛发的瘦弱青年从前厅走了出来。他的脸型偏长,眼角很小。露出两颗大门牙,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看到李承绩等人,也稍稍有些意外。

不过只征愣了几息,就凶神恶煞的冲到地上的女子跟前。

“小娘子,跑啊!你倒是跑啊!”,边恶狠狠的笑着,便毫无顾忌的解开裤·带。

“不-不--呜呜呜--”,哭声之中,透着浓重的绝望。

李承绩不是木头人,自不会对眼前的一幕无感。就对李大气使了个眼色,瞬时砰的一声。男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李大气一脚踹飞了出去。

“哎呦喂!”,那人撅着屁股,捂着腰身,跪地痛呼道。

李承绩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来到女子跟前。可能是害怕的缘故,女子不住的往后退却。李承绩不得不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边说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女子身上。

这下,那女子才抬起头来。

李承绩这才发现,这女子的模样很稚嫩。婴儿肥的小脸,还透着孩童特有的稚气。用小女孩来形容,都不为过。

只是令人痛心的是。脸上满是泪痕,孩子般的稚气,也被惊惧代替。

“你-你-你是谁?不知道规矩么?”,那男子怨·毒的看着李承绩,咬牙切齿的骂道。

穆萨听着,立时满是担忧的冲着李承绩道:“小军师!此人在今日的战事中,出力不少。颇得大统领宠·幸!”。

“嗯!”,李承绩轻嗯一声,并没其他的反应。

地上的男子听到穆萨对李承绩的称呼,也顿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怒气,也马上被得意代替。就忍痛道:“好啊!好啊!你就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军师吧?大统领正想问罪于你,当下可又抓到一条罪证了。”。

“大气,打!”,李承绩面无表情的说着,男子立时面色发白。就紧张道:“我是三统领,你不能这么对我的?就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jian人,值当吗?”。

“我不想再听他说话!”,李大气脸色极端冷漠道。

李大气知道李承绩是动了真怒,就对那男子往死里打。穆萨等人看着,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就只能干瞪着眼,瞎着急。

其实那男子不该如此不堪的!只是李大气先出手,着实让那男子伤得不轻。所以接下来,完全是被动挨打了。

在这间歇,李承绩贴着拉比拉西的耳朵交待了几句,就命人将场上的女孩带走。

没多久,不少被惊动的小头目就围了过来。

“这是?”,有人不明所以道。

“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吧?”,看着出手毫无顾忌的李大气,有人猜测道。

“嗯,还真有这个可能。可是那地上的人,怎么这么眼熟?”。尽管那三统领已被揍得满脸血污,但那脸部轮廓,还是能看得轻的。所以时间长些,众人就认了出来。

“可不是吗?我也觉得哪里见过。”。有人附和道。

“应该是个小统领吧!意气之争,实属正常。”,有人做下结论。也是今日萨德尔宫里,众人为钱、为女子、为面子等事起了争斗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因此不少人,都下意识的以为是这种情况。

直到一个和三统领相熟的小头领赶来,才惊呼道:“这--这-这不是三统领么?”。那人脸上,透着浓重的不可置信。

“三统领?不会吧?除了大统领和二统领,谁有这个胆子敢与其争斗!”。

“就是!三统领,可不是一般人能动的。”。

“咿呀!不对,此人还真像三统领。”,有人觉察出了不对。

“呦!还真是!”,更多人反应过来。

瞬时十余位小统领冲了过来。

李承绩立即说了声停下,就往后退却了几步。

不过在场的人直接将他忽略了!以致连看都没看他,就朝李大气冲出。有的人,还动起手来。

对于李大气的身手,李承绩是充满自信的。所以无视穆萨急得涨红的脸,抱臂上观。

果然,顿时扑通扑通的声音响起。不少人影,以来时的十倍速度,倒飞出去。原本围着李大气的小统领们,也个个胆怯的不敢上前。

“哼!”,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李大气就淡定的向李承绩走来。期间所有小统领,都不自觉的为他让步。

待来到李承绩跟前,李大气才恭敬道:“小军师,人已活不成了。”。

李承绩满意的应了一声,就没多说。也是以李大气下手的动作来看,就特别让人肉疼。好在李承绩对此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所以目睹全程,都没有多少不适。

只是这引起的后果,却是比较麻烦了。

心下苦涩的笑笑,他就没有多想。因为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让李大气出手。毕竟他的底线里,是容忍不得如此灭·绝人性的恶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兄妹托词

萨德尔宫,正殿。

面色肃然的桑贾尔坐在上首。可能是出来的太匆忙,他的衣衫,都没穿戴齐整。下方的众位统领,也都莫不如是。只是和桑贾尔相比,更加不堪。有的只穿了中衣,有的甚至只用一件女人的香巾,遮住隐·秘部位。

那脖子、肩膀、胸前、后背等部位,都留下了不少女人特有的胭脂红粉。

不过满屋的靡·靡之气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沉重。

“大统领!擅杀同僚,其罪当诛。”,尤素福脸色阴沉的说着,语气十分坚决。因为刚被打死的三统领,和他是拜把子的兄弟。所以兄弟死了,他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这话说完,不少与三统领关系不错的小统领们,就纷纷出声附和。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打定了群起而攻之的主意。

李大气立即靠近李承绩一些,面色不善的盯着一众人等。

或许是先前被李大气的身手吓到了,所以众人都不自觉的移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莫杜尔看到这种情况,立即上前一步,急声道:“大哥!小军师立下大功,深受义民拥戴。若是贸然治罪,怕是引起什么乱子。所以不若详查一番,看是否有所误会?”。

要知道,李承绩和三统领的冲突起因,知道者不多。除了李承绩、李大气和穆萨以及拉比拉西外,就只有三统领本人了。

可是当下,三统领眼瞧着离死不远了。就是让他说话,也是说不出来的。

因此事情的真相,就完全由李承绩做主了。

正是这个原因,莫杜尔才说详查。

在场的统领们,也不都是鲁莽之辈。尽管没进过学堂,但大多是游侠出身,心思活络得很。所以稍稍一寻思,就弄明白了莫杜尔的用意。

便等莫杜尔停下话头,纷纷出言反对。

看到这种情况,坐在上首的桑贾尔,有着不耐的皱着眉头,出声道:“小军师,你可有什么要辩白的?”。从进殿开始,李承绩就像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任由别人在言语上攻击自己,毫不辩解。

以致在外人看来,李承绩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责。

当然,真实情况,也只有李承绩自己清楚了。

此时听到桑贾尔问自己,李承绩面色平静的回道:“三统领辱我义妹,禽·兽不如。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出手。”。从救人的那一刻,李承绩就想着用什么合适的理由辩白。

直到刚才,陡然想出了兄妹这个法子。虽然有些仓促,也有些牵强。但是当下,这是最好的托词了。

果然,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面显惊色。桑贾尔也目光一凝,有些不敢置信。

“义妹?!”,尤素福讶然出声道:“如此信口开河之语!小军师莫非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就是!若你义妹在此,你还会姗姗来迟?”

“对!怎会如此巧合?你一来,就撞见三统领对你义妹欲行不轨?”。

“哼!我看此事,分明早有预谋。”

这话的分量,可就严重了。莫杜尔一听,就马上反驳道:“说得什么胡话?!小军师是受我所托,才率领义民收取义财。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若不是大哥派人去请,小军师也不会来此。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早有预谋?!”。

几声语气很重的质问,让那说话的统领,也只得悻悻然的低下脑袋。李承绩听着,有些感激的看了莫杜尔一眼。虽说自己对莫杜尔有救命之恩,但先前被人群拥挤时,他也得莫杜尔所救。

所以一来一去,算是谁也不欠了。

如今莫杜尔这样帮自己,已经算李承绩承情了。特别是今日的事情上,李承绩还有利用莫杜尔,收买人心的私举。因此细细想来,李承绩还有几分愧疚。

对此,莫杜尔自然是不知晓的。他只以为李承绩被众人针对,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毕竟若不是他将收取义财的事情,交给李承绩去办。现在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他想着这些时,坐在上首的桑贾尔已经说话了。

“小军师?!义妹之事,大家都心中存疑。不若将你义妹唤来,分辩一二便是。”,思虑了半晌,桑贾尔决定来个当庭对证。

“这---”,李承绩有些迟疑。

尤素福等人,马上跳出来说李承绩是怕了。所以才在这事儿,犹疑不定。

桑贾尔也面上一沉,略带怒气的看着李承绩。

“义妹先前受惊,我已命人带她下去安置。若再将她唤来,怕是问不出什么。”,李承绩心里,也是不想让人将那女孩带来。到底这件事,原本就是他随便编造出来的谎言。若拿到大庭广众下来说,很容易被拆穿。

另外先前那番经历,已让那女孩有了心理阴影。再让其上来面对这群禽兽不如的渣滓,很难说会不会受到刺激。

只是这番推脱之语,显然是不会令人接受的。包括莫杜尔,也只得劝李承绩将人领上来。

最后没办法,李承绩只得照办了。就让李大气下去,将那救下的女孩领来。

“等等!还是派我的人去吧!”,尤素福怕李承绩他们串通,出声拦阻道。桑贾尔也同意这个办法,就让李大气留下。

面对这种情况,李承绩有些焦急。可是他也派不出人,就只能看向李大气。

但是在这种地方,李大气也没办法调动清教徒的探子。便只能爱莫能助的眨了眨眼睛,表示无奈。

这下,李承绩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他还是让小紫帮着查询一番。虽说知道像这种小人物,一般是进不了史册的。但就像落水的鱼,尽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因此李承绩,还是不抱希望的让小紫帮忙。

便努力回忆着那女孩的模样,让小紫好尽快找出相关的线索。

哪里知道,这一查,还真的查出来了。

李承绩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小紫查出来的资料,很是不敢置信。

“这-这-这它妈的都能碰到!”,他心里无语道。但心里,已经没那么着急了。

第一百三十章 表明身份

大概等了有一会儿,三道人影才缓缓走进大殿。

“小军师!二统领!”,拉比拉西看到李承绩和莫杜尔,马上行礼道。领他们进来的男子,则向桑贾尔和尤素福等人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众人也都放下心来,打量着站在大殿中央的女孩。

可能是害怕,女孩的肩膀,都有些抖动。身上还披着李承绩的衣衫,头发也随意的撇在脑后,显然没精心梳洗。以致脸上的泪痕,都清晰可见。

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模样,大家也都没什么疑问。

趁这个机会,李承绩来到女孩身旁,温声道:“别怕别怕,有我在!”。尽管个头看着不高,最多只有一米六左右。身子也不壮实,但不知怎么,看着让人很有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那女孩原本还瑟瑟发抖的肩膀,也停下抖动。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没瞧见李承绩说什么私话。所以在场的人,也没多说什么。

桑贾尔也吸了口气,说话道:“抬起头来?”。

见其有些害怕,李承绩柔声安慰了几句。这下,那女孩才抬起脑袋。

桑贾尔定定的看了一眼,才接着问她叫什么名字,出身何处?

可能是害怕的缘故!女孩吞吞吐吐的,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承绩看着,马上代她回道:“大统领,义妹名为阿依娜·布尔罕。”。

“布尔罕?!”,桑贾尔皱眉沉思道。在场的人,也都交头接耳起来。因为布尔罕这个信氏,可是蒲华城最尊贵的信氏。只有萨德尔·贾罕的家族,才能享有。

所以这女孩叫这个名字,很自然的让人深思她与萨德尔·贾罕的关系。

见他们若有所思的模样,李承绩继续道:“此任萨德尔·贾罕,是她的亲爹。”。

哗···场上立即炸开了锅。因为大家怎么猜测,都没想到这女孩竟是萨德尔·贾罕的女儿。

被道出身世,女孩也很震惊的看着李承绩。脸上是既惊恐又惊讶,复杂至极。到底阿依娜·布尔罕在萨德尔宫陷落前,就在她母亲的帮助下,换成下人的衣服。只是运气不好,没逃出去。而她母亲为了让她免于遭受侵·害,故意自投罗网。

于是她赶紧躲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愣是没被发现。

直到不小心弄出动静,才被那三统领察觉。这就有了后来的追逐。

但是她敢肯定,自己是没见过李承绩的。也是她的母亲原本是府里的下人,地位不高。作为下人的孩子,自然也高贵不了多少。且萨德尔·贾罕宠幸的女子最少有近百之数,生下的男男女女,也不下五十。

她能得到的关注,就更少得可怜。

所以在萨德尔宫陷落前,都没人想到她们这对母女。也正因此,李承绩先前来萨德尔宫时,她也无从面见。

现在的惊讶,也就在情理之中。

不过任凭她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李承绩是通过小紫的资料库,才查到她身份的。

这说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哼!萨德尔的家眷,都被关在柴房。哪里会有漏网之鱼?”,尤素福出声质疑道。

李承绩也不恼,面色平静道:“若是不信,你们可以请宫里的下人来验证一番。”,即使阿依娜平时不受宠,但向来喜欢捧高踩低的下人,却是认得清萨德尔有多少女人和孩子的。

毕竟做下人的,就是要对这事儿上心嘛。

桑贾尔不知可否,便命人寻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过来。

“尔等可识得此人?”,桑贾尔沉声道。

那几个老妈子立即细细打量了阿依娜好一会儿,才先后出声道:“识得,那是锦华公主。”。

虽说以桑贾尔的权势,阿依娜是配不上公主的称呼。但是在蒲华城,桑贾尔就是王。以致埃米尔的头衔,他都可以赐给旁人。所以府里的下人们,也都称桑贾尔的子女为皇子、公主。

“对!老身在公主刚诞下数月时,还有幸伺候过公主。其耳根下方,有一颗红痣。”。

桑贾尔马上命阿依娜挽起头发,露出耳根部位。一颗豆大的红痣,立即出现在众人眼前。

如此一来,众人对阿依娜的身份,已经信了大半。

但很快,众人就想到另一个疑问。那就是李承绩,如何与身份高贵的阿依娜结为兄妹。

莫杜尔也是一脸疑惑,弄不明白李承绩如何与阿依娜搭上关系。

见此,李承绩也不隐瞒。直接说自己来自大辽的巴拉沙衮,是河中郡王之子。就在白日里,还来萨德尔宫吃过酒菜。期间和阿依娜相见颇欢,便与其结为兄妹。

这个消息,可比李承绩之前所透露的消息,要劲爆百倍。

因为谁都没想到,一个身份尊贵的郡王之子,竟然跟着他们一起造反。还装成一个小叫花子,大发善财,赢得一大波民心。说出去,估计都没人相信。

“大统领!我观这小子满口胡言,没一句实话。还是杀了他,给三统领报仇。”,尤素福已经不相信李承绩的话了。便直接上前,恼羞成怒道。

“我看谁敢!”,李承绩摘下身上的玉佩。随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份委任状道:“这是桃花石汗亲封的呼罗珊总督委任状!你们敢对我不利,就不怕大辽的铁蹄踏平蒲华么?”。

众人又是一片惊讶!

因为若说大辽隔着远,他们还没什么感觉。但是桃花石汗,可就在蒲华边上。历任蒲华总督,也都是桃花石汗派来的。所以他们敢对萨德尔举起反旗,也不敢挑战桃花石汗的威严。

说到底,也是蒲华城自·治的状态太久了!使得桑贾尔等人下意识的以为,只要在掌控蒲华城后,依旧向桃花石汗表示服从。那么日后,这蒲华城依旧能保持萨德尔·贾罕时的自治状态。

因此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掂量一二。

(感谢天空梦静、懒惰的读者的月票。工作了,比较忙。想要加更,一直抽不出时间。)

第一百三十一章 意外之财

在他们迟疑之际,外面突然吵吵闹闹的,十分喧哗。

桑贾尔本就为李承绩的事儿烦忧不已,立时语气不满的喝骂了几声。随即就见一个看门的小头目冲进来,一脸惊慌道:“大-大-大统领,外面的义民听闻众位统领对小军师派发义财之事不满,就强行闯宫,为小军师请命。”。

“岂有此理!这些暴民如此不守规矩,是要造·反么?”,尤素福马上出声斥责道。其它人也都义愤填膺,说是给义民们一点颜色看看。

听到这话,李承绩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

没办法,他实在憋不住。毕竟在场的人,不都是通过造·反才站在这里的么?现在一天的时间都没到,就开始害怕别人造·反了。

这危机感,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感觉受到了轻视,尤素福等人,立即怒目相向。李承绩看出他们眼神中,刻意藏起来的胆怯。知道是自己的身份,让他们有所顾忌了。

便也不怕,径直将自己笑出声的原由说出来。

结果包括尤素福在内,都气得脸色通红。莫杜尔面上也有些难看,就以近乎的央求的语气,让李承绩别说了。

可惜的是,李承绩不是那种吃亏就打碎牙往肚里吞的主儿。即使只能占些嘴上的便宜,他也要讨回来。

于是众人的脸色,马上从红转黑。

直到义民们骤然闯进大殿,李承绩才闭上嘴巴。

见其扶着阿依娜,被围在大殿中央。义民们下意识的以为,李承绩是受了欺负。

便如宣泄的洪水似的,一拥而上。李承绩等人,也立即被团团围住。

“这-这-这?”,在场的统领们,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承绩也有些惊讶,不可思议的看着数量众多的白发老人。

没错,这些冲进来保护他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者。有的拄着拐杖,走路都不利索。但就是这些人,硬生生的冲破了重重守卫,冲进宫内保护他这个‘弱者’。

“三-三叔公?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桑贾尔赶紧离开座位,冲到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的老人跟前。

“哼!老夫和你没干系!”,老者重重的斥责道。可能是情绪太激动的缘故,还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李承绩看着,都怕这老者背过气去。

桑贾尔也是急得不行!又是抚后背,又是给他奉茶,才终于将气捋顺了。莫杜尔则搬来椅子,亲自请老者坐下。

除此以外,在场的小统领们,也都看到了自己爹娘以及辈分更高的长辈。使得一瞬间,场上又变成了认亲大会。

不仅李承绩错愕!李大气也迷糊的看不明白。还是拉比拉西低着声音,解释一番。李承绩和李大气,才知晓这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在拉比拉西领着女孩出宫后,就按照李承绩的指示。散播桑贾尔等人,欲对李承绩不利的消息。由于义民们都多多少少,受过李承绩的恩惠。所以此事,立即引起了极大的愤慨。

但奈何宫门处守卫重重,仅凭一番蛮力,还真不好闯开。

于是拉比拉西急中生智,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便有了现在,众人看到的一幕。

也是人都是有爹娘生养的,这些统领们,也都不例外。拉比拉西就让人去将他们请过来,帮着救出李承绩。

因为派发义财的名声太大,义民们也是由衷的感激李承绩。所以不少与他们相熟的义民,就亲自去劝说。随后那些拦在宫门前,充作护卫的义民,也都不敢拦了。

义民们,也就毫无阻碍的冲进宫里。

别看在外人跟前,这些统领们都趾高气昂,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但在自己的爹娘以及长辈跟前,没几个敢放肆的。那姿态恭敬得,就跟孙子没两样。

当然,以他们后背的身份,装孙子也没错。

于是众位统领就是想对李承绩不利,也不好下手了。便各自好言相劝,做下保证,才将自己的爹娘以及七大姑、八大婶等亲戚劝回家去。

李承绩也风风光光的,被义民们抬了出来。甚至那些收取的义财,桑贾尔也不敢要了。诸位统领虽眼红,但有长辈在身旁瞪大了眼睛,也不敢有异议。

如此一来,李承绩又大赚了一笔。即使和地下宝库的钱财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但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更何况,这些钱,可都是没废什么力气的。

为了答谢义民们的义举,李承绩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分发一半的义财。引得数万义民,止不住的齐声叫好。那动静,都快把天给震塌了。

桑贾尔等人看着,在暗骂李承绩混·蛋时。只能拼命安慰自己,这钱与他们无关。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感觉心下没那么疼。

不过到底人太多了,即使搬出金山银山,也不够分的。所以最终平摊下来,每个人连一第纳尔都分不到。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义民们本就生活不宽裕,所以是不会嫌少的。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加倍珍惜。因为除了李承绩出手这么阔绰外,其它统领,可都是一毛不拔的。

如此对比,倒是更加深了他们对李承绩的好印象。

待热热闹闹的回到张府,李承绩也累了。

毕竟时辰不早了,先前萨德尔宫里,又是颇耗心神。现在一放松下来,整个人是疲惫得不行。便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潜意识里,他感觉有人给自己脱·衣服、擦拭身子。但他太累了,连眼皮子都睁不开。就昏昏沉沉的,任人摆·弄。

等次日醒来,明媚的光线让他稍稍不适的皱了皱眉。

“醒了?!”,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李承绩别过脸,就注意到,站在他跟前的,竟是带着黑纱,穿着袍服的似玉。

“嗯?你怎么?”,李承绩的嗓子有些干哑。也是昨日在那样的场合下,不得不大声说话。否则的话,旁人也听不见。所以今日,嗓子就有些不适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镇天兵

似玉顺势从桌上倒杯清水过来,出声道:“昨日你回来的很晚,下人都睡了。大气怕没人伺候···”,后面的话虽没说,但李承绩已懂了。

就喝了一口,准备起身小解。但当被子掀开的那一刻,他马上惊呆了。还是似玉咳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就赶紧用被子遮住隐·秘部位,惊声道:“我的衣服是你给换的?”。

似玉闻言,立即应了声是。虽脸上被面纱遮着,但躲闪的眼神,已露出心下的羞意。

这下,李承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似玉一个姑娘家都没觉得什么,那他这个男儿郎,也不能扭扭捏捏的做出女儿之态了。毕竟说出去,他也没吃亏。

只是接下来,两人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尽管李承绩也不是没被女人服侍过。像竹青,就没少给他洗澡。还有小翠,也给他穿过衣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似玉服侍着,总觉得别扭。

或许似玉不是下人出身吧!所以动作上,没有竹青和小翠她们娴熟。也或者似玉的年岁偏大,长得又太过成熟。让初尝禁果的李承绩,难免起了男人的心思。生·理上,就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

正给李承绩穿衣服的似玉,马上感受到不可描·述部位的异样。顿时动作一停,面纱下的脸,也羞成了红苹果。

再察觉到李承绩看自己那火热的目光,更是红了耳根。就没好气的啐了一口:“登徒子!”。说罢,头也不回的跑出房间。随即一道倩影走了进来,却是蔷薇。

“主人!似玉小姐昨晚一直拦着,奴也进不来。”,蔷薇怕李承绩怪罪,弱弱的解释道。李承绩心里不平静,也没听进去。便随意的点了点头,让其赶紧侍候自己。

待穿戴齐整,那稍稍燥热的心境,才终于平复下去。

出了房间,张钛铭等人,已经侯在花厅。连阿尔普,都没回去。

“贤侄!”,张钛铭和阿尔普都强颜欢笑的打招呼道。

到底外面的局势乱糟糟的,任谁都有些心下不安。且这次造·反的,还是素日被欺压的平头百姓。像他们这样的上层人士,自然是被清算的首选。

李承绩也理解。就应了声是,坐下用茶水漱了漱口。

终于,阿尔普还是忍不住心下的疑惑,出声道:“贤侄,外界的传言,可都是真的?”。尽管他没有出去,但张府的下人,还是有消息灵通的。李承绩作为河中郡王之子,呼罗珊总督,带领义民收取义财的事,也早已传开。

这里面,当然少不了桑贾尔等人的推波助澜。

或许在他们开来,只要将李承绩的身份公布出来,百姓们或许就不会像先前那样,如此拥护他了。这也是在不能对李承绩动手的情况下,唯一给李承绩添堵的法子了。

对于这个消息,李承绩已在来的路上。通过李大气的通禀,知晓了大概。虽说有些不快,但是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毕竟以桑贾尔他们不肯吃亏的本性,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不过他也不急!因为他知道,再过不久,桑贾尔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就神色平静道:“都是真的!”。说着,接过蔷薇递过来的燕窝粥。这招待,可比前些日子好了数倍。

“那-那---”,阿尔普欲言又止。

李承绩知道阿尔普想知道什么,就出声道:“伯父放心!总督府上,并没义民入内。”,这话一说,阿尔普也放下心来。

不过李承绩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义民不进府的代价,就是总督府交出一定的钱财。这里面,也只有张府例外。

张钛铭知道实情,也没道破。就帮着劝说,让阿尔普更加放心。随后阿尔普又问起外面的局势,李承绩也一一作答。只说桑贾尔已代替布尔罕家族,成为新的萨德尔·贾罕。

当然,这是他自封的。

并且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桑贾尔是没那个胆子挑衅桃花石汗的威严。所以阿尔普的总督之位,是不用担心的。

“贤侄说笑了!当下能保住性命即可,哪里还要什么总督之位。”,一脸后怕的阿尔普,心有余悸的说道。可能是昨天的动·乱,场面太过震撼了。以致到现在,阿尔普都忍不住惶恐。

李承绩又劝了几句,话题就转到萨德尔·贾罕身上。

当得知行踪下落不明后,张钛铭和阿尔普,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李承绩原本就和萨德尔·贾罕交情不深,也自然没有更多的感触。

就吃饱喝足后,将萨德尔·贾罕的情况,再知会阿依娜。没成想,阿依娜的反应,比他还要云淡风轻。

混成这种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无动于衷的下场,李承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如此过了十天,蒲华城是彻底安定下来。所有萨德尔·贾罕名下的财产,也都被转移到桑贾尔名下。一批新的达官显贵,也进入桑贾尔的法眼。

不过更多的,还是萨德尔·贾罕留下的老人。

阿尔普这个总督,也在桑贾尔礼遇有加下,收到了远比往年多出两倍的赋税。蒲华城总督的位子,也当得稳当。

至于大多数百姓,还是和从前一样,缴纳着繁重的赋税。似乎什么都变了,也似乎什么都没变。

与此同时,距离蒲华城西南二百里的哈喇阔勒,一大队身着甲胄的兵将,正整装待发。这是蒲华通往花拉子模阿母城的一个镇子,深处大漠。

因地下河距离地表上尚浅,又处在联通两地的商业要道上。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发展成一个镇子。

但到底此地条件简陋,不适宜人居。因此整个镇子的房屋并不多!除了几处被胡杨树圈在一起的木头房子,其它地方,都尽是一眼看不到头的黄沙。

当下一个正当盛年,眼睛颇为锐利的年轻人,正身着银白色的铠甲,审视着一众将士。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是宛如神讫。萨德尔·贾罕则躬着身子,侯在此人身旁。那模样,看着甚是卑微。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纸醉金迷

“伟大的摩诃末苏丹,再前行二百里,就到蒲华城了。”,萨德尔·贾罕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略带兴奋的说道。自那日仓促逃出蒲华后,他就一路往大漠深处行进。直到在哈喇阔勒落脚,才总算定下心神。

便第一时间派亲信前往西喀剌汗国的河中府、花拉子模的玉龙杰赤、大辽的巴拉沙衮求救。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西喀剌汗国和大辽那边,都没有回信。

反倒是他一直没报希望的花拉子模,却是兴师动众的为他讨回公道。如今大军集结,不日就要到达蒲华了。想到自己的权势、财富又会回来,他的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

同时心里发誓,定要让那些反对他的暴·民,明白得罪他的可怕后果。

摩诃末淡淡的笑着应是,看着十分平静。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摩诃末最高兴的时候,神色反而是最平静的。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喜形不怒于色吧。

到底蒲华是进入河中府的门户!掌控这里,也意味着河中府的大门,正式向花拉子模敞开。在军事方面,也处在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

自波斯地区收入囊中,北方钦察草原也臣服花拉子模后。摩诃末的心里,已经不由自主的膨胀起来。面对压在头上的宗主国大辽,他是早抱着较量一番的心思。

现在,可不就是送上门的机会么?

因此面对萨德尔·贾罕的求救,他是异常积极。还没多加考虑,便领着兵马急匆匆的杀来了。

而这个时候,蒲华城,已经适应上位者身份的桑贾尔。正在被改为桑贾尔宫的原萨德尔宫,享受着从未享受过的富足生活。每日不仅有美食美酒相待,每晚还有不同风情的异族美女相陪。那些曾被他仰望的达官显贵,也终日在他跟前,强颜欢笑。

那种摇尾乞怜的模样,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长这么大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如此满足。

以致午夜梦回时,他总以为这就是真·主说的天堂。

这日,萨德尔宫又准备宴饮。自成功入主萨德尔宫以来,这几乎是桑贾尔每日必备的曲目。宴上高鹏满座,宾客济济一堂。蒲华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来了。

毕竟桑贾尔的面子,没人不给。

不过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不少宾客,脸上都带着淡淡的愁容。那笑容,也都极为勉强。这是因为每个赴宴的宾客,都要送上一份厚礼。若是轻了,桑贾尔说不得会怪罪。若是重了,心下又极为不舍。

且这么些天,日·日宴饮,日·日送礼。就是家里有座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送下去。

所以宾客们,大多食不知味。

但是桑贾尔,是完全没这个烦忧的。到底收礼的是他,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烦忧呢。便高高兴兴的看着舞·妓们转动优美的舞姿,听着十分悦耳的乐曲。再在几个娇·滴·滴的妾室服侍下,喝着美酒,吃着美食。

这齐人之福,也是没谁了。

如此酒过半酣后,坐在左下首的尤素福。带着一股酒气,笑着举杯道:“大--大-大统领,臣弟敬你一杯。”。

只是桑贾尔像是没听到似的,并没理会。尤素福是个伶俐人!即使有些酒气上脑,也马上清醒下来。就弄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换了个称呼道:“尊敬的萨德尔·贾罕,臣弟敬你一杯。”。

桑贾尔闻言,才咧嘴一笑。就拒绝了侍妾的服侍,端起桌上的杯盏,连道三个好字。随即咕噜咕噜几声,一饮而尽。

见此,其它宾客,也都接连举杯敬酒。即使心下并没那么高兴,但面上,都努力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这么喝下去,桑贾尔的兴致,也越发高昂了。但不经意间,瞥见右下方空置的坐席时,面色骤然变得难看。

“莫杜尔今日又不赴宴么?”,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揾怒。

一旁的近侍忙拿捏着心思,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莫杜尔说,城防要紧,无法赴宴。且还劝您……”,可能是怕惹桑贾尔生气,侍者语气吞吞吐吐的,没敢往下说。

“嗯?他还说什么了?”,桑贾尔的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说--说勿要贪图富贵,失了民心。”,说到这话时,侍者已汗如雨下。

自从桑贾尔入主萨德尔宫,全盘继承布尔罕家族的财产后。对百姓们,依旧维持布尔罕家族的政令。赋税上,不仅没有丝毫减少,还增加了一成。

莫杜尔看不惯,便和桑贾尔大吵了一顿。所以随后的宴会上,莫杜尔连来都没来。

“哼!岂有此理!他以为是我弟弟,我就会袒护他么?”,桑贾尔一巴掌拍向跟前的木桌,勃然大怒道。上面的酒菜茶水,也立时散落一地。侍者和服侍他的两个美貌侍妾,立即面色惶恐的跪在地上请罪。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殿,也立即冷了下来。那些翩翩起舞的舞者,更是惊惧的退到一旁。

“息怒啊!息怒!”,尤素福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桑贾尔吐露弟弟两个字,已猜到和莫杜尔有关。

而他当下,是最看不惯莫杜尔的。所以只要有机会,他是绝不会放弃打击莫杜尔的。

其它人虽也不知道什么,但也有依照旧历,劝其不要生气。

等桑贾尔将事情原委一说,部分亲近莫杜尔的统领,马上帮其说情。也是桑贾尔的做法,他们其实也是不喜的。但是碍于桑贾尔的身份,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便只能在这个时候,替莫杜尔说说好话。

尤素福则暗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添油加醋的,说了好多莫杜尔对桑贾尔不敬的坏话。并且有意,将莫杜尔敢如此做的原由,归根结底到莫杜尔是桑贾尔亲封的埃米尔,掌控了蒲华城的军事大权。

本就对莫杜尔不满的桑贾尔,马上趁着酒气,当场免了莫杜尔的埃米尔一职。而尤素福,则顺理成章的接任。

等这个任命传到莫杜尔耳中,后者立即卸下自己的印章,一脸愤怒的离开城墙。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军来了

张府,李承绩知道这个消息时,莫杜尔正坐在他对面,一脸愤然。

“好了!莫杜尔。没了埃米尔的差事,或许是一件好事。”,李承绩笑着说道。

“可-可-可也不能让给尤素福那家伙啊?”,莫杜尔还是很愤愤不平。

李承绩依旧面色淡然的笑着,似乎事不关己。

当然,事实上,桑贾尔的事,确实和他无关。尤其是在桑贾尔掌控整个蒲华城后,就更加与他无关了。像先前那些帮助桑贾尔造·反的小统领们,都得了官职。只有李承绩,连一句嘉奖都没得到。

不过以李承绩的身份来讲,桑贾尔确实没那资格嘉奖李承绩。毕竟大辽的菊尔汗、西喀喇汗国的桃花石汗,都比桑贾尔的权势要大。且李承绩又是大辽的郡王之子,菊尔汗亲封的百户长,桃花石汗赐予的呼罗珊总督。

在法理上,比桑贾尔这个自封的萨德尔·贾罕,要名正言顺了百倍。分量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桑贾尔的做法,也是比较妥当的。

但是李承绩到底是有功,无论如何,桑贾尔都不能视若无睹。至少在明面上,要表示一定的谢意。这样的话,在旁人看来,也合乎情理。

可惜桑贾尔是巴不得李承绩早点走,因此从始至终,就像不知道李承绩这个人似的。宫里的宴会天天开,也没送一张邀请函给他。连带着,张钛铭这个花拉子模监官,也被桑贾尔忽视了。

现在城中被不受待见的人,也就他们俩了。

阿尔普总督还好几次充当说客,上门旁敲侧击的询问,李承绩何时离开蒲华。

结果,自然得不到准信。

也是李承绩心底,压根就没打算离开蒲华。至少在预料中的事情没发生以前,是绝不会离开的。

毕竟他的心里,也是想要将蒲华据为己有的。

就这样劝说了好一阵,莫杜尔才终是离开了张府。李承绩也有乏了,就起身松松筋骨,直往花园而去。

还没走近,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就传了过来。李承绩原本有些疲惫的身子,也在这笑声的感染下,不自觉的爽朗了不少。

待转过一处假山,颇具中式风格的凉亭,就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内里坐了数位红颜,聊得颇为欢快。

“咿!李公子来了?”,小翠眼尖,马上出声道。众人这才转头看来,便见李承绩正领着似玉和拉比拉西,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

由于李大气有清教徒的事情要忙,拉比拉西又在之前的行动中,与李承绩配合默契。因此这些日子,李承绩都由拉比拉西陪着。

也是起儿漫镇时,莫杜尔曾说此生追随李承绩。尽管那是酒后之语,李承绩也没当真。但莫杜尔认为,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反悔不得。

便先让拉比拉西代自己尽职!

等蒲华城的公务放下后,再回到李承绩身边。今日来张府,也就有这个意思。

只是李承绩见其怒气难平,想来是舍不得埃米尔的权势。便没留他,让其回桑贾尔身边折腾。

反正头疼是桑贾尔,李承绩看着也高兴。

至于似玉,则是自上次领着义民造·反的事情后,就寸步不离的跟在李承绩身边了。除了上茅坑不盯着外,吃饭喝水,都要守在一旁。

刚开始李承绩还不适应。

经过这么些天,他也习惯了。

“少爷!”,蔷薇看到李承绩来了,马上站起身来,有些拘谨的行了一礼。在一众人种,蔷薇的身份,应该是最低的。因为她不过是一个供人驱使的下人。若不是遇到李承绩,现在还留在萨德尔宫,供人驱使。

所以面对李承绩时,姿态从来都是十分恭敬的。

阿依娜瞧见李承绩的身影,也有些拘谨。只是微微低头,害羞的问了声好。只有张芷琴很是淡然,连个招呼都没打,径直问他来干嘛。

其实这才是张芷琴的性子!之前的文静少语、知书达理,都是装出来的。回到张府,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

李承绩习惯后,也就见怪不怪了。便照样调戏几句,和张芷琴斗嘴皮子。可能是两人交锋太久了,以致张芷琴也清楚了李承绩的套路。

结果斗了大半天,两人是谁也不输谁。

阿依娜和蔷薇都憋着笑看着,甚是有趣。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似玉,也难得露出几分诙谐的神色。只不过被面纱遮着,旁人也瞧不出来。

正是这时,李大气突然来了。见其神色,李承绩知道有要紧事。便说了声告辞,就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模样,装·逼得很。

小翠看着,眼睛都直了。

张芷琴立时无语道:“小翠,口水都流出来了。”。

“啊?!”,听到这话,小翠先是诧异了一声,接着赶紧擦口水。发现没有口水后,瞬时半是娇·羞,半是责怪。

回到张钛铭准备的书房,李承绩立即让拉比拉西在外面守着。似玉也知道李承绩有事要商量,就知趣的在门外看着。

等房门合上,李大气才语气紧张道:“少爷!花拉子模的大军,果然来了!”。这事儿还是李承绩提醒的!原本李大气还有些不信。因为于情于理,花拉子模都没有插手蒲华城的理由。

但是出于习惯性的服从,李大气还是派出清教徒的探子,调查花拉子模那边的动静。

哪里想到,事实果真如李承绩所料。

听到这肯定的答案,李承绩心里涌出一阵火热。他在蒲华城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花拉子模大军的到来。那样的话,他的后续计划,才能展开。

如今事情朝着历史的轨迹发展,他的心下,也轻松了不少。

只有李大气忧心忡忡的建议,要不要先离开蒲华城避避风头。

对此,李承绩自然是拒绝的。李大气还要劝说,李承绩直接交代一个任务,将其打发走了。

到了晚上,李承绩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米饭。惹得张钛铭等人,都稍稍有些奇怪。

第一百三十五章 蒲华易主

到了下半夜,偌大的蒲华城,也陷入沉睡。万家灯火,也近乎全灭。只有数丈高的城墙上,还燃着几簇篝火。但在夜色掩映下,也微弱得近乎全无。

此刻城墙上方,安静得有些诡·异。不仅没有驻守的士兵,连半点风声都没瞧见。却是夜晚的蒲华,气温骤降。使得刚拿起兵器,充作兵丁的义民们,十分不习惯。再加上近些日子,蒲华城一直比较平静。因此兵丁们全龟缩在城门洞里,酣然大睡。

若是往日,莫杜尔必定来巡查一番,狠狠的责罚他们。但现在,莫杜尔已被剥夺了军事大权。刚上任的尤素福,又是一个心思全在荣华富贵上的家伙。

指望他像莫杜尔一样尽职尽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哒哒哒的铁蹄声响起时,城墙上并无半点反应。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铁蹄声才渐渐远去。待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山谷时,一个骑马的探子,立即风驰电掣般的冲了进去。驻守的兵丁,也及时放开关卡,不敢阻拦。

这是与蒲华相隔不到五里的山谷。白日里,常有路过的商贾在此歇息。因此周边的住户便在这里开了几家茶馆,供人纳凉。

不过此时,茶馆已被摩诃末用来充作临时的军事指挥所。整个山谷,也被花拉子模大军封锁。就连周边的住户,都被清剿一空。一律闲杂人等,也都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报!派出的探子有消息了。”,一个身着软甲的兵丁,冲进被重兵把守的茶馆道。

“嗯!把人带上来吧!”,摩诃末随意的落了一个棋子,漫不经心道。正与其对弈的萨德尔·贾罕,立即神色一动。拿棋的手,都有些颤抖。

随即探子被带了进来,将蒲华城上的防守情况,一五一十的表述出来。

摩诃末像是毫不关心似的,只专注的落了一子,并没说话。萨德尔·贾罕却是沉不住气了,有了焦躁道:“机不可失!城里的内应,可都等着了。”。

由于桑贾尔掌控蒲华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在收买人心上,又做得太差。使得那些原属布尔罕家族的旧派官吏,都心生不满。

之前隐忍着,是桑贾尔风头太盛,不好动手。

现在的话,有萨德尔·贾罕请来花拉子模大军相助,却是不怕了。

便稍稍接触后,就同意为萨德尔·贾罕做内应。

当下,正是临近动手的时候。

摩诃末闻言,又落了一字,沉声提醒道:“贾罕,你输了。”。

听到这话,萨德尔·贾罕才看棋局。果然不知不觉间,自己已进入了死路。就隐忍着急躁,半是诚心半是谄·媚道:“苏丹棋艺精湛,在下不得不服。”。

摩诃末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说话。

见其迟迟不下令,萨德尔·贾罕更加急·躁了。就用迫切的语气,再次劝了几声。

这下,摩诃末才沉声道:“拿下蒲华,就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但贾罕答应的事情,可否兑现?”,

这是出发之前,就商量好的事情。由摩诃末帮助萨德尔·贾罕复位,而回报,则是萨德尔·贾罕断绝与西喀剌汗国的附属关系,将整个蒲华并入花拉子模。

也就是说,以后蒲华城的总督,只能由花拉子模派遣了。

当然,事实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花拉子模的总督,可不是西喀喇汗国的花架子总督。除了收税权,还有军事管辖权。只在民生上,仍由萨德尔·贾罕做主。往后萨德尔·贾罕的私兵,都不能超过两百之数。

这等同于扼住了萨德尔·贾罕的脖子。

这样的代价,一般人是绝不愿承受的。

正是这个原因,摩诃末才选在这个关键点上,敲打一二。

尽管他并不怕萨德尔·贾罕反悔,但蒲华与西喀喇汗国的关系匪浅,很难说萨德尔·贾罕会不会以此做依仗,引来大辽干涉。

那到时候,情况可就麻烦了。

虽说他有信心与大辽较量一番,但能以最小代价,将蒲华收入囊中。那他还是宁愿与大辽维持表面的和平,暗中向河中地区渗透。

“一定一定!”,萨德尔·贾罕姿态恭敬道。只是心下,暗骂摩诃末太不是东西。因为他心里,还真没想履行约定。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脖子上,被人拿刀架着。即使之前是出于万不得已,才不得不答应下来。但心里,还是愿意冒着触怒真·主的危险,也要违背约定。

摩诃末自不会信的!但很多时候,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保持一定的军事优势,萨德尔·贾罕就不敢不遵守约定。

便也不多待,直接命大军启程。

这么到了午时三刻,萨德尔·贾罕等得有些急躁。但看着紧闭的城门,他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时刻不停的盯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动静。

摩诃末倒是淡定如常。只注视着被黑暗笼罩的蒲华城,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终于,城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了。萨德尔·贾罕立即大喜。摩诃末的脸上,也显出难得一见的动容。

张府,李承绩正睡得香甜。但是陡然间,杀杀杀的呼声,就闯入他的梦里。受此惊吓,李承绩立即醒转了过来。

“咚咚咚···”,地面震动。李承绩能清晰的感觉到,床榻都在摇晃。他以为是发地震了,马上大喊道:“大气!”。

可是喊了数声,都没有人应答。倒是蔷薇披着外衣,睡眼朦胧的冲了进来。掌等后,立即给满头大汗的李承绩倒了杯水。

“外面怎么了?!”,李承绩接过水杯,有些吃惊的问道。

“奴-奴不知!”,蔷薇有些害怕的摇了摇头。因为外界,正传来刺耳的喊杀声。那种凄厉的惨·叫,异常刺耳。

这时候,似玉穿着中衣,急匆匆冲进来了。看到李承绩没事,才安静的坐在一旁。这个举动,让李承绩的目光,也稍稍变得柔和。

便也不睡了,披了件衣裳,冲进了前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开始清算

待经过花厅时,屋内已灯火通明。只穿着中衣,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张钛铭,正焦急的指挥着护卫们,封好大门。

看到李承绩来了,李大气立即赶过来道:“花拉子模的大军进城了!”。

虽然在来的路上已有猜测,但真听到这消息,他还是有些惊讶。因为花拉子模的军队来得太快了,白日里,他才得到消息。这大晚上,就到了蒲华。

并且连攻城战都没有,就直接进了城。

一切实在快得不可思议。

“哎!哎!哎!这地儿,是不能待了。三天两头乱的,还让不让人过日子!”,张钛铭长吁短叹道。原本他在蒲华安家落户,就是觉得这里安全。

现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经历两次战乱。即使心态再好的人,也有些受不了。所以心里,也暗暗后悔当初的决定。

李承绩也不好许诺什么!只能尽力的劝诫几声,让其不要担心。也是在他看来,冤有头债有主!花拉子模大军的目的,无非是替萨德尔·贾罕抢回应有的地位。

那么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桑贾尔等人。

至于他们,短时间内自是顾不上的。因此只要防着那些浑水摸鱼的宵小,就不用太过害怕。

如此一夜无眠!府外的动静,也消停得差不多了。

一大早,门外就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已如惊弓之鸟的张府众人,齐齐后退。只有李承绩带来的护卫,还尽职的守在门边。

“谁啊?!”,李大气得到李承绩的示意,扯着嗓子问道。

随即便听:“今日窣利河边,苏丹会惩治桑贾尔等乱匪。令各户百姓,务必上前观阅。”。

“把门打开吧!”,李承绩听完后,就让李大气开门。便做出一番防备后,缓缓将门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身着银色甲胄的兵丁,立即出现在众人眼前。看其装束,显然来自异域。

“这是花拉子模的甲胄!我曾随圣上御驾亲征,有幸见过花拉子模的军队。”,张钛铭贴着李承绩的耳朵,小声道。随即拿出一袋第纳尔,让李大气转交给那兵丁。

掂量了几许后,那兵丁才呵呵一笑,快步离开。

而这一幕,正在全城上演。

等到午时三刻,蒲华城外的窣利河边。黑压压的人群,占据了方圆数里。浅浅的窣利河面,还泛着不少羊皮筏子。

李承绩没和这些人挤!因为阿尔普总督在得到蒲华城惊变的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联系上了萨德尔·贾罕。尽管当初危难之际,将萨德尔·贾罕撇下走了。

但是作为桃花石汗派来的总督,阿尔普依然地位超然。就是摩诃末,也不敢对他怎样。

所以前往窣利河时,特意来了张府一趟,邀请一同前去。

如今他们就坐在一丈多高的木头台子上,很多原属萨德尔·贾罕的官吏,也都坐在上首。只不过最重要的位置,坐的是花拉子模苏丹。一些花拉子模的军官,则随侍左右。

阿尔普和张钛铭等人的身份特殊,有幸坐在前列。李承绩也有他爹做靠山,只坐在张钛铭身后。

而高台中央,坐跪着一地的义·民统领。包括桑贾尔、尤素福在内,一个都没落。就是有在昨夜厮杀中身亡的,也被吊在高台边沿。

只有李承绩,还是好好的坐在一旁。

“桑贾尔!你罪大恶极,可还知罪?”,一个肤色偏黑的卡迪(法官),重重质问道。萨德尔·贾罕坐在卡迪边上,像看蝼蚁一样注视着桑贾尔。

“呸!要杀就杀,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桑贾尔颇为硬气道。他身上还穿着丝绸缝制的中衣,头发也比较散乱。显然被抓时,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

这番表现,让萨德尔·贾罕有些不喜。就向卡迪使了个眼色。

得到指示,卡迪马上命人行刑。

便见几个壮汉,抬着一盆木炭,步伐沉稳的走了上来。内里放着一块烙铁,已经烧得通红。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要干嘛了。

桑贾尔也预料到自己的下场,索性破开大骂起来。那话,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萨德尔·贾罕气不过,自己走下场。拿起一块烙铁,照着桑贾尔的嘴巴按了下去。

立即滋滋滋的声音响起,桑贾尔发出刺耳的惨叫。只是身子被人按着,无论怎么躲闪,都无法避开。

李承绩看着,也不自觉感觉嘴巴微疼。

等萨德尔·贾罕放下烙铁,桑贾尔的嘴巴,已经血·肉模·糊。

这恐怖的一幕,让不少强装硬气的统领,都像落水狗似的,大声乞饶。尤其是尤素福,喊得最大声。

倒是莫杜尔,看到桑贾尔的悲惨下场,大骂萨德尔·贾罕手段狠毒。

“哼!看你嘴硬!”,萨德尔·贾罕面色阴沉的拿起另一块烙铁,就要朝莫杜尔嘴上按去。

“且慢!”,一声呼喊响起,众人纷纷向其看来。

李承绩毫无所惧,边往外走,边来到萨德尔·贾罕身旁道:“伯父,这是我的护卫。还请你卖小侄一个面子,暂且放了他。”。

下方的义民们,马上认出了李承绩。惊声道:“小军师!是小军师!”

“他要救莫杜尔么?”,在义民心中,莫杜尔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因为他当初和李承绩一样,也派发过一定的钱财。并在执掌军权,居于高位后,依旧没有摆出作威作福的做派。

甚至很多受到小统领们欺压的义民,还在他的帮助下,讨回公道。所以见他被抓,义民们是非常担心的。就是那些原属萨德尔·贾罕的达官显贵,也都受过他的恩惠。

不然的话,这些人的日子,绝对会难过百倍。

可是有花拉子模的大军压着,无论是谁,都不敢说什么。便只能在心里祈祷,莫杜尔死后,能顺利投入真·主的怀抱。

如今李承绩突然站出来,倒真是出乎众人的预料。

“贤侄,你可知道此人是谁?”,萨德尔·贾罕的语气有些不好。也是李承绩的所作所为,他已经知道了。尽管他也很奇怪,可是做了就做了。无论李承绩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帮助过义·民。

这也等同于,反对他的统治。

只是碍于李承绩的身份,他才不敢追究罢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骚.乱再起

李承绩并没胆怯,淡定道:“我的护卫!”。

“哼!那你可知,他参与了谋反?”,萨德尔·贾罕试图让李承绩知难而退。

“哦?还有这回事儿?”,李承绩显得很惊讶。

萨德尔·贾罕立时翻了个白眼,有些鄙视李承绩的装傻充愣。下方的百姓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萨德尔·贾罕的神情,似乎十分鄙视。

“贤侄,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张钛铭和阿尔普看着场上的僵持,也都坐不住了。便站起身来,出声劝道。

“这可不行!伯父无故杀人,小侄是不会见死不救的。”,李承绩依旧挡在莫杜尔跟前,拒绝道。张钛铭和阿尔普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当下对李承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了进一步了解。

尤其是张钛铭!他实在想不通,李世昌在朝为官多年,品行是勿需置喙的。即使他和李世昌一直是政敌,但在做人上,他对也不得不佩服李世昌。

但现在,作为李世昌的嫡子--李承绩。好歹也出自书香门第之家!怎么脸皮,就像市井无赖一般,厚如墙砖。

“你-你-你--”,萨德尔·贾罕也没想到李承绩如此身份,脸皮竟这样厚。且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耍无赖。原本就阴沉无比的脸,已被气得黑成锅底了。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上首,显得超然世外的摩诃末,突然说话了。

只听:“贾罕真是好气度啊!竟任凭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台上胡搅蛮缠。”。

李承绩循声看去,就见戴着花拉子模特有的长筒金色毡帽,穿着华服,气度不凡的摩诃末,正面带不屑的盯着自己。那种像看蝼蚁一样的眼神,让他觉得刺痛不已。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记住今天的眼神。”,李承绩暗暗发誓道。

而萨德尔·贾罕被这么一刺激,心里也发了狠。就招呼人,让其将李承绩带下去。

“你要干什么?今天就是死,我也不能任你胡乱杀人!”,后面的话,是对着百姓说的。那神情,那气势,真叫一个铁骨铮铮。

莫杜尔深受感动,带着哭腔让李承绩离开。台下的百姓,也被李承绩的气节鼓舞,纷纷出面声援。

使得一时间,台下一片愤然。

这一幕,不仅让萨德尔·贾罕等人变色。就是一直淡定非常的摩诃末,也稍稍凝重了几分。看向李承绩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正视。

下方的花拉子模军队,马上得到指示。齐齐呼喝一声,才让百姓们稍稍安静。

而万众瞩目的李承绩,心下却并没有这番傲气。因为当前的情况,正是他刻意导演出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俘获民心,提升名气。

从而为接手蒲华,打下基础。

至于那些呼声特别大的义民,也大多是清教徒的人。

不过当前台上,李承绩终究是一人之力。在那花拉子模士兵的步步紧逼下,更显弱小。

终于,李承绩像小鸡一样,终是被人拎了起来。摩诃末的脸上,又显出惯有的不屑。

只是李承绩反抗得异常激烈,使得那花拉子模士兵,也有些站立不稳。就动用另一只手,打算让李承绩失去反抗力。可不知是不是力道太大的缘故,竟然一下子将李承绩甩了出去。

且依照惯性的缘故,还直接撞上了莫杜尔。然后两人,一起倒向高台边缘。

看到这种情况,所有人都傻眼了。就是那个动手的花拉子模士兵,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双手。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道,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萨德尔·贾罕等人,则顿感大事不妙。

毕竟李承绩的身份,可没那么简单。若是出了什么事,必定引起河中郡王的震怒。再以河中郡王在大辽官场的地位,那么这结下的梁子就大了。

摩诃末也不想惹上这个麻烦,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堪。

“这人竟然伤了小军师!”

“是啊!他真的下重手了。”

“干·他·娘的!小军师对我们情深义重,竟敢对其如此无礼!”。

“对!必须替小军师讨回公道!”

随着一人出声,其它百姓,也都跟着叫骂起来。即使是那些没有受过李承绩恩惠的百姓,也在亲眼见到李承绩的义举后,深受感动。

萨德尔·贾罕面上有些惶恐!连忙离高台远一些,生怕被义愤填膺的百姓撕碎。摩诃末也命那士兵退下,以暂避百姓们的怒火。

“不好!贼子要逃了!”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是的!小军师的事情,必须得讨回公道。”

台下百姓开始朝台上扔东西!作为主要目标的花拉子模士兵,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以致他往哪个方向跑,哪个方向就成为火力点。

毕竟百姓们的准头不太好,扔的又是鸡蛋、帽子或者馒头、石块之类。甚至还有黄沙,弄得整个台上台下,都是乌烟瘴气。

不过最可怜的,是那些跪在高台边缘的统领。因为无论百姓们怎么扔,都要跨过他们这道坎。结果那些力气不大,又没准头的义民,就把东西净扔他们身上了。

被请过来的达官显贵们,命也金贵得很。个个起身,径直往台下躲避。萨德尔·贾罕更是第一时间,离开高台。

就在这时候,几道流矢从台下飞来。那个对李承绩动手的士兵,第一个被射死。另外又几个靠得近的士兵,被射死射伤。

“刺客!有刺客!”,那些还没离开高台的达官显贵们,扯着嗓子疾呼道。刚刚离开高台的萨德尔·贾罕,则是一阵庆幸。但不等他松开气,人群就突然冲破士兵的封锁,朝他涌来。

却是周围的花拉子模士兵见有人射箭后,立即举起屠刀,边杀边驱赶百姓。使得短时间内,场上就哀声四起,恐慌蔓延。这时候,人群中又有不少流矢,射向士兵。

造成双方间的冲突,越来越大。

慌不择路的情况下,百姓们自然四散而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夺下城池

萨德尔·贾罕马上命人保护自己,一个护卫立即抱住他。然后他就感觉胸口一疼,面色愕然。

这么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场上的动·乱才平息下来。再看台上,已躺倒了几十具尸体。那些即将被审判的义军统领,也是逃的逃,死的死。

而台下,尸体更多。虽也有花拉子模士兵的,但更多的是百姓。摩诃末面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切,显然心情极差。

“启禀王上,萨德尔·贾罕死了!”。一个负责收敛尸体的近卫,上前禀报道。

摩诃末脸色更加阴沉,咬着牙齿道:“什么?!”。

但坏消息似乎是接踵而来。

不等这近卫回话,一个负责追记百姓的军将急匆匆的跑过来道:“王上!城门被人强行关上了!”。

“嗯?!守城的将士呢?四方城门,不都被我们的人把守着么?”。

“已经被旁人占了!”,那军将面显难色道。

与此同时,蒲华城。李承绩正在城墙上,看着李大气有条不紊的布防。自从率领义民索取义财,收买民心以来,李承绩都在为今日暗暗准备着。

尽管就目前的情况看,形势依然不妙。但是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依仗。

当然,这次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实力了。

因为清教徒的人马,已经有八成被抽调到了这里。原本他还打算去班城,亲眼瞧瞧李大气为他打造的班底。但是计划有变,只能让清教徒的人,来蒲华让他开开眼了。

不得不说,李大气的办事能力还是非常可靠的。即使这里面,很大程度是得益于他的钱财支撑。但是李大气若没有相应的组织能力,也召不齐整整四万的兵马。

且在班城郡经营才一年有余,就已坐大成当地首屈一指的地方势力。这份功绩,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

如今历经大半个月,三万余的清教徒就陆陆续续的进入蒲华。或是扮成行商,或是扮成贩夫走卒。也是蒲华历经大变,桑贾尔一行人,也对蒲华的各项政务,还不熟悉。

使得短时间内,对各入城的百姓盘查不严。

数量众多的清教徒,也就得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蒲华。

其实只要有心人详查,就会很明显的感觉到,蒲华城内的菜价、米价纷纷上涨。并且各个商铺、客栈,也转让频繁。只是有着先前起·义的遮掩,使得这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且在不少人为了趋吉避凶,逃离蒲华后。这些涌入的清教徒,刚好填补了缺口。

数日的蛰伏,终是等到了现在。

趁着花拉子模剿灭桑贾尔一行,百姓害怕被清算之际,顺利夺城。既得民心,又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只是想到了那些被屠杀的百姓,李承绩又有些愧疚。

因为那些百姓,原本是不用死的。还是他为了让百姓们彻底走到花拉子模的对立面,才让清教徒暗中动手,扩大矛盾。

或许是在这个世界待得久了,心也不似从前那番赤诚。也或许是蒙古帝国建国的压力,让他急切之下,不得不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加快发展的步伐。

总之,他为了达成今天的目的,让不少无辜的人,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拉比拉西是不清楚李承绩所想,只讶然的看着李大气指挥着一大阵,气势明显不同于普通人的壮汉忙碌,出声道:“少爷!李大哥这是哪里找来的义民?个个孔武有力,透着一股血性。”。由于李大气等人都喊李承绩为少爷,所以拉比拉西,也改了称呼。

“呵呵···”,李承绩只是笑笑,并没解释。

拉比拉西还想追问,莫杜尔已找上城墙。

“恩公!莫杜尔谢恩公的搭救之恩!”,莫杜尔二话不说,就跪谢道。今日的事情,他虽觉得蹊跷。但是李承绩到底救了自己,所以他稍稍处理了一些外伤后,就赶来向李承绩道谢了。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礼!”,李承绩很云淡风轻的说道。因为救莫杜尔,确实是举手之劳。

毕竟今天的事情,他早就计划好了。就算没有莫杜尔,也会寻另一个由头,挑起蒲华百姓与花拉子模的矛盾。就像那一摔,就是他自己故意为之。

落到台下,早被李大气安排人,稳稳的接应住了。所以当前,他才能好好的站在这里。莫杜尔,也能站在自己跟前谢恩。

对此,莫杜尔自不会信以为真。就当即表示,此生都愿为李承绩鞍前马后。

对于这话,无论是真是假,李承绩都不能立刻答应下来。就马上拒绝,让莫杜尔不要莽撞。可是这次莫杜尔似乎下了决心!只要李承绩不答应,就一直跪着不起。

没办法,李承绩只能在拉比拉西等人的劝说下,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待莫杜尔心满意足的起身,花拉子模的大军,已经齐至城下。

看着下方队列整齐的方阵,没有半点感觉,那是假的。李承绩就不自觉的生出一阵压力。

虽然他让清教徒趁花拉子模大军出城应付百姓,疏于防范的空子,夺下四面城墙。但到底没有真正两军对垒过,孰强孰弱,还未可知。

而且他心下,始终隐隐觉得。花拉子模的正规军,会比野路子出家的清教徒要强上几分。因为正规军面对的战斗,那是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无论是战术还是士兵个人素质,都不可与一般的民兵、匪兵相比。

清教徒的话,一直都是与当地的山寨、帮·派火拼。论规模,自比不上国与国之间的阵势。论战术,也比不上后者精妙。更重要的是,清教徒的组建才一年有余。纪律性,单个教徒的心理素质,也都有待考证。

不像这些花拉子模的正规军。组建的时间很长,并且凝聚力不差。正面战斗中,整体表现力,也绝不会太差。

这也是官军与匪军的最大差距。

李承绩之前还想以人数取胜。但是摩诃末带来的花拉子模军队,少说也有两万人。再加上气势上的压力,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城上骂战

“少爷?!”,李大气看李承绩盯着下方的军队出神,便走上前打扰道:“守城之战,清教徒虽从未经历过。但从清教徒建立以来,攻营拔寨,就不下百座。即使正面交锋,比不上花拉子模。但以城为守,清教徒是不差分毫的。”。

听其说得如此有信心,李承绩心下的烦忧,也淡了些许。

毕竟李大气向来,都是不喜说大话的。就算是一些打发时间的闲话,或者故意拉近关系的客套话,他都不喜言说。今日能一下子说出这番自信满满的话来,倒是很不常见。

“如此--自是甚好!”,李承绩顿了顿,出声道。也是想到清教徒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从成立以来,就一直与班城郡的本地势力争斗不休。

再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发展壮大。尽管期间经历的战斗,不比眼前规模庞大。但是性质上,都关乎生死。

所以李承绩觉得,自己是该对清教徒抱有一定的信心了。

在他想着这些时,下方忽然传来的喝问声。

只听:“尔等还不主动献城乞降?天兵已至,还是莫要顽抗!”,一个花拉子模的军官,冲着城墙上的清教徒喊道。

李承绩不悦的皱了皱眉,就向李大气看了一眼。明白意思,李大气立即命一个年岁不大,看着有些稚嫩的清教徒前去回话。便听:“尔等还不主动退去?蒲华乃大辽国土!花拉子模乃大辽藩属之国。如今不遵菊尔汗号令,私自兴起兵戈。难道是想欺君罔上,挑衅大辽国威不成?”。一开口,声音就极有穿透力。并且气势,也随着浓浓的责问而传了出来。

这下子,那喊话的花拉子模军官有些无语了。因为按道理,这清教徒的话一点都没错。便面色涨红的,有些气恼。

摩诃末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如今又见己方被人堵着说不出话来。顿时顾不得气度,喝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退下?!”。那阴沉的脸,都能滴出水来。

随即对旁边的护卫交代几声,就见其上前,语气很不耐的回道:“我等虽未得到菊尔汗号令,但身为大辽藩属,自为大辽解忧。今河中重镇蒲华,突遇暴民作乱。我等受蒲华萨德尔·贾罕之请,远道而来平乱。

尔等先有伤我花拉子模天兵之举,后又强占城门,拒迎王师,是意欲何为?”。

这番话说得,错处全在清教徒身上了。

但是能被李大气派上去的人,怎能这么容易被唬住。就转头看了看李大气!见后者略带鼓励的眼神,才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的反驳道:“哼!萨德尔·贾罕鱼肉百姓,天怒人怨。我等揭竿而起,乃是迫不得已之举。如今既推举出新的萨德尔·贾罕--桑贾尔,原布尔罕家族,便再不是蒲华的主子了。

可是当下,桑贾尔已被尔等活捉,生死难测。我等义民,又惨遭屠戮。如若再开城门,岂非满城被屠?!”。

花拉子模的护卫嘴皮子也不差,马上应声道:“尔等此言,真是大逆不道之举!布尔罕家族是历代桃花石汗亲封的萨德尔·贾罕,岂能被一个小小的市井小民替代?且我等平乱而来,乃是仁义之师,怎会屠戮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若非有暴·民意图谋害我花拉子模苏丹,我军将士,也不会轻启刀戈。”。

“既是桃花石汗亲封,那么蒲华之事,自相花拉子模不相干。已废布尔罕家族的萨德尔·贾罕,自暂代不了蒲华数万百姓之意。尔等贸然插手,则是既无名又无实,更无公道。不若早早退去,以免触及大辽雷霆之怒?”,教徒抓住护卫话中的漏洞,反唇相讥道。

一个个大道理,也是信手拈来。

于是那护卫,一时也有些哑然。

李承绩听着,颇有兴趣的问道:“大气,这人看着倒还机灵,口齿也还不错,名讳如何?”。

“回少爷,此人名乌沙迪。原是班城的一乞儿,没有姓。我见其伶俐,就让其帮着收集消息。清教徒能在班城站稳脚跟,他是出力不少。小的便私做主张,给他取了一李姓。”。

说着,就行了一礼,跪下请罪道:“还请少爷责罚!”。

这本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李承绩也没那么小肚鸡肠。即使在外人看来,这有收买人心,培植亲信之嫌。但在李承绩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李大气在班城创建势力,本就需要一定的自主权。不然的话,事事向自己禀报,那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更何况,到了一定地位的人,也确实需要一些亲信。不为别的,就为危急时刻,能有个信得过的人。

便顿了顿,出声道:“李乌沙迪,这名字不好。既然姓是汉姓,那么名字,也一便改过来吧。”

李大气闻言,以为这是要为乌沙迪赐名了。立即强忍着高兴,出声道:“小的替乌沙迪谢恩了。”。

“呵呵···不过姓是你取的,那名也交给你吧!如此,也算圆满。”,李承绩的眼角,带着一丝促狭。

“这--小的---”,李大气有些犹豫。

李承绩却没等他说话,打断道:“还有!你现在好歹也是个统辖数万人的大统领了。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再自称小的了。”。

这个荣誉,可是极高的。因为最早跟着李承绩的人,无不是以最卑微的下人自称。如今李承绩让其改变称呼,算是无形中,拉开了和那些下人的差距。

只是李大气听到这话,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惶恐道:“少爷!小的誓死相随,不敢妄自尊大。”。

见其这种反应,李承绩也瞬时明白过来。敢情李大气以为自己怀疑他的忠心,所以才做出如此如临大敌的模样。

想通了这,李承绩也不免有些感动。就好言安慰,才总算让李大气放下戒心。称呼上,也强迫式的,让其自称为属下。虽然都是下人,但‘小的’是地位卑贱的奴才。‘属下’,则是地位稍高的家臣了。

第一百四十章 攻城开始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城头上的言语攻击,也停了下来。却是那摩诃末见再磨嘴皮子,也是白费功夫。就撂下破开城门,秋后算账等威胁之语,摆阵攻击。

“咚咚咚···”,战鼓声阵阵,使人的心神,都不由自主的受到震撼。李承绩被李大气劝下,不得不离开了城墙。

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留在上面没用。因为守城这件事,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反而还因他的原因,使得李大气不能全心全意的应付战事。

可是到了这个关头,让他闲着也是闲不住的。

刚好城门附近,还聚集着许多从城外逃回来的百姓。听到城外的战鼓声,个个面色惶恐,很是不安。李承绩就找了个高点的建筑,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此地靠近城门,易被误伤。大家还是快快回家,安安静静的躲一阵。我相信,守城的将士,绝不会让那些花拉子模的刽子手,轻易攻进城的。”。

一些听到这话的清教徒,都大吼道:“清教徒威武!清教徒威武!”。起先动静不大,但传到城墙上,那些清教徒,也都跟着大喊起来。

蒲华城的百姓,暗暗念着清教徒的名字,面显疑惑。因为清教徒的名字,他们还真是头一次听到。也是清教徒的势力,主要在班城郡。

这蒲华,还是第一次走到台前。所以百姓们疑惑不解,也不奇怪。

不光是他们,城外的摩诃末,也有些奇怪。就出声道:“清教徒?这是什么教派?”。

在场的军将,都面面相觑。

末了,还是一个级别不高的小统领,有些小心翼翼的应声道:“属下有堂兄在班城郡做些营生,听他在信上说。班城有一马帮坐大,名为清教徒。但凡过往商旅,无不向其缴纳钱财。就连班城郡的大狄万(城主),也不得不与其交好。”。

“哦?马帮?”,摩诃末念叨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问着一个身旁的军帐官道:“旧岁撒普儿干(今阿富汗席巴尔甘,班城西南)的大狄万,似乎提过班城郡,有一股坐大的马帮吧?”。

那军帐官也立时记起了什么,赶紧回道:“启禀王上,属下也记起,那马帮的名字,似乎就是清教徒。当时王上还命大狄万招揽一二,好以作己用。”。

后面的话虽没说,但应该知道没招揽成功。不然的话,撒普儿干的大狄万,早就回信邀功了。

摩诃末立即语气沉了几分,吩咐道:“查!有关清教徒的消息,统统都给本王搜罗过来。我倒要看看,这清教徒信的是哪路神仙!”。

说这话的时候,攻城战已经开始。

由于从沙漠远道而来,又打着奇袭的主意,所以大型攻城器械,并没有准备。就连随军工匠,都没有携带。

好在蒲华城周边,有大片绿洲。虽然树木都算不得粗大,但用十余根绑在一起,也能组成冲击力巨大的撞门工具。便在短时间内,数更颇为粗大的攻城器械,就已成型。

于是花拉子模的将士,抬着巨木,呼喊着向城门冲去。李大气站在城头,立即喊了一声放字。

瞬时万箭齐发,急速向下方的军队冲去。

这还是蒲华兵器库里的!桑贾尔占领蒲华时,就曾在第一时间,将兵器库控制住。后来除了攻克萨德尔宫时,消耗些了库存。其它时候,依旧保存完好。

到了花拉子模猝不及防打下蒲华城,也没动兵器库里的军需物资。

如今,却全便宜清教徒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大,花拉子模的军队,竟然连抵御箭矢的盾牌都没准备。以致那些攻城的将士,完全成了活靶子。

所以第一轮下去,攻城的将士就死伤惨重。

摩诃末虽不清楚城里有多少清教徒,但这并不妨碍他,兵分三处。除了临近窣利河的城门因是水门,不好进攻外。其它城门,都有军队攻城。

一时间,整个蒲华都是战鼓轰鸣,喊杀声震天。李承绩虽不能亲临城墙,但还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比如在百姓们散去时,宣布一炷香后,全城实行宵禁。

再让莫杜尔组织信得过的青壮男丁,编成民兵。主要的职责,就是在战时,维护城内的治安。若有作奸犯科及偷盗者,可当即斩杀。

特别是达官显贵的住宅区,更是首要巡查对象。因为今天算得上全城遁出,那些宅子,除了少数老弱,基本无人。再加上逃回蒲华时,又恰逢大乱。那些达官显贵们几乎全被堵着,一个都没进来。

李承绩就在城墙上,看到张钛铭等人急乎乎的身影。

所以偷盗者,绝不会放过这样的目标。

另让拉比拉西,召集青壮妇女,生火做饭。好在清教徒一番体力消耗过后,能急时吃上热食。

同时对城内的米店,进行查封。没有他的命令,不能私自售卖。到底粮食是个大问题,所以第一紧要的,就是把粮食掌控在手。

最后,萨德尔宫这座大宝库,也自不能放过。李承绩就让李迪带着部分清教徒,将萨德尔宫封禁。无论是宫人还是平民百姓,都不能进出。

这还是李大气给取的名字。径直取乌沙迪最后一个字,倒是简便。可能是瞧着李承绩看李迪顺眼吧,李大气特意将李迪派到李承绩跟前,守护他的安全。

为了最大程度上,激发百姓们抵抗花拉子模的决心。李承绩又命拉比拉西,多多散布花拉子模破城后,屠尽全城的谣言。反正女人,是最爱说些家长里短的。并且胆子,又向来不大。

说给她们听,基本全家都得知道了。这消息散播程度,也自然比想象中要快。

处理完这些,太阳已经西斜。城外的攻势,也似乎停了下来。李承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复杂。再看西斜的日头不再那么毒辣,他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同一时刻,大辽都城巴拉沙衮。满朝文武济济一堂,气氛颇为沉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发兵之议

这是因为花拉子模大军兵犯蒲华的消息,已经传到大辽了。

尽管大辽早些年,设下的驿道已经荒废得差不多了。但是像这样的消息,相关信使可是怠慢不得。便快马加鞭,在短短两日之类,就传到巴拉沙衮。

虽说花拉子模打的旗号是平叛,但明眼人都知道,花拉子模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毕竟蒲华是西喀喇汗国治下!连桃花石汗都没反应,花拉子模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

更何况,作为藩属国的花拉子模。在出兵之前,理应向大辽请示。尤其是西喀喇汗国,也是大辽的藩属之国。又是河中地区,影响颇大。

这花拉子模却擅自主张,简直没把大辽放在眼里。

当然,这花拉子模的不臣之心,早有苗头。大辽在前些年,就已窥见端倪。之所以隐忍不发,一是这事算不得大事,二是大辽上层,都习惯了安逸享乐。

便渐渐的,促使花拉子模新苏丹摩诃末,越发骄横了。

“今日萧少监传回的紧讯,诸位爱卿也都知道了吧!现在尔等看来,该如何应对?”,大辽圣上耶律直鲁古坐在上首,略带搵怒道。或许是习惯了草原的风气,所以说起来话,也不似中原人那番,咬文嚼字。

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罗应道立即站出来道:“启禀陛下。摩诃末此子藐视大辽国威,不敬主国。理应下令,予以申饬。”。大辽实行的南北官制。其中南枢密院官制,大多承袭于唐。像这御史台,就与前唐相近。但到底不是传统的中原汉家王朝,对唐制只承其形,而失其意。并且品阶、职权以及内部组织机构设置上,都有很大的随意性。

御史台就属南枢密院治下,不是直接受命于圣上。以致使得品级上,也低了不少。前唐御史台的台院、殿院、察院,就被裁剪成台院和察院。

除此以外,其它仿唐机构,也都是如此。

不过大辽西迁这么些年,南枢密院的汉人官职,是裁剪了大半。反倒是北枢密院的契丹官制,加入了不少适应当地部民的官职。

若不是南枢密院多年都由当朝能臣把持,契丹贵族,也纷纷投效南院。其地位,是绝无可能压过北枢密院的。

在其说完后,大理正郭槐也站了出来,进言道:“启禀陛下!为臣听闻,摩诃末此子,颇为桀骜不驯。旧岁曾瞒报大辽,私自对钦察诸部用兵。

如今钦察草原,俱一臣服花拉子模麾下。

因而为臣以为,须对花拉子模用兵以示国威。”。

“臣附议!”

“臣附议!”

······

不少位分低的大臣,开始表露意见。

这时耶律直鲁古看向站在最前列的李世昌,显然是听听的意见。

到底满朝文武,就属李世昌的品级最高。所以他的话,也分量最重。

见此,李世昌整了整丝绸缝制而成的朝服,出列进言道:“陛下!花拉子模兴兵蒲华,形势危急。为臣附议大理正之言,请陛下即刻发兵,扬我大辽国威。”。

其实今天的进言,早就安排好了。无论是监察御史还是大理正,都是和他通过气的。

到底前些日子,蒲华突逢大变的消息,就传到了大辽。只是那时候,求救的是萨德尔·贾罕。而大辽向来只承认桃花石汗在西喀剌汗国的地位,所以萨德尔·贾罕仅以一城之主的身份,显然是不够格的。

大辽上下,便像不知道这个消息一样,直接忽视了。

直到最近,花拉子模突然插手蒲华,才总算引起大辽上下的重视。

李世昌也马上着人,商量着应对之策。

也是蒲华不仅是河中地区的第二大城,还是遏制花拉子模西进的桥头堡。近些年,花拉子模一直在蒲华周边动作频频。却因蒲华城的存在,始终没有大的作为。

其军事意义,不言而喻。

另有蒲华是沟通东西的商业重镇,若这里被花拉子模霸占,那大辽的商业命脉,几乎落入花拉子模之手。虽说大辽官员,整体都比较贪图享乐。但他们脑子不傻,眼睛也不瞎。这点利弊,还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经济利益,也不能忽视。

再有蒲华每年给大辽上贡的赋税,占据了西喀喇汗国赋税总数的三分之一左右。这么大的数额,若就这么失去了。对大辽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就是对大辽国威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最后,蒲华城可关系到大多数朝臣的利益。因为大辽直辖的七河地区、西喀喇汗国的河中地区,向来是来往东西的通商要道。其商业赋税,向来在大辽的赋税比重中,占比不低。

所以大辽朝臣,几乎在为官的同时,都直接或间接的,参与了商业活动。前北院枢密使马合木特拜,不就是靠商业发迹的么?如果他们还想自己手上的财产不受制于人,那就必须让蒲华重回大辽的控制之中。

因此无论因公因私,在场的大辽朝官,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李世昌话音刚落,全体朝官,就再次出言附和。就是与李世昌向来不和的回回派系,也都出面支持。

看到这,李世昌心下大为满意。

自从得知马合木特拜欲利用浑忽公主,为自己起复扫清障碍后。李世昌就针对性的,做出反制之计。

也是马合木特拜糊涂,竟然偷天换日,将其子早早的从达库尔换了回来。

要知道,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按照大辽例律,可是要诛灭全族的。

得了这么个大把柄,李世昌自然要好好利用。就趁耶律直鲁古回京之前,故意让人高发。

再以雷霆之速,将姆拉帝力生擒活捉。从而证据确凿,让人说不出闲话了。

就算耶律直鲁古想偏袒,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

如此,马合木特拜是被彻底踢出朝堂。一切官职和爵位,都被罢免。

这还是耶律直鲁古顾着情分!

否则,这等欺君之罪。马合木特拜一家老小,都是要跟着陪葬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局势再变

当然,姆拉帝力的命,自是保不了。浑忽公主失了青梅竹马,可是伤心了好一阵子。使得爱女心切的耶律直鲁古,也对李世昌冷淡了不少。

不过这一点冷语,李世昌是不会在乎的。因为在他看来,自己一心为国。所以这件事,并没有错。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他必须警惕的!

那就是当今大辽朝堂,他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用权势滔天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这,却很容易引起主上的忌惮。

再想着李承绩在心中的担忧之语,他心下的愉悦之情,不自觉的被冲淡了不少。

正是这时,坐在上首的圣上,再次开口道:“诸位臣工既以为然,那发兵便是。

但用兵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大事!万不得已,还是勿要轻启战端。不若命桃花石汗,即刻发兵蒲华,驱除外敌。”。

反正蒲华名义上是桃花石汗治下的城池,距离大辽本土,又有些距离。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既然花拉子模都已兵指蒲华了,那必须快刀斩乱麻,让西喀喇汗国有所行动才是。

更何况,打仗是很烧钱的。耶律直鲁古又是个惯于享受的人!能节省点第纳尔扩建围场,他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这话由耶律直鲁古说出,李世昌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耶律直鲁古可不是这种操心国事的人。

那么,今日怎么会转了性子呢?

李世昌的第一想法,就是耶律直鲁古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人说了什么。可是满朝文武,几乎都在他的监视之内。那么又是谁,能避开他的眼线,与耶律直鲁古说这样的话呢?

这样想着,他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只不过心下还有另一桩事,就暂且放下道:“花拉子模兵力强盛,仅以西喀喇汗国一国之兵,怕是力有未逮。不若让我大辽驻西喀喇汗国的守军,一并前往。

即使不参战,也能摄敌!”。

他可是接到李承绩的亲笔信!通过各个驿站,快马加鞭而回。上面不仅透露了自己想要经营蒲华的意图,还直言花拉子模兵力强盛,自己有性命之忧。

所以他对西喀剌汗国的兵力,还抱有一定的怀疑。便带着私心,提了这么个请求。

但是不知道为何,向来没什么主见的圣上,竟然否决他的提议。这个插曲,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而在场的朝臣们,也都心思各异。

但考虑到李承绩的事,他没有时间多想。就连忙让人传信,命西喀喇汗国的桃花石汗,一定要保证李承绩的安全。

待这消息传到寻斯干,花拉子模的大军,已经进了寻斯干城。

原是在蒲华城外围困数日之后,花拉子模大军,一直都进去不得。而此次大军远行,花拉子模又是轻装简从,压根没想大打特大。

所以在缺少粮草的情况下,花拉子模的大军不得不退了。

但是摩诃末的手段不错!

竟然提前派人游说桃花石汗,从而领着花拉子模的大军,一路向东撤退。最后,竟还被桃花石汗迎进了城。

得知这一消息时,李承绩正在蒲华主持着各种战后重建事宜。那忙得,简直脚不沾地。如果说以前,他还对天子之位,抱有某种近乎柏拉图式的迷恋的话。现在,他只有苦上心头。

是的,他从没想过。当各种大权独揽时,会这样累。而这,还仅仅是一座城。若日后统摄一国,怕是从早到晚,都不得安歇。

“什么?他们竟然真的想挑战大辽威严?”,李承绩喝了口水润润喉,不敢置信道。

李大气立即面色微惊,应声道:“少爷,莫非你又预料到今日之事?”。上次花拉子模围城时,气势不小。即使是缺少大型攻城器械,还是给清教徒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此后一连三天,攻势一天比一天强硬。使得李大气,还请求组织民夫守城。但是李承绩却说花拉子模攻势渐衰,怕是撑不了几日。

并且还让清教徒,去探探花拉子模的虚实。

果然发现,花拉子模大军不仅缺食少药,就连兵器,都缺得厉害。以致清教徒射箭迎敌时,对方都没有射箭还击。

到了后来,花拉子模大军,真的退得干干净净。

李承绩暗自苦笑,应声道:“那日进宫与桃花石汗相见,我观其宫中,处处都有逾制之嫌。无论是宫殿规格,还是吃穿用度,都比当今圣上,都要奢靡几分。

若不是有不臣之心,怎敢如此行事?!”。这个理由,是他刚想出来的。

事实上,他之所以料到今日,还是看了历史资料的缘故。知道桃花石汗信奉回教,西喀喇汗国又尊回教为国教。与大辽上层,信奉佛教与萨满教,有着本质不同。

当初古尔国苏丹被大辽重重围困,差点就成为阶下之囚。还是桃花石汗认为大辽为异端,而古尔国为同教之国,所以特意从中斡旋,放虎归山。

今日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就是利用这一点。让桃花石汗在蒲华城面临被攻占的情况下,还能对自己抱有一定的好感。再用大辽监官贪得无厌,大辽驻军作恶多端为由,争取到他的支持。

只是萧彭贞,不知道近况如何了。虽然在史料上,他并没有看到西喀喇汗国杀害大辽监官的记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摩诃末的心性,肯定会让桃花石汗与大辽正式决裂。

那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杀了大辽监官。

只可惜的是,之前蒲华遭遇大变的事儿,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后来阴差阳错,成了义民统领。再到接手蒲华,都进展得太快。以致一时间,他都忘了让人通知萧彭贞父子。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一大疏忽。

就赶紧问道:“寻斯干那边,可有大辽监官的消息?”。

李大气知道李承绩和萧阿里合的关系,赶紧道:“那边探子传信说,萧府前些日子出了刺客。所以当下,已被桃花石汗的近卫,重重‘保护’起来了。”。

李承绩闻言,马上知道桃花石汗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目的嘛,还不是怕走漏消息。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看望伤员

这样的话,要想将萧彭贞父子完好的救出来,还得颇费一番功夫。就思索了半晌,接着道:“花拉子模大军入寻斯干城,仪仗如何?”。

李大气不知道李承绩为何这样问,规规矩矩的应道:“花拉子模大军入城时,桃花石汗率领百官相应。全城百姓,有目共睹。”。

“呵呵,这么说,那是天下皆知了?”,李承绩笑了笑。

“确实如此!”,李大气面带疑色的回道。

李承绩闻言,笑容更甚。因为寻斯干的消息,绝对会以最快的时间,传到巴拉沙衮。

毕竟大辽在各藩属国,可是安插了不少探子。萧彭贞,只不过是明面上的而已。所以即使限制了萧府一干人等的出行,消息也是瞒不住的。

或许桃花石汗,也没想过瞒下去吧!

因为桃花石汗的性子,可是一个十足的投机主义者。这个结论,是李承绩在查阅了桃花石汗的个人经历后,总结出来的。

所以这样的人,惯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那么和大辽彻底撕破脸的事儿,也绝不会干得出来。

再以此推测下去,重兵围困萧府,很可能是桃花石汗刻意做出的一种姿态。否则的话,何必要这样大张旗鼓的迎接摩诃末入城?

也是大辽近些年,吏·治腐·败、国势渐衰。再加上派出去的监官,又太过作威作福。弄得各藩属国,都渐渐起了异心。

如今有花拉子模这个领头羊,桃花石汗也想试试大辽的深浅。

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上。李承绩便命李大气吩咐寻斯干的清教徒,严加监视萧府。最好想办法打入萧府内部,将萧彭贞父子替换出来。

交待完这事儿,李承绩也觉得有些腰酸背痛。就站起身来,去殿外活动活动筋骨。

因执掌蒲华,不能没有处理公务的地方。李承绩便鸠占鹊巢,直接将萨德尔宫据为己有。只是师无名,则不立。接掌蒲华,也不能少了名头。

不然发出的号令,都不知遵出自谁的名号。

便着人商议,总算决定。暂以呼罗珊总督及蒲华城大狄万之名,全权料理蒲华政务。之前布尔罕家族惯有的萨德尔·贾罕之名,却是直接摒弃了。

为了更顺理成章的蒲华收为己有,李承绩还想把呼罗珊省的省治搬到这里。

还是张钛铭一番提点,才得以作罢。也是一省省治的变更,不是总督能决定的。即使呼罗珊省名义上,已经四分五裂。但是改变省治,还是需要一国君主的首肯。

那样的话,才算名正言顺。

通俗来说,就是李承绩还不够资格。

到底张钛铭在大辽朝堂混迹多年,政治眼光,绝不是李承绩这种初出茅庐的小白能比的。即使在前世,李承绩在侦查科混得不差。但与张钛铭相比,眼光、经验,还是不能比的。

大概也有预知后世上千年的历史走向,以及各种学科制造知识,让他多些优势吧。

再有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再计较也是浪费精力。

只是他还是留了分心思!

那就是派人传信给李世昌,让其帮衬一二。他相信,以他爹的能力,让菊尔汗帮忙背背书,还是很容易的。

或许这有点拼爹!

但这时代,本就是个拼爹的时代。即使是后世,也不能免俗。既然能有这样的捷径可以利用,那干嘛还要绕弯路子呢?

为了节约时间,李承绩已想好了要给他爹多添点儿‘麻烦’。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沿着花园转悠。不多时,就来到前萨德尔·贾罕居住的寝殿。

虽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但占地面积不小。并且书房、膳房、棋房、琴房等配套房室,都一应俱全。连洗澡的浴室,也有配备。

不过李承绩并没住在这里!

一来房里的家具摆设,都是萨德尔·贾罕布置的。并且风格,太过奢侈华丽。宗教上,色彩也太浓厚了些。李承绩对宗教向来没什么敬畏之心,也就不喜自己的住处,充满了宗教色彩。便心生抵触,不愿入住。

二来,有更需要的人,比他更适合入住。

便将目光落到门边或躺或坐的伤兵身上!

只见他们说说笑笑的,轻松惬意。显然休养得不错。时而有大夫则进进出出,帮着治伤换药。

看到李承绩一行,伤兵们纷纷收起笑容。

“小-小-小军--不-不不,总督!”,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眼尖,立即凑上前道。可能是李承绩的小军师名头太大了,以致称呼上,有些没改过来。

其它伤兵见状,也欲要起身行礼。李承绩赶紧摆了摆手,止住了他们动作。才命李大气上前,安抚一二。这才别过脸,略带喜气的赞赏道:“阿吾儿,将士们恢复得不错,你功不可没啊!”。

这是原萨德尔宫的宫廷御医!其祖上三代,都为布尔罕家族效劳。一身医术,自名不虚传。在萨德尔·贾罕被赶出蒲华城后,他又被桑贾尔礼遇有加。

也是谁没个头疼脑热!所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毕竟关键时刻,还盼着大夫给自己续命。

哪里想到,桑贾尔的命那么短暂。入主萨德尔宫没一个月,就被萨德尔·贾罕领着花拉子模大军给抓了。

或许是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清算。所以阿吾儿,又逃过了一劫。

现在落到李承绩手中,又扮演一个诚诚恳恳的御医角色。

只是刚开始,听到自己要给地位低下的兵丁治病,还颇为不愿。但李承绩要求,又不敢拒绝。只能捏着鼻子,默默认了。

当下听到李承绩的夸赞之语,面上立时笑开了花。但又限于礼节,不敢太过。就使劲平复情绪,应声道:“总督谬赞了!老朽不过是得了总督的好法子,才多救了些人。”。

他这话不错!

在收治伤兵的第一天,李承绩就让大夫们。在救治之前,必须用开水熬煮救治的器皿。且但凡有射伤的士兵,都用过火的刀具,剜掉伤口周边的血肉。

尽管听起来很莫名其妙,但在李承绩派人严厉监督后,不得不遵命为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肆赏赐

事后证明,李承绩的决策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受伤后的士兵,死亡率极低。原有的伤口感染引发的败血症、破伤风等病症,几乎都没有发作。

这不仅让阿吾儿等大夫称奇,就是活过来的士兵,也都将李承绩敬若神明。

知道个中原由,李承绩也没大方的应承下来。就客气道:“本督的法子虽好,但无尔等尽力施为,也无甚用处。因而阿吾儿,还是莫要过谦了。”。

说着,他又对身旁的李迪吩咐一声。让其拿上一万第纳尔,赐予此次救治伤兵的太医。

要知道,平日里,蒲华市面上的通行货币,是大辽和西喀剌汗国出产的铜币、花拉子模的银币。第纳尔,则只有富商大贾或达官显贵,才能享有。也是第纳尔的币值太大了,买些家常物件,实在不方便交易。

所以这一万第纳尔拿出去,相当于七万两银币,十四万多铜币。

而以蒲华当前的消费水平,一个普通中产家庭,一年的收入,也就一百第纳尔左右。

救治士兵的大夫,总共也只有二十来人。如此分摊下去,真算得上一笔横财啊!

阿吾儿为萨德尔·贾罕做事时,每个月的俸禄也就一枚第纳尔。因此听到李承绩的赏赐,顿时大喜过望。一些凑上前的的大夫,也都喜形于色。便纷纷感谢李承绩的恩德。

“勿需多礼!”,李承绩笑呵呵的说道。实则心里,也觉得有些肉痛。因为之前这萨德尔宫的财富,可不是自己的。现在的话,全变成私产了。这心里,就总有些舍不得。

而且桑贾尔从别处弄来的金银漆具,也都存放在萨德尔宫的。其总值,现在都还在统计中。

但该花的钱,必须花!

像阿吾儿等人,为救治伤兵,着实费了不少心神。若不体恤一把,实在显得刻薄寡恩。更重要的是,蒲华刚经历两次大变,人心未定。

花拉子模,又总有一日回返。

这就像一把达摩斯之剑,始终落在众人头顶。因此百姓们,心下还是比较惶恐的。

为了安抚他们,李承绩只能多做一些刷声望的事情。好用甜头,驱散百姓心中的愁云。

不过,只要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发展。花拉子模的大军,是回不来的。至少,绝不会安然无恙的回返。

但这件事他又不好公布与众!

因为空口无凭,很难让人信服。

便别了阿吾儿等人,进了寝殿。内里已摆上了不少木架,一个个伤势较重的伤员,则在下人的照料下,吃药养伤。

这里面,有男有女。但年岁都不大,模样也都比较清秀。说起来,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在桑贾尔入主蒲华时,活下来的,几乎都被大小统领们,qiang暴了个遍。有运气差的,还生生被凌ru致死。

一些模样比较清秀的男童,更是下场悲惨。不是事后受了重伤,剩下半条命。就是被某些恶趣味的统领,用极端残忍的方式,折磨致死。

但这时代就是这样!下人生来,就是当权者的玩物。就算死了,也是白死。何况这些人,本就是被萨德尔·贾罕养来送客的下人。

李承绩接手萨德尔宫时,就了解到这些下人的惨状。便当即着人医治,好生照料。

这一善举,可是立即引得全体下人的好感。就是那些心思有异之人,也为李承绩的仁德感动。

毕竟他们下人的命,如同草芥。让大夫医治,还浪费钱财。并且一个不好,还有瘟疫的危险。所以从前萨德尔·贾罕在时,但凡有生病的宫人,都是直接赶出府的。

然后,很快沦为一具病死街头的尸骨。

有感李承绩的恩德,那些身子好些的下人。就主动向李承绩请命,帮着照顾伤兵。

也是大夫人手不够,伤兵又近上千。一时之间,根本料理不过来。让这些本就善于伺候人的下人帮忙,倒是极为合适。

但为了防止某些恶事的发生,李承绩也定下规矩。

一是伤兵不能托大,对照顾他们的下人打骂。

二是伤兵不能对下人动手动脚,有别样心思。

否则的话,直接赶出萨德尔宫。

当然,若有下人虐待伤兵之事发生,也要受到严惩。

在这些规矩下,下人们和伤兵们之间,都还相处融洽。

看到这一幕,李承绩也记起了下人们的功劳。就命拉比拉西,赶紧告知李迪一声,多拿些钱财,一并赏给照料伤兵的下人。

但是很快,他又拉比拉西等等。

既然下人们要赏,那么这些为保蒲华城安全的伤兵,也不能落下。毕竟没有他们,蒲华的主人,就该换成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了。

再想到宫里做饭的、采买的下人,感觉也不能厚此薄彼。

最后索性全都赏了。只要是萨德尔宫的下人,都有一份赏钱。只是那些做事的,赏钱会多一些而已。

参与护城之战的清教徒,也都给予赏赐。但受伤的,会多给一些。战死的,则直接给直系亲属,一大笔安家费。

那些帮忙的义民,也都有赏钱。无论是帮着维持秩序的壮丁,还是攻城战时做饭的妇孺,都给一定的钱财。

还有那些跟着桑贾尔起义的统领们。他们的家人,可是为李承绩解围过的。趁这个机会,便也一并赏了吧!

做这个决定时,李承绩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以致那些伤兵和下人,都齐齐感谢李承绩的恩德。李大气倒有些异议,但看到众人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在一片感恩戴德下,李承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寝殿。但这时,戴维·古里安突然小跑了过来。

见其气喘吁吁的模样,李承绩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赶紧让拉比拉西搀扶一二,帮着顺顺气。

再走到前殿,戴维·古里安才颤声道:“少爷!萨德尔宫的账目,总算清算出来了。”。虽然李承绩现在的身份是呼罗珊总督,但在自己人面前,李承绩还是喜欢听别人称呼自己为少爷。

这纯粹是李承绩个人嫌总督之名太老气了,心下有些不喜。

但在李大气等人看来,这是显示亲疏远近的方式。因此但凡逮着旁人不在的机会,李大气等人,都称呼李承绩为少爷。戴维·古里安是商人出身,自然在这件事上,做得极好。

(感谢天空梦静的打赏!明天一定要三更,记得催我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额财产

“哦?这么快?不错不错!”,李承绩听到戴维不到十天的功夫,就将萨德尔宫的一应资产清算完毕。

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的!

不过这只是萨德尔宫的可移动资产。还有原萨德尔名下的田产、商铺、作坊等财产,都没计算在内。

当然,这个如果统计出来,也是颇耗精力的。

被这样夸奖,戴维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就忍住激动,出声道:“少爷,这萨德尔宫里,可藏着金山银山!”。再配合着喜上眉梢的神色,简直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李承绩闻言,也心下大喜。就追问道:“哦?有这么多?”。以布尔罕家族数代的积累,其财产总额,绝不会低了。这一点,他早有预料。

但看到戴维一脸喜气的神情,他还是有些好奇。

戴维也不卖关子了,直接拿出一大本书册,介绍道:“宫里现有第纳尔六百二十一万四千八百二十五枚,银币两千六百六十四万七千一百九十七两,金银漆具十万七千九百三十七万件。另有丝绸二十余万匹,字画古玩一万九千七百三十四件,玉石六千二百五十二块···”。

听完戴维报的一大堆数字,李承绩瞬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尽管他曾在地下宝库中,见过数额巨大的宝藏。但因人力有限,他也没计算过到底值多少钱。

所以脑海里,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

如今听着一大堆数字,所造成的冲击力,绝不会小。

就赶紧翻着书册,密密麻麻的统计数据,也一下子晃花了他的眼。

只是这统计方法,没有后世那种表格来得简便。观阅起来,也没那么一目了然。这让他暗自想着!等有空闲,必将后世的统计方法,交给戴维。

这样,既有效的提高了工作效率。又在科学上,使得做假账的难度,增加了好几成。观感上,也方便理解。

就是那些算术不怎么样的门外汉,也很容易理解。

只不过,高兴还没一阵。李承绩的脸色,就不自觉的苦了下来。因为即将到来的赏赐,可是要花不少钱。

别看这么多,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的人分下去,也剩不了多少。

戴维不知道李承绩所想!还以为是对自己记录下来的数据不满意。就面色微僵,解释道:“少爷!这只是初本。若要了解具体的物件,小的可以去给少爷拿。”。

李承绩一听,就知道戴维古里安误会了。便略带苦涩的笑了笑,应声道:“不用不用!当下就有一件大事,需要你来料理!”。

说着,就转过身对拉比拉西道:“先前我的交代,你可都听清了?!”。

“听-听清了!但--”,拉比拉西有些为难的说道。

李承绩却没听他说完,直接打断道:“那好!我先去处理公务。赏赐的事,就好好向税务官禀明吧!”。

话音刚落,就快步离开。那模样,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似的。

拉比拉西只好哭丧着脸,吞吞吐吐的将赏赐一事说完。

其实有可能,拉比拉西还真不愿和戴维·古里安商量钱的事情。因为这戴维·古里安,就是一个守财奴。在李承绩任命他为蒲华城饿得税务官后,基本上是只进不出。

且各项有关钱的事情,都必须过问。也不知哪里练得的火眼金睛,露了个数子,多了一点,少了一点,都能瞧得出来。弄得下面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一点也不敢隐瞒。

也是术业有专攻!

犹太人出身的戴维·古里安,经商多年。那习性上,对数字有一种有别于常人的敏感。所以谁若在账目上糊弄他,那等同于在诸天神佛跟前班门弄斧。

正是这个原因,李承绩才将税务官的职位交给他。

这赏赐拿钱的事儿,也自然要经过他的手。

听完后,戴维·古里安瞪着大眼,愣声道:“什么?赏赐?”。再心下默算,顿时得出,至少不下百万第纳尔。原本还略带笑意的神色,也马上比哭还难看。

那都是肉痛的!

拉比拉西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少爷说,这事儿必须得办好!”。言外之意,就是钱不能给少了。

本就肉痛得不行的戴维·古里安,更是整张脸黑成了锅底。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拉比拉西呆愣的大脸,唾沫横飞的埋怨起来。

由于这件事必须戴维·古里安点头,拉比拉西还不能一走了之。就只能强忍着听其埋怨,偷偷擦拭脸上的口水。

最后似乎骂累了,戴维·古里安十分痛心疾首的仰天长叹道:“少爷!”。

刚回到前殿的李承绩,差点脚下不稳,摔个跟头。

他是知道戴维·古里安的性子!

一下子让其拿出这么多钱财出来,肯定心下痛得不行。

即使这些钱,本与戴维·古里安没干系。但是商人的性子,使其习惯上,宽进严出。因此无可避免的,为钱财伤神。

也是他的角色代入感太强了!在税务官的职位上,将蒲华的钱袋子看得紧紧的。

只是李承绩,也没真的清闲下来。

因为他刚回到前殿,张钛铭就急匆匆的找来了。

作为在大辽朝堂混迹多年的官场老油子,其能力,还是不容置疑的。所以李承绩接手蒲华后,第一时间就三顾茅庐,让其来萨德尔宫帮忙。

到底蒲华的官场,他是睁眼瞎。连什么人都不认识,就更别说了解的。

便稳妥的,想到了张钛铭。

只是碍于大辽的官身以及阿尔普的交情,张钛铭并不想淌这趟浑水。

还是李承绩使出必杀技!

那就是曲线救国,让张芷琴帮着出面说情。

有着之前的救命之恩,张芷琴也是无法拒绝的。张钛铭也知道有这个恩情在,便在张芷琴的说动下,答应帮忙。但是从此以后,张府也再不欠李承绩什么。

这也算是情分相抵,互不相欠。

李承绩也来不及思考值不值得!

毕竟当前事情紧急,用掉这个情分,也算是用得恰当。

但这还不够!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安定民心

为了让张钛铭尽心尽力,李承绩还当着他的面,亲自写信给李世昌。让其在大辽朝堂上,收回花拉子模监官的任命。并在张兴路一事上,加以催促。好使其尽快离开达林库尔,赶到蒲华与张钛铭父子团聚。

如此一来,张钛铭自是笑容像花儿一样灿烂。

但他也有要求!那便是不接受蒲华的官身。这可能是为了避祸,也是不想和阿尔普将关系闹得太僵,所以不想公开。

到底李承绩在接手蒲华后,可是大权独揽。让渴望执掌蒲华大权的阿尔普,可是气急不已。

其实说起来,阿尔普的要求也是强人所难。

之前萨德尔·贾罕与桑贾尔执掌蒲华时,阿尔普可是听话得不行。除了按时接收蒲华的税收外,就不过问,不插手蒲华的政务。

如今到了李承绩这里,就多出这么多要求来。

简直是欺李承绩年龄不大,趁人之危。

可惜李承绩那是这么好说话的!

有大辽中书令李世昌做最大的后台,根本不怕一个藩属国的小总督。

这就是嚣张,这就是仗势欺人的资本。

于是阿尔普,只能没头没脸溜回自己的总督府了。那呈送给桃花石汗的信笺上,没少李承绩的坏话。

后来截留到李承绩手中,让其对阿尔普,更加没好感。

不过张钛铭的情绪,他也要顾虑到。就答应张钛铭的要求,做到不授官,不宣扬。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阿尔普自己知道了,他也没办法。

当下看张钛铭的脸色,他不由得心下一紧。就赶紧起身,询问道:“伯父?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叹了口气,连连摆头,应声道:“哎!近些时日,城中盛传花拉子模大军不日回返,屠灭全城之言。因而人心惶惶,逃城避难。

就在刚才,城门的守军就遭百姓冲撞城门。那人数,估摸着有上千人。”。说这话时,张钛铭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虑。

李承绩的脸色也变得肃然起来,沉声道:“不是让人大肆宣扬,花拉子模退回玉龙杰赤了么?怎么百姓,还被鼓动出城?”。当日花拉子模退兵时,李承绩让清教徒假装追一阵。

然后回到城里,说是花拉子模大败而回。同时也透露,大辽和西喀喇汗国的大军,也不日到来。再许出不许进,让外界的消息,无法传递进来。

本以为在这件事上,已做得万无一失了。但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就赶紧吩咐一旁的李大气,让其吩咐清教徒,好好详查。

尽管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这么多百姓一起冲撞城门,可不是一句偶然为之了。

也是从前的办案经验,让他不自觉的,就起了疑心。脑海里,也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阴谋论。

同时再着人将莫杜尔等人找来,一起商议对策。

由于蒲华的政务较多,又刚经历大乱。所以收拾起来,就更加麻烦。为了更好的结束眼前的乱局,李承绩只好任用一批萨德尔·贾罕在任时的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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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品行上,了解得不透彻。但现在人手紧缺,也只好将就着用了。

当然,为了避免发生罪大恶极之人,进入蒲华的官僚体系。从而引发民愤,坏了自己的名声。在任用之前,李承绩特意让这些人私自向自己检举告密。

互相揭发下,不少隐藏的秘事,也就抖露出来了。便将罪大恶极之人绳之以法。小错小罪之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毕竟这个时代,有了权利的人,很难保持高尚的德·操。

因为河中、七河、呼罗珊、波斯等地区,自古以来,都是以武力说话的。就算是升斗小民,也会对弱者施以欺压之举。那有了权利,就更加无所顾忌。

百姓们,对此也习惯。如此,也没人是清白的了。

等了没多久,殿里就济济一堂。

在蒲华,乃至整个哈里发统治的地区。上下级尊卑,是非常森严的。像往日里,萨德尔·贾罕议事,他是坐在椅子上,官员们则跪坐蒲团。

由此,上下等级也顺理成章的显现出来。

李承绩为了方便交流,就借用后世的圆桌会议模式。让一些主官围坐在一起。然后由自己开头,让大家建言献策。

只是到底他们对李承绩不熟识,性子也没摸透。又习惯了之前上下级的议事模式,所以真正放得开的,并不多。

李承绩也没办法!

只能用时间,让彼此磨合。

不过这个圆桌会议的举动,还是颇得人心的。至少,这些官员们,就体会到了李承绩的尊重。

虽说不会为其做牛做马,马上投效。但感觉上,无疑会亲近许多。

这收心之举,李承绩又无形中露了一把。

“总督,在下以为。应增加守城兵力,严禁百姓出城。”,一个管理户籍的官吏,出声建议道。

随即就有一人反驳,应声道:“吾以为万万不妥。如今百姓惶恐,人人自危。若执意将他们围困在城内,说不得引发民怨。”。后面的话虽没说,但众人已猜到事情的严重性。

毕竟上次起义,距今也不过月余的时间。

“如此···”,有官吏皱眉道。

在李承绩抛出问题的第一时间,很多人想到的就是加强兵力,堵住城门。认为只要严禁百姓外出,那么此事就迎刃而解。可是一想到百姓们的愤怒,众人就有些胆战心惊。

到底这样的事情,他们到现在都有些后怕。

如此一来,场上就有些静默。

李承绩立即向张钛铭使了个眼色,让他提提意见。

随即张钛铭就老神在在的咳嗽了几声,出声道:“百姓们惊惧被屠,乃是常人之举。为今之计,只能用计。使其知晓,侥幸逃出,也命不久矣。

更或有泼天的好处,让他们愿富贵险中求!”。

李承绩思索着,一时也没好的办法。

就这样,此事商量到了晚上,众人还是没拿出好的对策。李承绩也有些烦了,就让众人先回。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分田分地(献给天空梦静)

等殿内清净下来,李承绩无聊的逛着宫里的藏书阁。内里不仅有波斯文藏书,还有回鹤文、阿拉伯文。甚至汉文,也有不少。尽管波斯文和阿拉伯文在外行眼里,是两种相差不大的文字。

但事实上,二者还相差不小。至少词汇、语法、读音上,就有差别。

李承绩没学过阿拉伯文字,眼下也就看不了了。便拿起一本波斯文的《福乐智慧》,随意的看了起来。

当瞧见内里有关国王赐予平民田地,赦免奴籍的事情,他瞬时豁然开朗起来。就赶紧提笔磨墨,开始写下自己的计划。

不知不觉,耳边就传来一声鸡鸣。一旁帮忙的阿依娜,也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还是夜深之时,阿依娜见李承绩近些日子,一直忙于公务。就让膳房做了些粥食,亲自送到李承绩跟前。又见没人给李承绩磨墨,就留了下来。

如此,才拖到现在。

见其恬静的脸庞,李承绩疲惫的脸上,也不觉露出几分轻笑。就将其打横抱起,放在屏风后的床榻上。只是在放下阿依娜时,脊背忽然咯吱一声,发出脆响。

李承绩顿感一痛,面色就有些煞白。

阿依娜也瞬时落在床上,有些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李承绩赶紧装着没事的笑笑,但背上的疼痛,让其汗大如斗。

阿依娜被惊动,也睡不着了。赶忙将阿吾儿找来,好给李承绩瞧瞧。

然后又是一番推拿,李承绩微躬的脊背,才直了起来。

“总督这是连日劳累,血脉不通所致。只要多多静养,便勿需多虑。”。李承绩听着,也觉得自己要注意休息了。

毕竟现在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若因自己的疏忽,致使身子长不高。那么对日后的形象,也有很大的影响。

即使当代因生活水平的缘故,大辽的男儿,都不算高。但受后世影响,李承绩也觉得男人一米七五的最低标准,还是要达到的。

不求最完美的一米八,身高六尺。但若只有五尺,一米六几,那就太矮了。

这样想着,他又想到自己来大辽两年有余,身高似乎并没怎么长。在这身体发育的黄金时期,实在太奇怪了。

李承绩立时有些后怕!

就让小紫搜寻些有利于长高的药方,让莫杜尔下去给自己熬制。

忙完了这些,李承绩也沉沉睡去。

或许是太累了,次日午时,才悠悠醒转过来。

刚一起床,他就有些不愉。因为还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处理,怎能睡这么长时间。

于是李迪进来的时候,被他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还是服侍李承绩梳洗的蔷薇,帮着说些好话。

见此,李承绩也懒得再说了。就让其将张钛铭等人召过来,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趁他们来的这个间歇,李承绩又赶紧吃些东西。

待吃得差不多了,张钛铭等人也紧赶慢赶的来了。

李承绩也不客气,连忙让蔷薇将昨日自己写下的计策,分发下去。

众人传着看完后,立即议论开来。

只是看他们皱眉的神色,显然认同度不高。

最后,还是莫杜尔先开口道:“总督!若这样做,民心虽安。但萨德尔·贾罕经营蒲华这些年,从没推行过这样的政令。只怕百姓不劳而获,会助长骄纵之风。”。

这个说法,也很正常。

李承绩入主蒲华这么些日子,似乎对百姓们太好了。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好到了极致。

即使在李承绩看来,这点好处连前世的一个零头都不到。但是在这时代,与其他统治折相比,就仁德得像个圣人了。

如今蒲华城的百姓都在传,李承绩是真主安拉派往人间的使者。信奉上帝的教徒,则将其比如为天使。佛教教徒,则将其形容为救苦救难的菩萨。

听起来,也着实荒唐可笑。

不过这时代比较愚昧,越和宗教扯上关系,百姓们就越相信。用科学的那一套解释,反而被认为是异端邪说。

李承绩知道这件事后,只一笑而过。既没让人辟谣,也没人大肆赞许。总体上,只保持一种默认状态。

但他还是命李大气偷偷调查一番,好小心有人在背后密谋。

“在下也以为,此举不妥。总督已是仁义至极,再施恩,可能适得其反。”

其它人也纷纷出言,表示反对。

只有李大气,说了声好字。但好在哪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让李承绩,多少有些尴尬。

就对张钛铭使了个眼色,让其帮自己一把。

尽管张钛铭心里也不赞成,但还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李承绩的法子称赞了一遍。然后就让大家回去想想,自己留下来和李承绩谈谈。

这个结果,也正是李承绩想要的。

待人关上殿门,李承绩语气和缓的,解释自己的计划。当提到分田于民,分地于民,以及将从前萨德尔·贾罕收缴的商铺,也还给民众时,张钛铭实在有些受不了。

就说李承绩,实在太理想化了。若要让百姓们珍惜自己的恩情,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白白赐予。李承绩立即想到人的本性。就暗道自己,实在太轻率了。

便决定将田地赐予农民的同时,收取一定的租税。商铺的话,则以拍卖的形式,尽量转让给蒲华城的商人。一些奴籍的下人,则由萨德尔宫出钱,免除其奴籍。

再在这个基础上,张钛铭给出一些建议。勾勾画画,总算将大概的计划,勾画出来。

到了次日,这事儿公布出去后。引起的反响,不亚于九级地震。

像蒲华的一介奴仆--古以买提,就还以为这是个假消息。

“哥哥!这是真的!”,他的弟弟努尔买提,大声说道。

“不要信当官的,他们都不是好东西!”,古义买提恨声道。当初桑贾尔起义时,他以为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候来了。就响应起义,赶走了萨德尔·贾罕。

可是受伤后,他就被直接抛弃。若不是自己有些积蓄,请了大夫。说不定,现在就成为一具尸体了。但也因此,不得不屈服于原来的主人。

想到这,他的气性就更大。

因为他记事的时候,家里没这么穷困,自己和弟弟,也是自由人。可惜被人暗害,家产被剥夺,爹娘含冤至死。由于年幼,他们也被卖给大户人家抵债。

(感谢天空梦静的打赏,三更奉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消除奴籍

这么些年,低三下气的日子过着,心里早已憋了一肚子怨气。

好不容易碰到个发泄出来的机会,却生生是一场戏耍。以致得知他们兄弟二人参加起·义的事情后,主子家就对其更不客气。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们兄弟两人干。

并且总给一些隔夜变了味道的饭食,还不管饱。

如此折磨,简直就是将他们往死里整。

没办法,他们只得去上告。

以为桑贾尔这个新萨德尔·贾罕,怎么着也会向着他们。

可是当官那批人,还是原来那些人。告上门去,倒是把他们狠罚了一通。

经历了这个事儿,古义买提对当官的,都没好印象了·。所以蒲华又换了一个总督后,他是完全不抱希望。

“哥!这真不是虚的!”,眼见古义买提还在忙着收拾东西,努尔买提不得不上前拦下。

自近些日子,城中盛传花拉子模大军回返的消息后。整个蒲华城,都是人心惶惶。那些有钱有势有门路的巨商大贾和达官显贵,都想尽办法的花钱买通看门的守军。

他们的主子,就是如此。

于是在昨天晚上,趁人不注意。偷偷带着家眷,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了城。

等今日觉察到,整个府邸,都瞬时乱套了。不少下人,当即拿上府里值钱的东西,赶紧收拾家什离开。

因早就家破人亡了,古义买提他们也没地儿去。便待在府里,一时没离开。不过现在,却是找到地方了。

也是先前起义时,救了一个铁匠。今日在城门口观望时,刚好瞧见他在城门口当差。就留了个心思,等着那铁匠回家时,说出自己的请求。

由于有着救命之恩,那铁匠答应得也爽快。便相约子时,在城门以西的柳树下汇合。

却是出城的通道,并不都需要打开城门。像一些瓮门,既不起眼,又比较偏僻。从那里弄一个篮子吊出去,也是最为合适。

如今时间很紧,就急着收拾东西。不然等总督府查得严了,想走都走不掉。

当然,以他们的家底,其实是没什么收拾。但这府里值钱的东西不少,不拿白不拿。

便有些气恼将手上的包袱一扔,吼出声道:“努尔买提!你是不是疯了?现在不走,还要等到何时?难道就为了消除奴籍的幌子,非要留下来等死么?”。

尽管他心里,也很渴望消除奴籍。可是以当前的情况,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努尔买提跟他说这话时,他是打心眼里不信。

努尔买提闻言,瞬时语重心长的劝道:“哥!咱们出了城,又如何安生?”,根据规矩,没有主人在场或是主人书写的凭证,奴隶是不能随意乱走的。

若是被发现,任何人都能将他们抓获或就地处死。

就算眼下,蒲华城已经换主人了。但这条规矩,却是从他祖辈,就在河中甚至整个哈来发统治的地区,流传下来的。如今历经数百年,早已成为回教徒耳熟能详的惯例。

因此无论逃到那里,都是做得数的。

更何况,他们的身份,也伪装不了。因为他们的脖子后面,可是烙上了一块奴籍的大红印记。那是长在肉上的,没那么容易消除。

走在外面,也很容易被人认出。

若有人起了异心,他们就倒霉了。

再想到这世道,还真有可能。

经这么一提醒,古义买提也想到了这一点。原本恼怒的神色,也唰的有些苍白。

到底对一个有思想的正常人来说,最恐惧的事情,莫过于失去希望。

努尔买提见此,赶紧趁热打铁,劝慰道:“总督是最仁德不过!只要咱们留下来,不仅能消了咱们的奴籍,还能分予田地。这泼天的好处,比咱们出城担惊受怕,要有盼头多了。”。

也是花拉子模大军的到来,固然可怕。但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永无出头之日,才更加绝望。既然有机会拼出一番富贵来,就何必再给人当牛做马。

并且这河中的地界,能耕种的土地,是非常稀罕的。早些年,又在布尔罕家族以及亲近者的瓜分下,连口汤都没留下。

想从中虎口夺食,那是何其艰难。

直到现在,这事儿才真有可能。

因为布尔罕家族已经不是蒲华的主人了。名下的一切财产,也都转移到别人名下。先前是起·义成功的桑贾尔!但对帮助他的义民们,并没有施加多少恩德。

这布尔罕家族的财产,也自然与他们无关。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们也接受。毕竟自古以来,河中都是这个规矩。布尔罕家族之前的掌权者,也都在兵败后,将自己的一切献给了萨德尔·贾罕。

循环往复,已经不奇怪了。

只是当下,主事的人是小军师。

虽说用呼罗珊总督来称呼,才更为贴切。但小军师的名头,却让他们更为熟悉。

之前古义买提受伤,就是努尔买提从李承绩这里,领到的赏钱。否则的话,连大夫都请不起。

正是这个原因,总督府一发布告示,努尔买提就凑近去看了。且为了弄清告示上说的什么,他还围着张贴告示的兵丁,详细的询问了好一会儿。

“可是--总督府的消息,可信吗?”,古义买提稍稍有些心动。即使他听过李承绩的小军师之名,可是到底没亲眼瞧见。再加上告官失败的经历,让他本能对总督府不信任。

“可信!可信!我刚从街面上回来。亲眼见着大管事,消了奴籍。”,这大管事是这府邸的大管家,平日里,极得主子家的信任。在他们下人面前,那是仰着脑袋走路,完全是一副主人家的气焰。

只是地位再高,也改变不了下人的身份。那脖子后的印记,也更像一种耻辱。在其认为自个儿是人上人的时候,提醒他不过是个命如草芥的奴隶。

此次主子一大家子为了避祸,匆匆离府。这偌大的府邸,也就交给他照看。尽管听着是很信任,但实际上,还不是一条被抛弃的看门·狗。

否则的话,也不会明知这地方危险,还让其留下。20110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亲民姿态

但这就是做下人的命!

在危难之际,无论他们多么得主子的青睐,都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

因此只有消了奴籍,才真正算得上,一个完整的人。

不然就算侥幸离开这地方,也会被人当成逃奴,抓了交差。

“此事当真?!”,古义买提思索了几许,就出声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颤动。

努尔买提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心动了,就忍住笑意,再加一把火道:“当真当真!哥哥若是不信,可去大管事的住处寻他!”。

原本府里的下人,还不敢拿府里的东西。哪知道,这看府的大管事,竟自顾自的将府里值钱的物件拿外面变卖。换回来的第纳尔,让人心动得不行。

于是下人们,也就毫无顾忌了。看上什么拿什么,只管谁的拳头大,谁的动作快。古义买提兄弟俩,就当了不少第纳尔。

当下也不浪费时间,径直往大管事的地方赶去。

但刚出院子,就不巧撞上一个匆匆忙忙的下人。

“呵!你们都在啊?正好,赶紧去前院。总督来了,在等着呢。”,边说就边往前院赶去。

古义买提和努尔买提两人立时傻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以李承绩的身份,怎么会来这地方。

“难道说,是这主人家私自出城,惹恼了总督?”,古义买提暗自想着,心下忍不住有些害怕。但是再想到刚才那人满脸喜色的神情,又有些不像。

便怀着几分忐忑,赶到花厅。立即发现,内外已围满了人。

古义买提和努尔买提挤不进去,只能惦着脚尖,在门口观望。好在他们的个头不矮,看着也不费劲。

便见一个少年坐在上首。在其身旁,则或站或坐着几位身着华服的大官。有的人古义买提见过,知道他们的官职。但碍于身份,也没打过交道。

只有李承绩,他是第一次见。

不过只一眼,他就确定这是呼罗珊总督,蒲华城的大狄万,领着万民起义,赐予钱财的小军师--李承绩。

因为根据别人的传言,这位集总督、大狄万、小军师等名头于一身的少年郎,年岁并不大。个头的话,也不算高。只是模样,颇为英俊。

而现在坐在上首的少年,刚好与传言相符。并且那若有若无的笑意,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和力。让他只觉得,小军师应该是一个性子温和的人。

再联想到小军师的种种善举,他就更加确定心中的判断。心里也不知不觉的,涌出一阵激动。

站在他身旁的努尔买提更是不堪!那目光中,尽是仰慕与欣喜。连多余的动作就没有,便念着真·主的名字,为李承绩祷祝。

这样看了一会儿,大管事就得到命令,领他们进去。再来到李承绩跟前,他们小心翼翼的站好,齐齐行礼。

“尔等坐吧,不用多礼!”,见他们都一脸紧张的站着,李承绩语气和缓的说道。

但陡然面对李承绩这样地位高的人物,他们都有些紧张。也是身份太过悬殊了,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便都拘谨的,不敢落座。

没办法,李承绩就看了看一旁的李大气,将此事交于他负责。

毕竟这是一件刷声望的事情!

清教徒也可以借此,提高名气。从而吸引更多人加入清教徒,壮大实力。

反正当前,李承绩是不差钱的。对于招兵一事,也是抱着全力支持的态度。

要不是蒲华城的乱子太大,处理起来太过麻烦。他早将招兵的事儿,提上日程。如今最忙的时间段已经过去,等民心安定下来,就可以开展招兵事宜了。

领会到意思,李大气连忙让大管事出面,令众人落座。

这个花厅还是非常大的,坐上一百来人,完全是绰绰有余。且和中原不一样,厅堂里座椅不多。并且很多能搬走的东西,已经被下人们拿出去当了。

使得整个厅堂,都比较宽敞。

地面上铺着地毯!可能是太大的缘故,下人们还没来得及时间顾忌。而在地面之下,又铺设着火龙。大冬天的时候,温暖如春。

平日里,大家也大多席地而坐。只有身份甚高的主人家,才会坐上椅子。

因此哗啦啦的,马上坐倒了一大片。

随即李大气也不耽搁时间,让人用波斯语,将分田分地,消除奴籍的政令,一一宣读出来。

古义买提在下面听着,却着实有些云里雾里。

当然,这不是说宣读之人的波斯语不行。而是政令上,有很多官方化的词汇。没进过学堂,不能识文断字的奴隶们,也就理解不了。

李承绩也早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颁布政令时,特意请了一些识字的商贾,帮着解释。也是商贾平日里,为了售卖自己的商货。必须用大家都能理解的话语,让平头百姓们,了解自己的东西。

因此在如何让百姓理解政令的事情上,是最能出力的。

不过一开始,李承绩也没想到这一茬。

还是经商日·久,颇有心得的戴维·古里安,建言献策。让李承绩,着实高兴了一把。

“咳咳咳···”,戴维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就清了清嗓子,向李承绩行了一礼,开口道:“总督仁德,愿将田地,赐予你们耕种。三年之内,免除赋税。三年之后,每年缴纳总收成的三成,以作租税。

奴籍之事,也会由总督府出面。用每人五万第纳尔,赎其自由身。但···”。

总体上,政令是偏向于民的。虽并不是无偿赐予,但与得到的相比,完全算不得什么。

考虑到蒲华的田地其实并不多!

所以很多人,实际是分不到的。

而自古以来,人性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为了避免这个情况,李承绩和张钛铭等人商量后,决定在萨德尔·贾罕留下的各类作坊里,多招收一些工匠。

还有马场、牧场一类,也安排一些人。

整个过程,李承绩都只静静的看着,并不说话。也是今天,他就是装装样子,做出一副亲民的姿态。

具体的事务,都由李大气负责。

(感谢七月寒冰的打赏!好久不见,欢迎回来。)10

第一百五十章 前路猜想

只是看着看着,李承绩就不免走神了。

当然,这不是看了什么美·女。而是他在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毕竟占据蒲华,只是第一步。详细的规划,他可是一点都没准备。就连拿下蒲华,都是临时起意。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他又觉得,蒲华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这不是说蒲华不宜居住,而是说蒲华所处的位置,太容易引人觊觎了。任何想要涉足河中的势力,都会在最短的时间,拿下此城。

否则,河中也会不稳。

因此经营这里,很容易遭遇祸事。

若是在和平年代,李承绩也不会操·心这一点。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可能。

不然的话,摩诃末怎敢领着花拉子模大军,涉足河中。

且蒲华的弱势,还在于蒲华位于窣利河下游。要知道,河中这地界,水是越流越少的。最后,甚至消失在茫茫大漠。蒲华就靠在大漠边上,很容易受到土地沙化的威胁。

这一点,李承绩从蒲华的耕地总量越来越小的数据走势上,就看得出来。若是有人别有居心,刻意改变水流的方向。那么蒲华城,就会成为一座废城。

先前花拉子模进攻蒲华时,就想到水攻。

好在水量不大,筑坝蓄水又颇耗时间。不然清教徒,又要送上不少人命了。

另外蒲华周边,又没有什么名山大川可以防守!因此外敌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这样一个称得上四战之地的城池,想要壮大发展,可没那么容易。

想到这,李承绩又不免懊恼起来。

但是当前让他把蒲华让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蒲华是联通阿拉伯、中原故地,印度次大陆的重要枢纽,蕴含的经济利益,不言而喻。

布尔罕家族之所以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商税就占了两成。剩下的,也都和经商有关。农事上,则可以忽略不计。

李承绩现在虽不缺钱,但不代表以后不缺。

到底只进不出,终究越来越少。就是金山银山,也会见底了。再随着步子的迈大,势力的增强。养活的人丁,也就越多。需要的钱财,就更是海量。

舍弃蒲华这个聚宝盆,那真是亏大发了。

如此往下想,李承绩又联想到了蒙古铁骑。

如果真的壮大起来,掌握那主宰中亚万民生死的大权。和蒙古人扛上,就是早晚的事儿。

尤其随着双方差距的拉大,战争爆发的几率也会增强。

这是历史的惯性!

历经数个世纪,大大小小上百个王朝,都是在这历史惯性下。或壮大发展,或被吞并泯灭。

成王败寇,莫不如是。

所以当某一天真碰上蒙古铁骑,又该如何制敌。

这个疑问,从李承绩决定踏上称王称霸的道路后,就或多或少的考虑过。只是不像今天,考虑得这么仔细。

再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蒙古大军的骑射功夫,已经达到一流的标准了。这是在统一蒙古草原的战役中,磨砺出来的。且就在旧岁,也就是1205年,还侵入西夏,大破力吉里寨,劫掠人畜而还。

这次军事行动,已经与草原的部落兼并不同了。

因为西夏与蒙古不同!

在中原文化的洗礼下,西夏算得上中原王朝。又因民事上,西夏实行的是全民皆兵的政策。所以北宋时期,大辽与宋都屡次攻夏以败。

由此可见,西夏可是一个硬骨头。

但刚建立的大蒙古帝国,已有底气与西夏叫板。并且初次,就让西夏吃了苦头。足以显示出,大蒙古帝国的军事实力,已不可小视了。

初次以外,李承绩还知道,蒙古大军之所以如此强悍!与铁木真制定的军规,不无关系。

原本蒙古就是一盘散沙,所以面对中原王朝时,屡受压制。现在铁木真将其拧成一股绳,使得劲儿往一处使。发挥的能量,也远大于一加一等于二。

因此要克制蒙古大军,必须在战场上,占据绝对的优势。最好造出一种兵器,能大幅度抵消蒙古大军的骑射能力。

“汗血宝马?”,李承绩第一个想到的是马!如果没有良马,蒙古大军的实力,定然受到影响。但是蒙古马脚程虽不快,但耐力强。根据史册记载,蒙古大军骑着蒙古马,能奔袭数个昼夜。

正是这个原因,很多城池都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被突然杀过来的蒙古大军拿下。

所以就算有了汗血宝马,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

毕竟战争的胜败,主要取决于人。

李承绩的目光,又随即转移到兵器上。再看到地毯上大雁的图案,他又想到了弓箭。

在这方面,蒙古人具有很强的优势。不仅准头很高,还射得很远。也是体力不错,臂力惊人。才能弯弓射大雕!

一般人,估计拉开弓铉都有些费力。

不过河中地区、呼罗珊地区,也多是游牧之民。他们的骑射功夫,也都不差。若是稍加训练,也能达到蒙古人的程度。

但李承绩,并不愿意选择这种以硬碰硬的方式。

因为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胜了,也是惨胜。

可能是蒙古大军的名头太胜了!

即使这时代,还没有显现。但李承绩是过来人,知道蒙古大军的恐怖。因此他希望,造出一件能在战场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兵器。

“火铳?!”,他暗暗想着。

作为热兵器,面对冷兵器时,本能的占据优势。但这也是想想!不说当前造出火铳的难度,就说造出的成品,能不能达到杀敌的条件。

他可知道,火铳一开始的射程,可是极低的。

而蒙古人的弓箭,又射得极远。使得到了战场上,就只能被动挨打。那结果,可就亏大了。

况且时间,也不允许他造出更好的火铳。

“只有用盾牌么?”,他又不自觉的想着。

若是在射箭时,以盾牌抵挡一二,或许能化解蒙古人的攻势。但是若那样的话,也等同于被动挨打。蒙古人就一边射着箭,一边来到城墙脚下了。

“哎!这···”,李承绩暗自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教会待遇

正在解释政令的戴维一直观察着李承绩的脸色。见其突然微微皱眉,还以为自己解释得不好。立即心下一紧,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就赶忙收回心神,用更加常语化的词汇,解释着政令。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戴维才算解释完。

坐在下首的下人们听着,都交头接耳的小声讨论着,没敢大声说话。但看他们眉·飞·色·舞的神色,显然是被这条件打动了。

“只要替总督府做事儿,就真能消了奴籍?”,古义买提还是有些不信,就率先开口道。

为首的大管事闻言,立即有些不满道:“古义买提!总督都在这儿坐着了,你觉得这位上官,还会骗人么?”。虽说五万第纳尔,数额不小。但是还清后,就算是自由人了。

并且替总督府做事儿,可是极有面子的。一般人,就是挤破脑袋,都挤不进去。更何况,总督府给出的俸禄,也不算低。与之前白干相比,可是仁慈多了。

努尔买提也怕李承绩等人听了生气,就跟着劝道:“哥!总督是不会骗咱们的!”。毕竟李承绩的名声摆在那儿,做不得假。

“我--我-我-”,一时间,古义买提有些哑然。

一直神游的李承绩,也回过神来。知道自己不能作壁上观了,就出声道:“无碍!无碍!疑虑是人之常情,不打紧的。”。

听到这话,大掌事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古义买提顿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有些羞愧,赔了声不是。

李承绩自然不与其计较,又是宽慰几声。

待出了府邸,一大帮下人,都十分热情的将他们送了出来。不少其它府邸的下人,则都翘首以盼的围观。李承绩看着,只觉此事成了。

这么到了午时,很多拥有奴籍的下人,都在萨德尔宫排队。他们是信了总督府颁发的政令,便早早的赶来。再十传百,百传千,赶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古义买提和努尔买提,也在人群中。

本来他们以为来得够早了,可是排队的人,依然人山人海。他们不敢插队,因为一直有巡逻的清教徒。一旦发现,那消除奴籍的机会,就肯定没有了。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等同于死刑。因此人再多,他们也得等下去

大概到了晚上,队伍才排到他们。

说实话,活了这么久,古义买提还是第一次进萨德尔宫。虽然是一处不起眼的偏殿,但也是进来了。从前他可只从萨德尔外面经过,压根没机会进到内里。

今日一见,给他的感观,就只有说不出震撼。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个领路的清教徒,很不客气道:“走走走!别乱看!后面的人还等着!”。

古义买提立即收回心神,加快脚步。

为了节约时间,每次都会准许二十人入内。再进到一间房室,脱·光衣服,让人使劲的搓洗。也不知那人是不是粗活做多了,手劲特大。

古义买提就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被搓得散架了。

好不容易洗完,又来到一个光线幽暗的隔间。一股呛人的草药味儿,立即进入他的鼻息。

这是为了抹去脖子上印记的药水!

当初为了防止奴隶私下抹掉,特意加入了特殊的药水。现在要祛除,也需要一定夫人药水中和。不然的话,没那么容易。

整个过程,还带着灼·热的痛感。但古义买提忍得了,就一声不吭的坚持下来。

这让替他消除印记的清教徒,都有些刮目相看。便出声道:“不错!体格也行!想不想来我们清教徒?”。

“清教徒?”,古义买提的消息比较闭塞,且清教徒又保持了一种神秘感。让他心下,有些疑惑。

“嗯!就是清教徒!加入我们,吃香的,喝辣的。”,那人鼓动道。清教徒的待遇,从一开始,就非常高的。一人每月十第纳尔,都赶得上普通人一年的收入。

当然,这是指底层社会的普通平民!

随后那人又将清教徒的一些待遇,详细的说了一遍。像什么加入以后,立即就能领到一笔优渥的抚恤金。战死沙场,妻儿也会由教会帮着赡养。

就是没成家立业,教会也帮着张罗婚事。

也是李承绩当初为了招揽到足够人手,特意让李大气用钱开道。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大把的钱财砸下去后,清教徒果然以极快的速度在班城郡站稳脚跟。

不过除此以外,李承绩还有另一个考虑。那就是用足够的金钱,培养出良好的军纪。

在这时代,当兵的就跟土匪差不多。

即使清教徒实际就是土匪,但李承绩组建他们的初衷,是为了打造一支优秀的军队。

因此自成立以来,清教徒的教规,就特别严苛。

比如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准在任何情况下,哄抢财物。平日里,也不能扰民。强抢民女,打家劫舍等土匪惯有的手段,清教徒更是不允许。

以致在班城郡,清教徒的名声极好。

李大气之前还觉得李承绩是有钱没地方花,颇不理解。但在清教徒壮大后,切实体会到好处。便只能在心里,由衷的佩服。

如今对李承绩的言听计从,也是发自肺腑。

当下古义买提听着,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可我是回教徒,不能叛·教!”。在回教的教义里,只准教徒入教,不准叛教。否则的话,不仅死后下地狱。就是活着,也会遭到伊玛目的惩罚。

知道古义买提是误会清教徒了,那人便嘴上含笑,解释道:“哈哈哈,加入清教徒,并不需要叛教···”。

由于当初成立清教徒时,知道班城郡的族群,大多信仰回教。所以加入清教徒,仍允许保留自己的信仰。

到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清教徒若要壮大,就必须迎得当地人的心理认同。毕竟一开始,也没有强大的武力。且改变信仰这种事,又必须举国之力。不然在回教徒甚多的班城郡,只能成为少数派。

李承绩也想到了这一点,就没在信仰上多加要求。

但什么都不做,也不符合李承绩的本性。因为他可不想自己打造出来的军队,都是一群充满极·端思想的疯·子。就按照自己的理解,在教义上,多加曲解。

反正在哈里发统治的地区,回教自古以来就分成众多派别。每一个贤者则根据不同的教义加以理解,从而成为新的教派。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穆圣后人

李承绩也是根据前人的例子,加以篡改。

不过有着小紫这近乎百科全书似的辅助,加入的私料,就非常有蛊·惑性。这也是李承绩头一次,体会到小紫的大用处。

虽说先前小紫也帮了不少忙。

但就影响力而言,远远不及篡改回教教义。

毕竟在中亚这地界,回教的影响力,是无可匹敌的。

并且加工后的回教对那些回教徒来说,心里抵触也小上不少。

尽管后世,回教之间的派别,也斗得相当厉害。但是当下,在中亚这块算得上回教影响力较为边缘的地区来说,派系间的差别,并没有那么明显。

且缺少影响力广泛的宣传工具,教派间的嫌隙,远不如后世那样隔阂重重。

更重要的是,李承绩并不需要加入的清教徒,立即改变信仰的派系。而是通过各种公开场合的呼图白,大肆宣扬修改的宗教教义。并通过有奖竞答、提升职位等方式,让清教徒参与进来。

在精神与物资的双重影响下,普通人,是没法保持本心的。

像后世天主教的传教方式!

就是将信徒召集起来,天天宣扬教义,日·日诵读《圣·经》。如此高强度的洗脑战术下,即使原本不信教的民众,也会变成狂热的宗·教分子。

李承绩就借鉴了这个方式,加以洗脑。

只是主要的执行者,却不是他。因为清教徒组建时,李承绩并不在场。所以这项重任,就交给了李大气。

如今向古义买提伸出橄榄枝的清教徒,就将自己领悟的清教徒教义,大致的说了出来。

由此看来,李大气执行得还不错。

这么听着,古义买提也有一番了解。就对加入清教徒,隐隐动了心。但他心下,还有一个疑惑,便出声道:“不知清教徒,为何要如此称呼?”。

在他看来,清教徒和回教是差不多的。所以很不明白,为何要将回教徒的身份,改称清教徒。

听到这话,那人面色一正,像是在陈述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应声道:“真·主怜悯人间疾苦,特遣穆圣(穆罕穆德)为使者,降下圣教。但历经百年,后人出于私心,对教义多加篡改。使得邪说大行其道,正教面目全非。

作为穆圣的后人,实在不忍目睹。便挺身而出,解救教民于水火,光大正教。”。

“穆圣的后人?”,古义买提面上带着稍许狂热。因为作为一个坚定的回教徒,他可是非常仰慕穆圣的。所以一听到穆圣二字,心里就激动了起来。

“嗯!教主是穆圣的后人。知晓因果,预知后世。神通显怀,仁德之至。愿以微末之力,光大正教。我等作为真·主的信徒,必然为穆圣效忠。”,那人一本正经的说着。

其实真正的教主,他也没见过。因为自清教徒成立以来,李大气就以教主的大信徒身份自主。所以所了解的,都是李大气传授的。

眼见古义买提已明显动心,那人又接着道:“我们清教徒,可不是想加就能加的。若无人举荐,旁人也进不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古义买提就下定决心,答应加入清教徒。

只是今天事务繁多,那人也没空举荐。就定下三日后,萨德尔宫门前碰面。

而与此同时,河中府。

咚咚咚···震天的鼓声,异常刺耳。穿透力极强的喊杀声,也传遍数十里。桃花石汗奥斯曼站在墙头,面色有些沉重。

因为下方厮杀的军队,一个来自宗主国大辽,一个来自盟友花拉子模。所以胜败之事,也关系到了他的地位。

不过从当前的情况看,胜负还难以预料。因为双方正打得难分难解,看不出谁出现颓势。

正是这时,一个近卫走了过来,禀告道:“启禀大汗,花拉子模苏丹,请你即刻动兵。”。

奥斯曼脸都没别过来,就面无表情的回道:“嗯!知道了!”。

那近卫抬头看了两眼,见奥斯曼没别的话交代后,就知趣的退了出去。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城外的花拉子模大军,已开始显出颓势。作为马前卒的前军,更是被逼得连连后退。以致最为紧要的中军,也慢慢露出空子。

先前传话的近卫,又走了过来,禀告道:“启禀大汗。花拉子模的使者来了。”。

奥斯曼知道花拉子模使者的意思,就应声道:“知会他,本王公务繁忙,无空见他。”。

近卫闻言,面上浮出几丝难色,出声道:“那使者说,今日你若不见。来日他们苏丹,就去塔阳谷将军的大帐走一遭。”。

奥斯曼马上面色一变!

虽说他惯于见风使舵,但骨子里,还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或许是西喀剌汗国的君主,向来短命吧。因此收回一些权力后,他就异常惜命。

如今若让摩诃末去塔阳谷的军帐走一遭,说不得供出一些不利于他的证据。也是他在花拉子模大军入城后,就和摩诃末约定一起反对大辽。

并且事成后,还瓜分忽章河沿岸的城池。

当时为了获取摩诃末的信任,他还用纸记述下来,并签字画押。

如此铁证,一旦供出去,说不得一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便沉着脸道:“不用通禀了,我亲自去见他。”,说着,又命各位大将,准备出战。

他知道,今日想作壁上观是不可能了。

待下了城墙,侯着的花拉子模使者立即迎上前道:“大汗!我们苏丹可等着你的援兵呢。”,这是之前就计划好的!在花拉子模迎击大辽的大军后,西喀喇汗国,再接着出兵。从而以集双方之力,抵消大辽的攻势。

但是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摩诃末等啊盼啊,一直没瞧见西喀喇汗国的大军。便一直派人催促,不得已拿言语威胁。

奥斯曼也知道自己不厚道。就马上应承道:“无需多虑!我们汗国大军,这就出战。”。

话音刚落,负责统领的大将,就上前和使者见礼。

“这是我们汗国最勇武的将军吉斯里牙。此次作战事宜,都由他主持。”,奥斯曼笑呵呵的介绍道,同时向吉斯里牙使了个神色。10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旗开得胜

心领神会之下,吉斯里牙寒暄了几句,就赶紧领兵出城。

这边的动静,大辽那边,马上就觉察到了。

“呵!蛇终于出洞了!”,塔阳谷面带讥讽道。自收到花拉子模大军进入河中府的消息后,他就猜到摩诃末会与桃花石汗合谋。

并且他也知道,大辽那边,马上就会传来出兵的消息。

果不其然,等了没一天,巴拉沙衮的圣旨就传到了的柴克(治扎克)。他立即带领大军,杀气腾腾的赶到寻斯干。

说起来,他对如今西喀喇汗国的桃花石汗奥斯曼,是打心眼里觉得碍眼。因为最早的时候,大辽的驻军,可是屯兵在寻斯干的。那里来往商旅甚多,城里极尽繁华。

驻扎在那里,油水可不少。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去城里乐乐。哪像的柴克,就是一只有几座土坯墙的小城。平日里,来往的商旅也不多。镇上的百姓,更是连寻斯干的零头都比不上。

自大军驻扎在那里以来,就再没什么油水可捞了。

犹记得当初菊尔汗命他领军驻守寻斯干时,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奥斯曼就上报说,大辽的驻军在寻斯干作威作福,天怒人怨。

再加上前北院枢密使马合木特拜的说合,直接一道圣旨,将大军迁往的柴克了。

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可气。

只是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报复。现在嘛,总算找着机会了。就命近卫传信,赶紧让埋伏好的骑兵出动。

这一命令,摩诃末是不知道了。他正被中军守着,脸色又是急切又是焦急的盯着城门方向。

当瞧见城门大开,大股兵马出城后,脸上立即付出几丝喜色。

便别过脸,看向塔阳谷所在的方位。见其又穿着那件满是花纹的战袍时,脸上更显出几丝嘲弄。

“塔阳谷!绣花枕头!今日就用你的项上人头,作为我花拉子模壮大的贺礼。”。

在波斯语中,塔阳谷实际是绣花枕头的意思。用汉语来理解,就是中看不中用。

也是塔阳谷出身的部落,使用的并不是波斯语。所以取了这名字后,就闹了笑话。

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以及古尔国,就常常背地里,笑话塔阳谷。并且为了鼓舞士气,还刻意将塔阳谷贬低。

可事实上,塔阳谷历经的大小战事,从无败绩。因此并没有,他们说的这么不堪。

使得某种程度上,更像他们在自欺欺人。

这不,摩诃末刚在心里暗骂,场外的树林里,就突然杀出一支劲旅。且一出现,就直奔西喀喇汗国大军的方位。

由于城门的限制,出城的士兵,是排成长队的。并且当前还在出城中,人数并不算多。又加上军纪散漫的缘故,士兵们走得并不快。

当然,也不排除西喀剌汗国的大将吉斯里牙故意拖延。

所以当面对杀气腾腾的大辽骑兵时,立即慌乱不已。那些已经出城的士兵,更是本能往回跑。而内里的士兵不明所以,仍继续出城。

于是一时间,城门处呼喊不断,惨叫不已。不少士兵倒下去,就再没站起来。

正守着士兵出城的吉斯里牙,面色立即有些难看。就大喊着,准备迎战。

可是时间太短了!

大辽的骑兵又速度极快。

吉斯里牙刚出声,一阵箭雨就射了过来。身边的近卫,马上成了刺猬。吉思里牙也重了一箭,当即摔下马。

“快!快!快关城门!”,站在城头上的奥斯曼,面色大变的命令道。他已经来不及想象大辽骑兵冲进寻斯干城的景象了。

“那我方将士?”,一个近卫统领领命后,迟疑道。

“杀!无论是谁!若让辽军进城,你们就当头军吧!”,奥斯曼恶狠狠的说道。也是在大辽的统治下,当了数十年的藩属国。因此直面宗主国的大军时,本能的感到畏惧。

若是大辽骑兵没有出现在城门,他还不会这么害怕。但眼见辽军就扎起自己眼皮子底下,那无法言说的恐惧感,就一下子击溃他的心防。

心里想的第一件事,也就是关上城门。

至于堵在城门的将士,已经没时间考虑了。

知道奥斯曼急了,那近卫统领也不敢多待。立即领着一队人马,冲下城墙。

眼见城门处,到处都是拥挤的士兵。马上命一队人合上城门,同时自己带着另一部分人,举起屠刀,向那些堵在城门的己方士兵砍去。

“啊!啊!···”,一时间,惨叫迭起,哀·嚎不断。厚重的城门也在推动下,慢慢合拢。一些扔想进城的士兵,更是发狂的往里冲。

可惜迎接他们的,都是明晃晃的屠刀。

但就在城门快合上的时候,一阵箭雨突然射来。一些奔跑的士兵,马上栽倒在地。

正在关上城门的近卫军,也立即暴露。

瞬时几声惨呼,倒下数个近卫。这一幕,让那些推门的近卫,更加急了。就大喊着,更加卖力的推动城门。

终于迎着箭雨,将城门合上。

“完了!完了!”,桃花石汗看着己方大军像砍菜瓜一样,被大辽骑兵砍得七零八落,瞬时面色苍白的苦喊着。身边的近卫,也都沉着脸,有些兔死狐悲。

毕竟大辽胜了,西喀喇汗国必定会被问罪。

只不过,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作为西喀喇汗国国主的奥斯曼,应该是最先遭到惩治的!所以论起惶恐,这些近卫们,实际远比不上奥斯曼。

作为盟友的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此时脸色也非常难看。他是没料到,西喀喇汗国的援军,会如此差劲。不仅连辽军的毛都没伤到,己方就已杀得丢盔弃甲。

另外也心生疑惑!

这大辽的骑兵,是何时藏到树林的。

毕竟在迎战之前,他可让人将周边的藏兵点,都详查了一遍。

不过任他怎么想,也是想不明白了。

因为帮辽军的势力,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清教徒。

此时中军,塔阳谷哈哈大笑道:“卡尔旺!此次大辽旗开得胜,尔等功劳不小啊!”。7110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败讯即至

“将军谬赞了!”,卡尔旺谦虚道。虽说这次辽军能瞒天过海,得益于清教徒的功劳。但事实上,若不是李承绩的指示,清教徒也不会掺和这件事。

毕竟此事一旦暴露,对清教徒的影响可不小。至少寻斯干城,是待不下去了。因为桃花石汗,怎么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藏着一股吃里扒外的势力。

当然,这个形容也不太准确。

到底清教徒不是听令于桃花石汗的势力!因此清教徒对桃花石汗不利,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清教徒当前在寻斯干设立了据点。并且通过钱财笼络等手段,买通了不少西喀喇汗国的官员。

使得传教事宜,得以公开化。

因此清教徒在寻斯干城的发展,也特别迅速。

这种官面上的支持,也使得清教徒和西喀喇汗国的官方关系,相对融洽。卡尔旺上个月得信从班城郡赶来,有幸得桃花石汗召见。

并在寻斯干最大的清真寺,召开呼图白。到达的信徒,成千上万。促使清教徒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所以清教徒帮助大辽的事情,最好不能捅出去。

当前来到大辽的军营,卡尔旺也是带着面具。若非知情者,也瞧不出身份。

塔阳谷也理解,所以一直谨慎的封锁住卡尔旺的消息。

如今听到卡尔旺谦虚的话语后,摇了摇头,再次夸赞道:“伊玛目就不要过于谦虚了。此次若非信徒用渡河之计,我大辽铁骑,也无法重创敌军。”。

当日大辽铁骑来到寻斯干城外时,清教徒第一时间就与其接洽。只是一开始,塔阳谷并不信任。这也是人之常情!对于不熟悉的势力,总有几分戒备。

好在对于这一点,清教徒早有准备。

一上来,就供出花拉子模和西喀剌汗国的军事作战计划。使得塔阳谷,才答应与清教徒接洽。

随后通过面谈,塔阳谷对清教徒的情报,终于确信了大半。再到卡尔旺只身前来,献上御敌之计。才让塔阳谷,彻底相信。

这才有了今天,战场上的一帆风顺。

卡尔旺闻言,只是隔着面具,发出几声轻笑。塔阳谷也知趣的没再说话,转而关注战场上的进展。

这时候,由于西喀喇汗国的溃败,导致花拉子模士气大衰。原本还负隅顽抗的兵丁,纷纷起了自保的心思。顶在最前的前军,更是出现逃兵。

中军随即受到冲击,漏洞变大。

寻得战机,辽军更是加紧冲击。并且随着奔袭而来的辽骑扑入花拉子模的后军,士气大震。

与其相反的,则是摩诃末面如死灰。

他终是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了!

即使大辽国势渐衰,花拉子模国力大振。但宗主国的底气还在,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只是当下的形势,并不允许他多加思考。护着他的近卫,就赶紧领着他杀出重围。因为前军已完全溃败,后军也被辽骑乱冲一阵,溃不成军。

使得中军,完全暴露在辽军眼前。

且随着时间流逝,辽军也越来越有合围之势。

若不趁当下赶紧突围,后面想走都走不了。

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战场上的喊杀声,已完全停歇下来。除了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叫骂和垂死者的呻吟,就再没有其它的动静。

“将军!摩诃末逃了!”,一个辽军统领冲到塔阳谷跟前,请罪道。当下塔阳谷绣花的战袍,已染上斑斑血迹。使其看上去,宛如一尊杀神。

也是塔阳谷自己闲不住!

在花拉子模大军溃败后,便亲自上场追杀残敌。一连击杀数十敌军,才堪堪罢手。弄得保护他的亲卫,都提心吊胆,紧张万分。

“跑了?!倒是白白放跑了这条大鱼!”,塔阳谷有些不耐的一甩缰绳,喝骂道。但再见近处的寻斯干城,他的脸色又好了起来。

“呵!这还有条大鱼!”,说着就扬起马鞭,加速往寻斯干城赶去。

待辽军在寻斯干城集结完毕后,一直紧闭的城门,也慢慢打开。

就见桃花石汗双手反绑,身着素衣,领着一堆西喀喇汗国官吏,出城请罪。

见此,塔阳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最后竟控制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一日后,这里的消息就传到了蒲华。

正埋首在政务中的李承绩,得知这消息后,也顾不得什么掩藏情绪。就哈哈大笑的让李大气将这事儿写成告示,在城中各处张贴。

同时许进不许出的封城令,也立即废除了。

“如此一来,人心自会大定了!”,张钛铭进入萨德尔宫后,一了解到这个喜讯,就大喜过望的说道。尽管先前用分田分地、消除奴籍等政令,已将蒲华城一大部分百姓,变成利益既得体。

但要真正让他们随总督府共生死,那还差点火候。

所以这一花拉子模大败的消息,简直是及时雨。

李承绩也抑制不住欣喜,应声道:“是啊!此番花拉子模大败,对我等来说,犹如大喜。想必城中那些宵小,怕是要惶恐得睡不着吧!”。

说这话时,李承绩的脸上透着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张钛铭立时面上一僵,有些为难道:“贤侄!能否---”。

话还没说完,李承绩就打断道:“伯父,小侄知晓你的意思。但此事那人做得太绝情,小侄也无法善罢甘休。”。

“但---”,张钛铭还要解释。李承绩已摆摆手,冲着刚走进来的拉比拉西道:“总督府的事儿,可以行动了。”。

张钛铭马上面色一白。

拉比拉西则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就应了声是,随即退了下去。如今拉比拉西,主要负责城中的治安事宜。人手的话,则都由先前招募的壮丁和部分清教徒组成。

一般城中的抓捕行动,也就由他主持。

至于总督,城中主要有两个。一个自然是李承绩这个入主萨德尔宫的呼罗珊总督;另一个,则是西喀喇汗国亲封的蒲华总督。

既然要对总督府动手,那么自然不可能是李承绩这个呼罗珊总督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事情败露

张钛铭知道李承绩的意思,就有些苦口婆心道:“贤侄!阿尔普总督,可是西喀喇汗国亲封的总督。若是对他动手,惹恼的,可就是西喀剌汗国了。”。

李承绩很不在乎的嗤笑一声,回应道:“伯父!刚才的书信,你也看了吧?奥斯曼自身难保,哪有精力来理会这小小的总督?”。

正是这一点,李承绩才敢对阿尔普动手。

说起来,阿尔普的总督府,也是富得流油。因为阿尔普在蒲华的地界,可是待了整整八年。每年蒲华赋税的十成之一,都进了他的口袋。

再加上他的地位,布尔罕家族可是让了不少利益出来。使得蒲华的土地占有量和商铺占有量上,只屈居萨德尔·贾罕之下。

现在布尔罕家族倒了,全盘继承的李承绩,又拿出一部分土地,分了出去。商铺上,也卖了不少。无形中,阿尔普已跃居第一。

若将其抄家了,那李承绩,又能获得一大笔意外之财。

或许是之前抄家抄出甜头了吧!现在李承绩对抄家一事,特别热衷。前些天为了稳定人心,打击私逃出城的现象,还特意将抓到的富户,都给抄家了。

以致李承绩名下的土地,又多出不少。

都这样说了,张钛铭也不好再说什么。李承绩看着,就又问起城中的民事。被转移了注意力,张钛铭就简单了说了一下近些日子的相关事宜。

如此聊了一会儿后,李承绩就又交待了一些事务,将其打发了。

而在总督府,阿尔普正半躺着,让一个刚从别的府邸弄来的妾室,给自己揉捏肩膀。

还是得益于李承绩的抄家行动,使得不少富家大户,都成了阶下囚。一些关系并不亲近,地位也不重要的妾室,则贬为庶民。

因过惯了人上人的日子,陡然一无所有,那些娇·气的妾室们,顿时受不了。很多像阿尔普一样的有心人,便将那些姿色上等的妾室们,接到自己府里来。

之前碍着关系,还不好下手。现在的话,却是省心又省力。阿尔普也不例外!将那些早就看好的妾室,都弄到自己府里。以致近些天,全沉浸在齐人之福中无法自拔了。

正这样安逸的享受着,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突然传了进来。

他立即皱了皱眉,有些不耐道:“快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府外这样闹腾。”。要知道,自己可是蒲华总督。即使当前蒲华被李承绩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呼罗珊总督占着,也不妨碍他的身份。

且李承绩掌管蒲华以来,也并没对他的总督府有所动作。就在不久之前,还有意让他出面安定人心。

只是他要的东西,李承绩并不愿意给。所以他也干脆的,拒绝了李承绩的好意。

所以很难想象,还有谁敢在他府外如此闹腾。以致隔着前厅,他都听到动静。

哪里知道,等了一会儿。动静不仅没消停,反而还越发大了。

“哼!”,阿尔普不满的冷哼一声,就坐起身来,欲要去前面看看。那个被买来的妾室,则有点惶恐。以为是自己服侍不周,吓得赶紧请罪。

阿尔普没心思理会,径直往前厅赶去。

却不想,刚一出门,一大伙人就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咚咚咚···随即一拥而上,将其团团围住。

阿尔普看他们右臂膀上缠着的红布,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原本还强装镇定的脸色,也显出稍许慌张。

因为他可知道,这些围着红布的人,可是近些日子,城里风头正盛的‘红巾军’。但凡他们出现,不是抓人就是抄家。反正说来说去,准没好事儿。

如今客套都没有,就径直闯进他的府邸。心下想想,就忍不住害怕。

“阿尔普总督,跟我们走一趟吧!”,拉里拉西冷眼看着,皮不笑肉不笑的说道。曾经像阿尔普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物,他是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说面对面的,站着说话了。

但是跟着李承绩后,他的经历,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个身份高贵的人物,都在他的手上,或贬为庶民,或成为阶下囚。

大难临头之下,都露出蝼蚁一样的卑微与可怜。有的,还在他脚下,请求饶恕。

这让他的心下,也发生量变到质变的改变。

不再觉得那些高贵的达官显贵,是那样的高不可攀。也不觉得那些巨商大贾,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先前那种说不出来的快意,也渐渐归于平淡。

如今面对这个蒲华总督,他也像看蝼蚁一样,带着些许可悲与可怜。

阿尔普盯着拉比拉西,也看懂了他眼中的神情。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俯视着拉比拉西一样的升斗小民。但才过多少时日,他却变成那个被俯视的人。

这种从高位落下的感觉,让他心下,颇为酸·涩。

但是做了这么些年的总督,高贵已经融入身体的个个骨髓。就面上强装硬气,回应道:“尔等可知这是何地?如此强闯,就不怕冒犯天威?”。

拉比拉西讥笑一声,反问道:“敢问阿尔普总督所言的天威,是西喀剌汗国还是大辽,更甚者,天上的真·主?”,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不待阿尔普答话,拉比拉西又接着道:“忘了知会你,桃花石汗勾结花拉子模,欲对大辽不利。如今已被大辽大将塔阳谷,亲手拿下。”。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阿尔普顿时脑海一片白。以致下意识的,有些不敢置信。

拉比拉西却没管他的反应,沉声道:“总督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督自个儿,自是明白!天威虽在,但也挡不住自寻死路之人。”。

阿尔普只觉五雷轰顶,面色瞬时变得异常煞白。他自然知道,拉比拉西为什么上府。因为前些日子,他故意让人散播花拉子模大军不日返回,即将屠城的消息。

使得蒲华人心不定,乱象丛生。

同时暗地里,联合一些有反心的富家大户,以及部分桑贾尔手下的统领,欲要兴兵作乱。

煽动百姓冲击城门之事,也与其有关。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拍卖商铺

只是这番计划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总督府就觉察到了!

随即‘红巾军’大肆抓人,一夜之间,二十多家蒲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沦为阶下囚。十余位侥幸从摩诃末手上逃脱的义军统领被抓。

就是不少有意向的富家大户,也遭受牵连。

因抓捕行动来得太快,以致他都没反应过来。先前所埋伏的人手,也都被抓进大牢。

这下,蒲华再没有任何力量,敢与总督府抗衡了。

作为主谋,阿尔普还抱着一丝侥幸。那就是李承绩为首的总督府,会碍于西喀喇汗国的存在,而不敢对其动手。再经过这些时日,总督府那边一直没有额外的动作。他就更加确定,李承绩不敢对自己不利了。

便放下心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玩的玩。

但哪里知道!不是报应未到,而是时候未到。

今日‘红巾军’气势汹汹找上门,终是大祸临头了。

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喊道:“我是汗王亲封的总督,我要见李承绩!我要见李承绩!”。

拉比拉西立即冷哼一声!身旁的下属,马上不由分说的甩了阿尔普一耳光。因猝不及防,阿尔普踉跄了数步,才堪堪站稳。就捂着右半边脸,惊声道:“你敢打我?!”。

自小他就长在帝王家!虽说并不受宠,但旁人对他,还不是恭恭敬敬。就连掌控汗国权柄的朝廷重臣,也不敢出手打他。可今天,一介不知从哪个旮旯蹦出来的莽夫。却不知天高地厚的,甩了他一耳光。

这种体验,让他有种恍如隔梦之感。若不是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还真有些不相信。

因久居高位,这上位者的气势,也随着满腔的怒火迸发出来。倒让那动手的红巾军,有些胆怯的僵住身子。

拉比拉西看着,上前又是一耳光。那清脆的啪啦声,简直响在阿尔普心里。原本因怒气而激发的气势,也随即消失无踪。拉比拉西并没罢手,而是朝着阿尔普吐了口唾沫,不屑道:“你当我们是蝼蚁!今日,怕也没想到会落到我们蝼蚁手上吧?”。

语气中,还透着几丝恨意。周围的红巾军听着,也都毫不客气。一个接一个的扇耳光、出拳头、踹几脚,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也是这些年,蒲华城的苛捐杂税,简直压得人踹不过气来。升斗小民的日子,也越过越苦。使得不少人,都不得不将自己贱卖为奴。

作为始作俑者之一,这阿尔普自然被老百姓们恨上了。尽管收税的,是萨德尔·贾罕为首的布尔罕家族。但用的名义,却是西喀喇汗国。

阿尔普作为西喀喇汗国派往蒲华的总督,自然撇不开干系。

眼见差不多了,拉比拉西赶紧让他们住手。免得阿尔普身子不经打,白白让他们受罚。

于是在众人的‘看护’下,鼻青脸肿,满身狼狈的阿尔普,被带离了总督府。

这一幕,很快就传到那些有心人的耳中。一个个心慌意乱的,不知如何自处。

又过了几日,蒲华总督府,就被‘红巾军’查封。亲近者全被收监,下人全被遣散。里面的值钱物件,则都被充公。

煊赫一时的蒲华总督府,就此成为历史。

不过这件事在蒲华引起的反响并不大!

或许是最近这段时间,蒲华城的抄家查封之事太多了。以致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向来喜欢看热闹的平头老百姓们,也渐渐觉得习以为常了。

倒是蒲华仅剩不多的富家大户,更加慌乱起来。因为这段时日,倒霉的可都是和他们一样有钱有势的家族。所以他们害怕,某天总督府看上他们的家产。从而随便找个由头,抄家夺财。

马上有觉悟高的,主动烧毁家奴的卖身契,上报遗漏的田产,以往拖欠的各种赋税,也全都加倍缴纳。这种势头一起,其它富家大户就跟风起来。

使得总督府,又多上一笔额外之财。

但更让李承绩欣喜的是,原本还要花一大笔银子才能办成的奴籍一事,变得极其顺利。分田分地之事,也因他们的配合,而变得顺风顺水。

那总督府的库房,更是被金银等值钱的物件堆满了。以致最后,粮库都被腾空出来。

为表谢意,李承绩亲自在萨德尔宫设宴,款待各个蒲华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入主萨德尔宫以来,这还是李承绩第一次设宴。意义,也自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但凡受到邀请的宾客,全都来了。且一个个带着贺礼,笑容满脸。

李承绩在萨德尔宫的高处观察着,面上也甚是满意。此次他的目的有二:一是拉近彼此的关系,给他们一个定心丸。二是借用他们的关系,尽快恢复各方商业往来,促使蒲华城恢复到战前水平。

到底他是个外来户,比不得这些扎根蒲华多年的本地人。即使当前,他有能力将这些人铲除干净。可是这对蒲华来说,却无异于杀鸡取卵。

因为商人最是趋利避害!

若他真这番做了,路过蒲华的商人,定会尽力避开。就拿这段时日来说,蒲华还开张的铺子,只有他从萨德尔·贾罕那里收缴来的。

各种生活必需品,也是日渐减少。

若再无法从外界获取,那蒲华可就要出乱子了。

毕竟生活必需品,乃是百姓生存的根本。若无法满足,就不能怪他们反抗了。

所以要使蒲华长治久安,当前还必须得靠他们。

便在宴会上,将蒲华城内的一些繁华地段的铺位,拿出来拍卖。这也是给他们一点甜头,好使其更加卖力的为自己办事。

不过这种新颖的叫卖方式,倒是使得宴会上的气氛,异常火热。

便见一众宾客们,纷纷举牌叫价。

“一万第纳尔!”

“一万一第纳尔!”

“一万五第纳尔!”

“一万九第纳尔!”,

在一个颇显富态的粟特人富商喊出一万九第纳尔后,场上的叫价声也为之一绝。负责拍卖的蔷薇,立即嫣然一笑道:“好!乌吉剌布行掌柜出一万九第纳尔!还有人加价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创制六部

顿了顿,见应者寥寥。又笑容更甚,介绍道:“各位掌柜,你们可要想清楚。这间铺子,可是临近东城门。往来商旅,也是最多的。能在这地儿买间铺子,那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先前布尔罕家的人,可是将这看成了钱袋子。如今李总督为了答谢各位贵人共建蒲华,才勉为其难将这铺子拿出来拍卖···”。

李承绩在下面看着,有些赞许的对张钛铭道:“怎么样?这女人还行吧?”。

当初找人负责拍卖时,张钛铭还劝李承绩将城里的头牌姑娘请来。但是李承绩比较相信自己人,所以决定让蔷薇顶上。

张钛铭闻言,那是各种担心。还是李承绩好说歹说,各种保证,才让张钛铭闭上嘴巴。但心里的疑虑,却依然没有消减。

直到当下,亲眼看到蔷薇在场上的淡定表现后,才终于确信,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也能够在这么多大人物跟前,淡定自若,谈笑风生。

“哈哈哈···是老夫看走眼了!”,张钛铭捋了捋修长的美髯,出声道。

李承绩立即笑笑,跟着道:“那入府为官之事?”。由于蒲华当前已无外部隐患,所以李承绩也有时间整顿内务。也是蒲华的官职,太过混乱了。

除了总督、埃米尔、卡迪等官职比较明确外,其它的职务,都以狄万统称。并且职权上,也多有混淆与交叉。这让李承绩,觉得极不习惯。便借鉴明朝的六部制,将蒲华的各项政务,总分成吏、兵、礼、刑、户、工六个部门。

这户部狄万,他就想让张钛铭出任。

“这个---”,张钛铭面有迟疑。

李承绩立时有些紧张,出声道:“伯父,你要愿赌服输啊!”。先前为了蔷薇的争议,他们定下赌局。若是蔷薇能顺利的将商铺拍卖出去,那这场赌局,就是李承绩赢。

现在看蔷薇的表现,显然是不用多虑了。

被小辈质疑,张钛铭的面色有些不好。就板着脸,假装生气道:“贤侄莫要使激将法!非是老夫不愿,而是拍卖之事,还未结果。现在就言输赢,实在太早了。”。

尽管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觉得自己为李承绩这个小辈做事,实在有些拉不下脸面。便用这托词,来掩饰心里的尴尬。

李承绩只觉张钛铭是碍于大辽的事儿,才没答应。就不再劝说,等着拍卖结束。

而这时,经过蔷薇的一番说辞。原本一万九第纳尔的数额,已上涨到二万七第纳尔。这对一个不足百平的小商铺来说,已溢价很高了。

到底城内最繁华地段的铺面,售价一般都只有两万第纳尔。且地方,也比这间商铺大上数倍。而这商铺,只位于地段一般的东城门。

虽往来的商旅很多,可也是相对而言。

毕竟四面而来的商旅主要落脚地,可是清·真寺的周边区域。

作为主拍人的蔷薇,不自觉的看向下方的李承绩。见其对自己报以微笑,心下瞬时激·动万分。同时也觉得,先前那几天的‘羞·辱’,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她又不自觉的脸色一红。因为李承绩当时为了训练她的胆量,特意将其送到蒲华的花柳巷。尽管她是下人出身,主要的职责,也是服侍人。但和花柳巷的姑娘相比,她还是差得远的。

当然,她打心眼里,也是极看不起花柳巷的姑娘们。

这就好比现代社会,明明自己能力也不行,却为了维持那可怜的高傲,笑话与其相似的可怜人。

带着这种心理,她一开始是极抵触与花柳巷的那群姑娘接触。

还是后来,李承绩用卖身于花柳巷相威胁,她才慢慢放下心理的高傲。

再与那些姑娘们接触,她才发现,自己从前引以为傲的服侍人的手段,简直不值一提。

于是她学会如何察言观色,如何讨人喜欢,如何在恰当的时候说些得体的话语。更重要的是,如何在可能的情况下,让别人满足自己的要求。

使得今日面对这么些人,她做到了信心满满,应对自如。

就收起心思,再接着拍卖。一间间商铺,也在她的手上,拍出了比底价多一到两倍的高价。

待最后一间紧邻清·真寺与萨德尔宫的商铺派出二十一万第纳尔的天价后,整场宴会,也在喧闹的气氛中落幕。

“伯父,现在该愿赌服输吧?”,李承绩坐在原位,有些得意道。送客的事儿,有李大气负责。也是他的身份太高,亲自送客,极为不适。

就像主持拍卖一样!

若不是身份的缘故,他都会亲自上场。

毕竟蔷薇是一个完全都不懂的新手,培养起来,颇耗时间。尽管此次拍卖,主持得不错。但是总的来说,瑕疵也不少。若不是碍着此地是总督府,那些爱财如命的富家大户,可没这么卖力的往外掏钱。

并且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竞拍卖力的几人,都是和阿尔普或萨德尔·贾罕交往颇深之辈。出于讨好的目的,便借这个机会,取得他的宽解。

不过对一个新手来说,还是比较不错的。尤其蔷薇原本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能做到不怯场,好好说话,就是最大的成功。想必再多经历几次,就会独挡一面了。

李承绩最不愿身边养几个花瓶!

虽说以他的财力,养几个花瓶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但是在他看来,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无论男人女人,都是一样。所以扼杀一个人发展的潜能,才是最大的残忍。

对于和自己有肌肤之亲的蔷薇,他显然不愿这样做。

便刻意狠下心来,将其送到花柳巷,让其学习那些姑娘们的手段,从而运用到拍卖上。待假以时日,这个世界就出现第一个优秀的拍卖师。

再随着拍卖方式的传播,带动拍卖行业的发展。也算是为这个世界的女人,多找一条活路。对于花瓶的定义,也能稍稍改观。

这也是他无心插柳之下,多做的一件善事吧。

(感谢懒惰的读者的月票!哎!有点愧疚啊!你们的票票和打赏,让我不得不三更。可是当前,找不出时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分设合司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且说张钛铭听见李承绩的问话后,有些不耐的闷哼一声,随即起身道:“依你依你都依你,这总行了吧?”。

“嘿!伯父这话就错了!咱们不过是有言在先,遵守承诺罢了!”,李承绩得了便宜又卖乖道。

张钛铭闻言,身子稍稍一僵,没好气道:“强词夺理。”。

“呵呵呵···小侄也是为伯父的名声考虑。”,李承绩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也是这段时间,为了阿尔普的事儿,张钛铭天天跑来说情。与其讲道理,嘴皮子上又说不过。这还是李承绩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头一次在嘴皮子上败下阵来。

所以最后,李承绩没办法。就总让李迪看着,早早避开。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奚落一阵,李承绩自不会轻易放过了。

也是李承绩的性子,本就不怎么大度。尤其是嘴皮子功夫,向来是他引以为傲的。如今棋逢对手,自然要好好较量一阵。

张钛铭是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扬长而去。

但是李承绩还没乐活多久,张钛铭就去而复返了。脸上的阴郁之色也消散一空,转而变得非常平静。

这倒让李承绩奇怪了!便瞪着眼睛,疑声道:“伯父是想通了?”。

张钛铭立时点了点头,轻笑道:“老夫想了想,依你也行!但仅以狄万之职,是不是太看轻老夫了?”。

李承绩马上笑笑,解释道:“伯父,这你可误会了。狄万之职,只有六部才能担待得起···”,随即就将自己的改革计划,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在他计划中,只有六部主官才能称得上狄万。六部以下,则分设各司。职务上,统称司务。旗下再设各衙,统称衙长。品级的话,暂且不定。

也是他现在精力有限,没时间厘清这么多。所以先弄出这么些官职,方便统摄与管理。

听到这话,张钛铭也没深究。但他也没心满意足的离开,而是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有些自怜自艾道:“想老夫为远离朝堂的尔虞我诈,有意在蒲华隐居遁世。

可如今,还是不得不再入俗世。”。

李承绩正想劝慰几句,张钛铭又话题一转,接着道:“老夫一把老骨头,本也无甚远虑。但可怜我张家初入蒲华,立足未稳,无以为生!

恐老夫百年之后,张家子孙坐吃山空,沦为流乞···”,越往下说,神色越是悲苦。

若是不了解真相的人,或许还真信了。但李承绩在张府住了这么些日子,清楚张钛铭的家底。就有些哭笑不得道:“伯父!你就别装了!就你府里的积蓄,足够下三代衣食无忧了。”。

张钛铭的脸皮很厚!即使被拆穿了,也依然淡定道:“可坐吃山空,也终有吃尽的一日。且你也说了,仅足下三代无忧。想我张家得真·主庇佑,子孙延绵,十代不止。这···”。

李承绩立时明白张钛铭的意思。便像守财奴似的,颇为不舍道:“东市的织染行,送你行了吧?”。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为了让张钛铭安心做事,不得不拿出点东西来喂牢他。

“呵呵···这---张家四代是衣食无忧了!”,话虽这样说,但那眼神,仍透着不满足。

李承绩立即僵着脸,追加两间铺子。但张钛铭只是笑笑,依然没松口。

“伯父啊!你别看小侄坐拥总督府,腰缠万贯。其实小侄那都是有名目,马上要花出去的。”,随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哪里哪里要花上多少。

连萨德尔宫的一块瓦片掉了,也如数家珍的抖露出来。

可惜张钛铭这些日子和李承绩打交道,也摸清了李承绩的脾性。知道这货就是个睁眼说瞎话,花钱特抠门,完全没皮没脸的人物。

所以即使李承绩说得再可怜,张钛铭也不为所动。

这下,李承绩也没招了。就暗骂道:“老东西!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但面上,还是软下语气,出声道:“这样吧!西市阿尔普名下的三间铺面,都送你了。

若还要,我也没法子了。”,李承绩说着,就让蔷薇去将地契取来。

张钛铭的笑声更甚,乐呵呵道:“前些日子,有人上门提亲。有了这几间铺面,小女的嫁妆是不愁了。”。

李承绩瞬时知道他的意思,暗骂‘算你狠!’,就抢声道:“临近卡扬宣礼塔的两间铺子给你!但条件是,芷琴不准嫁给旁人。”。这可是城中少数几个繁华的地段,那价值,也远非东西市的铺子能比。

“好!”,张钛铭乐不可支道。那脸上的褶皱,瞬时挤成沟壑。

“不!芷琴只能嫁给我!”,李承绩又不放心的补充道。

张钛铭本就抓着这个漏洞,打算日后再从李承绩身上诈出油水来。所以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便当即反驳道:“不行!芷琴是老夫的掌上明珠,不能以物量之。”。

“你!”,李承绩瞪着张钛铭,再次无语。虽然他心里很鄙·夷张钛铭的节·操,但这话说得太冠冕堂皇了,以致他都没办法反驳。

刚好这时,蔷薇将地契取来了。李承绩立即刷的起身,径直将地契拍在桌面上。

“嘿!还有别的地契呢!”,张钛铭看着急着向外走的李承绩,喊出声道。

却不想,李承绩闻言,反而走得越快。

这么过了几日,李承绩改革后的政治体制,也全面推行。军事长官埃米尔与最高法官卡迪的职权,也相继被户部狄万和刑部狄万架空。

各司级、衙级机构,也分别设立。使得职权上,划分得更加明细。但到底是草创,各种机构,也都是按需设立。所以需要完善的地方,也是非常多的。

李承绩也不急!

当前只需将蒲华的局面稳定下来,就足够了。

另外在军事上,他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革。像清教徒,就正式改名为护教军。从而使得宗教与军事,严密的分割开来。从今往后,清教徒的称呼,就只针对信仰清教派系的信徒。

护卫军,则只包括在职兵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那黑沙不

‘红巾军’也正式命名为护城队,隶属于刑部督检司。职责的话,大致不变。

不过‘红巾军’的称呼是民间自发而为。即使李承绩以官方名义进行改正,百姓们还是习惯了‘红巾军’的叫法。再加上怎么喊也不获罪,所以护城队的正式名称,倒是推行得有些难度。

而民事上,随着各富家大户的配合,蒲华的商铺,也大多重新开张。绝迹的八方商旅,也重新进城买卖商货。一直由总督府实行定量供给的粮食、布匹、薪柴等生活物资,也在得到外界补充下,放开了限制。

受到战事影响的社会秩序,也迅速恢复常态。

重建工作,也随即展开。像那些遭受焚毁的房屋,由户部出面,进行集中统计与清理。再以一半的等价,进行补偿。好使各个受损的户民,能有足够的经济实力,进行重建。

好在历经两次战乱,蒲华城的房屋损毁程度都不算太严重。除了城门附近以及大官显贵的居所,影响较重外。其它地方,都保存完好。

总督府的支出,也不算多。

倒是声望上,总督府又大大的赚了一笔。

遭受战火洗礼的城墙,也在总督府和城中富商的集资下,进行大修。很多无活可干的百姓,则顺势被召集起来,修补城墙。

和从前的无偿劳动不一样!

此次总督府下属的工部节慎司,会给出工出力的百姓,发放工钱。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以工代赈。

作为隶属于工部的分支机构,节慎司主要负责官方主持的工程建设之事。钱财的话,则要先向户部的钱库司申请。并且在开工之前,就要计算出大致的钱财。

若到时候因钱财短缺而造成工程中断,那负责此事的节慎司一干官员,都要受到处罚。

至于钱财盈余,则视情况而定。因为这关系到工钱支出、材料购买等各方各面的因素,不能一概而论的。

但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因为钱库司那边的司务可是戴维·古里安。以他的精明,绝对会在节慎司提交的数目上,锱铢必较。

所以节慎司每每申请工程预算时,不仅要防着其它同级机构给自己穿小鞋,还要在钱库司的各位大小官员面前,说尽好话。

使得无形中,钱库司的地位水涨船高。各位在钱库司做事的官吏们,也觉得颇有脸面。

为了防止有人插科打诨,节慎司特意从刑部督检司借来部分护城队队员。

要知道,前些日子的抄家行动,可让护城队出尽了风头。以致在百姓眼中,这些肩膀围着红巾的护城队,堪比神话传说中才有的魔·鬼。

恐怖程度,甚至达到了小儿啼哭的地步。

这种情况,倒是让李承绩有些出乎意料。就督促吏部监察司,多多监察护城队的违法乱纪之事。防止有人以权谋私,败坏总督府名声。

不成想,这么一查,还真查出来不少人。督检司司务拉比拉西,还因此罚俸三月。同时加强自查,精简队员。使得护城队的风气,为之一新。

但在民间的名声,依旧没有多大的改观。

反正李承绩要的也不是这个!

毕竟百姓有所畏惧,才方便管理。尤其是护城队,经常和百姓们打交道。没有一定的威严,根本治不了他们。

李承绩可知道,历来朝代变革,都有官府权威受到重大削弱这一重要原因。所以很多时候,官方还是有必要保持一定的威严的。

于是百姓们做工的时候,围着红巾,不苟言笑的护城队,就在一旁监督。百姓们畏惧之下,也都踏踏实实的,做着活计。

待做满一定的时辰和天数,就可以当场从节慎司的官吏手上,领取一定的钱财。考虑到当前的社会发展水平,工筹是以一定的铜币配上几袋粟米,合着发放的。

由于节慎司计算的粟米价格要比市面上低上几文,所以百姓们更愿领取粟米。使得猝不及防之下,节慎司的官吏们都有些准备不足。

且因做工的时候,节慎司还提供饭食。促使参与的百姓,犹如闻到腥味的猫,纷至沓来。

也是这待遇太优渥了!自蒲华建城以来,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就从未听过有这等形如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不但提供三次饭食,晚上还有夜宵。

很多百姓为了填饱肚子,愣是一干就一整天。

结果使得工地上,发生了多起晕倒事件。李承绩听闻,还以为是节慎司故意压迫百姓。就命检查司参与进来,调查其中的猫腻。

等弄清楚后,李承绩也有些哭笑不得。

就让节慎司制定相应的工时,防止再出现类似的事件。

于是工地上,就经常见到有做工的百姓被冷着脸的护城队员给赶了出来。然后百姓们还不依不饶,哭着跪着请求回去做工。让不少护城队员,也暗暗称奇。

因为他们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哭着求着做工的。从前的话,可是一听做工就逃之夭夭。

当然,他们也清楚。这些改变,都因为那个被誉为小军师的总督。从揭竿而起的那天起,就一直施以恩德。现在的事,也只是众多善事中的小小一件罢了。

虽说戴维·古里安掌管的钱库司,为此支出了好大一笔银子。嘴上,也在李承绩跟前唠叨了好一段时间。但李承绩看着百姓们雀跃参与的劲头,还是非常高兴的。那些叨唠,也就不值一提。

最后城墙以不到十天的速度,就修补成功。且在原来的基础上,还加高了半丈。超额完成任务的节慎司,上下都受到总督府的嘉奖。

就在蒲华城一片欣欣向荣之际,东南方的那黑沙不城(乌兹别克斯坦卡尔希)。一支百余人的小部队,正出现在城池的北方。

只见他们披头散发,颇为狼狈。身上穿的甲胄,也零零散散,并不完整。

“苏丹!喝口水吧!”,一个颇显狼狈的护卫,拿着一个盛着淡水的皮囊,举到摩诃末跟前道。

第一百六十章 大漠残敌

时下已经是回教历的十月份了,河中地区的气候,也越来越冷。来时还身着单衣,现在却不得不披上雕裘。

荒凉的大漠,也开始在狂风的吹拂下,一改往日的平和。

当下摩诃末一行人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出大辽的围捕。一路上命都顾不得,也就没什么机会寻得雕裘了。

还是路上撞见几个村落,抢了些吃食与保暖的衣物。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还不得不毁尸灭迹。

否则的话,绝不会有惊无险的走出无人的荒漠。

也是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了!

一逃出来,摩诃末就领着一小撮残余护卫,拼命向南方逃窜。路上像丧家之犬似的,只顾得疲于奔命。

作为花拉子模的君主,此乃他有生以来,遭遇过的最大耻辱。

从前那种高傲之态,也随着这次失败,而消失无踪。

毕竟他明白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大辽不是曾经的大辽,花拉子模也不是曾经的花拉子模。但宗主国的能耐,不是他一个藩属国能硬碰的。

不过他也是心性极端坚韧之人!

所以他暗自发誓,假以时日,一定要大辽百倍偿还。

想到这些,他顺手接过卫兵手上的水囊,目光阴·狠的看向北方。

尽管眼前只有茫茫大漠,但他心下,已将寻斯干的轮廓印在脑海。

因怕路上有埋伏,所以摩诃末在逃路时,刻意避开了窣利河这条水道。转而从寻斯干城,一路向南。中间穿越荒漠戈壁,淡水少得可怜。

使得一路上,水都是不够喝的。

就是以他的身份,每次也只能喝两口。

但是摩诃末作为上位者,知道如何笼络人心。所以仅小抿一口,就还给卫兵道:“你们都喝点吧!”。说着,又用手遮着阳光,眯着眼睛打量着西南方,接着道:“那黑沙不近在咫尺了!只要咱们赶在天黑前入城,就能饱餐一顿。”。

虽然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植被。但看上去,依然非常荒凉。用人迹罕至来形容,也不为过。

那黑沙不城的影子,也就更见不到了。

不过跟随他的卫兵闻言,精神头儿纷纷振奋了不少。

即使他们并不清楚,摩诃末说的是不是实情。但长久以来培养出来的习惯,让他们对上位者的摩诃末,保持一种近似于盲目的信任。

便一个接一个的将水囊传递下去,每人喝上一小口。可在场的有五十多人,即使每人一小口,也是不够喝的。所以传到中途,水囊就已干瘪了下去。

有人耐不住口渴,愣是将水囊瓶口的水渍,都给舔得干干净净。

见此,摩诃末直接抽出腰间镌刻着宝石的尖刀。

护卫们不明所以,就傻傻的看着。

便见一道雪白的光芒闪过!那是刀身太过干净,反射的太阳光所致。瞬时噗嗤一声闷哼,就听马儿发出尖锐的哀鸣。却是尖刀,刺破了马儿的脖颈。

吃痛之下,通体雪白,但毛发尽是沙尘,瘦骨嶙峋的马儿,就迈开铁蹄狂奔。摩诃末拽着缰绳,硬是被拖拽在地。

立时大阵沙尘四散而来,在地上划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反应过来的护卫们,立即顾不得什么,赶紧追了上去。

好在这些日子,马儿也饿极了。再加上脖颈受伤,很快就体力不支的栽倒在地。那雪白的毛发,也被鲜血染红一片。就连脖颈下干涸的沙地,也被鲜血侵染。

摩诃末像夺命的囚徒似的,双手并用的爬到白马身旁。也不停歇,就迅速按住往外渗·血的伤口,冲着急巴巴赶来的护卫大声道:“快来!用马·血止渴!”。

话音刚落,自己就凑到伤口边上,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为避免浪费,他还将伤口边的血渍和自己嘴边的残留,都舔个干干净净。

或许也只有口渴至极的人,才能体会到喝上水的急切心情。

待护卫们赶上来,又一个接一个的喝上几口,轮转着来。最后还用各自的水囊,装满马血。

就是马肉,也不能白白浪费的。

摩诃末主动割下一片马肉,塞进嘴里生吃了起来。连体表的毛发,都没放过。

有护卫不忍,双眼都泛起了水雾。

为了保住摩诃末的坐骑,护卫们可是煞费苦心。甚至人都没水喝的情况下,还优先供应着马。有的护卫为了给马找干草,还因此迷失了方向,再没回来。

可现在,却那么轻易的被摩诃末杀了。

这让护卫们,都有些想不开。

毕竟这是他们那么千方百计想要的东西,现在却被摩诃末亲手毁了。

知道他们心里不好受,摩诃末温声解释道:“畜生罢了,不必那么介怀。你们还是赶紧分食马肉,早些赶到那黑沙不。”。

说罢,就亲自割下一片马肉,递给一个护卫。

虽然摩诃末说得轻描淡写,但护卫们都知道,他们的苏丹,是最珍惜这匹白马的。因为这马不仅神骏非常,还颇有灵性。曾经数次,都救苏丹于危难之中。

像此次逃出辽军的围捕,就有这马的功劳。

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宁愿自己渴着饿着,也要护好这匹好马。但当下,苏丹为了他们,宁愿舍弃自己最珍爱的坐骑。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

护卫们感动这下,纷纷跪地发誓,至死也要保住摩诃末的安危。

感受到他们的心意,摩诃末心下也有些感动。但很快,就变成满足。因为此地距离玉龙杰赤,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若有人想对自己不利,那现在正是时候。

所以他能靠的,就是眼前这些护卫。

尽管论忠诚性,这些由他亲手培养的护卫,是完全不用多虑的。但是人心是最善变的!尤其是危难关头。

因此他需要这些护卫能在必要的情况下,将命交给自己。宰杀自己最珍爱的坐骑,便是为了收买人心。

果然,上位者的给予,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随即在摩诃末的带领下,众人大口吃肉。期间摩诃末还亲自用刀,给护卫们割下马肉。

第一百六十一章 募兵之事

如此屈尊之举,又引得护卫们感动连连。

只是马肉着实难吃!

就算是熟食,味道也不尽如人意。更何况生吃,一股子腥味,简直让人作·呕。可为了保命,他们别无选择。便都强忍着胃部的翻江倒海,逼着自己生吞了下去。

有的护卫忍不住,直接吐了。但是平静下来后,又继续吞吃。整个过程,更像是一种折·磨。

但是东西虽然难吃,对补充的补充,还是非常有利的。护卫们的精神头儿,也比之前好了几倍。

如此一来,他们的脚程也快了不少。

这么赶路,就到了晚些时候。本就气温偏低的戈壁,再次变冷了不少。期间还起了阵阵北风!那感觉。就如同刀子似的,刮得人耳根子都疼。

但路上的植被,也明显多了起来。甚至官道,也隐隐显现。

摩诃末等人看着,立即心下大喜。尤其是摩诃末,他实际上并不确定那黑沙不的具体方位。只不过估摸着天数和距离,才暗暗揣测。

如今,他显然是赌对了。

虽说那黑沙不城比不上蒲华联通三地,位置险要。但作为通往阿富汗、印度次大陆的枢纽,那黑沙不,还是有着不少行商落脚。

再加上地下埋藏的淡水,慢慢发展成城池。

所以该有的繁华,还是有的。

只不过那黑沙不并没有直接联通寻斯干的官道!因为穿越戈壁,太过危险。不是一般准备充足的当地人,是绝不敢走的。

也是摩诃末运气不错!

护卫中,就有一个土生土长的拉黑沙不人。曾经随父辈穿越过戈壁。知道如何走。这才在方向上,没有偏离。不然的话,很可能死都走不出来。

但在一次找水时,不幸被毒蝎子咬了。临死前,连句多余的话都没交代。若不是摩诃末记性不错,记下了护卫之前和自己说的路线和方位。

估计现在,也怕是迷失在茫茫大漠了。

因此前往河中的行商,大多绕道蒲华。虽然路程上,要比直接穿越戈壁多了一倍以上。但为了生命考虑,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后者。

毕竟钱重要,命更重要。行商们虽爱钱,但更爱命。

也只有摩诃末谨慎小心,害怕李承绩报复。才特意避开蒲华,冒险进入荒漠。

但这样的选择,着实冒了很大的风险。

因为即使有人做向导,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像淡水一事,就着实匮乏得很。原本一百多人的护卫,就因缺少淡水,而活活渴死。

这也是为了保住摩诃末的性命!

就算有多余的淡水,也绝不能拿出来。对于那些濒死的护卫,也就爱能莫助。

这样再往前走,前面就出现一片胡杨林。笔直的官道,穿林而过。一大段土坯色的城墙,则在官道尽头,若隐若现。虽看上去不高,也不威严,但在摩诃末心中,却宛如经堂一般神圣。

再配合着染红半边天的火烧云,更是壮美异常。

见此,摩诃末等人都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叫声响起,像极了某种鸟鸣。摩诃末等人已是惊弓之鸟,立时脸色一变。

但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嗖嗖嗖的破风声就从官道两旁传来。

“有埋伏!”,一个护卫惊叫道。随即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喉咙,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蒲华总督府。因花拉子模大败和城中富家大户的配合,蒲华城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繁荣。征兵一事,也就此提上了日程。

莫杜尔是兵部募兵司正司务,便就此事向李承绩征询一二。

“再等等吧!待兵部狄万回城,再行定夺。”,李大气想了想,拒绝道。

“可--可李狄万不告而别,回城之日,又不可预料。募兵之事,更事关总督府的兴替。耽搁日久,恐---”,莫杜尔欲言又止。

自从李承绩改创六部后,所有军权,都统归兵部。不仅清教徒被并入,莫杜尔统帅的义军,也被并入了不少。

虽说李承绩用募兵司司务一职,作为补偿。但和当初统领上千义民相比,感觉上还是要差了不少。特别是李承绩后来制定的一些规矩,让莫杜尔在司务上,并不能‘为所欲为’。

尽管他也没想以权谋私,但那种被人管着,束手束脚的感觉,让人着实有些不习惯。

可李承绩是他的恩人,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李承绩抱有异议。

这心里的埋怨,便顺理成章的转移到李大气身上。

一来李大气和他一样,之前都是统兵之人。尽管李大气是什么清教徒,但在他眼里,也和自己一样。都是半路出家,没什么根底儿。

所以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和李大气平起平坐的。

二来嘛!则是李大气担任兵部狄万一职,让他有些不满。尽管当初李大气领着数万清教徒,挡住了花拉子模的攻势。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运气使然。

若有同样的人手,他也能守住蒲华城。

毕竟李承绩曾当着六部十八司主官的面,解释说此次蒲华能保下来,既得益于清教徒守城得当,也因花拉子模远道而来,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

如此促使花拉子模的攻势,受到很大的削弱。

使得他心下想着,若是换他守城,定然做得比李大气更好。

另外当初守城时,他也带着义军,帮着安抚民心。促使全城上下,一致对外。因此他认为,自己的功劳也不小。

只是李大气表现得太过亮眼,以致掩盖了他的功绩。

于是在李承绩透露募兵的想法后,他就赶紧运作开来。就想显示自己的能力,得到李承绩的肯定。

到底司务和狄万,还是差了整整一个等级。所以他也私心想着,早点将司务的位子换成狄万。就算拿不下兵部的大狄万,得个副狄万,也是可以的。

要知道,六部在狄万一职上,有一主二副。如今大狄万虽被人占着,但两个副狄万,却还空着。

他眼瞧着,也是非常心热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设宣教司

更重要的是,现在就有一个大好时机。

因为不知什么缘故,李大气竟不告而别了。整个总督府,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这募兵的事儿,也就耽搁下来。

到底李大气是兵部大狄万!没有他的印章,募兵一事,是不能这么推行不下去的。

这也是李承绩制定的规矩!

任何事情,都必须按照应有的规矩来。否则的话,擅自做主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因此只有得到李承绩的应允,才能避开这个规矩。

正是出于这个缘故,莫杜尔才为这事儿找上李承绩。

当下听到他的话,李承绩想都没想,就出声道:“募兵之事虽是重中之重,但兵部狄万不在,此事还是得等一等。”。虽有维护规矩的意图,但更多的,还是出于不便言说的目的。

见莫杜尔脸色不好,李承绩又不忍打击他的兴致,就出声宽慰道:“这样吧!过些时日。宣教司将在圣光清真寺举行一场呼图白!若到时候李狄万还未归来,募兵之事就即刻推行。”。

圣光清真寺的原名是马高克--阿塔里清真寺。因李承绩嫌名字太长,太拗口,就直接改成圣光二字。宣教司的话,则是为管理宗教事务,而特意组建的司级机构。其中清教,就受宣教司的直接管治。

为了在蒲华招收信徒,扩大影响力。便由宣教司出面,替清教徒在城内最大的圣光清真寺,举办呼图白仪式。

虽然这样一来,宣教司就看起来太过偏心。但是清教徒的兴盛与否,直接关系到总督府的兴衰。所以李承绩,也不得不偏心了。

当前宣教司受礼部统属,由城里德高望重的伊玛目,担任正司务一职。实际上,这就是个名头。因为那伊玛目,早已年老体衰。别说走动,就是说话,都有些吐字不清。

让其打理宣教司,那是有心无力。

所以真正掌控宣教司的,还是出自清教徒的两位副司务。

说到这,就不得不说那些受人尊敬的伊玛目。虽然在外人眼里是超然物外之辈,但骨子里,也和普通人差不多。因为真有骨气的话,也不可能接受李承绩的招揽,改信清教徒。

或许是优渥的日子过久了,也或许是平时装得太像,演技太高超。所以在宗教信仰和自己身价性命面前,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

少部分硬骨头,也在总督府友好的慰问下,提前去天堂见了真主。

当然,除此以外,清教徒本身具有的欺骗性、诱·惑性,也有很重要的原因。不仅借了回教的躯壳,还加入了很多让人无法拒绝的宗教教义。什么人都是真主创造的,灵魂也是真主给予的。

为了体现人的价值,所以真主在每个人的生命旅途上,都会刻意制造一些磨难。若是渡过,随后便是苦尽甘来。

清教徒的作用,便是为这些深陷磨难而迷茫的信徒,指点迷津。

这对那些经历过挫折,或是对人生境遇不满的百姓来说,可是非常切合人心的。

另外李承绩还在教义中宣扬,真主会关注每一个信仰他的信徒。只要有虔诚之心,就会在死后,进入天堂。

这个说法,虽是大多数教派用过的。但李承绩为了鼓励百姓们加入清教徒,还会给予一些物质奖励。对外则宣称,是真主在进入天堂前的恩赐。

像在特殊的回教节日,举行背诵教义的赛事。

即使是平常的月份,也会在月圆那天,举行一次。

虽然每次的获胜者只有十人,但因奖励的金额高达一千到一百第纳尔不等。使得参与的百姓,是非常欢呼雀跃的。

就连那些不信仰回教的教徒,也会为了钱财,而刻意改变信仰。

到底任何时代,有钱都是能使鬼推磨的。

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那些信仰并不坚定的百姓,便最容易被清教徒鼓动。

李承绩为了扩大宣传效果,还会接见这些获胜者们。并且让他们留宿总督府,坐而论道。

这份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毕竟萨德尔宫是什么地方!不是身份甚高之人,根本就进不去。且得到李承绩的接见,就更了不起。

这种姿态,传到外界,就更引人疯狂。

除了这些,李承绩还为清教徒制定了一系列的上下等级和规矩。像教职人员的安排上,就由总督府出面,进行册封和嘉奖。场面也弄得声势浩大,就是为了引起别人的艳·羡。

从而无形中,吸引更多人加入清教徒。

到底人都是要面子的!

无论是什么种族,心里的爱慕虚荣,都是不会变的。只是由于环境的影响,而使得每个人爱慕虚荣的表现度不一样。

那些原本是其他教派的伊玛目,在加入清教徒后,都会受到总督府的承认。并且每月,都有一定的俸禄。这与其他教派,可是有很大的不同。

毕竟为了体现宗教的特殊性,德高望重的伊玛目,是没有俸禄可拿的。而且很多时候,这都出于一种自愿原则。

好在出任伊玛目的,其实家里,都有些家底。

毕竟家底不殷实的人,也没办法识文断字。对教义加以解读,也就更不可能。

他们出任伊玛目,很多时候也是为了一种声望。

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

在能图名又能图利的情况下,大多数都会选择名利双收。

所以经过几次造势,清教徒在蒲华的声势,也是一时无己。其它教派受此压制,全都偃旗息鼓了。

只是这还不够!

因为百姓虽知道清教徒的名字,可是对其教义,还是不够理解。举办一次大规模的呼图白活动,就显得非常有必要了。

莫杜尔也知道清教徒对总督府的重要性。就应承下来,退了下去。

这么过了几天,圣光清真寺的呼图白,也都准备妥当。

但就在这时,一直消失的李大气回来了。

并且他不是一个人,而是领着摩诃末,一起进了城。

只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对于蒲华城的影响,也几乎为零。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下一城

但在总督府,却非同一般。

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摩诃末神色有些复杂。曾经他来过这里,并且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而现在,却是一个被别人掌控生死的弱者。

想到这,他心下就不免叹了口气。再微微抬头,就看到站在宫殿上方,俯瞰着他的李承绩。那脸上的笑意,是如此的刺眼。

“苏丹,别来无恙啊!”,李承绩也看到摩诃末眼中的记恨,很不在意的说道。

自从知道摩诃末去了蒲华后,他就在暗中,运作着这一切。

也是按照历史的轨迹,摩诃末会在失败后,由寻斯干直接逃往那黑沙不。所以李承绩选择赌一把,让李大气先埋伏在通往那黑沙不的路上,将摩诃末一行人一网打尽。

如今看来,他显然是赌对了。

这让李承绩不禁感叹,小紫的资料库,果然是靠得住的。历史的轨迹,也不是骗人的。

否则的话,他还真漏了这条大鱼。

此时摩诃末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可能是一路上受的气太多了吧!也或者是心性太过坚定。所以一时间,竟表现出意料之外的淡然。

这让李承绩,倒是有些自讨没趣。

待进了宫邸,李承绩也下了楼。看见摩诃末一身狼狈,像极了落水狗,就有些惊讶道:“呵!这是怎么了?大气,你是怎么待客的?苏丹好歹是一国之主,怎能让其弄得如此狼狈呢?”。

眼见李承绩语气虽不满,但面上甚是平淡。就知道李承绩是逢场作戏,便假意解释道:“总督,这事儿是该怪罪。只是属下原本也想好好待客的,可苏丹不相信总督的诚意。并在言语上,还多加攻讦。属下有心维护总督的名声,便忍不住动了些手脚。”。在外人跟前,李大气都以官职相称。

尽管说着是委屈至极!但那神色,那还有委屈的模样。

摩诃末也看出李承绩和李大气两人是故意埋汰自己,就冷着脸,将视线撇向一边。

见此,李大气笑着道:“哎!苏丹年长于我,算是长辈。说几句小辈的,也没什么错处。大气啊,往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

摩诃末顿时暗骂。什么叫算长辈,他本来就是长辈。毕竟李承绩看着就像nai还没断干净的小毛孩,个头也只到他的肩头。

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孩子,却愣是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

现在自己的命,都掌握在这孩子手上。

想到这,他看向李承绩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正式。

李承绩立即注意到了!心下顿觉差不多了,就让人带摩诃末下去梳洗一番。

反正他也不怕摩诃末跑了!

因为这总督府,里里外外可都是自己人。且为了他的安全,李大气还将总督府的护卫里里外外的换了一遍。就是那些下人,也被替换了不少清教徒。

个个受过一定的训练,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所以说,这总督府,就是一个大铁笼。无论是谁进来,都必须屈着。

相对于他的阔达,大气倒是有些不放心。就待摩诃末离开后,有些疑虑道:“总督!此人心思深沉,千万大意不得!”。一路上,摩诃末可是不止一次想逃跑。

就连大气,都被弄得焦头烂额。最后没办法,才弄根绳子将摩诃末捆绑起来。数天没有梳洗的情况下,才如此狼狈。

李大气闻言,很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应声道:“不必多虑。他如果是聪明人,定然知道该怎么做。”。

也是作为上位者,还是应给予应有的尊重。这不是什么仁慈,而是一种上位者该有的态度。李承绩也是从小紫的资料库中,看的一些古往今来,上位者仪态之类的书籍。

从而有所明悟!

现在这样做,则是运用到实践中。让自己的心态,也赶紧调整到上位者该有的姿态上来。

李大气见李承绩都这这样说了,也不好再劝。就话题一转,有些脸色不好道:“启禀总督!此次属下自作主张,还请责罚。”。

说着,就跪下身子,双手献出一枚令牌。

李承绩有些疑惑,就将其接了过来。见到上面的那黑沙不字眼,心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时候,李大气也出声解释说。当日经过那黑沙不时,听闻城主正大肆抓捕清教徒,他就领着一干人等,悄悄与城主府投靠清教徒的教民,里应外合。

在大晚上,将城主府上下抓个正着。

且为了提清教徒出气,还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将城主一家全都屠杀干净。自此,那些暗中打压清教徒的派系,全都没了动静。

也是那黑沙不城并不大,城主府的护卫也不多。平日里,那黑沙不也算是平静。所以长久以来,城主府也放松了警惕。这才让李大气等人,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城主对清教徒打压得太狠了。作为虔诚的什·叶派回教教徒,对于清教徒在那黑沙不的扩张,十分不满。

又加上清教徒是马匪出身,城主怕其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在自己掌控的那黑沙不,公开与清教徒撕破脸皮。

到底在中亚这地界,向来以拳头为尊。一城之主,也向来是通过拳头决定的。不少马匪,就是由此坐上了城主之位。

“嗯!是该罚!”,李承绩板着脸,应声道。

李大气虽然知道结果,但听到这话,还是不免心下一沉。

“就罚你领上一万护教军,不日进军阿母吧。”。这是李承绩拿下蒲华,抓捕摩诃末,定下的计划。

因为蒲华无险可守,所以必须尽最大努力,扩展外围空间。那么隔着大漠,与蒲华遥遥相望的阿母城,就是最好的扩张之地了。

且那个地方,又是花拉子模最毗邻河中的一座城池。且在商路上,还是联通阿拉伯地区,最重要的枢纽之一。如果将其拿下,蒲华的安全,就已稳妥了大半。

只是这地方对于花拉子模太过紧要!所以一直以来,都囤积了花拉子模的大军。

此次摩诃末领兵而来,就将城中的大军抽调了一大半。现在的话,正是兵力空虚之际。

但是李承绩不准备硬打!

所以摩诃末,就是他手中最好的筹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设一郡

便让李大气先下去休息!

等明日,自会为李大气举办接风宴。

到底那黑沙不被拿下,意义重大。即使李大气犯了自作主张的罪行,也瑕不掩瑜。

更何况,当前可是乱世!

若什么都要通报,什么都要遵守规矩。那很多战机,都会白白延误。

尽管李承绩知道围护一个制度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允许任何人打破。但很多情况下,也不得不打破。

李承绩不是那种迂腐不懂变通之人!

所以虽嘴上惩罚李大气!

但进军阿母的处罚,更像是一种立功的奖赏。

知道李承绩不是真的生气,李大气心下紧着的一口气,也随即放松下来。就拜别一声,步履轻缓的退了下去。

不过李承绩却不能休息。

便马上命人将户部、吏部狄万召来,商议那黑沙不的处置事宜。

按照李承绩的预想,再照搬照抄西喀喇汗国的管理模式,显然是不行的。因为一城之主的权利太大了!不仅集军政大权于一身,还很容易发展成武装割据。

虽在腰间挂上了桃花石汗赏赐的腰牌,表示臣服。

但这种阳奉阴违的臣服,李承绩并不稀罕。

很快,张钛铭和穆萨·阿尔子密,就匆匆赶到总督府。

一番见礼后,李承绩就将那黑沙不之事说了出来。

“不若遣一大将驻守?”,吏部大狄万穆萨·阿尔子密疑声道。作为蒲华城中,历经萨德尔·贾罕、桑贾尔、李承绩三代统治者的老臣,他的资历与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像萨德尔·贾罕那么横·征·暴·敛,但为其效力的穆萨·阿尔子密,却一直在城中享有贤德之名。也是当时穆萨·阿尔子受命清理牢狱,减轻了一大批平民的罪责。

并且为那些蒙受不白之冤的百姓,讨回了公道。

就连游侠的桑贾尔,也没少受其恩惠。

所以接管蒲华后,桑贾尔不仅没对穆萨·阿尔子密不利。反而还大力提携,让其辅佐政务。

李承绩也私下调查过他的底细!

得知其为人,颇为公正。在蒲华城中,也颇有影响力。便让其掌管吏部,负责司务以下官员的任免。至于司务以上,则有提议权。

这对那些蒲华的老官吏,可是个大好的消息。

借此,李承绩也顺利让那些为萨德尔·贾罕效力的官吏,为自己效力。

因此蒲华能这么快的安定下来,并恢复民生。这穆萨·阿尔子密所起的作用不小。

当下听到李承绩的问话,就习惯性的提出派遣军将驻守的建议。这在河中,可是最常见的事情。

李承绩听完,并没说话。只看了看张钛铭,让其说说自己的建议。

虽然论亲疏远近,张钛铭自认穆萨·阿尔子密是比不得自己和李承绩亲近的。但吏部作为六部之首,张钛铭也不介意穆萨·阿尔子密压自己一头。

毕竟在蒲华城,他的根基实在太浅的。

所谓孤掌难鸣!

仅靠自己一人,是无法与穆萨·阿尔子密争抢吏部之位的。

所以对李承绩的任命,他是比较认同的。

这才在李承绩问话时,等着穆萨·阿尔子密开口。

在官场中,这既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便想了想,出声道:“穆狄万所言甚是!但当前蒲华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实在不便遣军那黑沙不。不若仿蒲华之制,分设郡守、埃米尔、卡迪之职。”。

这是一种类似于三权分立的制度!

让郡守理政、埃米尔掌军、卡迪断赏罚。

在蒲华走上正轨后,李承绩就不再直接插手蒲华的政务。同时设立埃米尔、卡迪之职。只是地位上,由等同于总督的郡守一家独大,变成三者并驱。

李承绩自己,则只领受呼罗珊省总督一职。

这事儿还是大辽的意思!

也是李世昌帮忙,让李承绩顺利的将蒲华变成呼罗珊的一部分。且称呼上,也变成蒲华郡。

北至起儿漫镇、南至哈喇阔勒、东至那黑沙不、西至花拉子模的里安城,都属于蒲华郡的管辖范围。

当然,明面上是没有这一说法。

只是当前西喀喇汗国和花拉子模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所以李承绩自己就给蒲华画地图了。

不得不说,由大辽承认的呼罗珊省总督,果然和西喀喇汗国在影响力上,不是一个量级的。至少呼罗珊省的原四郡班城、也里、尼沙布尔、马累等总督,都向李承绩送出了臣服的贺表。

这和先前西喀喇汗国册封总督时,不闻不问的姿态,可是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承绩也由此感受到,大辽作为西域霸主的强悍地位。

就假装接受四郡总督的臣服,内里却根本不屑一顾。

到底李承绩要的,是真正的掌控。

这番心思,张钛铭和穆萨·阿尔子密是不知道了。

当下沉思了几许后,李承绩就缓缓开口道:“嗯!此法甚妙。不若增设那黑沙不一郡,北领寻斯干、东起碣石镇、南至阿姆河、西止联通蒲华的官道中段。”。

如此一来,郡守、埃米尔、卡迪等职的安排,就顺理成章了。

张钛铭知道李承绩又是在和西喀喇汗国抢地盘了,马上赞许道:“如此安排,甚是妥当。”。

穆萨·阿尔子密虽被张钛铭抢了功,但考虑到拉黑沙不郡的设立,又将多出一批官位。这对吏部的地位来说,绝对是一大助力。面对掌控总督府钱粮的户部,也不至于被压得踹不过气来。

就跟着赞许,表示同意。

由此那黑沙不一事就定了下来。

也是那黑沙不的城池并不大,当地以城主为首的本土派系,又被清教徒给杀得没了胆气。所以怎么安排,根本不用考虑当地的意见。

至于西喀喇汗国,就更不用考虑。

因为现任桃花石汗奥斯曼,正在巴拉沙衮磕头谢罪呢!也就没精力,理会那黑沙不变换大王旗的事宜。

不过就是知道,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自己的生死都难保,那有心思理会一城之得失。

正是这个原因,李承绩才敢如此迅速新设拉黑沙不郡。

待他们走了后,侍从司协务拉比拉西来报说,摩诃末已经等在就餐的膳堂了。

这是一个负责文案整理,传达六部奏章、下达总督旨意的辅助性机构。其功能,有些类似于明朝的司礼监。

地位上,屈居六部之下。但在十八司之中,又有着超然的地位。

因为侍从司只听令于李承绩一人名下,六部狄万,都不能干涉。

当前侍从司的正司务空缺,协务便是真正的主事人。所以就是六部狄万在拉比拉西跟前,也不敢太过拿架子。

受此重任,拉比拉西心里头,也是非常火热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与君共话

曾经还在为吃饱穿暖而整日疲于奔命时,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能身居如此高位。

因此为感谢李承绩的知遇之恩!拉比拉西在协务的职位上,一直表现得勤勤勉勉。即使因先天的劣势,使得识文断字上,比不得六部十八司的官吏们。

他也拿出超强的毅力与决心,苦读各种史书典籍。考虑到李承绩讲喜欢汉文的习惯,还特意与蒲华城的汉民住在一起。好耳闻目染之下,早日熟练的掌握汉文。

不仅如此!

回鹤语、契丹语、甚至阿拉伯语,他也都在修习。就是为担得起协务一职,为李承绩分忧。

也是整理文案一事,必须得识文断字。并且对朝政,还要有一定的了解。从而分得出轻重缓急!呈送各部奏章时,知道如何排列先后之序。

他的努力,李承绩也是看在眼里的。

说实话,当初让拉比拉西担任侍从司司务,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为此,还使莫杜尔有些不满。

毕竟拉比拉西之前,就是莫杜尔的下属。论地位,显然是微乎其微。

现在虽是协务,但很大程度上,已与其平起平坐。

这番体验,任谁都会心里不舒服。

但李承绩还是这么做了!

虽然其中有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敲打的目的。但让拉比拉西担任协务,还是有些严重了。

好在当下,拉比拉西也没让他失望。

这样想着,李承绩又考虑着,是不是该晋一下莫杜尔的职位了。不然任其脾性再好,怕也是无法忍受了。

就暗自做了打算,将注意力转回摩诃末身上。

待来到膳堂,摩诃末已食指大动的大吃大喝起来。

拉比拉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就要怒斥。

李承绩却摇了摇头,拦下他的话头。

因为这桌饭菜,本就是为摩诃末准备的。现在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摩诃末动作一停,转过头来。

瞧见一身华服的李承绩,连神情都没变化,就继续吞吃起来。

他是知道李承绩费尽心机的将自己弄来,绝不是简单的要了自己的性命。那么饭菜里下毒的事儿,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这份姿态,倒让李承绩对其感官好了不少。

因为单单这份心胸,就足够称得上枭雄。难怪在不日后,能建立幅员辽阔,统摄万里的大帝国。

便来到摩诃末对面!

拉比拉西立即替李承绩拉开椅子,让其落座。

“饭菜如何?可还比得上苏丹王宫?”,李承绩饶有趣味的说道。

吧唧吧唧了两声,摩诃末才吞下嘴里的肉块,出声道:“还能入口吧!只是这白乳,倒真是不错。”。

说着,就用勺子剜下一大块。

这是中原汉地,很常见的豆腐乳。按照颜色,分为白、红、青三类。如今摆上桌面的,就是白乳。其豆腐块不足方寸,相对较小。且质地细·滑松软、面上橙黄透明。吃起来鲜美奇香、营养丰富。

就着饭食,一般都让人胃口大开。

如今在大宋,这白乳就是宫廷美食之一。

只是由于饮食习惯的不同,使得这道美食,也仅在中原汉地传播开来。像河中,就比较少见。

这也是地区差异的缘故!

像河中地区,耕地本就不多。农耕文明,也发展得比较缓慢。在与草场争地的过程中,有限的耕地就大多拿来种植主粮。大豆这种并不适合在河中地区生长的农作物,自然不会被农人青睐。

所以豆腐一类的中华美食,也就很难在河中地区传开。

李承绩为了缓解单调的食谱,特意让人在巴拉沙衮试着种了些大豆。并特意请经验丰富的汉人老农,帮着打理。这才使餐桌上,多出了豆腐这道美食。

但产量,也确实足够感人。若不是像他这种有财力的富家公子,一般人确实是种不起的。

当下蒲华城,也种了一些。但论起收获,还差了些时日。

因此摩诃末吃的,正是李承绩从巴拉沙衮带来的存货。

眼见摩诃末对腐乳颇有兴趣,李承绩也不介意为其介绍起来。说的时候,将各种做法,都说得头头是道。让摩诃末,也不免听得出神。

拉比拉西站在身后,也不免吞了吞口水。

良久,李承绩说完后,摩诃末才回过神来。

有了这个开头,李承绩对于接下来的谈话,也颇有信心。就出声道:“豆乳须得千捶打磨,才能成为良品。一国之主,也莫不如是。”。

被一个可以做自己儿子的小辈如此提点,摩诃末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就没好气道:“国主如何,非是纸上谈兵。我观你小小年纪,就创下如此基业。是福是祸,也难以言说。”。

李承绩笑笑,明白他的意思。就不知可否道:“苏丹所言不错,小子受教了。不过国主之事,旁的我是不知晓。但汝国可敦欲立新君之事,我还是知道一二的。”。

说着,就让拉比拉西将花拉子模送来的请帖递给摩诃末。

虽然对李承绩的话,摩诃末并不全信。但考虑到花拉子模历代皇室内斗、后宫干政的历史,他又不免信了几分。

便脸色铁青的接过,迟疑的翻看起来。

其实上面的字数很少,除了几句客套话,主要就是邀请李承绩这个呼罗珊总督,前往玉龙杰赤观礼。

若是从前,花拉子模的可敦显然是瞧不上李承绩的。但现在的话,花拉子模得罪了大辽,连摩诃末这位国主,都不知所踪。所以急于利用一切手段,帮着缓和与大辽的关系。

像李承绩背后的李世昌,就是花拉子模可敦非常看重的人之一。

“这---真-真是岂有此理!”,摩诃末非常生气的将请帖撕毁。拉比拉西得到李承绩的示意,并没出声拦阻。

说起来,花拉子模的可敦,也没有做错。因为摩诃末音讯全无,生死不知。必须要有一个新的国主,以安民心。作为一国可敦,摩诃末的生母,花拉子模的太后,掌控了一半花拉子模的兵力。

有这个义务,出面树立新的国君。

(感谢天空梦静、书友161124125047068等书友的打赏。很想三更的,可惜在做兼职。就当欠下的好了!若下次双休有时间,记得催我三更哈。)

第一百六十六章 城国之论

见其与意料中的一样,反应剧烈。李承绩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儿!

毕竟如此一来,拿下阿母城,就更有把握了。便故意说着风凉话道:“苏丹若不介意,可以在总督府多留几日。待新君册立之时,不若与小子一同前往玉龙杰赤观礼。”。

说着,又半是向往,半是感叹道:“久闻玉龙杰赤盛名,却一直碍于俗务,不得亲见。此次新君册立,苏丹可要好好尽地主之谊。”。

摩诃末听着,立即神色不善的看了过来。

李承绩仿佛犹然未觉,接着道:“想苏丹与剌贾德亲王乃是一奶同胞,情谊甚笃!知会苏丹安然无恙,定会欣喜非常。”。

边说脸上已显出动容之情!似乎脑海中,已看到了那副画面。

倒是摩诃末,脸色更阴冷了些。就冷哼一声,似是反驳似是自语道:“欣喜?!剌贾德,我的好弟弟。他若知晓我还活着,少不得大动干戈吧!”。

作为摩诃末的胞弟,剌贾德和摩诃末的关系,实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亲昵。这是因为前任苏丹在位时,剌贾德年龄最小,长得又最像苏丹。所以各种场合,都对剌贾德表现出超乎异常的宠·爱。

只是当时苏丹溘然长逝,剌贾德的年岁又太小。因此作为生母的图尔罕可敦,不得不扶持摩诃末登临苏丹宝座。

或许是出于亏欠的缘故,可敦对剌贾德,自此宠·爱更甚从前。以致很多时候,剌贾德闯下大祸,可敦都是非不分的护着。

受此影响,摩诃末和剌贾德的关系,就更加疏远。

其实若没有图尔罕可敦碍着,摩诃末定然不会让剌贾德过得如此逍遥。

毕竟剌贾德犯下的罪行,可是用十恶不赦来形容,都不为过。因为剌贾德秘密联络波斯新辟之地的总督,让这些人拥护自己,反对他的统治。

且这种事儿,做了还不止一次。

即使最后,都被花拉子模大军一网打尽。

但这样的事儿做多了,摩诃末也是烦不胜烦。

可惜对于剌贾德,他没有任何办法。就是出言申饬,也会遭到可敦的阻拦。

在花拉子模一半的兵力都受可敦掌控的情况下,他是不能惹怒可敦的。

所以有恃无恐的剌贾德,更加变本加厉的反对他。不仅用各种方式的拉拢达官显贵,还数次干预朝政。

摩诃末是恨得直咬牙,但就是别无他法。

现在剌贾德在可敦的支持下,登上大位。那么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后,一定会赶尽杀绝的。

李承绩像是没有领会到其中的意思,附和道:“嗯!苏丹还活着的消息若传扬出去,剌贾德亲王,一定会大动干戈的迎接苏丹回国。”。

摩诃末的脸色再次变了三变,并没说话。

李承绩也停下话头,颇有耐心的等着摩诃末出声。

大概过了几许,待下人呈上清茶,摩诃末才开口道:“你今日之所为,意在何为?”。话刚说完,就目光如炬的盯着李承绩。

作为聪明人,他知道李承绩对自己别有目的。否则的话,不会将自己带到蒲华。所以先前所说的话,也不过是为刺激自己。

就懒得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出原因。

对于他的直白,李承绩稍稍有些惊讶。不过反应过来,心里就并不意外。

到底中亚地区,自古以来的民风就是直来直去。反应到上层社会,也大多是这种风格。所以一直以来,说话做事就不喜欢打哑谜。

李承绩还是带着后代汉人的思维,喜欢在说出自己的目的前,吊足对方的胃口。从而虚虚实实,让对方摸不准自己的目的。

现在经摩诃末这么一说,李承绩也不好再虚与委蛇了。就出声道:“阿母城!若你答应,即刻派遣大军,护送你回国。”。

“阿母城?!”,摩诃末呢喃道。盯着李承绩的目光,也变得异常深邃。

李承绩点了点头,应声道:“蒲华无险可守!因而阿母城,就是蒲华最上等的屏障。以一城换一国之主,苏丹可是占了大便宜。”。

原本李承绩,还为说服摩诃末放弃阿母城,而绞尽脑汁。但当图尔罕可敦送来新君即位的请帖后,他就没了这个顾虑。因为历朝历代,皇室都是没有亲情的。

尤其是兄弟手足,最不可信!

摩诃末如果是聪明人,一定知道如何抉择。

毕竟一城与一国之主相比,孰轻孰重,谁都分得清。

摩诃末闻言,并没立即答应下来。只皱着眉头,疑声道:“这笔交易,剌贾德或许更令你心满意足!”。

目光中,带着一种无法闪避的审视。

李承绩也不瞒着,回应道:“他已答应。若让你尽早去见真主,蒲华之城,当下就可割舍。”。

“嗯?!”,摩诃末的目光透着一股凶·狠与恼怒。就像被戏耍的狮子,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威慑。

可惜李承绩并不受影响!脸上仍挂着淡笑,很是平常。

身后的拉比拉西,却是一时被慑住了。待反应过来,瞬时有些恼恨的涨红了脸。

“既然如此!你何故要费尽周折的与我交易?”,摩诃末眼见李承绩并无异样,就恢复淡然之态,重新落座。

李承绩面上笑了笑,应声道:“因为你的处境!”。

后面的话虽没说,但只要是个明白人,就猜到出来。

尤其是摩诃末,最能了解到自己的处境。

像现在,用如履薄冰、千钧一发来比拟,都再贴切不过。

毕竟自河中战败后,他就销声匿迹了。无人知晓他在哪里,也无人知晓他还活着,更无人知晓他已被秘密带到了蒲华。

所以若再没消息,花拉子模就真可能换了新主。

到时候,摩诃末就是再出现,也定然恢复不到往日的权势。并且很有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到底古往今来,帝王之家,都是毫无亲情可言的。尤其是面对国主之位的诱惑!即使是亲手足,也会为此争得头破血流。

历朝历代,花拉子模的领土上,有多少前例让人刻骨铭心。摩诃末回想起来,就觉得心下黯然。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沙漠之城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保住自己的地位。

李承绩就静静的看着摩诃末的神色像变色龙似的,一时眉头紧皱,一时神情郁结。心下,却是另一番想法。

其实若从当前考虑,无论是和剌贾德做交易,还是和摩诃末做交易,结果都是一样。并且某种程度上,和剌贾德做交易,还能更快的将阿母城掌握在手中。

因为在摩诃末失去音讯后,花拉子模的各城总督,已明里暗里的,向风头正盛的剌贾德表示忠诚。

但是李承绩考虑的,是更长远的打算。

像剌贾德,在史册中,名声不显。倒是摩诃末,在中亚史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论了解,李承绩对摩诃末更放心。

当然,像这样的一代雄主,妄想控制是非常不妥的。因此李承绩选择的是合作!以阿母城为筹码,保证摩诃末顺利返回花拉子模。

至于摩诃末背信弃义,李承绩是不怕的。

因为有着图尔罕可敦的存在,剌贾德是没那么容易干·趴·下。而只要他的势力不倒,那么摩诃末,就永远无法腾出精力,全力对付外敌。

李承绩也就不怕摩诃末伺机报复,收回阿母。

更重要的是,大辽的覆灭,花拉子模可是出力不少。后来蒙古西征,也是因花拉子模而起。

李承绩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短短数年内,是无法让大辽覆灭。在身份上,他也是不合适的。所以让花拉子模出力,自己还能乐见其成。

并且崛起的蒙古,可是一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只要对方比自己弱小,就毫不犹豫的起了吞并之心。李承绩不想与蒙古硬碰,又不想被蒙古吞并。

那么只能借助外力,促使蒙古有所忌惮。

这花拉子模,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李承绩就想看着双方斗法,自己再默默发展。好积蓄实力,让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敢小瞧了自己。

虽说这种局面,还要些年头才能实现。但上位者,必须做到走一步看十步。因此未雨绸缪,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他想着这些时,摩诃末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就看着李承绩,有些不可置信的疑声道:“你的年岁,真只有十六么?”。

如果不是李承绩脸上的稚嫩做不得假,摩诃末都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少年郎,会只有十六岁。

李承绩谦虚的施了一个回教礼,出声道:“苏丹的眼睛,是骗不了自己的。”。他相信,摩诃末早已派人查清了自己的底细。那么现在这样问,不过是一种情绪的宣泄而已。

到底他的模样,可是骗不了人的。

只是如果剖开他的内心,肯定会发现住着另一个灵魂。但在穿越的这几年,李承绩已一点一点的,让别人习惯了他的改变。虽然过程相对较慢。但潜移默化下,却是最容易让人接受的。

就是李世昌等亲近之人,也不会觉察出什么。

装了那么久的年少无知,现在终是可以慢慢撕下虚伪的面纱,做真正的自己了。

李承绩心里,也不禁扬眉吐气了一把。

摩诃末微微移开目光,深吸了口气,回到先前的话题道:“若我应承下来,你真能确保我安然返回花拉子模?”。

他已经料到,剌贾德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后,定然不是欣喜,而是迫不及待的杀了自己。那一路上遭遇的凶险,也是无法预料。

若没有人守护,他是走不回花拉子模的。

李承绩没有明着回答,只反问了一句:“苏丹若是不信,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摩诃末瞬时就脸色一黯,不再问话了。

毕竟以当前的情况,他确实退无可退了。

如此过了一日,花拉子模苏丹献身呼罗珊总督府的事,就不胫而走。

在各方势力还不相信的情况下,总督府的庆功宴上,摩诃末又赫然出席。并且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儿,表达了对宗主国大辽的愧疚、悔恨之心。

李承绩也当面表示,会让大辽中书令,自己的亲爹李世昌,向菊尔汗传达摩诃末的悔恨之情。

由于各方势力的焦点都放在摩诃末身上,使得李承绩宣布那黑沙不郡并入呼罗珊省的消息时,并没引得多少人关注。就是西喀喇汗国,也对此不闻不问。

好似那黑沙不,完全和自己无关似的。

随后的几天,花拉子模那边,却是炸开了锅。不仅图尔罕可敦派人送上巨礼打探消息。就是剌贾德,也派人急巴巴的上门探听总督府的意思。

甚至大辽那边,也派人来催。让李承绩赶紧将摩诃末,送到巴拉沙衮请罪。但是很快,他爹李世昌就让那擅做主张的官吏们,辞官回乡。

随后,大辽那边也没了动静。

在此之际,卡拉库姆大沙漠。遥望千里,尽是数不尽的金色沙海。点点绿洲,则沿着玉带似的阿姆河,点缀在金色沙海中。

一座占地二十里,人声鼎沸的城池,则坐落在阿姆河畔。郁郁葱葱的树林,掩映在阿母城的方圆百里。使得茫茫沙海,被隔绝开来。

世外桃源之景,也油然而生。

这就是阿母城!在后世,也称为查尔朱。位于阿姆河的下游左岸,是重要的港口城市。在卡拉库姆大沙漠中,是少有的水量充沛之城。

到了1999年,此地被土库曼斯坦官方改为土库曼纳巴特。无论是阿母还是查尔朱,都随着历史长河,慢慢泯灭于人们的记忆中了。

当下在花拉子模两代苏丹的苦心经营下,阿母城已渐有后世土库曼斯坦第二大城的繁华之势。高高的土黄色城墙,在刺眼的阳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幽光。

而距其不足二十里的地方,李大气正领着一万护教军,步履轻快的沿着宽敞的官道,向阿母城行进。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铁甲。齐齐跑动起来,真如虎虎生威。

(感谢书友161124125047068的打赏。你的建议很中肯,希望多多鞭策哒。)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古尔乱势

这是为护送摩诃末的,也是为接收阿母城的。

虽然有些兴师动众!

但摩诃末的胞弟--剌贾德,说不得就会对摩诃末不利。所以派遣这么多的军队,也是比较明智的。

不过暗地里,也是为防止接收阿母城时,出现乱子。

此时在大军的中段,李承绩和摩诃末,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华盖车上。明亮的光线洒下来,彰显出别样的威仪。

只是时不时拂过的冷风,透出几分寒意。

“来!喝杯热茶吧!”,李承绩披着厚厚的雕裘,端起一杯刚泡上的热茶,相邀道。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又是行军途中。喝一杯热茶,着实是难得的享受。

不过花拉子模的饮茶方式,和李承绩有大大的不同。比如茶水中,添加一定的羊奶。

这种纯天然,不加任何防腐剂的‘奶茶’,味道可没后世那么美味。

李承绩头一次喝,差点将茶水吐个干净。

但是李承绩自己,也是个怪胎。因为放在这个时代,找不出第二个人像他那样泡茶。

直接将晒开的茶叶放进烧开的热水中,静静泡开。再等候几许,就慢慢品尝起来。

和这个时代,饮用茶饼的方式,可是千差万别。更别说茶饼之中,还添加盐之类的辅料。让人初次饮之,口感大大折扣。

当然,这是相对李承绩而言的。

在总督府待了些日子,摩诃末也慢慢适应了李承绩的饮茶方式。如今再喝,也不觉得奇怪。并且口感上,还真有不一样的体会。

当下受到李承绩邀请,就端起刚倒上的茶杯,慢慢品尝起来。那股暖流,也随即涌入心底。使得满身的寒意,驱散了些许。

正是这时候,拉比拉西骑着快马,迅速赶到车鸾前。

“总督,前方便是阿母了!”,拉比拉西大声通禀道。因侍从司的设立,本就是为李承绩操办琐事的。所以此次李承绩出城,侍从司的一干人等也跟了过来。

好在车鸾不快!拉比拉西只拉着缰绳,就能很好的随着车鸾并驾齐驱。

其实当李承绩提出离开蒲华时,包括李大气在内的六部狄万,都是极不愿的。因为依照他们的说法,河中正值乱局。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这也是拜大辽所赐!

随着西喀喇汗国和花拉子模大败,那些原本就呈武装割据势态的各城总督,就心思活络起来。纷纷想着借此时机,争相兼并彼此的领地。

再加上古尔国,也传来一个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

那就是古尔国的苏丹,在征服北印度,返回吉慈尼{古尔国王都}的途中,遭遇什叶派的一信徒刺杀。

最后不治身亡!整个古尔帝国,也分崩在即。

早在前些年,古尔国败于大辽之手时,国势就已不稳。为了扫除战败的阴云,重振古尔帝国的雄威。苏丹特意领军,征服北印度。

也是那里不仅与古尔帝国毗邻,还十分富足。且当地又无强大的帝国,足够引起古尔帝国的觊觎。

所以一番考虑后,古尔帝国就向北印度发动了攻势。

战事进展,也是非常顺利。古尔帝国在一路势如破竹后,就全面征服了北印度。带着这样辉煌的战果,古尔国苏丹就以傲慢的姿态,班师回朝。

可能是太过大意了吧!

使得一不小心,就被刺客得手了。

如今古尔帝国的王室,已经摩拳擦掌起来。各地的总督,也随即调兵遣将。

河中地区受此影响,局势也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所以以李承绩的身份,现在实在不适合出城。

可是李承绩以为,有一万护教军护送自己。即使有没眼力见的宵小欲对自己不利,也不敢付诸行动的。

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些总督们,也得小心靠近自己的近邻。

听到这番说辞,李大气等人,才堪堪作罢。

也是阿母城之行,本不是为了征战。所以有一万护教军做护卫,也确实够了。

于是李承绩就在李大气的护送下,一路经哈喇疏勒,穿越卡拉库姆大沙漠,来到阿母。

由于一切以小心为上,所以一路上,走得并不快。趁此时机,李承绩也命拉比拉西,着人绘下沿途的舆图。

此刻抬头远望,高达三丈的城墙在大片胡杨林、沙枣林、灰杨林的包围下,矗立其间。使得远远看着,甚是壮观。

只是当前正是冬季!所有树木,也都没了葱郁之色。以致看上去,颇有些荒凉。

不过李承绩却心生豪情,就不自觉道:“好一座沙漠之城!”。

如果控制了这座城池,那么通往蒲华的商道,就等于掌控在手。不说其中蕴含的经济利益,就是军事,也占尽了优势。因为地域甚广的卡拉库姆沙漠,可是没那么容易翻越的。

摩诃末闻言,脸上显出几分复杂之色。

毕竟这地方,本就是花拉子模的。且历代苏丹,都极为看重。如今在自己手上,马上就要割舍了。这心下的酸涩,只用言语是无法说清的。

且更重要的是!若想经略河中,这里就是最佳的跳板。但若被旁人占据,那么就多了一重阻碍。这对他一直以来的大花拉子模帝国之梦,无疑是重大的损失。

可惜的是,当前的形势,逼迫他不得不用这座城池来交换。

到底一城与一国,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带着这样的心思,大军很快就来到阿母城外。一直步伐齐整的护教军,也像约定好了一般,同一时间停下步伐。

这番表现,倒是让摩诃末刮目相看。

因为一个军队要做到令行禁止,可是极不容易的。一般就是久经沙场的王牌军队,也做不到这番。

但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护教军,却能轻易的做到。让他向来以花拉子模近卫军为荣的心,也不经意的受到一波打击。

要知道,护教军的前身,就是清教徒。而清教徒的出处,又是一群马匪。这些良莠不齐的匪徒组成的军队,怎能和正规军相比。

无论是谁,都会抱着这番想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军入城

即使当时蒲华攻城战时,清教徒挡住了花拉子模大军的攻势。但是他依旧以为,清教徒是无法与花拉子模大军相比拟的。

只是眼下,他却不敢这么绝对了。

到底这番军容,是很难被人忽视的。

注意到摩诃末的神色,李承绩心下也有些得意。

在建立清教徒的时候,他就让李大气,特别注重军纪。即使战斗力上,可能会大打折扣。令行禁止,也要坚持执行。

后来李大气,果然不负他的嘱托。硬生生将一支马匪,训练成一支令行禁止,可媲美正规军的强军。

当然,真实的斤两,李承绩是知道的。

他还没自大的以为,一个从没经历过真正战火磨砺的军队,能够傲视那些浴火重生的正规军。

但是拿出来装装样子,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像现在,一大批军容齐整,身着花拉子模标致性黑甲的军将,就有些骚·动。原本他们是在阿母城外,准备给远道而来的护教军一个下马威的。

但当前的情况,貌似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就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一个看着很精神,年岁不大。衣着明显与普通士兵不同的青年,冲到护教军阵前道:“敢问汝军可为护教军?”。

李大气立即示意一旁的亲卫,回话道:“当是!”。

很快,对方的阵地就从中分开。一个身着金甲,上面铭刻着花纹的将军。领着几个同样地位不小的副将,从中走了出来。

见其阵营中飘的旗帜,李承绩念出声道:“希尔瓦德!”。

摩诃末脸上却显出一阵欣喜,有些意动道:“是他来了!”。席尔瓦德家族,是花拉子模资历最老的世家之一。祖上虽是奴隶出身,但先祖为花拉子模征战波斯,立下赫赫战功。

所以受到嘉奖后,成为就任波斯时间最长的总督。

如今其子嗣,也依然镇守波斯之地。

论忠诚性,席尔瓦德家族也是毋庸置疑的。前任苏丹塔喀什继位时,其兄弟苏丹·沙赫争位。

起初塔喀什失势,面临生死险境。但席尔瓦德家族,依然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选择帮助塔喀什复位。

后来幸得大辽的帮助,终是重新夺回苏丹之位。

由此席尔瓦德家族的地位,也在花拉子模水涨船高。

所以看到他来了,摩诃末感觉心下大安。

李承绩知道是席尔瓦德在此恭候,也事先了解过席尔瓦德家族的底细。因此并不觉得意外。

也是在离开蒲华之前,李承绩就帮摩诃末,联系上了席尔瓦德。这事儿还是经过图尔罕可敦的应允!

可能是深明大义吧!

得知摩诃末还活着,就改变了扶持剌贾德成为新君的主意。并私下里,知会席尔瓦德前往阿母城迎君。

摩诃末也知道这消息,心里是非常属意的。

毕竟现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可敦还是剌贾德,摩诃末都不信。也只有让世代为皇室效忠的席尔瓦德家族,来护送自己回国,才算真正的放心。

在他想着这些时,阿里·席尔瓦德等人已在李大气的引领下,来到车鸾跟前。看到一脸激动之色的摩诃末后,立即面带动容之色道:“老臣姗姗来迟,还请降罪!”。

身后的副将们,也随即俯下身子,跟着请罪。

在这么多护教军跟前,李承绩是不怕摩诃末有什么心思的。所以大大方方的放席尔瓦德他们进来,好让他们放心。

以免接收阿母城时,凭生许多阻碍。

已站起身子的摩诃末,马上走下车鸾。待来到阿里·席尔瓦德将军跟前,双手虚扶,带着几分感激的语气道:“阿里将军多虑了!”。

仔细去听,还能觉察出几分哽咽。

这份姿态,使得阿里·席尔瓦德等人,大受感动。便一个个的自请领罪,表示对摩诃末的愧疚之心。

甭管是真是假,这番你来我往的姿态。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好一个主仆情深。不知道的人,还真的被骗了。

只有李承绩心知,若没有图尔罕可敦的许可,阿里·席尔瓦德,是万万不会来的。

这份情报,还是组建不久的事务司,从花拉子模打探到的。为了更快的知道消息,了解到旁人不知道的隐秘。李承绩特意成立事务司,加紧向花拉子模、大辽、东西喀喇汗国,甚至蒙古、西夏等国,都有事务司派出去的探子。

之前清教徒所设立的据点,也全盘被事务司继承。那些探子,也由此成为第一批事务司的密探。

所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发挥功效。

像阿里·席尔瓦德家族,事实上已暗地里投靠了图尔罕可敦。为了防止剌贾德从中作梗,就让阿里·席尔瓦德听从摩诃末的指派。

由此可见,这位图尔罕可敦,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后宫妇人。

李承绩对其的忌惮,也无形中加深了几分。

待摩诃末与阿里·席尔瓦德等人嘘寒问暖的叙旧一番后,李承绩实在受不了他们太过忘我,就示意李大气插话道:“阿里将军!如今总督已将苏丹交到将军手中,这阿母城?!”。

虽然并没说完,但只要不傻,就能明白意思。

阿里·席尔瓦德也得到吩咐,应声道:“阿母城的守军,已尽数撤走。若李总督心急,将军大可转告一二。”。李承绩的名字,已经随着此次大辽摄封呼罗珊总督,而在西域的地界,传播开来。

尽管大多数人第一时间就想到的是李承绩的老爹李世昌!但这影响力,还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阿里·席尔瓦德,也知道李承绩的名号。

隔着这么近,李承绩也听到阿里·席尔瓦德的说辞了。就轻笑道:“阿里将军就不用通传了!”。

随即别过脸,冲着李大气道:“李狄万。你即刻率领两千护教军入城。”。

之所以这么少,主要还是怕有埋伏。

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得到命令,李大气只交代几声,就迅速领兵入城。让开官道的花拉子模大军,则无声的看着。但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目光中的不善。

第一百七十章 替罪羔羊

趁这间歇,李承绩将摩诃末和阿里·席尔瓦德两人请到车鸾上。

也是车鸾的空间足够大,所以三人分别落座后,还能容人侍候。李承绩趁机询问着阿母城的琐事,美其名曰加深了解。实际上,不过是等待李大气的回信罢了。

摩诃末等人也了解!

就配合着,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李承绩闲聊起来。

大概过了近半个时辰,明媚的天空渐渐被厚积的云层遮蔽。阴冷的寒风,也越来越猛烈。李承绩穿着雕裘,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呼出来的气体,也瞬时变成了白气。

这下,他也有些没话找话了。

一直静候的花拉子模大军,也不约而同的骚·动起来。

也是主将副将不在!又在寒风中,站了这么会儿时间。双腿酸软,疲惫至极。

这人之常态,李承绩也理解。

不够对比之下,护教军就好上太多了。

不仅依旧站得笔直,还像雕塑似的,没有半分变化。阿里·席尔瓦德也注意到了,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以致喝茶时,差点被呛到了。

这让李承绩,心下偷偷乐了起来。

刚好这时,李大气也领着几个亲卫回来了。

看到李承绩满是询问的眼神,出声道:“启禀总督!阿母城各府库,都已派兵驻守。”。向来城池易手时,各存放钱粮的府库,都是第一时间,需要封存的所在。

因此只要掌控这几处要地,整座城池,便大致完全征服了。

李承绩闻言,脸上淡淡的,并没显出多少波动。因为李大气在说话时,面上似乎透着几分难言之隐。

就静静的看着,等着李大气继续往下说。

“只-只是,各府库都已空置。阿母城总督府与营房,俱已焚毁。朝圣门暂被友军把守,不许我军接应。经过讲经堂时,有上百信徒,投掷石块,伤及数人···”。

这话从李大气嘴里说出来,场上的气氛立时变得微妙起来。以致凛冽的寒风,都变得刺骨起来。

“这-说起来,还真是误会一场!”,阿里·席尔瓦德感受到李承绩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满,厚着脸皮笑道。

“哦!误会?!”,李承绩的语气不好的追问道。府库空置,他还能理解。可总督府和军营被焚,是什么意思。且朝圣门也占着不肯放手,是不想交出阿母城么?

至于投掷石块,攻击护教军。从字面上理解,可以推断为百姓对阿母城易手不满。但若往深处追究,可以认为是花拉子模官府有意挑拨百姓,蓄意攻击护教军。

摩诃末并不清楚个中缘由,也就不好说话。只顺着阿里·席尔瓦德的意思,帮着出声道:“一城之易,琐事甚多。出了纰漏,也是再所难免的。”。

阿里·席尔瓦德也顺势接话道:“是啊!前些日子,总督府的下人搬杂物时,不长眼的打翻了烛火···”。虽然说得很像真的,但李承绩心里,并不相信。

就耐着性子听其冠冕堂皇的说完,冷声冷语道:“那军营呢?”。

“哎!这事儿···”,说着,又是不小心打翻了火油。从而使得火势迅速蔓延,烧毁了整座军营。

作为攻城重器,火油的军事用途,已在欧亚大陆传播开来。北周年间(公元578年),突厥攻打酒泉。当地军民用‘火油’点燃,烧毁突厥人的攻城工具。从而打退了敌人,保卫了酒泉城。

发展到现在,已经非常普遍了。

不过因制作工艺的原因,使得杀伤力,有很大的局限性。再加上火油的开采,并不容易。所以军中配备的火油,并不算多。

如今因其误烧军营,也算说得过去。

只是两件事凑在一起,就让人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毕竟哪有那么凑巧!

短短几天的时间内,总督府烧了,军营烧了。这两个代表一城之主身份的要地和掌控城池的驻军之地,就这么没了。且根据李大气的说法,还烧得颇为干净。

连一间屋子,一根房梁,都没留下。

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李承绩没那么好的脾性,就冷笑连连,没好气的驳斥道:“那朝圣门,又是为何?难道说,汝军不想撤出阿母城不成?”。

朝圣门就是西城门!刚好面向圣城所在的方位。若有虔诚的信徒前往麦加朝圣,都会从这个城门出发。

因此历代以来,所有征服阿母城的统治者,都会选择从朝圣门入城。

可以说,其政治意义、宗教意义、象征意义,都是不言而喻的。

或许是出于这个考虑!

阿里·席尔瓦德恭候护教军时,刻意将花拉子模大军安排在东胜门。这里既没有和李承绩他们前来的方向相对,也没有很高的象征意义。

与西边的朝圣门,更是南辕北辙。

李承绩先前只派千余护教军进城,就有这层考虑。

阿里·席尔瓦德也知道这话里的含义,就特别重了。便面带惊色,冲着一旁的副将道:“朝圣门为何还有守军?”。

“将·军恕罪!卑职随将军出城时,便以已烟火为信,命他们尽数出城。只是时下风大,又值酷寒。干柴等物,难以引燃···”。

“没用的东西!”,阿里·席尔瓦德很是生气的喝骂一声,就一脚将副将踹倒。

李承绩冷冷的看着,也不管真假,出声道:“军令如山!若汝军都这番模样,那友邦灭国之日已不远已!”。

听到这话,在场的花拉子模军将,都脸色一沉。摩诃末也黑着张脸,冷声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若不做出一番动作,就是间接承认了李承绩所言不假。所以为了维护花拉子模的颜面,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摩诃末决定将这人当做弃子,毫不犹豫的扔出去。

那副将一听,面上才是真急了。立即将身子俯得更低,语气惶恐的请罪。

阿里·席尔瓦德有些不忍!

毕竟这一幕,到底是他安排的。

也是阿母城的地位太重要了!这样不费一兵一卒的放弃,又太过窝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接收阿母

花拉子模建国以来,还没这样割地。而军队,又向来是最有血性的。

所以阿里·席尔瓦德在得到放弃阿母城的命令后,也生了一肚子闷气。便想着在交割时,多给护教军上上眼药。好叫他们知道,花拉子模,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只是没想到,李承绩的表现得太喜怒形于色了。使得他满肚子的腹稿,都无用武之地。

这也是李承绩年龄不大的好处!

若是成年人,绝对会被阿里·席尔瓦德等人以为,李承绩没有上位者该有的气度。从而找出一大堆托词,进行搪塞。

于是一时间,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李承绩,显得极为被动。

见此,李承绩心下是乐呵不已!

他早知道此次接收阿母城,不会那么一帆风顺。并且他的预料中,还做好了应对更大状况的可能。

可惜的是,阿里·席尔瓦德也就这点血性。除了在总督府、军营和朝圣门等地方做点手脚,就没有更大的对抗。他的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候,两个军将已走上前来。将那谢罪的副将,一左一右的拖了下去。

“将军!救我!救我!你答应我的啊!”,那副将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什么都不顾的说了出来。

阿里·席尔瓦德立即面上一黑,喝骂道:“如此胡言乱语,真是吾军败类。”。说着,又起身向摩诃末请罪道:“老臣御下不严,还请吾王降罪。”。

摩诃末自是知道阿里·席尔瓦德的那点心思!

说实话,他心里也憋屈。看到李承绩的护教军吃了闷亏,也着实高兴。但眼下戏已演不下去了,只得找替死鬼担下这个过失。

所以对于阿里·席尔瓦德,自是不会降罪的。

李承绩懒得看他们将戏演完,就冲着李承绩道:“听见阿里将军的话吧!友军既然误了时辰,吾军就尽尽地主之谊,送他们出城吧!”。

摩诃末等人,马上面显紧张的看了过来。李大气只知道李承绩的命令,就应了一声,径直退下。

但突然间,李承绩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道:“等等!城中的那些暴·民,也一并解决了吧!阿母城在我的治下,绝不能纵容此等行径。”。

李大气想都没想,就应声退下。

但旁观的阿里·席尔瓦德却插话道:“总督年少,可能有所不知。讲经堂乃真·主所在,最是圣洁。若有生杀之事,极易冲撞真·主,亵渎真神。

若是降下怒火,恐有生灵涂炭之忧。”。

话里话外,虽听着是为李承绩考虑。但在场的人,可没有哪个是傻子。李承绩岂不知他的心思,就面带轻笑道:“阿里将军的好意,吾心领了。但将军或许有所不知!吾军将士,俱是弘扬真·主旨意,光复穆圣原教义为己任的清教徒。

若是因宣教的缘故,不幸冲撞了真主,穆圣老人家,自会在真主跟前言说的。”。

说这话时,凄厉的惨叫在众人耳旁响起。

那是被痛打的副将!

随着时间持续,叫声也越来越低。最后,径直没了动静。

阿里·席尔瓦德听着,面上像吃了苍蝇一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一些跟随他的副将,也都流露出兔死狐悲之意。

不过得令的李大气,却已消失在城门内。

知道再留下来,也是自损颜面。摩诃末就拜别一声,欲要离去。李承绩也没心思虚情假意的挽留,便客套都不用,直接应承下来。

很快,花拉子模大军就在阿里·席尔瓦德带领下,向西而去。经过朝圣门时,数百被剥了甲胄,卸了兵器的兵丁,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将军!”,

“将军···”,

看到阿里·席尔瓦德,个个花拉子模兵丁出声喊道。一直将他们团团包围的护教军,也在李大气的失意下,故意放开出口。

“哒哒哒···”,如雷鸣般的马蹄声,也在这时,从朝圣门右侧传来。却是李承绩领着余下的护教军,尽数赶来了。

摩诃末和阿里·席尔瓦德都面色阴翳的看了李承绩几眼,就让人将那些只穿着单衣的花拉子模兵丁领回军中。

呼呼呼···劲风呼啸。酝酿许久的阴云,已开始飘下鹅毛大雪。土黄色的官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白雪覆盖。凛冽的寒风,更是吹得起劲了。以致眼皮子,都难以睁开。

静立在城外的花拉子模大军,则像随时熄灭的烛火。整片人影,都不断被白雪抹灭了原本的颜色。

可以想见,这返回花拉子模的旅程,肯定颇不平静。

李承绩却是没心思理会了!

领着护教军,大举向敞开的朝圣门行进。

须臾,城门吱呀一声合上。远走的摩诃末,不禁回过身来。看着合上的城门,慢慢被白雪覆盖的城墙。刻意紧了紧脖子上的衣领,揉了揉被寒风吹得颇为不适的眼睛。

阿里·席尔瓦德瞧见,也勒住缰绳,静立在摩诃末左侧。其它士兵见状,也纷纷停下步伐。整个大军,随之一静。

片片鹅毛大雪随风而落,很快就盖上他们的肩头。

而在城内,李承绩听着城门合上的动静,犹如听天籁一般,露出十分享受之色。

“阿母城!从此改姓李了!”。瞧着街道两旁,三三两两,迎着风雪而望的百姓,他心下暗暗说道。

此时此刻,一定有更多人。躲在门窗后,偷偷打量着他以及他身后的护教军。眼神中或许有敌视、有敬畏、有恐惧、也有打量。但他相信,日后这些眼神,只有一种。

那就是自豪!

箪食壶浆的王师,他有这个信心打造。

抱着这些想法,铁骑急速从街道穿行而过。大批马蹄声,也在整个街道上回响。听起来,就犹如扶摇直下三千尺的飞瀑。

待马蹄声远去,越来越多的门扉被打开。一个个百姓扶老携幼的探出身子,瞧着远去的护教军,露出复杂之色。

(感谢天空梦静的打赏!假期结束,作息时间也恢复常态了。下个双休,三更哦!)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安营扎寨

一个时辰后,阿母城的霍拉桑大清真寺。大批护教军层层围守,不许任何人接近。

一些带着毡帽的百姓,则站在空洞的门扉内侧,小心翼翼的向外窥探。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面带惊惧,神色惶恐。整个人,都透着浓浓的不安。

片片鹅毛大雪还在静静的飘落!但凛冽的寒风,已经小很多了。只是温度一降再降,变得愈加寒冷。

为了驱散寒意,李大气让军将们隔着几步距离,就搭建帐篷,烧着篝火。好使兵丁们,不被冻伤。

与他们相比,清真寺内的百姓就可怜多了。因为严禁明火,所以寺内并无取暖之物。再加上为方便教徒朝拜,清真寺内建造得颇为空旷。

即使人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使寺内回暖。

更别说用来遮风挡雨的门窗,早被护教军拆毁。因此寒风吹拂下,内里简直冷如冰窖。

只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迈出大门一步。

当然,这不是他们对真·主多么虔诚,也不是他们对清真寺的感情多么笃定。而是门外被白雪掩盖了半截的尸体,提醒他们出之必死。

且这还是刚死不久的!

稍远一些堆砌起来的雪堆下,还有更多尸体被掩埋。

正是这些血的教训,让他们宁愿待在冰窖般的寺内,也不愿踏出那道要人命的门槛。

不过不作死就不会死!谁叫他们受人鼓动,妄想以清真寺为依仗,有恃无恐的与护教军硬抗。

那么酿成的苦果,也必须承担了。

同一时刻!与其相距不远的总督府。

壮观、威严的建筑物,已经全被烧毁。除了些许断壁残垣,就没有留下半间房舍。但经过连续的降雪,一地的黑色余灰,已被白雪掩埋。

原有的印记,也随之磨灭。

同时大批军帐如星棋罗布般,矗立其上。密密麻麻的,最少有上千顶。时而有巡逻的兵丁,卖力清理着军帐上的积雪。以免重压下,压塌军帐。

如此一来,总督府就变成了偌大的军营。

也是这里的炭火最充足不过。

像总督府被烧毁后,一丈来高,都是累积的木炭。即使有胆大的百姓,偷偷往家里搬了些许。但也因时间太短的缘故,而没法搬空。

不过稍稍麻烦的是,木炭已被大雪浸湿。若要用作取暖,必须加以烘干。以当前的条件,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另外则是总督府的位置,正好处于城中心。无论东南西北,都便于联通。且占地颇广,烧毁后,就是一片平地。既方便取暖,又便于安营扎寨。

所以李承绩就命大军驻扎在此!

一来威慑城中各方宵小,安定人心。二来就地取材,渡过寒冬。

当下在一众军帐中间,矗立着一顶占地面积颇广的军帐。犹如众星拱月般,被紧紧护在中间。

这便是呼罗珊总督府的军帐,也是阿母城新主人住的地方。

前阿母城的小官扎合伊尔,抱着一大摞书册,快步跟在拉比拉西身后。来到军帐前时,不由自主的抬起脑袋,打量了几眼。

说实话,若是有可能的话,他是想离开阿母城的。

可惜他只是个小官!

即使他的顶头上司狄万对他青睐有加,但接到撤出阿母城的王令后。还是瞒着他,偷偷带着家眷,连夜出逃了。

等到他次日前往府库,察觉到不对时。

当天夜里,总督府和军营,又相继着火。

那场面,可谓是动人心魄。整座阿母城,都被火光映染。漆黑的夜,也被硬生生的染成白昼。

全城百姓都人心惶惶,害怕火势蔓延,烧毁全城。

但城门紧闭,谁都出不去。

好在火势终被控制住了!否则全城被焚,定然死伤惨重了。

在此之际,王军又大举入城。

不仅没有张榜安民,还替换总督府的将士,封锁城门。使得青天白日里,普通人根本进出不得。

虽然有消息说,是为了防止贼人趁火打劫,犯上作乱。但王军到来后,城里的达官显贵,纷纷动作频频。往日价格高昂的耕地、草场、牛羊等物,都卖得异常低廉。

城中的商铺,也都大量出让。不少大家大户,从不出让的铺面,也都在转让之列。

扎合伊尔也猜到事情不简单!

可惜他被兵丁逼着,连夜清点府库。

以致外界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知半解。

待到城门再开的时候。城中富家大户,都已人走屋空。总督府、各府库、王军,也都撤得干干净净。

少有耳闻的护教军,则迎着漫天风雪,浩浩荡荡的进城。

如今城门再次封锁,想出城是不可能了。

不过就是护教军允许百姓出城,他也是不敢离开阿母城的。

因为现在已经下雪了!

每年的冬季,阿母城一下起雪来。可能三天三夜,都下个没完。到时候,到处都是冰天雪地,酷寒难耐。若是出城,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必须留下来。

当下,他也就只能接受这个统治阿母城的新主人--呼罗珊总督了。

在他暗自愣神时,来到军帐前的拉比拉西,已不满道:“乱看什么?别让总督等急了!”。说着,就掀开帘幕,率先走了进去。

扎合伊尔闻言,立即紧了紧怀中近些年,记载阿母城户籍增减和赋税收入的书册,迅速跟了上去。

尽管他心下,也不知道这位初来驾到的总督,为何要看这些书册。且今天还是进城的第一天,就如此迫不及待。

但为了性命考虑,他还是谨记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的警训。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已来到了账内。

和外面相比,军帐内简直是两个世界。以致扎合伊尔一进来,就顿觉一阵暖风铺面而来。原本冻得有些麻木的脸颊和双手,也瞬间有了几分暖意。

“给我吧!”,拉比拉西顺手从扎合伊尔手上接过书册。

感觉到手上一轻,扎合伊尔马上向李承绩行了一礼,道了声总督。

“嗯!”,坐在上首的李承绩,正看着桌案上的舆图。听见有人向自己问安,就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 杀鸡儆猴

也是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所以李承绩也习惯了这样的回应方式。

到底很多时候,他都是比较忙的。而向他行礼的人,每日没有上百,也有数十。若一个个的起身接见,那他正事儿,还真没法干了。

况且他又是上位者!

在旁人面前,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维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威严。

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驭下之术!也是社会学上,代表社会进步的等级观念。

所以如此淡淡的回应,才是最恰到好处。

待拉比拉西将书册都放到桌案上,李承绩随手拿起一本,有意无意的翻看。

扎合伊尔站在下面,揣着心思。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稍稍颔首,偷偷打量着军帐内的布置。

这一看,就马上发现军帐的奇怪之处。

因为内里陈设,实在太过简陋了。除了一张不大的铺盖,几张桌椅,以及两个烧着炭火的铁盆,就再没有多的摆设。以致整个军帐,反而显得空旷。

这在花拉子模,是极不可思议的!

毕竟花拉子模一般的副将,军帐的布置都比这总督的军帐奢华一些。先前他就有幸进过王军的军营,看过他们的军帐。和这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扎合伊尔心里,都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还是总督的年岁。

尽管一个月前,蒲华就传来的消息。说是大辽封赏了一位呼罗珊总督,且还是大辽中书令的亲子。

但因当时苏丹被大辽所败,生死未卜。所以总督府上下,都心系苏丹的安危。

对于这位新的呼罗珊总督,就少有关注了。以致其年岁,也就不知晓了。

没想到,今日一见,会是这样的稚嫩。

但是稍稍深思,他又觉得不奇怪。因为这位总督的背后,可是站着大辽的中书令。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历代花拉子模的王公贵族之子,也都在小小年纪,就被许其高位,外出历练。更何况这位大辽的郡王之子!

想到这,他也只能感叹自己没长在帝王将相之家。

一直沉浸在书册中的李承绩,是没精力理会扎合伊尔的小心思。

到底对他来说,扎合伊尔着实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

若是太过当回事儿!反而有损总督府的颜面。

所以李承绩连脑袋都没抬,让他在账内候着。

当瞧见阿母城的赋税收入,逐年递减的时候。李承绩微微皱眉,不解道:“为何城中人丁岁岁激增,赋税却岁岁骤减?”。

扎合伊尔立即面带苦色,有些为难的解释说。自己原本是管着匠户的小官。因得令清点府库,而被逼着去了粮库。

也是当时各个主官们,都已提前得信逃走。一些消息灵通的小官,则都放弃官身,躲了起来。只有他这种消息不太灵通,反应也不快的小官。

被阿里·席尔瓦德的军将,给依照书册上的官身,从家里逼了出来。

后来清点完府库,城里又被封锁。他们被堵着,哪里也去不得。

再到李承绩领着护教军入城,命拉比拉西寻来记载户籍和赋税的册子。他在一众小官中,又官位最高。所以被拉比拉西抓壮丁,领了过来。

现在被李承绩问询,他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听到他的解释,李承绩也有些哭笑不得。

拉比拉西则脸色有些难看,不满的盯着扎合伊尔。

原本他的胆子就不大!

这下,腰背躬得更低了。额头的汗珠,也像下雨似的,不断往下滚落。

“这--这小人猜想,莫不是狄万中饱私囊,克扣赋税所致···”,边说边以自己在匠作监,克扣匠人分例的经历,作为事实依据。

李承绩不是傻瓜!

在接受蒲华城以后,就切身处地的接触到官场上的龌·龊。为此,还掉了不少人的脑袋。这股歪风邪气,也很快遏制住了。

因此扎合伊尔一提,他就明白了症结所在。

正要说话,紧闭的帘幕突然被人从外掀开。就见李大气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走了进来。双肩上的两堆白雪,也在账内的暖意下,迅速融化成水渍。

“总督!”,李大气却不管不顾,径直向李承绩见礼道。

感受到一阵拂面的寒意,李承绩也放下书册,站起身来。得益于这些日子的药物调养和按时入眠,他的个头,终于开始拔高了。从六尺长到七尺有余,距离八尺,也触手可及。

想来成年之前,一定可以长到自己满意的身高。面相的话,虽没多大的变化。但因身高的缘故,更显玉树临风。

放在李大气等相对亲近者眼里,就是越有上位者的威仪。

当下他快步来到李大气跟前,轻笑道:“如何?”。

“属下依总督之计,困暴·民于讲经堂。不出一日,他们必撑不住!”,李大气笑着道。只是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意。

由于清真寺的特殊地位,还真不好动用武力。再考虑到阿母城的宗教气息太过浓厚,李承绩就曲径通幽,让李大气用这个法子围魏救赵。

虽然他之前在阿里·席尔瓦德跟前,说得很硬气。但实际上,他是不可能这么莽撞的。

毕竟阿母城对护教军的突然到来,本就带有几分不信任和抵触。若是再傻傻冒犯他们信仰的真·主,那这对日·后的统治,还真有几分不利。

因此如今这个法子虽多耗些时间,但论威慑性,并不比别的法子差。且某种程度上,他还想将那些潜伏下来的宵小一网打尽。所以这些人,就是一个找出他们的突破口。

李承绩要趁这个机会,彻底将阿母城的人心征服。

也是非常时候,必须实行非常之法。

阿母城不同于蒲华!受花拉子模多年统治。民心上,没那么容易转变过来。所以李承绩也只得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

在这之前,就要用军事手段,震慑住全城百姓。好叫他们从心里,不敢生起反抗的念头。

古往今来,震慑人的法子,都是用人命来杀鸡儆猴。

所以李承绩已经想好了,此次掌控阿母城,就用人命来填。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军中工匠

时间很快,忙忙碌碌中,护教军已在阿母城待了两天。

期间因大雪的缘故,护教军并没有大的动作。只在城中显眼的地方,张贴安民的告示。并在每日午时,放开禁令。准许百姓们走出家门,上街买卖衣食。

也是城中有近两万户城民,五万余人口。每天吃吃喝喝,都是一个大的消耗。所以必须放开一段时间,准许他们买卖。否则的话,断了他们的活路,势必激起他们的抵触心理。

李承绩可是打算将阿母城据为己有!

因此不能将城中百姓,往死里得罪。

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民心不稳,再稳固的政权,也会崩溃。

好在这时代,百姓都比较朴实。只要有条活路,就没有大的念想。所以李承绩很好的把握住底线,知道百姓哪里能忍,哪里不能忍。

像这准许上街买卖之事,就很好的化解了百姓们心中的怨气。

另一边,他也派出护教军。暂时联合阿母城旧有的官吏,清查阿母城的田地、商铺等户籍事宜。因原阿母城的上层官吏、达官显贵匆匆撤走后的烂摊子,也逐一修复。

比如一些关系到百姓生活的粮铺、布行以及薪柴行,都要重新开张。内里空缺的物资,也要想办法补充过来。

便特意让人冒着大雪,去蒲华城调取物资。

若不是为避免夜长梦多,他当时一定让阿里·席尔瓦德将搬空的府库,给还回来。

不然现在,也不会急着解决城中的民生事宜。

不过收获也不是没有的。

像很多无主的商铺、田地、宅邸等物,都被收入总督府名下。

虽总的来说,数量不大。与蒲华城的收入相比,那更不是一个量级。但因撤走的,几乎都是上层人物。所以留下的田地、宅邸、商铺等价值,还是非常可观的。

所以这两天,总督府上下,都是忙得脚不沾地。其中李大气,最为繁忙。城中的军民之事,几乎全交给他了。

李承绩这个头头,则整天神龙不见尾,清闲得很。

只是这是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眼里。

像李大气,就知道李承绩是在关注一件关系到护教军发展的大事。

说到这,还要说到前些天扎合伊尔前往军帐的事儿。

当时扎合伊尔说出自己的身份后,虽被突然闯入的李大气打断。但事后李承绩并没落下他!就让其留下来,一番详谈。不仅了解了蒲华的匠户情况,还旁敲侧击的,推测出花拉子模的兵器制造水平。

这还不过瘾!

谈完后,还让扎合伊尔带着自己,亲自参观阿母城的匠户作坊。

那是一个大院子,就设在军附近。也幸好是附近,不然前些日子的大火,一定将其烧毁殆尽。

不过内里并没有什么做工完好的兵器!

早在阿里·席尔瓦德率领王军入城时,就将前任总督积存下来的兵器,全部搬空。

因此作坊里除了一些半成品和破损后需要修补的铠甲、刀具等物,就再没有其他。

好在地位低下的匠户都留了下来!

也是当初撤离的时间太短!为避免出了乱子,又需要封锁消息。所以很多匠户,都被迫留了下来。

对于李承绩来说,这些匠户才是最宝贵的。

因为他很早之前,就有搜罗匠人的心思。尤其是占领蒲华城后,就彻底付诸于行动。

可是蒲华的匠户虽不少!

但大多数,都偏于民事。

所以在兵器制造方面,并不算强。让事务司去搜罗,又耗时又耗力。

毕竟各国对匠户,都管控得非常严厉。不仅限制住处范围,还对出行,有极为严格的要求。其后代子孙,也一样受到控制。

尤其是擅于军器制造类的匠人,更是像囚徒似的,严密的看管起来。

因此一直以来,事务司的进展都很慢。

李承绩也就很难搜罗到心仪的人才,实施自己的军事计划。

现在看到这批善于制造军器的匠户,他就像看到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似的,忍不住欣喜与激动。

也是阿母城的特殊地位,所以这里常年驻有花拉子模大军。为了节约时间,方便补给。这里就配有匠户,负责兵器制造。

当然,和蒲华城的工匠相比,这里匠户类别,显然不如蒲华全面。到底蒲华是一个地方割据政权,所以各方各面,都比较全面。

但是阿母城的优势,也非常突出。

那就是匠户针对性比较强!

在军事方面,要优于蒲华。

毕竟这里的工匠是由花拉子模从全国各地搜罗过来并指派的,技艺上,比蒲华一城之地,要精湛得多。李承绩在观看他们的作坊时,就看到了不少攻城器械的图纸。

真庆幸当时阿里·席尔瓦德走得匆忙!不然这么重要的作坊被毁了,那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其中李承绩看到一堆黑乎乎的罐子。打开来看,内里显出一层汪汪的水渍。据扎合伊尔介绍,这是火油。

听到这话,李承绩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哦?尔等技艺如何?”。

扎合伊尔闻言,马上将制造方法,简单说了一遍。

李承绩听完,知道他们的制造工艺,还是处于初始阶段。也就从地底开采出来,连稍稍提炼都没有。

其中蕴含的杂质,也非常多。

并且使用时,也就用来浸跑箭矢。从而制成火箭,增强杀伤力。另外则是攻城战时,用来燃烧敌军的攻城工具。

除此以外,便没有其他的用途。

李承绩暗暗记在心里,大脑开始急速运转起来。

如果说,在战场上,将火油的功效运用到极限。那么优势,也将异常明显。因为热兵器和冷兵器相比,热兵器明显是占据优势的。

他的脑海里,可有小紫这个移动百科存在。搜罗些制造方法,简直不在话下。

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将火油这件利器,好好利用起来。将来,则成为护教军的大杀器之一。

想到这,他又想到了回回炮。

以前是没人,现在有了这些工匠,可以好好规划一下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争霸之势

史料中,蒙古人就是占领中亚后,得到了回回炮。从而在攻宋之战中,事半功倍。

所以他决定早日将其弄出来,好在将来面对蒙古铁蹄时,出奇制胜。

不过当前,这想得还有些远的。

因此还是好好研究一下火油的用途,从而提高其威力。

到底在这个以拳头为大的时代,武力永远都是最好、最大的话语权。特别是像现在,区域大国--大辽帝国,正在菊尔汗的统治下,迅速衰落。气势汹汹的花拉子模,又在前任苏丹的努力下,迅速崛起。再加上摩诃末也算明主,更是国势滔天。

而先前还三足鼎立的古尔国,又因苏丹的骤然遇刺,迅速陷入分崩离析的危局。

引得各方势力,都在暗暗存了大干一场的心思。

虽说稍远一些的北方,还有虎视眈眈的大蒙古帝国。可是相隔甚远的缘故,使得各方势力,都只注意到了当前的可趁之机。

所以一场牵动各方势力的大变局,一场关系到中亚霸主的争夺战,已经在隐隐酝酿中。即使花拉子模无疑拔得头筹,但这并不妨碍,各方势力扩充自己的地盘。

就算日后被花拉子模兼并,也会因当前在这场变局中占据的优势,而受到更多的优待。

李承绩也清楚,当前自己,还是和花拉子模不能比的。就是和稍近的西喀喇汗国,也不是一个量级。

但是他并不气馁!

一来是他知道,他还有时间。尽管算起来,其实并不长。但三五年,显然已经够了。虽不可能让他建立一个傲视群雄的势力,但用来自保,还是可以的。

二来大辽的气数,还没那么容易耗空。即使已经日暮,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衰落,也需要一个过程。

何况大辽在前任国主建立的国威,促使大辽有傲视群雄的底气。像之前花拉子模的大败,就证明了大辽的底蕴。

因此只要大辽还存在,那他就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各方势力的目光,也依旧紧盯在大辽身上。

用通俗的话来讲,他这叫上不了台面。

所以在各方势力的眼里,完全算不了什么。

虽说听起来是不怎么好听!可这就是上不了台面的好处。只要默默发展,就能在可预见的未来,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在他想着这些时,阿母城的清真寺。

一个教徒跪在清真寺内的门边,哀求道:“求求你们,让我出去吧!让我出去吧!”,声音有气无力,面色也冻得青紫。抱着双臂,身子依旧在瑟瑟发抖。

在他身旁,则斜剌剌的跪倒着几个教徒。精神萎靡,像极了风中的残烛。而在他身后,则躺倒了一大片教徒。也不知是冻死,还是昏睡。

不过以当前极低的温度,冻死的可能性更高。即使还有活着的,也估计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可惜的是,大口吃肉,烤着炭火的护教军。像是没听见一番,不理不睬,依旧吃喝。

在这封锁的两天时间里,寺内的教徒为了活命,组织了好几次冲锋。也是又冷又饿,是个人都受不了。

但护教军不是吃素的!

在接到李大气的命令后,就坚决执行不许一人踏出寺外的命令。以致任凭教徒们如何拼死一搏,都没能冲出护教军的封锁。倒是寺外的尸体,又增加了上百具。

这种情况下,教徒们也绝望的认命了。就绝望的守在门边,一眼不眨的瞧着外面的世界。即使视线里,全都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但落在他们眼里,却是一种触不可及的念想。

或许是上天也对他们起了怜悯之心吧!雪花总算有所减弱!从鹅毛大雪,慢慢蜕变成细沙。可呼啸的寒风,却又强盛起来。将不少雪花,都吹进寺内。

那些早已饥渴难忍的教徒们,一个个像发疯似的,拼命争抢着那些微不可查的雪花。有的直接用舌头舔,想将那点水渍舔进嘴里。

以致有些人,拼个头破血流,都心甘情愿。

不少前来做礼拜的百姓瞧见,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悲切。但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因为他们若敢前进一步,那积雪下的尸体,就会多上他们。

这可是有前车之鉴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平民百姓,还是选择做沉默者。

于是在寒风中,只有凄厉的哀求,依然在静谧的清真寺外传得很远很远。百姓们远去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似乎这是一道催命符,让人避之不及。

如此到了第三天,寺内已没几个活气儿的了。一直守在寺外的护教军,也终于有踏足寺内的趋势。

少数几个还没死绝的,看到护卫军进来。一个个绝望的看着,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很快,死了的教徒就像废物一样,被随意拖出寺外。后世徜徉的尊严,在这里廉价得不值一提。然后再寻来车架,动作粗鲁的拉到外面的乱葬岗。

此后,世界上又多一缕无名无姓的冤魂。

至于那些还有气的,护教军则抬到寺外的营帐,随便救一救。

若真能活下来,那就是他们幸运。

当然,李承绩为首的总督府,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的。

必须说出一些对总督府有利的要事,才能交换着赎命。

经过这恐怖的三天折磨,大难不死的教徒,就没有几个是硬气的。就算有的人只是被鼓动的小喽啰,什么都不知情。也都在护教军的诱导下,供出更多的幕后主使。

为了起到震慑效果,李承绩都不愿详查。就命人这些涉事者,从严处理。

不过不少人,都在花拉子模大军撤离时,悄悄离开了。所以真正抓获的,并不多。

李承绩就命人将他们都扒光了衣服,吊在城门上。好叫阿母城的百姓看看,和总督府作对的下场。

使得一时之间,阿姆城谈虎色变。

然后李承绩又任命了一批官吏。

埃米尔,卡迪等职,也都得到任命。阿姆郡,也正式成为呼罗珊省的一部分。

在这时候,遥远的北方,西夏边境。一大群蒙古人打扮的骑兵,浩浩荡荡的由远及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年末尾声

时下正是寒冬腊月!入眼之处,尽是银装素裹,遍地雪白。好在天空并未下雪,只是酷寒之下,积雪很难融化。

像这种情况,行军是极不适宜的。所以当蒙古骑兵到来时,西夏边境,竟平静得有些诡·异。

这也是前来的骑兵不多!

斜剌剌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两三百余人。在盯梢的西夏守军眼里,这就是蒙古派来打草谷的游骑。

毕竟自夏桓宗天庆十二(1205)年,蒙古首领--铁木真率领大军攻入夏国河西州府,大破力吉里寨(宁夏中卫市),纵兵劫掠瓜、沙、凉州以来。

夏国之地,就成了蒙古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后花园。

那漫长的北方边境,也形同虚设般,丝毫阻拦不了蒙古人的脚步。

于是平日里,蒙古人袭扰西夏边境,屠杀边民之事,就如家常便饭般,经常上演。到了冬季,更因气候寒冷,牲畜无以为食。而促使蒙古边民,屡次劫掠西夏边民衣食。

使得不少边民,都惧蒙古人的威势,而纷纷内迁。

长此以往,西夏守军也就见怪不怪了。

至于出兵还击,西夏守军是既不愿也不敢的。

因为蒙古人异常英勇!即使是边民,也非常善战。更何况这些边民,并不是普通的边民。而是蒙古人出于练兵的目的,刻意派驻此地的新兵。

若是兵力少了,很可能就被这些蒙古新兵给吃干抹净。若是兵力多了,调动起来又需要层层通报,十分麻烦。

一般情况下,当西夏军将通过一步步恩准,领兵还击时。那些劫掠的蒙古新兵,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么一来,领兵的将领,反而少不了一番斥责。所以渐渐地,西夏守军对蒙古人袭扰边民之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下这群蒙古游骑十分轻快的越过西夏边境,踏雪而行。待前方出现巍峨的城墙时,才稍稍放缓行速。

“三殿下!这便是兀剌海(巴彦卓尔北)了。”。一个戴着毡帽,穿着蒙古服饰。但面相偏瘦,明显与蒙古人圆脸不同的中年人,姿态谦卑的说道。

这是西壁讹答!就在三个月以前,他还是西夏兀剌海守将。但在应天二年(1207)秋,蒙古大汗--成吉思汗发兵攻打西夏后,他就改换门庭。

也是旧岁,西夏镇夷郡王安全,联同罗太后费主自立。使得西夏国内,政局不稳。成吉思汗得知此事后,就趁此时机,发兵攻打西夏。

作为紧邻蒙古草原的重要关城,黑山威福军司驻地,兀剌海便成了抵挡蒙古大军的第一城。

由于蒙古大军骁勇善战,兀剌海又兵备废弛。所以围城数天后,西壁讹答就摄于蒙古人的兵锋,献城投降。

虽然保住了性命,得到了些许优待。但城中的百姓,却都成了蒙古人的奴仆。算是用全城人的利益,换取自己的安稳富贵。

对于这些,西壁讹答自不会心生愧疚!

所以在投入蒙古人麾下后,他就一心想着,如何爬上高位,受到重用。

这三殿下,便成了他当前最热衷的人。

因为这是蒙古大汗的第三子-窝阔台,由正宫皇后孛儿帖·弘吉剌氏所生。虽然年岁不大,只有十八。但有勇有谋,多次随父出征。

如今掌五千部民,领亦鲁该、迭该等部千户长。并掌军四千,领亦鲁该、亦剌黑秃阿、答亦儿千夫长。

尽管和大殿下术赤分民九千、二殿下分民八千比起来,要逊色不少。但能被其驱使,西壁讹答依然觉得十分荣幸。

到底他的身份太尴尬了!

一方降将,注定很难受到重用。且蒙古人,又多崇拜勇士。所以像他这样不战而降的敌方将领,基本是被蒙古人所鄙·视的。

原本他也觉得希望渺茫!

没想到,窝阔台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让他领路。

对于兀剌海,他自是最熟悉不过。因此他马上觉察到,这是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可惜的是,当前大雪纷飞,很难再起兵戈。

且兀剌海遭蒙古人劫掠后,西夏就对此地有所防备。再想夺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看到窝阔台只带着寥寥数百骑兵后,他就更觉失望。

但这好歹是一个机会,所以他依旧耐着心思,好好讲解兀剌海事宜。

此刻听到他的话,窝阔台只随意的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高大的兀剌海城,心有思虑。

作为第三子,他日后很有可能,分封一地,成为一方王侯。

毕竟蒙古人的习惯,就是幼子守产。尤其是近些年,他越发的觉察到,父王对四弟拖雷偏爱异常。

可身为兄长,他却不能流露出不满。因为那样会招致父王的不喜,从而影响到他在大蒙古国的地位。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努力成为一个在兄弟面前,敦厚可亲。在敌人面前,勇猛异常的三殿下形象。以致他的大哥与二哥虽私下不和,但总能在他调解下,和睦友好。

就连四弟拖雷,也对他极为亲近。

尽管他内心深处,并不想成为这样一个人。但在受到父王、母后的赞誉后,他还是尽力装成大家想看到的样子。

但近些天,父王因拖雷妻室有孕,大肆封赏的做法,还是让他隐隐有些不满。便想着出来看看,排解烦忧。

刚好他的部民,就分派在夏国边境游猎。就顺势来看看,也好为下次征夏,做些准备。

特别是到时候,父王问起,他也能说得周全,增加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在他思绪渐远时,身下的坐骑已来到兀剌海城外。

城上的蒙古守军,也很快发现了他们。立即敲钟预警,一番如临大敌之态。近卫们立即围在他的周边,举弓射箭。

兀剌海虽知道无碍,但窝阔台身份尊贵,所以他还是有些担心。就规劝道:“三殿下!我等孤军深入,还是早早退走为妙。”。

一个蒙古近卫,立即嗤笑道:“我蒙古如虎狼,夏国如蚁鼠。西壁那颜,就不要死守夏人习气。”。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利商之策

在投降蒙古后,成吉思汗并没给予他显赫的官职。便只摄封了一个千户那颜,解除兵权。手上除了一千户牧民,便再无其他。所以实际上,已很难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当下听着护卫的言语,他面色有些尴尬。也是不能显露出不满,因此只能假笑的迎合着。

却不知他这番姿态,倒更叫蒙古人看不起。

对于这等人,窝阔台是无心理会的。就面色淡然的看着城墙上的守军越来越多,不为所动。

没多久,城门就被合上。城墙上的守军,也都严阵以待。

不过除此之外,却再没有别的动作。

也是这两年,夏军在蒙古人手上,吃了不少败仗。所以一看到蒙古人,就不免有些发憷。

此时看到数百蒙古骑兵兵临城下时,也不敢随意迎战。

窝阔台就这么等着,城墙上的西夏守军,依旧没有半分动静。这让他也觉得甚是没趣,就拉起弯弓,射出一箭后,迅速领着护卫离去。

等过些年,他再来时。整个西夏,都会在蒙古人膝下乞命。

时光很快,转眼就冬去春来,草长莺飞。1208年的脚步,也悄然而至。

中原大地,偏居一隅的大宋正是嘉定元年。北方日暮沉沉的雄主大金,则是泰和八年。距离开禧北伐,已经过去了两个年头。

而在安于西域的大辽,已经是天禧三十一年了。距离亡国丧钟敲响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整个大辽,也更加动荡不安。

但在巴拉沙衮,此时还是一派平静。春天的气息弥漫,教安坊两旁的胡杨树,也长出了嫩芽。

“大义,少爷还没来信么?”,一间售卖波斯商货的铺子里,竹青堵在门前道。

“呃--少爷公务繁忙,可能要多等些时日···”,被堵个正着的李大义,有些尴尬的笑着解释道。

在如花产子后,他就回到巴拉沙衮,完成李承绩交代的任务。但没成想,李承绩又来了一封书信,让他留在巴拉沙衮。主要帮着打理教安坊的生意,以及负责李承绩与李府的书信来往。

当然,大辽大朝政之事、官场隐秘,也要时时注意。好叫李承绩多多了解,有备无患。

更有蒙古来的消息,也要通过他的手,进行中转。

虽然他心里很想回到李承绩身边,但李承绩交代的任务,他又必须完成。便安耐着心思,留在巴拉沙衮。

而竹青,则是因李承绩两年未归,心里想念得紧。所以一直督促李大义给李承绩写信,好得到应允,前往蒲华服侍。

尤其是得知李承绩在蒲华,收了几个没娇娘后,更是心急如焚。

李大义是被逼着没办法了,连李府都不敢回。就来教安坊转转,好躲避竹青的追问。

不成想,还是被找到了。

听到他这样说,竹青显然不满意。就颇为不满道:“哼!公务繁忙-公务繁忙--你这几天,总是用这套说辞糊弄于我。”。

李大义立即面带苦色,解释道:“少爷现在是呼罗珊总督了。每日要处理的政务,是数以百计。哪里比得上咱们,清闲至此。”。

但女人若是不讲理起来,是怎么也说不通的。竹青虽知道李大义说得在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道:“那我不管!若再无来信,我就自个人去蒲华走一遭。

假若有个三长两短,那也算在你头上。”。

“哎!这---”,李大义很是为难道。一些围观的行商,则都不明所以。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位李掌柜,可是这教安坊的主事人。所有往来客商,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否则这教安坊,是很难有其容身之地。

尤其是当前,消停了整个冬季的行商,又重新活跃起来。来自巴格达、波斯、北印度等地的行商,全都汇聚于此。喧闹异常,极近繁华。

并且数量,还是从前的数倍之多。

这是因为李承绩掌控蒲华、阿母、那黑沙不等城后,大幅削减通商关税。并连续制定多条重商善政,促使更多商人,前往呼罗珊省经商。

比如入籍之事!

只要在呼罗珊总督府控制下的城池,缴纳足够的钱财,就可以取得呼罗珊省的民籍。那么在进入总督府的辖境时,从别处购入的商货,是可以比非呼罗珊民籍的商人,低上一到两成。

如果购入铁、粮、布匹、皮料等总督府收购之物,那么过关的赋税,还可以全免。

都说商人是最重利的!

看到近在眼前的好处后,就很难不心动。便纷纷想方设法的弄来总督府收购之物,送到蒲华、阿母等城交易。

另有遇上麻烦时,也可以寻总督府,帮忙处理。对于拥有民籍的行商,卡迪一般都比较上心的。因为这与卡迪的政绩,是直接相关的。

虽说这样一来,李承绩所代表的总督府,就少了很大一笔税收。但是铁、粮等物,却更加紧要。

因为在乱世,铁可以制造兵器。粮食,则保证治下的百姓活命。少了它们,一个势力很难长久。

而且当前扩张的步伐,才刚刚开始。李承绩只能牺牲眼前的小利,而图谋日后的大利。

所以李承绩,还是力排众议,实行这些商政。

不过商税虽然少了,但也不代表没有。之前过往的行商,那赋税是高得离谱。使得不少行商,都因过高的赋税,而生生止住了远行的脚步。

另有一路上,马匪众多。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行商只能一路打点。这也间接的,使得各地商人来往,大受阻碍。

如今呼罗珊境内,马匪全部为之一绝。就是不受呼罗珊统治的地区,也被护教军练兵似的,顺势一网打尽。

因此在呼罗珊总督府建立的不到一年时间,河中地区的马匪数量,就下降得厉害。行商受到的威胁,也大大减小。所需要花费的钱财,自是少了一小半。

又因李承绩凭借呼罗珊总督的权势,建立商站。在通往巴拉沙衮的官道上,就为数不少。里面豢养了一大批孔武有力的护卫,负责保护行商路上的安全。

尽管这是要交保护费的!但很多前往蒲华交易的行商,也不介意交些银子,多往前走几步。

毕竟路线越长,获得的利润会更高。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家亲事

“这样吧!我这就回总督府看看。若是少爷有回信,也能早些知会你。”,李大义眼见竹青在门口堵着,围观的人又越来越多,便好言相劝道。

为了和郡王府区分开来,教安坊的宅子便改名为总督府。与李承绩当前呼罗珊总督的头衔,也倒是相配。

只是因李承绩远在蒲华的缘故,所以牌匾上,并没更改过来。这称呼,也就成了李大义他们私下的便称。

当下竹青闻言,依旧僵着俏脸。既没应声行,也没说不行。大义就当其默许了!便兀自笑着,领着人离开。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就像在躲避洪水猛兽似的。

但竹青显然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李大义!就在其经过自己的身旁时,猛地拉住他的肩膀,出声道:“慢着!我还有一件要事要知会你。”。

李大义心下以为是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所以并不想听。但是竹青说着,已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耳朵,小声的说了起来。

为了防止被旁人听见,李大义带的几个伙计,连忙将众人隔开。店里的掌柜,也询问着,是否去后堂的隔间坐坐。

但李大义听完后,面色霎的变得严肃起来。就并没理会掌柜的询问,冲着竹青道:“此事当真?”。

竹青连连点头,应声道:“这是我不经意听夫人在老爷跟前说起的,应当错不了。”。

李大义沉思了几许,就随即吩咐道:“走,回总督府!”。

虽然李承绩已有两年未回巴拉沙衮的住处,但这总督府,却一直在杨府大宅的基础上,进行有计划的扩建。像小型演武场、兵营、作坊等场所,都已建造完毕。

只是当前,只住着数量不多的总督府护卫。

除此以外,花园、浴室、以及各种功能不同的院落,也都融入总督府的基本格局中。李承绩若是回来,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认不出这是从前那破落的杨府大宅。

由于行人较多的缘故,回去的路程并不快。

于是在马车里,竹青就和李大义攀谈起来。

“圣上悔婚?这事干系可大了!”,李大义沉声道,面色有些不好。因为这事儿,和李府是直接相关的。

也是自姆拉帝力一事败露,赐以死罪后。他们的老爷,大辽中书令,河中郡王李世昌,就在朝堂上,如日中天。为了彰显皇恩浩汤,也为了拉拢。圣上就有意将浑忽公主,下嫁李家。

虽说当初浑忽公主与姆拉帝力合谋,诬陷李承绩,败坏李家名声一事。让李家上下,甚至是为数不少的大辽朝臣,都有些印象不好。

但公主就是公主,身份尊贵。尤其是大辽的当今圣上,只有公主这一个后裔。所以明眼人都知道,谁若娶公主,就等同掌控了大辽。

这个诱惑,只要稍稍脑子灵光的人,都拒绝不了。

所以李家上下对这门婚事,也非常积极。

像近段日子,李萧氏就常宫里跑。为的是和皇后,讨论浑忽公主和李承业的生辰八字。

说起来,两人也倒是般配。

浑忽公主就不用说了!不仅身份高贵,还继承了皇后的好卖相,生得貌美如花。且因从小就善于骑射的缘故,还带着一股英气。

这种气质,若放在后世,那是极受欢迎的。

不过当前受大辽豪放的社会风气影响,女子的英气并不为人所喜。但厌恶,也谈不上。

并因浑忽公主的身份,而被人称道。

在大辽的地界,算得上芳名远博。

而河中郡王的大公子李承业!虽不及浑忽公主身份高贵。但因李世昌的缘故,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尤其在大辽的青年翘楚中,算是数一数二。

且一直在圣上跟前当值,颇得圣心。身为男儿郎,骑射功夫,也都不错。又出自书香之家,通晓契丹、汉、回鹤三种语言。特别是契丹语,比普通的契丹人,都说得顺溜。

圣上就经常因此事,夸赞于他。

这样一个文武双全,年岁又和公主相当的青年才俊。娶了浑忽公主,不算高攀。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家也有意接下天家的婚事。

但如今,却传出这样的消息,倒真是引人遐想。

“我也是刚知晓的!老爷觉得有损颜面,便不许夫人往别处说。”。虽然李大义并没让其搜罗消息,但竹青不是那没眼力见的人。特别是在李府这些年,因着李承绩的缘故,在下人中也有一定的威望。

李大义让他们帮着留意李府动静的事儿,竹青很快就从下人的口中知晓了。

为了避免引起老爷、夫人的反感,她还刻意编了一套说辞糊弄。好让那些下人,避免胡思乱想,往外瞎说。

也是他知道,李大义是为李承绩做事的。所以才在这件事上,帮衬些许。平日里,自己也悄悄留意,有意无意的透露给李大义。

一来二去,李大义就将李府的探听事宜,交给竹青了。

正是碍着这方面的缘故,李大义更不敢得罪竹青。

“哎!老爷当初若听少爷的,便不会有今日这事儿了。”,李大义叹了口气,出声道。

之前圣上有意和李家结亲时,李承绩就传信李世昌,让其务必拒绝这门婚事。虽然李承绩给出的理由,是李家家门显赫,声望日高。若再和天家结亲,很有可能过犹不及。

但是李世昌拒绝不了和天家结亲,光耀门楣,以及继承大辽基业的诱·惑。就以天家亲事,便于稳固李家家势为由,让李承绩不要再劝了。

现在想来,李承绩当初的劝言,还是不错的。

尽管事实上,李承绩是觉得大辽蹦跶不了几年。所以不想李家,再与大辽皇室扯上纠葛。

并且他的心下,也有取大辽代之的想法。所以觉得和皇室结亲,日·后在道义上,妨碍到自己。

这是他的汉人思想在作怪!

虽然千百年来,汉家王朝对这礼法之事,确实十分看重。但他忘了,这是西域。大辽一开始,也并不是汉家王朝。中原的礼法,原本就是大辽的舶来品。

西迁后,更与中原断了联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北方部族

汉人固有的礼法,也随即被西域的强者为尊,武力为上的丛林法则所代替。

因此即使他们李家和和天家结亲,也并不妨碍他取大辽而代之的计划。声誉上,也影响不大。

就是日后的乱局中,受到的注意力,会更大一些。在各方势力眼里,也很容易成为揉捏的对象。

李大义是不知道李承绩的真实想法!所以心里只觉得,李承绩太有先见之明。

就出声道:“此事我定会禀报少爷!”。

正说着,马车突然一停。猝不及防之下,李大义和竹青,都差点栽倒。

马车外,也适时传来喝骂声:“嘿!哪里来的莽汉?还长没长眼睛?”。显然车夫也气着了,所以扯着嗓子喝问了起来。

跟着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倒在地。就听车夫呼喊道:“哎呦!你们还敢动手。”。

李大义听见外面打起来了,心下有些急躁。就赶紧掀开车帘,便见一群扎着辫子,部族人打扮的壮汉,正跟总督府的护卫,扭打成一团。

一个面相出众,但穿着略显寒酸,显然是众人头领的男子,则站在一旁。看他一脸笃定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护卫很有信心。

再视线下移,见地上四处散落的毛皮,李大义马上猜出了因果。就出声道:“这位义士,不若给李某一个面子,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说话间,那些护卫竟都被这些看似落魄的部族人制服了。

听到这话,那男子并未回话。只弯下腰身,拾捡着地上的毛皮。

由于每年冬季,很多北方部族都会捕杀大量凶兽,用来渡过漫漫寒冬。所以毛皮的存量,也是非常大的。到了春天,便会来到就近的城镇,交换各种想要的东西。

李大义也就暗自以为,这是来贩卖毛皮的部族人。

便将车夫唤来,让其送些第纳尔,算是略表歉意。

这让被揍了一拳的车夫,是很心不甘,情不愿。并小声嘀咕,明明是这些人不长眼。看着马车来了,还要横穿街市。

可是迎上李大义警告的眼神,车夫立即止住嘴巴,默默送钱去了。

果然,接到第纳尔后,这男子向那些护卫使了个眼色。一个个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总督府护卫,也马上恢复了自由。

“李总管!”,被人这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护卫们也觉得丢了总督府的颜面。所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失落得不行。

“回去各自领罚吧!”,李大义语气不耐道。尽管他面上表现得大度,但总督府的颜面,到底是丢了。所以这些护卫,必须受到惩罚。

而这时候,那男子已领着一群护卫们离开了。

李大义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深邃。

这么回到车内,竹青也没多问。因为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插曲,不值一提。只是那些部族人的武力,倒是隐隐让她有些好奇。

就这样,马车缓缓来到总督府。

“相公!”,车子刚一停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就来到车前。

“娘子?!你怎么来了?”,李大气听见声音,马上掀开车帘。就见如花牵着李梦舒的手,快步来到跟前。

当下如花抱着一个长得粉嫩粉嫩的小男孩。那肉嘟嘟的小脸,霎是可爱。眼睛则像核头仁似的,又圆又亮。听到李大气的问话,那小男孩立即扭头看来。

“爹---”,声音稚嫩,听着甜腻腻的,可爱得紧。

“欸!儿子!”,李大气赶紧应了一声,就马上下了马车,迅速从如花手中接过小男孩。虽然只有一岁,但这孩子长得却比同龄的孩子壮实。或许是遗传了如花的肥胖吧,全身上下,都肥嘟嘟的,全是肉。

这样一个小胖墩,甭管是谁,都会忍不住抱抱捏捏。

“气哥哥!”,身段较细,有些拔尖的李梦舒,也声音甜甜的唤道。在李承绩离开巴拉沙衮的这段日子,也就李大气对李梦舒比较上心。又加上如花生完孩子,正值母爱泛滥。知道李梦舒的来历后,便对其关爱有加。

一来二去,李梦舒也和李大气夫妇二人,关系比较亲近。

此时坐在车内的竹青,也掀开车帘。看见如花抱着孩子,领着李梦舒,面色有些不自然。

“这几日相公你总是忙于公务,昼出夜伏。妾身深感不能为相公解忧,便做了些饭菜备着,私心想着送与你···”,边说边看了看李梦舒手上的食盒。

虽然如花并不是汉家女子,但是在嫁给李大气后,就学了一下汉家礼仪。这妾身的自称,就是随汉家女子的习惯。还有汉家的菜式,也都有涉猎。这厨艺,就进展了不少。

如今因孩子的缘故,如花整个人都有些消瘦。体态虽无扶柳之姿,但也不似之前。走起路来,晃如铁塔。再加上和李大气相处得,颇为滋·润。所以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好看了不少。

瞥见竹青也在,就马上面带笑意道:“呀!李姑娘也在啊?”。来巴拉沙衮这么些日子,她也知道竹青和李承绩的关系。所以心里,也有谱儿。

“嗯!我险些忘了夫人交代的要事,就先回府了。”,竹青说着,就马上拉下帘子,让车夫送自己回郡王府。

李大气还欲要挽留,马车却已跑远了。

这番姿态,倒让一旁的李梦舒,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是如花刚来巴拉沙衮时,并不知道竹青的身份。又因那时新婚时间不长,护食得很。所以见到竹青对李大气态度不好时,就直接动怒了。

要知道,如花可是山贼出身,背着不少人命。即使已经嫁人生子,但那一身匪气。在刻意爆发出来时,一般人还是招架不住的。

竹青就是个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小丫头,哪里受得了如花的匪气。所以当即吓着了!自此之后,看到如花更是绕道走。

正是有了这层经历,竹青面对如花时,总有些不自在。

“花姐姐?!”,李梦舒冲着如花笑道。以前她可是很怕竹青的。看到她,也像看到狼一样。

直到如花来了,她才发现竹青也有害怕的人。整个人,也一下子扬眉吐气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乃蛮大汗

“呵呵,走就走吧!免得旁人以为,我会吃了她不成。”,见到竹青这副姿态,如花也有些不自然。就懒得理会,将视线转回李大义身上。

虽然李大义还想就李府亲事,与竹青好好说道说道。但是竹青走得太快了,一时也只能作罢。

而在义安坊,一个部族打扮的青年正骑着快马,在斑驳不堪的街面上行进。因速度太快的缘故,使得不少路过的百姓被吓得连连后退。

待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立即勒住缰绳,跳下马冲进院内。

由于前些年的大火,义安坊的繁华,就如过往云烟。再加上教安坊后来居上,陆续将原属义安坊的商贾,招揽过去。

所以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义安坊就破落成平民百姓居住的普通住宅区。一座座木屋、草棚、泥屋等简陋的居所,沿着街面两旁而建。

地上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又因建造时,百姓自发而成,缺少规划的缘故。使得建筑物,也颇为杂乱无章。

于是义安坊从之前寸土寸金之地,变成了城中百姓口中,最低·贱的地界。

一般有身份的人,是不屑居于此地的。

不过这院子住的显然不是一般人!

不仅门口有人把守,内里的房室,也有人在门边看护。院子里,还有不少孔武有力的壮汉,晾晒着毛皮。

那青年似乎身份不低。冲进院内后,护卫们都没敢阻拦。

这么径直冲进一间布局简陋,正厅模样的房间。内里正有同样部族打扮的壮汉,坐在地上整理着毛皮。

“大汗!大汗!益王府的人联系上了!”,那部族青年冲着一个扎着辫子,背对着自己的族人道。

“什么?!”,正整理着毛皮的大汗,马上面带惊色的转过身来。看到青年不像作假,立即面上一喜,连声夸道:“乞瓦!你可为乃蛮,立下了大功!”。

若是李大义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就是他在街上撞见的部族首领。

只是他不曾想到,这人的身份不仅不简单,还是乃蛮部的大汗--屈出律。

不过当前,屈出律的处境并不好!确切的说,应该是很不好。就是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也不为过。

因为在四年前,乃蛮部就被成吉思汗所带领的蒙古部落打败。原有的部族和土地,都被成吉思汗吞并。当时屈出律还是王子,父亲太阳汗就在与蒙古人的战斗中,伤重而亡。

幸而他命大,一路逃窜,得到叔父不欲鲁汗的接济。可是好景不长!就在两年前,蒙古大军又杀到他叔父的驻地--兀鲁塔山。

因蒙古部族兵强马壮,气势正浓。他的叔父不欲鲁汗也不甘落败,成了俘虏。

好在他又侥幸逃过一劫,来到蔑里乞部所在的石河(额尔齐斯河),得到蔑里乞部族长脱脱的收留。但蒙古大军很快翻过阿来岭(蒙古赛留格木岭乌兰达巴山口),越过按台山。

在不黑都儿麻河(布赫塔尔马河),击败了蔑里乞部。就连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乃蛮残军,也再次被击溃。

或许是萨满保佑,在脱脱被蒙古人射死的情况下,他又从蒙古人手中逃脱。

这样一路向南,终是来到大辽的境内。一直如影随形的蒙古人,也总算摆脱掉了。

现在躲在这穷酸落魄的地方,也是怕被蒙古细作察觉。

当下名为乞瓦的部族青年听到屈出律的褒奖,十分得意。就面带喜色的笑道:“大汗有所不知!那益王府的管家,颇为势力。见小的部族人打扮,就不愿理会。还是小的机灵,许了些许赏钱给看门的护卫,让其帮着说道一二。

这才让管家应允,递送拜帖。”。

屈出律闻言,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

“这么说?王府并没传回消息?”,屈出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怒。也是来到巴拉沙衮,已有十天半个月了。往各达官显贵府上递送的拜帖,没有上百,也有数十。

可都像石沉大海似的,没有半分回信。

所以先前听到乞瓦说,王府有回信时。还以为王爷,答应了见自个儿。那心里的欣喜,也自是无法言表的。

但现在,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愚弄。

乞瓦一看,马上知道自家大汗误会了。就赶紧收起脸上的得意,诚惶诚恐道:“大汗别恼,且听小的细说!

为防着拜帖递进去,又杳无音讯。小的就多给了些管家赏钱,让其帮衬几许。

哪成想!那会子王爷恰逢回府。小的为不辱大汗之命,便斗胆拦驾···”。说到这里,乞瓦的后背,也不自觉升起一阵凉意。

也是当时的惊险,只有身临其境的乞瓦,才能体会。好在最后,终是有惊无险。

待听乞瓦说完,屈出律稍稍失落的心神,又重新活跃起来。就解下腰间的匕首,送给乞瓦道:“这把刀,就赐予我们乃蛮最强装的勇士。”。

乞瓦立即喜形于色,连连感激的表达谢意。

这么宽慰几句后,屈出律似乎想到了某件不快的事。就骤然神色一凛,暗恨不已道:“李世昌!待我重振乃蛮,定要加倍讨回驱逐之辱。”。

原来他来到大辽,并不是偶然。而是在南逃时,恰巧被驻守在霍博镇的大辽边军发现。从而自报家门,得到也迷里(额敏)的刺史接见。

并由此一路护送,来到大辽都城--巴拉沙衮。

可是见到李世昌时,却被后者以乃蛮早已叛离大辽为由,拒绝引荐其面圣。

随后他不死心,被郡王府的护卫,很是粗鲁的轰了出来。因李世昌不愿让人知道屈出律的身份,所以谎报了他的身份。

竹青便没当回事儿,李大义也就不知晓。也是郡王府,每日拜访的客人不少。一一细查,也没那个精力和必要。

如此瞒天过海的,远在河中的李承绩,就更不知晓了。

且说屈出律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广撒网。还好逃难的路上,他带了不少稀罕之物。变卖之下,也能换得不少第纳尔。就不惜下重礼,结交大辽的达官显贵。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耶律子正

但是他的身份实在令人生疑,所以即使刻意结交,那些把身份看得极重的权贵们,也不会低眼看他。于是送出去的重礼就像扔进水里了一样,连个水花都没有。

经受这一挫折,屈出律并没放弃。而是转换方式,刻意拉拢一些官位不高的中低层官员。再通过他们的关系,和上层官员搭上话儿。

这需要的钱财,自是海量。在变卖了所有的值钱物件后,屈出律只能让跟随自己的护卫们,将冬天穿在身上的动物皮草给卖了。

并且四处狩猎,剥皮卖肉,好贴补一二。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是他自出生以来,少有的体验。

但之前南逃过程中,所遭受的饥寒交迫,让他有了不少体会。所以现在的苦日子,倒也不算太难过。

毕竟和如骨附髓的蒙古人相比,现在的处境,实在好上太多了。至少不用露宿野外,担心蒙古游骑的追击。

现在乃蛮复兴大业,总算有了眉目。他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神,也终于放松些许。

就命人准备一般,打算带着厚礼登门拜访。

同一时刻,益王府。大辽少有的一字王--益王,掌四帐皇族政教的大惕隐司惕隐--耶律子正。正在自家的花厅里,和数位服饰各异朝官,一起商谈着什么。

作为大辽宗族中,少有的皇族后裔。耶律子正的声望,是旁人难以望其项背的。

尽管祖上与西迁后的德宗耶律大石,血脉上也算不得亲近。但同出辽太祖一脉,还是算得上宗族中人。

所以在当前皇族后辈凋零、子孙颇少之际,也只能让其担任惕隐一职了。

按道理,依照他的声望。只要在朝堂上不过多干涉朝政,就不会影响到他的地位。

毕竟他的职责,就是打理皇族事宜。朝堂上的事儿,则由南北枢密院协理。各司其职的情况下,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他的心里,显然不想做一个超然世外的活菩萨。尤其是圣上有意和李家结亲的消息传出后,他就更恐慌得不行。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奢想。那就是凭借自己皇族中人的身分,与圣上亲上加亲。从而在未来的某一天,让自己这一脉,成为大辽正统。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他就暗地里,让人在圣上跟前,说些对李世昌不利的言语。并且假意讨好公主,旁敲侧击的透露些嫁入李家后。会因加害李承绩一事,而遭到李家上下的刁难。

当今圣上的耳根子,本就软得很。朝堂上,李世昌为首的派系,又确实一家独大。再加上公主在圣上跟前,不断哭闹。这桩婚事,总算是搅黄了。

并且圣上对李世昌的猜忌,也越发明显。

想到这,他又觉得那个当年在皇帐中,讨要百户长之职的少年,越发顺眼了。

因为没有李世昌的好儿子--李承绩的‘助攻’,圣上对李世昌的猜忌,还不会这么深重。

尽管在他心里,李承绩在河中的所作所为,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摆不上台面。但为了影响到李世昌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打击李世昌在朝堂中的声势。

所以他还是将李承绩在所做所为,尽往大了说。另一边,在李世昌为李承绩奏请呼罗珊总督的事情上,又大加赞赏。并蛊·惑性的,让其以为,圣上对这事儿并不在意。

从而使得君臣心生间隙,提高自己的地位。

这不,就在不久前,圣上还加封他为一字亲王。这个荣誉,可是他求了好久都求不来的。

因为德宗西迁以来,就定下非功不封爵的规矩。就算是宗室,也只能是德宗的后裔。像他这个八竿子才能打得着的旁系,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以致即使他在宗族之中,颇有声望。并且担着惕隐一职,位高权重。但圣上从未对他,甚至他的祖辈,有过任何封赏。

以致圣上加封他为一字王时,心里简直得意得不行。

但这依然是不够的!

因为只要李世昌在朝中存在一天,那么结亲之事,就永远有起复的可能。且李世昌的党羽颇大,若不压下去。那么日后他们耶律旁系图谋皇位,就很容易凭生阻碍。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出手,对付李世昌了。

其实说实话,若有可能,他是不愿亲自出手的。毕竟李世昌在朝中多年,又秉承前南院大王的人脉,党羽颇多。若要将其一网打尽,必须要有充足的准备。

否则的话,一个不好,就是万死不复的下场。

这种走钢丝般的体验,自然比不上高高在上的旁观者来得稳妥。

就像前些年,马合木特拜还身在朝堂时,与李世昌分庭抗礼那样。无论两方如何争斗,他都能置身事外。甚至在某一方稍稍凸显颓势时,不经意地拉上一把。从而在双方势力间,两相交好。

无论是谁,不仅不敢得罪于他,还要赔着笑脸,刻意交好。

可惜的是,随着马合木特拜被圣上彻底厌弃,这个大好的局面,也就不可避免的被打破了。

李世昌面对他时,也不再像从前那番,有所顾忌。甚至在皇族政务上,也开始指手画脚。

使得他,心下不可避免的恼恨起来。到了现在,更是不得不从幕后跳到台前,与李世昌相对。

好在当下,李世昌还没有察觉。这使得他准备的时间,又能延长一些。

“王爷!老夫以为。接见乃蛮部大汗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一个回回打扮的朝官,出声道。自马合木特拜被贬为庶民后,大辽朝堂上,回回派系的势力,就一落千丈。

甚至最后,还被人痛打落水狗。以南北二院,职责不清,冗官众多为由,提出合并之议。

若是真按照此事推行,那北枢密院的朝官,绝对会落得个闲职。

尽管职责不清,冗官众多之论,也确有其事。但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就很难让人不多想。这些回回朝官为了自己仕途考虑,也就在耶律子正抛出橄榄枝时,欣然接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痴心妄想

投桃报李,耶律子正也答应出面,会阻止南院朝官提出的合并之议。这就使得回回派系的朝官,更团结在耶律子正麾下。

只是当前,为了不引起李世昌的警觉。这些事都是暗地里进行!就连回回派系的朝官拜访王爷府,也是掩人耳目而来。

听到提醒,耶律子正点了点头,应声道:“本王正是有此考虑!才召诸位前来商议!”。虽然他白日里,答应了接见屈出律。但是当前的形势,还是大意不得。

毕竟自前些年耶律阿海出使大辽以来,蒙古和大辽的关系,就相对亲善。尤其是定下通商之议后,更是和睦异常。不少在女真人统治下的契丹部族,就在蒙古的刻意帮衬下,借道北境,来到大辽。

可惜菊尔汗并无重回祖宗疆土的心思,各位朝官,也无复国的宏大抱负。于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契丹部族,也没得到应有的重视。

倒是像难·民似的,随意安置在也密里、阿里麻里、益里(伊宁)等州府。

促使不少契丹部族心灰意冷,投效蒙古麾下。

对此,大辽上下。不仅没有半分警觉,还引以为喜。认为这些契丹部族都是大麻烦!投效蒙古人,还免除了安置的隐患。

尽管有心忧国事的御史,进言过此事的利弊。可是朝堂上的整体态度,都安于享受。

所以除了一顿斥责免官外,就没有旁的结果。

李世昌深知朝堂上追求安稳的态度,也只能叹气的保持沉默。

这心思,耶律子正是不知道的。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会和李世昌唱反调。因为他也认为那御史危言耸听!

到底那些投靠来的契丹部族,并不能为大辽带来助力。反而因他们的到来,使得大辽颇耗精力。徒惹麻烦不说,还要耗费一定的钱财。

说起来,简直有害无益。

因此投靠蒙古,还无形中为大辽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另外乃蛮部,之前可是臣服大辽的。在承天皇后摄政时期,投靠了女真人。促使德宗当初起兵之地--可敦城,成了隔开的飞地。更北部的谦谦州,也失去了掌控。

大片疆土,就此沦落女真人之手。

这种叛服无常之辈,本该得到讨伐的。

毕竟女真人建立的大金,可是和大辽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乃蛮部臣服于大金,简直让大辽威严扫地。

如今被蒙古人讨伐,部族尽灭,领地尽失。犹如遭了天谴!

受到背叛的大辽,应当是乐见其成的。

况且乃蛮部已被蒙古人打散了!曾经称霸北方草原的霸主,也就如过往云烟,成了蒙古人的奠基者。屈出律的乃蛮大汗之子身份,也就无甚用处。

即使他自作主张的,继承了乃蛮大汗之位。在失去了部族的情况下,也就是个名头。

再与其搭上关系,也就并无大的用处了。

那位回回朝官想了想!见耶律子正似乎对此事颇为有意,就思索了一番,出声道:“当前乃蛮部为蒙古所败,太阳汗也已然死于蒙古人之手。再与其有所纠葛,怕是为蒙古人所不喜。且屈出律的身份,也无从考证。王爷若是有心帮衬,还是慎重为妙!”。

这话说得在理!其它朝官,也都小声讨论了几许后,连连点头。

到底乃蛮部以及附属部族,已被蒙古人收编。太阳汗、不欲鲁汗、脱脱等乃蛮以及乃蛮从属部族族长,也已身死。再算算时间,距离蒙古收服阿勒坦山以北之地,已有近两到三年的时间。

这期间,能证实屈出律身份的人,怕也寥寥无几。

所以真真假假的情况下,还是得慎重为妙。

更何况,蒙古人的声势,在场的人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这些回回派系的朝官,生意上可是与蒙古人往来密切。虽有这方面的原因,不愿使大辽与蒙古交恶。

但更多的,还是明白蒙古人的实力,不可小视。因此心里,生出一种不敢与其敌对的心思。

如今为了一个丧家之犬一般,且无从证明身份的汗王,得罪气势汹汹,四处攻占的蒙古人,实在有些不划算。

说不得,菊尔汗为了平息蒙古人的怒气,而将他们这些人当成替罪羊。

无论是为国还是为己,他们都不愿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耶律子正知道大家的疑虑,也暗自思索过这个问题。

但在考虑利弊后,他还是按耐不住这个念头。

因为他只要想到屈出律在李世昌那里吃了闭门羹的事情,就忍不住想与其作对。从而在声望上,让李世昌一跃不振。

毕竟在他看来,乃蛮部也不是没有利用的价值。

比如乃蛮部所属部民颇多,即使被蒙古人打散了,阿勒坦山南北的大片领土上,也依然散落着诸多残余部族。他们在世代受乃蛮部的统治下,还是非常心向乃蛮的。

只要屈出律振臂一呼,未必没有部族响应。一支强大的部族大军,也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而成。

还有蒙古人打败、兼并的部族,大大小小,数不胜数。他们在族灭的情况下,本就对蒙古人心生怨恨。当初乃蛮面对蒙古人的兵锋时,就有不少残余部族,前来帮衬。

现在他们散落各地,未必没有复仇的心思。

在得知屈出律向蒙古发起挑战的消息后,定然会加入联军阵营的。

与其相比,扩张太快的蒙古,就没有那么大的声望。那些被收服的部族,也很可能揭竿而起,站出来反对蒙古人的统治。

所以耶律子正觉得,只要帮屈出律重振旗鼓,未来未必没有与蒙古人一战,收复失地的可能。

到时候,得到大辽帮衬的乃蛮部族,也会心向大辽,重回大辽麾下。

这样大辽的领土,又会恢复到鼎盛时期。蒙古这个隐患,也自会在乃蛮人的征战中,烟消云散。

越往下想,他的心下就越发激动。因为这样一个大功劳,可是值得千秋万代都传颂的大功绩。大辽的史册上,也会有他重重的一笔。

名垂千古!这样的人臣之极,是没有人能抵抗得了。

何况他心里,也不仅是甘愿做人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难以决断

便忍住心下的激动,整理一下思绪。将自己的计划,原原委委的吐露出来。

看向诸位朝官的眼神,也是想得到一致的赞誉与认可。

但是他显然将事情想得太理想、太简单了。

即使眼前这些人,算得上心腹。但他的提议,也不是都言听计从。尤其是这种明明并无可能,却定要施展的计划。

也是大辽这些年,安稳的日子过惯了。朝官们,也都不愿再起兵戈。以免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白白破坏了当前的安稳日子。

显然他们是看到了这些大辽的衰败,所以害怕一个不好,被人扯下遮·羞布。

想当初古尔国一战,大辽虽胜了。但是算起来,也是险胜。

要知道,出征之前,各位朝官可是提心吊胆了好久。因为与古尔国曾为巴里黑城的归属问题,爆发过战争。结果令人失望的是,大辽大败。

所以后来面对古尔国大军时,大辽上下,也只抱有五成胜算。

幸运的是,最后还是战胜了。

但古尔国赶走之后,花拉子模又强势崛起了。大辽的西边,也开始颇不安宁。若再与兵强马壮的蒙古国交恶,那大辽东边,也就永无宁日了。

尽管在场的朝官们都安于享受,但脑袋好歹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利益与大辽息息相关!所以大辽的稳妥,也是他们最大的利益所在。

因此对帮助屈出律重振乃蛮一事,还是觉得吃力不讨好。

其实说来说去,最终的原因,其实还是他们对屈出律所代表的乃蛮人没信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蒙古人当成丧家之犬似的,一路追杀。乃蛮大军,也一败再败。这样的实力,只要稍稍眼睛不瞎,就绝对认为其不堪大用。

看到这样的结果,耶律子正心下稍稍有些不喜。但为了树立虚心纳谏的形象,他还是忍着没有发火。

便耐着性子,继续商谈。

而在门外,一个捧着茶盏的侍女,正用一个茶杯贴着门上,躬着身子,候着耳朵偷听。

同时眼睛不断打量着进来的院门,好及时应对。

当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时,立时叩了叩门扉,出声道:“老爷!茶来了。”。

等旁人从院外进来,她已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次日,河中郡王府。李世昌穿戴齐整,准备出门上朝。但就在准备出发时,一支箭矢突然从对面射来。跟着嗖的一声,钉在门扉上。

“有刺客!有刺客!”,护卫们见状,马上惊叫道。李世昌也惊讶不已,呆愣在原地。

须臾,有护卫惊声道:“老爷!箭上有东西。”。便见护卫捧着一支绑着白纸的箭矢,走上前来。

待打开一看,李世昌立时面色一白。跟着收了起来,转身进府。

前去追击的护卫,也返回李府。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一无所获。

“老爷!人已经跑了!”,办事不利,护卫们也心生惶恐。李世昌却并没追究,只说了句此事作罢,就头也不回的冲进书房。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总督府。正在整理各处消息的李大义,突然动作一停。却是一道人影,从门外悄声走了进来。

“李总管,小的已将消息传给老爷了。”。这是个面相普通。丢在人群中,绝对是泯然众人矣的青年男子。

李大义立时点了点头,应声道:“嗯!你下去吧。”。

待房门合上,李大义面上显出几丝忧虑。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自作主张的举动,会不会引起少爷的恼怒和老爷的猜忌。

毕竟李承绩在他返回巴拉沙衮时,就曾交代过。若无必要,最后不要引起李世昌的察觉。

可是如今已是万不得已,他是不得不出手了。因为耶律子正这条潜伏在幕后的老狐狸,正与人密谋对老爷不利。若是再不让其警觉,那可能酿下弥天大祸。

所以昨晚一得到消息,他就将其传给李世昌。同时用李承绩教授的办法,用飞鸽传书,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现在,该做的他都做了,只能静待结果了。

这么过了数日,远在阿母城的李承绩,也总算接到了消息。

“少爷!”,李大气坐在下首。见其面色恍然,出声提醒道。

“啊?!嗯!”,反应过来,李承绩才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李大义给他传来的消息,真是给他出了道难题。

因为无论是屈出律入辽还是耶律子正着手对付李世昌,都是让他一时有些无法决断的大事。

像屈出律入辽!

在小紫提供的史册中,这个人可是最终埋葬大辽的刽子手。且本性狡诈,反复无常。大辽收留了他,结果不仅没有好下场,还走向灭亡的深渊。

先前在热海围场时,他就这事提醒过耶律阿海。让其返回蒙古后,一定要特别小心屈出律此人。

可惜的是,耶律阿海可能并没放在心上。使得屈出律依旧如历史上那般,像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总能在危难关头,侥幸逃脱。从而有如神助似的,来到大辽。

虽然当前,还没有得到菊尔汗的召见。但是若无意外的话,一定会与菊尔汗相见。并且还受到青睐,以致养虎为患。

到底历史的轨迹,总是带有一定的惯性。除非遭遇重大变革,否则总会重回原有的轨迹。像桑贾尔起·义,虽然时间点上推迟了些许。但最后,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爆发了。

所以李承绩在想,要不要让李大义派个杀手,将屈出律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不过再想到这样一来,会不会让濒死的大辽多活几年,影响了自己的发展大计。他就暗自否决了这个想法。

也是他心里,还是不希望大辽存在太久。因为大辽到底是姓耶律的!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汉人,是没哪个机会继承大辽的皇位。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武力夺权了!

这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办法。到了现在,也在按部就班的实施。尽管时间短了些,发展也慢了些。但总算有了自己的地盘,可以任自己施为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华纸出世

屈出律这样的神助攻,那么就让其折腾好了。只要不妨碍到自己的发展,也就听之任之。

当然,如果他不长眼睛,非要和自己作对。那就顾不得什么,也要让其付出代价。

这么想着,这事儿处理起来,倒也简单。

只是耶律子正的事儿,却是有些棘手。

一来耶律子正的宗室身份,就使其与大辽皇室,亲近了不少。再有这么些年,耶律子正一直以拥护皇室,拥戴圣上的姿态立于朝堂。使得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以致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会被人下意识的认为,是以维护皇室利益为目的。

现在他一心与自己的老爹为难!那么反应到圣上的眼里,就是自己的老爹心术不正了。

李承绩是知道当今圣上的脾性!

最是任人唯亲,听信谗言。不然四代国主打下的基业,也不至于颓败得如此迅速。

且他爹确实权柄太大了!放在哪个当权者的眼里,都容易引起猜忌。现在他都有些后悔,将马合木特拜一派打击得太狠了。否则,也不至于引起圣上的猜疑。

所以他深知,要扳倒耶律子正这个有皇室护体的宗族,可没有马合木特拜那一介商贾来得容易。

二来耶律子正对付他爹的事儿,一直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若不是他让李大义,在各个上得了台面的大辽朝官府邸,安排探子。到了大祸临头时,或许都不知道是耶律子正这小人干的。

就更别说他爹,一直以为耶律子正为人正派了。

也是耶律子正的演技确实不错。放在后世,不拿个小金人都衬不出他的实力。

不仅在朝堂上,保持惯有的超然世外的态势。还对他爹干涉皇族内务的事,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提出的任何意见,都全盘接受。

这番低调的姿态,很难让人对他起疑心。

除此以外,还在明面上,刻意与他爹结交。各种场合,都表现得很是热络。更别说时不时的,经常来李府坐坐,拉近关系。

即使单独进宫面圣,也常常打着处理皇族事务的幌子。以他惕隐的身份,也确实无可厚非。

使得短时间内,一般人很难察觉。

尽管这段时间,他爹感觉到圣上对自己的疏远,回回派系在朝堂上的强硬姿态。但只以为是南北两院合并一事,引起回回朝官的拼死一搏。

从而在圣上跟前,说了些诋毁自己的话。

就这事儿,耶律子正还私下里,偷偷知会过他爹。

于是第一时间,耶律子正的嫌疑,就被撇得干干净净。这双簧唱得!一般不了解内情的人,是绝想不到耶律子正是这样的人。

所以李承绩想出手,就必须让他爹知道,自己知道耶律子正的真面目。并且一直以来,都在关注大辽朝堂。甚至很多朝官的家里,都被他安插了探子。就连李府,也不例外。

这样一来,他爹相信是相信了。但心下,绝对会怀疑他的用意和居心。

因为监察大辽百官,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儿。除了圣上,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利。李承绩却不仅这么做的,还貌似做得不错。

那一旦败露出来,这罪名就能让李家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无论如何,李承绩都没这个资格监察百官。

所以只要是个脑子稍稍正常些的人,都会理所当然的生出疑心。

虽然李承绩知道,自己的老爹,还是很偏袒自己的。不然他在河中地区这么闹腾,大辽那边哪能不仅不过问,还全力支持。且张钛铭的事儿,他爹也都听他,尽力帮衬。

就这些事情,足以体现出他爹对他的维护。

但如果触犯到他爹的底线的话,就很难说得那么确定了。

毕竟监察百官这种大逆不道、遗祸满门的举动,不是河中地区夺两三座城池,过家家似的‘关门称王’能比的。

并且就当前他对他爹的了解来看。大辽的分量,在他爹心中还是很重的。或许称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心忧国事,忠于大辽,还是有的。

不然他爹也不会看不得大辽的基业在圣上手中越来越颓败,而进言献策,引起圣上不喜。使得这么些年,他爹一直与圣上关系不亲近。

后来居上的马合木特拜,则借此机会,迎合圣心。从而掌控北枢密院,与其分庭抗礼。

之前他也以为,只要马合木特拜不在,他爹的地位就稳固了。可现在看来,这只会适得其反。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就只能尽力解决眼前这个麻烦,让李府转危为安。

但现在他的顾虑是,若是他爹知道,他一直对大辽有反心,想要取而代之。说不得,脑门一热,来个大义灭亲。

那他这点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真到那时候,他肯定哭都没地儿哭去。

因为李世昌可是他爹,既不能打,又不能骂。置之不理,还会落得个不孝的名头。自己的名声,也就此毁于一旦了。

到底他打心眼里,不愿跟大辽一起,成为蒙古人的踏脚石。然后在蒙古人的编排下,成为二等公·民。任何时候,都要低下头领,曲意逢迎,讨好蒙古主子。

这个活法,他还真不如不活。

这样想着,也就只能暗中帮衬了。

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想想就觉得憋屈。

但为了默默发展,也只能这样做了。便立即铺开从蒲华呈上的‘华纸’,磨墨写信。

这是不久前,工部督作司的工匠们。在李承绩的指点下,钻研数月,实验上百次,成功研制出并顺利投产的。

也是河中之地,造纸技艺还很落后。放眼整个大辽,也高不了多少。纸张不仅粗糙,还脆得很。一个不好,就容易破损。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一些的纸。但其造价相对较高,售价也相对较贵。一般平民,是享用不起。

不过论最稀有的,还是从宋国传来的澄心堂纸。其滑如春水,细密如蚕茧,坚韧胜蜀笺,明快比剡楮。一些波斯和印度的行商,从海路将其购入。再传到河中,价格高的离谱。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君臣离心

李承绩用了一两次,就从经济利益考虑,摒弃不用了。

可大辽生产的纸张,他又用着不习惯。就‘自力更生’,让小紫结合这个时代的造纸水平,给他弄出一个质高价优的造字法子。

于是明清才出现的加强版宣纸制造技艺,就被他提前了数百年,拿了出来。

首先取材上,就比原来的宣纸,要范围更广。像胡杨树,就可以用来加工制造。

然后加工技艺上,有明显的提高。像施胶,加矾,染色,涂蜡,砑光,洒金,印花等工艺,都在原基础上,加以精简。

制造出来的纸张,色泽光亮、细腻柔软、厚度适中、匀密适宜。书写起来,也极其顺手。并因质地的不同,分为白纸地和淡雅的色纸地。

若不是碍于时代的局限性,李承绩都想弄出铜版纸、书皮纸、字典纸、拷贝纸、板纸等不同类别的纸张。

但为了方便自己如厕,李承绩还是在这纸的基础上,花大功夫弄出了柔软的厕纸。

自此,他再也不用学后世的印度阿三,拿水冲洗了。

由于是他的法子,所以工匠们在造出来后。就讨个巧,让他取名。

李承绩可是个炎黄子孙,为了后世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就将这纸,取名为‘华纸’。也是让人知道,这是来源于东方文明。

只是当前因产量的缘故,还远达不到传播四海的程度。就连自己统辖下的三郡之地,也都没能满足。

且售价的话,虽然不贵。但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在市面上哄抬得很高。从而使普及程度,大打折扣。

要知道,河中之地的读书人,其实不多。毕竟这里不像实行科举制度的大宋,民间求学之人众多。并且官府还出面建立太学,设立国子监。

使得从上到下,建立相对完善的教育制度。

这样小的市场需求,竟然都没得到满足。由此可见,目前的生产效率之低了。

对于这种情况,李承绩也没好的办法。只能一边给出建议,一边让工匠们细细摸索。所谓熟能生巧,待工匠们技艺娴熟后,自然会找出提高产量的办法了。

至于对市面上哄抬物件的行为,他则听之任之。这是市场规律,对不识字的普通百姓,也没有大的影响。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提高华纸的知名度。

况且在产量提高后,华纸的价格自然会降下来。如今一纸难求的局面,也自然迎刃而解。

当下就洋洋洒洒的,写下针对之策。虽然字数并不多,但都敲到好处。主要意思,也是交代李大义在屈出律的事情上,袖手旁观。李府的事,则便宜行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了自己。同时益王府,加强探查的力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耶律子正的阴谋得逞。

李大气还是少见李承绩有这么急切的时候!便话不多说,赶紧帮着传信去了。

如此过了几日,巴拉沙衮城外的皇帐中。满朝文武,分列左右。连数日身体抱恙,在家养病的李中书,也穿戴齐整的站在百官之首。

“圣上万安!”,众位臣工齐齐行礼后。端坐在鎏金龙椅的大辽天子--耶律直鲁古,刻意看了李世昌几眼。

虽说金口玉言,但在结亲一事上,他也自觉理亏。因为结亲一事,本是他提起的。悔婚一事,也由他说出口。致使这位大辽最有权势的李中书,一下子威严扫地。

所以在其称病后,他还加赏了不少珍贵物件和补品,以示恩宠。

待一旁的杨大监拎着嗓子,说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话后。耶律直鲁古又迅速从李世昌身上,收回目光。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一个身着朝服的御史,出列道。

菊尔汗点了点头,杨大监立即将奏本呈上。

众人心思各异,齐齐盯着耶律直鲁古的反应。

见其面色淡然,心下不觉一松。也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圣上一旦不高兴,他们这些臣子,可就遭殃了。

也是契丹人,本就是部落蛮夷出身。在君臣之道上,君是一言九鼎的。不像大宋,君要臣死,还要受到礼法的阻挠。

所以他们这些看似地位甚高的臣子,实际上,生死都在君王的一念之间。

李世昌则不自觉的打量了那御史几眼,面上带着些许冷意。与他反应明显不同的是,耶律子正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只是他掩藏得很好,转瞬即逝。

“宣读吧!”,耶律直鲁古将奏折交给了杨大监,让其当众宣读。

众人也都竖着耳朵,想看看奏折上都写了什么。

等到一炷香后,杨大监才堪堪念完。除去通篇修饰性的辞藻,奏折中最有用的,还是陈述蒙古崛起,有碍大辽的时弊。并建言,应适当的采取举措,防范蒙古步花拉子模的后尘。

当初花拉子模可是对大辽恭敬有加。但崛起后,就一直窥伺河中。近些年还断了朝贡,辱骂大辽监官。甚至不久前,还领军涉足河中。

若不是河中府一战,花拉子模败了。说不得,河中之地就成了花拉子模的囊中之物。

这些隐忧,满朝文武也是清楚的。但是上次有御史上折子时,明显被圣上斥责了一通。所以今日圣上淡然的反应,倒真是引人深思。

李世昌看着,心下却隐隐升起一阵冷意。

他当然知道,圣上转变态度的原因。定然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益王,又在其耳根子旁说了些什么。使得短短十余天,就转变了主意。

若是以前,他也会为此惊讶。因为当前的朝堂上,可是没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圣上改变主意的。

但现在,有这位表里不一、口腹蜜剑的益王在,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早知道,当初圣上有意封其益王之位时,应该拦着的。可惜受其蛊惑,以为与圣上的亲事,他能帮衬几许。

没想到,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还让其搅黄了。

那种被当成傻子一样戏耍的感觉,真是有够难受的。因此李世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耶律子正这只老狐狸,明白得罪自己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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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朝堂暗涌

在他想着这些时,北枢密院使萧仆那也,当即出列进言道:“陛下!王御史所言,实乃忠君利国耳。为臣观蒙古起于漠北以来,吞并大小部落上百。昔年友邦夏国,更是屡受其害。不仅城寨被夺,还掠民无数。其势之盛,无异于当年天祚帝之时,女真之于大辽。”。

这话一出口,百官顿时齐齐色变。殿上的气氛,也瞬时一冷。因为女真灭辽之战,可是大辽西迁以来,永远都无法忘却的耻辱。

即使已过了半个多世纪,当年西迁后的大辽贵族,也俱是与世长辞。但如今站在朝堂上的臣子,可是有大半是西迁后的大辽贵族后裔。

虽然并没亲身经历过那段烽火连天、国破家亡的凶险岁月。但孩提时,父辈们没少在他们跟前提起。

因此稍稍细想,就能清楚的感受到,当年的凶险万分。

尽管当前,他们都安于享受。东征复国,重回祖宗疆土的念想,也早已如过往云烟一般,不复存在。以致有人在朝堂上提起时,常被以为是异端,是居心叵测。

但女真二字,还是足以令他们感到无法言说的恐惧。

到底是被女真赶出来的!虽在西域,延续了国祚。但故国荣耀,却难以恢复。

现在将蒙古比之女真,就不异于,一场灭国之祸。这让在场的朝官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关切。

端坐在上首的耶律直鲁古,面色也有些不好。因为萧仆那也的话,还真有道理。像蒙古人所在的漠北之地,曾经就属于大辽的上京道管辖。

德宗西迁时,还在上京道的西北路招讨司驻地--镇州(可敦),召集部众,重建大辽。

虽然后来因乃蛮部叛金,使得大辽对镇州之地控制力减弱。女真也趁虚而入,将镇州纳入金国的版图。

但怎么说,这都应该是大辽之地。现在被蒙古占着,并自称一国。怎么说,都像是对大辽国威的挑战。

当然,大辽失去的疆土,多了去了。连祖宗故土,都被女真人占着。所以这苦寒之地的漠北,也算不得什么了。

反正这疆土也不是在自己手中丢失的!就算祖宗怪罪,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因此耶律直鲁古想开了之后,心下也没觉得那么难受。面上的不愉之色,也随即恢复淡然。

这就是他的个性使然!

在遇到一些不愉的事情,总能自己安慰自己。从而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心境愉快。

这种心态,也不能说不好。

毕竟那些长命百岁之人,心态大都是这样乐观豁达。

但身为上位者,若事事这样自我安慰。那就是不思进取,与国无益了。

后世常言居安思危,就是防着这个心理。

对于圣上的反应,萧仆那也心下也稍稍有些不安。但是为了完成今天的计划,提高自己的声望,收服北枢密院的人心,他必须硬着头皮去做。

其实作为后族萧氏一脉,他原本是追随萧斡里刺的。而李世昌身为萧斡里刺的孙婿,与他的关系也应当不差。

但实际上,在萧斡里刺溘然长逝后,他就接任了奚族部落之长。并在朝堂上,不再以萧斡里刺钦定的佳婿李世昌为马首是瞻。

这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比李世昌一介布衣汉人,要高贵得多。且同出奚族,血脉上就亲近不少。所以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当初萧斡里刺,为何不将孙女下嫁给自己。

或许,是萧斡里刺老糊涂了吧!

反正不管怎样,这都不重要了。现在他要在意的是,如何当好北枢密院使。从而挫败李世昌合并南北两院,贬斥北院诸位朝官的阴谋。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上任后,就一改中立的态度,不得不与李世昌针锋相对。

虽说一直处于下风,但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帮手。

想到这,他眼角的余光,就不自觉的扫到右前方,老神在在的益王、大惕隐司惕隐--耶律子正身上。

说起来,这位德高望重,在朝中向来以老好人面貌示人的益王,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一边背地里,鼓动他麾下的回回朝官,向圣上诋毁李世昌。

另一边,又面上与李世昌交好。并将回回朝官诋毁的言语透露给李世昌,引来对回回朝官,甚至整个北枢密院的打击与报复。

这一面目,若不是他夫人进宫面见皇后时,恰巧说漏了嘴。那他现在,也怕是蒙在鼓里。

并且这南北二院兼并之策,据说也是耶律子正暗自透露出去的。不知怎么,又传到李世昌的耳中。致使南枢密院那帮人,以为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良策。

殊不知,全被耶律子正玩弄于鼓掌之间。

自己麾下的那帮回回朝官,也因这事儿,更加以耶律子正为马首是瞻。

尽管他们做得很是隐秘,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有心探查,自然能瞧出些蛛丝马迹。

所以内心深处,他还是不愿与耶律子正交往过深的。但是北枢密院颓败至此,不是他一人之力,就能重整旗鼓的。且长期把持北枢密院的回回朝官,与自己离心离德,难以驯服。

因此无奈之下,他也只得与其合作了。

像今日的上奏一事,就早已安排妥当。现在他站出来,则是计策中的关键一环罢了。

这姿态落在李世昌眼里,则是止不住的嘲讽。称病数日,或许在外人看来,是他经受不住退婚的耻辱,无颜立于朝堂。但只有他知道,这几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既然萧仆那也愿意跟着耶律子正这老匹夫对付自己,那么今日,就休怪他翻脸无情了。

不过当下,他还不能有所动作。因为他要看看,这朝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上了耶律子正的贼船。又有多少人,明着与自己交好,暗着对自己捅刀子。

所以他只冷眼瞧着,并没说话。

很快,掌管刑狱的夷离毕--胡达拜尔地也站了出来。先是附和了萧仆那也的蒙古威胁之论,再别有深意的指出,当前与蒙古通商的误国之策。

这番话说着,意义就显然不同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当庭发难

因为与蒙古通商之策,是李世昌一手促成的。原本前北枢密院使马合木特拜,也应该参与其中。但当时马合木特拜受其子的连累,在家待罪。

所以整个与蒙古通商事宜,都由李世昌负责。

现在胡达拜尔地说通商是误国之策,那么也就是说李世昌的决策,是错误的。

这对权倾朝野的李世昌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到底政治决策的正确与否,关系到李世昌的仕途。因此承认了通商之策是误国之策的话,会影响到他的地位。那些与他不睦的政敌,也会趁此机会,大力攻讦。

说不得,整个仕途,就这么毁了。

李世昌暗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就面色悲苦,出列道:“圣上明察!老臣秉持朝政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今被人如此攻讦,实在惶恐之至。”。

话音刚落,大理正郭槐就附和道:“圣上明察!萧枢密使、胡夷离毕所言,实在荒谬。据为臣所知,蒙古与女真,乃世代为敌。今大蒙古国两代大汗,也都因女真人而死。

因而蒙古坐大,对大辽是大大的益处。

今萧枢密使言蒙古为祸夏国,却为何不见,蒙古为祸大辽?”。说这话时,郭槐直盯着萧仆那也的眼睛。

“哼!我大辽兵强马壮,蒙古不敢与之相争。”,萧仆那也不是被吓大的。就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郭槐立即连连摇头,反驳道:“非也!非也!夏国举国皆兵,立国一百五十余载。比之大辽,也难分输赢。昔年兴宗重熙年间,因山南党项诸部叛辽投夏,大辽与夏国兴起刀戈。

虽终以夏国国主献部投降而罢战,但夏国兵力,不可小视。

今蒙古屡次大败夏军,侵入夏国,攻城夺地、掠民为奴。气焰之盛,可忌于败之女真之大辽乎?”。

这话虽不好听,但也在理。因为蒙古既然连西夏都不怕,又何惧被女真人赶出故土的大辽。

一些朝官听着,也都深以为然。

“荒谬!郭理正身为大辽人臣,何以长蒙古之威,灭大辽之志?”,胡达拜尔地看萧仆那也面色发白,气得不轻。立即呵斥一声,帮衬道。

“哼!大辽故国之事,一介回人,何以置喙?!”,石抹特烈见胡达拜尔地站出来帮衬,也立即帮着说话道。

胡达拜尔地闻言,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也是他的身份,确实比较尴尬。其父乃河中的粟特人,其母乃奚族人。所以按照血缘关系来讲,他应该既属粟特人,又属奚族人。

又因信仰随父的缘故,使得在旁人眼中,顺理成章的将其归并到回回派系之列。

若不是他的母族是奚族,这夷离毕之职,也落不到他头上。

当前被石抹特烈就身份一事嘲弄,他也说不出反驳之语。

眼见朝堂之上,就要变成相互攻讦之地。耶律子正又是一副和事佬似的,站出来调和道:“咳咳···陛下在此,诸位还是莫要失了仪态。”。

石抹特烈也见好就收,不再言语。

这时候,坐于上首的耶律直鲁古,也清楚自己该说话了。便出声道:“蒙古之事,牵扯颇多。诸位爱卿所言,也尽是忠国之语。只是胡爱卿言辞太过其实,有些失礼了。”。

这话算是否决了胡达拜尔地的祸国之论,承认了李世昌的决策正确性。

“是!为臣定当谨记!”,胡达拜尔地姿态恭敬的应了声是,就退回朝臣之列。不过见其耳鼻观心的姿态,就知道心下并不服气。

如果按照以往的习惯,今天朝议到了这里,就应告一段落的。但是没成想,又一朝臣出列道:“启禀陛下!为臣近日惊闻一桩怪事儿。因与李中书有关,为臣不敢妄言。”。

“哦?!”,耶律直鲁古疑声道。众位朝臣的目光,也一下子集中在李世昌身上。一些政治嗅觉敏锐的朝臣,已经隐隐觉察到。今日的朝议,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一时间,明哲保身者有之、见机行事者有之、站队到底者,也有不少。

使得整个朝堂,也瞬时暗潮涌动。

李世昌心下冷笑!这人他知道,乃是同知南院枢密使事刘进知。为官数年,向来与自己关系亲近。用心腹来形容,也不为过。今日站出来,当着满朝文武,意有所指的禀告与自己有关的怪事儿。

就是不令人遐想,都不可能。

“好好好!老夫就睁眼看看。还有多少吃力爬外的东西,是耶律老匹夫的马前卒!”,李世昌暗自说着,面上显出几分凝重。

落在旁人眼里,就更觉刘进知要说的事儿,对李世昌不利了。

也是刘进知跟随李世昌数年,知道的隐秘之事不少。说出来的话,也就颇为令人信服。

便见当下,刘进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在神色愧疚的看了李世昌几眼后,就一脸正色道:“为臣听闻。李中书派遣家臣前往蒙古,设立商站。名为通商,实为倒卖军中要器···”。

哗···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

满堂文武,皆是一脸惊色。耶律子正还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当即站出来呵斥道:“刘使事,此事干系甚大,切莫信口雌黄!”。

其它朝臣,也都纷纷出言。不过大多数,都明显不信。坐在上首的耶律直鲁古,也面显惊色。这让李世昌也摸不准,耶律直鲁古,到底是否提前知晓此事。

就满面愤然,很是不善的看着刘进知道:“刘使事。老夫与你同朝为官二十余载!脾性如何,你最是清楚。今日如何污蔑老夫至此?”。

因是太过生的缘故。声音都在颤抖。

石抹特烈也很没好气道:“刘进知!当庭污蔑朝廷命官,罪无可恕。你刘家上下,可有这跪迎滔天之祸的准备?”。

“老夫身为大辽人臣,自当为大辽分忧。李中书虽与老夫私交颇深,但大义当前,老夫也偏袒不得。”,这一番说得,那是一个大义凛然。

“好好好!”,李世昌连道三个好字,恨不得撕了刘进知这张道貌岸然的嘴脸。尽管他已做好了,被人背叛的准备。可是真的发生时,心里的怒气,还是如火山爆发一般,强忍不得。

(第三章可能有些晚,因为还在码字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阿卜杜勒(为天空梦静而更)

“空口无凭,刘使事。你既口口声声指责李中书倒卖军中要器,那证据何在?”,耶律子正似是很生气一番,让刘进知拿出证据。

若是不清楚内幕的人,一定以为,耶律子正这是偏帮李世昌。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耶律子正这是别有目的。

就连郭槐,都暗暗皱眉。认为耶律子正这话问得,实在太不智了。既然刘进知在堂上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傻的当庭发难。

到底污蔑朝廷命官,罪责不小。一个不好,就是命丧黄泉的下场。

果然,刘进知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应声道:“陛下圣明!老夫也是幸遇一故人,才偶然惊闻此事。”。

“故人?”,耶律直鲁古疑声道。其它朝臣,也都面相疑惑。

刘进知神色笃定,接着道:“对!他就在帐外。若陛下召见,即刻便能当堂对质。”。

“这---”,耶律直鲁古看了看面显难色的李世昌,面上有些迟疑。

也是李世昌的地位,不是普通朝臣。若仅凭一个同知之言,就怀疑起忠心。那么君臣之间,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尤其是李世昌还是大辽的中书令!大半个朝廷,都得靠他操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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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李氏商行

“嘎嘎--嘎嘎--”,几只大雁从碧空如洗的天空飞过,只留下几声轻鸣。

李承绩站在前萨德尔宫,现呼罗珊总督府的高处。听见声响,不自觉的抬起头来。那是西北方向,也是大雁要去的地方。

心下,顿时莫名的有些沉重。

再看手中薄薄的一封信笺,他嘴角露出几分苦笑。

不得不说,蒙古那边发生的骤变,确实让他犹如当头棒喝。

因为在他印象里,蒙古那边有李大力与牙剌瓦赤在,就不会有意外。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有大把的钱财做诱饵,拉近与蒙古贵族的关系。也并不意味着,万事无忧了。

就像这次,对他发难的,是一直都忽略的大辽。

确却的说,是大辽内部,对他爹不满的朝官。

不仅在边贸之地,让边军伪装成马匪,数次杀害李氏商行名下的客商。还大肆劫掠商货,使得近一个月以来,蒙古那边的李氏商行,都无法开张。

除此以外,商行内部,还混进了不少探子。不说窃取了商行的机密要事,还偷走了账簿。有关与蒙古交易军中要器之事,也被泄漏了出去。

这件事,其实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他爹李世昌虽知晓,但也并没多说什么。因为交易的军中之物,都是大辽军中替换下来的旧物。

与其放在府库中,白白烂成废铁。不若卖与蒙古,赚些钱财。

也是为了拉近与蒙古人的关系,让李氏商行,早日打入蒙古上层社会。并将势力触角,安插到蒙古的决策层。

所以就用兵器一事,来换取蒙古的信任。

又因扩巴斯与他是拜把子的兄弟,其父塔阳谷,又在军中威望颇高,甚得耶律直鲁古的信任。所以这替换下来的旧物,也能轻易的弄来。

便利用这层关系,拿到了不少军中之物。随即既与蒙古人拉近了关系,又能给大辽官军换回钱财。两全其美之下,皆大欢喜。

在这之前,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像前任也迷里的刺史,就假借回鹤行商之手,将大量军中之物售于蒙古。并且财迷心窍,将朝廷下发给当地的驻军的甲胄,都卖了出去。

后来被朝廷知晓,仅申饬几句,就没有多的言语。

所以李承绩也下意识的以为,此事并无大碍。

但从前几日,李大义从巴拉沙衮传回的消息来看。有人要在此事上,大作文章。

如果仅是这样,李承绩也并不会太过担心。因为他知道,他爹也不是省油的灯。否则的话,不会在与圣上不亲近的情况下,还把持朝政那么多年。

但是在得知蒙古那边的回商,也都聚合起来,齐齐与李氏商行为敌后。他的心下,又忍不住有些担心。

毕竟能将这些回回商人召集起来的,整个大辽,甚至整个大辽周边之地,就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大辽赫赫有名的富商---阿卜杜勒。

虽说因马合木特拜的贬官,失去失去了最大的倚靠。但是朝中的回回朝官不少,依然是他的依仗。另外满朝达官显贵,都与其关系不错。

所以阿卜杜勒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并且此人还是颇为识趣的!

在马合木特拜贬为庶民后,就行事低调。近些年,更因李承绩成为呼罗珊总督,在河中坐大,而大肆转让商铺。整个西喀喇汗国的生意,也几乎都空了出来。

投入李承绩麾下的戴维·古里安,只得紧着眼前的肥肉。而对巴拉沙衮那边的生意,维持现状

也是精力有限!

河中的生意,已经足够他忙活了。再兼顾巴拉沙衮,实在精力有限。

再加上李承绩也看出了阿卜杜勒在回回商人中的威望,不敢逼得太狠。便暂时放其一马,全力经营河中。

没成想,此人竟是一只咬人不叫的狗。

突如其来的,让他在蒙古的商行,难以为继。像那些不久之前,还与他们合作的回回商人。就突然之间,不再与他们交易。这让原本就因马匪劫掠一事,而导致商行货源紧缺的局面,更加紧张。

且在蒙古当地,回商们更是在蒙古那颜那里放下狠话。谁若和李氏商行有生意上的来往,那么所有回商,都从此不与其往来。

要知道,回商是最早往返于蒙古的行商。他们在蒙古上层的影响力,不可小视。虽然李氏商行后来居上,拉拢了不少蒙古贵族。但到底时间还短,笼络的蒙古贵族有限。

且当时回商也没有一个声望像阿卜杜勒这样的人站出来!所以面对李氏商行涉足蒙古,而各自为战。

以致后来,李氏商行扩张得十分迅速。

但现在,回商已经在阿卜杜勒的号召下,拧成一根绳。不仅在生意上齐齐排斥李氏商行,还在蒙古上层,游说李氏商行的害处。就连与李氏商行关系颇佳的耶律阿海,也开始遭人诋毁。

这种种压力,对李氏商行来说,是非常大的。

尽管李承绩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做生意。不然在交易之时,不会刻意买卖武器,用来拉近与蒙古人的关系。

但是商行这个幌子,是打探情报的最佳伪装。若是商行难以为继,那么明面上,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为此,李承绩已暗暗决定。此事过后,一定要将商行的情报收集之事,完全交给给事务司。并秘密建立在暗处,从而避免树大招风。

不过,当前他最多虑的,还是阿卜杜勒与耶律子正等人的关系。到底阿卜杜勒选择对李氏商行发难的时间点,实在太巧了。因此由不得,他疑心二者的联系。

就在这时候,拉比拉西来到楼上。看到李承绩的身影,立即出声道:“总督!大辽那边-那边--来消息了。”。

李承绩立即收回心神,转过身来。待接过拉比拉西手上的信笺,拆开一揽后。面上的疑虑,已烟消云散。

(感谢天空梦静的打赏。昨晚搞太晚,直接感冒了。现在昏昏欲睡,只有一章了。)

第一百九十章 剧情反转

巴拉沙衮,明媚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时间久了,还有一股燥热。但在刘府,所有人都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寒。便一个个收拾行李,慌慌张张的离开刘府。

生怕一个晚了,想走都来不及了。

以致整个刘府大院,都是一片慌乱。

此时中厅,一个颇有贵气的****攒着手绢,不断擦拭着眼角,哭哭滴滴道:“老爷!呜呜呜···如今--可--可-可如何是好啊?”,这是刘进知的正妻,乃是奚族人,也为萧氏。只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并不显贵。所以嫁给刘进知,也算是门当户对。

平日里,因刘进知的缘故,和各府夫人,也走得勤。尤其是李府,那真是三天一登门,两日一拜访,亲如一家。

但没成想,今日会遭此大变。

只是说起来,她也无处喊冤。因为这事儿,原本就是她家老爷不厚道。非得好好的同知不做,背地里捅李中书一刀。若是捅死了,也就罢了。可惜她家老爷道行不够,准备又不足。结果不仅没捅死李中书,倒是害了自己。

现在,甚至还连累了整个刘家满门。

想到这,刘萧氏看向刘进知的眼神,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埋怨。只不过掩藏的极好,难以察觉。

但刘进知也不是傻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知道的。就暗自叹了口气,出声道:“老夫这就休书一封,娘子带着回萧家吧。”,他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躲不过了。便想着夫妻一场,放刘萧氏一条生路。

当然,这也是为自己膝下的子女考虑。以免刘家在他手上,就此断了传承。

听到这话,刘萧氏神色一凝。见刘进知说的不像假话后,脸上的动容之情,才真切了几分。刘进知瞧着,也无意拆穿。随即刘萧氏假模假样的哭了一阵后,拿着休书下去收拾金银细软,快步离开了。

临走前,将自己与刘进知生的一双儿女,也领了去。算是夫妻一场,留下的稍许情分。

至于那些偏房生的,则任其自生自灭了。

对于她的心思,刘进知已无心理会。而是兀自来到后院,瞧着天上的日头,神情恍然。

整个思绪,也控制不住的,回到那日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朝堂。

“草民有一账本,愿请陛下过目。”,阿卜杜勒躬着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本五成新的账簿。因经常翻阅的缘故,账本的封皮,都有些磨损。

“准!”,耶律直鲁古话音刚落,杨大监就将账本呈上。看完后,耶律直鲁古神色阴沉至极。满朝文武,也一下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混账!”,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耶律直鲁古径直将账簿摔到下首,面色愤然。

“陛下息怒!”,从耶律直鲁古登基以来,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当着满朝文武,发这么大的怒火。所以满朝文武,也立即俯下身子请罪。

“为臣一心为国,从无私心,还请陛下圣裁。”,李世昌更是主动站出来,大声为自己辩白。

落在某些人眼里,则是止不住的得意。

刘进知早知账簿一事,也亲眼看过。所以当即道:“陛下息怒!正因此事干系甚大,为臣才不敢暗自决断。便想呈到堂前,请陛下圣裁。”。尽管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忠心。但是朝堂上的人,也都不是傻子。

再瞧着萧仆那也等人之前针对李世昌的举动,众人已嗅到淡淡的阴谋味道。

石抹特烈见局面似是对李世昌极为不利。就斗着胆子走到殿前,拾起地上的折子,翻看几许。原本的凝重之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郭槐有些不明所以,但当着圣上的面,也不好多问。就按耐着性子,等着圣上发话。

这么过了稍许,耶律直鲁古才说话道:“圣裁?此事还要朕来自裁?!”。那语气,像是怒极而笑一样。

对于这话,诸位朝臣也不知道如何接。就大都闭口不言,静待事态发展。

但是作为主事者,刘进知却不能装哑巴。就冒着引圣怒的风险,出声道:“陛下乃天子,处置此事,最是公正不过。因而此事到底如何公论,定得请陛下圣裁。”。

“好好好!”,耶律直鲁古显然被气得不轻,连道三个好字。

刘进知暗自有些奇怪,但心下对账簿一事,笃定得很。因此还是强忍着心下的不安,淡定的等着耶律直鲁古说话。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耶律子正,也觉得耶律直鲁古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了。但是账簿在石抹特烈手上,也无法一观。

“宣!刘同知勾结乃蛮诸部,私售军中要器,罪同卖国。又污蔑当朝重臣,罪加一等···”,耶律直鲁古说着,面色阴沉至极。

“什么?!”,

“怎么会这样?”,在场的文武百官,都面显惊骇。也是这局势反转得,实在太快了。任凭众人见惯了官场的刀光剑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毕竟这账簿,不应该是针对李世昌的么?

抱着这样的心思,刘进知是又惊又疑。耶律子正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没想到,这关键证据呈上去,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是李世昌,也有些意外。因为他预料的结果,并不是这样。确却的说,他要针对的人,并不是刘进知。

一直旁观的阿卜杜勒,此时终于出声道:“刘进知早先请草民进府一叙,说是有一场富贵,要授予草民。只是有件事,需要草民帮衬一二···”,说着,就将刘进知威胁自己联合回回商人,在蒙古境内打压李氏商行,伪造账簿一事说了出来。

并大义泯然的表示,自己见李中书高义。所以不忍跟刘进知同流合污!便借此机会,将自己掌握的刘进知早些年,与乃蛮部私受禁器的账簿,呈了上去。

要知道,在乃蛮部投靠女真人后。大辽和乃蛮的边贸,在明面上就已禁止。像军中之物,更是买卖不得。虽然私下里,此事是屡禁不止的。但是官面上,还是重罪。

第一百九十一章 撞柱而死

即使当前,乃蛮已被蒙古吞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此事就能既往不咎了。

尤其是刘进知居心不良,还想诬害朝廷命官。并且地位,还是在自己之上的大辽中书令。

所以结合阿卜杜勒的话,刘进知的罪责是坐实了。

“这--这-这为臣冤枉啊!”,刘进知被吓到了,当即大声喊冤。

一直都处于被动的李世昌,也在此刻说话道:“为臣忠心耿耿,操持国事。却不想,竟凭白被人构陷。若不是阿卜杜勒深明大义,为臣恐怕-恐怕---”,后面的话虽没明说,但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刘进知已经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便也撕破脸,指着阿卜杜勒道:“你--你被李世昌收买了,是也不是?”。

“刘同知,草民虽是一介布衣商贾。但也明是非,知大义。刘同知如此行径,草民也为其不耻。”。一番话说得,那是一个正派无比。

萧仆那也和胡达拜尔地自知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此刻听着,心里顿觉讽刺。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现在跪在地上喊冤的,应该是李世昌才是。

这突然风向大变,简直让他们措手不及。

但是尽管明白内情,他们却不能说话。到底先前,他们也是一步步的将祸水往李世昌身上引的。只是最后的检举者,由刘进知来充当而已。

现在圣上将怒火都发泄到刘进知身上,保不住就殃及到他们。因此现在最好的自保办法,就是少说话,让圣上忽视自己。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们只能一边恼怒阿卜杜勒好不要脸皮,一边看向耶律子正。好让其站出来,为刘进知辩白几许。

毕竟李世昌已经算计了。那么仅仅废掉一个刘进知,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他们心里的惶恐,也愈发浓厚。

“呵!商人重利轻义,老夫原本还不信。但今日,老夫算是彻底信了。也不知李世昌许了你何等好处,以致让你放下昔日宿怨,陷害老夫。”,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刘金知也清楚自己是难逃一劫了。

便顾不得触犯官场忌讳,直呼李世昌的本名。

坐在上首的耶律直鲁古似乎厌烦极了刘进知,大吼一声道:“够了!来人,将这通敌卖国的宵小拖下去严加审问。”,随即站起身来,颇为疲惫的叹了口气道:“朕累了,诸事容后再议吧。”。

耶律子正神色复杂,有些为难道:“陛下且慢!老臣---”。

“益王德行有亏,自即日起,夺取亲王封号。”,话还没说完,耶律直鲁古就已抢先说话道。因太过突然的缘故,以致在场的朝臣,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听不见朕的话么?”,见拟旨的朝官呆愣当场,耶律直鲁古有些不满道。

萧仆那也和胡达拜尔地则立即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先前幸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否则的话,现在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毕竟耶律子正还有个益王的封号可夺,而他们,就只有头顶的乌纱帽了。

李世昌则面色淡然,看不出悲喜。倒是拿着账簿的石抹特烈,犹豫着想要出声。但见耶律直鲁古发这么重的火气,又不好言语。

于是待耶律直鲁古领着一干内侍离开,石抹特烈都没敢问出声来。倒是那些朝臣,都一下子簇拥过来,想要一睹账簿的内幕。

哪里知道,杨大监却去而复返。

“石抹特烈,咱家尊皇爷的吩咐,特来取一物件。”,说话时,眼睛直盯着石抹特烈手中的账簿。

知道意思,石抹特烈也只好尴尬的笑笑,将账簿递了出去。

这下,众人对其更加好奇了。

“老爷!老爷!官差来了!”,正当刘进知陷入深深的回忆时,管家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瞬时回忆被打断,思绪回到现实。

再看着头顶的日光,眼睛不自觉的微眯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这么明媚的阳光了。

这时候,官差的脚步也近了。刘进知听着,目光下移。瞧着刚刷上漆的石柱,面上升起一抹坚定。就陡然向前一冲,砰的一声,软倒在地。

“老爷!老爷!”,管家声音悲切的喊着。赶过来的官差,也都面色不好道:“真是晦气。”。

管家哭喊了几声,也猛的撞在柱上,算是为主尽忠。

“哼!死了都不让咱们好过。”,一个官差气急了。就冲着刘进知的尸体踹了两脚,很是不满道。

“哎!若耶律惕隐没知会咱们大人,给刘知进求情。当下,也碍不着咱们的事了。”,另一官差满是愁苦,心有疑虑道。由于刘知进托人给耶律子正说情,表示想回府交待后事。

所以耶律子正就顾不得自己也是麻烦缠身的近况,让夷离毕帮衬一二。也是刘知进手上,也抓着耶律子正等人的把柄。毕竟一起密谋过,哪里有撇得干净的。

何况刘知进也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

若打定了鱼死网破的主意,说不得就把他供出来。因此无论如何,耶律子正都必须帮其圆了这个夙愿。

哪里知道,这刘知进回府后,竟然撞柱而死了。

到时候皇上还要审问的结果,可让他们这些官差如何交差。

因这消息想瞒也瞒不住,所以很快,宫里就得到消息了。胡达拜尔地这个执掌夷离毕多年的老臣,也被降官一级,罚俸半年。

倒是耶律子正这老狐狸,因胡达拜尔地担下了所有罪责,倒是让他逃过一劫。

而在河中郡王府,阿卜杜勒忐忑不安的坐在花厅,静等李世昌的到来。

“哈哈哈!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啊!”,人未到,阿卜杜勒就听见李世昌的笑声。便立即站起身来,做出恭迎之态。

等李世昌来到跟前,更是出声道:“李中书此言,草民甚是惶恐啊。”。

毕竟李世昌是官,阿卜杜勒是民。二者的身份,是永远越不过的鸿沟。

“哈哈哈···阿卜杜勒,你这话就自谦了!”,因身份的差距,李世昌称呼阿卜杜勒之名,是最正常不过之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偷梁换柱

“李中书过奖了!草民只做些营生,就是一贩夫走卒,哪里称得上贵客。今日登门,幸不蒙弃。得以入府,一观中书之府邸。”,阿卜杜勒并没有因李世昌的夸奖,而放下姿态。反而语气更加谦和,将李世昌抬高了不少。

“呵呵呵···阿卜杜勒,你这话就错了。若不是你,老夫今日,怕也如刘进知一般了。”,这话虽有些夸大,但透露的意思,却是非常明了。

毕竟若没有阿卜杜勒的反戈一击,刘进知等人的计谋,就得以功成了。并且可以预料的是,后续还有很多算计,接踵而至。

但是这么多预谋,都因刘进知的落败,而变得毫无用处。甚至耶律子正这些预谋者,都偷鸡不成蚀把米。

阿卜杜勒闻言,姿态越发恭敬道:“草民只是锦上添花,用处不大。倒是李中书,殚精竭虑,应为首功。”。这朝堂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内里的弯弯道道,也不是阿卜杜勒一人就能摆平。像当日朝堂上,针对刘进知的反咬一口,实际上还是有诸多破绽可寻的。

但是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指摘。

阿卜杜勒清楚,这并不是因他的公正之态,足够令人信服。而是朝堂上的诸位朝官,早已被眼前的这位李中书收服。甚至就是那些回回朝官,也都暗投这位李中书麾下。

这还是那日来李府,恰巧撞见的。那回回朝官面上的惊骇,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因为就在前一日,他还在耶律子正的府邸,与其共商对付李世昌的对策。

没成想,今日就在李府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正是那时,更坚定了他投靠李中书的心思。

毕竟耶律子正等人的谋划,显然已被李中书尽数得知了。那么到了博弈的那天,输赢已经注定。

所以他对这位看似温和,但手段了得的李中书,是绝不敢有任何小巧的心思。

知道再客套下去,也无意义。李世昌也就坐到上首,换个话题道:“当日朝堂一别,老夫就俗务缠身,寻不得空闲。便命人备下薄礼,登门聊表谢意。不知···”。

“李中书太抬举草民了!只是秉持公道,伸张正义罢了。那里敢烦扰李中书送礼言谢!因为草民今日登门,一是答谢李中书的厚礼,二是营生上的一些小事儿,需要李中书帮衬一二。”。

听到这话,李世昌心里,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了。但是有些话,还是要阿卜杜勒亲口说出来才最为合适。便明知故问似的,假意问询道:“哦?是何种小事?”。

阿卜杜勒心知李世昌是知道的,就暗自抱怨一声,面显难色道:“是-是草民与二公子李承绩的些许误会···”。

因当初马合木特拜被贬,使得他对李承绩生出了敌对之心。便听闻教安坊的招商之策后,刻意放下话来,不许回商与其接触。

那时候,他还以为马合木特拜能东山再起的。所以心想着,既为马合木特拜出口恶气,又能更让其记下自己的功绩。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但是万事无绝对!马合木特拜因其子的缘故,骤然犯下重罪。虽因圣上顾念旧情,免除一死。但大辽官场,却是再也进入不得了。

受此牵连,他的生意也大受影响。曾经不敢与其抗衡的戴维·古里安,更是借助李府的声势,处处对其加以打击。

好在他家大业大,在朝中也颇有人脉。所以即使落于下风,也堪堪稳住了。但是长此以往,还是颇为不利的。

因此他只得以退出河中的营生为代价,放低姿态,换取李承绩的谅解。可是直到现在,李承绩都只是在生意上,暂缓压制与打击。

真正宽恕之类的话语,却从未言说过。

这使得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忧心的。

毕竟等料理完河中的营生,李承绩说不得再次对其多番打击。

再加上此次蒙古联合回商,排挤李氏商行之事。又因干系重大的缘故,无法往外吐露内情。使得他和李承绩之间的误会,更加深切了。

像近些日子,他就接到了不少商行掌柜的救援心。说是通往河中的商货,全都被呼罗珊总督府以涉嫌买卖生铁为由,给直接收缴了。

他知道,呼罗珊总督府的地界,是不能买卖生铁的。所以他的营生里面,也自不会有这些徒增烦忧的商货。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掌握一省总督之权的李承绩有心与自己为难,他也只得被动应对。

便私心想着,请这件事的主谋者--李中书。告知李承绩实情,解开误会。若是之前因教安坊之事而结下的恩怨,也能一笔勾销,那就再好不过了。

“呵呵···这个自是无碍。老夫这就修书一封,让人传给逸之。好叫他知晓,再也不要为难于你。”,李世昌呵呵笑着,语气笃定的说道。因做戏要做全套,所以他让阿卜杜勒。按照耶律子正他们的意思,做出一番与李氏商行敌对的姿态来。

这在蒙古地界,排挤李氏商行的事,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以外,这也是考验阿卜杜勒忠心与否的办法。

尽管早些时候,当刘进知欲对他不利,所以特意找上阿卜杜勒,共图大事时。阿卜杜勒就此事为条件,换取生意上的谅解。

但是他因阿卜杜勒与马合木特拜的关系匪浅的缘故,而回绝了此事。到底马合木特拜,是在他的一手推动下,贬官去职。从而使得阿卜杜勒的生意之事,变得举足为艰。

但凡是谁,都难免心生怨恨。

如今马合木特拜虽已举家迁往东喀剌汗国的喀什哈儿(喀什),彻底远离大辽朝堂。但他也没有想过,阿卜杜勒会放下这段宿怨,投靠自己。

不过暗地里,他还是留了些心思。就命人偷偷跟踪阿卜杜勒,打探他的踪迹。只是阿卜杜勒此人,做事太过谨慎。因好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四郡使者

直到李氏商行那边,不断传来遭劫的消息。他才隐隐觉得,阿卜杜勒所言,很有可能是真的。只是一开始,他并不在意。因为李氏商行,都是李承绩一人在操持的。

作为大辽中书令,他对经商一事,也并不赞成。但是李承绩执意要做,他也不愿拦着。到底这事,仅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可是等到那日接到神秘人用箭送来的密报后,他才终于觉察到,阿卜杜勒要和自己交换的秘密,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便立即利用圣上悔婚的契机,假意称病。背地里着人,调查耶律子正等人的密谋。

好在那神秘人,一直都给他传送消息。虽然他也对那人的身份存疑,可是从得到的消息来看,那神秘人传给他的,都极为可靠。

以致后来,他主动找上阿卜杜勒,答应他的条件。

等到他决定反击时,阿卜杜勒等人,就将耶律子正等人的密谋,全都知会给了自己。由此,他也来个偷梁换柱。将原有的账簿,替换成了刘进知与乃蛮人倒卖军器的账本。

这是刘进知投靠他时,留下的把柄。

再想到当初交给他时,刘进知一脸忠心耿耿的模样,他现在都觉得作呕。

不成想,刘进知会这样胆大包天。在把柄抓在他手上的时候,还敢欲行不轨。

那么,他也不得不狠下心来,让其万劫不复了。

当下得到保证,阿卜杜勒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就怕李世昌卸磨杀驴,忘了这一茬。好在这层担忧,完全是多虑了。

便再说了会儿闲话,告辞离开。

李世昌坐在上首,目光却有些迷里。因为这次反戈一击,说起来,算不得圆满。

到底他要对付的人,其实是耶律子正。那账簿里,就在他的篡改下,有不少与耶律子正有关。并且后来的一系列证据,他也都备着。

只等彻查,全都真相大白。

可惜的是,圣上的态度,似乎是有意庇佑。便用快刀斩乱麻之势,迅速将此事了结。

于是只死了刘进知这稍稍有些用处的棋子,算是白白浪费了这番布局。

那耶律子正,也只被剥夺封号,保住了官位。

“德行有亏?!”,李世昌暗自念叨着这句话语,心下隐隐不平。如果他事先并没有察觉,并没有这番布局。那么遭逢大难的,一定就是他了。

并且可以预料得到,圣上一定不会对他如此法外开恩。

但换成这位皇族亲贵,圣上就如此偏袒。仅用一句谁都无法理清的德行有亏,算作处罚。诸位朝臣,也都不清不楚的,蒙在鼓里。

甚至那本账簿,也被收走了。石抹特烈,还被杨大监耳语一番,不得外传。

那账簿上的耶律子正之名,也就无从被人知晓。为了以绝后患,圣上责罚了杨大监。理由竟是,账簿其以一个疏忽,烧成化为灰烬了。

这样的话,他是不信的。但是当下,他又无可奈何。即使他手上,还留着抄录下来的副本。但这东西,却是不能拿出来。

因为那样的话,这事就显得太过刻意。圣上原本就有失公允的心,也会加以怀疑此事是否早有谋划。

想到这,李世昌只能叹了口气,暂且放耶律子正一马了。

这么过了数天,朝堂上的震动也平静下来。也是刘进知的死,让审问一事成了空谈。大辽上下,也就只能放下此事。

耶律子正这位身份显贵的皇室亲贵,则因亲王封号被夺一事,自觉丢了脸面。一连称病数月,府上也闭门谢客,低调无比。

朝堂上,李世昌这位大辽中书令,地位更加稳固。很多原本对其还有腹诽的朝臣,在经过刘进知一事后,都收起了那份轻视之意。

政务上,圣上则相比以前,更加对其言听计从。使得一时间,朝堂上的风向大变。

待这里的消息传到蒲华城,李承绩正在呼罗珊总督府。翻阅着一本账簿,脸上显出些许苦笑。

这是他爹李世昌让人送来的,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李氏商行和蒙古买卖军器的年岁、种类、多寡等,可谓详尽至极。

当初这原本是落在刘进知手上的,但后来被阿卜杜勒李代桃僵,换了出来。现在被李世昌送来,意义不言而喻。

“李迪!传信李大力。让其停止一切与蒙古买卖军器的营生,并即刻回返蒲华。至于李氏商行的生意,就全交给牙剌瓦赤打理吧。”。

与蒙古买卖军器一事,原本就是一锤子买卖。现在经过回回商人的事情,让他终于明白。有时候这种自以为拉近关系的买卖,在关键时候,并无用处。

不然在回回商人齐齐排挤李氏商行时,那些与李氏商行做买卖的蒙古贵族,都无一人出面声援。甚至在回回商人中伤耶律阿海时,部分蒙古贵族还落井下石。

既然如此,何必要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毕竟日后,这些卖给蒙古人的屠刀,说不得就屠在护教军身上。

“是!”,暂代事务司的一切机要的李迪,当即领命而去。

李承绩也站起身来,用火将整个账簿。拉比拉西看着,马上递过来一个铁盆。稍许后,只有一堆灰烬。

从此以后,这上面的东西,就只有天知地知以及李承绩在内的寥寥几人知晓了。

同时他心里,也更觉往后行事,必定得多加小心。否则就像这次,账簿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被人盗走。

如此过了些时日,李承绩一边关注着督作司那边的兵器研发进展,一边聆听宣教司那边,在阿母、那黑沙不二郡的宣教事宜。同时也进入蒲华城外的军营,察看新兵训练情况。

自从占领了阿母城之后,护教军的兵力,就已明显捉襟见肘。所以李承绩,也只好暂缓拿下呼罗珊原四郡的念头。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对四郡之地,就不管不问了。

比如,册封四郡郡守,邀请他们前往蒲华,共赏呼罗珊省的‘发展大计’。

正是这时候,礼部狄万禀告说。总督,班城、马鲁、也里、尼沙布尔四郡,都已派遣使者,抵达蒲华城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顺昌逆亡

这还是拿下阿母城后,就做下的决定。

因为在李承绩的设想里,原本是打算以班城为立足点。再徐徐图之,掌控整个呼罗珊省。只是没想到,出了蒲华这个意外。从而使得整个计划,也随之改变。

好在这并没有坏处!

相反使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控了三郡之地。从而助他的势力,发展得更快。以致在某种程度,加快了他对整个呼罗珊省的掌控。

到底原呼罗珊的四郡之地,实际都是各自为战的。各郡郡守,也都在臣服其它势力的同时,保有很大的自主权。像民政、军事等方面,都是郡守一人做主。

再加上地域的隔离,使得彼此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李承绩若是分而攻之,绝对能将这四郡拿下。

但是这四郡郡守,也不是傻子。在明知道李承绩对他们有图谋的情况下,纷纷招兵买马,加强备战。同时向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甚至内部乱成一锅粥的古尔帝国求救。

当然,这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因为大辽是西喀喇汗国与花拉子模的宗主国,古尔国又是大辽的手下败将。所以大辽摄封的呼罗珊省总督,就占据了法理。

在大辽势弱的时候,这法理其实并无用处。但在当前,大辽还是这里的霸主。这法理,也就代表了大辽的国威。让他们这一城之主去挑衅大辽的威严,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如此愚蠢之举,他们自不会做的。

因此他们的愿想,也仅是让这三国君主承认他们的臣服。从而使得大辽那边,由这三国君主去应对。

这样的法子,他们从前可是屡试不爽的。到头来,他们是成了各方争抢的香饽饽,毫发无损。争抢的各国,则有输有赢,损伤不少。

反正就是一句臣服,部分值钱的物件,就能换取各国君主的承认,

如此简便,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时机,选得太不恰当了。

当下西喀剌汗国因联合花拉子模,意图挑战大辽国威一事,而被驯服得,像个乖孙子似的。连那黑沙不被李承绩并入呼罗珊省,都不敢有任何言语。就更别说鞭长莫及的四郡了!

花拉子模虽势力不弱,但那是数月以前。现在经历蒲华一战,花拉子模声势大跌。又在摩诃末回国后,爆发了剌贾德叛·乱。

刚征服不久的钦察部落,也随即起兵反叛。花拉子模派往当地的监官,更是惨遭杀害。玉龙杰赤以西的亲王封地,也随即成了剌贾德的起兵之地。

一时间,花拉子模是双王并立,混乱至极。

掌控花拉子模大半部族的图尔罕可敦,则非常意外的态度暧昧!只在最初,让兄弟二人私下调解。除此以外,就再没多言。所属的部族,也都态度鲜明的保持中立。

这让剌贾德的气焰,更加嚣张。摩诃末的地位,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在史书上,这样的事是没有发生的。李承绩知道,是自己到来的缘故。使得摩诃末意外的失踪,引发剌贾德的觊觎之心。从而引发这场蝴蝶效应,导致了这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叛·乱。

那心下的欢喜,自是无法言说的。

所以摩诃末现在,是一心平息剌贾德叛·乱。对于四郡的请求,也就有心无力了。

至于古尔国,更是连考虑都不用考虑。因为苏丹的后裔们,正在为苏丹之位,打得头破血流。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偏远的四郡郡守。

毕竟名义上的效忠,哪里有苏丹之位来得真切。

在这样的情况下,四郡郡守注定是找不到外援了。

李承绩受限于扩张太快,兵力有限的缘故,现在是吃不下他们。但是又不愿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到底日后说不得摩诃末平息花拉子模国内的叛乱,对其加以干涉。便以邀请函的形式,邀请四郡郡守,共赴蒲华商议大事。

真实的想法,则是起了以势压人、不战而屈之兵的心思。

像在邀请之前,李承绩就以呼罗珊总督府的名义,对四郡的原有官职,进行更改与摄封。郡守、卡迪、埃米尔等一郡主官,也都与蒲华趋同。

只是官吏方面,都启用当地原有的达官显贵。

这里面,就有李承绩的小算计。

若是四郡郡守不接受摄封,那么李承绩就便以当地郡守不遵王令,意图不轨为由。率领大军,名正言顺的征讨。传到大辽,就是心有不轨之人,也没什么由头可说了。

另一方面,也能在开战之前,收买部分人心。说不得,还可以让那些原本与郡守亲近的达官显贵,转投自己麾下。因为卡迪、埃米尔等职,可是与郡守平起平坐的。

这权利与地位,很难让人不为所动。

再加上按照蒲华的官制,会让更多人,跻身统治阶级。那权利的诱·惑,自会让他们心痒难忍。

到底四郡郡守的位置,也都不是通过什么正当手段夺取的。所以这些人心里,也都根深蒂固的认为,强者为尊。什么忠诚,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都沦为空谈。

更重要的是,李承绩可以试探出四郡郡守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态度。从而以此为基础,制定出相应的策略。

很快,除了班城郡郡守立即按照他的摄封,更改官制外。其它三郡,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或是回绝。

尤其是距离阿母城最近的马鲁郡守,更是以自己抱病为由,拒不见总督府派遣的使者。摄封一事,也就谈不上接受了。根据事务司的探子来报,这马鲁郡守,身子可硬朗得很。就在使者到来的前几天,还娶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小妾。

所以李承绩,也将其列上了立威的名单。

而尼沙布尔和也里郡守,则面上答应。但内里,又以事务繁忙为由,表示暂缓施行。对于卡迪、埃米尔之职,也都虚位以待。

显然,他们是不想失去自己手中的权利。

这是人之常情!

若换成李承绩,他也是不愿的。可理解是理解,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四郡之地,早已被他归为内定之地。所以四郡郡守,立场上就与他敌对。他们的选择,也就只有顺则昌,逆则亡。

要怪,只能怪他们的时运不济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色大厅

现在四郡使者都已来到蒲华,倒是更方便了解他们的态度了。

于是经过几日的布置,终于总督府的金色大厅,摆下了宴席。

与后世闻名于世的维也纳金色大厅不同,这总督府的金色大厅,是李承绩取的。内里的装设,全都延续前萨德尔的风格。以金色为主,银色为辅,处处陈设,都透着无法言说的贵气。

正是这个原因,李承绩才形象的取其为金色大厅。

也是之前的萨德尔,性子豪奢。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便命人建造一座奢华无比的宫殿。可是财力有限!仅凭一城之主,是无法办到的。便将范围缩小到一室之地,并将家族世代以来,收集的珍宝,全都用来装饰。

最后才在海量的珍宝堆砌下,打造出这么个奢华的所在。据前萨德尔宫的宫人所言,前前后后,这金色大厅,最少熔了上万第纳尔做装饰所用的金粉。

再加上那些金银器具,完全无法估量。

建成后,萨德尔将其视若珍宝。因此只在特别重大的寿诞或宗教节日,才会启用。

其它时候,都是严禁旁人入内的。有次一个下人不小心撞坏内里的一个花瓶,当即被萨德尔处以石刑。

那惨·死的模样,现在都让总督府的宫人记忆犹新。对于这金色大厅,也是小心无比。平日里,更是绕着走。

在这之后,桑贾尔赶走了萨德尔,占领了萨德尔宫。但是对金色大厅里的物件,并没有擅动。不仅如此,还将城里抢来的金银器具,珍宝古玩,添置在内。

使得金色大厅不仅没有受到劫掠,还相比以前,更加富丽堂皇。因对其喜爱尤甚,桑贾尔每日都居住在此。晚上,还设宴款待义军头领。

夜夜笙箫,使得金色大厅,迎来少有的喧嚣。

只是这些都成为了过去!萨德尔与桑贾尔,也都在烈火的焚烧下,尸骨无存。这座倾注他们无数珍宝的大殿,也都都便宜了李承绩这个新主人。

不过说实话,李承绩是不喜的。因为他觉得这金色大厅,实在太过张扬了。整个物件,全都以金碧辉煌的金色为主。偶有银器,也多是些不起眼的餐具。就连墙壁,都刷得金灿灿的。

点上烛火,整个大厅都亮得通透。

所以第一次入内时,李承绩被强光刺得眼睛都有些生疼。以致他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地方,桑贾尔是如何安眠的。

毕竟就像在太阳底下似的!即使眼睛闭着,也被强光刺得难受。

但是身为总督,必须得彰显身份。李承绩自认,自己还没有那种王霸之气。再加上年龄的局限,也看不出多高的威严。便只能通过外物,加以展现。

这金色大厅,便是最好的外物。

其实当初刚设六部各司时,李承绩还想将这里拆毁,用作朝议。因为这地方空间足够大,经常空着,实在浪费。且内里的金粉刮下来,还可以为护教军添置更多的兵器。

只是后来被各部狄万和各司司务劝说,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想来,这不失为明智之举。

到底在这时代,上层社会,都极尽豪奢。这既是一种奢华的生活态度,也是一种上层人士的身份象征。所以即便李承绩不愿苟同,某种时候,也必须做一番样子。

这不是妥协,而是一种寻求认可的方式。就像后世的土豪,爱在自己的脖子上,挂一金链子,显摆身份。

否则太过寒酸,不仅被外人所看轻。还被自己人误以为,没有家底。

传开之后,对总督府的统治,也是较为不利的。

毕竟人的本性,就有爱慕虚荣的一面。只是很多时候,会因环境的改变,或轻或重而已。

作为上位者,自然不能在这脸面上,比旁人差了。不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传出去就是闹了笑话。

为何历代以来,帝王都不允许臣子逾制,就是这个道理。

李承绩也就依照萨德尔的规矩,在重要的场合,启用此地。但从他入驻总督府以来,前前后后,只有三次。一次是庆贺花拉子模大军败退,一次是庆贺那黑沙不并入呼罗珊省,最近的一次是拿下阿母城。

之所以如此,一是李承绩并不喜欢举行宴会。毕竟既花钱又费力,太过铺张浪费。也不是他不想节约,而是金色大厅的规格摆在那里。太过克扣,反而显得太不伦不类。

二来是金色大厅的启用,必须要有足够的契机。像新辟之地,就有资格启用金色大厅。

不过今天,为了宴请四郡使者。李承绩特意命人,重启金色大厅,设下宴席,宴请宾客。

便见厅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满堂宾客,济济一堂。除了四郡使者,还有呼罗珊省的各部狄万,各司司务。再加上一些西喀喇汗国、花拉子模的使者,以及呼罗珊省境内的颇有名望之人,厅内是座无缺席。

李承绩的几位兄弟,也大都来了。当下分列各座,美酒不断,笑声不绝。李承绩则坐在上首,笑看着厅中的宾客。

“三哥!四弟敬你一杯!”,萧阿里合坐在下首,出声道。由于西喀喇汗国的桃花石汗缴纳了十倍于以往的赋税,派遣世子去巴拉沙衮做质子。

并用重金收买大辽朝官,使得朝堂上,有不少人为其说话。所以最终,大辽谅解了奥斯曼的逾越之举。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奥斯曼向大辽圣上请示,表示想迎娶大辽的浑忽公主。

只是浑忽公主的亲事,并不简单。又因奥斯曼是回教徒,公主是佛教徒,所以大辽的圣上耶律直鲁古,直接回绝了奥斯曼的亲事。

也是奥斯曼的心思,本就别有目的。

毕竟谁都知道,大辽圣上,只有一个公主。谁若娶了,也就成了大辽的女婿。日后争取大辽的帝位,也就很有把握。

对此,大辽上下,都是不同意的。

天家与李家结亲一事,也由此被引出。

这些和萧阿里合关系不大!但奥斯曼被大辽宽恕,寻斯干的局势,也彻底稳定下来。他才得以被萧彭贞允许,前往蒲华与李承绩相聚。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男儿之酒

一一李承绩也适时举起酒杯,与其共饮。喝进嘴里,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立即从嗓子眼上冒了出来。

“好酒!”,一饮而尽的萧阿里合,砸吧着嘴,赞叹道。

这是李氏商行名下,最新推出的‘男儿醉’。不同于西域常见的葡萄酒,‘男儿醉’乃是高粱酒。且烈度,远比一般的葡萄酒要高。

一般从没喝过男儿醉的人,二两酒下肚,绝对醉成一滩烂泥。在河中地区,这酒是一口难求。大辽境内,则卖到一第纳尔一两。更别说蒙古境内,买都没地儿买去。

倒是波斯地区,因宗教的缘故,使得男儿醉的销量,远没有大辽、蒙古这边火热。

萧阿里合在寻斯干时,就听闻过男儿醉的大名。只是因非常少见的缘故,一直不能喝得尽心。这次来到蒲华,当即让李承绩给自己好酒管够。

结果还没喝下二两,就醉趴下了。传出去,还在他们兄弟间,闹了不少笑话。

所以这次喝酒,他就再也不敢抱怨桌上的杯盏太小了。

李承绩听见他的夸赞,面上的笑意浓了几分。心下,也对这男儿醉非常满意。

其实一开始,李承绩就有酿酒的想法。一来是酒的利润,一直都是非常高昂的。卖得好了,也为自己带来一笔营生。二来是李承绩穿越前,也比较喜欢喝酒。并且习惯性,非烈酒不喝。

但因职业的缘故,而不得不抑制自己的爱好。

待来到大辽,他就有了做一个富家翁的想法。便想尽力的,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只是哪里想到,生不逢时。这大厦将倾的大辽,让他彻底打消了富家翁的念头。后来酿酒一事,也因各种繁琐的事务,给抛之脑后了。

直到掌控了蒲华,成立了李氏商行。他才有机会,将自己知道的酿酒技艺,传授给经验丰富的酿酒师。从而当个甩手掌柜,享受酿造出的成品。

为了最大限度的,还原记忆中高粱酒的味道。李承绩还在原料上,把控得非常严密。不仅特别命人从回回商人手中,买来高粱种子。并颇费周折的,聘请中原汉地的老农。循着陆路,来到河中。

一路上的凶险,那自是不必说的。但好在有回回商人领着,金钱开道,将风险降到了最低。

当然,这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高的。像每一个从中原汉地来的老农,李承绩都要支付十第纳尔给回商。让张钛铭等人觉得,李承绩这是在花钱胡闹。

到底这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何况是只会在土地刨食的庄稼汉,就更为廉价了。

但是为了种出上等的高粱,李承绩还是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因为河中地区虽然也有农业生产,但是高粱的种植,并不广泛。

也是当前,用小麦粉做成的馕、糕点等食物,是河中乃至整个西域,最常见的食物。水稻等热带作物,则因气候的缘故,在西域并不普遍。

当然,这里面还有西域的族群,并不是以大米为主食。需求少了,种植面积,也就少得可怜。李承绩之前吃的大米,就价格奇贵。

现在生活久了,他也慢慢习惯了小麦做成的食物。这为总督府的日常支出,节省了不少。

所以论种植经验,河中地区,那是少之又少。李承绩之前,也不是没有努力过。通过各方手段,命令底下的人收集过大辽境内的高粱种子。结果发现,其品质非常一般。无论是收成还是口感,也都是极不适合酿酒的。

出于这个考虑,他才大费周折的从中原汉地弄来种子和请来有种植经验的老农。

好在河中地区的气候,还是适宜高粱种植的。因为高粱的生长习性是在二十到三十度之间。与河中春末夏初、短暂的秋季两个时间段,刚好吻合。且抗旱耐涝,也恰恰符合河中干燥少雨的温带大陆性气候特点。

再加上河中是绿洲农业,并不靠老天爷的风调雨顺。所以整个种植过程,都在人为的关照下,异常顺利。

不过产量上,就比较‘感人’了。李承绩习惯了后世那种动辄‘亩产千斤’的产量,所以对不足三百斤的收获量,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在这生产过程中。还命人制作农家肥,加以侍弄。就是在现代社会那会儿,他都没这么对农事感兴趣过。

但是最后,却还是收获这么少。

没办法,现实就是现实,也无法改变。他就让酿酒师们,着手酿造工序。整个过程,分为原料粉碎、配料、蒸煮糊化、冷却、拌醅、入窖发酵、蒸酒等等。

因缺少机械生产,所有工序,都只能由人工完成。李承绩虽没参与,但有空闲的时候,他还是会去看看的。碰上有酿酒师无法解决的难题,还能凭着小紫这个百科全书在,解答一二。

至于某些无法解答的,也就只能任酿酒师们自己摸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前前后后失败了数十次。终于将香醇可口的高粱酒,造了出来。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以为酿酒是个非常简单的活儿。现在参与其中后,他才真明白其中的‘技术难题’。难怪后世的国酒茅台,会以那么高的报酬,招聘工人。

至于失败那么多次的原因,他也总结了出来--那就是温度的把控!因为发酵的过程,是醅料水分、酸度、酒量、淀粉残留量变化的过程。不同于后世发达的监控设备,这时代完全靠人的感知。

因此这其中,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倒是酒曲,很容易制造出来。解决了酿酒过程中,最至关紧要的发酵难题。

当下感受到身体中的火热后,李承绩也有些感叹这副身体的青涩。若是穿越前,他喝下两斤,都能像个没事人似的。哪像现在,一杯下去,就脸色发红,额头渗汗。

跟前服侍的竹青,马上倒上一杯清茶,让其醒酒。她是半个月以前到的!在软磨硬泡下,李承绩也顾念着当初卧病在床的情分。便同意她与移剌崇阿他们,一同前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宴上挑衅

一一因很少出远门的缘故,竹青的身子骨,立即经不起折腾。使得一路上,边走边吐。整个人,也差点虚脱了。还是随行的周郎中,帮着诊治。才总算,扼住了颓势。

移剌崇阿等人,也不得不放慢行程。让整个路上花费的时间,比通常情况多出一倍。

来到蒲华后,竹青又是好一阵休养。终于在这些天,恢复了些精神气儿。

眼见李承绩身边,围着阿依娜、蔷薇等人,竹青心里充满了危机感。便顾不得将养了,赶紧回到李承绩身边侍候。并在总督府的下人跟前,以李承绩的贴身大丫头自居。

之前贴身侍候李承绩的蔷薇,就难免被排挤了出去。此刻见李承绩微微有些醉态,蔷薇也机灵的倒了杯茶水。可是被竹青抢了先,只得默不作声的将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竹青瞥见,眼角多了一抹神采。

对于她的小动作,李承绩也注意到了。不过是女人家常有的小家子气,他也懒得计较。

如此酒过三巡,李承绩冲着下首的班城郡郡守笑道:“卡纳提郡守,今日的酒宴,可还合乎心意?”。他的全名是卡纳提别克·百克,乃是西喀喇汗国派往班城的总督。

说起来,这总督也当得甚是窝囊。除了班城一城之地还受其掌控外,卡利甫(阿格查)、安狄枯(安得胡伊)、撒普儿干(席巴尔甘)等城,就尽被臣服于古尔国的城主掌控。

半年前,还被古尔国的人,赶出班城。连北边阿姆河畔的迭尔密(捷尔梅滋),都没保住。

还是后来,古尔国苏丹遇刺,大辽又在河中地区,打败了花拉子模。让班城的古尔国人,知难而退。不仅交出了迭尔密,还将班城、卡利甫、撒普儿干等城,一并交出。

这位窝囊的班城总督,也在李承绩的护送下,回到班城。所以此次摄封,他姿态恭敬的接受了李承绩的全部旨意。

这也是他的唯一选择!

谁叫班城地区,是清教徒的老巢。即使当地的清教徒势力,大部分都转移到蒲华,变成了护教军。但是分散在平民百姓中的教徒,还是占了多数。

再加上卡纳提别克手上,可是没有直系军队。所以他的骨子里,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这次前往蒲华,他更是亲自来了。为的是,展现出臣服的姿态。

李承绩也有意让其作为其他三郡的表率,便将其安排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下首。

这传达出的意义,在座的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此刻听到李承绩的问询,立即一脸mei笑道:“甚合心意!甚合心意!在下在桃花石汗的宫邸,都没喝过如此美味的佳酿,见过如此华美的宫室。”,说着,还十分夸张的环视了一眼金色大厅。

李承绩闻言,只是呵呵笑着,举杯再迎。他知道,这卡纳提的话中,水分颇多。毕竟桃花石汗的宫邸,他也不是没去过。论华美,是远超这总督府百倍的。

现在卡纳提这么说,不过是贬低桃花石汗,讨好自己罢了。

就在这时,坐在卡纳提身旁的马鲁郡使者,却很是不满的冷哼一声,讥讽道:“这屈屈一城之主,如何与桃花石汗相提并论。”。

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近旁的人,却都是听到了。给其上菜的侍女,更是脸色一变,碰到了杯盏。

“没用的东西!这总督府,尽是养的废物不成!”,破口大骂着,就一脚将侍女踹开。

“放肆!”,坐在身旁的扩巴斯,当即站起身来,喝骂道。从宴会一开始,他就看这马鲁郡的使者不顺眼了。因为这使者不仅对上来的酒菜,颇有微词。还对上菜的宫人,颇有非礼之举。

尽管这在贵族眼里,算不得什么。但在这重要的场合,宫人代表的是总督府的脸面。这使者多番调戏,就形同对总督府不敬。

考虑到宴会的重要性,扩巴斯一直都没出声。但现在,这使者显然是想挑事儿了。

这一动静,也马上让场上的动静一停。正在翩翩起舞的宫人,也都胆怯的退到一旁。李承绩摆了摆手,蔷薇便起身领着宫人们退下。

“呵···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大吼大叫!”,马鲁郡的使者似乎对场上的变化悠然未觉!只瞪着眼睛,冲着扩巴斯回骂道。

“哦!巴兰伊使者。我六弟作为大辽塔阳谷将军之子,名门之后,都算不得什么。那么你,又能算得了什么?!”,李承绩沉着脸,很是不耐的问道。

这巴兰伊,就是马鲁郡守派来挑衅的。从进城之时,就与其他三郡使者,往来密切。到了宴会上,又是百般挑剔。无外乎,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李承绩偏不上当!

只要其做得不出格,就全当没看见。不成想,现在竟用这个方式,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总督,我兰巴伊自算不得什么。但是你妄想侵·占呼罗珊之心,却是人尽皆知。虽有大辽天兵助你,但我呼罗珊四郡之地,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可能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整个人说起话来,都呈现一种醉态。

“来人啊!兰巴伊使者喝醉了,带他下去吧!”,李承绩对兰巴伊这种直接撕破脸,当堂发难的行为,完全嗤之以鼻。因为他坚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一纸空谈。

像这兰巴伊的挑衅!只在表明马鲁郡与呼罗珊总督府之间,无可调和外。就再也证明不了什么。

这从另外两郡躲闪的目光来看,就知道并没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心。

“别!别想碰我!”,兰巴伊虽有醉态,但是脑袋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该怎么发挥自己的用处,让这场宴会沦为毫无意义的笑柄。

几个上前的近卫,也都被其推开。依兰巴伊魁梧的身子,八尺有余的身高,一般人确实难以制住他。

“取我弓来!”,李承绩沉着脸,命令道。无论兰巴伊是什么身份,他都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宴会上大闹。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杀人立威

,“你--你不能--”,巴兰伊也看见了李承绩的举动,顿时醉态全消。但是他的觉悟还是晚了!话没说完,箭矢就嗖的一声,直中他的眉心。

一些伺候的侍女和随行官员的家眷,都惊讶出声。场上众人,也齐齐吸了口凉气。

“嗯!准头不错!”,李承绩像是没看到众人的惊讶之态,只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弯弓,暗自夸赞道。

“总督箭术无双,在下心悦诚服。”,下首的卡纳提最先反应过来,跟着赞叹道。其它人也都从不约而同的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齐齐出声赞叹。

一时间,场上全是夸赞之语。李承绩也面带笑意的应了几声,像是刚才的杀人之事,完全和自己没干系。这让不少暗自以为李承绩年纪尚小,而起轻视之心的宾客,都稍稍起了畏惧之意。

看到他们的反应,李承绩心下暗自满意。只是他的心里,却如惊涛骇浪一般,颇不平静。

到底来到大辽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夺了别人的性命。即使他有一万个杀死对方的理由,也完全不用担心,杀死对方的后果。但好歹是一条人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这么亲手杀了,如同吃饭喝水一番,他还是做不到。

但是坐到总督的位子上,他必须做到冷血。这亲手杀人,就是他为自己设下的挑战。

到了今日,总算有了第一次。

当然,他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毕竟杀人和奢杀,还是有差别的。

就将银弓擦拭了几许,转手交给一旁的下人。但是那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似乎被李承绩之前的杀人之举吓到了。以致颤抖着伸出双手,将弓掉落在地。

也是李承绩以前,一直都待他们比较亲和。再加上年岁的相近,让这些下人们,都觉得比较亲近。以致很多时候,都有些失了规矩。

李承绩也不喜欢那种战战兢兢的相处方式,所以对他们的逾礼之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渐渐的,下人们也都习惯。从而本能的以为,李承绩永远都只有这亲和的一面。

直到现在,李承绩突然展现出少有的的冷酷与铁血。终是让他们意识到,李承绩不仅是他们的主人,还是一个能主宰他们生死的总督。

这和萨德尔、桑贾尔一样!在任何时候,都能让他们殒命当场。

因心态变化太大,所以短时间内,都有些难以接受。

“总-总督!”,少年吓得面无血色,颤声请罪道。作为一个阉·割的***,他的命运,注定只能局限于上位者身边。若是和别人一样,李承绩也有好男风的癖好,他的命运或许能改变。

但是从他长久以来的观察来看,李承绩并不好男风。就是女色,也不常见。这总督府那么多面貌姣好的侍女,都没进李承绩的法眼。

所以他能做的,只能尽力完成李承绩交代好的事情。从而在李承绩心里,留下少许印象。

终于在真主的护佑下,他成为了李承绩身边的近侍。这个机会,可是极为难得的。

但是现在,他却连一张弓都拿不好。又是在这样极其重要的场合,心里自然惶恐至极。

还是去而复返的蔷薇机灵!看到李承绩的眼里并没有责怪之意,就顺手将弓拾捡起来,领着那少年退下。

还处于震惊中的竹青也回过神来,暗叹自己落后了蔷薇一步。便双手有些发抖的拎起茶壶,给李承绩倒满茶水。

“给我倒杯酒吧!”,李承绩声音带着些许冷意。若是仔细去听,会感受到其中的距离感。竹青还以为是自己没领会到李承绩的心思,以致李承绩不喜。便眼角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好在她记住这是什么场合,生生将那眼泪挤了回去。

而在场上,近卫已将巴兰伊的尸体拖了下去。圆睁的双眼,还透着震惊与惶恐。在座的宾客都别开脸,故意装作没看见。

拿着水桶的侍女则立即上前,动作迅速的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很快,地上就重新恢复光洁。所有痕迹,也都被抹去。

竹青也终是忍着心里的复杂之感,给李承绩添满酒水。

“来!让我们共饮此杯!”,李承绩做出一番豁达的姿态,十分豪气的说道。身子也立时从座位上起身,让一旁的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眼见李承绩都站起来了,坐在下首的宾客们,也全都起身,举杯示意。随后换了一身装扮的舞者鱼贯而入,乐师也开始弹奏起悠扬的乐曲。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映着金色的厅堂,也喧闹至极。

似乎先前的小插曲,完全无关痛痒。对宴会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整个赴宴的宾客,也全都忘了巴兰伊这个人。就连那些被近卫带下去,面如死灰的巴兰伊侍从,也都被选择性的遗忘。

但空下来的坐席,还是提醒着众人。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坐了一个活生生的马鲁郡使者。

不过只要细细观察,还是能觉察到,场上有些微妙的变化。比如每个人看向李承绩的眼神,都不自觉的多了些忌惮与畏惧。就算是与他亲近的李大气、拉比拉西、竹青等人,眼神也都变得有些陌生。

对此,李承绩也觉察到了。心里不自觉的有些闷闷的,多喝了几杯。

虽说这个变化,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但是真正体会到,还是有些抵触。

“哎!这就是上位者该有的寂·寞么?”,李承绩有些醉态的喝下一杯,扪心自问道。在成为呼罗珊总督后,他就觉察到。底下的人对自己,少了几分对上位者该有的‘规矩’。

尽管这并不代表着,底下的人对自己不尊敬。但是这‘规矩’,体现出的是上位者的威严。若是少了,对他总督的权威性,是非常不利的。

若是以往,李承绩也不会在意这些。但是成为呼罗珊总督后,以前不在意的东西现在都得在意了。这不仅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跟着自己的一帮官吏。

古代王朝那么重视礼法,便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者之心

,可是他发觉,六部狄万,各司各衙的官吏。在面对自己时,姿态上,都不是那种真心实意的敬畏自己。

也是他的身份使然!虽然郡王之子让他能无形中,摆平很多麻烦。但是也变相的,让旁人以为,是他借李世昌的势。对于他自身的实力,反而就没那么关注了。

心理上的轻视,也就难以消除。

如今大辽还依然保持西域霸主的地位,呼罗珊总督府也正处盛势。一些心怀叵测的宵小以及周边蛰伏的势力,则都在畏惧之下,不敢有所异动。

但是大辽一旦有变,那掩盖在盛势之下的宵小,说不得就出来蹦跶了。

李承绩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久就要来了。所以他这些日子,也在思索着。如何用自己的威严,震慑住那些宵小。好在面对外部强敌时,能保持内部的团结与稳定。

就一边命礼部狄万,参照从小紫那里弄来的清朝仪仗,制定出相应的礼仪。一边私心想着,用什么快的法子,尽快树立起自己的权威。

当初女真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异族统治,就在礼仪上大作文章。不仅将汉人视为奴仆,还在心理上,加以打压。从而在统治上,维护自己的合法性。

另一边,又用屠·杀的方式。让广大汉人畏惧,而不敢反抗。

李承绩现在,只能在礼仪上大作文章。屠·杀的话,虽然确实能在短时间内,树立自己的威严。可是这个方法,他从心理上,就是排斥的。

因为他骨子里,就是后世人的灵·魂!即使在这个时代的熏染下,对人命一事,已不再看得那么重要。但让他一声令下,要了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他还是做不到的。

另外当前的条件,也是不允许的。

一来他的身份,就不是代表某一特定的族群。虽确却的说,他应该属于汉人。但他血脉里,也有回鹤人的影子。毕竟李萧氏身上,就有一半回鹤人的血。

而回鹤人,又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

这说起来,可以追溯到唐朝。突厥人在大唐的威慑下,一路西迁。这西域之地,就多是突厥人的后裔。

后来阿拉伯帝国东进,这些突厥人的后裔,也都在宗教和语言上,受阿拉伯人的影响。再与那些依旧保持突厥人习惯的相比,就体现出了极大的差别。

再到回鹤诸多部落西迁,与西域的突厥人,也慢慢合二为一。喀喇汗国,就是回鹤人分出的一支在突厥人的土地上,建立的封·建制汗国。

因当地突厥人占据多数,所以随着时间流逝,回鹤人也在突厥人的同化下,慢慢合二为一。语言上,也全都变成了突厥语。但现在,又多以波斯语为主。

现在喀喇汗国,已找不出传统意义上的回鹤人。尤其是西喀喇汗国,经历了塞尔柱人的统治后,更是找不出回鹤人存在的痕迹。

至于西边的高昌回鹤,也不再是纯粹的回鹤人。经过汉人、突厥人等族群的融入,文化上、政治上、经济上,也都带有中原王朝和西域部族的特点。

所以从血缘上看,李承绩其实也算不得正统的汉人。

屠·杀这一招,也就极不适宜。

除此以外,那就是战争了。可是李承绩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将才。即使有小紫帮衬,也并不会马上成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良将。

毕竟战场,在考虑天时地利人和之外,还要密切注意敌我双方的实力变化。有些时候,这就是稍纵即逝的战机。

李承绩自认,自己是没这个能力。并且当前的总督府兵力,也不支持一场烈度极高的大战。因此这领兵作战之法,也就想都别想了。

当然,这里还有他非常惜命的缘故。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对这条命,还是看得非常紧的。

那么,他就只能通过别的方法立威了。

刚好这马鲁郡的使者送上门来,让他有了杀人立威的心思。

到底死亡,从来都是让人最恐惧的。古往今来,伴君如伴虎。就是因恐惧死亡,才将君王比作猛虎。

因此李承绩就趁着酒性,直接将兰巴伊射死。虽然热热闹闹的宴会,也会因这件事而凭添几丝阴影。但是不可否认,众人见他杀伐果断后,自会心生畏惧。

这就是李承绩想要的,杀人立威。

就算传出去,会对他的名声有所妨碍。但在这实力为尊的时代!不让人畏惧一二,又如何震慑得住底下的人,威慑住周边的势力。

西喀喇汗国、花拉子模、以及分崩离析的古尔帝国,都比成立不足一年的呼罗珊省,要强大得多。一旦他们腾出精力,那么呼罗珊省面对的压力就大了。

所以他要让奥斯曼、摩诃末以及那些古尔国的王公贵族们知道,他李承绩,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一直关注李承绩的张钛铭,也瞧出李承绩的醉意。就以户部狄万的身份,主持完宴会。不胜酒力的李承绩,则在下人的虚扶下,送回寝宫。

已经夏季中旬的蒲华,晚上的气温下降得厉害。再经冷风一吹,李承绩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放我下来吧!”,李承绩撑着拉比拉西的腰背,动了动身子,出声道。

“总督--”,拉比拉西身子一僵,有些迟疑道。李承绩立即从他身上滑下,回应道:“我一个人走走,你们别跟过来了。”。

说着,就拒绝了拉比拉西的搀扶,径直向一边的小径行去。“这--”,拉比拉西看着李承绩的背影,一时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但联想到宴会上的杀人之景,本能的迈不开步子。

李承绩则趁着酒意,一路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心底想随意走动一番。

这么走着走着,他就来到一座占地不小,格局颇大的建筑物前。定了定神,他才明白这是‘后殿’。

这还是他给取的名字,内里原本住着萨德尔的妻妾。后来桑贾尔取而代之,妻妾们逃的逃,走的走。剩下的,则大多赏赐给了义军头领们。

只有极少紫色颇佳的美人,被桑贾尔留给自己享用。

等到李承绩入主萨德尔宫,后殿只有寥寥几位了。李承绩没有那种喜爱‘人·妻’的癖好,所以给了些银子,就将这些妻妾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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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情深之切

这下后殿,十分的冷清。这大晚上,也烛火寥寥。甚至宫人,都极为少见。这与前殿的金色大厅,形成鲜明对比。

李承绩矗立了一会儿,就有些意兴阑珊。便背过身去,打算离开。却不想,几声隐隐约约的轻吟,突然传进他的耳中。细声去听,又像有人在低声吟唱。

怀揣着好奇,李承绩循声而去。待转过后殿,前方就出现一方占地不大的池塘。因气候的缘故,池塘中并未出现中原地区常见的水仙和荷花。

“人们都叫我阿依娜,诗人阿依娜···弹起冬不拉,冬不拉···”,声音高昂嘹亮,曲调轻盈明快。李承绩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早前在张府时。为激起张芷琴的醋劲,而特意向阿依娜唱的哈萨克族民歌--玛依拉。

只不过名字,被改成了阿依娜。其大意是赞扬阿依娜生得美丽聪慧,拥有一副绝美的歌喉。当时唱出来,张芷琴是气得直咬牙。

以致近半个月,都不与李承绩说一句话。阿依娜则羞红了脸,不知如何言语。

因是唱着玩玩,李承绩并未在意。不成想,有人竟将这歌记住了。再联想到这座后殿,李承绩已隐隐猜到了这人是谁。

就顺着池塘边的小径,来到一座圆顶的凉亭。

便见一道人影对着月亮,背对着自己。清冷的幽光洒下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孤影。

似是想到了什么,刚刚还高昂的曲调,就骤然一沉。

“我是蒲华姑娘名叫阿依娜,白手巾四边上绣满了玫瑰花···”,韵律之中,透着几分哀愁与凄·苦。

李承绩也瞬时心念一动。今日的宴会,他原本是想邀请阿依娜去的。但是碍着名分的缘故,最终还是作罢。

到底阿依娜是萨德尔的女儿,名义上,是这萨德尔宫的主人。李承绩若是让其赴宴,那么到时候,该如何向旁人解释她的身份。

尽管这个问题,实际上很好解决。只要李承绩娶了阿依娜,那么接管萨德尔宫,掌控蒲华,都是名正言顺的。对于收服那些萨德尔一系的旧官吏,也有很大的好处。

甚至是蒲华城的那些迪赫坎们(中亚对贵族的统称,小到村长、里长,大到国王,都可以用此称呼),也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服。

但是李承绩并没有这样做!

一来是阿依娜,是非常虔·诚的回教徒。这让李承绩,本能的有些不喜。二来他现在,还不想成亲。也是带有后世人的思维习惯,使得他觉得,现在十八岁的年级,成亲还太早了。

当然,他也不确信。李世昌这个便宜老爹,会同意他和回教徒成亲。

于是吏部狄万穆萨·阿尔子密向他建议此事时,他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这件事也不知怎么传到了阿依娜的耳朵,让其暗自落泪了好久。李承绩虽然知晓,但是也只得硬起心肠。

毕竟自己的亲事,自己其实也做不得主。

正当他想着这些时,一道呵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哪里的登徒子,竟在此窥伺?”,李承绩立即暗道一声坏了,面上有些尴尬。

正沉浸在悲伤中的阿依娜也立即歌声一停,有些惊惧的转过身来。

虽然月光并不清明,但李承绩的身形,阿依娜却记得清楚。就带着些许犹疑不定道:“少爷?!”。这是李承绩私下里,别人对他的称呼。

只是在成为呼罗珊总督后,‘少爷’这一敬称已很少听闻了。

李承绩也没那个遮遮掩掩的心思,就点点头,出声道:“嗯!”。随即转过身,冲着呵斥自己的侍女道:“本督喝了些酒,来此走走。不想---”,正要解释,突然想起自己就是这里主人。便生生止住了话头,定眼看着那侍女。

“原是总督,奴婢还以为是不长眼的登徒子。”,那侍女拎着灯笼,拿着披肩,上前几步。看见李承绩的模样后,顿时有些俏皮的解释道。

也是李承绩平日待下人宽厚,所以侍女并不诚惶诚恐。不过若听说李承绩在殿上杀人的事情,一定会对其畏惧尤甚。

这种亲近之感,倒让李承绩稍稍烦闷的心思,冲淡了几分。言语上,也就多了些暖意道:“嗯!你叫什么?”。

“奴婢叫思华。”,李承绩让礼部狄万制定出的礼仪,就包括宫廷礼仪。这下人的称呼,也都进行了统一。男子一律称小的,女子一律称奴婢。

因是下人的缘故,称得上家奴。所以制定起来,也比较简便。礼部狄万是了解到李承绩汉人的习惯,特意借鉴了汉人的称呼。

这点小心思,李承绩瞧得出来。便特意赏赐了些珍贵的物件,让礼部狄万高兴不已。

一些司务和衙门长史,也都借此了解到李承绩偏好汉礼。为了获取欢心,甚至有人穿起了汉人的服饰。

这些变化,李承绩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思华?”,当下听到侍女的名字,李承绩稍稍有些惊讶。

“小姐说,总督曾念的唐诗《锦瑟》,很有意境。便取‘一铉一柱思华年’的‘思华’二字,赐予奴婢。”。

李承绩立即记起。曾经与张芷琴她们吟诗作对时,念过这首唐诗。不仅是出于对年华的追思,还是对西域之地不复华夏之旧貌的感叹。

并一时来了气性,重重解释‘思华’一词,是对华夏故国的追忆。听在张芷琴等人耳中,只以为李承绩是对大辽故土的追思。只是在李商隐的诗词中,‘思华’并不是单独的词汇。原本的意思,也只是追忆年华罢了。

就心思百转,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思华还以为是自己触碰到了李承绩的心事,有些讪讪的不知如何自处。

身后的阿依娜,却突然带着些许幽怨道:“总督,你是不喜奴家么?”。张芷琴在李承绩的跟前,最喜自称奴家。阿依娜看着,也就学会了。

“我----”。李承绩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他不能开口说,因为你是回教徒,我就讨厌你的言语。

第二百零一章 验兵在即

圣到底数月之前,他还在圣光清真寺,表示自己是清教徒的拥护者。现在又在阿依娜跟前,说自己不喜欢回教徒。

那听起来,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阿依娜却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从后环抱住李承绩的腰身。站在亭外的思华看着,顿时显出些许惊色。但随即就想到了什么,静静的退了下去。

到了次日,后殿。阿依娜眼神迷离的睁开双眼,却发现身旁的床榻已经空着了。立时心下一惊,从床上坐起身来。但因牵扯到痛楚,不自觉的痛呼出声。

“小姐!你醒了!”。珠帘被掀开,印出蔷薇恭敬的俏脸。

“你--你怎么--?”,阿依娜讶然出声道。

“总督说小姐累着了,思华妹妹一人,怕是服侍不周。便命奴婢留在后殿一段时日,服侍小姐将养身体。”,蔷薇低眉顺眼的说着。但憋见床榻上的一抹嫣红,心中微微有些刺痛。

但转瞬她就想到自己下人的本分,很快将那阵刺痛压了下来。

阿依娜闻言,面上浮出一抹羞红。就应了一声,让蔷薇退下了。

等到自己一人,她又仰躺下来。嗅着床边淡淡的男子之气,心中暗道昨晚,终是做对了。同时脑海中,也想到了她娘。当初她娘身份低微,却主动投怀送抱,成了萨德尔的小妾。

虽然好景不长,就被遗忘在后殿。但那法子,却是可以一试。

昨晚看到对自己一直避而不见的李承绩,她忽然生出一种不想放手的感觉。便主动投怀送抱,算是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只是一想到李承绩如何安排自己,她又隐隐有些忧心。

此时此刻,前殿的议事厅里。李承绩看着一大早就进总督府禀告公务的吏部大狄万穆萨·阿尔子密,有些哭笑不得。

“总督!阿依娜小姐聪颖秀美,实为良配···”,穆萨·阿尔子密不厌其烦的说道。

因阿依娜原本就不受萨德尔宠爱,所以逾制的公主敬称,也就与其无缘。再加上李承绩现在代表的是大辽,公主这称号,就更显慎重。

因此像阿尔子密这样追随过萨德尔的老官吏,也都随李承绩的汉人称谓,称阿依娜为小姐。

“成亲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等家父家母亲来蒲华,再商定不成···”,李承绩也没好的理由推脱,就只能将他便宜老爹抬出来做挡箭牌。

心里则暗道。以后这总督府的口风,该得治治了。不然什么风吹草动,都传到外面。长此以往,说不得惹出后患。

“可河中郡王公务繁忙,恐无法亲临蒲华?”,阿尔子密无法反驳李承绩的言语。毕竟他知道,汉人是最重孝道的。就面色为难的,提出一个和现实的问题。

李承绩却满不在乎,笑着回道:“家父乃河中郡王,这河中之地,自是其封地。过来看看,也是应当的。若是真脱身不得,本督也可过些时日,携阿依娜回巴拉沙衮探望一二。”。

“这---”,阿尔子密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他之所以这么积极的促成李承绩与阿依娜的身份,也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因为阿依娜是萨德尔的女儿!尽管之前并不受宠·爱,但现在能入李承绩的法眼,就比别的受宠的小姐们要好上太多了。

再加上阿德尔已经死了,阿依娜就算是蒲华一系的新主人。如今李承绩的阵营里,六部狄万,并不是全出自蒲华。各司各衙,就更不用多说。

很多官位,甚至都空着。像工部狄万、吏部狄万等大狄万之职,就全都虚位以待。政务上,则由地位稍低的狄万甚至下属的司务搭理。

为了能在李承绩的阵营中,奠定绝佳的地位。前萨德尔的官吏,已都自动团结在阿尔兹米周围。这阿依娜,也就成了他们拥护的对象。

人心就是这样,总希望多一层保障。尽管李承绩自认为,即使娶了阿依娜,也不会对前萨德尔留下的旧官吏们,有多网开一面。

但是这些官吏们,却依旧自我麻痹。

李承绩也理解!有点念想也是好的,就没有戳破。但若因他们的逼迫,自己就娶了阿依娜,他又觉得太过憋屈。

就在阿尔子密想着如何规劝时,户部大狄万张钛铭来了。

看到阿尔子密也在,脸上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但是他这人是个久经官场的老人了,就很快回过神来,冲着李承绩正色道:“总督!验兵一事,已安排妥当。”。

“嗯?!好!很好!”,李承绩颇为喜悦道。

这是在邀请四郡使者共赴蒲华时,就已安排好的事情。可惜的是,那马鲁使者,已没机会看到了。

想到这,李承绩就想到了昨晚的宴会,便出声道:“昨晚各郡使者,可有---”。

后面的话虽没说,张钛铭已猜了出来。就应声道:“卡纳提言班城郡兵力空虚,愿请总督。尽快派遣天兵,守一方安宁。”。卡纳提在当地的威信不足,难以慑服下面的部族。所以想借助护教军的威慑,增强自己的威信。

李承绩明白这一点,就轻笑一声道:“呵--卡纳提倒是‘忠心’。不过眼下紧着南边的马鲁,班城暂且不急!”,那里的清教徒余威犹在,古尔国又一时无暇北顾。兀自撑上数月,也是无碍的。

倒是马鲁!自当场射杀马鲁使者后,一场大战,是无可避免了。

不过确却的说,用大战来形容,还是有些不恰当。因为马鲁就一郡之地,即使全民皆兵,顶破了天也不超过五万人。这还是以最好的结果估计!事实上,马鲁郡守根本就差遣不了这么多人。

毕竟马鲁就是一座沙漠之城,虽靠着一条大河,成为了重要的商贸枢纽。但论气候之恶劣,远远超过河中。尤其是春秋之季,风沙肆虐。吹动起来,简直遮天蔽日。

定居在当地的百姓,也就不如蒲华来得多。

所以李承绩要防范的,是也里与尼沙布尔两郡的兵力与其联为一体。

第二百零二章 话里有话

“不过--”,张钛铭打量了李承绩几眼,面有难色道:“也里郡使者夷乞干,似对总督射杀木鲁郡使者一事,颇有微词。”。

“哦?!”,李承绩眼神微眯。

张钛铭接着道:“今晨马鲁郡使团被驱逐出城,夷乞干还命人在城外二十里,暗自相送。”,这是当地的牧民传回的消息,可信性很高。

“他们,莫非想合谋不成?”,李承绩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藏的温怒。

张钛铭沉思了会儿,有些肃然道:“此事暂无定论。夷乞干初来蒲华之时,还私下拜会过蒲华的老相识。”,说罢,微不可查的瞥了一旁的阿尔子米几眼。

李承绩知道他的意思,马上道:“此事阿尔子密已报与总督府!只是都是些小伎俩,不必提防。”。因夷乞干的家族经营着粮食生意,蒲华每年,又收获喜人。所以为了自己的生意,没少和蒲华这边的官吏打交道。

这阿尔子米,也就没少与其来往。

此次夷乞干拜访阿尔子米,一来是探探总督府对各郡的真实态度,二来是请求阿尔子米帮衬几许,好让也里维持现状。

这两件事,都算不得什么要事。因为总督府一开始就表明,呼罗珊的原四郡,都必须受总督府节制。无论事态怎么发展,这都是不能改变的。

现在夷乞干来问这些,完全无意义。

张钛铭闻言,却依旧满脸疑虑道:“但也里一事与总督府收服呼罗珊四郡相干,还是不可不防!”。

阿尔子米听他的语气,就知道意有所指,顿时脸色一沉,含着怒气。

李承绩看出了二人间的微妙之态,就赶紧岔开话题,问起尼沙布尔郡使者的动向。张钛铭便接话道,尼沙布尔郡使者十分谨慎。以致现在,也看不出姿态。

这下,李承绩也就没问了。只让人将李大气唤来,询问验兵一事。

在这当口,验兵已不仅仅是为了考教军队的训练情况。更多的,则是一种对外强硬的姿态。

所以他安排在这个时候,便是想让各郡郡守明白。呼罗珊总督府的护教军,是一支能打胜仗的虎狼之师。

当然,这只是他的期许。

以当前的成长速度,护教军显然还差了火候。另外新兵入伍,训练起来又需要时日。因此这次验兵的效果如何,还是个定数。

尽管他也去军营看过!那一个个长得像牛犊子似的的新兵,身强体壮,是个打仗的苗子。但是到底没真正见过血,实力如何,也就不能断定。

回去的时候,张钛铭与阿尔子密同行。眼见出了总督府,张钛铭语气微妙道:“老夫见阿尔子密大狄万,近些日子似乎与布尔罕家族的寡妇们,走得很勤啊。”。

那是萨德尔留下的妻妾!原本布尔罕家族,还有不少男丁。但桑贾尔赶走萨德尔后,对那些布尔罕家族的支系,就没有那么客气的。

一个个的在混乱之时,被义军首领们杀个干净。

如今只有这些妻妾们,还带着萨德尔的印记。但很快!只要再嫁给别人,那么这层印记就很淡了。

不过在阿尔子密和那些对萨德尔心怀感恩的官吏帮衬下,少数几位妻妾并未改嫁。

如今李承绩也不对布尔罕家族的人加罪,这些妻妾,就与阿依娜,隐隐成了布尔罕家族的代言人。在这些心系萨德尔的官吏心中,便也有一定的分量。

“此事就不劳张大狄万牵挂了!”,阿尔子密冷着脸,就要踏上马车离开。

张钛铭却并未生气,只带着些许轻蔑道:“听说那寡妇中,有人怀孕了,也不知是不是萨德尔的遗腹子。”。

阿尔子密立时动作一停。

“你如何知晓的?”,话一出口,阿尔子密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果然,张钛铭像是得逞的老狐狸,轻笑一声道:“呵呵呵---你就甭管我如何知晓。只是看在同僚的份上,老夫好意提醒你。布尔罕家族已经没落了,蒲华的天也变了。郡王之子只要在这里一天,蒲华就只会是大辽的蒲华。”。

说完这话,张钛铭就坐上马车远去。只有阿尔子密沉着脸,极为难看。

这里的插曲,李承绩并不知晓。

当然,内里的隐情到底知不知晓,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么到了晚些时候,李大气才赶到总督府。晴转多日的蒲华城,也意外的下起雨来。虽然不大,但是全城百姓,却莫名的有些欣喜。因为雨水对大漠边缘的蒲华来说,就如同一场甘霖。

一些干旱已久的牧场,也会重新长出鲜嫩的青草来。牛羊马壮,对任何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尤其是蒲华这种地方!一年下来,下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李承绩待在总督里,也是欣喜异常。顾不得打湿了衣衫,就站在外头淋雨。再看着整个城池在细雨靡靡下,呈现出少有的恬静之态,一股说不出的豪气,就从心中涌了出来。

还是竹青仗着与李承绩亲近,好说歹说,总算将李承绩劝进屋子。待到换上干净的衣裳,李大气已在议事厅等候。

“咿?”,李承绩一看到全身都被打湿的李大气,有些惊讶道。

“军营无伞,城内也少有伞具行,属下便索性迎雨而行了。”,李大气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蒲华城这边,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都是次数不多的。就算有,雨也不大。下雪的话,则天寒地冻的,并无人出门。

所以长此以往,城内少有伞具买卖。

李承绩也呵呵笑着,就很是关切的让人领着李大气下去换身衣服。

等李大气换身衣服进来,李承绩立时眼前一亮。或是之前李大气常穿军服,让他都已经习惯。以致这陡然换上萨德尔贾罕留下的华贵衣袍,顿时显出一股上位者的姿态来。

其实仔细看,李大气相比以前,还是老了不少。也是这些年一直在军队中打磨,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皮肤明显干燥、黝黑,额头的皱纹,也浮出了三两道。

但是整个气质,却隐然大变。

第二百零三章 用兵与否

“总督?”,李大气见李承绩有些出神,轻唤道。虽然李承绩曾对他说过,私下的时候,可以喊他少爷。但是随着彼此地位的提高,他还是不敢越距。

因此即使只有他们两人,他也恪守本分。

“呵呵呵···只是忆起些许往事···”,说着,李承绩就定了定神,出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日虽是验兵,但在各郡、各国使者跟前,体现的是咱们总督府的威严。因而虽非用兵,却甚于用兵!”。

李大气知道李承绩的意思,当即以肯定的语气道:“总督尽可安心!自统领蒲华、那黑沙不、阿母三郡,兵将已达六万人。虽有三万余是新兵,但都出自边地部族。自小骑马射箭,稍稍整训,便是打仗的好手。

又我护教军有总督当年传下的练兵之策,治军严谨。再经一月有余的整训,声势已不可同日而语···”。

说到这里,李大气也涌出一阵强烈的自信。

这是因为李承绩传下的练兵之策,实则是取自后世的站军姿、踢正步等一系列培养纪律性的法子。在这个时代,算得是首例。尽管对士兵的身体素质来说,并无明显的提高。

可是培养纪律性,却是极其方便的。那些原本不服的部族青年,在一日复一日的令行禁止的训练下,自会养成下意识的习惯。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成了一个条件反射。

至于边地部族,则是三郡之地的少许部落。

这是河中地区,乃至整个中亚的常态。各种部族、各种种族杂居。像回鹤、葛逻禄、花拉子模等,是叫得上名字的大部族。还有更多叫不上,势力十分微弱的部族。

他们的划分,有的并不只是语言、文化,还有地域、派系乃至信仰。就是同属一个回教派系,也都因什叶派和逊尼派的不同,而分裂成两个派系。

好在河中地区在唐朝年间,就推行回教。历经数百年,这里的宗教信仰并不如巴拉沙衮来得复杂。即使李承绩内心是很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但他还是不得不中肯的说。因信仰的统一,使得河中之地的治理,反而变得简单了不少。

就是那些部族,也都因宗教的缘故,而相对容易获得认同。李承绩建立清教徒,成立护教军,打着穆圣后人的旗号。就是想借宗教的势,方便自己治理。

尽管,他自始至终,都没经历过正统的入教仪式。但他依旧对外人宣称,自己是回教徒。这件事,就是他老爹都不知道。

不过可以预料到,等他老爹知道他成为回教徒,必定气得跳脚。因为回教徒在河中地区的侵略性、扩张性,使得大辽朝堂上,都对回教徒异常警惕。

当初德宗耶律大石提出诸教平等,就是抑制回教坐大。虽然到了当下,耶律直鲁古已经打破了这个规定。朝堂上,也有一股回教派系。

但是由来已久的警惕,并未在那些契丹、奚族和汉人官员心中淡去。所以张钛铭成为回教徒后,整个汉人文官,都齐齐与其断绝了关系。

由此可见,李承绩成为回教徒一事,会给李世昌带来多么大的震撼。

但李承绩也是无奈之法,只能瞒一时是一时了。

当前因他的宗教旗号打得响,又让三郡之地都改信了清教徒一系。整个军民,有四十余万上下。在这地多民寡的地界,算是不少。

那些生活在森林大漠、荒野沙海的小部族,也都在这威势下,跟着改信归宗了。

为了减少不稳定因素,他们的部族儿郎,大多被收进护教军,成为新兵。这个结果,就算那些部族长老们不愿,也是忤逆不得。因为李承绩给他们的命令,是不容商量的。

也有部族反抗,马上就被剿灭。所有部族人,也都成了俘虏。

一些小的部落,也就更不敢生出反心了。

“嗯!如此甚好!只是,若用他们破敌,可还使当?”,李承绩知道这些部族青年的厉害,但是若用这些新兵上阵杀敌,就不知道斤两了。

“破敌?!”,李大气没想到李承绩会问这话,就思量几许,接着道:“敢问总督所破何敌?”。

“阿母城以南!”,虽未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显而易见。

李大气是知兵之人,因此并未立即接话。

李承绩看着,继续道:“马鲁郡郡守穆耳杜斯故意谴使无礼,总督府上下,自得有所反应。”,当日宴会上,巴兰伊继而再,再而三的无礼。说是没人指使,怕都没人信。

毕竟那是自取死路,巴兰伊何尝不知。且就算要闹,也不是那个闹法。比如按照河中的习惯,比试武艺,也好过愚不可及的大闹宫宴。

“可马鲁郡守如此刻意,怕是必有谋划---”,李大气说的话还比较委婉。直白的说,就是马鲁郡守做得这么刻意,这么傻乎乎的激怒李承绩,肯定是想背地里使计。

这么简单的事情,一般稍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李承绩却不在意的笑笑,出声道:“穆耳杜斯既那么迫切的会会护教军,咱们就大大方方的赶过去。好叫他知道,护教军的天威。”。

“只是全靠新兵,此战还是过于凶险。且穆耳杜斯有谋在前,我军···”,李大气有些焦急的劝道。

“这个自是省得!但穆耳杜斯能谋,我军就焉能不谋?”,李承绩胸有成竹道。

“如此---”,李大气看李承绩如此笃定,顿时有些不好言语。随后李承绩也不卖关子,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起先李大气还神色稍定,但越往后听,神色越是动容。待其离开总督府,脸上已隐隐显出一抹激·动后的红晕。

到了次日,朝霞早早的就照亮全城。圣光清真寺前的大空地上,总督府已命人早早的搭建好的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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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三日之速

很多来往的百姓看着,都暗自称奇。因为这高台,从开建之日算起,不超过三日。占地五百余方,从无到有,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有好事者,日·日都守在此地。目睹了整个经过,即使疲惫至极,也都忍着,最后是不得不信服。

等这件事传开,更多人惊讶其神速!

而在总督府,李承绩听闻此事后,也颇为满意。就不吝夸赞之语,出声道:“募兵司的速度,很不错!很不错!”。他可知道,这观礼台的搭建,仅仅只有一百余人。又不像后世,有那么多简便的工具。任何工序,也都靠人挑肩扛。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搭建出来,确实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

负责禀报的拉比拉西,心下一喜。虽然负责此事的募兵司,和他并无干系。但是目前执掌募兵司的人,却是他从前的主顾--莫杜尔。

尽管追随的时间也不长,但到底是追随过的,还是有份情谊在。

因此听见老主顾受到夸奖,心里还是非常愉悦。

毕竟外界都在传,总督对自己的老主顾莫杜尔,是心怀猜忌的。不然也不会在初创六部各司时,只给了一个司务的官职。使得等级上,倒是和他这个侍从司的协务,相当接近。

并且因在总督跟前侍候的缘故,他这个协务在某种程度上,似比莫杜尔还要出风头一些。

以致担了这个职务后,莫杜尔与他生份了不少。就是平日里见了面,也都淡淡的应一声,疏远至极。

不过这些,都不影响他对莫杜尔的最初观感。

与此同时,圣光清真寺前的观礼台上,莫杜尔站在台前,看着募兵司的下属们摆弄桌椅。

按照计划,明日登上观礼台的宾客,会有两百余人。再考虑到一些特殊情况,这桌椅必须要预定的宾客多上一成。并且因地位不同,坐席也有先后之别。

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儿,都得注意。他就一直在场上看着,怕出了什么疏漏。

“莫司务,都已布置妥当了!”,募兵司的都曹,冲着莫杜尔道。因人力的匮乏,莫杜尔将整个募兵司的人都带来。反正当前募兵之事已经结束,最忙的日子,也都已过去。

只要安排几个在较为值当的位子上撑着,其它人就都可以空闲出来。

像这募兵司负责文案的都曹,也都被带来做些力气活了。

其实说起来,这修建观礼台的事儿,原本和募兵司没干系的。到底这是工部节慎司的活计,用不着募兵司来插手。更何况,这又是个苦力活。募兵司上下数月前为新兵之事忙活日久,近段时日,才算是清闲下来。

这好不容易得个空闲,自私心想着好好歇息一二。

可是莫杜尔偏偏接了这么个活儿,并且传闻还是主动请缨的。让募兵司上下,都憋着一股怨气。

对于这些,莫杜尔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出于私心,他还是接了过来。因为他觉得传闻不是空穴来风,李承绩对自己,怕是真有猜忌。

再加上桑贾尔和他关系,又太过亲近。所以他就谋划着,如何改变李承绩对自己的感官。

正巧碰上总督府验兵,需要修建观礼台。他就马上主动包揽过来,设法增加李承绩对自己的好感。

若有可能,可以促使自己在兵部狄万的职务上,更进一步。这个私心,是他一直都不敢往外言说的。

当时他主动请缨时,李承绩也有些意外。但是耐不住一再恳求,且此事涉及兵部。又身为募兵司司务,李承绩便也应允了。

反正只是修建一观礼台罢了,说起来也是小事一桩,完全不用多虑。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对此事颇为重视。修建期间,更是亲力亲为。使得仅花三日的时间,就将观礼台建好。期间虽多是工匠帮衬,但募兵司的人加入,也是不小的助力。

好在钱库司那边,对钱粮一事把持得并不紧。不然的话,想要三日之内修建完毕,还颇有些难度。

想到这些,他就应了一声。亲自看了一遍坐席的安排,觉得并无妥当后,又沿着礼台的边沿走了一圈。

只见论视野的话,颇为开阔。下方的空地,也都一览无遗。因验兵之时,兵将们会从连接广场的街道经过。所以当下,红巾军已开始对附近的街道进行封锁。不少木栅栏,也都拦在街道两边。只留下一半,供百姓通行。

这下子,马车是走不得了。

等再过一个时辰,这一半的街道也要被封锁。到那时,整条街也都不准车马经过。

或许是红巾军的‘恶名’太大,那些被拦下的车马,都不敢和红巾军理论。一些官家公子小姐,也都不得不在下人的护佑下,融入拥挤的人海。

要知道,这条街市乃是蒲华城最人来人往、寸土寸金之地。因为这边的大广场,不仅正对着圣光清真寺。对面,还矗立着呼罗珊省的行政中枢--总督府。任何政令,都必须从这个地方发往呼罗珊的三郡之地。

在其周边,又居住着蒲华城的富商大贾、名流显贵,较大的富户区,更是连成一片。论财力,那是蒲华的半成。他们出手阔绰,是蒲华商户们的大客源之一。

在他们的带动下,周边的商业,也是兴隆至极。

再有蒲华地处通商要道的便利!使得各国商人,也来往频繁。这里又是最为繁华热闹之地,商铺云集。那些商人们,也都会涌入这个街市交易。

因此街道一被封锁,城中的交易,就立即大受影响。但是前些日子,蒲华的郡守就已言明。呼罗珊总督会这里验兵,所以百姓们虽觉得不便,但也并未有多大的怨言。

商户们也早有准备,兀自在城中多待些时日。

不过当下,百姓们拥入这里,却不是为宗教朝圣或是买卖货物。而是为了观看有史以来,呼罗珊总督府的首次验兵。

战场上,护教军并未取得很声名显赫的大捷。这实力如何,就只能通过验兵之时的军姿来窥见一二了。

第二百零五章 烟花震天

莫杜尔静静的看着,心下也在暗自比划着。阅兵之时,这里的宏大场面。眼见都曹还跟在自己身后,就吩咐道:“嗯!去给李大狄万传信吧。就说这里安排妥当!等到午时,便可请总督及诸位使者观礼!”。

都曹立即应承一声,赶往军营传信。

时间很快,午时转眼就已到来。太阳很大,长久的站在太阳底下,皮肤都会不自觉的生疼。

李承绩走出总督后,也被眼下的阳光给晒得有些不舒服。

“昨日的雨,今日倒是消弭无踪了!”,看了看干燥的地面,舔了舔嘴唇,莫名的有些干涩。

拉比拉西立即递来水囊,并细心的拧开塞子。李承绩顺手接过,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

因身份的特殊,观礼台又与总督府相近。所以李承绩,很快就在众人的恭迎下,上到观礼台。

为体现身份的差距,也是展现足够的威仪。观礼台上的宾客,是早就坐定的。李承绩一来,又齐齐起身。同时轰轰轰的炮竹声,也噼里啪啦的作响。

这是汉人的传统!碰上大的庆典或是喜事,都喜欢用炮竹来表达欢喜。但是在河中地区,炮竹的制作作坊,却不常见。又因汉人不多,所以市面上,就更为稀少。

李承绩有些制作火器,就从阿母城的军中工匠中,选出少数几位稍稍懂得火器制造的工匠。传授他们火器的制作技艺,让他们细细摸索。

奈何缺少制造经验,目前只停留在黑火药阶段。并且强大的火器,也造不出来。倒是这炮竹,成了无心弄出的意外。

这次验兵是为了展示威严,李承绩便这炮竹也用上了。

此时广场周边,已围满了来观礼的百姓。因李承绩特别交代过,不准发生踩踏之事。所以督检司,对此也非产上心。就按照莫杜尔的办法,在兵将走过的街道两旁,让‘红巾军’警戒。

当人数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不准百姓涌入。

所以看上去,虽然非常拥挤。但实际上,却并没有达到人满为患的地步。

他们听到炮竹声,个个面显惊色。又见硝烟弥漫,还惶恐失火。倒是少数见过的汉人看着,嬉笑不已。

那些台上的宾客们,虽不如百姓们这般没见识。但对炮竹这种东西,也是见之甚少。以致刚一听闻,大都露出惊容。

只是看到李承绩淡定的走到上首坐定,才稍稍按耐住心里的恐惧。

只是这还没完!

炮竹声刚歇,天空又轰轰轰的,炸出几声惊雷。在座的宾客,立时绷不住了。个个举目看天,却是晴空万里。但是一束束炸开的花火,暗自叫他们心惊。

李承绩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下也颇为得意。这烟花的制作,比那炮竹要来得更加繁琐。但是只要有足够的原料,制造起来却也不难。

他已经有源源不断的制作技艺再少,缺少的是经验丰富的工匠。现在正慢慢训练着,假以时日,便可制造出用上战场的火器。

现在嘛,就做些烟花炮竹玩玩,用来吓人。

大概响了九九八十一响,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才堪堪停歇。但在众人心里,却是依旧惊雷阵阵。他们是没见过这种能冲上天空的物件!不仅发出恐怖的的声响,还会轰的炸裂开来。

虽然那散开的样子很是迷人,可若是落在人的身上,又是什么光景。

若不是李承绩还在台上正襟危坐,他们定然要吓得四处躲避了。

毕竟那光亮的火星子,看着是那么吓人。

坐在宾客中的也里郡使者夷乞干和尼沙布尔郡使者阿贝德·阿鲁夫,面色都有些难看。他们是没想到,呼罗珊总督府,还有这种东西。

那炮竹他们曾听闻过!巴拉沙衮的汉人,就有这种习俗。但这能冲上天炸裂的‘火箭’,却是第一次瞧见。

再联想到护教军若用这种东西来攻击他们,心下就恐惧尤甚。

只有班城郡郡守乐呵呵的,似是觉得刚才炸裂的烟火,美丽至极。

“二郡贵使,这‘烟花’可还耐看?”,卡纳提瞥见夷乞干和阿贝德·阿鲁夫两人阴沉的脸,故意讥讽道。

之前同处在总督府安排的驿馆时,卡纳提和夷乞干,可是没少嘲笑他胆小。现在终于有机会嘲笑他们,自不会放过。

“烟花?你怎知道此物名为烟花?”,夷乞干虽心下不好受,但立时好奇起卡纳提知道烟花的来源。

“呵呵--总督与我亲厚,前些日子叙话时,偶然撞见督作司的司务来报说,造出了能冲上天的火器--烟花···”,说到这,卡纳提甚觉荣幸。

尽管当时他对烟花半信半疑,但是现在亲眼瞧见,却是觉得甚有脸面。尤其是自己,早先一步知晓了此物。

夷乞干也知道李承绩这些日子和卡纳提关系亲近!听见这解释,也就只觉偶然。当下便闭口不言,免得自讨没趣。阿贝德·阿鲁夫却另有心思,就试探得说道:“这烟花之物如此厉害,造出来必定十分难得吧---”。

“呵--哪里难得···”,卡纳提马上反驳道。随即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阿贝德·阿鲁夫听着,心下骇然不已。因为照卡纳提这么说,总督府对烟花一事,是得心应手了。那么日后造出成千上万来,整个城池怕是都有灭顶之灾。

夷乞干也是心下大震,暗自思索着,必须将这消息,尽快传回也里。

尽管他们压着声音,场上又比较嘈杂。但是坐在他们后面的一个部族使者打扮的男子,却是耳朵微动,将他们的话动都听进去了。

这时候,李承绩也开始说话了。首先是搬出大辽这杆大旗来,呼啦啦的说一堆为大辽守土的肺腑之言来。因场上多是哈里发统治下的族群,这里又数百年受到回教的洗礼。所以李承绩在用汉话说了一遍后,又让人用波斯语翻译了一遍。

至于契丹语!就连跟随德宗西迁的契丹十八部族,都逐渐忘却了。再讲契丹语,就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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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募兵制度

一因相隔甚远的缘故,除了台上的宾客。下方的百姓,根本听不见李承绩说了什么。只有近处的百姓,才能看到李承绩的人影。隔着远了,就只能看到高高的观礼台。

好在募兵司对这事儿早有准备。李承绩说话时,就有记忆不错的下属暗自记了下来。待李承绩说完,就赶紧用笔将其记录在宣纸上。

再传给红巾军,让其寻些嗓门不错,识文断字,能说会道的人当着百姓的面大肆宣读。从而将李承绩说的话,广而告之。

这个法子,也不是莫杜尔想出来了。还是李承绩成为呼罗珊总督,执掌蒲华后,经常让人用一些比较通俗的语言,宣布政令。且有时候为加深百姓们的印象,还编成谚语或民歌,传播开来。

结果互为传颂,使得政令的通达度,十分的高效。

当时分田分地,设置六部各司,就用了这个法子。连很多乡野百姓,也都知道了。原本还想瞒过去的土地主们,也都只能接受现实。

当然,也有抗法不尊的。比如偏远的那黑沙不或阿母地区,瞒报田地,恐吓门下的奴隶们,不准他们消除奴籍。

但是在政令传开后,这些事情都被人捅了上去。很快总督府的刑部督检司就展开行动,那土地主,也就被红巾军抄了家产。

这下,三郡之地,就再没人敢在总督府的眼皮子底下,行不法之事了。

正是看到这法子带来的好处,莫杜尔就借鉴了过来。刚好眼下的情况,十分合适。

可以预见,待传到李承绩的耳朵里,莫杜尔又少不了一番夸奖。

当下台上,也因环境太过嘈杂的缘故,使得听起来,也颇为费劲。李承绩原话是汉话,那些宾客们,就更是听不懂。只有经过通译再转述一遍,众人才能弄懂其意。

其实李承绩也不是不会波斯语!但是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李承绩却还是以汉话为首。所透露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的。

于是等李承绩当众说完开场白后,张钛铭等人就像商量好的一般,跪地大呼道:“大辽威武,大辽万岁。”。百余人匍匐着,就像是在跪迎不可一世的君王。

一些动作稍慢的见状,也都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台下的百姓不懂台上的变故,但隔着近的,还是看到那些平日可望而不可及的大老爷们,全都跪了。便抱着从众心理,跟着跪下身子,口呼万岁。

后来整个观礼的百姓,也都跪下来呼喊。那声势,犹如回教徒祝祷时一般宏大。

李承绩听着,并没有让他们久跪。因为这太阳底下,又是午时。台上在赶工的情况下,搭建得又仓促。什么大幕作顶,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头顶就是火辣辣的太阳!每多待一会儿,身上就热上一分。但是气候干燥的缘故,身上的汗液倒是不多。

李承绩虽然想要杨威,但也不愿为了验兵,而把自己给热坏了。

毕竟这所造成的影响,比马鲁等郡不听号令还要不利。

当下听到李承绩的免礼后,观礼台上的宾客,最先站起身来。待各自落座后,距离较近的百姓,也都得令起身。这么传递下去,人群就像波浪一样,由近及远。

这个时候,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呼喝,突然从东边传来。那是士兵们入城的方向!原本按照兵部的提议,士兵们直接从城内的兵营出发。

那是蒲华的老兵营,面积并不大。在萨德尔时期,兵营的常驻士兵,只有不到五千人。到底是一城之主,供养起来也颇为费劲。并且河中打仗的习俗,其实是战事期间,向封建土地主征调私家兵。

平日里,根本不需要养兵。

这是承继阿拉伯帝国时期的伊克塔制度。用中原王朝的意思来解释,就是分封。不过不是封王封侯,而是赐给亲信、行政和军事官员土地。但只有收税权,无直接管理权。并且土地国有,不能世袭。

与中原王朝的采邑制,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来阿拉伯帝国的皇室被突厥人架空,各地的总督拥兵自重。伊克塔制度的不能世袭,也变成一纸空谈。为了守护好自己的领地,也是为了在日渐败坏的治安环境下,保护自己的财产。所以各个土地主,都不得不豢养私兵。

少则数十,多则上百。那些坐拥数千里封地,富可敌国的大土地主们,更是豢养了上千的私兵。在自己的地界上,是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就是一些地方官员,也都得看其脸色行事。

当遇到战事,这些土地主就会在君主或总督的号召下,派出私兵。萨曼王朝、塞尔柱王朝,都莫不如此。再加上一些臣服的部族,一支联军,很快就能在短时间内组成。

到了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都是这些私兵和部族的私有物。这与十字军东侵,倒是相差不大。

虽然这种养兵制度,会造成士兵的军事素质参差不齐。在战场上,协同度也不高。作战能力,也会大打折扣。但是对君主来说,这可以节省下一大笔军费。并且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炮灰。用来消耗敌方的兵力,最合适不过。

反正人命是廉价的!在统治者们眼里,节省下来的钱财和廉价的人命相比,当然是前者更为重要。

这种募兵制度,也就一直传承到现在。

所以萨德尔执掌蒲华时,只豢养千人的支系部队。其它时候,都只从各个土地主那里借兵。

以致大辽西迁后,也继承了这种募兵方式。

不过李承绩,却并没有按照河中的规矩来。虽然他也心疼军费,但是在他看来,这种临时召集起来的私兵,在作战能力上,是远远不能与已经崛起的蒙古骑兵相比。

到时候一群乌合之众,那自己可就亏大发了。所以他宁愿自己出钱,也要打造出一支规模化、合格的军队。

只是当前,三郡所带来的税收,已经没有多少盈余。

第二百零七章 三大军团

一存放在大辽的巨额财产,也大幅度的缩水。但是看到士兵的数量翻了一倍,心头多了少有的安定感。

到底枪杆子出政·权!自己手里有兵,就不怕地位不稳了。

至于伊克塔制度,既然无用,那就只能舍弃。于是在他掌控的地域内,封建土地主们,都大受打击。不说分田分地,解放奴籍,打击了土地主们的势力。就说颁布不久的限兵令,就使各地主们的私兵,被剥夺一空。

因为按照限兵令的要求,任何私人势力,包括富商大贾、达官显贵,都只能在兵部募兵司的组织下,豢养私兵。在官面上,则称为民兵。

各个私人势力,可以出钱出人。那些私兵,也在名义上属于他们。但平日里,要抽出十五天的时间,在募兵司的组织下集训。并且任何作战指令,都只能听募兵司的。

若是胆敢在土地主的指派下,惹是生非。那身背抄家恶名的红巾军,就会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后悔。

所以这就形成了,完全是土地主们替总督府养兵。那些私人势力,自然不干。即使总督府打出的旗号是,为了提升私兵的作战实力,以防战时运用得当。

但涉及到利益,就没人肯干了。且还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限制,这私兵不要也罢。

以致现在,呼罗珊总督府掌控的三郡之地,土地主们豢养的私兵已大大减少。这对李承绩的统治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雄鹰威武,大呼罗珊万岁!”,一队千人的骑兵,举着绣着雄鹰的军旗,十分庄严的从高台下的街道走过。

为了更好的掌控军队,李承绩在奠定军队的名号为护教军的基础上,又分设三大军团。分别是雄鹰、赤炎、苍穹。其中雄鹰是骑兵,赤炎是骑兵与步兵参半,苍穹则完全是步兵。

在这河中的地界,实际是骑兵的天下。反而步兵,就犹如鸡肋一般,用处不大。但是在李承绩看来,步兵的用处,只要用得恰当,依然可以大放光彩。

所以依然组建的一支步兵军团,并满员两万人,与另外两个军团相当。

不过和传统意义上的步兵不同!

李承绩的这支步兵军团,还是会骑马。但在战时,并不用作冲锋。而是接铉战的形势下,像山岳一般压上去。作战的兵器,也并不侧重于箭,而是长矛与大刀。

确却的来说,是两种武器并举动。为此,李承绩还让小紫拿出适合长矛和大刀的战阵来。

当然,这趁手的武器,也自不能没有。长矛的话,李承绩选取了特殊的折叠矛。其矛头较长,可折向矛柄。就连柄部,也可以完全折叠。携带起来,方便至极。

其长为近两尺,宽五寸。本是十九世纪的波斯铠加王朝的错金乌兹矛,制作精良。

但其制造成本太高,李承绩让督作司的工匠们照自己给的草图和工序制造后,一支矛的成本,大概要半个第纳尔。

所以李承绩只配备了一个三千人的长矛营,就另选了十六世纪,德国雇佣兵常用的菱形矛。其长杆上有扁长的尖头,再融入后世的锯齿的设计,使得矛头不仅尖,两边的菱形切面还带有密集的锯齿。

若是刺进人的身体,不仅很容易划伤,还能将内里的血肉锯烂。

且与错金乌兹矛相比,其制造成本大大降低。李承绩还为命名--夺命菱矛。六千人营盘,也称为夺命营。

刀的话,李承绩最仰慕的是唐朝时的陌刀。

但在晚唐之后,其制作技艺就已失传。如今过去了几百年,就更别想复原了。但是李承绩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戒指里,可是有一个移动的百科全书。

李承绩当时第一次接触时,就发现内里有很多超时代的科技。甚至连时空飞梭这种东西,都能制造出来。所以陌刀的制作技艺,内里还真的有收藏。

并且作为冷兵器,还是以历史资料的形式存在。

便毫不犹豫的将其制作技艺抄录下来,交给下面的督作司制造。可惜让他没想到的是,陌刀对制造技艺,要求特别高。以致制造时,很容易出现残次品。

再加上对生铁的要求,也比一般的兵器要高得多。所以李承绩像成立一个人数一万的陌刀营,却是有点难度。便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组成一个三千人的营盘。

另外用马刀作为替代品,组成一个六千人的营盘。和陌刀相比,马刀属于宽背薄刃,并且刀身较为沉重。非一般力气大者,不可掌握。

因此用刀的营盘,大多是边远部族或是山地部族出身。其生长环境较为艰苦,体力也比一些城市生活的民夫要好得多。

忠诚性的话,李承绩倒是不会多虑。宗教的力量,向来是影响深远的。而清教,又是他掌控。那些加入护教军的士兵,虽然一开始并不会让他们叛·教。但是经过一个月的洗脑集训,会让他们在原有的教派下,改信清教。

尽管回教内部,也对各个派系的敌视很深。但是所谓护教军,自然要护佑自己信仰的宗教。清教又向来以正统自居,若是不改信,那么也就没资格加入了。

不少加入护教军的新兵,在集训了一个月后,其思想上,会受到很大影响。只要不是心性特别坚定者,都会改信清教一派。

像古义买提,之前是什叶派。但是经过军队的宗教思想洗礼,慢慢转化为清教派。现在成为雄鹰营一员,有幸被检阅。

骑着高头大马,背着长弓。再看街道两旁的热烈欢呼声,他都有彷徨。记得当初剔除奴籍时,为他消除身上印痕的清教徒,现在应该叫护教军的兄弟。见他体格不错,极力鼓励他加入护教军。

后来他心动了,才经过那个兄弟的帮衬,提前一步进入护教军。并且得知,那人原是一个百夫长。现在和他的关系,也还不错。

他的弟弟努尔买提,也打算加入。可是因手肘曾被主子家伤过,留下了隐疾。结果只能与护教军无缘!

第二百零八章 百姓之感

一如今有幸成为雄鹰军团的一员,他心里是极其自豪的。虽然在一众新兵里,他的年岁算是比较大的。但是这年岁,代表的历练。又加上家境的大起大落,使他的心境,远比平常人要老成得多。

所以加入雄鹰军团后,他在待人处事上,非常有自己的见解。并且在训练时,也积极进取。使得不少新兵,也受其感染。就是一些老兵,也对其刮目相看。

于是没多久,他就被提拔成了百夫长。虽说官职不高,但是在所有统领都被老兵把持的情况下。他作为一个新兵,是极其不容易的。

现在手下管着百来人,整体表现十分不错。

当下接受检阅,只有百夫长以上的将官,才能成为被检阅的一员。到底将士的数量太多,又有不少需要驻守在重要的关隘。再加上检阅只需要展现护教军的威严即可,没必要将所有将士都拿出来巡演一遍。

毕竟封街对蒲华所造成的影响,实在太不利的。能尽早结束,自然最好。

因此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就只能在城外的军营等候了。

这样想着,他突然感觉自己能在这里露脸,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再看向远处的观礼台上!上面人影灼灼,一股说不出的激动,也瞬时涌上心头。

而与其相距千米的地方,他的弟弟努尔买提正全神贯注的看着雄鹰兵团从自己跟前经过。

因身份的缘故,视野最好的观礼台,是去不得的。就只能和大多数士兵家属一块儿,在特定的区域观看。又因他的哥哥是百夫长,有幸站在距离观礼台较近的地方。

虽然视野上,比不得观礼台上豁达。但是和那些挤在街道两旁的百姓相比,又好上太多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坐着!

并且要看得清楚,还要挤着靠前一些。好在募兵司布置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观礼台的三面,布置了三道木梯。逐级而上,每一道有八八六十层。

这样一来,站在上面也不怕被人挡了视线。

努尔买提就站在临街的那道木梯上,虽是中段的第三十七层。但只要眼睛不瞎,街对面的事物,也能一览无余。像总督府塔顶上的玻璃,就能瞧得清清楚楚。

此刻看着队列齐整,身穿统一银白色甲胄,身背一尺有余弯弓,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的雄鹰军团将士,他心里情不自禁的闪过一阵惊叹。

“若是我也能···”,他情不自禁道。再看看自己的手肘,顿时显出一抹遗憾。跟在他身旁的妻子--阿斯塔古丽,立即闻声看来。

见其面上的失落,马上意识到什么。就出声道:“相公···”。她是年初的时候,和努尔买提成亲的。

原本她是有丈夫的!但是在桑贾尔起义时,进攻一个富家大户府邸,被内里的护卫射死了。因此她也就无奈的,成为了一个寡妇。

不仅如此,死去的丈夫还给她留下了三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这就使得她的生活,颇为艰辛。

后来总督府推动消除奴籍,分田分地的政令。很多原本无法娶妻生子,只能看主人脸色行事的奴隶们,都获得了极大的自由。蒲华城的女人,也就此变得紧俏起来。

她虽生养过,但好在年轻,姿色也还不错。只是三个孩子,让很多男人都望而却步。正是这时,机缘巧合的与努尔买提相识。得知她的境况,努尔买提竟对其一见倾心。

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为了生活能变得好一些,她也应承下了努尔买提的情义,与其成亲。

这之后,她才知道努尔买提有一个还未成亲的哥哥在护教军吃兵粮。得益于总督府对士兵家眷的照顾,她们家有幸分得十亩田地,二十亩草场。都紧邻着窣利河,出产很不错。

赋税的话,也得到减免。比寻常人家的五成税赋,减少了两成。这使得第一个收成,家里就有了余粮。

看着堆砌得高高的谷仓,她的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欢喜。同时对总督府的感激,也更加深切了。

毕竟往日她们家虽也种了不少田地,养了不少牛羊。但那都是给土地主老爷们种的养的。一年忙活到头,受苦受累的,只能混个半饥半饱。

哪像现在,不仅饿不着肚子,还能小有余粮。

这样的生活,让她都有些不真切。

以致每每午夜梦回,她都不自觉的探探枕边人。见其还在,心里才稍稍心安。

不过她知道,自己的相公对不能加入护教军,是一直都抱有遗憾的。可是那受伤的手,又注定与护教军无缘。

现在见其面色不太好,只能出声宽慰。

“哎!”,叹了口气,努尔买提就驱散心中的阴云,勉强换了个笑脸。见阿斯塔古丽担忧的看着自己,又出声逗其开心。

正是这时候,英姿勃发的雄鹰军团第一营,已经从他跟前经过。作为第一个接受检阅的营盘,第一营在护教军中所占据的分量,自是其它营盘不能比的。

像第一营的将士,全是清教徒在班城初建时的人马。用‘元老’二字来形容,也不为过。不仅班城扫除大小马贼时,建立了赫赫战功。还在后来的蒲华守城战中,数次拒花拉子模大军的锋芒。

那如海啸般的攻势,对蒲华守军来说,其实是很有压力的。尤其是花拉子模大军乃官军出身,历经大小战争无数。而蒲华守军,原本就是一伙马贼。

相比起来,就是乌合之众。

能在花拉子模大军的威势下,不显胆怯,已是很不容易。又是从未经历的守城战,经验匮乏得可怜。

而第一营的将士,则在此基础上,表现得更加英勇。不但抵挡住了花拉子模的攻势,还在城头,射杀了不少花拉子模士兵。

若不是他们,摩诃末定然不会这么简单的引兵北上。

所以为了展现出总督府对他们的嘉奖,就在护教军成立的当日,将这些有功之人规划到一个营盘。第一营的来历,也就此诞生。

第二百零九章 雄鹰赤炎

一第一第一!这第一的威势,第一营的将士们,也极为看重。在得知第一营会成为第一个经过观礼台的营盘后,将士们可没少训练。就是为了在检阅时,展现出第一营的威风。

如今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已足够震慑出在场的百姓。

只是现在接受检阅的,只有一千人。而按照编制,他们满员状态,应该是两千人。现在之所以仅有一千人,是因场地与时间以及驻防的需要。

毕竟三郡之地,还是有不少地方,需要人驻守的。所以不可能每个将士,都能接受检阅。像这第一营,就有一半驻守在阿母城。

现在这剩下的一半,则是为了训练新兵的需要,而早早召回的结果。

“哒哒哒···”,千余匹宝马像是有灵性似的,踏出异常稳健齐整的步伐。落在旁人眼里,豆腐块状的营盘,就像移动的巨人。

那声‘雄鹰威武,大呼罗珊万岁!’,也异常振聋发聩。

或许是阳光太刺眼了,努尔买提看着逐渐远去的第一营,眼睛竟有些酸涩。但是就在这时,慢慢走近的赤炎第一营将士们,突然刷的一下,齐齐抽出腰间的配刀。

虽然在功勋上,赤炎第一营是比不上雄鹰第一营。但是守城战中,赤炎第一营的将士们也不是孬种。那腰间的配刀,就是明证。

这也是他们和第一营的不同之处。虽也通骑射,但近战,也是必须修习的,像刀阵,就是其一。

按照李承绩和兵部的设想,在交战时。雄鹰兵团负责骑射。好用箭矢,压住敌方的攻势。同时赤炎兵团,负责冲锋。当敌方阵营出现破绽时,再让苍穹兵团压上去。

所以这赤炎兵团,实际就是承接雄鹰兵团与赤炎兵团攻势的桥梁。在训练时,赤炎兵团的训练任务,也是最重的。

到底骑射与刀阵,都是必须修习的科目。不像雄鹰与赤炎,只需精通其一即可。

于是赤炎兵团的每个将士,都能基本做到骑射之时,十之二三的准头。这是最低的标准,否则的话,在训练完成后,会因考核较差,被勒令退出兵团。

这落在外界眼里,是极不光彩的。那些加入护教军的将士,也不愿自己这么离开。因此训练之时,赤炎兵团的将士们,都极为刻苦。

也是李承绩,在建立军队之处,就打算打造出一支军事素养过硬的职业军人。所谓军不再多而在精,便是这个道理。

尽管这个过程不是一帆风顺,但李承绩有这个信心。就现在雄鹰兵团第一营和赤炎兵团第一营所展现的军姿来看,已颇有其形。

至于刀阵,统一配备的是马刀。一旦冲进敌方阵营,那寒芒闪闪的刀刃,定能轻易的隔断敌人的咽喉。

不过实力到底如何,还是需要一场堂堂正正的大战来检验。李承绩也想知道,自己的护教军,能否有百人敌、千人敌的风范。万人敌的话,他的胃口还没这么大。

毕竟冷兵器时代,想要万人敌,那只能是三头六臂的哪吒了!

但是在这之前,李承绩也不定期的,让护教军内部,以营为单位进行大比。这既是检验护教军的作战能力,也是提高其作战水平。

根据划分,雄鹰是六个营、赤炎六个营、苍穹四个营。

其中雄鹰和赤炎,是一样的。每个营是三千人,按照一至六的阿拉伯顺序排列。剩下的两千人,则被编入辅营。每次比试后,各个营盘中表现最差的士兵,都会毫不留情的划入其中。

既保证了战争上,营盘因死伤太大,而不满员时。有足够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将其补充完毕。又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营盘的作战能力不被拉得太低。

并且在无战期间,让将士们形成一定的危机感,激发士兵们的进取之心。

如今在护教军内部,将士们私底下,都暗自将辅营称为‘废物营’。使得很多被编去的士兵,都在别的营盘跟前,暗自抬不起头来。

只有苍穹兵团是近战为主,所以其营盘人数,也和雄鹰和赤炎都不同。配置上,就更加相差甚远。但是辅营的制度,还是有所保留。

当下身着火红色铠甲的赤炎第一营将士们,齐齐来到观礼台跟前。唰的一声,锋芒毕露的刀光,将场上映得一片雪白。刺眼的阳光,也一下子强烈了百倍。

这动作,齐整得可怕。那统一的抽刀声,都在场上带起一阵劲风。

周边的百姓猝不及防,瞬时晃花了眼。努尔买提也立时捂住眼睛,有些生疼。

但随即,啪·啪·啪的掌声就从观礼台上响起。他向后一看,就见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总督,正一脸兴奋的鼓起掌来。

很快,越来越多的掌声响起,逐渐向远方扩散。

尽管这个礼仪他也不懂!但是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们都鼓起掌来,自己也就跟着鼓掌。这就像一种传播迅速的疫病一样,观礼台周边的将士家属,都跟着做出鼓掌的动作。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验兵场,都成了掌声的海洋。

李承绩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成功的使掌声普及开来。以致在往后的日子里,呼罗珊地区但凡有百姓家里头出了了不得的大事,都礼节性的鼓掌。

甚至有人去世了,满堂宾客也都鼓掌。有心思通透之人将其按照韵律编成多人齐鼓掌的伴奏曲,引起很多富家大户们的青睐。

不知不觉间,掌声的含义也由此变成一种广泛性的礼节。

古义买提是雄鹰兵团的新兵!所以第一营,自没他的资格。便和大多数士兵一样,成为四五六三个新兵营的一员。

为了更好的提高他们的作战能力,护教军的训练方式,是以老兵加新兵的方式进行。

于是前三个老兵营,就与后三个新兵营进行一对一的训练。平日里,吃住都在一起。集训时,也以老兵带新兵的形式,混编进行。

古义买提的训练场地距离蒲华不远!虽然是一片临近沙漠的草场,但视线开阔,很适合排兵布阵。

第二百一十章 陌刀之营

一此刻听着街道两旁雷鸣般的掌声,他心里的自豪感,升到了极点。

不过当前,他距离观礼台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前方也有数个方阵,等待检阅。明媚的光线照射下来,使得他的额头渗出一阵细密的汗珠。

那藏在银白色盔甲下的躯体,也越发闷热。尽管以透气性而言,他们的盔甲在三大兵团中,是最好的。除了胸前、肘关节等部位,用铁片遮挡外。其它部位,都是开放性的改良版锁子甲。

在十字军东侵时,骑士们几乎全都身穿锁子甲。由细小的铁环环环相扣,形成一件连头套的长衣。上战场时,只需罩在贴身的衣物外面。

重量的话,大概在十三公斤左右。衣服的重量,也全由肩膀承担。面对刀剑枪等利器的攻击,可以进行有效的防护。

但是威尔士长弓和中原的连弩,可以轻易的贯穿锁子甲。

由于制造时,必须要亲手将铁环焊接起来。所以相对而言,较为麻烦。并且铁环越小,防护性越高。但难度,也随之水涨船高。

总督府为了更好的保证军需的制造工期,特意让督作司以军需为主。使得很长一段时间,督作司都无法抽出精力应对民事。就连李承绩让制造的抽水车,也因工匠稀缺的缘故,而搁置了下来。

所以古义买提感受到的闷热,也不是完全是由温度太高所致。

“咚咚咚咚···”,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从出娘胎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紧张。就是之前因参加起义,而遭到主子家的报复,他也没这么紧张过。

“妈·的!我还是不是个爷们儿?!”,古义买提紧了紧手中的马鞭,暗骂道。这骂人的话,还是他入伍后,跟着一些老兵学的。而那些老兵,又听说是从兵部大狄万那里传来的。

至于兵部大狄万,又似乎学的是最仁善的总督。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他还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在他眼里,总督总是长得白白净净的。

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有涵养的富家公子。这种粗俗之语,实在难以相信是从他口中传出。

但是不管出处是那里,这句骂人的话,确实是在军营传开了。他作为新兵。也不自觉的向那些老兵看齐。跟着,也习惯性的骂出这句在后世简直是国骂的用词。

或许是心里的那口气出了吧!暗自骂了一声后,他心里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

再看周边百姓的目光,也不觉得那么芒刺在背了。

但他还是提着心思!因为这是检阅。成千上刀道视线,都会集中在他们这些身着盔甲的将士身上。使得这一刻,他们代表了护教军,代表了总督府。

若是出现疏忽,说不得就堕了护教军的脸面。总督府的威严,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处死或许还不至于,但这身盔甲,却是很有可能还给军营了。

家里所减免的赋税,也就被总督府收回。

这种结果,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的。便正视着前方,数着步子,紧绷着脸。好叫百姓们看着,生出不怒自威之感。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既有些短暂,又有些漫长!不同的人,不同的感受。

古义买提所在的营盘,也不断和观礼台拉近距离。当前方身着青铜色铠甲的营盘经过观礼台后,他们的坐骑也渐渐加快速度。

那是苍穹陌刀营,与雄鹰、赤炎等兵团的营盘不同,他们的人数有三千人。个个身着青铜色的重铠!除了脸与手掌、脚掌,其它地方都被厚厚的铠甲包裹。

膝盖、手肘等部位,更是重点防护部位。

穿在身上,密不透风,闷热异常。古义买提训练时,就有幸和他们一起。结果一开始,就不断有人因太热的缘故,而昏迷摔倒。

但即使这样,教官也没放松训练。昏迷的士兵,在恢复过来后,又会重新接受训练。再次晕倒,又再次训练。如此循环往复,造成苍穹陌刀营的士兵,比一般人更扛得住暑气。

此时暴露在阳光下,重铠传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肃杀感。原本喧闹无比的街市,也不自觉的鸦雀无声。

再配上锋芒毕露的大唐陌刀,一时气势无匹。古义买提舔了舔唇瓣,竟然觉得身上没那么热了。

坐在观礼台上的张钛铭,是有点不相信李承绩能将失传已久的陌刀再造出来的。所以看到陌刀营从观礼台经过时,下意识的伸出脖子,仔细打量。

当看到厚重狭长的陌刀时,他隐隐觉得,这与史书上记载的模样,似曾相似。

到底大唐的辉煌太盛了!即使当前大唐已灭亡了数百年,但在汉人心里,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其立下赫赫战功的陌刀,也随着大唐国威,而传扬四海八荒。

即使张钛铭是一个生活在异族统治下的汉人,信仰上,也背弃了传统的儒学。但在父辈那里,还是知道大唐的威名。尤其是他们西迁的地方,曾经也是大唐的疆域之一。

但是就此断定这是陌刀,他还是觉得有些武断。就算这是李承绩亲口承认的,他也不敢相信。因为众所周知,陌刀的制造技艺源于大唐。而大唐,又源于汉人。能够制造的工匠,也自然是汉匠。

现今他们在西域,原本汉人就不多。再谈汉人工匠,就更是少得可怜。特别是这河中地区,皈依回教已久。并且田地、草场,也都被瓜分完毕。

汉人要想在这里立足,除了经商,就很少有别的方法。

并且陌刀的制造技艺若能复原出来,中原地区,才是最有可能的地方。当初大辽的国威那么强盛,治下的汉人百姓也多如牛毛。工匠的话,更是以万计。但是最终,也没能造出威名赫赫的陌刀。

大宋这个继承大唐衣钵的汉人大国,也同样没能复原陌刀的制造技艺。

如今失传了数百年,在中原人的眼里,早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了。但在这偏僻的西域之地,硬生生让李承绩给造出来了。

说出去,几乎没人能信。

第二百一十一章 精兵路线

一但是看着那寒光闪闪的陌刀,他心里又觉得那是真的。以致脸上,显出少许复杂之色。

其它宾客,则鲜少知道陌刀的来历。毕竟曾经的大唐,已经成了历史。西域之地,又历来战乱频繁。读过书的人少,读过史书的就更少。在经过四五代人的更替后,已没人知道大唐的威名了。

所以看陌刀营的眼神,并没有多少质疑。

当然,心里的不平静还是有的。因为陌刀营给人的威慑,实在太强了。以致在场的宾客,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与前面的长矛营、马刀营,完全是两种感受。

但是和夺命营让他们产生惊惧的感受相比,陌刀营还是差了一星半点。

不过之所以这样,并不是夺命二字的威慑。毕竟口头上的威胁,从来都是没有多少压迫感的。

因此更重要的原因,是夺命营所配备错金乌兹长矛。就外形而言,已经足够骇人了。那尖尖的长刺、菱形的锯齿,似乎将无形的光线,也切割成了数段。原本还稍稍炽热的阳光,也就此变得冰冷了些许。

以致他们情不自禁的想到。这种长矛刺在自己身上,该有多么深切的切肤之痛。

李承绩是没有他们那么多的心思。作为护教军的最高统帅,作为建立护教军的先驱,他只是觉得,这些将士体现出的威势,让他的那些钱财,花得值当。

也是从古至今,打仗都是要钱的。在建立之初,他又确立了精兵路线。所以给护教军的配备,从来是最合适并且最好的。以致制造武器时,宁愿多花些钱财购买精铁,奖赏工匠,也要制作精良。

不仅如此,将士们身上穿的常服、作战软甲与铠甲、脚上套的鞋袜,吃的大馕、炊饼、面食,骑的良马、持的马鞭等物件,他都考虑到了。

为此,总督府建立之初抄家来的财富,有近一半花在了护教军身上。

张钛铭以穷兵黩武为由,特意向李承绩进言过。戴维也以三郡之地,赋税有限做借口,让李承绩减少对护教军的钱财投入。就连李大气,也觉得李承绩投入得太多了。

因为护教军是没有经过大战检验的军队!如此投入巨金,很可能惯养出一支花架子的骄兵。那样的话,可能就事与愿违了。

但是李承绩还是一意孤行!为了说服他们,宁愿拿自己的内库的钱财,用来养兵。同时非常豪气的扬言,和士兵的性命相比,钱财都是身为化为之物。

这番话语传到护教军耳中,立即引来不少士兵侧目。李承绩在护教军的声望,也与日俱增。

这和刚开始来到蒲华时,李大气交出清教徒的掌控之权,以李承绩为首,引起清教徒普遍不满的情况相比,实在转变了太多。

到底在这个时代,统治者们从来都是拿他们当做杀人的工具。平日里,也是要打即打,要骂即骂。什么铠甲、兵器之类,只有那些近卫军才有。

配备的武器,也赶不上护教军精良。

至于一般的军队,武器自然差上一大截。铠甲的话,就更是休想。那些临时组建的军队,就更加可怜。不仅连武器都没有,作战的战马,也要自己携带。

到了战场上,更是第一个成为炮灰。

哪像李承绩,对护教军的所有将士,都是一视同仁,平等对待。即使其中,还是有稍许差别。但在吃穿行等各方各面的体恤下,大多掩盖了下来。

不过防微杜渐,还是要做的。李承绩也不希望自己重金打造出来的军队,会是一群绣花枕头。所以在护教军成立的当日,也特别言明。

总督府既然不惜花费重金,给护教军配备最好的武器、良马,提供充足的吃食,不使其挨饿。安排好家眷,不使其忧心。那么在战场上,护教军也要展现出足够的战斗力,回报总督府的恩典。

否则的话,他就会怀疑!自己给护教军的投入,是不是太多了。

人性向来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即使李承绩为护教军提供的条件,算不得非常优渥。但与这时代的大多数统治者相比,还是要优渥多了。

因此即使是为了自己,护教军也会好好表现。以期保住当前护教军的优厚待遇,让自己与家人,过得更好。

这样一来,张钛铭他们,也就不好再劝了。便等着今日的检阅,管中窥豹,瞧瞧护教军的‘真伪’。

好在从下方百姓的反应来看,护教军的军威,是体现出来了。观礼台上的宾客,也都面色肃然。张钛铭等人,也就并无异议。

这让李承绩心里,也比较满意。

正是这时候,雄鹰四营终于来到观礼台跟前了。

“雄鹰展翅,势斩敌酋。”,古义买提和其它将士一起,冲着观礼台发出震天般的怒吼。周边的百姓,立即呼声震天。

正襟危坐的夷乞干,瞬时面色一变。“势斩敌酋!”,他暗自念叨着,心下越发沉重。

李承绩是没有看到他的脸!

当然,就算看到了,也没有多少心思理会。只冲着下方的雄鹰四营大喝了一声,回应道:“男儿铁血,雷霆万钧。”。这是用波斯语说的,将士们都能听懂。

只是声音不大,穿透力不强。

但下方的将士很多,部分人还是听到了。一个个露出动容之情,显得尤为兴奋。因为至今为止,只有他们雄鹰四营得到了李承绩的回应。

而其它营盘,则都已掌声代替。

这种不同,显然意义非凡。古义买提也满是激动之色,他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雄鹰四营就会成为其它营盘羡慕的对象。甚至是那些老兵组成的营盘,也会对他们眼红心热。

再想到一直看不起他们的老兵脸色!他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深切了。

于是整个第四营,都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但是碍于当前的检阅,不敢有丝毫差错。所以在场的人,都生生忍着内心的激动,继续踏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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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朝圣门下

“咚咚咚···”,鼓声也应景似的,从街道两旁传来。古义买提听着,也不自觉的气血上涌。并且鼓声三竭后,还有穿透力极强的唢呐声。

这调子,似乎很早之前就从波斯那边传过来了。做奴隶时,主人家也请了乐师吹奏。但是进了护教军,却发现这是掌兵的号角。

根据音调的起承转合,传达出进攻、收兵等不同的涵义。此刻唢呐的调子很高昂,似要穿透人的耳膜。古义买提立时精神一震,下意识的去摸背后的箭篓。

他身边的将士,也都一样。

也是训练时,这个调子就代表了进攻的涵义。并且为了让他们习以为常,睡觉、吃饭等时辰,也时常吹响这样的号角。若有将士慢了半拍,定然免不了一顿惩戒。

长此以往,他们就本能的做出进攻的姿态。

这番磨砺,普通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是那齐整的动作,还是让百姓们大声叫好。

“令行禁止?!王师之象啊!”,张钛铭说着,就看了看另一边的户部大狄万李大气。

当前观礼台上,他和李大气、阿尔子米三人,齐齐坐在李承绩的左右两旁。这不只是为了获得最好的检阅视角,更是一种关系上的亲疏远近。

像他和李大气,就得以和李承绩紧邻。而阿尔子密,虽同为大狄万。但是和李承绩,还间隔着他。

由此,体现出总督对三位大狄万的信任高低。

不过当下太吵了,他的话,也很快掩盖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所以李大气目视着前方,并未向他看来。

倒是阿尔子密,冷不丁的瞥了张钛铭一眼,就接着将目光转向台下。

古义买提是看不到观礼台上的变化!只拎着缰绳,纵马向前。这么远离了观礼台,慢慢向朝圣门的方向迈进。

由于所经过的街市,都提前被红巾军封锁。所以路上的行程,是非常畅快的。若不是他们故意压着行速,还可以走得更快。

一路上,观阅的百姓非常多。个个翘首以盼,不胜欢喜。但是和观礼台那边的百姓相比,数量还是远远不及。

假若没有红巾军在维持秩序,说不得百姓们,就冲到了街市上。那他们的行速,也必定大受影响。

再看红巾军仰望他们的眼神,思绪也开始飘到数月之前。

那时候,他还没加入护教军。对于气势汹汹,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巾军,则是既恐惧又艳·羡的。很多次看到他们粗鲁的撞开某个大户人家的门扉,饿狼似的闯进去搜罗金银细软,抓人打人。

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都像丧家之犬似的,在他们身下哀·嚎乞命。那种痛快,是无法言说的。

以致他的心里,不止一次的涌出加入其中的冲动。

好在他终是错过了!

不然的话,现在怎能加入护教军。

毕竟红巾军就是一群不入眼的杂役,连个民兵都算不上。别看他们声势多么骇人,身旁却一直有监察司盯着。若是稍有越轨之举,就少不了受监察司的人弹劾。

就是说些自大的话,或态度蛮横一些,也会一不小心的受到监察司的指责。哪里比得上护教军!无论做什么,都是兵部分内之事。

且从军之后,护教军的条件丰厚得令人难以置信。不像红巾军,远远赶不上护教军的一半。就连那个‘军’字,也是名不副实。

所以此刻看到了红巾军艳·羡的目光中。他不自觉,生出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快感。

心里对护教军的认同,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么来到朝圣门,巍峨的城门楼,在地上留下大片阴影。原本还稍稍燥·热的身体,也迅速生出些许凉意。整个营盘,更是在一声命令下,齐齐勒住缰绳,停下脚步。

再一抬头,就见城门楼上,正站着宣教司的司务以及五位德高望重的伊玛目们。这些都是得到总督府承认,并受到总督府保护的。个个在蒲华的清教徒中,拥有一定的威望。尽管他们以前信仰的是别的派别,但现在,都皈依了清教派系。

每次做礼拜时,也都由他们主持。圣光清真寺的大礼拜中,还为总督主持过。这份荣誉,旁人是绝对比不上的。

现在他们都身穿统一的白色袍服,戴着毡帽。只是下巴没有胡须,显得干净、利落。这是清教与别的派系不同的地方!所有教徒,都不准蓄须。

理由则是,畜须会掩盖原本的面目。从而在祈祷时,无法向真主展现真诚。在进入天堂时,会受到些许妨碍。

所以清教徒,也是最好辨认的。

当下伊玛目们面色肃然,隐隐有一种超脱世外之感。在袍服的掩映下,更是庄严肃穆。

但与司务相比,又少了一种让人不敢抗拒的威严感。

古义买提只打量了一会儿,就出于对真·主的尊重,对司务和伊玛目们的敬畏。随其他将士们一起,向司务和伊玛目们行了个标准的回礼。

紧接着,司务就勉励他们道。此行是传扬穆圣的正道,宣扬清教的教义。任何虚伪的旁门左道,最终都会被清教清洗。因此在朝圣门下,他会和伊玛目一起向真主祈祷。

好叫真·主听到他们的呼声,庇·佑圣光普照的护教军。

随后便与伊玛目们,念叨着清教经文。古义买提不敢亵渎真·主的威严,和将士们聆听真·主的教诲。

但是他又隐隐觉得,此行可能不简单。因为在接受检阅之前,他并没有收到要打仗的风声。但现在司务和伊玛目们的做派,却又透着战争前的端倪。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在伊玛目们的注视下,迈过朝圣门。

外面田连陌阡,屋舍俨然。一条笔直的官道,径直向远方顺延。一些村镇,也在田野之外,隐隐显现。

蒲华到底不是孤城!在主城之外,还有二十多座村镇。这才使得蒲华,成为河中首屈一指的大城。假若寻斯干不是桃花石汗的都城,蒲华一定会成为河中的第一大城。

这在历史上,是发生过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征讨马鲁

此时带领他们的是千夫长。这是比百户长,更高一些的军队统领。在其上,就是统领营盘的千户长。

也是和中原较为完善的军制不同,河中地区,军制都比较简单。并且这里的将士,对团练使、指挥使等称谓,也理解有限。所以直接以十、百、千、万等为单位命名,反而更容易让他们理解。

所以护教军中,按照人数的累积,编制也从十夫长、十户长、百夫长、百户长、千夫长、千户长、万夫长、万户长逐次递增。再往上,就是中郎将、上将军、大统帅了。

目前户部大狄万--李大气,就是万户长。而大统帅,则是总督--李承绩。

不过在这些正职以外,还有不掌兵的监正。从百夫长始,依次为少监、少监正、正监、正监正、大监、大监正。平日里,只负责军队的粮草及教化之事。

这是李承绩以总督的名义,让护教军必须执行的。能担任监正的人,则都是能读书识字。并在清教中,担任教内职务之人。

古义买提刚加入护教军时,晚上就要花费一个时辰,跟着监正诵读护教军军规、清教教义。等过上三五天,还要逐条背诵下来。

表现上佳者,则可以得到一些赏金或者一只烤全羊。

整个过程,比白日的训练还要‘痛苦’百倍。但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消极应对。

毕竟考核军功时,将士们对护教军军规和清教教义的理解,也包括在内。

那些监正也会因他们的表现优劣,而获得奖赏或贬斥。

古义买提能得到百夫长一职,就有对护教军军规背诵上佳的缘故。

此刻他和其它将士一起,跟着千夫长沿着官道行进。虽然朝圣门是向西而建,但官道却并不是直着向西。而是沿着窣利河,蜿蜒向南。

随后穿过大漠,连接阿母。到了这里,就有两条连接西方的通道。一个是溯河而下,穿越花拉子模的直辖地。另一条,是南下马鲁,转向西南尼沙布尔,一路前往巴格达。

这两段路程,古义买提是从印发的图册上了解到的。

上面画出了大辽周边的疆域,包括花拉子模、吐蕃、蒙古、古尔等国。标明了一些重点城镇、沙漠、关隘,虽算不上详尽,但至少让他明白,在蒲华之外,还有这么多国家和城镇。

以致眼界上,也开阔了不少。

只是听一些有见识的老兵说,这是舆图。在大辽、花拉子模等国,乃是军中密事。一般人,是没机会见到的。

这让他有些担心。总督的做法,会不会泄漏军情。

但这不是他能担心的了!

在途径两个规模不小的小镇后,水草也变得越来越稀疏。再行进了一小会儿,金黄色的大漠就进入了视线。

到了这时候,古义买提已经能确定,事情不简单了。

因为按照原来的设想,他们应该直接回军营的。可是当下,营盘所走的方向,距离军营越来越远。

待来到沙漠边缘,他看到了先前经过检阅的营盘。不仅如此,一些驻守在那黑沙不的营盘,他也有瞧见。

正当他已隐隐确定心中的猜测时,蒲华城内。

眼见所有营盘都已接受检阅,李承绩当众宣布了讨逆缴文。篇幅很短,字数也不多。为了让在场的宾客和百姓都能听懂,李承绩没有用汉话。

也是河中这地界,早已受回教文化的洗礼。波斯语与阿拉伯语,也取代了原来的突厥语与回鹤语。所以用汉文,只能是鸡同鸭讲。

李承绩在检兵之初用汉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宣示自己的靠山是大辽。现在放弃汉文,改用波斯语,则是拉近百姓们与总督府的距离。好叫他们知道,自己这个总督,也是会讲波斯语的。

无形中,也不会让百姓们觉得。呼罗珊总督,是一个连波斯话都不会讲的异族。

果然,这次没有经过翻译!宾客和百姓们的反应,明显要强烈得多。

只是不少人,还是非常惊讶。像夷乞干,就没想到,李承绩会在这个时候,宣布征讨马鲁郡。

“这个消息,一定要尽早传回也里。”,夷乞干想着,就不自觉看向尼沙布尔的使者阿贝德·阿鲁夫。

刚好后者的眼神,也透着深深的惊骇。

张钛铭的面色,也是带着些许难以置信。因为李承绩在做出这决定时,并未与他商量。阿尔子密似乎也被蒙在鼓里,所以反应过来后,不自觉的看向张钛铭。

二人对视,马上意识到,他们的处境相同。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因为六部大狄万,是总督之下,最有权力的六位臣子。现在又只有户部、刑部、兵部的大狄万得到任命,所以某种程度上,他们三个人,才是除了总督以外,最有实权之人。

但现在,他们两人竟然对出兵之事,完全不知情。这透露的意思,难道是总督已疏远他们了么?

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他们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李大气。刚好听见,李承绩正将出兵马鲁郡一事,全权交由李大气负责。

这下,他们的脸色也都变得难看了。

因早就知道李承绩出兵马鲁的计划,所以李大气一点都不惊讶。便庄严的接过李承绩的兵符,郑重的举起右手,向台上的宾客与下方的百姓示意。

尽管因距离的缘故,大多数根本看不清李大气手中弯月形的兵符。但是李承绩授予的姿态,众人还是看到了。

“战必胜!”,李大气深吸了口气,出声道。台下的军眷,也立即大喊道:“战必胜!”。随即百姓们也跟着出声,喊出战必胜这句激励人心之语。

银灰色的弯月兵符,也在阳光的映衬下,反射着异常明亮的银光。

于是在一片欢呼声中,护教军的检阅仪式,也正式落幕。

回到总督府,早已汗流浃背的李承绩。立即让人准备好凉水。

但是他还来不及歇息,张钛铭和阿尔子密,就一同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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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废奴法令

叹了口气,李承绩就知道他们找自己干什么。但是隐瞒出兵之事,他也心里有愧。便当起了缩头乌龟,避而不见。

竹青知道他的意思,便来到殿外,谎称李承绩已经睡下了。

这么来到后殿,盛满清水的木桶,正冒着些许热气。

“嗯?我不是要凉水么?”,李承绩看到满桶的热水,稍稍有些奇怪。

“总督!”,阿齐兹和两个盛水的男侍,恭敬的行了个回教礼,出声解释道:“竹姐姐说,总督刚从外头回来,正暑气当头。若是再沐凉水,说不得冷热交替,肌体亏损。”。

知道竹青是最早服侍李承绩的老人,总督府的侍者,也都对其另眼相对。就连一直在李承绩跟前服侍的蔷薇,都在竹青跟前唤一声竹姐姐。

俨然在总督府内,成了下人们的头头了。

李承绩闻言,也就没多说什么。阿齐兹和两个男侍看着,立即心思通透的给李承绩宽衣解带。

因近日出席的是重要场合,所以李承绩穿的服饰也较为繁琐。虽不是正儿八经的汉服,但也承袭的是汉服的衣钵。只是外观上,李承绩稍稍篡改了一些。

并借鉴波斯人的贵族服饰,融入一些胡风。好叫百姓们看着,不至于疏远。

穿戴之时,就颇费了一番功夫。现在要脱下,也必须得让人帮衬一番。

待全身再无片·缕后,阿齐兹他们就很乖巧的退到一旁。

也是李承绩入驻总督府后,就摒弃了萨德尔的旧做派。对断袖之好,也没明显的兴趣。所以阿齐兹他们,也知道恪守本分。

尽管李承绩心里,对阉·割的男侍本能的有一种排斥。但不得不说,服侍人的活计,缺了男人还真的不行。像那些粗活、重活,普通的侍女还真做不来。

这些‘假男人’,也就刚好有了用武之地。

何况萨德尔宫,原本就有一百余位男侍。个个都品貌上佳,属于雅利安人种。在服侍人上,有过长时间的浸润。不仅是肉·体上的,还有肉·体之外的一些活计,都做得相当不错。

李承绩在总督府生活了有些日子,也渐渐体会到男侍在某些事务上,特有的优势和好处。像事务司对各达官显贵的监视,就有不少是地位特殊的男侍。

他们的胆量、见解以及边缘化的身份,往往会觉察到一些更为隐秘之事。事务司手上,也多了一些达官显贵们的软肋或把柄。

其实说实话,李承绩也不是对这些男侍存在偏见。

到底阉·割,也算不得是他们自愿的。但凡有条活路或者别的选择,他们应该也愿意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哪里肯切·掉自己的命·根子,永生永世受别人嗤笑。

而且他们很多都是买来的奴隶,原本命就不是自己的。这接不接受阉·割,也都是主人的事。他们,就只需要乖乖听令便好。

所以李承绩抵触的,是这个将人阉·割的陈规陋习。虽说宫廷之中,男人的存在确实会使得那些上位者的妻妾,耐不住人的七情六欲,从而与其偷·情。

但是真正的错处,却是将那些妻妾娶进门的上位者们。如果稍稍控制一下自己的私欲,或者品行上,不要那么滥情。那么娶进门的妻妾,也就不会因寂·寞,而与别人偷情。

况且妻妾若有心为之,哪是阉·割就能防患于未然的。

因此李承绩入驻总督府后,特意颁布了禁令。严禁在自己掌控的三郡之地,阉·割任何男童或男人。若有不法之徒,都予以石刑。

这个法令,让不少供人驱使的男侍们,都忍不住流下热泪。因为当初若有这个法令,他们现在就不会沦为这般境地了。

当下总督府内,男侍们都对李承绩心怀感激。

尤其是经历了桑贾尔之乱,还侥幸活下来的男侍们,对李承绩更是感激得无以言表。因为当初桑贾尔之乱世时,不少义军统领,对他们大肆屠戮或蹂·躏。

一时死了的,还算是真主护佑。被蹂·躏的,简直是生死不如。为了让自己快活,想尽法子折辱他们。很多在疼痛中,失血过多而死。李承绩后来得知,也极为愤慨。并命人照顾那些下·体受伤的男侍,算是尽一尽人事。

正是这份恩情,让那些男侍们不断念叨着李承绩的仁善。

到底他们的处境,太过边缘化。在这时代,无论去哪里,都被人打心眼里被人瞧不起。就是被誉为文明社会的后世,大多数人也没有这般觉悟。

更何况,回教的教义,原本就是禁止男风之好的。

普通人虽不能对那些上位者口诛笔伐、大动干戈,但对这些‘假男人’,却是不怕的。一般无权无势的男侍,被人杀了,也就白白死了。没人去可怜这些人,也没人去怜惜他们的性命。

所以即使桑贾尔等义军统领对他们肆意侮·辱,男侍们依然委曲求全,留在府内。

等到李承绩掌控蒲华,他们又只能像羔羊一般,等着李承绩主宰他们的命运。

好在和别的上位者不一样!李承绩作为一个后世人,并没有这种歧·视弱者的习惯。所以知道他们所遭受的非人待遇后,特意请来医者,给他们疗伤治病。

还在颁布禁止阉·割男童与男人的法令后,让督检司的那些红巾军参与进来。将三郡之地的男女卖身契,都用赎买的方式,收回销毁。并给予一定的期限,督促主人家和男奴们解除主从关系。

若是愿意留在主人家的,可以继续留着。但要签署雇佣协议,规定年限,支付工钱。并且生杀之事,主人家不能做主。就是打骂,也不能过界。

否则告到督检司那里,主人家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条,不仅适用于这些男侍,还适用于所有被消除奴籍,解除主从关系的下人或护卫。

若是不愿意留在原主子家,那些男侍可以投靠总督府。然后在侍从司的安排和筛选下,部分进入督作司。也不要他们做工,只要监视各个作坊不敢偷工取巧,贪墨藏私就行了。

不过他们只有监察权,没有处断权。一旦发现不法之事,只能向侍从司禀告。待查明事实,再交由督检司捉人拿脏。

在呼罗珊的三郡之地,督检司的威名,已经被红巾军打出来了。那些富家大户们,也对红巾军又恨又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尼沙布尔

虽然这样一来,要经过三个司务。处理起来,也看似麻烦。但是侍从司的副司务拉比拉西,还兼任着督检司的副司务。而无论是督检司还是侍从司,都没有正司务。

这就使得拉比拉西,无形中成为两个司务的领头人。

莫杜尔对其眼神心热,就有这个缘故。

所以处置起来,也就异常简便。

不过这种特例,显然是不能常存的。李承绩也是缺人,不然不会让拉比拉西管着两个司务。又为了防止其权柄太重,引起总督府的其它官员不满。

便只许其副司务,算是官面上,矮了众人一头。也叫那些暗暗不满的官员们,一时找不到指责的话头。

至于那些普通的奴隶们,也是去留自便。虽然不能和那些男侍们一样,转投总督府。但是也不代表着,总督府就不管他们了。像李氏商行的工坊,就招收了不少重获自由的奴隶。

其它的商贾,也可以招收这些奴隶左护卫。

这样安排,一来为给这些人提供了好去处。二来,也让他们拥有一颗感恩之心。因为解除他们的奴籍,总督府可是花了钱的。不然凭白的,那些主人家怎么肯敢。

就是暂时摄于护教军的军威,心里也是极其不满的。所以李承绩就选择有偿赎买的政策,从他们手中买来奴隶们的奴籍。

得到了补偿,那些主人家也就没那么多的怨言。奴隶们,也可以成为自由人,解放了不少生产力。

但是总督府垫付的卖身契,还是要还的。

这一点,总督府定的额度是原赎身费的二分之一。奴隶们也知道是自己占了便宜,所以对于剩下的钱款,也愿意偿还。又因总督府定了十年的期限,所以还起来,也不算难。

原本李承绩是不想要他们偿还的!但考虑到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不珍惜,就将钱款降低了一半,好让得到自由人身份的奴隶们,明白自由的来之不易及总督府的仁义。

没多久,竹青就回来了。亲手给李承绩揉捏了会儿肩膀后,李承绩也累得休憩了一小会儿。

待水温彻底转凉,李承绩才在竹青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回到前殿。

但张钛铭和阿尔子米,却一直没走。

李承绩也知道躲不过了,便让竹青请他们进来。

落座后,张钛铭就开门见山道:“总督!出兵乃国之大事。今上只知会李户部一人,莫非是疑我二人不成?”,张钛铭仗着和李承绩关系亲近的缘故,出声问道。

一旁的阿尔子米虽没说话,但那沉重的神情,显然也透着同样的疑问。

李承绩知道这件事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便向竹青使了个眼色。随即大殿的门扉被合上,只剩下他们三人。李承绩就尴尬的笑了笑,柔声宽慰道:“张伯父,阿尔子米伯父,此事非我故作隐瞒···”。

这伯父都喊出来了,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

便将自己的理由,全盘托出。依照他的说法,这次征讨马鲁,实际并不是真的要征讨马鲁。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正要对付的敌人,也是马鲁以南的尼沙布尔。

那是马鲁郡守引以为傲的外援,目前与花拉子模牵扯很深。据可靠消息,东波斯的总督,已暗自得到摩诃末授令,向尼沙布尔增兵。

如果再和马鲁兵合一处,那么再想收回来,就要费很大的功夫了。

要知道,当前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花拉子模疲于安内,又败于大辽,不敢明着违抗大辽的政令。所以即使尼沙布尔有花拉子模的援兵,但也数量不多,师出无名。

只要总督府堂堂正正的挫败他们,那么花拉子模,就很长一段时间内,就不敢干涉总督府接收四郡之地了。

马鲁郡郡守一直期待的外援,也就无从说起。往后再面对代表大辽旨意的护教军,就不敢再起抗争的念头。这不战而下,也就成了可能。

至于也里,就更没地方求援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李承绩才决定在检阅之际,当众宣布征讨马鲁。好叫尼沙布尔的一干人等,放松警惕。

听到这番解释,张钛铭和阿尔子米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心里的疑虑就消散一空了。便见张钛铭依旧皱着眉头,出声道:“总督有此思量,并无不妥。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三郡之地,本就新得不久。护教军军威,又未经历练。马鲁深居大漠,割据久已。尼沙布尔早慑于花拉子模国威,臣服苏丹治下。如此攻城,实非易事。”。

这段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花拉子模上任国主塔喀什的弟弟--沙赫。因争位失败,沙赫在大辽的帮助下,征服了大半个呼罗珊。尼沙布尔、马鲁、赫拉特等城,也被其收入囊中。

在十五年前逝世后,这片土地就被塔喀什吞并。若不是后来古尔国东进,花拉子模在呼罗珊的统治地位,还撼动不了分毫。

现在的话,这些失去的土地在古尔国败亡后,就重又恢复花拉子模的统治。但当地的城主,已经隐隐割据。特别是也里、马鲁等城,在花拉子模出现内乱后,就更加重了分离倾向。

只有尼沙布尔,因和花拉子模首都玉龙杰赤隔着较近的缘故,还在花拉子模治下。其总督,也是由花拉子模任命。

现在李承绩要以大辽的名义,恢复在呼罗珊的统治。这尼沙布尔,才是最重要的硬钉子。

只要将其收复,那么花拉子模在呼罗珊的影响力,就会降到最低。所以李承绩宁愿来一出声东击西,也要拔除尼沙布尔这颗钉子。

但摩诃末又不是傻子,岂非不知。虽然明面上,摄于大辽的威严,不敢违抗。但是就这么交出来,也是不可能的。这和当初用阿母交换自己的性命,已经全然不同了。

不过这一点,李承绩又何尝不知。

便应声道:“张伯父所言有理!但呼罗珊之地的收复与否,事关我呼罗珊省的发展大计。当下花拉子模正处内乱,分兵乏力,正是夺取之时。因而兵指尼沙布尔,恰是天时地利。”。

(今天突然要加班,更不了了。明后两天三更,算是今天延误的道歉。)

第二百一十六章 马什哈德

“如此,又何以隐瞒至此?!”,张钛铭听完解释,怒气仍是未消。

阿尔子密也沉着脸,出声道:“尼沙布尔紧邻花拉子模腹地。若要攻取,绝非易事。”,虽然并没明说出兵尼沙布尔是错的,但话里话外,还是透着出兵尼沙布尔太过不智的意味。

“呵呵···二位有所不知。尼沙布尔已成孤城,正是攻取之时。”,说着,便将事务司得到的情报,说给他们听。这是两天前传来的,用的是飞鸽传书。

比全靠脚程,要快了数倍。以致冒着孤军深入的风险,舍弃了近在咫尺的马鲁郡。李承绩也愿意抓住这个时机,赶紧将尼沙布尔收入囊中。

“什么?!”,张钛铭马上面显惊色。阿尔子密也大感意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承绩点了点头,肯定道:“剌贾德已攻取花拉子模腹地以南。呼罗珊境内的古昌总督,也投靠了剌贾德。”。

古昌是位于内沙布尔以北的一个山城,地处阿特拉克河的上游。因比纳卢德山脉和赫扎尔-马谢德山脉的阻隔,使得此地成为连接花拉子模腹地的枢纽。

如今那里被剌贾德攻占,尼沙布尔也就成了一座孤城。

张钛铭也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稍稍惊讶后,就没在隐瞒出兵的事情上,多加指责了。不过面上的忧心,仍然没有消散。就语重心长道:“若是孤城,攻取也不为过。只是最紧要的,还是马什哈德。”。

在后世,这是伊朗的第二大城市。位于卡沙夫河河谷,四周高,中间低,乃是极适合发展农业的盆地地形。虽然当地的气候比较干燥,但因卡夫河的存在,水源也比较充足。

原本这座城市的名字叫图斯,但在公元九世纪。阿拔斯王朝马蒙在任哈里发之前,为赢得什叶派的支持。将该派第八代伊玛目阿里·利达由麦地那迁往图斯。

因其在图斯的声望太高,马蒙又派人将其毒死。后来葬在该地,遂以其命名。马什哈德(殉道之地),由此取代了图斯之名。这也就成了波斯境内,唯一一座拥有阿拉伯名字的城市。

也因他的缘故,马什哈德成为了什叶派的圣城。越来越多的信徒迁居当地,使其成为波斯境内首屈一指的大城。

虽然尼沙布尔是呼罗珊由来已久的中心城市,但那已是几百年以前的事了。沙赫攻取呼罗珊时,就夺取的是马什哈德、萨拉赫斯、马鲁三城。

由此,也奠定了大呼罗珊境内的统治地位。

现在张钛铭见晓之以害劝不住李承绩,就另辟蹊径,用马什哈德说服他了。

“张户部此言有理!马什哈德为什叶派教徒的圣城,若要攻取,怕是招致该派教徒的抗拒。”,阿尔子密在张钛铭说完后,跟着附和道。

自古以来,回教各派系间就斗争激烈。什叶派又否定逊尼派所拥戴的哈里发正统地位,使得一直以来,都备受打压。现在统一的阿拉伯帝国早已四分五裂,什叶派的生存空间,也大大提升。

于是阿拔斯王朝衰落以来,什叶派势力,就在马什哈德发展得突飞猛进。整个东呼罗珊省,也成了什叶派的大本营之一。

如果要接收尼沙布尔,那么必须先攻取马什哈德。因为尼沙布尔位于马什哈德的西边,是护教军的必经之地。

而李承绩所代表的护教军,又不是什叶派教徒。并且一直以来的政策,也是扶持清教徒。其它派系,无论是什叶派还是逊尼派,都或多或少的,备受打压。

虽然并没有明说清教徒以外的派系都是异端,但是行动上,已经表明清教徒与其它派系势不两立了。

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引起当地什叶派教徒的反对。这对维护总督府在当地的统治,是极其不利的。

所以阿尔子密本能的认为,马什哈德就是一个马蜂窝。护教军去招惹,绝对会叮得满头是包。建立不久的呼罗珊省,也难以达成事实上的统一。

这些负面因素,李承绩也不是没有考虑。

就当前的情况看,无论是攻取马鲁、也里,还是收复班城,都比攻取尼沙布尔要简单数倍。这种徐徐渐进的发展模式,也是对总督府极为有利的。

可是李承绩知道,他没时间了。就在明年,西辽国势大衰的遮羞布就会被回鹤撕下。到时候,蒙古人的势力也顺势进入回鹤。虽然现阶段,因他的推动,使得蒙古与大辽关系颇佳。

但是屈出律一事,已招致了蒙古的不满。

这是前些日子从巴拉沙衮传来的消息。说是菊尔汗耶律直鲁古在垂河河畔游猎时,随行的浑忽公主‘撞见’了屈出律。见其英气逼人,雄姿勃发,不免心生好感。

随后得知其乃蛮大汗的身份,又自愿引见给耶律直鲁古。现在已成为耶律直鲁古的贴身护卫,颇受恩宠。

李承绩虽不是阴谋论者,但是成了呼罗珊总督后,他看问题的角度,已变得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知道屈出律的黑历史后,他并不认为,与浑忽公主的偶遇真的那么简单。

不过对这件事,他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虽然知晓,但也并未不快。只是蒙古人的反应,让他暗暗有些忧心。

因为耶律直鲁古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场驳斥蒙古使者交还屈出律一事。还指责蒙古侵占乃蛮人的领地,让其不要倒行逆施,早日归还乃蛮部族,退出阿勒坦山以北。

初闻这件事,李承绩简直以为耶律直鲁古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就算要保下屈出律,也没必要这样驳斥蒙古人。特别是当下,蒙古人正风头正盛。

就算作死,也别作得那么难看啊!

如今受了一肚子气的蒙古使者已经北返,大辽和蒙古的边境榷场,也被耶律直鲁古下令关闭。李世昌多次劝谏,也都无功而返。

虽然蒙古人的报复还未到来,但可以预见。等蒙古使者返回窝鲁朵城,一定招致成吉思汗在内的蒙古上层人士的怒火。

所以在这之前,李承绩必须要利用大辽仅存的威严,谋取更多的利益。这尼沙布尔郡,就是其一。

第二百一十七章 被算计了

便冷哼一声,颇为霸气道:“什叶派教徒若敢犯上作乱,护教军定然早日送他们去见真·主。”。

尼沙布尔郡的地理位置,就像深入花拉子模的楔子。且当地又有高山阻隔,只要将其占据,那么花拉子模再想东进,就比较艰难了。

李承绩考虑到大辽国势大衰后,摩诃末对自己的报复。因此想要以最短时间,让呼罗珊总督府处于最有利的地位。这尼沙布尔郡,也就成为四郡之地中,最为凶险,也利益最大的一郡。

至于当地什叶派的反对,也就不在考虑之中了。

反正自古以来,枪杆子出政权。那些什叶派教徒虽然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但是只要护教军在当地保持一定的武力威慑,那么也不怕那些什叶派教徒明着反抗了。

或许会有一些激进的教徒,但是李承绩也不怕。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事务司成为呼罗珊总督府的耳目,督检司的红巾军成为总督府的抓牙,护教军则是总督府的屠刀。

任何心有不轨之徒,都会尽力在他们诉诸行动前,扼杀在摇篮之中。

且如果按照原历史发展,十二年后,这里会被蒙古人屠城。为了让波斯之地的回教徒对蒙古人心怀恐惧,马什哈德里的猫狗都被杀死。用片甲不留来形容,都不为过。

李承绩自然不会选择这种灭绝人性的方式维护自己的统治。一来是他的实力不够!就凭三郡之地,屠杀回教徒的圣城。如此不得人心之举,往后是别想扩张地盘了。

二来他也要发展清教徒的势力!所以对待什叶派教徒,还是要以一定的怀柔手段为主。

更何况,清教徒在教义上,有很多与什叶派教义重叠。这是二者的共同点,不像逊尼派,完全不可调和。说不得,会成为清教扩大影响力,招收信徒的契机。

到底马什哈德是回教的圣城之一,宗教影响力十分深远广大。这从马什哈德取代尼沙布尔,成为呼罗珊西部中心城市的经历上,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李承绩取尼沙布尔的决定性因素,就是攻取马什哈德。

“可--”,张钛铭并没被说服。但看到李承绩一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阿尔子密眼见和李承绩关系亲近的张钛铭都闭上了嘴巴,自己也就更不好出口了。

只是两人又像没眼力见似的,并未请辞。

李承绩知道他们心里堵着气,便语气缓和了不少,解释道:“此计是李户部所献。他恳请本督,在出兵以前,不足为外人道也。”。

尽管这件事其实是李承绩自己提出来的,并且隐瞒的原因,就是预料到张钛铭和阿尔子密会出言反对。

虽说呼罗珊的三郡之地,李承绩这个总督拥有无上权威。但是由于总督府组建以来的习惯,但凡军政要事,都会招他们三人商议。使得某种程度上,他们拥有枢密使一般的议政权。

所以这出兵的大事,他们也应该有权利知晓。

但李承绩怕自己说服不了他们,耳根子不清净。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李大气不要将这事透露出去。

毕竟回鹤杀掉大辽监官,投靠蒙古的大事,还未发生。自己的预料,又没有证据。不可能说自己来自未来,知晓后世千百年的大事。便只能暂行决断,将他们蒙在鼓里。

“李户部如此行事,总督怎能任其肆意妄为!”,张钛铭原本就对李大气以一介家奴的身份,与自己平起平坐不满。素日以来,也甚少于李大气走动。

现在又听闻李大气让李承绩隐瞒出兵一事,更是怒不可遏。

到底六部大狄万,是有参赞机务要事的职权的。现在碰上这种大事,就将他们给排除在外了。怎么说,都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不过兵事说起来,其实也和他们无关。因为他们不是知兵之人,就是参与进来,也是纸上谈兵。李承绩又没有名正言顺的给予他们枢密使一般的议政之权,对兵部之事,基本从法理上是不能干涉的。

更重要的是,一直以来,兵部都保持了一种超然的地位。粮草、军费、募兵、兴兵,都由户部自行决断。除了李承绩的能够指摘外,其它部务,就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了。

像这次出兵,户部自己筹措粮草。差额的军费,也只需向李承绩禀告。致使户部这个管着总督府钱袋子的部务,也觉察不到兵部的调集粮草之事。

之前碍于李大气在护教军的地位,以及总督府新建,正需要每个人勠力同心。所以张钛铭虽对兵部职权过大心有不满,但从未表现出来。

现在被李承绩的话一激,立即就顾不得这些了。

听到这气愤之语,李承绩暗自替李大气喊冤。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改口了。

随行的阿尔子密,也做出一副气恼的姿态。便干脆利落的朝李承绩行了一礼,愤然道:“六部主官,原无轻重。但总督亲兵部,而远户、邢二部,实叫老夫难以为总督施为。”。受波斯文化的洗礼,他说不出文绉绉的话。便很直接的,说出心里的不满。

李承绩闻言,只得好言相劝道:“事急从权!此非惯例,下不为例!”。

得到这番保证,张钛铭二人才又说了些气话,沉着脸离开总督府。

眼见二人终于走了,李承绩瞬时松了口气。光洁的额头,也不知不觉渗出细密的汗珠。不过事后想想,他有觉得自己失算了。因为这出兵之事,原本他们就无权干涉的。但现在经他们一说,往后对兵部之事似乎就能说上话了。

不仅如此,对其它部务,也能说道一番。

“哎!这两只老狐狸,着了他们的道了!”,李承绩苦笑道。不过他也滑头得很!这说话的艺术,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日后他们若以今天的保证为由,明着干涉其它部务的事儿。自己也可以按照需要的意思,解释自己的保证。

虽然脸皮是厚了些,但对付这两只老狐狸,绝对不能脸皮薄。

这样想着,李承绩又不免心情大好。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危机四伏

但没等他高兴多久,阿齐兹又上前禀告道。移剌崇阿、扩巴斯、萧阿里合等几位少爷来了。

“快!关上殿门!就说我不在!”,李承绩一听他们来了,就知道他们的心思。马上起身,急匆匆的冲向后殿。

只是扩巴斯的大嗓门,已经在门外响起了。

“嘿!三哥!三哥!你别走啊!”。

李承绩脸色一黑,暗道躲不过了。就定了定神,强颜欢笑的回到座位。门外的护卫看到李承绩的眼色,也顺势将扩巴斯他们放了进来。

“三哥!你要攻打尼沙布尔,怎能不派我们哥几个上阵?”,扩巴斯大大咧咧的,进来就急吼吼的说道。

一直低眉顺眼的阿齐兹,突然呵斥一声,斥责道:“放肆!总督贵为呼罗珊万民之主,怎能如此失了礼数?”。

“嘿!你这---”,扩巴斯是少爷脾气,从来都在塔阳谷的羽翼下,横行惯了。突然被一个地位不如自己的奴才喝骂,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他话没说完,移剌崇阿就捂住了他嘴。萧阿里合也知道场合,低声道:“这是总督府!在外人跟前,咱们不能这样丢了三哥的脸面。”。

扩巴斯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就止住了话头,面显不忿。

“好了!阿齐兹!他们是我的兄弟,不用拘了那些俗礼。”。阿齐兹应了声是,就兀自退了下去。

见此,扩巴斯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但移剌崇阿和萧阿里合,却还是冲着李承绩行了一礼,喊了一声总督。扩巴斯见状,也跟着见礼。

“哈哈!四弟、五弟、六弟!苟富贵,勿相忘。三哥虽是总督,但也不会忘了咱们兄弟的情分。”,边说边走到他们跟前,与他们各自来了个熊抱。

刚刚的些许不快,也立即消弭无踪。

这么过了几天,马什哈德。

总督府内,哈梅尼尔夫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铺着丝绒坐垫的长椅上,长吁短叹。

自从苏丹亲征失势,剌贾德亲王得势,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尤其是近些时日,亲王起兵反叛。不知怎么打的,竟从玉龙杰赤以西,可萨海(里海)以东,打到了呼罗珊以北。

之前东波斯的诸位总督,还得到摩诃末苏丹的命令,遣兵马什哈德,防止呼罗珊总督的护教军西进。

说实话,这话他是不信的。因为呼罗珊总督,就是一个黄毛小儿。那什么护教军,也就是一群马匪。他们若能攻下马什哈德,那才真叫奇了怪了。

所以他私心想着,应该是苏丹为防止波斯东边的诸位总督倒向亲王,便想试探他们的忠心,削弱他们的兵马。

只不过这些东波斯的总督们,倒真是态度暧·昧。过了这么些时日,前来马什哈德的兵马,竟不足两千之数。分摊下去,每个总督竟只有数百人。

反正他也不担心马什哈德有丢失的风险,因此来多来多,他也不觉得什么。

可是剌贾德亲王突然占领呼罗珊以北,可真叫他寝食难安。特别是今日,古昌的城主倒向亲王后,他就更加惶恐了。

“哎!若是可敦能出兵,剌贾德亲王就不会如此行事了!”。他哀叹一声,有些暗恨道。由于太后图尔罕可敦是康里人,所以一直以来,花拉子模的军队中,多是康里将领。

他们不敬真主,不信回教,是彻头彻尾的异教徒。并且和钦察人,在信仰、语言上,非常亲近。摩诃末苏丹继位以来,就大力提拔信仰回教的将领。大多数康里人,因此被排挤在外。

这使得康里人对苏丹尤为不满!所以一直以来,都一直以图尔罕可敦为马首是瞻。

而剌贾德亲王因可敦的缘故,对康里人特别亲近。并在自己的领地里,允许非回教徒免交信仰税。

要知道,自哈里发统治这片土地以来,任何不敬真主的回教徒,都要缴纳高额的信仰税。生活在花拉子模境内的康里人,就是征税的对象之一。

所以剌贾德亲王免除信仰税的做法,很容易获得康里人的好感。北部被征服的钦察诸部,也都愿意和剌贾德亲王亲近。

此次亲王争夺王位,康里人、钦察诸部,就出力不少。

如今图尔罕可敦偏居阿姆河畔的柯提,诸位康丽人将领,也都隐兵不发。使得摩诃末苏丹,兵力大减。现在面对剌贾德亲王的攻势,也节节败退。

听南来的商贾说,玉龙杰赤已被剌贾德亲王围城。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他是摩诃末苏丹的支持者!且无论如何,都很难改变。谁叫他当初一心想着获得摩诃末苏丹的青睐,特意将自己姿色上佳的亲妹妹,送给苏丹做宠妃。

现在都诞下了王子,名为扎兰丁。他之前派人去玉龙杰赤见过,说是这王子异常聪慧。苏丹尤为欢喜,欲要将其立为下任国主。

爱屋及乌,他也受到苏丹的信任,成为马什哈德的总督。古昌、内沙布尔、萨拉赫斯等城,也都受他节制。

这可是花拉子模境内,少有的膏腴之地。当初沙赫就以此为依仗,与前任花拉子模国主分庭抗礼数十年之久。向来非苏丹亲信之人,不能胜任。

所以他能得到成为马什哈德的总督,算是天大的恩宠。

不得不说,这地方确实富足。他来这里不足两年,就累积了从前从未拥有过的财富。宫里的妹妹,也因他的大肆进献,而没少在苏丹跟前夸他。

可是现在,这种快活日子怕是要走到头了。他的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惶恐。

尽管亲王到现在,也没有南下的动向。可是古昌被占,马什哈德就无险可守。说不得某天南下,亲王的军队就兵临城下了。

在他为此发愁时,管家领着一个身着锁甲的将领,急匆匆的冲进总督府。

“总督,萨拉赫斯被攻占了!萨拉赫斯被攻占了!”,那个将领一进来,就如丧家之犬似的,跪着哭诉道。

(三更完毕!明天继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仓皇失措

哈梅尼尔夫闻言,顿时面如土色。

因为萨拉赫斯位于捷鲁河畔,地处马什哈德山谷东北,是进入马什哈德的东方重镇。虽然他并不确定会受到东面的威胁,但是本着安全起见,他还是在当地部署了一定的兵力。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攻陷了。

好在做了两年的总督,他还是见过大风大浪。所以短时间的仓皇失措后,就恢复理智道:“是古尔国领兵东进了么?”。

近些年,呼罗珊之地,一直都在花拉子模和古尔国之间反复易手。回历五九四年(1198),古尔国苏丹吉雅苏丁打败了西辽大军,占领了呼罗珊全境。

又到回历六零零年(1204),古尔国大军被西辽联军赶出花拉子模腹地。并在安狄枯(安德胡伊),被西辽大军击溃。古尔苏丹在呼罗珊的统治地位,也就此受到严峻挑战。

再到回历六零二年(1206),当时的古尔国苏丹继任者,吉雅苏丁之弟穆伊祖丁又被人刺杀。呼罗珊的古尔国势力,更是大衰。呼罗珊以南的锡斯坦与克尔曼地区,也进一步脱离古尔国的掌控。

原本若没有李承绩的横空出世,花拉子模会在今年占领也里(赫拉特)。锡斯坦和克尔曼,也会相继落入花拉子模的手中。

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古尔国虽在呼罗珊的势力受到明显削弱,但花拉子模对呼罗珊之地的掌控,也并不牢固。像马鲁、也里等郡,都是明面上向其效忠,暗地里武装割据。

且受摩诃末大败于西辽,花拉子模内乱的影响,进一步加强了当地的武装势力。

只有马什哈德,因距离花拉子模较近,且有高山的阻隔。使得一直以来,都在花拉子模的掌控之中。

前些年古尔国也进攻过此地,但因捷詹河沿岸部署重兵的缘故,使得古尔大军一直没能深入马什哈德腹地。

可是当下,萨拉赫斯说没就没了!除了古尔大军,哈梅尼尔夫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势力。

“不--不是!敌人是从北边来的,说是奉呼罗珊总督之命,收复尼沙布尔。”,那个将领使劲的摇了摇脑袋,解释道。

哈梅尼尔夫更是皱紧了眉头,惊声道:“北面?呼罗珊总督?莫非是那个黄毛小儿?”。

之前李承绩派使者来马什哈德任命郡守、卡迪、埃米尔等职,他都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接见使者。若不是忌惮李承绩的身后站着大辽中书令,他定然连虚与委蛇的心思都没有了。

更别说接受李承绩的邀请,派遣使者前往蒲华。

此刻听到李承绩竟然主动来攻取马什哈德,他心里简直意外之极。因为护教军若想攻取尼沙布尔这片广大的土地,必须经过马鲁。那里是深处卡拉库姆沙漠的重城,护教军根本不可能避开。

可是当下,护教军都攻取萨拉赫斯了。马鲁那边,却是一点风声都没传来。这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

就不确定道:“你可看清,那是护教军无疑?”。

“确属护教军!他们的帅旗上,绣了汉文。”,将领笃定道。

这下,哈梅尼尔夫才确信了几分。毕竟汉文只能是来自大辽!

而且再联想到当前古尔国分崩离析,群龙无首的现状,护教军所为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都是古尔国一直以来对呼罗珊的威胁太大了,使得他本能的以为,攻击萨拉赫斯的军队来自古尔国。

将领见他大致相信了自己的话,就接着解释道:“月初呼罗珊总督就派使者来任命尼沙布尔的断事官!当下那些人又自称为护教军。骤然兵临城下!且借来了不得的神火,大败驻军···”,说到这,将领脸上显出浓重的惶恐之色。

也是护教军给他的印象太具有震撼性了!

漫天的花火,璀璨又美丽。但同时,又像恶魔一般,快速的收割着他们的性命。当时若不是近卫推了他一下,说不得就被冲上城头的花火撞飞。

所以待一波花火试射完毕,城头已没有站着的人了。为了活命,他屈辱的爬下城墙。并且带领驻军,准备死守城池。可是那四散的火花散落在城池各处,引发了大火。

不待他扑火,护教军就用攻上了城头。

自从军以来,这是他经历的,最憋屈的一场仗。眼睁睁的看着敌军冲上城头,却没人敢加以阻拦。就是他,也不敢去城头那片死亡之地。

现在想来,他都觉得后怕。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哈梅尼尔夫一样。对于那个年岁不大的呼罗珊总督,完全没放在眼里。

即使李承绩入主蒲华、扣押摩诃末苏丹、交换阿母城等一系列事件发生后,他也觉得李承绩是名过其实的绣花枕头。

到底李承绩的身后是大辽!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大辽霸占呼罗珊的阴谋。李承绩这个黄毛小儿,根本就是大辽推出来的幌子。

这个说法在呼罗珊各地的上层社会,都比较普遍。

但是无可避免的是,李承绩的名气,在呼罗珊之地越发大了。南来北往的商贾,也将李承绩的利民、重商之举,沿着丝绸之路,向其它地界传开。

很多人虽然不信,但内心深处,还是抱有几分窥探一二的想法。

“神火?!”,哈梅尼尔夫是体会不到将领的恐惧,只暗自呢喃着,有些犹疑。

“是啊!总督!那神火射得极远,且跟打雷似的,邪乎得紧。”。

哈梅尼尔夫有些皱眉,不悦道:“是水也浇不灭的神火么?萨拉赫斯的兵营,不是也有么?”。虽然这时代,还不知道石油这一名词。但是石油的存在,却是已经知晓了。并因其特性,制造了神火。

在花拉子模的军队中,这已不是秘密。但效用,远远达不到将领所说的。射程极远,又动静极大。

“不是!这神火不是火···”,边说边描述当时神火发射时的恐怖场面。

其实这就是烟花!

第二百二十章 萨拉赫斯

李承绩在发现火铳、火炮的制作难度太大后,就突发奇想,用烟花来当做战争武器。虽说用来攻城还差点火候,但用来伤人却是戳戳有余的。

而且那轰轰作响的声势,足够威慑人。

在后世,烟花就经常引发伤人事件。其危险性,还是比较高的。

另外这次进攻尼沙布尔,讲究兵贵神速。因为说不得,剌贾德就会领兵南下,攻取马什哈德。毕竟打仗是耗钱的!马什哈德这个膏腴之地,正可以成为剌贾德的财源。

当然,这只是李承绩的臆测。

到底剌贾德是想要夺取苏丹之位的!这就决定了,他并不甘心摩诃末与自己平起平坐。再加上图尔罕可敦以及康里人将领的暧·昧态度,更加重了他夺取苏丹之位的决心。

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视线应该都放在北边的玉龙杰赤。

相比较而言,马什哈德这片膏腴之地的吸引力,就大打折扣。这次古昌将领倒向他,完全是见其势大。使得从始至终,都没费一兵一卒。

但是臆测终归是臆测!战场上的形势,又瞬息万变。李承绩可不敢百分之百的断定,剌贾德一定不会攻取马什哈德。

李承绩攻取尼沙布尔,就有这个考虑。如今他让李大气将近段时间生产出来的烟花全带来了!一来是试试攻城效果,二来是加快攻城速度。

不成想,这效果好得出奇。若是李承绩知道,一定笑得合不拢嘴了。

只是哈梅尼尔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无论将领说的是不是事实,这萨拉赫斯城,确实是丢了。而且夺城的人,还是他根本就没防备的呼罗珊总督。

至于将领说的神火,他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他固有的认知里,就从没见过这样邪门的火。

心下也就本能的以为,是将领无能。丢了城池,故意夸大护教军的攻势。

越往下想,脸色就越加阴沉。便重重的扇了将领一耳光,止住了其喋喋不休的话头。

而同一时刻,萨拉赫斯城。乌黑的浓烟从城池上方升起,大片火光在城池内显现。一阵狂风吹过,浓烟向西北方飘散。城里的火势,也越发大了。

很多城内的百姓和驻军,都仓皇失措的逃了出来。四扇大门,也全部大开。但他们并没有跑多远,就面显惊惧的抱着脑袋,匍匐在地。

这是因为护教军已守住通往外界的城门。无论他们从哪里逃出来,最后都会面临护教军的围追堵截。那林立的骑兵,近两尺的长矛,寒光闪闪的屠刀,都让他们不敢生出半分反抗。

当然,也有一些人太过恐惧,或是心怀侥幸。不理会护教军的堵截,妄想逃往别处。但骑着马的护教军,或是用箭将他们射死,或是用长矛将他们钉死,更或是用屠刀,径直砍掉他们的头颅。

这些血淋淋的教训,更是让后来者心生胆怯。

于是萨拉赫斯城外,匍匐了大片城民。没得到护教军的命令,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队骑兵从城里撤了出来。待来到李大气跟前,为首的千夫长立即下马禀告道:“迪赫坎,城里的火势太大,骑兵第一营不得不暂行退避。”。

“粮草也都被烧了么?”,李大气面色凝重道。此次远征,为了避开马鲁郡的耳目。护教军全都轻装简从,绕行卡拉库姆沙漠的边缘,仅带了三日之粮。

虽然加快了脚程,但因距离的拉大,使得路上耗费的时日,远比经由马鲁多上一倍。现在赶到萨拉赫斯,粮草已剩下不足一日。

所以这萨拉赫斯的粮草,尤为紧要。

那千夫长也明白粮草的重要性,应声道:“粮草抢出了六百余袋子,全都存放妥当。但还有大批粮草,无法抢出。”。

李大气听着,只一眼不眨的盯着萨拉赫斯的城墙。

作为一座以军事为主的重城,萨拉赫斯的城墙是用捷詹河河底的泥沙作为筑基。这是花拉子模工匠最引以为傲的技艺!不仅可以防潮,还可以减震。

从前花拉子模境内发生地震时,但凡用河沙筑基的房子和城墙,都受损寥寥。

墙体的话,则是大块砖坯堆砌而成。每一块砖坯上都有特殊的记号,可以分辨出该块砖坯的制造者。而砖坯之间,则用粘土粘牢。再用天然石块加楔,使其坚不可摧。

但现在,坚固的墙体上密布着数不清的凹痕。这是烟花射出时,生生撞出来的。

这个效果,李大气也出乎意料。

原本在他印象里,只能吓唬吓唬城头上的守军。没成想,还能将城墙装出凹痕来。不仅如此,在第一波烟花攻势下,城头上的守军就吓破了胆。

再来攻城,也就轻而易举了。

只是烟火的坏处也大!

这不,整座萨拉赫斯城都被引燃。以致冲进去的护教军,都不得不退了出来。里面的守军要不出城投降,要不活活被烧死。只有一小部分,冲破了护教军的堵截,径直往马什哈德而去。

想了一会儿,李大气才做出决定。就地留下一个两千人的骑兵营,两千人的夺命营。既是看守俘虏,也是保住萨拉赫斯这个据点。

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六千人,快速赶往马什哈德。到底这么点儿粮草,根本不够大军吃的。只能尽快夺取马什哈德,从城中搜集余粮。

马什哈德谷地的地形很平坦。一路快马加鞭,毫无阻拦。但是没多久,前方的斥候就在马什哈德城外一百里,发现了来援的花拉子模大军。

李大气立即命令全军警戒,做出战斗的姿态。同时派出更多的斥候,打探援军的数量。

这个时候,花拉子模的斥候,也发现了护教军的存在。并与护教军的斥候,交手了数次。双方你来我往,各有胜负。

“启禀迪赫坎,援军在两千人上下,全是骑兵。”,一个斥候百夫长在探知花拉子模援军的数量后,面色肃然的禀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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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马什哈德河谷,因地处比纳卢德山脉和赫扎尔-马谢德山脉之间,使得这里的秋季,远比北方的河中要来得晚一些。所以河谷内麦田成片,颗粒饱满。估计再过一段时日,就能迎来丰收了。

但是当下,显然等不到丰收的那一刻。因为一大股人马,正从东北方疾驰而来。沿途烟尘四起,官道两旁的麦田,也全被踩踏一空。

“弓箭手准备!”,李大气坐在马上,用手中的小圆筒细看了几眼,就大声命令道。这是望远镜,乃是督作司设立后,最先造出来的几件物件。

据说是总督弄出的制造方法,让工匠们慢慢弄出成品。

对此,他是深信不疑的。因为自督作司设立以来,里面的稀奇物件,就一件接着一件。李承绩自个儿,也是三天两头的往督作司跑。弄得很多时候,他都必须去督作司请示。

以致六部各司都在传,总督异常偏爱督作司。一些多嘴的下人,还笑话说总督该将总督府搬进督作司去。

麦田正被一大股人马踩踏,喊杀声、呼喝声、嘶吼声、哀嚎声,不断从场上传出。其中身穿火红色铠甲的赤炎一营与二营,鱼鳞甲的

编缀甲片的绳索隐藏在甲片下,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被锐器割断的可能。甲片可以伸缩,伸缩后重叠在一起的甲片又再一次被叠加,整体防护厚度可随弯曲度随意调整。钢甲片用绳索编缀在皮件上,稳定地构成一体,皮件又购成了最后一道防护屏障,在正面外来的钝器的打击下,表现为不是松散的个体,而是象板甲一样的整体,在点面积上,对付象弓箭枪刺这样尖锐的兵器,坚硬倾斜的甲面可使得箭头枪尖擦身而过,整体防护力很高。

不同的串联甲片方法和表面造型,鳞甲的防护功能也是完全不相同的,在来自下方的枪刺穿击时,带有弧面的甲片能提供翻转功能,而平面鳞甲却不能翻转会被刺穿,鳞甲的翻转会再次叠加甲片的厚度。刺杀的力道越大翻转的机率就越大。翻转的机率越大,就表示刺空的机率就越大。鳞甲的翻转不是单片翻转,而是整排翻转。就象一道旋转的门。随着甲片的翻转,刺杀的方向会随之改变。

甲片之间的缝隙是由绳固定的,力小了,刺不进,力大了纵向的连接绳会断开使甲片翻转。纵向的联接绳虽断开,但甲片不会散落,还有横向的绳联接着,如果在同一片甲片上反复刺杀,才能被刺穿。鳞甲的防护功能在展开时和收缩时,是完全不一样的。展开时只有4片甲片叠加,在随人体活动收缩时高达8-10片叠加厚度。板甲是不能与之比拟的。除了收缩叠加增加装甲的厚度的功能外,在正面锤击下,同样具有板甲的优点,这是被很多人忽略的地方,鳞甲的活动面是来自于人体穿戴的那一面,而不是象锁子甲那样内外都一样是柔软的,鳞甲的正面就是铁板一块,用手按压下去你会发现它比板甲具有弹性,这种弹性是由最底层的衬底提供的。

鳞甲的制作材料决定了它被催毁的程度,不同的材料做出的鳞甲防护的效果决不相同。

第二百二十二章 致命长弓

而这时候,战场上。“嗖嗖嗖···”,一阵阵箭雨朝雄鹰一营射来。只是稀稀落落的,准头差得可以。

身着锁甲,戴着头盔的雄鹰一营。则依旧举着弓铉,毫不动摇。到底是经过生死历练的老兵了!从前在班城郡落草为寇时,就已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

所以心理素质,远非那些刚进军营的新兵能比。

后来护教军成立,和新兵一起又经历了数月之久的整训。多次营与营之间的对决,互射箭头钝了的箭矢,让他们有了身在箭雨之中,不动如松的经验与勇气。

因此即使有部分箭矢射进了雄鹰一营,有少数骑兵落马。雄鹰一营的将士,也依旧拉着弓铉,静等射击的命令。

与其相比,赤炎一营就稍稍不如。在最前的几位将士落马后,后面的队列就有些骚动。但在那些将士重新上马后,又迅速稳定了下来。也是他们在骑射的训练上,不如雄鹰一营有针对性。所以相较而言,不如雄鹰一营那么镇定。

不过他们身下的坐骑,倒是不受影响。因为每匹马都在头、脚踝等部位,带上了护具。箭矢射来,也没那么容易伤着它们。

眼看大部分敌军都进入了射程,李大气终于大喝一声:“放!”。

嗖嗖嗖···上千箭矢瞬时齐射!阳光下的大地,也为之一暗。便见割麦子似的,敌军倒下了一层又一层。

也是雄鹰一营所用的乃是英格兰长弓改造后的新式弓弩。其既有英格兰长弓的射击速度与穿透力,又有长弩所带的机械性。弥补了英格兰长弓对体力与经验的超高要求!

长度的话,有八尺余。比这时代常见的弓弩,都要长得多。且为了追求较强的弹力,弓铉必须使用不易弯曲,硬度够强的材质。在这一点上,李承绩只能根据这时代的习惯,选择牛、马脊梁上的生筋。并加入苎麻丝,使之更有弹性。

到底以这时代的科技水平,他也造不出后世复合材料的弓铉。所以只能向时代低头,使用老办法了。

弓背的话,则用上好的紫杉木制作。其材质优良,纹理通直。结构致密,富有弹性。强度极高,兼具光泽。自有香气,易耐腐朽。

作为古老的植物类群,全世界只有 11个品种。并且集中分布在北半球的温带至热带地区。

只是河中地区,因气候的缘故,并不适合紫衫树生长。波斯之地,又因海拔的缘故,难以存活。李承绩便利用免税的方式,鼓励商贾从世界各地购进。

但因距离太远,紫衫木只能从印度次大陆运来。虽比不上西班牙卡斯蒂里亚出产的紫衫木,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除此以外,榆木、白蜡木、橡木等坚硬的材质,也可以作为替代品。但是性能,总归要差一些。

不过制作起来,并不麻烦。技艺高超的制弓师傅,可以在一个时辰以内做好一张弓。为了提高生产效率,李承绩还借鉴后世流水线似的生产模式。

使得一个个步骤,被拆分开来。即使并不会制造弓弩的新手,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掌握某一个步骤。

而河中所处的地界,游牧族群数以千计。他们自出娘胎开始,就必学会两件事。一个是骑马,另一个就是射箭了。所以对他们来说,这弓弩的制作,简直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只有弩的制作,涉及到力学原理。用当代的话说,就是奇淫技巧。因此必须要一定经验丰富的匠人,才能制作。

好在弩弓的运用,在春秋战国时就已有记录。再经过千百年的发展,已不是秘密。大辽西迁的工匠中,就有会制作弩弓的人。李承绩利用他老爹的关系,从军队的匠户中挖一些人来,并不是难事。

在射速上,它比单一的弩要快得多。就是与同时代的弓弩相比,也不逞多让。尽管最早发明它的是威尔士人,但将其发扬光大的,却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的英格兰人。

只是当前,距这场战事还有数百年。

而且从火力密度上说,一名长弓手的作战效能至少能抵得上三名弩手。雄鹰一营的骑兵,就可以在一分钟内,精准瞄射12支箭。乱箭齐发时,最高射速可以达到15支。极其个别天赋异禀的,甚至能射出20支。

于是可以看到,雄鹰一营在射箭之后,敌军就再没一支箭矢能射到护教军跟前。到底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问题,而是胜负悠关乃至性命悠关的大事。

按照当代的军事习惯。200米距离的冲锋,重装步兵大概需要90秒。重骑兵,则只要15秒。对付这样的移动目标,缓慢而精准的射击显然已没有意义。

所以发射的密度,就成了关键。

毕竟每多射出一箭就可能多死一个敌人!生与胜的希望,也就此增加一分。

除此以外,长弓的射程与穿透力,也足以傲视当代诸国。像一般情况,长弓手能射中200米外的人形靶,就已很不错了。而普通弓箭,射程远不能企及。

再从现代社会,400码(360米)这一最大射程推算。箭的初速度可达60米/秒以上!打个形象的比方,就相当于从60层楼上落下的螺栓,或者抛向时速200多公里汽车的石头。

如此一来,箭矢可以在240—280码(约合220—260米)距离穿透皮革、衬垫甲及织物。就是高密度的锁子甲,也可以洞穿。

不过在200码的距离上,板甲或鱼鳞甲可以抵挡它的侵彻。而100码以内的正面击中,连板甲也抗不住;到了50米的范围,长弓利箭可以用无坚不摧来形容。

在回历568(1182)年,阿伯盖文尼城围攻战中。威尔士人发射的流矢穿透了四英寸(10厘米)厚的橡木门板。

今日雄鹰一营第一次用可以杀人的箭矢来配合长弓。使得一时间,箭矢轻易贯穿敌军的锁子甲裙、护腿甲、大腿。并穿过内侧的护腿甲和木质马鞍,一直射入马背。

如此强悍的效果,就是李大气也稍稍意外。

第二百二十三章 鱼形鳞甲

也是之前的萨拉赫斯战中,因烟花的使用,使得长弓根本就没有派上用场。到底其体积太大,背在身上很不方便。所以一般情况,骑兵都是使用体型偏小的弓箭。

直到此刻,早一步有了准备,大规模齐射。

原本还打算帮衬一把的赤炎一营,顿时觉得他们是多余的了。因为就射程来看,远不及对方的一半。连射速度,也赶不上对方。至于穿透力,就更别说了。

毕竟连人都没射着,哪还有什么穿透力。

随军的向导艾尔玛尼,看着场上的一幕,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他是萨拉赫斯城的一名海勒·巴什。对比护教军的军级,就是百户长。因护教军需要有人知道马什哈德城内的驻防情况,所以在重金的诱惑下,他铤而走险,自愿给护教军做向导。

原本他还想着,利用这支敌军不知道总督已来马什哈德的机会,将这支敌军弄死。但是现在,他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这射箭速度,简直就是屠杀。

于是一轮齐射下来,花拉子模援军的进攻势头,完全被遏制住了。且因措手不及的缘故,活下来的援兵都七零八落。再加上不少统领被射死射伤,使得看上去乱糟糟的,十分混乱。

“赤炎一营!出!”。李承绩嘶吼一声,负责传令的哨兵就吹响唢呐。“嘟嘟嘟···”,高昂而具有穿透力,瞬间传遍全场。早已被雄鹰一营打击得体无完肤的赤炎一营将士,马上挥动夺命菱矛,疾驰而去。

那模样,就像溃败之时的洪流。

“杀啊!别让雄鹰那帮崽子笑话了!”,赤炎一营的千夫长阿胡拉大声道。先前雄鹰一营的表现,早让他憋了一肚子气。所以趁着这个冲锋的机会,赶紧让底下的将士们,压压雄鹰一营的风头。

这话引起了将士们的共鸣,纷纷应和道:“好勒!干他·娘的!早看一营那故作清高的嘴脸不爽了!”,

“就是!看我们摔下马,还幸灾乐祸。”,

“对!我们多砍几个脑袋,看一营那帮家伙,还如何小视我们!”

“哈哈!他们只敢远射,不敢近战。说不得会被吓得尿裤子了勒!”,

······

将士们边骂边冲,转眼就冲到了敌军近前。

也是与敌军的距离,大多只有两到三百之间。且李大气为了更有效的杀敌,还刻意等了一会儿。使得最前的敌军,距他们只有一百余米的距离。

现在跑得最前的敌军或死或伤,所以存活下来的,几乎都是二百米以外的敌军。

赤炎一营冲过去的时候,部分敌军已被将领们重新组织了起来。但是不等摆开防御的姿态,一营将士的夺命菱矛,就捅穿了他们的身子。

“呃!”,一个敌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胡拉一矛撂倒。根据规定,护教军的将领们,在作战之时必须冲到最前。这既是激励底下士兵的士气,也是为让将领们,能更好的预判战场上的形势。

在当代,这种作战方式,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因为众所周知,战场上的将领的作用是极其紧要的。一旦死亡,那么整个军队的指挥链,就很有可能就此断裂。

全军溃败的风险,也是极大的。

但是护教军不同!在任命十夫长、十户长等将领时,都在每一支小队中,另外议定了战死后,由谁继任,听谁指挥的预备方案。大到一军统帅,小到只有十个人的小队,都有安排。

所以即使将领死了,整支队伍也不会崩溃。

此时底下的将士们看到阿胡拉如此勇武,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越发斗志昂扬。一挑一刺间,都会有敌军殒命。这样的攻击势头,让原本就被雄鹰一营的箭雨射得士气大落的敌军,更是生出无力抵抗的念头。

因此没多久,便出现敌军往后方逃亡的迹象。

“退后者杀!”。一个看似是敌军头领的中年将军,被近卫簇拥在队伍的后方。看到有人溃退后,立即下了必杀的命令。

一瞬间,几个妄想逃离战场的士兵,就被守在后方的近卫击杀。

正在冲杀的阿胡拉,也注意到了他。顿时招呼一声身旁的近卫,让他们跟着自己,向那将军的方位冲杀而去。

这时候,场上的喊杀声、呼喝声、嘶吼声、哀嚎声,也越发浩大。

李大气身为本次战事的指挥官,一直关注着场上的变化。便见身穿火红色鱼鳞甲的赤炎一营,已经与身着黑色盔甲的敌军绞杀在了一起。

其实在他看来,这鱼鳞甲应该让雄鹰兵团装备上的。因为这鱼鳞甲的防护效能,异常之高。

那编缀甲片的绳索,精巧的隐藏在甲片下。遇到利器切割时,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被割断的可能。并且甲片可以伸缩!重叠后,甲片又能再一次被叠加。整体的防护厚度,也就随弯曲度的变化,而随意调整。

内里还有一层皮件,与编缀在上面的钢甲片稳定地构成一体。这是鱼鳞甲的最后一道防护屏障!在正面承受钝器的打击时,可以成为板甲一样的整体。

在点面积上,弓箭枪刺这样尖锐的兵器,会轻易的从坚硬倾斜的甲面划过。使得整体防护力,无形中高了不少。

且甲片是有弧面的!

遇到下方的枪刺穿击时,甲片可以翻转。而鳞甲的翻转,又会再次叠加甲片的厚度。刺杀的力道越大,翻转的机率就越大。翻转的机率越大,刺空的机率也随之增大。

更重要的是,鳞甲的翻转不是单片翻转,而是整排翻转。就象一道旋转的门。随着甲片的翻转,刺杀的方向会随之改变。

还有甲片间的缝隙!它们是由绳固定的,力小了,刺不进。力大了,纵向的连接绳就会断开。甲片也就在力的作用下,随之翻转。

虽然纵向的连接绳会断开,但甲片并不会散落。因为还有横向的绳连着,使其多了一层保障。

只有在同一片甲片上反复刺杀,才可能将其刺穿。但这种情况,在混乱战场是不存在的。

除了这些,最让人称道的,是鳞甲的防护功能在展开与收缩时,效用完全不一样。展开时只有4枚甲片叠加。收缩时,又可以高达8-10枚的叠加厚度。遇到正面锤击,鳞甲的正面就是铁板一块。若用手按压下去,又有一定的弹性。

想到少爷当初给自己讲解鳞甲时眉飞色舞的神情,李大气的脑海中,又不自觉的回想到这些他至今还有些弄不明白的话语。

不过为了让他明白,李承绩让他亲自穿上试试。那效果,简直用惊叹来形容。

(三更奉上!各位书友,谢谢你们的支持了。昨天实在一个字都写不下,非常抱歉。)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追杀残敌

只是效果虽好,但重量上,完全比不上锁甲轻便。这对于冲锋的赤炎一营来说,无形中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影响到了他们的冲击速度。

与之相比,雄鹰兵团这种负责远程攻击的骑兵,或者是负责压阵的苍穹兵团,就更为合适。

不过李承绩却说。赤炎兵团的战场效用,主要介于雄鹰与苍穹之间。在任何一方处于弱势或者不存于战场的时候,起到相应的替代作用。

用救火员来形容他们,都不为过。

所以到了战场上,赤炎兵团的伤亡,很有可能比其它兵团要大得多。到底无论是雄鹰兵团还是苍穹兵团,在战场上的效用,都具有单一性、针对性。

正面作战的几率,也没有赤炎兵团高。

考虑到李承绩向来的权威性,李大气也就默默接受了事实。

在他想着这些时,赤炎一营的千夫长阿胡拉已带着一帮冲锋陷阵的将士,冲到了敌军大将的近前。

“拦着他们!拦着他们!”,敌军大将--亦纳勒术冲着身边的近卫吼叫道。作为图尔罕可敦同部落的康里人,他极受图尔罕可敦的宠·幸。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都没在摩诃末苏丹跟前,与图尔罕可敦过分亲·密。不仅如此,他还按照图尔罕可敦的指示,领着部分皈依回教的康里部族拜服在摩诃末脚下。

从而得其信任,受到重用。像哈梅尼尔夫成为尼沙布尔总督,掌控着整片马什哈德盆地后。他就被任命为哈吉布(省一级的军事长官),负责协理尼沙布尔的军务。

这既是防着哈梅尼尔夫擅权,也是为了东进呼罗珊,威慑马鲁、也里等地的地方势力。

虽说职权上,不如哈梅尼尔夫。但身为哈吉布,哈梅尼尔夫也不敢为难自己。所以来了尼沙布尔后,他很配合哈梅尼尔夫的搜刮手段。从而在每年的税赋上,得到一大笔油水。

于是马什哈德盆地的物产,有一小半落入他的口袋。

原本他应该驻守在萨拉赫斯的,但是古昌突然倒向剌贾德亲王,让哈梅尼尔夫惊惧不已。所以在其强烈要求下,不得不领着一部分将士,返回古昌以东的马什哈德城驻守。

说到这,他就觉得生气。

因为哈梅尼尔夫为了方便逃跑,白白放着墙高城宽的图斯不住,而非得待在只有几道土墙的马什哈德。

弄得他也不得不跟着待在那破地儿,实在憋屈至极。

这次萨拉赫斯被攻占的消息传来,哈梅尼尔夫就命令他前去攻取。虽然他打心眼里,觉得这趟差事没什么。但看到萨拉赫斯方向的浓烟后,心里还是有些惊惧。

就刻意放缓行速,遣派游骑前去查探军情。直到发现敌方的游骑后,才加快行速。

只是没想到,还没冲到敌军跟前就栽了个大跟头。

说实话,他行军打仗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攻势。只一轮齐射,就让他手下的骑兵损失惨重。再面对敌军的冲锋,更是有心无力。

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躲在图斯城不出来了。反正图斯城坚固异常,内里又存着整个尼沙布尔之地的粮草。再加上原有的驻军,他自信可以守上十天半个月。

到那时,西边的古昌一定得到呼罗珊总督进攻图斯的消息。再派遣使者,前去请求援兵。说不得,剌贾德亲王就能解图斯之围。

因自己原本就是属于图尔罕可敦的人,所以他相信。只要表明身份,剌贾德亲王一定能接纳自己。毕竟剌贾德亲王的叛·乱,明里暗里,就是图尔罕可敦以及康里将领在支持。

倒是哈梅尼尔夫,下场定然是惨了。不过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也理会不了那么多了。

这些想法,是他在赤炎一营冲过来时,从脑海里不自觉冒出来的。现在的话,他只能想着怎么脱身了。

“珰铛铛···”,阿胡拉又一矛洞穿了一个亦纳勒术的近卫。那满是锯齿的茅尖,还带着点点碎·肉。而近卫们的攻击,却都被阿胡拉身上的盔甲抵消了大半。

“攻击他们的面门!”,亦纳勒术眼见一个近卫统领刺死了一个赤炎将士后,大声道。其实不用他提醒,近卫们就知道如何杀死赤炎将士。

只是能上战场的,都不是傻瓜。赤炎将士们在知道自身软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把脸送给敌军砍。所以大多数攻击,都被赤炎将士们化解。

这么一来,越往后亦纳勒术身边的近卫就越少。在剩下不足五十骑后,亦纳勒术终于心生恐惧了。就令护卫们护着自己,向来时的路撤退。

呼啦一声,阿胡拉看准时机,追上去夺过亦纳勒术的帅旗。

“哈吉布死了!哈吉布死了!”,阿胡拉挥舞着帅旗,大声道。跟随他的将士们,也随之附和。原本就杀得心生退意的花拉子模将士,立即面如死灰。

一直关注战场的李大气,立即命令道:“雄鹰一营出!追缴残敌,降者不杀!”。

蓄势待发的雄鹰将士,顿时如脱缰的野马,一头冲进战场。

待降者不杀的命令传遍全场后,花拉子模将士,再也没有半分抵抗之心。便不约而同的放下兵器,缴械投降。有动作慢了的,直接被当场击杀。

这使得花拉子模将士,更加迅速的扔掉手上的兵器。那模样,就像扔烫手山芋似的。

只有极少数负隅顽抗者,还想战斗到底。结果一个个的,都被料理干净。

随后整支大军,都跟着花拉子模残军的脚步,迅速赶往图斯城。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图斯城外。

一支数十人的轻骑,快速冲向城门。守城的将士认识这是已方的盔甲,都不敢加以阻拦。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亦纳勒术刚一冲进来,就大声命令道。因此时亦纳勒术狼狈不堪,底下的将士也不认识。所以傻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见此,亦纳勒术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刚要说话,嗖的一声破空声,就从脑后传来。随即啊的一声,一个坐在马上的近卫栽倒在地。后背上,还插着一支颤动的箭矢。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兵临图斯

这下,不用提醒,士兵们就知道遇到敌袭了。纷纷冲到门后,用力将门合上。

但嗖嗖嗖的破空声络绎不绝!却是尾随而来的雄鹰一营,已越来越靠近城门了。便见还没逃开的士兵,立即死伤一遍。

好在城墙上的守军已组织起了攻势,居高临下的朝城下射箭。数名冲得太快的雄鹰将士,立即从马上栽落下来。

由此,雄鹰一营的攻势,迅速被遏制住了。

随即砰的一声,城门闭合。除了被城门推出来的死伤者,就再没半个站着的花拉子模士兵。

这让雄鹰一营的将士们,稍稍有些遗憾。

不过也没什么!

反正他们的主要任务,本就不是夺取城门。

毕竟赶来的骑兵太少了,就算冲进城门,也不一定守得住。便呼喝一声,离开花拉子模士兵的射击范围。

大概撤退到二百余米的距离,又排成一排。挂在马背上的长弓,也都被取下。

刚回到城墙上的亦纳勒术,立即大惊失色。但还没来得及提醒,雄鹰一营的反攻就已展开。

便见上百支箭矢齐齐射向城头!

依靠这时代骑兵对弓箭的惯有认知!两百余米以外,箭矢很难射中目标。尤其是从低处往高处射,难度更大。所以城头上的士兵,只觉得雄鹰一营是白费力气。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没再这么觉得了。因为那上百支箭矢,眨眼就来到他们近前。一些原本不当回事儿的将士们,也瞬时中箭倒地。

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不少躲过这一轮箭雨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弯腰。下一波箭雨,又来到他们跟前。

于是亦纳勒术眼睁睁的看着,城墙上的士兵在雄鹰一营的进攻下,死伤惨重。

待十二支箭矢射完,第一波箭雨总算告一段落。赤炎一营、苍穹夺命营、炮兵营,也都赶到了城下。

亦纳勒术这才章直身子,全幅武装的来到城墙外侧。

眼见下方的护教军全都集结完毕,他的心里,只有说不出的苦涩。

正是这时候,距离图斯城不远的马什哈德。哈梅尼尔夫正坐在马车里,命管家赶紧装上金银细软,打算逃往别处。

就在先前!当图斯城点燃烽火时,他就立即做下逃走的决定。反正前有剌贾德亲王的叛军,后有呼罗珊总督的护教军。前后夹击之下,这尼沙布尔,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所以就算丢了,摩诃末苏丹应该也不会怪自个儿。

何况这个时候,摩诃末苏丹正被围困在玉龙杰赤。能不能化险为夷,都是未知数。因此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也顾不得什么后果了。

于是小半个时辰后!等雄鹰一营的将士赶到这里,发现竟没有半分抵抗。城里的百姓也逃的逃,躲的躲,一片大乱。

也是马什哈德城,本就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市集。花拉子模上层,又对民事并不热衷。再加上一直以来,尼沙布尔的总督,都是极尽搜刮之能事。

所以指望他们建城,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造成马什哈德的发展,一直都具有自发性。什么城墙之类,也都是一些宗教长老或乡绅自发建的。面对外敌入侵时,也就没有很好的防护力量。

当这里的消息传回护教军的驻地,李大气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对尼沙布尔总督逃走一事,有些意外。

因为他还以为,尼沙布尔的总督还在西边的尼沙布尔城。最不济,也应该躲在图斯城。像连城墙都没有马什哈德,定然是待不住的。

只是不成想,这总督的行事风格如此不同寻常。放着坚固的城池不住,而要待在差强人意的马什哈德。

不过这样一来,攻取尼沙布尔就更简单了。

便抬头看向数丈高的图斯城城墙,目光渐渐变得笃定。

而在图斯城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城民们听说敌人来自东北方,本能的想到河中的异教徒。

毕竟河中地区,是非什叶派教徒的聚集地。在他们这些虔诚的什叶派教徒心中,就是穷凶恶极的异教徒。按照回教各派系对待不同教派的手段,下场定然是好不了多少的。

就是那些对教派并不看重的温和派教徒,也都对东北方的敌军心生抵触。因为他们可听北方来的商旅说过!这位大辽菊尔汗任命的呼罗珊总督,可是一个以追随穆圣后人的坚定护教者。

在他的统治下,蒲华、阿母、那黑沙不等异教徒统治的地方,都变成了信仰清教的地方。就是班城所在的护时建地区,也有不少教徒改信了清教。

所以他们很害怕,这位总督在夺取尼沙布尔之地后。将这个什叶派的圣地,变成充斥着异教徒的地方。

这个后果,什叶派的伊玛目们,更加害怕。因此在赤纳勒术回到府邸没多久,伊玛目们就找上门来。

“哈吉布,咱们花拉子模大军,能赶走城外的异教徒么?”,一个德高望重的伊玛目首先开口道。

赤纳勒术闻言,顿时一惊。就以稍稍意外的口气道:“阿德兹伊玛目,你刚叫我什么?!”。

平日里,阿德兹对他是直呼其名的。并且做礼拜的时候,也一直表现得高高在上,从不拿正眼瞧他。

不成想,今日竟然称呼他的官职--哈吉布。

听到这话,阿德兹不自觉的有些尴尬。

好在坐在这里的都是心思通透之人,不然也做不了伊玛目。所以赤纳勒术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份稍低的伊玛目接话道:“哈吉布!当下赶走异教徒,保住图斯城要紧。以往的虚礼,就不要在意了。”。那谄·笑的模样,让亦纳勒术心里乐开了花儿。

再见其它伊玛目,都不断点头称是。亦纳勒术情不自禁的,有些飘飘然。

但是他不傻!知道这些老家伙们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无非是想依靠他保住图斯城的安全。从而保住他们金子般珍贵的性命,世代累积下来的家产,以及引以为靠的什叶派圣地。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围三缺一

就顺着台阶,有些为难道:“拒敌于外,本是我哈吉布的职责所在。只是城里的粮草···”。

话虽没说完,但那意思众人都知晓。阿德兹作为伊玛目之首,立即强颜欢笑道:“我出一百担麦子,以充军资。”。其它人见状,也都纷纷出钱出粮。

但是折算成第纳尔,都在二十到五十之间。

“这群老家伙!”,亦纳勒术听着,暗骂这些伊玛目们吝啬。不过面上,他还不敢表现出来。就眉头皱得更紧,长吁短叹道:“若能再见苏丹,我一定将各位的善举如实禀告。只是图斯城万一守不住,苏丹就很难知晓各位的善举了。”。

伊玛目们一听,顿时尴尬不已。为首的阿德兹知道,当下若不能守住图斯,自己积累的财富就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沉默了半晌,终于颇为肉痛的献出一万担大麦、小麦等余粮。

在他的带领下,其它伊玛目们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就不约而同的追加钱财或粮草,以显支持。

这下,亦纳勒术紧皱的眉头才纾解开来。其实城中的粮草,足够全城百姓吃上大半年。若是只供驻军,还能持续更久。但是亦纳勒术是个财迷!虽然当前正值危难之际,但他还是不忘从伊玛目们身上敲诈一笔。

到底这个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并且受此启发,他还将主意打到了城中的商贾和地主老爷身上。便在伊玛目离开后,以守城的名义,邀请全城有头有脸的商贾和士绅来自己的府邸共商大事。

尽管论规模,他的府邸不如哈梅尼尔夫显赫。但是内里的装饰和物件,却都是所搜罗到的最拔尖的。并且和哈梅尼尔夫一样,在尼沙布尔地区的每一座城池,都置了府邸。与其相关的,还包括大量的土地和铺面。

所以这尼沙布尔一失,他的损失也不小。

在能守住图斯城,保住尼沙布尔之地的情况下,他自是尽其可能的坚守。

这倒是与时刻准备卷铺盖逃跑的哈梅尼尔夫不同。

而这时候,城外的护教军已在李大气的命令下,分别堵住图斯的三条出城大道。其中南北方向,由雄鹰和赤炎驻守。苍穹和炮兵营,则留在西门。

只有东边的城门无人驻守,算是故意漏掉的突缺口。这是战场上,惯用的‘围三缺一’之术。即使往东就是护教军占领的萨拉赫斯,守军们也心存侥幸的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

毕竟图斯与萨拉赫斯之间,可是有一段不小的路程。只要分开逃跑,被抓住的几率是极低的。

不过李大气敢这样安排,事先就不可能没有准备手段。

这个结果,只要稍稍明智的将领都能猜到。但底下的将士们,就很难说了。眼看生路就在眼前,他们死守城池的决心,就大大减退。

对此,护教军自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劣势。那就是护教军原本就不多的兵马,被分散得很开。从而让城内的花拉子模驻军,有了各个击破的机会。

这么明显的破绽,马上就被人禀告给了亦纳勒术。

“哈哈哈!好!好!好!异教徒若兵合一处,我还得掂量掂量。但他们竟然分兵围城,我花拉子模男儿,就无需怕了。”,正心情大好的亦纳勒术,哈哈大声道。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从商贾士绅身上搜刮到一大笔钱粮。虽然用的是大敌当前的幌子,那些商贾士绅也不敢争辩什么。但是心里,难免不舒服。

且这些人与伊玛目们关系颇佳!说不得在那些老家伙跟前说三道道四。日后传到苏丹跟前,说不得受到训斥。

所以用一场胜仗,刚好可以堵住他们的嘴。

于是听到护教军分兵的消息后,他只觉得瞌睡来了送枕头,万分欣喜。

这么到了晚些时候,安营扎寨的护教军,也开始生火灶饭。为了褒奖三军将士英勇杀敌,李大气还命人宰了上千头牛羊。这是从马什哈德以及周边的村镇里弄来的!有的写了借据,算是花了钱。也有的是牧羊人逃难后,牛羊四处乱跑,被护教军当成了无主之物。

当然,若有主人家过来认领,护教军也是认的。毕竟护教军的军规是不随便拿百姓的一针一线。除非是特殊的作战任务,否则不能私自抢夺。

只是碍于护教军的威势,没有哪个主人家敢来军营找失散的牛羊。

就是那些写了借据的牛羊,当地的百姓也不敢收钱。还是护教军唬着脸威胁,他们才战战兢兢的收下。但是不少人,转眼就将借据烧了。就是有留下的,也全当白送。

毕竟自古以来,就从没听说军队拿了百姓的东西,还要花钱的。所以能不伤他们的性命,就千恩万谢了。

正是这种情况,当地百姓对护教军的借据,都不在意。

当下守城的将士看着护教军肆意大吃大喝的场景,都不自觉留口水。

到底这时代,当兵打仗是很辛苦的。除了那些被上位者驯养的近卫,其它士兵,都待遇奇差。每年的粮饷,也就只能在战场上劫掠。可是战事不是常有的,且胜败难料。所以大多数士兵,都是无饷可拿。

就是吃,也要看带兵哈吉布的品性。若是爱兵如子,至少能吃饱肚子。若是只顾着自己享受,那底下的士兵就只能饿肚子了。

而亦纳勒术刚好是后者!

他平日里只顾着怎么往自己怀里塞钱!以致发给将士的粮草,都被他偷偷换成了陈年积麦。所以一帮将士们,常常很难吃饱肚子。一年到头,也很难尝到荤腥。

有将领注意到了这一情况,立即将其禀告给了亦纳勒术。

结果被气急败坏的,狠狠训了一顿。但是亦纳勒术气归气,人并不糊涂。就颇为心疼的让人用上今年新收割的小麦,磨成粉给大家做成干粮。同时从城内买卖牛羊的商贾手中,抢来上百支牛羊。

宰杀后,熬成肉汤,就着干粮分发下去。

若是以往,将士们一定喜不自胜。但是有护教军五六人分一支牛羊的先例在,将士们就不自觉的心生不满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火烧连营

也是全城的驻军,一共有三万余人。这是尼沙布尔数个城池的驻军!在撤退到马什哈德盆地后,各个城池的驻军就被大量抽调了过来。因马什哈德地方太小,驻守不下。所以亦纳勒术,将大部分将士都安置在图斯城。

期间哈梅尼尔夫虽然反对,但图斯到底和马什哈德相隔不远。所以在亦纳勒术的强烈坚持下,不得不作罢。

现在三万分数百支羊!熬汤后,更是连个骨头都很难捞到。以致不少将士,就只分到一碗飘着些许油性的汤水。

这与城下护教军大口吃肉的待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于是一些胆大的将士忍受不了,嚷嚷着要吃顿好的。虽然白日里,护教军吃喝的场景,并不是所有将士都看见了。但是为防止护教军攻城,亦纳勒术可是派了一万余人在城墙上驻守巡视。再加上换防的,看到的人就更多。

这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的,将士们就全都知道了。

眼见有人表示不满,其它士兵也跟着嚷嚷。那些见风使舵、不嫌事大的士兵,更是跟着鼓噪。就是部分底层将领,也嚷嚷着要为将士们讨个公道。

结果极短的时间内,军营里就全是同一种的呼声。

有些行为过激的将士,还将手中的碗砸向分发食物的小兵。这就像引起了连锁反应,不少将士,都跟着向分发食物的小兵们砸东西。

有见势不妙的,赶紧跑到别处躲了起来。有反应慢的,被砸得头破血流,晕死不知。

“嘿!你们要造反是不是?”,一个负责后勤的海勒·巴什(百夫长)闻讯而来,喝骂道。

但已怒上心头的将士们,径直将手上能扔的一切东西都扔了过去。靠得近的将士,已冲过去揍他。身份之类的,已经全然无用处了。

以致很短的时间,这位海勒·巴什就被人海淹没。

待这消息传到亦纳勒术跟前,中高层将领已调集未受影响的部队,赶去平乱。在收割了上百颗人头后,军营里的乱象终是平息了下去。

“哼!异教徒,就让你们先逍遥一阵!”,亦纳勒术知道将士们心生怨气的原由后,将怒气都撒到护教军身上。只是他没想过,若是自己能犒劳一下底层的将士,就不会有这样的乱象了。

时间慢慢流逝,明媚的天空也渐渐被夜幕填满。城内的城民在听到哈吉布宣称,城外的敌军只有数千人,不足为虑的大话后,都慢慢安定了下来。再加上护教军一直没有攻城,百姓们就更疑心大减。

所以入夜不久,大多沉沉睡去。整个图斯城,也都安静下来。就好像一个巨人,慢慢陷入了沉睡。

原本还防着护教军夜袭的守军,也在午夜子时之后,渐渐松懈下来。个个呵欠连天的,疲惫不堪。那满天的繁星,也似是累了。躲在云层里,使得夜色更加黯淡。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西城门,却吱呀一声,突然打开两道偏门。随即大股身着软甲的花拉子模士兵,骑着高头大马,鱼贯而出。

待四千人马齐聚,亦纳勒术才领着大军,迅速向护教军扎营的地方冲去。也是白日的溃败,使他心生胆怯。因此即使在兵力上,远是护教军的几倍。他也不敢在正面战场,与护教军对决。便想着偷袭的法子,大败护教军。

哒哒哒···沉闷的马蹄声骤响。但因包裹了碎布的缘故,使得声响被压得极低。

可能是打了胜仗的原因,护教军的防守并不严密。以致营寨,都没用栅栏围着。只有十几簇篝火围成一圈,七八个疲惫的将士绕着巡视。

俯瞰之下,军营里面也人影寥寥。好像全都挡不住睡意,安歇了去。

见护教军如此狂妄自大,赶来的亦纳勒术,更是喜上眉梢。心里对这次夜袭,也更加有把握。便暗自说道:“异教徒!今日定要你们有来无回。”。

这样接近护教军兵营时,他立即做了个冲锋的动作。底下的弓箭手,也迅速射中塔楼上的护教军。随即四千人的花拉子模骑兵,就如宣泄的洪流,一股脑的涌进护教军的营地。

“敌袭!敌袭!”,有巡视的护教军发现状况,大声呼喊道。

亦纳勒术听着,更加卖力的抽打身下的坐骑。

嗖嗖嗖···有乱箭射来。但因恐慌与夜色的缘故,准头差得可以。花拉子模大军的冲锋之势,也并没受到半分影响。倒是沿途不断有护教军大喊敌袭、哭嚎、逃跑。

这让亦纳勒术,更加确信夜袭的英明决策。

当军营中最大的一顶帅帐越来越近时,他似是看到敌军将领被自己砍掉脑袋,异教徒们丢盔弃甲的画面了。

但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冲到帅帐内时,里面空空如野。倒是柴火,平铺了一半。一股刺鼻的气味,也迅速进入他的肺腑。这与外面的血·腥味儿,明显不同。

“火油?!”,他满脸惊色道。

再回想到冲进敌营,敌军一路败退,竟没留下半具尸首的诡·异景象时。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只是这觉悟,显然晚了。

一大波燃着火焰的箭矢,像流星雨似的,落于营帐中。大批在营帐外猎杀敌军的花拉子模士兵,瞬时脸色大变。

“哈吉布,营帐都是空的,我们中计了!”,亦纳勒术刚一冲出来,就有将领急声禀告道。

但说话时,火箭已点燃营帐。因加了火油,所以火星一落下来,营帐就呈燎原之势。就是地上的草场,也都燃起了大火。

“哈哈哈···万户长真是计谋过人!”,阿胡拉看着不远处的火势,大笑道。虽然李大气的户部大狄万一职,显然官衔更高。但在军中,必须有军中的称法。

所以阿胡拉就以李大气在军中的职务相称!

听到这话,李大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法子是在班城与马匪、山贼争抢领地时,偶然学到的。当时马匪们虽没火油,但用了动物的油脂做替代。差点让清教徒全军覆没。

如今面对花拉子模大军,他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刚好在敌军夜袭时,让其全军覆没。为了掩盖火油的气味儿,他刻意宰杀大量牛羊。并且分兵三处,露出破绽。

为的,不过是引敌军出来。

好在这图斯城的守军将领,真的上当了。不然这一切布置,就都白费了。

也是他手上的可用之兵太少了!在面对防守紧密的图斯城,根本无从下手。便只能引敌军出来,好速战速决。

(这个月纯稿费竟然只有五十三块八毛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烟火如血

“城门那边的攻势要开始了!”,李大气沉声道。正在嬉笑的阿胡拉,立即脸色一正,应声道:“定然夺下城门!”。说着也不多话,骑着高头大马,急速回到城门附近。

不过一开始,并没攻城。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回到西城门与北城门交接的地方。原来白日的分兵,不过是障眼法。在夜色降临后,三营将士,就已撤进了埋伏好的阵地。

无论花拉子模大军攻击哪个兵营,等待他们的都是洒满火油的空营。

此时赤炎一营的将士也没穿鱼鳞甲,而是身着攻城小队特有的夜行衣。

这是李承绩为攻城而特设的部队,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攻城时。通过体形的优势,偷偷摸上城墙。像萨拉赫斯城的战事,这攻城小队就功不可没。

在炮火的掩映下,他们第一时间爬上城墙。并在极短的时间,用手中的烟花巩固阵地。从而使得城门附近,完全成了活人退避之地。

也是他们本就隶属于炮兵营,所以在训练之时,也掌握了一些基本的烟花燃放事宜。不过和大多数炮兵营的士兵相比,他们的体型普遍不高。并且身形,异常矫健。

这在以游牧为生的河中之地,还是很难找的。

当然,那些因营养不良而影响发育的百姓不算在内。他们的体型虽然达到了,但是身体素质,却远远达不到标准。因此向来走精兵路线的李承绩,并没将这些人考虑在内。

便将目光投向河中之外、古尔境内、葱岭以南的噶尔察人。这些都是原居住在河中、呼罗珊的波斯人!在波斯语族建立的萨曼王朝灭亡后,突厥语部族,就开始统治中亚。

历经喀喇汗、哥疾宁、塞尔柱三个突厥语部族的统治,大量波斯人不得不退出农耕条件较好的平原绿洲。葱岭以南的兴都库什山脉、帕米尔高原,也越来越成为波斯语族西迁的定居之地。

两百多年的时间过去,这些波斯山民在世代繁衍下,成了地地道道的山民。称呼上,也被改为噶尔察人。到了后世,他们又被称为塔吉克人。

虽然身形和东南亚的那些山林部族相比,要高大得多。但因常年生活在海拔较高,气候条件恶劣的山地。所以身体素质,比一般的游牧部族要矫健得多。

在没有更好人选的情况下,李承绩也只能选择他们。

不过李承绩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毕竟战场上,他们体现的作用实在有限。因此整个攻城小队只有三百人,并受炮兵营管制。就地位而言,是非常低微的。

当下阿胡拉他们很轻松的躲在一片稀稀疏疏的树林里,从始至终,都没引起城上守军的注意。

说起来,也不知道图斯城的守军是如何想的,竟然留下了这么个灯下黑的地方。虽说和西北两道城门的距离都不近,但是十里的距离,也不算远。再加上树林的掩映,藏上几百来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大概等了没多久,一队花拉子模溃兵就急匆匆的向城门靠近。阿胡拉立即让底下的人换上花拉子模士兵的衣服,准备出发。这是从俘虏身上剥下来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而这时候,第一批溃兵已赶到城门附近。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有溃兵大声呼喊道。由于城内早有人接应,所以守军只看了几眼,就将两边的角门打开。

就在此刻,又有一批溃兵疾冲过来。

因速度太快,马上就追赶上了进城的第一批溃兵。

看到服饰与己方一样,这些溃兵脸上的恐慌之色稍减了不少。就边进城,边冲着开门的守军呼喊道:“我们遇到埋伏了!都是火!都是火!”。

眼见不少人身上,还遗留下烈火炙烤后的焦痕。守城的将士们,已信了大半。便对冲进来的第二批溃兵,没加辨别。这使心里高度警惕的阿胡拉,也松了口气。

但留守城门的是一名亦纳勒术的亲信!

凭着对战场本能的警觉性,他立即让人关上城门。毕竟战场上遭到埋伏,一定还有后招。再想到当前的情况,他马上意识到,敌军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城门。

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些时,已经为时已晚。

却是第三批赶来的溃兵,眼见守军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狠心的关上城门。全都哭爹喊娘的,使得不少守军,难免不落忍。这关门的动作,也就不自觉的放慢了。

再加上一些行为过激的溃兵,主动攻击守军。以致两边的角门,一时竟合不上。

要知道,这第三批溃兵的人数可不少。粗略一看,至少有上百人。且在他们身后,还有第四批、第五批。所以只稍稍耽搁一会儿,城门附近的溃兵又增加了百余人。

眼见如此,守城的副将立即命城上的守军向堵在角门附近的溃兵射箭。同时让人看住那些已进城溃兵,并收缴他们的武器。

但就在此刻,一道烟火陡然在城门上空炸裂开来。那绽放的场景,将夜空映照得异常绚丽夺目。

虽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守城的副将,已本能的觉察到不妙。尤其是燃放者,还是刚冲进来的溃兵。

果然,他的预感是对的。就在下一秒,嗖嗖嗖的破空声骤响。却是西南方向,突然射来上百道火球。

副将还没来得及细看,那火球就已冲到眼前。跟着砰的一声,炸裂开来。一条鲜活的生命,也随即跟着烟火,刹那间消逝。

整个城头,也在一瞬间变成烟火的绽放地。

轰轰轰···静谧的夜被打破,漆黑的夜幕也被烟火撕裂。正在围困花拉子模大军的李大气,一瞧见城头上的火光,就立即下令道:“堵住所有缺口!”。

先前为了骗开城门,他故意留下一个缺口。使得不少溃兵得以脱离火海,回到图斯。现在听到烟火绽放的声音,他已知道自己安排的后计成功了!

所以这些身在火海的敌人,就没必要放走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夺命之营

想到这,他心里不免有些佩服少爷。因为这种夜袭反攻之计,是他从少爷送的兵书那里,学以致用的。

原本一开始,少爷让他读书识字时,他还有些抵触。但是奈何少爷命令所在,他不得不煞费苦心的认字,并耐着性子将所有的书籍看完。从而才得以允许前往班城,发展势力。

后来和那些山贼、马匪打仗,很多兵书上记述的计谋,都能借用过来。并且慢慢的,从之前的生搬硬套,演变成巧变妙用。

这也让他心里,更加感谢少爷的恩德。对少爷的印象,也变得更高深莫测。

听到他的命令,早已摩拳擦掌的苍穹夺命营将士,全都向着火的兵营靠了过去。那故意露出的缺口,也被堵了起来。负责射箭的雄鹰骑兵,则立即调转方向,冲向西城门。

尽管为了夺城,埋伏在这里的苍穹夺命营只有两千人。但是在花拉子模大军深陷火海、士气大衰的情况下,这些人完全绰绰有余。

到底军营之中,可是放了不少柴火。再加上草地、营帐,又被刻意洒了火油,使得火势一烧起来,就是连绵成片的火海。若不是李大气事先将周边的草场隔断,说不得火势就蔓延开来。

所以能侥幸逃出来的,大多是外侧的花拉子模士兵。他们只顾着冲出火海,毫无秩序可言。再看到夺命营明晃晃的长矛,简直生不出半分抵抗之心。

偶尔有不信邪的,都被夺命营斩杀在地。

“哈哈!这夺命菱矛还是咱们夺命营的兄弟使得好!”,一个夺命营的百夫长,在一矛刺死了一个逃跑的溃兵后,哈哈大笑道。

却是赤炎兵团配备的兵器中,大多与苍穹兵团雷同。特别是长矛与马刀,成为赤炎兵团普及最高的兵器。以致军营里,经常有人将夺命营与马刀营,和赤炎兵团的营盘相比较。

而军队里的男儿,向来都是有血·性的。这争强好胜的心理,也比较普遍。所以久而久之,赤炎兵团的夺命营与马刀营,都暗地里将赤炎兵团称为‘杂·种军’。

这词还是从总督嘴里传出来的,说是总督在巡视养马场后,勒令牧马衙的管事,不能让上等马与下等马交合,从而生出劣·等的杂种马来。

后来户部募兵司的莫杜尔,骂了几名入伍的逃兵为狗·杂·种。于是军营里的大老爷们,也都跟着学了起来。

再加上赤炎兵团,也确实是最没有‘特色’的一个兵团。骑射不如雄鹰,冲锋不如苍穹。但二者的特点,却又兼顾。因此用‘杂·种’军一次来形容,也比较贴切。

当然,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牵扯到骂人,自然是不行了。

这话传到赤炎兵团后,那些用了夺命菱矛的营盘,也都起了较量的心思。便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方式,给夺命营起了个‘辅营’的称号。

要知道,辅营在护教军里,可是等同于‘废物’的。且赤炎兵团辅营,早在建立之初,就被李承绩抽调了一千人。剩下的,也被苍穹兵团的万夫长给分散安插到陌刀营和长矛营。

所以三个兵团中,赤炎事实上是没有辅营的。

这赤炎兵团故意给夺命营起这样的称号,显然是贬低夺命营的地位。

于是两个隶属不同兵团的将士们就此结下了梁子。

白日里,赤炎一营在战场上表现,早让夺命营的将士们憋了一股火气。如今终于能亲手杀敌,自是想方设法的发泄出来。因此在夺命营将士的卖力表现下,营地里的溃兵陷入了插翅难逃的境地。

李大气看着,心思也渐渐转移到城门那里。

与这里相比,西城门的战事,显然要激烈得多。虽然城头上的守军被压制住了,但城墙下的守军可不少。以致阿胡拉即使利用守军大乱的机会,抢得先机。也很快在守军的疯狂反扑下,陷入团团包围的险境。

好在埋伏在城外的一营余部赶来,解了他们的困境。但是守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只来得及打开城门,就又被守军夺回。使得最后,只能守住一个角门。

“千夫长!”,一个守在阿胡拉身边的近卫,大叫一声,就一矛打断飞来的流矢。幸好准头不高,不然这一箭,就射中阿胡拉的面门了。

只是阿胡拉还没来得及说声感谢,一道箭矢就射中近卫的后背。随即噗通一声,直接衰落下马。

阿胡拉抬头一看,却是城头上的守军,正在组织弓箭手反击。

原来此次炮兵营带来的烟火有限!萨拉赫斯一战中,又因不知轻重,用了一大半的存量。所以这次夺取图斯城,李大气就十分控制用量。

如此一来,炮兵营只在一轮齐射后,就彻底偃旗息鼓了。城头上的守军,也就慢慢组织起了攻势。

这对阿胡拉他们来说,显然是十分不利的。可是眼下的情况,他们除了退出城外,就别无它法。

但他们的任务,本就是为了夺下城门,坚守到夺命营的到来。从而利用夺命营的冲锋优势,破解敌军的攻势。

想到这,他急切盼望着,夺命营能快快到来。虽然平日里与夺命营很不对付,但眼下这种情况,却顾不得那些成见了。

可是为了顾忌,夺命营的两千余部,被埋伏在北城门附近。那里地势较高,临近山地。赶到这里,需要好一会儿。

如今阿胡拉一心守住城门,不断杀敌。也不知道具体的时辰!所以心里除了急,就只能咬牙硬撑着。

但嗖嗖嗖的声音,越来越多。射下的箭矢,也越来越密集。倒下的将士,也噗通噗通的,一个接着一个。因敌军居高临下的缘故,他们的还击收效甚微。

便只能不断往城门靠近!

可是西城门的城墙并不宽,城门内侧的空间也就不大。阿胡拉他们虽然死伤不少,但好歹是三千人营盘。就算被屠杀,也要一段时间。所以城门内侧,完全容不下这么多人。

阿胡拉看着,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有将士被射下马后。他握长矛的手臂,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第二百三十章 援军赶来

“辅营的那帮龟·孙·子,再不来就要被赶出城了!”,阿胡拉喝骂一声,就撇开近卫的守护,从城门下冲了出来。

“千夫长!千夫长!”,一些赤炎将士看着,立即急声道。先前为了阿胡拉的安全,将士们故意将其护在城门内侧。现在突然冲出来,简直是将自己往枪口上送。

大阵箭雨,也瞬时毫不留情的向他射来。

不少将士感动之下,也都冲出去挡箭。手上长矛,更是耍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帘影。

但是箭雨实在太密集了!即使将士们尽力抵挡,也难免被射伤。

“赤炎的兄弟们!敢不敢跟我上城杀敌!”。眼见被动等死太过窝囊,阿胡拉豪气冲天的大吼道。

“杀!”,听到这话,将士们齐齐回应道。

阿胡拉也不多话,径直骑着高头大马,往踏上城墙的石梯冲去。但围在城门附近的敌军太多了!他们虽然凭着一股火气,暂时冲出一段血路。但是很快,又陷入敌军的围困之中。

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举步维艰。

不过因他们和敌军混在一起的缘故,使得城墙上的守军,也不敢胡乱射箭了。所以无形中,倒是剪除了箭雨的威胁。

并且城门内侧,也因阿胡拉带走部分将士的缘故。使得剩下的空间,足够将士们躲开箭雨。再加上城门内侧的空间狭小,致使敌军的数量优势难以施展开来。

因此整个不利的局面,倒是大大改观。

但这到底是一时的!随着时间流逝,赶来的敌军也越来越多。而赤炎一营,却因援军未至的缘故,人越来越少。可以预见,要不了多久,胜利的天平就会再次向花拉子模大军倾斜。

可就在这时候,哒哒哒的马蹄声,突然像打雷似的,震得地面轰轰作响。一些苦苦支撑的赤炎将士,立即神情一震,喜极而泣道:“是辅营那帮家伙!是他们来了!”。

在护教军中,只有苍穹兵团的坐骑,配备了精铁打造的马掌。这是为了避免马蹄的磨损,而在其脚掌上钉的一层“U”形金属。也称“马蹄铁”!

也是马的蹄子有两层构成。其中和地面接触的一层,是大约2-3cm厚的坚硬角质。再往上,就是一层是活体角质。马蹄在和地面接触时,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会很快脱落。久儿久之,影响马的奔驰速度。

而钉马掌,不仅有效延缓了马蹄的磨损,还能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利用骑乘。

所以在护教军中,所有坐骑都钉上了马掌。但只有苍穹兵团,用料最为讲究。因重量的缘故,在奔驰之时,所引起的动静,也远比一般的马掌要大。

赤炎兵团虽和苍穹兵团不对付,但对他们的了解,却是门儿清。因此一听到这声音,就猜到援兵是苍穹夺命营。

正陷入进退维谷之地的阿胡拉,一听到这话,就立即喜上心头。便趁机大声道:“辅音的兄弟来了!咱们可不能让他们把功劳都抢了啊!”。

原本有些精疲力竭的赤炎将士,立时都心头一喜。原本酸痛无力的手臂,也不自觉多了一股巨力。

而敌军在听见有援兵后,却是面显忧色。恢复不久的士气,也跌落了不少。

使得阿胡拉他们,得以前进了百米。通往城头的石阶,也只有一步之遥。

正是这时,数十名身着铠甲的夺命营将士,已从角门涌了进来。

和雄鹰与赤炎的甲胄不同,夺命营的铠甲,更类似于后世的八旗兵。所以其制式分为甲衣和围裳。

其中甲衣肩上装有护肩,其下又有护腋。并在胸前和背后,各佩一块金属的护心镜。且镜下前襟的接缝处,又佩了一块梯形护腹,名为“前挡”。

腰间左侧佩“左挡”,右侧不佩挡,只留作佩弓箭囊以为它用。

围裳的话,则分成左、右两幅。穿戴时,用带子系在腰间。且在两幅围裳之间的正中接缝处,又覆有质料相同的虎头襞膝。除了这些配件除护肩用带子联结外,其它的都用纽扣相联。

待全部穿戴齐整,就从下而上。先穿围裳,再穿甲衣。待佩上各种配件后,再戴盔帽。

在重量上,是远远比不上陌刀营的瘊(chóu)子甲。那是青塘(青海西宁附近)吐蕃人造出来的!

其甲柔薄坚韧,颜色呈青黑色。光亮时,可以照见毛发。李承绩通过小紫的帮衬,才找到这款最适合陌刀营的铠甲。并在制作出来后,特意在50步以外,用强弩射击。

结果发现,任何强有力的弩箭射都不透这种铠甲。

李承绩为了更加准确的测出这套铠甲的坚韧性,又进行了上百次实验,终于射入了一支箭矢!

但是经过详查,发现这支箭矢原是射在穿带子的小孔里。那射进去的铁箭头,还被甲铁碰得反卷起来。由此可见,其坚硬度是相当高的。

也是这种铁甲,是用冷锻法造出来的。当甲片冷锻到原来厚度的三分之一时,会在它们的末端留下像筷子头大小的一块不锻。隐隐约约,看上去就像皮肤上的瘊子。所以其俗名,也被称为“瘊子甲”。

但是夺命营的甲胄,在防护性上,是远超“瘊子甲”的。因为其从头到脚,几乎全都防护得密不透风。在冲锋之时,也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敌军对夺命营将士的伤害。

当下一冲进来,就听到了赤炎一营对己方营盘的蔑称,立时语气不好的调笑声:“嘿!杂牌军的兄弟们!这样贬低友军,可不太道义吧?”。

“葛日兀奇?!”,

“是葛日兀奇千户长!”,

一些隔着近的赤炎将士,立即惊声道。

这葛日兀奇乃是夺命营的千户长,原本是个游牧在达林库尔(巴尔喀什湖)的葛逻禄部落族长之子。因族长死后,兄弟争位的关系。不幸遭了其它兄弟的暗害,被送到巴拉沙衮贱卖为奴。

机缘巧合下,被河中郡王府的管家买进府里做护卫。

第二百三十一章 攻克图斯

后来李承绩大病初愈,又被李萧氏指派给李承绩做护卫。和李大气他们一起,成为最早跟随李承绩的五名护卫之一。在得知他的身份后,李承绩并没为难他。

并且还给了盘缠,让其回到部族。

但想到那些兄弟的暗害,他还是留在了李承绩的身边。只是名字,并不像李大气、李大力、李大义他们那样,全部改成汉名。

因论力气,他不如李大气强壮。论心思,也不如李大力通透。论忠心,更不如李大义可靠。所以长此以往,就无可避免的被边缘化了。尤其是李承绩来到浦华,手底下效力的人渐渐多了以后。他的作用,就更加微乎其微。

以致最后,连在李承绩身边混个脸熟的机会都没有。

但好在他跟着李承绩的日子还是比较久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李承绩不是无情之人,便念着往日的情分在,许了他一个千户长的官职。

虽然不如李大气户部大狄万来得位高权重,但夺命营作为苍穹四大营之一,地位可不低。

像这次征讨尼沙布尔,夺命营就有幸成为先锋军之一。立功的机会,也自然比后来赶到的护教军要大。

当然,这也是他自己争取的结果。因为李承绩虽顾念旧情,但更看重能力。若不是他在军营中的表现,可圈可点。那这夺命营的千户长之职,也待不了多久的。

所以这次攻取尼沙布尔之地,他是打定了建功立业的心思。为此,他还刻意和李大气套近乎,让其许自己亲自带兵攻取图斯城。

现在终是到了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心里的热血,也不自觉的翻涌起来。跟随其后的夺命营将士,也一个个的发出狼嚎一般的吼叫,迅速团结在葛日兀奇身边。

眼见赤炎一营的将士正陷入困境之中,葛日兀奇也不敢多待。便在嚎叫一嗓子后,就一马当先的向敌军冲去。

“夺命营的二郎们!给我杀!”,他边冲边叫道。

“杀!杀!杀!”,异口同声的喊杀声响起,带着让人惊惧的肃杀之气。

或许是被这阵势吓住了!原本一直围在城门附近的花拉子模大军,不自觉的后退了数步。就连城墙上的弓箭手,也下意识的放慢了射箭的速度。

待反应过来,夺命营已如一头猛虎,冲进了花拉子模大军之中。

就在这一刻,城墙上又突然传来数声惨叫。随即就见身中箭矢的弓箭手,齐齐栽下城头。

“雄鹰展翅,势斩敌酋!”,一声嘹亮的吼叫,也在下一秒从城外传来。

这是整个雄鹰兵团的口号!原本只有雄鹰四营喊了的,后来李承绩回应了‘男儿铁血,雷霆万钧’八个字,使得其他兵团,也都跟风似的起了个响亮无比的口号。

当下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城内的护教军,都更加士气高昂。

而在此之际,城外的火势,也已告一段落。所有逃出来的花拉子模大军,或是伏诛,或是被擒。剩下的,就变成营地里的一堆黑灰了。

值得说道的是,敌军大将亦纳勒术,竟然也逃出来了。也是命不该绝吧!在火势烧起来的时候,他脚下的快马受惊。竟然横冲直撞的,将他带了出来。

虽然身上有不少地方被烧伤,但是索性没有大碍。

只是不幸的是,他前脚刚逃出火海,后脚就落入护教军之手。也成为尼沙布尔之战以来,护教军俘虏的最高将领。

李大气知道后,心下也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这个俘虏。

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时间想这些。李大气就命人赶紧打扫好战场,收治好俘虏。然后再带着剩下的人,赶往不远处的图斯城。

他们的脚程并不快!事实上,和平日相比,还算得上缓慢。但是李大气却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慢慢悠悠,看似十分享受。

晚风徐徐吹来,带着点点热浪。也不知是不是他在军营待久了,使得吸进肺腑的空气里,还带着微不可察的腥味儿。

身体中某些被压抑太久的部分,也渐渐活跃起来。那是一腔热血!自成为兵部大狄万以后,他就很少再亲临战场了。以致现在,曾经在班城郡上阵杀敌的日子,都变成了久远的记忆。

“将我配刀取来!”,李大气似是想到了什么,吩咐道。

一直守护在他身旁的近卫,立即骑着马赶往别处。因李大气极少用刀,所以佩戴的长刀,都和粮草存放在一起。现在突然要用,近卫只能策马去取。

大概过了一小会儿,近卫就赶了过来。图斯西城门的火光,却是越烧越盛。李大气一把握住环首!那明亮的刀身,因经常擦拭的缘故,而异常血亮。甚至刀背上,还倒映着朵朵跳动的火焰。

“你也想上阵杀敌了吧?”,李大气盯着刀身,喃喃自语道。像是回应他的话似的,一阵热浪袭来,刀身发出阵阵轻鸣。

李大气立时眼前一亮!那古井无波的双眼,也闪现出朵朵流转的焰火。

“走!入城!”,李大气骤然吼叫道。随即踢了踢坐骑的肚子。通人性的坐骑,立时像一袭轻尘似的,迎风而去。跟随其后的将士们,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于是一大阵人马,就像一股洪流似的,快速冲进图斯城。

由于夺命营的攻势猛烈,所以城门附近,早已落入护教军之手。那厚重的城门,也大开洞开。

李大气等人,也就完全毫无阻碍的,冲入图斯城。

待到天色微亮,喧嚣了一整晚的图斯城,也终是安静下来。屡屡轻烟,也慢慢从城池上方升起。等一阵清风徐来,立即消散于无形。

而城门上方,巡视的兵丁已经换成了护教军。虽然经过一夜的战斗,难免有些疲惫。但夺下城池的喜悦感,还是让他们持续保持亢·奋。以致巡视城墙时,个个眼神之中,都透着说不出的精神气儿。

视线再往下,街市上。一队队巡视的护教军,更是敲锣打鼓,安抚躲在屋子里的百姓,护教军不会屠城。并将护教军的军规,编成歌曲,四处传唱。

使得一个个藏在暗处,惊惧、怯懦、敌视的百姓,都或多或少的,安定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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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敌军来援

只在蒲华停留不到一日,李大气就让雄鹰、赤炎带着亦纳勒术,前往尼沙布尔诈开城门。因图斯这边的陷落发生在晚上!且在这之前,护教军又将通往尼沙布尔的山口封锁。

所以短时间内,当地的守军根本不知道图斯城的真实情况。

以致亦纳勒术前来诈开城门时,当地的守军都没半分怀疑。至此,这座呼罗珊省四大中心城市之一的尼沙布尔,成为了护教军第一个规复的郡城。

随后李大气充分利用亦纳勒术这颗棋子,接连炸开尼沙布尔周边的主要城镇。

但因兵力有限的缘故,广大的乡野,都没来得及收复。不过这并不要紧!因为在尼沙布尔,人口最集中的地方还是城镇。尤其是尼沙布尔、图斯、萨拉赫斯三城,集中了尼沙布尔之地的一大半人口。

且所处的地理位置,又处在沟通外界的关键点上。所以只要掌控了这三座城市,尼沙布尔之地就归属已定了。

可是这时,古昌方向,突然赶来大批援兵。一直守在古昌附近的护教军暗哨,立即将这一紧急情况通报给驻守在图斯城的万户长--李大气。

“可知领兵者是谁?”,李大气冲着来报的哨兵道。

“帖木儿灭里。”,哨兵满脸忧色道。因为帖木儿灭里乃是康里人中,有名的战将之一。原本应该是听令于图尔罕可敦的!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剌贾德亲王的人了。

这个中原由,李大气是没心思理会。

毕竟当前最为紧要的,就是如何阻止这支援军南下。

到底尼沙布尔之地,刚刚收复。城中的异见者、敌对者,都藏起来了不少。一旦护教军陷入劣势,这些心怀叵测之人,必定和花拉子模大军暗通曲直。

从而使护教军的处境,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想到这,李大气的面色也肃然了不少。就接着问道:“兵马如何?”。

“启禀万户长!兵马在五千骑以上。”。

“五千骑?”,李大气暗自沉吟,追问道:“可曾穿戴兵甲?”。

哨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才跟着解释说。来的敌军中,只有千余骑有统一的兵甲。其它援军,则都是白身。

李大气立即猜测,这支援军应是一支临时拼凑起的偏军。所以援兵们,都没有统一的铠甲。

这让他心下,少了几分忧虑。

但人的影,树的名。帖木儿灭里作为有名的将才,绝不能等闲视之。所以李大气立即思索着,调军前去迎击。

不过能讲和的话,还是以讲和为妙。这是李承绩在护教军出征前,就安排好了的。派了使者前去花拉子模腹地,希望与剌贾德讲和。从而在西边,剪除来自花拉子模的威胁。

依照花拉子模当前的情况,这个法子是有可能实现的。因为李承绩这个呼罗珊总督,代表的是大辽。而花拉子模,又是大辽藩属。若剌贾德成为花拉子模苏丹,必须得到大辽的册封和认可。

即使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剌贾德可以不用考虑大辽的态度。但是剌贾德上位,可不是名正言顺的。境内反对他的将领,也大有人在。一旦惹怒了大辽,都不用直接出兵。就可以用一纸召令,让那些心有不甘的将领,直接举兵反叛。

这对剌贾德的统治,是极为不利。

所以只要是个稍稍明智的人,都会尽最大努力与大辽拉近关系。

只是使团当时出发时,只比护教军提前了一两日。且一路因局势不稳的缘故,使团的脚程也不快。又加上剌贾德亲王的行辕,是极为紧要的地方。

因此要得到剌贾德亲王的接见,还必须耗些精力和时间。

这就使得,古昌这里的驻军,或许还没得到剌贾德的命令。又或许,这就是剌贾德的旨意。

无论如何,最坏的结果还是要考虑到的。所以李大气还是赶紧从图斯城调遣两千骑兵,前去堵住花拉子模援兵。

如今整个图斯城,只有四千驻军。调走两千援兵,图斯城的安全性,就大大折扣。虽然俘虏的花拉子模大军有两万余人,可以收为己用。但是时间太短了,护教军又立足未稳。

所以对这些俘兵,李大气也不敢擅用。以致到现在,都还被脱去衣服,关在城内原有的兵营里。没有李大气的命令,不准放任何一人离开。

其实当前最好的策略,应是紧闭城门,静等己方援兵的到来。因为图斯城到底是个大城,原有的四千护教军,都不足以防守。现在分兵,就更加难以顾其周全了。

不过护教军建立以来,都有一种拼搏进取的精神。所以据城以守,向来都不是护教军的第一选项。尤其是李大气,原本就没有考虑过坚守城池的想法。

一来是四千驻军入城的目的,本就是震慑宵小。二来是援兵到来,恐怕会引起城内的局势不稳。

因此李大气放弃了上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中下之策。

但这时候,又有哨兵来报。说是赤炎兵团的万夫长卡尔旺,已渡过捷鲁河畔,引兵来援了。

这次征讨尼沙布尔,卡尔旺是李大气之下的副将。因在班城之地,战功赫赫。为李大气创建清教徒,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在改建护教军的时候,李承绩在李大气的建言下,毫不吝啬的封其万夫长。

若是从前,李承绩或许对其还保有戒心。但是经过班城的创军历程后,李承绩已无可保留的对其加以重用。

虽说李大气心里,是不相信什么永恒不变的忠诚。但是他有信心,用足够的利益维系卡尔旺对自己的忠心。另外护教军成军不久,优秀的将领也稀缺得厉害。

所以像卡尔旺这样的人物,就是不重用也不行。

原本卡尔旺是打算率领一万先锋军,直取尼沙布尔的。但因李大气的坚持,不得不作为援军。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堵住马鲁,好叫李大气为首的一万先锋军,悄无声息的绕到尼沙布尔。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家之族

期间马鲁的守军,也出城与护教军交战。但卡尔旺凭着过硬的本事和从军多年的经验,始终应对有余。并且接连斩杀两名敌军将领,吓得马鲁城主,再也不敢派兵出城了。

然后为了筹措粮草,特意向城外的村镇‘借粮’。

和李大气他们一样,卡尔旺的后军‘借粮’,也是不借也得借的。若是不配合,就被冠上资敌的罪名,没收全部家产。

说起来,也是可笑。

因为对马鲁当地的百姓来说,护教军才是真正的敌人。但到了护教军口中,原有的马鲁郡官军,倒是成了敌人。

这种‘冠冕堂皇’的借粮理由,让那些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尽管护教军留下了借据,但是这时代官军的品行,就和马匪相差无几。所以百姓们,也都不大信的。

对此,卡尔旺也不怕。反正这件事,是得了总督的命令。且呼罗珊的部族百姓,又向来畏威不畏德。若是好言好语的和他们‘借粮’,那是一粒米都借不来。

因此只能用绝对的势力,让他们乖乖交出粮草了。这也为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提供一定的物资保障。

于是很短的时间内,卡尔旺就筹措到了五六万担粮草。这还只是马鲁城方圆百里的膏腴之地。若再远一些,肯定能筹措到更多。

不过考虑到马鲁城是沙漠之城,距离河边越远,开垦的耕地就越少。相应的,土地肥力也是有限。所以主要的产量区,还是集中在马鲁城周边。

再远一些,虽然能够筹到。但体量上,是远不如马鲁城周边的。卡尔旺也没时间,便在得到萨拉赫斯被攻克的消息后,径直带兵离开。

一路上,他溯流而上。将河边的村镇,都‘洗劫’了一空。只按照每人半年的口粮,留下一定的粮草。

这让不少富家大户,都对其恨得咬牙。

但是大多数穷苦人,却对护教军感恩戴德。因为护教军在‘借粮’的时候,并没有将目标放在他们身上。而且对于一些奴隶出身的牧羊人、庄稼汉,还按照蒲华之地的政令,废除奴籍。

虽然是通过‘赎身’的方式,但那些富家大户,也不敢夸下海口的多要。并且卡尔旺,还是用借来的粮草,帮助奴隶们赎·身。以致听上去,就是用他们的钱,来买他们的人。

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会生气的。

可他们是不敢表露出来!

因为护教军的大刀,不是摆着看的。

这就使得赎身的奴隶们,成为了护教军的‘奴隶’。即使护教军说他们是自由人,但做惯了下人,奴隶们对身份,还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再加上他们的赎身钱,可是要还的。奴隶们心里,也就越发认为护教军是自己的主人。

何况喀剌汗、哥疾宁、塞尔柱等突厥人王朝,本就是从部族慢慢发展壮大的。后来建立王朝后,也一直保留着游牧族群的统治方式。所以在呼罗珊百姓的眼里,护教军就是一个大的部落。

就是大辽,也不过是一个更加强装的部落罢了。

对此,卡尔旺也没解释。只每攻克一地,就从奴隶或是亲近护教军的长老中,任命一人暂为当地的村长或镇长。待它日攻克马鲁,再上报总督府,让其重新任命。

至于这些新任命的村长或镇长,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地位,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反正他也打算在这里久驻!

毕竟在马鲁郡未攻克的情况下,护教军难以在这些地方建立稳固的统治。

所以只要这些人在马鲁守军收复这里时,多添些乱子就好。日·后说不得,还能成为护教军攻克马鲁的引路人。

这样走走停停的,大军行走的并不快。

待来到萨拉赫斯时,尼沙布尔的三个重城已完全攻克了。

但来得巧不如来得妙!

李大气正为图斯城守军稀缺而烦恼。这卡尔旺,就带领大军赶到了。算是瞬时之间,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就再增派一千雄鹰骑兵,与前去的夺命营,组成三千的阻击军。虽然人数上,比古昌来的援军要少两千人。但是走精兵路线的护教军,定然不比那些临时拼凑起的乌合之众要差。

因此李大气心里,也是对这支阻击军大有信心的。

护教军的这一变动,城内的伊玛目和商贾们,不久就感受到了。尤其是城上巡视的守军,比往日减少大半后。每个人的小心思,也就无可避免的活跃起来。

沙巴·穆罕穆德府。这是图斯城的伊玛目阿德兹的府邸!

除了宗教上,拥有德高望重的地位之外。他的家族,还是图斯城少有的大家族之一。历经百年,图斯城的统治者,已换了数十甚至上百位。但是沙巴·穆罕穆德家族,却一直在图斯城长盛不衰。

现在城外的良田,已有上千顷。尼沙布尔与萨拉赫斯等地,也购置了不少。另有开设的工坊,购置的店铺,运营的经商线路,简直是财源广进。

在图斯城,俨然是地头蛇的存在。

历代初来乍到的尼沙布尔总督,都会刻意和沙巴·穆罕穆德家族交好。并且塞尔柱朝,还任命了沙巴·穆罕穆德家族为该地的总督。到了花拉子模时期,有不少沙巴·穆罕穆德为前任、现任苏丹效力。

就是古尔国历次西侵,也不敢太过为难沙巴·穆罕穆德家族的统治者。

所以久而久之,沙巴·穆罕穆德家族,成为了图斯城诸多家族的‘领头羊’。在民间,拥有极高的声望。

此时现任家族阿德兹·沙巴·穆罕穆德发出召集令后,图斯城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大多赶来了。

但是看到仍有不少空置的席位后,阿德兹面上有些不好看。长久以来,他们沙巴·穆罕穆德家族的邀请,就没有宾客赶不来的。因此这些人,简直是侮·辱沙巴·穆罕穆德家族的颜面。

只是碍于当前的场面,不得不忍住怒火,强装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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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两军相对

与此同时,马什哈德西北二十里。大阵骑兵正稀稀落落的,在长势喜人的田野间纵马飞奔。随军向导艾尔玛尼,则面带悲色的看着。心里不自觉的,对护教军生出几分好感。

因为给护教军做向导时,他亲眼见过护教军的军纪。虽说不上秋毫无犯,但一路走来,却很注意保护农人的庄稼。两相比较之下,他对护教军的印象,无形中高看了不少。

这样想着,脚程就不自觉的慢了。啪的一声,一道长鞭就猝不及防的落在背上。

“走快点!磨磨蹭蹭的,磨叽什么呢!”,听到这恶声恶气的教训之语,艾尔玛尼只得忍着背上的痛楚,咬牙加快脚程。

说起来,他现在是后悔不已。

因为在护教军入城时,他趁乱逃了出来。原本想去古昌以北的希尔凡,在部族躲上一阵。但是哪里知道,碰上来援的古昌援军。因他当时身着素衣,并没表明身份。所以那援军,就想将他杀了。

在战时,为了激励士兵的士气,将领是允许手下的将士杀人夺财的。好一些的,只对无权无势、落单的民人、商贾动武。军纪特别败坏的,就劫掠村镇。

所以百姓们,常常以‘过兵如匪’来应对经过的官军。即使没钱,将士们也会以杀人取乐。

艾尔玛尼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得不供出自己的身份。并将护教军的虚实,禀告一二。这才使得,侥幸逃回一命。

但这终究是暂时的!

当刚到希尔凡的帖木儿灭里将军得知他是从图斯来的逃·兵后,又勒令他带路。并且一路上,还是以俘虏相待。不但绑住双手,还用长长的绳索,吊在马后。

好在大军行进得不快,否则的话,他现在已累死在半路了。但即使这样,他也距死不远了。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又酸又软。背后也火辣辣的,满是长鞭留下的伤痕。

再这样走下去,说不得力竭而死。

或许是命不该绝吧!

在他祈祷着能得到片刻喘息之机时,前方的大军突然停下了。正疑惑间,就有人将他带到了身着统一兵甲的阵营里。

从军这么些年,他还是有眼力见的。知道要见自己的,定是前不久才见过他的帖木儿灭里将军。

也不敢多想,忍着脚上的酸痛,快步跟上。

这么来到精兵层层保护的帖木儿灭里将军跟前,他立即卑躬屈膝的表示臣服。

“前方可是所谓的护教军?”,帖木儿灭里的声音很平静。但透出的气息,又有着一股长年征战沙场的气势。以致听起来,都让人不敢生出忤逆之心。

艾尔玛尼立即抬起头来,偷偷的打量着帖木儿灭里的神色。见其盯着前方,并没看自己,心下莫名的松了口气。

就别过脸,踮起脚尖朝前方看去。

但因身边都是高头大马,所以他再使劲,也很难看清前方的情形。

一旁的近卫,随即跳下马,让他上前。

可能是腰背受伤、双腿酸痛的缘故。他一连试了两次,都没能上马。使得周围的近卫,都哄笑不已。他的脸上,也火辣辣的,羞愧得抬不起头。

便咬紧牙关,忍着伤痛。凭着一股气劲,终是上了马。

这下,他才看清前方的情形。

却是身着软甲和鳞甲的护教军,正在河的另一边,列阵以对。

当下正是秋季,卡沙夫河河谷的水流在放缓。但是若就此淌水过河,却是不可能的。因为卡沙夫河的河水有两丈来高,骑马过河,就会陷入危险境地。

不过这危险不是来自河水,而是来自卡沙夫河对岸的护教军。

到底过河之时,水流会淹没马的脖颈。将士必须把握好缰绳,控制好方向,安抚好受惊的坐骑。以此才能安然无恙的,渡过卡沙夫河。所以这期间,面对岸上的攻击,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在这种时候过河,也就显得极为被动了。

所以大军行到此处,就暂时停歇了下来。

看了好一会儿,艾尔玛尼才回转过身,禀告道:“正是护教军---”。其实他还可以解释,身着软甲的是雄鹰骑兵,最擅箭术。身着鱼鳞甲的,是赤炎轻骑。远战可使箭术,近战可使长矛。

但是话到出口,他突然生出一种援军若能大败的想法来。因此硬生生的,将这话吞回肚里。

只是他的犹豫,并没逃过帖木儿灭里的眼睛。就脸色不善的看来,冷声道:“你还知道什么?说!若有半句假话,死!”。

简单几个字,已使他命悬一线。

一旁的近卫,也跟着抽了他一鞭子。立即后背一痛,滚落马下。就赶紧哭丧着脸,求饶道:“小人不敢弄虚作假!不敢隐瞒半句!”。

随后畏惧的看了看护教军所在的方向,出声道:“这数千辽军,箭术都异常厉害。百步之距,中者十之八九。因而小人惶恐,吾军恐怖能敌···”。

越往下说,他的声音越小。在场的近卫,也脸色越黑。自跟随帖木儿灭里南征北战以来,这些近卫们都在接连的胜仗之下,生出一阵傲气。

所以被人说己军不行,心里是极其生气的。帖木儿灭里也是脸色渐黑,显然心里是极不耐的。

“哼!你定是异教徒派来的奸细!”,有近卫呵斥道。

艾尔玛尼只得连连告饶,喊着自己是冤枉的。铁木耳灭里虽然自负,但是对艾尔玛尼话,也不是全然不信。就让人将其带下去,冷眼瞧着河对岸的护教军。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图斯城内。沙巴·穆罕穆德府。

“诸位!今日邀各位前来,是有一要事相告!”,阿德兹换环视了一眼在座的宾客,出声道。

听到这话,原本还窃窃私语的宾客们。都齐齐停下话头,向其看来。

见此,阿德兹才接着道:“据古昌的探子来报,剌贾德亲王已命帖木儿灭里将军,亲率援军解图斯之围了!”。

“这···”,就像一滴水滴进了油锅。原本还算安静的宾客们,立即喧闹开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图斯暗流

有欣喜的、有诧异的、有默然的、也有少许惊惧的。众人之相,完全了然于前。

阿德兹看着,默默记在心里。

因事情太过重大的缘故,在场的宾客喧闹了好半晌,才静默下来。阿德兹也不说话,只观察着众人的神色,端坐在上首。

待下人进来给在场的宾客添加完茶水,一个与阿德兹亲近的伊玛目,才清了清嗓子,缓缓出声道:“早些时候,辽军的军营,传来异动。随后大阵铁骑,径直从西城门离去。”。

虽然李承绩的护教军,实际与辽军不属于统属关系。但是李承绩的呼罗珊总督,是大辽亲封的。所以在这些人眼里,李承绩的护教军,代表的就是辽军。

暗地里,尼沙布尔之地的百姓们,也就以此相称。

此时这伊玛目虽点到为止,但众人都神色一凛,显然明白了他的心思。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一时间,也没人敢接话。

阿德兹看着,不得不接话道:“可曾看清骑兵之数?”。

那伊玛目立即心领神会,应声道:“估摸着,有近三千骑。”。这是他安插在军营周围的探子禀报的!由于护教军的人数不少,所以平日的吃食,需要向城内的商户购入。

一些做营生的商贾们,也抓住这难得的商机,将铺子开到军营周围。

像那些做皮肉生意的,简直是见缝插针似的,挤在军营周围。

也是李大气为了消除大战之后,将士们的心理压力。所以特意允许,轮班出营‘逛逛’。这军营待久了,将士们自然想找些乐子,缓解缓解压力。

因此那些做皮肉生意的,生意都紧俏得紧。

不过为了防止出现‘脏病’,李大气也让随军的军医,对那些姑娘们严格把关。只有确认无病后,才能得到一块军营下发的令牌。从而允许在军营周边,经营皮肉生意。

否则的话,发现一例,严惩一例。并且还实行有偿举报制度!使得士兵和姑娘们,都不敢乱来。

于是军营周边,竟成了商贾云集之地。图斯城的商业不仅没受到战事的影响,还出人意料的,比往日更加繁荣。即使这种繁荣是短暂的,但眼见有钱可赚,商贾们也都下意识的默认了护教军的统治。

从而在阿德兹发出邀请函后,拒而不受,或是受而不来。

就是已经到场的,也是个人有个人的心思。不然在得知古昌援军将至的情况下,还无动于衷。

正是这个原因,阿德兹心里,更加烦闷得紧。

当下那得到授意的伊玛目报出护教军离开的消息后,场上又陷入诡异的静默。阿德兹看着,不得不再次站出来,出声道:“辽军一走,城内难免生出乱子。不知诸位,有何应对之法?”。

这话问得就有些露骨了!

因为目前辽军离城,最能给图斯生乱的,就是在座的他们。而他们之中,最有影响力的又是阿德兹。

如今这样问,似是有意要和护教军对着干了。

但是这事儿也不绝对!

毕竟沙巴·穆罕穆德家族,是图斯城最久远的家族。能经历数次改朝换代而保持繁荣昌盛,其族显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向这种将鸡蛋压在一个篮子,与护教军作对的事儿,就可能性极低了。

到底他们是个大家族。就是什么都不做。家族一时间,也衰败不了多少。而且护教军初来乍到,也需要借助他们这种颇有影响力的大家族,维护自己的统治。

花拉子模方面,因家族有人在花拉子模皇室为官的缘故,也能确保家族安然无恙。所以这种冒险的作法,实在不是大家族所为。

考虑到这些可能性,在场的宾客也就神色各异。看向阿德兹的眼神,也就带着某种窥探。

“咳咳···”,与阿德兹亲近的伊玛目觉察到他给自己使眼色,就率先出声道:“辽军是清教的卫教者!他们此番进军尼沙布尔,是欲迷惑我们背弃真神,从而失去真神的护佑,投入魔鬼的怀抱。”。

一些原本就对护教军持有敌意的宾客,立即面显温怒。部分不明所以者,也都升起了惧意。

“异教徒!我们不能被异教徒蛊·惑,背弃真神!”,有人出声道。由于大辽皇室,是不信回教的。并且巴拉沙衮,还允许各教共存。所以稍稍有眼界的人,都知道大辽是异教徒。

而李承绩代表的就是大辽,从而让他们害怕。

不过这一类人,都是坚定的什叶派教徒。所以在信仰上,立场非常鲜明。

但是有去过蒲华的商贾,还是知道护教军所信仰的,也是真神。并且教义,和什叶派相差不大。就忍不住出声道:“呼罗珊总督也是真神的子民。只是他们所推崇的,是清教。但在教义上,却有不少共通之处。”。

阿德兹闻言,立即向那个出声的商贾看来。

去过蒲华不止一人,了解清教的,也不只存在于商贾之间。像早些时候,宣教司就派了蒲华本地的宗教长老,前往尼沙布尔交流教义。虽然这事儿得到了前任尼沙布尔总督哈梅尼尔夫的允许,但因尼沙布尔之地多是什叶派教徒。

使得这次教义交流,并没成功。但是宣教司还是利用这个机会,在尼沙布尔大肆宣扬清教的教义。其中最具迷·惑性的,就是真主有言。会使虔诚的子民,在有生之年,达到有地耕、有养放、有屋住的生活条件。

使得不少底层百姓,都偷偷的接受了清教的教义。尤其是那些没有人身自由的奴隶,更是对这种天堂般的生活,抱有极大的念想。

只不过碍于什叶派势大的缘故,这些接受了清教教义的平民百姓和奴隶,只能偷偷的信仰。从而避免招致主子的厌恶和迫害。

如今护教军得势,许多信奉清教的平民百姓,已经敢表明自己的信仰了。使得一时间,图斯城的清教徒,如雨后春笋一般,以眨眼之速冒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六章 生铁买卖

“莫非你背弃了真神,投靠了异教徒不成?”,与阿德兹关系亲近的伊玛目--希斯迪马,怒目相斥道。自护教军入城,商贾们的营生,就增加了数倍。

个个赚得盆盘满钵,与护教军的关系极为亲近。也是护教军对商贾并不差别对待,使得那些小商贾,都有了与大家族一争长短的机会。

又因护教军刻意扶持、拉拢、打压、分化各方势力,让图斯城的百姓无法一致对外。所以不少商贾,都对护教军抱有善意。

虽说明面的支持,还是少数。但暗地里的支持,却有不少。像这商贾--卡尔玛伊,就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他是近些年,刚得势的商贾。主要的营生,是买卖波斯境内的生铁。

不过一开始,这营生并不好做。因为波斯境内的生铁买卖,大都被大家大户,或是地方上的异密(官员)把持住了。就是那些矿脉,也都被人占据。

他只能私下里偷采一些小矿,并四处打点,才能艰难求存。

可是花拉子模的新苏丹继位后,对境内的生铁买卖,管控得更加严厉。他都想好了,放弃这个营生的打算。

但是没想到,新任的呼罗珊总督,对生铁开出的价格极高。促使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向蒲华境内偷运生铁。结果只简单的做了几笔小生意,他就得到以往几年才能积累的财富。

都说千里马难求,那是没有千金求骨的宣传攻势。李承绩在花了大价钱后,境内的生铁就以几倍增长。

像卡尔玛伊,就是在这类似于千金求骨的宣传攻势下,成为众多得利的商贾之一。

得益于此,他在图斯商贾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以往这种地界,他是想来都不能来的。现在不但受到邀请,还有一个不错的席位。高下之别,也就此体现出来。

且因偷运的生铁,质高量优,对呼罗珊总督府有利的缘故。他还在呼罗珊掌控的三郡之地,获得不少商业上的便利。像税赋,三年之内可以全免。接下来的五年,则只收取正常税赋的三成。

以致不少商贾,更是趋之若鹜。虽说李承绩的总督府,为此耗费太多不必要的钱财。但这都是暂时的!因为用长远的眼光看,那些偷运进来的生铁,会成为护教军的战场利器。

在与敌对势力争抢领土时,也会获得极大的优势。那些土地上的百姓,也就成为护教军的聚宝盆。这还不包括那些王室、大家族的财物!

在这方面,红巾军向来是得心应手的。

只是这些,大多数商贾都看不清。或者说,他们是不愿看。因为他们宁愿给敌人送上屠刀,也要先赚取到手的钱财。

这就是商人由来已久的劣根性--眼界浅,重利轻义。

当然,中亚的地界,其实也不存在什么道义。各种新兴势力不断崛起,各个地方势力武装割据。由来已久的,就是谁的拳头大,就以为谁为尊。

所以什么卖国、资敌的大义,对商人完全无用。还有族群之别,那更是个笑话。这地界原本就没有统一的族群,哪里还有什么民族大义可言。

倒是宗教,却是束缚他们道德观念的工具之一。但是商人走南闯北,接触的族群数不胜数,见识也就没有普遍百姓那么短浅。

又加上护教军也是信奉真神,且还是以穆圣后人自居。所以这些商人做起偷运生铁的营生来,也是毫无愧疚感。

卡尔玛伊就凭借总督府给的经商便利,在阿母、蒲华等城,购置了不少铺面,经营布、粮等营生。这和生铁相比,风险要低得多。虽然营生上,不如生铁那么高。但论稳定性,却比生铁高得多。

两相比较之下,卡尔玛伊也就选择了后者。

由于李承绩向来对商业比较重视,各种法令,也都对商人有利。再加上吏治清明,法令也大多能严格执行。从而使得经商环境,远比周边之地要好上太多。

所以只经营了一段日子,卡尔玛伊的营生就做得风生水起。

如今家里的小辈,都已迁居蒲华。只有一些老人,还留在图斯照看些许祖产。

这次他回到图斯,就是打算卖掉祖产,将家族尽数迁往蒲华的。但谁知,护教军就已攻下图斯了。

当然,他心里是窃喜的。因为尼沙布尔若成了护教军的掌控之地,那很多营生,做起来就方便多了。特别是那些大家族把持的营生,他也有机会掺和进来。

但这种心思,只能藏着,不能表露出来。直到这次,阿德兹邀请他入府商议要事。才在旁人的诋毁下,不得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也是阿德兹在图斯的人脉太广了!日后他若与这边的商贾交涉,就不得不看阿德兹的脸面。所以即使不想来,也不得不来。

只是如今,这公道话似是惹来了麻烦。就赶紧义愤填膺的驳斥道:“真神在上,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哼!你与异教徒间的买卖,我等不是不知道!”,希斯迪马怒目相视道。

“若这样说!在座的客人,也没人撇得干净吧!”,不管是宗教长老还是巨商大贾,在护教军入城后,都在明面上,相处融洽。即使那些宗教长老背地里,义愤填膺的骂着护教军是异教徒。

但出了府后,还是在护教军跟前,温顺得像条狗。

像这位希斯迪马伊玛目,就在护教军入城的次日,随阿德兹去见护教军统帅了。或许是献了什么礼物,护教军的统帅还让以阿德兹为首的伊玛目,帮着安抚百姓。

在护教军实行城禁时,这些出自伊玛目府邸的下人,还可以在城内巡逻。就是城墙上,也可以帮着巡视。虽是一些并不紧要的地段,但在此之际,却是能得到许多便利。

像这次邀请宾客齐聚阿德兹的府邸,就是凭借这个特例。不然的话,在全城紧闭门户的情况下,没人能来到这里商议要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密谋前夜

“你!”,希斯迪马知道卡尔玛伊的意思,指着脸,就要大声驳斥。以自己在教内的地位,很少有人敢对他出言不逊。

“咳咳!”,一直坐在上首,像是泥菩萨一般的阿德兹,终于出声道:“北边的大辽总督信奉真神之事,老夫也有所耳闻。虽说教义与我等有些许不同之处,但与巴拉沙衮的菊儿汗相比,却都是真神的信徒。”。

这话一出口,每个人的心思又都不一样了。希斯迪马是沉着脸,闭口不言。那些对护教军抱有敌意的人,则变得谨慎起来,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但是那些对护教军相对亲近的商贾,就以为阿德兹是站在护教军这边的,便纷纷为护教军说话。

这么说着说着,众人就议定。各自约束好自己的下人,尽量少给护教军添乱。若是护教军需要,还可以派人帮着守城。同时凑出一份钱粮,算是一种臣服护教军的姿态。

如此安排,大部分商贾都欣然同意。只有那些坚定的什叶派教徒,对此抱有异议。但想到城中是护教军得势,也不得不跟着出钱出粮。虽然量不多,但也表明了一种态度。

到了这时候,外面的天色也不早了。阿德兹见大事已定,就不再久留在座的宾客。

可是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部分宾客又回到沙巴·穆罕穆德府。这些是以希斯迪马为首的,对护教军抱有敌意的什叶派教徒。他们不愿意护教军掌控尼沙布尔,打破什叶派在此地的统治地位。

就想着诉诸武力,将护教军赶出尼沙布尔之地。

但先前护教军势大,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现在,外有帖木儿灭里率领的花拉子模援军,内有护教军兵力空虚,正是他们趁势赶走护教军的好时机。

阿德兹知道他们为什么去而复返,就出声劝道:“你们刚才也看见了!那些眼里只有钱,贪·婪的商人们,不愿与辽军为敌。我等若是胁迫他们,说不得就给辽军通风报信去了。”。

原本他也有给护教军制造麻烦的念头。但是看到人心不齐后,他就按下了这个心思。到底他要以家族为重!一旦做出了后悔万分的决定,说不得就让沙巴·穆罕穆德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辽军是清教,以穆圣后人自居。若让其占据尼沙布尔,我等教派,就只能屈居于清教之下了。”,希斯迪马忧心忡忡道。

见阿德兹面有迟疑,又接着说道:“先前有句话我没说!其实护教军在城中的兵力,不足千人。”。之前在宾客面前,他只说了护教军带领近三千骑离开。具体的人数,却是未知。

一来是考虑到人心不齐,避免落下把柄。二来是护教军的虚实,事关重大。不是极为亲信之人,不可言说。

也是护教军到底有多少人进城,实际涉及到军事机密。只要不用心查探,一般人也瞧不出来。

所以在那么多宾客跟前,他只说了一个大概。

“不足千人?!”,阿德兹有些惊讶。随即面上,又显出些许喜色。因为如此一来,赶走护教军,就很有可能了。

到底这个时代的富家大户,基本都有私人护卫。只要统合起来,就是一股不小的军事力量。之前亦纳勒术守城时,就欲要抽调他们的护卫。

还是用大笔的粮草和第纳尔,才让亦纳勒术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此时此刻,他们都有制造乱局的能力。

“这---异教徒教化多端!若是起兵,说不得惹下大祸!”,阿德兹有些担忧道。

这话一说,那些以他为首的什叶派教徒,都知道他是心动了。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他说话的希斯迪马,更是急声道:“异教徒的教义,与我等全然不同。若是教徒背·真神,我等又置于何地?!”。

虽然有些遮遮掩掩,但意思已经很露·骨了。

到底他们的地位,就是因什叶派而兴。如果信徒都没了,那他们的地位就绝对会受到威胁。

阿德兹立时面色一紧。他最担心的,也是失去当前的地位。只是他心里,还有一条退路。那就是皈依清教,从而成为清教的伊玛目。以他在什叶派的地位,投靠清教,地位自然不会差了。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

依照护教军在蒲华、阿母等郡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这些伊玛目的权利,绝对会比现在大打折扣。

毕竟清教的伊玛目,是要得到呼罗珊总督的册封。虽然有一定的俸禄可拿,但在呼罗珊的法律面前,没有任何特权。他就听说有伊玛目以权谋私,被护教军剥夺伊玛目资格的。

因自己的家族已足够显赫了,他其实并不会以权谋私。但是他更担心,护教军会夺走他的家产。

蒲华、阿母、那黑沙不等城的抄家行动,他也有所耳闻。曾经他在当地,与不少富家大户交好。但是经过那次抄家行动,不少富家大户逃的逃,死的死。

很多祖上的积产,都顷刻间化为乌有。

想到自己的家族作为图斯城最显赫的家族之一,他就有些担心与害怕。因此想了想后,便决定派人再探探护教军的虚实。也好掂量一二,估摸着胜算几何。

到了晚些时候,一个被他收买花大价钱收买的百夫长透露消息说。因花拉子模援军的赶到,图斯城的护教军,其实已派出去了七成。军营外巡逻的兵丁,只是故弄玄虚罢了。

再结合护教军对城内实行更加严厉的‘城禁’,并不让他们富家大户的守卫帮助巡城的事实,他不免相信了护教军百夫长的消息。就再次召集那些对辽军抱有敌意的什叶派信徒和少数富商大贾,商量着起兵反叛。

为防止消息走漏,他们刻意选在午夜子时动手。

而在百里之外,卡拉沙夫河河谷。对峙了整整一日的护教军和花拉子模援军,已都安营扎寨。原本他们是隔河互射,相互叫骂。直来到当下,才终于消停下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河边激战

哗啦啦,静静流淌的卡拉沙夫河,偶尔泛起几朵浪花。在静谧的夜色下,显得颇为空灵与婉转。

而在河两岸,大量火把临河而立。照着很长一段河水,宛如白昼。护教军和花拉子模将士,则不断沿着河两岸巡视。稍有异样,就驻足查看好半晌。

这么下来,时间就到了后半夜。原本静默的花拉子模兵营,也突然像野兽一般,猛然苏醒过来。大量弓箭手,立时速度极快的,布置在河岸。

这是卡拉沙夫河近千米长的河面中,较为宽敞的一段。因泥沙的淤积,河床比别的河段,要高上半尺。若涉水过河,面对的压力也小上太多。

也是河面太宽的缘故,两岸的火光照亮不了整段河面。使得河中心的一段河面,全都陷入黑暗。

哗啦啦···大批身着甲胄的将士。在得令下,像下饺子的似的,齐齐冲进卡拉沙夫河。致使原本颇为平静的河面,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嗖嗖嗖···”,已布置妥当的弓箭手,也齐齐向河对岸射箭。一些靠近的护教军,立即后退避开锋芒。

在此之际,花拉子模的将士们,加速渡河。但水中面对的阻力,是岸上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他们就是想加快速度,也很难做到。便纷纷勒住缰绳,控制好坐骑,一浅一深的淌水过河。

尽管当下正值秋季!白日里,卡拉沙夫河的河水像天上的暖阳一般,异常温暖如春。但是到了夜里,从高山上流下来的河水,就保持着原有的冰冷与刺骨。

花拉子模将士一下水,脸色就骤然一白。但好在对此已有心理准备,所以将士们只深吸口气,就没有丝毫犹豫的,继续前行。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上百名只身游戈的骑兵。这是帖木儿灭里在援军之中,找到的水性不错的士兵。有各部族的,也有康里人组成的官军。

但大多数,都是部族青年。这些人自小在河边游牧,会些水性也很正常。

他们就像黑暗中的影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前军之后。若不仔细查看,一般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此时护教军也在极短的时间内,摆开了攻势。那一字儿排开的雄鹰骑兵,全都拿出了体积颇大的长弓。身后的箭篓,满满都是箭矢。

面对不断射向己方的箭矢,雄鹰骑兵向后退了二十余步的距离。这才使得花拉子模的弓箭手,无法对己方造成大的伤亡。

帖木儿灭里是这支援军的主帅,瞧着雄鹰骑兵不敢面对己方的箭阵后,心里稍稍有些得意。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渡河,就是想借夜色的掩护,为渡河增加成功的把握。

同时利用宽阔的湖面,尽量削弱敌军对渡河将士的射击。

虽然这一行动很快就被敌军识破了,但是己军已成功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这样一来,他所布置的后招,就很容易得手了。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护教军的长弓一射击,他就震撼到了。那是一种怎样的弓箭,即使隔着近两百步的距离,也能射到对岸。

因猝不及防的缘故,他的阵营中,不少弓箭手都被击落下马。随即箭头一转,齐齐射向渡河的士兵。

“啊啊啊···”,声声惨·叫不绝于耳。帖木儿灭里知道这些人会成为吸引护教军注意力的炮灰,所以面色并没多少变化。倒是跟随的部族酋长们,个个都有些难看。

因为这些身着甲胄的将士,其实都是部族军拼凑起来的。为了引人注目,帖木儿灭里特意让手下的将士与部族军互换甲胄。从而让护教军,疏忽大意。

负责此次阻击战的是赤炎一营的千夫长阿胡拉。当瞧见花拉子模少有的官军,被接连射杀后,心下隐隐有些畅快。

没多久,整个河面就静得可怕。所有涉水过河的花拉子模将士,也都被射杀射伤。使得整个河面,再无半个人影。

阿胡拉的视线,也立即转移到对岸。

“给我射!我要对岸,再也射不出一支箭!”,他颇为豪气的说道。

于是花拉子模的弓箭手们,立即往后退却。直到护教军的长弓再也威胁不到他们,才赶紧恢复阵型。

阿胡拉眼见敌军的攻势打退了,就让人打扫战场。但是刚刚后退的花拉子模大军,又冲出数百骑。一靠近河岸,就向对岸射箭。数名跑得不快的将士,立即射死射伤。

护教军立即展开反击!

但是花拉子模骑兵像是故意袭扰一般。在看到护教军摆开阵势后,迅速离开长弓的射击范围。

再等到护教军放下戒备,又突然冲到近前袭扰。如此一来,阿胡拉也被弄得烦不胜烦。

正是这时候,在河流下游数百米的河面。几个莫名的水泡,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随即一个个脑袋,从水下升起。在观察到岸边没有敌军后,又迅速的潜入水下。

大概过了一小会儿,一道道人影就爬上地面。粗略一看,最少有上百人之多。每人腰上都别着一盏大刀,上面还滴答答的,不断往下滴落着水渍。

他们看到远处点着火炬的军营,快步赶了过去。

由于当前花拉子模大军准备渡河的缘故,大多数将士都被引到千米外的河滩。使得巡视的护教军,也变得稀稀落落起来。以致这伙敌军靠近军营了,才有护教军发现。就呵斥一声,质问道:“什么人?!”。

也是他们光着膀子,打扮上不像士兵。再加上敌军正和护教军隔河对峙,让这护教军士兵本能的以为,或许是什么不长眼的山贼马匪。

但等那伙人凶神恶煞的从黑暗中走出来,他才觉察到情况不对。

“敌袭!敌袭!”,那护教军大喊大叫道。同时拉弓射箭,快速射向敌人。可到底孤军奋战!在射死一两人后,就被这伙人冲到近前。再手起刀落,身首异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正在河边与花拉子模对峙的阿胡拉,就发现后营不妙。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家族末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正在河边与花拉子模对峙的阿胡拉,就发现后营不妙。

像是约好了一般,河对岸的花拉子模援军,也突然动了。不顾护教军的弓箭威胁,齐齐向河对岸冲来。只不过打头阵的,依旧是那些部族军。

唰唰唰···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射杀当场。虽然明面上看,是护教军占优,但后方的火光,却让每个士兵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以致面对一边倒的屠杀时,并没有多少快意。

再加上四五千人齐齐渡河的场面,太过震撼。让雄鹰骑兵们,都不自觉的生出一阵无力感。

好在护教军由来已久的军纪,让他们还能习惯性的保持令行禁止。否则的话,现在就应该出现逃兵了。

作为阻击军的统帅,阿胡拉是心急如焚。一边他想弄清营地的虚实,一边又不得不应对当前的危局。

到底他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摸水过河。

也不知道,己方营地的伤亡怎样。

同时他也懊恼自己的大意!在花拉子模援军表现出种种不同寻常的行径时,他就应该觉察到,对方别有所图。可是他却轻敌了!以为那传闻中的帖木儿灭里将军,只是绣花枕头一般,名不副实。

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千夫长!营中的兄弟?”,一个近卫靠了过来,冲着阿胡拉道。营地里,还有两千将士,那是白日巡河时,替换下来的。现在他们都在安歇,敌军突然闯入,说不得损失惨·重。

又加上这平片河岸距离他们扎营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距离。使得他们一时间,也没精力赶去救援。

阿胡拉心里急,但面上还保持着将帅该有的淡定!就默然的看了几眼身后的火光,迅速将注意力投入到过河的敌军中来。

“这帮异教徒!”,帖木儿灭里黑着脸道。虽然敌军因后方失火,而稍稍影响了士气。但是敌军的将帅,并没有立即带兵回援。这让他的计策,大大折扣。

不过即使这样,计策还是成功了。尽管这是在付出了大代价的情况下。

“斯力麻力,你带三百援军,回营剿灭敌军!”,阿胡拉在敌军已冲到岸边后,做下决定道。这三百人,其实并不是剿灭敌军。而是做出一种姿态,好让己方士兵觉得,后路还在自己手上。

也是眼见敌军如此疯·狂的过河,他心里猛然闪过的明悟。

到底敌军只有五千兵马!就算派遣了一支敌军偷偷渡河,也应该人数不多。否则的话,那么大的动静,巡河的将士不会发现不了。并且他们如此悄无声息的渡河,只能说明他们是只身游过来的。

否则马儿发出的嘶鸣声,是怎么也掩藏不了。

更何况,河中的地界,熟悉水性的将士本就不多。所以阿胡拉暗暗推测,来袭的敌军定然不足千骑。

这些想法都是电石火花之间!

所以做出决定后,他就带上七百骑赤炎将士,冲着最大一股敌军冲去。

此时此刻,雄鹰骑兵的一轮齐射,已经宣告完毕。那随身携带的箭矢,也都已用完。面对淌水过河的花拉子模大军,只能在岸上用屠刀以待。

“杀杀杀···”,喊杀声声声入耳。清澈的卡拉沙夫河,也都被染成了红色。

到了次日黎明时分,整片河谷也安静了下来。

而在东南方向的图斯城,却满是惊恐的哭喊和凄厉的惨叫。特别是图斯城内沙巴·穆罕穆德府,所有人都如丧考皮,像是等待丧钟的将领。

“怎么办?怎么办?”,向来在外人面前,老成稳重的阿德兹,在花厅来回不停的踱步道。几个兄弟,则坐在下首,止不住的叹气。

因为就在早些时候,图斯城的护教军,突然将沙巴·穆罕穆德团团围住。给出的理由,竟是他们通·敌谋·反。

这件事是绝密!除了参与的阿德兹知道外,其它人都不知晓。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揣测!

毕竟临近的几个府邸,都被护教军团团包围。而那些人,之前可都来过沙巴·穆罕穆德府。且就在不久之前,还与阿德兹府的护卫。打着守护城池安宁的旗号,冲击军营。

现在,所有参与的人,都被护教军围住了。

阿德兹也是想不通!

明明情报上说,城内的护教军已经不多了。军营里,也尽是俘虏。只要攻下军营,放出己方的俘军。就能将花拉子模大军赶出去,并将整座图斯城攻克。

可是哪里知道,精心组织的人马,一进入军营,就遭到了埋伏。不仅一个人没救出来,还全都束手就擒。

当他从一个藏在营外的探子口中得知这些消息时,只觉晴天霹雳。偌大的沙巴·穆罕穆德家族,也就此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便立即将那探子杀了灭口!并召集族里的几位主事者,想着应对之法。但是他心里太恐惧了,以致失态了都尚未察觉。

“大哥!”,在沙巴·穆罕穆德家族排行第二的阿廖沙,大声喊道。

这下,阿德兹才回过神来。就将自己参与密谋,意图对护教军不利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没等听完,在座的诸位兄弟,就都满面骇然。

他们可是知道,反·叛者向来都是遭人记恨的。尤其是护教军,自蒲华崛起以来,不知剥夺了多少富家大户的财富。蒲华城的大家族,也全都势力大衰。

在这种时候,针对护教军做出这等恶事。不用想,就知道沙巴·穆罕穆德家族完了。

可是现在指责阿德兹,已经晚了。所以在场的人,全都叽叽喳喳的想着应对之法。

但不等他商量个结果来,一直守在府外的护教军,就大举冲入府邸。满脸惊恐的管家,赶紧冲进来禀告道。护教军正大肆查抄家产,捉拿府中的一切闲杂人等。

众人立时意识到,护教军这是要查抄沙巴·穆罕穆德府了。阿德兹满脸悲苦,已经傻了一样,呆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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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清理图斯

秋日的尼沙布尔,清晨颇有些阴冷。就像图斯城的人心,经过一夜的惊变后。都如坠冰窖般,充满了冷意。

也是昨日里,护教军对城内的富家大户查抄得太厉害了。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富家老爷们,都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护教军连拖带拽的赶出豪华的府邸。一个个的,都成了阶下囚。

任凭他们如何哀求,都无济于事!

即使这件事,都没波及到普通百姓。但是城门上高挂的一排人头,还是忍不住叫人心寒。

这都是昨晚意图对护教军不利的叛·军!实际上,都是那些富家老爷们的护卫。平日里,在街上都是横着走的。哪想到,才一个夜晚,就全都身首异处。

也有没死的!但倒吊在城门上方。既没吃的,也没喝的,距离死,也是不远了。

于是今日看见护教军,百姓们都躲躲闪闪的,害怕被抓进大牢。整个图斯城,也都弥漫着一股如履薄冰的心悸感。

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是护教军想要的。但是昨晚发生的事,却是让李大气为首的护教军,着实恼怒。因为进城以来,护教军对图斯城的百姓,可都是客客气气的。

就是那些富家大户,护教军也没去招惹。并且为了维护图斯城的稳定,护教军还刻意向那些富家大户示好。像组织护卫维持城内的秩序,就是其一。

还有那些什叶派伊玛目和教徒,护教军也都示以敬意。比如护教军对什叶派教徒去清真寺朝拜,就没有多加阻拦。并刻意宽限一个时辰,作为他们朝拜花费的时间。

与护教军当初在阿母和拉黑沙不所做的事情相比,简直是宽容太多了。可惜的是,如此种种,富家大户们都不愿领情。

不仅如此,还想着攻占兵营。放出花拉子模俘虏,赶走护教军。若不是在进城之初,事务司就在图斯城安插了大量眼线。说不得,还真被这伙人得手了。

所以在得知他们的计划后,李大气就一直按兵不动。以致卡尔旺率领的一万后军抵达图斯城,都被刻意安置在图斯城之外。从而使得城内的消息,被完全封锁。

这下,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势力,就真以为万事大吉的动手了。

其实这样也好!

毕竟自古以来,都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能将这些躲在暗处的毒·瘤暴露在阳光下,对以后总督府对图斯城的统治,是有很大益处的。

到底这些人的存在,就如同定时炸弹一般,时刻威胁着总督府的统治。能早一些将他们清理干净,也是一件好事。

另外打仗是需要钱的!总督府养那么多的将士,每日的消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且随着此次领土扩张,护教军必定扩大招兵规模。这消耗的钱财,定然海了去了。

如果图斯城的富家大户能安耐住小心思,保持头脑清醒。护教军也会以礼相待!对他们动手,也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今!富家大户们自己送上门来了。大好的肥羊等着被宰,护教军又怎么会放过呢。

因此从始至终,李大气都刻意营造出一种护教军兵力不足的窘境。从事使得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一个个放心的跳出来。

护教军再一网打尽,既解除了暗处的威胁。又无形中,得到一笔巨额财富。

这样做,就是检察司的那帮到处‘找茬’的吏员们,也没错处跳的。

不过为了避免人心惶惶,护教军还是没有扩大抄家范围。一些暗地里接触,但没有付诸行动的富家大户,护教军也就挣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但必要的警告还是要的。所以到了次日,李大气就以护教军统帅的名义,邀请图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赶到总督府相聚。

因有着昨日的变故,全城的商贾和宗教长老们,都不敢怠慢。以致早早的,就不约而同的赶了过来。

到了内里,一大群商贾,战战兢兢的坐在花厅里。由于哈梅尼尔夫早就跑了,下人们在护教军到来时,又争相偷了总督府值钱的物件,偷偷散去。

所以此时,总督府里并没有多少下人。负责接待商贾们的,也都是出身行伍的将士。他们一个个身带杀伐之气,直叫商贾们,不敢直视。

原本李大气想将这处宅院留给李承绩的!毕竟总督府,也只有李承绩才配享用。可是哈梅尼尔夫的府邸被下人们劫掠了一番,有些破败。又加上商贾们都是不经吓的主儿!必须要有一个震慑得住他们的地方。

便暂时将接见之地,设在了总督府。

卡尔玛伊也在这些商贾之中!

不过和大多数商贾不同,他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惧。因为他知道,护教军如果真要对自己不利,早在昨晚就该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特意请自己来总督府。

而且他还暗暗揣测!护教军将自己这样的商贾喊来,很可能是让他们‘让出’某些利益。像‘赎买’田地,‘赎买’奴隶等呼罗珊总督向来做的事情。

另外是商业上,让他们紧跟总督府的脚步。

因在蒲华待久了,他已经熟悉了护教军的行事风格。所以心里,也不自觉的想到这一点。

虽然让出某些利益,会有损自己的利益。但是商业上,紧跟总督府的脚步,却是会获得意外之财。像护教军需要生铁、木材,就让他们这些商人获益匪浅。

并且为呼罗珊境内的商人设立商站,保护商人的安全。无形中,解决了商人的后顾之忧。更重要的是,呼罗珊总督设立的商站,西喀剌汗国、花拉子模、东喀剌汗国以及其它部族控制的领地,都不敢多加为难。

对于商人行商而言,是提供了极大便利的。

因此他面上虽装着忐忑不安,但心里,更多的是期待。

大概等了没多久,一个万夫长,就从门外进来了。这人他认识,乃是呼罗珊总督的得力干将之一--卡尔旺!在护教军中的地位,仅在李大气之下。

(开始恢复更新。不过状态有点慢,所以只有一章了,书友们别等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消弭无踪

之前在班城郡行商时,卡尔玛伊不幸遇到马匪。不仅钱货两失,人也被掳走。若不是他机灵,主动透露愿让家里拿些钱财赎人,说不得,就被当场杀害了。

后来他也认命的,拿出自己的信物,让同样被掳来的伙计去图斯拿些钱财赎人。虽知道马匪们的话,向来是信不得的。但是为了保命,他也只有铤而走险了。

哪里想到,没过几天,就碰上清教徒打上来了。整个匪帮,也全被清剿一空。原本他以为,自己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坑。却没成想,清教徒的行事风格,却异常的‘光明磊落’。

仅缴纳了一笔为数不多的‘过路费’,就任他离开。不仅如此,那些被抢走的商货,也都物归原主。也是在那时候,他才开始了解清教徒。并在此后的日子里,从图斯等地,运来大量铁器与清教徒交易。

再到清教徒改名为护教军,他与呼罗珊总督府,也顺理成章的搭上了关系。以致后来,他将家族都迁移到了呼罗珊总督统治的辖境。

那日阿德兹他们密谋的事,他也是歪打正着。本来他是盯着那些顽固的伊玛目们,想着打听些什么要紧事向护教军邀功。结果不巧看到他们去而复返,重回阿德兹的府邸。

后来再一直密切关注着,果然发现他们图谋不轨。

对于这件事,他是第一时间就上报了的。虽然护教军那边,并没有明确的答复。但是阿德兹等人的覆灭,还是代表着,他的消息是没错的。

今日齐聚总督府,他的心里也就没那么恐惧。

“坐吧!今日召大家前来,是有一事相询!”,万夫长卡尔旺一出声,堂上就安静下来。

“问吧!问吧!尔等定然知无不言!”,卡尔玛伊等宾客们纷纷出声道。

卡尔旺也不客气,吸了口气,沉声道:“阿德兹等人,密谋反叛,不知尔等可知晓?”。

这话一问出来,全场立时雅雀无声。因为这个问题太敏感了!说不知道吧!说服力显然不够。到底阿德兹等人的行动,其实并不紧密。并且不少人,在这之前,都受到阿德兹等人的邀请。

只是碍于护教军的实力,以及商人向来的谨慎心理。所以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除了卡尔玛伊等少许人明禀报给了护教军外,其它人,则装聋作哑似的,做着两边都讨好的打算。

但是说知道,那又是通敌。卡尔旺若当场发难,他们的结局,怕也和阿德兹等人相近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人几乎都低眉顺眼的,装作没听见。

不过卡尔玛伊却是个例外!直接行了一礼,大声说自己知晓。眼见众人都神色各异的盯着自己,他像视若无睹似的,大声应道知晓。并将自己如何发现阿德兹等人图谋不轨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卡尔旺认识卡尔玛伊。且在班城郡时,和卡尔玛伊没少打交道。便忍着心里的笑意,装出几分假笑,夸奖了几句。随后又很快笑容内敛,冷声问着是否有其它人知晓。

众人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的!所以又有数位向护教军暗通曲直的宾客,径直站了出来。

这使得不少与阿德兹等人有过联系的宾客,都忍不住心里发憷。就顾不得什么颜面,纷纷跪地请求饶命。

毕竟他们都惶恐着,暗地里,自己是不是早被别人出卖了。再看其它的宾客,他们心中的惶恐更深。

这一幕落在卡尔旺眼里,心下生出几分满足。便静默了许久,让整个厅堂都压抑得可怕。有些胆子不大的宾客,都大汗淋漓,面色泛白。

直到大家都快受不了,卡尔旺才冷着脸,问他们为何知而不报。

在这样的场合,他们也知道自己再多的辩白都是无力的。便仓皇失措的,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

卡尔旺就顺势将他们的家产充公一半,以示惩戒。其它宾客见状,纷纷跟着献礼,以犒赏护教军守护图斯城的安宁。

这么一来,图斯城的富商大户们,又被护教军弄走了好大一笔钱财。不过以卡尔玛伊为首的富商们,却是意外的得到护教军的赏赐。并且在商业上,还得到护教军的扶持。

像阿德兹等人的商铺,就大多被卡尔玛伊等人接手。沙巴·穆罕穆德府,也被卡尔玛伊以相对低廉的价格从护教军手中买去。从而以极短的时间,晋升成图斯城内的大家族。

即使时间还很短,根基也相对较浅。但只有护教军存在一天,卡尔玛伊等人的地位就稳固金汤。

那些之前没有跟护教军通风报信的富商大户们,一个个都后悔不已。但能保住一半的家产,却是已经极其不易了。

到底护教军向来的做派,可都是没收全部家产的。

整个图斯城的暗涌,也因此次总督府的会谈,而消弭无踪。

而在图斯城之外,护教军的万户长,兵部大狄万李大气,正领着一千骑兵,加速赶往西北方。就在得知卡尔旺到来的前夜,他就悄悄让卡尔旺领着部分军队进城。

而自己,则带着一千骑兵,前去阻击来援的花拉子模大军。虽说有阿胡拉带领三千兵马前去阻击,但考虑到帖木儿灭里的威名,他还是大意不得。

至于图斯城的暗涌,他相信卡尔旺会处理妥当。从前在班城郡时,卡尔旺就从没让他失望过。若不是他跟随李承绩的时间最久,相对可靠。说不得,这万户长,兵部大狄万的位子,就是卡尔旺的了。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十分相信卡尔旺的能力。再加上班城郡一起同甘共苦的经历,让他与卡尔旺有了莫名的默契。

这图斯城交给卡尔旺,他也放心。

更何况,总督府的事务司,可是一直都盯着图斯城的各方势力。因此在做了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他更是放心大半。

“哒哒哒···”,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前方传来。就见几乘轻骑,极速冲到近前。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两条大鱼

“启禀万户长,赤炎-赤炎败了!”,被带过来的百夫长斯力麻力,带着哭腔道。当日他带领三百援军,返回营地清剿来犯之敌不久。

花拉子模援军,就冲溃了河边力战的己军。赤炎一营的千夫长阿胡拉,更是被敌军大将帖木儿灭里当场斩杀。

己军的士气,也立时陷入低谷。于是还留在营地的千余赤炎将士,不得不匆忙撤退。但是花拉子模援军一直紧追不放!直到撤退到一座山谷,才堪堪拒谷以守。

只是出谷的通途只有一条!帖木儿灭里率领大军守住谷口,就将他们的退路封死了。再加上缺衣少食,形势对赤炎将士越发不利。

危急时刻,谷内的赤炎将士组织数次冲锋,妄想冲溃敌军的主力。但帖木儿灭里布置颇为严密,让他们白白葬送了同伴们的性命,也没冲溃敌军的主力。

不过万幸的是!斯力麻力借着谷内赤炎将士发起冲锋的时机,力战逃了出来。但是花拉子模的追兵势大,使得随他冲出去的百余轻骑,都死了七七八八。

最后若不是碰上赶来的护教军游骑,说不得,早已成为敌军的刀下亡魂了。

李大气默默地听完,脸色阴冷得可怕。虽然他预料到帖木儿灭里不好对付,但是没成想,赤炎一营会败得如此彻底。

正暗自思索间,哒哒哒的马蹄声又急速在耳旁响起。就见数位骑兵赶了过来,禀告道。追赶的小股花拉子模轻骑,已尽数歼灭。不过在这些人中,抓到了两条‘大鱼’。

说话间,两个被绑得结结实实,胡须都没长出来的少年,就被押到近前。

“你们赶紧放了我!兴许,我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其中一个肤色相对较白,显然养尊处优惯了的少年,口气狂妄的大喊道。即使他的手脚被绑得结结实实,生死也由别人主宰。但与生俱来的傲慢,依然不减半分。

再见其衣饰,乃是富家大户才穿戴得起的维达尔布。

这是一个村庄的名字,因其村人善于纺织,且织出来的布匹质地缜密、光滑柔软。所以在萨曼朝时期,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资格穿戴。如今萨曼朝虽已灭亡,维达尔布也不再是身份的象征。但因价格高昂的缘故,也不是普通人能享用得起的。

李大气立即意识到,这年轻人的身份不一般。

只是都沦落到这般境地,却还如此嚣张狂妄,倒让他感到有些好笑。就用马鞭指了指身旁的近卫,让其教教‘规矩’。

于是呼痛声渐起!却是年轻人在近卫的拳打脚踢下,大声喊痛。

“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阿里·沙,是剌贾德的弟弟,是花拉子模的亲王···”,

一旁一直横眉冷对的少年,也瞬时眉头紧皱,急声道:“你们快住手!他是阿里亲王,死了就没用处了!”。话虽不好听,但却说到了点子上。

李大气立时心下稍惊!但这么些年战场上的磨练,使他早就练出了处变不惊的性子。就目光一凛,紧盯着眼前的少年。

“哦!他是亲王,那你又是谁?”,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年轻人的心智,显然不似阿里·沙那么鲁莽。且这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有些头脑的。

但不等这少年回话,正挨揍的阿里·沙就径直破口大骂道:“杨吉尔灭里,你护主不利,还敢诅咒我!若让我二哥知道,定要治你和你爹的大罪。”。看这架势,似乎对杨吉尔的仇恨远在护教军之上。

“聒噪!”,李大气呵斥了一声。

杨吉尔灭里也轻蔑的看了阿里·沙一眼,冷着脸移开视线。

这样的举动,让李大气对这杨吉尔灭里的身份,更加好奇。因为阿里·沙的身份到底不一般,所以杨吉尔灭里敢对其如此蔑·视,显然有所依仗。

另外杨吉尔灭里所言,其实正中他的下怀。毕竟活着的花拉子模亲王,永远都比死了的亲王有用。

可惜的是,阿里·沙似是想不明白这一茬!以致对杨吉尔灭里的言语,产生了误会。

如此愚蠢至极,也难怪杨吉尔灭里会看轻他了。

原本还碍于阿里·沙亲王的身份,有些束手束脚的近卫。在听到李大气呵斥后,更是加重了力道。同时喝骂道:“让你嚷嚷!让你嚷嚷!”。

呜呜呜···约莫过了小半炷香的时间,阿里·沙嘴里,只能发出微不可查的呜咽声。

李大气瞧着差不多了,就挥手让近卫停下动作。

“怎么,不敢说自己是谁吗?”,李大气将视线从阿里·沙身上移开,用马鞭指着杨吉尔灭里反问道。

“哼!有什么不敢的!我是马赞德兰的埃米尔---帖木儿灭里的第四子--杨吉尔灭里。”,杨吉尔不卑不吭的应声道。尽管阿里·沙已经替他报了名字,但他是帖木儿灭里的第四子这一点,却是没有明说。

不过在这之前,李大气也猜到些什么。因为灭里是康里人的贵族姓氏!这一点,在蒲华改建的大图书馆,都有过记载。当初李承绩让他收复呼罗珊四郡时,就让他着重查看花拉子模的相关史籍。

尤其是作为花拉子模帝国,重要军事支柱的康里人,更是研究的重中之重。

现在听到杨吉尔灭里主动承认,李大气心里涌出一阵喜意。因为这两人的价值,可比一般的花拉子模俘虏,要大得多。且利用得当的话,不仅可以解了赤炎将士之围,还说不得,可以兵不血刃的结束尼沙布尔之地的争斗。

就嗖的一声,跳下马来。沙沙沙···踩在沙石地里,脚面发出嘶哑的摩擦声。

此时此刻,阿里·沙已全然没有先前那番不可一世的傲慢姿态。就是用落水狗来形容,也不为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口鼻之处,满是沙尘混合的血污。双眼也肿胀着,大得像个馒头。

原本华贵的衣饰,也印满了脏兮兮的鞋印。这副模样,让一旁的杨吉尔灭里也暗暗心惊。

当下看到李大气走过来,阿里·沙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山谷之战

“你-你-你别过来---”,流着污血的唇瓣一张一合着,连沙子混进嘴里都顾不得。也是他先前以为,这是一股不堪一击的异教徒。就像之前碰到的异教徒将领一样!在接铉战之后,依然被帖木儿灭里毫不留情的斩死于马下。

到底李大气所带的兵马不多,只有一千骑。远远看去,规模也不大。

因此他理所当然的,就起了轻视之意。哪里想到,这次竟看走眼了,倒霉的碰上了硬茬。

这样想着,他又不自觉的后悔起来。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凑什么热闹,来这尼沙布尔了。原本他还想着,尼沙布尔之地防守空虚,正好可以攻取下来,以作军功。

尽管这次攻取尼沙布尔的主帅,被他二哥剌贾德交给了帖木儿灭里。但是他跟着一起,还是多少能挣些功劳的。

可是出征以后,帖木儿灭里一直都以他身份尊贵为由,不准他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此次打败了异教徒的军队,追缴残敌。才在他的死磨硬泡下,勉为其难的恩允。

不成想,这看似轻松无比的行程,却暗藏着这么大的风险。如今落到异教徒手里,他心里忍不住恐慌起来!

于是越往下想,他就越加害怕。再瞧着李大气的脚步越来越近,整颗心就像紧绷的铉儿,似要蹦碎。以致他顾不得疼痛,拼命往后挪动身体。

杨吉尔灭里看着,都忍不住移开视线。因为阿里·沙的表现,实在有损花拉子模男儿的气节。

只是在这时刻,阿里·沙心里已被恐惧填满。什么身份、气节,也都顾不得了。

不过他的退避,显然是徒劳无功的!

没过几息,李大气就已来到他的近前。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等李大气出声,阿里·沙就惊慌失措的告饶道。通过刚才的教训,他深深的意识到。这群异教徒,是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

见其如此怯弱,李大气突然有些索然无味起来。就让人将其带下去问些有用的东西,同时指了指杨吉尔灭里,让人许他一匹马,跟随在自己身边。

因赶路要紧,李大气也没和杨吉尔灭里说太多的话。只问了些花拉子模内·乱的时局之事,极为随意。

杨吉尔灭里对其心生戒备,所以也应声寥寥。对此,李大气也不在意。

这样紧赶慢赶着,终于在大半个时辰后,赶到了赤炎将士被围困的山谷。

只见这是位于比纳鲁德山脉间的谷地。三座起伏连绵的高山,呈品字形将山谷团团包围。临近卡沙夫河谷的一面,地势相对较陡。唯一的出口,正对着河谷。

此时谷外已驻扎着为数不少的花拉子模大军。其中又以谷口为甚!

斯力麻力偷偷爬上临近的高山,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山谷周围的兵力布置。在他身旁,还躺着一具身着古思人服饰的尸体。这是位于阿姆河下游的突厥部族,主要以毡的城(现哈萨克斯坦克孜勒奥尔达市东南)为中心。

在后世,成为土库曼人的由来之一。

和信仰回教的花拉子模人不同,他们信仰景教和原始的萨满教。随着中亚各帝国版图的演变,古思人也不断往南迁移。在班城郡,就有为数不少的古思部族。

末代的塞尔柱苏丹辛扎尔,就被古思人给囚禁了三年之久。

因其骁勇善战,在族源上,又与康里人亲近。所以在花拉子模,有不少古思部族投靠。不过他们效忠的不是摩诃末,而是以图尔罕为首的康里人。

此次剌贾德亲王争夺花拉子模王位,不少古思部族就在图尔罕可敦的默许下,大摇大摆的投靠过来。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斯力麻力自己,就是迁移到班城郡的古思人后代。在清教徒发展势力时,随被剿灭的匪帮,加入到清教徒。只是对这些同族的古思人,却并没有什么感情。

毕竟这时代,族群的概念还没分得那么清楚明白。大民·族主义,也并没有觉醒。各个部族,也都以自己的居住地来划分。小到一片草场,大到一片草原。只有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是一个部族。

所以斯力麻力加入到护教军后,在身份认同上,也认为自己是护教军的一员。这在强者为尊的中亚之地,是极其普遍的共识。

这么观察了好一会儿,将详细的兵力布置都画成草图后,才迅速离开藏身之地。

在这期间,山谷外的花拉子模大军,一直都没发现。也是斯力麻力所在的地方,距离山谷有些距离。且当地,又有古思人驻守。所以花拉子模大军,并没太过在意。

但是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在两个时辰后,就有花拉子模将士来接替。可是他们刚上山,一轮箭雨就猝不及防的射了下来。就见身着银色锁子甲的雄鹰骑兵,正步履极快的瞒过山野。

不知是不是真主护佑!今日的马什哈德谷地,天色有些阴沉。到了傍晚时分,更是下起了迷迷蒙蒙的小雨。阵阵水汽泛开,让整片天地都变得朦胧起来。

随军的杨吉尔灭里,心下有些忧虑。但是护教军将他看得紧紧的,让他无法抽身而去。这使得他不自觉地频频看向李大气,握住缰绳的拳头,也越来越紧。

可心里的无力感,也跟着越来越重。虽然他不止一次的想着,挟持李大气,抽身而去。但他也明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就在他心里陷入天人交战的矛盾境地时,花拉子模军营。被冤枉成细作的艾尔玛尼,正给被俘虏的护教军将士送些吃食。由于人手紧缺,照看俘虏又是件没功劳的活计。

所以艾尔玛尼就被偷闲的部族将士,放出来照看俘虏。

“珰铛铛···”,他拉着两只木桶,摇着铃铛,来到俘虏们关押的地界。其实就是一块木篱笆围起来的荒地,也没什么东西遮风挡雨。吃喝拉撒,也只能在这块地界解决。所以还没走近,阵阵臭味就率先飘进艾尔玛尼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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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迷雾之袭

“开饭了!开饭了!”,不用艾尔玛尼喊,被关起来的俘虏们就躁·动了起来。也是成为俘虏后,护教军将士们,就常常处于饥饿的境地。这一来是花拉子模人防止他们逃跑,二来是为节约粮草。

毕竟此次花拉子模援军南下,带的粮草不多。这供应上,俘虏自然排在最末。若不是李承绩早就有言在先!若是有护教军被俘,呼罗珊总督府,定会倾尽其财将其赎回。

帖木儿灭里,一定将这些异教徒都杀了。到底眼下的条件,俘虏是个不小的累赘。

当下看到艾尔玛尼来了,饥饿的护教军将士们,都聚拢到栅栏边上。那不断蠕动的喉结,显示出他们对食物的渴望。

艾尔玛尼是当过兵,打过仗的。什么艰苦的环境,都经历过。像行军途中,随地大小便的情况,就十分常见。因此他对这臭味,已经习以为常了。便神色平静的将木桶推到栅栏旁边,呼喝着派发吃食。

“别挤!别挤!都有!”,眼见赤炎将士们推推搡搡的,艾尔玛尼大声嚷嚷道。周边看守的部族将士,则没好气的抽出鞭子。啪啦啪啦,抽在栅栏上。阵阵清脆的回响,也立即传遍整个俘虏的营地。

一些靠得近的将士,脸上,手背上,立时多出几道印记。只是他们像是不怕痛似的,依旧紧紧的抓着栅栏。目光也一动不动的,紧盯着两只木桶。

艾尔玛尼也不客气!挥舞着半丈长的大瓢,快速搅拌着只有几片菜叶的清汤。同时从另一只木桶中,舀起一大勺只有半个巴掌大的面饼。再大勺一挥,就将清汤倒进伸出栅栏的碗里。一块块面饼,也随即落进汤水中。

整个动作麻利又干净利落!以致没多大功夫,两只桶里的汤水和面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了下去。

虽然还是吃不饱,但护教军将士们,并没有浑水摸鱼。每个领了吃食的人,都自觉的退到一边。整个发放食物的过程,也透着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规矩’。

之前还有部族将士看不惯,想用食物引起护教军将士们的内部争斗。可惜得益于护教军长久以来培养的纪律,使得意料之中的争斗,并没有发生。

帖木儿灭里得知这一情况,对护教军也不禁高看了几分。虽说河谷一战,护教军是败了。但是花拉子模大军,也没落到多少便宜。整个五千骑的兵力,折损了近一半。

其中七成,都是渡河之时,被护教军犀利的长弓给射死的。

若不是护教军将领以身犯险,只带着少量兵马就妄想夺取自己的首级。说不得,胜负还难以预料。

而艾尔玛尼得知护教军败了之后,心里也莫名的生出几分悲凉。

再看到护教军将士们的境地,他更是多了些不忍与无奈。

“嘿!艾尔玛尼!这里交给你了!若是放走一个俘虏,小心要了你的脑袋!”,就在他派发吃食时,一个部族统领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傲慢的命令道。

“是!是!是···”,知道自己的小命被这些人掌控着,艾尔玛尼也没什么骨气。就很卑躬屈膝的应声着,谦逊之极。

随即部族统领就带着看守的部族人离开,整个俘虏营,也陷入短暂的无人看守状态。

“艾尔玛尼,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眼见守卫都走了,一个脸上结了血痂的俘虏,靠在栅栏边上,压低着声音道。虽然头发散乱,满面污垢,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

“带了!带了!”,艾尔玛尼小声应着。就赶紧从袖口从掏出一只小瓷瓶!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麻利的塞进勺子里。在上面,还有面饼盖着。

因这一切是他躬着身体,装成在木桶中拿面饼做的。所以在旁人眼里,也看不出异样。

待放进伸出来的空碗里,那护教军将士立时回敬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哎!”,看着他的背影,艾尔玛尼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对的。因为用自己好不容易藏下来的玉镯给敌人换取治疗外伤的药粉,怎么说都通敌的意味。

但是想到自己已被己军冤枉成了奸·细,他的心结又豁然开朗。只是这样一来,若被己军抓住把柄,他就引火烧身了。

不过他自信自己做得隐秘!而且这时候,又正值守卫换防之时。那些驻守的部族将士,都会提前一些去营房吃饭。而换防的守卫,又会拖延近一炷香的时间。

若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所以他选在这个时候,将伤药教给护教军将士。

也是之前在萨拉谢斯时,他被护教军俘虏。当时负责‘照看’他的,就是这个被俘虏的阿卜·莱伊斯。一路上,虽算不上殷切备至。但刁难,却是没有的。并且看他鞋面磨破的情况下,还给他找来一双新鞋。

所以在花拉子模军中重逢后,他就为阿卜·莱伊斯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像这治疗外伤的药粉,就是在阿卜·莱伊斯的请求下,特意从随军医官那里换来的。

正这样想着,几声刺耳的哨声就在耳边响起。便听地面发出嗡嗡嗡的颤声!

“敌袭!敌袭!”,尖锐的呼声传来,艾尔玛尼立即面色一变。只是由于朦朦胧胧的雾气,让他也看不真切远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其类似,正坐在帐中议事的帖木儿灭里,也同样摸不透来袭的敌军。只能让各个将领,迅速召集自己的麾下,严防死守。可是来袭的护教军,攻势异常猛烈。

一冲进来,就见人就杀!一座座营帐,也被大火点燃。虽因不久前的小雨,使得火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猛烈。但燃起的火光,还是让人心生恐慌。

帖木儿灭里正要率领近卫反击,几只流矢就射了过来。两个近卫猝不及防之下,立即中箭而亡。

可能是他们的惨呼声引起了护教军的注意,随即更多流矢射了过来。眼见己方士气低落,敌军又占着天时。帖木儿灭里也不敢力扛,就领着近卫,不断收拢溃兵,向西败走。

第二百四十五章 布达克部

小半个时辰后,喧嚣的营地已安静下来。除了少许几顶燃烧的营帐,就再无其他火光。原本还笼罩着大地的水汽,也因先前的火光,而冲散了大半。

尽管天色已暗了下来,但是视线却与之前相比,要清晰了大半。

只是营地的主人,已从花拉子模人换成了护教军。

“启禀万户长!敌军走得匆忙!粮草辎重等物,都一应具存。不过···”,说到这里,禀报的斯力麻力浮出一抹难色。

“哦?何事遮遮掩掩?”,李大气原本还算轻松的面容,显出几许凝重。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沉重了些。

“是被俘的将士!据招供的降军所述,咱们被俘的将士,有六百余人。他们被俘后,就被安置在营地的西北。但是末将领兵前去时,那里已空置了下来。”。越往下说,斯力麻力的忧虑就越甚。

到底那些被俘的将士,都是不久前,一起同生共死的。如今得知他们还活着的消息,那心里的喜悦,也是不言而喻的。但突然间,又不见他们的踪影。就像满怀希望之时,忽然面临绝望。那心里的滋味,常人是无法体会的。

李大气闻言,沉默了稍许,出声道:“立即带上人马,随我追缴残敌!”。尽管他也不确定那些被俘将士是生是死,但无论怎样。最大努力的削弱敌军的力量,都是毫无质疑的上上之选。

且万一将士们遭遇了不幸,也可以用敌军的性命,为他们报仇雪恨。

那些心忧己军的将士们闻言,立即精神一震。个个翻身上马,做好了出征之势。李大气也不耽搁,啪的挥动马鞭,扬长而去。

至于被俘的上千花拉子模将士,则早在他们离去之前,被赶进一座宽大的营帐中。这是帖木儿灭里住过的营帐,走的时候比较匆忙,也来不及带走。

因时间太紧的缘故,内里的物件,护教军都没时间收拾。

如今营帐周围,堆砌了大量柴火。花拉子模军营中积存的火油,也全都浇灌其上。

待护教军出了营地的范围,李大气立即停下脚步。身旁的近卫随即捧着一支燃着火光的箭矢,迎了上来。

李大气也不耽搁,接过火箭,拉紧弓铉。再手掌一松,箭矢就发出一阵破空声,疾驰而出。

不到一息,火箭就稳稳的落在柴火堆中。瞬时啪的一下,橘黄色的火光骤然升起。跟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成一道圆圈。原本还湿漉漉的营帐,也迅速烧成火球。

内里的花拉子模将士觉察到异样。发出绝望的悲·悯与哀·嚎。但是在大火的熊熊燃烧下,再多的挣扎与不甘,也都会随着大火,灰飞烟灭。

一些离开的护教军忍不住回头看来!瞧见那熊熊大火,面上浮出几分快意。

尽管在护教军的军纪中,杀俘是不被允许的。但那也要看情况!像现在这样,将士们都因花拉子模人打败了阿胡拉率领的护教军,而心生愤怒。

再加上被俘的护教军将士都消失无踪,让他们都误以为,是花拉子模人撤走之前,将俘虏都杀了。所以个个对花拉子模人,都生出报复的心理。

另外此次李大气带领的护教军,本就不多。追缴残敌,又不是一场毫无风险的旅程。带着这些俘虏,就显得极为不便。但不带他们吧,又怕他们逃跑。

若分兵驻守,又会削弱护教军的兵力。

因此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考虑,杀了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大气作为护教军的万户长,是从班城郡的马匪中脱颖而出的。亲手杀的人,没有上万,也有近千。再算上死在护教军手上的,早就突破万人之数了。

所以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他往往能保持充分的理智与冷静。

也是护教军从成立之日起,李承绩就跟他们说过一句话。‘在战场上,我们必须对敌人冷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下了战场,我们自己的血是热的!’。

为了让更多的护教军活下来,就必须尽力歼灭这支花拉子模溃兵。从而在尼沙布尔之地,奠定护教军的统治地位。

他们的速度很快!在一个名为阿赫拉巴德的村庄外,追上了一小股陷入交战态度的花拉子模部族军。这是钦察十二部族的布达克部,与康里、蒙古以及女真诸部的伯牙吾氏是同一个氏族。

只是和渐渐融入花拉子模的康里部不同!布达克部,生活在花拉子模海(咸海)到里海之间,受花拉子模的影响,要比康里部小得多。所以部落里,还以钦察十二部共有的伯牙吾姓氏为主。而康里部,则以灭里伯牙吾为主。隐隐的,成为独立于钦察的大部族。但在语言和文化上,还是属于钦察部族。

在后世,阿赫拉巴德是卡沙夫河谷的一个小镇。人口不多,也没什么富足的矿产。现在的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内里的村民以什叶派波斯教徒为主,主要以种田耕地为生。

不过方便的时候,也为过往的商贾提供歇息之地,赚些营生。

此时整个村子外围的土墙上,都趴着手持弓箭、长刀的村民。通往村口的土路,也被木头并列而成的大门封锁。布达克就处在村子二十里以外的地方,叫嚣着让村民开门。

但是村民们显然对他们抱有敌意!

无论布达克部怎么叫喊,村民们都不为所动。趴在墙头上的村民,还厉声喝骂着让他们离开。

只是阿赫拉巴德村就处在纳鲁德山脉的山脚下,沿着河岸,形成一片连绵的定居村落。布达克部若想离开,就必须向阿赫拉巴德村的村民借道。

但是花拉子模大军之前经过此地时,曾用武力迫使该村交出了大半余粮。由此使得该村的村民,对花拉子模大军怀恨在心。再加上随军的部族,都没什么军纪。

看见村里的姑娘,都霸王硬上弓。着实将阿赫拉巴德村,祸害得不轻。

若是花拉子模大军继续保持强盛,该村的村民也只敢怒不敢言。但是先前花拉子模溃兵逃跑的模样,他们是真真切切看见了的。由此心里的恐惧,也消减了不少。

此刻再见祸害自己的部族前来借道,自是说什么都不肯开门的。

其实布达克部也可以退回去,绕道而走的。但是这个选择,在一支来路不明的敌军烧毁了通往对岸的木桥后,就变得颇为艰难了。他们也想过涉水而过,但对岸敌军的弓箭,让他们望而却步。

“这些该死的民夫,早该杀了他们的!”,布达克部的酋长乞答·阿黑麻,有些气急败坏道。再看守在对岸的敌军,更是面色涨红。

李大气领着护教军赶来时,布达克部正陷入两面受敌,进退维谷的境地。只是瞧着前方的‘村民’,都衣衫褴褛。既像民夫,又更像乞丐。

便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立即勒马查看。

嘶嘶嘶···坐骑发出阵阵嘶鸣。因李大气没刻意压制动静,所以前方交战的三方势力,都齐齐看了过来。

只是三方的反应,明显不同。部族军是面带惊慌,士气更加低落。守在城墙上的村民,也都有些局促不安。只有距离他们最近,守在河岸边的‘村民’,个个面露喜色。

“是咱们兄弟!是咱们护教军的兄弟来了!”,其中一个脏兮兮的村民,喜形于色道。因太过激动,说话时都带着几分颤抖。其它人闻言,也都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斯力麻力正要上前查探,立时被他们的反应弄糊涂了。但这些‘村民’们,却都还脑袋清醒。就迎了过来,将斯力麻力团团围住。一个千夫长正要带兵前去拦阻,却被李大气拦下了。因为从刚才这些人的反应看,似乎是友非敌。

“斯力麻力!你们来得正好。这群兔崽子们是被花拉子模人留下来断后的!但碰上我们,立即变成了孙子。如今他们既过不了村子,也退不回来。正好将他们一窝端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指着斯力麻力,颇有信心的说着。似乎在这之前,他们就是旧相识。

“阿卜·莱伊斯?!”,斯力麻力听着声音,再仔细打量,立时又惊又喜道。

“呵呵···是我!是我!还有好多弟兄,都在呢!”,说罢指了指身边的兄弟。也是他们的模样太狼狈了,使得斯力麻力,一时没认出来。

“啊!是阿卜·莱伊斯那小子?!”,一些靠得近的护教军将士,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也都认出了阿卜·莱伊斯。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阿卜·莱伊斯就来到李大气近前。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惬意样,面色一正,跪地行礼道:“赤炎一营第六分队百夫长阿卜·莱伊斯,拜见万户长。”。说完就右手紧贴胸前,恭敬的拜了一拜。

护教军中的上下级礼仪,是叩拜礼。不过不是双膝跪地,而是像中世纪的欧洲,行的是单膝跪地的骑士礼。原本李承绩是想着推行现代的军礼,但是这时代的百姓对上下级尊卑看得很重。

尤其是骨子里服从强者,畏惧强权的意识,让李承绩放弃了这个打算。便借鉴西方的骑士礼和东方的跪拜礼,形成一套全新的礼仪。既体现了上下级尊卑,又不至过分加深将士们的奴性思维。(感谢深红色熊德打赏和月票。很久不见,十分想念。)

第二百四十六章 血的臣服

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李大气也心下大定。到底这六百余将士,都是打从班城郡就跟着他的老兵了。论战斗力,自然不是那些刚加入的新兵能比。

若折损在这里,就真的有些不值了。

便立即下马,亲自将阿卜·莱伊斯迎了起来。

这番举动,让阿卜·莱伊斯颇为受宠若惊。那些跟随阿卜·莱伊斯逃出来的俘虏们,也都生出‘士为知己者死’之感。

但这时候,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李大气简单的询问了他们被俘的经过,得知他们也不知道阿胡拉人在何处后,脸上显出几分遗憾。

之前在占领花拉子模大军的营地后,他就命护教军将士,务必要找到阿胡拉。就是死了,也要见到尸体。可是从那些花拉子模人的口中,得知阿胡拉在被帖木儿灭里斩落下马后,就已趁乱不见了。

也是当时天色太暗,又在战乱之时。使得帖木儿灭里还没来得及斩掉阿胡拉的头颅,就被近卫们拼死相护着逃走了。后来帖木儿灭里,趁势宣布阿胡拉已死。从而使得护教军军心大乱,落入败局。

了解到这个消息,护教军上下,都暗自祈祷着,阿胡拉别死。李大气也挂念这员老将,就特别在意他的消息。原本还以为落入敌手的阿卜·莱伊斯等人会知道一些,但听到他们的回答后,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眼下没有时间给他们伤感!李大气便迅速收起心下的忧虑,让护教军,全力对付眼前的敌人。

得令后,护教军瞬时沿着河岸,一字儿排开。一个嗓门较大,会说突厥语的将士,还被推选出来。这是因为钦察十二部是突厥人的后裔,并且他们的驻地又相对封闭。因此在语言上,还保持着原有的突厥语习惯。

这和南下,早被回回化的塞尔柱人、回鹤人,是最为不同的地方。

便见其深吸了口气,大声朝着对面的布达克部叫喊道:“对面的夷敌听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若是缴械投降,我们万户长还会大发慈悲的饶你们一条狗命。但若负隅顽抗,就只有死路一条。”。

尽管不少将士,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到斯力麻力的手势后,大家还是第一时间,搭弓射箭。

“快躲---”,乞答·阿黑麻立时面色大变。护教军的箭术,他在之前的河谷之战时,就已领教过。当时随他一起南下,为花拉子模人征战的塔尔汗部。就在护教军的箭术下,近乎全军覆灭。

整个部族两千儿郎,死伤大半。还活着的,也都受了轻重不一的箭伤。在草原上,这样的部族,只有草场被夺,部族被吞并的结果。

所以当日战事结束后,塔尔汗部的酋长就放弃自己在族中的地位。带领还活着的族人,加入帖木儿亲领的军队。整个族人,也接受帖木儿灭里的整编。

虽然留在草原上的老弱妇孺,会因此得到花拉子模人的护佑。但是塔尔汗部,已经等同于被吞并了。

毕竟花拉子模人做主的塔尔汗部,已经不是塔尔汗人自己的塔尔汗部了。

若不是开战之前,乞答·阿黑麻学了一些花拉子模商人的套路。给帖木儿灭里的部下,送了些厚礼。使得战场上,得以免于打头阵。

说不得,死伤惨重,落得被吞并的,就是布达克部了。

近些日子偶尔回想起来,乞答阿黑麻都忍不住心惊肉跳。所以一见护教军的大杀器,就本能的让部族儿郎躲避。

可是临近河谷的地方,是裸露的荒滩。在涨水之时,这里经常被淹没。久而久之,这里就被废弃了。再远一些,则是地势相对高一些的麦田。

如果没有发生战事,现在的麦子,结满了麦穗。沉甸甸的,正值收获的好时候。但花拉子模大军经过此地后,村人为了活命。不得不将践踏的麦田提前收割了,以此充饥。

从而整片田野,都是光秃秃的。想要找个躲避的地方,都难寻得紧。乞答·阿黑麻等人便只能趴在地上,乞求箭术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斯力麻力是听不到他们的祷告,只冷声的喊了一个‘放’字。上千支箭矢,就从护教军将士手中,齐齐离铉而出。

嗖嗖嗖的破空声,也马上响彻了整片战场。原本就较为黯淡的夜色,也更为阴暗。

如此攻势,让那些守在墙上的村民,都害怕的跳下墙头。

岸边燃烧的篝火,也在箭矢所带的劲风下,齐齐发生偏转。趴在地上的布达克人,都害怕的紧闭着双眼,既惊恐,又绝望。

下一秒,噗嗤噗嗤···箭矢射进血肉里的声音,是那样沉闷,又那样清晰。在只听得见粗重喘息声的河岸,又是那么与众不同。一些布达克人睁开了眼睛,就见眼前的空地上,已插了数支箭矢。

不过这是比较幸运的!

更多的,却是不幸。在密集的箭雨下,几乎有七成的布达克人中箭。其中受伤一时半会儿没死的,又占了大半。

一阵阵惨叫与哀嚎,几乎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有的手被钉住了、有的脚被钉住了、有的身子被钉住了,也有的脑袋被钉住。更有的,全身钉住了七八支箭矢,活活成来刺猬。

还有一些箭矢射的比较远,直愣愣的射进阿赫拉巴德村的土墙。吓得不少强装硬气的村民,都手脚发软的从墙头栽落。一时间,倒是生生被吓破了胆。

与他们相比,作为主要目标的布达克部,已经生不出半分反抗之意。

李大气也亲手搭上一把长弓!虽然以前也用过,但到底次数不多。即使有弩省却了拉弓的力气,但推动弓弩,还是要有一股气劲。李大气生疏的推动了几下,才找回之前拉弓的感觉。

再调整角度,将锋芒毕露的箭头,对准了乞答·阿黑麻的脑袋。

便听嗖的一声长鸣,长箭疾驰而去。

也是得益于河水的滋润,使得这片土地上,长了不少林木荒草。为了更好的确定目标,阿赫拉巴德村、布达克部、以及逃出来的护教军俘虏,都就地取材,燃起了数座篝火。

从而让不宽的河两岸,都亮如白昼。乞答·阿黑麻,也就在李大气射箭之时,注意到他的箭矢对准的是自己。

不用他呼喊,还活着的布达克勇士,就齐齐簇拥了过来。身旁的近卫,更是第一时间将他扑倒。

结果箭矢射过来时,只射中了一个部族勇士的脸颊。

见此,李大气有些扫兴的摇了摇头。暗叹长弓,果然只能由日夜训练的雄鹰骑兵才能完美掌控。

不过这一箭的后果,还是非常喜人的。布达克部酋长乞答·阿黑麻,推开了众位族人的护卫。顾不得危险,只身来到河岸边。同时脱下帽子,双膝跪地,匍匐着行使叩拜大礼。

这是草原弱者向强者表示臣服的规矩!既简单,又直接。

由于杀了这些部族军,对帖木儿来说,影响并不大。毕竟帖木儿依仗的,还是组成编制,直接受其统领的花拉子模官军。所以李大气见乞答·阿黑麻表示臣服的意思后,就没再让护教军射箭。

强忍着惶恐与不安的乞答·阿黑马没听到箭矢飞驰时的破空声,不免为自己还活着,而露出动容之色。便站起身来,只身跨过深不过一丈的小河。这是从纳鲁德山脉流出的地上河,水量不大。自西南流往东北,最终汇入十几里外的卡拉沙夫河。

因此桥虽然毁了,但是涉水而过,也是极其容易之事。部族军见乞答·阿黑麻的动作,也都纷纷放下武器,摘下帽子。随着他的脚步,跨过小河。

斯力麻力怕他们有炸,欲要阻止他们靠近。但是李大气却摇了摇头,任由他们过来。因为他知道,刚才死去的部族人,已经让布达克部,深刻的认识到护教军的拳头有多硬。

虽然还是担心,但李大气的话,斯力麻力等人不敢不听。就只得放下长弓与长矛,恶狠狠的盯着涉水的部族军。

“伟大的王!我代表布达克部,永生为你驱使!”,乞答·阿黑麻一来到李大气跟前,就大声叩拜道。一些跟随的部族,也都齐声喊着‘永生为你驱使’的话语。

只是他们没想到!

这话一说,懂得突厥语的护教军将士,全都噗嗤一声笑了。就像是碰上什么滑稽的趣事,一个个都保持不了原有的肃然之色。

李大气虽还保持镇定,但面上也显出几分忍俊不禁。就沉声道:“我不是他们的王!”。

乞答·阿黑麻立时有些迷糊!在他看来,这些人都听李大气的,显然只有身份尊贵的王才有这个资格。这就和他们部族一样,所有的人,都只能听他的。

另外帖木儿灭里来援尼沙布尔时,也只粗略的说过。河中之地新崛起的护教军,打败了花拉子模的苏丹。且在北边的七河之地,还有一个强大的帝国做依靠。

现在欲要规复呼罗珊这个异常重要的物产丰美之地,成为这片地域的统治者。因此乞答·阿黑麻下意识的以为,是李承绩带着护教军亲征了。

在草原,这种事是习以为常之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就稀里糊涂的闹了笑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识文断字

最后还是懂突厥语的将士,耐着性子解释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让乞答·阿黑麻明白。李大气,只是呼罗珊总督府的一个地位较高的大官。并且护教军里面,没有人拥有王的称号。

就是地位最高的李承绩,也只是呼罗珊的总督。

但乞答·阿黑麻还是以草原人的习惯,将呼罗珊总督,当成了护教军的王。

这是习惯问题!怎么解释,也是解释不通的。那将士也没耐心!费了些口舌,发现无法说服乞答·阿黑麻改变看法后,就懒得解释了。

随后李大气就着人将他们带下去安置。并针对性的,询问他们花拉子模大军离去的准确时间。渐渐了解到,帖木儿灭里是在近一个时辰前,从此地离去的。并且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千有余的兵力。

这可不是个性散漫的部族军!而是经过训练,拥有一定纪律与作战经验的官军。论实战能力,绝对不是部族军能比的。

之前阿胡拉率领的护教军被击败,佯伴成部族军的官军,就是最为紧要的主力。很多护教军将士,也都是被他们斩死于马下。

如果说阿胡拉的死讯,是护教军落败的导火索。那么花拉子模官军的战斗力,就是压死护教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正是他们,让河边坚守的护教军,全都战死沙场。由于当时驻守河边阵地的大多是雄鹰骑兵,所以后来俘虏的将士中,雄鹰骑兵极为少见。

李大气占·领花拉子模军营后,就发现了近千支雄鹰骑兵的长弓。这都是战场上缴获的!原来的主人,则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若不是时间太紧,李大气一定会率领护教军,前去当初护教军落败的河谷祭奠一二。

只是眼下,却是顾不得了。

随后乞答·阿黑麻等部族人,又接着说花拉子模营地被攻破之时。各个部族军,都趁乱四散而逃了。他的布达克部,也走散了不少族人。

后来半路上,追上了花拉子模官军!不成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帖木儿灭里命令阻击敌军。

这样的差事,他们自然不情愿。但是帖木儿灭里有着实力不错的花拉子模官军,他们也不敢违抗。就在帖木儿灭里离去不久后,私心想着逃进山里躲避一二。

结果被村人堵住的去路!想退走另辟蹊径时,又被追来的护教军俘虏挡在了河对岸。

直到全幅武装的护教军到来,他们才在同族人的鲜血下,选择臣服。

李大气听完底下的将士翻译,马上意识到。要想全歼花拉子模大军,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以骑兵的速度,一个时辰,已经可以跑出近百里的路程。

尤其是在甩开敌人的时候,更是放开手脚,全力诈干坐骑的潜力。所以护教军就是继续追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帖木儿灭里等人躲进古昌城。

再依照优渥的地形优势,护教军很难轻轻松松的打开古昌城门。

好在李大气一开始,就没想真的全歼花拉子模大军。到底他只带了一千骑,以兵力来说,显然处于劣势。再加上花拉子模的官军,并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不会一交战,就如纸老虎似的,全面落败。

虽说之前的袭营,护教军占了上风。但李大气明白,那是护教军利用花拉子模大军摸不清状况,故弄玄虚。从而让花拉子模将士以为,来援的护教军兵力甚广。

再有袭营之时,故意冲击部族军的驻扎区域,使得人心惶惶。以致整个花拉子模军营,都陷入混乱之态。

如此浑水摸鱼,护教军才一举攻占了花拉子模的军营。

不过这里面,还有运气的成分。那就是他们攻营的时候,帖木儿灭里正将各大军将以及各部族的酋长、头领,召进帐中商议要事。致使护教军来袭时,那些花拉子模将士都如一盘散沙似的,无人统领。

帖木儿灭里忌惮护教军的兵力,又不敢硬抗。便没做抵抗,率军离营而去。整个夺营的过程,也就显得极其容易。。

尽管护教军将士们因此而士气大震!但某种程度上,也让他们小瞧了花拉子模大军的实力,起了轻视之心。

作为护教军的统领,李大气对此是看得十分清楚的。若不是这个时候,需要提高士气。他定会告诫全军将士,莫要起了轻视之心。

就按耐住这个想法,让护教军就地扎营。也是天色暗了,实在不宜行军。若是帖木儿灭里有心,在路上设下什么埋伏。那护教军,很可能落入险境。

在结果已经分明的情况下,李大气实在不愿让底下的将士们白白丢了性命。

同时命随军的大夫,给逃出来的护教军将士检查身体。若是有什么伤病,趁早医治。一些无大碍的,则回营将自己与花拉子模大军交战的经历记述下来。

得益于李承绩在建军之初,就大力推行的扫盲政策。整个护教军,就没有不会读书识字的人。虽达不到作诗的水平,但写一些通俗的句子,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因识字水平关系到自己的职务晋升,护教军将士,几乎就没有敢不尽心的。那些依仗军功的百夫长、百户长,在自己努力识文断字的同时,更是刻意敦促底下的将士识字。

到底将士们识字水平的高低,也与他们这些统领息息相关。假如普遍不高的话,整个小队,都会受到罚俸的惩罚。

如此一来,那些原本大字不识,看到书本就一个头两个大的大老粗们。全都在三个月的时间,顺利将总督府刊印的扫盲教义准确无误的念了出来。

并且语言上,还是汉话与波斯语。

说起来,也是极为不易的。很多经历过扫盲的将士,都将那段日夜苦读,煞费苦心识文断字的岁月,当成了一种十分折磨人的噩·梦。

年初的时候,护教军还将抄书写字,当成了惩罚新兵的‘酷刑’之一。

所以李大气的命令,对将士们来说,一点都不难。只不过李大气后来要求的,每个人都必须就自己的战斗体验,进行总结。让不少将士,有些抓耳挠腮。

布达克部酋长乞答·阿黑麻,在见到护教军将士们真的会写字后,惊讶得都合不拢嘴。尤其是撞见将士们,普遍能写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字后,更是惊为天人。

对护教军的敬畏之心,也就越发深重。

到底他这个一族之长,也是睁眼瞎一个。

就是放眼整个部族,也找不出一个会读书写字的人。尽管在草原人的传统里,部族勇士,以骑射服人。那只会读书写字,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是被瞧不起的。

但事实上,作为一个部族的酋长,他的眼界比一般的草原人要看得长远一些。知道会读书写字的人,脑袋都比较聪明。

像花拉子模派往草原上的监官,都会读书写字。每年来部族收取贡赋的时候,都会在账目上做手脚。

可惜他们部族都不识字,也看不出哪里有蹊跷。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懂的。比如监官称他们是野蛮人,就是一种极其无礼的蔑视。

为此,钦察十二部的汗王,底下都养着不少会读书写字的人。一些实力雄厚的部族,还请了先生教贵族子弟识文断字。只是他们布达克部实力一般,占领的草原,也不丰美。

每年吃饱穿暖,就已极不容易了。哪里还能奢求,识文断字。一直以来,也就总被那些收税的监官糊弄。

就是那些身份低微,过境贩卖商货的商贾,也会依仗肚子里的文墨,在交易上糊弄他们。特别是那些原本很珍贵的兽皮,在那些黑心商贾的压价下,都变得极为廉价。

来到花拉子模境内后,他才知道那些商人是有多么可耻。这使得他对商人的印象,变得更加恶劣了。

在他为此惊叹时,成为俘虏的杨吉尔灭里也同样为此震惊!

他跟在帖木儿灭里身边,可是知道那些花拉子模将士,没有几个能识文断字的。就是写出自己的名字,也是寥寥无几。更何况是认识两种文字,书写两种完全不同的字体。放眼花拉子模,都是屈指可数的。

但就是这些五大三粗,和识文断字完全没有干系的汉子,生生做到了这一点。完全打破了,他对将士固有的看法。再加上一路行来,护教军令行禁止,言出必随的军纪。他的心里,已忍不住对护教军生出几分敬畏之意。

在他想着这些时,一直据守寨门的村夫们,看到护教军在河对岸安营扎寨后,便在士绅的命令下,知趣的打开寨门。一个身穿斗篷,一派教长派头的伊玛目。亲自走到河岸,向李大气为首的护教军问安。

得到护教军不会过河,不会侵扰村子的保证后,特意回村里搜罗了一些瓜果、麦子、牛羊等吃食。李大气知道这村里遭过花拉子模大军的劫掠,便只收了些瓜果。麦子和牛羊,都退了回去。

这样的举动,让整个阿赫拉巴德村都感叹护教军是仁义之师。村里的伊玛目,还向李大气讨要清教的教义。

到了次日天明,伊玛目还带着村民,目送护教军离开。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古昌城外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紧赶慢赶,李大气率领护教军,终于在巳时三刻,赶到了古昌城外。

从远处看,古昌更像一座夹在山缝间的军堡。也是古昌所在的方位,是纳鲁德山脉与赫扎尔-马谢德山脉相距最近的地方。周边数座山峰,起伏连绵。一块块地域狭小的谷地,随之像串在一起的珍珠,密集的间隔开来。

到了这里,卡沙夫河谷就到了尽头。再向西,就是阿特拉克河谷了。这是一条流向里海,发源于赫扎尔-马谢德山脉的河流。古昌,就正处在阿特克河的源头。

与卡沙夫河相比,阿特拉克的径流量,显然要多上数倍。因为其靠近里海,季风时节,海面上的丰富水汽,会被吹到阿特拉克河谷上空。再被高山阻挡,形成水量丰富的云层,带来降水。

再有冬季的高山冰雪融水做补给,使得远比相对靠近内陆,水源补给单一的卡沙夫河,要优渥得多。

至于古昌城所在的谷地,则是阿特克拉河在原有的谷地上,冲刷而成。使得面积,成为众多谷地中,最大的一块。但在整个阿特拉克河谷,又算不得什么。

周边群山环绕,只有西北与东南方向,有相对狭窄的通道。整个外形,更像两头窄,中间宽的水壶。

凭着这个地理优势,古昌城依山而建。将整个谷地,都环绕在内。那高耸的城墙,从低平的谷地一直延绵到周边的山峦。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都不为过。

以致在旁人眼里,古昌更像一座庞然大物。将狭长的卡沙夫河谷与阿特拉克河谷,完美的间隔开来。

如此雄关!一旦被护教军掌控。尼沙布尔郡,就安全了大半。

李大气看着,心里也生出了必取之心。

只不过,眼下这点兵力,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从安全考虑,他特意在距离古昌城二十余里外的山脚下驻军。那里的村落不多!在护教军到来之前,村民就因花拉子模溃兵的袭扰,纷纷躲到附近的山间了。

因此人烟寥寥,被发现的可能性极低。

即使有人通风报信,不幸被城内的花拉子模守军发现了。李大气也能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及时领着护教军全身而退。

好在直到现在,城内的守军都没发现护教军的存在。

李大气也就从容的,领着近卫等小股人马,来到一座距离古昌较近的无名小山。

虽然在一众山峦间,这座无名小山很不起眼。但胜在地势较缓,容易攀登。且山顶上的林木较少,视野比较开阔。

待找到最佳的观景位置,李大气从怀中取出总督府为护教军配备的千里镜。不过因产量的限制,并不是每个将士都有。所以除了十夫长等拥有军衔的统领外,只有特殊兵种,才能配备。像战时负责侦查的游骑,就是人手一件。

但论精密性,自然是比不上那些拥有军衔的统领。

此刻李大气手中的,就在外观上,镀了一层金粉。上面雕刻了花纹,用了宝石、玛瑙做装饰。一眼观之,就精美异常。其观察到的距离,也比寻常千里镜,要长远一些。

乞答·阿黑麻也是随行者之一!看到李大气掏出的千里镜后,立时移不开眼。尽管在这之前,他在帖木儿灭里手里,见过相同的物件。但那是铁制的!虽然也有花纹,但非常简朴。论精美度,是远远比不上李大气手中的千里镜。

而且他还听说,这千里镜的效用十分神奇。千里之外的景物,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惜的是,从护教军手上缴获的千里镜不多。他的部族儿郎偶然找到一件遗漏的,也被帖木儿灭里以军需为由收走。

他的遗憾,李大气是不知晓的。因为他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远处的古昌城。

只见其城池并不大!从高空俯瞰,更像一块圆饼。发源于高山上的阿特拉克河,从中蜿蜒流淌。因是秋末,河水的流量并不大。大片滩涂,也都裸露出来。上面被平整过,成为花拉子模人的练兵场。

建筑物,则都依着山脚而建。其建筑样式,都比较简朴。因用的是河里的泥沙,颜色都是千篇一律的土黄色。还有不少营帐,驻扎在滩涂周边。

显然是花拉子模大军撤进来后,住处不足所致。帖木儿灭里的帅旗就在城墙上飘扬,显然就在城内。

此时不算宽大的土黄色街市上,全都空落落的。偶尔有几个花拉子模将士,例行巡逻。

临近马什哈德方向的城墙上,倒是驻守着大量花拉子模士兵。个个盯着卡拉沙夫河谷的方向,明显是在防备护教军的到来。

自古昌建城以来,从来都是作为屯兵之用的。无论是萨曼朝还是塞尔柱朝,其军事用途都多余民事用途。就是现在的花拉子模,也不例外。

素日里,南来往来的商贾在缴纳了足够的过境税后,都不准在城内久留。因此城里,也没有商行的存在。

不过古昌城的两座城门外,却是自发的形成了规模不小的集市。

当下受花拉子模大军吃了败仗的影响,集市已人去屋空。但那延绵矗立的客栈、商行,还是显出往日的繁忙。

除此以外,临近的两座山腰上,还屹立着数座军堡。里面也有将士驻守。上百名花拉子模将士,还不断在各军堡间巡视。

显然,用蛮力攻取古昌城,是需要很大代价的。

李大气放下千里镜后,注意到了乞答·阿黑麻炽热的眼神。就将千里镜递到他怀里,让他亲眼看看。

这让乞答·阿黑麻激动不已。便双手微颤的接过!像是得了很稀罕的宝物一般,很是慎重的举到眼睛边上。

“呀!竟然如此神奇?”,他大张着嘴,讶然出声道。

懂突厥话的将士,立时嗤笑一声,解释道:“哈哈!这是千里镜,乃是我们总督亲自指点督作司的工匠造出来的。”。

“是你们总督造的?!”,乞答·阿黑麻有些难以置信。在他看来,这样的东西,一定用了某种神奇的伟力。所以只有天神,才具备这个资格。

至于普通人,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那将士闻言,笑容更甚。但也知道乞答·阿黑麻这样的部族人,少有见识。所以也不想解释,便别过脸,用波斯语将这当成趣事说了。

乞答·阿黑麻虽不会说波斯语,但与花拉子模人接触,还是能听懂一些波斯话的。因此从将士们嬉笑的语气上,还是大致听懂了他们是在嘲笑自己。

这让他面色一红,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好在这时候,李大气恰巧让乞答·阿黑麻介绍一下古昌城内的情况,及时化解了他的尴尬。

听完后,李大气又用同样的问题,询问了路上抓来的花拉子模溃兵以及‘请来’的村民。这不是说李大气不相信乞答·阿黑麻,而是李大气想多问几个人,得到更详细的情报。

最后李大气让身边的书记官,将他们的话都整理一遍。这是千户长以上,才配备的官吏。平日里,只负责记录公文、整理文书等不算繁重的轻活儿。

原本这事儿,本是由监官负责的。但考虑到监官的事务繁多,李承绩还是在军队中,另设了此职。

李大气作为万户长,身边有三个负责文书的书记官。个个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是上马就能骁勇善战的勇士。在李大气遇到危险时,也能尽力保其平安。

这样回到营地不久,书记官就将相关情报整理完毕。李大气看完后,就命人找来路上抓到的花拉子模俘虏,打算让他们给城里的帖木儿灭里送个东西。

只是这个差事,被刚归顺的布达克部酋长乞答·阿黑麻撞见了。随即都不多加考虑,就主动揽了下来。也是加入护教军后,对护教军的了解就越发深入。即使当前只是冰山一角,但昨晚的人人都能识文断字,今日的千里镜,已让他震撼到无以复加。

所以一心想着,早日立下大功。以便在护教军中,站稳脚跟。更何况,他作为归顺的部族,必须拿出具体的行动作为归顺的诚意。日后面见传闻中的呼罗珊总督时,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青睐。

李大气想了想,也没阻止。就将阿里·沙与杨吉尔灭里的信物,交给乞答·阿黑麻。好让其见到帖木儿灭里后,作为谈判的筹码。

斯力麻力还建议,指派护教军将士随乞答·阿黑麻进城。名义上虽是保护乞答·阿黑麻的安全,但事实上,不过是为了监视乞答·阿黑麻。

作为一族之长,乞答·阿黑麻也不是傻瓜。立即就地拜服,表明自己的忠心。李大气也马上否决了斯力麻力的提议,让乞答·阿黑麻领着几个花拉子模俘虏,进城当说客。

这份幸运,顿时让乞答·阿黑麻激动不已。

“万户长,你?!”,斯力麻力在乞答·阿黑麻走后,有些忧虑道。

李大气知道他想说什么,很是笃定道:“等着吧!他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乞答·阿黑麻的部族,都在护教军的营帐里。若是起了异心,这些部族人也都活不成了。

因此他相信,乞答·阿黑麻是不会干如此愚蠢的事情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鹤降蒙

到了晚些时候,乞答·阿黑麻就回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留着胡须,头戴尖顶黑毡帽,身着衬衫,外套马甲与短上衣,下穿波斯式灯笼裤,外披斗篷的花拉子模人。

这是曼苏尔哈里发时期,阿拉伯人普遍的装束。流传到现在,成了众多回教徒的传统衣袍。

乞答·阿黑麻将其带到李大气所在的营帐跟前,却被近卫拦了下来。

“万户长正与人商谈要事,阿黑麻族长,还是在外面等一会儿吧!”,近卫面无表情的解释道。

乞答·阿黑麻闻言,有些低声下气的应声道:“这是花拉子模的使者,带着帖木儿灭里的口信。在天黑之前,使者就要回城复命。因而--烦请通禀一二吧!”。

他用不算熟练的波斯语说着,有些磕磕绊绊。

近卫也知道古昌城里的花拉子模人,事关军情。便想了一会儿,就转身进入营帐中。

过了没多久,艾尔玛尼就随近卫走了出来。原是阿卜·莱伊斯在李大气跟前,说了艾尔玛尼放走他们的事情。从而使得空闲下来后,李大气特意召见他问话。

只是乞答·阿黑麻带着使者来了,李大气也就没心思多说闲话。便让艾尔玛尼回去考虑一下,是否要求什么奖赏。等想好了,再来营帐中找自己。

到时候,自会酌情满足他的要求。

便打量了乞答·阿黑麻与花拉子模使者几眼,就准备抽身离开。哪里想到,那使者却是咿了一声,惊声道:“艾尔玛尼,你是艾尔玛尼?!”。

听到这话,艾尔玛尼立即脚步一停,有些惊疑的看着这位使者。

半晌,才又惊又疑道:“你是伊本.凯利斯?”。曾经他在毡的,救了一个犹太商人。当时见其落魄,艾尔玛尼也没想要他什么回报。哪里想到后来,那犹太商人在玉龙杰赤发了大财。

并派人来毡的寻自己,欲要重金答谢。可惜那时候,他已经换防到别的地方。很久以后,他才从毡的换防过来的将士口中,得到这消息。

据说那重金,都被毡的统领给私吞了。

不成想,这时候会再见凯利斯。而且行头,已经变成了回教徒的装束。

“啊!伟大的主啊!竟让我们在此地重逢!”,伊本.凯利斯没有明确的回答,只冲着天空,行了一个回教徒的礼仪。

“万户长还在里面等着,使者就莫要耽搁时间了!”,乞答·阿黑麻考虑到李大气公务繁忙,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艾尔玛尼了然,马上拜别一声,先行离开。

凯利斯心里虽不快,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掀开厚厚的帘子,随乞答·阿黑麻入内。

一番简短的介绍后,李大气就直问凯利斯,帖木儿灭里让他带了什么口信。

也不客气,凯利斯就直言不讳的提出。让护教军赶紧放了阿里·沙和杨吉尔灭里,否则花拉子模的军队,会让护教军有来无回。

这话一听,就没什么诚意。李大气也懒得与其争辩了,就让近卫将其轰出去。乞答·阿黑麻看着,也没替其辩解。

直到凯利斯被彻底赶出营帐后,才将来时艾尔玛尼与凯利斯相识之事,说了出来。并建言道,让艾尔玛尼去试探一二。

李大气暗自沉思了一会儿,就觉得此法可行。便命近卫,再将艾尔玛尼召来。

同一时刻,蒲华前往阿母的官道上。一身戎装的李承绩,正领着两万护教军,浩浩荡荡的向阿母城行进。因深居内陆,紧邻大漠。以致到了秋末,天气就冷得厉害。

尤其是早晚之时,气温都降到了零度以下。估摸着,再要不了多久,第一场雪,就会降下了。

此刻随行的,都是护教军扩招后的新兵。

在李大气领着老兵攻克相对艰难的尼沙布尔,堵住进入呼罗珊西部的陆路要道后。李承绩也终是按耐不住,领着两万新兵,踏上了战场。

扩巴斯、移剌崇阿等拜把子的兄弟,也都跟了过来。个个带着少年的心性,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有着无法明说的憧·憬与向往。

不过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已经成为呼罗珊总督府统辖的阿母郡。而是以阿母为据点,一路向南,攻取呼罗珊的心脏--马鲁。

曾经东起中亚内陆,南达阿拉伯海,北至基辅罗斯边境的塞尔柱帝国,就是从夺取呼罗珊开始,慢慢崛起。

马鲁,又是他们最先攻取的城池。那时候,正值伽色尼王朝衰落之时。马鲁城作为伽色尼王朝重点经营的城池,里面存放着呼罗珊之地的八成赋税收入。

塞尔柱人一得到这座城池,就招兵买马,势力大涨。

也是呼罗珊省,向来是物产丰美,人杰地灵之地。又处于联通东西的十字路口,地理位置十分紧要。无论是商税还是农税,都收入不菲。

且早在阿拔斯王朝时期,呼罗珊就是帝国二十四个省份中。与埃及、塞瓦德两省齐名的富庶之地。并且哈里发为更好的统治各个行省,特意将巴格达以东的省份,划为东方省区。

呼罗珊省,就是东方省区的中心。其它省份总督,都要受到呼罗珊总督的节制。哈里发哈伦当政时期,下一任哈里发马蒙就出任东方省区的最高长官。

后来依靠经营东方省区的深厚底蕴,打败了哈伦指定的第一继承人--阿明。并且阿拔斯王朝依作军事支柱的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也伴随阿明的失败,而一蹶不振。

取而代之的,是突厥人开始成为哈里发统治帝国,维护帝国安宁的柱石。

由此可见,呼罗珊在阿拔斯帝国版图内的突出地位。

正是这个原因,马鲁成为东方省区赋税收入的集中地。每年输入巴格达的海量赋税,也都要在马鲁汇总后,再启程送往巴格达。

所以历代总督,都对马鲁城精心经营。其城池规模,也随着阿拔斯帝国国力的上升,而越来越大。在东方省区内,也只有寻斯干这座萨曼王朝、喀剌汗王朝的都城,才能与其媲美。

只是如今,庞大的阿拔斯帝国已经崩溃。坐在巴格达王宫中的哈里发,也只能统治巴格达周边的方圆百里之地。呼罗珊省在历经数个朝代更替后,更是四分五裂。

马鲁城作为呼罗省首府,东方省区驻地的特殊地位,也不复存在。

但因之前的底蕴,马鲁城依旧是呼罗珊乃至东波斯之地,首屈一指的大城。即使久经战乱,城内的族群更替频繁。也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城池规模。

当下城内矗立着数座高大、壮观的清真寺,有阿拔斯王朝时期修建的,也有萨曼王朝、塞尔柱王朝时期的。尽管统治这座城市的主人如同走马观花一般,不断变换。但是他们留下的建筑,却历经岁月与战火的考验,而变得更加神圣。

每天都有虔诚的信徒涌入寺内朝拜!无论是古思人、波斯人、花拉子模人还是粟特人,都在匍匐念叨着‘呼图白’时,而成为纯粹的*****。

除此以外,城内还有藏书颇丰,历史悠久的大图书馆。这是文化底蕴的象征!虽受战乱的影响,藏书久经焚毁和流失。但每当局势稳定下来后,统治者们,都会尽力恢复大图书馆往日的繁荣盛景。

像被誉为蛮族的塞尔柱人,在夺取马鲁后,就对大图书馆进行精心修复。为此,还从巴格达的图书馆里,运来上万本珍贵异常的藏书。

只是古尔人占领此城后,将这座城市的瑰宝,掳走了大半。大图书馆的藏书,也有一半被运抵到古尔王国的都城非洛斯固(今阿富汗古尔省境内,沙赫拉克以北,哈里河沿岸)。

至于历代统治者的宫殿,在珍宝被夺后,就只剩下了躯壳。但每个统治此城的总督,都是惯于享受。因此前者留下的躯壳,都会被重新装点。就是被赶走古尔人,也在城内留下高大又雄伟,堪称艺术品的精美宫殿。

由于末代塞尔柱苏丹,曾将马鲁定为都城。虽然那时候,塞尔柱已陷入分裂的态势,国力大衰。但对马鲁城,还是进行了有限的扩建。很多达官显贵,都在城内留下富丽堂皇的居所。

所以如今的马鲁城,还保留着塞尔柱人统治时期的规模。建筑样式,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出于其突出的政治意义、地理优势的考量,李承绩放弃唾手可得的班城郡,也要先攻取这座坚城。

不过之前,却是时机未到。现在的话,没有花拉子模的援军,马鲁就是一座孤城。虽然南边的也里,还依旧不听总督府的号令。但只要夺下这里,也里的总督,定会看清形势,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但就在李大气意气风发之际,北边却传来一个令他有些挫败的消息。原是臣服于大辽的回鹤国国主巴而术阿·阿尔忒的斤,杀死了大辽的监官,举旗投降蒙古国主成吉思汗。

这比原有的历史轨迹,要提前了数月。(感谢非真武不足、书友160611182621516、薛一票等书友的推荐票。在月稿费只有二十几块的时候,看到你们的推荐票,总算有些慰藉。)

第二百五十章 和州城内

“这消息准确吗?”,李承绩合上信笺,有些出神的问道。尽管这件事早已预料,但是当真的发生,还是有些意外。到底在原来的历史里,回鹤投降蒙古,是大辽帝国崩溃的开端。

“这信是快马加鞭送来的,比朝廷那边,都早了些时辰。”,李大力侯在跟前,应声道。在接到李承绩的召令后,他就即刻启程南下。蒙古那边的李氏商行,也都交由牙剌瓦赤处理。

原本李承绩,还想让他接替侍从司司务一职。但考虑到事务司的重要性,李承绩权衡之下,就将他安置到事务司。到底事务司负责的事务,异常重要。

即使李迪在事务司,也干得不错。但是论忠诚,李承绩更倾向于李大力。

听到这话,李承绩只让李大力将这信笺烧了,并未多言。

这么过了两日,大军就到了阿母城。早已得令的阿母郡郡守,已经为李承绩率领的护教军安排好了住处与吃食。

到了次日,天禧三十年,回历六零五年,公元1208年的第一场大雪,突如其来的笼罩了整个阿母城。金黄色的大漠,也在一日之间,全被白茫茫的大雪掩盖。

蜿蜒流淌的阿姆河,已经结冰了。使得整片天地,都是一望无际的白!

好在李承绩早做好了来年开春征战的准备!

那时候,马鲁城的积粮,应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又有护教军在南北两面的封城之策,大批粮草,根本就难以进入马鲁城内。再加上卡尔旺对马鲁城外的‘收粮’之策。虽不可能彻底断绝马鲁城的粮草供应,但到底,已影响到了马鲁之地的收成。

待护教军兵临城下,马鲁城的处境就更加艰难。

更何况,按照之前的预谋!攻取尼沙布尔郡的护教军,应该也会北返。再算上编入护教军的花拉子模降军,马鲁城的攻克,已经指日可待。

便一边命护教军勤加操练,一边注意着马鲁城的动向。为开春的征战,坐着充足的准备。

就在大辽西边,厉兵秣马的时候。距其相隔甚远的天山山脉南侧,和州城。天禧三十年的大雪虽未见踪影,但天空的阴云,已经笼罩了和州城的天空。

凛冽的北风,也越来越强劲。估摸着再过几日,第一场雪就会落下了。

不过这对久经风霜的和州百姓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早在大辽未西迁之前,和州还被称为高昌。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名字,从公元前一世纪,西汉大将李广利率领汉军在此屯田开始,就开始进入番汉各族的视线。

到了唐朝,还在此地设立西州,统辖高昌、交河、柳州、天山、蒲昌五县。

只是随着大唐的消亡,西州之名又被高昌所替代。

但无论它的名字如何变换,在西域人眼里,都只称它为秦城。因为这是一座带有浓厚汉文化印记的城市,使得很多初来乍到的西域商旅,误以为自己到了中原。

安史之乱后,回鹤人被黠嘎斯人赶出漠北。虽是丧家之犬,却在汉地称雄。不仅占领了天山南北,还在此地建国。高昌城,也就成了回鹤人的新都城!

鼎盛时期,其疆域囊括伊州(哈密力)、西州、庭州以及焉者、龟兹二都督府。

当下回鹤已立国三百余年,原来草原人独有的英勇与果敢,也在高昌城的锦衣玉食里,消磨得差不多了。相比骑射,王族亲贵们,更乐于吟诗作画,饮酒作乐。

以致原有的夏都别失八里(北庭),也渐渐成为王族亲贵们不常去的荒僻之城。

在以骑射称雄的草原,这样的回鹤国,应该早已被周边邻国吞并。但令人惊异的是,直到现在,回鹤国都依然安然无恙。

这也得益于回鹘国国主与朝臣们,由来已久的左右逢源秉性。每当有强大的近邻崛起时,都会向其表示臣服。并且不止臣服一国,而是多国。

像臣服大辽的同时,也派使臣向西边的夏国与金国,表示臣服。由此,也倒是让高昌国免于战火,安逸了数百年。

如今随着蒙古在漠北草原崛起,回鹤又与蒙古‘眉·来眼去’。这一点,大辽的菊尔汗与朝臣们,其实是知道的。但因回鹤是大辽东边的屏障,与各国交好,有利于大辽东境的安宁与稳定。所以只要没引兵入境,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不知。

不成想,这次回鹤在蒙古使臣的唆使下。竟杀了大辽的监官,直接举旗反叛了。

这下,巴拉沙衮的大辽朝臣们,就是想装聋作哑也是装不下去了。

不过和巴拉沙衮那边慌忙应对相比,和州城内,却是一派风平浪静。各种做买卖的生意人,也照常打开店铺,做着生意。十二座通往城外的城门,也都照常开启。

百姓进进出出,没有一丝紧迫之意。好像整个和州的百姓,都对大辽的怒火,全然不在意。

当然,这也是和州深居回鹤腹地的缘故。临近大辽最近的城池-益里(伊宁),也隔着上百里。中间有天山天险阻隔,大军想过来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回鹤国主已经找到了新的靠山--蒙古。因和漠北草原相近的缘故,蒙古统一漠北诸部,吞并乃蛮,劫掠夏国等大事,早已在回鹤境内传开。

再加上很多从草原来的回回商人,刻意夸大其词。让回鹤境内的各部百姓,都不免对蒙古生出不可战胜的念头。因而对蒙古的畏惧,更甚于大辽。

所以上到回鹤国主,下到贩夫走卒。都根深蒂固的认为,当大辽对回鹤兴兵时,他们的新主人--蒙古,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也就促使回鹤百姓,对大辽的报复并不在意了。

此时此刻,和州城内。一个破衣烂衫,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正赤着脚行走在建阳门一带。看到卖吃食的摊子,都怯生生的靠过去乞食。

可惜的是,得来的多是打骂或口水。

来来往往的百姓,也都厌恶的避开。似是害怕靠近了,弄脏了自己的衣袍。

如此境遇,让耶律察忽赤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哼!待我回到巴拉沙衮,定要借兵屠尽此城。”,耶律察忽赤盯着和州皇城的方向,暗暗咬牙道。

就在三天前,他还是过着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在和州城内,连回鹤国主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因为他爹是和州郡王,尼刺部族长,大辽派驻回鹤的监官。

在和州城内,没有人敢忤逆他爹的旨意。连回鹤国主,都被其当面羞辱过。

但这一切,都在三天前的惊变中,化为乌有。当天他爹被回鹤国主盛情相邀,一同前往和州城外的庄园游猎。但到了晚上,他爹的亲卫就逃回来说,回鹤国主埋伏了近百亲卫,将他爹乱刀斩死。

随后和州城内的府邸,就被回鹤国主的亲卫查封。满府上下二百多口,尽数屠戮。若不是他得了亲卫的消息,提前出府。说不得,也身首异处了。

想到这些,他心底的仇恨之火就越烧越旺。体外的寒意,也不自觉的消了些许。

不想挡了一个壮汉的道儿,径直被其踹到一旁。

耶律察忽赤没有喊痛!只擦擦了嘴角的污血,默默的站了起来。

“小兄弟,饿了吧?!”,一道温和的问话声在耳旁响起,他才惊觉自己是撞到包子铺的摊位了。

眼见耶律察忽赤没说话,那身着素衣,面色和善的店家也不在意。就从蒸笼中拾起两个大包子,递到耶律察忽赤跟前,出声道:“阿弥陀佛,快拿去吃吧!”。

在以佛教为国教的回鹤国,大多数百姓,都笃信佛教。但乐善好施,却只有极其虔诚的佛教徒才能做到。

耶律察忽赤也不客气,说了声谢字,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店家闻言,却咦了一声,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这小乞儿,不是和州人吧?”。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说话习惯!体现在口音上,就是地域的差别。

耶律察忽赤立时有些紧张。因为尼刺部在为大辽立下大功后,就被德宗赏赐了一片丰美的草场。其地位于喀什葛尔附近,为的是替大辽监视东喀剌汗国的一举一动。

为此,他爹还在继任族长之前,成为东喀剌汗国的监官。所以他从小,就在喀什葛尔长大。说话的习惯,也带着喀什葛尔的地方特色。

后来随他爹迁居和州,口音上,一时还没那么容易改过来。

不过他的神情被面上的污垢掩盖,使得店家也看不出他的紧张。

“你应该是从喀什葛尔来的吧?哪里的人说话,就和你相差不大。”,店家猜到了他的来历,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去过喀什葛尔?”,耶律察忽赤将包子全部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问道。

“呵呵···早些年在那儿做些生意!我娘子就是那边的,好些年没回去看看,倒是想念得紧了。”,店家被打开了话匣子,有些怀念的说着曾经在喀什葛尔的趣事。

耶律察忽赤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眼角不停的打量着出城的方向。

店家很快就注意到了,笃定的问道:“你想出城?”。

点了点头,耶律察忽赤并没否认。

店家立时咧嘴一笑,出声道:“这样吧!你去咱家坐会儿,和我娘子说会儿话。她最是想念家乡那儿的人了,你去陪她说话,定然是高兴的。

等过些时日,我再许你些铜钱,送你出城。”。

出城是需要钱的!虽然有多有少,并没有定额。但像耶律察忽赤这样身无分文的乞儿,定然是出不去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预谋之事

反正已走投无路,耶律察忽赤也没别的选择。就应承了下来,随店家去坐客。由于眼下距离店家回去还有些时辰,耶律察忽赤也只能在包子铺旁等着。

期间店家怕他冷着,还特意从旁边的鞋行买了双厚实的棉鞋。穿在脚上,顿时暖和多了。尽管从前,他是瞧都不会瞧这鞋子一眼。但在此刻,他忽然觉得这鞋子重如千金。

并且又多给他几个包子,让其吃了个饱。

这些举动,让他看向店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动。

毕竟莫不相识,他又是一副乞儿打扮。人人厌恶之下,还能得到店家的关照,实在太稀罕了。

回去的路上,店家问着耶律察忽赤的遭遇。

碍于自己的身份,耶律察忽赤只能撒谎说。自己是商人之子!在来和州后,他爹因贩卖商货,与人起了争执。随即被关进了大牢,商货也全被没收。

他是得了他爹的命令,尽快出城拿钱赎人。

店家古道心肠,有些气愤填膺的骂着当官的都没好东西。也是和州城内,法纪就是用来威慑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那些当官的,但凡有些势力,都会知法犯法,逍遥法外。

就是那些商贾,也能用钱收买官吏,欺负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耶律察忽赤听着,葛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当初他就是仗着他爹的权势,在和州城内呼风唤雨。得罪他的人,不是卑躬屈膝向他赔罪,就是家破人亡。如今再听着店家咒骂那些当官的,不自觉的有些尴尬。

随后通过一番交谈,他得知店家姓王,单名一个贵字。祖上乃是夏国沙州的汉人,被党项人征召,成了一名伙夫。因与一党项将士结怨,错手将其误杀。就趁夜不备,只身逃往回鹤境内的伊州。

路上走的是荒僻之地,不幸撞见了马匪。结果虽保住了一命,但被卖到了和州为奴。幸而那主人家和善,又见其踏实能干。便倚为亲信,大为重用。后来在主人家的安排下,还娶妻生子。

只是后来,那主人家犯了事,被抄家灭族。王贵的祖上很机灵,见大事不妙,就带着家眷及多年的俸禄,提前逃出府。后来到了喀什葛尔,在哪里做些营生。

直到传到王贵这一代,才重回和州。

耶律察忽赤一边听着,一边跟着王贵来到建阳门附近的民宅。这里的建筑样式,带有明显的汉家风格。那高高的斗拱以及青色的瓦片,在巴拉沙衮的汉人住处,很是常见。

但是窗户偏小,甚至没有窗户。墙体也都是土黄色,与回鹤人的建筑样式,倒是比较相近。

显然在时间的消磨下,汉人与非汉人的差异性,已经悄然泯灭了。

不过大多数房屋,都比较低矮。各家各户之间,也间隔较小。联通外界的土路。更是坑坑洼洼的,颇不平整。

这样的地方,耶律察忽赤是从没来过的。到底依他的身份,是瞧不起这种下三滥的居所。

待来到一座半开的木门前,王贵笑呵呵的说了声到了。便先一步将门推开,大声唤道:“娘子,娘子!”。

“欸!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就见一个身着粗布,别着发髻,头发微卷的妇人,从屋内走了出来。其身段颇为曼妙,虽是素颜,却难掩其绝妙的面容。

这让耶律察忽赤,颇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看来,像王贵这等粗人,娶的妻子定是乡下常见的,身宽体胖、面容粗鄙的村野妇人。哪里想到,其妻会长得这样俊俏。

即使眼角多了几道岁月的印记,也依然透着女人独有的风韵。

当下瞧见耶律察忽赤,妇人立时有些惊讶。随即用袖口挡住面容,故意别过脸。

“有旁人进来,也不知会一声!”,妇人站着埋怨了一声,就快步回到屋内。再出来,面上已裹了纱巾。

“嘿嘿!”,王贵乐呵呵的笑了一声,就出声道:“这小兄弟是喀什葛尔那边来的。因遭了变故,落魄至此。我便带他来家里坐坐,陪你说会儿话。”。

妇人嗯了一声,反应有些冷淡。耶律察忽赤只以为妇人是恼了,也没多想。

随后妇人进了膳房,烧了些热水,让耶律察忽赤去梳洗一番。

自流落街头,耶律察忽赤就过得跟叫花子似的。能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简直是求之不得。便没推辞,径直进了房间。

直到内里传出哗啦啦的水花声,守在门外的妇人才缓步离开。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妇人关上门扉,径直来到王贵跟前,有些面色不好的质问道。

王贵立时放下柴火,行了一礼请罪道:“启禀堂主。此人是和州郡王之子!”。他知道这是事务司设在和州的据点。各个安插在和州的探子,都会在此听令。各种情报,更是在此汇总。

因此这个地方,等闲人等是不能靠近的。

当初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妇人才特意将据点设在此地。一直以来,也从未引起旁人注意。和州城内的达官显贵们,更是不知道这是在他们身边安插耳目的地方。

直到耶律察忽赤到来,成了第一个拜访此地的外人。

“既然知道,又为何带他来此地?若是误了事务司的要事,你可吃罪得起?”,妇人闻言,面色更加不好。虽然和州郡王脱逃一事,她已经知情。但这件事和事务司关联不大,因此并未上心。

哪里想到,这王贵不仅在意了,还冒着风险将人带到这里。若是引来回鹤权贵的注意,那这里就暴露了。

“堂主!属下以为,此人大有用处。兹其事大,属下不敢独断。便将其带往此处,请堂主定夺。”,王贵也知道事大!但他有自己的理由。便硬着头皮的解释着,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也是堂主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一旦犯了错事,当场丧命都是可能的。据说在加入事务司之前,堂主就是喀什葛尔之地有名的女匪。经常打家劫舍,抢夺他们的钱财。碰上为害乡里的恶霸,还将其千刀万剐。因此在当地的大财主眼里,堂主就是喀什葛尔之地的魔·鬼。

但那些穷人家,却将其誉为真·主的使者。因为她经常将劫掠的钱财,用来接济生活困苦的贫民。并且为那些遭遇不公的平民百姓,讨回公道。

所以喀什葛尔之地的百姓,对其的印象差别极大。后来此事引起了汗王的注意,特意派大军抓她。

为了让跟随她的属下活命,她颇为豪气的束手就擒。随后在喀什葛尔的天牢里,被事务司安插的探子救下。

这番经历,让事务司探子们,都不自觉的心生惧意。

如今凭着绝佳的办事能力,她成了事务司的堂主。这是为了更好的收集情报,明晰职责。而特意为事务司的探子们,划分的等级。从最低的门徒开始,慢慢晋升为执事、堂主、舵主、盟主。

其中门徒的数量是最多的,他们都是事务司最外围的探子。接到的,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任务。所以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事务司办事。

执事的话,地位就相对高一些。他们一般都安插在各个王族亲贵或是权势颇大的朝臣身边。必要的时候,还会负责招收门徒,策反可用之人为事务司获取情报。

堂主的地位更高,一般负责一个区域的所有情报。像这妇人古丽·阿依努尔,就负责整个和州的情报。另外因舵主与盟主无人担任,以及总督府对回鹤的情报需求并不大。所以回鹤境内的情报,也由古丽·阿依努尔负责。

她几年前被李承绩的内应救出来后,就被留在巴拉沙衮秘密训练。期间各种三教九流,也被搜罗进来。在与这些人的接触中,她整个人,也变得圆滑了不少。

再加上李承绩特意教授的情报侦查技巧,让她成为第一批密探中,较为优秀的姣姣者之一。

如今和王贵的夫妻身份,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罢了。所以听到耶律察忽赤来自喀什葛尔后,面上并没有多少欣喜。

此刻知道王贵明知故犯后,更是有些生气道:“你明知他是回鹘国主搜捕的要犯,还敢带到我们这里?!”。自和州郡王被杀后,回鹤国主就满城捉拿与和州郡王关系亲近之人。

回鹤国的朝堂上,还为此掀起不小的风波。像数位于尔奇(大臣)、断事官,都被革职查办。只是和州郡王之子,却是逃过一劫。从而使得回鹤国主下令,在回鹤全境,捉拿这位郡王之子。

被古丽·阿依努尔的气势一压,王贵立时生出些许怯意。但他有不得不做得理由,深吸了口气,应声道:“若是此人能促成大辽兴兵与回鹤,那总督在河中的行动,就不会被巴拉沙衮的那帮人盯着了。”。在得知和州郡王之子逃脱后,他就想到了这一点。便利用执事的身份,命城里的探子,务必早日找到这位郡王之子。很快,就得线人来报。说是耶律察忽赤,似在建阳门出现过。

于是王贵就在建阳门卖包子,意在守株待兔。结果刚好,逮个正着。便让人装成无礼的行人,将其踹到包子铺跟前。

这番费心思的布置,让耶律察忽赤也没瞧出不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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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宿卫统领

古丽·阿依努尔面上虽依旧不大好看,但紧促的眉头已微微舒展,显然已动心了。

到底她的消息灵通得很!即使远在和州,不负责巴拉沙衮的情报事务。那里的消息,她也一清二楚。因为事务司内部,对巴拉沙衮的消息是共享的。

一来是巴拉沙衮那边,没有堂主坐镇。

也是随着总督府的步子越迈越大,与各方势力的联系,也越发紧密。事务司的探子,也越发稀缺了。如今新的探子还在训练之中,资历较老的探子,又都安插到各个重要的将领、亲王、大臣、族长跟前。

再调动,就枉费了之前的布局。

尤其是坐镇一方堂主,本就人数不多。需要发展的据点,又与日剧增。蒙古草原、花拉子模、东西喀喇汗国、回鹤国等大辽周边之地,个个不是地域广阔就是位置险要。

能力出众的堂主,也都派到这些地方。

再远一些,还有东边的夏国和金国,事务司的探子,已开始向那里渗透。据说总督府,还打算在吐蕃、天竺等地,建立事务司的据点。

这些长远的设想,古丽·阿依努尔是知情的。虽觉得太过遥远,但她相信有这么一天。因为她心中的总督,本就是无所不能的。

正是这个原因,使得事务司内,已无堂主可派了。

二来,也是巴拉沙衮的地位太过紧要。作为大辽帝国的心脏,王族亲贵所在的地方。坐镇该地的人,必须是一个人脉颇广,做事伶俐仔细的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必须深受总督的信任。

因而巴拉沙衮的情报事务,最后都交由早年跟随总督的护卫--李大义全权处理。

对这个人,古丽·阿依努尔是了解的。听说其娶了个肥胖如猪,面貌粗鄙的妇人。那样的身段,在巴拉沙衮的地界,都是很难寻见的。

事务司作为总督的耳目,本就消息灵通。他们这些堂主,又对巴拉沙衮的位置十分在意。所以很短的时间,就将李大义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

特别是知道他连事务司的门都没踏过,心里就更有些不服气了。

不过不服虽不服,他们也不敢质疑总督的安排。只是心底里,不自觉对李大义有些抵触。

当然,总督做出这番安排,并不是出于任人唯亲的考虑。

因为李大义的优势,非常明显。早些年跟随总督,忠实可靠。在李府待的日子不短,与下人们关系亲近。并且与大辽位高权重的李中书,还是住在一个屋檐下。

借着这个便利,可以搜罗到很多影响大辽决策的可靠情报。

这一点,是任何堂主都羡慕不来的。

到底他们,可不是在李府待久了的下人。

尽管在古丽·阿依努尔看来,总督完全不必李中书如此遮遮掩掩。到底是父子一场,得些情报也没什么。而且总督如此出众,注定是成大事的人。

李中书这样身居高位的朝臣,不会没有这个远见。

所以只要将话说开,李大义这李府下人的身份,就无甚用处了。

更重要的是,随着李大义在巴拉沙衮当值越久。其在情报事务上的软肋,就越发明显的暴露了出来。

毕竟不似大多数执事与堂主一样,早在很久之前,就受过针对性的训练。在搜集情报上,有很好的机巧。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都是那些探子的事,也不需要李大义亲自去窃取情报。

但身为巴拉沙衮情报事务的决断者,在面临海量的情报时,必须要有一定的甄别能力。

从而在诸多繁杂的情报中,挑选出最有价值的情报。再根据轻重缓急,先后送达蒲华的总督府。

若是遇到某些大事、急事,还要当机立断,做出最好的预判。因为他对情报的评判,足以影响到总督府对该事的重视与否。

这既需要有人教,又需要时间慢慢摸索。像李大义这种半途加入事务司的人,显然二者都不具备。

因此这么些时日,总督对他在巴拉沙衮的表现,已经越发不耐了。特别是在乃蛮大汗屈出律出任宿卫司统领的事情上,总督更是震怒!

因为这一职务,应是李承绩的大哥--李承业的。总督此前,也让事务司暗地里推波助澜,竭力促成此事。

到底李承业成了宿卫司的统领,可以更方便事务司对王帐的渗透。李家的地位,也更加稳固。背靠大树好乘凉!总督在呼罗珊,也少些来自朝堂的指摘。

而且李承业在王帐前当值多年,又颇受圣上的赏识。在耶律惕隐谋害李中书的恶事发生后,圣上为了补偿李家,还提拔他为宿卫司的副统领。

要知道,自上任宿卫司统领因其子牵扯进,对公主图谋不轨的案子后,就被外放到葛逻禄为官了。

统领一职,也就一直空缺。李承业虽是副统领,但却暂代着统领的职责。

所以朝堂上,几乎所有朝臣都以为。李承业担任宿卫司统领,只是时间问题。

但哪里想到,如此板上钉钉之事,却偏偏出现了意外。一条从草原逃难来的丧家之犬,曾经背叛大辽,投靠了女真人的乃蛮大汗。不声不响,意料之外的得了这个统领的职位。

这是任谁,想破脑袋都没想到意外!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有些风声传出的。像安插在王帐的眼线,就曾传消息说。圣上对其青睐有加!为此,还许诺说。只要其在一日之内,射中两百只野兽。就许其统领之职,在跟前伺候。

因消息来自一个负责养马,地位不算高的太监。又因一日射中一百只猎物,并没那么容易。所以李大义一开始,并未太过在意。

直到次日,屈出律果真打了一-两百只猎物,圣上兑现了许诺,李大义才惊觉过来。但那时,事情已无回旋的余地。

除此以外,古丽·阿依努尔还了解到更深层次的内幕。

据说当时李大义只要让探子找到那当值的太监,细细询问一番。就能知道,屈出律的骑射之术,非常了得。并且那片林子。在游猎之前,就将大量野兽,驱赶了进去。

就林子里的猎物数量而言,不在少数。

因此这个许诺,是很有可能实现的。可就是因为李大义的疏忽,致使屈出律顺利的打到两百余只野兽,白白抢了李承业的位子。

后来凭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向圣上进献了不少有碍于总督府的馋言。

从而使得圣上,多次在李中书跟前,问询总督在河中招兵买马一事。虽用总督年幼,不过是一群信仰回教的信徒做幌子搪塞了过去。但就在不久前,以耶律子正为首的朝臣。已向圣上进言,应派官吏前去蒲华。推行与大辽腹地一样政令,治理民事。

如今圣上虽没应承下来,但事务司收买的杨大监。已经透露,圣上已在考虑这个提议了。

一得到消息,李大义就通过事务司的内部途径,快速传到她的手中。

总督那边,也在很短的时日,就有了回信。一是敦促李大义,想尽办法让圣上打消这个念头。二是命其往后,每隔十日,就将巴拉沙衮的情报,与周边的各堂主共享。碰上十分紧要的情报,时间就缩短到三日以内。

也是为了让其询问他们这些堂主的意见,权衡一二。以此做出最佳的预判与决断。

在必要之时,甚至可以在做出相应的决策后,再行禀报。

尽管受到的限制也很大,但这一点,已经足够体现出总督对他的信任。

因为其他各据点的堂主,可是没有这个先斩后奏的权利的。显然,即使李大义犯了差错,总督也还是顾念旧情的。

这样的总督,古丽·阿依努尔反而更愿意效忠了。因为在总督的根基越来越雄厚后,定会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他们这些追随效忠的旧臣。

正是这些原因,使得她借着这个情报共享的便利,对巴拉沙衮那边的消息,知道得非常详尽。

说起来,这耶律子正,果真是有些手段。在被剥夺益王封号后,只蛰伏了一段时日,就不安份了。不仅使了些手段,让圣上接见了落魄的乃蛮大汗--屈出律。还让其,成了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

如今,更是成了宿卫司的统领。底下统领着五千将士,负责整个王帐百里之地的安全。虽不比近卫,只维护圣上一人的安危。但统领的将士,却是近卫的近一倍。

而且地位上,二者都是不分先后的。

平日外出游猎时,圣上都会抽调部分宿卫司的将士伴驾。面见天颜的机会,也不比近卫少。再有王后、公主等身份贵重之人,也都有宿卫司的将士护其安全。

所以论影响,宿卫司甚至要比近卫司高上不少。

前任统领虽不得圣上欢心,但异常得皇后青睐。若不是生了个糊涂儿子,惹下滔天大祸。这统领的位子,依旧稳当得很。

而现在的新统领屈出律,则是由圣上一手提拔。在皇后跟前,也颇受宠信。因此日夜伴驾在圣上左右,圣宠优渥。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兴兵回鹤

就连近卫司统领孙忌,都被圣上疏远了不少。

有其在圣上跟前说着好话,耶律子正去王帐的次数,又赶得上从前了。原本还宣称染了恶疾,现在似乎回光返照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的去见长生天。

且在进言一事之前,还有一件大事,同样让远在蒲华的总督忧虑。

那和浑忽公主有关!据王帐的下人传,公主在屈出律入宫后,就与其走得颇近。有些时日,两人还一起去城北的崇恩寺祈福。公主身边的下人,还瞧见两人举止亲密。甚至屈出律,还揽了公主的腰身。

尽管草原上的人,没那么多的规矩。但大辽受汉家礼仪教化!在礼仪上,承袭的是孔孟之道,圣人之言。对于男女之防,还是颇为看重的。因此这举止,已经很不合规矩了。

而且屈出律这人,乃是彻头彻尾的景教徒。在乃蛮部落,整个王族都笃信景教。上任可汗太阳汗,就是比较虔诚的景教徒。其认为世间万物,都由上帝创造。

结果屈出律为了讨公主的欢心,竟在崇恩寺皈依佛门了。

不过只捐了些香油钱,带发修行。

这样的人,古丽·阿依努尔是颇为看不起的。因为在清教教义里,为了功利背叛信仰的教徒,是有罪的。

只是大辽的皇后,却对其颇有好感。可能是见其同出自北地部族,又长得颇为英武的缘故吧。不仅在圣上跟前,经常为其美言。还有意将浑忽公主,许其为妻。

也是皇后乃葛逻禄部的公主,与乃蛮人的部族,乃是近邻。在大辽朝堂上,文武官职,几乎都被契丹与汉人占据了大半。使得北地部族出身的官吏,异常难见。

这让皇后,不自觉的生出提拔之心。前任统领,就是出自北地部族-突骑施部。

要知道,圣上与皇后的感情,可是非常笃定的。为此后宫,少有宠妃。即使皇后只诞下了浑忽公主一个子嗣,圣上也没有大肆扩充后宫的念头。

倒是皇后,经常在圣上跟前提及此事。并亲自做主,为圣上选了几门大户人家,适宜生养的妙龄女子。有时候,为了让圣上宠幸这些新进的妃妾,还特意合上帐门,将圣上挡在门外。

这番举止,让不少朝臣都夸赞皇后识大体。圣上也深以为然,与皇后情深日笃。

因此皇后的话,圣上是听得进去的。

李大义在得到这消息的次日,就让人快马扬鞭,尽管将其传到了总督桌案前。

当时古丽·阿依努尔虽没得到巴拉沙衮的简报,但在此后不久,也透着事务司的内部途径,知晓了此事。

后来总督下令,尽快将此事宣扬出去。在观察一阵后,再行后事。

原本与公主有关的消息,就是瞒不住的。为此,圣上、皇后、公主身边的下人,都被朝臣们拉拢了不少。所以很短的时间内,这消息就传扬开来。

大理正郭槐,就亲自上书向圣上请愿。希望其杀了祸国之臣屈出律,莫再受其蛊惑。并直言不讳的指出,耶律子正是包藏祸心。否则绝不会将屈出律这等不祥之人,引荐给圣上。

这话也没错!

纵观屈出律的南逃经历,就会发现但凡庇佑他的人,都死于非命。像庇护他的叔父--不欲鲁汗,就在兀鲁塔山下,被蒙古人斩死于马下。随后又有蔑里乞部族长脱脱,被蒙古人射死。

更别说那些追随他的部下,尽数死在阿勒坦山的崇山峻岭之间。尸骨,也都成了凶兽口中的肉食。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实例,很容易让人信服。

且最近的,曾接济他的霍博镇边军统领。也因查出养寇自重,故意劫掠商贾,危害商路安宁的罪责,而被军法论处。现在,尸骨应该腐烂得差不多了。

颇有威望的萨满巫师还预言!蒙古人是替天神统治人间,所以任何得罪蒙古人的草原部族,都会死于非命。而屈出律在乃蛮部落被蒙古人吞并后,就是必死之人。

后来虽侥幸逃脱,但得罪了长生天。所以但凡为其提供庇护的部族或帝国,都会厄运缠身。

这些话,果真有用。原本还撮合二人婚事的皇后,立即与其疏远。公主虽不信,但在皇后的勒令下,也不得不与其撇清关系。

其实这萨满,是被事务司收买的。因在巴拉沙衮的部族中,经常以巫术救人,颇有成效。所以说的话,很多人都信了。

但眼看着这桩婚事要被搅和,屈出律也要落得失去圣上宠信的境地时。耶律子正却横插一脚!故意用重金,收买那萨满巫师。随后在其改口后,又当众揭发萨满巫师收受重金,恶意污蔑一事。

一时间,事务司的布局,都付诸东流了。

为此,事务司还损失了一批探子。这件事,当初总督就责问过李大义。还罚俸了三个月,以儆效尤。可惜的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李大义又犯下更大的错处。

也因为此事,圣上对屈出律的宠信,更甚从前。再加上屈出律巧言善辨,为后来的担任宿卫司统领,埋下了契机。

假若将这次回鹤降蒙的事情,好好运作一番。不仅可以转移圣上的视线,让耶律子正等人无暇顾及总督。说不得,还有另一番出人意料的收获。

只是碍于蒙古的存在,也说不准大辽朝臣,是否会下定决心,讨伐回鹤。

不过有耶律察忽赤的存在,出兵一事,或许有八成的把握了。

因为耶律察忽赤,可是尼刺部落的族长之子。在大辽十八部族中,有着举族轻重的地位。当初大辽西迁时,尼刺部就立下汗马功劳,成为西迁后的十八部之首。

其它部族,也常以尼刺部马首是瞻。

现在尼刺部的族长死于非命,其子又在和州,落难至此。待回到部族说道说道,整个尼刺部,都定然咽不下这口气。

毕竟这事儿要是忍了,尼刺部还怎么坐稳十八部之首的位置。

到时候,就算大辽朝臣们不愿。在军中担任要职,与尼刺部关系匪浅的部族将领们,也是要主动请战的。

另有蒙古当下,正自顾不暇。据可靠消息,蒙古可汗成吉思汗,正整兵备马,欲要南下攻打大夏。对于回鹤,也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布置。

所以此次回鹘降蒙后,成吉思汗,并没有立即派遣蒙古大军进入回鹤境内。

只是这个消息,因大辽消息闭塞,而尚未知晓。现在若将其透露给耶律察忽赤,让其带回巴拉沙衮。那么大辽在用兵上顾虑,定会消减不少。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说起来也复杂得紧。古丽·阿依努尔也是暗自想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思绪。

(感谢撒古斯马基斯、么么哒晓晓、梦逝兮华的打赏。那些牢骚话已经删了,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人生如戏

王贵低着身子,小心打量。见其想通了,心下也松了口气。便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心里的计策,详细的吐露出来。古丽·阿依努尔听完,又对其中的不当之处,改动了些许。

直到再无遗漏后,才以堂主的身份,定下此事。

不过在实行前,还要得到总督府的首肯。因为这计划,可不单单是她一堂主就能办到的。巴拉沙衮那边,就需要李大义的配合。所以必须上报,请总督定夺。

就在他们二人做下决断的时候,耶律察忽赤那边,也终于泡完热水澡了。自流露街头后,有些日子没好好梳洗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便多洗了会儿。直到热水都凉透了,才不舍的换上王贵的衣裳。

不过他的体格,明显没有王贵那么宽大。以致穿上后,整个人都像祝祷之时,跳舞的萨满。

不过和之前乞儿的模样相比,要清爽利落了不少。再加上明显白嫩的面庞,显出几分富家公子的气质。

出了房门,王贵和古丽·阿依努尔正张罗着饭菜。瞧见耶律察忽赤来了,二人立即神情一愣。或许是没想到,耶律察忽赤会长得这么‘白净’。

虽说耶律察忽赤也经常骑马射猎,不是那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但是和真正的粗使人家相比,还是有明显的不同。像面色就比较红润,没有平常人家,因生活拮据而惯有的菜色。

就语调微妙的打趣道:“呵呵呵···小兄弟,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这些天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王贵边说边擦拭着桌子,似是无意。

但听在耶律察忽赤耳中,就不自觉的心生警惕了。因为他马上想到,回鹤国主正在全境捉拿自己。那简略的画像,都贴满了和州城的大街小巷。只是他先前一直脏兮兮的,面容也瞧不真切。致使流落街头数日,也没被旁人发现。

今日来到王贵家里,一时放松警惕,将脸给洗了。若是被发现,怕是要遭遇不测了。

一时间,他心下已千回百转。

王贵似是犹然未觉似的,见耶律察忽赤站定当场。骤然神色一凝,有些紧张道:“咦?!小兄弟,怎么瞧着,你的面相和亦都护捉拿的辽贼这么相像?”。自回鹤国主投降蒙古后,就恢复了从前亦都护的旧称。在回鹤语中,这是‘幸福君主’的意思。并且自称阿斯兰汗,意为‘狮子王’。

耶律察忽赤闻言,霎时面色大变,就要转身而逃。也是经历不够,在遇到变故时,做不到处变不惊。

好在这时,一直忙活着的古丽·阿依努尔说话了。

“哪里想象了?那辽贼的画像我见过。脸面较宽,头顶没毛,四面留着些许长发。和尚不像和尚,道士不像道士的。和喀什葛尔的契丹监官,如出一辙。”,古丽·阿依努尔之前在喀什葛尔被抓时,瞧见过契丹监官。那发饰,就和画像上一样。

“呵呵呵···”,王贵似是有些惧内!被古丽·阿依努尔一反驳,就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不敢说话了。

只是古丽·阿依努尔又见耶律察忽赤变了脸色,更是没好气的埋怨道:“瞧把这小兄弟吓得!说话也没个把门的。若是被旁人听了去,甭管是不是辽贼,都得将咱们捉了去报官。

到时候,窝藏辽贼的罪名,咱们还怎么担待得起。”。

“嘿!看我一时口误!望诸天神佛保佑,莫要引来祸端。”,王贵赶忙赔罪一声,就双手合十,朝着寺庙所在的方向念着罪过。

古丽·阿依努尔见此,只白了他一眼,就招呼着吃饭。

耶律察忽赤也马上放下紧绷的心弦,装着咳嗽几声,有些语重心长道:“王大哥!这样的话,可莫要说了。那辽贼乃是契丹部族出身,发饰与咱们汉人是不一样的。”。

在相貌上,汉人和契丹人,其实看不出差别。更多的,还是从发饰、服饰以及语言上来体现。且契丹语,在大辽西迁以前,就少有部族沿用。到了当下,满朝文武上朝时,都只说汉话了。

只有服饰和发饰,还保持着契丹人由来已久的习惯。

他虽也是契丹人的装扮,但在上个月。因外出游猎,不幸中了猎户的陷阱。摔伤了身子,一直在府里讲养。若不是这个原因,前些日子也会随着家父去城外赴宴了。

在这期间,他的头发也没打理,任其生长。使得流落街头时,也就没有契丹人的发饰。

王贵听到他的言语,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不对,就有些愧疚道:“得了,小兄弟!刚才多有得罪,勿要放在心上。”。随即又打量了耶律察忽赤几眼,笑着解释道:“刚才没细看!你的脸面,确实比那没那辽贼宽大。”。

耶律察忽赤听着,更觉自己是因祸得福。因为没有养病那段时日,茶饭不思。自己的身子,就不会消瘦。这面相上,也就看不出差别了。

便笑了笑,坐下吃饭了。普通人家,也没什么稀罕的吃食。就是一碗面食,内里放了几片少得可怜的肉片。

并且他还注意到,只有自己碗里有肉。王贵他们碗里,不仅没有肉片,连面条都少得可怜。二人吃着没卖完的包子,放在汤水里浸泡着,吃得非常满足。

至于菜式,只有一碟城外随处可见野菜。在和州平民百姓家里,常见得很。此时挤在不大的酱色碟子里,显得有些寒酸。

如果是以前,耶律察忽赤自不会吃的。但流落街头的几日,他已体会到了挨饿有多么难受。所以也没抵触,就大口吃了起来。

这样一连待了五日,耶律察忽赤一边给古丽·阿依努尔讲着喀什葛尔的趣事,一边盘算着日子,准备出城。终于在这日午时,王贵卖完包子回来后,向其提出离开的请求。

对此,王贵表现得颇有些不舍。但在耶律察忽赤的请求下,还是应承了下来。得知其前往的地方,是投靠巴拉沙衮的叔父。还特意寻了一前去巴拉沙衮的商旅,一路同去。

耶律察忽赤只以为王贵心善,便没往深处想。再加上前去巴拉沙衮的路程,需要经过畏·吾儿山。那里崇山峻岭,山贼、马匪多有出没。他一个少年,很容易遭遇不测。

因此私心想着,靠着商队,也稳妥些许。就等了些时日,随那商旅一同出城。

自始至终,他都没想到,一直对他颇为和善的王贵夫妇,都是伪装的探子。心里还发誓着,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他们二人的恩情。

第二百五十五章 畏.吾儿山

呼呼呼···风雪席卷天地。绵延的阴山山脉,也全都银装素裹。在后世,它的全称是天山山脉。在吐鲁番盆地的西侧,伊犁河谷的东侧。并一路向西,绵延到吉尔吉斯斯坦境内。

如今,那是大辽的腹地。巴拉沙衮,就在山脉的北侧。

只是当下,它还没有统一的名字。但因东段位于回鹤境内,所以当地人就以旧俗,称其阴山。后世内蒙境内的阴山,现在则位于西夏境内。并且名字,不是阴山,而是黑山。夏国的黑山威福军司,就因其而得名。

此时阴山山脉南侧的山脚,一座规模不大的小镇,正经受着风雪的洗礼。这是畏·吾儿镇,北靠一座名为畏·吾儿的大山。因海拔太高,山顶常年被冰雪覆盖。

到了冬天,整座山都被冰雪包裹。

但每年春夏之际,畏·吾儿山又会变回最初的颜色。消融的雪水,也循着山体的缝隙,渗透到山体深处。再到地势低些的地方,汇成小河,流到地面。

畏·吾儿镇,就因河而建,因商而兴。但山体光秃秃的,除了坚硬的岩石,难有绿色的草木。所以看起来,单调至极。

此时镇上的一间客栈里,耶律察忽赤正坐在窗台前,眺望着山上的雪景。

忽然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便听:“嘿!刘察,你怎开窗了?快关上,怪冷乎的!”。虽是责怪,但听着更像关心。

“呵呵,张嫂,你怎这个时候来了?是寻张大哥么?他得庄家的嘱托,去镇上寻治病的驼医了。”。这是张嫂子,人长得颇为壮实。在客栈里,主要为住店的客人生火造饭。她的相公,则是这家客栈的伙计。二人住在这里,已有些年头了。

原本耶律察忽赤和那些赶骆驼的脚夫一样,只能住在连干草都没有的马棚里。

但张嫂见他可怜,就让他与自己夫妇二人同住。

也是自出了和州后,天公不作美。没走上三日,就下大雪了。当时商队在野外,与畏·吾儿镇还有些距离。

庄家就命大家趁大雪封路之前,先赶到唆里迷(焉耆)城。只是后来雪虽停歇了一会儿,但不久就越下越大。呼啸的寒风,也刮得厉害!等赶到畏·吾儿镇,再也难行半步了。

于是商队不得不在此休憩,以待风雪停歇。

只是商队的骆驼,却又病了。为了避免耽搁行程,商家就让做伙计的张大哥,去镇上寻个会治病的驼医。

所以等张嫂找到,就没撞见人了。

当下听闻相公出门了,就有些埋怨道:“早不去晚不去,怎偏生这等时候出门。”。

“怎地?可是有甚急事?”,耶律察忽赤追问道。

张嫂似是有些为难,就犹豫了一会儿,才回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镇东头的张家药铺让人带口信说。刚从波斯商人手上,买到一味好药。若是吃了,对男人颇有益处---”。

在这镇上,做营生的汉人,都是一个张家氏族。据说是从瓜州迁来的,在这里安了家。

尽管说到这里,张嫂就停下了话头。但耶律察忽赤从张嫂羞红的脸上,本能的猜到了是什么药。

立时面上有些怪异,忍着没笑出声来。

张嫂顿时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暗骂一声‘坏小子’。

耶律察忽赤也不好再逗张嫂了,答应一声,就径直跑出房间。张嫂赶紧将他拦着,掏出些碎银,让他有钱买药。

待下了楼,张嫂似是想到了什么,冲着他提醒道:“嘿!早些回来。你们庄家说不出两日,大雪必停。因而今日,让客栈做了不少好菜呢!”。因没压着声音,使得坐在楼下闲聊的脚夫们,也全都听见了。个个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面上露出几分喜意。

而耶律察忽赤已出了客栈,迎着大雪往镇子的东头赶了。

咯吱咯吱,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经过一间供着菩萨的庙宇时,他还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因为他觉得,自己落难后,运气好得简直令自己难以置信。先有王贵夫妇这样的好人,后又遇到张氏夫妇。

所以他暗暗发誓,待回到巴拉沙衮,一定向崇恩寺多捐些香火钱。

这么来到张氏药铺,他肩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花。掀开门前用羊皮造的厚帘子,迎面立时吹来一阵热气。

“呵呵,这位小兄弟,是要抓治风寒的药么?”,店家很和气的问道。在这大冬天,风寒是很容易染上的。

耶律察忽赤摇了摇头,拍了拍肩上的雪花,应声道:“李氏商行的张嫂,让我来拿药的。”。在大辽境内,这李氏商行的名气很大。就连蒙古,也有不少分行。

虽兴起的时间才两年有余,但势力扩张之快,实在令人咋舌。

也是因商行不仅为过往的商旅提供庇护,还会在商旅遇上麻烦时,替其周旋一二。上到王族亲贵,下到地痞无赖。李氏商行,都能与其搭上话。

像这畏·吾儿山周边的马匪,就都给李氏商行几分颜面。

只是耶律察忽赤明白,李氏商行势大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李氏商行的主人,乃是大辽李中书次子--李承绩。

其人在蒲华,招兵买马。要挟花拉子模苏丹,换取城池。虎口夺食,从古尔人手中,夺走呼罗珊大半疆土。这些传闻,虽颇有些夸大。但李承绩的能耐,耶律察忽赤还是信服的。

若不是他曾因姆拉帝力得罪了李承绩,说不得,也像大辽朝臣的那些公子一样。前去蒲华,交好一二。

此刻药铺掌柜听完他的话后,马上意识到是谁。就压着嗓子,刻意腔调怪异的说道:“哦!是张嫂啊。她是给自己的相公吃,还是给你这俊·俏的小公子吃啊?”。

“是张大哥吃!”,耶律察忽赤被掌柜的问话弄得心下一颤。虽然他也不是没碰过女人,但是他爹认为他年岁太小,所以明面上,不准他碰女人。

平时偷偷摸摸的,也知道一些男女之事。

只是一想到和张嫂那啥,他就不自觉的起了起皮疙瘩。使得心下,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第二百五十六章 全靠演技

掌柜见他的反应,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趣事。乐乐呵呵的,转身去抓药了。

耶律察忽赤便走到暖炉跟前,暖和着冻僵的双手。

不想这时候,门上的帘子又被掀开。两个粟特人打扮的中年商人,边说边进了药铺。

“哎!听说巴尔库克(巴楚)那边,将商税提高了一成!”,其中一个个头较高的商人道。

“哎!都是打仗闹的。北边来的商友说,是亦都护杀了辽官,投靠了蒙古大汗。”,另一个年岁偏大,有些微胖的商人应声道。

“只是不知,这战事一起,何时才会消停!”,个头高的商人,面上浮出几分忧虑。到底战事一起,商路就行不通了。他们这些生意人,也就只能慢慢等消息了。

“这战事应要不了多少时日的!那蒙古人在北边声势甚大。连那大夏,都在连吃败仗后,遣使求和。辽军碰上,怕是败多胜少啊。”,身材微胖的商人,语气十分笃定道。

耶律察忽赤听着,心下很想驳斥这重利轻义的粟特商贾。毕竟这仗还没打,就这么抬高蒙古,贬低大辽。真要追究起来,可以治其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的罪责。

可这是回鹘的地界!投靠蒙古后,与大辽就是敌国的关系了。且自己也不是曾经那个,在和州令人人畏惧的监官之子。所以这些话,他只能憋着。但紧握的双拳,还是显出他内心的愤怒。

只是他的反应,并未被这两个粟特商人瞧见。便见个头较高的商人应了一声,附和道:“嗯!也确实如你所言!蒙古人自壮大以来,就从未一败。遇上辽军,胜算甚大啊!”。

“因而这战事,必定不会拖延太久的。”,微胖的商人直其腰背,拍了拍高个商人的肩膀,宽慰道。

“哈哈,二位客官的话,对也不对!”,掌柜脚步轻快的走过来。一边将药递到耶律察忽赤手上,一边笑着插话道。

“哦?掌柜难道以为,蒙古会败于大辽不成?”,那微胖的商人明显有些不服气。

“呵呵!这倒难说!”,掌柜依旧笑呵呵的,但落在商人眼里,就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哼!真是狂妄!叱咤漠北的乃蛮人,五年前可是拥兵二十万。当时漠北诸败于蒙古的残部,也都领着部族兵马,与乃蛮人兵合一处。但他们在蒙古人手中,却一击而溃。

乃蛮太阳汗,也当场被蒙古人射死。如今太阳汗的妻妾,都成了蒙古儿郎的帐中人。受太阳汗宠信的国师塔塔统阿,更是成了蒙古大汗座前的宠臣。

还有那大夏,国力与乃蛮相比,要强大数倍。控弦之士,更号称百万。但旧岁,仍派遣使臣向蒙古求和。

大辽自比乃蛮强盛,但与大夏相比,又孰强孰弱呢?”。说到动情之处,还颇为义愤填膺。

耶律察忽赤站在一旁,面上显出浓重的忧虑。蒙古胜仗连连,声势显赫,他是知道的。但因自己是辽人,所以对辽军,多了几分本能的自信。且前些年的班城一战,大辽击败了势大的古尔国。让他更觉,辽军天下无敌。

可是现在听这粟特商人一说,他忽觉辽军对上蒙军时,胜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了。

掌柜的反应,却是没有耶律察忽赤那么明显。只收起轻笑,语气平淡的反问道:“若是蒙古人,不与辽军交战呢?”。

“不与辽军交战?!”,微胖的商人讶然出声道。

“蒙古在明年的春天,必无力干涉大辽与回鹤的战事!”。尽管掌柜的语气很平和,但听在粟特商人耳中,却如同当头棒喝。

“尔乃一介边陲之地的药商,怎能知晓蒙古兵事?”,高个的商人抢在好友的前头,问出声来。

掌柜的笑笑,也不藏着,解释道:“我虽是一介药商,也从未走南闯北。但经过这镇上的行商,却南来北往,数不胜数。自今年入春以来,从南边来的马商、药商,就是旧岁的数倍。且这些人中,还有贩卖铁器的私商。”。

“蒙军连连征战,战马、药材,自是损耗得多些。至于铁器,我就不用多说了吧!”。微胖商人不以为然的回应道。

“哈哈!这是自然。但你可知!从蒙古前往大夏的商路,在入秋就已封路了!”。

“封路?!”,两个粟特商人瞬时喃喃自语。

商贾对战事,向来都是最敏感的。像封路,若是无天灾,就是兴兵事了。所以他们一听到这话,就本能的信了大半。

毕竟过往的商旅多如牛毛,定有去过大夏与蒙古边境的商旅。经过此地时,也就顺势带来那里的消息。再结合蒙古大肆收购马匹、药材、铁器等物,蒙古的目的,已水落石出了。

听到这里,耶律察忽赤已跑出了药铺。因为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定要尽快将这消息带回部族,带回巴拉沙衮。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掌柜和那俩粟特商人,忽然相视一笑。

“张掌柜,你消息可真灵通啊!才做了一日的掌柜,就知道大夏的兵事了。”,微胖的商人调笑道。

“呵呵,承让!承让!”。

原来他们都是事务司安排的探子。说的那番话,也全是早就商量好的。李氏商行的张氏夫妇俩,也具是如此。

只有耶律察忽赤这种天真的少年,以为自己走了大运,一路都能碰上好人。也不扪心自问,平时不烧香,落难怎会有神佛保佑呢?

更何况,耶律察忽赤是信回教的。就算请求庇佑,也不该向神佛请求。

如此过了三天的时间,天空放晴。在畏·吾儿镇停歇数日的商队,也已行在路上了。耶律察忽赤随商队一起,整颗心已飞回巴拉沙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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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以城赎人

尼沙布尔郡,古昌城。纷纷扬扬的雪花,就着冷冰冰的小雨,从天空坠向大地。尽管没有积雪,却更加阴冷。向来干燥的沙地,也迎来少有的泥泞。

再加上不断吹拂的冷风,使得整片天地都万物具寂。

不过城内一座花拉子模样式的军堡内,却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只见代表护教军一方的使者与花拉子模派出的使者,相对而坐。里面点着三个暖炉,上面煮着清水。时而有侍者拿来清洗好的咖啡豆,就着开水煮沸。

这是近些年,从也门那里传来的。相传是努比亚王国(埃塞俄比亚)的特有产物,吃了能提神醒脑。因回教教义,禁止饮酒。所以咖啡做的饮品,在回教信徒中,广泛的传播开来。

只是和后世样式繁多的饮用方式相比,现在的饮用方法,相对简单与原始。没有糖之类的调料,饮用起来颇为苦涩。

但在价格上,要比东方的茶叶便宜百倍。因此即使一开始,很多人都喝不惯。但冲着提神醒脑的功效,也耐着性子喝习惯了。

此时作为护教军代表的卡尔玛伊,瞪着眼,掷地有声的出声道:“伊本异密!可能你们埃米尔没明白我们万户长的意思。花拉子模将士,必须退出古昌。待我们护教军进驻,才会交还质子。”。

异密是哈里发时代,对中下层官吏的称呼。因花拉子模苏丹,是巴格达的哈里发亲封的世俗君主。所以帝国的行政体制及疆域,也都沿袭哈里发时代的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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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军队吃食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护教军与他们交涉时。一支两千人的大军,已在比纳卢德山脉的一座无名山谷,扎营了两日。这是夺命营,由夺命营的千户长葛日兀奇统领。

他们来到此地的消息,到现在都是个秘密。

原本他们驻守在尼沙布尔城以北,临近库希斯坦省(现塞姆南省)的一座军镇里。那里的花拉子模守军,在亦纳勒术这个尼沙布尔总督的劝降下,全都缴械投降。

少有负隅顽抗者,不是被当场格杀,就是逃往别处。以致护教军,兵不血刃的占领了整个军镇。

至于为何出现这里,则是七日前。从图斯来了两千援军,接替了他们的防务。同时带来了,万户长的口令。让他们以最短时间,跨过比纳卢德山脉,绕到古昌的西面。

从而等待时机,攻进城内。

为此,万户长还给他们送来一个向导--艾尔玛尼。

虽然此人是兵败被俘的敌军降卒,但在河谷之战中,救了己军俘虏。忠心可表,李大气以万户长的身份,让其暂代降军的千夫长。那是尼沙布尔之地一战后,由原花拉子模降军组成的军队。

剔除了百夫长以上的将官,以及老弱病残。再安插进护教军的将领,从而将三万降军,全都掌控在护教军之手。

不过当前,这种掌控还很薄弱。等彻底完成对呼罗珊四郡的规复,兵部会对所有降军,进行重新整编。番号,也不会是现在的‘降军’二字。

不过这需要李承绩的首肯,李大气虽是兵部万户长,却是不能越俎代庖的。

如今为了给古昌城的守军施加压力,三万降军,已经悉数赶到了古昌城下。再加上护教军的一万大军,已经是四万人了。

而城内的守军,却不到四千。却是帖木儿灭里在支援图斯时,将古昌的守军带走了一半。后来适逢败仗,损军折将。回到城内的守军,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但有城池做依仗,让攻城的护教军比较被动。所以一直以来,护教军都只在古昌城下显示声势。同时派遣使者,与古昌守军商谈。好达到屈人之兵的目的。

此时最大的营帐内,夺命营千户长葛日兀奇。正就着热水,泡着出发前,随军携带的军粮。其实就是一块脸面大的馕,在秋末,可以保存数天。

只是口感,就比较差强人意了。尤其是这样的天气,又冷又硬。牙不好的将士,很可能咀嚼都费力。

但为了防止暴露,葛日兀奇严厉护教军生火。直到今日,风雪较大,生火也难以被人瞧见。才准许将士们烧些热水,用来泡着吃食。

这让全军将士们,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个个鼓着劲的寻找柴火,且为了引燃,将士们还每人割下一片衣角,拼凑出引火之物。

待吃上热水泡的馕时,就像吃到味道极好的美食一般,享受至极。

也是前几日,他们吃冷食吃怕了。所以好不容易吃上热食,就显得异常珍贵。

不过护教军的吃食,并不是真的这样差强人意。只是葛日兀奇他们,是从军镇直接过来的。护教军那边,也没办法准备好的军需物资。

不然的话,炒面、瓜果罐头、兽肉罐头、奶酪、粉末状的奶粉等吃食,都可以成为他们的选择。

这是年初的时候,总督府的督作事司造出来的。据说点子,都是总督提的。很多生产工序,也都是总督亲自指导。一推出来,就极受将士们的热捧。

流到市面上,还引起商贾士绅的兴趣。某些将士的家属吃过后,都连称口味绝妙。

也是这时代,食物的种类太单调了。中亚之地,又多是面食、烧烤之类。反反复复的,也就那几个花样。至于什么保存时间较久,适合偷闲打发时间的吃食,就更没有。

所以罐头一推出来,就毫无竞争力。

只是受时代的局限性,罐头所采用的密封技术,仅是用蜡封口而已。瓶子的话,倒是用上了玻璃。因是透明的,可以看到玻璃内的食物状态。

这种新奇的罐装方法,马上被商贾们跟风学了去。只是罐头的制作技术,却只有督作司有。但不久前,总督府已放出了话。会在四郡规复后,将罐头的制作技术卖给财力雄厚的商贾。

并且这些商贾,还会成为护教军军需的优先供应商。

这个诱惑,可不是任何一个商贾能拒绝得了的。因此在护教军出征之前,呼罗珊总督府境内的商贾,就像商量好了似的,齐齐给总督府送礼。

并美其名曰,献给护教军出征用的军费。

一些不是总督府境内的商贾,也都寻着由头给护教军送礼。

总督府为感谢商贾们的义举,还将商贾们贡献的军费,用白纸黑字记录下来。并贴在境内各城的繁华热闹之地,让所有人知道商贾们捐献的军费数额。

由于名字的排列,是根据捐钱的多少来排的,所以很多商贾在榜单张贴出来后,又再次追加钱财。

总督府也放出话来。会从榜单的军费多寡上,优先考虑拥护护教军的商贾。

从而引得榜单上的排名,变更极快。护教军的军费,也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为了答谢商贾们的好意,总督府还将奶粉的制作技艺,一并抛售出来。

在蒙古草原上,奶粉已经出现。蒙古骑兵在出征时,都会携带奶粉。在饥饿时,冲泡而食。但因技术的原因,对奶粉的杀菌处理比较低劣。仅仅是将其简单干燥,而便于携带。

时间一长,就会因细菌的增多而使其腐坏。味道的话,也差强人意。

李承绩则借鉴后世巴氏消毒法的灭菌原理,将温度控制在六十到八十二度之间。从而使大部分细菌,在此环境下被消灭。不仅未影响口感以及营养成分,保存的时间,还长了数倍。

商贾们都是重利的!知道掌握生产技艺的重要性,因此原本还偷偷摸摸,想给护教军捐献军费的境内商贾。也都忍不住冒着风险,公开捐献。就连花拉子模、东喀剌汗国的大家族,也都参与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攻城在即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前因督作司的生产效率有限,使得各种军需的供应,也紧张起来。只有兵器衙,因总督府有言,必须保持充足的兵器供应。所以督作司的大部分人力、物力,都投入其中。

而此次护教军攻取尼沙布尔,讲究的又是速度。使得吃食上,都以简便为主。在抵达尼沙布尔郡不久,便全都消耗一空。现在护教军的军粮,就全取自尼沙布尔郡未来得及收割的秋粮。

葛日兀奇他们的馕,还是从尼沙布尔城运来的小麦粉做的。什么罐头、奶粉之类,自然是没那个条件生产出来了。

当下葛日兀奇大口吞吃着,转眼就将吃了三张馕。随后又喝了几杯热水,顿感舒爽至极。

就躺在平铺的绒毯上小憩了一会儿,渐渐睡了过去。也是待在这山谷里,哪里都去不得。再加上天寒地冻的,一时也不会有大事。所以才能放心的睡会儿,不然的话,他自然是不敢这么偷闲的。

这么到了午后,外面的风雪也停了。没有那刺耳的风啸声,葛日兀奇反而有些不适。就睁开迷蒙的睡眼,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头顶的营帐。待反应过来,索性坐起身来,出了营帐。

瞬时一阵冷风袭来,让葛日兀奇打了机灵。原本还未彻底消退的睡意,终是完全消散了。

只见整片山谷,都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远处紧靠着古昌城的山峦,更是被茫茫一片白遮挡。走在地上,还会发出清脆的轻响。却是地面经过雨水的浇灌后,变得颇为泥泞。

“千户长!”

“千户长!”

“千户长!”,一队队巡逻的将士,见到葛日兀奇后,纷纷右手贴胸,行了个带着回教风格的军礼。

点了点头,算是应声,葛日兀奇就来到山谷的边缘。

这里的视野,最是辽阔。原本还茫茫一片的山峦,也显出几分轮廓。椭圆状的塔尖,在雾中若隐若现,那是古昌城外的清·真寺,由市集上的平民百姓自发而建。

比古昌城中的军堡,还要高了不少。

“千户长!”,一人来到葛日兀奇身后,喊了声敬称。

“艾尔玛尼,还没有消息吗?”,葛日兀奇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艾尔玛尼。便头也没回,直接出声问道。

“没有!或是这几日的风雪,让其不便相传吧!”,艾尔玛尼有些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当初他将自己与伊本·莱伊斯见面后的话语,说给李大气听后。

李大气就心生一计!

一边让其夸大护教军急于夺城的假消息,一边派出军队,准备将古昌城的西面堵死。从而双线出击,让古昌城的守军全军覆没。

也是伊本·莱伊斯与艾尔玛尼说话时,无心透露了希尔凡城兵力空虚的消息。所以李大气,便不再满足于拿下古昌一城了。

到底希尔凡是阿特拉克河谷,又一座重要的关隘城池。并且建城的时间,比古昌要久。内里有民居,有商铺,也有规模不小的军营。其城墙与古昌相比,要高了一倍不止。那是取自周边山脉里质地坚硬的巨石,动用了附近两万民夫而建。累死者,高达一倍以上。那还是塞尔柱帝国统治时的大事,引得尼沙布尔之地,前后发生了多起叛·乱。

花拉子模拿下此城后,也没多加修缮。但有从前的底子在,也依然坚固非常。

若是将其拿下,尼沙布尔郡的防守之地,就以希尔凡为中心了。这不仅让总督府的统治更加稳固,也让护教军的兵力,少了许多牵制。

只是拿下希尔凡,重中之重就是古昌。所以李大气不再以质子为条件,兵不血刃的换取城池。而是用计,诈开城门,将古昌城的守军尽数歼灭。

从而一举拿下古昌、希尔凡两座城池,给阿特拉克山谷,再上一道枷锁。

此刻葛日兀奇听着艾尔玛尼的应答,语气微重道:“万户长让我等侯在此地,为的是抓住时机,一举攻城。若是因天时而延续了时机,那就是失责了!”。

艾尔玛尼立时心下一虚,请罪道:“末将知罪!”。虽然他是千夫长,比葛日兀奇只小了一个等级。但在军营中,等级异常明晰与森严。

再加上他还是降军的千夫长,本就没什么地位。所以葛日兀奇只语气稍重了些,他就忍不住惊慌了。

“如今风雪已停,你去问询一二吧!”,葛日兀奇没说别的,直接嘱咐道。

艾尔玛尼立即应了一声,就躬身退走。

但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炸响。就见一朵烟火,在山的另一边绽放。虽然天空中,依旧笼罩着厚厚的阴云。但那冲天而起的烟火,还是尽力绽放着原有的光彩。

艾尔玛尼一见,顿时喜出望外道:“千户长!千户长!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话音刚落,接连七道烟火又在天空炸放。只是方位,却是变了许多。

“辰时!辰时攻城!”,艾尔玛尼细细回想了来时,事务司的探子与其定下的暗语。再对上烟火的数量与方位,马上推断出是辰时。

葛日兀奇肃然的脸色,也付出几丝喜意。也不多话,转身就回到营帐。

在将各级将领召进营帐,简单的宣布了攻城的消息后。就让其回到各自的小部队。领着将士,整军出发。

整个营地,也随即活了起来。一顶顶帐篷,以最短的速度拆卸。一个个将士,也如分工合作的蚂蚁一般,做着各自的任务。

于是很短的时间,谷地的营帐就消失一空。那些有人存留的痕迹,也全被护教军用土掩埋。一排排站着笔直的护教军将士,像雕塑一般,等着出发的命令。

葛日兀奇也不耽搁,见全军都准备妥当后,下令向古昌出发。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天空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这次不再夹杂着雨水,落到地面上,很快就积了厚厚一层。护教军们的脚步,也随即被掩盖在皑皑白雪下。

第二百六十章 双向作战

冬日的阿特拉克谷地,本就比夏日要亮得晚一些。尤其是在下雪的时候,更是比往日晚上三刻。像今日,都到辰时三刻了,天空依然灰蒙蒙的,看不见旭日东升的势头。

但朝圣门下,三百护教军将士,已冒着冬日的寒霜,精神抖擞的操练起来。

“一二···一二···一二···”,声声极具穿透力的嘶吼,不断向远处传开。连东城门的花拉子模守军,都能听见这里的动静。

“又是这帮人!自打他们来了,咱们就别想安眠!”,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的统领是怎么想的。这么冷,还日·日操练。”

“还好咱们的埃米尔体恤咱们,没这么起草贪黑的操·练。”,花拉子模的营地里,被吵醒的将士们,窃窃私语了起来。但说不了一会儿,又就着暖烘烘的被窝,沉沉睡去。

却是自六日前,护教军入驻古昌后。就每日在天色未大亮之前,起床操练。到了晚些时候,也要操练一回,才回营睡觉。

这番做派,花拉子模将士们,只觉得护教军傻。但帖木儿灭里却看出了花拉子模将士的士气,无形中被护教军压了下去。就命底下的统领们,学着护教军的法子,主持操练。

可惜没两日的功夫,花拉子模的将士们就开始怨声载道起来。甚至不少将士,还染了风寒。底下的统领们,也都偷闲,夸大染病将士的人数。

眼见如此,帖木儿灭里也只得作罢了。

到底护教军从组建的那一日起,就日复一日的保持这种操练的习惯。无论春夏秋冬,都不得懈怠。所以将士们,已经习惯了下来。身体也就扛得过去,不会生病。

除此以外,护教军还熬煮了姜茶。只要到了冬日,就会隔三差五的让将士们服下。如此一来,感染风寒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花拉子模将士没有护教军长久养成的习惯,又没有避寒之物将养身体。这突然操练起来,自是受不住了。

此时城内的一座花拉子模军堡内。正在熟睡的帖木儿灭里,有些不悦的翻了个身子,捂住耳朵。

“这些异教徒,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一个脸面较长,看着有些刻薄的女子。顺手搂着帖木儿灭里的臂膀,嘟着嘴抱怨道。

“哼!再过一日。他们若还不放人,我定将他们赶出城。”,帖木儿灭里说完,就将被子蒙住脑袋。原是护教军进城后,阿里·沙与杨吉尔灭里并未放回来。

伊本·莱伊斯去问,得到的是此事护教军的万户长李大气,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传信给了呼罗珊总督,等其回信。

初一听到这消息,帖木儿灭里是恨不得即刻将城内的护教军赶出去。但随后伊本·莱伊斯带来的消息,让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却是护教军不愿放人的真正原因,乃是万户长李大气,感染了风寒。

这对帖木儿灭里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喜讯。因为在这种关键时刻,护教军统领病了,正好给了己军可乘之机。

可是奈何兵力有限,让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李大气病情加重的消息,不断传到他的耳中。向来被他倚为军师的伊本·莱伊斯,更是不断劝他出兵击败城外的护教军。

虽然这消息的来源,是从护教军的那些降军中,传出来的。论准确性,是没错的。再加上这些日子,护教军在城外收割药草,遍寻游医之事,他也或多或少的听到一些。

因此对这消息,还是比较相信的。

便在伊本·莱伊斯的劝说下,慢慢下定了决心。

不过为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在确认李大气病死后,再行出兵之事。而估摸着日子,明天就差不多了。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古昌城外。快要‘病死’的李大气,正听着底下人的禀报。得知葛日兀奇他们,已经侯在古昌城外后。马上让人,透露自己病死的消息。

想必帖木儿灭里知道此事后,定然按耐不住了吧。

这样过了一日的时间,次日辰时,一声声呼喝准时从朝圣门下传来。

“万夫长,敌军今日,颇为反常!”,一个护教军将士,在卡尔旺跟前小声道。因为和往日相比,花拉子模将士,起得太早了。朝圣门周边,更是布置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兵力。

“无碍!一切按计实行。”,卡尔旺并未多说,就让那将士退了下去。到底这事儿,昨晚就来信了。说是花拉子模人,很可能今日袭营。

因而让他们,定要多加小心。

这是安插在花拉子模军中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可信度极高。毕竟是事务司指派的,和伊本·莱伊斯让艾尔玛尼在降军中招的探子,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一二···一二···一二···”,三百护教军将士,开始登上城墙,在其上慢跑。花拉子模将士见多了,也就并未觉得什么。

只是和往日不同,今日护教军将士慢跑的时间,比往日要多长一倍。守在城门两头的花拉子模统领,顿时暗自奇怪的起来。

由于为了让护教军相信,花拉子模大军会在阿里·沙与杨吉尔灭里回城后,将古昌拱手相让。所以帖木儿灭里,准许三百护教军将士守住朝圣门。

花拉子模人,则守在城墙的两端。没有准许,不准靠近城门百步以内。

所以那花拉子模将领虽觉得奇怪,但也不敢走过来问明原由。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朝圣门外,一股青黑色的洪流,突然从远处的山口出现。随即像离铉的箭似的,速度极快的向城门靠来。

“敌袭!敌袭!”,有花拉子模将士见状,大声呼喊道。

但这时,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却是城门上的千斤顶,正被绳索拉了起来。同时紧闭的城门,也缓缓打开。

原来护教军一直拖延,是为了等待城外己军的到来。

不用多说,花拉子模将士就展开的反击。纷纷涌向城门,欲要夺回城门要地。

而同一时刻,东城门外。大批黑影在雪地上奔驰,只是方向,正和朝圣门外相反。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反攻大幕

这是古昌城内的花拉子模守军,在得知李大气‘病亡’的消息后,立即发动反攻。不过在事成之前,派了部分兵马,防着朝圣门的三百护教军。

欲在他们攻破护教军的大营后,再回城动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护教军的反攻,会与其如此巧合。

此时白雪皑皑的谷地上,一身戎装,披着貂皮制成的斗篷的帖木儿灭里,正迎着冷风,神情肃然的看着远处的护教军大营。

尽管当下天色还未大亮,但那深褐色的大营,明显与周边的雪景不符。以致远远看去,倒像是匍匐的巨兽。营地周边点燃的篝火,则像是巨兽的眼睛。

上百道围在一起,紧闭的注视着周边的一切。

不过除此以外,倒是静谧极了。整片营地,也少见有别的火光。

帖木儿灭里心里,更加确定李大气出事了。因为这些天,埋伏在护教军中的探子传信说。自李大气病重后,由来已久的晨训和晚训,都已取消。

如今李大气都病亡了,更是不会整训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迎着冷风,领着花拉子模将士,速度极快的来到护教军营地近百米。

大片白净的雪地,也因马蹄的践踏,而雪花纷飞,泥浆四散。一条黑色的泥路,也因此显出形来。

“射!”,当进入射程后,他大喝了一声道。冲在最前的骑兵,立即向护教军的营地齐射了上千只箭矢。这是被火油浸泡过的,上面的火光,即使在烈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也依然顽强的燃烧着!直到落在护教军的营地,才慢慢点燃迎风矗立的帐篷。

不少驻守的护教军,立即嚷嚷着救火。帖木儿灭里持着从护教军那里搜罗来的千里镜,全神贯注的盯着护教军营地的一举一动。见他们如此慌乱,才确信自己是打了个敌军措手不及。

面上浮出几丝笑意,让全军加速冲锋。

但突然间,冲在最前的花拉子模将士,就齐齐栽了个跟头。却是护教军在营地周围埋下了钉子、尖刺等陷阱,使得花拉子模将士冲过来时,坐骑齐齐受伤。有的将士摔下马,立即被钉子与尖刺,扎成了刺猬。

帖木儿灭里面上虽有些不好看,但并没有停下冲锋的势头。让花拉子模将士们,踩着同伴们的死尸,加速冲进护教军的营地里。

这时候,一些起火的篱笆,也在大火的焚烧下,轰然倒塌。尤其是木头做的寨门!第一时间被插上近百支箭矢。虽然温度很低,可是火势一起来,周边的温度都被热气熏着上升。地面的积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雪水。

花拉子模将士们,在帖木儿灭里的催促下。迎着护教军射来的箭雨,冲到寨门前。

这里已无法防守了!

所以花拉子模将士们,毫无阻碍的冲进了营地中。也不知是不是被吓破胆了,护教军见他们冲进来后,就全都弃甲而逃。期间虽有反抗,但稀落落的,明显缺少统领的调令。

这让帖木儿灭里心里,对击溃护教军更有把握了。

“哈哈哈···这帮异教徒,也不过如此!”,有花拉子模将士见护教军如此不济,哈哈大笑道。原本他们还以为,护教军的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因为三百护教军在朝圣门每日操练的气势,让他们很难装作没看见。

只是如今护教军的表现,让他们心里的忌惮,反而没那么深了。再加上之前,他们也打败过护教军。心里上,就更没有那么畏惧护教军的声势了。

因此看到护教军将士混乱成一团,都有些不以为然了。

随即花拉子模将士,毫不犹豫的涌进营帐内。但他们还没高兴多久,便隐隐觉得不妙。身为统领的帖木儿灭里,也立即觉得其中有诈。因为刚才还混乱不已的营地,就在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骤然安静下来。

那些四处奔跑喊叫的护教军将士,也像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踪。要知道,这可是四万人的营地。就算要逃,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逃得一干二净。

而且起火的地点,其实仅限于很小的一块区域。距离中军营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他们进来后,只是一开始,此处的护教军慌乱一会儿。

其它地方的护教军,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半分反应。

再看远处隐隐燃烧的营帐,帖木儿灭里心里,莫名升起一阵寒意。

就不再多想,大喝一声,让全军速退。同时自己调转马头,让近卫护着自己离开。

可是这时候,一声号角声突然响起。随即大量箭矢,陡然射向花拉子模将士的侧翼。一阵兵荒马乱后,大批花拉子模将士被射下马。

就见一支帅旗冉冉升起,方向,正是护教军的中军营帐。

这下子,就是再傻的人也明白,自己是被糊弄了。个个不敢停留,拼命往最近的出口涌去。但当大批身着铁甲的护教军从营地外涌出后,那些逃跑的花拉子模将士,全都征愣住了。

“走!绝不能落在异教徒手上!”,帖木儿灭里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大军凶多吉少。因此便让近卫们,尽力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这时候,天色已不再灰蒙蒙了。且和昨日相比,阴云要少了不少。以致天空没那么阴暗,多了几分明亮。战场上的一举一动,也更容易被人觉察。

“呵!现在想走,已经晚了!”,李大气举着千里镜,瞧着帖木儿灭里,面带讥讽道。

嗖嗖嗖···在他说着这些时,古昌城的天空中,响起数声刺耳的破空声。随即数朵烟火在空中绽放,不算明亮的天空,也因此多了几分异色。

李大气知道,这是葛日兀奇那边,冲进城内的暗号。便让底下的将士们,尽力歼灭这股敌军。从而在今晚,一起去希尔凡城庆功。

听闻这话,护教军的士气更加高昂。但本就士兵低落的花拉子模将士,更加低迷不已。

第二百六十二章 覆灭之时

死亡序曲缓缓拉开!

因交战双方势力悬殊,所以整场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并且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部分花拉子模将士,在明知无路可退的情形下,都无可避免的失去了斗志。

帖木儿灭里身为花拉子模大军的统帅,虽明知不可为,但偏要为之。领着近卫,尽力向战场的左翼冲杀。在他看来,任何包围之术都有漏洞可寻。

即使眼前的护教军,是己军的十倍有余。但想要将战场围成密不透风的铁桶,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以他自己征战多年的经验来看,任何有所见识的将领,都不会选择这个如此愚蠢之极的法子。

毕竟很多时候,打仗更看重将士的整体实力以及统帅对战场的把握和调动能力。

但战场的颓势已无可挽回。

不少距离中军稍远,直面护教军的花拉子模将士,下意识的放下兵器。尤其是在护教军喊出降者不杀的命令后,更有不少将士投降。

一些还在犹豫、观望的将士,则直接被护教军斩落下马。

如此一来,放下兵器的花拉子模将士就更多了。

“不准投降!不准投降!”,一些花拉子模将领没得到帖木儿灭里可以投降的准信,立即命令将士们继续抵抗护教军的锋芒。为了威慑众人,还接连杀了数位放下兵器的将士。

但他没蹦跶多久,护教军的赤炎一营第六分队百夫长阿卜·莱伊斯,就注意到他了。

“兄弟们,拉开你们的弓铉,给我射!”,说着,就指着花拉子模将领所在的方位。

将士们闻言,全都从背后的箭篓中拾出两到三根箭矢,齐齐射了出去。因是战时,混乱不已。敌军将领,瞬时措手不及。

但因敌军聚在一起,使得箭雨射出去后。敌军虽然死伤惨重,但敌军将领却因其他敌军的遮挡,而侥幸活了下来。

阿卜·莱伊斯也不耽搁,大喝一声道:“冲啊!随我为战死的兄弟报仇雪恨!”。跟随他的将士们,更是热血上涌。也是他们都是河谷一战中,被敌军俘获的败军。虽然活了下来,但那段经历,听着怎么都觉着不光彩。

再加上跟随他们一起作战的兄弟们,大多在河谷一战中,惨死于敌军手上。直到不久前,尸骨才被他们亲手收敛。因此那种对敌军的恨意,是普通护教军将士的百倍。

于是他们齐齐扬起马鞭,挥动长矛。像利剑一般,向花拉子模将领所在的阵地冲杀而去。

一路上,挡在跟前的敌军全被斩杀。早已践成烂泥的雪地,也迅速被鲜血染红。嗅着这些气味儿,护教军的将士们反而更加战意高昂。

但在敌军眼里,却是死亡的催命符。那滴着鲜血的长矛,真如其名一般,带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以致很短的时间,这护教军将领就冲到了敌方将领近前。

一直密切关注战场走势的李大气,也注意到了这位作战勇猛的阿卜·莱伊斯。布达克部酋长乞答·阿黑麻,也同时注意到了他。就有些赞许道:“不知这位小将如何称谓?先使箭阵,后使冲杀,真乃有勇有谋也。”,他说的是波斯语,但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汉话借词。以致糅合在一起,让人听起来有些费劲。

但李大气身旁的书记官,却是听懂了。随即介绍道:“此人乃护教军赤炎一营第六分队的百夫长!乞答酋长之前,还在敌军的营地见过他呢!”。

说着,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

乞答·阿黑麻却是不信,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我未曾见过。如此勇武之人,我未曾与其一战。”,语气中,流露出棋逢对手的战意。

到底部族里的男儿,对勇武之人是最服气的。并且大多数时候,会与其较量一般,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勇武。且乞答·阿黑麻,年岁也不大。虽是一族之长,但以汉人的算法,虚岁也不过三十有二。

只是草原上的日子,过得较为艰苦。那饱经风霜的脸面,比同岁之人,要看着老了十岁不止。

如今看见阿卜·莱伊斯,心里也起了惜战之意。

那书记官闻言,面上的笑意更甚。就将阿卜·莱伊斯之前被俘之事,说了一遍。并将阿赫拉巴德村拒桥以战,让他们部族进退不得之事,也一并抖露。

乞答·阿黑麻听着,只觉恍然大悟。

而在这时,冲杀到近前的阿卜·莱伊斯,就要斩杀敌军将领。一只箭矢,却陡然射了过来。随即那敌军将领身子一僵,栽落下马

阿卜·莱伊斯抬头一看,就见前方一脸笑嘻嘻的斯力麻力。

“呵呵···你动作太慢了!”,话刚说完,就领着底下的将士,疾驰而去。

重重的冷哼一声,阿卜·莱伊斯就领着底下的将士追寻而去。

而他们的目标,乃是帖木儿灭里所在的中军。

经过不计伤亡的突围后,帖木儿灭里已快要冲破护教军的布防。但一阵箭雨突然从身后射来,让本就不多的近卫,更是死伤得七七八八。

“帖木儿灭里,可敢与我一战?!”,斯力麻力先让护教军射箭,后主动邀战。

但帖木儿灭里也不是傻子!

若是留下来一战,无论输赢,他都是走不了的。

毕竟这里的防线,很快就会被护教军重新布防。

因此像没听见一般,斩杀数位护教军将士,冲到了营地的边缘。斯力麻力暗骂帖木儿灭里不上当,只得加速追了过去。

身在中军的乞答·阿黑麻,也不禁为此捏了把汗。因为这是一次打败帖木儿灭里的好机会!若是让其逃了,下次很难说会有这样的时机。再有自己率领布达克部臣服护教军的事儿,说不得已被帖木儿灭里传回草原了。

因而留在草原上的部族,很可能已被其他部族吞并。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更想帖木儿灭里能死于护教军手上。从而也算是报了灭族之仇。

就主动请命,愿带领底下的部族,将帖木儿灭里的首级献于李大气桌案前。

对此,李大气也没加阻拦。只是要求,必须活捉帖木儿灭里!反正大局已定,帖木儿灭里无论是生是死,都改变不了大败的结果。

同时传令全军,抓获帖木儿灭里的将士,百户长以下,可连升两级,奖第纳尔一百。百户长以上,晋升一级,奖第纳尔一千,第尔汗(银币)一万。

这实实在在的好处,让本就士气高昂的护教军,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个个在其统领的带领下,斩杀敌军,冲向帖木儿灭里所在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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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夺取古昌

珰···帖木儿灭里又躲过一护教军的刀锋,将其斩落下马。身边的近卫也接连冲杀,终于将近处的护教军清理干净。

但这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原本五十余近卫,只剩下不到十人。且受其阻碍,斯力麻力也领着护教军,靠了过来。

“帖木儿灭里!可敢一战?”,斯力麻力再次相邀道。

近卫们听闻,立即冲出两骑,向斯力麻力冲了过去。帖木儿灭里知道,近卫们这是替自己拖住护教军。就不耽搁,加速往古昌城的方向冲去。

但是嗖的一声,一道飞箭猛然射来。跟在帖木儿灭里身后的近卫,还来不及反应。那道飞箭,就已刺穿帖木儿灭里的肩头。跟着身子向前已倾,栽落下马。

“埃米尔!”,

“埃米尔!”,近卫们疾呼道。

他们瞬时跳下马,查看帖木儿灭里的伤势。

举着弓的阿卜·莱伊斯,立时嘴角一弯,轻笑道:“走!重赏定是我们的!”,随即挥动马鞭,快速冲向帖木儿灭里。

而斯力麻力,此时也解决了前来送死的近卫。眼见阿卜·莱伊斯后发先至,也赶紧冲了过去。同时嘴里,还故意笑着叫嚣道:“阿卜!帖木儿灭里是我的,你就不要掺和了!”。

“做梦!”,阿卜·莱伊斯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声,就冲到帖木儿灭里近前。几个上前拦阻的近卫,马上钉死在长矛下。

斯力麻力也跟了过来,用马刀连番斩杀四个近卫。

如此,帖木儿灭里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呵呵!阿卜·莱伊斯,帖木儿灭里是我的了!”,斯力麻力边说边扔出一根套马绳!那准头,正对着帖木儿灭里的脑袋。

“那可不一定!”,阿卜·莱伊斯讥笑一声,就纵马飞奔了起来。随即躺在地上的帖木儿灭里,整个人被拖拽而起。却是阿卜·莱伊斯,先一步将套马绳甩在了帖木儿灭里的右腿上。

斯力麻力一看,顿时后悔自己动作慢了。

只是事已至此,再去争抢就会有违军纪。便领着底下的人马,去场上对付其他花拉子模统领。

但因帖木儿灭里被擒,花拉子模大军,就更是兵败如山倒。原本还想负隅顽抗的统领们,也马上被身边的副统领斩杀。

整个战场,迅速安定下来。

没过多久,李大气就领着护教军,气势凌然的来到古昌城下。

“万户长!这门?!”,乞答·阿黑麻跟随在李大气身旁,疑声道。因为古昌的城门是开的,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不等李大气回话,城门上方的将士就已齐声行礼道:“万户长!”。跟着一男子单骑走出城门,正是率领三百护教军驻守朝圣门的卡尔旺。

“万户长,古昌已在掌控之内!”,卡尔旺下了马,姿态恭敬的复命道。

李大气点了点头,与卡尔旺一同进城。期间询问了一些城内的粮草与布防,得知花拉子模人虽想烧毁粮草,但被人数占优的护教军,给拦阻了下来。

布防的话,朝圣门那边,已由夺命营的葛日兀奇驻守。城内的溃兵,也都清理干净。

因古昌城本就不大,四万大军入城,很快就挤满了不算宽阔的长街。李大气便命一万护教军留在城内,三万俘军,则侯在城内。

待来到朝圣门,地上还留着鲜血的血印。那厚重的千斤顶上,更是残留着些许碎肉。阵阵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李大气嗅着,却莫名的舒爽。

也是这种腥味儿,是战场特有的味道。只有胜利者,才能平静的呼吸着这种味道。作为纵横战场多年,历经生死的千户长,自然对此熟悉非常。

只是让他诧异的是,城墙上驻守的将士,竟然不过百人。

卡尔旺立时面色一黑,有些不悦的问道:“你们的千夫长为何擅离职守?”。

那统领只是个百户长,级别比卡尔旺小了两级。平日里,哪有在卡尔旺跟前说上话的时候。再加上自己心里发虚,就支支吾吾道:“千-千-千夫长出城了!”。

“出城了?!”,卡尔旺音调提高了两倍。

百户长脖子一缩,更加惶恐的点了点头。

“何时出城?缘何出城?”,卡尔旺连声问道。朝圣门是通往希尔凡城的关键所在!一旦有残敌逃亡希尔凡,那再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夺城,就不可能了。

因葛日兀奇离开之前有交代,那百户长支支吾吾的,也不知如何回答。就心虚的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但卡尔旺显然没有足够的耐性!

大喝一声,那百户长吓得赶紧跪地请罪。

“你可知。故意隐瞒军情是何等罪责?”,卡尔旺冷着脸,带着些许肃杀之气道。

那百户长脸色煞白,不敢再隐瞒了。径直说葛日兀奇是半个时辰前离开。至于原因,则是攻取希尔凡城。

卡尔旺的脸色更冷,接着逼问了葛日兀奇率领了多少大军。才知一千余人,并且还放走了所有被俘的花拉子模将士。

擅放俘虏,视同通敌。如此大罪,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葛日兀奇却做了!让本就心下不悦的卡尔旺,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就跪地向李大气请罪道:“末将戍守城门不利,请万户长责罚。”。

李大气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自然知道这件事,和卡尔旺干系不大。但不处罚,又有悖于军令。毕竟古昌的城防,是卡尔旺负责的。葛日兀奇驻守朝圣门,也是他安排的。

如今葛日兀奇就这样走了,并且还放走了所有俘虏。卡尔旺想撇开干系,那是不可能的。

但这种时候,处罚又非常棘手。李大气便先压着,等见了卡尔旺再行赏罚事宜。

如此决断,全体护教军都不敢有所异议。便在古昌城歇息了一时片刻,即刻启程赶往希尔凡。

茫茫一片白的雪地上,行军的鞋印异常明晰。李大气等人,只顺着葛日兀奇他们留下的印记,就在一个时辰以内,赶到了希尔凡城。

那时还是晌午,天空依旧盖着很厚的云层。但时而从云层缝隙间露出的太阳,还是让人感受到少有的暖意。

第二百六十四章 传信阿母

“万户长,希尔凡城已经拿下了!”,看着城头飘扬的星月旗帜,乞答·阿黑麻带着些许喜意道。这是护教军的军旗,与后世回教国家的星月旗比较相似。

只不过护教军的军旗是蓝底红面,颜色比较鲜艳、亮眼。

根据穆圣的教诲,新月寓意着新生,可以摧枯拉朽、战胜黑暗、圆满功行、光明世界。所以也映射着,护教军可以带领回教信徒们,回到穆圣怀抱,聆听教诲的期许。

但因红色是鲜血的颜色!因而在敌视护教军的势力眼里,蓝底红面的星月军旗,是死亡与杀戮的代表。其所到之处,带来的只有毁灭和杀戮。

这种说法,在呼罗珊四郡之地,已经传扬开来。

也是星月的标志,实际上和回教是没有根本联系的。因为回教的教义里,除了真·神安·拉,别无他神。而且根据史实,星月标志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昌盛时期,才得以传扬开来。

但那时已是公元1453年,奥斯曼帝国穆罕穆德二世攻陷拜占庭帝国的都城--君士坦丁堡。晚上睡觉时,梦见了一轮新月含盖了全世界。谋臣为其解梦说,这寓意着奥斯曼帝国将占领全世界。

于是穆罕穆德二世,便借用星月为帝国的标志。各大清真寺、宫殿、图书馆等大型公共场所,都镶嵌或印刻了星月型的徽章,宣扬着奥斯曼帝国的威严。

李承绩也是借用了穆罕穆德二世的说法,以梦境为由,用星月旗给护教军做军旗。只是那梦境,是由他自己来解释罢了。

李大气仰首观望着,星月旗在寒风下,吹得沙拉作响。

眼见其面上并未露出喜意!乞答·阿黑麻也知趣的收回笑容,静静等待。他知道,万户长不悦的原因,是因为拿下这座城的葛日兀奇千夫长,触犯了规矩。

这时候,城上的守军也注意到了缓缓抵临城下的己军。只按例询问了一遍,就上报给了守城了统领。

很快,进城的木桥被缓缓放下。厚重的千斤顶,也被缓缓起开。

由于希尔凡城并不仅限于军用!所以其城池规模是古昌的三倍不止。并且希尔凡所在的谷地更加开阔,两边的地势更加平缓。一些水源较好的坡地,更是被开垦了出来。

一座座村庄,就分布在这些田地周围。与希尔凡城,相距不远。此刻护教军的到来,让这些庄子的百姓都受了惊吓。一个个都躲进屋内,不敢声张。

不过护教军的目标也不是他们!因此一路行军,都过村而不入。倒让那些躲起来的村民们,难免有些诧异。

此时木桥已稳稳的落在河对岸,发出重重的回响。两丈多深的护城河,则因水源的干涸,而袒露出部分河床。剩下的小股河水,也都结成了厚厚的冰块。

在夏季涨水之时,这护城河是最大的麻烦。要想攻克希尔凡,也必须用成千上万的人命来填。

但当下,这座坚城已显露出它的软弱之处。

不等李大气进城,城内就走出千余乘骑兵。为首的,正是夺命营千夫长葛日兀奇。

“恭迎万户长!”,来到李大气跟前,葛日兀奇跳下马,大声呼喊道。千余夺命营的将士,也随他的动作,齐齐下马。整齐划一,就像牵线木偶一般,齐整得可怕。

乞答·阿黑麻对夺命营,也不禁高看了几分。

一阵山呼后,葛日兀奇单膝跪地,请罪道:“罪将夺命营千夫长葛日兀奇,前来请罪!”。

到底从前朝夕相处了一阵子!那时候,同为李承绩的护卫,彼此之间,也是较为熟悉的。因而很多时候,都形成了一种默契。此刻见李大气板着脸,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便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你夺城有功?何来降罪之说?”,李大气语气微妙的反问道。

“罪将得千户长--卡尔旺之令,驻守古昌朝圣门。但罪将为追缴残敌,未行通报便擅离职守,负有守城不利之责。”。

“那残敌,不是你故意放出城的吗?”,李大气接着问道。

卡尔旺显然早有托词,说是看护俘虏不利,以致让他们跑了。随后他就追到希尔凡城,将计就计。让花拉子模的俘军诈开城门,引护教军入城。

内里的千余花拉子模守军,立时被打得措手不及。从而让护教军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希尔凡城掌控在手。

李大气听完后,并未回话。只背着手,定定的看着葛日兀奇。

夺命营的将士们,立即跪倒下来,请罪道:“请万户长明察秋毫,莫要降罪于千夫长。”。说起擅离职守,他们也都有参与的。若真要处罚,他们也都逃脱不得。

“千夫长擅离职守,理应当斩——”,李大气似乎不为所动。

但在场的将士,却都心下一凉。随即其它营的将士和统领,也纷纷帮着求情。就是对其颇有微词的卡尔旺,也帮着出声。

见此,李大气也颇有些为难。便语气一转,出声道:“但念其夺城有功,兹功过相抵!”。

众人闻言,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这还没完,李大气又接着道:“夺命营将士立功该赏,着俸金提高五成。”。

“万户长英明!”,

“万户长圣明!”,

“护教军万岁!呼罗珊总督万岁!”,将士们齐齐欢呼道,兴奋之极。卡尔旺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上当了。因为万户长的意思,似乎本就不愿处罚葛日兀奇。

入城后,李大气迅速将这里的战报传回阿母城。至此,尼沙布尔郡的作战行动,也算是告一段落。

等明年开春,就是北上与李承绩一起,围攻马鲁,规复呼罗珊全境。

而在阿母城,积雪已经难觅踪迹。但凛冽的冷风,却是时刻都能让人警醒。原本这时候,阿母城步入一年之中,最没有生气的淡季。但今年,街市上却一反常态的喧闹起来。与春夏之际商旅齐至的盛况,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仔细看去,又会发现街市隐隐有些奇怪。因为在街市上晃悠的,多是穿着甲胄的兵丁。虽然服饰不一,但护甲上,都有引人注目的星月标志。

第二百六十五章 法定节日

这都是护教军的将士!

因李承绩带了两万新兵在此整训,所以小小的阿母城,瞬时成了一个大军营。虽然平日里,营地的将士是不能随意离开军营。但每隔七日,就有一次轮番出营的机会。

阿母城的妓·院、酒馆、茶楼,也都出现井喷似的增长。其实护教军里,是设了军·妓的。毕竟人有七情六欲,有些需求,也很正常。但是军·妓的数量只有近一百人,和将士们的数量相比,实在相差甚远。

而且为了将士们的身体康健考虑,军·妓们的接待人数是有限制的。且隔三差五,就必须让军医检查身体。这就使得将士们的需求,并不能时时得到满足。

所以城里的妓·院,就成了最好的补充。

对此,总督府是允许的。只是所有妓·院,都得在相应的衙门报备。妓·子,也要登记在册。并规定每隔半个月,都得去总督府直属的太医院检查身体。

康健者,才能允许继续接客。

在总督府统辖的地域内,已经开建八所太医院了。最早的是巴拉沙衮!随后是可伞、河中等城。蒲华、那黑沙不、阿母三城,也都已走上了正轨。

因蒲华是呼罗珊总督府的所在地,所以蒲华太医院的发展,已反超最早建立的巴拉沙衮。无论是规模还是医者,都比巴拉沙衮要大要多。

随着呼罗珊四郡纳入总督府的辖境,来年最少会增加四所太医院。

也是得益于早些年李承绩对仁心堂的扶持,许多年轻的少男少女,都被买进仁心堂学医。

经过这么些年的学习与栽培,他们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只是有意思的是,原本李承绩还以为,那些女医者行医,可能会遭到舆论的抵制。结果事实恰恰相反,女医者超乎寻常的受到热捧。尤其是那些富家大户的女眷们,都倾向于找女医者看病。

到底这时代,还是比较传统的。女人若是碰上什么妇科疾病,常常碍于难言之隐,耽搁了诊治。如今有了女医者,一些不好说的闺房私话就好说多了。

不过仁心堂并没有随着太医院的兴建而没落。只是从之前的医馆变成了药馆,成为大辽境内,首屈一指的药馆之一。很多疗效颇好的药物,只有仁心堂才有。

当然,这是因为药方来自李承绩!除了他,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除此以外,李承绩还以自己在仁心堂的分红,建造了一所太医学院。内里的学生,不分种族,不分等级。只要通过太医学院的入门考试,便可入内学习。

有鉴于这时代,大多数人不识字的缘故。太医学院更多的是通过面对面提问的方式,来考验学生。

目前第一所太医学院已在蒲华建成,第一次招生考试,也会在明年公布。

只是碍于冬日里,天寒地冻的缘故。负责此事的礼部教化司,还没来得及张罗。因而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街上的护教军走走看看,碰见稀罕的商货,就果断出钱采买。也是年关将近!虽然他们的家属,都在蒲华、那黑沙不等郡,但先买些年货备着,也并不碍事。

不过这春节是汉人的节日!

李承绩血脉上,虽算不得纯种的汉人。但在他的灵魂深处,却自认是根正苗红的汉人。所以在自己掌控的地域内,将春节全面推广开来。

尽管不少百姓还不能理解春节的意义,但各商行在总督府的‘倡议’下,大肆降价售卖商货一事,还是让他们明白,这是个好日子。

不仅如此,元宵节,也被李承绩纳入明确休假的范围。还有回教的开斋节、古尔邦节、圣纪节。最后便是清教徒打败花拉子模,建立护教军的护教节。

这是除春节以外,最重要的节日。

只是礼部颁布的时间较晚,明年总督府,才会主持一系列庆祝事宜。

此时一家临街的首饰行当前,竹青正端详着一条金丝带。似是很中意一般,动作轻快的将其系在额头。

“少爷!你看这条头带如何?”,竹青微微颔首,面上带着些许羞红。这是回教妇孺最喜欢的装饰物之一,蒲华之地,八成妇孺都有佩戴。

不过有些家势的人家,佩戴的都是欧莱叶式头带。上面镶嵌了宝石,与普通的金丝头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李承绩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竹青面上一暗,随即将头带放了回去。店家察言观色的功夫不错,马上道:“小店还有更好的头带,包管各位满意。”。

跟随李承绩的李大力,立时出声道:“少爷,咱们出来有些时辰了!”。今日恰逢护教军大休!经过近半个月的整训,八成的将士,都获准在今日离营。

所以街市上,显得前所未有的火爆与喧闹。

李承绩也一直待在军营里,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一起集训。这大休了,就被竹青给拉出来走走看看。

不得不说,女人对购物的热衷,果然是天性使然。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抑制不住她们的购买欲望。

尤其是不差钱的情况下!

竹青是知道李承绩有钱的,自然看见什么就买什么。这才逛了六家店,随行的近卫,就已人手一件包裹了。

当下听到李大力催李承绩回去,竹青瞬时面色不好看了。也是难得出来看看,因而并不想这么草草回去。便语气不好道:“大力!你那么猴急作甚?”。

竹青和李承绩的关系特别亲近,总督府上下,无人不知。李大力作为跟随李承绩最早的一批人,和竹青也是比较相熟的。对其脾性,也自然了解一二。

听到竹青的质问,李大力不敢呛声。只得有些为难道:“这里人多眼杂,恐恶人生出歹意,对少爷不利。”。他们身处一处饰物行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虽然大多是身着甲胄的兵丁,但还是有不少,是身着各色服饰的百姓。鱼龙混杂,也难辨孰善孰恶。若有人为非作歹,李大力他们保护起来,也颇为费力。

竹青心下虽不爽,但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听到这话,顿时犹豫了几分。尽管她心里,还是很喜欢多逛一会儿。但李承绩的安危更加紧要,便不耐道:“少爷!咱们回去吧!日后得空,我再随少爷出来就是了。”。

“呵呵···这都大休了,自然要多逛逛。”,李承绩不以为然道。在他看来,这冬日里,阿母城的外来商旅并不多。且街市上,四处都能看到采买商货的护教军将士。

就是有人想对自己不利,也得掂量一二。便反问道:“大力!我可是信你们能护住我的。难道说,你们不信自己有这个能耐么?”。

“不是-不是!少爷--属下--”,李大力急声道。

“那好!我们继续逛逛吧!”,李承绩不等他说完,就转身挑选出一条镶着宝石的头带。

“客官真是好眼力!这可是库法来的货,本店仅次一条。”,店家听李大力等人对李承绩的称呼,就知其是富家公子。再见其面色红润,气度不凡,更加肯定。就拿出店里最好的货,让李承绩挑选。

也是库法的头带,向来是最有名的。哈伦哈里发时代,帝国达官显贵家的女眷,都以拥有库法的头带为荣。大名鼎鼎的欧莱叶式头带,就是由库法头带改动而来。

若不是欧莱叶公主是哈伦的妹妹,可能还受不到这么高的追捧。

如今虽因战乱的缘故,库法头带的名气,已逐渐衰落了下去。但其精湛的工艺,已在埃及、法尔斯、大马士革等地传承了下来。

竹青也眼前一亮,显然极为心动。李大气拿在手上掂量了几许,便亲手为她系上。

“慢着!”,一道不怎么客气的声音响起,带着强烈的命令意味。

第二百六十六章 是个女人

“这头巾,我家公---”,一个阴气很重的小白脸,很是强势的指着李承绩手上的头巾。

但一阵轻咳响起,那人马上意识到什么,接着道:“公-公子看上了!”。李承绩目光一转,就注意到那小白脸身旁的公子。身段不高,较为清瘦。明眸皓齿,肤色颇白。

身上套着件社拉子出产的斗篷,踏着蒲华出产的呢绒棉靴,里面塞了棉花,十分保暖。头上戴了顶毡帽,只露出呼着白气的小脸。

“我出双倍的价!”,那公子径直盯着掌柜,声音有些沙哑。

“这位客官先看上了!若公子喜欢,可以等些时日。待明年春日,西边的商队经过此地时,小人会多买些头巾,留着公子挑选。”,掌柜的陪着笑,有些尴尬道。

那公子闻言,就别过脸,对着李承绩道:“卖给我吧?双倍的价!”。

李承绩说了句十倍的价,就自顾自的给竹青系好头巾。

“十倍?!”,不等那公子说话,一旁的小白脸就语气不满道:“这条头巾怎么都不值十倍的价!莫要当我们傻!”。

但那公子犹豫了几分,就摇了摇头,咬牙道:“好!十倍的价成交!”。

这时李承绩已替竹青系好了头巾,夸了句不错。就冲着身后的公子说了句也不买,领着李大力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商行。

“你!!!”,那公子怒不可遏!整张脸,也气得发白。

“嘿!你们别想走!”,小白脸见自家主子受了欺辱,马上追了出去。同时扯着嗓子,引来旁人的侧目。

因李承绩他们走得不快,所以小白脸很快就赶到李承绩他们跟前。再双手一拦,就挡住他们的去路。

“嗯?!”,李承绩脸色不好的盯着小白脸。

“你们欺辱我家公子,还想就这么走了?”,小白脸气鼓鼓道。

“呵!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家公子看上的东西,凭什么要让?”,一个护卫得到李大力的示意,站出来反问道。

“可是我家公子答应了出十倍的价!”,小白脸显得愤愤不平。

“但我家公子也说了,就算给十倍的价,也不卖!”,那护卫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

小白脸显然不是那种很善言辞的!被这话一堵,顿时就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连说了几个你字,就跟着耍无奈道:“我不管!反正你们不卖也得卖!”。

“呵!好大的口气!也不怕话说大了闪着舌头。”,护卫嘲讽一声,就没好气的将小白脸往后一推。

但这时,紧随而来的公子却突然凑了上来。先是扶住小白脸的腰身,跟着向李承绩行了一礼,出声道:“这位公子!今日我确有要事,急需这条头巾。待改日我应付了眼前的差事,定以百条头巾相还。”。

“但这头巾我已送人了!再卖给你,怕不合适吧!”,说罢,也不等这公子回话,就自顾自的绕道而行。

“二十倍?可否?”,那公子依然不愿放弃。

李承绩并未回头,依然脚步不停。但竹青却犹豫着停下脚步,疑声问道:“少爷,不若就卖给这位公子吧?左不过一条头巾罢了,它日你再赠与我就是。”。

“你愿以二十倍的价钱卖给他?”,李承绩的语气中,已透着若有若无的疏远与冷淡。

竹青跟随李承绩的日子比较久,知道这是发怒的先兆。心下立时有些怯怯的,解释道:“这位公子看着挺紧要的!我一丫头,买来也少有佩戴的机会。不若先让给这位公子,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那公子听到这话,当即向竹青表示谢意。

“既是赠给你了,自是由你做主了!”,李承绩虽冷着脸,但语气中已少了疏远。其实刚才那小白脸若没这么强势,他也不会这么表现得这么不近人情。

竹青知道,李承绩这是同意了。正暗自欣喜,就动手解下头巾。

哪知道,那小白脸又跳了出来,插话道:“哼!算你们识趣。”,说罢,就主动夺过竹青手上的头巾。

这番动作,不仅让李承绩等人大为反感。就是那看着像主人的公子,也立即皱眉道:“闭嘴!再这么不知礼数,你就别跟着我了!”。

哪知道,那小白脸似是仗着与这公子亲近的缘故,依旧口无遮拦道:“公子,我知错了。只是他们让你如此低声下气,我-我-我替公子生气。”。

说话间,用力将头巾一拉。

可是竹青不是普通丫头!跟着李承绩那么久,心性也高。抓着头巾的另一端,却是不撒手。

那小白脸顿时没好气,再次使劲。

李大力自不会看着竹青受欺负,马上向前一步,喝问道:“你敢对竹青姑娘无礼?!”。说着,已向小白脸的手肘出拳。

尽管小白脸看着像个小娘子,但到底不是小娘子。这与女人争一头巾,还较上了劲儿,自然被人看不惯。

可能是担心小白脸的安危,那公子在情急之下,也立即出手。便嘶拉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条半丈长的软鞭。

好在李大力的身手不弱!马上身子一移,躲了过去。同时反手一抓,猛然抓住将要近身的软鞭。可是刹那,李大气就松开手掌。上面已鲜血横流,却是软鞭上编排了细小的钢针。

围观的行人,立时倒吸口冷气。

这见了血,李大力也被激出了凶性。立即抽出刀身,英勇迎敌。那公子也将软鞭使得出神入化,虎虎生风。

这么缠斗着,围观的行人是越来越多了。

但这时,一阵哨声突然从远处的街面传来。那是督检司的‘红衣军’!每当街面上有人发生冲突,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平息乱子。

“公子,快走吧!”,小白脸急声提醒道。那公子闻言,也知道不该久留了。便虚晃一招,将李大力逼退。

然后身子一闪,欲要混入人群中。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刚好和李承绩隔着不远。看得心痒痒的李承绩,马上来招过肩摔。

但在触碰到他身子的那刻,李承绩马上惊觉道:“女人?!”。

说话间,那公子的毡帽已掉落在地。长长的浅黄色长发,也如瀑布一般宣泄而出。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孤儿老人

李承绩触摸到了某个凸起,捏一捏,还软软的,颇有弹性。

“谔谔···”,李承绩顿时有些讶然。

就在他愣神时,那女子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胸口,怒骂道:“淫·贼,还不放手?”。

李承绩这才注意,自己正反抱着她。并且身子,还顶着对方的后背。

像是触电似的,李承绩赶紧将其一把推开。可能是太突然的缘故,使得那女子都没反应过来。瞬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呀!主子,你没事吧?”,先前还嚣张跋扈的小白脸已凑了过来,满脸惊恐道。

“走!”,说罢就快速起身,恶狠狠的剜了李承绩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李大力还要阻拦,却被李承绩拦下了。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红巾军也赶来了。因不知道李承绩的身份,就语气有些严厉的盘问他们是否当街斗殴。

在呼罗珊总督府颁布的法典里,当街斗殴是藐视总督府权威,有害于民的恶劣行径。一旦被坐实,至少要罚没十第纳尔。并且还强制性的,在福乐园或敬老园义务服务半个月。

这是总督府在辖境内,刚建立不久的新机构。主要目的,是收容那些没有父母的孤儿、弃儿以及无人赡养的老人。

因总督府已在辖境内废除了奴隶制度、禁止了奴隶买卖。并通过赎买政策,使得所有奴隶成为自由民。从而让很多被买来的少年,都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尽管这些人原本是有父母的!但李承绩也不是善人。不可能在为他们赎身后,还一个个的,将他们送回去。

毕竟他们来自各个部落,有的甚至已被其他部落兼并了。每年过着游牧生活,居无定所。要找起来,堪比登天。

但留着他们吧,当下又无甚大用。因为让他们还赎身费,那实在强人所难。李承绩便允许辖境内的百姓,收养这些孩子。每月总督府都会将这些孩子的吃穿用度,以补贴的形式,发放给收养的家庭。

若出现恶意虐待之事,会受到总督府的严惩。

只是成为孤儿的少年实在太多,不是每个少年都能被人认养。因此留下来的,李承绩就将他们集中安置。

这也是福乐园的由来。

少年们待在这里,吃穿上虽算不上顶好的,但也不必担心忍饥挨饿。每年夏秋两季,总督府都会发放两套成衣。到了冬天,还有装填了棉花的冬衣。头上的帽子,脚上的鞋子,盖的被子等,都一一照顾到了。

不过他们也有发愁的。

那就是他们每天都有军事训练。各个福乐园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不能免于训练。虽赶不上护教军那般高强度,但对他们这些还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还是比较辛苦的。

等到了十五岁,他们才可以在福乐园的安排下,进入自己想去的学堂、厂房。

当然,学堂是有门槛的。只有成绩优异,表现尚佳者才能进入。那些表现平平之辈,只能去一些厂房做些粗活。

若是想从军,倒是不难。只要体格不弱,身子硬朗,自可以进去。女娃也可以从军,不过她们多是一些医护兵。做些救死扶伤,照顾伤员之事。

至于上战场,还是男人的事。

如今随着福乐园的开建,各个郡城,都至少有一所。规模的话,也因人数的多寡,而各有强弱。虽然仍然有很多地方不够完善,但到底是初建,随着时间的逝去,自会越发完善。

和福乐园相同的是,敬老园也是用来收容人的。只不过对象,是那些没有后辈赡养的老人。

对于这些人,李承绩是在尽力赡养的同时,尽可能的发掘他们的光与热。因为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别看这些老人没用了,但他们脑袋里,装得可都是小辈学不来的经验。

因此在农事、器物等事上,可以多向一些有经验的老人清教。总督府里,就养了不少这样的老者。他们利用自己的经验,为总督府解决了不少难题。

不过这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老人,还是比较平凡的。他们待在敬老园里,自需要有人照料。总督府的户部人社司虽为其安排了人手,但这是一笔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投入。各项发展都步入正轨,急需钱财办事的总督府,也不愿在这事上,拿出更多的钱来。

因而敬老园的人手,一直都是不充足的。为了弥补这个缺陷,让人代服就成了最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很多脾气火爆的汉子,都因一时没控制清晰而进了敬老园。

然后给那些老人们端茶送水,忙前忙后。直到性子渐被磨平了,才得以走出敬老园。

相对而言,去福乐园会好一些。因为那些孩子都受过军事训练,便于接受管理。那些脾气火爆的汉子在这里,会轻松一大截。

但不管怎样,这两个地方,能不去还是不要去的。一来是浪费时间,二来是照顾人的活计,怎么都不会太轻松。

李承绩是个大忙人,肯定不愿去当这义工的。李大力就否认了此事,并表示只是个误会。但红巾军不依不饶,拦着不让他们走。

李大力是事务司的司务,哪里肯依。就没好气的向他们出示自己的腰牌。

看到上面司务司特有的弯刀徽记,几个红巾军立即色变。便颤颤巍巍的验明真假后,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

直到李大力让他们走,他们才如蒙大赦般的跑开了。

经过刚刚的闹剧,竹青也没心思逛了。李承绩心有所念,更没心思。就领着众人,回到阿母城的宅子。

书房内,李承绩命令道:“大力!你即刻动用事务司的探子,务必尽快查出那女人的下落。”。不知道为什么,李承绩本能的感觉那女子的来历不一般。

“是!属下即刻去办!”,李大力咧嘴一笑,脚步轻快的办事去了。却是他以为,李承绩是喜欢上了女子,所以才让其打听那女人的下落。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阿萨辛派

若是李承绩知道李大力心中的想法,肯定心下大汗。因为他并不是那种轻易动心的人!即使他的年岁很年轻,可他的心态,已经是壮年了。

虽说那女子也确实长得不差,但是论到一见钟情,显然不可能。

不过这话他也没来得及说。因为李大力早已领命办事去了!

与此同时,一座圆顶营帐内。一个青年男子正跪在一个年老的妇人身边,小心侍候。

“咳咳咳···”,妇人费力的喝下一口男子递到嘴边的药汤,大声咳嗽着。那些咽到喉咙的药汤,也大多吐了出来。

“娘!”,男子心忧不已的喊了一声,立即用手绢小心擦拭着妇人嘴边的药渍。

“没-没-没事!”,妇人满是慈爱的看着男子,语气柔和的宽慰道。蜡黄的面容,也露出几分笑意。但看在男子眼里,却宛如刀割。

“娘!儿子明白。太医院的大夫说,只要娘好好将养,过些时日,这痨病就有起色的。”,尽管他装着很高兴,但笑容里,却有意无意的多了几分刻意。

妇人似是明白自己的身子,笑了笑,宽慰道:“别骗娘了!自个儿的身子,娘自个儿最清楚。反正老了,也不中用了。能在见真·神之前,再看你一眼,娘已经很知足了!”。

“娘!”,男子拖着长长的鼻音道。双目中泛着涟漪,显然心绪不甚平静。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

“图吾格迪·萨达克!”。

男子一听到这声音,本能的瞳孔一紧。原本动容的神情,也马上冷了下来。那妇人不知何故,只忧心不已的看着男子。

“图吾格迪·萨达克,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那声音再次响起。

“娘!你先睡会儿!”,说着,就放下药碗,站起身来。

妇人忧心男子的安危,嘴里发出一声急切的轻嘤。男子听闻,立即柔声宽慰了几声,才掀开帷幕走了出去。

“东西呢?”,看着眼前的女子,图吾格迪冷声问道。

如果李承绩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女子,正是在他面前,女装男装,拿走头带的女子。

“在这儿!不过你答应我的事---”,说到这,挥了挥手中的头带,意有所指。

“二王子用一万第纳尔,买下九王子的命!”,

听到这话,女子脸上露出了然之色。显然在这之前,就有预料。便面色有些冷然道:“果然是他!南柯一梦之毒,一万第纳尔,用在我九弟身上,也是值了。”。

原来她是喀剌汗国的七公主!与九王子,乃是一母同胞。尽管上次九王子的遇刺,已经过去了有些年头。但是下毒的刺客,却一直未有音讯。

汗王对此事,也放弃了追查。

可七公主并不甘心!

为了给自己的弟弟讨回公道,她一直都暗地里追查线索。以期找到证据,让总想将他们兄妹除之而后快的二王子付出代价。

在花费了不少钱财,经过不少年头后,她终于弄清了当初刺杀她九弟的几位刺客身份。

这图吾格迪,就是其一。

那还是入秋时,有线人向她提供消息。说是图吾格迪,回到了阿母城。

七公主便起身来到阿母,刚安定下来,就得知呼罗珊总督李承绩,领兵进驻阿母。整座城池的守军,也是平日的数倍。走在街市上,稍有风吹草动,红巾军就以极快的速度赶来。

为了避免麻烦,七公主便伪装成男儿身。

至于头带,则是送给图吾格迪的。因为图吾格迪的条件,就是一条欧莱叶式头带。

也是图吾格迪手头比较紧!虽身手了得,但自小就在山中老人营建的堡垒练习暗杀之术。这是‘暗杀派’,属于回教伊斯吗依派的分支阿萨辛派。

原本发源于北非的希姆叶尔王朝,创建者则是自称希姆叶尔王朝后裔的哈桑·伊本·萨巴哈。他生于突尼斯,乃是波斯人。从买下波斯加兹温西北面的阿拉穆特开始,就慢慢将疆域往四周扩展。

最后使得里海南岸的阿勒布兹山脉大部,都成了阿萨辛派的传教地。他们每年会用各种手段,弄来大量少年。教会他们暗杀之术,让他们去杀害各个教长、皇室。

初期还打着维护教义的旗号!现在则是唯钱是举。无论什么派别,只要负担得起足够的费用,都可以让他们帮着杀人。这和后世的刺杀组织,十分相似。

只是阿萨辛派还有宗教的名义,用真主将信徒团结在一起。并人为的,造出来一个类似天堂般的存在。让各个教徒在执行任务之前,去天堂游走一番。从而让信徒们,更加确信真主的存在。

钱财的扶持,那是定然没有的。图吾格迪虽帮教主们完成了不少刺杀,多次铤而走险。但多年来,却是一个字儿都没有。此次回到阿母,他本也是为了完成刺杀任务的。

但顺道回到家里,才知母亲已经生了重病。再瞧其时日无多,就暂时放下任务,安心陪伴母亲走完最后的一段时日。

可是因身无分文的缘故,连母亲总想要的欧莱叶式头带也买不起。

等到七公主上门,他就以此事做条件。

没成想,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时节里,七公主还真买到了欧莱叶式头带。

“你要的我已经说了,现在头带该给我了吧!”,说着,就伸手去拿。

七公主笑笑,骤然将手一移。

图吾格迪马上脸色一寒,冷声道:“你想赖账?”。

“呵呵···这个自是不会的。我只是很好奇,你这次回阿母,刺杀的又会是谁!”。

图吾格迪只定定的看着七公主,并未回话。

见此,七公子也不故意移开。让图吾格迪抓住头带,顺势带走。

回到账内,图吾格迪很高兴的将头带拿出来给他娘端详。这是他娘成亲时,戴的一种较为昂贵的头带。后来为了生计,不得不将头带当了。

如今再见,心里头也是百感交集。

这么过了两天,图吾格迪还是没撑过来,就此离开人世。临死之前,还戴着欧莱叶头带。

第二百六十九章 汗国公主

“公主,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咱们该回河中府了吧?”,回到住的客栈,侍女可哈尔出声道。因是基辅罗斯来的白奴,所以论肤色,可哈尔比公主还要白皙一些。并且头发是金黄色,身段更为高挑。

并因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和公主的关系颇好。

只是性子有些高傲。仗着公主的宠·信,面对旁人时,有些狗眼看人低。从而让李承绩他们,颇为不快。

但论忠心,还是勿需质疑的。

“不!图吾格迪,必须跟我们一起回河中府。”,公主德古娜巴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虽然已从图吾格迪嘴里得到真相,但仅凭这,还远远不够指证二王子。

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图吾格迪带回河中府。让其当着父汗的面,亲口说出二王子买凶杀人之事。

以图吾格迪阿萨辛派的身份来看,这事大有可为。

但当前比较棘手的是,图吾格迪可不是那么好带回河中府的。若是交恶,说不得她们二人都得死在这里。因为图吾格迪是杀手,最擅长的,就是趁人不备之际,杀人灭口。且手段繁多,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在父汗跟前指证二王子,凶险颇大。无论成功于否,最后都极有可能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毕竟刺杀皇氏,本就是件掉脑袋的事情。

这样的结果,只要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答应。所以将图吾格迪带回河中府,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

想到这,德古娜巴有些苦恼。

可哈尔也知道此事的可行性不大,就劝慰道:“公主!咱们还是早些回河中府吧。出来这么些时日了,汗王怕是早知晓咱们溜出宫了。

至于图吾格迪,咱们再派人来抓他就是。以咱们两人,定是抓不住他的。”。

“父汗那边不用担心!有母妃在,咱们就不会有事。”,德古娜巴对她的娘亲很有信心!因为父汗的后宫里,无人能及她娘亲的宠信。

正是这个原因,她的弟弟才有登上王位的可能。那二王子如此买凶杀人,也不过是忌惮而已。

为了让这事变成一定,她必须将二王子扳倒。在出发前,她母妃也是知晓的。为了自己的儿子,还是恩准她溜出宫去。

因打小被父汗的其它王子和公主欺负,她特意学了傍身的武艺。虽谈不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但用来保护自己,还是可以的。在宫里时,她还经常护着她的弟弟。

如今她弟弟也长大了,倒是不用她护着了。但该操心的,还是不少。

“可---”,可哈尔欲言又止。虽没明说,但德古娜巴明白。可哈尔是认为,图吾格迪不好对付。

“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心下正烦,德古娜巴想一个人静一静。就让可哈尔下楼给自己弄点吃的,好将其支派出去。

听到这话,可哈尔很顺从的离开。

而在客栈西北方的护教军大营,李承绩正在营帐里,听着李大力的禀报。

当听闻那日相会的女子,乃是西喀剌汗国的七公主德古娜巴时,心下有些吃惊。因为时下正是寒冬,阿母城也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德古娜来这里,实在耐人寻味。

而且当日还那么急着讨要一条头带,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们当前在何处落脚?”,李承绩沉思了几许,出声道。

“李氏商行。”。

作为李承绩大力经营的商行,李氏商行已不仅仅是买进卖出,为商旅提供保护的商行。而是包括住宿、娱乐、代送商货、买卖情报为一体的综合性商行。

在大辽境内,每座城池中的商行,几乎都会兼具这些功能。其中尤以蒲华、河中府、忽毡、麻耳亦囊、可伞、巴拉沙衮、阿里麻里、仰吉八里(玛纳斯)、和州、唆里迷、曲先(库车)、喀什葛尔等城,最为完备。

它们都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贸易枢纽,因此李氏商行在这些地方,大力经营。再加上借助大辽的威势,以及与地方官吏私交甚好。让李氏商行的发展,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从前很多商户需要自己一路照看着商货。现在只需要托付给李氏商行,就万事无忧了。这和镖局,倒有些类似。

当然,这是需要收取佣金的。除此以外,还可以缴纳一定的保险费。

这是李承绩创出来的词汇!

让商户们缴纳一笔不算很高的费用,就可以在商货出现重大损失时,由李氏商行出面,给予一定的赔付。按照费用的高低,分为三成、五成、七成、九成等不同的比例赔付。

至于为什么不是十成!

那是因为李承绩运送商货,本就有相当高的风险。所以那一成,算是商户们给李氏商行的辛苦费。

因当前只有李氏商行有这个手腕做成这件事,所以其他不愿长途奔波的商户,也没有别的选择。从而使得李氏商行,又多了一条取财之道。

住宿的话,是一早就有了的。但为了体现与别处的不同,商行的各项住宿用品,都以绝高的要求来配置。只是考虑到商户们的财力有限,所以客房也分为上中下三等。

娱乐则是李氏商行的重头戏!

不仅有博彩、酒水,还有娼妓、小品、杂技等表演节目。其中博彩分为赌博与抽奖,两种是不一样的形式。前者有扑克牌、骰子、麻将等物,乃是李承绩借鉴后世澳门与拉斯维加斯的博彩业,创新出的玩法。后者是各种花式多样的抽奖,在支付一定的钱财后,就可以碰碰手气。

还有鸡、狗、蟋蟀等活物,也是赌博的一种形式之一。

因回教禁止赌博,所以李氏商行对回教徒赌博,是有一定限制的。按照呼罗珊总督府一周七日的作息习惯,各个赌场,只能在周二与周五营业。抽奖的话,则没有限制。

因而每逢周二与周五,李氏商行的客人,总是最多的。也是总督府对赌场的管制很严,其它人就是想开办赌场,也很难得到户部商业司的应允。

而表演节目,娼妓是这时代就有的。杂技,这时代也有不少。李承绩只是将后世的一些新点子借鉴过来,就让李氏商行的娼妓与杂技,与别处精彩了数倍。

只有小品,这时代是全然没有的。李承绩本想将戏曲照搬照抄过来,可是戏曲对表演者的功力有极高的要求。所以他只能从相对简单的小品入手,让这时代的人,能尽力感受到这种艺术表现形式的魅力。

以当前的情况看,效果还不错。在和州、巴拉沙衮、河中府等地,皇族亲贵出行,都以下榻李氏商行为荣。再在里面赌上两把,抽些小奖,找个娼妓,听首小曲,看场小品,好不惬意。

这七公主住在李氏商行,也就不足为奇。

第二百七十章 微服私访

“嗯!咱们去商行走一遭吧!”,李承绩想了想,就做下决定。尽管李氏商行是他一手创建,但是所开的分行,没有上千,也有近百。除了蒲华的李氏商行,他亲自去瞧过以外。

其它地方,都没去过。这阿母城,也是同样。因而借这个机会去李氏商行走一走,也好瞧瞧营生如何。

李大力得令,便要下去安排人手以及通知李氏商行那边的接待事宜。

“等等!”,李承绩及时拦阻,接着道:“不用大动干戈。我就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去走走!”。

在后世,每逢上级视察,下面的人就极近逢迎之能事。很多不足的地方,也都遮掩住了。所以微服私访,才能管中窥豹,瞧出些真东西。

当然,这也是极其有限的!因为一家商铺营生如何,需要耗费一定精力深入详查的。只凭一次微服私访,显然远远不够。

不过李承绩也不是真的奔着商行的营生去。而是为了见见这喀剌汗国的七公主,打探些许口风。因为李大义传来的消息说,喀喇汗国的汗王,在圣上跟前,递了不少指责自己的折子。

说是自己招兵买马,大肆兴兵。致使河中之地,战火不休,生灵涂炭。尽管这话有真有假,但传到圣上耳中,很难不引起猜忌。朝堂上传言派遣刺史治理蒲华的提议,就多少受了汗王折子的影响。

因此这七公主来这里,很难说不是得了汗王的旨意。

若是普通女子也就罢了!这七公主,可是个不好惹的货色。因为外界都在传,她是河中之地的明珠。其人不仅姿色绝佳,还聪慧能干。以一女儿身,在军中历练多年。一手鞭法,更是使得出神入化。与草原的勇士相比,都不逞多让。

用巾帼不让须眉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在当日与李大力的比斗中,就可瞧出分毫。

也是这个原因,他才疑心起七公主的真实身份。

到底使鞭的女子,太好认了!

对这个女儿,汗王奥斯曼也是偏爱异常。不仅允许她从军,还准许她建立起一支娘子军。两千余人,规模不大不小。在军中,自成一体,只听她的命令。

平日里,驻扎在河中府附近的小镇里。碰上商旅过境,还会远远的护送一段。刚开始,还有马匪敢试探这支娘子军的能耐。在全灭后,其他马匪是有多远躲多远。

四年前,还与古尔国的军队,进行了正面交锋。

结果这支娘子军,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可惜是个女儿身,汗王只能赏些钱财,而不能给她加官进爵。那些女兵,也很难在战场上获得立功的机会。除了运送些粮草,救治伤员。其他时候,都是闲置状态。

但这并不妨碍,她是河中明珠的殊荣。

河中的老百姓们,也都对她印象颇佳。因为河中府作为各大皇族亲贵齐聚之地,向来难以治理。汗王为了树立九王子的威望,特意让其治理河中府。作为一母同胞,这位七公主自是尽力辅佐自己的弟弟。

原本那些依仗身势的权贵们,可是一点都不惧九王子的声势。对他的号令,也都充耳不闻。结果七公主,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卫,上府将不听号令的老爷们绑了。

胆敢拘捕的,还砍了对方的脑袋。这番手段,惹得权贵们恐惧极了。个个跑到汗王跟前告状,可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七公主只得了个不痛不痒的训斥,依旧带着自己的娘子军,活得逍遥自在。

眼见如此,那些权贵们才算是安分下来。九王子的号令,也得以推行。河中府难以治理的顽疾,总算被拔除了。

通过这件事,九王子在朝中的威望水涨船高。与二王子在声势上,已不差分毫。只是恶名,却被七公主担下了。因而那些权贵们,全都诋毁起公主的声誉。

但百姓们是知道那些老爷们从前是怎么欺负自己的!现在的话,又是怎么妥妥帖帖。所以对公主的恩德,全都谨记在心。

一计不成,那些人就操心起了公主的婚事。也是将其嫁远了,也就管不到河中的差事的。

便在摩诃末窥探河中时,向汗王建言,将七公主嫁到花拉子模。以此促成喀喇汗国与花拉子模的友邦之谊!

若不是摩诃末被大辽打败,国内又出现乱子。这门婚事,还真有可能。

对于这样的女人,李承绩可不敢将其等闲视之。所以宁愿自己走一遭,也要摸清她的目的。

因是冬日,护教军大营又是闭营的日子,所以街上的行人不多。一家家商铺,也都拉起了用羊毛织出来的帘子。凛冽的冷风,随即被挡在门外。

李承绩没有选择车驾!只带着大力等几个护卫,踩着积雪,往李氏商行的方向走。咯吱咯吱,积雪发出声声闷响。这还是铲过雪的!否则的话,堆起来都有齐腰深了。

“呼呼呼···”,李承绩戴着毡帽,围着围巾,呼出阵阵白气。眉头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全身穿得像粽子似的,包裹得严严实实。这等酷寒,是营帐内感受不到的。

因此他都有些后悔出来了!

这么来到李氏商行外面,驻足打量。只见商行是花拉子模式城堡建筑,占地一亩有余。有三层,临街有窗六扇。虽装着透明的玻璃,但都蒙上了帘子。

可能是温差太大的缘故,玻璃上都蒙着一层白色的寒霜。所以站在外面,也看不清内里的情况。

顶上还有一座塔楼,与宣礼塔十分相似。原来这城堡,乃是一富商的住所。那塔楼,也是观景用的。在护教军对阿母城大清洗后,富商也因欺压百姓的恶事太多,而获罪入狱。

这家产,也就尽数充公。李氏商行在阿母城建造分行时,便用一笔不菲的价钱,从户部钱库司手中,买来地契。这还是因李氏商行乃是李承绩所属的缘故,否则的话,根本买不到这样的地段和城堡。

再在商业司手中,领到相应的经营许可。从而在阿母城,开始经营起相应的买卖。

此时整座城堡,都已被白雪覆盖。但内里传出的阵阵叫好声,还是打破了雪景该有的宁静。

李承绩不愿在外面吹冷风,便打量了一会儿后,就掀开帘子,推门而入。

第二百七十一章 舆论宣传

“六位客官,是运货还是住店?”,李承绩他们一进去,一个身着红衣,身材详细的粟特女子,就一脸谦和的笑问道。这是客栈的女侍者!

原本在这时代,客栈的接应之事,都应是男人来做。但李承绩知道,女人在某些方面,有着男人无法比拟的优势。特别是接人待物上,让女人担当花瓶的功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更何况,这时代还是以男人为尊的。在风气相对保守的河中,能抛头露面,肆意挥霍的,多是那些财大气粗,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

身为男人,李承绩自是了解男人的。知道很多时候,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用美的东西来拉近关系,增加好感。无形中,会让商行的生意倍增。

所以李氏商行内,有不少女侍者。并且个个长得不错,身段颇佳。因多是青楼女子出身,每个人,还有一两样技艺傍身。比如弹曲跳舞之类。

在应付男人上,就更别说了。

毕竟青楼女子的生存本能,就是讨好男人,想办法从男人口袋里掏钱。

刚开始李承绩在李氏商行推行时,各个分行的掌柜们,还颇有微词。只是碍于李承绩的身份,个个也不好阳奉阴违。

直到商行的业绩倍增,那些掌柜们才大感李承绩英明。

因这个缘故,那些青楼的老鸨们,也都往李氏商行跑。个个变着法子将自己的姑娘往商行送,为的是多条揽客之道。

考虑到商行的风气,李承绩也制定出了一些规矩。

比如那些青楼女子进商行做女侍者时,需要签订一份有年限的用工合同。在这期间,老鸨对这些姑娘,是没有管辖权的。并且在正当的营生时,女侍者不能接客。

但可以陪客人喝酒、吃饭,为客人卖艺。

说起来,也就是不能那啥,其它都可以。

一些青楼的头牌,许是厌烦了男人。便委身做侍者,也不愿在青楼里接客了。

“逛逛!”,李承绩脱下身上的大袄,出声道。也是客栈的底下铺了火龙,使得在这寒冬腊月里,内里依然温暖如春。

女子闻言,笑容依旧,接着道:“那六客官赶巧了!今儿逢五,楼上的赌场正好开张了。不若去赌上两把,试试手气?”。赌场的抽成是最高的!每带一个客人入内,侍者都会有一定的抽成。并且客人消费得越多,侍者的抽成就越高。

这促使商行的侍者们,都喜欢带客人去赌场逛逛。

“嗯!你自个儿忙去吧,不用招呼我们。”,李大力见李承绩自顾自的走向厅堂中央的戏台子,就随即应了一声,领着亲卫们跟了上去。

那女子面上马上显出些许遗憾。显然她觉得,白白放走了一条大鱼。也是李承绩的装扮,就知道是个有家势的富家公子。并且还带着随从,口袋里定是揣了第纳尔的。

带这样的人去赌场,一定有丰厚的抽成可拿。

她的想法,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了。见戏台右边有空座,就顺势走了过去。

“这桌我家公子包下了!”,李承绩刚要坐下来,一个长相颇白的男子就转过身来,出声道。

但瞧见李承绩的模样后,就惊疑了一声,讶然道:“咿!怎么是你?”。

与其同桌的两个男子也转过身来,李承绩马上认出了他们。

“呵呵···你们抢了我的头带,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么?”,李承绩不管不顾的坐了下来。

可哈尔也懒得压着嗓子了,用有些娇斥的口吻道:“不就一条头带么?何须这样兴师动众!”,瞧见李大力等人像山岳一样站定在李承绩身后,误以为李承绩是来堵她们的。

“上次实乃事出有因!既然你都来了,那我一并还给你就是。”,七公主德古娜巴面色不变道。

“哈哈···不急不急!台上这么好的杂戏,可不能耽搁了。”,边说边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和茶叶相比,咖啡豆的价格要低廉不少。所以李氏商行,免费的饮品只有咖啡。并且加了糖,使得咖啡的味道没有那么苦涩。

不过李承绩喝了一口,就不愿再喝了。便唤来侍者,让其弄杯奶茶来。这是他传出来,并在李氏商行传开的。做法并不复杂!只要将茶水煮沸,再加入一定的牛奶以及其它配料,就能变成香浓四溢的奶茶。

只是这时代茶叶是稀罕物!普通人很难喝上。且随着陆上丝绸之路的阻断,茶叶传入西域的成本,就更加高昂。这奶茶的做法,也就很少有人研究。

李承绩在穿越之前,每逢加班,就喜欢喝杯奶茶提神。所以来到这个时代,就依照后世的习惯,将奶茶当成必备的饮品。因为少了香精之类的人工合成的原料,口味上自比不了后世。

但因是纯天然的,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这饮品传入李氏商行,很快就受到热捧。只是因茶叶比较稀罕,所以售卖的价钱也不低。一般人,是享用不起的。

在付了五个第尔汗(银币)后,奶茶很快就送了过来。因是羊奶,所以有一股膻味儿。这还是加入了茶水的结果,否则的话,味道更大。

李承绩是习惯了羊奶,已不觉得什么。便拿过来,倒入一半的咖啡,怼在了一起。二者的颜色很快发生了变化,羊奶的膻味也马上被咖啡的味道冲淡。

“咖啡奶茶!”,李承绩呵呵一笑,就用汤匙小舀了一口。送奶茶的侍者是第一次瞧见这种喝法,有些奇怪道:“客官,这味道···”。

“你自个儿尝尝?”,边说边将咖啡奶茶往外一推。侍者就拿了一支干净的汤匙,小舀了一口。刚喝进嘴里,立即神色一惊。

“是不是很难喝?”,可哈尔追问道。

侍者跟着闭上眼睛,很享受的咽了下去。再睁开,就语气有些急切对李承绩道:“这位客官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咱们掌柜过来。”。李承绩笑笑,有些后悔自己显摆了。

毕竟他的初衷,就是不打算暴露身份的。

而这时候,台上的一曲杂戏也进入尾声。这是《射雕英雄传》之中的郭靖射雕的一场戏!只是整个情节被李承绩改成郭靖逃避蒙古人的追击,向真神祈祷。从而一箭射下大雕,得到庇佑。

引得台下的宾客,纷纷拍手叫好。

因其表演形式,类似小品,比较浅白。所以李承绩不愿用正规的戏曲为其命名,便称为杂戏!

也是为了给护教军壮大声势,李承绩将主角郭靖改成一名坚定的清教徒。背景虽是蒙古,但其中很多情节,都尽力渲染了蒙古人的残·暴。算是用舆论手段,宣传蒙古人的形象。

反正蒙古人屠城的做法,确实算得上残·暴。李承绩就算不刻意宣传,河中老百姓也会听到传言的。再加上是异教徒,更加引起百姓们的敌视。

这为将来对抗蒙古这头猛虎时,增加些许同仇敌忾之心。

第二百七十二章 锁穴之术

“这人是谁啊?竟能请动商行的掌柜。”

“嗯!脸面陌生得很。我来商行也不下十次了,却是没瞧见过此人。”

“会不会是哪个大财主、官老爷家的少爷。你看那身衣裳,可是东边的丝绸啊!”

一些邻桌的宾客听到了侍者要请掌柜的话语,纷纷出声议论道。以致看点十足的杂戏,都没心思看了。

李承绩不是聋子!隔着这么近,自是听到了。为了避免掌柜认出自己时,引起众人的关注。便冲德古娜巴莞尔一笑,告辞道:“我先去别处逛逛了。愿真主在上,我下楼时,你已备好赎买头带的钱财了。”。

说罢,就站起身来,欲要离开。

可这时,邻桌的一男子突然拦在李承绩跟前。

“慢着!”

李承绩脚步一停,有些意外的打量着跟前的男子。只见其带着尖尖的毡帽,留着胡须,一副花拉子模人打扮。年岁不大,与李大力相仿。

体格较为粗壮,那坚挺的胸·膛,即使被衣料遮着,也能感受到强大的爆发力。

“让开!”,不等李承绩说话,李大力就迎上前。

“你要干什么?!”,一声厉喝从李承绩身后响起。就闻一阵香风飘过,却是德古娜巴。

“苏丹命我护佑公主安危,小人自是不能辱命。今日此人欺辱公主,小人定要讨回公道。”。

这一口一个公主叫着,让临近的宾客们,都好奇起德古娜巴的身份来。

“你在胡说什么?!我乃男儿身,你莫要认错人了!”,德古娜巴不想被人认出,大声反驳道。因太生气的缘故,胸口都起伏得厉害。只是嗓音有些破音,显出心下的不平静。

可哈尔知道自家公主的心思,不等这人回话,就接着呛声道:“阿巴斯亥牙,这是我家公子,你别胡言乱语。”,说着,就贴近阿拔斯亥牙,耳语了几句。

可能是听进去了告诫之语,阿巴斯亥牙有些不情不愿的改了口,承认自己认错了人。但李承绩的去路,却依旧挡着。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从德古娜巴和可哈尔的相貌与举止上,就看出二人带着女气。再经阿巴斯亥牙这么一说,就更确信这二人是女儿身。

更何况,他们若不是不熟识,怎能喊出阿巴斯亥牙的名字。

只是公主这身份,可不是乱叫的。并且周边的地界,公主不少。大的有西喀剌汗国与花拉子模,小的有康里、羊磨、葛逻禄等部落。只要是国主和酋长的女儿,都可以喊成公主。

因而只凭公主二字,众人也猜不到德古娜巴的来历。

“少爷,你看---”。眼见阿巴斯亥牙拦着不让道,李大力请示着,是否要动手。

考虑到动武对商行的生意有碍,李承绩摇了摇头,冲着阿巴斯亥牙道:“这位兄台,如何才能让我等离开?”。

“向这位公子赔礼道歉。”。

“狂徒尔敢?!”,李大力一听,立即愤然出声道。以李承绩的身份,向德古娜巴道歉,简直是折辱人。即使德古娜巴是西喀喇汗国的公主,但李承绩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

因为汗王的地位,比李世昌的地位还要低上一些。作为郡王之子,也不比公主的身份低。而且李承绩还有呼罗珊总督的身份在,与一番国公主,是完全能够平起平坐的。

“哼!”,阿拔斯亥牙完全不惧!冷哼一声,站在原地。作为古拉姆近卫军中的精锐,他一直以来,都侍奉在摩诃末左右。直到上次摩诃末进入河中,与西喀剌汗国的奥斯曼汗王议定和婚之事。才被留下来,护佑德古娜巴的安全。

后来花拉子模陷入内乱,婚事也不了了之了。但他谨遵摩诃末的命令,依旧守在德古娜巴左右。

此次德古娜巴远行,故意将他瞒着。但得知真相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找了过来。只是刚找到德古娜巴没多久,便撞见了李承绩向德古娜巴要债的事。

就顾不得什么,挺身而出。

瞧见李承绩似有顾忌的模样,德古娜巴原本要劝和的心思,也慢慢淡了下来。刚才李承绩对自己说话的口吻,确实比较无礼。这让她心下,也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尤其是李承绩只将咖啡和奶茶混合在了一起,就受到了掌柜的接见。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挫败感。

因为李氏商行的掌柜,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她在商行住了这么些时日,花费了不少银子,买了不少消息,也没见到掌柜的真容。却被一来路不明,年岁不大的小子,给捷足先登了。

从小到大养成的傲气,一时被挫败得丝毫不剩。

所以她心里,也想李承绩难堪。就使了个眼色,让欲要规劝的可哈尔,退到自己身旁。

“呵呵,这位兄弟,路不宽,还是别挡着了!”,李承绩笑呵呵的走了过去,一手搭在阿巴斯亥牙的肩膀上。李大力欲要拦阻,却被李承绩用眼神拦下了。

因李承绩看着就是富家公子,皮肤白嫩。所以阿巴斯亥牙本能的认为,李承绩没什么能耐。就肩膀一抖,欲要将李承绩的手臂甩下。可是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

他刚要抖动肩膀,就深深的感受到一股力道压住了自己的肩胛骨。

“哼!”,他闷哼一声,再次使力。立即肩胛骨一痛,却是李承绩加重了力道。

这是在警校训练时,学来的锁穴之术。听起来可能很高深,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掌握几个关键的穴位和用力点,将其控制住。从而让人血脉不通,无法使力。

用四两拔千斤来形容,也不为过。

因此在旁人眼里,只是李承绩很轻巧的搭着阿巴斯亥牙的肩膀。实则只有阿巴斯亥牙自己知道,整条臂膀,已经又酸又麻了。

“巫术?!”,阿巴斯亥牙面上有些惊惧。随即挥动胳膊,向李承绩的手臂扫来。

“还不让开么?”,李承绩声音微冷,力道再加。阿巴斯亥牙立即身子一软,痛呼出声。

李承绩这才松开手臂,大步从他身旁走过。李大力忍着心里的惊骇,赶紧跟了上去。也是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李承绩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今日露一手,才知道李承绩的全才,真不是白叫的。

作为当事人的李承绩,现在也乐呵极了。因为当刑警那会儿,他可是经常用这一招。到了这时代,因身边的护卫太多了,让他都没有露手的机会。

今日好不容易动动筋骨,让他庆幸自己的腿脚功夫还没荒废。只是太久没动手脚了,手臂已因太过使力,而有些酸·麻了。若不是阿巴斯亥牙先软下身子,那难堪的,定然是他了。

“感谢真神庇佑!”,他下意识的说了句清教的祷告语。尽管他心里,并不信真神的存在。

第二百七十三章 混世魔王

来到二楼,半掩的门扉后,传来阵阵喧哗。

“好嘞!买定不离手!”

“大大大!”

“小小小!”,个个狂热的赌徒,高声叫喊着。希望摇出来的筛子,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李大力快步走到李承绩前面,欲要给他开门。不成想,内里突然走出几道人影。却是一颇具风韵的妇人与几个下人打扮的侍者。

见到李承绩,一侍者立即愣了一会儿,介绍道:“正是这位客官,调出了上好的咖啡奶茶。”。

那妇人定定的看了李承绩半晌,神情有些激动。在场的侍者不知所谓,都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

这时候,楼下传来咯噔咯噔的声音。木质的楼梯,立即付出声声脆响。

“你这卑鄙小人!竟用巫术治我!”,人未到,声音就传了过来。李承绩转身一看,就见阿巴斯亥牙正面色愤怒的赶了上来。随他一起的,还有德古娜巴公主以及不少看热闹的宾客。

显然台上的杂戏不如真正的肉·搏来得好看。

听到一介小小的护卫敢如此辱骂自家的少爷,李大力顿时怒不可遏!话不多说,就气汹汹的冲了过去。

李承绩也没阻拦!因为这人说话如此不加遮拦,是该好好教训一二。否则的话,定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哈!”,阿巴斯亥牙不避不让,迅速出腿挥拳。李大力跟着抬腿,化解了下路的攻势。同时与阿巴斯亥牙的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听砰的一声,夹杂着骨头的脆响。

“呸!不敢与我交手,便派一条恶狗逞凶么?”,阿巴斯亥牙与李大力双双后退数步后,刚好抵在栏杆边上。随即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盯着李承绩骂道。

“你找死?!”,被阿巴斯亥牙骂成恶狗,李大力怒骂一声,再次冲了上去。

一直没弄清状况的商行掌柜,也反应过来。喝骂身边的侍者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总督受人辱骂,还不快把这狂徒杀了!”。

“总督?!”,侍者们呢喃一声,都没反应过来。

掌柜的没时间给他们解释,上前一步,来到李承绩跟前,跪拜道:“总督息怒!此人如此喝骂总督,商行定然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虽是一介女流,但说这话的气势,却带着让人惊惧的冷意。

侍者们也不敢耽搁了!赶紧冲了上去,欲将阿巴斯亥牙制服。

而跟上来的德古娜巴,正大惊失色的盯着李承绩。实在没想到,这个被自己夺了头带的男子,会是大名鼎鼎的河中郡王之子,呼罗珊总督李承绩。

可哈尔也没料到这一茬,有些失声道:“他-他-他就是那混世魔王?!”。在河中府的地界,传言呼罗珊总督,乃是一长得五大三粗,青面獠牙的混世魔王。

就是因长相太难看的缘故,吓到了大辽的浑忽公主,被河中郡王赶出巴拉沙衮。其性子极其贪·婪、奢·杀!每到一地,都会抢夺百姓家产,夺其妻妾奴隶。

旦有反抗,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且底下还养了一群魔兵!个个打着真神的名号,创建至邪之教--清教。实则违背真神旨意,不遵教律,肆意杀害真神的子民。

其险恶行径,与地狱的恶魔无异。

当然,这传言是别人有意抹黑的。

因为李承绩在境内推行的政令,对那些财大气粗的大地主、大商贾等既得利益者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像收回土地所有权!

虽用的是赎买的方式,但价钱并不高。且是强制赎买的缘故,让那些大地主们都被迫‘贱卖’。

再有废除奴隶制度,给予奴隶平等的身份地位。并用雇佣制代替奴隶制,让大地主和大商贾们对自己的奴隶们,少了肆意生杀买卖的权利。原本属于他们自己的财产,也变得不属于他们了。而且再找人服侍自己,还要支付工钱。

无形中,又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更有商业上,进行统一征税。对盐、铁两项,收为官买官卖。铸币权,也都由户部的钱库司负责。使得商业上的特权,大大缩小。往日只需要依仗权贵,送些钱财。便可在经营上,全然无后顾之忧。

但现在,必须走正规的路子,才能经营得下去。否则的话,店铺说不得就被红巾军查封。

并且经营上,对商货的品质还有要求。若有假冒伪劣商货以次充好,购买者可以去商业司检举。一旦查实,需要罚钱的。性质特别严重的,还有面临取消经营资格的处罚。

物价上,也要受到商业司的干预与指导。虽没有硬性的规定某项商品应该是多少价钱,但每个月,都会推出一个价格的浮动区间。若是有商行卖的东西高于或低于浮动区间,商业司的人就会进行调查了。

一旦被查出故意哄抬物价,那巨额罚款和取消经营资格,是绝对少不了的。

这些零零总总的规矩,让大地主和大商贾们,都多了很多限制。不过对那些没有依仗的中下层百姓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像一些小商人,可以依仗这些商业法规,让那些大商贾们,不敢用一些卑劣的法子来打压自己。从而在经营上,少了许多掣肘。

土地不多的自耕农和牧民,也可以防止地主们巧取豪夺自己的土地。

只不过这只是一时的。因为再好的政策没有人来执行,也是无用。所以对官僚体系的整顿,已经被李承绩提上了日程。

像官吏在出行排场、经商条件等方面,都有比较具体的限制。只是李承绩不想影响到官吏们的进取之心,从而影响到自己对呼罗珊全境的收复。

因此这些规定,打算在呼罗珊平定后,才会相继推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前民间的语权,主要被这些大地主、大商人等中上层阶层掌控!所以他们听说李承绩的种种限制性法规后,都本能的心生抵触。

平日里,也就说了不少诋毁李承绩的不实言论。

而这时代的人又比较愚昧,也就相信了李承绩青面獠牙的传言。

久而久之,河中的百姓都以为,呼罗珊总督是个长相奇丑的混世魔王了。

只是德古娜巴不是那些没眼力界的凡夫俗子。出身皇室,又亲自统兵,让她眼界高了不少。所以对很多传言,都有辨别真伪的能力。

但李承绩的真容,她却是没见过的。因而突然得知李承绩的身份,顿时有些震惊。

在她想着这些时,逞凶的阿巴斯亥牙已被侍者们狠狠的按在地上。到底李氏商行不是普通商行,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怎能没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伙计。

这些男侍者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可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并不意味着结束。原本一直是旁观者的图吾格迪,突然一脚蹭在栏杆上。并像下山的猛虎一样,直向李承绩扑来。

咔擦一声,木质的栏杆因用力太大的缘故,直接断裂开来,往一楼砸去。使得不少宾客,发出声声痛呼。

“少爷!”,李大力大喝一声,李承绩已被图吾格迪扑倒。德古娜巴也瞬时明白了什么,赶紧抽出长鞭,猛然甩了过去。

“去死!”,图吾格迪面色癫狂,手上已多了一把寒光毕露的匕首。

第二百七十四章 山中老人

这次回到阿母,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刺杀李承绩。因为有人已向主教献上了重金,要买李承绩的性命。

只是得知娘亲生了重病,才耽搁了些时日。本来还想着,要费好一番功夫,才能接近李承绩,完成刺杀任务。

不成想,择日不如撞日。竟这么阴差阳错的,给撞上了。

反正他不怕死,所以也从未想过脱身之法。因为主教说过,他们这些为真神奉献生命的信徒,死后可以去天堂享受人间极乐。那是一个遍布壮丽宫殿,以金银为饰,摆放了一切世上华美之物的地方。

地上铺着管子,里面流通着酒水、**、蜜糖、泉水。很多姿色绝佳的美人住在里面,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他在领受任务之前,就去过这人间天堂。在里面享受到了美人的服侍,吃上了世间少有的美味佳肴。

所以他相信,自己死后还能享受到这样的优待。

其实这是阿萨辛派的创建者--哈桑·伊本·萨巴哈,也称‘山中老人’所精心编造的谎言!

因为这人间天堂,实乃是工匠们精心打造出来的。就位于阿拉穆特山脉中的一座山谷。入口被巨石挡着,四面全是悬崖峭壁,十分隐蔽。

里面的规制,也都是根据信徒们幻想中的天堂为模板,进行最大程度的仿建。

每当信徒们成年,山中老人就会用迷·药将他们迷·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人为建造的天堂里。

等信徒们惬意的待上一段日子后,山中老人就用同样的方式将他们弄出来。

醒来后,信徒们发现自己不在天堂,自然非常失望。山中老人就借着真神的名义,告诉他们只要尽力完成自己交待的任务,死后就可以进入天堂。

于是这些派出去的信徒们,都成了将生死置之脑后的顶尖刺客。

以致刺杀行动,往往胜多败少。

也是这些信徒们,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就接受山中老人的教化。整个人生观、社会观、世界观,全都变成山中老人想看到的模样。

待到成年时,也就成为山中老人的死忠。

对‘山中老人’的言语,也自然言听计从。

再有真实度如此高的人间天堂,信徒们哪里还能不甘心赴死?

因此阿萨辛派,也就成了阿拉伯世界和西方世界谈之色变的邪教派别。

当下李承绩还不知道图吾格迪的身份。只知道紧要关头,必须保护好自己。也幸好当了多年刑警,大事、急事见多了。所以在遇到意外时,总能保持一定的冷静。

便在图吾格迪举起匕首的一刹那,猛地屈起右腿,狠狠用膝盖顶向图吾格迪的后背。

同时脖子一斜,避开致命部位。

自打来了阿母城,李承绩就跟着护教军将士一起,在军营里一起集训。这身子的灵活度,也不算差。所以这屈膝的动作,也非常顺畅。再加上是紧急时刻,动作也比平日里快了不少。

图吾格迪猝不及防,身子立即向前一倾。但匕首还是刺了下来,擦过李承绩的脖颈。

“嘶!”,李承绩感到脖子一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而一击不成的图吾格迪,又举起匕首,再次向李承绩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长鞭骤然袭来。跟着啪啦一声,图吾格迪的手背就被狠狠抽中。紧握的匕首,也随即掉在李承绩身上。

借这个机会,李承绩用脑袋使劲顶向图吾格迪的左侧腰身。随即身子不稳,压在李承绩身上的力道也减轻了不少。

紧跟着,李承绩就抽出左腿。朝着图吾格迪的肚子,狠踹了一脚。

这下,才总算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李大力等人,也都扑了过来。第一时间,将图吾格迪制服在地。为了出口恶气,李大力还踩着图吾格迪的脸。

掌柜的大惊失色,一边喊着请医者过来,一边让侍者清空商行的客人。

也是李承绩的安危,乃是头等大事。所以掌柜的,也顾不得生意上的事了。

“哈哈哈···这刀上淬了剧毒!常人只要沾染一星半点,真神也无能为力了。”,图吾格迪疯狂大笑道。只是脸被人踩着,笑得十分怪异。

李大力立即照着他的嘴巴踢了两脚,喝骂道:“总督旦有差池,必然你生不如死。”。图吾格迪吐了口血沫,大声咳嗽起来。

李承绩却是没心思理会他!因为脖子上的伤,已让他心乱如麻。

毕竟任谁碰到这事儿,都不会像没事人一样,淡定如常。

便在掌柜的安排下,快速来到临近的客房。刚一坐下,商行的医者就被人带了过来。因是老者,所以行动不便。腿脚利索的侍者为了赶时间,还将其背在身上。

知道李承绩的来头不小,医者也不敢怠慢。赶紧打开药箱,给李承绩查看伤势。

万幸的是,刀伤并不深。只是上面的剧毒,让事情有些难办。

看着漆黑的淤血,老态龙钟的医者有些不敢明说。李承绩明白他的顾忌,命令道:“抹些金疮药,包扎一些吧。至于这毒,不必理会。”。

既然那刺客言明这毒甚是厉害,那么这一时半会,医者也拿不出解毒的法子。李承绩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自也不会为难于他。

再者李承绩知道自己的身体!

那烈火神水之毒,可是天下间顶尖的毒药。这图吾格迪的毒再厉害,也不至于强过烈火神水吧。

想到这,他心下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但是陡然间,脑袋一阵眩晕。跟着两眼一黑,李承绩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

在场的全都大惊失色,惊恐的喊着总督二字。

李承绩只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了久违的家。一百来平方,两室一厅,并不算大。但布局甚是温馨。女儿还是习惯性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怎么都觉得幼稚的《小猪佩奇》。

而老婆在厨房里忙活着,还能听到油在锅里炸响的声音。

“我回来了!”,他喊着每次回家,都会说的第一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嗓子眼上,却像被堵住了似的,怎么都喊不出来。

而心心念念的老婆也捧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只是模样,却和似玉如出一辙。

“怎么是你?!”,因太过惊讶,他竟喊了出来。随即一下子惊醒,就见一人正守在自己床边。虽蒙着纱巾,但他一下子就认出来,此人正是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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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女儿心思

或是累极了,向来睡不安稳的似玉。对于李承绩的醒来,没有一点察觉。

当然,也是李承绩只睁开眼睛,没有半点其它动作。所以一般人,也很难察觉。

动了动手指,微微扬起脑袋。顿感脖颈一痛,却是牵动了伤口。李承绩立即不敢乱动了,只伸出右手,鬼使神差的摘了似玉的面纱。

见其恬静的模样,与梦里如出一辙。心下,也莫名的触动了某个柔软的触点。

其实对于似玉,李承绩的感情是复杂的。说喜欢吧,似乎又没那个感觉。说不喜欢吧,又习惯了她的存在。并且很多时候,总感觉似玉和自己有相似之处。

但具体是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说实话,他也不是那种天真的人。以为爱情,才是促使两个人在一起的最终缘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谈的感情不多,但也不算少。知道碰上情投意合,相濡以沫的佳人,乃是难上加难。

很多时候,都是双方觉着不错,就一起凑合着过了。并且日子过久了,曾经的砰然心动,也慢慢变成了古井无波。爱情最后,也渐渐变成了亲情。

自似玉在山寨与自己相遇开始,对方就向他表明了心迹。后来辗转河中府,又指点他解了九王子的毒,得了呼罗珊总督的职位。乃至建立事务司后,还帮忙调制了许多上好的毒药。

尽管他每次都没说用到何处,但似玉也从来都不多问。并且总能有求必应,真真切切的帮到他。

这份心意,李承绩不是瞎子,不可能看不出来。且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慢慢被感化。

只是李承绩心里有个疙瘩!

那就是他总认为似玉是将自己当成一种试毒的药剂,所以才如此痴迷。对似玉的所作所为,也从来都觉得别有目的。

以致似玉的很多帮衬,都被他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现在看着似玉沉睡的样子,他陡然间明白了很多。

到底若是真的别有企图,大可不必这样守着自己。看那眼角的黑眼圈,就知道熬了有些日子的。

这样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似玉长得还颇为耐看。

其实似玉的模样,本就不差。且身段高挑,放在后世,就是国际名模的标配。

只是身子与常人不同,身有剧毒。与常人接触,就很容易让人中毒身亡。在山寨中,也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这就促使她不得不以纱巾遮面,裹住自己的身子。性格上,也变得孤僻。又因喜欢养一些有毒之物,得了毒女的恶名。

来了总督府,也被旁人看成怪人。

平时除了李承绩愿意和她搭话外,其它人都远远避开。身体上的接触,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样想想,李承绩也觉得她怪可怜的。

因为人是一个社会性的动物。本能上,决定了人喜欢抱团取暖。但似玉的身体决定了她不可能得到这些。以致她永远是孤独的,得不到别人的接纳。

再想到自己成为总督这么些时日。因地位的缘故,很多话也都不像从前一样,可以随意的讲,随意的说了。本能的,也有一种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

对似玉的感受,也骤然有些感同身受了。

想着想着,他骤然明白自己和似玉的相似之处在哪里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只有独处久了的人,才能深切体会。也明白似玉为何如此黏着自己。却是突然撞见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接纳自己。因而心下的欢喜,常人无法体会。

即使李承绩一直以来,都没将似玉放在心上。但是似玉已经本能的接受了他,因而从山寨相见的那日起,就一直追随。

说起来,也是害怕错过这样一个可以接纳自己的人罢了。

这就像迷失在荒野中的人,偶然发现人迹那样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可以回到人本该有的群居社会,可以被接纳,可以不再一个人。

“哎!”,越往下想,李承绩越发觉得自己混蛋。看向似玉的眼神,也变得柔和多了。

这时咯吱一声,木门被人从外推开。就见竹青夹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因李承绩是平躺着的,似玉又伏卧在床侧,刚好挡着他的侧脸。所以竹青进来,并没瞧见李承绩醒了。只自顾自的将清水放在桌上,干练的拧干毛巾,就要走近给李承绩擦拭身子。

这动静,却是惊醒了似玉。

“李姑娘,要不你回房睡会儿吧?少爷这儿我看着,若有异状,定会差人唤你。”。瞧见似玉直起身子,竹青温声劝道。虽然她之前,并不怎么待见似玉。且因其擅长使毒的缘故,还对其避之不及。

但是李承绩中毒的这些日子,似玉一直悉心照料,她是看在眼里,暖在心里的。况且似玉原本是待在蒲华的。直到李大力差人冒着风雪,将其中毒传回去,才知道状况。

当夜顾不得收拾行李,就一人轻骑的赶了过来。等那些护卫返回阿母城时,其人已提前到了近两个时辰。

在这寒冬,路上的艰险竹青是知道的!所以似玉的做法,让她生不出丝毫嫉·妒的心思。

且同为女人,自然也了解女人。知道似玉对自家少爷的心意!虽有些过意不去,但也为李承绩高兴。因为这样一来,李承绩的身子就有救了。

这样想着,她又感觉自己没用起来。论长相,她算不得最出色。论身世,也无从说起。论解毒,比不得似玉。论服侍人,更比不得蔷薇。

除了跟着李承绩最久的优势,其它都一无是处。这也是来了蒲华后,她为何那么守着李承绩的原因。

说起来,也是心里不安罢了。

当下似玉听到竹青的话,并未回应。因为她的目光,正与李承绩相对。

“以后别把脸挡着了!娇·艳的花,该让世人知道它的美!”,李承绩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出声道。

可能是李承绩从没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所以似玉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竹青倒是没想那么多,听见李承绩的声音,顿时凑近一看。

见其真真切切的醒了,顿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大喊道:“少爷醒了!少爷醒了!”。随即意识到什么,又改口道:“总督醒了!总督醒了。”。

连毛巾掉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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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兄弟之情

“我睡多久了?”,李承绩没阻止竹青的叫喊。只看着神情有些愕然的似玉,出声道。

“算上今日,六天有余了!”,似玉回过神来。微微低着脑袋,应声道。平日里,她说话都是冷冰冰的。就像工厂的机器,不带丝毫感情。但今日,她的声音多了些许低沉与柔和。

让李承绩,顿生几分亲近之感。

“六日,我竟睡这么久了。”,李承绩呢喃了一声,就接着道:“那这些时日,都是你在看顾我么?”。

“啊?!--没-没,还有竹青姑娘。”,感受到李承绩呼出来的热气,她的呼吸,也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心里咯噔一声,就像一颗小石子掉进了湖面。

让她本能的,有种想要避开的慌乱感。以致和李承绩对视,都有些胆怯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生病了吧?”,瞧见似玉脸色迅速砖红,李承绩像个傻子一样,问出这番傻里傻气的话。也是他以为,羞红了脸只是书中用来夸张的说辞。在现实中,是根本不存在的。

再加上醒来时,见似玉像是因太过劳累而睡着了。便下意识的,以为似玉是身体不舒服。

随即抬起手,就搭上似玉的额头。

哪里想到,似玉像是触电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与李承绩保持两三步的距离。

“怎么?”,李承绩刚问出声来,李大力等人,就先后冲进房间。

“少爷!”,

“三哥!”,

“总督!”,众人各自喊道。

见李承绩确实醒了,个个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这下好了,军营的兄弟们,总算能睡个好觉了!”,扩巴斯站在李承绩床前,冲着房间内的护教军将领们说道。

原来自李承绩遇刺后,阿母城就全城戒备。军营里的护教军,也全都在城内巡逻。从早到晚,旦有形迹可疑之人,都被不由分说的被抓进牢里审讯一番。

从而使得整个阿母城,都闹得人心惶惶。

这样高强度的警戒,时间长了,将士们也都疲了。但事关李承绩的安危,将士们也都不敢怠慢。以致睡觉,都很难睡得舒服。

移剌崇阿跟着笑了笑,冲着李承绩道:“三哥!日后切莫大意了!”。经过这么些时日,李承绩遇刺的经过,他也都听说了。对其只带少许护卫,就微服私访的做法,深感不满。

因而在李承绩醒来后,就第一时间告诫道。

“就是!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弟兄可伤心死了!”,萧阿里合随声附和着,捂住胸口,做了个伤心极了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他这一番动作,反倒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李承绩满足的看着他们,心里觉得颇为温暖。

孙明熙适时摆出二哥的威严,出声道:“得了!李司务还要公事与三弟详谈,我们就不要在这儿叨扰了。”。见李大力一直侯在一旁,孙明熙善解人意的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

因王鸣雏没来,所以兄弟里面,就属孙明熙的地位最高。其它人,也都愿听他的话。

“谢孙少爷体谅!”,李大力立即笑着行了一礼。

“那我们这就走了!三哥!待你伤养好了,定要让我们好好上场杀敌。”,扩巴斯临走之前,还唬着脸告诫道。

也是自投靠李承绩后,他们就整日想着上战场证明自己。

其实他们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在父辈的安排下,得到一个不错的前程。但男儿嘛,心中总有一股不服输的拼劲。尤其是他们这些家世优渥的富家公子,更是不愿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

所以眼见李承绩打下一片自己的基业后,跟随他的兄弟们,也都不愿无所事事的等着父辈给自己安排前程了。

李承绩也乐于看到这一点!

因为一个家族的兴衰,最关键的是后辈的能力。李承绩希望跟随自己的兄弟们,能够担起家族昌盛的重任。所以他很愿意看到兄弟们保持一颗上进之心,努力拼搏。

并且众人拾柴火焰高!

他还想着日后,自己的结拜兄弟们,能够帮上大忙。

因此此次春日作战,便把移剌崇阿他们都带了过来。犹记得四年前第一次见面时,他们还都是翩翩少年。包括李承绩自己,也看着非常稚嫩。

但现在,他们都是身高八尺的大人了。骑在马背上,也都是一个个骁勇善战的勇士。

时光冉冉,改变了很多人,改变了很多事。但不变的,依旧是他们的兄弟情。

想到这,李承绩心生几分感慨。就朗声应道:“行!到时候,你可别装孙子。”。

“哈!谁装孙子谁就是驴子养的!”,扩巴斯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

“嘿!你还想让三弟跟你一块儿上场杀敌不成?!”,王鸣雏教训的话语也随即响起。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萧阿里合插话追问道。

随着他们越走越远,谈笑的话语也渐渐远去。

“启禀总督!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李大力看了看房内的人,禀告道。

知道他的意思,李承绩就交待了一些军务,便让护教军的统领们退下。并让竹青守在门外,不让任何接近。只有似玉,依旧坐在床榻边。

“刺客名为图吾格迪,乃是听令于山中老人的刺客。原是阿母人,十岁被其父卖之为奴,秋末才回阿母。原本家中尚有一母,但前段日子,已因染痨病而死。”。

“是受德古娜巴公主指使么?”,李承绩沉思了几许,出声问道。

李大力摇了摇头,应声道:“不是!德古娜巴公主来此,乃是追查其弟九王子遇刺一案。图吾格迪,乃是刺杀者之一。”。

在李承绩遇刺后,相关人等都被关起来了。这德古娜巴公主,自是无法逃脱。

“把她放了吧!”,想到遇刺时,德古娜巴救了自己。李承绩便想卖她一个人情,将其放了。

“可---”,李大力犹疑道。

“既然刺客与她没有干系,就别关着了。她的父汗与咱们隔着不远,若是走漏了风声,追究起来。蒲华的安宁,就要被搅扰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岁暮寒冰

西喀剌汗国就在窣利河上游,与呼罗珊总督府所在的中心城市--蒲华,刚好共饮一河水。若是桃花石汗举兵来犯,那蒲华就首当其冲了。

这对即将展开的呼罗珊之战,可是非常不利的。

尽管德古娜巴仅是西喀喇汗国的公主,可是她的母亲是汗王最宠爱的妃妾。其人又十分得汗王欢心,并拥有自己的军队。说不得,汗王真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出兵。

所以这件事,还是得谨慎为妙。

李大力不是不清楚这一点!只是之前李承绩遇刺,让其有些担心过了头。便顾不得后果,将德古娜巴扣起来了。

但碍于她的身份,还是没让其待在犯人应该待的天牢。

当下得到李承绩的命令,就赶紧吩咐守在门外的李迪。让其带着自己的命令,将德古娜巴主仆二人放了。

跟着又回到房间,继续向李承绩禀报相关事宜。

听着听着,李承绩没来由的感到全身冰寒。跟着头晕目眩,后脑勺重重的撞在床榻上。

似玉看着,赶紧扶住李承绩的身子。

“少爷!”,李大力关切道。在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时,李大力更倾向于唤李承绩少爷。也是李承绩的五个护卫中,他的心思是最通透的。

长久的相处下来,便觉察到李承绩并不是特别看重尊卑。

就依着李承绩的嘱咐,私下里,依旧用原来的旧称。这倒与谨遵尊卑之序,很少喊李承绩为少爷的李大气,有着根本不同。

“总督刚醒,身子还需静养。若无要事,望请明日再叙。”,似玉沉着脸,有些没好气道。

李大力闻言,就拜别一声,有些恋恋不舍的退了下去。

李承绩平躺下来,打了好一会儿冷颤。似玉为其盖上好几层棉被,才总算安静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感觉身子好受了些后,李承绩语气有些虚弱的问道。着实刚才的冰寒,让他冷得不轻。以致身上的气力,都感觉要用完了。

“身上余毒未消罢了!”,似玉说着,让竹青换盆热水进来。

李承绩应了一声,有些惊疑道:“我这是中了什么毒,连烈火神水,也制不了它。”。

“岁暮天寒!”,说这话时,似玉面上显出少有的肃然。

“岁暮天寒?!与烈火神水齐名的天下至毒?!”,李承绩瞪着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道。自中了烈火神水之毒后,他就把这世上的毒药,了解了个通透。

所以一听到岁暮天寒的名字,就本能的道出它的来历。

据不可考证的史册记载,这岁暮天寒,是葱岭之地的失传秘药。乃天葬花的花蕊研磨而成,性情酷寒无比。

也是这天葬花乃是生长在高山之巅的异花。每年在最寒冷的时候,才会开出最娇·艳的花朵。并且常常长在生灵的尸骨旁,传说是以生灵的血肉为食。

从而在葱岭的诸多部落中,以天葬花为其命名。

李承绩没去考证它的真实性!

因为天葬花的存在,就是一个迷。毕竟以生灵的血肉为食,本就不具科学性。且还在最冷的冬季开花,实在违背自然界的规律。

所以他心里,是不接受这个说法的。

哪里想到,这事竟是真的。

“嗯!岁暮天寒失传已久。没想到,山中老人竟弄到了如此秘药。”,似玉也有些恍然道。天葬花极难找到,其制毒之法,也早已失传。连她这个向来喜欢研习毒物的人,也都觉得,岁暮天寒是不存于世的。

直到从李承绩中毒后的反应来看,她才敢确信,岁暮天寒并不是传说。

“哈哈哈···这样至毒的药,我竟能活上数日。传出去,也足以自傲了。”,李承绩想到自己中毒后还活着,大笑出声道。

只是笑得太急促了,以致呛着了,大声咳嗽了起来。

似玉连忙拍打他的后背,没好气道:“若不是你体内有烈火神水之毒,六日之前,就得去见真神了。”。

烈火神水的主药是火狱虫。常年生活在地底,以地心岩浆为食。制出来的烈火神水,性情极端刚烈。和岁暮寒冰,刚好相克。

这下,他才没寒气攻心而死。

想明白这一点,李承绩也庆幸自己命大。就长出了口气,有些嘲讽般的自语道:“若山中老人知道,岁暮寒冰都杀不死我,怕是气得吐血吧!”。

似玉白了他一眼,竟带着女人特有的妩·媚。这让李承绩看得有些痴了,下意识道:“你真好看!”。

似玉赶紧把脸撇向一旁,显然有些无法接受李承绩如此直白的夸赞。

见其这副姿态,李承绩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正好接着调侃几句,一句火热又陡然又小腹升起。随即他就感觉身子坠入火坑一般,热得厉害。

“热!热!热!”,他边说边掀开被子。

似玉连忙按住他的手,快速给他盖上。虽然房间里,已经点了火炉。但是温度,并不算高。若不盖上被子,很容易着凉。

可是李承绩的力气极大!即使似玉按着,也止不住他肆意挥动的手臂。

“你且忍着!只要挺过去,就不碍事的。”,似玉劝慰道。其实这是骗李承绩的!岁暮寒冰虽与烈火神水相克,但并不意味着,二者就相互抵消,万事大吉了。

而是在李承绩体内,不断碰撞与接触。使得李承绩整个身子,都逐渐走向崩溃。

似玉也没好的法子!只得尽其所能,用性情相对温和些的毒药,充作缓冲。以此延缓岁暮寒冰与烈火神水的接触与碰撞。

之前李承绩处于昏睡中,倒是很容易控制住他的身子。现在已经醒了,倒是有些难以制住他了。

这么拉扯了好一会儿,李承绩的动静是越来越大。似玉一介女流,已经难以应付了。

于是嘶拉一声,似玉的半边衣袖被撕扯了下来。

欲要躲开,攒在李承绩手中的碎布,又猛地受到拉扯。跟着哗啦一声,半边身子也露出来了。因穿的是罩袍,似玉的另半边衣裳,也随即滑落。

而乱动的李承绩,却是剧烈的抖动了一下,马上大喊着冷。还在挣扎的似玉,也被其拉入怀中。

(感谢撒古斯马基斯、懒惰的读者的月票。也感谢冰与火之仙剑奇侠传的打赏,即使下班了很累,也赶着写完第二章。)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总督府邸

须臾,抱着棉被的竹青来到房门外。正要推门进去,陡然听见里面传来异样的声响。凝神细听,似是靡·靡之音。

竹青虽未经人事,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这声音的意思,立时脸色羞红。

“少爷---哎!”,念了声李承绩的名字,没好气的跺了跺脚。

也是跟着李承绩那么久,她都一直没和李承绩圆房。倒是蔷薇、娜扎依等人,全都捷足先登了。这让她心下,是又惊又恐。

这也难怪!女人嘛,总会对此事格外在意。

不过她不怪李承绩!在这以男人为尊的时代,男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所以她暗自思虑,自己是不是太安分了。不然投怀送抱的蔷薇、阿依娜等人,怎么都与李承绩圆房了。

越往下想,她就越深以为然。便耳朵紧贴着门扉,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慢慢的,呼吸声也不自觉的加重了些许。

待李承绩醒来,已是次日天明了。身上盖着被褥,十分妥帖。

见竹青守在床侧,依着床榻假寐着,李承绩刻意放慢动作,缓缓掀开被褥。

不想竹青睡得很浅,李承绩稍有动作,就惊醒了过来。

见李承绩已坐直了身子,立即惊声道:“呀!少爷醒了!”。

“嗯!怎么,谁欺负你了?”,瞧见竹青红肿着眼睛,明显有哭过的迹象,李承绩的语气下意识的重了些。

“没-没没人欺负我!”,竹青迅速背过身去,给李承绩倒了杯茶。因防着李承绩醒来口渴,所以茶盏一直都放在炉子上热着。这喝起来,也就方便多了。

“真的?”,李承绩接过茶盏,咕噜了几声,有些不信道。

“真的。奴只是守着少爷,没怎么安睡罢了。”,竹青顺手接过茶杯,再给李承绩倒了一杯。

听到这话,李承绩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为避免李承绩再问,竹青跟着问道:“少爷身子可爽利些了?”,

李承绩伸了个懒腰,顿感神清气爽。跟着穿上鞋子,径直从床上站了起来。

“嗯!好多了!”。

竹青欲要劝阻几句,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李承绩只想去外面看看,也没瞧见竹青的反应。

“少爷-少爷!外面风大,你当持些。”,竹青见李承绩走到门边。连忙喊道。随即顺手拿了件披肩,快步跟上。

刚打开房门,一股冷风就吹了过来。

“啊切!”,李承绩打了个寒颤,跟着又打了个喷嚏。竹青已走了过来,将披肩盖在李承绩肩膀上。这下,他顿觉暖和多了。

再瞧着明媚的天儿,李承绩心下也不自觉大好。

“咿!似玉回房歇息了么?”,李承绩转念想到了似玉,有些惊疑道。记得昏睡之前,似玉都是守着自己的。所以没看见似玉,他本能的觉得有些奇怪。

竹青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似问非答道:“少爷睡了好些天,怕是饿了。奴让膳房备着马奶,这就给少爷拿来。”,说罢,就转身离去。

李承绩还想再问,竹青却已退下了。

这让李承绩有些疑惑!原本他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但从自己刚醒到现在,竹青都表现得很奇怪。

只是当下,他也不知道原因。

就私心想着,自己去似玉的房间看看。

但没走几步,他就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似玉住哪个房间。因为这原是阿母城的总督府,在该城被护教军夺下后,接任此地的郡守,就将这府邸空了出来。

也是总督府,只有总督才能有资格入住。无论是郡守、埃米尔,还是卡迪,都没那个资格。

所以颇懂为官之道的郡守,宁愿将这府邸空着,也不住进去享受一二。

其实李承绩心里,是根本不在意这些的!

毕竟在他看来,这么大的府邸,就应该物尽其用。自己总待在蒲华,很少来阿母。对于这座府邸,也就鞭长莫及了。因此郡守怎么安排,他都不在意。

正是这个原因!来到阿母城后,他并未入主郡守刻意收拾妥当的总督府。而是命人摘了总督府的牌子,拿到市面上卖掉。

但碍于总督府的规制,一般人还真不敢住。且时下又是寒冬,很多消息都难以传开。等明年春日商路开通,南来北往的商贾齐聚。这府邸,自有不怕事的商贾买去。

于是李承绩被刺伤后,就被郡守安排进了这里。因其建造的时候,就顾忌到了安全性。所以护卫们防护起来,也非常方便。

李承绩对这里不熟悉,只凭着感觉出了院子。再依着积雪覆盖的小径,就来到一片开拓的雪地。这里有几座圆顶的亭子,上面同样盖着厚厚的积雪。一根根冰棱竖着垂下,彰显了冬日的酷寒与冷冽。

咯吱咯吱···一队护卫走了过来。瞧见李承绩,立即躬身行礼。

“这是什么地方?”,李承绩冲着一护卫统领问道。

“启禀总督,这是总督府。”,那护卫统领虽不理解李承绩为何明知故问,但还是恭敬的回应道。

李承绩一听,瞬时恍然大悟。便跟着道:“那这里呢?”。

统领闻言,便知李承绩是对这里不熟悉。就向其介绍了一遍总督府的布置,并告知相应的方位与用途。

李承绩听着听着,就询问似玉住在哪里。这护卫统领守护的是总督府的安全,对这里的住客,也都门儿清。就指了一个方向,欲要领李承绩过去。

“行了!你们下去吧!”。

护卫统领不敢违背,只得领着一干护卫走了。只是心里,很遗憾错失了一场与李承绩拉近关系的机会。

可能是为了方便照顾,似玉住的地方和李承绩所在的院子相隔不远。但是考虑到似玉喜欢独处的性子,所住的院子周遭,临着一方池塘。边上尽是林木,盖着白雪,有着别样的景致。

时下池塘内已看不见水,尽是皑皑白雪。又因未清理的缘故,积雪将近与地面齐平。以致看上去,就和平地一样。

李承绩不知,一脚踩了上去。顿时身子一矮,陷进去了大半。

这时刚好有人从院子出来,瞧见有人跌进雪地里,连忙道:“小心。”,跟着跑了过来,欲要帮上一把。

但池塘边上的积雪,到底不深。李承绩只陷进去一半的身子,就及时的爬回岸边。看见冲过来的人影,顿时讶然出声道:“怎么是你?”。

“是你?!”,德古娜巴也很惊讶。跟着面上显出几分喜色,出声道:“既然你已无恙了,图吾格迪,能否交给我处置?”。

她来似玉的院子,就是打听李承绩的病情。可惜无论她来多少次,似玉都不透露半个字。

(祝各位小伙伴元旦快乐啊。新的一年,有你们相陪,真的很暖心。)

第二百七十九章 整兵备战

怕李承绩拒绝,德古娜巴跟着补充道:“若你答应了,我可以透露一个消息给你。”。虽然刺杀李承绩的是图吾格迪,但她认为,李承绩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图吾格迪所代表的势力,才是真正要清算的目标。

“哦?!你想救他?”,李承绩自是明白这一点!但他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对于想要自己性命的刺客,绝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不!不是救他!”,德古娜巴解释着,便将自己想用图吾格迪指证二王子买凶杀人一事,说了出来。

尽管这事关系到汗国内部的皇室争斗,较为隐秘。但是为了让李承绩相信,也顾不得什么了。

对此,李承绩也有所了然。两年前在汗国救九王子时,就遭到二王子的有意为难。好在他有着李世昌作依仗,二王子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但有了那次接触,他对二王子的印象就比较差了。今儿再听到德古娜巴想让二王子不好过,他心下就较为默然。

便反问道:“什么消息?”。

“山中老人在河中的传教地。”,德古娜巴见李承绩有谈下去的意思,透出几分欢喜。

因这世界的通讯与出行不便,所以为了更好的执行刺杀任务,威慑各方势力。山中老人在河中、波斯、两河流域、小亚细亚半岛、地中海南岸,建立了为数不少的分部。

平日里,这些分部主要负责训练杀手、执行刺杀任务。并在必要之时,向其他派别的信徒宣传阿萨辛派的教义。其分部的负责人,则都由山中老人指派。一切行动,都受其节制。

这图吾格迪,就是出自河中的阿萨辛派分部。

只是在成年之时,被送到山中老人的大本营--阿拉穆特,接受最后的洗礼。也就是用天堂的谎言,换取他们的誓死追随。

德古娜巴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发现河中分部的藏匿之地。并用钱买通了里面的主教,得知了图吾格迪的下落。

李承绩闻言,心知这可是了不得的大消息。因为俗话说得好,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阿萨辛派一次刺杀不成,定会再派刺客前来。

尽管他相信只要自己注意一些,刺客就很难得手。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且这些刺客又都是不要命的狂徒,很难防得住他们。

像埃及阿布尤王朝的开创者--萨拉丁,就遭遇过数次阿萨辛派刺客的刺杀。最危险的一次,是杯中藏毒。若不是当时萨拉丁命大,被旁人喝了。

这位抵御西方十字军的回教精神领袖,说不得提前见了真·神。

最后还是以武促和,并用大价钱,与山中老人谈判。才促使其答应,再也不派遣刺客夺取萨拉丁的性命。

另有塞尔柱苏丹桑贾尔,曾领兵攻打阿拉穆特。结果当天晚上,就有刺客在他枕边防着匕首和信函。上面写着山中老人的戒语:‘如果我对苏丹不怀善意,那么枕边的匕首就会插在苏丹的胸口。苏丹应当知道,我此刻就算身处孤山绝顶,也能指使阁下左右之人。’。

尽管这些传言有多少夸大的成分,但本着小心为上的准则,李承绩还是不敢对阿萨辛派的刺客小视。

当然,向山中老人低头,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别人要取自己的性命,那无论如何,都得让其付出代价。因此拔除山中老人在河中的钉子,就是最好的报复手段。

这样一来,短时间内,阿萨辛派对自己的威胁也能降到最低。

不过他虽心动,但并未立即答应下来。而是说自己要考虑一二,让德古娜巴回去等候消息。

自被允许离开总督府后,德古娜巴就一直等着李承绩醒来商议此事。因而听到这话,并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但李承绩已不理会她了!自顾自的进了院子,来到似玉的房门外。

敲了敲,里面并没动静。李承绩试着推了推门,竟然反锁了。

便站着喊了几声似玉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应答。

这时候,德古娜巴也进来了。瞧见李承绩吃了闭门羹,出声劝道:“别敲了!似玉姑娘回房后,这门就再没打开过。”。

以为李承绩不信似的,还补充道:“也别喊了!里面是不会有人应你的。”。

对于似玉的性子,李承绩也了解。在其不想说话时,就是真神来了,也难以让她开口。便作罢,转身出了院子。

德古娜巴依然跟着,大有李承绩不答应下来,就不离开的打算。

半路上,刚好撞见闻讯而来的李大力。先是行了一礼,喊了声少爷。随后就从衣袖中抽出三封信笺,交到李承绩手上。

“你回去吧!明日我自会与你商议此事。”,冲着德古娜巴吩咐了一声,李承绩就在李大力的引领下,前往府内议事的书房。

拆开第一封印有事务司加急标记的信笺,‘大辽兴兵备战’几个大字,就赫然陈列在眼前。却是和州郡王之子耶律察忽赤逃回巴拉沙衮后,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圣上控诉了回鹤亦都护巴而术阿而忒的斤投降蒙古,野蛮杀海郡王府满门之事。

这消息一出,顿时引起满朝文武的愤慨。虽然武将积极请战,但以中书令李世昌为首的文臣,更愿从长计议。

李承绩知道自己亲爹的性子,也不意外。但这事儿干系甚大,朝中的将领,出自尼刺部的不少。与其关系亲近者,更是繁己。在其一族之长客死他乡后,自然为其深感不公。

再加上耶律子正从旁策应,耶律察忽赤在朝中尽力疾呼。使得李世昌为首的文臣,不得不迫于压力,同意兴兵之事。

只是当下冰天雪地,并不适宜行军。所以只尽力筹措粮草,整兵备战。

尽管这件事让李世昌在朝中的声望受到影响,但大辽出兵回鹤一事,却是好事。因为无论输赢,朝中都不会将精力过多的放在河中。

再第二封信笺,乃是出自兵部。看落款,却是李大气的亲笔信。主要陈述尼沙布尔郡的攻取、安置事宜,最后还问候了几句,也是好消息。

但打开第三封信笺,李承绩的脸色瞬时就变得难看了。

第二百八十章 大变之局

‘回历十一月四日,剌贾德在柯提遇刺。伤重多日,恐不治。叛军群龙无首,内忧深重。摩诃末发出召令,投诚者,既往不咎。’。

字数虽不多,但落在李承绩眼里,却重如千斤。以致原本大好的心情,也变得阴沉无比。

“快!快传令下去!军中千夫长以上军籍者,尽来府中议事。”,李大力听到李承绩肃然的语气,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快步退了出去,带人传信去了。

原本这事应是侍从司的拉比拉西来做的,但这次远行,李承绩需要人留在蒲华,维持城内的稳定。便让拉比拉西留了下来,全权负责督检司的事宜。

可以预见的是,待李承绩大军回返,拉比拉西的协务就会改成司务了。

待房门闭合,李承绩攒着书信,紧握着拳头。不断起伏的胸口,显示着心中的不平静。

到底剌贾德遇刺的消息,实在算不上好消息。因为剌贾德可是花拉子模国内,唯一一个可以与摩诃末相提并论的人物。就是其母图尔罕可敦,都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毕竟图尔罕可敦是康里部出身,与剌贾德花拉子模皇室后裔的身份,是全然不同的。所以后者不仅能得到康里人的拥护,还能俘获花拉子模的民心。

以致各种分属不同派系的叛军,都能在他的麾下效力。

但这一遇刺,叛·军立时就失去了主心骨。对士气的打击,算是毁灭性的。

再加上摩诃末趁机散播的召令,更易使叛军内部军心不稳。

若不是当前不适宜行军打仗,说不得摩诃末的反攻,就近在眼前了。

想到这,李承绩就没好气的喝骂道:“哼!真是好手段!”。

本着谁得利谁是凶手的原则,这剌贾德遇刺,凶手必定是摩诃末无疑。原本叛军都打到玉龙杰赤,围城月余。直到这寒冬来临,才率军前往柯提屯兵。

等到来年春天,摩诃末的败势,几乎是天命难违了。

但没成想,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摩诃末的困境,也马上大为缓解。

不过这种节骨眼上,心烦气躁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便命人倒杯茶水进来,好让自己心下平静些许。

这么冷静了一会儿,他心里的无名火,也终于消减了不少。

脑海里也开始盘算着,如果剌贾德真死了。花拉子模的局势,最有可能走向何种地步。

首先无需质疑的,摩诃末必定平定叛乱,统一花拉子模。

只是到底是何时,却是值得商榷的。

如果没有意外,最晚应该是来年开春之前。因为那时候,气温回升,大雪消融。天气对军队的不利影响,降到了最低。

但这时候,战马正是一年之中,长膘的关键时期。也不仅仅是战马,牛羊等牲畜,也是同样。

毕竟冬季万物休养生息,对于草原上的生灵来说,无异于一次生命的冒险。很多牲畜会在严酷的风雪下,活活冻死。从而让不少小部落,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就算挺过来了,牲畜也虚弱得很。战马掉膘,整个精气神,都会变得萎靡不振。到了战场上,就很难提高作战力。

而草原上的儿女,又多是爱马之人。因此很难说摩诃末会一意孤行!

但李承绩相信,摩诃末绝对会一意孤行。因为柯提就在玉龙杰赤的东南百余里,紧靠在阿姆河边上。骑上快马,半日可达。且叛军群龙无首,正是攻取的大好时机。本着战马可以再养,战机难寻的准则,自不会放过这个天大的机会。

如此,花拉子模内乱结束的时间,可能等不到来年的春天了。

再依着摩诃末的野心。这内乱平定了,自会向东边扩军。

原本在内乱之前,他就想涉足河中。后来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被赶出河中,连阿母也丢了。现在半个呼罗珊,也都脱离了掌控。

只要他没有转了性子,这丢了地盘,自会讨要回来了。而李承绩是吃进嘴里的东西,绝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特别是呼罗珊这种联通东西,贯通南北。商路发达,水草丰美的善地。

因而到时候,呼罗珊总督府与花拉子模的领土之战,必定无法避免。

事实上,这一结果,李承绩一直都有预料。

因为花拉子模的内乱,总有结束的一天。不管是摩诃末赢了还是剌贾德赢了,都会与呼罗珊总督府走向尖锐对立。

这是花拉子模的国家利益所决定的!就是摩诃末或剌贾德不愿,底下的官吏,也会迫使他们踏上这一步。

只是依着历史的惯性,李承绩更倾向于摩诃末赢了。因而依着他的野心,就是将尼沙布尔、阿母等郡拱手相让,都得不到他的宽恕。

不仅如此,摩诃末还会以为呼罗珊总督府势弱,反而更加下定决心与呼罗珊总督府为敌。

这就是中亚的生存准则!只有凶狠的部落或国家,才能让内外各种别有用心的势力,摄于忌惮,而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李承绩本以为,花拉子模内乱结束的时间,至少还要些时日。最少,也要等到呼罗珊大局已定,才能结束。

所以他还知会花拉子模的事务司,务必尽其所能的,让双方势力保持一定的均势。便在摩诃末遭遇围城之困的同时,由事务司伪装成的商人,偷偷向城内运送粮草。

好使摩诃末在剌贾德的围攻下,能坚持得久一些。

并联系阿姆河下游流域的马匪,让他们频繁劫掠叛·军的粮草。为了让促使更多的马匪参与进来,事务司还扮成马匪,亲自劫掠。用实实在在的收获,让马匪们甘心冒险。

虽并未让叛·军伤到筋·骨,但一定程度上,致使叛军不得不分兵守护粮道,分散了叛·军的兵力。

在攻城之时,减缓了摩诃末的压力。

可惜的是,李承绩还是小看了摩诃末。确却的说,应该是小看了阿萨辛派的能耐。即使信上并没说,刺客就是山中老人的信徒。但是凭着阿萨辛派向来喜欢刺杀各大势力的首领,博得名利的性子,此事是阿萨辛派所为的可能性极高。

“哎!”,叹了口气,李承绩有些感叹。这时代的枭雄,果然不能太过轻视了。原本他还能用足够的警惕之心去看待他们,但在河中与呼罗珊的一系列成功,让他不自觉的,生出众人皆能玩弄于股掌的轻视之心。

所以妄想着,花拉子模的局势,能全然被自己左右。大辽、喀喇汗国,也俱是如此。甚至对蒙古,也少了许多警惕。

现在想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看来成功来得太容易,并不是什么好事啊!”,李承绩哭笑一声,一口将茶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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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战事提前

好在亡羊补牢,尤时未晚。大辽的国威尚在,呼罗珊总督府还能拉虎皮,扯大旗。从而让花拉子模,忌惮一二。

并且花拉子模国内刚经历内·乱,来年必有大荒。

这从冬季来临之前,不少部落往河中迁移的迹象,就能看得出来。另外李承绩也从事务司传来的情报上,得知阿母河下游的农耕区。因一直处于交战的缘故,造成田地荒芜,草场荒废。

牧民们的存粮与牛羊,更是几经官·军和叛·军的征缴。如今那里除了军队,就再无寻常百姓了。

如此百废待兴,就是摩诃末想规复呼罗珊的半壁江山,也是有心无力了。

不过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李承绩也不愿将希望寄托在摩诃末短时间内不敢对呼罗珊总督府动武的推断上。

便决定主动出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呼罗珊的战事。同时趁剌贾德亲王阵营分崩离析的机会,在花拉子模的土地上,多多索取利益。比如抢占相对险峻的城池、关隘。在日后与花拉子模兵戎相见时,尽力占据优势。

还有敌方优秀的文臣武将。这是呼罗珊总督府建立以来,就一直稀缺的。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李承绩只得让手下的官吏们,身兼多职。

像张钛铭,不仅掌控着户部,还兼领礼部事宜。吏部大狄万穆阿·阿尔子米,也兼领着刑部。只有户部大狄万的位置不同其它五部,且李大气又担负着带领护教军规复呼罗珊全境的重任,所以并未兼任其它部务。

因此对人才的争夺,也是呼罗珊总督府的重中之重。

想到这些,李承绩迷茫的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这时候,千夫长以上的军将,也在李大力的带领下,来到府内议事。

因事情紧急,李承绩在他们一番见礼后,就径直将剌贾德亲王遇刺之事说了出来。

虽说自己心下已有了决定,但只是方向上的。具体怎么实施,还需要底下的人来周全一二。并且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一人的智慧终究是有限的!

特别是战场上的事,必须要有一定的实战军将参与进来。否则纸上谈兵,极有可能酿成大祸。

对于花拉子模的威胁,在场的军将不是不知道。

因此听到这消息,军将们全都皱眉沉思起来。尽管此次征讨马鲁,底下的将士们尽是入伍不久的新军。又未逢战事,所以寸功未立。但是千夫长以上的军将,却是从老军中抽调过来的。

人数不多,可战场上的经验,不比跟着李大气的那批军将差。

对局势上的变化,也比旁人敏感数倍。在思虑好一会儿后,就有军将建言道:“不若请李大狄万领军东进。在摩诃末平定内乱之前,攻取更多花拉子模的国土。”。

这主意和李承绩所想不谋而合。但这种场合,他还需要听从其它军将的意见。不然透露了自己的想法,会让其它有异议的军将,不敢出言了。

果然,在这军将说出自己的建议后,马上就有军将以‘存地失人,人地两失’的说法,来反驳这军将的建议。也是花拉子模国境,虽看上去一片大乱。

但实际上,各地方的诸侯,却都并未受到大的影响。主要的战场,也都集中在花拉子模的腹地,阿母河下游的膏腴之地。

虽然那里算得上善地,但地形平坦,并无高山险阻以挡花拉子模的兵锋。且又经历战事,总督府就算夺过来,也得需要些时间,才能恢复当地的民生。

若是往波斯故地行进,那些诸侯国定是不会乖乖的让出地盘。且就算将他们打服了,日后摩诃末重振花拉子模国威,必定引发他们反叛总督府的念头。

因而当前最好的策略,便是尽快规复呼罗珊全境。并切断花拉子模与西喀喇汗国与古尔国的陆上通道,防止与其串联,对总督府不利。

若有可能的话,还可向古尔国进军。趁着古尔国的乱势,将靠近班城郡、也里郡的古尔山区拿下。

那里是古尔人的发祥地,拿下那里,庞大的古尔帝国,就等同无根之萍。且当地地形闭塞,进可攻,退可守。对将来平定古尔国全境,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个建议,与李承绩预想中的发展大计,也是暗自重合的。原本他的打算,就是趁着古尔国内乱的机会,慢慢攻占古尔国全境。

而且他也不急于一时!

因为在没有外敌的时候,古尔国的各大势力,才能充分发挥出自己的潜能,尽力内斗。这样消耗着,各方势力的实力,也就慢慢弱了下去。

境内的百姓对古尔人的统治,也就更加反感。

尽管民心在强权为上的古尔国,是常常被忽略的。但有时候,却又不能小瞧了民心。特别是在乱世之时,看似上不了台面的民心,能起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李承绩关注古尔国的局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不少城池的控制权,都已从古尔人手中,转移到当地人手里。且百姓们被连年的战乱弄得怨声载道,牧场、田地,更是只有荒草,而没有牛羊与粮食。

若展现出足够的力量,结束乱局。说不得这些地方势力,会因民心思定的缘故,而减少抵抗。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而是正襟危坐在上首,静等其它军将的建议。

这么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大致讨论出结果。那就是在春天来临之前,一定要想尽办法结束呼罗珊的战事。

因为这与众人推测出的,摩诃末结束花拉子模内乱的时间点刚好吻合。即使到时候,摩诃末并未结束内乱。总督府,也能投入更多的尽力,应对花拉子模动荡的局势。

从而最大化的,使其对呼罗珊总督府有利。

虽然会受到风雪的不利影响,但在冬日行军,却能起到奇袭的效果。因为敌军也不会想到,护教军会在这时候选择攻城。

不过前提是必须有一段时间,不会天降大雪。确却的说,是不会连续多日降下大雪。这在冬日里,是有可能的。毕竟寒潮是一波接一波南下的,不会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

但是想要准确的预测出寒潮间隔的时间段,就有难度了。

李承绩没办法,只能求助小紫了。

(感谢懒惰的读者的月票。)

第二百八十二章 破城之计

为了方便与小紫说话,李承绩让在座的军将全都下去想想作战计划。三天后,再写一份完整的书面计划安排出来。到时候集思广益,从中选取最佳的作战计划,进行实战讨论。

如果是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李大气,定然不会弄得如此麻烦。但是李承绩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更倾向于听取大家的意见。

同时命人传信李大气,密切关注花拉子模边军的动向。若是可能,可以夺取整个阿特克拉河谷。

于是众人拜别一声,齐齐告退。

待房门关上,李承绩就唤出小紫了。

“小紫!小紫!”,只喊了两声,中指就葛然一亮。一只极具金属光泽的戒指,也随即显出轮廓。

“啊···”,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戴着圣诞帽的小紫,凭空出现在李承绩眼前。

“呃!今儿是圣诞节么?”,李承绩头一次见小紫改变装束,出声道。

“嗯!”,小紫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有些厌烦的扯掉帽子。但很快,头上又自动出现一只一模一样的圣诞帽。原来这是程序自动携带的!每到相应的节气,便会出现相应的装束。

只是李承绩今天唤出小紫的时机比较巧合,刚好碰上圣诞节罢了。

“你说西边,也会像后世一样,大肆庆祝么?”,李承绩有些好奇道。在后世,西方信仰耶·稣的教会大肆庆祝。传到中华区,也引发各大商场和年轻人的雀跃参与。

整个节日气氛,浓厚到无以复加。

只是不知这时代与后世相比,会有什么不同。

小紫兴致怏怏的,直接罗列出一大堆圣诞节的起源于发展。李承绩这时候可没心思看这些,就赶紧说起正事道:“快把这些收了!我唤你出来,是想让你帮着找找预测天气的好法子。”。

结果小紫又是摆出一大堆的资料,让李承绩自己查看。

这密密麻麻的,李承绩一看就头皮发麻,便有些语气不好道:“你快帮我看看。这要一个个的找,没个三五年,都别想看得完。”。

小紫依旧懒洋洋的,像慢镜头回放似的,开始输入一些关键字。

“你这是怎么了?从刚才见你,就像病了似的。”,

“哼!你自己说,有多久没给我晒月亮了?”,小紫没好气的白了李承绩一眼,似是说你终于注意到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么一说,李承绩才恍然大悟。从上次讨要清凉油的制作法子算起,已经隔了整个秋季了。因为期间也没空与小紫说话,所以就忘了给戒指充能了。

便不好意思的笑笑,表示晚上定然记得。

这下,小紫的速度才快了不少。

但是最后,提供的方法虽多。论可行性,却都低得可怕。

像看云推断阴晴。

尽管准确性不低,但时效性不强。大多是提前几个时辰!而从阿母赶到马鲁,最少就得要几个时辰。再算上攻城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另外就是观察风向。

俗话说:‘南风暖,北风寒,东风潮湿西风干。’。中亚这地儿,因高山的阻隔,东风和南风自是没有的。只有北风和西风,倒是时常光顾。

并且西面因里海的存在,还有少许水汽的输送。从而让中亚这片地,难得有少许降雨。

至于北风,则是西伯利亚的冷气所致。整个冬日,几乎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只是在暴风雪的天气里,会更加强烈而已。

但论时效性,也和看云推断阴晴差不多。

再有就是风暴瓶。但李承绩看了制造方法,奈何无法制作。因为里面装有各种化学原料合成的晶体,在当下,很难在短时间内准备妥当。且风暴瓶是根据室外的气温变化而进行预测,不可控因素太多。从而让准确性,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冬日的作战计划,就充满了变数。

“呃!你看看,还有别的法子没?最好是能预测出七天之内的天气变化。”,李承绩将目光转移到小紫身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道。

“有!”,小紫想都没想,就应声道。随即屏幕一转,出现一大批来自未来的卫星探测器。那一个个看着就极具科技感,让李承绩本能的觉得高大上。

“就没有靠谱点的?”,李承绩面色不好道。

“那你去找真·神吧!”,小紫很不耐的说了一声,就回到戒指之中。屏幕也跟着一暗,消失不见。

李承绩试着唤了几声,戒指也彻底虚化了。

就在他为小紫的撂挑子不干而苦笑不已时,一个穿着白色狐皮大氅,戴着一尺高毡帽的女子。踩着积雪,步履轻快的来到院内。

瞧见守在门外的李大力,那女子行速加快了些许。

“李司务,总督还在见客?”,一来到李大力跟前,女子就嘴角含笑的问道。毡帽上悬挂的金银玛瑙等佩饰,也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的晃动了起来。

“嗯!你来作甚?”,李大力冷着脸道。

“哈哈···那我怎听竹青姑娘说。总督刚和军将们谈完军务,正得空。”。

这话一说,顿时堵得李大力没话反驳了。且透露消息的又是竹青,他也不好说不是。就面色不变,接着冷声道:“总督大病初愈,正需将养。闲杂人等,不得惊扰。”。

“李司务又说笑了!我夏伊达是来向总督赔罪的。上次总督在商行遇刺,与我少不得干系。不亲自求得总督的宽解,实在寝食难安。”,作为李氏商行在阿母城的掌柜,夏伊达是个八面玲珑的存在。

原来她是阿母城妓·院的头牌,后见李氏商行需要她们这样人提高营生。便自告奋勇的去了,并做得不错。后来原李氏商行的掌柜被抽调到了别处,就将她提拔了上来。

这次李承绩来阿母城,她本以为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不成想,却出了遇刺这一档事。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受到任何责罚。但她心里,却着实难安。

便隔三差五的总督府探探风向,好向李承绩赔罪。

只是李大力依然恼她,便要拒绝。不想李承绩听到外面的交谈声,便询问是谁在房外。

夏伊达诚惶诚恐的行了一礼,赶紧说了自己的来历。

跟着咯吱一声,房门从内打开。就见李承绩主动走了出来,让夏伊达不用如此多虑。

早听传言,总督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杀人不眨眼的人。也是金色大厅射杀使者一事,让其传出了这样的‘恶名’。所以夏伊达才惶恐不安的,无法安眠。

如今听到李承绩如此云淡风轻的宽恕了自己,顿觉有些不敢置信。

李大力见她傻傻的杵着,就没好气道:“少爷宽恕了你,还不知道谢恩吗?”。

被这话一激,夏伊达才回过神来,连忙谢恩。并说寻了几样讨巧的玩意儿,献给总督。

商行作为各方商旅买卖的地界儿,有各种稀奇物件也不奇怪。只是李承绩不喜下面的人以此献·媚邀功,所以打心里不喜此事。因而听到这话,顿时面上的笑容就冷了下来。

李大力对李承绩在商行遇刺一事,本就不满。所以并不希望李承绩这么轻易放过夏伊达。此刻看到她撞在枪口上,面上不自觉的带着轻笑。

对此,夏伊达像是不知道似的,让人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个个惟妙惟肖牵线木偶。

“这是婆罗多的商旅带来的,在商行里耍了几次,客人们都觉着新奇。便寻思着给总督看看。”。

李承绩看着,却是陡然想到了一种破城妙计。顿时也顾不上他们,径直往房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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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雪中藏兵

一直到了天色渐黑,李承绩才从房里出来。并且一开口,就是让李大力将千夫长以上的军将们全都召进总督府议事。

虽然不知道李承绩为什么这么急,但见其脸上的喜色,就知道应该是好事。且他知道,自家少爷的主意向来是最多的。说不得,又想出了什么神通妙计。

就不敢耽搁,迅速领着人赶往军营。

由于总督府和军营隔着有些距离,所以有一会儿,军将们才骑着高头大马赶到。

刚下马,就有得李承绩吩咐的护卫迎上前来。只是并没让他们去前面的厅堂议事,而是领着他们来到后面的园子!

此时满是积雪的园子里,点了一簇簇篝火。照得整片园子,都大亮透亮。

但众人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而是雪地上矗立的,一个个一人多高的雪人。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片园子。

“这是?!”,一些军将不解,就满脸疑惑的看向李大力。

只是李大力也不知道原因。

毕竟离开时,李承绩并没跟他说雪人的事。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以为,李承绩这么急着召集军将,就是为了让他们看雪人。就深吸了口气,装着高深道:“总督召见尔等,自有用意。先等等吧,待总督来了,自会知晓。”。

说罢,就主动走向最近的一个雪人。发现其模样甚是粗糙!除了眼睛有个黑色的小洞外,其它地方都是白的。再打量其它的雪人,也大多如此。

见此,军将们也都察看雪人是否有蹊跷之处。

但是转了一圈,军将们也都没有大的发现。

这时候,李承绩终于来了。

“总督!”,众人齐齐向李承绩行礼,迅速聚到一起。

李承绩点了点头,跟着出声道:“你们瞧着,这雪人可还耐看?!”。

“呃---”,这话可把众人问住了。因为在他们想来,李承绩的用意,绝不是让他们看雪人这么简单。就是李大力,也有些哑然。

见他们都不说话,李承绩面上浮出几许浅笑。便放缓语气,宽慰道:“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拘礼。”。

“这--”,一个向来性子较为敞亮的军将阿布拉江,犹豫了几分,就自告奋勇道:“总督这雪人,旁人觉着耐不耐看我不知道。但在我眼里,反正不难看。”。

“哈哈···也就是既不难看也不耐看咯!”,有军将听着,笑着接话道。

“啧啧···看不出来啊,阿布拉江。你竟也学得如此滑头了!”,有人刻意装成第一次认识阿布拉江一般,特别夸张的说道。

“怎么着?你们的意思是很难看么?”,阿布拉江一点都不觉得什么,大声反问道。

这倒让打趣他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承绩跟着大笑了几声,就止住了他们的争论,出声道:“你们也别争了。”。随即走到一个雪人身旁,拍了拍雪人的肩膀,出声道:“大家都出来吧!诸位将军等了这么久,该让他们看看了。”。

便听砰砰砰的炸裂声骤响。不少雪人,都剧烈的颤动起来。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肯定会以为雪人成精了。

在场的军将,则是齐齐变色。就见一个个雪人,不约而同的炸裂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护卫。

到最后,场上还立着的雪人,只有一半不到。

“总督想以此破城?”,李大力跟着李承绩的时间最久,也最清楚自家少爷的脾性。就略一深思,疑声道。

“对!”,李承绩并没否认,斩钉截铁道。

“可雪中藏兵虽妙,但仅以此攻城,怕是---”,李大力明白李承绩喜欢有话直说的人,但说话也是门艺术。所以能在不引人反感的情况下,又让上位者听从自己的建议,才是最好的谏言法子。

这一点,李大力很早就会了。到了蒙古人的地界历练了两年,更加渐长。

其它军将也都纷纷出言,表示自己的担忧。尽管他们并没说这法子不行,但个中意思,还是想让李承绩打消这个念头。

可是在房间思虑了那么久,李承绩如何不知晓雪中藏人这一个法子,太过单薄。所以另有匹配的法子,辅佐攻城。

但涉及到军中机密,并不适合在这里商议。就笑而不语,领着众人来到厅堂。

期间门窗全都紧紧闭合,大批护卫,隔着三丈远,守在厅堂周围。就连屋顶上,也都有护卫盯着。内里点好了烛火,备好的清茶、咖啡、牛奶、羊奶、奶茶与暖炉,显然早有准备。

大概过了一个半时辰,侍者才被唤进去添些茶水与薪炭。又过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各自离开。

因刚议定了一件大事,李承绩也不禁有些疲惫。再加上病体初愈就过于思索,整个人的脸色,都少了些血色。

负责李承绩起居的竹青看着,顿时有些心疼。就带着几分埋怨的怪罪李承绩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随后更是催着李承绩,回房歇息。

反正也累了,李承绩就顺着竹青的意思回房。但是瞧见摆在房中的木偶箱子时,他却连忙让跟在一旁的李大力送些第纳尔给夏伊达。并说了几句勉励之语,让其带过去。

也是雪中藏人这计策,是从夏伊达送来的木偶中得到启发的。使其联想到了特洛伊战争中,有名的特洛伊木马。从而借鉴过来,用在马鲁的战场上。

虽然受限于时代的不同,有很大的变动。但是精髓,还是来源于特洛伊木马。

另外还有小紫的帮忙。

若不是它戴着圣诞帽,李承绩也联想不到圣诞节堆雪人的事情。就摸了摸根本感受不到的戒指,想着在月亮露脸的时候,将戒指拿出去‘晒晒’。

这么到了次日,德古娜巴不请自来。李承绩累了,便有些贪睡。所以在德古娜巴来时,李承绩刚洗漱完毕。

“你要打仗了?”,德古娜巴被李大力拦着,就站在门槛上问道。

“嗯!你想说什么?!”,李承绩并没否认,反问道。同时向李大力使了个眼色,让其放德古娜巴进来。

也是德古娜巴乃军中之人,对城中的微妙变化,自是看得明白。像护教军今日突然大休,城中粮价骤然上涨,很容易让其觉察出什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商定交易

知道李承绩有事相商,竹青便默默将饭菜摆上,兀自退了出去。李大力也带上房门,守在外面。

只等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了,德古娜巴才说明来意道:“交易的事,咱们今日就定下来吧!”。以粮草突然上涨的迹象看,李承绩他们应该是改变了原有的作战计划。

否则的话,不应该在这时候准备。

李承绩向来不喜欢打官腔,浪费时间。就没虚与委蛇,提出条件道:“人可以给你!但剿灭阿萨辛派分部的事,你必须出力。”。

可以推测得到,阿萨辛派的驻地,定然不好打。其大本意阿拉穆特,在波斯语中就是‘鹰巢’的意思。虽说这分部比不上鹰巢,但依着阿萨辛派的性子,一定建在既偏僻又难以攻取的险峻之地。

尽管人手多了,并不一定打得下来。但人手少了,绝对攻不下。因为即使杀进驻地,里面的刺客也不好对付。

毕竟都是狂热的凶徒,搏杀起来,个个都是不要命的。

德古娜巴似是对此有所预料,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承绩笑笑,接着补充道:“不过在事情办成之前,人还得留在我这儿。”。

“你---”,德古娜巴脸色一变,似是生气了。但转瞬,就压下心里的怒气,质问道:“你不信我?”。

“咱们素不相识,我如何信你?”,李承绩回答得很直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向来都是讲究亲疏远近的。对于并不熟识的人,自然不可能相信。

而图吾格迪虽只是一颗不起眼的棋子,但只要利用得当,依然能发挥出出人意料的妙用。这是李承绩向来的用人准则:‘没有无用之人,只有无善用之能的上位者。’。

“我乃一国公主,自不会信口雌黄。”,德古娜巴脸色涨红的说道。见李承绩没有反应,还对真神发誓。

可惜的是,李承绩依然不为所动。

“那依你所言,我又如何信你?”,德古娜巴眼睛提溜一转,陡然用李承绩的话反问道。

“哈哈······”,李承绩没想德古娜巴会用这话堵自己,顿时大笑了起来。

德古娜巴看着,瞬时觉着脸上挂不住,就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李承绩笑过一阵后,才很是自信的看着德古娜巴道:“你信,人给你。不信,人留下。”。

简单的六个字,却是刚好击中德古娜巴的软肋。

到底对她来说,图吾格迪才是最重要的。并且在阿母待久了,必须得尽快赶回河中府。时间上,就拖不起了。所以和李承绩耗着,乃极为不智。

再加上李承绩的架势,就要行军打仗了。到时候,就更没时间理会她了。

因而今天,必须把这件事谈妥。就努力深吸了几口气,将心里的不忿压下来,威胁道:“好!若到时候你出尔反尔,我定然规劝我父汗,踏平蒲华城。”。

这个能耐,李承绩相信她还是有的。也面色一肃,保证道:“公主放心!此事若成,人定然亲手送到河中府。”。

德古娜巴剜了李承绩一眼,随即快步离开。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女儿家少有的英气。

咕噜咕噜,李承绩的肚子适时的响了起来。再看桌上的饭菜,已没有半分热气了。

但李承绩饿了,也顾不得这些。就大口吞吃起来,填饱肚子。待竹青进来,马上拦下他吃饭的动作。并让人赶紧进来,将饭菜全都撤了。

只是李承绩已差不多饱了,没等热菜换上,就让李大力带着自己前往图吾格迪关押的地方。

也是听李大力禀述,图吾格迪在被抓的第一时间,就准备咬舌自尽。但幸得阿巴斯亥牙的提醒,德古娜巴才卸掉图吾格迪的下巴,防止其自·杀。

不过被关押的这么些时间,审讯的法子都用尽了,也没从图吾格迪的口中掏出有用的话来。如此硬骨头,让李大力的心下,也有些气急败坏了。

所以这些天,除了李承绩和竹青以外,李大力对谁都带着火气。夏伊达来见李承绩时,也就撞在了枪口上。

如此秉性,让李承绩也对其好奇起来。既然别人都让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了,那么去看看这‘能耐’的刺客,也是对他的‘尊重’。

这样来到总督府关押犯人、惩罚下人的地下暗室,一股子呛人的霉味就扑面而来。到底府邸太久没人住了,很多房室都空着。特别是位于地下的暗室,就更加味道难闻了。

但和想象中幽暗的模样不同,暗室里点了好几簇篝火。照得地方不大,但被铁栅栏隔成三个隔间的暗室,异常明亮。

墙上挂着皮鞭、铁板等惩罚人的器物,地上也摆着用来捆绑犯人的木桩。

此刻图吾格迪就被绑在木桩上,全身赤条条的,全是血印。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的,就像是个死人。显然在李大力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听到脚步声,图吾格迪的脑袋动了动。跟着抬起头来,用肿胀的双眼,盯着李承绩看了好一会儿。

等认出李承绩的身份,立即面上一惊。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身子也剧烈的挣扎起来。可惜嘴里塞得太严实了,让他说不一个字。

“你竟还活着?”,一道人声从旁边的铁栅栏中传来,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

这倒是让李承绩惊到了!因为他没想到,这里除了图吾格迪以外,还关押了别的人。随即就见一人从光线较暗的草堆里走了出来,蓬头垢面的,李承绩也瞧不出他的身份。

“这是阿巴斯亥牙,当日在商行,曾对少爷不敬。”,李大力看出李承绩的疑惑,马上解释道。被这么一提醒,李承绩也想起了被自己用点穴之术制服了的阿拔斯亥牙。

“那小子说你中了岁暮寒冰,回天乏力。难不成,都是假的?”,阿拔斯亥牙拨开挡在额前的长发,隔着栅栏,一脸古怪的看着李承绩道。

在被关押的这段日子,李大力对图吾格迪的审讯,他也都听到了。也是这暗室地方不大,又不隔音。所以他就是不想听,也不得不听。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心中芥蒂

听到这话,李承绩觉得有些好笑,就以耐人寻味的语气道:“是真是假,还是让他跟你说吧!”,随即指着图吾格迪,让李承绩将其嘴里的破布弄出来。

“可是---”,李大力怕图吾格迪自·尽,有些犹疑道。

“无妨!我想他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大力闻言,就听令取下图吾格迪嘴里的碎布。

果然,一得到说话的机会,图吾格迪就以震惊的语气道:“岁暮寒冰举世难解!你怎能-怎能活下来!”。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声音像破旧的老水车,带着让人厌恶的嘶哑。

“我是真神的信徒,自有真神护佑。”,李承绩没说自己的身体有异,而是巧借真神的名号。

作为一个狂热的信徒,图吾格迪是信这一套的。就显出几分深思!但转瞬,他就带着癫狂之态反驳道:“不对!你不是真神的信徒。只有我们伟大的哈桑教主,才是真神选派到人间的使者。追随他的人,才能得到真神的庇佑。”。

哈桑·鲁兀乃丁是当前阿萨辛派的主教,也是如今的山中老人。在信徒们面前,向来以真神的使者自居。使得狂热的信徒们,都以追随他为荣。

在这宗·教信仰上,与人讨论对错是最没有用处的。且李承绩本就不是虔诚的回教信徒,用真神的名义,也是想套图吾格迪的话。因而见图吾格迪这么大反应,就无所谓道:“你信与不信,真神派到人间的使者都只有一个---穆圣。

而哈桑,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见自己所推崇的精神领袖被诋·毁,图吾格迪大声吼叫着,似要将李承绩吃了。

“真是个疯子!”,见其这么大的反应,李承绩没好气的骂了一声。就让李大力准备水和毛巾,要对图吾格迪刑讯逼供。

也是他对阿萨辛派的分部,非常忌·惮。所以决定从图吾格迪这里套出有用的情报。比如内里的信徒数量、房间格局、防守要点以及薄弱之处。从而知己知彼,为攻打分部时,争取到最大的优势。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阿拔斯亥牙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道:“传闻你身边有一位百毒不侵的‘毒女’,难道说,是她救了你?”。

当初李承绩救九王子时,并没说自己身边有一位毒女。只说自己有解毒的法子,刚好可以一试。

但是汗王身为上位者,可不是那么好哄骗了。再加上二王子心怀忌恨,就派人秘密详查。

而似玉的身份并未保密,使得很短的时间,就查到了似玉乃是毒女的身份。

阿巴斯亥牙跟着摩诃末去过河中府,且当时摩诃末又让他四处搜罗李承绩的各种秘闻。这身边跟着毒女的事,也就知晓了。

这倒是让李承绩有些意外!

阿巴斯亥牙看到李承绩的反应,更是断定心中的想法。就惊为天人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岁暮寒冰之毒,竟也能解。李总督,可真是洪福齐天,受真神庇佑。”。

这时候,李大力已准备好了水与毛巾。

这是水·刑的用具!别看其简陋,却异常折·磨人。原本李承绩想亲自用其撬开图吾格博的嘴巴,但听到阿巴斯亥牙的话,莫名的有些挂念起似玉来。

再想到昨日在似玉门外吃了闭门羹的事,心里更是观念得紧。对于动刑的事,也就没什么心思了。

便将施刑办法告知李大力,自己则转身出了暗室。

期间阿巴斯亥牙还大声疾呼,让李承绩放了自己。但心中有事的李承绩,并未理会。

一路上,他的脚步很快。来到似玉住的宅院时,一些模糊的记忆已在脑海中隐现。那还是前些天发病之前,自己忽冷忽热,意识不清时的事情!犹记得有人,似在用身体抚慰癫·狂的自己。

但走到似玉的房门前,他又陡然停下了脚步。

却是内里,正传出谈话声。

“似玉姑娘,快把这个喝了吧!”,李承绩一听,就知道是竹青。

“咳咳咳···”,几声咳嗽传来,似是似玉。

“似玉病了?”,李承绩心下自问道。从认识似玉到现在,他都没见过似玉生病。且就是听说,也没听说过。好像天生毒体的似玉,从来都与所有病痛无缘。

“这药再多喝几日,似玉姑娘身上的淤·伤就该好了。只是姑娘以后,再也不能克百毒了?”,竹青说这话时,透着几分伤感。

“总督--咳咳咳···不知晓吧?”,似玉的声音带着少有的虚弱。

“少爷还不知晓姑娘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呢!”,竹青带着几分埋怨,“只是不懂姑娘,为何要瞒着。少爷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姑娘为其受了这样的委屈,定然不会弃你的。”。

“咳咳咳···少爷之于我,是厌弃多余怜惜。只因我惯会使毒,才留府至今。当下我已无用,便再无留下的由头了···咳咳咳···”,似是说到了激动之处,大声咳嗽了起来。

竹青赶忙宽慰着,让她别说话了。

而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的李承绩,心下就如万千刀绞一般,既心疼又怜惜。他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给似玉的印象,都是将其当成了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尽管他在行动上,也确实与似玉想的相差不大。但心里,却并不是真的将她当成冰冷的工具。只是故意对似玉的感情视而不见,从而刻意疏远。

没成想,却在似玉心里,留下这样的芥蒂。

就在他心里陷入天人交战之时,一个侍女突然端着药碗走进院子。见李承绩站在门外,立时吓了一跳,躬身行礼道:“总督!”。

“少爷来了?”,竹青听到动静,惊疑了一声,立即打开房门。

李承绩面上有些苦涩,也没理会竹青惊讶的神情,径直向房内走去。

便见似玉正努力用被褥遮着身子,但裸露出来的手臂、脖子上,尽是一块块肉眼可见的淤青。这就像鲤鱼身上的鳞片,一块块的,甚是恐怖。

“谁!是谁将你弄成这样?!”,见似玉伤成这样,李承绩怒不可遏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三观很正

“少爷!你还是快走吧!似玉姑娘不愿见你!”,竹青理解似玉的难处,就赶紧上前用大氅将似玉遮掩起来。使得整个人,都被严严实实的罩住。

“无人伤我,你自不必理会。”,似玉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清冷之中,带着少有的疏远。

但李承绩没有失忆,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些,也都还在脑海中回放着。就大声回道:“你既因我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自不会让你白受了。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紧握的拳头因太过用力而咯吱作响,显然心中怒气难平。

“少爷!”,竹青欲要说话。

但似玉却不着痕迹的碰了竹青一下,转而冲着李承绩冷声道:“如今我已是这番模样,你还要羞·辱我么?”。

竹青知道似玉的意思,不得不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而李承绩没注意到她们的举动,只是被似玉这话一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道:“我为你讨回公道,如何成了羞·辱?”。

“那你为何不走?难道定要亲眼瞧瞧,我这丑陋不堪的模样么?”。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自古以来,女人对自己外貌,都非常重视。

李承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自然知道这一点。

便愣在当场,有些无言以对。

竹青顺势走过来,宽慰道:“少爷!似玉姑娘正在气头上。你还是过些时日再来吧”。

知道竹青说得在理,但李承绩还是憋着怒气。就有些气急的吼叫了一声,摔门而去。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失控。竹青跟着自家少爷这么些年,也是第一次瞧见。就连上次在宴会上射杀使者,都没见少爷如此气急。因而在李承绩离开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似玉脱下大氅,瞧着地上积雪融化后的水印,有些失神道:“他必是恼极我了。”。

竹青也回过神来,像是附和,又像是喃喃自语道:“少爷是明理之人,自会理解姑娘的难处。只是少爷这气性,怕是大极了。”。

而回到房间的李承绩,依然心绪难平。便随意寻了本书,想让自个儿冷静下来。同时又宽解自己,既然似玉不领情,又何必为此恼怒。并且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男儿志在四方,不该显得如此小家子气。

可惜他是一个护短的人!在明知似玉是为自己受了委屈,却没办法帮她讨回公道后。心下像是亏欠了什么一样,总无法介怀。

这样想着,似玉那满身淤青的模样,又在脑海隐现。

可能是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中指上的戒指,无声自启。随即小紫凭空浮出,什么话都没说,就幻化出一副动态的画面。跟着‘嗯嗯哼哼’的嘶吼与娇·踹声,就从画面中传出。

李承绩抬头一看,立时满脸震惊。因为画面中,自己与似玉正在行着周公之礼。之前不太深刻的记忆,也全都变得一清二楚。

难怪似玉不告诉他,是谁将其伤成这样。原来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体内的‘岁暮寒冰’,是如何化解。原是似玉用自己的毒体,来缓和他体内水火不容的岁暮寒冰与烈火神水之毒。从而避免了二者相克,让他脏·器尽毁。

只是不等他看完,画面就戛然而止。戒指也消失一空,却是再无半点能量了。

“我真是---”,李承绩明白了真相,双手抱头,异常悔恨懊恼道。因为在这时代,一个女人的贞·洁,是看得比命还重的。似玉虽出身乡野,但也笃信回教。

并且随着清教在呼罗珊总督府的地界发展壮大,似玉也从什叶派改信清教一派。其中对女人的地位,虽不如什叶派那样贬·低与严·苛,但受这时代的大环境影响,也不可能提高到与男子平起平坐的地步。

所以对女子的贞·洁,也是看得极重的。

而自己,以那样粗暴的方式夺走了她的身子。并且事后,对此竟还一无所知。更可笑的是,还在她的跟前,口口声声的欲要替其讨要公道。

难怪似玉连看他一眼都不愿,就说些气话赶他走了。

现在想想,他都觉得自己畜·生不如。

这么生闷气了好一会儿,竹青不请自来了。到底是自家的少爷,所以见着自家主子生气,竹青还是忍不住心疼的。

“少爷!似玉姑娘不让奴知会你。但奴还是不得不说,似玉姑娘并不是真的恼恨于你。”,说着,就奉上一杯冷热适中的清茶。

李承绩知道似玉对自己的心意,只是他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也是他穿越之前,向来都是维护司法正义的。论三观,简直正得不能再正。即使来到这个时代,受其熏染,已经改变了不少。但是身处上层社会,衣食无忧,也难以让其切实的看到这时代的社会百态。

所以很多深到骨子里的价值观念,其实并没有转变过来。

虽然这在很大程度上,会造成他与这时代的脱节,影响到他对呼罗珊之地的治理。但万事有利有弊!像司法、吏治等行政体制,就是因他的三观很正,从而在创建之初,就秉着严苛、高效的准则,使得百姓们,都称呼罗珊总督府的治理乃是仁政。

蒲华在一年之内,经历两次大乱。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恢复安定。生产生活,也重回正轨。就是呼罗珊总督府的行政阶层,相对高效的缘故。

因此,扩张如此迅速的总督府。迄今为止,也没有发生一起民·乱。

尽管这有督检司管控得当的缘故,但民心所向,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原因。

所以在他眼里,似玉的事,不仅仅是夺了身子那么简单。而是他原有坚守的价值观,已被自己打破。

因而论起恼恨,他真正恼恨的人,是他自己。

便对竹青宽慰的话,有些敷衍道:“嗯!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若无要事,就不要相扰了。”。

“少爷!”,竹青还想再劝。

但李承绩已起身走到门边,欲要送客了。

见此,竹青只得退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华烟大卖

而一个人独处的李承绩,则在回想着自穿越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想着自己是不是变成了那种嘴里含着仁义道德,但行着猪狗不如之事的伪君子。

即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切的真理,都是以拳头为准。但是现代社会的三观,还是在潜意识里影响着他。

只是认识自己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像很多人以为自己了解自己那样!事实上,大多数时候,还不如敌人对自己了解得透彻。到底人都是喜欢看到美好的一面,所以都惯会看到自己的优点,忽视自己的缺点。

即便李承绩是一个阅历不浅的老刑警了,但是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感受,让他不自觉的,产生了转变。但心理上,他却很少真的意识到这一点。

这么一待,就是两个时辰。审问图吾格迪的李大力,也得到了不少关键线索。就来到李承绩的房间,欲向其禀报。

守在外面的竹青瞧见他来了,赶紧迎上前道:“大力,少爷生了好大的气性。你向来得少爷宠·信,快劝劝少爷吧。”。说罢,就将似玉一事说了出来。

身为事务司的司务,没有什么消息是能瞒过他的耳目的。只是这事牵涉到李承绩的私事,不便言谈。所以李大力,就没向李承绩禀告此事。

当然,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女人,shang了就上·了。这在草原上,是最正常不过的。何况草原上的人向来崇拜强者,李承绩年纪轻轻,才貌双全。日后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能成为他的女人,简直是得了真神的庇佑!

所以在他心里,似玉是占了大便宜的。

可是没成想,自家主子会为此事而恼。就有些埋怨似玉不识抬举,快步走到房门前,大声道:“少爷!阿萨辛派在河中的分部,已经问清楚了。”。

不得不说,水刑的法子确实好用。图吾格迪只嘴硬了没多久,就大喊着他是魔·鬼,让其杀了自己。随后为了避免再经受这噩·梦般的折·磨,就将该招的都招了。

可惜的是,他还是没让图吾格迪死。

就在他感叹水刑的办法奏效时,门内静默了一小会儿,传出李承绩的回应声:“进来吧!”。虽有些低落,但还算平静。

李大力收回思绪,心下松了口气。便推开门扉,迈步走了进去。他知道,自家主子向来最看重公事的!如今在气头上,还能听自个儿禀报公务。那么说明,自家主子还没被气昏了头。

因是门窗紧闭的缘故,房内颇有些昏暗。李大力初从外边进来,眼睛还有些不适应。

待过了几许,才看清李承绩的模样。顿时神色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因为李承绩整齐的鬓发已经散乱,多了些颓败,少了些往日的贵气。

并且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呛人的烟草气息,让人本能的呼吸难受。

“咳咳咳···”,李大力咳嗽了几声,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少爷!你怎抽这么重的华烟了?”。

这是年初时,督作司的司膳衙造出来的。其主要原料,乃是各种口味不错,并提神醒脑的药草。也是这时代的美洲,还未被发现,美洲的特有产物--烟草,也就无法传到欧亚大陆来。

而李承绩身为二十多年的老烟民了,对香烟的味道,那是想念得紧。便本着为自己谋福利的立场出发,让小紫从资料库搜些烟草的替代品。

只是找虽找得到,可口味上,就相差千里了。李承绩是抽不惯这一口,就索性弃了。

但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觉得口味不好的冒牌香烟,却被扩巴斯等一众兄弟们追捧。张钛铭等人尝过,也都赞不绝口。

也是扩巴斯他们没抽过后世的香烟,不知道其中的妙处。所以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自然觉得这冒牌香烟极好了。

这让李承绩看到了商路,就用不同种类的药草,制出不同味道的香烟。并摒弃后世的名字,改为‘华烟’。算是心底下,对华夏的一种执念吧。

并且因药草的贵贱,制出的华烟价格也不尽相同。最高的,可达十第纳尔一根,最低的,也需要一第尔汗(银币)。并且,都是论根卖的。

由于知道香烟的深远影响,所以李承绩在华烟问世不久,便兴建了华烟厂。但是生产效率,还是赶不上市面上的需求。使得当下,华烟大部分都被总督府的六部各司、护教军等内部机构消化了。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流向市面。并且只有李氏商行有售,其它地界绝无二货。

但尝过华烟的人,都会对其印象深刻。尤其是普通百姓,都有一种趋众的心理。在知道总督府的官爷们、护教军的将士们,都好华烟后。甭管好不好抽,都要尽力买上一根,抽上一口。

说出去,也显得自己和官爷们一样,地位大涨似的。

于是呼罗珊总督府统治之地,抽华烟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一种让人趋之若鹜的潮流。

好在这时代缺少工业,使得香烟中很多有害的添加物,都无法制造出来。且李承绩自己也知道香烟的危害,人为的摒弃了一些添加物。使得华烟所选的药草,全都有一定药用价值。

所以抽华烟不仅不对身体有害,还对身体颇有益处。

不过任何东西都要讲究适量!抽华烟虽提神,可抽多了,身子就受不了了。

因而李大力见李承绩抽了这么多华烟,心下忍不住担心起李承绩的身体。

“无妨!”,李承绩重重的吸了一口,将剩下的半根扔在地上,用脚捻灭。李大力看着,竟有些心疼了。也是李承绩带的,平日里,总是口呼节俭。并以身作则,极少用奢华之物。

这半根高价华烟,就值上五到六个第纳尔了。

“都问出些什么了?”,李承绩将散乱的鬓发随意弄到脑后,吐了口烟圈,出声道。

李大力赶紧从怀中拿出几张写满供词的华纸,亲自呈了上去,出声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这儿了。”。

李承绩扫了几眼,就交待了几句,让其下去安排。李大力怀揣着心思,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首,似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大力!你觉得我是善人吗?”,李承绩瞧着他的神情,心下又正堵得慌,便问了一个自己从前想都不会多想的问题。

“少爷?可是因似玉姑娘的事?”,李大力和李承绩关系亲近,有些不太好提及的话题也敢提及。

“是,也不是!”,说到这,李承绩的神情变得彷徨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教义之辩

因为在似玉的事发生后,他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以来,就做了很多在后世看来,很是‘违法乱纪’的事。像夺取蒲华那次,他就用计,故意煽·动百姓与花拉子模大军对抗。从而趁乱夺取城门,将花拉子模大军挡在城门之外。

虽然那些死去的百姓,都不是经他之手。甚至就是死,也不知道是他在推动着这一切。但他骗不了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如果不是为了成为蒲华的主人,这些被愚弄的百姓,根本就不用死。

尽管他事后用一些可笑的话欺骗了自己,并故意忘了这一切。但是经过似玉的事情后,他发觉,自己的心里始终是自责的。并因刻意压制的缘故,反而让自己心理,更加难以原谅自己。

所以他已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少爷---”,李大力听李承绩这样说,也不知如何作答。

“你想说就说吧!”,李承绩有些坦然道。

“少爷---,我---”,李大力还是不知如何言语。因为直接说善吧,又显得太过刻意。说不善吧,李承绩的身份摆在那里。尽管他心里,觉得自家少爷是善的。

李承绩见其支支吾吾的,也不在意,接着道:“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国度,百姓住在高大敞亮的房子里,人人衣食无忧。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出满意的君主治理他们的国家。并且男人与女人,贵族与奴隶,都是地位相等。

在那里,律法高于一切。杀人者偿命,偷盗者受刑···”,越往下说,李承绩的目光也变得深远。就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李大力听着,面色有些复杂。

李承绩并没看他,而是兀自呓语道:“而像我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也和他们相差不大。因为人人都能成为他们国度的管理者,人人都有机会执掌整个国度。”,

虽说这有些夸大了!但是字面上的意思,确实是这样。

“若是我不经他们的同意,就管理这个国度,会被称为‘独·裁者’。不仅不会受到拥护,反而还被唾·弃。”。

“他们谁敢?”,李大力听到这里,愤然出声道:“少爷心系百姓,广施仁·政。若是如此,都受到唾·弃。那那些百姓,绝非良善之民。”。

被这样维护,李承绩面上显出几许轻笑,安抚道:“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不必在意。且他们所处的国度,就是这个道理。谁若违背,人人得而诛之。”。

但是李大力显然不能释怀,依然有些生气道:“少爷是我的主子,谁诛谁就是我李大力的敌人。且总督府治下,百姓像敬仰真神一般,敬仰少爷你!谁若唾弃,必会招致百姓们的讨伐。”。

李承绩知道这是真的!一来是他的治理,确实让百姓们的日子有了很大的改观。二来是他作为清教徒的最高教长,拥有无上的宗教地位。

即使他的年岁在一众年老的伊玛目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手中有权,且在教义上,也理解得比其它伊玛目们透彻。

像当初为了安抚人心,宣扬清教的教义。他在蒲华最大的清真寺,邀请了数位其它派别,并受人尊重的伊玛目。以一人之口,与他们辩论《古·兰·经》的教义。

对圣贤穆圣的经典语句,以自己的见解,驳斥其它教派的注释。当时来的,可都是回教派别中,德高望重之辈。每个人在蒲华,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并且对自己的教派,可是异常笃定与虔诚的。用‘顽固分子’来形容,都不为过。

所以让他们故意让着李承绩,那是想都别想。

并且因李承绩想要在蒲华宣扬清教,与他们争夺教徒的缘故,还受到他们的敌视。因而在答应‘辩经’的邀请后,个个都做足了准备。就是想着当着上万教徒的面,将李承绩推崇的清剿批得体无完肤。

结果让他们意外的是!

李承绩看着年纪轻轻,嘴皮子功夫,却甚是厉害。并且对教义的理解,还是实打实的。每次都能引经据典,让他们都找不出错处来。

也是有小紫这个百科全书帮忙,让其堪比神助。

于是这场对教义的辩论还没进行一个时辰,就有伊玛目因怒火攻心而死。随着时间流逝,还有三位伊玛目先后晕了过去。还留在场上的,也都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变得如丧考妣。

那模样,简直是让在场的教徒看绝了。

从而李承绩的名气,再次在蒲华百姓的心目中大涨。‘小神童’

之名,也更加坐实了。由此,更多人开始猜测起李承绩是穆圣后人。

因为古往今来,只有穆圣是真神选派到人间的使者。所以也只有他的后人,才有这个能耐。

这话传到李承绩的耳朵后,让他暗笑不已。

毕竟他的爹娘,可是不信回教的。并且穆圣生活在西边,与汉人没有一点血脉上的联系。将这穆圣后人与自个儿联系在一起,简直是最大的笑话了。

但是这时代的人,就是愿意相信这个猜测。且李承绩越不承认,他们就越发相信。以致呼罗珊的地界都在传,呼罗珊总督是带着真神的教诲来的!他脚步所踏过的地方,将都是人间天堂。

经过事务司的暗中推动,这歌谣的传唱度,已经囊括了整个呼罗珊四郡之地了。

此时见李承绩似是走神了,李大力喊了声少爷。

这下,李承绩才回过神来。就摇了摇头,有些失神道:“若是有一天,他们能得真神的庇佑,出生在那样的国度。或许,就会唾·弃于我吧?”,他相信人都是善变的,而不同的环境又造就不同的人。曾经敬仰自己的百姓,在另一个环境下,也会随波逐流。

“哼!若是如此,那样的国度,定然是一个地狱。真神的光辉,也永远不会降临。”。

听着李大力这赌气似的话,李承绩顿时被气笑了。并且仔细想想,也发现真神确实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国家。因为那些子民,根本不相信真神的存在。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善之论

虽心中的结依然没解开,但和李大力说会儿话,心下却是没那么堵得慌了。就不再与其争论这些,换了个问法道:“若是这样的国度是真神建出来的天堂,你可愿意前去?”。

“那他们还会唾·弃少爷吗?”,李大力对这一点非常在意。

“不会!”,

李大力便低下脑袋,深思了几许。李承绩也不催他,来回踱着步子。原本郁结的思绪,也不自觉的开朗了些许。好像不知不觉间,找到了某个宣泄的口子。

但是仔细回想,他又找不到那个口子藏在何处。就好比蓄水的大坝,明知其底下溃堤了,却找不出破损之处。

“属下不愿!”,李大力猛然出声,打断了李承绩的思绪。

李承绩脚步一停,颇有些意外。因为他见李大力沉思了这么会儿,明显是心动。但最后,却是这样的回答。

便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为何不愿?”。

“属下跟着少爷,已是衣食无忧。且少爷志向高远,必不会亏待了属下。”,李大力恳声道。

“你---倒是知足!”,李承绩被李大力的话弄得有些哑然,因而愣了一会儿,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见此,李大力又接着道:“少爷梦里所见的国度,终究是一场梦罢了。而属下跟着少爷,却是真的衣食无忧。且‘杀人者偿命,偷盗者受刑’,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不正是总督府治下的实情么?”。

尽管呼罗珊总督府治下,算不得真正的大同社会。但是与周边的西喀喇汗国、花拉子模等国相比,百姓们的生活,确实有了较大的改观。

尽管这里面,总督府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像与百姓密切相关的粮食,就被总督府集中管制。也不是说不允许私人售卖,而是只允许粮食从外边输送进来,不允许粮食输送出去。同时总督府下属的李氏商行,也大肆卖粮。

在扩大供给,又有李氏商行大肆压价的情况下,总督府境内的粮食,比别的地方低上三到五成。

比如与蒲华同饮一河水的河中府,粮食就是蒲华的五成以上。

对此,李承绩仍不满意。私心想着对粮食进行集中收购,统一定价。虽不是硬性的价格,但是会有一个合理的浮动空间。

只是这会妨碍到很多粮商的利益,影响到他们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支持。因而迄今为止,李承绩还不敢将此事提上日程。

当下听着李大力的话,他对李大力务实的选择也理解。

心下,也葛然产生某种明悟!

那就是自己所一直介怀的原则问题!

既然时代不同的,自己所恪守的原则,也必须得改变。因为从前的世界,到底回不去了。再恪守着原来世界的行事准则,已经没有半分用处。

自己的善恶,更不能用原来时代的行事准则来评判。无论心下接不接受,自己都必须接受并适应的。

李大力站在下首,见李承绩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些神采。知道李承绩应是想通了什么,再次出声道:“少爷,别人怎么瞧着人善我不知晓。但在我李大力看来,善人有上中下三等。

其下者,做善事,尽善心,既不得人心又对自己无益,称愚善。

其中者,做善事,尽善心,得人心又却对自己无益,称小善。

其下者,做善事,尽善心,既得人心又对自己有益,称大善。

而少爷,广施仁政,百姓享其恩泽。因而得人心,护教军所向疲敝,乃是大善。”。

这番话说着,李承绩立时刷新了对李大力的认识。就很好奇道:“你拜入师门了?”。

李大力连忙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嘿嘿直笑道:“少爷惯会取笑属下了!我李大力乃一介莽夫,何能拜入师门。只幸得少爷垂·爱,听少爷驱使罢了。”。

“那你这话?”,李承绩还是不相信这是李大力能悟出来的。因为在他看来,李大力虽机灵。但到底没上过学堂,也不会吟诗作对。这文绉绉的话,根本不可能是他自个儿悟出来的。

“嘿嘿嘿···知道瞒不住少爷。这是我在蒙古的地界,听耶律阿海说的。”。

“耶律阿海?”,李承绩见过他。能文能武,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心下,还是有些怀疑。

李大力也不饶弯子了,接着道:“听说这耶律阿海,也是从一道人口中寻来的。”,便将自己如何听到此话,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自前往蒙古开办李氏商行后,他就按照李承绩的指令,在蒙古结交各贵族。并以收买、拉拢的形式,与他们拉近关系。同时从他们口中,探听很多蒙古机密要闻。

这三善之论,就是耶律阿海前往大金,劝说受女真人驱使的契丹部族,投靠蒙古可汗时,在一个名为崂山的地方,与一道观的道长秉烛长谈得来的。

此刻他听着李承绩的心事,觉着这三善之论最是恰当不过。便将其说了出来,算是应景。

“那道人可是叫丘处机?”,李承绩听完,有些笃定的问道。

“少爷怎知那道人的名字?”,李大力瞪着眼睛,很是惊讶道。

听到这话,李承绩暗自感叹,名人果然是名人。这隔着千里,丘处机的话都能传到这里。即使这其中,有很多偶然。但是这也证明了,丘处机确实名气很大。

否则的话,耶律阿海为何要前去拜访。

他可知道,蒙古在大金的统治之地,可是做了很多‘敌后工作’的。虽不如事务司来得隐蔽,但效果却是非常喜人的。像如今戍边的契丹部族,已经暗中与蒙古人眉来眼去了。

如今咀嚼着丘处机的三善之论,深思之下,还真颇有道理。

因为善是相对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定义。但三善之论,却恰到好处的点出,每个人对善的共性认知。

其下者,行善是吃力不讨好。虽自己觉着是做了善事,但得不到任何认同。其中者,虽得到名声,但对自己无益。这种善,无法久远,受者有限,终究是小善。

只有其上者,利己利彼,也最长远。受益者,也是最多的。

再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用计让不少百姓丢了性命,却让活下来的百姓,生活得更好。再随着护教军的扩张,让更多的百姓,享受到了总督府的好处。

这种善,确实称得上大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因祸得福

这么想着,他的心境更加宽解了不少。

李大力在底下瞧着,也暗自为其高兴。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李承绩又叹了口气。

李大力顿时心下一紧!再瞧着李承绩紧盯着摆在桌案前的纱巾,就知道是什么缘故了。便出声宽解道:“似玉姑娘的事,少爷不必介怀。说句冒犯的话,似玉对少爷,可是早心有所属。如今因缘际会,倒是一桩美事。”。

“可她的身子···”,李承绩想到似玉身上的淤青,心下像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忍不住心疼与愧疚。

见此,李大力又接着宽解道:“少爷许是不知晓。似玉姑娘虽受了些苦楚,可对她来说,却是因祸得福。”。

“嗯?!”,李承绩脸上有些不喜。因为他以为,李大力的意思,是似玉高攀了自己。

知道李承绩误会了,李大力赶紧解释道:“少爷,属下的本意是。似玉姑娘因少爷的缘故,已毒体全消,与常人无异了。”。

尽管似玉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受伤的事,就是寻医者,也是让竹青帮着暗自操办。但是总督府的大小事务,事务司如何能不知晓。

因而似玉求医之事,早就一清二楚的。并且还从医者口中,知道其身子已因李承绩的缘故,与常人无异了。

只是之前李承绩刚醒,也没机会在其跟前提及。使得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口。

听到这话,李承绩又惊又喜道:“此事当真?!”。

他可知道,似玉这毒体,可是很难医好的。且因其毒性甚烈的缘故,还成了无父无母的弃儿。后来被养在土匪窝里,也被人非议。若不是看其在治毒上,颇有些能耐。说不得很久之前,就被人当成不祥之人给活活烧死了。

但即便这样,她也很难避免被人孤立的命运。从小到大,除了那些毒物,就再没半个朋友。甚至就连说话的人,都很难寻见。

这种孤独,只要想想就让人难受。

所以这么些年,似玉更像一个被关起来的囚徒。被迫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孤苦无依。

如今困扰她的毒体已经没了,真算得上天大的喜讯。李承绩在为其高兴的同时,又有些不信。

因为毒体若真能这么轻易的医好,似玉也不会这么些年,都过得这么孤独了。

“少爷若不信,自可再去似玉姑娘的住处瞧瞧。”,李大力见李承绩笑了,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对于李大力,李承绩自是相信的。只是这件事太过超乎想象,因而不大相信。

“给似玉姑娘诊治的医者,乃是太医院的周神医。少爷若觉得似玉姑娘那里不大方便,属下尽可以将周神医请来。”。

“什么?周神医也来阿母了?”,李承绩听到周神医的名字,惊了一声道。这些年,随着太医院和仁心堂的生意越做越大,周郎中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了。

也是得益于李承绩的药方,使得很多在这个时代,看似必死无疑的病症,都变得迎刃而解。活下来的百姓,也就对其推崇备至。

但因事务繁忙的缘故,李承绩已经很久没和周郎中见面了。如今突然听闻周郎中的名字,显得又是熟悉,又是意外。

李大力应了声是,赔笑道:“少爷中毒的那段时日,周神医正在太医院传授医体术。属下将其请来给少爷治病,用药拖住了少爷躯体内的寒毒。

又听其指教,将似玉姑娘请来······”,

听到这解释,李承绩才知自己中毒后,还有这么一段内情。便咧嘴一笑,哈哈大笑了起来。

到底周神医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因而心下再难以置信,也不得不信了。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听起来虽匪夷所思,但并不是没有道理。像自己中了如此冰火两种世间奇毒,却活下来,就是一个特例中的特例。

原本他还一直介怀,自己夺了似玉的身子,不对在先。但现在听其毒体已除,就没那么内疚了。

同时他也想开了!

人生在世,怎能不犯点错处。就是享誉世界的伟人,也都有抹不去的污点。可这就是人与神的区别!因为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可能保证绝对的理智。

似玉的事,就算自己的一个错处好了。

不得不说,人真是一种很奇妙的物种。在这之前,李承绩还为此事郁郁寡欢。但在听了李大力的话后,已经一挥颓废之势了。

这心境之变,用过山车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原本还为李承绩终于想通而高兴的李大力,见李承绩笑得这么癫狂后,脸色就僵住了。便有些紧张的凑到李承绩跟前,试探的唤道:“少爷!少爷!”。

守在门外的竹青,也猛然吓了一跳。原本她就心痒痒的,想知道李承绩如何了。现在一听这近乎疯魔的笑声,更是一刻都待不住。就顾不得李承绩怪罪,砰的冲进房间。

再见李承绩披着头发,朗声大笑的模样。立即又急又气道:“少爷,你这--你这----”。

随即抹了把眼泪,冲着李大力怒目相向道:“大力,你到底跟少爷说了什么狂话。引得少爷--少爷这般--这般模样---”,声音哽咽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径直往下流。

“我-我-我---”,李大力真是有苦难言。只能支支吾吾了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大笑中的李承绩,也终于笑声一停。随即拎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灌了好大一口。跟着又咕噜一声,一口饮尽。

“竹青,快给我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洗洗。”,李承绩冲着呆愣着的竹青,出声道。

还是一旁的李大力反应较快。连忙碰了一下竹青的身子,才使其立即回过神来,连连应声。

这么一忙活,天上的太阳已经西斜了。李承绩神清气爽的穿戴齐整,就要去似玉的住处。

只是在经过膳房时,突然脚步一停。跟着嘴角一弯,似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这让紧跟在李承绩身后的竹青,葛然有些看痴了。也是自成为呼罗珊总督后,李承绩在外人面前,都是一种老成持重的姿态。

第二百九十章 美食绝配

即使面上带着笑,也看着不怒自威。

少有这般时候,露出如此轻松惬意的笑容。以致不自觉的,显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洒脱与朝气。

而进入膳房忙活的李承绩,则已经忙活了起来。

先是用温水兑了些蜂蜜,然后再与酥油一起,煮至沸腾。在快要烧开的时候,又让一旁候着的下人,赶紧准备面粉。

竹青身为李承绩的近侍,自然不会让旁人代劳。就边准备,边出声道:“少爷,你若是饿了,自可让这些膳房的下人准备。”。

由于李承绩对吃食很是挑剔,所以这次出行,总督府可是将膳事衙的人都给带来了。因而只要李承绩说声饿了,自有人会为其准备。

摇了摇头,李承绩并没解释。而是将烧开的酥油蜂蜜水倒入面粉中,再弄些酵粉,亲手揉成面团。

早在四千年前,古埃及人就已经开始利用酵母酿酒和制作面包了。中原的大汉朝,也学会了用酵母制作馒头、大饼。在这以面食为主的西域,酵母的运用更是广泛。

所以李承绩都不用仔细去寻,就很容易发现酵母的放置之处。

“少爷竟会做吃食?”,

“是啊!少爷真是无所不能。”,膳房的下人不少,在李承绩进来后,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像等待上级训话的下属,很是局促不安。即使李承绩事实上,是一个很体恤下人的上位者。并且总督府,也很少对下人滥用酷刑。

但是李承绩的地位,决定他是这些人仰望般的存在。因而待在一起,下人们不自觉的紧张不安。

直到李承绩一直专注于吃食,这些下人们才心下稍安。再见着李承绩像他们平日一样,手法异常熟练,心下就顿觉稀罕。

到底在他们眼里,李承绩这样的人,是绝不愿做这等下人该做的粗活。所以突然瞧见,才会觉得那么奇怪。

对于他们的议论,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的。因为他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用心准备的包尔萨克中。

这是后世哈萨克族的一种美食。制造方法不难,食材也算不得珍贵。但因口味绝佳,成了哈萨克族生活中,必不可缺的食物之一。其地位,就如同汉人对米饭的偏爱一样。

在将面团揉至三光,总体偏软后。李承绩又用锋利的菜刀,将其切成一团团小剂子。再用擀面杖,将其擀成薄皮。

“少爷,这是做何种吃食?”,竹青一旁看了许久,终于确信,自己确实没见过这种做法。

在场的下人,也都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李承绩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秘的笑了笑,李承绩依然没说话。而是将薄皮叠在一起,齐齐切成菱形。

这时候,李承绩又倒入一定的油水。直到注满了整个锅底,才稍稍等锅里泛起白烟,将薄皮扔了进去。

“滋滋滋····”,油花四溅。隔着近的竹青,赶紧后退数步。李承绩却是不惧,很是轻松自如的控制着火候,翻弄着薄皮。

直至通体焦黄,才将其从油锅里捞了出来。

如此煎炸了数次,所有薄皮都成了焦黄的包尔萨克。

“你试试?”,李承绩自己吃了一个,又用手拾起一个塞进竹青嘴里。

“咔擦咔擦···”,清脆的回响伴随着咀嚼声,异常响亮。并且香味,也异常的诱人。

“你们也都试试吧!”,李承绩看这些人像饿狼一般,紧盯着盘中的包尔萨克。就笑着出声,让大家都来尝尝。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因为平日里,能得到李承绩的赏赐就不错了。今日竟还太阳打西边出来,吃到李承绩亲手做的美食。说出去,旁人定是艳羡不已。

于是一个个的,也不推辞。个个不动声色的挤上前来,拾起一个,迅速塞进嘴里。有的因吃太快的缘故,还有些食不知味。

“总督,这美食可有赐名?”,一位上了年纪的司务,出声问道。他是膳事衙的头头,厨艺自不在话下。李承绩的吃食,也都由其操持。此时出来问话,是出于厨艺上的习惯。

“嗯--”,李承绩原本想将后世的称谓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改口道:“似玉卷儿。”。

“似玉卷儿?”,那人重复着呢喃道,“少爷可将这吃食的法子,赐予小的?”。制作美食,是这人毕生所求之事。因而碰到一新奇的美食,就忍不住讨要法子。

即使无功不受禄,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反正不过是一道吃食!且这法子,原本也不是自己的。更何况,李承绩日后,也想再吃这似玉卷儿。便出声道:“你且等等。我再做些喝的,便是绝配了。”。

说罢,就让人准备牛奶和茶水。

在哈萨克族的饮食习惯中,包尔萨克,是与奶茶一起饮用的。就像豆浆与油条,乃是汉人最经典的饮食习惯。所以只有包尔萨克,还是差了些味道。

由于上次李承绩在李氏商行,当场弄过奶茶。所以李承绩只将二者调配在一起,就有人喊出了‘奶茶’的名字。

也是如今在阿母城中,只要稍稍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会点上一杯奶茶,慢慢的品尝起来。甭管味道如何,只冲着奶茶是出自李承绩之手,就引得大多数人趋之若鹜。

“你再尝尝这个!”,李承绩倒出一杯奶茶,递到这衙长跟前。

“谢总督大恩!”,衙长何时受过这样的殊荣,立即诚惶诚恐的行了一礼,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再深吸了口气,使得自己心下平静了些许,才就着似玉卷儿,慢慢的喝了一口。

顿时就像久旱逢甘霖!香脆的似玉卷儿遇上带着淡淡奶香与茶香的奶茶,瞬时变得软绵绵的。都不用咀嚼,只轻轻一吸,就很柔软的滑入喉咙。

整个人也感觉踩在青翠的草地上,异常舒软。

“咕噜···”,在场的下人们,全都伸直了脖子。仔细去听,还能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

“总督!”,衙长的眼神中,显出浓浓的赞誉。

第二百九十一章 明见君心

李承绩笑看着他们,将剩下的奶茶都赏赐了出去。但膳房的下人,多达双十之数。所以一壶奶茶,显然是不够分的。

但每个人又不想错过李承绩的赏赐,便每人只饮一口,恭敬至极。

李承绩也没藏私,将似玉卷儿的做法,全都口述给衙长。在场的下人,也都洗耳恭听。

这么耽搁了一会儿,他又重新兑好了一壶奶茶。就将做好的似玉卷儿放进食盒内,脚步飞快的赶往似玉的住处。

也是病重的人,胃口都怏怏的。但身体的痊愈,又少不得吃些东西。所以他特意做些在后世较为受追捧的吃食,让似玉尝尝鲜。若不是考虑到似玉较为喜欢吃面食,他还想熬煮八宝粥。

既清淡又解口,对身体的恢复,也大有好处。

如今来到似玉的院子,依旧与先前那般,安静得不像有人居住。青色的木门也紧紧闭合着,好像从未打开。

“你不用跟着伺候了,去请周神医吧!”李承绩想亲眼看着周神医给竹青诊治,因而将紧跟着的竹青使唤了出去。

“是!”,应了声是,竹青既恋恋不舍,又隐隐透着埋怨的看了李承绩几眼,才转身而去。却是竹青为李承绩替似玉亲手做吃食,而心生芥蒂。

只是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下人,对于李承绩做什么,都没有指摘的权利。因而即使心下不平,也只能尽力宽解自己。

此时整颗心都系在似玉身上的李承绩,根本没有注意到竹青的神情。只吩咐一声,就快步来到似玉的门前。

“砰砰砰···”,木门发出清脆的回响。

李承绩用力一推,门就咯吱一声,很轻易的推开了。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儿,也马上涌入鼻息。

“咳咳咳···是竹青姑娘么?”,经过这些时日的照顾,似玉对竹青充满感激。也只有竹青心善,愿意前来的照顾。其它下人,只听天生毒体这四个字,就不敢靠近了。

所以听到开门声,似玉本能的以为是竹青来了。

李承绩没有回话,只拎着食盒,大步向似玉走来。

而不知其身份的似玉,就说自己口渴,让其弄些温水过来。李承绩便来到似玉床边,隔着宽大的素色帘帐,瞧着背对着自己的可人儿。跟着又用茶杯,倒上一杯温度适中的奶茶。

待掀开帘子,似玉满身淤青的身子,立即映入眼帘。

由于先前似玉遮挡得太快,使他根本来不及看得真切。以致当下仔细瞧着,心下震撼更甚。

只见其露出的脖颈上,全是一块块淤青。连耳根子,都带着淤伤。不过有些地方似是渐好了,结了伽,长出了新的细·嫩的白肉。但与深色的淤伤相比,就形成强烈对比。

看上去,也犹如正在蜕皮的毒蛇。

难怪似玉不让自己亲眼瞧见,却是整个人,确实不宜见客。

但李承绩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似玉的伤都是因为自己,所以他心里除了愧疚,并没有多少抵触与排斥。

就伸出粗壮的胳膊,绕过似玉的脖子,缓缓将她扶起喝些东西。

这下,似玉总算感觉到不对劲了。再别过脸,就见李承绩熟悉的面容。便面色一惊,又羞又怒道:“你怎又来了?”。说罢手臂微抬,欲要挡住自己的侧脸。

可是李承绩的动作比她更快!

在其稍有动作之时,就按住了她的皓腕。似玉如何肯依,瞬时挣扎着身子,欲要挣脱李承绩的怀抱。

“别动!身子受了这么大的罪,还如此不知当持。”,边说边将其半个身子抱进怀里。

可是似玉性子刚烈,依旧堵着气,使劲挣扎。嘴上也不依不饶,愤然拒绝道:“我是死是活,与你---”。

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却是情急之下,李承绩用嘴亲自du住了她的唇瓣。

两抹红晕迅速在稍显苍白的脸颊上泛开,使得整个人,更显女人的娇mei。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似玉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有些踹不上气。李承绩也暗骂自己鲁莽,不知紧着似玉的身子。

但效果却是十分明显的!原本还很不配合的似玉,已不再那么抵触李承绩的好意了。并且身子也依旧靠在李承绩怀里,只是稍稍有些僵硬。

“哈!女人果然是不能太顺着了!”,李承绩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夫妻相处之道,深有体会道。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若要让似玉听见,这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说不得又变得暴躁了。

便用汤匙舀了一小勺奶茶,亲自用嘴小抿了一口。觉着不算烫口,才将其递到似玉嘴边。

“就着喝上几口吧。病了这些时日,身子怕是虚极了。”,听着李承绩像是责怪,实为关心的话语。似玉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向来冷冰冰的面容,也不自觉的浮出一丝浅笑。

只是来得快,去得快。正全神贯注给似玉喂食的李承绩,很遗憾的错过了这难得的笑容。

随后李承绩又将自己亲手做的似玉卷儿,慢慢服侍着似玉吃下。并解释说,这是呼罗珊地界,绝无仅有的吃食。

得知李承绩以自己的名字为其命名,似玉心下的喜色更浓。但是面上,还是尽力保持着惯有的淡然。

可惜东西的味道虽不错,但似玉到底还在病中。味蕾木然着,很难尝出食物原有的味道。

这么到了天色全黑,周神医在竹青的带领下,终是来到了总督府。与李承绩一见,忍不住寒暄了几句。但碍于似玉的身子要紧,也不便多谈。

就用白布隔着似玉的皓腕,满面肃然的替其把脉。

“如何?”,李承绩关心的问道。

周神医也不隐瞒。将脉像的虚实,一一详述出来。与李大力所言,倒是相差不大。

这下,李承绩才总算放下心来。就抱住似玉的身子,欲要将其抱在怀中。可是手背葛然一痛,顿时发出一声痛呼。

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毒蛛正咬住自己的手背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医术之名

这是似玉养的毒虫,因个头不大,所以去哪里都被似玉带在身侧。刚刚李承绩搭上似玉的身子,不小心碰到正在安睡的它。以致怒极了,狠咬了李承绩一口。

“呀!‘小蓝’死了。”,似玉惊了一声,不可思议道。再见李承绩手背上的伤口,一点毒血都没瞧见。

虽然之前,李承绩也百毒不侵。但是毒虫咬在身上,还是会有毒血。但现在,却是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了。

周神医担心李承绩的身体,主动提出给李承绩把脉。

良久,周神医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看得似玉与竹青二人,都心下越来越紧。

“少爷,怕不是患上隐疾吧?”,竹青试探性的问道。

周神医没说话,只依旧皱着眉头,仔细为李承绩断脉。竹青的面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李承绩原本心下还算舒坦!但瞧着周神医的面色,也无法淡定了。

终于,周神医将手拿开。竹青关心李承绩的身子,赶紧追问道:“少爷身子如何?”。

摇了摇头,李承绩立即面色一白。竹青也心忧不已,瞬时失魂落魄。

“少爷的身子颇为古怪!在下医术学浅,实在无法诊断。”,周神医面上显出几分尴尬,解释道。

“无法诊断?”,竹青讶然道。

周神医点了点头,说李承绩的脉像,并无异处。只是体内,有至寒至热两种剧毒。二者相安无事,竟一直没有发作出来。若是一般人,当下定然见了真·神。

对于毒,似玉更懂。就伸手探听李承绩的脉像。须臾,才又惊又喜道。李承绩体内的剧毒,虽并未消解。但二者已蛰伏了下来,不会有事。

并且因其存在的缘故,日后世间的剧毒,都对其毫无用处。

听上去,倒是有些像武侠中,百毒不侵之体了。

因祸得福,李承绩也很高兴。毕竟没有谁会嫌弃自己命长!多了一条保命的手段,算是撞了大运。

随后就让竹青好好照顾似玉的身子,并嘱咐其好好将养。自己则与周神医一同出了院子,边走边谈。得知周神医在医体术上,还有很多疑惑。李承绩也不厌其烦的,用小紫提供的资料,为其解释。

周神医也像三好学生似的,异常认真的听了进去。并且为了避免遗忘,还特意向李承绩讨要了纸笔。重点之处,全都记述下来。不得要领之处,也让李承绩重新解释一二。

其实医体术,就是后世的外科手术。只是名字,被这时代的百姓顾名思义的喊成医体术罢了。其对医者的医术、心理素质,都要求很高。等闲人等,根本无法胜任。

李承绩虽知道手术的要领,但他从未亲自操刀,因而论实践,比不上周神医。

不过碍于时代的局限性,这时代的医体术,也只能针对一些难度不高的病情。比如骨折之类!若是碰上癌·症、痨病等,就显得束手无策了。

但作为吃螃蟹的第一人,他在医体术上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世人皆知,呼罗珊总督得真神庇佑,降下这绝妙的医治之法。也是这时代的人还很保守,对于身体上动刀子,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借真神的名义,也能让笃信真神的信徒,便于接受这种医治方法。

即使李承绩最初的想法,是想让周神医担上这个美名的。可惜的是,周神医性子较为耿直!在受了多年李承绩医方上的帮衬后,不愿再受这等殊荣。

当然,也是这个方法太过超前。一般的医者,就算提出了这样的医治办法,也得不到诸多百姓的认同。就是太医院内部,也会将其当成笑话来看。

因此只有用李承绩的名义,才能将这方法尽快的传播开来。

如今在护教军中,这种医治办法已经很常见。民间虽不如军队来得迅速,但百姓们,已然慢慢接受了。

由于医术上的学问,实在太多。李承绩高谈阔论着,竟与其详谈了子时。接下来的数日,周神医也每日拜访。连太医院的传道授业,都给耽搁了。

且一些医者们得知,也都厚着脸皮,上府旁听。

这让太医院的运作,受到了严重妨碍。

甚至有伤患,堵在了总督府门前。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能得到太医院医者们的诊治。

得知了这一消息,李承绩也有哭笑不得。就主动前往太医院授课,讲解医学上的知识。并特别规定,在有病患时,务必以病患为先。这才让太医院的运作,重回常态。

如此到了出征之前,李承绩才总算不用去太医院了。但是护教军的医护营,却是异常火爆。周神医为了能时时与李承绩探讨医术,还以自己的身份作胁,硬生生的进了医护营。

不过这都是琐事了。将精力都花在战事上的李承绩,正领着两万护教军,浩浩荡荡的奔赴马鲁城。

他们选择的出征之日,说来并不吉祥。因为那时正是大雪初停,到处天寒地冻。两万护教军,就迎着冷风,出城而去。

但是根据新成立不久的钦天监的观气,三日之内,不复大雪。为了早日结束呼罗珊的战事,李承绩不愿放过任何稍纵即逝的战机。就宁愿冒着寒风,踏平马鲁城。

当然,这对他们来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天气酷寒,马鲁郡的探子,也会比往日少上许多。护教军有个风吹草动,也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察觉。

更何况,李承绩此行,可是没想过用武力强行夺取城门。而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用计歼·灭城内的敌军。

按照早先商量好的计划,马鲁郡的事务司,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护教军出征的前两日,事务司的探子,就已在马鲁郡悄然安排了。

只是他们的动作很隐秘,让马鲁郡的统治者们,一时疏于防备。

(找了新工作,每天时间有限。所以码字的时间,都在晚上。更新的时间,也就都在晚上。还请各位书友见谅!)

第二百九十三章 黑色沙漠

卡拉库姆大沙漠,冬日的风肆意掠过沙海,带着些许萧瑟。棕褐色的沙石也在冷风的吹拂下,肆意飞舞,透着莫名的荒凉。

也是卡拉库姆沙漠中,遍布棕黑色的岩石。沙化后,便变成了黑褐色。其面积高达三十五万平方公里,乃是世界第四大沙漠。

且这时代因卡拉库姆运河未修建的缘故,沙漠中的绿州更少。很多地方,直到现在都是无人区。若是没有向导领着,很容易迷失在茫茫大漠中。

只有阿姆河、捷詹河、穆尔加布等流域,有着绿州分布,生灵存活。

此时从高处俯瞰,便会发现广袤的沙海中,分布一块块白色。就像晕开的牛奶,异常引人注目。

这便是绿州!

只是因冬日的缘故,水汽较为充裕的绿州,都盖着厚厚的积雪。以致看上去,全都一片白。

马鲁城就在捷鲁河下游,也毫不例外的被大雪银装素裹。大片草木,更是被积雪压弯压断。

这样的时节,原本应是万物具寂的!但在城外,一些孩童正出乎意料的嘻戏。他们边在雪地里翻着跟头,边堆着模样虽算不上好看,但颇为有趣的雪人。

很多百姓也跟着凑热闹,堆砌出许多姿态各异,惟妙惟肖的雪人。

原本就进入枯水期的捷鲁河,更是结了厚厚一层坚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平白铺成一条康庄大道。许多住在附近的百姓,走在上面。挑着自己种的西兰花,前往城内买卖。

不过人数极少,全都行色匆匆的,似是耐不住酷寒。

马鲁郡伊芙齐尔村的雅鲁尔达,就挑着自家种的西兰花,进城去买。因秋日里,护教军对马鲁郡的征讨。使得马鲁郡周边的百姓,逃得十不存一。

再加上护教军杀了一批地主老爷们,给他们这些奴隶们烧毁了奴籍,分了田地、牛羊与牧场,从而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有盼头了。

即使在护教军离开后,那些地主老爷们又收回了田地。但也不敢像从前那样苛责他们,所以与从前相比,日子已经不那么清苦了。

雅鲁尔达的运气不错!他的主子在护教军连之前,就逃到城中躲起来了。后来虽回来收租,但也不敢过分逼迫。且因种地、放羊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所以还特意送了几亩田地,让他自主耕种。

这西兰花,就是他学着阿母城传来的法子,种的帐篷蔬菜。

其实这就是后世的反季节蔬菜。只是这时代还没有塑料材质的薄膜,所以只能用帐篷代替。并在顶上多弄些窗口,用透明的玻璃隔着。

只是这玻璃卖得还不低!雅鲁尔达买是不可能了,就从那些逃走的地主老爷家里,弄了些过来。反正内里已没人了,很多村户,都进去寻了些值钱的东西。

他怕地主老爷们回来后,报复自己。因而在旁人争抢时,愣是压制住了心下的贪·婪。

不过只装上了玻璃,还不够。因为帐篷蔬菜,必须要满足光和热两个必不可缺的条件。所以雅鲁尔达还在帐篷内烧了些火炭,用来增加温度。

当然,这也是从地主老爷家们弄来的。只是他动作慢了,火炭早被人劫掠一空。因而他将地主老爷们家里的门板、桌椅给拆了,用来烧成火炭。

但是效果,他并不满意。因为这些家具烧成的火炭,有很大的烟气。弄进帐篷内,还熏死了几颗他的菜蔬。弄得他,心疼不已。

若是他知道那些被烧掉家具,可以数年让他衣食无忧,估计会心疼死。

这么侍弄着,西兰花终是种好了。忙活了这些时日,也总算有了结果。因而挑着颇为沉重的两大担子,他也觉得轻松极了。

“呀!米苏西比掌柜,你怎在这耍雪了?”,瞧见收西兰花的主顾,雅鲁尔达出声问道。

“啊!是雅鲁尔达啊!”,米苏西比听到问话,接着应声道:“城里的张氏皮货行,说是要弄什么雪人大比。得其青睐者,还有一万第纳尔的赏赐呢。”。

“哦?还有这等异事?”,雅鲁尔达颇为惊讶道。

到底马鲁之地,年年冬日都有大雪。但是什么雪人大比,却是听都未听过。所以这初次听起来,实在让人觉得新奇。

“嗨!这张氏皮货行是不差钱的主儿。听闻其父,乃是北边的大狄万。只是其衷于经商之道,因而弃了为官的门路。

如今张氏皮货行,也是在咱们城中,张罗着开张。为了让大伙儿知晓他们的商行,才拿这么高的赏赐,办什么劳什子雪人大比。”,米苏西比边说边堆完了一个雪人。在上面刻了张氏皮货行几个波斯文后,又不好意思的冲着雅鲁尔达笑了笑,请求道:“要不你挪挪地儿。我把这地儿圈了,好多堆个雪人。”。

雅鲁尔达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空地,已经都是有主之人了。连结冰的捷鲁河,都没被人落下。

“那我这菜?”,雅鲁尔达瞧着米苏西比忙活的样子,探寻道。

“等等吧!我再多堆几个,咱们再回城。”,说罢,米苏西比速度极快的转动着肥硕的身子,动作迅速的堆着雪人。

反正站着也无事!

雅鲁尔达就挑着西兰花,也寻了一片空地堆起雪人。他的手还是比较巧的!从前为奴时,经常帮主子家的少爷,堆着雪人取乐。所以很快的时间,就堆出了两座模样讨巧的雪人。

这时候,米苏西比也忙活完了。就吆喝一声,领着雅鲁尔达进城。

因是早就商量好的缘故,卖菜的过程很简短,也很顺畅。并且米苏西比还嘱咐说,让其明日多挑些西兰花来卖。

因为自太医院传出多吃西兰花有助于长命百岁后,城中的富家大户们,就特别青睐西兰花。再加上李承绩亲自创出来的新式吃法,使得其味道绝佳。

让马鲁城的富家大户们,也都跟风了起来。

即使马鲁与呼罗珊总督李承绩是敌对的,但也并不妨碍民间的交流。就是马鲁郡郡守想阻拦,也是不能够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兵临城下

再加上随着周边百姓的逃离,城中百姓的吃食,也就更加难以供应顺畅。使得西兰花的卖价,更加高昂。

临了出城时,雅鲁尔达在城中打听了一番。知道城中的菜价,已经是往日的两到三倍了。所以他有些后悔,卖得太过便宜了。不自觉的,就有些暗恼米苏西比。

于是心下已决定!这个冬日,绝不能将其卖给米苏西比。

但在赶回村子的路上,他却碰到了一件极骇人的事。却是原本冻得结实的冰面,突然猛烈的颤动起来。吓得他站在原地,都不敢动弹。就见一大股黑色的洪流,迅速从前方涌来。

定睛一看,却是身着甲胄的兵丁。

只不过这些兵丁的坐骑,都比较奇怪。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一只只体型高大,似狼非狼的猛兽。它们背上绑着绳子,拖着一大块木板,跑得飞快。

上面坐着兵丁,显得异常气定神闲。

这是李承绩创出来的狗拉雪橇。在寒冷的冬季,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是通行的地方,不能太过起伏和弯弯绕绕。因而也只有相对平直的捷鲁河,最为合适了。

但能拉雪橇的狗,却不太好找。李承绩也是花了大力气,才让李大力从蒙古以北的‘林中百姓’部落里,寻回合适的品种。并为其命名哈士奇。

养了有近两年的时间,带回的哈士奇,已经繁育了不少后代。再择优选之,加以训练,已经成为拉雪橇的好手。

在寒冷的冬季,马匹的行速,受到了很大影响。哈士奇的用处,就正好体现出来。只是在原来的作战计划中,并没考虑到冬日作战。所以哈士奇,一直养在蒲华。

直到此次临时改变作战计划,李承绩才让人将哈士奇从蒲华送来。一路上,它们拉着雪橇,速度极快。让李承绩,更加放心的用它们替换将士们的坐骑。

于是连续几天,军营都在让将士们适应雪橇。从而在最短的时间,组成一支由哈士奇作为代步工具的雪橇营盘。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军队震撼到了,但雅鲁尔达,也还知道大军过境的凶险。赶紧就地一滚,躲进河岸边的雪堆。同时心惊胆战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很快,冰面轰隆隆的震动声,就越来越大。他捂着耳朵,闭着双眼,连呼吸都停住了。

就在他感觉快要难以忍受时,轰隆隆的震动声,才渐渐远去。再等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雪地里爬出来。瞧着被压平的雪地,暗自心惊大军的规模。

如此仓皇失措的回了村子,刚娶进门的新婚妻子就上前关心道:“你这是怎了?脸色如此难看?”。

“快-快收拾东西,咱们去别的地儿躲一阵吧!”。

“这天寒地冻的,去别的地儿,咱们俩怕是要死在半路了。”,

“那也比待在这里等死来得干脆!”,说罢,便将路上遇见行军过境之事,说了出来。他的妻子也知道大军过境,就预示着战事将启了。

便面显紧张,沉声道:“不是传言说,春日战事才启么?”,秋日里护教军经过此地之后,就留下话头。说是明年春日,会踏平马鲁城。一来是为了震慑那些被剥夺了家产的富家大户,让他们不敢找那些被消除奴籍的奴隶们的麻烦。二来也是在这里先扎下钉子,瓦解马鲁城百姓的抵抗之心。

“哎!咱们两个,哪能猜透他们的心思。”,尽管他并没有认出大军来自何处,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这是来自北边。因为那些兵丁们身穿的甲胄,都齐整极了。

这在秋日的护教军身上,就有过似曾相识的体现。

雅鲁尔达的妻子闻言,也有些垂头丧气。但是这时候,让她收拾东西离开,又有些不愿。因为天色快黑了,晚上的大地,会更加冰冷。一个当持不好,就是冻死冻伤的下场。

就宽慰了几句,劝其等到明天再离开。也鲁尔达细细想着,也深以为然。就与随便吃了些吃食,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此地。

但到了后半夜,睡在床上的雅鲁尔达,忽闻马蹄声大作。却是外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雅鲁尔达的妻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奇怪。

“嘘!别出声!”,雅鲁尔达捂住妻子的嘴巴,压低着声音叮嘱道。同时紧张的盯着门扉,一脸紧张。

但敲门声并没停歇。而是咚咚咚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再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了。门外也传出一男子的问话声:“有人吗?我是护教军······”,那人介绍着自己的来处。

“要不将门打开吧?”,雅鲁尔达的妻子出声建议道。虽然她也很怕遭遇兵祸!但是她也听说过护教军善待百姓的好名声。且门敲得这么响,再不开就很可能得罪外面的兵爷了。

毕竟她可知道,但凡从军的兵爷们,性情都不是那么和善的。

雅鲁尔达也有这份担忧,就让妻子藏起来,面色凝重的打开木门。一护教军将士立即向其行了一礼,客气的说了声打扰了,就说明了来意。

原来天色太暗,致使行军大受影响。所以经过这个村子时,便想从村里寻几个熟悉路线的向导,帮着引路。

见这人的装束与白日所见相同,便知这应该是后军。再看村口,数不清的火把停在村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只是这支军队骑着高头大马,身上带着厚厚的寒霜。

雅鲁尔达是不敢拒绝的!只好应了一声,说了句回屋添加些衣服。就快步走到房间,让躲起来的妻子。若是明日午时没见自己回来,就自己逃难。

而在村外!正身着甲胄,坐在马背上的李承绩,面色有些疲惫。自从离开阿母,就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期间就连进食喝水,也都马背上完成。

这体验,还真‘非同寻常。’!以致到了当下,终是快赶到了马鲁城。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军需物品

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当下他们还不能靠近城池。便在附近寻了一地安营扎寨,静待天色大亮。

趁着这段空闲,奔波了一天的护教军将士,也好养精蓄锐。以待明日攻城时,一举拿下马鲁城。

作为向导的雅鲁尔达,也得到了安置。与几个同为向导的村夫,全都宿在一顶普通营帐里。内里虽算不得宽敞,但烧着黑炭,颇为暖和。

据说这是一种由地底挖出来的黑色石头制成。模样看着像蜂窝似的,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十分耐烧,没有丝毫烟火气。

他从前也只在主人家远远的瞧见过,但身子不敢凑近一些,暖和一二。

如今这么近的瞧着,倒是第一次。

“这护教军,可真是仁义之师啊!你们看看这毛毯,可是那些迪乌坎们,才享用得起啊!”,一个同为向导的村夫在距离暖炉较近的地上铺了一层软垫,摸着盖在身上毛毯,啧啧称奇道。

“是啊!咱们这样的身份,竟也能用上往日贵人才能用的上等羊毛毯。”,虽然用羊毛取暖,并不少见。但是将羊毛织成做工精细的毯子,却极为少见。

从前也只有苏丹、埃米尔、总督等身份极高的人,才能享用这样上等的毛毯。但随着呼罗珊总督府境内,兴建了数座毛绒作坊。使得各种毛纺织品,供量大增。

且制造式样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雅鲁尔达初次用上这样稀罕的东西,不由得亲手爱抚了几许。发现其羊毛柔顺异常,手感极好。

原本他还以为,今夜他们会待在马厮里,凑合一夜。反正从前为奴时,也经常与牲畜吃住在一块儿。所以他并不觉得什么!以致护教军给他们分派了营帐,配了好些东西,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切。

“还有呢!这塞了棉花的大氅,也颇为暖人。”,有村夫用大氅裹住身子,满脸喜色道。

雅鲁尔达闻言,才注意到一堆物件中的大氅。其看着很饱满,摸上去,软绵绵的,富有弹性。听说内里塞了棉花,是呼罗珊总督府,大力推行的农物。

论暖和,与羊毛不逞多让。

他从前也替主子家种了一些,卖给北上的行商,得利不少。只是这都和他无关!即使在严寒的冬日,也穿不上自己种出来的棉花,造出来的衣物。

再想到护教军来之后,自己的变化。心里,也不自觉的对护教军没那么恐惧了。

其实这些东西,全都是护教军将士们的基本配置。即使他们不是护教军的将士,但替护教军带路,也算是功劳一件。为了不亏待他们,便给他们发放了一些东西。

说起来,其实也不值多少钱。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属于军购。与市面上的价钱,可是便宜了半成以上。

他们不清楚内里的门道,又初来乍到,才会觉得这么稀罕。

“嘿!你们瞧。还有牙刷呢!”,一个村夫拿着一把小刷子,喜滋滋道。

这是用骨头制成的!

毛发取自马尾,长度很短,不到一寸。据说是从东边传来的,主要用来刷牙。就着盐水一起,还能防着烂牙。目前市面上,木头、骨头做的牙刷,是最常见的。价格也不贵,大多数百姓都买得起。

所以在呼罗珊总督府境内,成了普通人家必备之物。

雅鲁尔达家里,也备上了一支。但不是买的,而是自从前的主子府邸里‘捡’的。当时压在桌脚下,刚好被他发现了。并且还不是普通的牙刷,而是由黄金制成。

他捡回家后,与妻子两人一直都舍不得用。只当成稀罕物一般,放在家里小心收拾着。

如今有现成的牙刷,便赶紧用皮囊弄了些清水。然后卖力的唰着自己的牙齿,好治治牙病。

其它村夫们也懂牙刷的功效,都跟着弄了些清水,卖力刷牙。期间还撞见军营里,不少将士们,也都在刷牙。

这是护教军定下的规矩。主要目的,是为了保证每个将士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

使得现在,将士们将睡觉之前刷牙,当成了非战争状态,必要的习惯。

雅鲁格达他们刷完后,就去指定的地界洒了泡热尿。这是他觉得麻烦的地方!

但是护教军规矩繁多,他也不得不遵守。否则的话,免不了麻烦上身。

而与此同时,马鲁城。高耸的城墙上,三五个兵丁蜷缩在城门洞里,簇拥着取暖。尽管护教军攻城的消息,早在秋日就传遍了马鲁城。但是当下已是深冬了,这种时节,就是鸟兽都不敢出来觅食,就更说人了。

因而城上的马鲁守军,全都不以为然。整个城防,也显得稀稀落落。偶有巡城的守军,也随意的扫了几眼。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偷闲打盹。

呼呼呼···寒风时而吹过。像针扎一般,吹在脸上异常难受。

但一群身着甲胄的护教军,却不惧凛冽的寒风,动作迅速的趴在雪地上,一点一点的向马鲁城靠近。为了防止甲胄结冰,与地面冻在一起。

他们身下,还都隔着一层木板。

沙沙沙···尽管他们一再小心的放缓动作,压制着动静。但是这么多人齐齐在雪地滑行,还是无可避免的产生一种颇有节奏感的摩擦声。

昏黄的火炬在寒风下,肆意闪烁着,像跳舞的精灵。映得城下的阴影,也不断变幻着身姿。

一个躲在角落,正打盹的小兵被寒风吹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鼻之间,也随即挂上两条‘长龙’。

“这鬼天气!”,这小兵的年岁不大,稚嫩的脸上,冻得通红。随意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就暗自喝骂了一声。

再听着数丈外的城门洞里,传来的靡·靡之音。他脸上的不忿,就更加深重。

便站起身来,想寻个远些的地界继续打盹。

但是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了异样的动静。再看城下,密密麻麻的雪人,挤满了整个墙角。

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几眼。因目光较为昏暗,他也看不清什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引蛇出洞

但耳边的沙沙沙声,却是一直没停。

虽说这冬日里,敌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就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来到城门洞里禀报异状。

只是他的谨慎小心,显然适得其反。不仅被人不放在心上,还受到了好一顿数落。最后,还是大吼着让他滚出去。

“早晚死在娘们的肚皮上!”,被赶出来的小兵,朝着门上吐了一口唾沫,诅咒道。

这些娘·们儿,是张氏皮货行,特意送给城墙上的统领们消遣的!主要目的,是为往后做营生时。让看门的守军,不要太过为难。

在这样的节气里,还能有美人在侧。本就贪于享受的统领们,自然是更疏于军务。底下的人,也都乐得偷闲。老兵们欺负小兵人言微轻,便将晚上的防务,都推到他身上了。

于是这么一大段城墙,就只有他一人看着。

尽管心里很生气,但听着城墙下的动静,他还是不敢当作浑然不知。就用绳子绑着一支火炬,慢慢放下城墙。

正领着护教军潜入城下的阿布拉江,立时注意到缓缓放下的火把。立即抽出背上的弓箭,照着俯身的小兵的射去。

便听嘶拉一声,两只长箭飞射而出。小兵探出墙外的身子被射中,立即掉了下来。

虽然他发出一声大喊,但是除了不断吹拂的寒风,就再没旁人回应。

阿布拉江等了一会儿,才让众人,接着行动。

如此到了次日,小兵的失·踪被误认成逃兵。老兵们对其抱怨了几句外,就再没旁人提起。

到底无关紧要,没有任何人在意。

只等到轰轰轰的震动声,从城外传来。疏懒的马鲁守军,才如临大敌一般,最先关上城门,放下千斤顶。

再从城头俯瞰,便见结冰的捷鲁河上,冲来一股洪流。

在茫茫雪地里,速度虽算不上快,但绵延了数里。

“异教徒来了!异教徒打过来了!”,守军们大叫着,就以极短的时间,上报给了马鲁总督。

“什么?异教徒打过来了?”,正在热气腾腾的澡堂里泡澡的马鲁总督额格纳齐,很是惊讶的从澡堂里坐起身来。

“是!敌军有万骑,正在城下劝·降。”,那传信官微微抬头打量了额格纳齐一眼,就赶紧低下脑袋。

“万骑?竟只有万骑!真当我马鲁无人么?”,得知护教军只有万骑,他勃然大怒的掐住身边女侍的脖子。直到其面色青紫,身体瘫软,才稍稍解气。

在马鲁的地界,他的暴虐是远近闻名的。曾经因心爱的坐骑病死,而将养马的马奴碎尸万段。并让其妻女,生吃其肉。

因而暗地里,百姓们都称其为地狱的恶·魔。

几个伺候的下人,赶紧上前将女侍的尸体抬了下去。同时另一个女侍从水里站了起来,谨小慎微的替其擦拭着身子。因太过害怕的缘故,手都在发抖。

这让额格纳齐心下不快。就猛的抓住女侍的长发,将其脑袋狠狠的按在水里。如此挣扎了一会儿,也没了动静。

看得待在水池边上的传信官,暗自摸了把汗。

“你!过来!”,额格纳齐指着侯在边上的一个女侍,让其上前。

就见这女子快步来到额格纳齐跟前,拿着毛巾,动作轻柔替额格纳齐擦拭着身子。面上也比较淡定,不似前者那么胆战心惊。

因其姿色不错,传信的统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额格纳齐瞧见,立即骂了一声混账东西。就让人将其割了舌头,挖了眼睛,打算四肢,扔出去等死。

如此,手上已是第三条人命了。

可能是解气了吧,他在擦干身子后,就迅速点齐军队,赶到城门。

而在城外,远道而来的护教军,正对着城墙上的守军脱裤子撒尿,极尽折辱之能事。气得守军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与护教军大战一场。

但没有额格纳齐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喝骂着,而不敢与其硬碰硬。

“总督来了!总督来了!”,这时候,城上传来一阵呼声。守军便见身着锁子甲的额格纳齐,像移动的小山一般,来到了城头。

原本秋日里,护教军在马鲁的地界放肆,就让额格纳齐十分生气。但是他不是莽夫!知道军队的兵力、兵器,都不如护教军。所以抱着据城以守的打算,与护教军来个硬碰硬。

但是后来,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可惜碍于护教军的威势,他也不敢寻机报复。便只能整兵备战,以待春日到来,与护教军决一死战。

没想到,护教军竟等不及的自己打上门来了。

而且选择的日子,还是风险如此之大的冬日。

尽管马鲁城的城墙不比蒲华高,墙体也不如蒲华厚。但是守上十天半个月,还是能够的。在这期间,若是天降大雪,这些自大狂妄的护教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过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他解气。因为他更喜欢听见敌人临死前的惨叫,看见流出的鲜血暖化单调的雪地,嗅到尸体烂成烂泥时刺鼻的臭味儿。

所以知道李承绩只带着万骑,他就有心带着城里的守军,去城外会会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护教军了。

便命人放箭,同时打开城门。

噗嗤噗嗤···大片的雪人挡着,射出的箭矢只能白白浪费。连威慑,都没能办到。

“少爷,鱼儿上钩了!”,护着李承绩的李大力,瞧见城门缓缓打开,意味深长道。

“嗯!吩咐全军,准备迎战。”,李承绩说完,车驾就领着他快速离开战场。因为待会儿战事一启,护教军必须佯败。否则的话,就无法引蛇出洞,让之前埋伏的后招见效。

所以他待在这里,只会碍事。便在了解到战场的近况后,就迅速撤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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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激战正酣

须臾,“咚咚咚···”,战鼓声轰轰作响。缓缓开启的城门下,已经涌出大阵身披战甲的马鲁军队。只是与护教军的装束不同,他们只有少数人穿了战甲。并且样式,还比较杂乱。

另有为数不多的战士,身着灰色的袍服,包着头巾,一副教徒打扮。这是坚定的“逊奈和大众派”教徒,也简称逊尼派。在李承绩大肆推行清教的情况下,以逊尼派教徒为主的狂热教徒。在逊尼派伊玛目的号召下,自发前往马鲁,帮助马鲁守军抵抗护教军南下。

不仅如此,这支卫教的军队中,还掺杂了为数不少的什叶派教徒。原本教义上,二者是对立的。但清教在呼罗珊地区,扩张得太过迅速。很多底层百姓,几乎都偷偷的改变了信仰。

只等护教军一来,便会立刻宣誓入教了。

因而清教以外的教派,几乎都将护教军当成了大敌。

其实若是别的教派,逊尼派、什叶派等宗教派系,还不会如此的紧张。像佛教、祆教、犹太教、景教等别的宗教,不敬真神,很难让信徒们改宗弃教。

但是清教不同!

他们敬仰真神,相信真神无所不能。并将其他教派,全都贬斥为异端。

有其存在的一天,其它教派,就几近无存身之地。所以在清教意图染指呼罗珊之地后,很多受人敬仰,地位尊崇的伊玛目,都如临大敌似的联合起来。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护教军会在明年春天攻打马鲁。所以这个冬日里,留在马鲁的卫教者并不多。

但他们的战力,却不可小视。因为他们是最不怕死,最疯狂的。到了战场上,就会像疯子一般,不计一切的与敌人同归于尽。这股拼劲,绝对会让敌人胆寒。

可是他们注定要碰到石头了。因为护教军不是一般的军队,而是为了清教,为了振兴正统的,有灵魂的军队。在战场上,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有支持他们战斗下去的信念。

与这些狂热的卫教者,并无二致。

所以在马鲁大军冲过来时,护教军的统帅,也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便见二者像滑落天际的流星雨,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又像宇宙的星体相撞,无形中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

其实这就是死亡的气息!

因为接下来,每个人都有可能战死沙场。白净的雪地,也会被染成鲜艳的红色。静立的雪人会成为旁观者,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

古义买提藏在一尊不起眼的雪人里,神情有些紧张。他是昨晚随阿布拉江千夫长一起,来到马鲁城下的。顾不上休息,他们就将自己藏在了雪人里。

这么等到了天亮,整个人是困极了。但是站在雪人中,睡是睡不着了。就只能站着,闭着眼睛假寐。

好在有木板隔着,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将雪人碰碎了。

当下见着眼皮底下的厮杀,他的睡意已不自觉的没了。并且距离敌军如此之近,心里还忍不住发憷。

而在战场上,交战双方,已经彻底厮杀在了一起。

只听“哒哒哒···”,马蹄声簌簌而动。“嗖嗖嗖···”,箭雨破空声不断响彻全场。“唰唰唰···”,屠刀时时刻刻落在肉躯上。

飞溅的血沫溅射在地,融化了冰冷的雪花。但低冷的温度,又会让其迅速凝结成冰。可很快又有热血洒下,使其再次融化。如此反反复复着,将成百上千具失去了温度的尸体,也一起冻在红色的血水里。

但是身着黑色甲胄的护教军与服饰各异的马鲁大军,都没有在意这些。每个人眼中,都只想将对方杀死。从而让自己,在战场上活下去。

于是战场处处有交战之时的嘶吼,处处有战马受惊时的嘶鸣。

额格纳齐虽为马鲁总督,但在战场上,却颇为勇武。并身着精铁打造的锁子甲,身先士卒。三千人的近卫军,则紧随他的脚步。不断斩杀拦在前方的敌军,不断向护教军内部突入。

妄想打乱护教军的阵型,实现分而破之!

但是护教军,显然不好对付。即使人数,仅有马鲁的两成。作战的兵丁,也有七成是新兵。但是每三到七个兵丁组成的尖刀型军阵中,就有至少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兵领着。

他们发号施令,领着整个军阵。在敌军的冲锋下,维持运转。并不断出刀,不时将敌人斩落马下。

其实这本是步兵阵法!

但是在呼罗珊的地界,骑兵才是决胜的关键。因而李承绩不得不将中原传统的步兵阵法进行改良,创造出适合骑兵的军阵。

虽然尽力将军阵的优势体现了出来,但是骑兵的短处,也很难遮掩。像战马的体型不小,很难将其全身防护。因而敌军只需要将屠刀对准战马,那骑兵的军阵就很容易被攻破。

不过瑕不掩瑜!

在冲锋之时,有军阵的骑兵,依旧在伤亡上,比没有军阵的军队要小上许多。并且杀伤力,也更加强大。

像此次马鲁军队,就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军阵。以致一开始,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军阵的弊处。转而进攻战马,使得护教军的军阵,陆续被攻破。指挥战事的护教军将领见着,立即让将士们变阵。

而深入护教军右翼的额格纳齐,已经越杀越兴起。不断甩动的流星锤,简直就是一件移动的绞肉机。但凡近身的护教军,几乎都被砸飞了出去。

以致这会儿功夫,就有不下百名护教军将士被其砸死砸伤。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受伤就等同于死亡。因为纷乱的马蹄,会毫不留情的将人踩成烂泥。

“哼!异教徒也不过如此!”,又将一名护教军将士砸飞,额格纳齐洋洋得意道。原本他还顾忌着护教军的战力,但从现在的情况看,却是妄自菲薄了。

也是此次征讨马鲁,抽调的多是新兵。平日里虽有高强度的训练,但与实战相比,还是有不少的差别。就冲这真真切切的屠刀,真真切切的死亡,就让不少新兵丧了胆气。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攻克马鲁

“退后者杀!逃跑者死!”,一个执法队的十夫长,面色不好的沉声道。几个想要逃离战场的新兵,也迅速被执法队的老兵砍下脑袋。

“呸!没胆子的孬·种!”,一个新兵见着,没好气的骂道。逃兵死得是最不值的!因为护教军会在其死后,收回对其家人的优待。像免除的农税,在太医院诊治时,药费上的折扣,都不会再有了。

一些心生退意的新兵,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得不打消念头,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思,转身与敌军鱼死网破。

但这终究是少数的!

大多数护教军,作战都非常勇猛。即使与同样不惧生死的卫教者相比,也不逞多让。像一个新兵被一个卫教者割开了肚子,但在临死前,却发疯般扑向卫教者。

从而使其行动受到钳制,被别的将士杀死。

又有老兵被敌人捅穿了胸口,但硬是在倒地时。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抱住身旁的敌人。并用嘴咬上敌人的脖子,死活不松口。

在瞳孔涣散时,嘴里还流着血沫,露出几分满足的笑容。

这般执着,让不少信仰坚定,愿意为捍卫教义正统地位的卫教者,也不免产生恐惧之意。

但是护教军的兵力,到底与马鲁大军相差太大。且战力,也并未达到远超敌手的水准。所以即使护教军奋勇杀敌,还是整个战场,还是呈现颓势。

“给我去死!”,额格纳齐挥动着肥硕的胳膊,将重达一百余斤的流星锤,甩向一相距不远的千夫长。

“小心!”,近卫们大喝了一声,就纷纷冲上去以肉身阻拦。但是疾冲而来的流星锤,力道极大。使得一连三个近卫,都被流星锤毫不客气的扫飞。

上面还挂着不少碎肉与内·脏残骸,显得异常血腥。

古义买提虽不是千夫长的近卫,但他所藏身的雪人,却在交战之时,被飞来的长剑插出一口大洞。幸而战场混乱之极,也没人注意破损的雪人。再加上他身边又有不少雪人挡着,使得白色的木板,也没被人瞧出异样。

但他还是不敢多待,用力将雪人撞碎,匍匐着来到战场。

刚好见着砸向千夫长的流星锤!也顾不得多想,就迅速抓起地上的尸体,用力向千夫长的方位砸去。但是流星锤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且其威势,单以力抗之是不可能的。

因而眨眼之间,尸体就像断线的风筝似的,以更快的速度被砸了回来。

也是从前做惯了粗活,练出了一身力气。所以举起一个人来,并不费力。

几滴带着些许余温的鲜血迎空而落,刚好洒了几滴在他的脸上。

受此影响,流星锤的力道被抵消了大半。原有的轨迹,也发生偏转。还活着的近卫,也纷纷解决挡在跟前的敌人,团团围在千户长身边。

“退!”,再战下去,佯败可能就要变成真败了。所以死里逃生的千夫长,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底下的护教军也并不恋战,迅速解决身前的敌军,就听令向捷鲁河上游撤退。

“追!今日好叫他们有来无回!”,见护教军撤退,额格纳齐意气风发的领着马鲁军队,加速追了过去。

“砰砰砰···”,虽有积雪隔着,但这么多人涌入河面,还是使其不断发出沉闷的回响。且追不过数里,脚下就轰的一声,传出动静更大的闷响。

就听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似乎龟裂的花瓶。一些战马受惊,纷纷扬起前提,大声嘶鸣。不少马鲁将士,跟着栽落下马。

原本一直逃跑的护教军,也骤然停了下来。看其架势,明显有反攻的迹象。

“不好!有诈!”,一个颇受额格纳齐青睐的统领,神色一白道。额格纳齐也知晓有古怪,但是眼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便顾不得咔擦咔擦的异响,命令军队加速冲锋。

只是他的军令还没来得及传出去,身子就猛的一斜。却是他们所在的河道,猛然塌陷。原是在交战之前,李承绩就让人在河道底下埋藏了黑火药。

又因厚厚的积雪,使得河道看似如履平地。再加上护教军退得匆忙,让额格纳齐没时间多想。便循着护教军的退路,径直追了过来。

现在河道一塌,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马鲁大军,纷纷成了落汤鸡。还留在河面的残军,也都神色惶恐,不敢轻举妄动了。

好在河道本就快干涸了,所以河床距离冰面并不算高。因而额格纳齐他们虽掉了下去,但并未受伤惨重。只是受惊的战马、冰冷的河水。让不少将士受伤,冻得瑟瑟发抖。

额格纳齐也冻得打了个喷嚏,扔下流星锤,让近卫们帮忙将自己弄上去。

不过这时候,一群护教军,又从他们的后路冲来。还未接战,不少留在岸上的残军就被一波箭雨射下马背。

“敌袭!敌袭!”,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残军,十分惶恐的大叫道。一些正从河里捞人的兵丁,更是撇下河里的兄弟,仓皇逃跑。

待塌陷的河面周边,尽是全副武装的护教军时。还留在河里的马鲁大军,知道除了死,就只有投降了。

而作为马鲁总督的额格纳齐,幸运的在护教军形成包围之势前,被近卫护着从河里爬了上来。但是回到马鲁城下时,才瞧着城上,已出现了大批严阵以待的护教军。

“这!异教徒怎如此之快?”,因为他没想到,护教军竟这么短的时间,就抢夺了城门。毕竟就在不久前,他还与护教军激战正酣。

在他诧异时,城墙上的护教军已经发现他的踪迹。话不多说,就是一波箭雨。几个死里逃生的近卫,瞬时被射死在马背上。额格纳齐的臂膀、左腿,也中了两箭。

但其还是逃脱了护教军的箭雨,策马而逃。

正在阿布拉江得知额格纳齐从自己眼皮自底下逃脱,顿时气得脸都绿了。大骂跟着自己的将士们是废物,白白放炮了这条大鱼。

第二百九十九章 功过赏罚

不过眼下天寒地冻的,周边又尽是沙海。少有的绿州之地,也会会被护教军掌控。额格纳齐即便逃了,路上也会不好受。

只是为了尽快剿灭残军,奠定护教军在马鲁之地的统治地位。护教军也没精力搜寻额格纳齐等人的下落。因而他的脱逃,算是此次马鲁之战最大的遗憾。

但是相较整个战场而言,护教军还是表现得可圈可点。因为马鲁主军的覆灭,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在所有护教军经历的攻城战中,都算得上快的。

尤其是马鲁城,还是呼罗珊省曾经的省治所在。整个阿拔斯帝国的东方行省,也都以马鲁城的号令为马首是瞻。如今虽已衰落,但巍峨的城墙,依旧耸立在地平线上。

阿拔斯帝国辉煌时期,留下的防御攻势,也大多保存完好。若是以人命来填,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很难攻克的。

所以此战对护教军来说,算得上大胜。

此刻李承绩骑在马背上,慢慢向马鲁城走来。

敌人的尸体、垂死的战马、折断的刀剑,尽数横陈在染红的雪地上。又因结冰的缘故,他们像时间静止了一般,被永远的定格住了。

“呼呼呼···”,寒风吹过。轻如鸿毛的雪花被吹起,随意的洒在它们身上。

即便见惯了死亡,李承绩心下,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悲凉。

不过不是为这些死去的敌人,而是为所有护教军将士。因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死去的敌人手上,都带着护教军将士的血。

但这就是战争!

自古以来,每个帝国的崛起,都伴随着无数生命的消逝。

李承绩身为上位者!能做的,就是尽力带着护教军走得更高,更远。从而让将士们的血,没有白流。

因而他的悲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再平视前方,俊逸的面庞上,又恢复上位者特有的无情。

而在他身后,上万护教军踏着齐整的步伐,齐齐向马鲁城靠近。

“哒哒哒···”,清脆的声响,富有节奏。似乎整个地面,都随他们的脚步而颤抖。

尽管战场并没清理干净,但护教军将士的尸体,已经择地安置起来。这是护教军由来已久的规矩!让每一个战死的将士,不至于暴尸荒野。

所以踩在敌人的尸体上,他们的脚步异常沉稳有力。

“这就是护教军么?”,马鲁城的粮商哈什米安站在城门外,带着些许震撼的语气道。他是受护教军的‘盛情相邀’来的,目的是为了恭迎呼罗珊总督入城。

“传言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看来所言非虚啊!”,另一马鲁城的伊玛目兀鲁黑·马哈,跟着出声道。

哈什米安闻言,不由生出几分鄙夷。因为此人原是坚定的卫教者!在护教军未打败额格纳齐之前,还在城中四处鼓动教徒参战。但就在护教军杀进城内后,竟第一时间,宣布自己改信清教。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清教的伊玛目。并受护教军的邀请,出城迎接大军入城。

再看周围,尽是马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有的曾敌视护教军,杀害清教徒。有的也与护教军暗自联系,进行买卖。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对护教军的好恶都出奇的一致。

因为所有对护教军表现出不善的人,都在一个时辰前,被护教军斩杀。特别是那些卫教者,全被护教军剥光衣服,吊在城墙上。死去的,也被砍下脑袋,做成京观。

想到这,他心下不由得生出一阵后怕。

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人头,那么恐怖的景象。对这马鲁城的新主人,也不由生出深深的恐惧。

这时候,李承绩已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他们跟前。

“恭迎总督!”,阿布拉江上前一步,率先行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军礼。身后的众人,也都跟着行礼。只是动作比较生疏,显得有些稀稀落落。

“嗯!城内如何?”,李承绩并未下马,俯瞰着阿布拉江道。

“顽抗者已诛,尽在掌控之中!”,阿布拉江沉声道。

李承绩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冲着身后的李大力看了一眼。

便见其立即下马,快步走到一堆跪迎的马鲁权贵跟前。这些人中,有宗教上的德高望重之辈,商业上的巨商大贾。也有之前在额格纳齐手下,听令行事的官吏。

“兀鲁黑·马哈、阿邻·舍黑、阿利·不剌······”,李大力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大声念道。

但凡被点到的人,神色都猛的一白。

随后李大力又让他们都站出来,更使这些人心下一紧。

哈什米安也在被点到的名单中,心下忍不住惶恐。可是见李大力在他们跟前盯着,又不敢不站出来。就暗自安慰着自己,腿抖的缓缓站起身来。

有胆小怕事者,直接吓晕了过去。但李大力并未放过他们,而是令护教军,直接将他们拖了出来。

再来到李承绩跟前,躬身行了一军礼。才神色肃然的,将名单递给李承绩。

摊开看了看,李承绩就跳下马,来到哈什米安他们跟前。

“阿利·不剌!”,李承绩沉声道。

这人哈什米安认识,乃是额格纳齐底下,有名的‘维齐尔(辅政者)’。在大辽,等同于中书令。额格纳齐能在马鲁立足,这阿利·不剌就出了不少力。

从前为了自家的营生,他还给其送了些厚礼。只是后来,阿利·不剌因规劝额格纳齐少动杀念,而被其厌·弃。

为了避嫌,他与阿利·不剌也就断了联系。

如今阿利·不剌穿着有些灰旧的长袍,面上也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但是被念到名字,也没有恐慌与害怕。只是面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这倒让哈什米安,生出几分敬意。

“听说你颇有谋略,不知能否为我驱使?”,李承绩目光如炬的看着阿利·不辣,出声问道。

在经略呼罗珊时,他就听说马鲁总督底下,有个十分能干的维齐尔。为人正直,颇有决断。因知遇之恩,而追随额格纳齐的先父。使得马鲁在花拉子模人与古尔人反复争夺中,始终保持超然的地位。

额格纳齐的家族在马鲁的统治,也一直延续至今。

第三百章

先前联合也里、马什哈德、巴里黑三地共抗护教军的计策,就是他提出来的。让伊玛目鼓动教徒参战,挑拨什叶派教徒与逊尼派教徒对清教徒的仇恨,也是他想出来的。

虽给护教军攻城时,平添了些麻烦。但是作为敌人,还是有些能耐的。

李承绩早让事务司搜罗人才,因而他的名字,很早就划入了招揽者之列。特别是他被额格纳齐厌弃后,事务司将他被招揽的可能性,更是提高了两级。

此时听着李承绩毫不掩饰的招揽,阿利·不剌微微有些惊讶。再见李承绩面显诚挚,不像说笑的样子。就犹疑了几分,应声道:“若总督不觉有碍,阿利·不剌,愿为总督驱使。”。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额格纳齐已经逃了,马鲁已经易主了。再死跟着旧主,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更何况,额格纳齐早已厌弃了他,自然没有再追随的道理。

也是呼罗珊的地界,不同于中原。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们,通过科举,满是儒家的忠君之念。而呼罗珊的官吏们,多出自大家之族。他们为官,都是依仗统治者们的青睐和家族的权势。

并且脑子里,也没有被灌输儒家的忠君之言。再加上呼罗珊久经战乱,奉行胜者为王。因而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吏,都没有什么忠诚的念头。

所以对他们来说,追随胜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见其应承了,李承绩心里有些欢喜。到底谋士,向来是最难得的。呼罗珊总督府建立至今,一直都无合适的人选。无论是张钛铭还是阿尔子米,都在谋略上,差了几分。

因此得到阿利·不剌的效忠,简直抵得上万金。

便亲自扶其起身,做出一番礼贤下士的姿态。让饱受冷落的阿利·不剌,颇受感动。

随后李承绩又点了兀鲁黑·马哈的名字。

“总督!”,见阿利·不剌受到了重用,兀鲁黑·马哈谄·媚着来到李承绩跟前跪下。

“你挑唆信徒,诋毁清教。实乃重罪,万死不咎。”,说罢,李大力就手握长刀,上前照着兀鲁黑·马哈的脑袋斩去。

大惊失色之下,兀鲁黑·马哈吓得起身就逃。可李大力速度更快!飞步上前,照着他的后背砍了下去。瞬时惨呼一声,扑倒在地。但他一时并未死透!而是惨叫着,不断向场外爬去。大股热血从后背流出,融化了雪地。

见此,李承绩又照着他的脑袋砍去。就听砰的一声,人头滚落在冰面上。吓得远处跪迎的马鲁权贵,都吓得面色苍白。

哈什米安也是心下一颤,连酸软的膝盖,也似乎失去知觉了。

“哈什米安!”,就在他心下惶恐不安的时候,李承绩点到了他的名字。

“嘿!到你了!”,布商阿邻·舍黑见哈什米安似乎心不在焉,立即撞了撞他的胳膊,提醒道。

回过神来,哈什米安忍着心下的害怕,硬着头皮来到李承绩跟前跪下。期间憋见死不瞑目的兀鲁黑·马哈,已经吓得汗如雨下。

“你素日卖粮于总督府,并维护清教徒,乃义商。李氏商行将在马鲁开设分行,你可愿料理?”。李承绩的声音不大,但听在哈什米安耳中,却如雷鸣一般,动静极大。

并且心境,也如坐上车一般,经历了从低谷飞向高处的短瞬急速感。

“谢总督赏识!谢总督赏识!”,反应过来,哈什米安满是喜色的谢恩道。

毕竟李氏商行,乃是总督的商行。只要有总督府存在的一天,前途就不可限量。且其营生,遍布甚广。从大辽到蒙古,都有其存在。有幸成为李氏商行在马鲁城的分行掌柜,地位、名望,都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在这之后,李承绩又一个个的点出这些人的名字。有功者赏之,有过者罚之。除了被杀头外,还有收监、没收家产等不同的处罚。

让一众跪迎者,都对护教军心生畏惧之心。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李承绩并未入城。原本入城的护教军,也撤出了大半。只有少数守住城门,在城内巡视。

这么过了五天的时间,护教军依旧没有入城的迹象。

原本已接受护教军统治的马鲁百姓,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跟着城内传出风声,说是护教军准备屠·城。

在马鲁的地界,这事并不是没有先例。

因此接连几日,城内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不少。再加上护教军把守四方城门,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或进出。使得屠城的传言,越加汹涌。

各个商行都闭门歇业,百姓闭户不出。偶有出门的,也都行色匆匆。每个人脸上,都透着莫名的忧虑与绝望。

但护教军的高层,却像并不知晓一般。不仅没有贴出告示安抚人心,还一直实行戒严令。白日里,只许百姓一个半时辰上街买卖。否则的话,就会治罪。

如此一来,百姓们更是惶恐不安。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氏皮货行。几个城内有些脸面的商贾,趁着一个半时辰的空闲,来到张氏皮货行拜访。

“哦!三位贵客,今日怎赶巧来了?”,张氏商行的掌柜张兴路,满脸笑容的问道。自经历流放的磨难,他的性情就发生大变。不再如从前那般,年少张狂。

但是让其在李承绩手下做事,他又有些不愿。便向张钛铭要了些第纳尔做底钱,专心营商。

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做了并不愿做的事。

“嗨!都到这等时候了,张掌柜怎还笑得出来?”,一个与张兴路私交甚好的商贾,面色愁苦的说道。另两位商贾,也都垂头丧气的,似乎愁苦至极。

张兴路有些不解,但也没问。就请他们落座,并命人奉上奶茶与华烟。

这是时下,呼罗珊之地最时兴的待客之礼。所以稍稍有些家势的人,都在家里备下这两件物件。只是茶的价格昂贵,因而家势一般的人,只能用咖啡或牛奶替代。

华烟的话,则是买些零散的烟丝。这是最便宜的,两枚呼罗珊总督府发行的第尔汗,就能买上一两。再买根烟斗,想抽的时候,只要在烟斗中添些烟丝,便一样能吸上好一会儿。

尽管口味上,不如卷烟。但是卷烟在市面上实在太少了。所以大多数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烟丝。

见张兴路拿出卷好的华烟与奶茶来款待他们,三个商贾互相看了一眼,似是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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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屠城传言

“张掌柜,明人不说暗话。你瞧总督屯兵城外,是否意图屠城?”,经营布行的商贾塔卡布尔喝了口奶茶,径直出声道。他和张兴路的年岁相仿,家里也世代行商。

只是生逢乱世,家道几经大起大衰。到了他这一代,也只有盛时三分之一的光景。

因身份不够,所以上次恭迎呼罗珊总督入城时,他没有资格出城迎驾。但这也是好事!

因为他可听说了!恭迎的迪乌坎中,有不少被护教军杀了。

如今护教军驻守城外,久不入城。让他这种小商人,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便跑到张兴路府上,向其打听些风声。

听到这话,张兴路立即面色一变,有些埋怨道:“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诳语?总督府的耳目众多,若被他们听到,咱们可吃罪不起。”。

说着,就颇为紧张的让下人全部退下,关上房门。

只是这举动,却让在座的商贾都有些不以为然。

一来是他们并不知道事务司的存在,不知晓事务司的恐怖。二来是知道张兴路的身份,便以为是故意吓唬他们的。

便见其中一个颇显富态,经营着肉行的年轻商贾胡桑嬉笑道:“得了吧!张掌柜。谁不知道乃父是总督府的大狄万。就是传出去,总督府的人也不会问罪于你的。”。

也是张兴路的身份,从来都没遮掩。尽管他并未高调的对外公布自己是张钛铭之子,但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查出他的身份来。

不过这让他在城中的生意,颇受影响。

但幸而他在城中营生得早!在护教军经略呼罗珊之前,就已在马鲁做生意。当时不仅开了皮货行,还有布行、马行、肉行等等。后来随着马鲁与呼罗珊总督府交恶,他的商行,也被马鲁的官吏寻了个通敌的由头,给全部查封了。

若不是额格纳齐还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定然早将他杀了。

只是经营商行的钱财,却是化为乌有。

当时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这三人,还与他交往甚密。所以在马鲁城中,他也就与这三人关系亲近。

原本他准备着春日里,就离开马鲁的。但这时候,一群不速之客突然不请自来。

直到对方自报家门,他才知道,这些人,正出自总督府最神秘、最令人恐惧的事务司。

从前他只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听过事务司的存在,但是事务司的探子,却从未见过。因而初次得知对方是事务司的人时,他心下不由自主的生出惊惧之感。

不过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且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带了呼罗珊总督的书信,还有他父亲的亲笔信。

相较而言,总督的信,内容很简短。只在信上,让他在特定的日子,帮忙在城外举行雪人大比。并且雪人越多越好,最好有上万具之多。

事成之后,会有重报。

他的父亲张钛铭,则写了洋洋洒洒的近千字。主要让他放下与总督的过节,听总督之令。以缓和与总督的关系,将来受总督青睐,成就一番大事。

说实话,在经历流放的磨难后,他就已经看开了很多事。对于与李承绩的过节,也不像从前那般在意了。只是身为男儿郎,他又不想对李承绩低头。

所以才跑到马鲁,一心从商。

只是再次一无所有的危境后,他又觉得一心从商,完全是不可能证明自己能成大事的。因为没有权利,只有财富。就像小儿怀揣千金招摇过市,只会招人嫉·妒与抢夺。

便在看完总督与家父的信笺后,立即答应帮忙。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之前经商所得的积蓄,重新张罗开张。并以此为借口,在城外举办雪人大比。

其实对于这雪人大比,他也觉得新奇。因为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堆雪人还有这样的玩法。引得外界,都以为他是钱多烧得慌。

如今护教军如愿打了胜仗,拿下马鲁。他所做的,也快有所回报了。所以在听到护教军屠城的传言时,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并且心里,也是不信。

因为从他父亲的亲笔信中,能窥见总督对马鲁城的看重。再加上护教军的规矩,向来都是不杀俘的。在蒲华、阿母的地界,也一直表现出亲民姿态。

否则的话,不可能有仁义之师的美称。

只不过自秋日里,护教军围城以来。马鲁城内,就很长一段时间与外界隔绝。又因封城使得城内粮食紧缺,物价高居不下。大多数百姓,都不由生活困苦。

对护教军,就忍不住生出抵触心理。

再加上并不了解,使得屠城传言一起,信者极多。

因此他觉得,护教军不可能将马鲁城变成一座死城。

便将自己的考虑,解释给三位商友听。众人紧皱的眉头,也不自觉的缓和了些许。

但是他们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毕竟这种时刻,没有得到护教军的亲口承诺,是不会安心的。

“可护教军久不入城,又是何为?”,塔卡布尔使劲吸了口烟斗,吞云吐雾道。他很享受这种吐出烟气的感觉!就好像,进入了天堂,见到了真主一样。

很多的烦恼,也都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

只是马鲁封城以来,蒲华的烟丝,就很难运抵过来了。所以他趁着这个机会,很是贪婪的多吸了几口。

张兴路闻言,摇了摇头。他也很奇怪,李承绩为什么不让护教军入城。毕竟马鲁已经打下来了,该杀的人,也都杀了。现在还活着的,对护教军已经没有半分威胁。

就在他愁眉沉思时,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便听:“主人,城外的兵丁进府了。”。

“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胡桑牙齿在打颤,满脸惊惧道。因为护教军是不允许城中百姓私下拜访的,否则的话,定会以勾连之罪,严加审问。

塔卡布尔也比较害怕,赶紧长长的吸了口气,将烟斗上的烟丝抽完。好在被抓走之前,享受最后一口华烟。

“还是赶紧找地儿藏起来吧!”,三人之中,相对沉稳些的盐商科斯塔乌拜,立时出言建议道。

第三百零二章 冰球大赛

张兴路虽觉得护教军应该不会对自己不利,但眼下也确实有勾连之嫌。便让他们藏在花厅的帘帐后,才出门迎客。

“你好!我是雄鹰第四营百户长古义买提,现奉总督之令,特来请张公子前往军营一叙。”。此次马鲁之战,古义买提因救人之功,而受到嘉奖。

并在前天,举行了嘉奖仪式。

当时呼罗珊总督李承绩,还亲自为他们授予荣誉徽章。他原来百夫长军衔,也因而获得提级。

现在他每想到那个画面,心下都忍不住乐开了花。

而他当前之所以来这里传信,是他成了总督身边的近卫。也是此次远征马鲁,近卫司被总督留在了蒲华。所以马鲁之战结束后,护教军的统领们,都自告奋勇的充当李承绩的近卫。

这当然是不行的!

因为统领们若去做了近卫,那上万护教军将士,就无人统领了。

当然,这些统领们也就是做做样子。知道李承绩,是不会恩允此事的。

所以李承绩最后,还是在统领们的盛情难却下。退而求其次,从原来的护教军中,抽出部分人马,暂代近卫之职。

只是在他身边当值,意义可大不一样。因此这近卫的人选,也是竞争激烈的。为了公平起见,李承绩就从获得功勋的将士中挑选。古义买提力气不小,又立下了军功,便被选中了。

虽然是暂代,但放在军中,就是荣誉,就是资历。即使护教军因新建不久的缘故,并不讲究资历。但是在军营中,老兵与新兵的差别,很多都体现在资历上。

日后再回到自己的营队,和别人说起,也是件备有脸面的事情。

当下张兴路听着他在军队中,惯有的见礼方式,不由葛然一愣。

毕竟在马鲁城中,大家互相见面,是不会说你好二字的。

但是张兴路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只稍稍愣了一小会儿,就马上挤出几丝笑容,客套的问道:“不知总督找我,所为何事?”。

古义买提摇了摇头,做了个无可奉告的表情。

张兴路便不好多问了。就让古义买提领着,赶往城外。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古义买提竟是驾着狗来的。

“这位军士,我们不如乘驼车吧?”,张兴路瞧着五条体型庞大的哈士奇,有些畏惧道。尤其是哈士奇伸着舌头,列着门牙,流着哈喇子的样子,更加害怕。

也是他从未见过哈士奇,外观上,又与草原上凶猛的狼有些相像。所以张兴路已先入为主的以为,古义买提是领着狼来的。

“哈哈···张公子不用怕!这是名为哈士奇的狗,长在蒙古以北的苦寒之地。别看它们样子吓人,实则不伤人的。”,说罢,还唤了几声大哈、二哈、三哈······

便见原本还颇有气势的哈士奇,全都摇着尾巴撒娇。张兴路一看,顿时有些傻眼了。

不敢置信的柔了柔眼睛,才敢相信这真是刚才见到的五条‘凶狼’。

随后他挨不过古义买提的盛情相邀,坐在简陋无比的雪橇板上。再随着一声呦呵,五条哈士奇就像离铉的箭一般,嗖的冲了出去。幸好街市上并无多少行人,哈士奇也通人性,懂得避开。

所以一路速度虽快,但都没生什么波折。

张兴路是第一次坐这样的出行工具,有些不习惯。但因善骑马的缘故,还不至于太过难受。只是脸色稍白,心跳比往日快了不少。

如此来到护教军大营,入眼尽是数不清的灰白色营帐。星罗棋布着,在雪地上巍然屹立。

此时古义买提并未停下,而是稍稍减速,穿过数百座营帐,来到一片较为平阔的雪地。

这里已塔建了台子,坐了很多兵丁。古义买提驾着雪橇饶了好长一圈,才停在一尊踏着顶账的高台下。

“张公子,请跟我来。”,古义买提给五条哈士奇投了些食,就冲张兴路道。

点了点头,张兴路尽力让心跳平静些许,跟着古义买提上了高台。

只见上面坐了很多身穿绿色军装,披着大氅的护教军将领。一些高级将领身边,还摆放了桌案,呈着葡萄、西瓜、沙枣、石榴、无花果、桃、杏、橘子等在冬日,少见的水果。

这是由总督府所属的农事监采用密闭的棚户种植方式,在冬日种的。因其属于总督府内部私设,不属于六部。所以其产出,都由总督府决定。

原本李承绩是为了满足自己在冬日里,吃上水果的口腹之欲。但是种的东西有点多,产量也比较大。便经常给六部各司的主官们送些,给他们打打牙祭。

结果竟弄巧成拙,让六部各司的主官们,经常厚着脸面,向李承绩讨要。尤其是张钛铭,每次不仅自己讨要,还让张芷琴亲自上总督府。

真是人越老,越是不要面皮了。

弄得李承绩不得不多弄些藏私,以免被张钛铭这样的主官们给盯着了。

考虑到这次远征劳苦,李承绩就让人提前在阿母城种植。所以当下,众位统领才能吃得上各色水果。

另外桌案上,还有热好的奶茶,卷好的华烟。并有桂花糕、杏花糕、枣糕等各色糕点。瓜子也备着,品类丰富至极。

不过观景最好的几个位置,却是空着。张兴路心里,不由有些奇怪。

这时候,场上突然传出一片呼声。却是看台中央的平地上,有人在类似蹴鞠的比赛上,赢了一球。

“古义买提军士,这是何种戏法?”,张兴路头一次见到这种在冰上的蹴鞠比赛,心下生疑道。

“哈哈···这是冰球。是我们总督发明的。”,古义买提颇为豪气的介绍着,就将冰球的玩法及比赛规则介绍给张兴路听。

早年在巴拉沙衮时,他就觉察到李承绩心眼极多。后来流放回到蒲华,更是见识过李承绩发明的各种新奇古怪,却都大有用处的东西。所以听到这冰球是李承绩创出来的,便不觉得奇怪。

就在古义买提的引领下,来到一位置不错的空座观赛。

第三百零三章 成为兄弟

此时场上,共有十二名球员。其中六人一组,分别身着红色与黄色球服。在最外层,还套着护具。

这是为防止球员在紧张激烈的比赛中,出现意外受伤,而特意制造出来的。不仅工序繁琐,还品质精细。各个部位,都有防护。包括头盔、面罩、?护肩、护胸、护腰、护身、护肘、手套、裤衩、护腿、护踝等。

各方各面,都无一遗漏。

内里还填充了棉花,既保暖,又最大限度的化解外来的撞击。

用来打球的球刀,则是木托铁刃。虽然坚固性,比不上钢铁。但因李承绩赶工得急,也只能用这个替代了。

张兴路的眼睛不行,只能看到场上奔跑的人影。至于护具、球刀等,自是看不清楚。便只能听古义买提解说,倒是犹如亲眼所见一般。

“那刚才投球的,可是总督?”,张兴路听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疑声道。

古义买提笑了一声,回应道:“嘿嘿嘿!张公子认错了。刚才投球的,是总督的六弟扩巴斯。只不过他太勇猛了,撞倒了旁人,被总督亮牌警告了呢。”。

“哦?撞人还会被警告?”,张兴路有些意外。

“这是自然!总督说,冰球也有规矩。谁若违反,就以轻重缓急,进行处罚。”,古义买提说着,又接着道:“总督还说大家都不熟悉冰球的规矩,因而这初次冰球大比,就自己当一回裁判!”。

“裁判?这是?”,对于裁判这新奇的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被张兴路这样一看就是读书识字的富家公子请教,他心下颇有些自豪。就笑容更甚,出声解释道:“裁判就是负责断输赢的。总督说,没人比他更熟悉冰球的比赛规矩,所以只能由他来做裁判。不过必须秉承公正之心,否则的话,再好的球赛也会失去原有的乐趣。”。

对于这话,古义买提还是有些不大懂的。但是张兴路,却是一点就通。并由此,联想到李承绩的理政理念。

这就是眼界的不同!

古义买提只是一介武夫,看不到更远。而张兴路受张钛铭的影响,对于很多东西,都看得更深更远。

“难道,我真的不如他么?”,联想到张钛铭在耳边的教诲之语,他暗自呢喃道。尽管他心下,并不愿服软。但是不得不承认,李承绩的执政理念,确实有明君之范。

这时候,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不仅尖锐,还十分具有穿透力。原本落座的将士,也纷纷起身。

却是时间到了,比赛结束。

“张公子随我等一会儿吧。总督该来了!”,古义买提见张兴路疑惑的眼神,出声道。

这么等了须臾,几道人影就走到台上。

待近了,张兴路才见为首的一人,正是呼罗珊总督李承绩。

自巴拉沙衮一别,他们已近三年没见。即便后来同住蒲华一城,他也故意与李承绩避开。上次的书信,倒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联系。只不过书信是别人代笔的,且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

因而此次见面,算是三年来的头一遭。

便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就见与三年前相比,李承绩的模样,更俊俏了不少。且身长八尺有余,穿着剪裁得体的球服,披着大氅,透着一股积极向上的少年英气。

在其身后,还有移剌崇阿、扩巴斯、萧阿里合、孙明熙几人。他们都哈哈大笑着,说着球赛的趣事。这景象,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与穆拉迪力、耶律察忽斥、阔其喀尔、图尔干等人一起玩乐的光景。

可惜的是,从前那帮兄弟,死的死,走的走,还留在巴拉沙衮的,也没几人了。

这使得不自由的有些羡慕李承绩几人!

从始至终,都能如此要好。

就在他思绪越飘越远时,一道温和的唤声忽然在耳旁响起。只听:“乐居啊!你等了有一会儿吧。”。

定睛一看,却是李承绩边笑看着他,边走了过来。

正有些不知所措,李承绩已掏出卷好的华烟,递到他跟前。

“本想前些日子,就请你来军营一叙的。奈何公务繁忙,一直不得空。”,说着,还从身上掏出一盒火柴,给张兴路点火。

或许是没想到李承绩的态度会如此亲近,以致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连拿在手里的华烟,都失手掉落在地。

这时移剌崇阿等人,也都围了过来。

“乐居兄弟,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从前的事,就忘了吧。”,孙明熙拾起卷烟,并用火点好,重又递到他手上。

“这---”,张兴路对李承绩等人莫名的亲近,有些手举无措。

“哈哈---当初年少,咱们成了冤家。如今物是人非,往事休矣。今儿咱们喝下这杯酒,往后就是兄弟了。”,李承绩满脸诚挚的说着,就接过李大力递上来的酒。

“乐居,你不会还介意从前的事吧?”,扩巴斯直性子,见张兴路不出声,径直问道。

不管心底愿不愿,这个时候都不能说不愿。因为李承绩身为总督,亲自拉下身份愿与自己称兄道弟。那再计较,就太小家子气了。

张兴路便接过盛着酒水的大碗,一口饮尽。

李承绩也一口喝完,将空碗摔碎在地道:“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兄弟了!”。

移剌崇阿他们,也都跟着摔碗为敬。

也是他们从前虽是冤家,但是随着马合木特拜的倒台,张钛铭的贬官。原来的敌对关系就不复存在了。且张钛铭当下,已是总督府的人。

在利益上,算是与总督府绑在了一起。

对于张兴路,便没有必要再计较的必要了。

且说起来,张兴路本性不坏。即使从前针对他们,也只是立场不同罢了。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还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李承绩都应该摒弃前嫌。

当然,李承绩事先也是做过试探的。马鲁城举办雪人大比的事,就是缓和的楔子。既然张兴路愿意接受自己抛出来的橄榄枝,那么缓和关系,就势在必行了。

这对留住张钛铭,留住张家人,有着重要意义。

第三百零四章 迁移省治

随后张兴路便与李承绩他们一起玩闹了会儿!但是张兴路刚融入他们,还有些拘束。直到移剌崇阿等人,使劲给他灌酒。这下,才放开性子,和众人海天胡地起来。

不过他对李承绩的怨念比较深。所以借着酒劲,非要在摔跤之术上,赢李承绩一把。

也是当初在皇帐里,他在摔跤之术上,输给了李承绩。从而但凡有与李承绩针锋相对的地方,都会输得毫无颜面。所以他心里,已经将李承绩当成了自己的噩梦。

如今虽已对往事看得不那么重了!但是李承绩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依旧未被磨平。

便在酒劲的刺激下,再也掩盖不了了。

“好!”,李承绩也酒劲上头,来了脾气。扩巴斯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也都起哄着,让他们比比看看。

以便借这个机会,看看李承绩的腿脚功夫,有没有荒废。

因他们所在的营帐只有他们几人,没有近卫。所以此时看到李承绩要亲自动武,也没人阻拦。

于是一时之间,营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李承绩与张兴路也借着酒劲,动了动腿脚,摩拳擦掌了起来。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承绩他们开始的快,结束得也快。因为他们两人好像都喝高了!刚凑到一起,拳头就像打在棉花上似的。软绵绵的,十分无力。

随即二人就抱在一起,仰地而倒了。

“哈哈哈···”,扩巴斯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但他们也没撑多久,便接二连三的跟着倒地了。

待次日回到城内,张兴路脑袋还有些晕眩。

这是宿醉的后遗症!

便捂着晕眩的脑袋,让下人领着自己回到卧房。可是塔卡布尔等人,却意外的迎了上来。

“你们怎在这里?”,张兴路惊疑出声道。

“昨儿你走了,我们仨就一直侯在你府上了。”,胡桑压低着嗓音说道,似在忌惮着什么。

科斯塔乌拜也跟着道:“怎么,昨晚你去护教军大营,可打探到什么了?”。

张兴路自不会说自己与李承绩等人结拜为兄弟的事。只是说军营那里有他父亲的老相识,带了封家信而已。

这让塔卡布尔等人,不自觉的有些失望。

张兴路看着,面上显出一丝轻笑,出声道:“不过屠城之事,实乃子虚乌有。”。

“哦?”,胡桑等人,面上齐齐显出一抹异彩。

“嗯!护教军久不入城,实乃谋一件大事。并且此事,还对马鲁大为有利。”,这是张兴路从李承绩口中亲耳听到的!当时他瞬间就理解了,护教军为何久不入城。

同时对李承绩将这样的事告诉自己,心存感激。也对李承绩的诚意,更加了然。

“那是何事?”,塔卡布尔追问道。

张兴路摇了摇头,面上有些肃然道:“此事干系不小,诸位还是不要知晓得好。”,但是到底关系亲近,还是稍稍透露了些风声。

结果三人回府后,立即就命底下的商行开门营业。并拿出重金,在马鲁城内疯狂购地。因害怕屠城,马鲁城内的巨商大贾,早就想卖掉手上的家产,一走了之。

所以他们的购地行径,出乎意料的顺利。

并且这时候,护教军也放开对马鲁城的禁令。任何城民,都可以自由进出。很多早有退意的旧权贵、大地主、大商人,都更加卖力的变卖手上的田地与商铺。

一些普通百姓也心存恐慌,大肆变卖。

但是一些对护教军心存好感,以及颇有眼力的地主与商贾们。在见到塔卡布尔等人反常的举动后,都止住了疯狂变卖家产的举动。不仅如此,还跟着购买了些商铺与田地。

只是因心存顾忌,并未放开手脚。

这么拖到了春日里,护教军依然没有入城。但屠城的谣言,却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攻自破。

不过马鲁城民对护教军不入城的原由,依然众说纷纭。

但春天是充满希望的时节!经历了政权更替的马鲁城民,已经在渡过冬日的苦寒后,慢慢安定了下来。再伴随着积雪消融,商路重开。诸多商人,蜂拥而至。

原本还萧瑟无比的马鲁城,陡然焕发出勃然无比的生机。

类似呼罗珊总督将省治迁往马鲁的消息,也开始在城内不胫而走。最早是从蒲华来的商人口中传出来的!他们在马鲁城内一掷千金,购买土地。

随即外来行商,也抱着赌一赌的想法,跟着买地。

最后马鲁本地的商贾,也全都相信了。

于是那些原本要离开马鲁的大地主、大商贾,全都后悔极了。但是他们卖出的田地与商铺,却是有价无市了。

就在这时候,呼罗珊总督府的六部各司主官,也全都齐至马鲁城。大批从蒲华来的工匠,也对原马鲁总督府的宫邸,进行改建和翻修。原来各处理政务的官邸,也都被人重新装饰。

这下,相信呼罗珊总督府迁往马鲁的百姓,就更多了。城内的地价,也以惊人的速度,节节攀升。

到底呼罗珊省的省治,原本就应该在马鲁。经历了阿拔斯帝国时期几百年的统治,更是深入人心。且区位优势上,马鲁也比蒲华要胜过数倍。

不仅与尼沙布尔、阿母、班城等郡,都相隔不远。还位于呼罗珊统治的腹地,有一定的战略纵深。一些颇懂军事的说书人,还将其当成戏文说给旁人听。

在赢得叫好声的同时,还得到了大笔赏钱。

由此,马鲁在经历了一个冬日的沉寂后,迎来了井喷式的大发展。

但就在这档口,一支六万余人的大军,突然来到马鲁城外。却是兵部大狄万李大气,领着护教军得胜而还了。这其中,除了近两万人是护教军的老兵,其它四万余人,都是降军。

并且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护教军不仅占领了整个阿特拉克河谷和马什哈德河谷,还扫荡了宽吉思海(里海)沿岸。宣扬了呼罗珊总督府的威严,得到了诸多部落的臣服与进贡。

上万只牛羊浩浩荡荡的随着大军行进,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第三百零五章 诸将来投

“前方便是蒲华么?”,布达克部酋长乞答阿黑麻之子乌达阿黑麻,坐在马背上,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城池道。

久在钦察草原,他是很少见过真正的城池的。即便花拉子模的国都玉龙杰赤,他也从未进城瞧过。只从路过的行商口中,得知几分玉龙杰赤的繁华。

所以他心里,一直都是心生向往的。

如今随着布达克部臣服呼罗珊总督,宽吉思海沿岸,也都被护教军赏赏给布达克部做主。他作为质子,就被李大气带了过来。

此时听着他的言语,阿卜·莱伊斯觉得颇为好笑。就带着些许讥·讽道:“这是马鲁城。论繁华,不及蒲华的十分之一!”。

在临近河中的地界,蒲华是河中府以外,第二大的城池。且随着呼罗珊总督府的崛起,蒲华的繁盛,也是一日更甚一日。

不仅在城外建了许多手工作坊,还修建了不少铺面。并且重新堆砌了一座外墙,用的还是总督府弄出来的石灰。其坚固异常,堪比最坚硬的石块。

只是市面上,石灰粉颇不便宜!

除了少许不差钱的巨商大贾,一般人是没那个能耐住上石灰造的宫室。

当下乌达阿黑麻闻言,又惊又喜道:“比这城池还要繁盛?!”。

“那是!蒲华又大又好玩!远比你那鸟不下蛋的草原,要有趣百倍。”,阿卜·莱伊斯见乌达阿黑麻流露出乡·巴·佬进城的神情,十分具有优渥感的说道。

乌达阿黑麻心思比较单纯!只觉阿卜·莱伊斯仗义,便十分感激道:“那可得说定了!父汗来之前,还说你不仗义。不成想,你竟是这样仗义的人儿。”。

“不仗义?!”,阿卜·莱伊斯立时面色一黑。

当初乞答阿黑麻臣服护教军后,就一直对他烧毁木桥一时,耿耿于怀。从而在一次庆功宴上,要与他较量一下骑射功夫。

比试的办法,则是在规定的时间内,以谁骑在马背上射的猎物最多来定输赢。

原本乞答阿黑麻是占闻了上风。但是当时恰巧起风了,阿卜·莱伊斯的眼睛,不小心吹进了沙子。从而在射箭之时,箭头不准,射中了乞答阿黑麻的坐骑。

以致乞答阿黑麻摔下马,不得不停下比试。

自此以后,乞答阿黑麻便逢人就说阿卜·莱伊斯耍手段,不仗义。即使阿卜·莱伊斯费劲口舌的解释,并表示,愿意与乞答阿黑麻重新比试一场。

性子固执的乞答阿黑麻,也不接受他的解释。

后来还是千户长葛日兀奇帮着说和,乞答阿黑麻才算是与他和解。

不成想,心里竟还记得这件事。

就语气不耐道:“乌达,不要听你父汗胡说。他是看上了我们军营的女兵,却被人看不上。这事儿还恰巧被我撞见了,因而面上过不去。”。

乌达阿黑麻立即促狭一笑,附和道:“定是这样的!父汗是怕你将这事儿知会我,因而才误会于你。”。

阿卜·莱伊斯见其上道,马上夸奖了乌达阿黑麻几句,说他猜得在理。

正当他们说得兴起时,前方的官道上,突然多出了许多人来。有身着甲胄的将士,也有身着各色服饰的普通百姓。个个站在官道左右,手上拿着春日田间地头,最常见的花束。

同时一队军容齐整的护教军将士,站在官道正中。为首的,是护教军雄鹰第四营的千夫长阿布拉江。

“总督早盼着你回来,今日可算等到了!”,阿布拉江先是来到李大气跟前行了个军礼,随即才轻笑出声道。

“让总督烦心了!”,李大气不善说辞,便客套道。

其实早在接到李承绩改变作战计划的消息时,他就想领军北返的。只是当时,天寒地冻,道路难行。且花拉子模这边,也时局纷乱。

身为兵部大狄万,手底下统领着六万余人马,不能不顾全大局。

便一边领着护教军深入花拉子模腹地,搜罗牛羊盐铁等战备物资,宣扬护教军的威严。一边打探摩诃末与叛军的消息,好伺机而动。

这么过了不久,剌贾德亲王中毒身亡,手下的军将内讧。摩诃末亲率大军,平定叛乱的消息,就接二连三的传来。

在审时度势之下,他及时抽身离开花拉子模腹地。封锁阿特克拉河谷,时刻防备花拉子模大军南下。同时大力招降剌贾德帐下有识之士!为了让他们安全到达护教军掌控的地方。

他还派出小股游骑,负责接应他们安全抵达尼沙布尔郡。

不少可堪大用之人,也因此为护教军效力。

这份功劳与收复尼沙布尔郡相比,只多不少。因为一个帝国的崛起,势必会得到众多有识之士的效力。他们为帝国出谋划策,建功立业。使得帝国的基业,蒸蒸日上。

所以李承绩对这些人,也是非常看重的。

便在李大气他们领军北返之前,就让人在马鲁城外,举行了甚大的欢迎仪式。

不过李承绩不喜欢面子工程。因而只让底下的护教军,在李大气领军北返的路口,夹道相迎。至于百姓,则由他们自愿。

但马鲁城的百姓,却意料之外的近乎全来了。虽然有不少人,都是南来北往的行商和蒲华、阿母、那黑沙不等乔迁过来的大商人。但是马鲁本地的商贾与百姓,也有不少。

他们脸上的笑意是真的,并不像作假。

也是马鲁并入呼罗珊的这短短数月,城内的百姓就因蜂拥而至的商贾,而获得显而易见的好处。

比如自家的房子、商铺、林地、草地、田地等,都成了稀罕之地。尤其是马鲁城内的土地,更是一金难求。使得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只要稍稍出让些许土地,就能生活得不错。

只是他们并不傻!

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抛售后,个个都将自家的土地捂得紧紧的。无论是谁,无论出多少钱,都不愿再卖一寸土地了。

另外就是人口的激增,促使城内的物资供应,也节节攀升。俗话说,消费是经济增长的最好动力。这花的钱多了,百姓们赚的钱也就多了。

第三百零六章 远征归来

也是马鲁原本就是一座商城!城内的百姓,也都以为商人提供便利而赚取钱财。所以来的商人越多,他们赚钱的地方就越多。在得到了真真切切的利益的情况下,他们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拥护,也就多了起来。

使得听闻兵部大狄万率领护教军北返,就跟着夹道相迎。他们知道,只要总督府存在一天,马鲁城的繁华就日甚一日。

因此,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对护教军心生抵触呢?

当下李大气在阿布拉江的引领下,带着大军来到护教军的营地。

只听:“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军营内响起。旌旗招展,诸将林立。

一座三丈多高的木台,像祭坛一般,稳稳的在营地中矗立。

这是前些日子用来看球的台子,一直都没拆掉。如今用来做授功台,也刚好物尽其用了。

阿布拉江交代了几句,就让李大气领着攻克尼沙布尔郡的有功之臣,以及诸多投效的战将、义士,一起前往授功台。

李大气的眼力不错,远远的就看见阔别许久的呼罗珊总督李承绩。站在高台上,笑看着自己。在其身后,还有六部各司的主官。

他瞬时觉得,在尼沙布尔郡流的血与汗,都是值得的了。

艾尔玛尼也在领功的队伍中。初次见到这样的排场,面上还带着深深的震撼。

也是他从前在花拉子模的军队中,只是一不起眼的普通军将。别说在苏丹跟前露脸,就是埃米尔,也很难瞧见。并且花拉子模的军队中,是很容易被抢功的。他从前立了不少功劳,就都被人冒领了。

因对方与那些统领们关系匪浅,所以他即使有委屈,也只能受着。不像护教军核算军功,异常透明公正。有功就赏,就过就罚。

他在攻克尼沙布尔郡的战事中,诱敌、领路等功劳,就都一个不落的记下了。所以此次受封,他也随着李大气一起。

只是他的身份比较尴尬!

虽说已加入了护教军,但到底曾是花拉子模大军中的一员。所以说起来,也算是俘军。

但在俘军中,他的声誉并不好。因为那些吃了败仗的花拉子模将士,都将错处推到他头上。认为是他投靠了护教军,才让花拉子模在古昌一战中,败得如此迅速彻底。

所以在四万俘军组成的军营里,他是极不受待见的。

不过在护教军中,他也同样不受待见。因为他被护教军俘虏时,有过逃跑的经历。这让那些忠于呼罗珊总督,忠于清教的护教军将士,都认为他是狡猾至极之人。

因而当前的情况便是,无论是护教军还是原来的俘军,都对他颇不待见。

不过艾尔玛尼并不觉得什么!

因为他知道,护教军是以功劳论英雄的。只要自己为护教军多多立功,即使别人看不惯自己,也是别无他法。

尤其是看到站在台上的呼罗珊总督,他的心底更是一片火热。

到底立功的人不少,但是能得到呼罗珊总督亲自当面授功的人,却是不多。这也让那些敌视他的人,心里堵得慌。

杨吉尔灭里也在人群之列!只不过他不是授功,而是被护教军总督点面要见。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

想到这,他不自觉的看向距离李大气不远的帖木儿灭里。

自古昌一败,他的父亲就被护教军俘虏。当时伤势不轻,需要人照料。他因是其子,就被指派着,来照料他父亲。

这份安排,他还是颇为感激的。即使面上表现得很冷淡,但对护教军的敌意,已不自觉的淡了些许。

后来待他父亲伤势有所好转,花拉子模境内,又传出剌贾德亲王中毒身亡,摩诃末苏丹领军反攻,平定叛乱的消息。

一下子,他也不知道何处何从了。

因为他和他的父亲,都是依靠剌贾德亲王的。这就是一种赌注!胜了,他们灭里家族,就能跻身花拉子模的大家之族之列。败了,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了。

正好这时候,呼罗珊总督府的户部大狄万李大气,派人前来说和。听其意思,似乎只要他父亲投靠护教军,就能得到重用。

说实话,被护教军俘虏的这些时日,他对护教军的崇敬要多于抵触。因为护教军体现出来的军容军纪,是花拉子模的近卫军,也不具备的。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军队中摸打滚打的少年,自然会对这样的军队心生好感。

所以他也在他父亲跟前充当说客,让其答应护教军的条件。

但是顾虑到柯提的家眷,他父亲还有些犹疑不决。结果呼罗珊总督,又给他父亲写了亲笔信。言辞之间,颇多赞赏。留在柯提的家眷,也在这时候,被总督府的探子给救了出来。

他父亲便终于放下心结,答应为呼罗珊总督效劳。

如今要见到大名鼎鼎的呼罗珊总督,他心下既有些火热,又有些好奇。暗自猜测着,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打造出这样的军队。

在他想着这些时,队伍已经停了下来。他这才惊觉,已经到了授功台了。

只见向来不苟言笑的户部大狄万李大气,已经领着数位千夫长以上的军将,走到台前。看着很年轻的呼罗珊总督,则是接过侍者递过来的清水。沾上几滴,就倾洒在李大气等人身上。

再与几位总督府的异密,给他们每个人倒了一杯清凉异常,但透着一股酒香的水。据说这不是水,而是总督府的酒坊中,又新造出来的烧酒。

常人喝下三五碗,就会醉得不省人事。但是用来驱寒,以及款待宾客,却是最合适不过了。因为它能祛除疲惫,叫人神清气爽。时下正长途劳累,最是疲惫不堪。喝上一杯烧酒,恰是应景。

杨吉尔灭里听过这种酒,也亲口尝过。只不过是背着他父亲,偷偷尝的。那醉人的滋味,现在还叫他怀念。

便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看着李大气等人,十分豪迈的一口饮尽。再摔碎在地,全军将士,都跟着发出欢呼的嘶吼。

第三百零七章 赏赐丰厚

便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瓣,喉咙间,似乎涌出几分酒气。

而这时,授功台上。呼罗珊总督李承绩向李大气等护教军高级将领,道了声辛苦了。便走在台前,面向所有将士,出声道:“诸位!此番呼罗珊之战,你们都立下了大功。你们都是勇士,都是草原上的好儿郎。”。

“总督英明!”

“总督威武!”,台下的将士齐齐回应道。

李承绩笑看着他们,伸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接着道:“你们为总督府、为清教、为匡扶正义、为让所有陷入迷途的信徒,重受真主教诲,抛头颅、洒热血。

总督府都会记着,成千上万的清教徒、呼罗珊百姓,都会记着。”,声音铿锵有力,直达将士们心灵深处。

因而一时间,全场竟鸦雀无声。

吞了吞口水,李承绩的脑海里回想起前些日子,马鲁城下的尸山血海。不由得情绪更加高昂,带着几分感动道:“你们的功绩,总督府都会镌刻在石碑上。将来所有出自护教军的后辈们,都会知晓他们祖先的赫赫战功。”。

杨吉尔灭里听着,竟莫名的有一种知遇之恩。投效护教军的想法,也比往日更加坚定。

“来!举杯!”,李承绩接过近卫呈上来的酒碗,十分豪迈的厚出声道。瞬时拉近了与将士们的距离,引得他们纷纷催促倒酒的将士快些。

“这一杯!先敬战死的兄弟!”,李承绩说完,就将酒倒在地上。台下的将士也齐齐倒酒,面色沉重。

哗啦哗啦,整个军营便也只能听到酒水落地时的水花声。稍显干涩的地面,也都侵湿了一大片。

守在军营外的百姓看不明白护教军的举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沉重。一些探头探脑、嬉笑玩闹的孩童,也都拘着脸,有些小心翼翼的在爹娘身边站定。

而军营内,李承绩面向圣城所在的汉志(阿拉伯半岛)之地,双膝跪地,做了个回教徒的祷告礼。在场的将士,也都跟着下跪行礼。于是一时间,军营跪倒了一片。

见此,百姓们也都跪了下来。他们虽不知道护教军在祷告什么,但也都念念有词。

其实这是为死去的将士祷告。祝愿他们在天堂,能得到真主的眷顾。即使李承绩心底,并不相信真主真的存在。但是这种祷告,却是必须要做的。

因为人的心理暗示,是十分强大的。很多时候,甚至影响到一场战争的胜利。

所以与其说是祷告死去的兄弟,不如说是为自己求一个心安。

这么过了半晌,李承绩从地上站起。所有人随着他的动作,齐齐从地上起身。

再倒上一杯酒,李承绩大呼一声‘敬自己’。

便脑袋一仰,一口饮尽。

“敬自己!”,护教军将士山呼道。

李承绩跟着倒上第三杯酒,出声道:“护教军不是我李承绩一人的,也不属于任何人。它是秉持神的旨意,是真主的军队。因而任何有违真主旨意的魑魅魍魉,都会受到真主的审判!”。

“审判!”

“审判!”,将士们大声嘶吼道。

“将士们,真主不会亏待虔诚的信徒。因而战功所获,你们皆有大赏。”。李承绩喝完,朗声道。一盒盒用红布作底的托盘,也随即从诸位将士们跟前,送到授功台上。那是一柄柄做工精细的匕首、弯刀,以及珠翠、玛瑙、宝珠等稀罕之物。

为了尽最大限度的提高视觉冲击力,李承绩还让人故意走得慢些。

引得将士们,齐齐咂舌。

除此以外,还有盛着金色的第纳尔、银色的迪尔汗的托盘。那光亮的色泽,让大多数将士,都不由自主的眼红心热。

到底黄白之物,为世人所好。且将士们也都是俗人一个!虽是清教的信徒,但人活在世,还是要吃喝的。因而做不到文人骚客那般,攀附风雅,对黄白之物不屑一顾。

一些眼力不错的百姓,也在军营外瞧见了。那一托盘一托盘的金银珠宝,让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加入护教军。

另外还有弓箭、马刀、皮具、马鞍、长矛、良马等军中儿郎喜爱之物。以及良田、草场、宅邸的地契。

随着军中监官的解说,将士们都不由自主的大喊着“总督威武!总督威武!”。

其实李承绩这么大方,也是有自己的原由的。一来利益是维系护教军忠诚的工具之一,二来是战场的缴获,远比赏赐的要多得多。

像马鲁城!作为一座联通东西,贯穿南北的商业重镇。马鲁的财富,与蒲华丝毫不逞多让。

即便李承绩并没让护教军入城,但是该没收的家产,该清点的钱帛,却一样都没有拉下。像马鲁总督府内的金银珠翠,稀珍古玩。就用驼车运了三天,都没运完。

还有尼沙布尔郡的缴获。那刚运进大营的百余辆驼车,已经充入了呼罗珊总督府的公库。没看户部大狄万张钛铭,已命钱库司司务戴维·古里安,下去盯着了。

所以细细算来,总督府并没有多少损失。

不过这笔账,旁人是很难知晓的。因为他们的眼睛,全都盯着摆出来的稀罕之物上。

杨吉尔灭里站在台下,也不由得感叹李承绩的大手笔!

他从前在阿父帖木儿灭里底下吃军粮时,可从没有这样优厚的赏赐。即便打了胜仗,也只会每人分发一两枚第尔汗。或者赏顿酒菜,算是犒劳一二。

在花拉子模的军队中,这还是比较好的。除了苏丹的近卫军,就没有哪个营盘,能赶得上他阿父的优待。

如今与这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或许是父子间的心有灵犀!帖木儿灭里,也对李承绩的大肆赏赐,感觉有些失了脸面。

原本还抱着几分自持甚高的心思,现在也全都消散一空了。看向李承绩的眼神,也不再是之前的欣赏,而是底下人对上位者的敬服。

与他恰恰相反的是,艾尔玛尼却是高兴极了。因为这些赏赐,证明了他当初的选择,是有多么的正确。即便被人不喜,他心下也觉得那是值得的。

第三百零八章 士气高昂

而观礼的乌达阿黑麻,则是被李承绩拿出来的赏赐,给深深震惊到了。因为从前在草原上,他得到的最好赏赐,就是父汗从行商那里,换来的波斯弯刀。

当时部落里,很多人都艳羡得很。使得他以为,这是世上最好的弯刀。

直到后来与护教军接触,才知道自己所以为的好刀,是多么不堪一击。

现在看到托盘里一柄柄美感十足,一看就不是凡物的好刀。他对呼罗珊总督府的财力,更加吃惊。

“阿卜大哥!我如何能得到那样的好刀?”,乌达阿黑麻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出声问道。

“哈哈···你想要总督赏的刀是吗?”,阿卜·莱伊斯撞见乌达阿黑麻殷切的眼神,明知故问道。

“嗯!”,乞答阿黑麻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应声道。在他看来,阿卜·莱伊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也是他见识少,所以对护教军不了解。

否则的话,定会知道阿卜·莱伊斯的见解,大多来自护教军开办的扫盲班。那里是教授护教军将士读书识字的地方,另外还捎带少许天文地理以及基本的科学常识。

像宽吉思海(里海)的面积,周边都是些什么种族、部族,都有介绍。另有水的产生、雪的降落等科学常识,也都有提及。

阿卜·莱伊斯对这些比较感兴趣,所以记得非常牢靠。在乞答阿黑麻跟前,就摇身一变,成了无所不知的高人了。

此时见乌达阿黑麻如此肯定,阿卜·莱伊斯故意做出一份很为难的神情。似乎这事儿,关乎到某种隐秘。

“阿卜大哥!你就知会我吧!回到草原上,我将我们部落最漂亮的姑娘送给你。”,说罢,还露出一副很心疼的表情。

“呃--这样吧!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对旁人说起。”,阿卜·莱伊斯虽也喜欢漂亮姑娘,但是在他看来,草原上的姑娘都比较粗·鄙。且不敬真主,不信清教。

远不如呼罗珊境内的姑娘,来得好相处。

乌达阿黑麻以为阿卜·莱伊斯心善,又是一阵感激连连。随后阿卜·莱伊斯就贴着乌达阿黑麻,告知他该如何行事。

在他们说着私事时,诸多赏赐之物,都已陈列在授功台上。底下还有不少牛羊马匹,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做了禁声的动作,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军营,立即安静了下来。就听:“当前呼罗珊的大局虽定,但并不是大胜。因为还有最后一座城,违背真神的教诲。”。

“也里!”

“也里!”,将士们呼喊道。

“不敬真神,护教军该当如何?”,李承绩高声问道。

“打过去!”

“踏平它!”,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应道。

见护教军如此士气高昂,李承绩也喜上心头。就哈哈大笑道:“好!我们打过去!踏平它。若是五日之内拿下也里,城内的财富,大家任取一半。”。

“总督这是纵兵劫掠么?”,哈什米安站在台下,面色一变道。

“总督圣明,该不会如此行事吧?”,阿利·不剌站在他身旁,听到这话,语气有些沉重的揣测道。他和哈什米安都是在马鲁新附的,因而没有资格,站在授功台上。

便与众多新归附李承绩的有识之士一起,被安排到授功台的右侧。

这里的视野还算不错!所以台上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并且因距离较近的缘故,很多话,都能听得真切。

不过他们的忧虑,将士们是体会不到了。因为在李承绩的重赏许诺下,将士们的士气,已像六月飞火一般,简直要烧尽整片天地。

随后李承绩也不多说废话了。

毕竟过犹不及!底下的将士,可都盼着授功呢。

便命人吹响号角,就见早已准备好的炮兵营,齐齐点燃烟花的引线。这是攻克马鲁后,仅剩的一些。如今用在这里,算是增添些许欢喜之气。

便听:“轰轰轰···”,大朵烟花在天空炸响。原本还不算明朗的天空,也骤然明亮了不少。特别是随着星星点点的花火划过天际!很多将士,都兴奋的发出阵阵狼嚎。

而在军营外观礼的百姓,却是吓了一大跳。有的还四处躲避,生怕掉下来的火花烫着了自己。一些来自蒲华、阿母的商贾,则带着些许自豪语气解释道:“这是真主赐给呼罗珊总督的。话说只要炸响,身在天堂的真主就能听见。”。

“护教军战无不胜,传闻就是得到真主的赐福,降下如此神器。”。有人跟着附和道。

这时代的人,都比较相信怪力乱神。因而很多毫无科学依据的解释,反而能得到大多数人的信服。

对此,呼罗珊总督府,也没有正面的回应。也是烟花的制造方法,乃是护教军的机密。且随着制作技艺的提升,烟花的威力,也大大提高。

到了战场上,就势必引起其他势力的觊觎。所以各种保密手段,都必须先布置下来。

为此,督作司的火器衙特意建在人迹罕至的沙漠腹地。那里只有一小片地下水形成的绿州,周边有事务司的探子与部分总督府的近卫把守。

一旦有人靠近,都会第一时间,引起警觉。

于是在百姓们的以讹传讹下,烟花的来历,就更充满了神秘色彩。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指着天上的烟花,奶声奶气道:“烟花真好看!”。

“纳绥尔丁,你喜欢吗?”,穿着埃及锈金亚麻布的年轻男子,很是宠溺的问道。

“嗯!就像星星一样。”,纳绥尔丁应声道。他喜欢看天空!尤其是天晴时,夜色的天空。那些星星,让他充满遐想。

男子闻言,大笑着将他举过头顶。却是丝毫不怕火花落在身上,烫伤了他。

而在授功台。随着烟花声暂歇,授功也正式开始。

首先得到奖赏的,便是已经站在台上的,千夫长以上的高级将领。他们每人都获得第纳尔五千、第尔汗五万、马鲁城内宅邸一座、呼罗珊境内田地十亩或草场二十亩。

另有配刀、弓箭、良马、牛羊等物,赏赐不可谓不丰厚。

第三百零九章 军中世家

要知道,如今马鲁城内的宅子,可是十分稀罕的。且总督府赏赐的,又多在紧靠清真寺的繁华地段。一般不是有钱有势的巨商大贾,或是颇有名望的伊玛目或高官显贵,是绝不可能住进这样的地方。

所以那些高级将领们,纷纷感念李承绩的厚待。

紧接着,就是有大功劳的普通将领上台。

阿卜·莱伊斯作为俘虏,身在敌营,却毅然与敌人拼死搏杀。最后,还促使护教军降服了一个部族。因而在授功台上,有幸得到李承绩的亲声勉励。

虽然只有简单的几句话,但是阿卜·莱伊斯却是感动得不行。甚至心里暗暗决定,待回到营房,定要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不然的话,肩头被总督碰过的地方,就要掉味了。

不过他的想法,终归是少数。

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个荣幸得到李承绩的亲声勉励。也是人人数太多的缘故,所以从节约时间与体力的方面考虑,李承绩只象征性的勉励几位功劳颇大的将领。

剩下的人,则让六部狄万分别代劳。

以这些将领们的身份,得到六部狄万的亲自授功,也算是不错了。

待最后有功劳的将士上场,李承绩就再未亲自动手了。使得各司主官,倒是好一阵忙活。

艾尔玛尼身为降军,也被安排到普通将士里。只得隔着距离,远远的看着李承绩。本想再往前靠近一些,但是每个将士,都想靠近李承绩。所以无论他怎么往前挤,都被人挡下了。

等到所有人站定,授功开始。再往前挤,就很不合时宜了。所以艾尔玛尼只能不甘的站在队列里。

好在发放的赏赐,让他心头好受了不少。像一千第尔汗、两只羊、一头骆驼,让他瞬间,就有了一笔相对丰厚的家产。另有赏赐的弯刀,乃是总督府锻造出来的精铁打造。

虽不能削铁如泥,但是极为僵硬。即使用千斤巨石捶打,也不会使巨石折断。

更令人欣喜的是,上面有总督的亲笔题字。虽大多出自《古兰经》的圣训,但因是总督亲笔,而赋有不同的涵义。

艾尔玛尼小心翼翼的收藏在衣服内侧,将其奉如珍宝。

如此过了近半个时辰,整个授功仪式,才算告一段落。但那些没被授功的将士,并不是就这么算了。而是在他们回到营房后,给予一定的赏赐。

只是与那些建功的将士相比,就没有那么丰厚了。

但有总比没有来得好!

且封赏,也都根据每个人的功绩而来。

所以即便将士们会因封赏的多寡而生出一定的异样心理,但也都不会埋怨。且恰恰相反,将士们还因此生出建功立业之心。使得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得更加英勇。

作为授功的主事者,李承绩在授功仪式结束后,也并不意味着有空闲了。因为李大气搜罗来的诸多军中良将、辅政之才,都等着他接见呢。

也是对于此事,他向来最是重视。所以并不愿让这些难得的大才,多等些时日。

于是杨吉尔灭里随着他阿父一起,来到总督所在的大帐。

此时帐外的人数不少,有很多都是他认识的。像穆赛雅布·格雅乌丁·桑卜、卡赫塔巴·查兰丹、马立克·阿不都等人,都是从前追随剌贾德亲王的旧人。

只不过他们不是出自钦察部落,而是波斯之地的世家大族。

在几百年前,还是阿拔斯帝国的六大军中世家之一。若不是后来,苏丹过于倚重突厥人。使得军营中,六大世家逐渐失势。说不得,这些世家还把控着哈来发的军队。

如今随着光阴流逝,阿拔斯帝国,早已分裂数百年之久。这些世家大族的辉煌,也都成了久远的过去。其后辈子侄们,大多离开巴格达,前往埃及、波斯等边远之地。

但他们世代习武的风范,却是一直保持至今。在塞尔柱人统治时期,他们这些世家子侄,还都入军效力。

并且立下了赫赫战功,名声不菲。

只是与祖先的辉煌相比,还是不值一提。

当下这穆赛雅布、卡赫塔巴、马立克三族先祖,就选择迁移波斯之地。并分别在胡齐斯坦、库米斯、库希斯坦三省安家落户。

因久仰其大名,前任花拉子模苏丹,就尽力将他们收入军中。从而使花拉子模在波斯之地的统治,变得异常稳固。

但是现任苏丹摩诃末,在屡次与古尔人的交战中,都对波斯之地,征收重赋。使得竭泽而渔,民不聊生。当地的百姓,也都对其极为愤慨。

这就使得剌贾德只嘴上承诺,免除波斯之地一年的税赋后。大半出自波斯之地的将领,都投靠了剌贾德。

当然,这并不仅是波斯之地的将领怜悯波斯百姓,生活疾苦。而是因征收的重赋,严重影响到他们对当地人掌控。所以为了将百姓们的不满转移出来,只能在明面上,做些对百姓有利之事。

像这减免税赋,就很容易收买人心。

可惜的是,原本一片形势大好,眼看着就能将摩诃末赶下苏丹宝座的摩诃末亲王,突然被人刺杀了。整个亲王军队,也就此分崩离析。

为了家族的后路,这三大世家,就接受了呼罗珊总督府抛出来的橄榄枝。

其实摩诃末,也不是没有像他们示好。并且还愿将公主,下嫁给他们。但是这些世家大族,也都不是好糊弄的。

毕竟待嫁的公主,只有寥寥两位。这么多人争抢,势力引起纷争。并且摩诃末这话,也不只是对他们说过。一些钦察部落的将领,就都得到他透露出来的风声。

为此,甚至傻傻的大打出手。

如此包藏祸心,这些世家大族,就对摩诃末更心生警惕了。所以李承绩的橄榄枝,就来得恰到好处。

因而冥冥之中,还有命运使然的缘故。

这些因因果果,杨吉尔灭里,自然是不知晓的。当然,即便他知道了,也很难弄清。因为没有一定阅历,是很难理清这么多的利益纠葛的。

第三百一十章 接见诸将

“穆赛雅布伯父、卡赫塔巴伯父、马立克伯父!”,杨吉尔灭里随着帖木儿灭里,走上前说道。

“哈哈,杨吉尔。听说你阿父受伤,你从旁照顾了不少时日啊!”,长得像尊铁塔似的马利克·阿不都,笑着出声道。

“真是不错的儿郎。”

“嗯,帖木儿,你养了个不错的儿子啊!”,穆赛雅布与卡赫塔巴,也都跟着出声道。

这时候,又有两人走了过来。杨吉尔灭里一看,就大声喊道:“弗拉特伯父!贾拉赫伯父!”。这是剌贾德亲王底下,比较出色的异密。他们二人的祖先,全是阿拔斯帝国前期,有名的维齐尔。

整个帝国的赋税、省督,也都要听他们的安排。

不过后来,都遭受了哈来发的厌弃。整个家族,也都经历了灭顶之灾。但是到底家大业大,后辈子侄颇多。即便当初被哈来发杀了不少,但仍有不少后辈,逃过了一劫。

这么过了百年,后辈们凭着曾经逃难时,从家族带走的藏书,又慢慢为各地方势力效力。发展到如今,已经颇有规模了。不过和曾经的地位相比,还是相差千里。

之前赶路时,杨吉尔灭里就见过这两人。只是因身体不适,而没能在授功台下观礼。不想这个时候,赶来见总督了。

许是病体未愈的缘故,二人的脸色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走起路来,也都脚步轻浮。听到杨吉尔灭里的敬称,都露出和煦的笑意。

这么寒暄了半晌,内里的侍官终于喊到他们的名字。

“诸位,我等先行一步了!”,帖木儿灭里向弗拉特、贾拉赫两人拜别了一声,就与穆赛雅布、卡赫塔巴、马立克三人一同入内。

而杨吉尔灭里年岁尚小,自然没被点到名字。就只能侯在帐外,等着消息。

不想这时,一个看着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主动凑上前道:“嘿!你也等着总督召见?”。

杨吉尔灭里见其部落人打扮,又跳脱得很,便不想理会。就别过脸,自顾自的候着帐篷内的消息。

哪里知道,这少年似乎脸皮贼厚得很。依然笑嘻嘻的,跟着凑过来道:“我在等着总督召见呢!嘿嘿嘿···离开部族,还是我第一次见比收税的头人还大的官呢!”,从前他见父汗面对收税的头人时,都卑躬屈膝的,十分恭敬。

就以为整个草原上,头人就是最大的官。直到跟随护教军出了草原,才知道那收税的头人,就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官。甚至严格算来,都算不得官吏。

所以知道自己会见到如同天神一样的大官时,他心下既紧张又欣喜。

杨吉尔灭里闻言,心下顿时有些吃味儿。就没好气道:“哼!总督的规矩颇多。你若是有失礼之举,说不得掉了脑袋。”。

“啊?!还会掉脑袋?”,乌达阿黑麻信以为真,立时大惊失色道。

见其被吓到了,杨吉尔灭里觉得心下又舒爽了不少。就咧嘴一笑,出声道:“这是自然!总督那样的身份,怎是随便胡来的?!”。

“啊?!这--我----”,乌达阿黑麻神色惶恐,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杨吉尔灭里看着,立时心生一计。就装作很仗义的劝慰道:“你也别怕。只要在紧要的礼节上,注意一二,就不会有大碍。”。

“真的?”,乌达阿黑麻有些喜出望外。整个心神,也如过山车一般,经历了从高到底的飞一般感受。

“嗯!别怕。看在咱们脾性相投的份上,我会提点你的。”,说这话时,杨吉尔灭里心里鄙夷了自己一把。

随后他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重要礼节,全都‘透露’给乌达阿黑麻。还让其保密,不要说与旁人听。

乌达阿黑麻感动异常,觉得自个儿又遇到了一个仗义的兄弟。就一把抱住杨吉尔灭里,感动道:“你这个兄弟,我乌达阿黑麻交定了。”。

听到这话,杨吉尔灭里面色一凝。心下,也不自觉的生出几分负罪感。但不等他告诉乌达阿黑麻真相,营帐内就走出一侍官。

“何人是杨吉尔灭里?”。

“我是!我是!”,乍听到自己的名字,杨吉尔灭里还有些愣神。但他的反应很快!只过不了半息,就凑上前说话道。

“随我来!总督要见你!”,那侍官打量了杨吉尔灭里几眼,就出声道。

杨吉尔灭里便随着他的脚步,踏入呼罗珊总督的营帐。

“嘿!杨吉尔灭里!我等你出来。”,在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时候,乌达阿黑麻高声嚷嚷道。

这让他面色一黑,暗怪其举止粗鄙。

如此入内后,他阿父与诸位伯父都在。并且兵部大狄万李大气与户部、刑部大狄万,也都坐在下首。其中李大气是最靠近总督的,由此彰显出总督的宠信。

“杨吉尔灭里,拜见总督!”,他行了一个护教军常见的单膝跪拜礼。虽有些遐思,但动作上,已经拿捏得非常到位了。

“哈哈!好!”,呼罗珊总督李承绩坐在上首,笑着说了个好字。杨吉尔灭里暗自打量,就见呼罗珊总督,远比之前在台下看着,还要年轻。

并且笑起来的时候,透出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

“可能这就是总督迥异于常人之处吧!”,他心下暗道。随即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内里的陈设。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总督的营帐并非想象中的贵气逼人。因为里面少有金银、玛瑙、宝石之物。

但也并不简陋!像总督跟前色泽鲜亮的红木桌案、两旁摆的纹着游鱼戏水的玻璃灯盏、地上铺的几何图案的波斯地毯等,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凡物。

还有众人座椅上的软垫,乃是用钦察草原以北的雪狐毛发制成。冬时保暖,夏时纳凉。

就是众人桌前摆放的茶杯,也都是从东方的古国,运来的瓷器。上面纹刻着精美的花纹,让人赏心悦目。

幸而杨吉尔灭里还有些见识,否则都识不出这些物件的贵重来。

第三百一十一章 帐中比试

“听李大狄万所言,你擅使斧?”,李承绩笑看着杨吉尔灭里,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

也是杨吉尔灭里并不显壮!有些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还透着些许单薄。所以看上去,与印象中擅使斧的勇士有些相差甚大。

“小子不才,承蒙总督青睐。”,杨吉尔灭里语气谦和的回道。到底是将门之后!虽然有些自谦,但神情,却是带着些许自傲的。

李承绩对于有本事的人,都是印象颇佳的。特别是李大气在他跟前,特意提了一提。所以对这杨吉尔灭里,也就相对上心一些。

只是因面见李承绩的缘故,杨吉尔灭里不能携带兵器。所以当下,并没有趁手的战斧。

恰是这时,李大气插话道:“总督!属下自尼沙布尔郡缴获了一柄战斧。当下正放置在府库中,还未曾赏赐下去。”。

“哦?!”,李承绩面上一喜,就冲着站在下首的杨吉尔灭里道:“好斧配勇士。今日你若能证明自个儿,我就将那战斧赏你。”。

说罢,就让人将战斧取来。

“嗯!还需寻一人,与你比试一二。”,李承绩看着杨吉尔灭里,陡然想到。

便道了声有了,就命人去喊扩巴斯。

在年岁上,扩巴斯与杨吉尔灭里相差不大。论身手,也还不错。在他们几个兄弟中,就属扩巴斯的力气最大了。所以让其与杨吉尔灭里比试,刚好合适。

其实李承绩的年岁,与杨吉尔灭里也差不了多少。论实力,甚至还高上几分。因为锁骨之术,这时代的人可没几人能招架得住。

当然,杨吉尔灭里的战斧也不是吃素的。真要交手,胜负还难以断言。

不过李承绩就是想动手,在场的狄万与诸将,也是不允的。杨吉尔灭里也会顾忌到李承绩的身份,而不敢拼尽全力。

因此这种想法,李承绩只稍稍想一下,就作罢了。

这么过了一小会儿,侍官就将战斧取来。杨吉尔灭里一看,脸上就显出几分喜意。因为这战斧宽有五寸,长有七尺。斧头的一面有刃,大概有八寸来宽。尾部较厚,也比较窄。在末端,还有突出的尖角。

杨吉尔灭里拿在手上掂量了些许,顿时对空耍了几遍,有些爱不释手。

这时候,扩巴斯也来了。刚一入帐,就十分欣喜的说道:“三哥!你唤我过来,是要例外行赏么?”。

原本在阿母城时,他还以为跟着李承绩,会有大仗可得。可是到了马鲁,才知道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跟着李承绩后,他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战事就结束了。

尽管随后,他们也得到了赏赐。但只是几许第尔汗和一顿好酒好菜罢了。

或许对旁人来说,这点赏赐还算是好的。但对他们来说,这完全无用。因为他们并不缺钱,所以根本不需要这几许第尔汗。并且他们也不缺吃的,根本不需要好酒好菜。

他们缺少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需要的,也是一种能紧跟李承绩脚步的名望。

所以战事结束后,诸位兄弟都对李承绩有了微词。

即使通过冰球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心里也依然记下了。

再加上先前又见着了立功的将士们,不仅获得了无比丰厚的封赏,还在军中,获得了极大的名望。整颗心,都忍不住躁·动了。

因而扩巴斯听到李承绩喊自己时,还以为李承绩是要给他塞私货呢。

当下李承绩对他的直白有些讶然,就面显尴尬的笑了笑,出声道:“六弟勿要心急。今儿喊你,是有位小兄弟,要与你一比高下。”。

扩巴斯听着,立即指着身旁的杨吉尔灭里,出声道:“就他?!”,言语之间,充满不屑。

“小子杨吉尔灭里。”,听到李承绩对其以兄弟相称,杨吉尔灭里自降身份道。即使他心下,对扩巴斯的话语有些不满。但是面上,还是尽量没表现出来。

“扩巴斯!别自称小子了。咱们俩相差不大,不必这么拘礼。”,扩巴斯甩了甩满头的小辫子,出声道。

这让杨吉尔灭里心里,对其的印象又好转了不少。

李承绩坐在上首,笑看着他们,出声道:“你们就比试一场吧!但切记点到为止!”。

在众人跟前,扩巴斯还是顾忌李承绩身份的。因而行了一礼,表示明白。

但是瞧见杨吉尔灭里手上的战斧时,马上心下一转,冲着李承绩道:“他使斧,我无刀,这对我不公。”。

“哈哈哈···给他上刀!”,李承绩早就备下了,便命侍官呈上来。

“嘻嘻···三哥果然有赏赐的。”,听这口气,显然是不会还给李承绩了。

对此,众人都乐得笑笑,并不以为意。

李承绩对这脸皮贼厚的扩巴斯没办法,就只能认了。

如此一来,二人就站在大帐中央。同时以他们为圆心,画出一个半径为三尺的大圆。谁若被逼退圆圈,谁就输了。

也幸是李承绩所在的营帐够大,不然的话,这地方还施展不开。

就见两人互相行了一礼,便分别往后退三步。

在场的人都屏息看着,有些好奇二人的比试结果。尤其是帖木儿灭里,心下既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赢,又怕其伤着了扩巴斯。

毕竟刀剑无眼!比试之时,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控的。再加上扩巴斯和杨吉尔灭里,都少年心性,难免打出了真火。

一旦失手,令对方伤重或丢了性命,就很难了结了。

若是李承绩知道他心中所虑,一定会说他多虑了。

因为扩巴斯虽是他的兄弟,但比试,也要遵守呼罗珊地界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无论生死,输的那一方,都不能找赢的那一方报复。否则的话,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另外在比试之前,他已经说过点到为止了。相信扩巴斯与杨吉尔灭里,总该有自己的分寸。

否则的话,他该反思是不是自己看人的眼光不行。

不然怎会任由两头容易发狂的野兽比试。

第三百一十二章 输赢已定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场上的比试已经开始。

却是持刀的扩巴斯,率先向杨吉尔灭里劈砍过去。为了最大限度的,避免误伤。二人的兵器,都被布匹紧紧的包裹住了。并且两人还穿了护具。因此各个紧要部位,都被遮挡了起来。

所以即便真的出现误伤,也不会轻易置人于死地。

这也是李承绩毫不担心的原因之一!

此时面对扩巴斯大开大合的刀锋,杨吉尔灭里不但不挡,还摆出以力硬抗的姿态。就战斧一扬,结结实实的与刀刃撞在了一起。

便听砰的一声,铁器争鸣。众人的心神,也瞬时跟着咯噔一响。

由于力道太大的缘故,二人的虎口都有些发麻。但两人的脚步,却并未后退。只是两人所站立的地毯,都已经起了褶皱。

“呀!”,扩巴斯大喝一声,就由砍变抹,狠狠的压了下去。杨吉尔灭里处于守势,立即加重力道回顶。

但是扩巴斯的力气,显然要大一些。且杨吉尔灭里的双腿微弯,身子后仰的向上顶,又十分耗力气。所以不出几息,扩巴斯的刀口,就一点点的向杨吉尔灭里的喉咙靠近。

“这杨吉尔---”,观战的穆萨雅布有些忧心的说道。在剌贾德亲王北伐摩诃末时,他在军中,与帖木儿灭里相交甚好。所以对于杨吉尔,也爱屋及乌。

知道其斧法非常,在同辈之中,算得上翘楚。便希望他与扩巴斯的比试中,能稳居上风。也算是为波斯之地的少年,长长士气。

也是此次招揽的名士将才中,有不少都出自波斯之地。而呼罗珊总督的原有名将官吏,又多来自河中。所以地域上的差别,就体现了出来。再加上先来后到的缘故,使得这些新鲜血液的涌入,势必处于弱势。

所以当下,波斯之地的名士将才是急需要人出来长长脸面的。

而张钛铭等人的心思,却又与他们相反。因为扩巴斯算是总督府的旧人。虽并未入府担任官职,但是与他们来自一个地方。在面对这些新加入的波斯官吏与将才时,算是自己人。

所以看到杨吉尔灭里处于下风,个个心里都是乐意的。

正安心观战的李承绩,是不知道底下的人。已经因这场比斗,而慢慢划成两个阵营了。

同样,在场上比试的扩巴斯与杨吉尔灭里,也不知晓。

当然,他们此时也无心理会了。

因为无论是杨吉尔灭里还是扩巴斯,都到了比试的关键时刻。

“啊!”,在包着布匹,出现些许磨损的刀口距离自己的脖颈只有半尺多高时,杨吉尔灭里发出一声暴喝。原本下压的刀口,立时一滞。

扩巴斯也深吸了口气,就要加重力道。

但是杨吉尔灭里更快!

只大呼了一声,就身子猛的往下一仰。扩巴斯猝不及防,身子前倾。

趁着这个机会,杨吉尔灭里双腿高抬,立时踢中扩巴斯的胸口。

“嘶嘶嘶···”,扩巴斯连连后退。本就起了褶皱的地毯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拉,竟出现撕裂的炸响。

杨吉尔灭里趁此急追,挥动战斧,向扩巴斯的胸口劈来。

为了尽力做到点到为止,他们两人的护具里面,都填充了一层动物内脏装填的红色漆料。只要用大力击打,内脏就会破损。从而漆料流出,代表战败。

同时也减缓了力的穿透,使得受击者,不至于出现重伤不治的情况。

当初李承绩让人制作出这样的护具时,军中将士,还都不愿穿戴。一来是护具较为繁琐,穿戴起来有些麻烦。二来是动物内·脏的味道有些重!即便用特殊的香料浸泡,也依然难使气味消弭无踪。

直到比试时,体会到护具的精妙。将士们,才算真心实意的喜欢上护具。李承绩也命人从印度弄来各种异常珍贵的香料来,用小紫搜罗的方法,将味道除去干净。

不仅如此,上面还带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清香。

不过在比试之时,是没有人在乎护具上的香气的。

像当下,面对近在咫尺的战斧,扩巴斯立即用刀插中地面。同时脚步一停,迅速身子一转。

就听刷的一声,战斧因速度太快的缘故,带出阵阵破空声。

扩巴斯的实战经验不差!在避开锋芒后,又绕着刀身转了回来。并双手借力,以刀身为托。猛地出脚,正中杨吉尔灭里的手臂。

若不是杨吉尔灭里眼疾手快,被踢中的就是手腕了。

但即便踢中的是别的地方,杨吉尔灭里依然不好受。握斧的手臂,也瞬时生出一阵酸麻之感。

扩巴斯跟着抽出刀身,直向杨吉尔灭里砍去。

“好!”,李承绩看两人你来我往,旗鼓相当,不由叫了声好字。其它人则跟着露出几丝假笑,心境颇有些复杂。

而大帐中央,杨吉尔灭里在落了一招后,就连连处于下风。但他还是应对得当,几次化解了帖木儿灭里的攻击,并使自己,不至于离开划定的圆圈。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处境还是越发不秒。因为曾有两次,扩巴斯都差点将他逼出圈外。

“帖木儿将军,你瞧着令郎如何?”,李承绩将视线从杨吉尔灭里身上移开,冲着帖木儿灭里问道。

“犬子技不如人,怕是要败于扩少将了。”,扩巴斯的阿父是大辽的名将,作为其字,称其一声少将,也是情理之中的。

“呵呵···我看未必···”,李承绩摇了摇头,出声道。

帖木儿灭里神情一凝,有些不知如何回应。李承绩倒是没为难他,别过脸,冲着李大气道:“杨吉尔是你看中的人!因而这场比试,你也该说道说道了。”。

点了点头,李大气应声道:“依属下所见。他们二人的输赢,已经分明。”。

“哦?何人赢?何人输?”,李承绩瞧李大气面色如此笃定,颇有兴趣的问道。

“杨吉尔,胜!”,李大气的话不多,但听在每个人心里,却分量极重。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少年雄心

话音刚落,场上的形式就为之一变。

却是原本处于下风的杨吉尔灭里,陡然来个佯败。使得扩巴斯大意之下,被逼退数步。跟着杨吉尔灭里又连连出斧,做出劈、砍、剁、抹、砸、搂、截等异常凌厉的凶招。

隐隐看去,竟有劈山开岭之势。

扩巴斯处于防守,显得极为被动。且随着杨吉尔灭里攻势愈快,扩巴斯更显颓势。

这个时候,旁人也看出之前,杨吉尔灭里是故意示弱了。不然的话,仅凭这样的斧法,根本不会显得如此被动。

“大气!你的眼光果然独到啊!”,李承绩别过脸,面带笑意的夸赞道。

帖木儿灭里等人,也都对李大气更高看了几眼。

而这时候,随着一声呼喝,场上胜负已定。

却是扩巴斯腹部被战斧劈中,染红了好大一块。不过杨吉尔灭里的肩膀,也有出红的迹象。但因不是致命伤,所以算不得败。

“我输了?---”,扩巴斯后脚踏出圈外,背对着李承绩等人,还有些不敢置信。

杨吉尔灭里看着他,并不故作骄态,而是十分谦和的说道:“扩少将力气过人,小子能赢,实属侥幸。”。语气中,依旧与之前那般恭敬。

这姿态,这言语,立即引得张钛铭等人,好感顿生。原本他们还为扩巴斯,而心生遗憾。但杨吉尔灭里如此知趣,却是让人输得心服口服了。

李承绩也越发觉得,杨吉尔灭里是个可造之才。因为胜不骄,败不馁,是最难得的。

“输了就是输了,你也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扩巴斯不是输不起的人。虽然心里确实不舒服,但是结果摆在那儿,不承认不行。

不过他马上就换了副语气,大声道:“再过些时日,我会再来找你比试的。”。

语气中,带着超乎寻常的坚决。

到底输了,面子上还是有些过不去。且之前,他还对杨吉尔灭里充满不屑。所以这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实在有些不好受。

杨吉尔灭里也没矫情,应声答应了下来。

随后因时间紧要的缘故,李承绩也没与扩巴斯多说闲话。就让他回去,自个儿好好思索输了的原由。以待下次比试,能更有长进。

同时大加赞赏了杨吉尔灭里,问其是否愿意成为自己的近卫。

帖木儿灭里一听,心里是开心极了。连忙示意杨吉尔灭里,让其赶紧答应。

只是杨吉尔灭里面显犹疑,似是并不愿成为李承绩的近卫。

帖木儿灭里一看,立即面色一紧,带着些许焦急的语气催促道:“总督的近卫,可是十分金贵的。你可别犯糊涂啊?!”,说罢,就要上前替杨吉尔灭里谢恩。

但李承绩已经看出了杨吉尔灭里的犹疑,出声道:“不愿?!”。

“小子谢总督大恩。只是手刃敌军,冲锋陷阵,才是小子心之所愿。”,说着,杨吉尔灭里就行了个军中的跪礼。

帖木儿灭里立时面色一变,害怕李承绩发怒。穆赛雅布等人,也觉得杨吉尔灭里鲁莽。便都心下一紧,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承绩。

“你真是这样想的?”,李承绩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径直问道。

“愿总督成全。”,杨吉尔灭里虽心下也有些惶恐,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并且语气坚决,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帖木儿灭里立时叹了口气,就要替杨吉尔灭里求情。穆赛雅布等人,也都面显遗憾,思索着替杨吉尔灭里说些好话。

“那你从一名小兵做起,可否愿意?”,李承绩盯着杨吉尔灭里看了好一会儿,接着问道。

“愿意!”,杨吉尔灭里想都没想,就应声道。在他看来,护教军的小兵,也不是凡兵。和自己阿父手下的兵将相比,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真的愿意?”,李承绩带着些许质疑的语气道。

“千真万确!”,杨吉尔灭里的语气依旧坚决。

这下,李承绩对他的印象,又上升了数个台阶。也是依照杨吉尔灭里的身份,原本可以向自己求一个更高的军职。像十户长、成为百夫长之类,不轻不重,刚好合适。

但是他愿意从一名小兵做起,慢慢磨练。这份决心,一般的军中子弟,是很难做到的。

像扩巴斯等人,就都想着统帅一军。但是让他们从小兵做起,又都是不愿的。因为他们挨不过自己的身份,放不下自己的身段。

就大喜道:“好!你既愿上阵杀敌,那我也许你好去处。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阿父就在近旁,该听听他的意思。”,说罢,就冲着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帖木儿灭里道:“帖木儿将近,你看令郎的意思?”。

“全凭总督做主!”,帖木儿灭里马上应道。即使他心里,并不愿杨吉尔亲自上阵杀敌。但是李承绩的意思,才是最主要的。所以在李承绩未标明态度之前,绝不能吐露自己心中所想。

“那好!依我的看法,令郎进入军中磨练,乃是极好的去处。虽有凶险,但更能建功立业。日后统帅一军,亲征一方之地,如何不能成?”。

便别过脸,看了看李大气道:“之前听你所言,尼沙布尔一战,军中兵员,似乎损耗颇多。”。

“是!”,李大气应了一声,接着道:“赤炎一营折损过半,雄鹰一营折损了三成。不过如今赤炎一营,已有俘军充入。只是雄鹰一营,须得稍加训练,才能运用自如。”。

长弓又长又重!即使用了弓弩简化一二,但依然不是寻常的射手能挥使的。所以雄鹰一营的兵员补充,比赤炎一营要缓慢数倍。

不过道理虽是这个道理,但其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并没显露出来。

李承绩与李大气共事有些时候了,自是知道意思。便想了想,出声道:“那就雄鹰一营吧!”。

也是雄鹰一营乃是负责远程进攻的营盘,和赤炎相比,安全性要大大增加。

即便亲临战场,也总是‘躲’在赤炎身后。

而杨吉尔灭里身为帖木儿灭里之子,该当持的也需要当持。去雄鹰,就极为合适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也里之城

但杨吉尔却并未起身,而是有些遗憾的应声道:“可是小子擅使斧!若骑射,总督赐的战斧,就派不上用场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见李承绩一直对自己和颜悦色,原本紧着的心思,也不禁舒缓下来。

这语气上,就不似先前那番顾忌了。

李承绩虽因上位者的缘故,无法直性子处事。但他却极喜欢性子耿直之人。尤其是杨吉尔灭里的脾性,很合自己的心意。便觉得他这番言语,是关系亲近的表现。

但是帖木儿灭里就没有杨吉尔灭里这么惬意了。本就紧绷的心弦,更是又紧了几分。扑通扑通的心跳,更是快到嗓子眼上。

“哈哈···那你是想去赤炎了?”,李承绩有些意外的笑问道。

杨吉尔灭里应了声请总督成全,显然心下已定。

如此,李承绩也只好成全了。

便命人取来自己的铠甲,赐给杨吉尔灭里。只是尺寸上,有些不合身。好在军中有随军的工匠,让其照着杨吉尔灭里的身段改动一二,还是十分简便的。

这让帖木儿灭里等人意外的同时,又感念其对杨吉尔灭里的宠信。

紧接着,李承绩又安排了他们的去处。不仅让他们独自带领一个营盘,底下的兵马,也以原有的俘军居多。

不过内里的将领,都出自护教军。因而他们即便有异心,也很难让军队变节。

这么到了晚些时候,李承绩是着实累了。便让外面的人先下去歇息,等明日有了空闲,再行召见事宜。白等了许久的乌达阿黑麻,不由有些垂头丧气。但是李承绩的身份,使他不敢有所怨言。便只能闷闷不乐的回到营房,情绪低落。

如此到了次日,李承绩又为整军的事儿,忙活不已。

尽管在来马鲁之前,俘军都已打散重编。但是李大气所带领的护教军,终究是少数。所以被打散后,俘军的比例就过重了。并且护教军的军力,也因俘军的加入,而大大削减了不少。

为此,李承绩又将自己所带的两万护教军充入进去。

当然,这还不够。马鲁原有的俘军,也有三万余人。在剔除老弱之后,可用之士依然有两万余。再在尼沙布尔郡的俘军中,裁撤一万余人。

从而使得整个护教军,达到了九万人的规模。再加上留守蒲华的两万护教军,留守尼沙布尔之地的两万整编后的俘·军。更是达十三万人。三大军团的编制,也跟着在原两万人的规模上,扩充到四万人。只有赤炎,比其它军团要多上一万人。

在呼罗珊的地界,这已经是穷兵黩武了。

李承绩在高兴自己兵力扩张的同时,也不禁为护教军的军费发愁。因为先前杨府地下的宝藏,已经被他交由李大义,变卖得差不多了。

所以接下来,护教军的军费,就只能从呼罗珊之地搜罗。

只是李承绩并不是竭泽而渔之人,所以他也不会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因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源了。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头疼。

不过眼下他也不用担心太多!因为尼沙布尔与马鲁两地的缴获,已经满足近两年护教军的军费了。

并且接下来,还要攻占也里。到时候,又是一笔大收获了。

因此在护教军整编告一段落后,他就立即命大军开拔。同时路途上勤加操练,使整编后的护教军,尽快恢复到整编前的水平。

与此同时,也里城。在后世,它的名字是赫拉特。乃是阿富汗赫拉特省的省会,如今是大呼罗珊省的四大郡城之一。

与后世阿富汗的首府喀布尔,现称可不里的城市,相距600余公里处。坐落在哈里河中游的右岸,水源充足。

早在公元前六世纪,此地就建立了城镇。并先后被阿拉伯、波斯、河中与天竺等势力占据。也是其位于中亚、南亚、西亚三方势力的交界处,有着天然的交通、贸易枢纽功能。

无论是战略地位,还是商业地位,都异常紧要。

这也是阿拔斯帝国时期,大呼罗珊省为什么会成为帝国的三大财源之一了。

当下城内有人丁三十余万人,在呼罗珊的地界,算是人口最多的城池。就是古尔国境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城。且因古尔国时局糜烂,以及李承绩对呼罗珊之地动武的缘故,逃亡也里的百姓更多。

使得也里城的人丁,已经突破了四十万人。

要知道,也里的城池规模,已经有近百年未再扩建。这突然涌入这么多人,使得城内有些人满为患了。

并且这些逃难来的百姓,大多身无分文。他们想要存活,便不得不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在饿极了的情况下,这也是常态。

当下贾米清真寺,数万信徒,正在顶礼膜拜。这是也里城内,标志性建筑。始建于两百年前,呈八角形。有二十三根铁柱,上面描绘了大量几何、飞鸟走兽的图案。

顶上镶嵌着大量的彩色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五彩的光芒。远远看去,还有些美轮美奂。

地上则平铺着大理石与红砂石砌成的混合砖石,并在中央,有一层地毯。

“总督,普尼班汗明日要见咱们了!”,一个穿着宽大袍服的近卫,冲着额格纳齐沉声道。

做了个朝拜的动作,已带着头盖与面巾的额格纳齐,应声道:“什么时辰?”。

自从逃离马鲁,他就一路向西逃窜。期间九死一生,追随的近卫,也死伤了大半。还活着逃到也里的,仅有六七人。路上为了活下去,他们还不得不吃人肉。

那种感觉,简直就是种折磨。原本还算精壮的额格纳齐,也消瘦了不少。

现在回想着那段经历,他都忍不住后怕。

只是活虽活着,但他并不甘心。因而希望从也里总督普尼班汗手上,借兵夺回城池。

不过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在没得到普尼班汗的准信之前,还是不敢如此狼狈的上门寻求援兵。就派人试探了数次,确信普尼班汗不会对自己不利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与其见面。

第三百一十五章 黎明时分

“平旦之时!”,近卫应声道。对应汉人的十二时辰,也就是寅时。那时候,太阳未出,天色也未亮。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辰。选在那时候见面,不得不引人遐想。

“不若,改日再会?”,近卫见额格纳齐并未说话,建议道。

随着信徒们拜了拜,额格纳齐才起身道:“不用了!普尼班汗既要在那时辰见面,就见吧!”。如今正是求人之际!不同以往,自己还身居高位。在普尼班汗跟前,也不能摆着总督的架子了。

近卫见此,便不好再劝了。

而这时候,正在举行朝礼的伊玛目,已经开始颂到最为高昂的段落。所有信徒,都跟着齐声呼应起来。宽大的贾米清真寺,也瞬时人声鼎沸。

额格纳齐跟着高颂着,希望真主护佑自己心愿达成。

这么到了次日,额格纳齐在天色未亮之时,就起身离开了居所。一路上,席地而睡的逃民,随处可见。并且地面尽是污秽之物,十分不洁。

若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是绝不愿住这样的地方。并且还要与这些下等人为伍,实在有损身份。

“该死!”,鞋尖碰到了一点秽物,气得他低声喝骂道。距其不远,躺在角落里的逃民。似是嫌他动静大了,不由撇撇嘴。

这让额格纳齐感到了蔑·视。

立时走过去,一把拎起那人的脖子。再狠狠用力,就让其丢了性命。再将鞋尖的秽物往这人身上擦了擦,才心下稍稍解气。

反正这些逃民,是没人理会的。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死了,城内也不会有人追究。像冬日,冻死了那么多人。也里总督府,也只派人将尸体运出城。

而不会派发粮食,施以援手。

直到逃民们为了活下去,争抢粮食,引起了乱子。才招致总督府的疯狂清·剿!

如今还活着的,早已被吓破了胆,混吃等死了。

如此转过几条臭气弥漫的小巷,才来到外面的街市。因时辰还早,街市上只有送菜、送柴的小贩。各个商行,却是还没开门。

这里是见不到逃民的!

因为一列列沿街巡逻的兵丁,会将所有在街市上徘徊的逃民,尽皆赶出城去。若是动作慢了,就只能见着一具尸体了。

这么走了好一会儿,他才来到也里总督府。

这里与贾米清真寺相距不远!巡逻的兵丁,也是街市上的数倍。

“站住!”,穿着深灰色袍服,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额格纳齐,突然被一列兵丁喝止住。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脾气暴躁的额格纳齐,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什么人?”,一个领头的兵丁,来到他跟前,语气很不耐的问道。也是这大晚上的,额格纳齐又是这番装束。实在令人,不得不起疑心。

“总督府!”,额格纳齐拿出一块金色的牌子,上面印了普尼班汗的波斯语简写。

那兵丁似乎怀疑金牌的真实性,拿在手上掂量了些许,才打量着额格纳齐,任其往总督行去。

随后他又接连撞见了六列巡逻的兵丁,被他们盘查了六次。如此,才终于来到总督府门前。

就敲了敲门,等着内里的回应。

须臾,脚步声响起,侧门被打开一道正方形的小窗口。

“你是?”,见额格纳齐装扮得这么严实,那人充满警惕的问道。

“求见总督。”,说罢,就将自己的牌子递了进去。那人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出声道:“去后门吧!总督说了,在天色未亮之前,不准任何人从这里经过。”。

话音刚落,那人就将窗口合上。额格纳齐有些不悦的紧了紧拳头,终是放下了。

由于总督府很大,所以总督府的后门,要相隔数条街市。他饶了很大一圈,才来到一条相对狭窄的巷子。此时来往行人不多,巷子安静极了。

便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才拎着心思走了进去。

路上撞见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却是往总督府送菜的农夫。

这么来到总督府的后门!

与正门相比,这里极不起眼。只有一道小门,又低又矮。从前他的府上,也有这样的门扉。只有身份极低的下人,才从这里进出。

想到这,他就难免有些生气。

若是依照往日的脾性,他定然是不会进去的。但是现在有求于人,就不得不拉下身段,低声下气了。

这样想着,他就克制自己心里的怒气,四处打量了一番。见没有旁人,才敲了敲紧闭着的木门。

“咚咚咚···”,边敲着门扉,便用力将地上的菜叶碾碎。

“谁呀?”,敲了近十次,内里才慢吞吞的问话。并且听语气,还极为不耐。

“送菜的!”,想到之前送菜的,额格纳齐沉声道。

“刚不是送过一次么?怎么又来了?”,里面的下人没好气的嘟囔道。

“有东西落下了,赶着送来了。”,额格纳齐解释道。

那人似乎并未听出额格纳齐声音的不同。就来到门后,咯吱一声,架开门栓。

“咿!你不是那个送菜的?!”,一个挺着大肚子,肥头大脸的下人。刚一打开门,就疑声道。

“我是来找你们总督的。”,说罢,再次从怀中掏出镶金的牌子。这是总督府的信物!一般是极贵重的客人,才会被总督亲自赏赐。若是一般人,却是没那个福分了。

只不过,这时辰,又从这样的门拜访,实在令人将信将疑。就仔细将牌子看了数遍,才终于道了一声。

“跟我来吧!”,这下人原本要发怒的!但是看到额格纳齐的信物后,才谨慎的忍住了。只不过他怀疑额格纳齐并不受总督的待见,所以态度上,要怠慢了不少。

这样七弯八绕,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下人站在院外,解释道:“总督正在内里商量军务!烦请稍等片刻。”,说着,就兀自退下了。

也是李承绩率领护教军亲征也里的消息,已经用快马加鞭的速度,传回也里了。所以总督早早的召见诸位总督府内的幕僚以及军将,商议解决之法。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求援兵

恼怒的事情太多了,即使额格纳齐的性子很暴躁。也在这连番的生气下,快磨得没有了脾气。所以他听到要等候片刻后,也不恼。就在院子里走走,四处打量。

便见支撑着屋顶的铜柱上,雕刻了很多花纹。各种色泽,极为赏心悦目。并在花纹的边沿,涂抹了一层金粉做装饰。使得看上去,尤为贵气逼人。

另有门窗上的玻璃,用的是不透明的彩色玻璃。在呼罗珊之地,也只有呼罗珊总督府掌控的蒲华,才能造出来了。其售价高昂,普通人根本享用不起。

额格纳齐还想透着玻璃,看看内里的情况。但是看到玻璃中的自己后,才知道是个奢想。

大概等了有些时间,一个头戴宝石头带的女子,身着黑色长袍的女子。就领着几个下人,走了进来。

看样子,似是总督府的女眷。

额格纳齐原想走远一些。但是看到那女子的模样后,立时面色一凝。

“伊卡娃?!”,他快步来到那女子跟前,语气中既急切又震惊。

“总-总督?”,那女子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额格纳齐,立即面上有些慌张。便赶忙将撤下的面纱盖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一扑一闪,透着妙不可言的灵动之气。

“你怎在这里?”,额格纳齐冷着脸,惊声道。原本伊卡娃是他的侍妾!虽然是在马鲁被攻克的那一天,才被他收入名下。但是身子既然是他的了,那么人就必须是他的了。

“我--我--我”,身子小巧玲珑的伊卡哇,立时有些紧张。便别过脸,吩咐下人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再转过身,领着额格纳齐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自马鲁被那异教徒夺了去,我就想着来寻总督你了。只是哪里知道···”,说着,就将自己如何离开马鲁,又是如何进入普尼班汗府上的原由说了出来。

俗话说,人在落魄之时,才能知道谁是真心假意。

从前额格纳齐执掌一方,底下逢迎之人,数不胜数。多少长相出众的美人,都妄想着成为他的妻子。

但是落难后,就没有谁想和他有关系了。

总督府里那么多的女人,也就只有这伊卡娃,是来寻自己的。

想到这,额格纳齐满怀戒备的心,也不禁松懈了稍许。

不过他并不会就这么相信了。因为这伊卡娃,还是当日马鲁城被夺时,服侍自己的侍者。若不是见其颇为乖巧,也会将她当场杀了。

所以额格纳齐便试探道:“你来府里这么些时日,可知普尼班汗,有无助我之意?”。

“这--”,伊卡娃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她是普尼班汗新纳入府中的,并且宠·爱不浅。很多事情,也自然窥见一二。

“呵呵···你刚才是欺我吧?”,额格纳齐见伊卡娃似乎不愿明说,立即凶相毕露道。尽管他刻意压制住了心中的暴虐,可是发起怒来,还是不由自主的显现出来。

伊卡娃立时被吓着了,眼睛一红,带着哭腔道:“总督何必如此言语?”,跟着,就将普尼班汗并无援助之意说了出来。

额格纳齐立时神色一凝。积蓄起来的怒气,也烟消云散。因为他其实已经知道,普尼班汗并无助自己的心意。否则的话,也不会让他选在这样的时辰进府。

只是他必须得到普尼班汗的帮助!所以就算受些屈辱,也要硬抗下来。

便不再为难伊卡娃,让其若无其事的回去。同时让其好好的待在普尼班汗身边,替自己传些消息。也是对他来说,女人的作用,仅仅是发·泄自己的欲·望以及生育子女而已。

即使伊卡娃对自己有情义,他也不会对其另眼相待多少。何况他心下,根本就不相信伊卡娃会放弃现在的地位,而追随于自己。

抱着这种心思,他对伊卡娃的柔情,也就仅持续了数息而已。

待到天色大亮之时,普尼班汗终于与底下的人商议完大事,召他见面了。

这么进了内里,普尼班汗正好整以暇的坐在上首。底下有许多在总督府的文武官吏,都正坐着,似在审视着他。

“你见总督,所为何事?”,总督府的维齐尔夷乞干,居高临下的出声道。那语气,就像是对待一个叫花子一样。

若是依照往日的脾性,额格纳齐定是让其身首异处。可是如今他已不是一方总督了!再任着性子杀人,自己也离死不远了。就刻意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应声道:“助总督一臂之力!”。

“哈哈哈···”,这话一说,众人都哈哈大笑。

“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助我们总督?”,一个地位不低的军将,面带讥讽道。

“异教徒的箭术,异常厉害。并且他们还会排列成古怪的图形,致使军队的战力,凭白高上数倍。”,额格纳齐并不在乎他们的讥笑,大声回道。

“箭术?你说的是他们的长弓?”,一直没说话的普尼班汗,突然插话道。虽然也里至今,都没与护教军交手。但是护教军的兵力及作战习惯,却都有打听。

像护教军的长弓,就有比较详尽的了解。

“是!他们射出来的箭,不是普通的弓箭能比。”,额格纳齐面色肃然道。当日领教护教军的箭术时,他所率领的马鲁大军,立时一边倒的栽落下马。

即使当时他们受到护教军的暗算,中了陷阱。但是只要稍稍休整,就能很快的重整旗鼓。可是那铺天盖地的箭雨,却让马鲁大军,丝毫生不出抵抗之心。

从而让整支军队,就此崩溃。

普尼班汗虽也知道护教军箭术的厉害,但到底没亲自领教过,所以并不知道长弓的恐怖。不过他的性子是比较谨慎的!甚至用谨慎过头,贪生怕死来形容,都不为过。

当初他之所以答应与马鲁大军联合,共抗护教军。也是明白唇亡齿寒,为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所以额格纳齐对长弓的顾忌,他是十分在意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强弩之末

“那依你所见,如此悍弓,该如何应对?”,普尼班汗正了正身子,意味深长的看着额格纳齐道。

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额格纳齐想了想,应声道:“可以先派出小股兵马,布下埋伏。等两军对垒之际,再从侧翼杀出。”。

坐在普尼班汗下首的夷乞干,马上面显不屑道:“若布下埋伏,必料敌以先。而当前,又如何料敌以先?!”。

跟着又别过脸,冲着普尼班汗道:“总督!此人若心有定计,又如何大败于异教徒!”。

其它军将也都连连点头,对额格纳齐的计策,充满质疑。

见此,额格纳奇毫无所惧道:“异教徒的骑射营,非智取无以为胜。”。

夷乞干还要说话,普尼班汗已面显不悦道:“好了!此事我心有定计,诸位无需多言。”,说罢,又冲着额格纳齐道:“那你所说的古怪图形,又是何物?”。

听到这话,额格纳齐就知道普尼班汗是上心了。便应声道:“据异教徒所言,那是一种军阵。战时将士们紧密配合,便能攻守一体,战力大增。”。

回想到当日护教军排列成军阵的景象,他到现在都心声震撼。

“军阵?!”,这种新颖的战斗方式,普尼班汗还是第一次听闻。

额格纳齐立连忙解释着,将马鲁之战时,护教军在战场上排列的军阵,详细的说了出来。

本就贪生怕死的普尼班汗,立刻面色一变。之前的淡然与从容,也瞬时烟消云散。

就带着些许恐慌道:“那有何御敌之策?”。

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语气不对,赶紧咳了咳,止住了话头。夷乞干作为普尼班汗最宠信的维齐尔,立时明白普尼班汗的意思。赶紧接话道:“我们总督是想问你。既然军阵的厉害,你已见识过。那么当下,可有破敌之策?”。

“有!”,额格纳齐想都没想,就信誓旦旦道。

这让普尼班汗一喜,就要追问下去。夷乞干连忙咳了几声,插话道:“你心中既有定计,又为何不肯明说?难道,你是想要挟总督么?”。

说话时,面上显出几分厉色。其它文武官员,也都对其怒目相向。

坐在上首的普尼班汗,已不悦的冷哼了一声,质问道:“你想要挟我替你夺回马鲁么?”。

虽然他胆子不大,但是他人并不傻。且因十分谨慎的缘故,从而对很多事情,看得比较透彻。所以第一时间,就猜到了额格纳齐的目的。

好歹是担任过总督的人!面对这么多人的敌意,额格纳齐依旧保持着上位者该有的淡然。便也不辩解,应声道:“是!”。

嘶···

殿中顿时出现一阵惊疑声。却是众人没想到,额格纳齐会回答得如此光明磊落。

“只要你愿意借兵助我,不但能夺回马鲁,还能解也里之围。”,说着,面上显出几分神秘的笑意。

“此事当真?”,普尼班汗语气有些急切。

到底大敌当前!

即便他现在还表现得很淡然,但是心里,还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毕竟护教军不好对付!

连尼沙布尔、马鲁两地,都能被护教军连根拔起。那他这个不算固若金汤的也里城,就更别提了。

所以他连夜召集诸位文武官员议事,商讨御敌之策。

可是护教军的名声,已从呼罗珊之地传开。即便还未抵临也里城外,底下的武将们,也都生不出丝毫背水一战的雄心。

一个个的,都顾左右而言它,不肯表露心迹。使得他心里,也是烦躁得紧。

夷乞干看出不妥,马上接话道:“哼!别想欺瞒我等。即便没有御敌之计,我们也里上下,也会为了真主,为了总督,与满嘴谎话的异教徒死扛到底。”。

尽管说这话时,表现得很忠心耿耿。但是底下的文武官员,却都面色复杂。显然,心里并不愿与也里总督府共存亡。

这番姿态,普尼班汗也察觉到了。面上阴沉了几许,显然心下不快。

额格纳齐则暗自讥笑一声,就回应道:“自然当真!护教军当前,虽看似强横无匹。但内里,实已强弩之末。”。

“强弩之末?!”,普尼班汗疑声道。

“嗯!”,额格纳齐应了一声,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

“这是兵败当日,从八米俺(巴米安)传来的信笺。因异教徒兵临城下,也来不及细看。便携带在侧,直到如今。”。

见普尼班汗有一探究竟的意思,夷乞干就亲自起身,走到额格纳齐跟前,接过信笺。

当瞧见内里的文字后,立时面色紧了几分。

普尼班汗看着,更是心生疑惑。就伸手接过,极为迅速的看完整张信笺。

“这是别哈乌丁·沙木的亲笔?”,普尼班汗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震惊。

因为别哈乌丁·沙木,乃是古尔国八米俺之地的埃米尔。在古尔国因诸王争位,而天下大乱后,更是左右逢源。从而将势力,扩张到巴达哈伤、骨咄之地。

在后世,这就是葱岭以西,塔克吉斯坦的巴达赫尚自治州以及哈拉隆州、阿富汗的巴达赫尚省。地形以山地为主,海拔较高,落差较大。

塔里寒(塔利甘)、巴哈兰(巴格兰)、安坦罗缚等城,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原本班城郡所在的护实建地区,也在他的掌控中。后来惧于护教军的军威,而心有不甘的将护实建之地让了出来。

这么多时日过去,随着疆域的扩张,兵力的增强。他对护实建之地,又生出觊觎之心。

但是人的影,树的名。护教军的厉害,传得太甚了。以致他心里即便对护实建之地眼红得紧,也不敢轻易发兵。

便只能暗地里派人,刻意前往呼罗珊总督府的辖境,以探虚实。同时也密切关注呼罗珊之地的战事,妄想涉足一二。

但是在他有所行动之时,护教军已经接连了攻克了尼沙布尔与马鲁之地。所以额格纳齐得到他的信函时,都没来得及回应。

第三百一十八章 血·腥杀·戮

不过还是有个绝好的消息,让他高兴不已。那就是护教军为了攻克呼罗珊四郡,竟然抽调了河中之地的九成兵力。

也就是说,只要派出一支奇兵,就能深入呼罗珊总督府的大后方,让护教军首尾难顾。

用汉人的兵法解释,就是围魏救赵。

但是他心里,还是顾忌着护教军的厉害。因而不敢自己动手。便将这消息传给额格纳齐,好让其出兵护实建。

也是在他看来,额格纳齐出兵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普尼班汗。因为性格上,普尼班汗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在没有火烧眉毛的情况下,是万万不敢兵行险招的。

这个心思,额格纳齐不是傻子,自然知晓。

尽管当时对他来说,这封信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来到也里后,他就想用这个做敲门砖,以寻求普尼班汗的帮助。

原本他还没多少把握!

但从西边的行商口中,得知护教军已在来自也里的官道上后,他就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便带着几分赌博的心思,来普尼班汗这里试上一试。

若是不成,那短时间内夺回马鲁,就真的只是奢想了。

当下听到普尼班汗带着异样的语气,额格纳齐心下生出几分欣喜。就沉着脸,出声道:“护实建之地,如今都被卡纳提别克·百客那个废物掌控。底下仅有刚组建不久的千人新军,战力低下。

只要我等派出小股兵马,就可以拿下此地。再一路北上,攻克那黑沙不。那么黄金片地、牛羊片野、富户万千的蒲华城,就在我们手中了。”。

说到这,面上闪出几分不正常的红晕。却是说到兴起之处,忍不住心动了。

普尼班汗也不免露出几分动容之色。

毕竟蒲华城,可是如今呼罗珊的地界,都在流传的富裕之城。说是地上铺的,都是用第尔汗制成的银砖。

当然,这是夸大奇谈的。

实际上,就是护教军在蒲华的主街,铺了一层水泥。因其颜色是银灰色,因而被好事者传成银砖。

不过水泥的造价也确实太过高昂!用银砖来形容,也不为过。

夷乞干看着额格纳齐的神色,面色微沉,质疑道:“若是真如别哈乌丁·沙木所言,那么护实建之地,他为何不亲自去取?”。

普尼班汗也马上从额格纳齐的豪言中,清醒过来。马上道:“你莫非是戏弄于我?”。面色涨红,似是感受到了冒犯。

额格纳齐并不胆怯,应声道:“非是戏弄,而是据实相告。”,说罢,就将自己对别哈乌丁·沙木不肯出兵护实建,乃是害怕护教军设下埋伏的设想,详细的陈述出来。

“你既有此猜测?还敢说不是欺我?!”,普尼班汗的面色,已经黑成了锅底。

夷乞干马上站出来表明忠心耿耿,大声斥责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

“咚咚咚···”,话音刚落,大批身着甲胄的总督府近卫,就冲了进来。

额格纳齐忍了这么久,心里早就生了一肚子闷气。便不等他们主动近身,就冲到其中一个近卫跟前。

“啊!”,大吼一声,就将那人凌空拎了起来。再一横摔,就将其砸了出去。跟着拾起长刀,开始大开杀戒。

尽管他的性格暴躁,可是下起手来,并不鲁莽。且恰恰相反,每次出手,都带着毫不克制的凶残与狠辣。有的近卫,直接被其腰斩。有的近卫,更是被其劈成两半。

于是短时间内,身上就被鲜血浇了个通透。

夷乞干等人,着实被吓到了。那些原本还想上前帮忙的军将,也都吓破了胆气。个个畏首畏尾的,径直往角落退避。

坐在上首的普尼班汗,是从他父辈那里,得来的总督之位。平日里,都是想着如何寻乐子,从未亲自上过战场。所以初次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心里着实震撼至极。

以致一颗脑袋飞到桌上,将他吓得嗷嗷大叫。

那些近卫们,也都在额格纳齐的疯狂杀戮下,慢慢变得胆怯。尤其是看到地上的残肢断臂,更是心生寒意。个个看向额格纳齐的眼神,都带着不可名状的畏惧。

于是没多久,额格纳齐的三步之内,就没有一个近卫胆敢靠近。

见此,额格纳齐冷冷的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普尼班汗,出声道:“你若借兵于我,护实建之地,必定攻无不克!”。

说罢,就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随后又似觉身子不爽利,便随意的撕下好大一块帘子。就着身上的血污,很是放肆的擦拭了起来。

普尼班汗被吓住了,就要问需要多少兵马。但夷乞干却还清醒,马上抢话道:“借兵之事,乃是大事。因而需要总督与我等商议,从长计议。”。

额格纳齐话没多说,径直将长刀甩了出去。

就听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插在墙壁上。用力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夷乞干头上的毡帽,也跟着掉落在地。

“滴滴滴!!!”,数滴鲜血低落在夷乞干的鼻尖。也不知是长刀上的鲜血,还是自己的鲜血。

普尼班汗是真被吓住了,就带着几分急切道:“借借借!”。胆小的性子,完全暴露无遗。

那些军将看着,既为总督的无能而心生闷气。又为额格纳齐的勇武,而心生畏惧。

这是呼罗珊之地由来已久的规矩!崇拜强者,仰慕强者。

随后额格纳齐又拿到能调动兵马的信物,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瞧见大批急速赶来的近卫,心里生出一阵后怕。

若是这些人早来几步,他之前就不敢这么放肆了。

毕竟寡不敌众!

他即使再能打,也是有力竭的时候。

这样想着,他又耻笑起普尼班汗的懦弱。原本他还想着,从普尼班汗这里借兵,会有些麻烦。那里想到,这么不经吓,就乖乖的答应了自己。早知道,就不该示弱了。

便背过身去,赶紧快步离开了此地。

果然在他前脚刚走,大批近卫,后脚就追了出来。显然也里总督府的一干人等,已经怒不可遏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也里总督

“哼!凭这些阿猫阿狗,也想抓我。”,额格纳齐很不屑的说着,就赶紧向行人较多的贾米清真寺行去。

显然嘴上说的与脚上走的,并不一致。

只是他身上的血腥气很重!即便裹着帘子,也都被鲜血侵出一块块红斑。再加上面色粗狂,一看就非良善之人。使得过往行人,都有些胆怯的退避开来。

巡逻的也里守军,也马上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

便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欲要走过来盘查。

知道不好,额格纳齐连忙加快行速。见也里守军紧跟了过来,更是顾不得什么,撒腿就跑。

此时正值早礼!贾米清真寺附近的信徒,数不胜数。特别是那些无家可归的逃民,更是拥挤的侯在寺庙周围。

碰上朝拜的信徒,便妄想得到施舍。

因而额格纳齐,一迈开腿,就往人多的地方跑。紧跟在他身后的守军,立即知道不好。就大喊着,面色凶狠的追了过去。

可惜信徒实在太多了!

守军只追了一小会儿,就把人跟丢了。

额格纳齐也不敢乱跑,随意抢了件衣裳,披在身上,就随着结束朝拜礼的信徒们一起,快步走了出来。

眼见明显衣着不同的总督府近卫们,正在街上抓人。他更埋着脑袋,极为低调起来。

好在人多,近卫们也顾不过来。所以他饶了一个大圈子,成功回到了居所。

如此到了晌午,外面的风声也松了些。

额格纳齐领着几个忠心耿耿的近卫,来到城西的军营。

“站住!什么人?”,见额格纳齐大摇大摆的向军营走近,看门的军将,大声喝止道。

“奉总督之令,调兵的!”,说罢,就将自己的调令递了上去。那看门的军将一看,才端详了半会儿额格纳齐的面向,就命人开门。

便听咯吱咯吱······

两人多高的木门,缓缓向内打开。

但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道密集的箭雨。

“咿!人呢?”,那开门的军将,吃惊道。

“受死吧!”,一声大喝,陡然从木门两侧传来。就见数道箭雨射来,将那军将当场射死。

原是额格纳齐早料到军营这里会有埋伏!

所以在军将痛痛快快的开门后,就留了分心思,躲在木门两侧。不想结果,真如他预料中的一样。

其它人见此,赶紧冲了过来。额格纳齐等人,最不怕的就是近战。立即不退反进,冲了过去。

很快,就有人发现这里的乱子。大批军将,也都赶了过来。但他们看到额格纳齐畅快杀人的模样后,心下都忍不住惊惧。

直到身旁再无人近身,额格纳齐才拿出一块血淋淋的调兵令,出声道:“这是调兵令!军情紧急,这些人却抗命不为。因而当场格杀,死有余辜。”。

因被他的气势威慑住!一时间,竟无人敢反驳。

还是一个有些定力的军将,让一小兵前去将调令呈过来。

由于军令难违,那小兵只得战战兢兢,来到额格纳齐跟前。嗅着那冲天的血腥之气,差点没当场作·呕。

“嗯?!”,瞧着那小兵怯懦的模样,额格纳齐故意重重的嗯了一声。

顿时将其吓得瘫坐在地。

如此表现,引得跟随额格纳齐的近卫,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小兵也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但瞧见身后军将们铁青的脸,又不敢就此逃开。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取过额格纳齐手上的调令。

好在这时,额格纳齐也杀人解气,所以心下,还算爽朗。不然这小兵,就有罪可受了。

如此军将们检查了一番,确信总督调令无疑,就怀着疑虑,接受了额格纳齐的说法。

其实也是他们心里害怕!不敢直面与额格纳齐起了冲突,所以默认了他的身份。

如此过了有些时辰,也里总督府。

普尼班汗坐在上首,将杯盏摔了一地。平常最喜欢的鹦鹉,也被他摔死。整张脸,更像未熟透的苹果一般,铁青得很。

夷乞干包着脑袋,与也里城的文武官员。都耷拉着脑袋,不敢言语。

却是一个时辰之前,城西的军营突然传来消息。说是额格纳齐以总督军令为由,大闹军营。派过去秘密截杀他的二百余近卫,也都被他当场格杀。

随后在军营内,又接连杀了数位反对他带兵出营的军将。从而在军营中,成功调走了一万人。

要知道,普尼班汗在给了调兵令后,就马上命人前往军营堵截。只是为了避免丑事外扬,而将自己被迫交出调兵令的事,瞒住了营中的将领。

而那些知道内情的军将,则都在总督府内商议着应付护教军之事。所以阴差阳错之下,让额格纳齐钻了空子。

这也显示出,普尼班汗所率领的也里总督府,果然无能至极。不然调兵这样的大事如何能让额格纳齐这样的外来者得逞。

如今再勃然大怒,也是无济于事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不向总督府禀告,就敢放万人大军出城!”。普尼班汗咬紧牙关,恶狠狠道。虽然这件错事的原由,实则出在他身上。但身为上位者,他将刚愎自用的缺点,刚好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即使再错,也不会认为错在自己。

便在说完话后,目光森然的看着跪在下首乞罪的城门守将。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乱石砸死。”,

那人一听,顿时吓得大声喊冤。但是普尼班汗更为厌恶,所以听都没听,就任由近卫将其拖下去。

夷乞干等人看着,心下都暗自发憷。因为这守将,确实是冤死的。毕竟额格纳齐有总督府的调兵令,没人敢拦阻。

但是他们也不会出声,为此人求情。因为只有普尼班汗的怒气消减下去,他们的处境才会安全几分。

否则,下一个被处以石刑的,很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等到门外的惨叫声渐渐停歇,普尼班汗的脸色才缓和了些许。夷乞干等人,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总督!额格纳齐恩将仇报,藐视总督的威严,定要重惩。”,夷乞干知道普尼班汗的性子,所以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些什么话,才最得普尼班汗的欢心。

第三百二十章 库什克镇

“总督!额格纳齐恩将仇报,藐视总督的威严,定要重惩。”,夷乞干知道普尼班汗的性子,所以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些什么话,才最得普尼班汗的欢心。

果然,普尼班汗一听,就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出声道:“真主在上,是绝不会宽恕如此恶·徒。”。

其它人见状,也都连连大骂起额格纳齐。那唾沫横飞的场面,倒是凶悍得很。

但是在额格纳齐大杀四方之时,他们却全消失了一般。只敢躲在角落里,而无人敢与额格纳齐一战。

到底额格纳齐当庭杀人的景象,已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尤其是普尼班汗!一想到额格纳齐向自己借兵时的嚣张气焰,心中的胆怯与害怕,就如潮水一般,迅速涌来。

所以冷静下来后,就想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除去。

但是怎么将其弄死,却是个比较棘手的难题。

“尔等可有何妙法,将如此恶徒除去!”,普尼班汗见众人说得兴起,不由出声道。

“这---”,一瞬之间,所有人就像被捏住了脖子,陡然失声。

“夷乞干,你来说!”,普尼班汗面色重又沉了下去,非常不悦道。

尽管心里也没什么好法子,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就假装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情!四处看了看后,马上灵光一现道:“总督,凶徒手下,可都是咱们也里的兵。只要派出可信之人,定能让他们重投总督麾下。”。

察觉到诸位将领的神色,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夷乞干又赶紧语气一转,接着道:“只是此法虽行,但对总督声誉有碍。因而在为臣看来,不若让其领兵北上。”。

“你的意思,就是放他一走了之?”,普尼班汗神色更冷。

夷乞干马上摇了摇头,解释道:“异教徒已在山之北!若让其北上,正好解了也里之困。以凶徒的英勇,此事并无不能。”。

普尼班汗神色一凝,显然在权衡着利弊。

“总督莫要忘了!凶徒虽有兵马,但无军粮。若离了也里,绝走不到班城郡。”,夷乞干接着建议道。

“此事---”,普尼班汗犹疑了几许,才终于做下决定。让夷乞干,全权负责此事。

想到额格纳齐杀人的景象,夷乞干心下一寒。伤了的脑袋,也不由隐隐作痛。

而同一时刻,也里城以北的库什克镇。这是通往也里的军事重镇,南依帕鲁帕米苏斯山脉,北拒库什克河,乃是进入也里的重要门户。

往常春秋之际,这里随即可见南来北往的商旅。但此时,镇上除了一列列军容齐整的护教军将士,就再无旁人。

却是一日前,这里被突然而至的护教军拿下。

原本普尼班汗也在这里布下了重兵,但是初次交锋后,便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整座军镇,也就落入护教军之手。

也是护教军的行速,实在太快。且库什克镇的城防,既不高大,又年久失修。在面对护教军大军压境下,守城的也里将士,也都全无斗志。

因而在初次交战后,便全线落败。

当下库什克的一座军堡内,李承绩与李大气等众位将士、谋士一起,听着前线传来的军报。

“启禀总督,山口有万余守军驻扎,异常拥挤。”,传信的探马,出声道。

因地势的缘故,山口的关隘,只有容纳近千人。但库什克突然被拿下,致使不少败军,都逃亡山口。从而使山口的关隘里,短时间内人满为患。

“敌军军心大乱,正是一举夺关之时。”,护教军的波斯左营千夫长穆赛雅布听到这话,立即面带喜色道。

这是为了安置来投的军将,而特意设立的营盘。以两万人为上限,分别划分为左营、中营、右营。其中左营一万人,受赤炎军团节制。往后担负的作战任务,也与赤炎军团相当。

中营六千人,受雄鹰军团节制,营长是卡赫塔巴。

右营则只有四千人,受苍穹军团节制,营长是马立克。全都授予千夫长一职,在护教军中,地位不低。

帖木儿灭里因原本是一方总督,所以他的军职,要比他们三人要高一些。成为护教军的千户长,总领波斯营。

但这是明面上的!

由于波斯营实则拆分为三,所以实际上,帖木儿灭里并不能完全统领整个营盘。

不过战时,可以得到李承绩或是李大气的特许,而独领左中右三营。像现在,帖木儿灭里就得到李承绩的充分信任,亲自统领两万人的波斯营。

这也是李承绩的笼络之举!

若是一开始,就许帖木儿灭里高位,又不让其真正掌职。那么帖木儿心里,必定对他心生间隙。

时间久了,就会成为呼罗珊总督府内部不和的隐患。因而不若此时让其掌兵!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防备一二。又能彰显心胸宽广,信任非常。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便是这个道理。

但是在他说完话后,就有人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

定眼一看,却是阿利·不剌。

“关隘人满为患,必定生出间隙。若以静制动,则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阿利·不剌的话语很简短。不少军将,都没听明白。

但是李承绩却是明白了。

知道阿利·不剌是想说,关隘既然人满为患,那么随着时间流逝,早晚都会酿成人祸。毕竟关隘只有那么一丁点地方,突然挤进去这么多逃兵。别说躺着,就是站着寻个落脚的地方,怕都是为难。

再加上关隘之中,定然没有足够万人大军吃饱喝足的军粮。这饿着肚子,将士们迟早会得聒噪。

一旦处置不好,就是大乱的后果了。

想到也里守军把守的山口,也确实不好攻克。人多了,施展不开。人少了,又应付不了内里的守军。

所以仔细想想,阿利·不剌的提议,也确实比较稳妥。

不过他还没说话,帖木儿灭里就已出言反驳道:“开战之时,最紧要的便是快!早一步赶到也里城,就能早一步攻克。且敌军把守的关口,并非难以攻克。”。

第三百二十一章 西线隐忧

眼下的局势,在场的军将都一清二楚。

尽管在外人看来,呼罗珊总督府风光无限。但只有他们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护教军就越发不利。因为花拉子模的战事,已经在前些日子,就告一段落了。

整个原属于剌贾德亲王的势力,也都被收编或击溃。

花拉子模腹地,也再无反对摩诃末的势力。

并且康里部族出身的可敦,已与摩诃末冰释前嫌。当着花拉子模文武百官的面,在玉龙杰赤,发誓母子二人将再无间隙。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钦察草原诸部,也就此派遣使者,送上贡品,表示臣服。

波斯之地的各方总督,也都见势不妙。跟着派遣使者,向摩诃末效忠。

虽是嘴上说说,但花拉子模境内,似是真的安定下来了。

因而接下来,花拉子模的精力,必定投入东边的呼罗珊。

对于这块肥肉,花拉子模可是垂涎日久。如今被呼罗珊总督府抢食了,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一旦料理完国内的乱局,摩诃末必定领军南下。

即便李大气在班师回朝时,留下了足够的兵马封锁阿特拉克河谷。但是被动防守,总是受制于人。且再好的城池,也需要人来守护。若是摩诃末投入大量的兵力,不计代价的攻打希尔凡、古昌等关城。那再坚固的关口,也有失陷的风险。

再有摩诃末的消息,如果再灵通一些。那么他一定顾不得国内的乱局,兵行险招。

因为呼罗珊总督府,已经在呼罗珊的战事上,投入了八成的兵力。蒲华、阿母等郡,也就相对的兵力空虚。

如果有奇兵突至,那么呼罗珊总督府的腹地,就定然起了轩然大波。不说境内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被打破,蒲华、阿母等城,还有丢失的风险。

毕竟当今呼罗珊的地界,几乎无人不知蒲华的富有。在玉龙杰赤、柯提等城已成废土的情况下,摩诃末定然不会白白放过这样的城池。

那到时候,护教军就首尾难顾,陷入两难了。

除此以外,对呼罗珊总督府极为不利的,还有大辽。因为一直以来,呼罗珊总督府都借着大辽的威势,拉虎皮、扯大旗。

但是眼下与回鹤战事中,却暴露出了大辽战力低下的弊端。

像仰吉八里的战事,就从春日破冰开始,交战到了现在。听闻大辽投入了五万兵力,死伤惨重。但不算坚固的仰吉八里城,却一直久攻不下。

同时北边的蒙古部族,也得到蒙古大汗的授意,开始频繁侵扰大辽的北境。

几个臣服于大辽的葛逻禄部落,也都转投蒙古人。大辽的腹地七河草原,就此不复安宁。

更可气的是!

得到大辽菊尔汗宠信的原乃蛮王子,落魄大汗--屈出律,在得到菊尔汗北返召集乃蛮部族的授令后,竟然强占也迷里城。不仅不抵抗侵扰北境的部族,还用重利引·诱他们,一起侵扰大辽北境。

要知道,也迷里城可是德宗西迁时,大辽的都城。虽然后来迁移到了巴拉沙衮,可是也迷里城,仍一直是大辽的陪都。

如今被强占,就等同在大辽的脸面上狠狠的踩了一脚。

使得当下,大辽朝堂一片混乱。中书令李世昌,还遭受诸位朝中大员的弹劾。说是其用人不察,致使大辽蒙羞。

尽管此事乃大辽圣上一意孤行,但出了事,必然要有人担责。且有人暗地里,密谋串联了不少人。所以李世昌以在众口铄金的指责下,自愿辞官了。

也就是说,呼罗珊总督李承绩最为倚靠的大辽以及中书令李世昌,都已失去了用处。

因此这样的形势,对呼罗珊总督府来说,是极为不利了。

李承绩也没瞒着他们!在亲征也里的路上,就让李大力将事务司搜罗到的消息,都透露给诸位文臣武将。

他也不怕众人有异心!

因为在说出这件事之前,他心中早有万全的准备。所以这番作为,更多的是为了甄选出可用之人。

毕竟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同甘易,共苦难。’。在危难之际,才能更加试探出人的真心假意。

也是人心隔豆皮!他虽想重用这些刚投的文臣武将,但是能否担当大用,他并不知晓。所以就用这个不算法子的法子。

如今看诸位文臣武将的反应,还算满意。

此时场上,听到帖木儿灭里的质疑,阿利·不剌神情微妙道:“莫非帖木儿将军,有破敌之计?”。

由于一路行来,护教军都势如破竹。所以阿利·不剌,也没有献功的机会。如今护教军好不容易碰上钉子,自然迫切的想要立下功劳。

到底是刚加入总督府的新人!即便得到了随军参赞的实职,也因寸功未立的缘故,而当得不太安稳。旁的不说,就说那些随他一起加入护教军的波斯谋士,就一直与他关系微妙。

像当下,同为随军参赞的弗拉特,就立即出声道:“帖木儿将军征战多年,必定有破敌之计吧!”。

虽没明着否决阿利·不剌,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声音援帖木儿灭里的。

“在下与帖木儿将军共事有些时日,自知其不会夸夸其谈的。”,参赞贾拉赫,也跟着出言道。

由于对这些新加入的谋士,并不了解。并且也里之战,也近在眼前。李承绩便在军中,特意设了随军参赞司。其中内设参赞数人,名额并不限定。地位由高到底,分别为参赞、副参赞,级别与千户长、千夫长相当。

在战时,听令于指挥战事的统帅,为其出谋划策。

像现在的也里之战,随军参赞就是听令于李承绩的。

不过因李承绩并不亲自指挥战事,所以诸位参赞,实则听令于兵部大狄万李大气。

也是李承绩知道自己有几把刷子!提提意见,指点迷津,或许还可以。但是真指挥大的战事,就有些吃力了。

比如冬日的马鲁之战,实际就是漏洞百出。尤其是佯败之际,差点就成了真的溃败。

第三百二十二章 阿勒夫堡

若不是督军在军队后面,狠杀了数十逃兵,镇住了士兵们的胆气。

说不得,胜负就得颠倒了。

所以李承绩也不会不懂装懂,胡乱指挥。便只挂着名头,实则都听李大气的建议。除了某些拿不定注意的时候,才会深思熟虑一番,听从大家的意见。

现在这种场合,便是如此。

“依二位参赞所言,帖木儿将军,是必有破敌之计吧?”,阿利·不剌面上显出几分浅笑,语气温和的问道。

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带着几分逼迫。

眼见贾拉赫等人似是被问住了,穆赛雅布连忙解围道:“阿利参赞这是何意?莫非你在怀疑帖木儿将军胡言乱语不成?”。

“不!不!不!穆赛雅布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阿利·不剌赶紧摇了摇头,解释道。

“好了!眼下是商谈破敌之计!不干系的事,就休要再言语了。”,李大气见众人越说越偏,立时出声阻止道。

李承绩神色平静的坐在上首,看着众人争论,心下不由露出几分苦笑。原本他以为,只要上位者足够运筹帷幄,派系之争,便能消弭无踪。但在自己真正成为上位者后,便知派系这种东西,果然是难以禁止的。

无论是阿尔子密与张钛铭间的暗生间隙,还是总督府旧派与新派的暗暗较量,他都有些有心无力。

因为这些人所争的,是至关重要的利益。并且这种利益,还很难公平分配。像阿尔子密与张钛铭所代表的不同派系,就是争夺他的信任以及在总督府的地位。

而这,又与政绩息息相关的。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任命吏部主官,便是双方势力间,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足够得到他们的信服。

不过这种情况,在也里之战结束后,便会得到改善。因为他已经想着,从新加入的谋士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担任总督府的吏部主官。

反正在阿尔子密与张钛铭等人眼里,这些新加入的谋士,都在利益上,与他们处于竞争的关系。因而担任吏部主官时,便不会担心其过多的偏袒于谁。

这样一来,阿尔子密与张钛铭所代表的派系,也都会信服了。

在他想着这些时,阿利·不剌则有些讪讪的看了看正襟危坐的李承绩。其实他也不愿当着李承绩的面,与帖木儿灭里这样言语的。但是身在其位,不得不争。

因为参谋司,乃是战时虚设的。到了呼罗珊大定,很可能就用处不大了。

当然,呼罗珊总督府的扩张步伐,必不会就此停歇。可是下一次开战,又说不准是何时。所以他心里,需要一个安稳。因而参谋司的职务,他是有些不安心的。

这就需要当下,大力的表现自己,彰显自己的用处。这样才能在呼罗珊大定后,谋得更好的官职。

这份心思,李承绩自然也明白。所以在李大气说话后,就默默的看着场上的微妙变化,并不出声。

“据末将所知,阿勒夫堡,并非锁关之道。”,帖木儿灭里笑看着李大气,出声道。

也是帕鲁帕米苏斯山脉的西段,地势并不如东段那么高耸。尽管山上的植被很少,多是砂石戈壁。但还是有少许羊肠小道,可以饶到阿勒夫堡的后面。

刚好帖木儿灭里,对这样的小道颇为熟悉。

这还是他名声不显之时,随前任花拉子模苏丹一起征讨也里的事情。当时在阿勒夫堡,也碰到了钉子。后来还是在当地人的领路下,来到阿勒夫堡的后面。

从而乘敌军不备,拔掉整个阿勒夫堡。

如今重回故地,他便想再用这个法子,拿下整座军堡。

“哦!帖木儿将军知道有秘道可通敌后?”,李承绩听闻,讶然出声道。自大军出征,一路上就犹如神兵天助。所以护教军的推进速度,也是异常之快。直到这里,因攻取库什克镇太过声势浩大的缘故,使得阿勒夫堡的守军,早早有了防备。

并且随着库什克镇溃兵的加入,让堡内的军事防护,更增强了数倍。护教军接连强攻了两次,都无奈丢下一地的尸体,不甘退回库什克镇。

所以当前如何破敌,就显得尤为紧要了。

“末将随军之时,还是十几年前。如今再来,也不敢断定秘道还在。”,铁木尔见李承绩问起,就知自己的提议,已经让李承绩上心了。便寻着心思,应声道。

“沧海桑田,变化万千。贼酋普尼班汗家族,在也里经营多年。这阿勒夫堡,又是也里的入关门户。如此紧要之地,自然早早将周边大河山川,了解得透彻。”,因李大气的出言,阿利·不剌不敢流露出针锋相对之势。所以话里话外,都有些含糊。

但是细细寻思,话中的意思,并不难懂。

铁木尔灭里依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出声道:“阿利参赞所言甚是。当初夺下阿勒夫堡后,那条小道的入口便被苏丹下令毁去。知道实情的将士,也都在后来的战事中身死。

因而秘道是否还在,末将也不敢断言。”。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帖木儿灭里还是知道轻重的,不敢妄自断言并不知道的事情。即使他心里,觉得秘道存在的可能性很高。

“不若命人前去查探一二,真相如何,必然知晓。”,李大气听到这里,出声提议道。

因其户部大滴丸的身份,没人敢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所以在场的谋士、军将,都齐齐应是。

如此,整件事也就定了下来。

这么到了午后,哒哒哒的马蹄声渐起。在有些干涩的地面上,扬起阵阵扬尘。杨吉尔灭里骑在马上,瞧着越来越近的秃子山,慢慢停了下来。

也是山上光秃秃的,少有植被。所以在旁人眼里,就像秃子一样。由此,便得了秃子山的名号。阿勒夫堡所在的位置,就在秃子山的山脚。那是一处谷口,乃是进入也里最为简便的官道。

不然翻山越岭,绕道而行,必要花费不少时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少年之营

当下因是春日,秃子山的山脚,长着不少郁郁葱葱的沙枣树。``特别是阿勒夫堡所在的关口,沙枣成片,长势喜人。那上面新吐出的嫩芽,或许再过些时日,便会开花结果了吧。

也是阿勒夫堡所在的关口,有一处面积不大的小湖。那是地下河靠近地面所致。从而使得常年无雨的阿勒夫堡,得以成为秃子山下,少有的绿州之地。

只是此刻,生机盎然的沙枣林,带着不少死气。靠近一些,还能感受到明显的腐臭之气。

却是沙枣林下,遍布尸体。那是攻取库什克镇时,被堡内的守军射杀的。其中大多数,都是也里的俘军。

也是为了避免护教军的伤亡,所以帖木儿灭里驱赶着这些俘军,前去攻取阿勒夫堡。

哪里想到,守堡之人,异常心狠手辣。即便是对着自己人,也下达了全部诛杀的严令。

于是被驱赶的两千余俘军,尽皆身死。

随后帖木儿灭里,又领着新建的波斯营,前去攻取。依然在守军的应对有序下,无奈撤退。

一林子的尸体,也就无人收拾。在春日下,更是散发出阵阵臭味。

之前库什克镇的军事商议中,阿利·不剌正是看到了帖木儿灭里战事有碍,才提出相对容易一些的缓兵之计。

不过实际上,却是抢夺了帖木儿灭里的功劳。

毕竟阿勒夫堡的攻取,本就是帖木儿灭里的事情。

所以在商议时,他是丝毫不肯退让。

为此,还用一个毁掉的秘道,来守护好自己的战功。

如今帖木儿灭里已领着数名护教军,前去寻路了。杨吉尔灭里虽并不知内情,但这场战事的胜败,关乎到他阿父在护教军中的地位。

因为护教军是以军功来定品级的!

若是这加入护教军的第一战,就因阿勒夫堡,而打了败仗。那么他阿父的威名,定然受到极大的损害。千户长的军职,也就坐得不安稳了。

所以挂念阿父的杨吉尔灭里,便亲自往阿勒夫堡走一趟了。

此时乌达阿黑麻紧随在帖木儿灭里身后。见其停下马,立即吁了一声,迅速勒住缰绳。

“嘿!怎么到这地儿来了?”,瞧着满是尸体的沙枣林,乌达阿黑麻有些不明所以的冲着帖木儿灭里道。

在受到李承绩接见后,他就向李承绩表明了自己想留在护教军的心迹。

到底护教军的威势,对正处于青春期,满脑子理想主义的乌达阿黑麻来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原本想着多养些牛羊,娶几个会生养的婆·娘生子过一世的乌达阿黑麻,迅速摒弃了这个极其‘不成熟’的想法。并且在三观上,与护教军看齐。

每天都想着当上大将军,成为书上所写的,扬名立万、功成名就的大英雄。

尤其是李承绩赐给他弯刀后,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耀与自豪。

对此,李承绩是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所以知道他的变化后,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毕竟他在呼罗珊总督府,本就是质子的用处。就将其编入近卫司,也好放在身边。耳闻目染,潜移默化下,慢慢使其思想上,与呼罗珊总督府趋于一致。

日后回到钦察草原,更是成为护教军的莫大助力。

只是哪里想到,乌达阿黑麻的想法,这么快就转变了过来。仅在近卫司待了没到两天,就强烈要求调换到赤炎军少年营。

这是一群由虚岁不足十八,实岁已达十五的少年组成的营盘。他们有的原是北边的部族人,有的则是被双亲卖与别人做奴隶的贫人家孩子。更有甚者,因马鲁、尼沙布尔郡急需扩军的缘故,而被强行拖入军中。

眼见他们年岁还小,护教军就想着给他们发放一定的安家费,兀自散去。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没过多久,弊端就已显现。

像马鲁城,在经历护教军的严厉清洗后,骤然出现大量游侠。原本井然有序的街市,也因他们的存在,而变得乌烟瘴气。

负责维持马鲁城治安的红巾军,也因此头疼不已。

当然,这不是因为红巾军网开一面的缘故。而是这些游侠,都是那些退伍的少年。他们三五成群,呼之则应。每当红巾军赶来,便立即化整为零,跑得比谁都快。

渐渐的,都成为马鲁一害。

也是上了战场,受到军队熏染的缘故。在心理上,与普通少年已全然不同。并因见多的血腥与身死之事,而使得心里变得异常暴·虐与嗜血。

这是每个入伍的将士,都无可避免的心理变化。

只是少年因心理尚不成熟,而更容易变得极端。

所以了解到他们的危害后,暂代马鲁政务的阿利·不剌,就一边向护教军借兵,实行全城禁严。一边大力抓捕这些危害一方的游侠!首恶者,更是当街处死。从而让那些狂妄的游侠们,心生胆怯。

再施展怀柔之术,让那些游侠们主动向红巾军投降。并答应安置他们,解决了他们的衣食。

于是在生与死的选择下,大多数游侠都向红巾军投降。

但是他们的安置,需要一个长久之计。所以阿利·不剌,就向李承绩承情。让这些少年们,全都留在护教军。

毕竟这些少年已熟悉了军队!对他们来说,最适合的地方,也只有军营。因为只有那里,才能尽情的发泄他们心中的暴·虐。也只有那里,才能约束好他们的轻狂之举。

可是他们的年岁,实在太小了。有着严格征兵要求的护教军,是绝不会打破自己的规矩,接受他们入伍。

毕竟那样一来,无异于送他们去死。

为了解决好这个问题,李承绩也是日思夜想了好久。他是理解这些少年的处境!因为当刑警那会儿,他就见过不少这样的少年做下错事。

后来那些少年接受教化,也都慢慢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虽然依旧要承担一定的刑事责任,但至少,都已迷途知返。

便在三大军团之外,特意新建了一支后备军!这些少年,便是这后备军唯一的营盘。

第三百二十四章 遴选军职

和三大军团相比,他们算不得正规军。各种福利制度,也比不上正规军丰厚。但是能留在军中,便不错了。所以这些少年们,也都没有多想。

一直迫切想建功立业的杨吉尔灭里,也被李大承绩扔了进去。尽管一开始,杨吉尔灭里是极其不愿的。但当李承绩提出,一个月内,让所有少年都对其心服口服,才能回到赤炎军团的条件后,他终是答应了下来。

也是在他看来,这少年营的条件,更是对他能力的检测。所以他有信心。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这个并不算难的任务。

可惜的是,当他真的加入少年营。才知一个月的期限,并不算久。且恰恰相反,还有些强人所难。

因为少年营,竟有六千余人。除了管教他们的统领是从近卫司征调来的以外。其它人,都是一个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问题’少年。论起身手,与自己相差并不大。

且按照万夫长卡尔旺,少年营的最高教长制定的规矩。少年营的十夫长、十户长、百夫长、百户长等军职,以一个月为期限,进行大遴选。

到时候,骑射、对战、兵法、言语等,都有考核。每个少年都必须参加,每个少年都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军职。

这样的遴选方式,让少年营的少年们,都欢腾一片。杨吉尔灭里,也深感压力山大。

不过对于挑战,他是不怕的。尽管心里,还是有些压力。可是他自信自己能够胜任!因而有勇气面对遴选之时的千人大战。

当下虽还未遴选,但是杨吉尔灭里已凭着自己的威望,成了一支十七人小队的统领。像他这样的统领,少年营还有上百人。

平日里,他们就在近卫的指派下,负责整个少年营的运转。

至于原来的少年营最高统帅--卡尔旺,则完全成了甩手掌柜。因为他受李承绩的指令,留守阿母郡了。

到底阿母是通往蒲华的重城!守着阿姆河与卡拉库姆沙漠,将花拉子模的兵锋,牢牢的堵住。

所以只要守好阿母,那么摩诃末即便兵行险招,蒲华的安危,也能无虞。

正是这个原因,李承绩才在马鲁郡封赏诸将后,让卡尔旺领着小股兵马,返回阿母城。

整个呼罗珊总督府腹地的城防,也都交由他负责。

因此当下,少年营的实际掌权者,其实就是杨吉尔灭里这样的少年们。

为了在一个月之后,达到李承绩所说的条件。杨吉尔灭里在少年营中,表现得十分出色。不仅每日定下的训练任务,都超额完成。还恪尽职守,以身作则。将各项护教军的军机军规,都牢牢背了下来。

自己所带领的小队,也都在他的要求下,表现得十分出色。

到了晚上的扫盲课,他也每次去的比旁人早。最近的一次考核,他还得了营中第一的好成绩。

像护教军必学的三大语言:汉话、波斯语、回鹤语,他就都掌握不错。虽达不到通译的水准,但是听懂一些简单的词语,还是能够的。

得知其表现得这么卖力,李承绩私底下,还对其赞许不已。帖木儿灭里也由此感到面上有光,极为高兴。

如此,他在少年营中的名气,也就慢慢传出来了。乌达阿黑麻知晓后,就心下痒痒,主动向李承绩提出,要调去少年营。

对此,李承绩是允其所愿。

毕竟是少年,年岁相仿。待在一起,也能自在快活一些。

于是乌达阿黑麻,就十分顺利的去了少年营。

当下看到杨吉尔灭里望着前方的阿勒夫堡久久不语,并不出声。就别过脸,转而冲着一旁的戈干亜道:“你说他是什么想着?”。

“嘻嘻!或许杨少将是想带咱们看看,能否寻出破敌之策。”,脸型较长,嘴唇较厚的戈干亜,笑嘻嘻的应话道。他是马鲁城的乞儿,并不是俘军。

因年龄小,又无家可归。便与游侠们混在一起,想要吃口饱饭。

后来红巾军大肆抓捕,他也不幸被抓了。再见护教军军纪严明,吃食甚好。就打定主意,定要留在军中。

就谎报了自己的来处,成功伪装成俘军,留了下来。

也是护教军对此并不详查!并且俘军的甄别工作,繁杂得很。即便有事务司提供的些许情报,但也只针对那些中高层将领。

这些底下名不见经传的小兵,自然被忽略了。所以护教军当时,只简单的甄别了一二。即便明知会有奸细混进来,也并没表现出对所有少年的不信任。

到底李承绩有足够的自信!

只要呼罗珊总督府,保持足够的扩张势头。那么整编后的俘军,定然是对护教军心有所属的。

毕竟在呼罗珊之地,没有哪一方的势力,有护教军这么优渥的从军条件。就是阿拔斯帝国鼎盛时期,哈里发的近卫军,都没有这么优厚的待遇。

所以那些藏在黑暗下的心怀叵测者,是不会翻出什么大浪的。

另有护教军将士自己,也对护教军未来的前途,表示足够的信心。且随着也里郡攻取在忘,护教军全军将士,更是对护教军的信心高涨。

此时乌达阿黑麻听着戈干亜的话,有些不以为然道:“连总督他们都没想出法子,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此次少年营虽是随军征战,但实际上,多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只是在运送粮食,整理军务等事情上,小心操持一二。

毕竟他们还不是正规军!和那些体格健壮,有一定作战力的成年人相比,还处于弱势。即使有个别少年,会成熟得比较早。但是大多数,还是比较慢的。

所以让他们上战场,那就等同于送死。

“这话可就错了!杨少将可不像咱们。他阿父,可是护教军的千户长呢!”,戈干亜话一说完,杨吉尔灭里就有些不耐的看了过来。

戈干亜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面相尴尬的露出一个笑脸。

“回去吧!”,杨吉尔灭里有些扫兴的说了一声,就调转马头离开。却不想,就在回城的路上,碰上一个敌军打扮的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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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也里之变

“看!敌军!”,乌达阿黑麻眼尖,最先见着。立即咿呀了一声,就从背后的箭篓里抽出一根箭矢。瞧那搭弓射箭的样子,似乎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了。

“等等!”,杨吉尔灭里性子谨慎一些,立即出声阻止道。因为在他看来,这敌兵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阿勒夫堡的关口,已经封锁。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敌兵,又是如何逃得出来。并且就算要逃,也应该逃往也里。而不是北上,白白的逃向护教军,成为俘虏。

可惜的是,乌达阿黑麻还以为杨吉尔灭里要跟自己抢功劳。因而一听这话,更是手一松。脱铉的箭矢,便跟闪电一样,急速向敌兵射去。

还是紧随其后的戈干亜机灵!在乌达阿黑麻刚射出箭矢时,迅速搭弓射箭。并且后发先至,刚好追上了乌达阿黑麻的箭矢,致使其失去了准头。

而这时,刚从山上下来的逃兵,也听到了杨吉尔灭里他们的马蹄声。立即停下身子,回头一看。

结果不仅不恐慌,还面显激动的站在原地,冲他们呼喊着什么。

待走近了,才听那人带着些许亢·奋的神色道:“快!快!快带我去见你们的统帅。”。

“哼!你是谁,竟想面见我们的统帅?!”,乌达阿黑麻听着这人的口气,有些语气不耐道。到底他们的统帅,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杨吉尔灭里也对这人的身份存疑,就任由乌达阿黑麻盘问。

“我-我的身份你们不用知道。只要带我去见你们的统帅,就有现成的功劳等着你们。”,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块印着两道长剑交叉的令牌。

“这是?”,戈干亜眯着眼睛打量着,有些看不明白。乌达阿黑麻也紧盯了半晌,并不懂这令牌的用处。

好在杨吉尔灭里是识货的,马上道:“这是总督府的如意令。只要有他,就可以面见总督府的所有官吏。即便是总督,也有见面的可能。”。

“什么?这就是如意令?”,戈干亜马上想起扫盲课时,军中教官跟他们提及过的如意令。只是因并没见着实物,普通人又很难弄着。所以心里,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乌达阿黑麻更加不堪!惊讶出声道:“如意令是什么?为何我竟从没听过!”。扫盲课时,他是最不专心的。所以很多提及的学问,他都一知半解。

杨吉尔灭里和戈干亜也没心思跟他解释。就对视了一眼,露出几分苦笑。

便让出一匹马来,领着这人返回军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库什克镇的军堡。

“启禀总督,有人手持如意令,前来求见。”,古义买提单膝跪地,禀报道。

“如意令?!”,李承绩呢喃了一声,就接着道:“快请他进来。”。

跟着又冲着在场的诸将道:“今日就到这里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闻言,也不久留,迅速离开。

待那人进来,内里只有李承绩和李大力。

“真主在上!事务司也里门徒尔亦丁克,拜见总督。”,说着,就行了一礼。

“信物!”,李大气倒了杯热水,走到他跟前提醒道。

尔亦丁克马上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有些瘦弱的上半身。

李大气随即喝了一口热水!但转而,又朝着尔亦丁克的后背,全都喷了出来。

就见数息之后,尔亦丁克的腰背上,慢慢显出一朵紫色的蔷薇花。

这下,李大气和李承绩,才确认此人是事务司的探子无疑。因为只要是事务司派出去的探子,都有这种经过特殊药水处理后的刺青。

当然,那些半路招进来,没有受过事务司整训的探子,是没办法刺上这种图案的。

“你来此地,可是阿勒夫堡,发生了变故?”,李承绩知道当前,阿勒夫堡封锁严密。所以这个时候还能逃出来,显然有极为紧要之事需要禀报。

更或者,出现了某种呼罗珊总督府意料之外的大事。

尔亦丁克点了点头,应声道:“堡内人心浮动,不久必会大乱。不过我今日来,却是为也里城的要事。”。

“也里城?莫非,普尼班汗寻得了援兵?!”,李承绩有些意外道。

“既是援兵,也非援兵。”,尔亦丁克说着,就说了近段时间,也里城的变故。

当听闻额格纳齐出现在也里城,并表现得如此英勇后,李承绩着实有些意外。

“普尼班汗就如此任由他胡来?”,

“也里维齐尔夷乞干从旁周旋,普尼班汗也就默认了。”,尔亦丁克应声道。原本夷乞干是得普尼班汗的命令,去说服额格纳齐,解决也里当前的困局。

但是夷乞干似乎是得了额格纳齐的好处,竟将额格纳齐又引进也里城。并占据了半个城池,算是引狼入室。

更令人奇怪的是,夷乞干还说服了普尼把汗。让其对额格纳齐的越规之举,保持诡异的默认姿态。

李承绩听着,更是奇怪道:“夷乞干是如何言语,竟让普尼班汗就这么忍气吞声了?”。

“据探子来的消息,夷乞干在普尼班汗跟前,提了额格纳齐三日之内,必出兵阿勒夫,以解也里之围。”。

“三日?出兵阿勒夫?”,李承绩微微皱眉。

如今阿勒夫堡已经让人头疼了!额格纳齐再领兵来援,那就更加难以攻克。所以对李承绩来说,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不过执事有言,夷乞干必不会出兵阿勒夫。”,见李承绩有些忧虑,尔亦丁克解释道。

“嗯?”,李承绩面带疑色的盯着他。

尔亦丁克便将执事对时局的看法,一五一十的重述了出来。却是额格纳齐夺了半座也里城后,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番。大肆劫掠,筹措军粮。而是从富家大户手中,借得大笔钱财。同时招兵买马,整兵备战,似有夺下整座也里城的势头。

如今也里城的不少武将,都私下里与额格纳齐的府上走得勤快。城内的大伊玛目们,还大肆捐献钱粮,让其守护好也里城的安危。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兵临也里

(猫扑中文 ) 并且额格纳齐得到八米俺埃米尔援兵的消息,也在城内流传开来。使得人人都以为,额格纳齐是投靠了古尔国的埃米尔。

听到这里,李承绩久久没有言语。

因为他没想到,古尔国的势力,竟然也搅和进来了。

到底他心里,从没将古尔国的威胁放在眼里。

也是自古尔国苏丹亡故以来,古尔国就一片乱局。大好的山河,也一分为三。其中以古尔山区为中心,以菲斯洛固为都城的古尔军。听令于古尔地区,最大的部落酋长。

以八米俺为首都的边军,则都听令于八米俺的埃米尔--别哈乌丁·沙木。

而以原古尔国都城--哥疾宁为中心的近卫军,则是听令于古尔苏丹的弟弟。

至于印度次大陆,则完全独成一体。

如此一来,古尔国算是四分天下了。

所以李承绩以为,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些割据势力会互相攻歼,完全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西面。

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尽管古尔国已经一片大乱,但也并不意味着。古尔国的统治者们,就完全没有外扩的想法。

像这巴米扬的埃米尔--别哈乌丁·沙木,就将主意打到了班城。并且还与额格纳齐,有意勾·搭在了一起。

“那额格纳齐,果真得了别尔乌丁的援兵?”,

摇了摇头,尔亦丁克道:“没有!八米俺那边传来的消息。别尔乌丁的兵马,最近并无调动。”。

一般情况下,若是大军出行。提前数月,兵马就会调动得极为频繁。粮价,也会增加数成。

但事务司得的消息,却是八米俺一片风平浪静。那么也就意味着,别哈乌丁,暂时并没有出兵的意图。

“不过!菲斯洛固那边,已在赫里河上游加防。”,尔亦丁克的语气一转,应声道。

作为曾经的都城,菲斯洛固在古尔人心目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所以在古尔国分崩离析后,古尔人的部落酋长,就占领了菲斯洛固,并在此建都。

只是如今的古尔部落酋长,性子比较谨慎、保守。在占据了古尔山区的一亩三分地后,就并无外扩的意图。正是这个原因,普尼班汗割据也里自立这么久,也没受到任何威胁。

因此李承绩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意外。

就暂时放下心来,有些语气不好道:“那以执事之见,也里能否落入额格纳齐之手!”。

当日攻克马鲁时,额格纳齐在战场上的表现,他是知道的。尤其是那对挥使如风的流星锤,更是夺了不少护教军将士的性命。若不是后来,用炸药炸毁冰面,迫使马鲁大军陷入危境。

说不得,额格纳齐还能领着大阵兵马,夺取更多护教军将士的性命。

所以也里的守城之将,如果换成额格纳齐。攻克的风险,会无形中增加数成。

李承绩是不愿看到护教军死伤惨重,因而并不希望额格纳齐在也里城站稳脚跟。但是事务司在也里的执事所言,他也不能不听。

毕竟额格纳齐,已经在收买人心。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古义买提在外面禀报道:“启禀总督,帖木儿将军求见。”。

千夫长以上的军职,都可称为将军。只不过这是下级对上级的时候!若是平级,则直接称呼军职。

李承绩当下心里有些烦闷,就让尔亦丁克先在一旁待着。同时命古义买提放帖木儿灭里进来,听听他路找的如何了。

“启禀总督!路已经找到了!”,帖木儿灭里面带喜色道。先前他还担心,路都毁了,该如何回去交差。但是来到那毁掉的路段附近后,他发现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先用绳索攀爬上去。

待上到一定高度后,便可以甩掉绳索,直着走了。他领着几个将士,在那段路上走了一遍。尽管尽头的路已经被毁,但他们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山洞,刚好与阿勒夫堡内里的泉眼联通。

原本那是有水的!但近些日子,随着阿勒夫堡守军的骤增。致使水量不大的泉眼,直接见底了。如今里面的守军,已经在取底下的湿沙了。

他们来到泉眼时,差点就撞上了取湿沙的守军。幸而躲得够快,因而没被发现。

这个消息,让李承绩心下的烦闷,瞬时消解了不少。

就出声道:“这小道不错!只是攀爬起来,有些麻烦。正巧我刚才,也撞见了一条小道。”。便将尔亦丁克走的小道,说了出来。

和帖木儿灭里的小道相比,尔亦丁克的小道,距离较远,颇耗费时间。而且途中,并不隐蔽。一个人躲躲藏藏,或许还行。一群人躲躲藏藏,那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帖木儿灭里听李承绩说完,沉思了几许,出声道:“总督所说的小道,好似与末将找寻的秘道,有相似之处。”。

他亲自走过,对路况,也了解得深入一些。

“哦?!”,李承绩大感欣喜,便让帖木儿灭里,赶着去打探。

这么过了一个多时辰,帖木儿灭里才回来禀报说。两条小道,果真有相同之处。并且从尔亦丁克的小道上山,还节省了爬山的麻烦。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李承绩不愿再被挡在秃子山下,便当即生火造饭,准备攻城。

到了晚些时候,咚咚咚的鼓声轰轰响起。护教军举着火把,在沙枣林外,不断向阿勒夫堡射箭。同时帖木儿灭里,领着小股军队,沿着探寻出来的秘道,快速向阿勒夫堡接近。

嗖嗖嗖···烟花在阿勒夫堡外炸响。映着漆黑的天空,格外绚丽多彩。

埋伏在阿勒夫堡的探子,第一时间行动起来。在旁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对军营的粮草、器械、将士歇息之地、统帅住所等重要场合,进行标记。

等到护教军源源不断的从泉眼中涌出,立即让阿勒夫堡的守军们,有些措手不及。

本就人满为患的阿勒夫堡,更是在人心惶恐的情况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再加上护教军的探子有意火上添油,使得整个军堡,迅速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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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内忧外患

“看!敌军!”,乌达阿黑麻眼尖,最先见着。立即咿呀了一声,就从背后的箭篓里抽出一根箭矢。瞧那搭弓射箭的样子,似乎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了。

“等等!”,杨吉尔灭里性子谨慎一些,立即出声阻止道。因为在他看来,这敌兵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阿勒夫堡的关口,已经封锁。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敌兵,又是如何逃得出来。并且就算要逃,也应该逃往也里。而不是北上,白白的逃向护教军,成为俘虏。

可惜的是,乌达阿黑麻还以为杨吉尔灭里要跟自己抢功劳。因而一听这话,更是手一松。脱铉的箭矢,便跟闪电一样,急速向敌兵射去。

还是紧随其后的戈干亜机灵!在乌达阿黑麻刚射出箭矢时,迅速搭弓射箭。并且后发先至,刚好追上了乌达阿黑麻的箭矢,致使其失去了准头。

而这时,刚从山上下来的逃兵,也听到了杨吉尔灭里他们的马蹄声。立即停下身子,回头一看。

结果不仅不恐慌,还面显激动的站在原地,冲他们呼喊着什么。

待走近了,才听那人带着些许亢·奋的神色道:“快!快!快带我去见你们的统帅。”。

“哼!你是谁,竟想面见我们的统帅?!”,乌达阿黑麻听着这人的口气,有些语气不耐道。到底他们的统帅,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杨吉尔灭里也对这人的身份存疑,就任由乌达阿黑麻盘问。

“我-我的身份你们不用知道。只要带我去见你们的统帅,就有现成的功劳等着你们。”,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块印着两道长剑交叉的令牌。

“这是?”,戈干亜眯着眼睛打量着,有些看不明白。乌达阿黑麻也紧盯了半晌,并不懂这令牌的用处。

好在杨吉尔灭里是识货的,马上道:“这是总督府的如意令。只要有他,就可以面见总督府的所有官吏。即便是总督,也有见面的可能。”。

“什么?这就是如意令?”,戈干亜马上想起扫盲课时,军中教官跟他们提及过的如意令。只是因并没见着实物,普通人又很难弄着。所以心里,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乌达阿黑麻更加不堪!惊讶出声道:“如意令是什么?为何我竟从没听过!”。扫盲课时,他是最不专心的。所以很多提及的学问,他都一知半解。

杨吉尔灭里和戈干亜也没心思跟他解释。就对视了一眼,露出几分苦笑。

便让出一匹马来,领着这人返回军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库什克镇的军堡。

“启禀总督,有人手持如意令,前来求见。”,古义买提单膝跪地,禀报道。

“如意令?!”,李承绩呢喃了一声,就接着道:“快请他进来。”。

跟着又冲着在场的诸将道:“今日就到这里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闻言,也不久留,迅速离开。

待那人进来,内里只有李承绩和李大力。

“真主在上!事务司也里门徒尔亦丁克,拜见总督。”,说着,就行了一礼。

“信物!”,李大气倒了杯热水,走到他跟前提醒道。

尔亦丁克马上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有些瘦弱的上半身。

李大气随即喝了一口热水!但转而,又朝着尔亦丁克的后背,全都喷了出来。

就见数息之后,尔亦丁克的腰背上,慢慢显出一朵紫色的蔷薇花。

这下,李大气和李承绩,才确认此人是事务司的探子无疑。因为只要是事务司派出去的探子,都有这种经过特殊药水处理后的刺青。

当然,那些半路招进来,没有受过事务司整训的探子,是没办法刺上这种图案的。

“你来此地,可是阿勒夫堡,发生了变故?”,李承绩知道当前,阿勒夫堡封锁严密。所以这个时候还能逃出来,显然有极为紧要之事需要禀报。

更或者,出现了某种呼罗珊总督府意料之外的大事。

尔亦丁克点了点头,应声道:“堡内人心浮动,不久必会大乱。不过我今日来,却是为也里城的要事。”。

“也里城?莫非,普尼班汗寻得了援兵?!”,李承绩有些意外道。

“既是援兵,也非援兵。”,尔亦丁克说着,就说了近段时间,也里城的变故。

当听闻额格纳齐出现在也里城,并表现得如此英勇后,李承绩着实有些意外。

“普尼班汗就如此任由他胡来?”,

“也里维齐尔夷乞干从旁周旋,普尼班汗也就默认了。”,尔亦丁克应声道。原本夷乞干是得普尼班汗的命令,去说服额格纳齐,解决也里当前的困局。

但是夷乞干似乎是得了额格纳齐的好处,竟将额格纳齐又引进也里城。并占据了半个城池,算是引狼入室。

更令人奇怪的是,夷乞干还说服了普尼把汗。让其对额格纳齐的越规之举,保持诡异的默认姿态。

李承绩听着,更是奇怪道:“夷乞干是如何言语,竟让普尼班汗就这么忍气吞声了?”。

“据探子来的消息,夷乞干在普尼班汗跟前,提了额格纳齐三日之内,必出兵阿勒夫,以解也里之围。”。

“三日?出兵阿勒夫?”,李承绩微微皱眉。

如今阿勒夫堡已经让人头疼了!额格纳齐再领兵来援,那就更加难以攻克。所以对李承绩来说,这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不过执事有言,夷乞干必不会出兵阿勒夫。”,见李承绩有些忧虑,尔亦丁克解释道。

“嗯?”,李承绩面带疑色的盯着他。

尔亦丁克便将执事对时局的看法,一五一十的重述了出来。却是额格纳齐夺了半座也里城后,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番。大肆劫掠,筹措军粮。而是从富家大户手中,借得大笔钱财。同时招兵买马,整兵备战,似有夺下整座也里城的势头。

如今也里城的不少武将,都私下里与额格纳齐的府上走得勤快。城内的大伊玛目们,还大肆捐献钱粮,让其守护好也里城的安危。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秘道克敌

并且额格纳齐得到八米俺埃米尔援兵的消息,也在城内流传开来。使得人人都以为,额格纳齐是投靠了古尔国的埃米尔。

听到这里,李承绩久久没有言语。

因为他没想到,古尔国的势力,竟然也搅和进来了。

到底他心里,从没将古尔国的威胁放在眼里。

也是自古尔国苏丹亡故以来,古尔国就一片乱局。大好的山河,也一分为三。其中以古尔山区为中心,以菲斯洛固为都城的古尔军。听令于古尔地区,最大的部落酋长。

以八米俺为首都的边军,则都听令于八米俺的埃米尔--别哈乌丁·沙木。

而以原古尔国都城--哥疾宁为中心的近卫军,则是听令于古尔苏丹的弟弟。

至于印度次大陆,则完全独成一体。

如此一来,古尔国算是四分天下了。

所以李承绩以为,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些割据势力会互相攻歼,完全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西面。

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尽管古尔国已经一片大乱,但也并不意味着。古尔国的统治者们,就完全没有外扩的想法。

像这巴米扬的埃米尔--别哈乌丁·沙木,就将主意打到了班城。并且还与额格纳齐,有意勾·搭在了一起。

“那额格纳齐,果真得了别尔乌丁的援兵?”,

摇了摇头,尔亦丁克道:“没有!八米俺那边传来的消息。别尔乌丁的兵马,最近并无调动。”。

一般情况下,若是大军出行。提前数月,兵马就会调动得极为频繁。粮价,也会增加数成。

但事务司得的消息,却是八米俺一片风平浪静。那么也就意味着,别哈乌丁,暂时并没有出兵的意图。

“不过!菲斯洛固那边,已在赫里河上游加防。”,尔亦丁克的语气一转,应声道。

作为曾经的都城,菲斯洛固在古尔人心目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所以在古尔国分崩离析后,古尔人的部落酋长,就占领了菲斯洛固,并在此建都。

只是如今的古尔部落酋长,性子比较谨慎、保守。在占据了古尔山区的一亩三分地后,就并无外扩的意图。正是这个原因,普尼班汗割据也里自立这么久,也没受到任何威胁。

因此李承绩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意外。

就暂时放下心来,有些语气不好道:“那以执事之见,也里能否落入额格纳齐之手!”。

当日攻克马鲁时,额格纳齐在战场上的表现,他是知道的。尤其是那对挥使如风的流星锤,更是夺了不少护教军将士的性命。若不是后来,用炸药炸毁冰面,迫使马鲁大军陷入危境。

说不得,额格纳齐还能领着大阵兵马,夺取更多护教军将士的性命。

所以也里的守城之将,如果换成额格纳齐。攻克的风险,会无形中增加数成。

李承绩是不愿看到护教军死伤惨重,因而并不希望额格纳齐在也里城站稳脚跟。但是事务司在也里的执事所言,他也不能不听。

毕竟额格纳齐,已经在收买人心。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古义买提在外面禀报道:“启禀总督,帖木儿将军求见。”。

千夫长以上的军职,都可称为将军。只不过这是下级对上级的时候!若是平级,则直接称呼军职。

李承绩当下心里有些烦闷,就让尔亦丁克先在一旁待着。同时命古义买提放帖木儿灭里进来,听听他路找的如何了。

“启禀总督!路已经找到了!”,帖木儿灭里面带喜色道。先前他还担心,路都毁了,该如何回去交差。但是来到那毁掉的路段附近后,他发现了一个相对简单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先用绳索攀爬上去。

待上到一定高度后,便可以甩掉绳索,直着走了。他领着几个将士,在那段路上走了一遍。尽管尽头的路已经被毁,但他们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山洞,刚好与阿勒夫堡内里的泉眼联通。

原本那是有水的!但近些日子,随着阿勒夫堡守军的骤增。致使水量不大的泉眼,直接见底了。如今里面的守军,已经在取底下的湿沙了。

他们来到泉眼时,差点就撞上了取湿沙的守军。幸而躲得够快,因而没被发现。

这个消息,让李承绩心下的烦闷,瞬时消解了不少。

就出声道:“这小道不错!只是攀爬起来,有些麻烦。正巧我刚才,也撞见了一条小道。”。便将尔亦丁克走的小道,说了出来。

和帖木儿灭里的小道相比,尔亦丁克的小道,距离较远,颇耗费时间。而且途中,并不隐蔽。一个人躲躲藏藏,或许还行。一群人躲躲藏藏,那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帖木儿灭里听李承绩说完,沉思了几许,出声道:“总督所说的小道,好似与末将找寻的秘道,有相似之处。”。

他亲自走过,对路况,也了解得深入一些。

“哦?!”,李承绩大感欣喜,便让帖木儿灭里,赶着去打探。

这么过了一个多时辰,帖木儿灭里才回来禀报说。两条小道,果真有相同之处。并且从尔亦丁克的小道上山,还节省了爬山的麻烦。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李承绩不愿再被挡在秃子山下,便当即生火造饭,准备攻城。

到了晚些时候,咚咚咚的鼓声轰轰响起。护教军举着火把,在沙枣林外,不断向阿勒夫堡射箭。同时帖木儿灭里,领着小股军队,沿着探寻出来的秘道,快速向阿勒夫堡接近。

嗖嗖嗖···烟花在阿勒夫堡外炸响。映着漆黑的天空,格外绚丽多彩。

埋伏在阿勒夫堡的探子,第一时间行动起来。在旁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对军营的粮草、器械、将士歇息之地、统帅住所等重要场合,进行标记。

等到护教军源源不断的从泉眼中涌出,立即让阿勒夫堡的守军们,有些措手不及。

本就人满为患的阿勒夫堡,更是在人心惶恐的情况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再加上护教军的探子有意火上添油,使得整个军堡,迅速乱成一锅粥。

第二百二十九章 骑墙之派

到了后半夜,乱了两个时辰的阿勒夫堡,终于平静下来。原本一万余人的守军,则仅剩下三千人。却是在混乱中,有七成兵丁。在护教军的突袭下,自相残杀或逃出军堡了。

以致那口干涸的泉眼,也重又冒出水来。只不过是鲜红色,似是人的血水。

得到这结果,李承绩心下已没有多少波动。就命护教军,休整一个时辰,继续赶路。

于是不等天色大亮,哒哒哒的马蹄声就在阿勒夫堡内炸响。就见军容齐整的护教军,已踏着整齐的马蹄声,渐渐从狭长的阿勒夫堡穿过。

自此,也里已是一片坦途。

而在这时,距其不远的也里城。

兀剌府,一个身着灰衣的下人,急匆匆的向府邸的北边跑去。待来到一座紧邻花园的小楼前,立即大声道:“迪乌坎!迪乌坎!迪乌坎!”。

说话时,双手不停的拍打着门扉。

“怎了?”,刚要睡着的夷乞干,过了好半晌,才语气不耐的问道。

“不好了!不好了!阿勒夫堡失陷了!”,那小侍语气仓皇道。

“什么?!”,夷乞干原有的睡意,也立即消失无踪。以致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赤着脚打开房门了。

“迪乌坎,阿勒夫堡失陷了。”,下人带着哭腔,重复了一句。这消息是刚才从阿勒夫堡逃回的兵马带回来的。尽管此时城门已经封锁,城内也实行了宵禁。但是这些逃兵,却被人放进了城。

因此他们进城时的动静,惊动了很多人。再加上他们边走边散布的消息,让也里城的不少百姓,都得到了这个阿勒夫堡失陷的噩耗。

“怎么回事?昨日来的战报不还说,阿勒夫堡固若金汤吗?”,夷乞干感受着脚底的寒意,整颗心也不自觉沉了下来。就紧绷着脸,沉声问道。

也是昨日总督府议事时,阿勒夫堡的守将传来消息。说是护教军数次进攻阿勒夫堡,都无功而返。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护教军是不可能跨过阿勒夫堡。

再联想到堡内有一万余守军,他与总督府的一干文臣武将,也就信了。

不成想,这才过了多少时辰,阿勒夫堡说没就没了。听起来,简直跟做梦一样。

小侍也不瞒着,哭丧着脸。说是听逃进城的兵丁说,护教军发现了秘道,突然涌入阿勒夫堡。致使守军人心惶惶,酿成大乱。

最后进城的护教军与城外的护教军理应外合,打开城门。从而让整个阿勒夫堡,迅速落入护教军之手。

“如此无用!竟是如此无用!”,夷乞干气得大骂道。吓得小侍缩着脖子,生怕触怒了他。

这么骂了好一会儿,夷乞干就语气一转,沉着脸道:“走!去总督府!”。心里估摸着,此刻总督府,怕是人心惶惶了。

但就在他出府时,两个身着甲胄的兵丁,刚好来到府门前。

“夷乞干迪乌坎,我们马鲁总督,请你去一趟。”,自占据了半座也里城后,额格纳齐就自称总督。只不过名头,乃是丢失的马鲁。

“这--我一个时辰前,已去总督府上了。”,夷乞干面有难色道。自从与额格纳齐达成密约后,他就时常受额格纳齐的要挟。从而将普尼班汗的动向,被迫透漏给额格纳齐。

这种两面讨好,刀锋上行走的日子,他是担惊受怕,苦不堪言。可是他又别无它法!

因为此事一旦泄露出去,普尼班汗定绕不了他。兀剌家族在也里城的地位,也就一落千丈了。

所以他每次得额格纳齐的召见,都提心吊胆。害怕普尼班汗发现此事,自己命不久矣。

“哈哈哈···那是一个时辰前。如今我们总督又有要事,要与你商议。”,其中一个兵丁,语气不好道。对于夷乞干这种人,他们是十分瞧不起的。

所以即便夷乞干的地位不低,他们也没有多少敬意。

“但--但我有要事去也里总督府。因而马鲁总督这边,只怕要耽搁了。”,他心底,还是害怕失去普尼班汗的宠信。所以在这种时候,明白必须往也里总督府走一趟。

“嗯?!你的意思,我们马鲁总督的要事,就不紧要了?”,

“我-我---”,夷乞干捂着稍稍发疼的脑袋,有些词穷。那两个兵丁便径直走下马来,胁迫似的,将其架到马上带走。

府上的护卫看着,都爱莫能助。因为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即便他们帮忙拦着,也会被夷乞干喝骂。所以只能干看着,瞎瞪眼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也里总督府。

天色虽还未大亮,但总督府却灯火通明。也里城的文臣武将,更是齐齐到来。

“阿勒夫堡失陷,异教徒不日即至,诸位有何御敌之策?”,普尼班汗脸上带着倦意,颇为疲累道。近些时日,为额格纳齐争抢也里城的事,他可是焦头烂额。

原本他是想武力直接索取的!

但是手底下的武将,却是比不上额格纳齐勇武。再加上夷乞干说,额格纳齐在筹措到足够的军粮后,便会离开也里。他就按耐住心下的不耐,任由额格纳齐在城中胡来。

不过在紧要的街市,他还是派了军队驻守。但为了维持面上的合作,他并没有做得太明显。

到底城里的百姓已因护教军的到来,而民心不稳。若再出现额格纳齐与自己争夺城池的情况,那本就不安的民心,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以致市面上传言马鲁总督要与自己争夺也里城的小道消息时,他让人赶紧张贴告示。表示额格纳齐是自己请来的客人!至于半座城池,是让他负责城防。

这种又防又不能声张的处事之态,让他觉得处处受到掣肘。所以对夷乞干,也不免生出些许怨气。

但想到这些年,夷乞干为自己处理也里之地政务。他对夷乞干的怨气,又不自觉的小了许多。

当下说完这话后,场上的文臣武将,都互相看了几眼,就低着头,沉默以对。

第三百三十章 天兵将至

普尼班汗打量了众人半晌,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脸色也迅速冷了下来。

“尔等就没有可行之法吗?”,

场上依旧没有应答。

再瞧见看到空出近一半的坐席,他脸色就由青转黑。

“这些人呢?他们府上都没人催么?”,

“总督,已派人去催了。只不过,都抱病了!”。

“抱病?”,普尼班汗极为惊讶。

“是!”,见普尼班汗脸色不好,那侍者小心翼翼的应答了一声。

“抱病!抱病!这些时日,都有多少人抱病了。夷乞干呢?他也抱病了么?”。就在这几天,抱病的人数层层激增。也不知是真病无法赶到总督府,还是预料到也里守不住,而提前与总督府撇清关系。

“这---”,场上的文臣武将,对此都心知肚明。因此听到普尼班汗的喝问,心下都有些被戳破心思时的小心翼翼。

这种反应,让普尼班汗得无名之火大起。就盯着空出的维齐尔之位,厉声问道:“夷乞干到底何在?”。

众人又相互看看,并没出声。身旁的近侍看着,连忙命人再去查看一二。

这么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上府的近侍回来。只不过他是空着回的,身后并无夷乞干的踪影。

“总督,维齐尔一个时辰前,就已出府了!”,小侍有些胆怯的看了普尼班汗一眼,惦着心思道。

“出府了?!”,普尼班汗瞪着眼睛,惊讶不已。在场的文武官吏,也像炸开了锅。谈论着,夷乞干到底去了何处。

“难道是真逃出城了?!”,

“不会吧?也里城还没失陷呢!”,

“这可说不准。我们的维齐尔,向来是惜命的。”,

“嗯!此话也有道理。”

众人越往下说,就越觉得夷乞干是离开也里城了。

也是这几天,离开也里城的百姓不少。若不是也里一直许进不许出,说不得逃出城的百姓更多。而昨日,城门又忽然大开。趁着乱兵进城的机会逃出城,也不是不可能。

普尼班汗虽没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什么,但某些关键字眼,还是溜进了他的耳朵。使得他的心里,更加烦闷了。便没心思猜了,不耐道:“那你可知,他是去往何地了?”。

小侍立即有些为难,迟疑道:“这-这-这---”。

“嗯?!”,普尼班汗心下正恼!再听这小侍支支吾吾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维齐尔,似乎被马鲁总督带走了。”,小侍被普尼班汗一吓,是不敢隐瞒什么了。就诚惶诚恐的,将自己打听到的都吐露出来。

“什么?他竟被额格纳齐那凶徒带走了。”,

“是啊!他竟投靠了额格纳齐!”,普尼班汗还没出声,场上的官吏就忍不住出声道。

到底夷乞干是也里总督府的维齐尔,深得普尼班汗的信任。所以这种时候。接受额格纳齐的邀约,实与投敌无异。一些本就看不惯夷乞干大权独揽做派的官吏,更是抓紧机会。在普尼班汗跟前,历数着额格纳齐的不是。

普尼班汗已对夷乞干生疑,此刻再听这话。立即想到了夷乞干将额格纳齐引入也里城,占据半座城池的紧要之事。心下对他的猜忌,就更加深重了。

不过也有与夷乞干关系亲近之辈,马上出声道:“马鲁总督向来霸道蛮横,维齐尔说不得,是被他们掳走的。”。

从额格纳齐来到也里城开始,就一直张狂霸道。像在总督府的第一次见面,就敢动手杀人,索要兵权。后来又大闹也里军营,成功弄走了一个营盘。

如今更是占了半座也里城!伊玛目以及部分官吏,也都向他投靠。现在前来的官吏少了一半的缘故,便有不少是投靠了他的阵营。

普尼班汗一听,心下的暗恼又消了些许。但是脸色依旧阴沉,出声道:“维齐尔,果真是被掳走的吗?”。

“那管家说,维齐尔本要来总督府的。但临了出门,撞上马鲁总督派人相迎。所以维齐尔,便被那人带走了。”。后面的话越说越小,显然是害怕极了。

啪啦一声,普尼班汗将桌上蒲华出产的精美玻璃瓷盘,给直接扫落在地。原本稍稍消解的怒气,也全都蹭上脸了。

恰在这时,朝圣门附近的一座临近清真寺的宅邸。额格纳齐正与诸位原也里总督府的官吏,商谈阿勒夫堡失陷一事。

这里本是一个布商的住所!在额格纳齐掌控半座也里城后,就寻了个由头,将布商赶了出去。只是他的几房小妾,全都留下来侍奉额格纳齐这个新主人。

因地方宽敞,布局也不错。额格纳齐在这里,也待得习惯。不过他心里,还是将这里,当成暂时栖身的地方。因为日后,他还想住上更加气派的总督府去。

其实说实话,到现在为止。额格纳齐都有一种深处梦境的虚幻感。因为他觉得,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像一开始,他觉得从普尼班汗这里,借到一千兵马就是大幸了。

但现在,他不仅弄到了七万兵马。还将也里城,占据了大半。并且也里总督府的文武官吏,来投的不少。城中的伊玛目们,也都公开表明支持自己。

当然,他也知道原因。那是自己在他们跟前吹嘘,八米俺的埃米尔,不日即可到达也里城。同时他自己,也表现得非常勇武。让也里城的一群缩头乌龟们,都没了胆气。

这也使得他心里,是极瞧不起也里城的一干人等。

只是当前,他还必须要用到这些人。不然自己的统治,就无法维系。所以他也学得圆滑了一些。不再将心里的厌恶,径直表现在脸上。

也是落魄了一次,让他体会到了忍气吞声的处境。所以原本直愣愣的性子,也因此而改变。

在他想着这些时,夷乞干坐在下首,出声道:“总督。阿勒夫堡一陷,这也里城,恐怕是待不住了。”。既然来了额格纳齐这里,就不能装哑巴。不然惹其不高兴,秘密不仅守不住,额格纳齐还可能不会遵守密约,准时离开也里城。

第三百三十一章 西线平定

普尼班汗见过这种眼神!

那还是也里城中,饥寒交迫的流民,看见食物时,双眼发光的眼神。就好像猎物一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欲·望。

因而他本能的,心生警惕道:“你们要干什么?”。

可惜的是,他的厉喝已没有用处。因为府内的下人,已经不将他当做高不可攀的总督了。

便毫不忌讳的指着他身上的衣服,出声道:“他身上的衣衫是桃花石造的丝绸!”

“他脚上的鞋子,好像是波斯的绸纹绢!”,

“呀!还真是!”

“快看他头上的帽子,竟是狐皮!”,

“看那白得,怕是值不少钱吧!”,这话一说,所有人竟诡异的停下话头。再看他们看向普尼班汗的眼神,更是透着赤·裸·裸的贪·婪。

“你们!你们---!”,普尼班汗慢慢往后退却,心里开始害怕了。先前颐指气使的姿态,也都消失一空。

“快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不然护教军来了!咱们可就什么都捞不到了!”,有胆子大一些的下人,大声吆喝了一声,就装着胆子向普尼班汗走去。

“你要以下犯上?!”,普尼班汗瞪着双眼,厉声大喝道。

毕竟是上位者!在总督府里,向来是一言九鼎的存在。所以这下人摄于普尼班汗的气势,竟有些面显胆怯。

不过这种情形只持续了数息,就被一飞来的石头打破。

“啊!是谁打我?”,普尼班汗捂着额头,痛呼出声道。却是眼角,已被砸出一块血污。

这下,那下人也反应过来。上去就踹了一脚,迅速将普尼班汗的帽子摘了。其它人也都一拥上前,开始搜罗普尼班汗身上值钱的物件。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大吼从房内传来。却是传信的军将,及时赶到了。这些下人本就是惊弓之鸟,一听这话,连看也不看就一哄而散了。

却不想,抱着一堆字画、古玩的军将,其实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被揍得鼻青脸肿,视线模糊的普尼班汗,是看不清军将的样子。只依稀睁着眼,艰难的扯着嗓子,呼救道:“快!快来救我。”。双手虚抓着,身上一丝不挂。

军将走了过来,却不是救他。而是抬起右腿,朝着普尼班汗的脸面狠狠的踩了上去。

原本他就不是来通风报信的!

而是瞧着满城的富家大户、文臣武将,都在装捡着值钱物件,快步逃跑。就想着来总督府上,寻些值钱的东西再走。

奈何久在普尼班汗手下办事,摄于他的威严。所以一开始,竟有些不敢放肆。直到外面的下人群起而攻之,他才算放开心底的欲·望,大肆搜罗。

此刻踩着普尼班汗的大脸,他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但他知道不能久留,便迅速从奄奄一息的普尼班汗嘴中,拔出两颗金牙。

而在府外,护教军已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入了也里城。

至于也里城的守将,则早在护教军进城之前,就侯在城外投降了。因而也里城,完全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池。

本来还一片大乱的街市,也第一时间,静了下来。护教军并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就只让百姓,全都回屋子里待着。若一炷香之后,还敢出现在大街小巷,就不得不抓走了。

当然,撞见烧杀劫掠者,是不由分说的砍翻在地。

毕竟这些人,死有余辜!

并且用他们的血,也好让城内的百姓安静下来。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也里城的官衙、粮库等重地,都被护教军接收。主要街市,也被护教军封锁。只有一些相对偏僻的巷子,还有惊惶不安的百姓在外边溜达。

待到护教军进入总督府,内里已没人了。

其实普尼班汗还在,但是被揍得面目全非的他,谁都认不出来。所以护教军的将士将其当成死人,径直用驼车拖到城外的乱葬岗,给一把火烧了。

以致很长一段时间,呼罗珊总督府的一干人等,都以为普尼班汗是提前逃了。为此,还张贴了他的通缉令。

直到那夺了普尼班汗金牙的军将为领取不菲的佣金,说出普尼班汗被揍晕的经过。普尼班汗的死讯,才被确认。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也里城的攻取,彻底关上了呼罗珊省的西面门户。使得护教军的军事行动,总算告一段落。

李承绩接下来的重任,便是治理呼罗珊了。

都说马上打天下易,治天下难。李承绩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总督,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战事告一段落后,他根本没有多少空闲。像政务上,就有不少琐事需要得到他的首肯。

比如呼罗珊之地的郡城划分,官员任命,就是一件头等大事。

另外班城郡的接收工作,也必须进行了。故意卖了那么大个漏洞,别哈乌丁·沙木,就是不上当。李承绩趁机将其一网打尽的布置,也不得不付诸东流了。

便让全军在也里休整了十日左右,即命户部大狄万,万户长李大气,领着四万护教军,前往班城。

那里早就是护教军的地盘了!虽未被护教军接手,但官吏,早就从呼罗珊总督府选派。所以护教军进入当地,受到了百姓们的大阵追捧。

为了给别哈乌丁·沙木一点教训,也是为了保证呼罗珊东线的安宁。李大气进入班城后,直接以别哈乌丁侵扰呼罗珊边境为由,大肆出兵。

不仅将邻近的巴达哈伤之地给占了,还用相对温和的手段,‘买空’了八米俺之地的值钱物件。使得很短一段时间内,八米俺之地物价飞涨,怨声载道。

这口恶气,别哈乌丁·沙木自然是忍不下的。但和护教军小规模的打了两仗后,就输得不敢再硬气了。便命人带着厚礼,前往呼罗珊,向李承绩示好。

为此,还将古尔国的公主,送予李承绩为婚。

一片形势大好下,李承绩任命了也里郡的一干官吏。就领着兵马,意气风发的返回马鲁。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家国之忧

那时候,春日已过,夏季已临。因战事结束而恢复的商道,也进入最鼎盛,最繁忙之时。

虽然马鲁受护教军的统治时日还短,但马鲁城的变化,已经有迹可循了。

最明显的,就是城墙外,新建了不少房室。向四面八方顺延着,慢慢成了街市。因城外不设宵禁,所以经营的商行,生意十分红火。地价,也像火箭似的,蹭蹭的往上涨。

特别是临近城门的地方,都快赶上城内的清真寺地界了。

来来往往的商旅,也是络绎不绝。让人隐隐觉得,似乎回到阿拔斯帝国百年以前的盛世。

那久经沧桑的城墙,更是在护教军的休整下,重新焕发出不可名状的庄严与厚重感。让人看着,心里莫名的生出不可逾越的敬畏之心。

至于马鲁城内,变化更大。像比较繁华的街市,房室都经过重建。不仅比以前更加美观,还都非常高大。一些被人瞧不起的偏僻之地,也都有过整修。

那里的房子,全部拆除。重新修建的,还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中。

变化最大的,还是马鲁总督府。那里是最早整修的,面积扩大了一倍。虽不如哈里发马蒙在世时,东方行省总督府的规模。但与之相比,也只差之毫厘。

并运用了水泥,致使建设进展,快了一倍。论坚固性,也是不逞多让的。

其实说实话,李承绩是不喜欢这样浪费钱财的。因为在他看来,与其将钱用来营建宫室,还不如投给督作司,让其造出利国利民的器械。

那样的话,也可以整体提高总督府的生产力,节约生产效率。无形中,提高总督府的整体实力。

就是用来研制军器,也能增进护教军的军力。在日后的征战中,壮大呼罗珊总督府的声势。

但他到底是总督!

并且随着势力的扩张,已经拥有了七郡之地。

这身份上,自然要体现出来。不然在周边势力派遣使者进访时,会生出轻视之意。

更重要的是,总督府的营建,花的并不是总督府的钱。当然,也不是出自李承绩的内库。而是呼罗珊的商贾们,为庆贺李承绩的统治,表示归顺之意。

而特意捐献的!

到底李承绩对迪乌坎们,向来是不会手软了。那巡视在街头巷尾的红巾军,就像是漂浮的幽灵。旦有人做出不当之举,轻则训斥罚钱,重则抄家充公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迪乌坎们是巴不得给李承绩多送些钱财。好使自己在呼罗珊总督府的统治下,能平安无事。就挤破了脑袋,拼命往里砸钱。钱库司的门槛,还都被快他们踏破了。

李承绩知道此事后,本是非常恼怒的。因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政商勾结。从总督府建立至今,监察司就在他的授令下,防范甚严。

如今总督府竟主动破坏这个规矩,实在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面。所以他当即削了钱库司司务--戴维·古里安的职。

还是张钛铭帮着呈情,才让李承绩稍稍消气。就让戴维·古里安将所有捐金的商贾名单拿来,再请蔷薇,办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

主要物品,则是总督府名下,各种作坊、商行的经营权、买卖权、代理权。

也是步子跨得太大了!李承绩有些顾不过来。便想抓住一些比较紧要的大头,相对分量轻一些,就拍卖出去。一来促进呼罗珊境内商业的发展,二来让自己的精力,能少分散一些。

代理权的话,则是一个区域或是一座城池的专买专卖的权利。这个词语在当下,还是比较新鲜的。所以那些商贾,一开始都不明白。还是已经能独当一面的蔷薇,耐着性子解释,才让商贾们明白。

于是那些代理权,就极受商贾们的追捧。

不过能参加拍卖的,都必须缴纳一千第纳尔的入场费。那些为总督府捐金的商贾,则免费赠予一次入场的机会。

使得仅收入场费,总督府就将修建总督府的大半钱财,给赚了回来。再拍卖,各位出价不手软的商贾,又让总督府大赚了一笔。

最后总督府不仅还了商贾们捐金的钱,还颇有盈余。

由此,总督府还获得不取民才的好名声。

众人欢喜,戴维·古里安却是笑不起来。因为他被降职为协务,受了不小的打击。在钱财上,也更加谨慎了。

那些呼罗珊总督府的官吏,也都心下记着。与商贾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被坊间津津乐道很久。因为另一件大事,更容易引起他们的兴趣。

那就是返回马鲁后,李承绩率领的护教军,依然没有进城。

却是为了庆贺呼罗珊之战的胜利,李承绩要在马鲁城,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

这样的话,就需要时间准备了。

护教军的将士,也都暂时放下整训,齐齐清洗甲胄,擦拭马具。好使进城那天,能体现出最优秀的自己。

但就在这时候,大辽来的一封信笺。让正处兴头上的呼罗珊总督府,猛然盖上一层愁云。

“总督!巴拉沙衮,千万不能去啊!”,张钛铭坐在下首,出声进言道。自大辽请求援兵的信笺寄到呼罗珊总督府,张钛铭就一直反对李承绩前去。

因为大辽与回鹤的战事,就是一个烂摊子。挥师相援,很可能陷了进去了。不说蒙古人还掺和里面,不好攻打。就说胜了,对护教军来说,也不是好事。

因为大辽会因呼罗珊总督府体现出的实力,而心怀芥蒂。

再从利益上来说,此行对呼罗珊总督府也没有任何好处。论疆域,中间还隔着西喀喇汗国。即便打下来了,也不利于统治。更何况大辽还没亡,如何统治,道义上就很难糊弄过去。

可是不去,李承绩心下又备受煎熬。因为大辽那边,是拿着李世昌做把柄。将他一家人,全都监禁在府上。若李承绩不去,那可真就凶多吉小了。

这样的抉择,让李承绩颇为为难!

第二百三十三章 民事堪忧

“中书大人已被罢官,朝堂上又全由耶律子正等人把持。他们包藏祸心,向来对总督府有倾覆之意。若真顺从他们的旨意,那无异于羊入虎口。”,张钛铭见李承绩神色犹疑,跟着大声苦劝道。

这次让他带兵回援的圣旨,就是出自耶律子正等人之手。至于圣上,向来是没主见的。在大辽东境、北境接连燃起战火后,就带着近卫,去热海围场狩猎去了。

于是大辽的政务,就全由耶律子正等人把持。

从前李世昌在朝中提拔的官吏,也全都经历了大清洗。不是贬职外放,就是革职罢官。更有甚者,被罗列出种种罪名,关进大狱。

如今李世昌还活着,还多半是李承绩的存在。否则的话,早被耶律子正等人弄得屈辱而死。

“可是--阿爹、阿娘还有大哥他们···”,李承绩面色悲苦。虽然只在这世界待了四年多的光阴,但是李家上下对自己的好,他却是铭记在心的。

所以对于他们的安危,李承绩做不到不在意。

其实早在大辽朝堂出现变动之前,事务司设在巴拉沙衮的据点,就发现了苗头。并用密信的形式,偷偷给李世昌通风报信。同时李承绩,也让事务司密切关注着。

一旦局势对李府不利,就赶紧将他们送出巴拉沙衮,

但是李世昌并不听劝!还想着向圣上申辩一二,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惜的是,大辽战败一事,圣上早已将所有错处怪在他的头上。因而无论怎么申辩,都是毫无用处的。

并且即使能证明清白,圣上也并不愿意相信。

因为圣上心里,是忌惮李府的。

所以后来,李世昌在朝堂上,没有任何意外的失势。事务司也错过了,将李府上下运出巴拉沙衮的最好时机。

现在就是想将他们救出来,也是千难万难了。

阿利·不剌理解李承绩的顾虑,但是驰援大辽,实属不智之举。就皱着眉头,暗自思索了半晌,出声劝道:“呼罗珊四郡之地,大乱初平。正是人心思定,大兴善治之际。

因而总督府当下,不宜妄起刀戈。”。

尽管呼罗珊四郡之地的收复,并没有经历多少大仗苦仗。但是人吃马嚼,对物资的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尤其是护教军的待遇,比一般军队要好上数倍。

所以消耗的物资,往往是普通军队的数倍不止。

民生上,也就无可避免的,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像春天刚到,蒲华、阿母、那黑沙不三郡的粮价,就猛然上涨。即便呼罗珊总督府亲自出面,命各大粮商,不得哄抬价格。

粮价的走势,还是呈一骑绝尘的超高姿态。

为此,总督府不得不将早些年从周边各地买来的粮食,大肆投放到市面上。这才使得不断增高的粮价,慢慢回落。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总督府境内,已经出现了不小的粮食缺口。很多粮商手上,就没有余粮。所以货以稀为贵的情况下,粮价的上涨是无可避免的。

更何况,投放到市面上的粮食,乃是总督府的储备粮食。只有在明年粮食大收的情况下,才能将这些粮食替换出来。

因此一旦发生大的灾患,总督府将没有足够的粮食应急。

这对护教军的统治,可是非常不利的。

已经渐渐熟悉了总督府政务的弗拉特,也跟着出声附和。自也里之战结束,他就被李承绩指派着,处理也里的政务。这期间,对呼罗珊总督府的处政方式也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知道在商议军政大事时,李承绩喜欢听底下的人畅所欲言。并且谁说得在理,谁就更容易得到青睐。

并且言论获罪,在商议军政大事时,是全无可能的。为打消诸位臣工的疑虑,李承绩还刻意定下规矩。讲明商议军政大事时,绝无言论获罪之说。

所以在表明自己的意见后,他就从民生上,向李承绩陈述自己的理由。

因粮价大涨,总督府治下的百姓,不得不拿出更多的钱财买粮。使得生活上,远不如护教军统治之初。

这种情况,短时间内还不会缓解。

因为呼罗珊的马鲁、尼沙布尔二郡,粮食产量都大为减少。尤其是马鲁,因护教军最早围城收割的缘故。使得去年的收成,不及平年的一半。

今年虽无战事了,但百姓逃得逃,死的死。致使马鲁郡乡下,有不少田地都无人耕种。

尼沙布尔郡,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特别是古昌、希尔凡二城,几乎被花拉子模搜罗空了。再加上经历兵乱,不少地方都盗匪横行。

乡下的平民百姓,更是屡受其害。

护教军花费了不小的精力,才让这些地方盗匪绝迹。但是对民事的破坏,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恢复过来。

所以向来与民为善的呼罗珊总督府,绝不可能置这些陷入困境的百姓而不顾。因此必须投入一笔不小的钱财,让当地百姓的生活,尽快恢复正轨。

另有那些逃进呼罗珊的流民!

像也里城,经过统计,就有两万余人。这还是冻死、屠杀后的结果!在这之前,只怕人会更多。

尼沙布尔郡的流民也有不少,将近一万余人。

再加上班城郡、阿姆郡等地,流民一共有五万余人。这规模,都快赶得上护教军了。

对于人力,李承绩向来是比较看重了。尽管这些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但是只要给他们一点吃食,他们就能为总督府效力。

所以和其他的总督置之不理的做法不同!

他让户部,大力接收这些流民。并将他们安置到那些水热充足,适合种地放牧。或是人力不足,需要工匠的手工作坊去。

即使一开始,这些流民们并不会工坊的制作技艺,也没有任何妨碍。因为工坊是按照工序进行不同分工的!既缩短了普通人学习技艺的时间,又相对的,保证了技艺不外传。

同样,对于这些人,总督府也需要负担起很大一笔安置费。尽管这些人会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慢慢还回来。

但那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呼罗珊总督府当前的情况,完全不足以保证护教军对外动武。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李府变迁

接下来,众人也都出言。虽然理由不尽相同,但意思却是一样的。都是不同意他驰援大辽,陷呼罗珊总督府于危境。

这么听着,李承绩也大感头疼。就让众人先退下,兀自待在军帐里,皱眉沉思。

而在巴拉沙衮,一处较为隐秘的宅院里。李大义也皱着眉头,面色愁苦。

“堂主,总督还没消息吗?”,王贵带着些许焦躁,出声道。自促成大辽出兵回鹤一事,王贵就获得提拔。从和州,调遣到巴拉沙衮辅佐李大义处理情报事宜。

原本古丽·阿依努尔也要调遣到巴拉沙衮的,可惜和州那边,战事进展得太快。并且蒙古人,也参与了进来。致使总督府的预判,出现严重偏差。

因而将古丽·阿依努尔留在和州,继续负责回鹤境内的情况事宜。

李大义也得以继续留在巴拉沙衮,保住了堂主之位。

当下听到王贵的话,李大义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应声道:“已传信七次了,总督只让我等,尽快将老爷、夫人、大公子他们,带出巴拉沙衮。”。

“可李府上下,全是近卫。我等想要混进去,难于登天啊!”,王贵苦着脸,有些为难道。

“哎!总督交给咱们的任务,再难也要咬牙应下来。”,李大义语重心长道。他何尝不知此事的艰难!但是自己已让李承绩失望太多次了,所以他不想再让李承绩失望了。

这个重任,便不能接也得接。

王贵闻言,有些讶然的坐在原地。自从李世昌失势后,他们在朝堂上的布置,就付诸东流。甚至很多探子,还因那些大官的失势,而丢了性命。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不得不换了据点。并让事务司的探子们,全都潜伏下来。事务司的活动,也就此变得异常低调。

就在他们为此烦心不已时,李府。从前的河中郡王四字,已经消失不见。却是被贬官后,圣上收回了河中郡王的爵位。取而代之的,是许久不用的李府二字。

上面有些掉漆了,露出了藏在内里的原木色。边缘部位,甚至还有碰撞后的印痕。

就和冷冷清清的李府一样,透着萧瑟与破败。

府内,李承绩从前所待的院子里。种的松竹光着树干,却是已经枯死了。李世昌神色惆怅的推开院门,慢慢走了进来。瞧见内里的萧瑟之景,不禁心生感慨。

从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儿子能有今日这番出息。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这不是说,他自负的以为,自己能够永远在大辽朝堂翻云覆雨。而是以为,在有生之年,绝不可能成为别人的拖累。

像现在,他都不能接受。耶律子正,以他做要挟去逼迫李承绩领兵回返。

这样想着,他又推开了有些时日,没有推开的房门。里面的铺软、帷帐等物,还都整齐的叠放着。只有隐隐一层余灰,显示这里许久无人住过了。

再来到书房,一摞摞汉文、波斯文、回鹤语的书册,都齐整的排列在书架上。笔墨纸砚,也都一应俱全的备在桌面。一本契丹语的诗词,还静放在砚台旁。

那是他逼着李承绩学的!

在初入官场时,他就因通晓契丹语,而被萧斡里刺赏识。从而成为乘龙快婿,拥有今日的地位。所以他想让李承绩,也和自己一样。

看着看着,他心下的感慨就越发深重。便走到书桌旁,打开那本稍稍泛黄的书册。

只见上面写了不少标注,显然是用了心的。这让复杂的面色,显出几分柔和。

正是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呼喊。

“爹!爹!爹!”,声音由远及近。

李承绩回过神来,就合上书册,出了房门。

李承业刚好撞见,出声道:“娘弄了些吃食,喊爹爹去吃呢!”。说罢,肚子很配合的咕噜了一声。

由于李府被封的缘故,府里的下人,全被遣散了。这是耶律子正等人,故意干的。为的,就是让李世昌他们难堪。并且吃食,也克扣得厉害。

他们不得不花费重金,才能从看门的近卫那里,换些吃的。

所以当前,他们的日子异常难过。

李世昌知道吃食的不易,就嗯了一声,来到膳房。

如今府里,除了李家的一大家子,就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他们在李家落难的时候,并没有选择抽身离开。而是自愿留下来,与李家一起共渡时艰。

因此偌大的李府,显得颇为冷清。

万幸的是,看守李府的近卫,是不能进府的。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恶事。

“爹爹可是为耶律老贼的事而恼?”,李承业见李世昌闷闷不乐的,似有心事,就关心的问道。原是刚才,耶律子正领着人来到府外。说是给李世昌道喜,实则就是添堵来的。

因为耶律子正道喜的是,李承绩不日就会领兵回返了。

李承业知道,耶律子正他们,一直想将李家置之死地而后快!只是碍于他二弟李承绩在呼罗珊之地呼风唤雨,而不敢对他们动手。

如今竟想用他们,逼迫他二弟北返。

真是险恶之极!

“逸之本性良善,若真因我等,而落入耶律老贼他们的圈套。那···”,李世昌后面的话虽没说,但脸上的忧虑,已表明他极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爹爹可能多虑了!二弟虽性子良善,可不是痴傻。明知耶律子正等人的圈套,绝无可能中计的道理。”,李承业虽也担心李承绩中计!但是他又觉得以李承绩的机灵,不可能就这么乖乖就范。

便用这样的话语,劝李世昌稍稍放下心来。

在布置吃食的萧李氏也听到了这话,不禁鼻子一酸,差点落泪。自李承绩离开巴拉沙衮,已经两年有余了。虽然心里很想李承绩回来,但并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毕竟耶律子正等人,正张着大网,等着李承绩往里钻呢!

所以萧李氏心里,全是浓重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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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脱逃之计

“吃吧!”,李世昌拿起一个有些烤糊了的馕,掰碎成数块,分食道。萧李氏也连忙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收起,默默的坐下吃饭。

可能是心里难受,一家人都相对无言。以致咀嚼声,都小得很难听见。沙沙沙···只要胡杨树被风吹动的声音,才使院子不再那么静谧。

如此过了几日,一个老者来到李府门前。

“站住!”,见那老者靠近,守门的兵丁,立即出声道。

“叫你们统领出来!”,老者并不多言,只很有气势的命令道。

那兵丁还是会看脸识人的。只盯了老者好一会儿,就心怀戒备的去禀告统领了。

没多久,一个戴着头盔,身着墨色铁甲的统领,就走了过来。原本还满脸倨傲,显得十分不耐。但见着老者后,不觉神色一紧。就小跑着赶过来,出声道:“萧将军,你怎来了?”。

这是从前跟着萧斡里刺一起征战沙场的萧崇德!如今年事已高,在萧府留下的宅子里,颐养天年。虽然离开军队,已经很久了。但是大辽军中的将领,几乎都出自萧斡里刺麾下。

所以萧崇德,就负责辽军训练事宜。在这些统帅眼里,也算是半个老师。

因此即便没有军中的身份与地位了,萧崇德依然在那些统帅眼里,有着无可匹敌的影响力。

“我要上李府看看!”,萧崇德的头发已经花白。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异常铿锵有力。且精神气儿,看着也不错。照这势头,长命百岁,似是不难的。

“可---”,统帅有些为难。到底李府是得了圣上的旨意,才被禁足。所以让人入府,就是忤逆圣意了。

“嗯?你已不遵我这个老师了么?”,萧崇德神色肃然道。

“这--老师是误会学生了!”,统帅赶紧显出几分歉意,解释道:“圣命难违,非是学生不远。”。

“哦?那耶律子正,又是如何去得?”,萧崇德掷地有声的质问道。

“啊?!”,统帅是没想到萧崇德知道此事。

“当初你入军营,资质一般,主子本是不青睐于你的。但老夫念你心思坚定,便在主子跟前提了你几句---”,萧崇德回忆着从前萧斡里刺执掌军权时,提拔的一批年轻军将。不由神色迷惘,带着颇多尴尬。

这让统帅听着,不觉心生愧疚。就犹疑了几分,应声道:“老师进去吧!但得快些出来。不然传到圣上那里,我就得吃罚落了。”。说罢,就领着看门的兵丁,向别处巡视。

时间紧急,萧崇德也不多待。推开有些门尘的铜门,踏步而入。

便见内里静悄悄的!正对着的花厅,关着门窗。镶嵌着透明玻璃的窗台上,还盖着几片树叶。地上也长了不少杂草,显然有些时日无人搭理了。

这样的景象,让萧崇德想起上次来时,李府门前马车不停,宾客络绎不绝的景象。

可是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繁闹的李府,已经衰落成这番模样。

就边走边大声喊着萧李氏和李世昌的名字,想看看他们的近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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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李世昌他们就闻讯而来。看到是萧崇德,都大感意外。萧李氏更是感动非常,忍不住落泪。

“好了好了!我此番过来,一是看看你们近况如何。二来,是逸之让我帮他的忙的!”,一番叙旧后,萧崇德出声道。

“逸之?!他已经领军北返了?”,萧李氏一听,立即面色一白道。

李世昌也神色微紧,显然在担心李承绩的安危。

“呵呵···逸之那小子,可比他爹聪明多了!”,萧崇德说这话时,还别有深意的看了李世昌一眼。

知道他的意思,李世昌面上稍稍有些尴尬。

也是之前,李承绩派人请李世昌离开巴拉沙衮。可是为了名声,李世昌并不愿离开。从而使得后来,李府上下,全都被扣在巴拉沙衮了。

到了现在,更是成了用来威胁李承绩的把柄。

萧李氏对此,也颇有埋怨。就没好气道:“哎!可怜我的逸之了。”。说着,还白了李世昌一眼。

李承业看出李世昌的尴尬,赶紧解围道:“那二弟,又如何请阿公帮忙?”。

“哈哈--你二弟已经在想法子救你等了!只不过---”,说到这里,萧崇德语气一顿。

李承业却是大感意外,惊声道“二弟已经想法子救我们了?”。

“不过什么?”,萧李氏也跟着出声道。

李世昌虽没出声,但那瞠目结舌的样子,却显示出心里的不平静。

“嗯!”,萧崇德没瞒着。就将李承绩派人给自己传信,说是在想办法,将他们救出巴拉沙衮。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李世昌他们的配合。因为他们若不愿离开巴拉沙衮,那再怎么救他们,也无济于事。

这下,萧李氏和李承业,都眼巴巴的望着李世昌。

“老爷!”,

“爹!”,萧李氏和李承业都唤了一声。只有三岁的李承雪,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承雪还这么小!跟着我们一起受苦,都饿成这番模样了。”,萧李氏撸起李承雪的袖子,显出内里瘦的皮包骨头的手腕。

萧崇德看着,也不免生气道:“逸之都给你们寻好了生路,怎还执迷不悟?!”。说着,就抱起满脸菜色的李承雪,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块糕饼。

“啊哈哈···”,李承雪高兴的拍着小手,像是见着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其实从前,这样的糕饼李府是应有尽有。只是现在,没有吃食的情况下,什么糕饼都不会有了。

李世昌见此,终是做下了决定,出声道:“哎!逸之若有安排,便依他吧!”。虽然他心里,还想得到圣上的宽解,证明自己对大辽有功。

但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等得,萧李氏他们,也等不得了。更何况,他们如今成了李承绩的软肋,就更不能待在巴拉沙衮了。

所以即便心下不愿,也不得不背着骂名,离开巴拉沙衮,离开大辽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萧崇德就不再久留。便约定再过数日,上门定下脱逃之计。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入城仪式

马鲁城外,军营。

明日便是护教军入城的盛事了,很多将士,都已收拾齐整。甲胄、马具、兵器等,都已擦得透亮。并且为体现出更好的军容军纪,护教军还进行了整训。

不少得空的百姓,还赶到军营外,观看护教军整训时整齐划一的场面。

而在城内,街道都已清扫干净。铺了水泥的街面,还洒了清水。家家户户门前,更是挂了迎接护教军的彩旗。在风的吹拂下,汇成一片旗海。

这么延伸到清真寺,皈依清教的伊玛目,正在颂祷着《古兰经》。不少信徒聚在他们周围,为明日护教军入城做着准备。

临近的总督府,下人们进进出出,十分忙碌。俨然一副管家做派的竹青,则在指挥着下人们。对总督府,进行精细化的布置。蔷薇、阿依娜等人,也都在帮忙。

实在总督府太大了,由不得她们不操心。

身着甲胄的近卫们,则不断在总督府内巡逻,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宣礼塔西边的高台。

那是明日用来检阅的!在护教军入城后,会在这里集合。

只是护教军的人数太多了,所以只会有部分护教军,能站在这里。其它人,则都进驻城内的军营。

为了以更好的姿态迎接护教军入城!城内的普通百姓,也都尽着自己的努力。每个人,都将自己很少穿的新衣服,拿出来穿上。就像庆祝开斋节一般,那样的欢欣鼓舞。

商贾们,也都商量好了一番,将平日里售卖的商货,降价出售。像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男儿惯用的刀剑护具。还有肥皂、香水、火柴、钟摆等总督府新出来的商货,都有不同程度的降价。

尤以李氏商行为最!

马鲁的商行掌柜,还逢人便说,普天同庆。

一直以为,都实行的宵禁。也在这一日,难得的放开禁令。引得不少百姓,都到晚上了,还在街头巷尾闲逛。

这可苦了红巾军!因为只要没有宵禁,他们到了晚上,也都要出来巡逻。并且为防备明日入城仪式上,出现意外,还得特别小心谨慎。

以致哪里起火了,哪里有牲畜发狂了,都能让他们紧张好一会儿。

只是和百姓们满怀期待的心情不同。李承绩待在自己的营帐里,有些出神。

以致似玉拿着一碗银耳羹进来,李承绩都没发现。

“还在为郡王的事烦忧么?”,似玉见李承绩神色木然,有些心疼的问道。

这下,李承绩才回过神来,出声道:“你怎来了?”。

“这些时日,天气渐热了。便给你做碗银耳羹,消些暑气。”,似玉说着,就给李承绩舀了一匙。

这动作,让李承绩心下一暖。就张开嘴巴,厚着脸皮让似玉送到自己嘴里。自阿母那次解开心结后,似玉对他的姿态,就完全转变了。

虽说不上柔情似水,但也不再如从前那番冷若寒冰。像这样给自己做银耳羹,就是少有的温情脉脉。

这样的似玉,李承绩是享受极了。

不过在别人跟前,似玉还是比较孤傲的。正因此,在竹青他们为李承绩即将入住总督府,而加紧张罗布置时。她特意来到军营,陪在李承绩左右。

特别是这些日子,李承绩为大辽之事,烦忧不已时。更是朝夕相伴,以宽君心。

这么吃完了一碗银耳羹,两人又说了会儿趣话,才相伴而眠。但是没过多久,李承绩又睁开眼睛,醒转了过来。

却是他心里,还是为大辽之事,而心生挂念。

毕竟李世昌他们有难,他却不能亲自相救,实在心里愧疚。即便张钛铭他们,认为他以大事为重,乃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他也觉得,自己显得太自·私了。

如今距离上次巴拉沙衮来信,又有些时日。他的心里,就更是揣测不已。

于是辗转反侧的,有些无眠。似玉似是察觉到了,用纤手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更加用力的靠近他的身子。想尽力,让李承绩得到些许解脱。

如此到了次日,李承绩顶着有些深重的黑眼圈,开始梳洗装扮。乌黑色的长发盘成一个髻,别在头顶。再戴上大小合适,锃亮的头盔。让整个人,显得英武了不少。

同时身上也依次穿上护具、甲胄。让身形,无形中大了一圈。

到了帐外,护教军的将士们,也都穿上了焕然一新的甲胄。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快速排成队列。

李承绩来到李大力跟前,接过他递过来的缰绳,一步跨上马背。

慢走了几步,来到稍高一些,将士们堆起来的土坡。瞧着底下的将士们,全都衣着齐整,庄严的站成四方阵。就命人吹起号角,开始向马鲁城开拔。

走在最前的,乃是此次呼罗珊之战中,立下大功的夺命营。他们连夺古昌、希尔凡两座关城,奠定了尼沙布尔郡的胜局。战功赫赫,无头无匹。

总督府为此给他们全军加俸一倍!旁的赏赐,更是不用多说。

千户长葛日兀奇作为他们的营长,走在整个营盘的前面。进城时,也无疑成为万人瞩目的焦点。

“这是什么营盘?竟挂着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军旗?”,一个穿着麻衣的百姓看着飘扬的骷髅旗,讶然出声道。

“好像是夺命营!我在希尔凡城,见过此旗!”,一个从希尔凡迁移过来的行商,肃然出声道。

“夺命营?竟是夺命营?!”,有百姓听到这名字,不自觉的呢喃道。

因此次夺命营大出风头,受赏的将士又是别的营盘的数倍。所以马鲁城内,已经传出夺命营乃是护教军第一营盘的流言。这让作为李承绩亲卫的近卫司诸将,是很不耐的憋着一口气。

但是名声在外,即便他们心下不服,也不能堵住百姓之口。所以他们只能憋着,妄想着有一日,在战场上大胜一场。好让呼罗珊之地的百姓瞧瞧,近卫司的厉害。

这些念想,与葛日兀奇以及夺命营的将士,是无关紧要的。

此时他们正享受着百姓们投来的艳羡、仰慕、敬佩、畏惧等不同意味的目光,驾着马,大步向前。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兴建学堂

“纳绥尔丁!他们威风吗?”,一间玻璃行内,一个包着头巾的男子站在临街的窗户边上。身边趴着一个小男孩,正把玩着李氏商行高价售卖的千里镜。

“威风!”,小男孩眯着眼睛,透过千里镜,将下方踏步而行的护教军,看得一清二楚。

“那你想像他们一样吗?”,男子循循善诱道。

“那可以看星星吗?可以看那些好玩的算术书吗?”,小男孩似乎对这些更感兴趣。

“呵呵呵···你只要去了军营,这些都会有的。”,男子瞧着威风八面的护教军,心生仰慕道。

“那我要去!现在就去!”,小男孩被勾起了兴趣,手舞足蹈起来。结果手一滑,将千里镜甩出窗外。这可让小男孩心疼死了,立即身子一倾,就探出窗外。

“呀!”,男子大惊失色,就要阻止。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招!使得小男孩发出一声惊叫,就整个跌出窗外。

正在看热闹的百姓们,也突然被掉下来的小男孩吓着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人被砸到。

正在行军的护教军,也因这个意外而停下脚步。

“哒哒哒···”,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传来,就见一个身着甲胄的近卫飞速来到李承绩跟前。

“启禀总督,前方出了乱子!”,说着,近卫就将有人摔下楼的经过简略的禀告了一遍。

“哦?人伤着没有?”,在这入城的大喜日子,李毅不喜欢闹出人命。

近卫摇了摇头,道只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也是二楼并不算高,下面又有人接着。所以纳绥尔丁摔下时,伤得并不重。

不过到底影响到了护教军的入城,因此这件事,并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说话间,纳绥尔丁和他爹一起,被人带了上来。

“总--总督---”,头一次见到总督这样大的官儿,又是因为这样的事,纳绥尔丁他爹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就是你砸伤人的?”,李承绩见纳绥尔丁行礼时,还时不时抬头打量着自己,不由出声问道。

“小儿无知,还请总督恕罪!”,纳绥尔丁他爹腿一软,面色苍白道。

“你喜欢这东西?”,李承绩见纳绥尔丁手中一直攒着千里镜,语气温和道。

“嗯!阿父说,娘亲去了天堂,住在最亮的星星上。如果想她,只要一直盯着最亮的星星,就能看到她。”,纳绥尔丁奶声奶气的回应着。

“哦?!”,李承绩颇觉有趣,接着问道:“那你知道哪颗星是最亮的吗?”。

“日落和日出之前,最亮的是金星。冬天的时候,天上最亮的,是天狼星。”

“咿?!你还知道金星和天狼星?”,李承绩有些惊讶。因为这些星辰的名字和方位,只在军营发行的小百科全书上,有过简单的介绍。

平时只作为扫盲课之外,闲暇之际阅读的书籍,并不是必要的学科。

所以很多护教军的将士,也都不知道金星和天狼星的名称。

如今这小男孩竟然知晓,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听说《小百科全书》是军营里传出来的,我便给小儿买了。”,纳绥尔丁他爹摸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小心翼翼道。

军营的东西,向来都有足够的噱头引人关注。尤其是护教军的军营,里面流出来的东西,无论吃的用的,都受人追捧。

像扫盲读物,就既有科教性,又带有趣味性。不仅通俗易懂,还易学易记。对军营里的大老粗们来说,算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对那些刚启蒙的小孩子来说,也是最适宜的读物。因此不少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会买些军营的扫盲读物,弄回家给孩子看看。

由于这是启发民智的好事情,护教军对此也管制不严。使得护教军内部往往一补充扫盲书册,民间的书斋里,就同步摆上了货架。

供小孩念书的学堂里,也全都大规模采购。这成为礼部科教司,为数不多的财源。

李承绩知道这一点,就笑问道:“他识字?”。

“识得一些。小儿在图斯时,常常翻看《古兰经》。内人从旁教导,倒是将上面的经文认了个全。”,说到这里,纳绥尔丁他爹脸上浮出几分伤感。

因为他的妻子是在图斯被围城期间,因兵祸而香消玉损。所以提起往事,不免心生感触。

吞了吞口水,见李承绩似乎对纳绥尔丁起了兴趣,就接着道:“前些日子迁来马鲁,便费了些第纳尔,值办了铺面。小儿也在城里的学堂念书。今儿适逢护教军入城,学堂便停课了。”。

在呼罗珊总督府统治的七郡之地,学堂如雨后春笋一般,在各个郡治兴建起来。这是礼部主持的!从民间搜罗一些有学问的先生,进入学堂教习。

每月的薪酬,礼部会下发一部分。另有一半,由学堂承担。

到底这时候,正值呼罗珊总督府大发展之际。很多地方,都需要巨量的钱财投入。因此能省的地方,自然要省一点。并且学堂自己承担一部分,也可以让念书的学生明白,求学的不易。

当然,促使百姓送孩童念书的最大动力,还是利益。

因为礼部有言,日后会举办科举,从有学识的读书人中,选派官吏。这对那些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统治阶层的商贾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所以学堂之中,念书的子弟,往往多是商贾出身。并且礼部为鼓励民间办学,还准许商贾们捐钱修建学堂。建成之后,学堂的名字还可以由商贾们自己命名。

这可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有远见的商贾们,自然不会吝啬这么一点钱财。所以修建学堂的修建,很是迅速。

呼罗珊总督府也会在很多政策上,给予一定的倾斜。像用地上,就可以直接向总督府申请。然后再官面上,只需要用很小的一笔钱财,就能拿到不小的地块。

这在寸土寸金的马鲁城,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出了点事,做了个小手术。目前恢复中。另祝各位书友们新年快乐!虽然迟了好多天。感觉下街李的打赏,也感谢什么时候开始1等书友的支持。你们的不离不弃,算是我最大的动力。话不多说,继续更新。)

第三百三十八章 帝国学堂

不过这只是画出来的大饼!

因为礼部只是提了一提科举的事,并没指出确却的年月开考。并且这些进入学堂读书的,都是年岁不大的孩童。等他们长大,至少要些年岁。

另外科举取士的内容,也未明确。

即便礼部的科教司传出小道消息。日后开科取士时,会以学堂所教授的学科来作为取士标准。但是当前,各个学堂的学科设置,有很大的弹性。

像除了算术、清教经文两门科教司特设的学科外,其它科目,都可以自由编排。

比如骑射、诗词等科,有的学堂就有,有的就没有。

但是紧跟呼罗珊总督府的脚步,总是没错的。像钱库司的戴维·古里安!原本就是一无权无势的商人!但因早早踏上呼罗珊总督府这艘大船,使得古里安家族,成为大辽境内,家财万贯的豪奢之家。

其生意,北到蒙古、东到大夏,南到古尔、西抵大马士革。用遍布四海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与李氏商行相比,还是相差千里。

但是古里安家族,原本就不是声名显赫之家。所以有这样的成就,已经足够令人刮目相看了。

因而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贾们,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毕竟只需要投些钱财,并不算多。对很多不差钱的商贾来说,就犹如隔靴搔痒,完全不会伤筋动骨。

此刻听着纳绥尔丁他爹的回应,李承绩兴趣更浓。便冲着纳绥尔丁道:“艾布·努瓦斯的诗,可会吟?”。

这是阿拔斯帝国强盛之时的著名诗人。生于波斯的阿瓦士,在巴士拉长大。先后师从诗人瓦利卜·伊本·胡巴卜与海莱夫·艾赫迈尔。

研读过《古兰经》、圣训,通晓阿拉伯文法、修辞、诗律。但性格放荡不羁,不喜宗教约束。喜欢喝酒,与哈里发哈伦和阿明,先后成为酒友。

在诗坛上,有‘自然诗人’的美称。

在阿拔斯帝国的地位,就和大唐的诗仙李白相等。

许是李承绩刻意表现得很平和,所以纳绥尔丁胆子大了些。就点了点头,吟诵道:“嗬!拿杯子来,把它斟满,告诉我它是酒。

因为。如果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喝,

我从不愿在阴暗处独酌!

清醒时,每时每刻对我都是烦恼与无聊,

一当痛饮,我就兴致勃勃,摇摇晃晃,

乍前乍后。

说,大胆地说出心爱人儿的名字,

把虚荣的遮掩抛开吧:

何苦把快乐笼罩在面纱里。”。

“嗯!有几分诗意。不过这诗文的意思,你可了然?”。

纳绥尔丁很实诚的摇了摇头,让一直提心吊胆的纳绥尔丁他爹,不由皱了皱眉。

“小儿对算术,颇为痴迷。”,纳绥尔丁他爹怕李承绩对其失望,连忙赔笑解释道。

“你还会算术?”,李承绩觉得眼前这孩子,又让自己意外了一把。便直接出题道:“一片大牧场,东边三只羊,西边两只狼,狼要吃羊,牧场剩羊几何?”。

这个算术题并不仅仅是算术,还包含了常识。若是不注意,很容易犯错。

纳绥尔丁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开始掰着手指默算。

李承绩也不急,就好整以暇的等着。

恰好这时,近卫军开拔了。纳绥尔丁心下有些着急,脸上红扑扑的。到底是个三岁孩子,论智力,还达不到妖孽的地步。

“等你想好了,再来我的营帐告诉我吧!”,说罢,李承绩就知会左右,欲将二人领下去。

“一只都没有!”,纳绥尔丁急中生智道。

“为何?”,

“狼吃羊,活着的羊都跑了!”,

“哈哈哈···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李承绩见其如此聪慧,不由心生爱才之意。

“纳绥尔丁·图西。”,声音虽显稚嫩,但并不怯弱。

“你是纳绥尔丁·图西?”,李承绩忍着心里的惊骇。因为纳绥尔丁·图西,乃是呼罗珊地界,有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只是当下年岁不大,所以得到相关资料后,李承绩并没让事务司多多关注。

哪里想到,这人到了哪里都会发光。即便年岁尚小,也丝毫掩盖不了他的锋芒。

便在大喜之下,冲着身旁的李大力道:“帝国学堂筹备得如何了?”。

这是一座旨为呼罗珊总督府的官僚子弟,开办的学堂。小学五年制,中学四年制,大学三年制,一共十二年。每一个入学的学子,都必须修完这十二年。否则的话,绝没有入总督府为官的资格。

当然,这是从孩童算起。若是有一定年岁和学识,可以直接上中学或大学。

完成考核后,也一样可以为官。

到底这时代读书人不多,所以肚子有些墨水的,无疑都出自有权有势的大家之族。再加上他们家族在当地的人脉,因而这些人,无疑是第二代管理层的最佳人选。

至于平民百姓。李承绩虽很想寒衣取士,但中亚战乱频繁、武强文弱的社会环境。使得大多数百姓,都没有供子修文的心思。

因此短时间内,是很难扭转这个先天劣势。

便在教育体制并不健全的当下,只有先用这个法子凑合一二了。

“校舍已经准备妥当,教习先生也都在学堂候着。各部各司各团各营主官之子,都已备好人选。只等总督一声令下,便可开学了。”,这件事在亲征也里之前,就已定下了。所以礼部的主官,早就紧锣密鼓的筹建妥当。

又因李承绩亲口交待,李大气便让底下人的多盯着。因而帝国学堂的筹建事宜,他都一清二楚。

当下听到这话,李承绩嗯的一声,就吩咐道:“增补一个名额,将这孩子领进去。”。考虑到身份的差距,他又下令道:“告诉学堂的校长,就说入内读书的学子,不准透露自己的家势、门第。所有人,全都只能用学堂赐予的化名相称。”。

于是后世,帝国学堂的校规,成为很多史学家研究的重点。李承绩的丰功伟绩,也被后人多加了一笔。

第三百三十九章 入府大吉

“谢总督大恩!谢总督大恩!”,纳绥尔丁他爹虽不知道帝国学堂,但是李承绩亲口提到,自然地位非常。便连声感谢,欢喜不已。

等处理完这事,李承绩就领着近卫军进城。

早已恭候在城门附近的六部百官,都在张钛铭、阿尔子密等大狄万的带领下,齐齐向李承绩行礼。观礼的百姓,也随即向李承绩行抱胸礼。

这么越过城门,可供八马疾行的埃米尔大街,已向李承绩一行敞开了怀抱。这名字,还是马蒙出任东方省区总督时。马鲁的权贵们,为向马蒙表明心意,特意集资修建的。

那价格不菲的大理石板,从街头铺到了街尾,延绵了两百多丈。如此豪奢,当时便赢得了马蒙的欢心。

只是如今,代表权贵们心意的大理石板已被起开。取而代之的,乃是问世不久便颇受欢迎的水泥。路面不仅坚硬,还没有大理石板那么平滑。

尤其像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

水泥路面早早就清扫了数遍。再洒上净水,要多干净便有多干净。

李承绩一眼看去,心下顿生赏心悦目之感。

街道两旁的房屋,也都是重新整修的。每一栋都是*****特有的拱形和圆顶建筑。不过并不千篇一律!因为其中融合了拜占庭的建筑风格。

还有汉人的建筑式样,也都融入其中。使其绝妙的组合在一起,让人耳目一新。

李承绩是第一次进入马鲁城!所以这样的建筑式样,使他对马鲁多了几分好感。

到底人都是喜欢美的东西!所以这面子工程做得好,很容易让人留下好的观感。

就正襟危坐着,眼睛不时扫过街道两旁欢呼的百姓。

却在这时,人群中陡然传出苏丹的呼喊。只听:“苏丹!苏丹!”,也不知是谁起意!从刚开始的零零碎碎,迅速演变成异口同声。

满脸肃然的李承绩,立即神色一凝,显出几分疑惑。

因为苏丹是指一国之主!在阿拔斯帝国崩溃后,就成为哈里发在俗世的掌权者。所以一般情况下,都由哈里发亲自授予。

当然,这件事的难度并不高。

毕竟哈里发的地位在那些拥兵自重的狄万、埃米尔眼里,连根草都不如。就更别说掌控一地的苏丹了!

因此很多拥兵自重的大将,都会以苏丹自居。算是正式割据一地,开国建制了。

即便李承绩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但当前,开国建制的时机,并不成熟。再加上大辽那边,正给自己下绊子。所以这苏丹的敬称,有‘捧杀’之嫌。

“属下这就命人详查!”,见李承绩神色有变,侯在身侧的李大力赶紧出声道。

李承绩只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李大力便退了下去。

不过这终究只是一个小插曲!英姿飒爽的护教军,并没有因这件事而影响了前行的脚步。坐在马背上的李承绩,也重又恢复肃然之色。让人观之,不由心生敬畏。

如此转了十三个路口,走了上十条大街。基本绕着马鲁的外城,跑了大半个圈子,才终于来到焕然一新的总督府。

此时其它的护教军营盘,已经在绕城结束后,就入驻了城东十里外的军营。那是马鲁建城以来,就修建好的。马蒙主政马鲁时,还大规模扩建过。

也是那里地势偏高,可以俯瞰整座马鲁城。且位于河流的上游,易守难攻,防止敌军筑堤淹城。在具备一定的军事优势之外,保证了军营的供水。

额格纳齐在护教军围困马鲁城之前,便将所有兵丁撤出军营。因而那里,空了有些日子。如今为了给护教军寻一去处,那里又被重新休整了一遍。

二十万大军入驻,都绰绰有余。

当然,城内也是有军营的。只是和城外相比,规模不大。

当前那里是近卫司的去处,别的营盘如何都争抢不了。

此刻总督府门前,厚重的府门镌刻着充满奥妙的几何图案。并上了色,较为艳丽。波斯与汉文同写的总督府,镌刻在府门上方。白色的外墙,让整座总督府都透着一种圣洁。

再看高高的圆顶,正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泽。

“我来了!”,李承绩心下,不自觉的豪气万丈道。

竹青他们,是不知道李承绩心下所想。只领着总督府的一干人等,姿态恭敬的候在府外。

眼见李承绩策马停在府外,齐齐行了一个回教礼。

由于李承绩并没成亲,所以府邸并没当家主母。

但是阿依娜,却是站在众人之前。也是她身份不低,又与李承绩圆房。在总督府的一女眷们,也只有她能暂代一府之母的职责。

再加上阿尔子密等原蒲华的官吏鼎力支持,在总督府的地位,俨然稳如磐石。

竹青虽心下不喜,但是身份摆在那儿,她也只能耐着心思接受。

李承绩主动下马,牵起阿依娜的手,道了声辛苦了。

此次总督府大操大办,阿依娜没少出工出力。像很多工匠,都是阿依娜搜罗过来的。虽然暗地里,这些人都是阿尔子密举荐的。但是阿依娜有着用人之功,也算出了力气。

对于这些,李承绩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阿尔子密等人和阿依娜走近,乃是利益使然。毕竟随着总督府的势力大涨,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投入总督府麾下。促使原来的官吏,迫切需要通过一切手段,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寻找代表自己利益的女人与李承绩成亲,就是最好的手段之一。尽管李承绩,并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但是阿尔子密等人,却一定会一厢情愿的相信自己愿意看到的。

所以某种程度上,会让他们的利益,与总督府更好的绑在一起。对总督府的发展而言,也就利大于弊。

这就像后世的家族联姻,为的是利益。

“我······”,被这样温柔对待,阿依娜有些恍然。到底平日里,很难与李承绩见上几面。所以乍听如此宽慰之语,心下还有些不敢置信。

“入府吧!”,李承绩没有在意阿依娜的失态,就牵着她入府。

第三百四十章 华贵之府

原本从外面看,府邸就特别大。入内后,更是给人一种别有洞天之感。到底是塞尔柱帝国的都城,这总督府就是在塞尔柱王宫的基础上改建的。

当时建了十余年,塞尔柱苏丹,试图将宫殿建得极尽奢华。即便当时塞尔柱国已经分崩离析,国势大衰。但在建造宫殿上,苏丹却甘愿劳民伤财。

好似只有住在这样的宫殿,才能让其在午夜梦回之际,回到塞尔柱帝国的盛世。

可笑的是,这座宫殿直到塞尔柱国彻底灭亡,都没能建成。倒是紧随其后的花拉子模人,继承了这一现成的遗产。

但是花拉子模人,并没对宫殿加以整修。而是大肆劫掠,使得整座宫殿只剩下一个空壳。

不过万幸的是,花拉子模人并没有放火付之一炬。不然后来的花拉子模与古尔国总督,就要另寻他处了。

如今随着城池易主,这里又换了新主人。墙面上深红色的松木彩绘,也都装饰一新。李承绩想要找些岁月的痕迹,却发现难上加难。

便在阿依娜的带领下,顺着镌刻着花纹的大理石地面,进入视野开阔的正厅。

这是一栋占地颇广的连体建筑!

在总督府,这是最浓墨重彩的地方!曾经塞尔柱苏丹修建时,便有意将这里当做接见群臣以及各国使节的厅堂。

改为总督府后,这里便保留了下来。再加以整修,就恢复到了之前的盛景。

听说其建造用料,由大量香木构成。想来是从印度、西亚的地界,引进而来。这路途上的花费,自然不少。

在以砖石作为主要建筑用料的呼罗珊,这样的木质建筑,真算得上罕见。

李承绩入内后,第一眼便是一个以正厅为中心的庭院。

只见其铺着色彩鲜艳的木质地板,中间建了一座水池。五颜六色的鱼儿,正在池中欢快的游动。

李承绩的脚底沾染了沙尘,所以踩在上面,立时留下几道印子。不过跟随其后的下人,马上跪坐下来擦拭。

这么越过水池,便见一道环绕正厅的回廊。上面用削平的石头封顶,并加盖了一排雪松平衡木,就像教堂的内院和门廊。华丽的雕刻图案和镀金图案装饰其上,透着不可名状的华贵之气。

地面则平铺着华贵的地毯,靠墙的地方,还摆着带着流苏的羽毛圆垫子。一扇扇装饰豪华的四角大门,联通内外。

这些门大多是双扇开阖的,而不是来回拉动。当门打开时,能看见豪华地毯和窗帘。

一座座石礅,安放在回廊的转角处。上面摆着东方来的名贵花瓶,插满了争奇斗艳的鲜花。

视线上移,就见香木建成的楼梯,将内院和正厅的所有楼层都连接在一起。

这是东方宫殿常用的建筑方式。显然阿依娜等人装饰总督府时,考虑到了李承绩汉人的身份。因而在殿宇里,尽量融入东方的建筑元素。

不等李承绩动手,就有下人将门移开。走在上面,就像踩在面团上一样,十分柔软。

李承绩看了看左边的门廊,发现那里通向漂亮的花园。远远的看着,还能看到几座凉气袭人的水塘。再远一些,又是一栋三层高的连体建筑。那是前任总督额格纳齐及其妻妾的住所。

右边的门廊则放着一尊金色的宝座。却是额格纳齐之前,喜欢在这里进行审判。城内的权贵们,也都会悉数到场。亲眼见证不服从额格纳齐的人,是如何被他亲手弄死。

李承绩走近一些,就见宝座放在一个特别的平台上。想要端坐其上,还要通过六层刻着图案的台阶。在其两侧,则是一人多高的狮子雕像。

当额格纳齐坐上宝座时,手执盾牌的近卫就站在石狮子旁。

再看椅背,形状是放在盾牌中的两头犍牛。不仅如此,盾牌上还有鹰的图形。宝座的扶手也有狮子图形,当额格纳齐高坐于宝座上时,双手便可放在上面。

当下见李承绩对宝座似乎颇为意动,阿依娜柔声解释道:“内里是象牙,只外层镀了一层金粉。”。

李承绩闻言,并没应声。而是踏上台阶,亲自端坐在宝座上。

阿依娜以及随行的一干人等,都恭敬的候着,不敢多言。

“将这拿去当了吧!额格纳齐都走了,再放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李承绩重又站起身来,命令道。

竹青是总督府的管家,马上应了一声是。说完,还带着些许哀怨的看了李承绩一眼。却是这宝座,是她特意留下来献给李承绩的。原以为李承绩会喜欢,不成想,被当成了无用之物。

阿依娜听着,面上依然恬静,但眼底,却多了一抹亮色。也是竹青的性子,最是强硬。在总督府里,俨然以李承绩的正室自居。所以总督府的大小事务,基本都由她做主。

若不是阿依娜有阿尔子密等人的帮衬,在总督府里,完全是说不上话的。

因此看到竹青好意被弃,心里顿时生出几分畅快。

她们的小心思,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的。毕竟女儿家心眼小,置气之事,乃是常有之事。若是真的去计较,那无异于自寻麻烦。

就进了正厅看了几眼,发现其布置,一如蒲华总督府的金色大厅。并且面积,还是前者的两倍。

地毯、窗帘、软垫、花纹、桌案、灯盏,全都一应俱全。中间还有一个一百余平的台子,呈圆形。上面有二十七孔,一个在圆心,二十六绕着圆心,层层向圆台扩散。

缕缕涓流从中喷溅而出,十分赏心悦目。

若是举办盛宴,还可以让人在圆台上跳舞、表演杂耍。

李承绩对这个新奇的布置颇感兴趣,就夸了几句。阿依娜一听,立时露出几分喜色道:“这是巴格达寻来的工匠。哈里发的宫邸,他们都整修过。”。

虽然李承绩知道,这工匠其实是阿尔子密等人寻来的。但对于阿依娜的邀功,并没生气。就出声道:“如今总督府大了,人也多了!有些事情,可以帮着料理一二了。”。

随行的阿尔子密等人,立即都面色一喜。竹青却是面色一白,有些恍然。

李承绩没有看她,而是顺着门廊,来到起居的殿宇。这里的陈设,依旧延续富丽奢华的总基调。

像两侧的墙壁,都装饰了技艺精湛的木雕饰品。墙上与石柱之间,还都挂着金灯。地面则铺着彩色雪松木地砖和豪华地毯。

李承绩进入主卧,内里的装饰风格却一反奢华、富丽,透着几分深沉雅静。

“奴知道总督不喜张扬,因而这房间,少有金银饰物。”,竹青见李承绩面上露出几分笑意,连忙出声道。

不过房间虽少有金银饰物,但并不简陋。像夜明珠、玛瑙等物,就有不少装饰。还有床上的金丝软枕、蚕丝裘被、珍珠流苏等物,就价值连城。

(感谢书友20170319180的月票。因为养病,所以只能趴着码字。进度慢了,还请书友们见谅。)

第三百四十一章 饥饿草原

“你有心了!”,李承绩见竹青揣着心思,小心翼翼的模样,温声道。

到底竹青是穿越以来,就在身边服侍自己的丫头。即便现在心性有些浮躁,也是可以宽容一二的。

毕竟平日里,她就常常依着竹青的心思。因而心性,也就惯出来了。

如今敲打一二,已足够让竹青端正心态。

当下听到这样的宽慰之语,竹青差点忍不住落泪。也是从入府开始,李承绩就刻意冷落她。这让她心下,简直如针扎般难受。

心思通透的阿依娜见状,赶紧做了个虚扶状。竹青这才微微颔首,让心绪平静了些许。

随后李承绩又去了处理公务、接见臣子的书房看了看。见地方不小,布置妥当。就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小憩一会儿,准备晚上的宴席。

就在这时候,河中府以北的突厥斯坦山。在萨曼国时期,这是阻止突厥部落南下的天然屏障。因而被当地人,冠上突厥斯坦的名字。

可惜一个王朝的衰落,并不因地势上的优势就高枕无忧。所以突厥斯坦山再高再险,也阻挡不了突厥部落的铁蹄。

此刻突厥斯坦山的北面,的柴克镇。二十余座青色的木头房子,和七八座土黄色的阿以旺民居,有些紧凑的分布在山脚的小河附近。

这是当地唯一的水源!每年只在春日冰雪消融之际,才会有清水流动。再晚一些,便会重归地下。

所以家家户户,都修建了储水较深的水窖。以便小河涨水时,存够一年的淡水。

在突厥斯坦山的地界,这种储水法子,并不少见。

再顺着山脚往北延伸,小河就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青色原野。三两座奶白色的帐篷散落其间,宛如遗落人间的明珠。再远一些,还能看到大批吃草的羊群,宁静而又祥和。

这就是春日的南饥饿草原!

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降水稀少。位于忽章河(锡尔河)与突厥斯坦山之间。西边连着克孜勒库姆沙漠,是生死绝地。东边连着费尔干纳盆地,是水草丰美,适宜耕作的善地。

南面则是一谷地,名为克特湾。联通河中府与南饥饿草原,位置相对紧要。

千百年来,这片草原上发生了大大小小上百场战事。像萨曼国时期,波斯人与突厥人在南饥饿草原就进行了反复争夺。塞尔柱帝国时期,西迁的德宗耶律大石,就是在这里,打败了塞尔柱苏丹桑贾尔。

后来为了体现出西辽的大国威仪,突厥斯坦山以北的苏对那沙城和撒巴忒、匝迷因、的柴克三镇,都被德宗送给了西喀喇汗国管辖。

双方以忽章河为界,数十年来都相安无事。

当时的西喀喇汗国苏丹,还对德宗的赠城之恩,感激涕零。尽管包括费尔干纳盆地在内的大片疆域,原本就是西喀喇汗国的地界。

但是作为战败之国!没有剥夺全部领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西喀喇汗国的苏丹,才有这番感激。

此时作为三镇一城中,最靠近西边的城镇。的柴克镇靠近克鲁湾北面的出口,往来商旅不绝。那挂在骆驼脖颈上的铃铛声,更是响彻了整个官道。

但突然间,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克特湾传来。地面也轰隆隆的,传出声声闷响。

常来在官道上走的商旅,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赶紧牵着骆驼,急速往官道两旁避开。

便见没一会儿,一大队身着黑袍,面上蒙着黑巾,胸前别着一枚金花的兵丁从克特湾口疾驰而出。每人乘着双马,快如闪电。

“是圣女军!是七公主的圣女军!”,有眼尖的商旅看见,立即面色一缓,欢声道。

在河中的地界,几乎没人不知道七公主的威名。尤其是往来的商旅,更是视七公主为大恩人。因为早些年,官道上盗匪横行。

过往的商旅,没少受到劫掠。后来还是七公主,领着亲掌的圣女军,将沿途的盗匪横扫一空。整条官道,也从此成了康庄大道。

那些维护庇护盗匪的军将,也都因此受到责罚。

本来如临大敌的的柴克镇百姓,也都心下一松,将镇口落下的栅栏起开。

“这位女官,不知来这里有何贵干?”,一个德高望重的伊玛目,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是统领的女兵跟前,出声道。

由于西喀喇汗国以回教为国教!所以伊玛目的地位,都能受到旁人的敬重。因而一般情况下,城镇中都会推选伊玛目出来,与外来势力交涉。

“近些日子,你们镇上可有一个名为塔巴拉尼的人来过?”,可哈尔跳下马,带着些许恭敬道。

满脸皱纹的伊玛目只愣了一会儿,就应声道:“就在昨天,此人还来镇上买了大批吃食。”。

“那他可还在镇内?”,可哈尔看了德古娜巴公主一眼,就接着问道。

伊玛目随即唤来一人,得其禀告。塔巴拉尼这人,还在镇内。

坐在马背上的德古娜巴公主听闻后,立即让那人领着,将塔巴拉尼这人抓了个正着。不仅如此,带来的六个随从,也都被一网打尽。

却是这些人,乃是阿萨辛派的信徒。他们的据点,就在突厥斯坦山的一个山洞里。因位于大山的腹地,道路难行。所以一般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德古娜巴公主也是好好准备了一番,直到万事俱备,才终于领着大队人马,进山围剿了。这距离她和李承绩的约定,已经过了近三个月。

由此,也可看出她是一个十分谨慎之人。

不过时间拖得这么久,也不全是因为准备。而是一开始,她就和李承绩商量好了。会出部分主力,帮助李承绩剿灭阿萨辛派的据点。

但是后来,李承绩完全成了甩手掌柜。不仅一个人都没派来,还对此事不闻不问。

这让急着完成交易,从李承绩手上得到图吾格迪的德古娜巴,不得不生气的,一力完成这个剿贼重任。

也是李承绩贵人多忘事!因呼罗珊的事情,将这件琐事给忘了。再加上德古娜巴也不知道来信催上一催,使得现在忙着治理呼罗珊和为家事烦心的李承绩,更是想不起此事来。

德古娜巴自是无法谅解了!因而心里,已对李承绩的印象,跌落了数个等次。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忽章河畔

但气归气!该办的事,德古娜巴一点都不含糊。就让人在镇里寻了一处地下室,对塔尼拉巴等人进行严刑逼供。同时封锁全镇,不准任何人进出。

因为一旦走漏消息,阿萨辛派那边,可就有所准备了。

只是塔尼拉巴等人,乃是忠于山中老人的虔诚教徒。要想屈打成招,还是有点难度。

好在这件事,她之前就有所预料。因而从河中府,寻来了恶名远播的酷吏--沙哈鲁。只要是个能张嘴说话的活人,就没人能在他手底下藏话。

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沙哈鲁果然从塔尼拉巴等人嘴里,得到了阿萨辛派在突厥斯坦山的兵力布置。为一目了然,还画出了详细的分布图。几个要害之地,也都进行了大红标识。

“诺!这是赏你的!”,可哈尔见德古娜巴颇为满意,就随手扔出一袋钱币。沙哈鲁拿在手上掂量了几许,便知道这是分量很足的第纳尔。就连声谢恩,颇为高兴。

可哈尔有些厌恶的撇了撇嘴,没好气道:“嗯--既然事儿办完了,你就出去吧。公主还有要事,耽误不得。”。也是沙哈鲁眼睛狭长,盯着人看时,会有一种被狼注视的感觉。

所以一般人,都会觉得不舒服。

再加上头发看起来好久没搭理,满是污渍。身上的衣服,也像许久没换洗过一样。深一块,浅一块的。一些吃食的碎屑,还沾染其上。

像可哈尔这样公主身边的近侍,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沙哈鲁这穷酸模样。

当然更重要的是,沙哈鲁乃是严刑逼供的酷吏。在河中府,恶名累累。普通人,连和他站在一起都会不屑。就更别说,与其说话了。

这让沙哈鲁神色一僵,有些愕然道:“呃--此番剿贼凶险,卑职还能在公主跟前,略尽绵力。”。因为自己的名声太臭,使得他在同行之中,备受打压。所以好不容易为公主效力,便想搭上公主这艘大船不走了。

但是他的心思,注定是要落空了。因为可哈尔顾惜公主的名望,绝不会让沙哈鲁有被公主看上眼的机会。

就是德古娜巴自己,也是对沙哈鲁瞧不上眼的。

所以最后,沙哈鲁还是被留在镇内等候。

正是这时,忽毡城外,忽章河渡口北岸。一辆车驾急匆匆的赶到河边。

“夫人!小姐!赶快下车吧。过了这条河,就进了西喀喇汗国的地界。再有大辽追兵,也不敢轻易过河了。”,事务司的王贵掀开车帘,压着声音催促道。

因萧崇德的帮衬,李世昌终于答应逃出巴拉沙衮城。李大力便启用巴拉沙衮的大批暗棋,利用所有手段,议定出了完整的出逃计划。

就先让李世昌等人,在府邸放火。以便大声呼救,引开近卫的注意力。同时来到约定好的临街墙角,由李大力等人,用扶梯将李世昌等人接出府。

为了留下充足的时间,他们事先用高价,将临街的几处宅子买下。再命人在大火燃起之时,故意让发狂的马,在街市上制造乱子。并有一些市井无赖,在周边街口寻衅滋事。

使得一时之间,城内管事的兵丁无法相顾。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这个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但在商定的那天,巴拉沙衮却下起了雨。一些事先安排的计划,也不得不往后推迟。

如此等了两日,直到天气重回晴日,才开始实行脱逃计划。

可是受大雨的影响,宅子的火势蔓延得不快。并且当天恰逢耶律子正上府给李世昌施压,使得很短时间,就调来了大批宿卫。

结果脱逃时,被冲进府里的宿卫瞧了个正着。

虽然当时李世昌已经爬上墙角,但射来的箭矢,却将他射下墙头。于是仓促之下,李大力等人撤得非常狼狈。

随后李承业主动留下来,照看受伤颇重的李世昌。李大力担心他们暴露,就也留下来,守护他们的安危。

王贵则带着李萧氏、李承雪,趁着耶律子正锁城之前,逃出了巴拉沙衮。一路跋山涉水,避开绕行塔剌思的官道。而选择翻越吉尔吉斯山、塔剌思山、恰特卡尔山、库马拉山。

因地势陡峭、海拔身高,李萧氏与李承雪,没少吃苦头。

即便到了地势相对平缓的费尔干纳盆地,她们也没时间好好休整。这么日夜兼程,终是快到了西喀剌汗国的地界。

此时渡口的商旅不少!也是每年春日,便是行商们走南闯北的最好时机。所以渡口,也繁忙了不少。

面带憔悴的李萧氏穿着大黑袍,一副回教徒的打扮。承雪也蒙上了脸面,被王贵抱在怀里。

也是避人耳目,所以并没带多少护卫。并且一路辽军盘查得严,只得低调为宜。

待坐上小船,行到河对岸时,王贵紧绷的心弦,才松懈了不少。但是这时,河对岸突然冲来一队辽军铁骑。看其装束,王贵认出这是圣上的近卫军。

“不准走!”,为首的统领大声厉喝道。一个个兵丁,也都开始摆出弓箭。

“不好!快走!”,王贵认出统领身侧的,乃是圣上身边的杨大监。其身着灰衣,面上有几道血痕,身形消瘦了不少。不仅如此,还有几个事务司安排在费尔干纳各城的暗棋,也都被裹挟在一队近卫军中间。

个个都和杨大监一样,面上带着血痕。显然,是严刑逼供所致。

一路上的相处,李萧氏知道王贵是个办事妥帖之人。便不敢迟疑,赶紧小跑着离开。王贵也大喊一声,兵匪要打草谷了,就抱着李承雪,飞速追上李萧氏。

在费尔干纳,大辽的驻军打草谷,是常有之事。轻则商货全失,重则性命不保。很多商旅,就遭受其害。因而一听这话,商旅们连货物都顾不得了,就飞速逃离。

摆渡的船夫也怕丢了性命,连浆都扔了,一溜烟的跑了。

气得对岸的近卫军,齐齐射箭。但除了几只骆驼被射中以外,人却一个没中。

第三百四十三章 辽军越境

一日后,沙哈鲁有些失意的在草原深处骑马射猎。

因是春日,青草长势喜人。还有一些灌木、杨树,长在距离水源较近的地方。一大片一大片的,保持着最自然的风貌。

很多野山羊、兔子,也在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啃食着青草。那悠然的模样,安逸极了。

沙哈鲁跳下马,轻手轻脚的来到一株杨树后。

“嗖!”,一道破空声骤响,打破了林子里的静谧。

但紧跟着,沙哈鲁就没好气的骂了声晦气。因为箭矢只射中了野山羊的羊角!使得整个羊群,都受到惊吓。

于是哒哒哒哒的羊蹄声响彻了整个林子。很多栖息在树上的鸟儿,也都吓得振翅高飞。

沙哈鲁赶紧坐上马背,边射箭边卖力追赶。

但是他有些时日没射箭了,所以准头差了不少。使得箭矢射完,都没留下一只山羊。

沙哈鲁气得抽了马儿一鞭子,怪其速度太慢。但没成想,马儿吃痛之下,突然加速。使得他一不小心,就被摔下马。好在地上的青草较多,因而摔得并不重。

只是马儿已经跑远了!再去追,也不知去哪里寻。

就颇为失意的循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但经过初遇山羊的林子时,发现不远的坡地里,正躺着一只山羊。

沙哈鲁以为是自己射中的,高兴的凑了过去。但发现上面的箭矢上,刻了一个汉文‘辽’字。

“是辽人?!”,沙哈鲁惊疑道。虽然他并没去过大辽,但是大辽的文字,他却见过不少。

“难道是辽军来打草谷了?”,这饥饿草原虽是西喀喇汗国的地界,但是大辽的驻军,就在北面。从前就经常发生辽军越境劫掠边民,滋扰生事的恶事。

碍于大辽的威严,汗王也不愿为这点小事,向菊尔汗申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辽军都是来去自如。

直到七公主来了!借着惩戒马匪的由头,将越境的辽军剥光了衣服。并且大摇大摆的,送进了费那克特(锡里达里亚)的辽军大营。

因颜面尽失,辽军是再也不敢私自越境打草谷了。

如今辽军的箭矢又出现在这里,让他不得不多想。

正是这时,林子外传来几道说话声。沙哈鲁赶紧身子一矮,蛰伏了下来。

“人找着了吗?”,听口气,像是有些地位的小统领。

“这边并无踪迹!”,

“嗯!那你们去西边找找!”,

就听脚步声远去,似是走远了。沙哈鲁心下起疑,但不敢跟过去。毕竟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就蹑手蹑脚的,从林木较多的地方退回去。

但那只羊,却被他顺手弄走了。

这么东躲西藏的,估摸着离开辽军的地界了,他才走出林子,来到一条小河边。

咕噜咕噜···肚子打起了退堂鼓。

也是出来有些时辰,又骑马射箭。早上吃的东西,也该消化得差不多了。只是带的干粮都在马背上,因此只能将背上的羊烤着吃了。

就走远一些,来到小河的上游。割下一只羊腿,弄些草料。用李氏商行买的火柴点燃羊毛,再烘烤有些湿润的草料。

直到火势渐旺,才悠然的烤起羊腿来。

当淡淡的香味儿逸散而出,他又从怀里掏出三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里面分别装着孜然、胡椒粉和盐。

这是草原人惯常的吃法!加在一起,香味更加诱人。

不过他所用的孜然、胡椒粉和盐,又有些不同。因为这是从李氏商行买的!无论是孜然的香味,胡椒粉的苦辣味还是盐的咸味,都是绝佳。

听说呼罗珊总督府的官吏们所使用的,味道更绝。不仅孜然、胡椒,都由专人种植、看护。盐也是提炼出来的精盐!雪白雪白的,干净得像白纸。

像沙哈鲁这样的普通人,自然是无福消受了。

当下嗅着烤羊腿的香味儿,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心满意足的吸了口气,用力咬下一大块肉来。

但这时候,一匹高头大马忽然从远处的杨树林里疾驰而出。沙哈鲁一看,立即认出这就是自己的坐骑。

只不过此时,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袍的回教徒。身前,还抱着一个年岁不小的孩子。

“这是我的马!”,沙哈鲁快步上前,大声嚷嚷道。那回教徒却没看他,直接驾着马,朝他径直冲来。

这要是撞到,不死也伤。沙哈鲁便就地一滚,急急躲开。但他并不会就这么算了!而是将两指放进嘴里,用力吹了声口哨。

正加速奔跑的马儿,马上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提。

猝不及防之下,一大一小两人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哼!让你们偷我的马!”,沙哈鲁沉着脸,赶过去拉住拴马的缰绳,没好气道。

但瞧见黑袍下的脸面时,他吃了一惊,愣声道:“是个女人?”。

“呜呜呜···不要伤害我娘!”,李承雪见沙哈鲁走到李萧氏身旁,哭着说道。

自踏上西喀喇汗国的地界,圣上的近卫军,就很快追了过来。王贵不敢带着他们去苏对沙那,就在一村里买了匹挽马,沿着饥饿草原的边缘行进。

可是千躲万躲,近卫军还是找过来了。王贵就主动献身,引开敌人。李萧氏则带着李承雪,继续赶路。

但李萧氏没来过饥饿草原,所以没多久便迷了路。随后抓到了王贵的近卫军,知道这是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便快马加鞭,重又追了过来。

为了将她们抓回去,耶律子正还得圣上手谕,从军中挑出十余位寻踪觅迹的探马。

因而很短的时间,便循着李萧氏等人的踪迹,来到饥饿草原的腹地。

绝境之时,李萧氏刚好看见了沙哈鲁的坐骑。便领着李承雪,随便选了个方位直冲。

如此,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呵!你这小女娃!口气还不小!”,沙哈鲁动作一停,有些讥讽的冲着满身草屑的李承雪道。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沙哈鲁转身一看,立即神色一僵。因为前方的林子里,正冲出近百名身着铁甲的辽军。

知道不好,他赶紧跨上马背。但看见地上的一大一小,他又不好见死不救。便迅速将昏迷的李萧氏背上马背。同时单手夹着哭闹的李承雪,纵马离开。

第三百四十四章 蒙古攻夏

对于的柴克镇地界,沙哈鲁还是比较熟悉的。因而眼见对方马力较快,就故意窜进草木较多的林子。

再弯弯绕绕,总算将狗皮膏药似的辽军甩开。

如此到了黄昏后,才策马回到的柴克镇。

一路上,李承雪都特别安静。或是知道沙哈鲁是救了自己,因而很乖觉的没有吵闹。沙哈鲁便将其放在身前,坐着舒服了不少。只是李萧氏依然没醒,让李承雪直皱着眉头。

这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地上的青草已明显有啃食过的痕迹。显然已接近饥饿草原的边缘。

就再往前走了一段,越过一个高坡。几片大火燃烧后的残骸,立即出现在眼前。走近了,还能看到一具抹了脖子的男尸。

“呀!”,马背上的李承雪惊讶了一声。

沙哈鲁看了几眼,知道这是当地的牧奴。

之前他去打猎时,还从这户牧奴家里换了些箭矢。

再往前走,一个半大的孩子斜躺在地。后背插着箭矢,上面有‘辽’字。

沙哈鲁稍稍有所放松的心神,又重新警惕起来。就故意放慢马速,晃晃悠悠的往的柴克镇赶。

待拐过一片水池边的林子,又见一具被剥·光了衣服的女尸。看其目眦尽裂的模样,显然是凌·辱致死。李承雪是头一次看见这样恐怖的景象,吓得将头埋进沙哈鲁的怀里。

即便她一开始,也被沙哈鲁阴险的模样吓得不敢接近。

沙哈鲁倒是没什么感觉,只勒马瞧着洪荒巨兽般的突厥斯坦山,。

但很快,他就变了脸色。因为山脚下的的柴克镇,已经全变了模样。那青色的房子,全都烧成了灰烬。土黄色的阿以旺,也成了断壁残垣。镇上除了黑色,便再也没有别的颜色。

缕缕青烟飘起,又消散成空。

珰铛铛···铃铛声恰好从前方传来。就见一个老翁赶着驼车,神色惶恐向他赶来。

“愿真主护佑您!镇上是怎了?”,沙哈鲁拦下那个老翁,皱着眉头道。

“是辽人!是辽人!他们围住的柴克镇,说要寻人。怕他们故意寻由头劫掠,镇上就封住寨门,不让他们进。

结果--结果---结果他们就朝镇上射箭,并一把火将镇子烧了!”,老翁哭丧着脸,满脸悲痛道。当时他若不是在镇外,一定和镇上的人一起,烧成灰烬了。

“他们真是一群魔鬼!”,沙哈鲁面色愤然道。不过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波动。

也是他常干些折磨人的活计,所以对生死之事,反而看得并不那么重。先前救李萧氏两人,也完全出于自己的私心。因为从辽军的话以及她们一出来,辽军就追来的情形看,她们定是辽军要追的人。

便想着救下她们,好送到公主跟前邀功。

到时候,若真立下什么功劳,说不得还能受到公主的赏识。

另外辽军的军纪败坏,并不新鲜。因为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这样。像汗国的驻军,就没少侵扰地方。

只是他不解的是,辽军越境了这么会儿。驻守的汗国边军,怎么一点都没见动静。

毕竟克特湾,就驻扎了两千人的边军。

就疑声道:“边军隔着这么近,就没有出面拦阻吗?”。

老翁闻言,顿时长叹了一声,悲声道:“他们来是来了!但被辽军的统领一顿骂后。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躲回克特湾装成没见着。”。

大辽作为汗国的宗主国,辽军在汗国的地界,也就高人一等。这驻守克特湾的边军,自然不敢在辽军跟前放肆。

知道这些因果,沙哈鲁又疑声道:“那公主呢?还没下山么?”,向来注重名声的德古娜巴公主,是绝不会看着汗国的子民,被辽军肆意屠杀。

“哎!公主昨日去的,一直没出山。若是她在,绝不会有这样的恶事了。”,老翁悲天悯人的说着,就赶着驼车,向草原深处避祸。

沙哈鲁知道公主会回来的,就不敢走远。便在的柴克附近寻了一隐秘些的地方,安顿下来等待消息。

在此之际,西夏西凉府凉州(武威)。

虽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但城内城外,却一片灯火。城墙上也人头涌动,却是神色发紧的西夏士兵。

自应天三年一月起,新年的年味儿还未消散。蒙古就借道回鹤伊州(哈密),从西线第三次攻打夏国。瓜州守将不备,连夜弃城而走。驻守瓜州的西平军司四万大军,在副将的率领下,向蒙古献刀投降。使得蒙古大汗成吉思汗,不费吹灰之力便得瓜州。

跟着又过城而不入,率领大部,连夜攻打肃州。肃州守将率领两万夏军出城应战,被蒙古大汗次子拖累挥刀斩于马下。

从而一日之内,连克两座夏国两座州城。

闻讯的宣化府(甘州)守将,急召甘肃军司全军应敌。在黑水河畔,双方展开大战。蒙古大军避开夏军主力,紧攻夏军侧翼。并使佯败之计,诱使甘州守将率领中军,追杀残敌。

结果蒙古大汗三子窝阔台在半路率领伏兵,骤然杀出。直取甘州守将首级,促使夏军大败。

随即攻下甘州府、删丹(山丹)二城。后与派兵增援的西凉府守军,在胭脂山展开大战。夏军不敌,守将被俘,大败。

待蒙古大军抵临西凉府,夏国主已令太子李承祯为元帅,大都督府令公高逸为副元帅,督兵五万进驻凉州城。

原本夏国的主要防线,都放在北境。前两次蒙古攻打夏国,也都是从北境入关。但这次回鹤降蒙的消息,被瞒得太紧。也是回鹤与夏国边境,旧岁就因边市的纠葛,而断了往来。

使得消息上,就慢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加上蒙古在旧岁,就频频派遣探马越境探查。有小股兵马,甚至抵临兀剌海城之下。以致夏国君臣,全都以为蒙古会从北境入关。

所以蒙古攻入夏国数日,连夺三城后,夏国国主安全,才仓促间组织兵马,调兵遣将,南下御敌。

第三百四十五章 凉州城外

“参见高元帅!”,诸位将士见大都督府令公高逸来了,齐齐参拜道。

这是西夏的大将高逸,乃是国主李安全极为宠信之人。应天元年政变之时,高逸就是拥护他的军方将领之一。

所以此次南下御敌,李安全将其封为副帅。即便还有太子这个主帅压着,也只是一个空名。毕竟南下之前,李安全有言。在遇军机大事之际,太子要以高逸的决断为宜。

因此整支征夷大军,其实都是高逸做主。

当下高逸查看了几处紧要之地的布防,就走上一处视野颇佳的城墙边上。凭栏眺望,可以看到十里之外,一片扇形光亮。

那是蒙军的大营!控铉之士,有八万人之多。由蒙军首领成吉思汗统领,骁勇善战。兵临凉州城之处,就发动了异常猛烈的攻城战。

幸而凉州城高墙厚,又有万千的准备。使得蒙军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根本上不了城墙。

只是很多被俘的夏军,却被城墙上的己军迫不得已的射死。这是蒙军的毒计!

让被俘的夏军成为炮灰,攻打自己人。即便攻不下凉州城,也能消耗城内守军的兵器,削弱他们的士气。

高逸猜到蒙军的打算,但是对低迷的士气,却又无可奈何。尽管他知道,当前己军需要一场小胜。但多年的从军经验告诉他,夏军很难做到。

这不仅仅是他对己军的不自信。而是肃州、宣化府失陷的实例告诉他。若与蒙军出城对战,正中蒙军下怀。

另外蒙军出于游猎部族,来去如风,最善于接铉战!若是碰上坚城,反而会因缺少攻城利器而落败。

所以自进入凉州府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守城战的准备。

便应了一声,冲着诸位守将道:“近日北夷可有异动?”,尽管眼下因夜色深沉的缘故,使得肉眼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亮如白昼的蒙军大营,却是夜里最好的指明灯。

“禀元帅,敌军除白日里,连番派人叫骂外,并无异动。”,守将闻言,有些愤恨道。都是有血气的汉子,被出自粗鄙之地的蒙人如此叫骂,是个人都忍受不了了。

因此不少将领,都向高逸请战。

只是这么些时日过去,高逸都没应允。

此刻听出守将心中的火气,高逸神色不好的解释道:“哼!这是夷敌的诡计!我军倚城而守,切不可出城迎战。”,说完,又检查了一遍城上的防务。

一些将领跟着,心里却起了异样的心思。

直到高逸责罚了几个懈怠的中下层统领,满意的下了城墙。守将门才面色一变,不屑道:“哼!我看他就是怕了北夷。”

“对!怯敌不敢迎战,让全军像缩头乌龟似的。这仗打得,真是憋屈死了。”。

将领们小声说着,愤愤不平的回到自己的防务区。

正在返回行营驻地的高逸,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自嘲的笑道:“那帮人,怕是在底下骂我呢!”。

“他们敢。不尊上官,妄议军情,乃是大罪。”,跟在身旁的亲兵,马上脸红脖子粗的骂道。

高逸却摇了摇头,不想再提这事儿了。

正是这时候,前方的街市上走来一人,却是太子的亲卫。

“拜见元帅。太子有要事与元帅商议。”,

“太子可是为军机要事?”,高逸出声道。

“这个末将不知!”,亲卫说着,又皱起眉头道:“不过太子传令末将时,神色郁结。”。

虽然高逸是灭蒙大军的副元帅,但在军中威望甚高。一般不算机密的言语,亲卫也就委实相告。

高逸闻言,面上更加肃然。因为自守城不出后,军中就出现了不少针对自己的流言。像什么怯敌,不敢与蒙军一战、长蒙军士气,灭夏军威风。更有甚者,还传出自己与蒙军暗通曲直,欲将凉州城拱手相让。

好在太子还算相信自己。一直谨遵圣上所言,将军务全交给自己打理。

只是现在,太子突然神色郁结的召见自己,让他心里不自觉的七上八下。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来到太子所在的落塌之处。

原本太子应该在行营的,但是住了些时日。太子便借视察民情的由头,去了凉州府的花柳巷。

虽然如今是敌军兵临城下的非常时期,但是花柳巷的生意,却是异常火爆。也是五万大军入城,让那些无处发·泄的将士们,都赶去花柳巷寻乐子了。

高逸劝了数遍,才使太子离开花柳巷,住进了凉州刺史的大宅。

“高元帅可算来了!太子一直等着呢!”,一个脸面白净的公公看到高逸来了,立即迎上前,浅笑盈盈道。

高逸应了一声,跟随的亲卫就从怀中拿出一布袋碎银,塞进公公的衣袖。

这让公公更加喜笑颜开,出声道:“一炷香前,太子接到一只信鸽。便散了晚宴,催人召见元帅,似是万分紧要之事。”,说到这里,公公的神情也肃然了不少。

“莫非是中兴府的来信。”,高逸暗自想着,就快步进了内里。

“末将高逸,参见太子。”,来到中厅,高逸跪拜道。此刻厅堂里,摆了不少桌案和吃食。一阵酒水和女人特有的烟粉之气,也充斥在内。似是得到的消息很紧急,以致太子连命下人撤去宴席的心思都没有。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正坐在上首,单手扶额的太子,立即走过来,扶起高逸道:“中兴府来的消息,说是北夷领兵拦下了。”。

“什么?北夷不是在凉州城外吗?”,高逸惊声道。

“那是北夷使的障眼法!”,太子李承祯咬牙切齿说道,便解释蒙军攻夏,实乃兵分两路。其一路由蒙古大汗统领,率六部众八万大军。

另有一路由怯薛之长--博尔忽统领,亲率八万兵马,从黑山威福军司入境。破兀剌海城,在克夷门地界与北上的嵬名令公五万大军,展开鏖战。因克夷门之险,嵬名令公拒守到了现在。

但是北夷的攻势异常凶猛!使得夏军,伤亡惨重。所以圣上的意思,是即刻调集三万擒生军。好驰援北线,挡住北夷的锋芒。

作为西夏的精锐部队,擒生军的主要任务便是承担攻坚和机动作战。人数十万,乃是抵御北夷的主力。

此次南下御敌,便抽调了五万作为征蒙大军。

如今要抽调三万北上,岂不是让凉州城雪上加霜。

第三百四十六章 调兵北上

高逸只默默想了一会儿,就出声劝道:“万万不可啊!此时若调兵北上,凉州必危矣!”。

也是凉州被围有些时日了!即便城内粮草充足,可以再坚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蒙军每日在城下叫骂,使得城内的守军士气,异常低迷。

再加上蒙军攻势甚猛,不少守军,都有怯敌的心思。

所以一旦分兵北上,城内的守军士气,就更是雪上加霜。

太子虽不知兵,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明白。像蒙军不善攻城战这事儿,他就清清楚楚。因此对高逸坚守凉州城不出的做法,才一直鼎力支持。

只是中兴府的消息,乃是圣命。违抗的话,可是要落罪的。便愁眉苦脸道:“圣命已下,我等违抗不得啊!且克夷门是中兴府的重要险关,若是落于北夷之手,京都危矣。”。

克夷门就在兴庆府的北边,相距不过百里。顺河而下,半日可达。更别说蒙古人的快马,半日不到,便能抵临京都城下。

与之相比,凉州城的安危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殿下莫要忘了!凉州若是失手,北夷便可大肆北上。到时候,南北受敌,国不将国啊!”,高逸苦劝着。面色因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而涨红一片。

到底凉州之后,便是夏国的膏腴之地。那里州县较多,人口稠密。蒙军若攻入那里,无疑狼入羊群。韦州、西平府等地,也必是一片生灵涂炭。

并且丢失了凉州,蒙军与中兴府也就更近了一步。再南北相互呼应,中兴府就更加危如累卵。

高逸不愿看到形势变得如此危急,因而并不愿接受调兵的旨意。

“这---抗旨不遵,如何担待得起?!”,太子面显犹疑道。

“敢问殿下,圣上可是亲传圣旨?”,高逸想到了什么,忽然沉声道。

“凉州被围,匹马不得入城。父皇的圣旨,自然是传不进城的。不过有父皇随身小印加盖的小纸,却是作得数。”,说着,就拿出用飞鸽传进来的纸条。

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北夷南下,即调三万兵马,驰援克夷门等字。”。虽只有寥寥数语,但言简意赅。

高逸看完,眉头皱得更紧,疑声道:“请恕末将冒犯!北夷向来狡诈无比,说不得这是北夷妄图智取凉州,设下的调虎离山之计。”。

说话时,还将纸条撕成了碎片。

“你?!”,太子又惊又怒。他是没想到,高逸竟敢抗旨不遵。

“国事为重,末将不敢轻举妄动。”,高逸跪下身子,躬身解释道。

“哼!我看你是想谋逆!”,太子气急,大怒道。即便高逸说得头头是道,但太子不敢拿自己的储位来赌。因而顾不得凉州失陷的后果,只想尽快遵旨调兵。

便冲着守在门外的亲卫道:“来人啊!备马去军营。”。

说罢,就不理会面色难看的高逸,大步出了府。

“将军,殿下此行,也是迫不得已。”,一个颇得高逸青睐的统领,出声劝道。毕竟圣命难违!即便是错的,做臣子的也只能应下。

高逸叹了一声,就随即出了刺史府。

半个时辰后,帅帐内。有些日子没回来的太子李承祯,正穿着明黄色的甲胄,在帐内来回踱步。

“怎么,他们还没来?”,一个亲卫刚掀帐入内,他就急声问道。

“殿下恕罪!”,亲卫跪在地上,有些犹豫的看了李承祯一眼。

“嗯?”,

“高--高-高将军来了!”,亲卫见李承祯面显疑惑,有些怯怯的解释道。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人从外掀开。便见副帅高逸只身走了进来。

“末将以为,当前守城要紧。便知会一干军将,不必前来赴会了。”。高逸神色平静的说着,听在李承祯耳里,却犹如惊天霹雳一般。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说话时,李承祯的嘴巴都在哆嗦。

“军中大事,末将最清楚不过。殿下若有不明,旦可相问。”,李承祯依旧神色平静。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此事!”,为调兵北上,他才急着召集诸位将领。好拿出父皇的圣命,点齐兵马,驰援克夷门。

“末将明白。只是国难当头,请恕末将不敢从命。”,

太子气结!闭目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冷声道:“高将军!抗命不违形同谋逆!若日后追究起来,你可不要后悔。”。

“此事乃末将一力做主,与殿下无关。”,说到这里,他又站起身来,冲着左右道:“传我军令!北夷奸细混入帅帐,重伤太子。即刻封锁全营,捉拿奸细。”。

知道这意味什么,太子面上冷得可怕。

“这些日子,就烦请太子好好在营中养伤。”,高逸行了一礼,就快步出了帅帐。

随即大批高逸的亲兵,将刺史府团团围住。无论是谁,要想进入刺史府,都必须得到高逸的准许。同时以搜捕奸细之名,将军中要职,都替换成自己的亲信。

如此,整支擒生军都被高逸牢牢掌控。

而在城外,蒙军大营。一干蒙古将领,都围坐在中军大营内。

“大汗!夏人近些日子,一直未有异动。莫非,城中还未接到北边的消息?”,千户长哲别,疑声说道。此次攻夏,蒙古各部,是全军出动。为的,是一战而荡平夏国。

因而分兵作战,一南一北,好叫夏国李氏无处可逃。

只是按照计划,如今凉州城内,应该得知了北边的消息。

但是奇怪的是!克夷门遇险已经有些日子了!凉州城内,却一直没有动静。

这让蒙军一干人等,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可能是夏人故作姿态。中原有言,敌不动,我不动。他们肯定收到我们故意放入城中的信鸽,但却故意按兵不动。”,耶律阿海闻言,出声分析道。

在领兵作战一事上,他是不如蒙古四杰和四敖。但对中原的了解,却是军中其他将领比不上的。即便夏国之地,只算得上中原的边角。

但夏国通行汉人礼法,算得上中原的一部分。

之前夏国国主派往凉州的信使和信鸽,就被他们缴获。因而调遣三万兵马北上的消息,他们早就知晓。

只是等着等着,城中却没有半分异动。倒有些捉摸不透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成吉思汗

“夏国将汉人的那一套,学了个十全十。阴谋诡计,着实有可能。”,一个将领出声附和道。

“不过我们草原男儿,何曾怕过。管他何种阴谋诡计,我们大蒙古铁骑,都能将其碾为泯粉。”,又有人颇为豪气的说道。

其他将领,也都纷纷出言。但大多数,都在请战。也是随成吉思汗征战蒙古诸部的过程中,诸多将领,都因接连到来的胜战而变得极度说信。

更确却的说,是目无一切。

虽然有一定的弊端,但好处,也非常明显。那就是蒙军在作战之时,士气高昂。一切艰难险阻,都有信心将其冲破。

这时候,一个身高七尺,面相狂野的少年,突然出声道:“父汗!以儿臣所见。不若即刻调遣兵马,大举攻城。反正军中,还有两万余夏人。让他们做攻城的炮灰,咱们草原男儿,定能踏平凉州城。”。

这是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身强体壮。一双眼睛,就像高飞的雄鹰。论勇猛,他是四个兄弟里面,当之无愧的第一。即便现在年岁不大,却体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猛。

像在草原上,还赤手空拳的打死了两只狼。

如此,也使成吉思汗对其颇为欢喜。

当下虽没独领一军,但跟着成吉思汗南下,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只要再年长一些,必定能独当一面了。

“哈哈哈!你口气倒不小!”,成吉思汗笑着说道。

“父汗只要给我兵马,我当即就打下凉州城。”,拖雷应声道。

“小小一座凉州城,自然挡不住我大蒙古的儿郎。不过时机未到,我们还要等等。”,成吉思汗脑后盘着辫子,脸面很圆,眼睛很小。说话时,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度。

“父汗?!”,拖雷有些不解。

成吉思汗并没多说,就让众人散了下去。

如此过了数日,凉州城一直谨遵高逸的旨意,守城不出。蒙军也懒得在外叫骂挑唆,直接不理了。

这么相安无事的到了二月底,一份加急战报突然从中兴府传来。却是蒙人大破克夷门,俘获嵬名令公。五万夏军,全军覆没。跟着又攻陷定州城,以城中百姓为质,强攻中兴府。

自此京都告急,急召征蒙大军北上勤王。

“此事干系重大,还请让我等亲见太子殿下!”,帅帐里,一名得知消息的将领,出声道。

自太子受伤以后,高逸就不准任何人拜见。又动作连连,替换了不少与其关系不睦或疏远的将领。让很多人,都心下存疑。

只是之前没有好的借口求见太子。所以当下,这些人都赶紧抓住机会一探究竟。

“太子养伤要紧,不宜接见旁人。”,有亲近高逸的将领,立即回绝道。

“但太子殿下是征蒙大军元帅,勤王之事,必须得其口谕。”,那将领当仁不让道。

“你是信不过高元帅么?临行之前,圣上有言,军中大事,让殿下多向元帅讨教。后来坚守西凉府,殿下也将一干军务,交由元帅搭理。

你如此生疑,到底是何居心?”。

“你----”,那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等对高元帅之令生疑,而是太子殿下养伤日久,我等久未探望伤情。此次又北上勤王,路途多舛。若殿下伤势过重,勤王之事,就要多加考虑了。”,另一将领帮着解释道。

“哼!你---”,

“好了!”眼看又要起了争执,坐在下首第一位的高逸出声道。随即朝着空着的元帅之位拜了拜,才接着道:“自北夷围城以来,凉州便于外界断了往来。如今有圣上信使亲至,这身份,值得商榷。”。

一句话,就让信使的身份生疑。

众人低着脑袋,也都觉得这话颇有道理。因为凉州被围后,匹马便不得入城。派出去报信的探子,也都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即使有信鸽可以飞鸽传书,也很快因蒙军的警惕,而遭到疯狂猎杀。

致使凉州城,宛如一座孤岛。

如今突然有信使闯过层层封锁,直抵凉州城。一般人,都会觉得蹊跷。

只是所传的圣旨,确实是圣上的笔迹。上面的印章,也一应俱全。若是作假,可能性不大。

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诸位将领对其的怀疑降到了最低。

“可若京都真有倾覆之危,我等岂不误了大事。”,有将领担心道。

“若真带兵北上勤王,那凉州必落于北夷之手。我们不仅难以北上,还可能全军覆没。”,高逸说着,就将凉州落于蒙军之手后的可能性,说了出来。

到底北上勤王,中间还隔着好长一段距离。说不得被北夷赶上,被迫交战。也是对于夏军的实力,他心下是不看好的。所以一直以来,才想用守城战迫使蒙军撤退。

高逸身为大军的副帅,分量是非常重的。因而他的话,没人再多加反驳。

于是北上勤王之事,算是就此搁浅。

但到了夜里,中军营帐。

太子李承祯睡在床榻上,辗转难眠。自从被高逸以养伤之名留在账内后,他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哪里都去不得。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因而试了好些办法,试图逃出帅帐。但高逸做得太绝!不仅将他身边的人都撤换了。还在营帐周围,设了重兵把守。使得他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样过着,他整个人也颓废了不少。

恰是这时,一道异常微小的动静从营帐外传来。李承祯被关了这些日子,耳朵却好使了不少。因而马上心下一凝,将整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

“莫非高贼要杀我灭口?”,李承祯暗自想着,又觉得不可能。因为高逸若要杀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并且高逸对父皇还算忠心,并没有自立之心。至于投敌,也可能性不大。

毕竟高家的一家老小,可都在中兴府待着。一旦投敌,那高逸的一家老小,是性命不保了。以高逸孝子的美名,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拦河筑坝

“殿下!殿下!”,正在李承祯百转千回间,几声轻唤响起。

“谁?”,李承祯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就压着声音道。

“是我!指挥使王白椽。”,作为甘州甘肃军司的指挥使,他手下掌控了五千余兵马。平时驻守山丹,因蒙军一战,死伤大半。包括都统军、副统军、监军使等高级军将,都死的死,俘的俘。

王白椽运气不错,及时逃回凉州。高逸便将逃回的一万余军将,都划拨到他名下。

在为人处事上,他比较有眼力见。像平日里,就没少在李承祯跟前献好。城内才艺双绝的名妓,就基本是他献给李承祯的。

此时听到他的名字,李承祯惊了一声,出声道:“是你?!”。

“末将早想来探望殿下了,只是高元帅一直阻挠,不得见。今日万不得已,就私自探望一二了。”,王白椽从怀中拿出一颗不大的夜明珠,走近李承祯道。

也是帐内光线昏暗。点亮烛火的话,又很容易引起外界的警觉。便用夜明珠,照亮一二。

“嗯!”,李承祯应了一声表示知晓,接着道:“你前来所为何事?”。

“殿下!”,王白椽带着一丝哭腔道:“蒙军兵临京都,圣上号令勤王。但高元帅包藏祸心,不允调兵北上。”,若不是底下的五千兵马,乃是甘肃军司的人。说不得,高逸也会夺了他的兵权。

李承祯闻言,脸色凝重了不少,疑声道:“城外的蒙军可有西撤?”。

“没有!”,

“那尔等是如何得知圣上号令勤王?”

“这--”,王白椽知道李承祯要说什么,就犹豫了半晌,将信使冲进凉州城通风报信的事儿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你还是听高元帅之令,护守凉州吧!”,李承祯知道王白椽的用意,也知道高逸不出兵勤王的原因。即便心里对高逸颇有微词,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出现内讧。

否则的话,蒙军铁蹄,即日便会踏进凉州城。

“可-可是--”,王白椽还想说什么。李承祯却摇了摇头,出声道:“你再不走,我就要唤他们进来了。”。

之前他是千方百计的想将高逸捉拿问罪。但是此刻,他却觉得留在这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因为不管怎样,他都可以将罪责推到高逸头上。

“殿下!”,王白椽听到这话,面上有些急切。毕竟他溜进来,可是冒着风险的。若是被人发现,说不得被高逸抓了治罪。

“我数三声。一、”

“唉!”,王白椽叹了一声,就暗自退出去了。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却是守在帐外的亲卫,被人下药迷晕了。

便听砰砰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很多人赶过来。

紧跟着,帘子被掀开。

咔擦几声···烛火都被点亮。就见高逸神色焦急的冲进来,紧盯着李承祯床榻。

“嗯?”,李承祯动了动,就从床榻上惊坐起来。再看到高逸领着数位亲兵冲进来,不由面显疑惑道:“高将军?你们这是?”。

“殿下恕罪!刚有人迷倒守卫,换上他们的甲胄,欲对殿下不利。”,高逸说着,还观察着李承祯的脸色。

“哦?!还有此事?”,李承祯显出几分害怕。

高逸看着,见其不像作假,心下安稳了些许。

之后李承祯又勉励了高逸几句,再次睡下了。

如此过了三日,城南的石羊河。上万民夫正在蒙军的监视下,不断往河里填埋着石块。稍有人慢了,便是一顿毒打。若是一不小心被打死了,则径直扔进河里。混着石块,权当用来填埋河床。

哲别在岸边巡视了一会儿,就来到凉州城外。见城墙上除了驻守的夏军,并无异动后,就回到蒙军大营。

“大汗!河水已填埋了三日,但夏军仍无异动。”,耶律阿海行了一礼,面带犹疑道。

原本是想用填河的方式,逼城内的夏军出来。但是到当前为止,城内的守军都耐住性子,坚守不出。

坐在上首的成吉思汗听着,不怒自威道:“不急!夏军不动,我等便大水淹城。夏军若动,我等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跟着又让其率领三千兵马,凉州府的东南一带。那里是夏军退路,务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在城内,高逸正与军将们,商议着应对之策。

“元帅!北夷已开始筑坝拦河了。我等若再无动于衷,凉州城必被大水冲毁。”。

虽然凉州城所在的地方,地势相对较高。即便涨水,一般也很难遭遇水患。但是在蒙军有意之下,水势必然大涨。到时候,凉州城就很难避开水患了。

“是啊!元帅!再等下去,我等恐怕难以善终啊!”,又有军将劝说道。

高逸何曾不知其中的凶险,可他顾忌到蒙军的兵力,又心有迟疑。坐在下首的王白椽看到,出声道:“圣上曾言,让我等北上勤王。如今北夷如此逼迫,守城与否,凉州必破。那我等,何不趁此时机,北上勤王。”。

这个提议让不少守将都眼前一亮。因为这样一来,既不用担上不战而退的罪名,还可以打着北上勤王的名号,将凉州城交出去。

高逸对此,也有些心动。之前坚守凉州城的心意,也因蒙军拦河筑坝,而变得动摇起来。

不过他有些疑惑的是!蒙军为何在这个时候拦河筑坝。毕竟蒙军在凉州城外,待了有一个多月了。

“莫非,其中有鬼?”,高逸暗自想着,眉头紧锁。

“元帅!我们不能再等了!”,有军将催促道。

回过神来的高逸暂时也弄不清原由,就下令道:“传我军令!今夜子时,全军出城。”。

军将们闻言,大多面色一喜。到底不用坚守失陷在即的凉州城,是一件让人较为舒心的事。

于是接下来,整个军营都动了。很多米行、布行、油行,也都被征蒙大军以军用的名义,给征缴了。城内的一些巡逻军将,也全都撤走。

不少百姓看着,都察觉到了事情不妙。

第三百四十九章 海上来客

“老爷,咱们还是快些回客栈吧!”,身着青色对襟长衫,戴着高帽的李斯。眼见街上多是征集粮草的兵丁,神色紧张道。

这是他的汉名!原名是穆罕穆德·阿里塔班,起儿漫阿巴斯人。在三年前,他还是阿巴斯港的一名水手。碰上一个北面来的老爷招人出海,便跟着上船做工了。

先是到达阿巴斯西面的孟买。补充了些淡水、吃食,便接着向南到达锡兰岛。那是一个异教徒的国家,只有沿海商港之地,有少数信奉真主的回教徒。

上岸后,他去了当地的一间清真寺做礼拜。与阿巴斯的清真寺相比,当地的寺庙一点都不气派。

不过能让真主听到自己的心声,也算不错了。

只是老爷的一举一动,让他有些好奇。因为老爷并没采买商货。只在当地四处转悠,买了些稻种、花种以及蓝宝石、玛瑙、飞鸟、个头不大的野兽等各种各样的杂物。

并且还对着海岸画画,像是画师。

但他有些看不懂!因为上面都是线条,似乎老爷的画技不怎么样。

这么停留了月余,老爷又开船向东行进。那是三佛齐!一个海上强国。在这里,老爷停留了六个月之久。从三月齐的西岸港口南巫里到东岸的旧港。再向东,还到达爪哇岛东岸的重伽罗。

当地百姓极为剽悍,既擅划水,又会跑路。在茂盛的森林里,也是健步如飞。临海临河的地方,都有城池、村镇分布。开垦出的大片稻田,可以一年三熟甚至四熟。

另有梅花片脑、丁香、檀香、豆蔻等物出产,是外来商人经常交易之物。住的房子,多在水上。就是用木头搭建而成,较为简陋。

旧港的城墙有几十里长,百姓出入,都是乘船。因往来商船极多,当地的盗匪常常占据一两个海岛,做着打劫的营生。

原本船上有一百六十四人,在与海盗的搏斗中,死了二十余人。后来又调转船头向北,到了勃泥。那是一块很大的陆地,海岸附近村落不少。

但大多是土人村落,较为粗俗、野蛮。成规模的海港,也一座都没有。他们靠岸后,还受到了土人的劫掠。

幸而老爷们早有准备,才堪堪躲过了一场凶险。

再北上,他们还到了一个名为苏碌的岛屿群。老爷还亲自寻到了一处大海湾,名为马尼拉。当地一片荒芜,并没有人烟。名字的由来,还是老爷亲自念叨的。

并在当地停留了好一段日子,让人勘探周边的河流、山川。

只是那里的瘴气让人尤为难受!随行的船员,有近半都染上了瘴气。老爷用了些草药医治,但效果并不显著。

如此继续向北,他们来到了宋国的广州港。那可真是一个繁华的城市,比他认为最繁华的巴格达,都要热闹数倍。

可惜老爷在那里只停留了数天,弄了些补给,就继续北上了。期间在一个名为台湾的大岛,绕行了一周。那也是一个和马尼拉相似的蛮荒大岛,海岸少有人烟。

名字是老爷给取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这个岛的方位。

在其对面,是宋国的泉州。他去采买补给的时候,有幸在城外看了几眼。城墙十分高大,比阿巴斯港要繁华了百倍。

将近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才继续启航。途径宋国的都城临安,只能用天上人间来形容。

因为他发誓!这一辈子,他都没见过这么繁华、这么热闹、这么规模宏大的城池。老爷在这里停留了有一段日子,他们也得以进城看看。

里面各种稀罕玩意儿,简直应有尽有。他看得眼睛都花了,都觉得还没看够。

只是比较遗憾的是,他没多少第纳尔。即便老爷给所有船员分发了一笔丰厚的宋国赏钱,他也觉得不够用。

后来到了离开临安的时候,他都有些恋恋不舍。

接着往北,他跟着船主到了金国的登州。到了这里,老爷就将船卖了,弄了一个商队。他们做回回打扮,卖了一些沿途采买的商货。途径金国的中都,停留了近半个月。

那里的繁华虽不如南边宋国的临安,但是也不算没落。只是统治那里的好像是一个名为女真的异族!与宋人相比,当地的民风就粗狂多了。

他们的商货,就没少碰到一些女真老爷的强买强占。

原本他还以为,到了这里,老爷就该坐船西返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老爷竟没有西返的意思。而是带着商队,向北进入了名为蒙古的地界。

但因大雪封路,老爷又带着他们返回金国的地界。

在一个叫大同府的地方,他们度过了整个严冬。直到春天,才进入夏国境内。

与金国的都城相比,夏国的都城只能与大同府相比并论。更别说临安,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当地只待了数天,因北面蒙古人的威胁,商路不通。所以老爷只能带着他们向西,打算取道回鹤,进入大辽的地界。

对于大辽,他还是听说过的。因而他当时才知道,老爷是带着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子。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蒙古人和夏国打仗了。他们刚好行进到西凉府,无奈被困在城内。

老爷也不知怎么想的!在这种时候,还和往常一样,在城内四处转悠。并买些不算值钱的种子、农具等物。打听到一个马医的医术不错,还特意上门向其讨教。

今日便是拜会的日子,执意上门拜访。

当下听到李斯的劝服,老爷李大海连连摇头,义正言辞道:“不行!我已和那个马医商量好,今日买下医马之术。怎能走到这地步了,半途而废。”,说罢,李大海就快步往前走。

“可是老爷!咱们这番模样,若是被他们认出来,可少不得麻烦啊!”,李斯拨开几个在眼前乱窜的行人,追上前道。也是他们的鼻梁偏高,五官较为深刻。

一眼看去,就与普通的夏国百姓不同。并且九尺来高,身子显壮。走在大街上,很有鹤立鸡群之感。

就是不想引人注意,都有些难度。

前些日子,夏人在城内搜捕蒙古奸细。很多回回打扮的商贾,就遭了大祸。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穿上夏人的服侍,就是不想引人耳目。

第三百五十章 出逃与否

凉州城并不大,内里的坊市,也不算多。李大海只转了个路口,就来到一条买卖羊、马、骆驼、毛驴、骡子等牲畜的坊市。

因蒙军围城有些时日,这条市坊早已关门歇业。所以牲畜身上专有的臊气,都淡得微不可察。

也正是这个原因,这条坊市被征集粮草的官军忽略。

“老爷!”,李斯紧跟在李大海身后,欲言又止道。

并未理会,李大海快步来到一家兽医馆门前。

咚咚咚···敲了几声,内里没有人应答。

“张大哥,张大哥···”,李大海又在外面喊了几声。李斯看着,也帮着敲门。

过了一小会儿,内里就传来脚步声。便听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见是李大海与李斯,张兽医稍显惊色。

“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说着,就赶紧将他们迎进内里。

“张大哥这番收拾,是要出城?”,李大海见桌面上摆着几个大包袱,椅子翻倒着,不值钱的杂物散了一地,有些惊讶道。

“唉!李老弟,我刚得到消息,官军准备北撤了。”,说话时,张老板的娘子抱着一个大包袱,领着三个孩子从内里走了出来。

“北撤?什么时候?”,李大海还没说话,李斯就惊声道。也是这些日子,凉州城的百姓都口口相传。若被蒙军抓了,不是死就是攻城时的炮灰。即便活下来,往后也被蒙军带回草原,成为牧奴。

这番境遇,李斯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的。

李大海也皱紧了眉头,神情凝重道:“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唉!我家内人的兄弟在擒生军吃军粮,才得了消息。看在咱们都是真主的信徒上,奉劝赶紧收拾东西逃命吧。”张兽医语重心长的说着,就领着一家人往外走。

“等等!张大哥。”,李大海从袖中拿出五六枚金币,出声道:“路途凶险,这点小钱算是兄弟的一份心意。”。

“这--如何使得啊!”,张兽医摇头拒绝。

“张大哥若觉受之有愧,不若将医马之术相赠予我。”,李大海补充道。

张兽医闻言,犹疑了半分,就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册,出声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治马之术。今日,就交给你了。”。

之前商量的价钱远比这个少!所以李大海出手这么阔绰,张兽医是心存感激的。

接过后,张大海又出声道:“如今城门紧闭,你们如何出城?”。

“内人的兄弟刚好是南城门的守军,且地位不低。我和内人便是去投靠他,让其放行。”,张兽医原本是不打算说的。但看在李大海重情重义的份上,还是在他娘子的眼神示意下,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老爷---”,李斯眼前一亮,冲着李大海说道。

知道他的意思,李大海欲言又止。

张兽医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有些为难道:“你们若要出城,不若跟我们一起吧。”。

“相公--”,张兽医的娘子撅起了嘴巴,嘟囔道。到底这时候,他们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精力,顾上旁人。

“男人说话,哪有你女人插话的份儿。”,张兽医不满道。他的娘子不由脸色一黑,有些生气。

李大海眼力见不错,便从怀中拿出一颗杂质极少,打磨过的椭圆形猫眼石。这是波斯的特产,他出海时,带了不少。途中交换了一些,还剩下少数品质上佳的猫眼石。

“嫂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张兽医的娘子立即睁大的眼睛,脸上也马上浮出几丝笑意。

毕竟这么一大颗猫眼石,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资格佩戴。像她这样的,一辈子连碰的资格都没有。便有些欣喜的看了张兽医的一眼,想收又不敢收。

“哎呀!李兄弟这礼太重了。”,

李大海却是哈哈一笑,就将猫眼石硬塞到了张兽医手上。随即又拿出几块玉石,说是送给三个孩子做见面礼。

也是这等时候了,出城才是最要紧的。不然落在蒙军手上,就什么都不是了。

于是在李大海的强硬以及张兽医娘子的软磨硬泡下,张兽医终是收了这些重礼。

至此,李大海他们出城的事算是定下来了。

这么过了一个时辰,李大海就与李斯以及七八个船员,一起往南城门附近赶。

此时街上已经隐隐乱起来了。不少品行不端的恶徒,已在抢着商铺。路过一间瓷器行时,一伙匪徒还撕扯着一个妇人的衣服。

“不要啊!不要啊!”,妇人手中抱着一个孩子,大声哭泣道。在其身旁,还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真是一群畜生!”,李大海骂了一声,就领着船员冲了进去。也是在官军全撤的情况下,城内就陷入了失序的状态。人性的黑暗面,也就暴露无遗。

他们个个身强体壮,没一会儿便把那些匪徒打趴下了。妇女头发散乱的抱着孩子哭泣,显然吓得不轻。

“真主在上!”,李大海看着,念叨了一句,就领着船员走了。只是那妇人显然不糊涂,瞬时跟了上来。

李斯去说服了几句,让其不要跟着。但妇人不听,紧了紧衣衫,还是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上,到处都是抢·劫、杀人的匪徒,百姓们四处逃窜着,哭嚎不断。李大海他们一伙人看起来不是良善之辈,那些匪徒倒也不敢骚扰。

妇人跟在身后,躲过了不少匪徒的窥伺。

最后李大海心一软,将那妇人护在他们中间。作乱的匪徒看着,更是不敢招惹。

这么来到城门附近,很多百姓都背着大小包袱,占据了整条街道。心怀不轨之徒慑于官军的威严,也不敢在此作乱。

李大海他们好不容易挤开人群,靠近城门。又有官军设下的栅栏。整个城门附近的十里之地,也全被隔绝开来。里面驻扎着大量士兵,周边的房舍,也都成了官军的落脚之处。

百姓们守在栅栏外面,一直求着官军出面平乱。

可惜的是,没有任何人理会。

正想着怎么进去,刚好撞见张兽医在内里徘徊。瞧见李大海他们,赶紧凑上前命令看守的士兵道:“将他们都放进来吧!”。

知道张兽医的关系,那士兵也不为难。将李大海一伙人,全都放了进去。

“先在这儿等着,有消息了,我们就出城。”,张兽医将他们领到一间清空的店铺内,交待道。

此时这里坐着不少身着绫罗绸缎的百姓,显然都有些家底。

等到晚些时候,张兽医领着一个士兵回来说,让所有人跟着他走。李大海他们也没怀疑,随着众人来到城门。

只见城门左边的小门,已经打开了。百姓们在官军的目送下,一个个神色惶恐的跨过城门。即便之前官军已交代过,城外并无蒙军看守,但百姓们还是心有疑虑。

李大海也不确信官军的话!但是留在城内,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心下想着,还不如堵上一把。

第三百五十一章 回鹤境内

可能是蒙军还未察觉,城外静悄悄的,和荒凉的旷野恰好相得益彰。许多出城的百姓,也都行色匆匆,不敢大声喧哗。

待走远一些,没了火把的映照,光线也暗了下来。但好在月光还算清明,即便看不真切,模糊的轮廓也依稀辨认得出来。

不过不少百姓都有夜盲症,因而对他们来说,银色的月光并不能照亮他们的前路。但是为了避免被蒙军发现,他们又不敢点燃火炬。便在少数没有夜盲症的百姓带领下,迅速远离凉州城。

待踏上城南十里外的山丘,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陡然传了过来。却是蒙军发现有人出城,杀了上来。

“杀!杀啊!”,虽隔着数里,却依旧听得清清楚楚。李大海立时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凉州城外,疾驰而来的蒙军与出城的夏军,已像两头猛兽一般,纠缠在了一起。

一些刚出城的百姓,则像洪水中的礁石一样。眨眼间,就被淹没。

李大海有些后怕的吸了口气,就赶紧加快行速。

不到天明,夏军就尽数落败。太子李承祯得高逸的帮衬,拼死拖住蒙军。从而率领一千精兵,成功摆脱蒙军的纠缠。但是高逸自己,却随着近五万夏军一起,全军覆没。

不过当场被杀的夏军,不到一万。大多数,都趁着夜色的掩护,逃向荒郊野外。并且因夏军的殊死反抗,蒙军也伤亡了六千多人。使得蒙军统帅成吉思汗恼羞成怒,下令屠城。

于是城内还没逃走的百姓,尽数成了蒙军的刀下亡魂。

随后蒙军马不停蹄的赶往应理(中卫)。只坚守了两天时间,应理就被蒙军掘开黄河大堤,引水倒灌。从而城破,百姓死伤大半。活下来的人,也被蒙军像牲口一般,驱使着北上。

为了尽快对中兴府展开合围,蒙军接下来过西平府、顺州、静州、怀州而不入。顺利与北边的蒙军,在中兴府外会盟。

虽然这使得蒙军气势大涨,但中兴府作为夏国的都城,城墙又高又厚。即便蒙军攻势猛烈,也未能拿下中兴府。且城内早就储备好了足够的粮草,所以蒙军想通过围城来驱使城内投降,也是难以做到。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之际,回鹤昌八剌(昌吉)城。一队西边来的驼商,晃晃悠悠的来到此地。

因是丝绸之路的北线,昌八剌因商而兴。

即便历经战乱,但在稳定下来后,昌八剌依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引南来北往的商人在此买卖商货。如今在回鹤的统治下,昌八剌虽不如盛唐时那么繁盛。但也修建了城墙,筑起了周长二十里的小城。平日里,城内有两百来户的住民。并派遣断事官,负责此地征税以及安全事宜。

到了春夏时节,在此买卖的人口,更是突破了一万人。城外绵延不绝的帐篷,长达数里。

只是此时,昌八剌已全然不复往日之景。除了坍塌的城墙,就只有郁郁葱葱的荒草。走近一些,还能瞧见寥寥几座还未垮塌的废墟在城内矗立。那样子,像是彰显曾经的繁荣。

“老爷!今日就在这儿落脚吧!荒郊野岭的,怕又被虎豹豺狼惦记上。”,李斯侯在李大海跟前,出声道。自逃出凉州城,他就跟着李大海躲到了南边的卓罗城。

那是夏国设在国境最难的城池,有驻军六万,受卓罗和南军司统制。毗邻金国的临兆路,境内多吐蕃人部落。受蒙军西侵的影响,当地驻军被调走了五万。

剩下的一万,还要分出部分兵力驻守卓罗城西边的西宁州。那里的吐蕃人更多。且随着蒙军大肆侵入夏国境内,当地的吐蕃部落更是不安分。

因而卓罗城一带,也不大安稳。他们刚去那里时,就遭遇吐蕃部落的劫掠。好在他们人多势众,并且个个功夫不错。否则的话,定然被吐蕃人祸害一番。

后来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眼见蒙军并未领兵南下。他又跟着李大海,再次北上。

因是回回的缘故,沿途只缴纳一笔为数不少的钱财,就能轻松通过蒙古人在凉、甘、肃、瓜等州的关卡。并买到一些蒙军从夏人手上劫掠来的干粮、宝马、盐块、古玩以及一些稀罕物件。

还买到几个健壮的夏军俘虏,用来护卫商队的安全。

一路上,四州之地尽皆残破。很多击溃的夏兵落草为寇,对沿途的蒙古人和商队肆意劫掠。他们虽不幸撞见了数次,但在人多势众,以及给予买路财的情况下,终是化险为夷。

这么紧赶慢赶,终是花了近两个月的功夫,进入回鹤西边的昌八剌地界。

“嗯!你下去安排吧!”,李大海听着,就随口吩咐道。

李斯便领着几个壮汉在墙角的地方辟出一出空地。并让一个熟悉这地界的回鹤向导,领着几个壮汉去附近的河流弄些淡水。同时再让买来的夏国护卫,巡查一遍周边之地。

一个背着孩子的妇人,则准备食材,开始生活造饭。她是李大海在凉州城捡来的!因家人全被杀害,也无依无靠。便跟着李大海,得到了收留。

为人寡言少语,但厨艺不错。路上的伙食,基本都出自她之手。其实李大海本不想带着她的,并且在卓罗城时,还给了些盘缠,让其留在当地。

但是妇人坚持要跟着,李大海便随她去了。路上风餐露宿的,妇人也和他们这些大男人一样,咬牙挺了过来。让李大海等人,都有些刮目相看。

一番吃喝后,李斯便安排了人轮流值守。身为甩手掌柜的李大海,则舒舒服服的帐篷中安歇。

但是到了晚上,一声惨叫突然像惊雷一般,骤然在耳边炸响。睡得很浅的李大海,立时被惊醒。也是荒郊野外的,必须保持足够的警觉。所以睡觉时,他也不敢睡得太沉。

就赶紧跑到帐外,便见几个夏国护卫正背着自己。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全都面色肃然。再顺着他们的视线,可以看到远处的黑暗中,正不断出现一双双绿得发亮的眼睛。

“狼!是狼!”,有刚出帐篷的商队护卫看着,吞了吞口水道。

第三百五十二章 改名换姓

“嗖嗖嗖···”,几只箭矢飞过。却是有护卫冲出来,第一时间搭弓射箭。

“没用的!狼太多了!”,之前在外面守夜的护卫看着,神色黯然道。也是光线太暗,使得准头受到很大影响。再加上狼群数量很多,更是杀不胜杀。

所以被恶狼盯上的他们,是很难通过几轮箭雨,将狼群逼退。

果然,在射出一轮箭雨后。隐藏在黑暗中的恶狼,并没减少多少。那绿得发亮的眼睛,就像阴森的鬼火一般,充斥在营帐周围。

“我滴乖乖!这有上百只吧!”,一个护卫看着越来越走近的狼群,带着些许颤音道。也是野外碰上狼群虽很常见,但是上百只的大型狼群,却是不多见。

所以碰上这样的事,着实让人心生寒意。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有夏国护卫双腿跪地,不停的朝着狼群跪拜道。显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所以乞求诸天神佛的保佑。

李大海也不自觉的起了起皮疙瘩。因为遍布周围的恶狼,密密麻麻的。呈半包围的姿态,一步步将他们逼到墙角。

“怎么样,有谁被狼群所伤?”,想到刚才的惨叫,李大海边退边出声道。

“刚才是陶大哥和王二发觉不妙,出营查探。后来便听到惨叫,狼群就出现了。”,一个夏国护卫紧张的移开视线,冲着李大海回应道。

陶大哥本名陶毅,乃是买来的夏军俘虏。底子不错,会些拳脚功夫。为人颇为机警,为商队避免了很多麻烦。在一众夏军护卫中,俨然成了主心骨。

李大海也对其颇为赏识,在商队中,常常向其讨教一些要事。

当下听到这话,李大海心知他们是凶多吉小了。便神色一凛,让其他人都聚拢过来。

正是这时候,李斯也出了营帐。看见外面的狼群,马上来到李大海跟前,有些自愧道:“老爷!是我考虑不周。”。因为昌八剌经历了战事,死伤不小。所以很多食肉的牲畜,都以死去的生灵为食。这些野狼,怕也是因此被引了过来。

不过这时候,并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毕竟不打发走这群野狼,他们很可能尸骨无存。就让李斯先组织好人手,并拆掉一些帐篷,将火势弄大。

果然,步步紧逼的狼群,终是有些畏惧的停下了脚步。

“啊!不好!墙后也有狼!”,有护卫爬上墙头,立即惊声喊道。李大海瞬时爬了上去,就见墙后出现了二十多双绿油油的眼睛。

由于墙面的阻挡,这里的光线很暗。所以狼群聚集到了墙角,做出一副雀雀欲试之态。李大海用火把向下一扫,狼群立即速度极快的闪开。

但是它们并未跑远,而是依旧聚集在墙根下,准备翻过墙头。

“快过来!这些牲畜想攻击我们的后背。”,考虑到断墙并不高,只将近一丈,李大海大声呼喊道。

于是商队中立即分出几个护卫,用火把在墙头驱散狼群。

这样的对峙随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持续了好一小会儿。直到狼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狼嚎。众人全都脸色一变,因为这是头狼的嚎叫。

果然下一秒,墙根下的狼群就像打了兴奋剂一番,骤然向墙头扑来。

“啊!”,有护卫被狼扑倒,摔下墙头。守在营帐外的狼群,也都发起了攻势。李大海和护卫们瞬时用手中的火炬做武器,与狼群拼杀了起来。

只是狼群实在太多了!有护卫被四五头狼扑倒在地,很是凶险。

李大海也一个不注意,被一个头狼咬住了胳膊。

“呀!”,他大喊着,揪住那狼的脑袋,欲将其甩出去。但是又有狼从墙头跳下来,一把攀上他的后背,将其扑倒在地。

就在这紧要关头,狼群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哀鸣。正疯狂进攻的狼群,也突然像潮水一般,齐齐退去。

李大海甩了甩手臂,瞧着被咬出大洞,露出软甲的胳膊,心里有些惊魂不定。也是出发时,李承绩送了他一副贴身软件。好在遇到危险时,可以护住自己的安危。

如今在恶狼口中,终是化险为夷。

“老爷!你没事吧!”,李斯小跑了过来,一把将李大海从地上搀扶起来。脖子上、脸上,还有几道血红的印记。尤其是耳根附近,血肉外翻,显然伤势不小。

再看其他人,基本人人带伤。还有人躺在地上,喉咙被要出了大洞。鲜血顺势往外流淌,将地上的火把都弄灭了。

正当他越看越心惊的时候,沙沙沙的脚步声又从黑暗中传来。没一会儿,就见一道人影从黑暗中隐现。

“陶毅!”

“是陶大哥!”,众人又惊又喜。只见其背着一个人,却是王二。并且右手还拽着一头狼,在地上拖行。

李斯迎了上去,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因为陶毅的衣服基本都被抓烂了。一条条的,成了碎布条。一簇簇灰色的毛发沾染其上,显然和恶狼交上了手。

背上的王二则耷拉着脑袋,昏迷不醒。几个护卫接应过来,才发现王二的后背被咬了好大一块。血淋·淋的,将身上的粗布都染成了红色。

“呀!这不会是头狼吧?”,有人注意到拖拽在地的恶狼个头不小,惊声道。

这话立即引起大家的注意。全都聚拢过来,瞧着两人多高的庞大狼躯,暗自咋舌。

“陶毅!”,李大海也走了过来,朝着陶毅温笑道。一路上陶毅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他既惊又喜。惊的是陶毅身上充满了神秘,喜的是陶毅总能让自己化险为夷。

如今遭此大难,又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整个商队。所以李大海对陶毅,也生出几分感激。

“李掌柜!郎首已伏诛,狼群都退了!”,陶毅将雄壮的狼躯扔在李大海跟前,出声道。虽然身为奴隶,他应该和李斯他们一样,称呼李大海为老爷。但是在肃州之时,李大海就因他的解围,而特意免了他的奴隶之身。

因而在称呼上,他一直喊李大海为掌柜。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说到底,还是他心里的高傲,让他拉不下脸。因为就在数月之前,他还是夏国国主最受宠信的大将--高逸。凉州突围,他抱着必死之心与蒙军死战。

奈何在兵败之际,被底下的亲兵打晕,并自作主张的换上了他的元帅之服。从而在蒙军手上,成了一名微不足道的夏军俘虏。为了不浪费这次活命的机会,他又趁人不注意,用石子故意弄花了自己的脸。

所以在蒙军手上,一直没被认出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合并郡县

“待见到少爷,我定然向其举荐于你。”,李大海由衷的说道。高逸虽不知道李大海口中的少爷是何人,但一路攀谈,却知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回鹤以西的大辽地界。

所以他心里暗自猜测着,李大海所说的少爷,可能是大辽的某个皇室亲贵。

对于契丹人,他心里并没多少抵触。因为契丹人在西域重建辽国后,不少契丹部落,就经常从夏国借道西迁。那时候他刚从军不久,就亲自‘护送’过契丹部落迁徙。

反正现在夏国是回不去了!无论是蒙古大汗,还是国主,都不会轻饶了他。所以不如跟着李大海,去大辽看看。

便表现出一番感动之态,像是很受鼓舞。李大海便跟着夸赞了几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赏他十金。

这引得众人,一片叫好。也是他们都知道,如果没有高逸的挺身而出。那么现在,他们定然命丧恶狼之口。

因此看到高逸十金的赏赐,每个人心里是真的为他高兴。

随后众人又收拾了一阵,到了天明。吃了些干粮,就赶紧上路了。死去的两个护卫,则就地烧成灰烬。不然很可能被恶狼扒开土堆,给生吃了。

受伤的护卫,则用木头拼凑起来的木板,制成简易木车。好让骆驼拉着,一路向西。整个行速,也被拖慢了不少。虽说这时候,李大海可以放弃这些伤员。但是一起从海上来的,又游历了宋、金、夏等地界。路上若不是齐心协力,根本就走不到这里来。

再加上以后来东边贸易,也少不了这些人带路。所以他们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

李大海便宁愿走慢一点,也要尽力将这些人带到李承绩身边。

这么到了春末夏初,呼罗珊的地界也迎来了小麦大丰收。这是冬小麦,由呼罗珊总督府下设的农业司从基辅罗斯来的商人手中,收集来的小麦种子。再结合呼罗珊当地的麦种,一步步混合培育而来。

在抗寒性上,有了极大的提高。其实之前,呼罗珊之地就有零星的种植。只是因气候的缘故,一直产量不高。这次农业司挑选了不同品种,进行杂交配种。终于繁育出适合呼罗珊之地,产量不错的冬小麦品种。

这为也里、马鲁、图斯等地的农业生产,提供了极大的助力。并且极大地,缓解了即将到来的粮食危机。

在此之际,呼罗珊总督府也对境内的郡治进行了系统性的改动。首先,将行政级别化分成郡、县、镇、村四级。蒲华、阿母、那黑沙不合并为一郡。

下设蒲华、阿母、那黑沙不三县,郡治设在蒲华。以起儿漫镇以东五十里,与西喀喇汗国交界。西边则以阿姆河下游的的里安,与花拉子模为界。使得大半个泽拉夫尚--卡尔希草原,都被囊括其中。

在后世,蒲华的大致区划包括乌兹别克斯坦的布什卡达里亚州全部、布哈拉州的东南大部、纳沃伊州临近窣利水的南部边陲,以及土库曼斯坦的列巴普州。

虽然疆域看似很大,但是有五分之三的土地,都是沙漠戈壁。只有河水流过的地方,才适宜人的生存。

各户部民有六十多万!其中蒲华一城,就有三十多万人。与西喀喇汗国的河中府相比,都不逞多让。

不过自省治南迁马鲁后,蒲华的人口有较大幅度的流出。但迁走的多是一些官吏和工匠,原有的富户,并没尽数撤走。这使得蒲华的商业规模,并没出现大幅度的萎缩。

不仅如此,因呼罗珊总督涉足巴达哈伤之地,使得很多东喀喇汗国的商人通过瓦罕走廊的狭长地带,来到蒲华通商。一定程度上,打开了直接与东喀剌汗国交易的商道。

接下来是班城郡,郡治所在地不变,行政等级也不变。只是除了迭尔密(铁尔梅兹)、卡利甫(卡尔金)、萨普尔干(希比尔甘)、班城(马扎尔谢里夫)四县外,还包括西边的塔里寒县(塔卢坎)、巴哈兰县(巴格兰)以及安坦罗缚县(安达拉卜)。算起来,共有七县之地。

在呼罗珊省各郡之中,算是城池数量最多的。

依照后世的行政区划,则涵盖了乌兹别克斯坦的苏尔汉河州、塔吉克斯坦的哈拉隆州、杜尚别国家直辖区的南部山地,阿富汗的法里亚布省、朱兹鲁省、萨尔普勒省北部山地、巴尔赫省、萨曼甘省、昆都士省、巴格兰省、塔哈尔省等地。

这里以阿姆河上游河谷为中心,囊括了整个山间谷地。且因河流的存在,这里可开垦的耕地较多。论农业条件,比蒲华郡要好上太多。

其中西边以铁门关为界,与蒲华郡相连。东边以巴达哈伤之地为缓冲区,抵临了喷赤河西岸。与东喀剌汗国的都城押儿牵(喀什葛尔),只隔着一段地形崎岖的葱岭。北部是常年冰雪覆盖的天山山脉,南部是古尔人控制的古尔山区。

呈三面环山的盆地地形,只有西边的阿姆河流域,是联通外界的豁口。

为了防备葛尔察人部落和古尔人的侵扰,李承绩在喷赤河流域以及兴都库什山脉的一些重要山口,都修建了戍堡。并时而派小股兵马进入山地游猎,保持一定的威慑力。

各户部民有四十多万,以葛尔察人为主。

跟着是马鲁郡,因是呼罗珊总督府的府治所在,所以情况较为特殊。即便单设了一郡,但级别与其他郡治相比,隐隐高上半级。相应地,这里的郡守、埃米尔、卡迪的等级,也与狄万等同。

管辖区域的话,则与从前的马鲁郡大致相当。南到科佩特山脉北边的尼萨县(阿什哈巴德西北十八公里),东到卡拉比尔高地。基本是后世土库曼斯坦马雷州全部、阿哈尔州东南大部。与伊朗、阿富汗的边界线,大体保持一致。

只是安狄枯这里,向南推移了二十里。使得原属于阿富汗法里亚布省的安狄枯(安德胡伊),被划入马鲁郡的统治。这就使得阿姆河上游河谷的豁口,无法闭合。

另外伊朗方向的拉扎维呼罗珊省东北角萨拉赫斯县,也被划入马鲁郡的管辖范围。致使马什哈德谷地的出口,掌控在马鲁郡之手。

显然,这是出于政治考量!

境内多沙漠,可垦种、放牧的土地,不到五分之一。但因位于呼罗珊的中心地带,可联通东西南北。所以优渥的区位优势,使其商业成为马鲁郡发展的重要支柱。

各户部民有二十多万,古思人占据了小半数。马鲁一城,就有近十七万人口。城内的商人,主要以粟特人为主。随着时间迁移,马鲁的人口会在省治的作用下,越来越多。

虽赶超蒲华郡不太可能,但是仅以马鲁一城的人口,还是可以与蒲华城一较高下的。

再就是图斯郡。整个原波斯东部的领土,基本都受其管制。向南一直到了锡斯坦。包括图斯、马什哈德、古昌、希尔凡、阿皮维尔德(搏季努尔德)五县,郡治以图斯为主。

具体区划则包括后世伊朗的北呼罗珊省、拉扎维呼罗珊省、南呼罗珊省。以卢特荒漠为最远实控边界。

人口三十六万,不排除隐性人口。境内花拉子模人占了四分之一,波斯人占了大半,还有少数阿拉伯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二百万民

最后是也里郡,北以突厥斯坦山与班城郡为界,南到法拉河南岸。东与古尔山区为邻,西与图斯郡以后世伊朗、阿富汗边界线为准。包括巴德吉斯省、赫拉特省、法拉省。

人口四十四万,以波斯人和古尔人为主。下设兹堡、也里、法拉三县。其中也里一城的人口。就高达三十一万。也是古尔国境内局势不稳,使得很多难民逃到了也里城。

并入呼罗珊省后,总督府在当地新建了很多制作金银铜器的手工作坊。不少难民被吸纳其中,得到了安置。另有部分人,被安置在哈里河沿岸务农。

那原本是也里总督府的土地,在普尼班汗生死不知后,所有土地都被呼罗珊总督府收回。还有一些富家大户和清真寺的田产,也都被总督府没收。

为了防止古尔人的侵扰,总督府还在哈里河上游修建了四座戍堡。并留下了两千人的重兵,时刻防备古尔人西下。

另有数万人,被迁到马鲁、图斯两郡。那里受战事影响,人口出现大幅度锐减,所以急需百姓充实。

至此,呼罗珊省共有蒲华、班城、马鲁、图斯、也里五郡之地,人口两百多万。在周边诸多势力中,也算有了平起平坐的资本。

同样,军队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建。雄鹰、赤炎、苍穹三大军团,保持不变。只是波斯营,改为波斯军团,单独成立一军。除了左、中、右三营,还新设了前后两营。人数从之前的两万人,增加到三万。

五万人的赤炎军团,也随即减少到四万人。雄鹰、苍穹兵团,也都从四万减到三万。

不过扩建的波斯军团,纳入了很多老兵。中上层将领,也都从原来的三大军团调入。帖木儿灭里担任波斯军团的最高统领,千户长的军级不变。

这样算来,倒是有些高就了。所以帖木儿灭里只想早些挣得战功,好将千户长的级别再往上提一提。

为了在地方保持一定的军力,四大军团以外,还组建边军。每个郡的兵额是一万人,由当地的埃米尔负责军事训练。但要掌兵,必须得到郡守和卡迪的双重应允。

一般情况下,没有总督府的许可,边军是不能踏出自己的防区。碰到敌军袭扰,则可以在自己的防区展开反击。

这些规定都是军令,违反一条,都是以死论罪的。因此各郡的埃米尔,也不敢在训练边军的时候,有异样的心思。否则悬在头上的达摩斯之剑,随时都会斩了他们的脑袋。

论战斗力,边军自然是比不上四大军团的。所以李承绩又在四大军团内,再裁撤两万人,充入各郡边军。好以老兵带新兵的形式,使边军以最短的时间形成战斗力。

且因各郡边军都是地方上招募的,在守土上,自然会尽心尽力一些。待遇的话,和四大军团相当。

这让早就羡慕成为护教军的各郡壮丁,欢喜不已。到底护教军的待遇,在这时代都是超前的。各种抚恤,基本解决了他们奔赴战场的后顾之忧。

像在军中受伤退伍了,可以在地方上获得留用。比如监察司,就对这些退伍的兵丁特别青睐。很多红巾军,就是从军中退伍的老兵。即便是死了,家人也会获得总督府的关照。

不仅给予一定的抚恤金,还会安排到各工坊做工。若是喜欢种地或放牧,也会减免赋税和多分几亩官田。

这些举措齐下,使得呼罗珊境内的百姓对当兵吃粮,有一种特别的向往。

当下经过重新规划的马鲁城内,四纵四横井字形街区,让方形城池变得更有条理。为了方便管理,马鲁郡的郡守还得李承绩的授意。将各个街区的功能区分开来。像清真寺所在的位置,就划定为宗教服务区。使其一座寺庙,就独占了整个街区。

临近的总督府官邸,周边都是一些官方的办公场所。因而这条街上,被划为官方行政区。虽并不禁止百姓来往,但是惧官的心理,还是让百姓们不敢随意到这条街上闲逛。

只有刑部所在地,算是个例外。不少有冤屈的百姓,都会去刑部击鼓鸣冤。

还有住宅区,单独占了八个街区。清真寺附近的,是富商大贾的居所。那里的宅邸修建得很宽敞、阔气,尽显富贵之态。只是出于总督府对用地的限制,因而每座宅邸的占地面积,都有不能突破的上限。

这就使得富人区的占地面积,只有两个街区。

同样,达官显贵的居所,也只有两个街区。他们位于总督府附近,论阔气完全比不上富人区。这是总督府要求的!说是为了显示出总督府的大小官员清正廉洁的形象,所以房子的规格设计,都有较为硬性的要求。

为此,每座房子都由总督府组织的泥瓦匠来修建。外观上,都是一模一样的。高有三层,外墙都刷成白色。内里有一座袖珍的小花园,算是满足了当地人喜欢修花园的习惯。

不过这只是衙长以上、协务以下级别官员的房子。司务一级,花园要大一些,房子也要高上半截。

狄万的话,房子则是四层。不仅有花园,还有小水塘。大狄万,就是前后两栋联排的缩小型宫殿式建筑了。论气派,瞬间就能将那些豪奢的富商比下去。

按照等级的高级,大狄万的房子,是所有房子中,距离总督府最近的。接着是狄万,然后是司务、协务、衙长。再往下,就没资格住在这里了。

当前无论是富人区还是高官区,都没住满。并且各自还预留了一个街区,作为日后的备选之地。只是和富人区房子自修自建不同,高官区的房子都是总督府出钱修建的。

也就是在职的时候,高官们才有资格居住。一旦去职,就只能搬走了。

这使得不少官吏,都在临近富人区的高级商业区,也就是当地人口语的大巴扎,买地修建新的宅院。样式、布局,他们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日后也不怕去职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占地,使得大巴扎不断往平民住宅区延伸。并与进城的埃米尔大街,相连在了一起。

于是二十多里长的街道,全是鳞次栉比的商铺。一家接着一家,让很多刚进城的百姓,都看得眼花缭乱。

对于外城,总督府也进行了合理的规划。并通过招标的形式,新建了一批普通住宅。这是为那些收入较低的普通民众建的!原来没地方住的贫民,也都能通过向总督府借款的方式,住进新的房子。

也有不愿意的,但是他们聚集的棚户区,被红巾军一把火烧了。那做派,颇有些后世拆迁队的雏形。

一座不算高大的土墙,在外城拔地而起。不算内城,直线距离有四十公里。虽然其中还有大片的荒地,但可以预见。随着马鲁的发展,必定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些区域。

尤其是一大批作坊在外城临近木尔加布河两岸建造后,人群涌入的时间会比想象中的还要提前。

此时总督府内,李承绩正翻看着各郡送来的折子。也是眼下郡城并不多,地盘并不大,他还有精力翻看所有折子。等以后地盘大了,也就有心无力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八等官制

按照规定,五个郡的郡守每隔十天半个月,就必须向呼罗珊总督府呈送一次折子。以使总督府对各地方的政务,都能实时了解透彻。

至于各郡的埃米尔与卡迪,则在遇到特别重大的事情时,才需要递送折子。一般情况,只需要每个月将相关事务呈送一次兵部、刑部就行。

但为了分清事情的先后缓急,李承绩又将参谋司弄进总督府协助处理政务。

阿利·不剌、弗拉特、贾拉赫等人,也都如愿以偿的,在李承绩身边随侍。原本他们还担心,随着军事行动告一段落。他们也像大多数千夫长以上级别的将领,只能在马鲁的兵部统战司里‘坐而论道’。

这是也里之战结束后,总督府借着调整军政体制,而特意新设的。主要是和平时期,安置千夫长以上的军官。

每天的工作,除了在沙盘上演练一下兵法外,就只能去刚成立不久的军校里,给那些学员们上上课。顺便说说征战沙场的光辉岁月,引起一阵欢呼和艳羡。

说起来,这日子还不如那些操·练边军的埃米尔。

也是中亚这地界,叛服不常实在太常见了。军官犯上作乱,更是司空见惯。所以为了在体制上杜绝这样的险事,李承绩便设了这个统战司。

当然军队那边,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顾。不然拉低了整体战斗力,哭的只有自己了。所以在非战期间,所有驻扎在马鲁郡的军团,都要按照统战司制定的训练计划,由各百夫长负责带队训练。

各监察使,则负责监督。并采取轮流抽签的方式,让各百夫长按照每月一次的规定,领着自己的小队与别的小队比试。输的那一队,可是要承受俸禄减半的惩罚。负责监察他们训练的监察使,也要跟着受到俸禄减半,记过一次的惩罚。当五个月内,输了三次,那就是懈职了。

到时候,无论是不是监察使的原因,监察使都要降级并接受监察司的调查。同样,该小队的百夫长、百户长、十户长、十夫长,也都是逃不掉的。

这种互相监督并伴随一系列惩罚手段的举措,让四大军团即便离开了千夫长以上军官的统领,也不敢疏于训练。

只是不少忍受不了这‘闲情逸致’的千夫长,都主动申请调离军团,充入边军。

这倒正和李承绩的心思。所以得到授意的兵部大狄万李大气,也没加以阻拦。

不仅如此,还在俸禄、军属待遇以及军级上,都给予一定的优待与提升。倒是使更多千夫长,忍不住动心。甚至还有两名千户长,也跟着呈送了调离申请。

不过相对整个千夫长以上级别的军官来说,这终究还是一小部分。到底他们知道,军团与边军,到底是不同的。且停战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总督府就会让他们带领护教军的儿郎们,重新踏上战场。

所以即便兵部很闲,大多数人也依旧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阿利·不剌他们的级别,虽然和千夫长、千户长等同。但是含金量,并不比他们高。且参赞、副参赞,听起来更像是文官系统的官职。

所以在军营里,倒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也是李承绩在创立文官系统和武官系统时,其实是分开的。文官有八等:狄万第一等,重要职能的司务第二等,比如节慎司、钱库司、商业司、医药司、督作司、宣教司、统战司等。还有重要郡治,像蒲华郡的郡守、埃米尔、卡迪三位主官,就在级别上比其它郡治要高上一级。

第三等的话,便是不太重要的司务以及郡治了。第四等,则是协务以及一些重要的衙门衙长。还有某些重要行业,得到总督府认可的领头人,比如钢铁、盐、粮食等商行的行长一类。

第五等,就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协务与衙门衙长、少数人口大于十万的县城县长。像蒲华县的县长!虽然郡治设在阿母,但是郡守并不直接插手阿母的政务。而是通过三个县长,间接掌控当地的情况。再加上蒲华是所有县城中,人口最多,现阶段最繁华的县城,所以其地位,也是所有县城中最高的一类。

马鲁的话,虽不如蒲华那么繁盛。可是突出的政治地位,还是让它有了与蒲华平起平坐的资本。

第六至八等,则全是官职不大的异密。这是当地对办事官的称呼,无论什么职务,都称呼异密。

李承绩就借用过来,指代低等官吏。

比如总督府在官道上设立的驿馆,负责经营的馆长,便是六等异密。

还有各县负责具体事务的小官吏。比如法官底下帮忙记录文案的办事员,县长底下帮忙处理政务的辅佐人员,也是六等异密。

小镇上的镇长,则是七等异密。最低级的,便是村里的村长,八等异密。

还有很多细分,便不一一类举了。

军官系统的话,虽也是八个等级。但分门别类起来,就简单多了。从十夫长开始,分别是十户长、百夫长、百户长、千夫长、千户长、万夫长、万户长八个等级。

他们与文官系统的八个等级相对应,既独立又有一定的对应性。任职时,也知晓自己身份的高低。

至于大狄万,则是超一等了。并且到目前为止,只有六个。正因为其地位特殊,所以当前六部主官虽还有空缺,李承绩也没急着让人补缺。

而阿利·不剌他们的参赞职务,虽也有等级。但在以功劳相论的武官体制里,是很难得到认可。但他们又身在武官体制里,所以有些不伦不类。

也是当初设立参谋司的初衷,只是为了考教他们。以使后来任命官职时,能知人善任。

因此在千夫长以上的军官都暂时清闲下来后,他们也就没事干了。

好在后来李承绩又给他们分担了新的事务,不然现在,他们肯定愁得头发都白了。

只是他们在翻看奏折时,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策权。也就是可以将自己的意见,写在单独的纸上。并随着折子一起,递送上来。待李承绩查看一番后,再决定是否可行。

这就有些像明朝时的内阁。虽然名字不一样,但参谋司所担任的部分功能,已有内阁的雏形了。

不过地位上,还是比不上六部的超一等主官。甚至二三等,都比不上。所以参谋司的诸位参赞虽拥有了影响决策的权利,但行事上,却一直小心翼翼。

当前李承绩跟前的折子,就是他们翻看一遍并写上注解后,依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摆上来的。

这让李承绩省却了很多功夫!并在最短的时间,最大化的处理好相关政务。整个行政效率,也由此大大提升。

第三百五十六章 康里汗国

当下翻开第一道折子,乃是蒲华郡守送来的公文。上面全是蝌蚪状的波斯文字,并应总督府的要求,去掉修辞、吹捧等废话。直接点明主题,篇幅简短。

尽管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汉人,李承绩更喜欢汉字。但是在呼罗珊的地界,汉人实在太少了。因而没有庞大的人口基础,很难将汉文化发扬成主流文化。

即便官面上,汉字也是书面文字之一。但是百姓们,嘴里说的、纸上写的,还是波斯文字。底下的官员们,也都是以波斯语为日常用语。所以李承绩入乡随俗,允许公文仅以波斯语书写,而不用汉文翻译。

这与总督府一直畅行的汉文、波斯文并行的举措,显然是背道而驰的。

当然,李承绩也是从提高行政效率方面考虑。

毕竟公文的呈送,讲究的是时效性。若是用波斯文和汉文双重书写,既耽搁时间不说,还极有可能词不达意。

毕竟汉文可不是那么好学的。即便李承绩将汉语拼音和简化汉字两个大杀器也拿了出来,但在没有汉语大环境的呼罗珊,成效依旧不大。

所以让那些连读都难读全的郡守们用汉文写公文,简直是故意给他们找不自在。

便不勉强!只要选择汉文、波斯文、回鹤文的其中一种官方认可的文字作为公文用语,那总督府也是认的。

反正李承绩都看得懂,没有任何影响。阿利·不剌他们可能不太懂汉文,但是现阶段,郡守几乎全是出自波斯语族的。公文上,也就全是波斯语。

更何况,阿利·不剌他们,已经在学习汉话与回鹤语了。他们的脑袋本来就比别人转得快,学这些东西,又对他们融入总督府有利。所以利益相关下,都学得非常用心。

这成效,也是非常显著的。

此刻折子上面说,受去年花拉子模内战的影响,境内粮食奇缺。玉龙杰赤、柯提等城,都已出现食不果腹的情况。城池之外的草原上,更有大批被夺了牛羊的牧民,活活饿死。

为此,阿母县一带,不断有挨饿的平民百姓前来投奔。如今大多安置在拉黑沙不放牧、种地,共有一千二百多户,近七千人。还有一些是近些日子来的,则暂时安置在阿母县的东边。

正是这个原因,郡守向总督府请求,给予部分物资赈济。

原本总督府的官员们,是不想搭理这些灾民的。但是李承绩本着人是社会生产力的考虑,让各郡接收所有来投的灾民。并且六部各司,也都要予以方便。

毕竟人口是一个国家或是一方势力发展的基础。只要利用得好,收获是无限的。

另外斯哈纳克汗国国主阿里普·跌烈克派遣使者,祝贺呼罗珊总督统一呼罗珊省,并请求与呼罗珊总督府通商。

这是康里部组建的国家,但并不独·立。因为它属于钦察人克普恰克汗国的一部分,有点类似于后世俄罗斯的加盟共和国。在大辽西迁后,又臣服于大辽。讹哒剌城(哈萨克斯坦-克孜勒奥尔达市),便是他们的都城。

到了1150年,克普恰克汗国走上下坡路后,康里部便开始和南边的近邻花拉子模交好。现在的花拉子模太后图尔罕可敦,就是康里部的公主。

所以算起来,这阿里普·跌烈克还是摩诃末的表兄弟。

如今花拉子模国势大衰,虽不是呼罗珊总督府一手导致。但是趁火打劫,夺取图斯郡的,却是呼罗珊总督府所为。并且由此阻断了花拉子模与西波斯的陆上联系,可谓可恶至极。

这样的关系,作为亲戚的阿里普·跌烈克还过来恭贺,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李承绩也觉得不可思议,就向坐在右手下侧整理公文的阿利·不剌道:“这斯哈纳克汗国送来了贺表,还请求通商,倒真是奇怪!”。

平日里,参谋司采用轮班制。每天轮流派人到总督府的书房待上四个时辰,以供李承绩差遣。事实上,大多数都不用待满。因为李承绩要处理的公文并不多。且大多时候,参谋司的诸位参赞都合议写了解决之法。所以李承绩只需盖上自己的印玺,便是通过了。

当下值班的阿利·不剌听到这话,马上应了一声总督,出声道:“此事并不奇怪!斯哈纳克汗国虽与花拉子模关系亲密,但旧岁花拉子模大战,斯哈纳克汗国保持中立。并且得阿里普·跌烈克的授意,不少康里人加入到剌贾德亲王的叛·军中。

因而摩诃末胜了,阿里普·跌烈克难免心生惶·恐。”,

李承绩闻言,也理解阿里普·跌烈克的心理。便点了点头,示意阿利·不剌接着往下说。

就吸了口气,接着道:“去年摩诃末大胜后,便派人去讹哒剌‘借粮’。阿里普·跌烈克借了两千头羊,便打发了事。

为此,摩诃末借故阿里普·跌烈克的使者不恭敬,而砍掉使者的双腿。阿里普·跌烈克大发雷霆,当即兵临阿姆河畔。还是图尔罕可敦出面调节,才化解二人的间隙。

后来阿里普·跌烈克虽送了一万头羊,却是送给图尔罕可敦的。这让二人之间,更生间隙。

如今斯哈纳克汗国南边,又突然马匪横行。连讹哒剌附近,都遭受到了劫掠。据南下的商队说,汗国抓到了一伙马匪。并从他们身上,缴获了花拉子模军中的甲胄和刀剑。”,

显然阿利·不剌是早有准备的,不然也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李承绩了然之时,也对阿利·不剌又高看了几分。

就印上自己的印玺,同意了拨送物资,赈济灾民以及接见斯哈纳克汗国使者一行。

再接着往下看,是蒲华郡埃米尔附送的折子。

说是驻扎在的里安的花拉子模军队多次越境劫掠,边军虽成功击退,但防不胜防,疲于应对。因而向户部请求,允许边军出境歼灭敌军,以还边境安宁。

知道这是花拉子模饿得狗急跳墙了,所以才让军队四处劫掠打草谷。便允许埃米尔带兵进入花拉子模境内作战,但不能太过深入。尤其是的里安城,绝对不能进入。以免刺激到摩诃末,使其像疯狗一般,不顾一切的与呼罗珊总督府背水一战。

同时再修书一封,送给摩诃末。让其管好自己的军队,否则就别怪护教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威胁之语。

处理完蒲华郡的折子,李承绩伸了伸懒腰,接着打开图斯郡的折子。原本应该是尼沙布尔郡,但是考虑到郡治所在,应该有一定的政治影响力。

刚好图斯之地,又是什叶派教徒的大本营。为了让他们皈依清教,净化此地。李承绩就决定将郡治迁移至图斯,好早日改变这里的信仰。

这也使得原来的尼沙布尔郡,改为了图斯郡。

第三百五十七章 图斯郡守

当地的郡守出自阿不都家族,乃是马立克·阿不都的堂兄海德拉巴迪·阿不都。在马立克向呼罗珊总督府效力后,身为阿不都家族族长的海德拉巴迪就选出十位族内颇有才干的子弟前来马鲁投奔马立克。

并且通过家族的影响力,给图斯郡输入大量粮草。虽然图斯郡也是花了钱的,但在花拉子模大肆购粮的情况下。海德拉巴迪还能以平年的价格卖给图斯郡,已不仅仅是做生意那么简单了。

所以当马立克向总督府举荐自己的族人时,李承绩立即亲自考教一番,就将这些人外放到地方上为官了。

不仅如此,还亲封海德拉巴迪为图斯郡的郡守。使得阿不都家族,彻底上了呼罗珊的大船。

其它有名望的家族见此,也纷纷效仿。致使呼罗珊理政人才紧缺的局面,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如今海德拉巴迪虽上任不足三月,但图斯郡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的。首先是战后的生产恢复!海德拉巴迪通过家族,给李氏商行输入粮草。使得市面上的粮价,迅速回落。纷乱的民心,也为之一安。

跟着又配合埃米尔,提供马匪的情报。使得各地危害一方的贼酋,全都遭遇了灭顶之灾。地方上的治安,也就此恢复。

再坚决执行总督府废除奴籍、分田分地的政令,主动废除族内一千多奴仆的奴籍,献出八成的田产。一些抵抗情绪较大的地主商贾,也通过他的劝说,而烧毁了奴仆的奴籍。多余的田地,也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官府。

在经历战乱的四郡之中,图斯郡恢复生产的速度,是最快的。

而且因阿不都家族在库希斯坦之地根植日久的缘故,当地的地方势力,都会给他几分薄面。所以图斯郡与邻近的库希斯坦、法尔斯、起儿漫三省的商道,都已全面恢复。

这也代表着,整个西波斯,已不再服从花拉子模了。

也是库希斯坦、法尔斯、起儿漫,囊括了西波斯百分之九十的领土。在后世,就是伊朗的塞姆南省、德黑兰省、库姆省、中央省、伊斯法罕省、克尔曼省、法尔斯省、霍尔木兹甘省、恰哈马哈勒-巴赫蒂亚里省、博韦艾哈迈德-科吉卢耶省等一大片领土。

除了胡齐斯坦之地,还因李承绩强留阿里·沙的缘故,致使当地势力对呼罗珊总督府抱有极深的敌意。其它地方,都开始与总督府暗通曲直了。

像海德拉巴迪要禀奏的,便是库希斯坦的总督。派遣使臣向呼罗珊总督府呈送奏表,请求内附。

原本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库希斯坦省的西边,便与巴格达相连。这为呼罗珊总督府西扩,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但是库希斯坦总督对呼罗珊总督府的称呼,颇有些耐人寻味。

因为库希斯坦总督是以苏丹的名义称呼李承绩的。与之一起随行的,还有巴格达哈里发的使者队。据说带了哈里发的委任状,要钦封李承绩为波斯之地的苏丹。

另有一封亲笔信,已随海德拉巴迪的折子一起送了上来。李承绩打开看了看,就见信上不仅褒奖了自己皈依回教,投入真主怀抱的正确选择。还高度赞扬了自己打击花拉子模,维护哈里发权威的正当行径。

看到这里,李承绩情不自禁的笑了。

毕竟自己拥护的,乃是清教。其中最重要的教义,便是否决哈里发的正统地位。

也不知是不是哈里发忘了,或是底下人没提醒。才这样夸奖自己的敌人,并许以高位。

参谋司给了建议,不如先以缓兵之计,接受哈里发的橄榄枝。以便为日后涉足西波斯,提供方便。

即便当前哈里发的任命,已如垃圾堆的废纸,一文不值。

但是在宗教领域,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就像那些愚昧的底层百姓,对其还是有一定的认同。

李承绩想了想,就同意了哈里发使者前来马鲁。但接受任命,还值得商榷。至于库希斯坦总督的内附,却是不能接受。

因为呼罗珊总督府只是大辽的一省之地。他的地位,也仅是一省总督。

这请求内附的大事,他还无法替大辽做主。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彰显自己是大辽的忠臣。而是并不想库希斯坦总督阳奉阴违,借着内附的旗号。既避免了花拉子模的发难,又成功挑拨了总督府与大辽的关系。

从而在明面上,使得总督府与大辽决裂。

另外还用哈里发的使者做试探,让自己在宗教问题上让步。更重要的是,即便自己接受了库希斯坦总督的内附,也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内附而已。

呼罗珊总督府,对当地没有任何有效的统治力。

这就使得库希斯坦总督,依旧做着自己的土皇帝。与之前接受花拉子模的统治,莫不如是。

这样的如此算盘,李承绩怎能让他得逞。

更何况,南扩是呼罗珊总督府下一步发展的重点。一来是北面被阻断后,花拉子模在波斯的影响力就大打折扣。库希斯坦、起儿漫、法尔斯、锡斯坦等地,又没有特别强大的军事力量。

西边的哈里发,更是久居深宫的囚徒。对于近在咫尺的波斯之地,根本就没有收复的能力。

所以攻城略地,正是时机。

二来北上就是大辽!即便大辽现在是一个乱摊子,但是李承绩并不想去收拾。而是坐等大辽灭国,再一举北上。那时候,遇到的阻力绝对比现在要少上数倍。

当然更重要的是,蒙古正在崛起。他在羽翼未丰之前,还不想与蒙古接触得那么早。因而不如留下大辽做缓冲,自己默默发展壮大。

所以库希斯坦的地盘,他是要定了的。但是库希斯坦上的人,就得按照他的意思,来决定去留了。

再有顽固不化的,就只好送他们去见真主了。

再翻开第三道折子,是班城郡的。一是上奏当地的农事大丰收,二是八米俺的地方势力,向总督府呈送重修旧好的折子。并邀请护教军共同平定古尔乱局,平分天下。

不仅八米俺是这样的意思,菲斯洛固那边,也是这样的意思。都承诺事后,给予一定的答谢。只不过八米俺是将古尔山区在内的一半领土,都送给李承绩。

而菲斯洛固,则承认总督府对古尔国现有领土的占领事实。

这两个条件,显然前者的诚意要比后者多一些。所以李承绩,瞬时就倾向于帮助前者。但是怎么出兵,却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另有古尔国境内的局势,还要了解透彻一番。

至少要帮助弱者,削弱强者。从而使得古尔国的乱世,能一直持续下去。不然的话,那就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扩张不利了。

就将这折子留下来,继续翻看也里郡的折子。上面是禀告难民的安置,全都妥当。法拉河沿岸,也都进行了播种。只得秋日,便可以收获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部族进贡

马鲁郡的话,则是之前臣服的布达克部,送来了上万头牛羊骆驼、上千匹各色皮毛、二十个斯拉夫女奴、五十个波斯女奴、一百个钦察女奴等一大批贡品。

也是他们臣服呼罗珊总督府后,李承绩就将里海右岸的土地分给他们。并在兵器、物资上,给予一定的扶持。乞答·阿黑麻便利用这个机会,在里海右岸大肆扩充土地。

很多部落被他们吞并,牲畜、女人被夺。以致极短的时间,就发展到人口过万,牲畜无数的大部落。如今他们的游牧地界南达厄尔布尔士山脉北岸,北抵曼吉斯套山。东以咸海、卡拉库姆沙漠与花拉子模为界,西临里海。

花拉子模的玉龙杰赤,就时刻面临他们的威胁。

在后世,其疆域包括哈萨克斯坦的曼吉斯套州大部、乌兹别克斯坦卡拉卡尔帕克斯坦共和国的西部于斯蒂尔特高原、土库曼斯坦的巴尔坎州。

论面积,已经不小了。

不过乞答·阿黑麻并没有因此生出傲然之心。而是依旧保持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恭敬。也是他脑袋清醒,知道布达克部能发展成这样,少不了呼罗珊总督府的扶持。

所以在收获颇丰的情况下,送来一大批贡品显示忠心。

到底当前的地盘虽然不小,但是周边的敌人,也是不少。不仅有西边的花拉子模,还有北边的克普恰克汗国。像布达克部吞并的部落,就有不少是臣服于汗国的。

包括他们的领地于斯蒂尔特高原,就是克普恰克汗国的势力范围。

虽然他们之前,也属于汗国的一部分。但现在他们已经明确效忠呼罗珊总督府,算是一种背·叛。

所以无论是花拉子模还是克普恰克汗国,都不会对他们部落有好脸色。

这种情况,让他们更加抱紧总督府的大腿。

当下他们的贡物已送到了马鲁郡最西边的县--尼萨县。且送行的使者还向总督府转达了,求购铁器和马匹的要求。另外还有部分烟花,也在求购之列。

到底在尼沙布尔的战场上,烟花在攻城时的声势太壮观了。以致信仰上帝的他们,直接将其当成上帝的恩赐。所以希望得到一些,好慑服更多部落。

作为呼罗珊总督府的‘看门狗’,李承绩自然不能看着他们被花拉子模和克普恰克汗国消灭。但是铁器和烟花,都是军事物资。即便总督府当前已在火器研发上,有了重大突破。

但烟火这东西,还是不能这么轻易的交出去。

参谋司没有给出明确的建议,只是说了些斟酌的话。可能是涉及到兵事,不敢过多指摘吧。

李承绩就先将这折子放下,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正是这时,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就从门外走来。李承绩一看,面上显出一抹笑意。

“二哥!”,李承雪牵着张芷琴的手,奶声奶气道。

自被沙哈鲁救下后,李承雪与李萧氏,就被沙哈鲁交给了德古娜巴公主。随后身份被确认,得到秘密护送。

与之一起的,还有喀喇汗国境内阿萨辛派据点被拔除的消息。

这么大一个人情,李承绩没表示是不可能的。所以亲口给了德古娜巴公主一个许诺,愿意在任何时候,帮助德古娜巴公主完成一个心愿。

当然,前提是不损害呼罗珊总督府的利益。

同时将一直关押的图吾格迪,也很爽快的交给了德古娜巴。算是完成之前阿萨辛派据点的交易。

李萧氏和李承雪,也就此过上了安生的日子。

所谓好事成双!

李世昌和李承业脱险的消息,也很快从北边传来。虽然这其中,事务司损失了很大一批人手。连巴拉沙衮据点的堂主李大义,都被耶律子正抓获,生死不知。

但关键时刻,幸得大辽富商阿卜杜勒的帮衬。以商队为名,将李世昌、李承业以及事务司的重要执事和门徒送出巴拉沙衮。又在塔剌思(今哈萨克斯坦塔拉兹)郊外的庄园,找人给李世昌治病养伤。

就在前不久,被阿卜杜勒亲自送到了马鲁。

只是李世昌伤到了脊椎骨,使得腰盘以下,全无知觉。

这也就是说,以后李世昌只能坐在轮椅上渡过余生了。

虽然这个消息并不算是好消息,但相比人活着,已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因而在李世昌来到马鲁城外时,他立即赶过去迎接。直到见面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只是经历了大变,李世昌的意志比较消沉。到底从前是位高权重的大辽重臣,如今成了半身不遂,需要人照料的‘废物’,心底有些接受不了。

李萧氏便一直陪在身边,尽力宽慰。

为了让李世昌好好将养身子,李承绩已在马鲁城外,修建了一座别院。那里环境清幽,且有精兵驻守。安全上,算是无忧了。

不过现在除了李萧氏,李世昌谁都不想见。对于李承雪,李萧氏也就疏于照顾了。所以李承绩就将其接到府里,亲自看管。

只不过不知怎么的,李承雪很喜欢张芷琴。所以现在总是黏着张芷琴。为此,还隔三差五去张府小住。张钛铭一家人对李承雪也是疼爱得紧,所以住在他们府上,李承绩也放心。

今天见她们一起来这里,李承绩就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张芷琴依旧穿着淡蓝色的襦裙。似乎她很喜欢这条裙子,当初从土匪窝里离开,也一直将这件裙子带在身边。上面的颜色,因浆洗的缘故有些褪色了。边角之地虽经过匠人精心的缝补,但还是掩饰不住破损的遗痕。

不过穿在张芷琴身上,更显素然、雅静。

给李承绩的感觉,就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娇花。

头发则盘卷成两个发环,耸竖于头顶。余发垂下,像是燕尾。李承绩知道这种发饰,名为“双环高髻”。

从夏国买来的汉人女奴,就经常可以看到这种发饰。

李承雪的话,则扎着羊角辫,和张芷琴一样穿着襦裙。白·嫩的脸蛋肉嘟嘟的,透着娇小可爱。

此刻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冲着李承绩道:“二哥!雪儿想出去玩。”。

第三百五十九章 第一车厂

“玩?你今天的功课做了吗?”,李承绩故意板着脸,出声道。对教育的重视,让他将李承雪早早的送进了帝国学堂。内里完善的小学制、中学制、大学制,可以让学子一直学下去。

并且为体现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理念,学堂还应李承绩的要求,开办了早教班。学制两年,分为大班和小班。三岁以上,五岁以下的官员子弟,不分男女都可以送进学堂学习。

虽然宗教氛围上,这有点惊世骇俗。但是孩子还小,也还过得去。再加上李承绩决定的,底下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当然,文武官员的品级要在三等以上。

小学以上,女生也可以进学堂念书。但男女分开,且男学生的数量,要远远多于女学生。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不是单凭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

“做完了!不信你问琴姐姐。”,李承雪绷着小脸,认真的回道。似乎怕李承绩不大相信。

见此,张芷琴点了点头,应声道:“承雪学得不错,如今已经认识一百个波斯字,诵读三首波斯诗了。”。

“哈哈哈···这么厉害?!好,二哥这就带你出去转转。”,李承绩笑着拧了拧李承雪的脸蛋,就一把将其抱在怀里。

走了几步,见张芷琴似乎没跟来。不由转过身,催促道:“还站着干什么?走啊!”。

李承雪也撒着娇,让张芷琴一起。说话时,眼睛还俏皮的眨了眨。

待李承绩转过身去,张芷琴假装生气的瞪了李承雪一眼,脸上浮出几抹红晕。也是李承绩身边,女人已经一个接一个的凑到他身边。尤其是上次的德古娜巴公主,让张钛铭这个老狐狸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便开始紧张张芷琴的婚事,想早点将其送入李承绩的怀抱。

与之相反的是,李承绩倒是一点都不急了。这让张钛铭,几次暗示都无果。便没少在张芷琴耳边嚼舌头,催促其主动一些。李承雪在张家待着,也多少耳闻目染了些。

即便她还小,也不懂什么男·欢女·爱。但她喜欢张芷琴,所以在张家人的循循善诱下,也知道给张芷琴和李承绩创造条件。便有了今天,喊着出去玩的事情了。

早就先行一步,备好马车的近卫司司务拉比拉西,已经侯在圣宫外了。

随着总督府地盘的扩充,他也被李承绩从协务提拔到司务。尽管在旁人眼里,他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但常年跟在李承绩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且征战马鲁期间,近卫司的近卫,都由他统领着守护蒲华。使得很多暗地里的宵小,都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马鲁大封后,他的等级也得到了提拔。

不过督检司的担子,却是必须卸下了。因为如今总督府并不缺理正之才,所以一人身兼数职的情况,是不可能再有了。

对此,他是接受的。并且对提拔一事,非常感恩戴德。毕竟没有李承绩的赏识,他是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在李承绩身边,更加尽职尽责。

至于圣宫,则是民间的叫法。因为总督府既雄伟又庄严!三座呈山字形的圆顶主楼,可以瞭望城中的每一个角落。再加上外墙刷白,神圣又庄严。使得落在外界眼里,就像圣宫一样。

马车的话,也不是常见的四轮马车,而是加长版八轮马车。乃是迄今为止,呼罗珊总督府境内最为豪华的车驾。由李承绩提供建造图纸,新成立的马鲁第一车厂,着手制造。

采用了弹簧和类似橡胶的软体,再加上特殊技艺。使得车辆行进时,最大限度的减小了震动幅度。

并且车轮摒弃木头,使用钢铁。在最外层,还用牛皮包裹。车轮与牛皮中间的缝隙,则填充了柔软的细沙。进一步的,减弱了车身的震动。

车厢也不仅是木头那么简单,而是内外夹层设置。内侧用钢铁,外层用木板,中间可以填充。随着季节的变换,夏天填充冰块,减弱暑气。冬天填充棉花,保持恒温。

窗户是透明玻璃窗,并且硬度较好。在行驶时,可以在强震之下保持完好。且铁皮的设置,还让防护力大增。即便面对突然而来的流矢,也可以抵挡一二。

目前第一车厂,有八轮的、六轮的、四轮的三个品类。使用的材料,有钢铁、铜板以及木头。根据建材的高低,价格也差别很大。像李承绩这一辆,市面给出的价格是八万八第纳尔。

除了家财雄厚之辈,能购买得起的还真是少数。

不过李承绩是例外。因为这第一车厂,就是他投资兴建的。并且制作工艺,全称都得到了他的指点。所以最后拿到的出场价,只要两万第纳尔。

其实他是可以不用出钱的!毕竟马鲁第一车厂就是他以个人名义组建的。但到底开门做生意!公是公,私是私,必须分明。因此即便他是车厂的主人,也必须拿钱购买。

所谓好车配好马,这拉车的马匹,自然不能差了。

所以这八轮马车的马,都是从前大宛国出产的汗血宝马。在尼萨县,总督府还兴建了一座养马场。

那里是安息国的旧地,毗邻里海右岸。一直以来,都是养马的善地。李承绩将招来的牧马匠人,调拨了一部分去当地。经过精细的配种,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

此刻看到这架八轮马车,李承绩皱了皱眉,让拉比拉西赶紧换了。因为这个太张扬了,出去玩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围观。到时候身份暴露,就别想好好的玩了。

对于李承绩的命令,拉比拉西是无条件执行。就迅速换了一辆普通的四轮马车。

但实际上,里面还是用了铁皮做防护处理。拉车的马,也依旧是顶级良马。

李承绩没什么异议,就让拉比拉西,带着他们赶往马鲁最繁华的街市--中央大巴扎。

这是马鲁最繁华的地带。东临清真寺,西临富人区。南临万国大街,北临埃米尔大街。

交通四通八达,乃是人来人往的善地。

其所在的位置,距离总督府并不远。只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缓缓停在清真寺所在街区与中央大巴扎街区交叉的路口。

这是马鲁整修时,特意规划出来的中心商业区。不仅有中央大巴扎,还有其他有名的街市。只是中央大巴扎的风头,实在太过了。所以其它街市,都被比了下去。

内里有各色美食,各色衣饰,各色珠宝。还有戏剧院、杂耍台、搏斗场等娱乐场所。更有各族美女集中,男人天堂的风情街。

并且大巴扎的中心,还修建一座水上喷泉!那里的水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喷涌,水池内养了各种观赏性的鱼群。原本马鲁就是缺水的地界,所以水本身就有一种令人着迷的魅力。

很多男男女女喜欢聚在那里,谈笑嬉戏。

到了这里,马车就再也走不了。虽然人多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中央大巴扎像后世的步行街一样。在各个街道入口,都用石墩限制了车辆驶入。

“哇!好多人啊!”,李承雪隔着玻璃窗,指着前方一长排车驾和慢慢汇入中央大巴扎的人·流,满脸兴奋道。

第三百六十章 商业中心

其实李承雪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是近段日子,南来北往的商贾越来越多。使得中央大巴扎一带,人流量也越来越高。

再加上前不久,路面经过整修。奢侈的水泥,铺满了中央大巴扎的所有路面。更使马鲁附近的百姓,进来走走看看。

像马鲁县拜达姆镇里亚尔村的村民雅鲁尔达,就是其中之一。自从马鲁之地纳入呼罗珊总督府的统治后,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不仅获得了二十亩耕地,还分了五头羊、两只驴子、一头骆驼。从前地主老爷的大房子,也被分给他和另外两户村民共同居住。

这都是之前为护教军带路的功劳。不然二十亩耕地,怎会紧邻灌溉方便的河岸。还有羊、驴子、骆驼等牲畜,都只需要支付一点微不足道的小钱,就全都属于自己了。

更有地主老爷的大房子,免费送给他了。

这样的好处,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所以在镇上派指导农事的官吏来村里传授农牧事宜时,他都用心听着。并根据建议,将地里都种上农牧司提供的麦种和棉种。眼看着收获的日子就要到了,他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因而今日进城,就是为了买些鸡鸭鱼肉、水果甜点、时令菜蔬等吃食,好犒劳来地里帮忙收割的街坊邻居。

“相公,咱们这车能进吗?”,雅鲁尔达的妻子席娜佳从装满西瓜的木头车上跳下来,紧盯着前方停靠的一长排车驾,面显难色道。也是他们的车子太寒酸了!光秃秃的,只有两个轮子和一块木板。在诸多色彩艳丽,装扮出众的车驾中,寒酸到了极点。

“不让进也没办法!咱们今天,可就指望这一车的西瓜了。”,穿着灯笼裤的雅鲁尔达,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辆四轮马车身后。在其前方两百米左转的地方,是一个占地不小的停车场。

很多车驾都在管事的引导下,缓缓将车驾停靠在合适的位置。

席娜佳闻言,有些殷切的看着一车绿油油的西瓜。这是花拉子模那边传过来的,早些年他们也种了些。但是成活率不高,结出的瓜果个头也不大。所以只种了一次,他们就没再种了。

直到今年农牧司弄出了新的瓜种,他们才试着种了半亩地。没想到极容易成活,并且个头有两个人脑袋那么大。吃起来,味道像蜜一样甜。

便想着将西瓜推到马鲁来卖,也好补贴家用。

只不过这次进城,席娜佳是真开了眼。因为她没想到,才半年的功夫,马鲁城的变化就这么大。不仅道路宽了、路面硬了,进城的规矩,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虽然不用交进城费,但是进城之前,拉车的驴子屁股后面,都得挂上一个布兜。据说这是用来装驴子的排泄物,以免弄脏路面。

另外赶车时,必须走车驾才能走的马路。这和行人走的人行道,用一排胡杨树隔开。

像她来过几次的埃米尔大街,就用富商大贾才能用上的水泥平铺成了四丈宽的大马路。中间划了一条红线,将出城和进城的车驾严格的隔绝开来。

并且车驾一律靠右行驶。碰上十字路口,还得听人指挥才能行进。

这和印象中飞土扬尘的沙石路,行人、车驾不分的埃米尔大街,完成是天壤之别。

她还是头一次走这样的路面,车轮黏在上面,平稳得出奇。所以她打心眼里,是喜欢这样的路面。

就在她征愣间,前方车窗上露出一个脑袋。

“二哥!我想吃西瓜!”,李承雪瞥见了雅鲁尔达他们车上的西瓜,舔了舔嘴道。

此时正是正午,乃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李承绩也觉得有些渴了,就让拉比拉西去买一个回来。

“这位老爷,我这西瓜甜着呢!”,见拉比拉西一身大户人家打扮,雅鲁尔达赔笑介绍道。裹着头巾的席娜佳也扯出几分笑容,站在旁边拘谨的看着。

“嗯!怎么卖?”,拉比拉西瞅了几眼,就指着一个个头比较大的西瓜道。

“嘿嘿···不贵,才一法赫斯一斤。”,雅鲁尔达说着,又解释道:“我这都是从农牧司买的种子,个头大,味道甜。”。

目前总督府已经铸造货币,分为金银铜三种。其中铜币是小钱、银币是中钱,金币是大钱。通常二十小钱等于一中钱,五十中钱等于一大钱。

换成通用的波斯计量单位,就是二十法赫斯等于一第尔汗,五十第尔汗又等于一第纳尔。

而马鲁的百姓收入,相比以往翻了数倍。像城内普通工人的收入,普遍是三第尔汗一天。

在此基础上,物价也全面上涨。在五郡之中,已与蒲华比肩。以百姓们的主食-麦粉为例,市面上的价格已涨到了七法赫斯一两。

而在马鲁未纳入总督府的统治时,普通工人的收入,换算成现在的货币单位,每天都不超过十法赫斯。而麦粉的价格,却是一到两第尔汗一两。

所以百姓们常常食不果腹。

如今虽是五郡之中,物价较高的城市。但与周边势力相比,还是低得离谱。

这一法赫斯,也就确实不贵。

拉比拉西让雅鲁尔达称了一下重量,七斤多重。抹去了零头,雅鲁尔达只收取七法赫斯。

但拉比拉西铜钱带的不多,所以径直给了一第尔汗。雅鲁尔达还要找些零钱,拉比拉西已回到车驾了。

用锋利的弯刀切开,鲜红的瓜瓤诱人极了。李承雪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便赶紧抱起一大块,张口就咬。

“好吃!”,李承雪抹了一下嘴边的汁水,再次咬了一大口。

李承绩也点了点头,觉得这西瓜着实不错。

相较之下,张芷琴吃得就比较淑女了。只轻咬一小口,慢慢咀嚼。

这么等了好一会儿,车驾缓缓移动,终于到了停车场。但就在他们进去的时候,身后却突然起了争执。

循声一看,就见雅鲁尔达夫妇二人的西瓜车正被管事拦着不让进。

“走走走!没看这都是些什么车。哪是你能来的地方。”,管事的小厮边说边将雅鲁尔达往外推,言语上颇不客气。

路过的百姓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那火辣辣的眼神,让雅鲁尔达身边的席娜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只停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雅鲁尔达拿出一法赫斯,央求道。这边停车,半个时辰便是一法赫斯。所以雅鲁尔达若真的只停一小会儿,这一法赫斯绰绰有余了。

“哼!谁稀罕你的臭钱。我们这停车的地界,可不是你这驴车能进的。”,小厮一把将雅鲁尔达手心的法赫斯扫落在地,面带讥讽与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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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拜占庭人

李承绩在车上看着,暗自叹了口气。到底无论在哪个时代,狗眼看人低的通病都是改不的。

像这小厮也不过是一个看门的,只因停车的时候见多了达官显贵。所以心态膨胀,自以为很了不起。因此瞧见农夫打扮的雅鲁尔达时,满是不屑与鄙视。

就冲拉比拉西耳语了几句,让其帮衬一把。

于是就在雅鲁尔达脸红到脖子,无地自容之时,拉比拉西走上前,朗声道:“他的车我买了!”。

可能是拉比拉西的突然闯入让人措手不及!所以那小厮呆愣着,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见此,拉比拉西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到雅鲁尔达跟前道:“你这车还有西瓜,我们家老爷全要了。”,说着,就拿出两第纳尔,当是买车和西瓜的钱。

围观的百姓立即传出一声惊呼!却是两第纳尔买一车的西瓜,实在亏大发了。

“啊!不行!不行!”,雅鲁尔达看着两枚金灿灿的第纳尔,连连摇头道:“我这车和西瓜,哪里值当两第纳尔。”。

“就是。他这破车哪里值当这么多钱,你莫是故意在我跟前摆阔吧!”,小厮扫了几眼拉比拉西,冷哼道。

拉比拉西瞪了他一眼!凶狠的眼神,立时让小厮心生胆怯的闭上了嘴巴。

转而又冲着雅鲁尔达语气和缓道:“我家老爷吃了你的西瓜,又大又甜。刚好府上人多,因而全都买下,好叫府里一大家子人尝尝鲜。”。

“可我这车?”,雅鲁尔达知道拉比拉西是在帮衬自己,可是这车和西瓜,实在不值这么多钱。且他性子忠厚本分,甚至还有些木讷。所以心底,并不愿占拉比拉西的便宜。

席娜佳站在旁边,有点生气雅鲁尔达的反应。毕竟这西瓜本就是要拿去卖的!如今有人以高价买下,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磨磨蹭蹭的,让她心生不满。就语气不好的催促了几声,恨不得早点拿钱走人。

到底被这么多人当笑话看着,实在没脸待下去了。

“这西瓜总得要车装吧!你看我们的车子,也装不下。因而和你的车一起买了,省了麻烦。”,拉比拉西继续劝道。曾经都是底层人,也经历过被人瞧不起。所以对雅鲁尔达,多了几分关照。

“可是---”,雅鲁尔达还在犹豫。

拉比拉西可没时间耗在这里,直接将两第纳尔放在手心,就命护卫先将西瓜送回总督府。

雅鲁尔达过意不去,就非得退回一第纳尔。并跟着护卫一起,非要亲自将车和西瓜送回府上。

拉比拉西推辞不过,就接过退回的一第纳尔。并由着雅鲁尔达在护卫的带领下,驾车远去。

随后在小厮的冷眼注视下,李承绩他们预付了三法赫斯。停好车驾,出了停车场。

来到街口,就见身着各种衣饰的男男女女,径直向前方的街道涌去。操着各种口音的波斯语、突厥语、回鹤语,也不停在耳边回响。

其实突厥语和回鹤语,本就是一种语言。只是二者因地域的不同,所以发音和词汇上,有不小的差别。

由于人实在太多了,所以护着李承绩、李承雪和张芷琴三人的护卫们。只得在拉比拉西的带领下,慢慢挤开人群,缓缓向前行进。

当过了竖着石墩的路口,人群瞬时散开了不少。李承绩将李承雪抱在怀里,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虽然中央大巴扎是在他的指导下,特意建造出的商业功能区。但因身份和公务的原因,他一直没机会来这里瞧瞧。

所以今天,还是头一次。

当下所在的位置,乃是中央大巴扎的美食区。也是这里紧邻清真寺,信徒众多。因此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最大限度的吸引他们来此消费。

各种带有地域特色的招牌,林立在街道两旁。建筑式样,也都透着异族风情。

有粟特人的、波斯人的、古思人的,也有葛逻禄人、阿拉伯人、犹太人。更有回鹤人、汉人、契丹人。甚至拜占庭人,也有出现。

他们都经营着自己的美食店铺,不算宽敞。也是这地方的铺面都不便宜!从经营成本考虑,自然是最省钱最好。

在经过一间店面不大的面包店时,李承雪被玻璃橱窗中的各色面包甜点吸引。

“尼西亚面包行!”,李承绩呢喃着招牌上用希腊语和波斯语拼写双语招牌,就宠溺的带李承雪走了进去。

这十之八九是拜占庭人开的面包店,因为尼西亚,乃是拜占庭帝国的城市。且在五年前,也就是1204年。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期间,威尼斯人怂恿毫无军纪可言的十字军劫掠君士坦丁堡,致使拜占庭帝国四分五裂。

尼西亚被拜占庭帝国皇帝阿列克塞三世的女婿--提奥多雷一世占领,并组建了尼西亚帝国。与之一起的,还有伊庇鲁斯和特里比松两个建在亚细亚半岛的公国。

如今西欧拉丁人在君士坦丁堡建立的拉丁公国,正与拜占庭人建立的三个公国征战连连。同时公国东侧塞尔柱人建立的罗姆苏丹国,也在凯霍斯鲁一世的领导下,收复科尼亚,国势大涨。

所以整个亚细亚半岛,都战火连天。不少拜占庭人流连失所,或是被叙利亚人、塞尔柱人贩卖为奴,或是逃往保加利亚、意大利半岛等欧洲国家。

波斯之地的拜占庭奴隶,近些年也就此昌盛起来。马鲁城内,原来就有上千拜占庭奴隶。整个呼罗珊总督府境内,更是有五万多人。

因总督府推行的废奴法令,被贩卖来的拜占庭奴隶都废除奴籍,重获自由。再根据总督府的一些安置,或务农或进工坊做工。也可以留在原雇主家里继续干些伺候人的活计,但和工坊一样,必须签订用工合同。

婚丧嫁娶上,雇主或是工坊掌柜,都没有干涉的权利。并且还要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若是出现重大事故致使被雇佣者性命垂危或是伤残的情况,雇主还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这样的政策,吸引着周边之地的奴隶,大规模逃亡呼罗珊境内。其中钦察人,是最多的。

他们骁勇善战,乃是各地方领主近卫军的培训对象。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受奴隶主们的欢迎。

在成为自由人后,有不少主动加入了边军。也是当前护教军并不扩招,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面包蛋糕

入内后,身着米白色拜占庭长袍,缠着腰布的女侍者,就满脸欢笑的迎了过来。她有着齐腰长的金色大波浪卷发,深蓝色的眼睛。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

高挑的身段加上傲人的双feng,用金发尤·物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们需要点什么?”,说话时,从一旁的木柜里拿出一个木托盘和夹子,用来夹取食物。

李承绩正打量着他们的陈设,发现他们店内的装饰,透着典型的地中海风格。像地板是海蓝色,货品陈列柜是白色。窗帘和一些小部件,则用紫色。

还有一些装饰物,以亚麻色和绿色为主。

整体上,都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亲和力。

此刻听到侍者的问话,李承绩有些好奇道:“你们掌柜是拜占庭人?”。面包是拜占庭和欧洲世界的主食,所以拜占庭人开面包店,算是发挥自己的长处了。

侍者点了点头,介绍道:“我们掌柜是尼西亚的宫廷面包师。因战乱的缘故,流落至此。赶上总督府的仁政,便利用近些年的积蓄,雇佣了我们这些来自拜占庭的同乡,盘下这间铺面。”。

“宫廷面包师?”,李承绩有些讶然。

这让侍者颇为自傲。就详细的介绍了一遍他们掌柜的来历,并将手艺大肆夸赞了一遍。

李承绩边走边听,打量着他们的面包品相。

和后世相比,此时的面包样式并不多。且外形上,也不算精致。大多呈长条形和圆形,像砖石一样。并且颜色上,多是黑面包。这是用裸麦做原料的,价格上要便宜不少。

还有为数不多的白面包,用的上等小麦粉。在拜占庭和基督徒的世界,只有贵族才能享用。

见李承绩一行衣着不凡,且带着护卫,侍者便知其不是普通人。就切下一片白面包,介绍道:“这是我们掌柜最拿手的面包,里面加了奶油和蜂蜜,又酥又软。”。

李承绩撕下一小片塞进嘴里,剩下的都给李承雪了。

“嗯!”,李承绩嚼着,面上没什么反应。也是和后世相比,当前的面包实在没有可比性。因为制作面包的麦子,是没剥壳的。所以其中能吃到一些后世用来喂猪的糠粉。

并且没了工业化的离心器离心机,使得奶油的动物油脂太过旺盛。就像常见的猪油一般,还能见到面上浮现的一层油花。蜂蜜倒是比较可口,但量太多了。所以吃起来,有一种太腻的感觉。

对于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李承绩来说,口感就算不上多好。

李承雪却是喜欢吃,嚷嚷着,让李承绩给她多买几块。

考虑到对牙齿不好,李承绩也没顺着她的意思。只买三块。并且拿出其中的两块,分给了护卫。

张芷琴对面包似乎也不大感兴趣,连一小块都没吃完。

眼见李承绩他们都兴致怏怏的,侍者痛怕失去这群大主顾。就出声道:“我们掌柜还弄出了一个新品,你们可以尝尝。”。

说罢,就领他们来到一张木桌前坐下。

没一会儿,就有侍者捧着一个扁圆的糕点过来。上面抹了奶油,摆了水果。看起来,要精致多了。

“这是蛋糕。我们掌柜的加了些马鲁地界的瓜果,味道很不错呢!”,侍者说着,就充满期盼的看着李承绩他们。

在拜占庭的地界,蛋糕早就出现在婚宴和生日宴会上。甚至最早,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但口味比较单一,也没有用水果做装饰。

并且一般情况,只有贵族才能享用。平民百姓连黑面包果腹都难,就更别说吃上蛋糕了。

李承雪紧盯着摆在桌面上的蛋糕,眼里充满了光彩。李承绩也有些意外这里出现了后世常见的蛋糕,就拿起刀叉,给李承雪、张芷琴他们切下一小块。

吃进嘴里,瓜果的甘甜和蜂蜜、奶油混在一起。再融合酥软的面包,味道着实不错。

李承雪三两下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催促着李承绩给她再切一块。张芷琴没再添加,但是将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的女郎走了过来。她穿着皮靴,头发用丝带盘在脑后。身着宽松的拜占庭式长袍,纤细的腰身用红色腰带扣着。

脸上、手上,还沾染了麦粉。

来到李承绩跟前,她浅浅施了一礼,出声道:“尊贵的客人,我是这面包行的掌柜哈丽特,这蛋糕味道如何?”。

虽然这不是李承绩吃过最好吃的!但在这时代,却是他吃过最合口的蛋糕。就笑了笑,应声道:“还不错!”。

“还不错?!”,哈丽特笑容一僵,似乎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旁的侍者也有些愤愤不平,出声道:“尊贵的客人。我们掌柜做出来的蛋糕,是马鲁地界最可口的。还没有任何面包师,可以在蛋糕上胜过我们哈丽特掌柜。”。

“呵呵呵···我并没有说哈丽特掌柜做的蛋糕差劲。只是我觉得,她并没有充分挖掘出蛋糕的美味。”,说话时,他就叉起一颗椰枣,出声道:“椰枣的味道很甜,但蜂蜜的味道更甜。二者混合在一起,却是让甜味有些过头了。”,

跟着又叉起一块甜瓜,接着道:“它的口感较脆,虽然也很甜,但是和奶油混在一起,却甜而不腻。”,随后又连续指出核桃、杏仁等瓜果放进蛋糕的优缺点。

另外对面包的口感和奶油,也都有详细的品评。

这番评头论足,不仅让哈丽特他们愣住了,围观的客人们,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亲口吃过的张芷琴,更是狐疑的问道:“这蛋糕真有你说的这么难吃吗?”。

吃得很满足的李承雪,也觉察不出李承绩说的这些瑕疵。

“哈哈哈···我并没有说这蛋糕难吃,而是补足这些缺点,味道会更好。”,李承绩再次纠正道。

“莫非,你也是面包师?”,哈丽特是资深的面包师。听完李承绩的点评后,自己也试吃了几口。细细品味之下,还真觉得李承绩说的都是事实。

这让她心下怀疑,李承绩也是资深的面包师。

第三百六十三章 无所不能

摇了摇头,李承绩表示自己从没做过面包。

哈丽特立即秀眉一紧,没好气道:“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是你指出的不足,以现有的技艺很难弥补。且蛋糕制作,还讲究时间、温度、比例,以及面包烘烤的火候与水分。

若真能像你所说尽善尽美,那么我也担不起宫廷面包师这个名头了。”。

这是她在马鲁地界的招牌。因宫廷面包师的名号,让很多犹太人、拜占庭人、叙利亚人以及喜欢吃面包的阿拉伯人、波斯人慕名而来。别的面包师也以她为马首是瞻,将她推崇到呼罗珊地界最顶尖面包师的地位。

因此面对李承绩的品评,她心中的傲气让她有些拉不下脸。

对此,李承绩并没计较的心思,应声道:“你不会做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罢,就抱起已经吃不下的李承雪,径直往外走。拉比拉西则赶紧掏钱,准备付账。

哪里知道,哈丽特却心有不甘,出声道:“等等!我以面包师的身份要求你,收回刚才的话。因为你的言论,是对一个面包师的折辱。”。

李承绩顿时气得笑出声来。因为他还从没见过开店做生意的,还不准客人说商货的不是。

就转过身,冷声道:“我若不收回,你又如何?”。

“那你必须找出那个会做面包的人!”,哈丽特肃然要求道。

李承绩冲她咧嘴一笑,就转身离去。

“你?!”,哈丽特没想到李承绩竟这样回绝了自己。

正是这时,一个留着短发,军装打扮的少年领着几个红巾军走进店内。打量了领着护卫的李承绩几眼,就瞧见店内的气氛不对。便立即冲到哈丽特跟前,出声道:“哈丽特姐姐,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戈干亜,没什么!”,哈丽特并不愿说。一旁的侍者却不想就这么忍气吞声,便将李承绩如何将哈丽特做的蛋糕评头论足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是你说哈丽特姐姐做的蛋糕难吃?”,戈干亜见李承绩带着护卫,心里起了几分警惕。但是在哈丽特跟前,又不想太丢面子。

毕竟哈丽特是他一直以来爱·慕的女人。即便他们有五六岁的差距,但从前流落街头时,哈丽特常常施舍面包让他填饱肚子的事情,让他一直难以忘怀。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他容不得哈丽特受一丁点委屈。

只是之前,他只是一个乞儿,是旁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对象。面对哈丽特,从来都有一种自卑心理。直到加入了少年营,他才慢慢恢复信心。并且严格完成各种训练任务,积极表现,成为了少年营的一名小头目。

这个喜讯,他第一时间就想告诉哈丽特。便特意用上自己很久没用的假期,回到马鲁城。没想到那么巧,碰上几个从前一起流落街头,但现在都加入红巾军的伙伴。

就一起喝了些酒,并在他们的鼓动下,来到面包行亲自向哈丽特表明心迹。

李承绩看着戈干亜的军装和肩头的火炬徽章,那是少年营的标志。并且徽章下面还有一颗金豆子,显然是一个小头目。

就不急不缓道:“是又如何?”,嗅着戈干亜淡淡的酒气,他心里起了玩味心理。

“你可知道,你这是诽谤?!在马鲁的地界,我可以去官府告你。”,逐步完善的司法体系,让生活中的很多琐事都有法可依。像造谣生事,就可以提供相应的证据去卡迪那里告状。

三个和戈干亜关系不错的红巾军也围了上来,给戈干亜壮声势。

李承绩立时笑出声来,反问道:“你有证据吗?”,

“怎么没有!你说的那种蛋糕根本就做不出来,完全是故意诋毁。”,戈干亜嚷嚷道。

“马鲁在总督府的治下,不是凭身份就可以胡作非为的!”一个红巾军看着李承绩带的几个护卫,帮衬道。显然他以为李承绩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所以告诫他们不要仗势欺人。

“呵呵···我若是做出你说的蛋糕呢?”,

“那我就向你赔礼道歉!”,戈干亜应声道。

“一句话就完事了啊!”,李承绩显得兴致缺缺。身旁的拉比拉西冷眼瞧着,忍住了呵斥的冲动。也是李承绩刚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所以他才一直忍着没说话。

“你们刚才吃东西的钱,我全都还给你们!”,哈丽特插话道。

戈干亜也不敢落后,补充道:“那我就在你们府上做工十天,算是赔礼道歉。”。

“戈干亜,这不关你的事儿!”,哈丽特劝解道。

“哈丽特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戈干亜一脸认真的说着。旁边的同伴和几个侍者,立即嗤笑一声。哈丽特也耳根一红,脸上浮出几丝羞涩。

李承绩瞧着,便起了捉弄的心思,接着道:“这样吧!若是我做出刚才说的蛋糕,那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至于你--”,李承绩指着戈干亜道:“大人的事,小孩还是别掺和的好。”。

“你说什么?!”,戈干亜立即瞪着眼睛。转而又冲着哈丽特道:“姐姐,不要答应他。”。

知道李承绩这个条件不简单,哈丽特也面显犹疑。

“再加一条吧!我若是输了,这一百第纳尔就送给你。”。

哈丽特闻言,也终是做下了决定,应声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但是,别想碰我的身子。”。

这时候的富家大户,都喜欢养一些面容姣好的女人做侍妾。尤其是波斯女人和拜占庭女人。特别是后者,因数量较少的缘故,更受欢迎。

所以哈丽特本能的以为李承绩的条件,是强迫自己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李承绩没有反对,应承了下来。戈干亜立即松了口气。同时李承绩身后的张芷琴,也对哈丽特少了几分戒备与敌意。

随后李承绩就脱掉自己的外衫,套上面包师的围裙。亲手揉着面团,开始做起了面包。

哈丽特意外至极,冲着拉比拉西道:“他竟然会做面包?!”,这种下等人做的东西,很难想象富家公子的李承绩会做。张芷琴也很意外,但知道李承绩常常会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后,就忍住了心下的好奇。

“我们少爷,无所不能!”,拉比拉西充满自信的说道。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成人之美

要想制作出可口的面包,首要条件就是选取合适的原料。因而李承绩让人特意去买了鲜牛奶、鸡蛋。以及市面上,李氏商行售卖的白糖。

蜂蜜的话,店里就有准备。但是麦粉掺杂了一定的糠粉,让李承绩很不满意。就放弃了手中的面团,让人再去买些去壳的小麦粉。

再抓起一把椰枣,让傻看着的张芷琴帮忙去核。另外再将奶油用原始办法脱脂,连着反复几遍,才算去掉大部分油脂。

这时候,麦粉也买回来了。李承绩先加水,将麦粉揉成团装。然后在中间加一个小洞,洒上酵母。

跟着将剥壳的椰枣捣碎,碾成烂泥后,融进面团里揉搓。同时连打五个鸡蛋,边揉搓边让团清团黄融入面团。再洒些白盐,不用太多,增味而已。

感觉差不多了,就倒上鲜牛奶。并添加些许麦粉,使得面团不过于湿润。

直到整个面团表面光滑无比,就可以放置一小会儿了。烘烤面包的炉子,此时也可以生火。准备好的瓜果,也可以洗切。

当面团出膜了,就加入黄油。这个过程不用太快,并且黄油越软越好。因为这样,面团才可以充分吸收。

等再次揉成光滑的面团,就只待出膜了。甜瓜、杏仁、核桃等瓜果,也都准备好。

便将出膜的面包放进烤炉里,把控火候和时间,慢慢烘烤。

“你是面包师吧?”,哈丽特见李承绩暂时停了下来,以确信的口吻问道。也是在她看来,李承绩制作面包的手法,实在太娴熟了。让她心下,也开始确信李承绩品评自己蛋糕的说法是对的。

李承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听到哈丽特的问话。见此,哈丽特也不忍心搅扰了。

其实在穿越之前,李承绩还真差点成了面包师。那还是他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面包店里做兼职。经常看着面包师们做着各种面包和糕点,他也熟悉了各个要点和流程。

后来有机会,他还亲手去做。娶妻生子后,有时间他就做些面包蛋糕给早餐。那手艺,与一般的面包师相比,也不算差。

所以此刻重操旧业,他也做得极为认真与用心。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是最迷人的!

张芷琴虽不否认李承绩长得不赖,但因李承绩在她跟前,从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所以她心下,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感觉。面对李承绩时,也总有一种深到骨子里的傲气。

如今难得瞧见李承绩认真的模样,她简直惊为天人。少女的那颗芳心,也不知不觉间沉醉了下去。

这么过了小半个时刻,面包的香气就从烤炉中逸散出来。围观的食客,也都伸长的脖子。似乎想透过烤炉,将内力的面包瞧个真切。

李承绩并没立即拿出来,而是很有耐心的继续等了一会儿。直到香气越来越浓郁,并逸散到店外后。才打开烤炉,拿出蓬松的金色面包块。

一些被香气吸引过来的食客纷纷走了进来,没过多久,就挤满了整间屋子。很多挤不进来的食客则在玻璃橱窗外等着,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诱人。

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翘首以盼的食客。而是摆上奶油,在面包块上慢慢涂抹。并撕下自己的衣袖,用清水洗净。再装上奶油,拧住两端的封口。

哈丽特不知道李承绩这样做的目的!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还没有裱花这个从未出现的名字和制作技艺。

“借你朱钗一用!”,李承绩瞧见张芷琴头上的朱钗,就顺手摘了下来。便听嘶拉一声,却是袖子的一端被划开一口指尖大的小洞。

跟着李承绩就像变戏法似的,用奶油在蛋糕表面裱出一朵朵精致的玫瑰花。还有几片绿叶,看着有趣极了。

再将一些不同颜色的果汁混入奶油里,涂抹在玫瑰花和绿叶上后,更是栩栩如生。

这时候,切好的水果也派上了用场。摆成一颗心的形状,让围观的少妇和待阁闺中的少女们,不禁砰然心动。

已经有胆大一些的少妇,向李承绩抛媚眼了。张芷琴赶紧走到李承绩身边,狠狠的剜了那些性子放·荡的少妇们一眼。

可惜的是,终究是李承绩的魅力太多。所以无论张芷琴怎么彰显李承绩是有主之人,也挡不住这些女人的热情。

“大家要不要尝尝?”,李承绩摆到众人跟前,拿起小刀,笑着问道。

“要!要!要!”,

“我要中间的那颗心!”,一个蒙着头巾的女人,指着蛋糕中间的那颗心,媚·眼如丝道。

“真不要脸!”,马上就有人出声骂道。但随即语气一软,央求道:“那朵花挺好看的,不如就送给我吧!”。

其它人也都提着要求,但不外乎想李承绩注意到自己。

身为掌柜的哈丽特,也被李承绩蛋糕的品相所折服。就下意识道:“不要!”。也是蛋糕做得太精致了,让她有些不忍破坏完美的品相。

李承绩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为她想要耍赖。就并没理会,直接将蛋糕切成数块。

早就翘首以盼的女人们立即涌上前,瞬间就将蛋糕分食一空。李承绩顿时被吓到了!因为他还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

“呵呵···这上面还有一点,不若给你尝尝!”,眼见蛋糕是没有了,李承绩就指着小刀上沾染的蛋糕,有些尴尬的笑道。

哈丽特闻言,深深的吸了口气,满脸肃然道:“不用了!你的蛋糕确实很棒,我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好的面包师,只从品相和气味上,就知道面包的优劣。所以在面包的香气从烤炉中逸散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见其这么干脆,李承绩也不再提及面包的事了。便提到刚才的条件,让哈丽特兑现。

这让戈干亜心神一紧,瞬时站在哈丽特跟前,威胁道:“你别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否则的话,我定和你不死不休。”。

李承绩面色淡然,出声道:“很简单。我要你嫁给这个毛头小子!”。

“什么?!”,戈干亜和哈丽特双双惊讶出声。

李承绩笑出声来,打趣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帮你赢来的机会,可别浪费了。”。他早就看出了戈干亜喜欢这个哈丽特,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戈干亜一直不敢说出来。

所以他就起了帮衬的心思,给戈干亜创造机会。

也是戈干亜的少年营身份,让他起了爱护之心。再加上蛋糕的制作,也可以刷新面包师对蛋糕技艺的认知。对整个糕点技艺的进步,有着莫大的好处。

因此顺水推舟下,他才想小露一手。

反正是出来玩的,就当打发时间罢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商队归来

接下来,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李承绩抱着李承雪,很是潇洒的抽身而去。

由于刚才的蛋糕,肚子已经填饱了。所以他们离开美食区,来到了衣帽区。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布匹、毡帽、头巾、鞋子以及色彩艳·丽的佩饰。

对于张芷琴这样的女儿家来说,这里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便来到一家用汉文和回鹤文书写的‘也迷里’成衣行。内里有丝绢、绸缎、花缎、亚麻布、棉布等各种衣料不同的衣服、丝巾。

“呀!二位客官可是汉人?”,一副汉人打扮的掌柜瞧见李承绩和张芷琴明显东方人的相貌,又惊又喜道。

点了点头,李承绩道:“我们家住巴拉沙衮!听说马鲁多西来商货,便来这里瞧瞧,好做些营生。”,李承绩想了想,就编了一个由头道。

那掌柜闻言,有些恍然道:“巴拉沙衮!那可是帝都啊!”。随即又语气一缓,不禁叹口气道:“哎!大辽这些年,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北边被乃蛮蛮子祸害,东边又在回鹤蛮子手上吃了败仗。征收的赋税,更是德宗年间的数倍不止。

可怜我们祖辈随德宗西来安家落户,如今却逼得不得不离开大辽。”。

可能是碰上了汉人,让他心里有了归属感。便打开了话匣子,说着心里的埋怨。

李承绩听着,就出声问道:“掌柜的可是从也迷里来的?”。

这话让掌柜脸上的悲切之色更浓,再次叹了口气道:“小老儿祖辈本是大辽南京道的汉人,祖辈西迁,在也迷里安家落户。因有军功,祖上留有三十来亩耕地、五十余亩草地的田产。再做些布匹营生,日子也还算不错。

但可恨乃蛮贼酋屈出律骗取圣上的信任,将也迷里城据为己有。

那些无家可归的乃蛮蛮子也都山里跑出来,在城里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家里的耕地和草地,都被那些乃蛮蛮子据为己有了。我去官府告他们,却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后来南边的葛逻禄人和乃蛮蛮子打了起来,贼酋就在城里抓壮丁。家里三个男丁,全被抓了去。逼得我不得不拿出祖上大半积蓄,才将三个男丁换回来···”,越往下说,掌柜越是心酸。

李承绩也不知如何劝慰,只能静静的听着掌柜的说完。

倒是一旁的张芷琴有些奇怪,出声道:“那乃蛮贼酋只是一伙散兵游勇,辽军还赶不走他们么?”。

掌柜的一听,哭着脸道:“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自辽军在仰吉八里吃了败仗后,北面就再无用兵之力了。且造反的可不止乃蛮一部!还有达林库尔海附近游猎的钦察诸部,都在侵扰大辽北疆。

就是和乃蛮蛮子不和的葛逻禄人,也时刻在大辽北境打草谷。

他们见人就杀,四处劫掠。汉人、契丹人、奚人还有回鹤人,大多携家带口的逃难了。

我们一大家子幸得菩萨保佑,平平安安的逃到巴拉沙衮。但那里苛捐杂税繁多,也是个吃人的地方。

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南下。

路上偶然得知呼罗珊之地在河中郡王之子的治下,吏治清明,百姓富足。便几经辗转,来这里安顿了。”。

说起来虽然很简短,但路上的危险和磨难,却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掌柜的也不想耽搁李承绩他们买东西,就适可而止的停下话头。

张芷琴是没想大辽已经变得这样不堪,原本的大好心情,也不禁生出几分阴影。

到底是她长大的地方!即便他们家已经被赶出大辽了,但根植在文化里的认同感,还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

不过为照顾掌柜的生意,她还是多买了些。这让掌柜皱巴巴的脸,像夏日的向日葵一般舒展开来。

就在李承绩他们在这里闲逛的时候,马鲁城外。一支两三百人的大商队从北边缓缓抵进。

他们的衣饰五花八门,相貌、肤色,也差别很大。有葛逻禄人、党项人、契丹人,也有肤色较黑、个子不高的昆仑人。但数量最多的,还是汉人。

且年龄的跨距也很大。有尚在襁褓的婴孩,也有头发半百,脸上满是褶子的老者。

拖着大车,装着帐篷、锅碗瓢盆、衣服、毛毡等杂物。还有大批牛羊被驱赶着,更像是南迁的部落。

“前方真是马鲁城吗?”,李斯翘首打量着前方掩映在绿树和农田之后的土黄色城墙,出声道。

李大海听着,并没回答。因为他当下,也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他离开蒲华时,马鲁并没纳入总督府治下。并且那时候的马鲁周边,也不像现在这样田连陌阡。

一座座村庄散落在方圆百里的田地里,包着头巾的农人,顶着烈日在田地里劳作。即便汗如雨下,面上也充满了惬意与满足。

这和从前拿着鞭子在地里监视农人劳作的景象,完全是两种模样。

恰好这时前方走来一队夫妇。他们赶着牛车,上面堆着大块鸡鸭牛羊肉以及时令瓜果和菜蔬。看那车上粉饰的红漆,显然是刚买不久的。

“去问问他们,看咱们是不是走对了道儿!”,李大海打量了一会儿那对夫妇。见他们面相忠厚本分,就让李斯前去询问。

应了一声,李斯就离开商队,先一步向那对夫妇赶去。

此刻雅鲁尔达夫妇二人,也同样打量着对向来的商队。眼见他们人多,就向官道左边避让。

其实按照当前的行车规定,他们应该是靠右行驶的。但是奈何李大海他们的商队走的是左边,所以他们只能向左边避让。

李斯赶到他们身边,先行了一个回教礼,出声道:“前方可是马鲁城?”。

雅鲁尔达也同样回了一个回教礼,应声道:“前方是拜达姆镇。和马鲁隔着不远,只有五十里的行程。”。在卖了西瓜和驴车后,他又重新买了辆牛车。

虽然还是四面漏风,但比那驴车要结实多了。再买了些吃食,他只花了一第纳尔和七法赫斯。

算起来,简直划算至极。

第三百六十六章 拜达姆镇

随后为了感谢雅鲁尔达指路,李大海让商队和他交换了些货物。其中尤以东方来的茶叶、丝绸、瓷器为最。

虽然这些东西价钱不低,但李大海并不是出于买卖的目的。所以采用以货易货的方式,与雅鲁尔达换了些瓜果、时令菜蔬等吃食。

但是本分的雅鲁尔达知道茶叶、丝绸的贵重,所以连连推辞不敢受。

最后还是李大海用强买强卖的方式,拿走他的鸡鸭径直离开。才让其接受了一两茶叶、一个手掌大的瓷碗。

雅鲁尔达夫妇二人站在路旁呆呆的看着!直到商队走远了,还有些不敢置信。

“仁慈的真神!请告诉我这是真的吗?!”,席娜佳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不敢相信道。

雅鲁尔达也觉得这不是真的,让席娜佳掐一下自己。

于是席娜佳听话的掐了他一下,并且非常使劲。

“哎呦,你这疯婆子!干嘛这么用力?”,雅鲁尔达吃痛,喝骂道。

席娜佳听着,不仅不生气,还十分高兴。因为雅鲁尔达的反应,让她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就神神叨叨道:“走吧!我们快些回家。趁时候还早,去寺里叩拜真神,感谢他对我们的恩赐!”。

也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幸运极了。因而崇信真神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席娜佳,要去清真寺感谢一番。

雅鲁尔达也觉得有这个必要。就小心翼翼的将茶叶和瓷碗收起来,坐着牛车往家赶。

到底在中亚的地界,东方来的茶叶、丝绸、瓷器,乃是各个族群认可的硬通货。拿到市面上,可以抵成第纳尔来使用。

并且因货源较少的缘故,一般只有巨商大贾、达官显贵才能享用。像他们这些普通人,能看上一眼就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领着商队的李大海他们,很快就赶到了拜达姆镇。这是一个建在官道边上的镇子,周边修了一人多高的土墙。呈半圆形,一面临着并不宽敞的河面。

上面驾了一座木桥,联通河对岸满是庄稼的耕地。

另有一条岔路联通官道,延伸到镇上,成了唯一的街市。

由于白日阳光毒辣,又恰逢午后的缘故,李大海决定暂时找个地方落脚。便领着商队踏上岔道,进入小镇。

此时土黄色的街市上,并没有多少行人。两旁的房屋,一座连着一座,大概有上百间。用料都是取自河底的沙石,且都比较低矮。少数房子开了窗户,用玻璃阻挡风沙。

来到一家粟特人经营的客栈外,眼尖的小二赶紧跑了出来。

“客官,来我们店里坐坐吧。日头这么毒,可没晒坏了身子。”,随行的商队成员都带着渴望的眼神看着李大海,显然都有歇息的意思。

见此,李大海便吩咐几人跟着小二去客栈后面,看着商货。其它人,则跟着他进客栈休息。

早就热得受不了的商队成员,立即鱼贯而入。

不等他们落座,店家就给他们上了清水。众人咕噜咕噜的,几口喝完还意犹未尽。

赶了一天的路,也是时候吃饭了。李大海原本是想路上将换来鸡鸭、瓜果等吃食就着带来的干粮,当作午饭。

但现在来了客栈,自然一并解决了。

就点了上百个烤饼、酸黄瓜条、青翠欲滴的‘杰尔吉斯’青菜、以及烤羊肉。还有一些瓜果拼盘和蔬菜沙拉。

在马鲁地界,沙拉本是贵族喜欢吃的菜式。据说是从呼罗珊总督府传出来了!一些善于经营的客栈得知贵族们的喜好后,也开始在菜谱中加入沙拉。

而一些拜占庭人基于原有的饮食文化,对沙拉并不陌生。毕竟沙拉的起源,就是从罗马帝国开始的。

如此上行下效,沙拉就以马鲁为中心,开始向周边扩散。

这样的菜式,在波斯之地很是普遍。但对那些夏国境内的党项人和汉人来说,就不怎么合口了。至于南洋海岛上的昆仑人,食物都很简陋原始。

所以这经过烹饪的食物,让他们觉得是人间美食。

不过不管怎样,大家都吃得大快朵颐。因为肚子饿的情况下,什么食物都是美味。

另外也是一路走来,他们都没吃过这样精细的食物。

毕竟路上为了赶路要紧,很少进客栈休息。且这时候经营客栈的,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们与强盗勾结,常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直到进了相对安稳的呼罗珊地界,他们才敢去客栈买些吃食,自己来做。

如今在客栈吃东西,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众人也感谢李大海的赐饭之恩,纷纷出言感谢。

也是商队里的很多人,都是大辽的地界加入进来的。他们本住在也迷里一带,受战乱的影响,举家逃亡大辽腹地。

但没了土地,很多人都吃不饱饭。有的成了大户人家的牧奴,日子过得很是辛苦。这还是幸运的!很多人连卖·身都没人要,只能成为街边讨食的乞·丐。

还有一些加入马匪,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李大海想着李承绩向来对身怀一技之长的工匠最为重视,便招了些手艺人,一起带到马鲁。很多无以为食的人闻讯,便加入进来。致使商队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这么到了蒲华,人数已突破两百之数了。

身为商队护卫的高逸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在吃喝时,依旧将刀带在身边。那些护卫们也得到他的命令,不敢卸下武器。虽然有些怨气,但是高逸是护卫的头头,他们不敢不听。

如此吃喝一番,又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李大海才命商队继续上路。经营客栈的掌柜亲自将他们送到街口,脸上都笑出了花。

毕竟李大海他们吃了这么多,都赶上他们大半个月的收入了。

此时日头虽西去了些,但空气中的暑气并未消减多少。众人都身着白色或灰色的大长袍,蒙着脸面。除了一双眼睛,全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待重返岔路口,一些拎着篮子、举着筐子、背着背篓的百姓却等在那里。却是拜达姆镇作为紧邻官道的商业要镇,百姓们已经习惯了来来往往的商队。

所以每当有商队经过时,都会拿出自家产的东西,用来交换商货。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宗教政策

李大海可没有交换商货的心思!且他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所以谢绝了聚拢的百姓,迅速领着商队离开。

沿途依旧是规整好的耕地。并且零星的林子,也越来越少。村庄倒是越来越多,只不到十里的路程,他就看到了好几座村庄。

地里大多种着大麦、小麦,全都金黄一片,颗粒饱满。一片片绿意盎然的葡萄藤蔓,则出现在一座座房舍的房前屋后。上面结着大颗紫红色的葡萄,显然已熟透了。

官道开始变得宽阔起来!沿途还种着胡杨树,一颗接着一颗,又粗又状。阳光倾洒下来,在地面投下大片阴影。他们走在上面,感觉凉快多了。

也是马鲁地界的暑气,是干热。只要不被阳光照着,就不会很热。并且因缺少水汽的缘故,身上的汗液并不多。

所以普通百姓,并不经常洗澡。

再往前走,田地就变得越来越少,房子越来越多。一堵巍峨的土黄色城墙,已出现在地平线上。

一幢幢土黄色的房屋,从墙根一直向外延伸。期间隔着小片小片的田地,一直延伸到他对岸的小河边。那是一座集市,房舍都比拜达姆镇上的房舍要高大得多。

一座屋顶竖着十字的教堂矗立在集市中心,成了方圆数里最高的建筑。

李大海知道这是信仰上帝的教堂。在巴拉沙衮,这样的教堂他见得并不少。且葛逻禄部落,也有很多人信仰上帝。

只是他有些奇怪!旁人都说呼罗珊境内只崇信清教,禁绝其它教派。那怎么会允许景教出现在这里。

且看教堂来来往往的信徒,似乎香火还很旺盛。

也是他离开呼罗珊太久,所以并不知道总督府去年颁布的宗教政令。

为了尊重各国商队的信仰自由,呼罗珊境内并不禁止其它宗教。但是在城区,却不允许修建教堂。并且除了清教以外,其它宗教不允许在教堂以外的地方宣传教义。

这也是为了展现呼罗珊总督府的宽容大度!

当然,更多还是为了促进商业发展。

毕竟来往呼罗珊的商队,并不全是回教徒。面对总督府有些ji端的宗教政策,很容易将他们吓走。

不过对回教徒上,就没有这么宽容了。

无论是什么教派,只要是回教徒,都不准信仰清教以外的教派。违者会被斥为异端,沦为不受欢迎的一类人。且对他们,还要征收个人信仰税。

这使得本就遭受打击的什叶派、逊尼派等其他教派,更是濒临绝迹。至少在呼罗珊境内,还看不到任何一个平民百姓或是伊玛目敢在街上大肆宣扬自己是清教以外教派的信徒。

这种对内甚严,对外宽松的宗教政策,让呼罗珊总督府既提高了回教徒在信仰上的凝聚力,又避免了将信仰其它宗教的信徒拒之门外。

且因总督府并不对其它宗教征收信仰税的缘故,还赢得了波斯、巴格达、拜占庭等地异教徒的好感。

反应在商业上,就是来往的商队更多了。

不知道这些因果的李大海,怀着好奇的心思经过集市。因商队人数众多,且多是东方面孔。所以很多铺面的掌柜都迎上前,想要交换商货。

李大海不得不让护卫们多番解释,并挤开人群,才总算离开集市。

但接下来,沿途都有商人围过来,表达交换商货的请求。弄得李大海赶紧加快行速,像逃一样快速赶往马鲁城。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瞧见的城墙,竟然只是马鲁的外城。而之前所见到不设墙的集市,是因城市扩展得太快,来不及修建城墙的缘故。

另有进城的时候,多了很多规矩。这让商队的众人,都觉得新鲜极了。特别是宽阔的水泥马路,让不少人都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高逸也没想到这传闻沙石遍地的西域,竟然还有这么繁华的城池。就是和大夏最繁华的中兴府相比,都丝毫不差。

李大海第一要紧事就是见李承绩,所以随便找了处客栈,将商队安置下来,就赶往总督府所在地。

而刚回府不久的李承绩听说李大海求见,先是愣了半晌,才欣喜若狂的让人将李大海请进来。

和离开之前相比,李大海黑了不少。并且二十有六的年纪,脸上就出现了褶子。显然海上的旅途,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少爷!”,李大海见着明显长高、长俊了的李承绩,有些哽咽道。

到底是分开有些年岁了!物是人非,难免让人生出许多感触。

李承绩也唏嘘不已,就宽慰了几句。并命人给李大海看座,同时摆上总督府最好的茶点。

这番宽慰之举,让李大海感动不已。就徐徐说着自己离开蒲华后,一路所见所闻。当说到凶险之处,李承绩也不禁为之捏了把汗。

好在最终,全都化险为夷。

因路上的见闻实在太多了,李承绩又怕李大海累着。就先打住话头,让他下去休整一番,明日再叙。

为了表示对他的恩宠,李承绩还让李大海在总督府暂住。这个殊荣,就是六大狄万都没有过。

李大海虽不知晓这些,但是总督府非同一般的地位,他还是知晓的。所以当即惶恐得,不知如何自处。

还是李承绩以命令的形式,让他非得留在总督府。

李大海才忍住心中的惶恐,战战兢兢的在侍女的引领下,前往总督府的澡堂清洗身体。

待侍女用清香扑鼻的肥皂给他擦拭身体时,他像野兽一番,将侍女扑倒在清凉的池水里。随即大阵水花飞溅,让整个澡堂都荡漾着无边的chun色。

到了次日,神情气爽的他在满面羞红的侍女服侍下,徐徐穿上白色的长袍。再在侍者的引领下,带到李承绩跟前一起用膳。

有些受宠若惊的李大海,还拘谨的不敢落座。直到李承绩唬着脸,命令他坐下来。才敢坐着三分之一的凳子,僵着身子。

不过吃的时候他很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声响。若被跟随他的商队瞧见,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印象中,总是胸有成竹的李大海,可从没有这番拘谨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港口选择

因李承绩的盛情,李大海在总督府一连住了三天。除了白日处理商队的事,晚上都会抽出两个时辰和李承绩说着东方的见闻。不光有海上的,也有宋国、金国以及西夏的风土人情。

只是李大海待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地方,都只看到表象。但这已经不错了!

毕竟对李承绩来说,从没去过的宋国、金国之地,一直都是他最想去的地方。即便那里的土地上,已是物是人非。但是汉人的血脉,让他有种莫名的归属感。

所以听李大海说起这时,他显得尤为激动。

这之后,李承绩又给他赐了宅子。就在达官显贵住的那条街!虽比不上大狄万的宅院,但内里的家什,一应俱全。并配了仆人,只需要进去,就能住了。

李大气、李大力和葛日兀奇也听闻他回来了!之前因李承绩碍着,一直都没办法叙旧。现在得空,都赶到他府上好好说道。

到底是跟随李承绩最早的一批人,他们之间虽有竞争的关系,但是长久的相处下来,已情同手足。且今儿个个都有一番前程,远非从前那个小小的护卫能比。

回想起来,他们也感慨不已。尤其是说到李大义时,四人都有些惋惜。因为今天原本是五人同聚首的,但是李大义深陷牢狱。使得他们五人,终是不圆满。

如此感慨着,四人在李大气的提议下,齐齐向北边敬了一杯酒。

就在这时候,府里的下人突然站在门外喊道:“老爷!总督来了!”。正在喝酒的李大气等人,立即站起身来。

待来到门外,有些小心翼翼的李谢氏,正面色紧张的给李承绩引路。由于西行的相处,沦为寡·妇的谢氏就将李大海当成了依靠。再加上为人妥帖,又有几分姿色。

不是圣人君子的李大海,就在西行途中和她睡一起了。

如此一来,身子硬朗的谢氏,竟又怀孕了。如今安顿下来,已有近三个月的身孕。

不过府中的事务,李谢氏还是亲自打理。即便府中因李承绩的安排,又添了一房妾室。李谢氏也事事亲力亲为,勤勉至极。

“总督!”,

“总督!”,

“少爷!”,李大气他们连忙行礼,出声道。在有旁人的时候,李大气他们都会依着君臣之礼,称呼李承绩为总督。但是李大海刚回来,嘴上还没改过来。

所以习惯性的,喊李承绩为少爷。

“嗯!”,李承绩应了一声,就让他们免礼。只是面上有些郁郁寡欢,似乎碰上了烦心之事。

李大力在李承绩身边待的时间最久,马上会意道:“我们哥几个正好在一起叙旧。总督若不嫌弃,不若跟我们一起喝几杯。”。清教的教义中,并不禁止饮酒。

但是禁止喝酒!

特别是在军中,若无特许,滴酒都是沾不得的。

“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有事知会你们!”,李承绩说着,就在李大气等人的引领下走进花厅。

待下人添置好碗筷,关好房门。李承绩才有些失意的喝了杯酒,出声道:“刚来的消息,大义在天牢被严刑拷打,伤重不治了。”。

啪啦一声,李大海惊得手上的杯子都摔落在地。

也是这个消息太震惊了!刚回马鲁几天,大义竟然就遭遇了不测。

与其相比,李大气、李大义和葛日兀奇三人,都表现得很平静。不过这只是表现,从三人紧握的拳头来看,显然心里已起了波澜。

“已经几天了?”,李大力负责事务司,知道消息的传递,往往要延迟数天。尤其是巴拉沙衮的事务司遭遇重挫后,那里对呼罗珊总督府来说,就是一个情报的盲区。

这大义身亡的时间,也必定是几天前了。

“塔剌思送来的,已耽搁了两天时间。”,塔剌思是巴拉沙衮据点受挫后,紧急建立起来的临时据点。一些从巴拉沙衮逃出来的事务司成员,都安置在当地。

只是考虑到大辽的风声紧,当地的据点也不敢太过声张。所以建立以来,都处于蛰伏状态。

现在突然送来李大义的消息,也是事情非同小可,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听着这话,李大力等人都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原本还因重聚而欢喜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入了谷地。

“大义的死!我不会就这么了了的!”,李承绩又喝了杯酒,打破静默道。尽管李大义只是自己的一个护卫,但是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大义跟着自己这么些年,从深入匪寨开始,就慢慢走入自己的视线。

虽然平日的表现,平平淡淡。在五个人中,很是一般。但正因这个原因,自己才将其留在身边。后来委任大用,让其在巴拉沙衮负责情报事务,也未尝没有提拔、历练的心思。

就算后来接连出现差错,让自己有些恼怒。但那也只是埋怨大义办事不合心意,而没有半分撇开、疏远的打算。

可是如今,就这么阴阳相隔了。不心痛,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大义的死,多半还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的爹娘和家人,大义根本不用冒着暴露的风险,掩护阿爹和大哥撤走。

结果被耶律子正那老贼抓个正着,饱受牢狱之苦。

再联想到塔剌思送来的信函上,提到大义临死之前,多番遭受肉刑,也不吐出阿爹和大哥行踪的忠义之举。他对大义的死,就更多了几分心痛。

“耶律老贼的人头,我要拿了!”,葛日兀奇将杯中的酒喝完,摔碎在地道。

李大力也不甘落后,发誓道:“耶律老贼的三代男丁,都得被我亲手屠·戮。”,

既然这杀人的活计都被李大力他们抢了,李大气就决定照顾大义的妻儿。出声道:“大义的妻儿,我养了!”。

大力和葛日兀奇,立即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大气。因为如花的体型,一般男人都是无福消受的。

知道他们误会了,李大气连忙道:“我会给他们值座别院,让他们娘俩在马鲁住下。若日后如花改嫁了,也会照顾好那个小崽子。”。

这下,李大力他们看向李大气的眼神才正常了许多。

“不用了!宅院的事,我会替他们安排好。并且大义的儿子,我会收为义子,养在身边亲自教导。你们若是愿意,也可以当他的干爹。”。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但是这样一来,就和李承绩是平辈之交了。已经在张钛铭的刻意宣传下,知道君臣之别的李大气和李大力,当即就有些犹豫。

知道他们的顾忌,李承绩劝慰道:“大义和你们情同手足,你们当他儿子的干爹也合乎情理,就不要顾忌些细枝末节了。”。

听到这话,李大气等人才放下顾忌。

随后李承绩又命人在事务司内部好好操办了一下大义的后事。并请来了伊玛目,为其举行了葬礼。只是因大义的尸首不在马鲁,所以只能用衣冠琢代替。

住在蒲华的如花娘俩,也都接来马鲁安置了。在葬礼上,如花哭得撕心裂肺。尽管一开始,李大义是被逼着与如花成亲。但显然,后来是用了情的。

不然如花现在,也不至于哭得这么伤心。

她和大义的儿子年岁不大,并不知道他爹死了意味着什么。只是傻傻的站着,不懂他娘为何哭得那么伤心。

处理了这事,李承绩又开始考虑海上通商的事情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航海梦!

当初让李大海奉命东进,就是为了探索航路。好为日后的海上通商,做好准备。

现在大海绕了大半个地球,回到了起点。李承绩的航海梦,也有实现的条件了。

不过第一件事,还是要找到出海口。

在李承绩心里,有两个合适的港口可供选择。

前者是法尔斯省和起儿漫省交界之地的阿巴斯港。那里是霍尔木兹海峡的咽喉要地。

港外有格什姆岛和霍尔木兹岛做屏障,与阿拉伯半岛隔海相望。

当然这时候,那里还只是一个小渔村。虽有为数不少的商船停靠,但却是不受官方保护的走私港。

且因泥沙淤积的缘故,吨位大的商船根本无法停靠。

不过即便如此,那里也是东波斯漫长的海岸线上,唯一一个适合发展成重要贸易口岸的海岸。

毕竟论直线距离,那里和两河流域相隔较近。欧洲人的商货,也可以通过两河流域为跳板,从波斯湾出发,停靠阿巴斯港。

更有当地总督,完全由世家大族把持。在失去了花拉子模这个大靠山后,面对呼罗珊总督府的兵锋,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至于后者,乃是锡斯坦和马克兰东边的信德之地。在后世,那是属于巴基斯坦的领土。并在印度河三角洲的海岸边,建有巴基斯坦最大的城市--卡拉奇。

不过和阿巴斯一样,不重视海贸的当地人,并没有将其建成港口大城。而是满是荒草,未开发的荒地。

除了捕鱼为生的渔民在那里世代居住外,就只偶尔有几艘因风浪受损的商船在当地抛锚上岸。

第三百六十久章 德里苏丹

论区位优势,卡拉奇港和阿巴斯港各有优劣。像阿巴斯港有两河流域做依靠,而卡拉奇港,也有印度次大陆这个广阔的市场。

只是劣势的话,阿巴斯港所依仗的两河流域,局势太过不稳。且陆路上,有扎格罗斯山脉和库赫鲁德山脉两座大山阻隔,使得商业辐射力,大大减弱。

而卡拉奇港,大后方是德里苏丹--库特布丁·艾伊巴克控制的领地。

他原是古尔国苏丹的奴隶,出自钦察族。因作战勇猛,很受苏丹的赏识。便在攻下旁遮普和印度斯坦之地后,任命他为印度总督。

后来到了1206年,古尔苏丹被刺身亡。古尔国内,也因古尔苏丹没有子嗣,从而一片大乱。库特布丁·艾伊巴克趁此机会,自称苏丹,宣布在印度斯坦之地建国。

起先定都拉合尔,而后考虑到德里位于印度斯坦腹地,便于统治。就在去年,将都城转移到了德里。

如今库特布丁·艾伊巴克组建了一支两万人的象兵,在印度斯坦南征北战。使得疆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整个帝国,也处在急速上升期。

若是占领卡拉奇港,就必须将库特布丁·艾伊巴克的人赶出信德省。另外因平原地势平坦,缺少高山险阻抵御外敌。使得卡拉奇受到的军事威胁,明显要比阿巴斯港要大得多。

所以这么一比较,李承绩更倾向于阿巴斯港。

不过这只是他心里的一个模糊想法罢了!具体如何施为,还要再做进一步的研究与讨论。

这样过了几天,李承绩便将钱库司的司务戴维·古里安召进总督府问话。

“总督!”,挺着大肚子,留着齐耳短发的戴维·古里安,满脸笑容的请安道。

自从成了总督府的钱库司司务,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偏转。从一默默无名的商人,摇身一变总督府的高级官吏。并且随着总督府的扩张,他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即使比不上户部大狄万来得位高权重,但因钱库司掌管着总督府的所有钱粮。所以那些同级的司务们,都要在他跟前放低姿态。

不然的话,想要拨付的钱粮,就要慢上十天半个月了。

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吧!眼看着夏粮就要收割,粮食缺口就要被填补。戴维·古里安的精神头,也好转了不少。只是无奈怎么忙,他的身子却是一天天的胖了下去。

那大腹便便的肚子,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他贪公肥私。

所以外界的一些小道消息都在传,钱库司的粮食,有大半都流入了戴维·古里安的肚子。

这个说法,自然荒谬至极。因为戴维·古里安再怎么能吃,也不能吃掉呼罗珊总督府的大半个粮仓。且事务司、监察司的人可不是吃白饭的!

像钱库司这样重要的位置,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因此戴维·古里安若是做出贪公肥私的事,早就被总督免职查办了。

因而这样的说法传到李承绩耳中时,都被他一笑而过。

此刻见着壮得像头猪的戴维·古里安,李承绩笑着打趣道:“数日不见,你又丰满了不少啊!”。

“谢总督挂念。还是钱库司的差事太清闲,让我长了一身的赘肉。”,戴维·古里安见李承绩心情不错,也笑着迎合道。

“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怎么,钱库司待腻了,想要换个位置试试?”,李承绩听戴维·古里安抱怨钱库司太清闲,反问道。

“不不不···”,这样的好差事,戴维·古里安怎么会嫌腻,就赶紧摇头道:“是粮库入不敷出,干净得都可以跑老鼠了。我们当差的,也就落得清闲。”。

“入不敷出?粮库的存粮已经全部卖完了么?”,李承绩有些惊讶,疑声道。因为粮库的存粮,是拿来应急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售卖一空。

即便旧岁呼罗珊四郡缺粮缺得厉害,粮库也依旧留下了十万吨的粮食。

所以听到戴维·古里安的话,李承绩不能不惊讶。

“不不不···”知道李承绩误会了,戴维·古里安再次摇头道:“这不是新粮已开始收割了么?而仓库里的存粮都有些时候了。属下便将其放卖出去,好存放新粮。

这件事我还写了折子,一并呈给户部的张大狄万了。”。

这么一说,李承绩才想起上次张钛铭在奏折里说过此事。只是近来一直寻思着海上通商的事,所以一下子没想起来。

便先放下此事,接着问道:“那依你的估算,今年的夏收,可有多少万担?”。

戴维·古里安看过各地方开辟出的田地面积,所以心里早有腹稿,应声道:“今年总督府有五郡之地,可用耕地达近千万亩。

尤以蒲华郡为最!窣利水、阿姆河两岸,都开垦出了上万亩耕地。其中阿母河两岸的水渠,也在工部节慎司的主持下,开工建造。到时候,耕地又会增加数十倍。

而马鲁郡、也里郡、图斯郡,受战事的影响,耕地抛荒近半。只有班城郡,境内河网较多。去年又较为安定,因而可用耕地增加了一万多亩。

再以七成的播种情况来算,今年夏收,麦子少说有两千万担。还有牛羊,利用起来可以支撑全境百姓到冬天。”。

对于戴维·古里安的话,李承绩还是相信的。因为身为钱库司的司务,戴维·古里安比谁都了解呼罗珊境内的钱粮情况。所以听到可以支撑到冬天的答案后,他的心里立即用处几分喜色。

就赏了些茶叶给戴维·古里安,并嘱咐他好好减掉身上的赘肉。否则将来重用他时,身子却不行了。

这让戴维·古里安高兴不已!因为那句将来的话,让他想到了,自己还有升职的可能。

便感恩戴德的拎着茶叶,喜滋滋的出了总督府。

没多久,李承绩又命人将李大气寻来。

不想这时候,李大力主动找上来了。只见其身后还带着一个人,被两名护卫看着。脸上有些青肿,嘴角带着污血。

第三百七十章 封王相邀

“启禀总督!此人自称是乃蛮贼酋派来的信使。”,李大力说着,两名护卫就踹了那人一脚,使其跪倒在地。随即李大力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接着道:“这是属下从此人搜罗到的!封口糊了蜡丸,属下没敢打开。”。

说罢,李承绩就让一旁的侍者呈上来。

“小的阿思谷马,拜见总督。”,跪倒的信使为人还算机灵。知道李承绩的身份后,赶紧跪着行礼。

见李承绩没让自己闭嘴,阿思谷马出声道:“小的是奉大汗之令,特来相邀总督结为兄弟之盟,共谋大事。”。

李承绩听着,已拆开了信函。上面是用汉文写的,大意是邀他出兵北上。与屈出律带领的部族联军,共同攻打辽都巴拉沙衮。事成之后,察赤以南,尽为呼罗珊总督府所有。

并且屈出律还以汉人的习惯,答应坐上皇位后,给李承绩封秦王。显然在写这封信之前,屈出律还是做过一番针对性的研究的。知道汉人中的秦王,是封爵制度中,最尊贵的。

所以直接以秦王来封,希望拉拢李承绩出兵。

只是屈出律太过自大了!

自己不过是一丧家之犬,凭着花言巧语,才骗取耶律直鲁古的信任,窃取大辽北疆。如今还没攻下巴拉沙衮,大辽也没亡。就敢想着坐上皇位,给他封王了。

这听起来,简直贻笑大方。

李承绩大笑着,就将信函撕个粉碎,喝骂道:“你们大汗是个什么东西!大辽在其身陷危境之时,不顾蒙古人的逼迫,一心庇护。今儿却反咬一口,还要灭了大辽。如此不忠不义之辈,我李承绩羞与他为伍!”。

这话说得,顿时让阿思谷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但屈出律派他过来,就是看重他处事灵活。所以阿思谷马虽心中气愤,但还是很快理清思绪,出声道:“总督此言差矣!大辽虽有恩于我们大汗,但大辽国主昏庸无能,已遭天弃。而我们大汗历经凶险,却总能逢凶化吉。因而已向天下人证明,我们大汗才是天选之人。

如此,岂能因大辽有恩而违背天意。”。

这样恬不知耻,颠倒黑白的话语,让李承绩差点恶·心到了。李大力也吃惊于阿思谷马的冠冕堂皇,而眼神冰冷。

就听啪啦一声,李承绩直接拎起桌上的茶杯,砸在阿思谷马的脚底下,怒斥道:“满口胡言!见你颈带佛珠,想必也是礼佛之人。怎能在佛祖眼皮底下,说出如此颠倒是非的妄语。”。

“总督息怒!小人出自回鹤别失八里。因旧岁随商队北上,幸得大汗赏识。又见其是天选之人,便遵从天意,为其效力。”。

“不过是为权势罢了!何尝遮遮掩掩!”,李承绩冷声说着,就命护卫将其带下去。

“听说沙哈鲁在刑部典狱司干得不错,就将这人交给他吧。”,护卫们闻言,立即冷笑着领命。

上次德古娜巴公主送李萧氏和李承雪南下,沙哈鲁也一起随行了。并在李承绩跟前,禀明了自己想要为总督府效力的心迹。

对于仕途的关心,让他现实的选择良禽择木而栖。

本就对其印象极差的德古娜巴,更是不耻。所以并没有拦阻,就随他心意而去。

李承绩本还故意德古娜巴的看法,见其毫不介意,就答应了沙哈鲁的请求。再听其毛遂自荐,对于严刑逼供,十分精通。就将其安插进典狱司,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后来沙哈鲁的表现,果然没让李承绩失望。虽然那逼供的法子,甚至过于变·态。但对他来说,得到想要的结果才是重要的。

因此沙哈鲁的做法,并没有错。

这就使得沙哈鲁的恶名,慢慢从典狱司里传了出来。侥幸从他手上活下来的人,更是对沙哈鲁避如蛇蝎。连带着,官场上的很多人,都主动和他疏远关系。

这样一来,沙哈鲁就更是恶名远扬了。

所以听过沙哈鲁恶名的护卫们,马上就联想到了阿思谷马的悲·惨下场。看向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几分怜悯。

不过这时候,李承绩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等等!你们让沙哈鲁下手轻一点。若是将人弄死逼疯了,我拿他问罪。”。

护卫们立即应了一声,将阿思谷马拖下去。

“我是汗王的使者,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啊!”,这阿思谷马对汉话还是很精通的!竟然知道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可惜这是草原!李承绩虽是汉人,但也不会死守汉人的规矩。

李大气来时,刚好撞见了被拖下去的阿思谷马。那凄惨的叫喊,隔着几里都能听见。

“总督,刚才那人是?”,见礼后,李大气狐疑道。

命人搬来两张软垫,让李大气和李大力就坐,才拿出屈出律送来的信函。

从现实利益考虑,李大气建议道:“贼酋所言,其实未尝不可。”。

毕竟大辽的朝政,已经完全由耶律子正一帮人把持。对总督府,也是存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若不是东面和北面的局势急转直下,大辽现在的刀口,已经对着总督府了。

所以和屈出律一起进攻巴拉沙衮,并不是不可为。

况且从私人层面考虑,李承绩也有进攻巴拉沙衮的必要。像之前耶律子正发难,让李家一家人陷入危境。还以官府的名义,查抄了数家设在大辽境内的李氏商行。

致使商行布置在西域的商业网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一些蒙古来的商队,甚至不得不借道回鹤和东喀喇汗国。辗转翻阅高寒的葱岭,才能抵临呼罗珊境内。

而北上的商行,则不得不借用西喀剌汗国的名义,才能从大辽腹地借道。

让商行的经营上,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再加上巴拉沙衮的事务司据点被拔除,死了不少人。连带着李大义,都在天牢被活活打死了。

这些私仇加起来,让总督府有充足的理由出兵北上。

李承绩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蒙古的存在,让他并不想这么早出兵北上。至少在没有研发出碾压蒙军的利器之前,他是没有出兵北上的打算的。

第三百七十一章 巨幅地图

只是这些还很长远,说出来,李大力他们也不能理解。就换了说法,解释道:“大辽虽眼下困境丛生,但底下的兵马,还有一战之力。且西面的摩诃末,上次被我们吃下那么一大片领地,又丢掉了波斯之地,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而我们北面宜静不宜动!”。

李大力对出兵北上,显然也是持支持意见的。所以等李承绩说完,就出声道:“总督多虑了。摩诃末眼下正缺粮缺得厉害,兴兵一事,暂时还很难。况且上次总督派人送的警告信,已让摩诃末退避三尺了。连的里安城,都一把火烧了。

看来很长一段时日,是不会侵扰呼罗珊省了。”。

李承绩听着,还是反对道:“可你们是否知晓!咱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刚才我传戴维司务入府,询问了咱们的粮草储备。却被告知,咱们的粮库已经见了底儿。”。

说到这,李承绩还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之色。

李大气和李大力都吃了一惊,显然是没想到总督府已经缺粮到了如此地步。

而长久以来,为了树立护教军的优良军纪。呼罗珊总督府,又不准将士们去敌境打草谷。倒是那些边军,可以在统领的有序指挥下,缴获敌境的粮食、金银等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

但这也有限的很!

毕竟没有大规模的深入敌境,以致在边境之地缴获几次后。与呼罗珊省接壤的古尔境内,都没什么可劫掠的了。

北上的西喀喇汗国和大辽倒是有钱有人。但西喀喇汗国与呼罗珊总督府的关系不错,且地盘不大,只有河中府和苏对那沙两座成规模的城池。

劫掠的话,那西喀喇汗国就要灭国了。

大辽境内,那更是不行。因为李承绩一直禀明,他们是辽人。那么护教军劫掠辽人,就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了。连敌境都很少劫掠的护教军,更不可能将屠刀对准自己人。

这么一推算,还真没有适合打草谷的对象。

不过李大气他们又不是傻子!眼看着夏粮收获在即,自然有筹措军粮的办法。就出声道:“今年总督府不是安置了成千上万的逃民吗?又在阿姆河、窣利水、班城郡、也里郡等地,开拓了大片耕地。

再加上农牧司提供的高产麦种,收成应该不差吧?”。

还有那么多的牛羊作为肉食补充,匀出部分粮草充作军粮,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承绩叹了口气,冲着李大力道:“戴维司务说了!今年虽收了很多逃民,但安置他们耗费的粮草,也不在少数。且受战事的影响,境内很多耕地都沦为荒地。

那些平整出来的,还不足齐耕的一半。因而虽有收成,但只能是小收。”。

这个问题不解决,出兵的事就无从谈起。李大力和李大气也不知道如何说道,就不好再劝了。

趁着这个机会,李承绩提起了兴建港口、打通海上商路的事。

李大气和李大力安静的听李承绩说完,半晌都没说话。显然是对李承绩兴建港口的事,始料不及。

“怎么,你们觉得此事不可为?”,李承绩看他们的反应,反问道。

李大力赶紧回应不是,解释道:“打通海路之事,大有所为。但呼罗珊省四面皆是大山、戈壁、荒漠,并无海路可寻。且依照总督的意思,东边那南洋岛国虽稻米颇多,但运抵呼罗珊省之境,海运就要花费两月有余。再辗转陆路,怕是艰险颇多。”。

李大气虽没说话,但意思也很明显。

“谁说没有海路可寻!”,李承绩从桌面上翻找出一副巨幅地图来。上面按照他的意思,经过顶尖的画图师仔细描画。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将撒哈拉沙漠以北,欧洲大陆以东,包括地中海、西伯利亚、马来群岛、日本四岛等一大片广阔疆域描绘出来。

上面还用后世的经纬线做标记,精确到了几度几分。

一些国家和城池,也都有重点标记。几乎将整个东半球,都呈现在众人眼前。

李大力是第一次瞧见,立时惊呼出声。李大气虽知晓李承绩弄了这么一副地图,但也是第一次看见真实图纸。惊讶之色,全表现在脸上。

没理会他们的惊讶,李承绩指着地图上的一小块红色道:“这就是我们呼罗珊省的位置。在这周边,分别是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东喀喇汗国、古尔国。”。

“钦察人的领地,竟然这么大。还有康里人的领地,也比花拉子模大了不少。”李大力若有所悟道。在他印象里,强盛的花拉子模,应该是一方大国。而成为他们附属的钦察人和康里人,则是地盘很小的小国。

哪里想到,这身为宗主国的花拉子模,领地竟然还赶不上附属的部族人。

“还有这西喀喇汗国,真是袖珍小国。在这地图上,还不及我指节大。”,李大力又指着水滴状的西喀喇汗国,嬉笑道。

“古尔国的势力,竟然已经波及这么远了。”,李大力看着地图上从阿富汗到印度北部一片大黄色的古尔国疆域,感叹道。

“还好他们苏丹死得早!不然这么个庞然大物横在旁边,咱们呼罗珊省就别想安宁了。”,李大气瞧着古尔国疆域内划出的四道分界线,庆幸道。

“咱们要想寻得海路,这里和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李承绩指了指起儿曼省和后世巴基斯坦的信德省,出声道。

“诶!起儿曼之地我知道。听大海说,从咱们马鲁出发。去那里走近路,至少要五天。若是乘快马,则一日有余。不过这地图上,好像半个时辰都不需要吧!”,李大力比划了一下起儿曼和马鲁的直线距离,狐疑道。

“这地图上是缩小了的!若真走,就和大海说的天数相当。”,李承绩解释着,就指着起儿曼周边之地介绍起来。

“你们看,这是锡斯坦。它的西边是地势较高的萨尔哈德高原,东边是荒漠和多巴加格尔山岭。北面是古尔山区。南面是莫克兰山岭。咱们要寻得海路,就得将这地方还有这地方吃下。”,随着李承绩手指的动作,锡斯坦和马克兰之地,都被定为攻取之地。

“锡斯坦和莫克兰的总督,都由当地部族世代把持。之前花拉子模和古尔国分庭抗礼时,这两地的总督左右摇摆,活活一出墙头草。”,李大力掌控情报司,知道了很多周边势力的情报。所以对锡斯坦和马克兰两地的近况,也知道比较清楚。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中原局势

李大气身为兵部大狄万,也对周边势力的军事部署有所了解。就指出几处关口,点明二省总督在当地大概部署了多少兵力以及攻打的难以程度。

一番推演后,三人是越说越兴起。

跟着李承绩又指出卡拉奇港所在准确位置。李大力就先介绍一番当地势力的分布情况,再让李大气在军事上指出军事部署。

不过因呼罗珊总督府和当地还隔着古尔国的地方势力,也就了解得不多。

“若给二者取其一,你们会如何抉择?”,分析也都分析完了,李承绩燃烧有兴趣的问道。

李大气和李大力二人闻言,都皱着眉头思量起来。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李大气正要说话。门外的护卫却突然来报,说是阿思谷马把什么都招了。

事实上,在沙哈鲁手上,阿思谷马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撑住。便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全都招了。因为吐露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所以写下来的时候,耗费了不少时间。

此刻李承绩看着呈上来的供词,上面还带着浓浓的油墨味儿。

只是奈何太多,李承绩让李大力和李大气也都帮忙看看。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将整份状词交换着看完。

期间零零碎碎的情报不少,但是值得注意的情报,却并不多。

简单的归类后,便只有两点。

其一便是屈出律在大辽北境招募失散的部族,已经有八万来投。其中有不少,并不是之前臣服于乃蛮人的部落。而是在蒙古统一整个漠北后,这些被吞并的小部族不堪忍受蒙古那颜们的奴役,而带着族中老小,西迁投靠屈出律。

还有西边达林库儿的钦察人部落,已在屈出律的游说下,答应联盟。并且二者之间,还私自定下盟约。议定在合适的时候,共同出兵葛逻禄人盘踞的阿里马等地。

更有东边的回鹤人。虽投靠了蒙古,但是和屈出律也约定好,共抗辽军。

一个部族联盟,算是在屈出律的构想下,初步建立起来的。当然,他们互相之间,也并不信任。甚至彼此间的防备,更甚于大辽。像葛逻禄人占据的领地,就不准乃蛮人带刀进入。

同样回鹤境内,也不准乃蛮人和葛逻禄人带兵马进入。

面和心不合之下,这支部族联军的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并且大辽方面,也开始组织反击。已有辽人出使阿里马,像葛逻禄人的汗王许以重利,让其配合辽军,共同攻打乃蛮人。

当前葛逻禄人已经收下了辽使的礼物。只是联合出兵一事,还没答应下来。

这件事屈出律已经知晓。尽管葛逻禄人以为做得不显山,不漏水,很是隐秘。但是辽使那边,却是故意透露出来。

到底辽国是汉化了百年的中原国家!即使西迁之后,和中原故地的联系已经断绝了近百年以上。但是汉家的兵法,还是随着西迁后的汉人,带到了西域。

这招反间计,就是辽使破坏部族联盟的第一步。

其二便是屈出律不仅给呼罗珊总督府送了信,花拉子模和西喀喇汗国那边,也都跑了一趟。

而且使者,还都是阿思谷马。花拉子模的摩诃末,倒是爽快的应下的。但是前提,却是希望屈出律能先借一批牛羊。隔着大辽这个飞地的情况下,借牛羊的条件是难以实现了。

西喀喇汗国的汗王倒是没有表明态度。只将阿思谷马好吃好喝的供养一番,就放他南下了。但汗国的二王子却追上他,送了一箱金银,还另外让他捎带了封信函送给屈出律。

如今那封信也在李承绩手里。上面的内容很平常,除了一些问候和恭贺之语,便没有别的了。似乎二王子只是想套一下近乎,没有别的意图。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阿思谷马在花拉子模境内注意到。城内的男丁很少,并且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另外摩诃末除了第一天接见了他意外,其它时候都是图尔罕可敦的人与他周旋。

并且花拉子模的大帐,也都不见了。所以阿思谷马猜测,摩诃末可能领兵离开了花拉子模腹地。

这可是个大消息!

李承绩立即让李大力注意花拉子模的情报。一有情况,就赶紧通知自己。

在此之际,回鹤境内的情况也送过来了。

说是成吉思汗率领数十万蒙古大军围困中兴府后,发动了数次攻城大战。兴州城外,更是尸横遍野。周边州县的百姓,也都被抓了壮丁。像炮灰一样,在攻城时抵在蒙军的最前面。

整个中兴府周边,也都十室九空。

只是中兴府作为夏国的都城,修建之时异常坚固。且各种城防,也都比较完善。在缺少大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蒙军迟迟无法攻克兴州城。

于是一计不成,蒙军又另生一计。循着水淹凉州城的法子,边筑坝截流,边恐吓城内的夏人投降。

这招还真有效!

一些吓坏了的夏国臣子,在大殿上请求国主向蒙军求和。只不过蒙军的条件不仅让夏国赔偿巨额钱款,还要自降国格,向蒙军俯首称臣。

以礼仪之邦自居的夏国国主李安全,原本就打心里瞧不起这些漠北草原上的蛮子。所以听到这条件后,当即就拒绝了投降。一些主战派官员,也都斥责那些求和派官员的险恶用心。

使得求和之声,迅速掩了下去。

后来蒙军就发动数万民夫,在兴州城外筑造堤坝。历经十余天,终于水淹兴州城。

可惜的是,蒙古人掘河之时思虑不周。使得大水不仅淹了中兴府,还倒灌了蒙军大营。上千蒙古将士溺水而死,近万蒙军被洪水冲走。

逼得成吉思汗不得不带着蒙军,北撤克夷门。

而夏国也元气大伤!兴州城因水患,死伤无数,房屋倾倒成片。足足七天时间,洪水才全部退却。连夏国皇宫,都因水患而受损严重。

于是夏国国主在求和派官员的请求下,终于派遣使臣,向蒙军求和。跟着成吉思汗狮子大开口,让夏国赔偿了巨额金银饰物。另有劫掠所得绫罗绸缎、铁器、铜钱无数。

且国主还应蒙军之求,择一公主下嫁。并对蒙古大汗成吉思汗,俯首称臣。

带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蒙军才在成吉思汗的带领下,悠然北归。夏军则一直追随,美其名曰收复失地。

此事不久,夏国国主就驱逐金国使者。境内的金人百姓,家产全都收为官没,贱卖为奴。

至此,夏金关系恶化。

看完后,李承绩只感慨历史轨迹的强大。虽然因自己的异军突起,花拉子模已被打回了原形。但是蒙古那边,由于没有自己的干扰,一直照着历史的原有轨迹发展壮大。

这西夏被蒙古踩在脚底下后,接下来的金国,也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算算时日,历史上懦弱无能,忠jian不分的卫王完颜永济,应该登上王位有大半年了。在他的‘英明’决策下,金国的国势之衰,只会更加迅速。

之前就对其瞧不上眼的成吉思汗若知道他成为金国皇帝,估计对金国最后一点警惕之心,也荡然无存了。

不过这些和李承绩隔着还有些远!即便想插手中原的事务,也还隔着大辽、回鹤。所以眼下,还是一心处理好呼罗珊总督府的内务,加快呼罗珊省的发展,才是正理。

这样想着,李承绩又想到了海上通商一事。

只是很快,花拉子模那边传来的消息,就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此事。因为通过事务司的追查,设在花拉子模的据点,终于将花拉子模的近况传回马鲁。

也是的里安被毁后,花拉子模就在呼罗珊的交界之地,人为弄出一片缓冲地。内里除了花拉子模设下的军堡外,一切阿姆河沿岸村庄、部落,都遭到焚毁。

大片的绿州、田地,也都被烧为白地。任何平民百姓,都不准从阿姆河进入呼罗珊省。同理,呼罗珊省的百姓,也都不能进入花拉子模。

人为的,使得呼罗珊和花拉子模隔绝开来。

而这样做的主要原因,却是花拉子模腹地,已经被抽空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花拉子模

“摩诃末竟然带兵去了钦察人的领地?!”,李承绩乍一听到这消息,还有些不敢确信。但是事务司费力送出来的消息,不可能是假的。所以他心下虽很震惊,但已经相信了消息属实。

李大力侯在身旁,应声道:“摩诃末为瞒住消息,将花拉子模与呼罗珊交界之地都设了重重关卡。堂主为将消息送出来,还北上绕道钦察与大辽,才辗转送到察赤的据点。”。

也正是这个原因,消息送到时,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已经慑服了斯哈纳克汗国的汗王,也就是自己的表弟--阿里普·跌烈克。并使其派出七万人的部族人,随花拉子模大军北上。

在图尔盖草原边界,还和克普恰克汗国的汗王卡迪尔·布格汗发生小规模接触战。因双方都是试探性的接触,所以双方互有胜负。

不过对接下来的决战,李承绩并不期待。因为这卡迪尔·布格汗,着实不是摩诃末的对手。

跟前任克普恰克汗国的汗王---阿里普·卡拉乌兰一样,卡迪尔·布格汗也是个进取不足,守成有余的家伙。在中原王朝,这样的君主还不算致命。

但在草原上,进取不足就是势弱的表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下,也就很容易被人看轻了去。

毕竟草原上的部族大大小小,数也数不清。每时每刻,都有部族出现和灭亡。这样的更替的速度,完全不是中原王朝能比的。

所以一个部族组建的草原国家,面对的威胁也是内外两方面的。作为克普恰克汗国一部分的康里人,就是其内患的具体表现。

再加上前些年南方的花拉子模人,国势日盛。与康里人的斯哈纳克汗国因联姻的关系,又愈加紧密。使得克普恰克汗国面临的内外威胁,就更加严重。

像前任花拉子模苏丹塔哈失当政时期,就曾多次发动针对克普恰克汗国的战争。

并与1198年,命摩诃末率领大军与阿里普·跌烈克一起攻打卡迪尔·布格汗的大帐。结果汗国大军一击即溃,卡迪尔·布尔汗还成了摩诃末的俘虏。

若不是后来得到了汗国大部分部族支持的阿里普·跌烈克太不听话。不仅不将塔哈失这个叔父放在眼里,还时常让底下的部族侵扰花拉子模边境。

塔哈失也不会将阿里普·跌烈克放回钦察草原,并让其成为了克普恰克汗国右翼的汗王。

从而以夷制夷,让钦察草原上不至于出现威胁花拉子模的势力。

也是克普恰克汗国的行政体制,本就有着很严重的弊端。像十一十二世纪之交,随着领地的扩大,克普恰克汗国正式分化为左右两翼。

其中左翼以斯哈纳克为中心,势力遍布后世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州、东哈萨克斯坦州、南哈萨克省、科斯塔奈州、阿克莫拉州、巴甫洛达尔州、卡拉干达州、克孜勒欧尔达州以及锡尔河、额尔齐斯河、鄂毕河等流域。连西伯利亚丛林,都有涉猎。

后来历经变迁,东部的领地缩小了不少。特别是大辽西迁后,阿勒泰北部,额尔齐斯河以北就完全放弃。康里部也是在这时候,大规模进入锡尔河流域。

并在半个世纪以前,开始继任右翼汗王。并掌控斯哈纳克,开始游离于克普恰克汗国之外。

右翼则领有图尔盖草原、乌拉尔河、伏尔加河流域,汗帐设在后世哈萨克斯坦阿克托别州阿克托别市以东七十里。算是将整个哈萨克斯坦西部、大高加索山脉北部都囊括在内。

而在右翼西边,还有一个钦察人组建的西克普恰克联盟,统治了整个黑海北部。

如此算来,钦察人的势力,其实是一分为三了。

不过在草原上,这种双汗体制非常普遍。

毕竟领地太大,又以游牧为生。再加上通讯方式,落后至极。所以只能采用双汗的方式,有效的掌控汗国的领地。

曾经的喀喇汗国,就是双汗制。只不过后来,真的分·裂成东西两国了。

如今在花拉子模的主导下,克普恰克汗国境内的分化势·力得到进一步加强。康里人摆脱克普恰克汗国,全面du立的倾向,也就进一步加剧。

送来的情报上,还特别提到此次北上出兵的提议。乃是花拉子模的维齐尔阿敏,一力促成。

这是出自康里部的权臣!在塔哈失当政时期,就开始得到赏识。后来又联络康里部的将领,为摩诃末效力,从而得到重用。上次的剌贾德亲王叛·乱,他就一直站在摩诃末的阵营。

并劝服了图尔罕可敦,使其袖手旁观,不至于出手干涉。

在剌贾德亲王遇刺后,他又亲自出使敌营,让大多数反叛的钦察将领,都答应投诚。

可以说,摩诃末能以最小的代价,平定叛·乱。他的出力,可谓功不可没。

如今又鼓动摩诃末北上,显然谋略不错。

因为花拉子模境内,现在很缺粮。若是北上攻打克普恰克汗国,缺粮的窘况很快就可以得到缓解。更重要的是,远离呼罗珊省,花拉子模时刻面临的威胁,也就不存在了。

到底克普恰克汗国的威胁与呼罗珊省相比,显然呼罗珊省要大得多。所以为了国运考虑,远离强邻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战略意图在花拉子模隔绝与呼罗珊省的来往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且摩诃末此次出征,还带走了九成以上的青壮。看上去,完成是举国之力。

显然不是打一仗就走,而是存了举族北迁的心思。更或者,是全力经营北方,好徐徐恢复国力。

情报上还提到,图尔罕可敦已经以探亲的名义,回到沃特尔阿尔。同时部分花拉子模农人,也进入斯哈纳克汗国境内。锡尔河两岸,更是出现大规模垦荒的情况。

一些大型的引水灌溉工程,也在修建之中。

已经进入农业社会的花拉子模人,在种地上还是很有经验的。阿姆河两岸,农田万顷,就是花拉子模人开垦出来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花拉子模的社会发展程度,要远比北边的克普恰克汗国高得多。前些年花拉子模的国势大盛,也正是有农业大发展作为基础。

第三百七十四章 武将意志

“这个阿敏,倒是有几分眼光啊!”,了解到他的意图,李承绩冷笑道。

“此人恐成呼罗珊的心腹大患,总督你看,要不要?”,说着,李大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承绩立即摇了摇头,否决道:“不用!这样的人杀了多可惜!”。

李大力瞬时明白李承绩的意思,应声道:“那依总督的意思,要不要派人跟他接触一二?”。

“不用!咱们先不要动他。”,李承绩依旧否决道:“他是聪明人!等时候到了,自然知道怎么选了!”。眼下花拉子模还有重新崛·起的希望,阿敏的地位,暂时也无人可以动摇。

所以要想拉拢他,着实要费些手段。

再加上眼下呼罗珊总督府内,已经因一大批世家大族的投靠,而使得人才趋于饱和。因此阿敏就算拉拢过来了,暂时可发挥的作用也有限得很。

这样一想,暂时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随后他又将参谋司和六部主官找来,将花拉子模大军北上一事说了出来。

这个消息虽算不得晴天霹雳,但乍听起来,还是很令人震惊。

文臣武将,也当即在政事堂上议论开来。

这是总督府用来召集群臣,共商国事的地方。占地比金色大厅要小很多,设了软垫。也是能进入这里的,只有六部主官、参谋司的参赞以及李承绩特意召见的要员。

其它人,都是没资格踏足这里的。所以殿内预留的软垫并不多,空间也就不大。

不过布置上,还是很考究的。铺了督作司烧制出来‘白砖’,也就是类似后世的白色地板砖。明亮光洁,每天都有人擦拭,干净得可以当成镜子照了。

并且底下铺了火龙,冬天烧上炭火,温暖如春。夏天的时候,则放置冰块,使得殿内清凉无比。

因此,殿上并没有和别的房间一样,铺上质地柔软的地毯。

此刻淡淡的香气从茶壶状的木匣中逸散出来,让人闻着,不觉心旷神怡。

坐在软垫上的群臣们,在讨论一番后,终于有人出声道:“启禀总督!花拉子模防守空虚,正是我等出兵的好时机。”,波斯军团中营千夫长卡赫塔巴说道。

因事关军事,所以李承绩将统战司的诸位将领也召集过来了。反正他们也没什么要事,因此得到李承绩的召见后,就基本全过来了。

当然,他们跑得这么欢快的主要原因,还是盼望着有仗打。不然统战司那个清闲衙门,再待下去闲得人都要发疯了。

李承绩也是摸准了他们的心思,所以召他们过来,为自己心中的计划提供一份助力。

“属下附议!花拉子模对呼罗珊窥伺已久。虽因旧岁的叛·乱,国势大衰。但恢复过来,一定会再次与总督府为敌。”,参赞弗拉特出声道。

虽在李承绩身边处理政务,也有一定的用武之地。但哪里比得扩建扩土,来得声势浩大。所以弗拉特也希望有仗打!那样的话,参谋司的用处,就更大了。

其它军将也纷纷出言,都是建议对花拉子模用兵。

但是参赞阿利·不剌却有另一番见解,出声道:“摩诃末领兵北上,总督府不但不应与其为敌,还应驰援一二。”。

“哦!阿利参赞这是何意?”,千夫长阿拉布江面色不好道。虽然他和阿利·不剌在族群或利益上,并没有什么冲突。但是出兵征战的事,却是整个武将的意思。

所以甭管是谁,只要说不行,那就是与武将整个利益集团过不去。

“难道说,阿利参赞是要放任摩诃末坐大不成?”,波斯军团右营千夫长马利克冷声问道。

其它军将随即出声附和,一片质疑责问之声。

但是李大气、帖木儿灭里、葛日兀奇等主要将领,却都没有说话。张钛铭等六部主官,也都淡然自若的看着,没有出言指责任何一方的不是。

至于李承绩,就更是阿弥陀佛一般。只口鼻观心的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因而看上去,势单力薄的阿利·不剌,倒有些弱势了。

好在这时候,同属参谋司,并且还是阿利·不剌故交的冂格里钦,出言帮衬道:“各位将军莫怒!阿利参赞此言,也是为总督府考虑。”,说着,他就冲众人报以浅笑。

作为阿利·不剌的故交,他原本也在马鲁总督府任职。但在阿利·不剌遭到额格纳齐的厌恶后,他就跟着去职回到了锡斯坦。后来阿利·不剌在李承绩底下办事,便想到了这位故交。

就向李承绩推荐,使其在李承绩跟前露脸。

再一番交谈,发现此人谈吐不凡,见识独到后,李承绩就迅速将其收入麾下。

这使得参谋司里,阿利·不剌不至于太过势弱。

当下温声为阿利·不剌开解了几句后,他就接着道:“花拉子模虽正值势弱,但尚有一战之力。且历经叛乱,玉龙杰赤等地,已被摩诃末刮地三尺。

总督府若发兵,必定攻无不克。可再治理,必对总督府的钱粮构成妨碍。

更何况,玉龙杰赤之地,并无天险可守。早年花拉子模就常受钦察部族侵袭,可谓先天势弱。如今虽威慑钦察部族,却也只败不服。即便近些年康里部与花拉子模交好,花拉子模北境,也常受康里人袭扰。

总督府若攻取此地,必得重兵以守。长此以往,对总督府而言,是弊大于利。”。

这话虽分析得合情合理,可惜并不能让人信服。马立克等人的脸色,也依旧没有多少缓和。

冂格里钦也知晓,继续道:“眼下却有一地对总督府而言,乃是唾手可得。若利用得当,更是大有可为。”。

这马上引起了阿布拉江等人的好奇,追问道:“什么地方?”。

冂格里钦却卖了个关子,冲着众人笑道:“这地方阿利参赞早与我商议过,因而让他跟大家说道说道,再好不过。”。

说完,就看了阿利·不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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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意取古尔

眼见众人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阿利·不剌神色如常道:“古尔!”。随即也没卖关子,将攻取古尔的利弊细细介绍了一遍。总的来说,便是利多弊少。

到底古尔国从前任苏丹遇刺到一分为三,已经有三个年头。持续的战乱,致使境内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躲的躲。还活着的,也都像行尸走肉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各方势力也在连续不断的交战中,实力持续削弱。可以说,现在的古尔国,就是一座四处漏风的房子。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顷刻间让这座房子坍塌。

因此对呼罗珊总督府来说,此时攻取古尔,已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更重要的是,古尔国境内,多是大山环绕。在军事上,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地位。面对南面地势低平的信德、旁遮普以及天竺等地,都有突出战略优势。

要知道,天竺之地,向来都是富庶之地。那里不像呼罗珊,有漫长的冬季。也不像花拉子模,除了阿姆河流过的地方,其它地方都是一片茫茫戈壁。

而是河网密布,雨量充沛。甚至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都只需要穿一件薄衫。地里也种满了小麦、大麦、水稻等各种吃食,并且还可以种两到三次。

那里的人们也极好统治!像古尔苏丹遇刺之前,就几次三番的攻入天竺之地。不仅大肆劫掠,还打下了好大一片领土。当地的土著人,也都在古尔人的屠·刀下,温顺得像羊一般任人宰割。

即便还有人不甘接受古尔人的统治,也都在流着鲜血的屠刀下,成了一具枯骨。

许多寺庙和宫殿,也都被古尔人拆毁。再翻山越岭,从天竺运回吉慈尼的古尔皇宫和清真寺。数不清的金银器具、玛瑙宝石堆砌在古尔苏丹的宝库里,持续为古尔国增添财富。

将其形容为古尔人的牧场,都不为过。

如今那地方,虽已落入古尔国的原军将,现在的德里苏丹的手里。但对总督府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毕竟天竺的百姓,向来就不擅战的。古尔人能在那里逞凶,也不过是当地人太过无用罢了。

这番分析下来,阿布拉江等军将们都若有所思起来。

到底对他们来说,有仗打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打哪里,倒并不重要。

何况以阿利·不剌的说法,古尔国的领土是呼罗珊省的三倍还多。攻打的时候,所耗费的时间也必定要数月之久。那么统战司那个清闲衙门,就可以不用那么快回去了。

再加上古尔国那么大的领地,又是新辟之地。打下来,自然不可能马上就将军队撤走。

那么,军将在当地领兵驻守,就是情理之中了。甭管差事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只要有这个可能,那就有那个盼头。

因此与近在咫尺的花拉子模相比,攻打古尔国的好处,明显在军将们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马利克也很心动,就出声道:“如此说来,古尔之地倒是大有可为。可你先前有言,扶持摩诃末又是何理?”。

虽然古尔国的解释赢得人心,但是支援摩诃末北扩,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花拉子模是呼罗珊省的重要威胁,若任其北上吞并钦察部族,发展壮大。说不得,就会南下对呼罗珊省不利了。

毕竟花拉子模是以回教为国教的国家,统治者不是汗王,而是苏丹。又接受了哈里发的册封,在回教徒遍布的波斯地界,有一定的号召力。

且波斯之地,还是花拉子模历来发展的重点。早在塔哈失时期,就开始经营。胡齐斯坦省,还是塔哈失从哈里发夺来,封给阿里·沙的封地。

当地的世家大族,也多受花拉子模的扶持与拉拢。信仰上,更是与以清教为国教的呼罗珊省对立。

即便当下因花拉子模失势,而没有对呼罗珊省群起而攻之。但只要花拉子模东山再起,就很可能再次聚集在花拉子模的大旗之下。

所以只要花拉子模不灭,那么呼罗珊省总督府的威胁,就始终不会化解。

这个担忧是只要稍稍有些脑袋的人,都能想到的。

所以马利克一提到之前的帮扶一事,众人就迅速反应过来。看向阿利·不剌的眼神,也带着几丝责怪。

见惯了大场面的阿利·不剌倒是不怕。喝了口清茶,老神在在道:“花拉子模虽是北疆大患,但诸位可知晓,北边的大患,何止花拉子模?”。

“哦?你说的是辽国么?”,弗拉特反问道。论威胁,北方除了大辽和花拉子模,便没有能对呼罗珊产生威胁的势力了。但以眼下的情况,大辽的威胁简直是个笑话。

“哈哈哈···大辽已自顾不暇,何来威胁之举?”,卡赫塔巴带着些许嘲弄道。

阿利·不剌也不恼,应声道:“大辽虽有内忧,不足以威胁呼罗珊省。但大辽北疆的乃蛮人,却有威胁呼罗珊的可能。”。

尽管相比大辽,众人对花拉子模更为上心。但是大辽的基本近况,众人还是知晓的。乃蛮人在大辽北境举兵反叛一事,也早已传遍了呼罗珊各郡。在总督府的有意宣传下,其不忠不义之举,已引起百姓们的厌恶和抵触。

只是眼下,大辽还在契丹人手里。乃蛮人虽举兵反叛,但也只是在北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所以在军将们眼里,乃蛮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

以致这话一说,马上就有人指责阿利·不剌危言耸听。其它人也都面带不屑,显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诸位莫要小看了屈出律!此人几次三番历经大难而不死,心智非常人能比。”,阿利·不剌带着些许警告道。

冂格里钦也出言帮衬道:“此人先以花言巧语,骗取大辽汗王的信任。又在短短数月的时间,纠集部众,在北疆自立为王。即便是敌对的葛逻禄人,也被他暂时安抚了下来。

这番手段,已足以证明此人是城府极深之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南攻北守

“那又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辽虽一时轻信了乃蛮人,养虎为患。但乃蛮人若想取大辽而代之,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吧?”,马利克反驳道。

毕竟大辽在西域称霸了百年!在很多人印象中,是不可战胜的。即使与回鹤的战事,吃了败仗。北境又被乃蛮人趁虚而入,颇不平静。但帝国就是帝国。就算沦落到这番田地,一般人还是对其心存敬意。

阿布拉江也是这样的想法,跟着道:“屈出律此人虽心思深沉,但大辽兵强马壮,也不是那么容易战胜的。阿利参赞,你太杞人忧天了。”。

“但屈出律两起两伏,不能以常理待之啊!”,冂格里钦帮腔道。

这时候,户部大狄万张钛铭,也说话了。只听:“老夫觉得阿利参赞所言,未尝没有思索之处。想那摩诃末,一路南逃。蒙古人多番追杀,都让他大难不死。后来流落大辽,竟又意外起复。

当下又说服钦察部族、回鹤与葛逻禄部,联合对付大辽。这番手段,绝不能小视之。”。

张钛铭的地位决定了他的话是很有分量的!因而那些原本对阿利·不剌的说辞完全不加考虑的军将们,也不免深思了起来。坐在右下首的李大气,也在思索了几许后,出言道:“大辽在苦盏、拔汗那等城的驻军,抽调近半北返。已足以显示,屈出律对大辽的威胁非同小可。”。身为兵部大狄万,对各国兵力分布情况,也了解得更清楚。所以他的话,不可能有假。

即便还心存反对的军将,在李大气都表明态度后,也不敢随便反对或质疑了。

阿利·不剌见此,开始说着自己扶持花拉子模的理由。

只听:“摩诃末雄图大略,未尝没有取大辽而代之之心。而屈出律心思深沉,也欲取巴拉沙衮而代之。只是当前,花拉子模人势弱。但若总督府给予扶持,说不得大辽境内,便会上演二虎争雄之祸。”。

说到这里,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且细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有古尔国内斗的前车之鉴在,军将们倒是喜闻乐见花拉子模人与乃蛮人相争。

因此原本心存疑虑的官吏们,也全都放下心来。

坐在上首的李承绩见大家都被阿利·不剌说服,也出声道:“既然诸位都以为阿利参赞所言在理,那我等便南攻北守。至于具体如何施为,诸位再下去思索一番。三天之后,各部各司都议出具体的章程。”。

至此,对古尔国用兵之事便定了下来。

不过刚走出总督府的阿利·不剌,又很快被内侍穆耳果拦住了。“阿利参赞,总督有请!”,长得白白净净,脸蛋清秀的穆耳果,一脸谦和的笑道。

他是拜占庭来的白奴,模样生得俊秀。之前在蒲华时,在桑贾尔宫里服侍。后来遇上叛·乱,他被闯进宫里的暴·民狠狠凌·辱了一番。眼看着是离死不远了,却被李承绩命御医诊治。总算将他从鬼门关外拉了回来。

当时和他一样境遇的,还有不少人。原本像他们这些下人,死了就跟死了只蚂蚁一样,哪里会得到诊治。

所以李承绩的义举,立即就赢得他们的效力。另外他们这些面容清秀的男奴,都是被阉·割,服侍主子老爷的。所以就算李承绩放他们出去,也是无处可去。

便一直留在总督府里,干些服侍人的活计。

当然,李承绩是没有这个嗜好的。因此这些男侍,少受了很多非人之苦。只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少了接近李承绩的机会。

因这穆耳果为人机灵,善于察言观色。所以在一众内侍中,很快脱颖而出。南迁到马鲁,他也就跟过来了。现在负责帮李承绩给底下的人传话,以及端茶倒水等细活。

阿利·不剌也知道他,便冲着身旁的冂格里钦道:“总督召见,我就不和你同路了。”。

冂格里钦知道因果,连忙笑道不妨碍,就乘车离开。阿利·不剌则跟着穆耳果,弯弯绕绕的来到后花园。

这里有个水池,但并没有主殿后的水池大。花园的面积,也不如主殿的花园来得宽广。不过这里的景色别具一格,满是中原江南地区,才能见到的亭台楼阁和假山秀水。

整个布局,也充满了汉式风格。

但因呼罗珊距离中原汉地还是太远了,建造这里的工匠,又是离开了汉地有些年代的汉人后代。所以用料上,还是就地取材。使得这座汉人花园里,还能看到不少波斯、阿拉伯的风韵。

平日里,李承绩喜欢在处理政务之余,来这里走走看看。因而院子的维护,下人也非常用心。

阿利·不剌来时,园子的花儿都是修建了的。幽静的鹅卵石地面,也都清扫了数遍。就连池塘里的鱼儿,也都换成颜色鲜艳,喜欢跳动的。

以致深入其中,充满了生趣。

在一座拱桥边,阿利·不剌见着了正在喂养鱼群的李承绩。

“你做得不错!”,李承绩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阿利·不剌来了,头也不回道。

这让阿利·不剌受宠若惊,赶忙见了一礼,连声不敢当。

李承绩笑笑,温声道:“无妨!这差事你办得不错,本该受的。”。原来在召集诸位军将议事之前,他特意派人知会了阿利·不剌一声。让其按照自己的意思,徐徐道出攻打古尔的意图。

虽然这件事,如果他自己来说,争议会少很多。但是军将们心里的异议,就只能憋在心里了。长此以往,议政就会变成一言堂。这对总督府的发展,可是极为不利的。

毕竟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集思广益之下,总能查缺补漏,做出相对妥当的决策。所以李承绩不愿意用自己的权威,直接表明自己的意图。

而是通过阿利·不剌之口,与军将们议论一番。好使其心服口服,让决策达到尽善尽美。

“今日攻打古尔之见,乃是我的意思。那在你看来,其中可有不妥之处?”,李承绩笑着问道。尽管阿利·不剌说得很在理,但他不确定,阿利·不剌真是这样想的。因此也想听听他的意见,好知道哪里还有欠妥之处。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吏部主官

“攻取古尔国之策,并无不妥。只是属下觉得,若是借力打力,恐有奇效!”,阿利·不剌斟酌了一小会儿,就应声道。

“借力打力?!”,李承绩想着阿利·不剌的言语,思索道。

“属下记得,巴米扬的埃米尔与菲斯洛固的古尔酋长,似乎都曾向总督府转达扶持的意思。”,这件事是经过参谋司之手的,所以阿利·不剌对此事一清二楚。并且奏折上,还写了他与参谋司众人的共同见解。

李承绩也想起了这事,出声道:“你是说,借此事运作一二?”。当时和李大气稍稍商议后,他就决定暂不理会。因为古尔境内,说不上谁强谁弱。

之前与总督府领地接壤的巴米扬埃米尔,有些势大。气焰上,也有几分嚣张。但在护教军的一番打击下,已经夹着尾巴做人了。

至于古尔酋长所在的古尔山区,则深处大山深处。境内多是险山恶水,高寒山脉。虽然在地势上有一定的优势,但论长远发展,是余力不足。

因此在巴米扬和东南边吉慈尼两方势力的包围下,根本没有外扩的条件。

就算吉慈尼所在的地域,领有土地相对肥沃,农业条件相对较好的一大片领地,但因与德里苏丹掌控的旁遮普与信德之地接壤,也是大战小战不断。

整个势力,也就很难获得发展。

所以最需要担心的,反而是德里苏丹。

这就使得李承绩决定,总督府接下与古尔境内各方势力重修旧好的橄榄枝。但扶持,还是持观望状态。

如今阿利·不剌竟又提起此事,倒让他有些好奇。

“总督明鉴!”,阿利·不剌学着张钛铭的汉人俗语,说了句客套话。然后才吸了口气,解释道:“如今古尔之境,巴米扬、菲斯洛固、吉慈尼三方,均是势均力敌。这样的均衡之态,若在总督府无意古尔之境时,确实是最好的局面。

但在总督府有意对古尔之境用兵时,混乱之态却是最好的结果。”。

李承绩没说话,只看着阿利·不剌,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便就着心中早已准备好的腹稿,接着道:“假若将古尔境内的三方势力当成三头小狼,那么总督府,就是那只大狼。在无外敌之时,三头小狼或许会互相撕咬。可一旦碰到大狼,它们的利齿就会对准大狼了。”。

尽管以游牧部落向来喜欢内斗的本性,李承绩不觉得他们会放下成见,一致对外。但是这个可能性,也不能说绝对没有。

所以李承绩听着,面上已肃然了起来。

阿利·不剌的话并没有说话,继续道:“当然,古尔人的三方势力已在连年对战下,间隙颇深。哪怕联合起来,应对总督府的威胁。彼此之间的龌龊,怕也是难免的。

但无论与否,他们联合都对总督府夺取古尔之地,带来不必要的阻碍。”。

古尔人的地方是山高地陡!在军事上,这样的地形并不适宜展开大规模作战。所以建在这里的王朝,从来都是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地位。

正是这个原因!从前花拉子模与古尔国争夺呼罗珊时,总被居高临下,在军事占有优势地位的古尔人打败。即便数次夺下了马鲁、也里之地,也都在不久之后,被古尔人重新夺取。

所以古尔境内的三方势力若真联合起来,还真对总督府夺取古尔之地,造成一定的妨碍。

“那依你之见,总督府应该扶持一方,攻打另一方?”,李承绩慢步来到一座亭子,坐下道。

阿利·不剌得到李承绩的指示,也坐了下来,应声道:“属下确实是这个意思。既然巴米扬与菲斯洛固都想得到总督府的扶持,那总督府不妨顺他们的意思,扶持一二。”,

说到这里,阿利·不剌又诡异的笑了笑,接着道:“自然,扶持是要一定条件的。我们总督府给他们许下统一古尔之境的好处,自然要些东西,以回报总督府的恩情。

比如土地、粮草、牛羊、金银器具、珠宝玛瑙等物!”。

这时候,下人已给桌面上添了茶盏。阿利·不剌说了这么会儿,也有些渴了。就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道:“待他们打出了结果,将近一统古尔之地。总督府再以重兵,横扫古尔之境。那么已兵疲力竭的古尔人,只能乖乖伏诛了。”。

李承绩听完,半晌没有出言。阿利·不剌只好小心的端坐着,但底下已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

好一会儿,李承绩才出声道:“吏部大狄万的位置,一直空着。不知你,是否有意协领吏部主官一职?”。

瞧着李承绩脸上的笑容,阿利·不剌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因为吏部大狄万的位置,可是超一等的。总督府上下,也只有三人。

即便当下总督府已经不缺理政之才了,但除了兵部、刑部、户部三个大狄万以外,工部、吏部、礼部,依旧空缺。所以说,能协领六部之一,简直是天大的恩德。

阿利·不剌如何不知道这代表的意义与权力,所以一时之间,都难以置信。

李承绩看着,也不催促。只笑容依旧,出声道:“参谋司的这些时日,你勤勤勉勉,处政有方。如今又献上如此良策,一部主官,乃是你应有之功!”。

“可--吏部,属下怕有不妥啊!”,吏部是掌管四等以下,包括四等官员任免的重要职能部门。并且不经李承绩批复,就可以自主任免。权限上,还是很大的。

另外还有考察官员功绩、调动官员治所、升降官员职位等一系列的权限。

在六部之中,位高权重。

之前主官空缺,所以在六部之中,难免被户部、刑部、兵部压了一头。但在主官有人后,这个局面定然会发生改变。

所以对总督府行政体制、官位设置都熟悉无比的阿利·不剌,说话时都有些颤抖。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李承绩笑着应声道:“弗拉特会担任礼部狄万,暂代礼部主官公务。”,既和大狄万差了一截,又有暂代礼部主官的实权。算是照顾到了阿利·不剌有功封赏的情绪,又顾忌到了花拉子模派系因阿利·不剌升职而产生的挫败感。

算是面面俱到。

听到这个结果,阿利·不剌心下也坦然了不少。因为花拉子模一系,本就暗自和他这个波斯派系的领头人较着劲儿。在参谋司里,他和弗拉特他们就是处于竞争状态。

现在他成了一部主官,那花拉子模一系,心里就不舒坦了。虽然这样的结果,他心里还是喜闻乐见的。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在总督府里,波斯派系的官吏实在没有花拉子模来得多。

在后援乏力的情况下,他还是觉得不要太出风头来得好。

第三百七十八章 暧·昧姿态

“总督既考虑周全,属下便再无异议了!”,阿利·不剌行了一个回教礼,红着脸道。显然心里,已被吏部主官的空缺给弄得激动不已了。

李承绩便勉励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这么过了几日,阿利·不剌就卸下参谋司的担子,赴任吏部主官一职了。同时弗拉特也成了工部狄万,着手工部事宜。

因一下子任命了两部主官,使得总督府,还为此议论了许久。

就在这时候,参谋司和统战司,也拿出了完善的作战计划。先在军器以及情报上,给予巴米扬一定的扶持。并在军事上,予以一定的配合。

以期吞并盘踞在古尔山区的古尔势力!

随后占领各个进入古尔山区的险要山口!但为了避免引起巴米扬的猜忌与提防之心,动作不宜过来。因而可以设下埋伏,以期在必要的时候,里应外合,更好的夺下通关要道。

再唆使巴米扬的边军南下,攻打吉慈尼的近卫军势力。论军队战斗力,近卫军的实力是最强的。所以此番打下来,巴米扬的边军绝对伤亡不小。

等时候差不多了,总督府的护教军就可以行动了。

由于天算不如人算!所以整个作战计划,还预留了一定的改动空间。以待战场出现出人意料的情况时,适时作出相应的反应。

李承绩看完后,针对其中的一些不解或是自认不当之处,都进行了一番问询和改动。直到自己觉着差不多了,才命总督府的各部各司,立即实施这个军事计划。

于是巴米扬的使者,第一时间就得到礼部外务司的召见。

当得知总督府答应扶持后,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回巴米扬。

在此之际,哈里发派来的使者与库希斯坦总督的使者,也一起来了马鲁。

李承绩决定先晾他们一阵,所以并未立即接见他们。

但是双方的使者还是每天到总督府外拜访,希望得到李承绩的接见。

如此,李承绩见时候差不多了,便一起见了。

为了体现出总督府的威严,李承绩将接见地点设在金色大厅。不过没举行宴会,只是由礼部的官员领着,规格一般的接待。

“库希斯坦使者托克伊尔·贾拉巴让·穆罕穆德,见过伟大的苏丹。”,库希斯坦的使者先一步行了个回教礼,叩拜道。

一旁的哈来发使者,也要跟着行礼。坐在上首的李承绩,却是眉头微皱道:“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在接见之前,他就让外务司的官员知会过使者。在称呼上,不能称自己为苏丹。因为名义上,他还是大辽的臣子。

负责陪侍的外务司官员,顿时汗如雨下,便快步上前解释道:“启禀总督!属下早已与托克伊尔使者禀明相关利害,但······”。

李承绩立时冷哼一声,出声道:“哼!既然你想见苏丹,那你便去见吧。这里是马鲁,只有呼罗珊总督,没有苏丹。”。

话音刚落,守在殿内的侍卫就得到授意,将托克伊尔拖了下去。期间无论他怎么叫喊,怎么解释,李承绩都没理会。

早闻李承绩在殿上杀使恶名的哈里发使者雅格达,瞬时冷汗直冒。原本脱口而出的苏丹字眼,也赶紧憋回了肚里。

就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你是说,哈里发要册封我为苏丹?”,李承绩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道。雅格达怕触怒了李承绩,赶紧说册封他的是东波斯之地的苏丹。

这可是很大一片领地了!伊朗东部、阿富汗全境、巴基斯坦、河中之地,甚至花拉子模,都被囊括在内。

但这只是个名头!

毕竟这些地方,哈里发自己也没掌控在手。就是册封给了李承绩,也是徒有虚名罢了。

对此,李承绩很清醒。

就以此事太过重大,要与底下人商议为由,暂时将雅格达打发走了。

实际上,这是李承绩的借口。因为与底下人商议后,对于哈里发的册封,报以不接受不拒绝的态度。

毕竟哈里发在百姓们眼里,还是有一点影响力。得到他的册封,对于经略波斯之地有莫大的好处。但接受的话,又与清教的基本教义相悖。

如此,便施以拖字诀。故意做出一番暧·昧的姿态来,让哈里发以为总督府接受了。整个西波斯的总督们,也就会以为总督府在教义问题上,态度有所放缓。

呼罗珊西边的防务,也会因此压力大减。

那么在古尔之地上,总督府就可以放心的施为了。

这日,在处理完政务后,李承绩想着有些日子没去李世昌那里看看了。便领着李承雪,一起来到马鲁城外的庄园。

这里位于木尔加布河以南,周边有大片林子环绕。外侧是绿油油的草场,长势喜人。一小片河水汇集而来的小湖在林子的东北角,旁边开垦出了一些荒地。上面种着瓜果和菜蔬,乃是供应庄园的吃食。

由于眼下正是冰雪融化之时,湖水较为宽广。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李承绩来时,庄外正停着一辆马车。看其车驾上v字形的标致,显然是第一车厂出产的。

正疑心间,侯在门前的下人就要通传。但李承绩摆了摆手,让下人退下了。

这么进了内里,一阵叮叮当当的琴声就传了出来。李承绩心下,更是疑惑非常。

因为李世昌进了这座院子后,本是除了李萧氏以外,谁都不见的。

从前他也想过请些说书、弹琴的来给李世昌解闷,结果都被赶了出去。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座宅子是不会有外客来访的。

就加快了步子,来到琴声所在的后院。

“远山兄,令女的琴技着实不错啊!”,一曲暂歇,李世昌的夸赞之声传了出来。

“张钛铭?!”,李承绩呢喃道。远山是张钛铭的字,平辈之间,才会如此称呼。只是张钛铭怎么来了这里,还得到了李世昌的接见。这让李承绩有些想不通。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辽旧臣

“逸伯兄说笑了!不过懂些皮毛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张钛铭谦虚的回道。陡然憋见进门的李承绩,不由神色一凝。

“逸之!”,李萧氏陪坐,看见李承绩来了,瞬时面色一喜。再见怀中的李承雪,更是起身走了过来。

“娘亲!”,有些时日没见,李承雪也想李萧氏了,立即甜甜的喊道。

张钛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喊了声总督,就要起身行礼。

“私下见面,不比总督府,张伯父就不要拘礼了!”,李承绩将李承雪放到地面上,就摆了摆手,笑着免了张钛铭的礼。

见此,张钛铭的神情明显松懈了不少。虽然他对李承绩行礼,并无不妥。但他和李世昌乃平辈之交,这样行礼,就有些不妥了。

特别是眼下,李世昌还坐在堂上。

他的心境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了,就径直来到李世昌跟前,喊了声爹,行了一礼。再冲着落座的李萧氏喊了声娘,再行一礼。

马上有人搬来席面,给李承绩添置桌椅。李世昌右下首的张钛铭,也就要起身让座。但李承绩已坐在左下首的第二个位置,连道没关系。

张芷琴坐在李承绩对面,脸上施了些粉黛。且和往日素雅的打扮不同,今日张芷琴穿了一件朱红色的襦裙。使得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端庄华贵了不少。

“总督!”,张芷琴微微弯了一下腰身,鞠了一礼。

李承绩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再看对面,李承绩才发现多了个熟人。

“小子李承绩,见过郭伯父!”,李承绩起身,迅速行了一礼。坐在上首的前大辽大理正郭槐,马上回了一礼,应声道:“逸之你现在贵为一省总督了!而老夫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何当得起你的大礼。”。

说话时,面上露出几分苦笑。

也是树倒猢狲散!自李世昌被革职去官以后,但凡从前与李世昌交好的朝官,大多被贬出朝堂。郭槐受到牵连,便被贬黜到也迷里当刺史。

当时那里已被屈出律掌控,如何去得?所以郭槐一气之下,就直接挂印辞官了。

这正合耶律子正等人的心意,便理都没理,就任由郭槐去职。后来为免遭报复,郭槐不敢在巴拉沙衮多待。所以举家迁往察赤,暂避祸患。

直到上个月,接到张钛铭相邀的信笺。才决定南下,来马鲁看看。

虽说从前他和张钛铭也不对付,但那主要是政治立场的问题。在去官以后,这个主要矛盾便没有了。

所以在张钛铭以探望李世昌的名义相邀后,就毫不犹豫的启程来马鲁。

正是这个原因!李世昌今日才罕见的开门迎客。

这个因果李承绩并不知晓,但稍稍细想,还是能猜到几分。因此面上谦逊的回道:“郭伯父太抬举小子了。呼罗珊不过弹丸之地,总督之名,也不过如此。”。

郭槐却摇了摇头,出声道:“逸之莫要妄自菲薄了。呼罗珊自古乃大食与中原之地的通商要道,境内行商多如牛毛。钱帛之物,更是数不胜数。守住这里,便是守住了一个聚宝要地啊。”。

李承绩再次谦逊的说哪里哪里,面上报以浅笑。

“逸之!你郭伯父远道而来,快敬他一杯吧!”,坐在上首的李世昌见李承绩与郭槐客套了半天,便出声打断道。

“孩儿遵命!”,李承绩应了一声,就向郭槐举杯。

啪!一杯酒下肚。甘甜的葡萄汁液混着酒精,在胃里发酵。郭槐也一杯为尽,又夸了李承绩几句。

如此说说笑笑,转眼过了小半个时辰。期间主要是张钛铭说着曾经朝堂上的趣事,引得郭槐和李世昌都哈哈大笑。间或张芷琴来几首曲子,调节气氛。

一派其乐融融,让李承绩心里也宽慰了不少。

毕竟李世昌脸上,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了。陪坐的李萧氏,也为李世昌而心情大好。因而即便李世昌喝得脸面通红,也没有劝阻之意。

“锦严兄!如今你已是白身了,也没个去处。不如暂留总督府,担个一官半职如何?”,张钛铭也有些喝高了,红着脸道。

“这---”,郭槐笑容一僵,没有应声。

李承绩和张钛铭也共事有些日子了,如何不知张钛铭的心思,马上道:“郭伯父若能来总督府就任,真是一件大喜事。”。郭槐在大理正的位置上待了多年,处理政务的能力,自是不必说的。再加上与李世昌交好,品行也信得过。

所以对于拉拢郭槐,也是很动心的。

李世昌自然是向着李承绩的,便出声道:“这得说道说道!你郭伯父可是为父的故交,若是给你做事,位子低了为父可不答应。”。

郭槐连忙自谦,插话道:“逸伯兄严重了!老夫就是一说话不讨喜的遭老头子,哪里能担上什么重职!”。

李承绩和张钛铭立即相视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因为郭槐的话,明显就不是拒绝了。这也说明,郭槐对入职呼罗珊总督府,也是有意向的。

最善随机应变的张钛铭,赶紧附和道:“老夫在这里,也斗胆向贤侄请旨。锦严兄在总督府为官,绝不能低于二等。”。

“二等?!少说也应该一等吧?!”,李世昌借着酒劲道。论逢场作戏,李世昌其实是最厉害的。

毕竟葡萄酒的酒劲并不大!即便喝上三两瓶,也是醉不了的。

“不敢当!不敢当啊!老夫乃一介白身,二等已是抬举,如何当得起一等。”,郭槐面带愧色道。

李承绩也装得喝高了,面色一肃道:“郭伯父!你这话小子就不爱听了!想当初,你也是大辽重臣。如今虽遭jian党贬黜,但怎能自甘堕落。莫非是郭伯父嫌小子庙小,供不起伯父这尊大神。”。

说到这里,李承绩面上已显出几分怒气。郭槐连说误会,只解释说自己愧不敢受罢了。

随后又被张钛铭和李世昌两人轮番说道,郭槐终是答应入府为官。

第三百八十章 入府为官

到了次日,刚刚醒转不久的郭槐就被下人服侍着起身。回想着昨日宴上的经过,脑袋还有些恍惚。直到张钛铭来了,邀他一起去总督府就职,才敢确信这是真的。

“锦严兄,昨日之事,还请见谅!”,张钛铭坐在马车上,向郭槐赔了一礼。

知道他的意思,郭槐叹了口气道:“远山兄啊!老夫并无责怪之意。”。自张钛铭与他有书信往来后,他就猜到张钛铭的用意。原本他对仕途是死了心的!但这次来到呼罗珊,走了蒲华、阿母、马鲁之地,让他又不觉燃起了重入仕途的心思。

因为呼罗珊省总督府对蒲华等地的治理,让他看到了希望。一个帝国崛起的希望!虽然只走了三地,但管中窥豹之下,已能窥见呼罗珊省各郡的全部。

所以昨日宴上李承绩相邀入府为官时,他才答应了下来。否则的话,再大的人情,他也是不会帮衬的。

张钛铭听着,有些感叹道:“近些年,锦严兄应该也看到了!圣上荒于政事,朝堂党派攻歼。大辽之象,已是江河日下矣。”。

“远山兄明见啊!老夫每常思之,无不痛心疾首。”,郭槐面上显出几分悲切之色。大辽的颓势,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一直以来,都与李世昌交好。希望尽力挽救大辽的颓势,延绵大辽的气数。

奈何圣上不是明君,亲小人,远贤臣。不仅重用耶律子正等奸佞之臣,还养虎为患,重用乃蛮人。致使大辽北疆大乱,回鹤也因蒙古之事,而背叛了大辽。

若不是南面有呼罗珊总督府镇着,说不得花拉子模,已窃取河中府,反攻大辽腹地了。

所以被耶律子正贬黜朝堂后,他就绝了仕途的心思。一来是不想做亡国之臣,二来也是消极避世。

只是现在,因李承绩的盛情相邀,他又再次出仕了。

这样感慨着,两人就来到总督府。入内,李承绩已在处理政务的书房等着了。

“郭伯父!你能来为总督府效力,小子不胜欢喜。”,李承绩命人看座奉茶后,就一脸欣喜道。

瞧出李承绩的高兴,不是装出来的。郭槐心下,也有些宽慰。就应声道:“老夫既然为总督府效力,那贤侄就不要再再称老夫为伯父了。”。

说罢,就像李承绩行了一个君臣之礼,道了声总督。

李承绩也不扭捏,直接任命他为监察司司务,隶属刑部。虽是二等官职,也不是一部主官。但身为一司司务,也是二等了。而且监察司本就有监察百官的职责,与之前大辽的大理正一职,倒有些相近之处。

只不过监察司的权限更明确一些。在搜罗到官员的不法证据后,可以按照等级,上报给相应的司处。并且在执行公务时,三等以下的官员,不可妨碍监察司搜罗证据。

将这些说与郭槐听后,郭槐再次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如此,总督府又多了一位大辽旧臣。

只不过张钛铭在郭槐离开后,却留在书房没走。

李承绩见其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道:“张大狄万,你是有公务要禀明么?”。

“呃··前阵子府里得了一卷从夏国寻来的农书。如今已让人译成汉文,总督若有兴趣,可上府看看。”,知道李承绩对有关农事或奇淫技巧之类的书册很感兴趣,所以张钛铭特意命人搜罗了些,好迎合李承绩的喜好。

“哦!农书?那改日便登门拜访!”,李承绩想了想,就应下来了。

张钛铭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书房。

没过几日,李萧氏命人传信过来,让李承绩去庄园用膳。顺便将李承雪接回总督府,好进学堂念书。

正是这时候,古尔之地也传回消息了。说是巴米扬的埃米尔得知总督府的帮衬后,立即命人送来大批金银之物,以感谢总督府的好意。

同时指派了轻信,前来马鲁商谈具体的合作事宜。

这件事关系到总督府对古尔之地的攻势,因而马虎不得。所以李承绩命礼部的外务司细心准备,以期达到目的。

等到各项政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李承绩才让人唤上李承业,一起回庄园吃团聚一番。

如今李承业加入了马鲁的边军,正展开密集的军训。并且还是一名小兵,用上了化名。

这是李承业自己要求的!

可能是自家弟弟太过优秀了,不想让自己被衬托得太普通。所以他主动加入边军,并愿意从一名小兵做起。好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的往上爬。

既然李承业不愿动用自己的关系,那么李承绩也就不勉强了。并且他的做法,还有了奇效。像扩巴斯这些兄弟,都稍稍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自愿投身少年营。

在那里,和所有人一样。刻苦训练,凭着军功往上晋升。

因此可以说,李承业帮了李承绩的大忙!原本李承绩还不知道如何安排他们!毕竟按照规则办事的话,李承业他们难免不服气。可不按照规则办事,晋升体系严格的护教军,就有了法外徇私的先例。

这对护教军的长远发展,可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李承业的主动选择,刚好让李承绩避免了两难。

当下李承业已是边军的一名百夫长了,底下也管着上百号人。也是之前在大辽军队里待过的缘故,所以在军队里的表现,要远远大于那些新兵。

在一次例行集训时,还意外剿灭了一伙马匪。当时新兵里,还因马匪的突然闯入,死伤了数人。幸而李承业挺身而出,一刀冲入马匪的马队里,连杀四人。

才一下子,将陷入危境的新兵小队救出水火。

后来得了百夫长的军职,成为边军里,晋升最快的小兵。这番表现,李承绩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虽然他私下里,安排了近卫在李承业身边保护。

但遭遇马匪那次,情况太意外了。因而回想起来,他都有些害怕李承业有个三长两短。

第三百八十一章 谈婚论嫁

由于边军的营地和马鲁城还有一段距离,李承绩就先前往庄园。到了内里,李世昌正坐在督作司打造的移动木椅上翻阅着书册。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过了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但距离日落,又还有段距离。所以待在阳光下,正是最舒适惬意的时候。

见李承绩来了,李世昌放下书册,疑声道:“你怎又来了?”。

“孩儿无事,还不能看阿爹么?”,李承绩故意反问道。

从前因是家里年岁最小的,所以李世昌对他远不如李承业严厉。再加上后来呼罗珊时,李世昌暗中帮衬了他不少。所以二人的关系,其实有点亦师亦友的味道。

“呵呵呵···我这半身不遂的遭老头子,有什么可看的。你若是有时间,还不如多看几道折子,处理政务。”,李世昌笑着说道,眼里尽是慈爱之情。

他当然知道李承绩来看自己,不过是因这些天,自己心情大好的缘故。说起来,也是担心自己这个当爹的。

想到这,他心下就有些惭愧!因为自己这个当爹的,不仅帮不了自家儿子,还成了拖累。这让他久居高位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呵呵···政务上的琐事,参谋司都拟出了见解。孩子不过扫几眼,盖个章子罢了。”,李承绩走到李世昌身边,给他捏起了肩膀。

“这可不行!政务上的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李世昌在大辽当差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底下的人是如何欺上瞒下的。所以一听这话,语气就有些严厉的警醒道。

知道李世昌是为了自己好,李承绩连声应是。

见此,李世昌又觉得自己是过于操心了!便叹了口气,温声道:“你已经长大了,政务上的事,比阿爹更为清楚。哎!是阿爹多心了。”。

“老爷!你怎又说起这话?”,端着果盘进来的李萧氏,听到李世昌的话,不由面显责怪道。自从双腿被废后,李世昌就没少发出这样的感叹。所以李萧氏,是不愿听到他自怨自艾的。

李承绩也不愿看到他爹继续消沉,便宽慰道:“阿爹说什么呢!这次郭伯父能来帮衬孩儿,就亏得阿爹使力。”。

这件事若不是靠着他爹的关系,郭槐能不能来马鲁,都是未知数。因此他爹的作用,是不能忽视的。

李世昌闻言,面上的抑郁之色,果然淡了不少。但言语,还是推让道:“我能使什么力!若不是远山一力说和,此事也是办不成的。”。

李萧氏不想李世昌再说这事儿,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远山家的琴儿倒是出落得越发可人了。听远山说,琴儿似对逸之有意。”。

李世昌连忙看了看李承绩,露出几抹笑意道:“是啊!远山还说。咱们逸之对琴儿,也心有所属呢!”。

“哦?逸之,你也属意琴儿?”,李萧氏对儿子的婚事,那是最在意的。因而一听,就又惊又喜道。

“呃!张伯父怎么在你们跟前提这事儿!”,李承绩有些不好意思,埋怨道。

“那这么说,是真的了?”,见李承绩的反应,李萧氏脸上的笑意更浓。

“逸之啊!你也该成婚了。虽说府里已有几个妾室,但毕竟没过门。之前我们是见那都是回教徒,才懒得理会。如今你既要属意芷琴,那就好好办场婚事。

顺便啊,将那些妾室也娶了,给了名分。不过无论如何,正室都不能是回回啊!”,李世昌拿着当爹的架子训道。

“对!咱们家的正室可不能是回回。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还规矩多,为娘瞧着相处麻烦。”,说到这里,李萧氏就语气一转道:“芷琴这姑娘就挺好的!不仅秀外慧中,还知书达理。为娘啊,就属意她做李家的新媳妇了。”。

眼见话题是越来越远了,李承绩不由故作几分嗔怪道:“大哥的婚事都没着落,你们怎就急起我的婚事了?”。

“你小子!你大哥的婚事还不好找吗?就是你,主意太多。找了一堆回回,凭白让为娘操心。”,因政事上的缘故,李家对回回抱有一定的偏见。所以很早之前,李萧氏就在李承绩跟前提,绝不能找回回姑娘。

哪里知道,李承绩不仅找了,还找了一个公主。另有山贼出身的,上不得台面。

所以李萧氏来马鲁之前,没少在李承绩跟前说道。

直到李家遭遇变故了,才没再咬着这事儿不放。不过心里,还是不大欢喜的。

李承绩被这话怼得,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装傻充愣的吃着瓜果,化解尴尬。

恰在这个时候,下人兴高采烈的赶进来道:“老爷,夫人,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啊!我哥回来了!”,李承绩假装很吃惊,赶紧跑了出去。李世昌和李萧氏顾着李承业回来的消息,也就暂未理会脚底抹油的李承绩了。

“大哥!”,李承绩刚来到前院,就见八尺来高,身着软甲的李承业。

“二弟!”,看到李承绩,李承业也很高兴。立即走过来,将其狠狠的抱住,拍了拍他的后背。

“有些日子没见,大哥在军营可还习惯?”,李承绩瞧着李承业明显晒黑的脸庞,出声道。

“嗨!有什么不习惯的。从前在圣上的近卫军中虽训练不多,但经常随圣上出猎。这马背上的功夫,也就没忘。”,李承业笑呵呵的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李承绩,感叹道。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道:“对了!你派人知会我回来,可是有何要事?”。

“无甚要事!只是私心想着,你有些时日没回了。眼下又正值军营大休,便想让你回来看看。”,在攻取古尔的军事计划定下后,兵部就让全体官兵进行为期十天的大休。除了主要军事要点和堡垒外,其它不紧要的地方,都可以放一部分士兵回家休息。

一来是做给巴米扬和菲斯洛固的古尔势力看,让他们知晓,呼罗珊并无夺取古尔之地的意图。二来,也是提前让全体官兵放松一番。毕竟战事一起,再想休息就要等到战事结束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盛世构想

“那爹的身体好些了?”,李承业松开李承绩,疑声道。虽然他之前也想趁着休假回来看看,但想到李世昌不愿见人,以及军营里,也需要人留守。便想着留下来,放弃休假的机会。

直到接到李承绩的消息,才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赶紧赶了回来。所以听到李承绩这话,也不好说什么了。就问着李世昌的身体,关心一二。

“前些日子郭伯父来了,爹的心境似是好多了。”,李承绩正说着,李萧氏就推着李世昌走了出来。

“裕之!”,

“爹!”,李承业应了一声。又喊了声娘,走到李世昌他们跟前。

“如今不比你在近卫军了,可别落了你二弟的脸面啊!”,李世昌看着李承业晒黑的面庞,出声告诫道。

“孩儿明白!”。

“老爷!裕之刚回来,你就说这些。”,李萧氏有些埋怨道。随即问了些李承业在营中的琐事。听其待着不错,才心安了些许。虽说李承业并不是李萧氏亲生的,但从小养到大,也视若己出。

李承绩适时插话,让气氛显得融洽至极。

到了晚上,总督府那边将李承雪也送过来了。一家人吃着团圆饭,倒是欢快极了。

这么到了晚些时候,李承绩就在庄园住下了。

李承业因赶路又喝了些酒,便早早的歇下了。而李承绩有些睡不着,就在庄园里四处走走。转悠到李世昌的书房时,见其还亮着灯。就敲了敲门,出声道:“爹!”。

“进来吧!”,李世昌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承绩立即推了推门,瞬时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爹!这么晚了,你怎还不睡?”,见李世昌在写着什么,不由好奇的问道。

“一些故友来了信,便寻思着给他们回复一二。”,李世昌边说边往下写。

李承绩走近一看,见右上角写着‘石抹麻都’四字。

“石抹伯父近况可好?”,

“嗨!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在可伞地界置办一片养马场,天天跑马溜圈。一把老骨头了,还不肯停歇。”,李世昌说着,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受他的牵连,石抹麻都也被罢官了。和石抹崇阿在李承绩这边混得风生水起不同,石抹麻都直接在可伞买了宅子田产,打算在他隐居终老了。

“哎!石抹伯伯也是有能之人。若是遇上明君,也不至于明珠蒙尘了。”,李承绩感叹道。

李世昌立时放下笔,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李承绩。

“爹!你这是?”,看到李世昌这种眼神,李承绩心里有些毛毛的,不禁挤出几分笑容,出声道。

“逸之,阿爹问你。假若有一日,大辽倾覆,你该如何处之?”,李世昌神情有些严肃,李承绩也收起了嬉笑的神情。

“大辽倾覆,我必再造一个大辽!”,李承绩没想瞒着李世昌,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

“那你所造的大辽,是回回的大辽,还是契丹、汉人的大辽?”,李世昌面上没多少变化,接着问道。

“阿爹缘何这样问?”,

“若是回回的大辽,阿爹虽不能劝阻一二,但也不会帮衬。但若是契丹、汉人的大辽,阿爹必尽所能辅佐。”,李世昌也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这是他这些日子做出来的决定。既然自己已无力挽救大辽的危局了,那么就将自己的心血,都倾注在自己儿子身上。

也是张钛铭的规劝起了作用。

到底和李世昌是老对头了,对于李世昌的了解,也是知根知底。所以知道用什么方法,才最容易让其走出抑郁的心境。

只是李世昌虽做下了决定,但对于李承绩的所作所为,又有些疑虑。因为李承绩在呼罗珊境内,可是大力扶持回教的。这让他觉得,李承绩更认同回教徒的治世之法。

所以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扶持李承绩。

原本他还想私下考察一段日子,到时候再决定。但今天恰好时机合适,便直接问了。

李承绩没想到李世昌已经有了辅佐自己的心思,心里是又惊又喜。毕竟他原本还以为,要自己好一顿劝,李世昌才可能接受。

就整理了一下思绪,出声道:“我欲再建的大辽,乃回回、契丹、汉人、回鹤等各族共存的大辽。但凡有志之士,有才之人,都可入朝为官。无论其工匠、牧奴、商贾乃至农夫出身,都可出将入相。并且我欲重现大辽百年荣光,重回中原故地。

光复燕云十六州,营造万族共荣之盛世。

百姓们人人有衣穿,有饭吃。灾年官民一体,共渡难关。丰年官民同乐,共浴盛世荣光。”。

李世昌听着,半晌没有说话。也是他心里太震撼了!虽然李承绩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有成就霸业的意图。但是听其重回中原故地,百姓富足安康的治世构想后。还是被其描绘的宏图伟业,给深深震撼到了。

不过他到底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人了,知道场面话终究是停于表面,流于实际。所以反应过来后,就有些苛责的问道:“你可知,重回中原故地是有艰难险阻?又可知,百姓有衣穿,有饭吃的盛世,就是大唐贞观大治,也从没实现。”。

虽说大唐贞观年间,乃是少有的盛世。但那时候,底层的百姓,还是常常挨饿。只是情况稍好一些,不至于饿死。

所以李承绩所说的盛世,更像是水月镜花一般的美梦。

李承绩也知道其中的艰难,但他有信心。所以不仅不怀疑,反而已斩钉截铁的口吻道:“孩儿知其艰辛,但孩儿所愿,必倾力为之。”。说到这里,他又语气一转,反问道:“敢问阿爹,你瞧着呼罗珊境内,与周边之地相比如何?”。

“衣食有依,一派富足之象。”,李世昌这些日子通过张钛铭以及府里下人之口,已经知道了呼罗珊治下的一些基本情况。正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从李承绩身上看到了成就宏图霸业的希望。

第三百八十三章 查缺补漏

“那孩儿再发下宏愿!来日大辽之百姓,必定富足百倍。”,李承绩右手上举,向天发誓道。

见李承绩有如此雄心,李世昌也很是欣慰。毕竟是底层过来的,祖辈那一代,吃过衣食无依的苦。所以成为大辽的权臣后,他就倾力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不过和李承绩相比,他的眼光还是不够长远。因为他只希望大辽在自己手上,能存续得更久远一些。根本就没有想过,建立李承绩所描述的盛世伟业。

也是他的心态老了!现实的种种经历,让他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个想法。因此听到李承绩的话,他沉寂已久的政治愿景,也不由自主的活络了起来。

即便他也清楚,这其中有千难万难。但是李承绩所展现出的信心与雄心,已让他有种甘愿倾其所有的动力。

便带着些许哽咽道:“好!你既有此宏愿,那阿爹就凭上这把老骨头,也要助你。”。

“孩儿在此叩谢阿爹了!”,李承绩连忙拜服道。他心里很清楚,他爹李世昌掌控的政治资源,可是很有利用价值的。即便当下,他爹被罢官了。但在大辽朝中,依旧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毕竟根植大辽朝堂多年了!人的影,树的名,是没这么容易铲除干净的。

见其言辞恳切,不像是假话,李世昌也颇为高兴道:“你既觉得你石抹伯父是有能之士,那阿爹就邀他来马鲁一叙如何?”。

知道李世昌的意思,李承绩面上一喜,感谢道:“那就多谢阿爹美意了。”,说到这里,他又一脸认真道:“阿爹,孩儿向大辽递折子,尊你为呼罗珊总督如何?”。

这个决定,说起来也不唐突。

到底李世昌是李承绩的阿爹!哪有做爹的,比儿子地位还低的。再加上这样一来,李世昌在处理政务上,就更名正言顺了。

“不行!万万不可。”,李世昌面色一紧,以十分坚决的口吻道。

“阿爹!孩儿不是虚言啊!”,李承绩言辞恳切道。在他想来,李世昌的政治手腕比自己强多了。有他来处理政务上的事情,自己就可以将更多心思花费在研发新武器、新器物上面。

至于总督之权没了,他倒不觉得什么。因为他相信,李世昌当政,绝不会比自己这个摸着石头过河的菜鸟差。

“你再说这样的浑话,就别怪阿爹不帮你了!”,李世昌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见此,李承绩也不好继续说了。

随后李世昌又主动说起大辽的旧臣,并表示会穿针引线,将他们引荐到呼罗珊总督府。刚才为推让总督之位一事而产生的不快,也不觉烟消云散了。

这么过了几日,李承绩一直待在庄园里。或是与李萧氏说着家事,或是与李承业说着军营的趣事。但大多数,都是和李世昌一起,讨论着当前的天下大势以及呼罗珊总督府的发展事宜。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很多李承绩从前没注意到的问题,都被李世昌点出来了。并且三言两语,就有补缺的法子。

像名分上,李世昌就建议李承绩。一边与哈里发虚与委蛇,一边得到大辽的授封。并远交近攻,联合周边的小势力,攻打敌对势力。既削弱了敌方,又抑制了小势力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减轻了己方的军事压力。

从前李承绩还真没有想到这事儿!

因为一直以来,呼罗珊总督府的发展,都是缺少外力帮衬的。就算从前有大辽撑腰,那也是表面上的。真到真刀真枪大干一场的时候,还是得靠呼罗珊总督府自己。

所以这就造成李承绩,从来都将周边势力当成敌人。联合对外的想法,也就从来没有了。而底下的官员则因护教军节节胜利,而对护教军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

因此与第三方势力联合对敌,也就不会有了。

现在被李世昌一提点,再听着利害,顿觉大有可为。

当然,这件事还是要仔细斟酌。毕竟兵家无小事,马虎不得。

还有官员礼仪上,李世昌建议李承绩统一朝服。并以不同的花式、颜色,分出等级。称呼、行礼方面,也要有具体的章程可依。这对提高呼罗珊总督府的凝聚力,认同感,有着莫大的好处。

之前在大辽,李世昌就有这个夙愿。但奈何圣上没有这个意思,就只能作罢了。

并且武官上,也要体现出差别。像边军和团军,因实力和性质的不同,起到的功效也是差别很大的。所以他们的待遇,也必须有所差异化。否则的话,既打击了士兵们的进取之心,又增加了总督府的军费压力。

再有近卫司上!既然是亲军,那起到的作用也是不一样的。因而近卫的选派下,要制定严苛的标准。最好是以文臣武将的子弟为主,民间武力出众的百姓为辅。

一来体现出了近卫军的地位特殊。二来,也有着质子的考量。

更有招纳贤才上,不妨设一招贤馆。但凡有才之士,都可毛遂自荐。一旦获得总督府的认可,便可录用为官。这是在科举制度缺失下,一种弥补性的选才制度。

李承绩受这建议的启发,还设了一勇士台。特意招揽民间身体强壮,身怀绝技或是勇武出众之辈。

不过最受李承绩重视的,还是李世昌提议的‘书同文,车同轨’之策。因为呼罗珊的地界,各部族民混杂,风俗、言语等,全都千差万别。

除了大食强盛时期,能在该地建立稳固、长久的统治外。其它势力,都无法长久。向半个世纪以前强大的塞尔柱帝国,也以极快的速度,在中亚的土地上消弭无踪。

所以‘书同文,车同轨’之策,对呼罗珊总督府的长治久安,尤为重要。

其实依照当地的民情,波斯语无疑是普及性最好的语言。其次便是回鹤语,也可以说是突厥语。汉文的话,倒是普及性很低了。

但是李承绩不愿意摒弃汉话,所以在呼罗珊的官方语言里,分别用了波斯、回鹤、汉话三种。

如今得益于总督府大力推行的扫盲政策,汉话的普及性有所提高。但百姓们的日常用语,还是以波斯语与回鹤语为主。汉话也就成了书本上的语言!

这与后世的哑巴英语,倒有相近之处。

也是中亚的地界缺少汉话普及的环境,所以无论官方多么努力。汉话都取代不了波斯语与回鹤语两种拥有庞大人口基数的优势语种。

所以呼罗珊境内的‘书同文,车同轨’之策,因李承绩的汉人私心以及当地的语言环境,而面临着重重阻力。

第三百八十四章 试射火炮

好在眼下,这件事并不着急。因为‘书同文,车同轨’之策,最适合大一统时期。那时候中央政府具有无上权威,政令的通达度,也是最高的。

而眼下,仅仅呼罗珊一省之地。时间上,也就并不着急。并且多种语言共存的环境,还体现出总督府的包容度。对即将而来的扩张之举,有着莫大的好处。

所以想开了之后,李承绩就并未在此事上花过多的心思。

这么待了一段时间,李承绩就随着返回军营的李承业一起,回到了总督府。在车驾上,李承绩让李承业在军营好好磨练。以待将来,争下万户侯的爵位。

这让李承业听着,心里火热一片。

与此同时,呼罗珊总督府与巴米扬埃米尔的军事合作,也议定了下来。首先呼罗珊总督府承诺,会从也里郡,向菲斯洛固进军。到时候,古尔山区之地归属呼罗珊总督府。菲斯洛固城的钱帛,则分为两半。

同时巴米扬打下的地盘,除了人口,钱财都可以尽情掳走。但护教军打下的,却是动不得的。

在古尔山区,也就菲斯洛固这座古尔人的旧都有油水可捞了。所以呼罗珊总督府分出一般钱帛的做法,还是较为公正的。

以此为条件,呼罗珊总督府会配合巴米扬进攻吉慈尼的近卫军。到时候,以赫尔曼德河为界。以东属于巴米扬,以西属于呼罗珊总督府。在后世,便囊括了阿富汗古尔省、戴昆迪省西北大部、赫尔曼德省等地势较高的山地。

这都是穷山恶水之地,并不适合生养。且当地民风彪悍,统治起来也颇为麻烦。所以给了呼罗珊,巴米扬的埃米尔也不心疼。再加上呼罗珊总督府有言,在拿下吉慈尼后,会支持他继续向东进军。

就是打到德里,也是有可能的。

对于天竺的财富,巴米扬的埃米尔都是心知肚明的。既然一介奴隶都能在天竺作威作福,那么他又为什么不能呢。

所以这个承诺,是巴米扬的埃米尔最心动的。

于是整个军事计划,定在入夏。那时候,正值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古尔山区的山道,也不那么难行。发动攻势,便最合适不过了。

基本的计划定下后,便是商讨具体的行动步骤了。这事并不算难!且为了保密,巴米扬派来的使者都留了下来。等到具体的章程拿出来了,便放他们回去实施了。

这件事轮不到李承绩操心!他只要看看统战司弄出的结果,提出些许意见或疑问,掌握大的方向,便够了。

因而他的精力,便放到了督作司的火器研制上。

为了早点造出攻城利器,李承绩特意拿出后世火炮的图纸,让工匠们照葫芦画瓢,尽早赶制出来。

可惜的是,火炮的制作技术是门全新的技术。所以对工匠们来说,难度不小。因而他们的第一要务,反而不是制作,而是知道火炮的运行原理以及各个零部件的学问。

在李承绩抽出时间,刻意给工匠们解释下。总算在最短时间,让工匠们了解了基本的运行原理。然后再搜罗材料,准备制作了。

好在这件事上,李承绩早有准备。所以很早之前,便搜罗了一批黄铜、精铁、牛皮、牛筋等制作火炮的关键材料。只要工匠们掌握了制作技巧,便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成品。

只是因初次尝试,报损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特别是炮筒的烧制,总是出现尺寸不合或是硬度不够的问题。使得工匠们,也是绞尽了脑汁。

这使得李承绩,不得不亲力亲为。甚至特意空出时间,在督作司待了数天。

终于在克服种种技术问题下,造出一尊火炮样品。

其高两丈,炮管长一丈。重二十来吨,全身都是青黑色。口径的话,在八十到九十毫米之间。射程理论是八里左右,精确度则要试过才知道。

为了尽快检验火炮的功效,李承绩迫不及待的让底下人准备试射。

于是马鲁西北的黑色大漠里,骤然传来一声轰响。距离最近的一片绿州村落,村民们立即被惊动了。有的以为是天神降下神罚,叩头以拜。有的以为是地震了,赶紧跑出屋子。

直到见着西北面的浓烟,几个胆大的村民,才壮着胆子赶过去瞧瞧。但走了没多久,一行身着军装的兵丁就从沙丘后面蹿了出来。几个村民受到惊吓,都不敢有所动作。

那些兵丁也不多话,直接将他们带走。

过了没多久,一个身着白衣的伊玛目就来到村里。告诉村民,西北之地有一蛰伏于地下的洪荒巨兽。如今苏醒过来,却碍于神的诅咒,而不得离开。

但只要有人靠近,便会将其吃了。

联想到失踪的村民,村民们也将信将疑。随后又有官员过来,将这里的百姓尽数迁走。说是这里太靠近洪荒巨兽,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替他们重新找了一片土地,让他们休养生息。

至于这里,便化为禁地了。

就在底下的人遵照李承绩的命令,安排这些的时候。充作甩手掌柜的李承绩,已待在新成立的火器司里。这是那日火炮试射之后,重新成立的一个司处机构。

一来是为了让火器研制更有规范性和系统性。二来,也是为了保密起见。

毕竟火器的秘密泄露出去,可是很严重的。

尽管那天的试射,并不成功。严格的说来,还很失败。因为试射的时候,一炮都没打出去,就直接炸膛了。还好这之前,李承绩做了安全准备。

使得炸膛时,除了点火的工匠被当场炸死了以外。其它人,并没有受伤。只是耳朵受到了影响,连续几天都嗡嗡嗡的耳鸣。

工匠们经此,也开始重视火炮的威力了。而李承绩不以为悲,反以为喜。因为炸膛了,是一个好的开始。这至少说明,他们遭大炮的方法是对的。

只是细节上,还要多加改善。因而只要找出炸膛的原因,细细修正,距离大炮上战场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呼罗珊王

“总督,还是再远一些吧?”,火器司的新司务扎合伊尔面显疑虑的说道。自从见识过火炮炸膛以后,他对火炮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即便火炮是在他眼皮底下造出来的,也无法让他完全放下心来。

“没事!这个距离就是炸膛了,也伤不到咱们!”,李承绩举着望远镜,毫不担心的说道。

此时他们待在一处林子里,隔着不远,就是小河。不少工匠和近卫,护在他们身边。每个人都略显紧张的看着五里之外的村口,那里正杵着一尊大炮。

尺寸还是和上次差不多,只是细节上,有了改动。比如发射的炮管,更加坚固。

而在大炮的正前方七里,则是一片村落。那里的村民都被迁走了,但房子带不走,正好成了火炮的试射场。

眼见李承绩不为所动,扎合伊尔也不好再劝了。便道了声举旗,就有人赶紧挥动手上的小红旗。站在火炮边上,举着火炬的工匠学徒,立即紧张的舔了舔唇瓣,就毅然的点燃了引线。

就听兹的一声,引线发出火花燃烧时的声响。学徒也顾不得什么,迅速撒开丫子往树林跑。李承绩他们也赶紧捂住耳朵,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看着远处被点燃的火炮。

直到轰的一声巨响,林子里的鸟儿被惊动得飞了出去。李承绩他们,才反应有些慢的放开耳朵。

“真主在上!神迹,神迹啊!”,扎合伊尔看着塌了半边废墟的房屋,惊叹道。李承绩瞧着,却有些不满道:“还需调整角度和增强火力啊!这么一片房子,竟然只砸坏半座。”。

虽然村里的房子并不紧密,但间距也不算太大。火炮又是正对着,还只炸毁了半边。这让李承绩,有些不满。

扎合伊尔闻言,连忙道:“总督教训的是!只要再改进一二,绝对能符合总督的心意。”。

见其小心翼翼的模样,李承绩也知道有些要求过高了。毕竟是第一次射·炮,能打出去就不错了。所以这结果,其实已好与预期了。

便温声勉励了几句,并给参与火炮研制的工匠们,赏赐三倍的月俸。并扬言,只要火炮的射程和角度能大幅提高,赏赐还更加丰厚。

同时派人将他们的家人也接过来,就在火器司附近,给他们寻个地方安置。反正方圆五十里之内,基本都清空了。好几片绿州,都可以让人住下去。

如此,既保证了火器司的保密性,又圆了工匠们的团圆梦。

只是从此之后,他们和外界就很少有接触了。

不过在这有口饭吃就能活命的年代,自由什么的,都是可以被人忽略的。

这么过了半个多月,随着气温一天天的升高,夏天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呼罗珊境内的田地,也都进入农忙的尾声。大量的冬小麦,也都通过村、镇、县、郡等各级行政单位的收购,逐渐运入马鲁的粮仓。

大批刀、箭、马鞍、甲胄等器具,则通过督作司的日夜赶工,生产了出来。并第一时间,就送到各个军团集中装备。而替换下来的旧装备,则进行基本的翻修后,送到各个边军手上。

也是之前边军成立有些仓促,所以很多装备,都来不及准备。且边军人数不少,督作司的生产力也有限。再加上为体现出差别,李承绩已将边军与四大军团的待遇进行差别化。

虽然月俸还是一样的,但是各项福利补贴,却是不同的。这就使得护教军内,边军已坐实了地位最低的部队名头。而四大军团内部,李承绩虽没有进行差异化。但是已撂下话了!日后作战,每个军团在核算将士们军功的时候,还会加上集体功勋。

也就是说,哪个军团在战场表现的最优秀,内部将士获取的功劳最多、最大,就有资格在军团层面上,获得更大的奖励。这是针对整个军团的,论荣誉,是属于所有军团将士的。

因而这个规定一出,立即让各个军团之间的较量白热化了起来。

目前统战司里,将领们就积极争取着攻打古尔的功劳。以便在封赏之时,让自己的军团不至于被人压了一头。

李承绩被他们烦得,不得不借故躲起来。结果参谋司的参赞们就被统战司的将领们盯上了,耳根子简直能磨出茧来。

如此熬着,攻取古尔的战斗,终于可以开始了。参赞们也松了口气,齐齐来李承绩跟前大吐苦水。

就在这时候,马鲁来了一群意外的客人。

“大辽呼罗珊总督,拜见天使!”,李承绩领着一干臣子,拜服道。

“总督快快请起。我这次来,主要是受圣上嘱托,册封你为呼罗珊国王,追封你爹李世昌为河中王。并属意你节制呼罗珊、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东喀喇汗国、古尔国的兵马,守护大辽以南的安宁。”,大辽宫廷大监刘益姿态谦和的说道。

一旁的大辽驻西喀喇汗国监官萧彭贞,冲着李承绩等人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此次萧彭贞之所以跟来,还是因他和李承绩关系不错。所以耶律子正就让他跟着,好让李承绩接受大辽的好意。

也是屈出律的联盟信起了作用!让打探到内幕的耶律子正等人,惊惧不已。便抢先一步,摄封李承绩,好安抚一二。

只是他们不知道李世昌还活着,所以用追封的名义嘉奖了李世昌,以缓和之前的关系。

另有金银牛羊等赏赐,算是极尽安抚之能事。

由此可见,屈出律给大辽带来的威胁,已经很严重了。

尽管李承绩心里,并不想与耶律子正缓和关系。但是大辽的封赏,却正是时候。因为随着地盘的扩张,他也需要一个名头,以更好的管理底下的官吏,统治治下的百姓。

这呼罗珊国王,就刚好满足这一点。以后在面对其他势力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国的姿态,来行使吞并之举了。

这样想着,李承绩连忙向着北方,叩谢一二。刘大监看着,不禁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各国反应

到了晚上,李承绩在金色大厅举行晚宴。所有在马鲁的三等以上文武官员,都需要盛装出席。各地总督和各国使节,也都受到邀请。名义上是欢迎大辽天使的到来,实际上,却是李承绩对外宣布大辽册封呼罗珊国的事情。

在中亚的地界上,建国是最简便的。哪怕只有一座城池,都可以成立一个小国。更何况呼罗珊掌五郡之地,早就算得上雄霸一方的强国了。

因而各方使节听到这消息,都觉得理所当然。

原呼罗珊总督府的文武官员们,也都不觉得意外。毕竟一直以来,呼罗珊总督府都是超然的存在。六部各司,虽无国之名,但种种举止,都有国之实。

所以在他们眼里,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呼罗珊总督府晋升成呼罗珊国,都是值得高兴的。因此宴会上,文武官员都是一个劲的向李承绩恭贺。各方使节也顺着官员们,向李承绩道喜。

库希斯坦的使节--托克伊尔·贾拉巴让·穆罕穆德,更是趁势提出内附一事。尽管呼罗珊的消息还没传回库希斯坦,但是托克伊尔知道他们总督的意思。

所以当即做下决定,先向李承绩投诚。也是这些时日,他已经看到了呼罗珊总督府的实力。因而根深蒂固的相信,波斯之地早晚会落入李承绩的手中。

便率先表态,也好讨一个彩头。

果不其然,坐在上首,身着锦袍的李承绩在思虑了一会儿后,便应声道:“如今我既为呼罗珊国王,又节制呼罗珊周边之地的兵马。那么接受你们总督内附一事,也是分内之事了。”。

听到这话,托克伊尔立即面色一喜。

李承绩又着人准备笔墨,出声道:“着库希斯坦总督马克不里,为刺夷郡郡守,节制刺夷之地。改西模娘为塞姆南,与可疾云同为二郡。卡迪、埃米尔等职,皆与呼罗珊诸郡等同。”。

刺夷位于今天伊朗德黑兰市以南,可疾云则是现在的加兹温,西模娘便是塞姆南。只是李承绩觉得西模娘的名字太难听,所以就改成现代的塞姆南。

如此,呼罗珊国刚成立,便新得三郡之地。这也预示着,呼罗珊国正式代替花拉子模,涉足西波斯之地。锡斯坦、法尔斯、马克兰以及里海周边势力的使节,都神色复杂的看着托克伊尔谢恩。

花拉子模的使节哈密报答也在!自从李承绩抛出和解的橄榄枝,摩诃末派使节过来了。如今双方已约定,已现有的边界为各自的实控区,恢复商贸往来。

从波斯、天竺等地来的商货,也由此进入花拉子模的地界。同样南俄草原、基辅罗斯甚至北欧的商货,也得以流入呼罗珊。

这对物资紧缺的摩诃末来说,简直如及时雨一样。

此刻哈密报答看着使节们的反应,神情有些出神。他原本是契丹人,因在花拉子模做生意,所以得到了摩诃末的赏识。便经常为摩诃末打探西辽的情报,出力不少。

这次出于对呼罗珊的重视,摩诃末便将他派到马鲁。好盯着呼罗珊的动向,随机应变。

当下诸位使节们若有所思的反应,让他明白。库希斯坦总督的内附,让他们忧心甚重。

到底都是邻居,地位上又都一样。所以这库希斯坦和呼罗珊国所为,莫不是有串通逼他们内附之嫌。

这样的话,这里面就可以大做文章了。就在他想着这些时,坐在下首的刘大监,只觉得呼罗珊国威甚重。再与漏风的大辽相比,就更起了亲近之心。

便冲着身旁的萧彭贞敬了杯酒,出声道:“杂家久闻总督盛名,便借着这次出使,特意来拜会一二。只是因圣上降罪于齐王的缘故,国主似对杂家颇为疏远。

因而在这里,就请萧监使在国主跟前,替杂家美言几句。”,一杯酒下肚,刘大监又抹了抹嘴,补充道:“若是事成,杂家定在圣上跟前,倾力保住萧监使的汗国监使之位。”。

在杨大监被耶律子正抓获后,这刘益就成了圣上跟前的红人。出于笼络的缘故,耶律子正与其关系也不错。所以论说话的分量,还是不低的。

萧彭贞听着,随即答应了下来。如今因回鹤投降蒙古,大辽的属国已大都不怎么听话了。像东喀喇汗国,就断了贡赋。西喀喇汗国因李承绩在南边待着,不敢太藐视大辽威严。

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向大辽贡赋。只是数额,却不比以往的。并且对萧彭贞的态度,也不似从前那般恭敬。

这还是比较幸运的!不然像东喀剌汗国的那位监使,直接被赶回了巴拉沙衮。

因此他这个还算肥差的监使一职,就无可避免的被人惦记上了。萧彭贞已经命人在朝中活动,欲保住自己的监使之位。可惜他和耶律子正派系的官员,交情并不深。

使得这事运作起来,难度不小。

现在有刘益的帮衬,那么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正是这个原因,他对刘益的请求并未拒绝。

当然,也是他自认和李承绩不错的缘故。所以替刘益说几句话,也就不是难事了。

整个宴会就在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次日一早,马鲁城的清真寺广场上,就搭建了一个高台。文武百官和各地使者,再次全部到场。休整一晚的刘益,则带着圣上的圣旨,沐浴更衣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起来。

为了让更多人听见,李承绩还制作了简易般的喇叭。使得刘益的声音,能放到最大。并安排懂得波斯语与回鹤语的人手,站在高台边上,同声翻译刘益的话。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刘益才将圣旨宣读完毕。底下的人虽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明白。他们的呼罗珊省,已经变成呼罗珊国了。

一时间,很多人都大声欢呼了起来。

而在完成繁复的仪式,接受国王的册封的李承绩,也当场宣布,呼罗珊诸郡,减免赋税一年。并择取良辰吉日,举行建国大礼。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人口展望

就在百姓们一片狂欢声中,李承绩领着全体官员,来到马鲁城以东二十里的英雄山。

这里原本是一座无名小山,地势不高,只有五百余米。又位于沙漠与绿州的过渡地带,所以山上除了东一块西一块的荒草,就是大片裸露的戈壁。

一般情况下,除了偶尔来此放牧的牧民和途径此地的商旅,就不会有其它人特意来此瞻仰。

但是李承绩就是看重了这里能俯视马鲁全城的地势!

所以命令工部在此建立占地百亩的拱北建筑群,用来安葬为呼罗珊国做出突出贡献的普通人、战死的将士以及为呼罗珊效力的官员。

其实在回教徒的世界里,拥有清真寺、经堂、花厅等不同功能性建筑的拱北墓葬建筑,应该是用来安葬德高望重的宗教长老的。但在李承绩看来,那些为呼罗珊崛起而做出突出贡献的人,不能不铭记。

因而索性建造一座豪华的墓葬群,用来安置所有人。

并且在山顶上,还要建造一座高达三十余米的纪念碑。上面刻下安葬者的名字!每逢重大节日,都会在此举行国祭。

只不过当下,这些还都是设想。改为英雄山的无名小山,也依旧是一座满是荒草戈壁的石头山。

但即便这样,李承绩还是领着文武百官来了。为的,还是安葬一个人。

“叩礼!”,穆耳果看着慢慢放入墓穴的棺椁,捏着嗓子,大声道。

如花领着儿子,已泣不成声。却是刘益从大辽带来菊尔汗的圣旨时,还一并带来了李大义的骨灰。也是天气热了,尸体不宜存放过久。所以在来之前,就被烧成灰烬。

当然!也有李大义的尸首太过恐怖的缘故。因严刑拷打的缘故,尸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死了之后,那些地方也是最先溃烂的。以致看上去,凭白叫人头皮发麻。

为了不刺激李承绩等人的情绪,因此眼不见为净了。

另有被捕的事务司成员,也都被陆续放回。像王贵,为掩护李萧氏与李承雪逃走,落于辽军之手。后来虽遭遇严刑拷打,但总算吊着条命。

这次为缓和与李承绩的关系,也就在释放之列。

但他的身子被伤得太狠了,没个半年的时间,是绝对恢复不过来。因而先派人赶去巴拉沙衮,就地照料。待身子好上一阵了,再接回呼罗珊慢慢调养。

一番齐齐叩拜后,穆耳果高声道:“礼毕!”。随即沙子迅速涌入墓穴,慢慢将棺椁掩盖。

李承绩也拜了三拜,以表示对李大义的哀悼。同时亲自提笔,为李大义写墓志铭。

这可是了不得的恩宠!如花看着,更是止不住泪水。李大气等人,则都感动不已。

随后李承绩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嘱咐工部下辖的司处,一定要勤勤勉勉的完成英雄山墓地的建造事宜。并命刑部,尽力将犯事的囚犯调拨到这里。户部的钱粮司,也要在钱粮上予以配合。还有奴隶的买入,也要加快。

虽说呼罗珊地界,已经废除奴隶买卖了。但是这时代,获取人力的最好办法,就是劫掠和买卖。受限于呼罗珊律法的限制,掠民为奴自是不可能了。

因而只有奴隶买卖这一条法子,才能最快获取人力。

还有招募一定数量的民夫,让他们参与修建。这薪酬的话,自然是要给的。和那些不要钱的囚犯和买过来的奴隶相比,肯定会高一些。所以数量不会太多,以免增加钱库司的财政压力。

除此以外,他还提出一条奢想!那就是在阿姆河与木尔加布河之间,修建一条联通的水渠。

在后世,前苏联就在阿姆河与穆尔加布河之间,修了一条大运河。并且一直向南延伸,到了土库曼斯坦的首都阿什哈巴德。整个卡拉库姆沙漠,也一下多了上万倾绿州。

而且因水量较大的缘故,还可以通商。让运河沿岸的经济,都获得了大发展。

只是这也使得阿姆河流入咸海的水量变少,从而使得咸海的面积,连连萎缩。土地荒漠化和盐碱化的问题,也开始成为咸海周边之地的噩梦。

李承绩虽称不上环保人士,但也知道生态环境破坏后的恶果。所以他并不需要向前苏联一样,建造那么长一条的运河贯穿卡拉库姆沙漠。

一来沙漠地区的温度太高,凭白使得大量水分白白蒸发。二来这样的大工程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小。以呼罗珊现有的经济体量,还撑不起这样的大工程。

所以他只修建一条水渠!并只联通马累和阿母,使得二者之间,能够免去绕行的麻烦。

为了避免水分大量蒸发,他还决定采取坎儿井的形式,将部分河段修在地下。

英雄山就处在水渠的必经之地上,会从不毛之地,变成沃野千里的绿州。路过这里的行人、商旅,也会慢慢增多起来。英雄山所在,也就有了发展成城镇的基础。

这个工程相比英雄山墓地,更加庞大。需要的人手,也是不下十万。时间上,就更不必说了。但困难最大的,还是修建之时遇到的技术问题。

好在火药已经在不断改进中,自然环境的阻碍,会减小不少。

而且李承绩已经计划着,从蒙古人手上购买奴隶。

反正经过一系列的兼并之战,蒙古人手下的部民,已成千上万。他们都是各个那颜手上的私民,是私有财产。用来买卖,还可以赚些黄金白银。

相信那些那颜们,是愿意做这个买卖的。

更何况再过几年,蒙古攻金战争就会开始了。并且规模,一次比一次大。到时候中原之地的百姓,就像粘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命如草芥,莫不如是。

李承绩早就想改变中亚这地界的错综复杂的族群关系,所以弄些中原人过来,一直是他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

不过这里面涉及到的因素就很多了!像政治上!以成吉思汗的眼光,绝对知道人口增加对一方势力所带来的助力。因此想要从蒙古人手上买来人口,还必须寻个说服成吉思汗的说辞。

再有距离上,呼罗珊与蒙古隔着太远了。就算要人口买卖,那么多的人口也是很难弄过来的。

所以这计划的实施,需要一个十分完善、详尽的方案。涉及的问题,也是方方面面的。解决起来,更是繁杂至极。

好在以眼下的条件,李承绩还不需要去考虑这个问题。毕竟在呼罗珊的领地与蒙古未直接相连之前,这计划实行的可能性都不高。

因此李承绩只提了提修建水渠的展望以及英雄山墓地建成后对呼罗珊的意义。就在一片恭送声中,返回了马鲁。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吞并计划

“吱吱···吱吱···”,入夏了,蝉的鸣叫此起披伏。李承绩待在放置了冰块的澡堂里,整个身子都泡在冰冷的水池中,有些不愿动弹。

“启禀总督,兵部大狄万求见。”,一个近卫走进来,禀告道。李承绩立即挥了挥手,一旁手捧果盘的穆耳果就出门引见了。

与李承绩一起泡澡的阿依娜,立时领着一众侍者,转移到旁边的偏室。

“总督!别尔乌丁来信了!”,李大气行了一礼,出声道。

“哦?他已经动手了么?”,李承绩反问道。

李大气点了点头,就将近段时间,古尔境内的局势详述了一遍。

自得到了呼罗珊国出兵帮衬的承诺后,别尔乌丁·沙木就一直整兵备战。终于在入夏的一个星期后,也就是五日之前,买通了把守古尔山口的守将。从而带领大军,攻入古尔山区。

虽然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但古尔人还是凭着多山的地理环境,与别尔乌丁·沙木的人马抗衡。并在哈里河的发源地,名为拉勒的小镇,展开大战。

虽然最终古尔部族联军被击溃,但是别尔乌丁·沙木的人马也损伤不小。便在菲斯洛固以东七十里的哈里河岸休整,以待再战。

“那别尔乌丁的意思,是让我们出兵么?”,听到这里,李承绩顺势问道。

李大气却摇了摇头,应声道;“别尔乌丁的意思,是让我们做出出兵的姿态,牵制古尔人的兵力。”。

“呵···他倒是很会打算。我们帮他牵制兵力,好处都让他得了。这便宜买卖做的,当我们是傻瓜不成?”,李承绩语气不耐道。

“他也自知理亏,因而承诺。会在攻下菲斯洛固后,将城里的财宝分予七成呼罗珊。”,李大气补充道。

李承绩闻言,立即放声大笑起来。因为这承诺听着虽美,但其中的漏洞也是很大的。毕竟菲斯洛固打下来后,这城里的财宝有多少,自然是由他们说了算。

给予呼罗珊的七成,也是层层盘剥后的七成。

对此,李承绩是嗤之以鼻的。就冷声道:“看来别尔乌丁还需要再长点记性啊!”,说到这里,他就命人将事务司的李大力宣来。

“总督!”,李大力的事务司是很紧要的机构。虽然在宫外也有单独办公的地点,但在宫里,也设了办公点。李大力平日就待在宫里,边处理公务,边方便李承绩传召。

尤其是眼下李承绩对古尔境内的事务极为上心,所以李大力更不敢随意乱跑了。

一番见礼后,李承绩也不废话,出声道:“你命菲斯洛固那边的据点,给古尔人多送点别尔乌丁的军队情报。再给吉慈尼的近卫军送点消息,就说别尔乌丁攻打古尔部族联盟,后方空虚,遭遇大败。想必吉慈尼那边,知道如何行动了。”。

之前古尔人之所以那么快反应过来并展开反击,就是事务司给他们输送情报的结果。否则的话,以古尔人那睁眼瞎的情报收集能力,哪里知道别哈乌丁有多少人马和行军地点。

李大力听完,马上退了出去。

李大气也看出李承绩的意思,就也借口告退。

眼看正值晌午,温度甚高。李承绩就劝其留下来,一起消暑。李大气推辞不过,便褪下衣裳,露出一身的腱子肉,泡在冰凉的水池里。

原本还有些燥·热的身子,也瞬时凉了下来。

如此过了十天,古尔那边又传来了新的消息。却是别尔乌丁遭遇古尔部族联盟的伏击,被赶回拉勒。同时吉慈尼的近卫军也动了,进攻可不里(喀布尔),正发动围城战。

可不里位于新都库什山脉的南面,地处可不里河谷。四季分明,降水稀少。自古以来,这里就是中亚进入印度次大陆的枢纽。因而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商业和军事重镇。

由于此地太靠近吉慈尼的领地,所以可不里,经常受到威胁。考虑到安全因素,别尔乌丁才将行辕设在相对远一些的八米俺。

当下别哈乌丁的领地,只有八米俺和可不里这一小片地方!如果连可不里都丢了,那么八米俺也就岌岌可危了。

因此无论如何,别哈乌丁都要保住可不里。

这也是他答应李承绩割地,与其联手的根本原因。

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后路了!与其坐以待毙,被别的势力吞并。还不如答应李承绩,进攻其它两方势力。

即便他心里清楚,与李承绩所代表的呼罗珊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在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赌一把了。

正是料到他退无可退,李承绩才有恃无恐的扶持他。并蓄意给古尔部族联盟和吉慈尼的势力,通风报信。好使得呼罗珊浑水摸鱼,将他们一锅端了。

这是统战司与参谋司在李承绩的指导下,共同商议出的计划。先以联合出兵为诱饵,使得别哈乌丁上当。再使三方混战,呼罗珊骤然出兵平定。

到底李承绩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将古尔之地与人平分。所有的条件,也都是忽悠人的障眼法。

毕竟北方的蒙古人,已经越来越势大。大辽的乱局,也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李承绩必须在最短时间,解决古尔之地的本土势力,将其纳入呼罗珊的辖境。

再谋取信德之地,打通阿拉伯海的出海口。并向东进攻,获取富庶的印度次大陆。

相信在这等秋风扫落叶的威势之下,波斯之地的墙头草们,也该知道作何选择了。

这时候,南面也基本再无威胁。李承绩也能够将精力过多的放在北方,处理大辽留下来的烂摊子,应对蒙古人的崛起。

以蒙古攻金,也就是1211年为期限,李承绩最多给自己留下了一年半的时间。解决古尔、天竺以及波斯之地,整合当地的势力。并搜取当地的财富与资源,以期增强呼罗珊的国力。与劫掠中原之后,实力大增的蒙古相抗衡。

原本李承绩也是没信心的!但火炮试射的成功,让他信心大增。因此他亲自做下决定,让参谋司和统战司,共同来完成这个看似近乎疯狂的计划。

第三百八十九章 四路大军

也里城以东四十余里,哈里河的上游奥贝河谷。万夫长卡尔旺,正率领雄鹰一、四营,赤炎三、四营,苍穹二营,共计三万五千大军,溯流而上,向菲斯洛固行进。

因古尔人的兵力,大多被别尔乌丁·沙木牵制。以及呼罗珊之前,还有意缓和与古尔部族联军的关系。使得古尔人将大多兵力,调遣到了东边。从而护教军东进时,古尔人设在西边的防线。就跟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事实上,有不少关口,都是主动给卡尔旺让开道路。因为呼罗珊的崛起之势,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之前,事务司没少在古尔之地收买人心。

所以卡尔旺,并未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

直到兵临菲斯洛固以西的乌斯堡,才被当地守军以险要的地势挡在堡外。

“万夫长!这乌斯堡之地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想攻取,只能出其不意。”,阿布拉江坐在营帐里,出声建议道。

此次李承绩为了以最快速度攻取古尔之地,特意将雄鹰、赤炎、苍穹混合抽调成三路大军。再加上波斯军团,就是第四路大军了。其中卡尔旺领导的为第一路大军,主要攻取菲斯洛固。

户部大狄万李大气所率领的乃第二路大军,向南夺取锡斯坦,攻击吉慈尼的后路。

帖木儿灭里所率领的波斯军团,则是第三路大军。从班城郡出发,攻取八米俺。

剩下的第四路大军,则留守呼罗珊,防止突变。也里、班城二郡的边军,则负责运送粮草,不参与战斗。

阿布拉江有幸被抽调到卡尔旺的第一路大军,成为攻取古尔之地的主力。这可是争取军功的好机会,阿布拉江可高兴坏了。但是一路上,都没打什么硬仗。可让他有种浑身力气无处使的憋屈感。

现在终于碰到了敢和护教军叫板的硬骨头,他是高兴多于烦忧。

葛日兀奇带领夺命营,也被抽调到第一路大军中。听到阿布拉江的话,也赞同道:“乌斯堡不能硬打!出其不意乃上上之计。”。

雄鹰一营的营长塔塔拉夫,随即点了点头道:“我曾为古尔苏丹效力时,在乌斯堡驻守了小半年。也不知守堡的主将,是否是旧相识。”。作为古尔人俘虏,他曾经和卡尔旺一起,被赏给了李承绩。

后来虽没有卡尔旺那么军功赫赫,但也成为了一营之长,授封了千夫长的军职。

“如今守堡的是古尔沙赫部族长赫托沙别。为人机警,得到了酋长萨拉尔·阿拉法因的赏识。”,卡尔旺有事务司送来的消息,所以对乌斯堡的防守情况了如指掌。

“赫托沙别啊!我在乌斯堡驻守时,曾与他一起吃酒。为人豪爽,或许能说动一二。”,塔塔拉夫脸色一喜,出声道。

由于乌斯堡的守军对于护教军的到来不理不睬,使得塔塔拉夫等人,也不知道乌斯堡的守军大将是谁。现在弄清了,倒是有回旋的余地了。

“嗯!若是不行,务必全身而退。”,卡尔旺想了想,也没什么好办法,就应声道。

于是趁着天色还早,塔塔拉夫换上一身简装,领着几个随从。赶着十几只马匹,驮着商货,向乌斯堡行进。

沿着哈里河,行走在茂密的山林间。两岸皆是崇山峻岭,海拔甚高。有的直插云霄,都看不到山顶。还有山体被白雪覆盖,让人望而生畏。

乌斯堡就在一个崖壁之上。哈里河从其身旁流过,化为一道瀑布,奔流而下。从而使下方的河谷,化为一片面积不小的湖泊。

此时湖岸边有一条不算宽敞的小道,直通崖壁之上。塔塔拉夫领着人刚走到半山腰,就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什么人?”,一个身着窄衣窄袖的古尔士兵,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我们老爷是赫托沙别的朋友,特来拜访!”,一个塔塔拉夫近卫扮成的随从,谄·媚的笑道。随即从衣袖中摸出几块金币,迅速塞进士兵的手中。

那士兵暗自掂量了一下金币的分量,脸上的冷意才消减了不少。就语气稍缓道:“异教徒就在前方安营扎寨,你是如何过来的?”。

之前护教军来时,在这里佯攻了一番。因地形狭窄,施展不开,才无奈退却。

不过也没走远!就在乌斯湖岸边的一边空地上扎营。那里本来是一片林子,但在护教军的砍伐下,很快就变成了一片平地。并且还猎到了许多兔子、山羊等野物,满足了护教军的肉食需要。

“他们并不为难过路的商客。只让我们小心一二,就放我们过来了。”,那随从笑着回道。呼罗珊在发展之初,就利用‘十字路口’的优势地理条件,大力发展商业。

过路的商客,也都会受到保护。所以慢慢的,呼罗珊保护商人的好名声,就传了出来。

那士兵也知道这事儿,但百闻不如一见。因而真的从别人口里听见,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不自觉的出声道:“啊!难道传言是真的?”。

那随从立即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笑道:“他得知我们是也里人,也没多加为难。只说这里要打仗了,让我们快些走。”。

“也里?!那地方现在在异教徒手上。那你们,说不得是奸细吧?”,那士兵阴测测的猜测道。

随从马上面色一紧。又塞了些第纳尔,解释道:“你看我们这点人,哪里是奸细。着实是我们老爷想见你们将军,才来这里看看。”。

到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士兵虽心里怀疑,但拿钱办事的道理还是懂的。而且说不得这伙人,还真认识他们将军。所以最后,还是让他们等着,转身去堡内通报了。

很快,那士兵就走了回来。跟他一起的,还有赫托沙别以及为数不少的近卫。

“赫托沙别族长,还记得我吗?”,塔塔拉夫行了个回教的见面礼,笑着说道。

“塔塔拉夫?!”,赫托沙别盯着看了几许,就又惊又喜道:“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第三百九十章 不战而降

于是在赫托沙别的带领下,塔塔拉夫领着人商队,缓缓来到堡内。这是一座石头建筑,有三层来高。里面用木板隔着,分成一个个的单间。驻守的将士都没身着甲胄,而是部族人的装扮。

甚至有些,还身着兽皮。

塔塔拉夫暗自数着堡内的兵力,不过三百人。但就是他们卡在关口,让护教军无法行进。

“有些年头没见了,塔塔拉夫兄弟,可是苍老了不少啊!”,赫托沙别打量着塔塔拉夫脸上的褶皱,出声道。

“呵呵···赫托沙别兄弟还是这么心直口快。在外闯荡的,不老不行啊!”,塔塔拉夫说着,就让人将商队带来的酒取上一坛。

赫托沙别也让人准备饭菜,要与塔塔拉夫好好说道一二。虽然乌斯堡这地方,偏僻得紧。但是周边的山林里,却有数不尽的吃食。还有湖里的水产,也特别丰富。

所以摆上桌的时候,菜式也满满当当。

塔塔拉夫先敬了一杯,出声道:“这是呼罗珊地界的酒,名为烧刀子。性烈,乃男儿之酒。”。

赫托沙别看着,也随即倒了一杯。

“啧啧啧···不错!”,赫托沙别眨巴着嘴,夸赞道:“久闻呼罗珊的酒稀罕得紧!今日一品,果真不错。”。

塔塔拉夫又拿出一盒华烟,抽出一根道:“抽过这没?有事没事来一根,快活得就像上了天堂一样。”。

“这--这是华烟吧?我去年从一个呼罗珊的商人手上弄来了一些。只不过都是散装的烟丝!”。

“那可比不上这卷烟洛!在呼罗珊,这东西可金贵着呢!”。说罢,又摸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滋啦一声就出现一道耀眼的火花。

“哈哈哈···塔塔拉夫兄弟,你从呼罗珊,可是弄来了不少好东西啊!”,赫托沙别将烟凑了过去,瞬时被火花点燃。再吸上一口,边惬意的说着,边享受般的吐着烟圈。

塔塔拉夫笑笑,就说着自己的经历。虽然提到了被大辽俘虏的事情,但并没说加入了护教军。只说呼罗珊治下,吏治是多么清明,百姓是多么富足。

一旁听着的士兵,都有些眼红心热了。

赫托沙别也不禁有些心动,疑声道:“可异教徒来了,会毁了咱们的真神,逼着我们改信教派。更可气的是,还要夺走我的部民。”。

塔塔拉夫立即嗤笑一声,应声道:“赫托沙别兄弟,你是没去呼罗珊。别人只建一个工坊,就腰缠万贯。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而且以呼罗珊的富足,你可以住在镶满金子的宫殿里。用白花花的牛奶,装满一个池子洗澡。

还可以纳几房拜占庭女奴,让她们整日服侍。更有白得像雪,便宜得不像话的白盐。

到时候,你可以喝着东方来的茶叶泡的茶水,穿上像女人肚皮一般娇嫩的丝绸做的衣裳。

这可比你这穷山沟的地界,要好上太多了吧。

至于你的族人,他们应该做不来那些服侍人的活计吧?而在呼罗珊,会在这样活计的人却不少。像给你捏胳膊捶腿,端茶倒水等差事。他们都不需要你说话,就很乖巧的把你服侍得像苏丹一样。

教派的话,清教才是真神的真正教义。其它教派,都是旁人胡编乱造的。为了让陷入迷途的信徒得到真神的教诲,进入天堂。呼罗珊国王,才会以如此严厉的手段,禁绝其它教派诓骗信徒。”。

见赫托沙别若有所思的模样,塔塔拉夫又接着道:“你应该有所耳闻吧?信仰清教的信徒,都已恢复了自由人的身份。并且还都有自己的牛羊和土地,再也不用吃不饱穿不暖了。

你再想想你们部落!若是哪一天被别的部落打败了,所有族人都得给别人当奴隶。

这样的恶事,真主竟然会允许,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事实上,但凡回教的信徒,都是不准被变卖为奴的。但随着阿拔斯帝国的衰落,哈里发地位的不稳,这些回教禁令,也都变成了一纸空文。

尤其是在古尔山区这样的荒僻之地。很多回教律法,都成了空气。将人买卖为奴的事情,也就猖狂得紧了。

赫托沙别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已经怀疑起了塔塔拉夫的身份。就声音微冷道:“塔塔拉夫兄弟,你莫不是呼罗珊的说客吧?”。

听到赫托沙别已在称呼上,将异教徒称为呼罗珊,就知道这事有眉目了。便心下一喜,很是诚心实意的说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已是护教军的一名千夫长。此次前来,就是看在往日相识一场的情分上,送你一场大富贵。”。

“你是要我不战而降?”,赫托沙别冷着脸,看不出心底在想什么。

“不是让你不战而降,而是让你迷途知返。你可知,此次攻打古尔之地,国王动用了十万精兵。你觉着,以你几百人马,能挡得住吗?”,塔塔拉夫底气十足的质问道。

见赫托沙别没说话,塔塔拉夫又接着道:“如今古尔之地连连征战,百姓民不聊生。呼罗珊动用大军,败局已定。你此时不开关迎护教军,还更待何时?

更何况,以你的英勇,若是加入护教军,还能奔上一个好前程。”,说到这里,他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道:“我们万夫长说了。只要你归顺,便许你部下的男儿独成一军。再在战场上好好表现,千夫长之位,简直手到擒来。”。

虽然沙赫部位于古尔山区,相对偏僻。但对呼罗珊的消息,还是知晓一些的。尤其是也里郡,就靠得如此近的情况下。所以赫托沙别也知晓,千夫长乃是呼罗珊国内,地位不低的军职。

原本他还担心归顺呼罗珊后,会失去部族,失去权利。但现在听着塔塔拉夫的条件,已经打消疑虑了。

但这到底是大事,所以他还是谨慎道:“不知你们万夫长所言,可否算数?”。

知道这事已经差不多成了,塔塔拉夫笑道:“此次攻取呼罗珊,我们国王让万夫长便宜行事。”。

听到这话,赫托沙别才算放下心来。就在当天太阳落山之前,放开关口,任由护教军进驻。

在得到卡尔旺授予百户长的军职后,他还主动请缨,诈开菲斯洛固的城门。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古尔旧都

菲斯洛固,达蒂尔斯门。在古尔语中,乃富贵之门的意思。因为这地方通向西边的呼罗珊,是也里进入古尔山区的必经之地。而商人,又往往代表着财富。所以久而久之,当地人便称其为富贵之门。

虽然这时候,阿富汗之地的土著--普什图人,还没有成形。但是以普什图语为主要语言的部落,已经广泛的存在阿富汗的各山地、河谷、平原之间。

这古尔人,便是后世普什图人的部落之一。只是随着族群的南迁和古尔国的覆灭,古尔人的部落也被其他部落完全同化甚至没有一点存在的痕迹了。

到了后世,古尔人的发源地古尔山区,也被成吉思汗为主的蒙古人后裔--哈拉扎人占据。

当然,这一切已因李承绩的到来而发生改变。

至少哈拉扎人,是没有机会出现了。甚至普什图人,都会在李承绩有意的同化下,像一朵刚泛出水面的水泡一般,还没绽放自己的光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水面。

糅合了印地语、波斯语、阿拉伯语等大杂烩一般的普什图语,也会被呼罗珊规定的波斯语、回鹤语、汉语三种法定语言代替。

其它语言,都会被认定为低等劣族语言,而上不得台面。随着呼罗珊的强大,很多族群都会主动放弃自己的语言,而学习法定的官话。这是获得呼罗珊主流社会认可的根本途径!

否则的话,永远只能待在偏僻的山沟里,一辈子与贫穷相伴。

这个语言同化政策,已经在呼罗珊国的政事堂讨论过了。与之一起的,还有详细的风俗、着装、饮食等要求。一切不受呼罗珊官方认可的风俗习惯,都是成规陋习。在呼罗珊境内,都会被禁止。那些像秃鹰一样,让人心生警惕的红巾军。也会像后世阿拉伯国家的宗教警察一样,时刻盯着那些不合规定的国民们,从而采取相应的处罚。

不过眼下正是战时,为了呼罗珊的稳定和战事的顺利推进,这些政令都还在酝酿、商讨之中。一来可以查缺补漏,使得政令实施起来更加稳妥。二来可以携战事胜利之威,让那些心生异样的部族,乖乖接受同化的命运。

对于这些,刚刚臣服第一路大军的赫托沙别,自然是不知晓。

当然,他也没心思理会这些。毕竟眼下,一个机遇与危险并存的任务,正决定着他以后在呼罗珊的地位。

“快开门!快开门!异教徒打来了!”,一个沙赫部的小兵站在大蒂尔斯城门下,大声叫喊着。

赫托沙别则领着三十余人,坐在马背上静静等待。

“你们是沙赫部的?”,一个守城的小兵看了一会儿,就出声问道。因沙赫部的领地就在菲斯洛固西边,且部族甚众。所以他们的装束,很容易辨认出来。

“别废话!快叫你们统领出来。就说我们沙赫部的族长赫托沙别来了,让他快快打开城门。”。那沙赫部的小兵颐指气使道。也是沙赫部在古尔十七个部落中,实力可以挤进前五。因此在部族联军里,地位不低。

而此时守住城门的,则是一个实力比沙赫部要逊色得多的部落--塔尔部。所以底下人见面,沙赫部自然会比较傲慢。

很快,一个塔尔部的小统领就出现在城头。看清赫托沙别的相貌后,立即命底下的人打开城门。并第一时间,来到赫托沙别跟前赔着笑脸。

“赏你的,好好守住城门。”,赫托沙别面无表情的扔出一枚第纳尔。

“是是是···”,小统领点头哈腰的应承着,态度更加谄·媚。到底他们这地界,可以说是古尔境内最穷的地界。从前古尔苏丹还在时,凭着菲斯洛固的地位,还会有商旅来此买卖。

但在古尔苏丹去世,天下三分后。满是穷山恶水,道路难行的古尔之地,就少有商旅来往了。再加上周边的部族都失去了约束,劫掠成性。就更少有商旅,敢来这里冒险了。

毕竟钱财虽重要,但也要有命花才是。

所以古尔山区,又恢复了从前那般物资稀缺,穷得鸟不拉屎的境地。

这族长、长老们的日子不好过,底下的人就更不好过了。因此这一枚第纳尔,对这小统领来说,还是非常稀罕的。

这么经过外城、内城,就到了菲斯洛固的军事要地的军堡。这是中亚地界,最常见的城池模式。其中外城是平民百姓的住所,内城则是达官显贵和国王的。军堡的话,就像是军营。乃是城内,最重要的军事要地。

尽管菲斯洛固在很早之前,就已不是古尔人的都城了。但是在古尔人崛起的早期,这里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所以很多从其他地方掠夺来的金银财宝,都被浇筑在这座城池上。使得荒僻的古尔山区,拥有一座周长三里,宽两里,呈扁桃形的大城。

虽说和蒲华、寻斯干、马鲁甚至也里、可不里等城,都是无法相比的。但在这地形闭塞的古尔之地,已是唯一的大城了。

里面有当初能工巧匠建造的宫殿、清真寺、图书馆等功能性建筑。上任哥疾宁王朝的首都--吉慈尼的大图书馆典籍,就大多被劫掠到了这里。

如今古尔国虽国势大衰,但因没遭遇战乱的缘故。菲斯洛固的各种功能性建筑,还基本保存完好。沿街民居前后的花园,也都和建城之时一样。

里面种的花卉和果树,正争奇斗艳,开出芬芳的花朵。

赫托沙别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城了!从前古尔苏丹还活着时,他就随他父汗来这里向苏丹进贡。

见惯了山间丛林、草地、戈壁等蛮荒景色和住着帐篷,露宿野外的赫托沙别,立时被这样石头垒起来的城池,震惊得无以复加。

那满大街行走的身着丝织衣物,并绣着花纹的百姓,更是成了他艳羡的对象。

但现在,他再也没有从前那般乡巴佬的心态了。

因为古尔部族联军掌控古尔之地后,这座古尔人的城池,已向所有部族敞开的怀抱。城里的很多财宝,也都成了部族酋长拉拢他们的手段。

那些拥有花园的房子,精美的宫殿,也都成了他们的东西。

整座城,无尽的财富,也都是他们的了。

此刻走在靠近军堡的内城街头,从前那身着华贵丝织衣物的贵人商贾,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部族打扮的部族人。很多房屋也都被推倒或废弃,换成一顶顶林立的帐篷。

随处可见的人畜粪便,使得整个街头都臭气熏天。赫托沙别有些嫌恶的抽打坐骑,好快些离开这污·秽之地。

第三百九十二章 遭遇埋伏

刚来到军堡,就有人在外等着了。

“赫托沙别,乌斯堡已被异教徒攻破了么?”,铁勒部的长老巴里尔一脸忧色道。跟随他一起的莫尔、以勒拖、阔鲁帕等部族长,也都神色微紧。

到底乌斯堡和菲斯洛固隔着太近了!只要攻破,半日即可抵达菲斯洛固。虽然之间也有关隘,但在东边战事吃紧的情况下,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把守。

更何况,他们又是部族联军,并不比得上正规军队。战斗时,也就做不到令行禁止。所以明明东边战场有好处可得,哪里有人愿留在西边防守。

这样一来,乌斯堡也就成了菲斯洛固在西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赫托沙别闻言,心里冷哼了一声。当初驻守乌斯堡时,他们个个推三阻四。就是驻守的兵力,也被他们以东面的战事要紧为由,给裁减到三百来人。

即便乌斯堡之地,确实算得上险关。但这么点人力,也守不住护教军的几轮攻势。所以他心里,其实早打起了退堂鼓。

塔塔拉夫的到来,只不过让他有了更好的选择罢了。

不过心里虽鼓着气,但面上还是装着忧心忡忡道:“异教徒已到乌斯堡下了。他们有五万兵马,形势危急。因而我特意回城,好请求援兵。”。

巴里尔听着,暗自思索了几许,就肃声道:“城里也没多少兵马了!因而最多只能给你调拨五千人。”。

在酋长萨拉尔·阿拉法因带走七成的部族军后,城里只剩下两万余兵马。其中莫尔、以勒拖、阔鲁帕三部的人马,还占了八成。

要知道,这三部可都是中等部落,实力并不强。让他们守城,也是做好了被动防守的打算。

所以挤出五万兵马增援,已经是极限了。

“可这以一敌十,实在太···”,赫托沙别面有难色道。他的部族有六成被抽调到了东边,还有两成留在部族的领地防守。因此菲斯洛固这边,只有近九百来人。

若不是这个原因,他更愿意率领自己的部族军前去增援。

当然,这是没投靠护教军之前的想法了。现在的话,自然是别的部族越多越好。

“没有更多的了!城里也要人驻守。否则有人作祟,乱起来麻烦就大了。”,巴里尔蹙眉道。作为古尔十七部落中,最大的部落。铁勒部已代替之前的剌干达部,成为古尔诸部的主人。

原本他们也是没机会压过剌干达部的!

但在剌干达部将都城搬迁到吉慈尼,大批部众南下后。古尔之地,就留下了一块面积不小的地盘。原本部族不足两千的铁勒部,因凭着族长在古尔苏丹跟前效力,得到器重。使得部族,成了剌干达部扶持的重要部族。

大片的领地,也就落入他们之手。随即便有不少人数较小的部落投靠。大到近千,小到近百。慢慢的,越来越大。

在古尔分崩离析后,也就迅速成为古尔之地的主人。菲斯洛固这座古尔人的城池,也从剌干达部的手上换到铁勒部之手。

有鉴于之前剌干达部取得的丰功伟绩,现任的铁勒部族长,也是古尔人共同推举出来的部落酋长--萨拉尔·阿拉法因,也想带领古尔诸部,重新统一古尔国的疆域。

可惜他没有剌干达部的威信,出了古尔山区,就没多少人会正眼看铁勒部了。又因八米俺和吉慈尼的地方势力,都不比部族联军弱。交战以来,也从没讨得什么好处。

所以一直以来,铁勒部率领的部族联军,都守着古尔这片穷山恶水。统一古尔全境,也就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了。

不过在这片土地上,铁勒部还是很有威信的。像巴里尔,就是铁勒部特意留在菲斯洛固的守城长老。赫托沙别这样的部族之长,也都要听他调遣。

所以见巴里尔将话说到这份上以后,赫托沙别也知道再增兵是不可能了。便当即请求点齐兵马,迅速赶往乌斯堡增援。

不过因各族兵马互相并不统属,所以召集起来的时候,还颇有些麻烦。直到耗费了近小半个时辰,五千兵马才零零散散的出了菲斯洛固城。

为了赫托沙别更好的指挥这些兵马,巴里尔还从三部之中,调遣了颇有威望的将领帮衬。但他们面对赫托沙别之时,却并没有那么恭敬。

毕竟赫托沙别不是他们的族长,所以心里,就没有那么顾忌了。

好在赫托沙别也不恼!因为他心里,本就没有想过这些兵马真的增援乌斯堡。

当五千部族军稀稀落落的来到一处狭窄的山谷时,赫托沙别突然让军队停了下来。

“赫托沙别族长,这怎么突然停了?”,阔鲁帕部的勇士之一泰烈思尔汗,带着几分嬉笑道。

“是啊!异教徒在即,我们得快些增援乌斯堡的沙赫部兄弟啊!”,莫尔部的一个将领,装作大惊小怪道。尤其是说到沙赫部时,故意将嗓门提得高高的。

“这里山势险峻,宜整顿一番,速速通过!”,赫托沙别瞧着两座大山之间,留下的一道窄道,肃声道。也是他先前,一直催促部族军走快些,结果引得这些人不满。

所以突然命令军队停下来时,引得一众人的嘲讽。

“族长不是说过么?异教徒还被挡在乌斯堡外。怎么会到这地方,还设下埋伏?”,以勒拖部的将领,故意反问道。

“就是!他们难道还会飞不成?”,莫尔部的将领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族长是睡惯了那些石头房子,所以---”,泰烈思尔汗后面的话虽没说,但那讥讽的眼神,已透出了不屑。

其它人看向赫托沙别的眼神,也充满了戏谑。实在赫托沙别在一众部族中,有些另类。因为他命令底下的族人,不准推倒城内的房舍,砍伐花园里的果树。更不能随便大小便,胡乱倾倒污水。就是在某些房舍里藏搜罗到的书册,也不准随意的烧毁。

不仅如此,他还不准其它部族这样做。一些小部落摄于他的威严,只能屈服。

但在沙赫部被抽调走以后,这些小部落的胆子就大起来了。这也是赫托沙别回城以后,那么嫌恶的原因。

“你--你们!哼!”,赫托沙别摸上腰间的胯刀,就要发作。立即有机灵一些的部族统领上前,做着和事佬。虽然最终,赫托沙别还是忍住没有发作。但对这三个部落的大将,已没有好脸色了。

见此,泰烈思尔汗等人也不怕。就领着兵马,悠然的进入了山谷。而赫托沙别似在赌气,故意落在队伍后方。

这么等到最前的兵马快走到出口时,山口之上,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就见大块的石头,像暴雨一样砸了下来。跟着又是密集的箭雨,喊杀声一片。

显然,他们是遭遇埋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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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负隅顽抗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在哈里河谷传得很远。便见大阵部族打扮的部族军,飞快的向菲斯洛固的方向行进。待冲到城门前,就见之前喊过话的小兵疾声道:“快开城门!异教徒追过来了!”。

“你们不是才出城么?怎么异教徒就打过来了?”,一个塔尔部的小头目,很是惊讶道。

“别说废话了!快将城门打开,放我们进来。”,那小兵语气不耐道。大量马匹打着响鼻,似是很不安。再看跟随的部族,全都灰头土脸的,颇为狼狈。还有为数不小的伤员,与人共乘一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人有些奇怪。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出来。

正疑惑间,那个拿了赫托沙别好处的塔尔部统领已出现在城墙上。

“啊!是赫托沙别族长啊!”,那统领谄·媚的说道,转而揣了小兵一脚,喝骂道:“不长眼的东西!赫托沙别族长也不认识吗?”。随即便让底下的人,速速打开城门。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人眼生得紧。刚好这时有人跑快了,包裹着脸面的头巾掉了下来。光洁的下巴和近似秃顶的脑袋,立即让那统领大惊失色。

因为古尔的部族,可都是留着胡须和头发的。

“快!快关城门!敌袭!敌袭!”,那统领扯着嗓子喊道。但底下伪装成部族军的护教军,已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就见城头上的守军,立即像下饺子一样,纷纷栽下城墙。到底隔着太近了,护教军的骑射功夫又不错。所以有心对无心之下,自然占尽了便宜。

没过多久,军堡内的巴里尔就得到了赫托沙别领兵入城的消息。便顾不得多想,就命底下的部族族长,领着兵马前去阻敌。

但不等他们冲到外城,一身火红色甲胄的赤炎四营,就像洪流一般,猛然冲了过来。为了有所区别,每个营盘的将士身上,都做了标记。像这四营,每个将士头盔上,都有一个阿拉伯的四字标识。

虽然在汉话中,四是一个不好数字。但在回鹤与波斯语里,并没有这个妨碍。所以为了简便,就只有以一二三四来标记了。

“杀!”,阿拉不江看着前方的人不少,立即兴·奋异常的喊道。也是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军功。

于是第一次见面的双方人马,就猛然撞在了一起。

得益于部族军在城内的推墙扒屋行动,地形对护教军的阻碍,减弱到了最小。从而护教军,能够行之有效的展开攻击面。

“啊!”,阿拉布江身先士卒,又砍死了一个靠近的部族小兵后。立即将目光,转移到身着甲胄的巴里尔等人身上。因为他们太显著了!在一众花花绿绿的部族军中,就像鹤立鸡群一般。

尤其是他们身边,还围着不少衣饰明显与普通部族军不同的士兵。

“走!随我拿下此贼!”,阿拉布江招呼一声,跟随他的士兵,就迅速像一把尖刀一样,朝着巴里尔所在的方位突刺了过去。

“长老,要不我们撤吧?”,莫尔部的族长眼见护教军攻势如此凌厉,不由心生退意道。

“是啊!他们的刀、矛锋利得很。我们部族男儿常常一个照面,就被扫落下马。”,以勒拖的族长,也心生恐惧的劝道。

“还有他们的盔甲!真是坚固得不像话。一刀下去,还了结不了他们。”,另有部族统领心有余悸道。

也是护教军的装备,都是中亚这地界,最顶尖的。特别是得了李承绩亲自指导的锻炼法后,刀、箭、矛、盔甲等军器,品质都提高了一大截。

而古尔之地,本来就是贫穷落后之地。虽然有铁,但懂锻造之法的工匠却不多。就算有,那生产效率也是低得可怕。技术上,就更是赶不得护教军了。

当然,铁器的价钱可不低!那些并不富庶的部族,可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即便后来得到了菲斯洛固这座城,那些目光短浅的族长们,也都没想过用得来的财富,给底下的将士们换点趁手的兵器。

这就造成战场上,装备给力的护教军,完全是以一敌二了。再加上护教军的训练,从来都是一刻不落的。使得对敌之时,颇有章法的护教军,完全是压着没有章法的部族军打了。

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一片喊杀声。巴里尔一看,却是又一营护教军来了。为免后路断绝,巴里尔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随即气势萎靡,早就无心作战的部族将士,齐齐向着另一条街道冲去。内城可是有五座城门的,在西南方向出现护教军的身影后,巴里尔他们就向西北方向退却。

可是刚靠近一座城门,嗖嗖嗖的箭雨救射了过来。跑得最快的莫尔部,立即死伤数十骑。就连莫尔部的族长,也被射下马背。

“走!”,巴里尔赶紧调转马头,向最近的城门冲去。至于死伤的莫尔部,却是没人理会了。就是那些莫尔部的族人,也顾不上他们的族长了。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内城外城,很多被分割包围的部族士兵。听到护教军喊出的降者不杀后,纷纷缴械投降。

使得没过多久,护教军就控制了菲斯洛固的主要街道。但是军堡,却没及时打下来。以致巴里尔等人冲了进去,缩在堡内与护教军对峙。

阿布拉江试着冲了几次,但巴里尔凭借军事完备的军堡,打退了护教军的攻势。

于是阿布拉江就在军堡周边设了重兵把守,防备着堡内的敌军冲出来捣乱。

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卡尔旺率领的第一路大军主力就来到了菲斯洛固。赫托沙别领着一些被劝降的部族统领,恭敬的迎接护教军入城。

跟着又派出大部人马,清剿全城。一些趁乱躲起来的部族军,也接连被搜了出来。还有些躲进百姓家里的部族军,更是被平日欺负惯了的百姓殴打了一顿。

卡尔旺也适时让人宣扬呼罗珊的政令,安抚百姓。使得不小藏起来的部族军,被百姓们捆绑着供了出来。

也是这些部族军军纪涣散,平日里又巧取豪夺。让城内的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现在有了护教军的惩治,自然拍手称快。

这也使得菲斯洛固内外城的敌军,很快清剿一空。有些混乱的秩序,也马上稳定了下来。

军堡所在的敌军据点,也就成了菲斯洛固,最后的负隅顽抗之地。

“城内是不打算投降么?”,卡尔旺来到军堡前。看着坚固的墙体,巍峨的城楼,冷声道。

“他们不仅不投降,还说了好些污秽之语。”,赫托沙别面带温怒道。

“哼!再困他们个十来天,看他们还嘴硬!”,阿布拉江带着些许怒气道。

第三百九十四章 王者之师

“那倒不用!等我们的火器来了!任这军堡再坚如磐石,也只有烧成灰的份儿!”,卡尔旺瞧着墙头上严阵以待的部族军,很是自信的笑道。

阿布拉江立时脸上显出几分激动,出声道:“万夫长所言,莫不是火炮?”。

这是从炮兵营传出来的!说是火器司研制出了一种能喷射炸药的火炮,端是遇山开山,遇城毁城,威力无穷。

“嗯!国主为让我们势如破竹,让咱们领了一门。”,卡尔旺也没瞒着,笑着应声道。由于火炮刚研制不久,产量有限。所以到目前为止,也只弄出了两台。

一台留在了火器司,成了实验品。另一台,就交付给了炮兵营,让第一路大军带来了。虽没亲眼见过火炮发射,但阿布拉江却亲眼瞧过火炮的样子。

那么大一尊的铁疙瘩,比手臂还粗的炮管。让他一见,就忍不住心生震撼。

再想到烟花燃烧时,轰轰的声响。他对火炮发射时的情景,就更加期待。

如今从卡尔旺口中证实,火炮马上就要运过来了。而且是三路大军中,唯一一支配备了火炮的军队。让他脸上,都快笑出了花。

赫托沙别不知道火炮是什么,就疑声道:“是神火吗?听人说,那东西可在天上开出好看的花!”。

因烟花在绽放之时,着实美得无与伦比。所以古尔之地,都将其传为神火。

当然,这是民间百姓传的。在古尔部族联军中,烟花被他们称为邪火。

阿布拉江笑笑,应声道:“不-不-不是神火,而是比神火更厉害百倍的铁兽。”。

赫托沙别立时心下生疑!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那能在天上开出花的神火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来个比神火还厉害百倍的火炮,已经无法想象了。

到了晚上,几个身着白色衣袍,教长打扮的伊玛目。在赫托沙别等人的带领下,缓缓来到护教军设在内城的驻地。

“赫托沙别族长,你瞧着这护教军如何?”,城内地位最高的伊玛目帕什瓦·吉雅与赫托沙别并排走着,出声道。

他的祖辈是巴格达来的教长!当初吉哥疾宁苏丹,请求哈里发册封。并急需教长,来帮助哥疾宁境内的信徒聆听真主的教诲。

于是帕什瓦·吉雅的祖辈,就接受哈里发的任命,成为哥疾宁境内的大教长。

后来哥疾宁被古尔人取而代之,身为大教长后辈的帕什瓦·吉雅,却得到了优待。因为古尔之地的部族,也是信奉真主的。而且领导古尔诸部的剌干达部族长,更是虔诚得令人发指。

使得帕什瓦·吉雅,得以成为菲斯洛固的大伊玛目。

但在古尔苏丹死后,这座城就变了。从山间来的野蛮部族,毁坏城内一切美好的东西。差一点,连藏书上万册的大图书馆,都被烧成飞灰。

若不是他规劝了一些大部族,得以约束那些野蛮人。否则的话,整座城都会被拆毁成牧场。

所以他和积极配合的赫托沙别,关系不错。

此刻听着帕什瓦·吉雅的疑惑,赫托沙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脚下的地面道:“你瞧,这地方有什么不同?”。

“嗯?!污秽不见了!”,帕什瓦·吉雅嗅着空气中,还混合着屎臭与鲜血的恶心味道,微微皱眉道。

“那你再看我们身边的房子!”,

“帐篷都不见了!”,帕什瓦·吉雅说着,就发现那些被推倒的房舍和侵占的花园里,已经没有胡乱搭建的帐篷了。

尽管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但以小见大,足以看出护教军的不同。所以帕什瓦·吉雅,也瞬时若有所悟。

如此来到护教军驻扎的地方,帕什瓦·吉雅更是有些恍然。因为护教军只驻扎在苏丹的宫殿之外,并且只在空旷的地方,扎上了帐篷。还借用了部分完好的民居,并没有东一处西一处的混乱感。

而且巡逻的护教军将士,都踏着整齐的步子。来来往往,秩序井然。

与部族军的高低之差,也瞬时一览无余。

“怎么样?教长可看出了什么?”,赫托沙别笑着问道。虽然不久之前,他还和护教军是敌人。但现在,他很庆幸自己加入了敌人的阵营。

因为这样的军纪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已经无法想象了。

帕什瓦也知道不简单,心有所悟道:“真乃王师之象,王师之象啊!”。

到了内里,卡尔旺并没有拿出上位者的威严。而是语气温和的向其探讨了几句有关《古兰经》的问题,便让其配合护教军,安抚城内的百姓。

对于皈依清教之类的要求,却是提都没提。

帕什瓦只被卡尔旺温和的姿态惊讶到了,以致脑袋都晕乎乎的。直到出了帐篷,才想起皈依清教的事儿。

便有些忐忑不安道:“赫托沙别族长,你可知,这位埃米尔怎没提皈依清教一事?”。在古尔地界,早有呼罗珊之地强逼信徒皈依清教的传闻。若是违抗,便是乱刀砍死。

以致帕什瓦心底,不自觉的将护教军想象成了饮毛茹血的恶狼。直到与卡尔旺见面,才发现传闻并不全是真的。

“可能是千夫长有很多要事要办,还理会不了清教的事儿吧。不过这古尔之地的天既然变了,教长还是遵循真神的意思吧!”,赫托沙别想了想,出声道。之前他被卡尔旺命令着,将城里德高望重的教长喊过来时,心里还有忐忑,传言是不是真的。

因而在路上,就决定皈依清教。以免忤逆了护教军,犯了死罪。

但卡尔旺什么都没提的姿态,又让他心里猜不透护教军卖的什么药。

帕什瓦闻言,面上有些犹豫。

赫托沙别还是非常尊敬这位教长的,又接着劝道:“咱们教派是真神虔诚的教徒,清教也是真神虔诚的教徒。就算咱们接受了清教的教义,真神信徒的身份,也是改变不了。

帕什瓦教长,就别拘泥于教派之差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拉勒谷地

拉勒谷地,上百条涓涓细流,在这片谷地上缓缓流淌。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丘,则将谷地分散成零零碎碎的小块。而在谷地的东边,则是数十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是海拔四千余米的大雪山,定睛细看你,还能瞧见山尖的皑皑白雪。

这还是夏季的缘故!否则到了冬天,整个拉勒谷地都能被白雪覆盖。

此时由于气温升高,冰雪融化,拉勒谷地水草丰美。一座座低矮的山丘,也都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在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河水还汇集成一块块面积不大的水潭。

从天空俯瞰,就像散落在人间的明珠一样。

两片大型的营帐区,隔着一座小山丘对峙。其中靠近雪山的,是巴米扬埃米尔别尔乌丁的军队。另一边,则是古尔部族联军。双方人马都不少,别尔乌丁带了六万人,几乎搜遍了八米俺之地的能战之士。

古尔部族联军则有五万人,都是各个部族的精壮。

从别尔乌丁领兵入境开始,双方人马已大战了两次,小战了近百场。虽然双方的差别不大,但别尔乌丁的人马在气势上,还是弱了一些。

到底吉慈尼的军队正在攻打哥不里,让很多将士,都有些忧心大后方会遭遇不测。

当下八米俺军队的大帐内,别尔乌丁正哈哈大笑道:“呼罗珊出兵了!呼罗珊出兵了!”。在吉慈尼攻打哥不理之前,他就向呼罗珊请求出兵。

可惜的是,呼罗珊那边以时机未到为由,坐壁上观。

这让他一边应对古尔部族联军的反击,一边忧心哥不里的战事。那个心力交瘁,简直让他夜不能寐。

现在好了,呼罗珊终于出兵了。原本压在肩膀上的重担,也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是的!我们万夫长让我知会您。务必拖住古尔联军,而将他们一击即溃。”,来自事务司的使者,看着别尔乌丁喜形于色的神情,面带微笑道。

在攻下菲斯洛固后,卡尔旺便命令埋伏在别尔乌丁阵营中的棋子出面与别尔乌丁接触。从而抓住时机,以最大优势赢得胜利。

也是此次攻取古尔之地,李承绩非常重视。所以让古尔之地的各种资源,都任由卡尔旺调动。包括呼罗珊很早之前,埋伏在古尔之地的事务司据点。

“那菲斯洛固?”,想到了什么,别尔乌丁笑容一缓道。

“菲斯洛固依然五五分成!”,使者保证道。

别尔乌丁估摸着护教军的攻势还没那么快,便没有多想。就笃定道:“让你们万夫长尽管放心。这点山里的野蛮人,一定会被我拿下。”。

使者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事成之后,国主一定不会忘了他的功劳云云。

而在同一时刻,古尔部族联军的大帐内。萨拉尔·阿拉法因得知护教军已攻破菲斯洛固的消息,难以置信道:“呼罗珊竟然已拿下菲斯洛固了?!”。

虽然对于呼罗珊出兵一事,他们并不觉得奇怪。但菲斯洛固短短几天就被攻破了,还是让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怎--怎-怎么会?菲斯洛固可是有数万兵马,怎能这么快就被攻破?”,一个部族长老脸色惨白道。

其它部族族长或是统领,也都大声质问着。倒让那逃出菲斯洛固,赶来报信的小统领吓得有些六神无主。

“是-是赫托沙别族长投敌了!他领着异教徒,骗开了城门。从而使得异教徒长驱直入,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城池。”,那小统领脸色仓皇的解释道。

“什么?赫托沙别投敌了?!”,有长老讶然出声道。几个沙赫部的大将,也都站了出来。指责报信的小统领胡言乱语,很可能是奸细。

到底护教军攻破菲斯洛固城的事儿,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想当初,他们部族联军可是在城外待了有些日子,才使得城内守军在缺粮的情况下,向他们投降。

所以菲斯洛固城的坚固,他们是心有体会的。

一些与沙赫部交好的族长和大将,也都帮着沙赫部说话。指责那小统领,居心不良。

毕竟赫托沙别投敌的事情若坐实了,那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我-我对真主发誓,我---”,那小统领急了,赶紧对天发誓,欲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一个沙赫部的勇士已毫不客气的扑向小统领,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快!快!快拉开他们!”,萨拉尔·阿拉法因气得大叫道。一些部族族长和大将,立即一拥而上。但那沙赫部的勇士下手太狠了,使得众人拉开他们时,那报信的小统领已经死了。

萨拉尔·阿拉法因面色阴沉,但想到和小统领一起的,还有好几个溃兵,心里就好受了不少。

但不等他说话,就有人进来禀报说。那几个溃兵,已经被人杀死了。

尽管凶手已不知所踪,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所以第一时间,都将目光投向了沙赫部。萨拉尔·阿拉法因也没想到沙赫部动作那么快,立时气得面色涨红。

只是这时候,正值大敌当前。一切内耗,都应尽量避免。若是因此而使得沙赫部心生不好的念头,那整个部族联军就危险了。

便刻意忍住心底的怒气,当面斥责了那沙赫部的勇士几句,便不了了之了。

可惜的是,很多事情都不是完全按照人的意愿来的。尽管他努力避免联军内部出现裂痕,但当那小统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赫托沙别投敌的事情时。

联军内部,怀疑的种子便种下了。

沙赫部的几个统领在回到部族的驻地后,私下商量了一阵,就越想越怕。便暗自联络几个与沙赫部交好的部族,在当天晚上,劫掠了一个小部族的粮草后,就带着七千余人马,浩浩荡荡的冲向别尔乌丁的营地。

很快,一个让萨拉尔·阿拉法因差点气晕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第三章奉上,再次感谢18665364504的月票。)

沙赫部与交好的两个部族,已经向别尔乌丁表示臣服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萨朗山口

到了次日,别尔乌丁趁着部族联军士气大减,立即发动反攻。打头阵的,还是刚投靠过来的沙赫等部。

结果部族联军损失了上千兵马,才堪堪打退了别尔乌丁的进攻。只是当晚,又有两个部族脱离联军,投靠了别尔乌丁的阵营。

就在他们对峙不下之际,菲斯洛固。一尊移动的火炮正在炮兵营的护送下,缓缓驶入达蒂尔斯门。因山路难行,所以运送过来时,耽搁了不少时间。

一些正在街头买卖粮食、瓜果的百姓,立时用惊惧的眼光盯着缓缓移动的铁疙瘩。

那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待来到军堡,早已等着的阿布拉江等人,立即激动的迎上前。

正在堡内议事的巴里尔等人,也立即得到了消息。

“你说他们弄来了一头铁兽?”,以勒拖部的族长调子拖得长长的,显然怀疑这统领的禀报。

“那东西有一人多高,长了一条长长的鼻子。全身都裹着铁皮,实与铁兽无异!”,那统领有些后怕的说道。

巴里尔也是不信的,带着斥责的语气道:“指不得是着了铁皮的大象,切莫再胡言乱语。”。由于天竺之前被古尔攻取,所以象军的存在,巴里尔等人也是知晓的。

那统领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不是大象。它没有脚,也没有眼睛。底下是两个轮子,不是四条腿。”。

这么说着,巴里尔就皱起了眉头。

“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是象是兽,一看便知。”,有部族族长建议道。

巴里尔便站了起来,径直向外走去。屋内的族长、长老、统领们,也都随他而去。

来到面对护教军大营的墙头,便见一尊高大的铁疙瘩,果然出现在军堡外。模样和那统领所述,也是一模一样。

“铁兽!这些异教徒,先弄来了邪火,现在又请来了铁兽!”,莫尔部的族长颤声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铁兽全身都是铁皮,堪称刀枪不入。要是发起威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啊!”,有长老已脑补起火炮的威能来,满脸惊惧道。

巴里尔也黑着脸,被火炮的模样震慑到了。

就在这时候,军堡外的阿布拉江也注意到了巴里尔一行人。便会心一笑,出声道:“万夫长,赶紧命令火炮营的兄弟开炮吧。那几只肥羊可都在墙头呢,再晚他们可就跑了。”。

卡尔旺也瞧见了巴里尔等人,便领着人退开一段距离,让炮手开炮。

于是炮手动作娴熟的将一颗漆黑的圆球填充进火炮内,再接过旁人点燃好的火炬。等角度调整得差不多了,就滋啦一声,点燃引线。

还在墙头看得莫名其妙的巴里尔等人,根本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以致引线点燃后,都没一个躲开。

结果轰隆一声巨响!巴里尔他们身后的墙面,被炸开的炮弹轰出一口大洞。藏在炮弹内的铁钉和碎玻璃片,也霎时四散开来。阵阵惨叫声响起,显然死伤了不少人。

“哎!歪了!”,阿布拉江在下面看着,颇有些遗憾道。

炮手闻言,赶紧装填弹药,调整角度,点燃了第二炮。

但角度还是歪了一些,并没有击中堡内。

不过侥幸活命的巴里尔,是不敢再待在墙头上。便在近卫们的搀扶下,忍着背部的伤痛,快速离开墙头。

而外面,火炮还在继续发射。原本布满守军的墙头,已成了绝地。

卡尔旺立即命令将士搭建云梯,冲上墙头。

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军堡的墙头就被护教军占据。随后便是打开城门,放护教军入城。

在杀了少数负隅顽抗的部族军后,城内的大部分士兵,都选择了投降。包括负责留守菲斯洛固的巴里尔,也在护教军攻进军堡后,命令底下的人放下武器。

这样一来,整座菲斯洛固城,也就落到了护教军的手里。

为了抓住战机!卡尔旺留下一个营盘镇守菲斯洛固,防止部族军的残余势力反扑。便带着其它营盘和投降的部族军俘虏,以极快的速度赶往拉勒谷地。

而这时候,由帖木儿灭里率领的波斯军团,正经过兴都库什山脉北面的萨朗山口。这是通往八米俺的必经之地!昆都士河从这里流过,硬生生的在大山之间,切出一块平地。

这里有个小镇,名为亨詹。但规模不大,只有一百来户人口。房子也都是石头房子,没有什么精美的装饰,十分粗糙。

平日里为了防备山间野蛮的部族人袭扰,亨詹镇的周围,修建了一定的防御工事。并且开辟出了一定的田地,供应小镇的吃食。还养了上百头牛羊,算是自给自足。

由于连夜赶路,波斯军团的将士们,也都些疲惫了。帖木儿灭里便命令军团,在此休整一夜,好养精蓄税。

至于原来的八米俺驻军,在得知帖木儿灭里是出兵帮衬别尔乌丁后,就不敢忤逆帖木儿灭里的意思,阻拦他们进驻亨詹了。

也是他们心里清楚,自己这点人马在护教军跟前,完全是不够看的。就算阻拦,也只是螳臂当车。因而甭管帖木儿灭里是不是说的真的,就全当作是真的了。

镇里的长老为避免护教军为害镇里的百姓,特意送了些镇里的吃食来。但当帖木儿灭里付钱时,立时吓了一跳。只是无论他怎么拒绝,帖木儿灭里都要将钱付给他。

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所以当他拿着护教军的钱返回镇里时,脑袋昏呼呼的,还以为自己在梦中。直到从百姓们口中,得知这不是梦后。才敢相信,护教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军纪,是真的!

这早在护教军占领昆都士河下游后,就传了过来。但因实在太匪夷所思,所以一般人,都觉得是假的。

因而知道事情属实的亨詹镇百姓,都下意识的觉得。护教军的到来,似乎没什么不好了。

便又弄一些吃食,宰了不少牛羊。由全镇百姓一起,送到护教军的营地。和上次担惊受怕相比,这次显得真心实意。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八米俺城

“菲斯洛固已经拿下了!”,大帐内,帖木儿灭里将刚接到的最新军事情报,说了出来。

“这么快?!”,穆赛雅布·格雅乌丁·桑卜讶然出声道。

“不仅如此,卡尔旺万夫长已领兵东进,不日便会赶到拉勒谷地了。”,帖木儿灭里说到这里,又接着道:“部族联军与别尔乌丁的人马,已在拉勒谷地大战了数个回合。并且部族联军,已显出了败象。可不里那边,守将已被部下的人杀死,投靠了吉慈尼的近卫军。”。

马利克·阿不都立即意识到这是机会,出声道:“那八米俺--”,话虽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估摸着别尔乌丁,不日就会回援八米俺。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将八米俺掌控在手。”,帖木儿灭里斩钉截铁的说道。和亨詹这个小镇不同,八米俺可是别尔乌丁的老巢。因而当地的守军,是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他们进城。

所以要想以最短的时间,将其掌控在手,还必须想些法子。

“不如我这就带兵,前去袭城?!”,穆赛雅布请求道。

帖木儿灭里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时候行军,火光会暴露我们的行踪。”。为了让八米俺的守军,猜不到护教军的军事行动。帖木儿灭里骗开亨詹的关口后,就以雷霆之势,扣押了所有亨詹的驻军。

并且将官道全都封锁,不准任何人前往八米俺报信。

这就使得现在,八米俺那边,还不知道亨詹已经陷落的消息。

也是李承绩做得隐秘!

在开战之前,就以剿匪的名义。让波斯军团进入班城郡,大肆进山剿匪。尽管别尔乌丁也有些怀疑李承绩的用意,但是抱着赌徒的心态,他还是一厢情愿的相信,波斯军团的目标不是八米俺。

后来班城郡境内,波斯军团还真剿灭了几个为害地方的匪寨。让别尔乌丁,终是打消了疑心。

于是波斯军团白天休息,夜里赶路到亨詹镇时。八米俺那边,还不知道护教军来了。

这是个努力创造出来的机会!所以帖木儿灭里,不愿护教军暴露行踪。

就在他们想着拿下八米俺城的良策时,一个卫兵前来禀报道:“启禀千户长,镇里的民夫抓到一个奸细。”。

“奸细?!”,帖木儿灭里呢喃了一声,就让人将其带上来。

便见亨詹镇里的长老领着两个健壮的村民走了进来。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全身被捆绑,身着粗麻布,但内里却裹着呼罗珊绵绸的年轻人。

因呼罗珊绵绸的织法更加精细,料子又软和、耐磨。所以在呼罗珊以及周边的地界,都很受欢迎。一些大户人家,也都穿这种料子做的衣裳,以彰显身份。

由此,帖木儿灭里一眼便认出这年轻人的身份不一般。

“埃米尔,此人自称是别尔乌丁·沙木的女婿,私下向镇里的人打听前往八米俺的小道。”,长老赔着笑脸,解释道。在波斯语里,埃米尔既有君主,也有军事长官的意思。

后来在塞尔柱人统治时期,埃米尔便指定为各地的军事长官。所以普通人对级别较大的军官称呼,都冠以埃米尔。

“把他嘴里的布拿开!”,见被捆绑的年轻人闷哼不止,帖木儿灭里命想听听这人怎么解释。

“咳咳咳···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年轻人一张口,便是求饶之语。

这让在座的军将们,全都面显鄙夷。帖木儿灭里也看不起这种软骨头,但想到攻取八米俺,便想好好利用这人的身份。就冷声道:“留你一命也可以!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帮我们做件事儿。”。

甭管要做的事情有多难,只要有活命的机会,年轻人就紧紧抓住。便想都不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么休整了一晚,到了次日。一支近三百人的商队,缓缓来到八米俺城下。

“城主有令!但凡商队,不准入城。”,城上的守军,黑着脸道。也是为了避免城内混入奸细,所以别尔乌丁在离开之前。命令城内的守军,不准放人数过百的商队入城。

这也造成八米俺城外,出现了不少拦截下来的商队。他们搭着帐篷,自顾自的与出城的百姓展开交易。同时收购着八米俺的本地商货,好待战事过去,南下吉慈尼。

因人数不少,这些商队自发交易形成的草市,还颇具规模。将城外临近山脚的一大片草场,全都占据了。

“先别喊!”,别尔乌丁的四女婿哈克那丁正要站出来喝骂,却被卡赫塔巴捅了捅身子,阻止道。

“卡赫塔巴千夫长,你看---”,哈克那丁感受到腰间的刀子,虚汗直冒道。

“走!我们先去那边扎营!”,卡赫塔巴说着,就领着商队前往山脚的那边营帐区。

城墙上的守军看着,只觉得太平常不过了,因此并没有觉察出卡赫塔巴他们商队的不同。

一炷香后,正在赶路的帖木儿灭里得到了卡赫塔巴的消息。便立即停止行军。同时派出一支支小队,让他们换上普通人的装束,前往八米俺与卡赫塔巴汇合。

原来看见八米俺城外占地不小的营帐区后,卡赫塔巴便有一个更为稳妥的计划。那就是让护教军小股小股的潜入八米俺城外,帖木儿灭里,则领着大股兵马,悄悄接近八米俺。

待他们到来后,卡赫塔巴就领着商队,夺取城门。

这可比之前,借用哈克那丁的身份,将护教军将士小股小股的混入城内,里应外合的办法,要一劳永逸多了。

所以在时间不多,别尔乌丁随时都有可能返城的情况下。帖木儿灭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卡赫塔巴的方法。

于是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平平静静的消逝不见。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留守八米俺的守军。依旧像往常一样,盘查过往的百姓,收取油水不低的进城费,并拦截过往的商队。

直到一声喝骂响起,才引起守军的注意。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夺城之战

“不长眼的狗东西,我乃总督的女婿--哈克那丁,还敢拦我?!”,说罢,气势汹汹的哈克那丁就踹了那拦路的小兵一脚。这些天在护教军将士的贴身‘保护’下,他是担惊受怕极了。心里,也早憋了一股怒火。

现在终于有发作的机会,便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因动静太大,附近的守军和过往的百姓,全都凑上前来。一些隔着远的商队,看到有胆大的商队聚在城门闹事后。也纷纷领着商队过来,好见机行事。

“可-可是城主说了,不准放商队入城。”,一个小统领站了出来,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也是哈克那丁的气焰太嚣张了,并且又有证明身份的牌子。让那小统领下意识地,就信了他的身份。

但城主的命令,他又违抗不得。就只能规劝,而不敢有其它的动作。

“哼!城主不过是我父汗手下的一条狗,算什么东西!”,哈克那丁依着自己的身份,毫不客气的骂道。

那小统领立时脸色一白,有些不好搭话。

哈卡拉丁却不理会他,径直向城内走去。伪装成商人的卡赫塔巴等人,立即跟了上去。并将步子极快的哈克那丁,护在了商队中间。

这让还有几分小心思的哈卡拉丁,立即放慢了步伐。其实刚刚踹那小兵的时候,他就想过摆脱卡赫塔巴等人的威胁。但想到距离那么近,自己又怕死,便不敢有所异动。

结果现在,却是半分机会都没有了。

“凭什么他们能进去,我们就不能入城?”,一个规模不小的商队头目,一边愤愤不平的质问着,一边推搡着拦路的兵丁。

“就是!我们也要入城!入城!”,瞬时有人帮腔道。

“对!快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一些商队被鼓动,齐齐向前涌。拦着他们的兵丁,立即后退了数步。

“你们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刚被哈克那丁吓退的小统领,立即在这些商队跟前逞起凶来。

躁动的人群,立即冷静了稍许。那小统领立即轻蔑的扫了他们一眼,将手上的大刀收回刀鞘。

但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就见护着哈克那丁的商队,突然在城门内大开杀戒。守军猝不及防,被杀了数十人。商队周围,也尽是躺倒的尸体。

“杀啊!”,刚刚被吓退的商队众人,也陡然露出一脸凶险。个个手上,也多了一把刚从驼队抽出来的大刀。

“嗖嗖嗖···”,几只流矢从商队中飞出。有一箭,正中小统领的眼眶。跟着轰的一声,商队中有人点燃信号弹。立时天空中,绽放出一抹好看的烟火。

随即城头上,也绽放出数朵烟火。大阵硝烟,也立即弥漫开来。原是这些涌上前的商队,几乎都是护教军伪装的。在卡赫塔巴动手后,便第一时间冲向城门。

“不好了!快跑啊!”,一些凑过来的百姓和商队,哪里见过这种情况。立即以为是山匪作乱,瞬时四散而开。但有的冲向城门,有的冲向城外。让本就陷入混乱的城门守军,更是混乱至极。

距此不远的小村里,一直等着攻城消息的卡尔旺。一看到天空中绽放的花火后,就命令部下兵马开拔。

而在八米俺,卡赫塔巴他们,已经凭着先发制人的优势,趁乱控制了城门。但是弄清事态的守军,也立即展开了反攻。卡赫塔巴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余人。

且兵分两处。一支千人大队守住城头,另一支以卡赫塔巴为首的千人大队,则在城门与守军展开白刃战。

所以面对上万守军的反扑,压力倍增。

但好在城门的地形相对闭塞,且他们又可以依托城墙上的防御工事抗敌。使得拥有兵力优势的守军,也很难发挥人海战术。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卡赫塔巴他们的人数,却是越打越少了。

于是慢慢地,守军越来越接近城门。卡赫塔巴他们,则不断有人倒下,往后退却。

“去死吧!”,卡赫塔巴砍翻了一个冲上前的守军,靠着城门大吼道。他的腿已经中了流矢,所以刚刚使力,牵动了伤口,使得他痛得脸色发白。

“千夫长!”,古义买提砍死几个守军,赶紧冲上前道。另有几个近卫,冲过来将古义买提护在身后。其它将士也涌过来,将守军刚刚突破的防线补全。

原本古义买提是雄鹰骑兵团的!但在波斯营单独组建成军团后,他就被抽调了过来。且军籍,也从十户长升迁到了百夫长。

虽然卡赫塔巴是降将,但古义买提是个本分之人。所以并没有觉得自己出自雄鹰军团,而在卡赫塔巴跟前,自视高人一等。平日对卡赫塔巴的军令,也都执行得非常彻底。

这就使得他在很短的时间,就得到了卡赫塔巴的赏识。这次执行抢夺城门的任务,他就有幸参与其中。

要知道,富贵险中求!所以他很清楚,这次任务执行得好,又是一笔军功。说不得,百夫长的军职,又可以往上挪一挪了。

因此对卡赫塔巴的提携,也是心存感激的。

便看到卡赫塔巴有危险后,就迅速赶了过来。

“我没事儿!你们快去杀敌吧,城门不能丢。”,卡赫塔巴说着,就倚着城门,径直坐在一具死去的守军尸体上。

古义买提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就命几个护卫看好卡赫塔巴,再次冲到前线。

但是守军在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士气也慢慢上来了。相反护教军在一阵杀敌后,都有一定的疲态。这就使得形势对护教军来说,更为不利。

卡赫塔巴也知道形势不妙,立即大声喊道:“我们的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其它将士也都跟着大喊,立时让奋勇杀敌的将士们,全都精神一震。

逐步推进的守军,更是在护教军的反扑下,骤然攻势一缓。

但这也只是拼死一搏罢了!等到守军发现这只是一句骗人的话,护教军还真会被赶出城。

卡赫塔巴心里也是急得不行!但他面上,还是尽力做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地面突然响起一阵闷响。知道这是万马齐奔所产生的震动,卡赫塔巴立即面色一喜。

正在城头浴血奋战的护教军,也在随后不久,发出一道海啸似的欢呼声。卡赫塔巴立即明白,他们的援军到了。

城下被已被逼入绝境的护教军将士,也像回光返照一般,再次爆出一阵反攻。一些冲上前的守军,纷纷被砍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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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清扫城池

八米俺总督府,留守的城主耶比哈德正和城内的文武官员议事。在他们中间,还跪着一人,正是哈克那丁。和之前被卡赫塔巴他们胁迫相比,现在的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因为他满嘴的血沫,眼睛也一只大一只小,满是淤痕。

“快快将异教徒的虚实报来,否则就要了你的狗命!”,耶比哈德坐在上首,不怒自威道。他早就看哈克那丁不顺眼了,只是之前碍于身份,而不敢发作。今日找到了机会,自然不会留什么情面了。

“我-我-我-咳咳咳···”,哈克那丁激动的想说些什么,但喉咙被血沫呛到,咳得白眼直翻。

一个将领看不下去,直接起身踹了他一脚。立时噗通一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但堵住的气息,终是舒畅了不少。便顾不得脸上的污渍,爬起来神色激动道:“我不是奸细。异教徒攻占了亨詹,我被当地的奸民抓住,扭送给了异教徒。后来他们强逼我领着伪装成商队的兵丁入城,好抢夺城门。”。在护教军与八米俺的守军陷入激战的时候,他趁乱逃出了护教军的掌控。

但守军可不知道他的身份,差点将他当做敌军杀了。

还是他机灵,危险之际,大声自曝身份。从而被底下的士兵,径直送到了耶比哈德跟前。

可惜的是,得知是他导致了城头乱局的消息后,耶比哈德立即让人狠揍了他一顿。并一口咬定,他投降了护教军,成了奸细。

由于他的所作所为,城内的将领们也都相信了耶比哈德的话。所以即便他是别尔乌丁的女婿,也没能得到赦免。

此刻听到他的回答,耶比哈德显然不满意。立即使了使眼色,瞬时有人上来抽了他几个大耳刮子。

“快说出异教徒的兵力!!!”,耶比哈德冷声道。虽然城门只有几千敌军,前去平乱的已军,也有上万。但他心里,还是不放心。所以很想知道护教军有多少兵马,又做了什么埋伏。

“他们兵马极多,首尾不能相顾,少说有十万之数。”,哈克那丁惊声道。也是人一满万,看上去就是人山人海。他被捕后,又一直处在护教军中。

对于兵力的虚实,自然知道得不确却。就凭着自己的估摸,随便报出了一个数字来。

耶比哈德等人一听,立即震惊无比。

毕竟十万兵马,实在是太多了。

“哼!十万之兵,怎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八米俺的地界?”,一个八米俺的政务官在征愣之后,立时反应过来道。

其它人想想,也觉得哈克那丁的话不可信。看向他的眼神,也就越发冰冷。

正要争辩,外面瞬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就见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冲进来,惊慌失措道:“不好了!城门失守了!”。

“什么?!”,在场的人全都难以置信。因为他们一开始就得知,夺取城门的兵马只有两千余人。面对上万的守军,护教军根本就不可能抵抗太久。

正是这个原因,耶比哈德才在派出军队收复城门之时,召集城内的文武官员议事。

“我们眼看着就将异教徒赶出城了,但他们的援军,却突然冲进城了!”,传令的小兵回想起护教军冲进城时,大杀四方的恐怖景象,带着哭腔道。

像是印证他的话似的,轰轰轰的声响,下一秒就从府外传来。耶比哈德知道这是邪火的动静,面色瞬时白了几分。在场的文武官员,也都惊慌失色起来。

有胆小的,已顾不得抗敌,立即逃也似的冲出了总督府。其它官员见状,也都跟着逃了出去。转眼间,在场的官员就少了一半。

而在府外,千夫长阿卜·莱伊斯,正领着一个营的兵马,沿着街道,清扫成建制的敌军。自上次收复呼罗珊之战,逼降布达克部,立了大功后,他就从百夫长升任到了百户长。后来又在攻打也里时,奋勇杀敌,取了上百敌人的首级,降服了数千敌军,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再到波斯军团组建,他成了抽调过去的主要将领之一。军职上,也再次升了一级。

说起来,他和帖木儿灭里所率领的波斯军团,还是冤家。毕竟之前,他就是被帖木儿灭里俘虏的。现在他和帖木儿灭里已共侍一主,并且还在他帐下听令,真算得上造化弄人。

正是这个原因,他实际上对帖木儿灭里还是颇有微词的。平日与卡赫塔巴、马利克等波斯籍的军将,关系也不亲近。

此次帖木儿灭里将夺取城门的功劳让给了卡赫塔巴,就让他心里不怎么爽快。

但是这事儿放在战场上,又是很平常之事。他就说不得什么,只能暗自憋着。

如今终于到了一展身手,建立军功的机会。便将心里的不快,全都发泄到敌军身上。也好多砍些敌军的脑袋,让军职往上提一提。

到底他心里,可不愿被卡赫塔巴等人给比下去的。

于是没多久,他就击溃了好几伙成建制的敌军。数员看着身份不低的将领,也都在他的刀下饮恨。

但没等他高兴多久,一伙人数不多,但异常善战的敌军,就成了他的拦路虎。

“铛铛铛···”,长矛与战斧碰撞之后,发出异常清脆的轰响。

“敌酋敢报上名来?”,阿卜·莱伊斯勒紧僵绳,边安抚着躁动的战马,边感受着手心长矛的震动,喝问道。

这是一个长着一字眉,生得五大三粗,就跟铁塔似的壮汉。头上光溜溜的,倒像是庙里的和尚。但一脸凶像,倒没了出家人的慈眉善目。

并且身上的衣袍,尽是血气斑斑。配合着凶神恶煞的模样,倒像是地狱的杀神。

阿卜·莱伊斯刚和他交手,差点性命不保。还是底下的将士见势不妙,用箭将其逼退。

所以稳定身形后,阿卜·莱伊斯立即就对他产生了兴趣。

但对方显然不给阿卜·莱伊斯情面。立即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喝骂道:“哼!你这异教徒,还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号!”。

第四百章 敌军勇将

说罢,就挥动战斧,照着阿卜·莱伊斯劈了过来。由于刚才的交手,阿卜·莱伊斯也知道他的厉害。所以并不接招,而是让底下人迎上前,齐齐挡住这人的攻势。

“哼!鼠辈!”,那人虽斩了几个护教军将士,但还是被挡了回去。便瞪着阿卜·莱伊斯,气焰嚣张的喝骂道。

“千夫长,此人可能是别尔乌丁帐下的勇士括拔斯蛮。”,有人认出了此人,立即在阿卜·莱伊斯耳边提醒道。

“啊?竟然是他!”,再想起传言中,括拔斯蛮生得一字眉的传言,立即确信了这人的身份。就出声道:“括拔斯蛮!念你是个勇士,何不在呼罗珊国主帐下效力。”。

“呵!想让我效力,先打赢我再说。”,括拔斯蛮颇为豪气的说着,就陡然向北边的床古鲁门杀去。在波斯语里,那是布匹的意思。因为北边的城区,多是做布匹生意的。

护教军拦不住,便转瞬间,就让括拔斯蛮脱离护教军的包围,扬长而去。

阿卜·莱伊斯立即叹了口气!因为这括拔斯蛮,乃是八米俺之地,有名的勇士。每日能吃两头羊,举起上千斤的巨石。他刚刚用的战斧,就有近百斤。

李承绩得知他的名号后,还特意让波斯军团的诸位将领们,尽量抓活的。所以阿卜·莱伊斯,是很想拿下这份功劳的。

“千夫长,要不要追?”,身旁的将士看着括拔斯蛮远去,出声问道。

“让他走吧!我们追上了,也拿不下他!”,阿卜·莱伊斯知道自己的斤两,就摇了摇头,领兵向着内城杀去。

虽然比不上可不里、吉慈尼等大城,但八米俺经过别尔乌丁的用心经营,又没有经历兵祸。城内的规模,也有一定的外扩。南北周长两里,呈葫芦型,分为外城与内城。

外城是百姓和达官显贵的居所,内城则是总督府和军营所在。人口将近十万,是古尔北境大乱后,急速兴建起来的大城。

此时街头多是逃难的百姓和溃兵,大大延缓了护教军的行速。

而另一边,括拔斯蛮领着一伙守军,遇神杀神,遇仙斩仙。生生在乱民与护教军兵马的拦截下,以极快的速度杀到床古鲁门。因其表现英勇,还沿途吸纳了不少溃兵的加入。

以致来到床古鲁门时,底下的兵马已达三千余人。

当下守城的是后营千夫长斯力麻力的营盘。他和阿卜·莱伊斯一样,都因充入波斯军团,而提拔成了千夫长。并且他的性子要稳重一些,平日不多言不多语。

和波斯籍的军将相处,也不像阿卜·莱伊斯那样,心怀戒备。所以此次城门的防守之责,帖木儿灭里就全权交由他负责。

只是此刻,斯力麻力并不在这里。也是床古鲁门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城门,所以留守这里的将领,只是一个百户长。

见到括拔斯蛮领着上千守军冲来,立即命令底下的人放箭。就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转眼城门附近就倒下了一大片尸体。

但这并没有吓退括拔斯蛮!

只见其浑然不顾雨点一样密集的箭雨,举着用门板充作的盾牌,大吼着向城门冲去。其它将士见状,也纷纷用木板、铁锅、尸体等物,充作挡箭牌。

“快拦住他!快拦住他!”,那百户长知道不好,边说边领着将士下去阻敌。

但是括拔斯蛮着实英勇!

只一个照面,就将百户长给活劈了。

如此凶残的场面,瞬时就震住了拦路的护教军。一些将士,还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正在城头帮忙射箭的杨吉尔灭里一看,也是大为震惊。就下意识道:“这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勇武!”。

此次古尔之战,少年营也随军出征了。并且因帖木儿灭里的缘故,李承绩就让部分少年营跟着波斯军团一起行动。

毕竟最好的训练,还是战场上的实战。

但考虑到少年营的局限,李承绩又交待帖木儿灭里,多多照拂一二。于是少年营在波斯军团中,只有运送粮草,打扫战场等负责擦屁股的后勤工作。

这让正值青春年少,喜欢意气用事的少年们,全都憋着一口气。杨吉尔灭里身为少年一营的头头,面对底下人情绪高昂的请战。只得一边安抚,一边在他爹跟前软磨硬泡。

终于在攻占八米俺的战事中,得了个把守城门的任务。

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硬仗,但总算能见血了。少年营的小子们,也高兴得很。

只是括拔斯蛮的凶狠,已让他们的热血冷了不少。

“是括拔斯蛮,八米俺的勇士!听说他之前被熊伤了,一直在家休养。”,一个投靠过来的降军,惊声道。为了更好的辨别敌军的重要人物,帖木儿灭里在城门和军队里,都带了不少眼力不错的降军。

眼下听见杨吉尔灭里问话,立即应声道。

“原来是他!”,杨吉尔灭里听过括拔斯蛮的威名,马上瞳孔微缩道。

乌达阿黑麻站在杨吉尔灭里身边,并不知道括拔斯蛮的威名。便很不在意的说道:“那又怎样!他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我们用人堆死他,还能让他逃了。”。

“可是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要逃了!”,戈干亜看着城下不断倒下的护教军,神色焦急道。

正在大开杀戒的括拔斯蛮,又腰斩了一个护教军将士后,心里暗骂道:“这些异教徒真是疯子!明知必死,还守着城门。”。到底是受伤了的!虽然在别人眼里,他看着无敌。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受伤的胸口,已经隐隐作痛了。

那是熊瞎子挠的!深可见骨!若不是他身子骨不错,当时就去见了真主。

如今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休养,终于能下地了。但距离痊愈,还要些时日。

可哪里想到,护教军这时候打进了八米俺城。情急之下,他立即拿上自己的兵器赶往兵营。

结果半路上,就听见城破了的消息。便领着一伙溃兵,直接打出城与别尔乌丁汇合。

但现在被城门的护教军拖着,他有些担心被赶来的其它护教军围堵。再加上伤势的影响,他心里的忧心更甚。便忍着痛,下手更加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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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少年显威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突然冲到括拔斯蛮跟前,大声道:“凶徒,可敢与小爷一战?”。

只见其身着银色小甲,头带银盔。手持一丈长的长矛,两道剑眉紧蹙。以致看上去,隐有大将风范。

“啊!杨吉尔少将,万万不可啊!”,有百夫长知道杨吉尔灭里的身份,迅速迎上前道。

正征愣的括拔斯蛮,立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呼罗珊无人了么?竟然要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出手拦我!”。

跟随他的八米俺守军,也全都哄笑起来。

杨吉尔灭里却是毫不怯敌,处变不惊道:“我们呼罗珊自然是兵良将广,只是擒你这粗鄙的凶徒,根本勿需他们出手!”。

说话时,乌达阿黑麻和戈干亜也走了过来。

“哈哈!瞧瞧这凶徒眼睛上边的虫子,一看就是憨货。”,乌达阿黑麻指着括拔斯蛮的脸,哈哈大笑道。

因这浓密的一字眉,括拔斯蛮小的时候,没少被人欺负。所以乌达阿黑麻的嘲笑之语,瞬时戳中了他的逆鳞。

便眉头一皱,扯着嗓子喝骂道:“小兔崽子!看我不撕烂你的牙!”。

说着,就挥动战斧,朝着乌达阿黑麻杀去。

“走!”,知道不好,杨吉尔灭里与乌达阿黑麻转身便逃。

此时紧闭的城门,已在杨吉尔灭里的命令下,缓缓向内而开。因此他们就像清风一样,瞬时毫无阻碍的冲了过去。

正在气头上的括拔斯蛮狠狠的抽着马鞭,急速追赶。跟着他的守军,也在下一秒,像洪水一般冲向打开的城门。

但是括拔斯蛮的速度太快了,护教军又得了杨吉尔灭里的命令,放任括拔斯蛮离开。所以守军与括拔斯蛮的距离,越拉越大。护教军将士也纷纷举起屠刀,毫无畏惧的与守军厮杀在一起。

守在墙头的护教军将士,也在一片喊杀声中,一刻不停的射着箭矢。由于守军都聚在一起,所以根本不用对准角度,就能射杀敌人。使得很短的时间,城下的守军就像割麦茬一样,倒下了一大片。

距离这里不远的护教军将士,也在得知了这里的情况后,及时赶了过来。

这下,那些守军就陷入了前后夹击的不利境地。

对于这里的危局,括拔斯蛮是没心思理会了!因为他怒火攻心,只想着宰了乌达阿黑麻这几个小混蛋。

结果临近城门,也不知道当心一二。以致刚一出城,一大阵黄沙,就劈头盖脸的从头顶砸来。因为没有防备,他整个人都披了一件沙壳。眼睛也掺了沙子,使得视线受阻。

“啊!”,括拔斯蛮暴怒的吼叫道。战马受惊,扬起高高的前蹄。

杨吉尔灭里他们立即调转马头,拉满弓铉。嗖的几声,将战马射成了马蜂窝。

可怜的战马只得嘶鸣了几声,就悲惨的倒了下去。

正拼命揉眼睛的括拔斯蛮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倒下的战马压着了大半个身子。胸口的伤势也被牵动,让他痛得大叫了起来。

杨吉尔灭里他们凑近了一些,见括拔斯蛮被战马压着,手都抬不起来。心下,也瞬时松了口气。

“嘿嘿嘿!叫他猖狂,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收拾了。”,乌达阿黑麻得意的说着,就下马走到括拔斯蛮跟前。

“小贼!等爷爷出来,定要你好看。”,听到乌达阿黑麻的讥讽,括拔斯蛮闭着眼睛骂道。

乌达阿黑麻瞧着,心里更加得意。便心生一计,解开裤腰带。默默酝酿一二,便朝着括拔斯蛮放水了。

“凶徒,小爷给你撒点水,把眼睛洗洗。”,滋滋滋的水流,便径直浇灌在括拔斯蛮的脸上。阵阵热气,还蒸腾得厉害。

刚开始括拔斯蛮还不知道乌达阿黑麻的‘好心’,直到感受到脸上的热气和阵阵骚气,才气得破口大骂道:“小贼!你给爷爷等着!等着!”。

乌达阿黑麻跟着调整角度,刚好对准了括拔斯蛮的嘴巴。

“这可是小爷憋了有些时辰的‘灵水’,你可要好好品尝啊!”,说话时,笑得极为猖狂。

杨吉尔灭里他们看着,也心生捉弄之意。就也走上前,准备解开裤带。

但这时候,意外陡生。却是括拔斯蛮,硬生生的将死马举了起来。

也是他好歹是一国勇士,平日享受惯了别人的谄媚和奉承,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因此气急之下,强忍着胸口的痛楚,也要好好教训乞答阿黑麻等人一顿。

“哎呀!”,乞答阿黑麻太过意外,吓得坐倒在地。下边的水龙头,就直接浇自己个劈头盖脸。

杨吉尔灭里和戈干亜也是被吓到了,后退了数步。

但括拔斯蛮到底是拼着一口气!

又因受伤的缘故,在举起死马不过一瞬,就手上一软,力竭了。那死马也噗通一声,硬生生的砸了下来。括拔斯蛮发出一声惨叫,便没了动静。

“国主说了,要生擒此人。这要是死了,咱们的功劳就···”,回过神来,戈干亜有些脸色不好道。

杨吉尔灭里立即冲上前,探了探括拔斯蛮的鼻息,松了口气道:“还好,他还有气儿。”。

话音刚落,城门内就赶来一大批护教军。却是攻打城门的守军在护教军的重重包围下,自知大势已去。便听从护教军的招降,放下武器成了俘虏。

随后便在将士们的帮衬下,将昏迷的括拔斯蛮五花大绑着抬进城里。八米俺颇有名气的勇士,也就此成了护教军的俘军。

同时城内的战斗,也接近尾声。自知无法扭转局势的守军将领,将别尔乌丁留下的亲信耶比哈德等人捆送给了护教军,并愿意投降,为护教军效力。

就连逃跑的哈克那丁,也被一起送了过来。帖木儿灭里不理会哈克那丁的哭求,直接以叛服不常的罪名,让人将其拉下去斩了。

使得一些心存侥幸的降军将士,都收起了心底的小心思。

之后帖木儿灭里就召见了城内有名望的伊玛目,帮着安抚人心。并惩治那些攻城之时,浑水摸鱼,烧杀抢劫的恶徒。使得很短时间,就打消了百姓们对护教军的敌意。

第四百零二章 奇袭之计

拉勒谷地,大片黑色的地面在一众青色的草地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这是古尔部族联军的营帐区,只是不久之前的大火,已将这里烧成了白地。

并且不少烧焦的尸体躺倒在烧毁营帐之间,姿态扭曲,看着甚为恐怖。另有大量部族兵马向菲斯洛固的方向逃亡,但是八米俺的军队在后方追杀得紧。再加上之前投靠八米俺的部族军,也一直紧咬着不放。

使得逃亡之路上,死尸遍地。

而且对于这些原是盟友的部族军,那些投靠了八米俺的部族,对付起来比八米俺的军队还狠。无论投不投降,他们都会砍掉对方的脑袋。因而不少部族军,都跳进了河里、或是逃进了山里。即便逃不掉,也拼着一死,拉上对方做垫背的。

这让追击的八米俺军队,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也是以沙赫部为首的反叛部族知道,此时杀掉这些降族,会增加他们的军功。并且以后在古尔之地坐大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另外他们也接到某些命令,要争取八米俺军队的信任。因而多杀些敌人,尤其曾经还是盟友的敌人,会更能打消八米俺军队对他们的疑虑。

抱着这种想法,他们动起手来,便是非常狠辣无情了。

同一时刻,三万人的护教军,以及近两万的部族俘军,也在前往拉勒谷地的山道上行进。因地形崎岖,山道难行的缘故,护教军的行军速度很慢。

以致他们在半路上,就碰到了从拉勒谷地逃回来的小股部族军。对于拉勒谷地的战事,也就有了新的了解。

原来在别尔乌丁知道呼罗珊出兵后,就立即做下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并且部族联军那边,因担心菲斯洛固的战事,使得士气异常低落。再加上沙赫等部,投靠了别尔乌丁。

让部族联军的士气,更加低入谷底。

于是别尔乌丁让沙赫等部联络古尔联军的部族,许诺种种好处。让他们配合自己,来个里应外合。

结果便在萨拉尔·阿拉法因准备撤离的当天晚上,发动偷袭。先是让埋伏好的奸细在军营中纵火,接着别尔乌丁领着埋伏好的人马,冲入兵营。

同时那些与别尔乌丁联络的部族,也见势头不妙,纷纷倒戈。使得极短的时间,别尔乌丁就攻破了部族联军的大营。

但出乎意料的是,别尔乌丁背信弃义。根本不顾之前的许诺,大肆屠杀那些暗地里投靠的部族。致使一时间,部族联军大营人头滚滚,死尸横陈。

后来被杀得大乱的部族联军便在各自统领的带领下,领兵突围。好在他们扎营的地方,靠着小河。且地形开阔,团团围困起来,根本不可能。

从而使得小数部族,逃了出去。但别尔乌丁的八米俺军队,一路追杀。又让众多部族将士,活活惨·死。

说这话的是铁勒部的一个统领,名为穆罕穆德·达尔奇。在突围时,他们铁勒部的人数是最多的。并且还护着铁勒部的族长萨拉尔·阿拉法因!

只可惜八米俺军队咬得太紧,让他们一半的人马,都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就连萨拉尔·阿拉法因,也被追兵射杀。

后来追军抢夺萨拉尔·阿拉法因的尸体,速度放慢了不少。终是让他们这些铁勒部残军,逃离了魔掌。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已显出浓浓的悲愤之情。

坐在帐内的卡尔旺等人听完,则都默然不语。便让人将穆罕默德·达尔奇领下去,好商议对敌之策。

但已陷入仇恨中的穆罕穆德·达尔奇却意外的请求道:“埃米尔!清让我们铁勒部加入这场战事。”。

虽然护教军同样是他们的敌人,但得知铁勒部将士们的家眷,还都妥当后。心里的敌意,就小了不少。另外护教军兵力众多,又兵器优良。让他很明智的选择护教军这条大船!

到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往后古尔国的地界,恐怕是护教军代表的呼罗珊国说的算了。

所以投靠护教军,利明显大于弊。

卡尔旺也立即猜到了这统领的心思,但并没说话。因为刀好不好用,还是未知数。

随军的赫托沙别欲要开口,但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随后卡尔旺便当着大家的面道:“所谓骄兵必败!而别尔乌丁又正逢新胜,正骄胜有余而警惕不足。因而我欲派遣一支奇兵,击溃别尔乌丁的人马。”。

能担任一路大军的主将,向来都是很有主见的。而卡尔旺的习惯,就是喜欢自己拿主意。虽然也听从底下人的意见,但往往会将自己的意思表露出来,算是定下了整个计划的基调。

这个习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因为当下卡尔旺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么底下人的其它心思或想法,就不好表露了。但这也省却了谋划上的时间!毕竟兵贵神速。在别尔乌丁还不知道护教军已经赶来,正放松警惕之际,正是进攻的最好时候。

作为刚加入进来的军将,赫托沙别是很想接下这个任务的。但他也知道这是个多么大的功劳,因而并没出声榄下。

阿布拉江和葛日兀奇是没有这个顾忌,立即出声请命。塔塔拉夫也有意拿下这个机会,跟着请命。其它军将地位不如他们,就只好压下心里的激动。

卡尔旺想了想,最后还是给了塔塔拉夫的骑兵营和葛日兀奇的夺命营。但是又加上赫托沙别,因为别尔乌丁的军队中,可是有沙赫部的部民的。

这让赫托沙别心下一喜。尽管他知道自己有机会,但又不敢声张。现在被卡尔旺指定,倒正符合心意。不过他还建议,带上铁勒部的残军。

因为他们刚在八米俺军队手上吃了败仗,正值恨意滔天。并且一路逃难,对于路线的熟悉,也自然比刚来的护教军要熟悉一些。

所以带上他们,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这个建议思量起来,对护教军是非常有利的。卡尔旺便应允了下来,让其带上不到两千余人的铁勒残军,配合塔塔拉夫和葛日兀奇的一万五千骑兵,共同发动对别尔乌丁的突袭。

为了加快速度,卡尔旺将其它营盘的战马借给了他们。从而每个将士都是双马,好以最短的时间,给别尔乌丁来个致命一击。

第四百零三章 巴巴山脉

希巴尔山口西侧,巴巴山台地。一大群营帐驻扎在巴巴山中部的台地上,火光交相辉映着,使军营亮如白昼。

这是穿越兴都库什山脉的最重要的两个山口之一。海拔甚高,永久覆盖着白雪的山峰,更是多达百座。其中沙阿富拉迪峰,高达5180米,是整个巴巴山脉的最高峰。

它的东边便是希巴尔山口!

从那里经过,再往东便是八米俺谷地了。

当留守八米俺的驻军跨越希巴尔山口,来给别尔乌丁哭诉八米俺易主的噩耗时,他还有些不大相信。因为在这之前,他只接到护教军从也里东进的消息。

所以他都想不通,护教军是怎么绕过希巴尔山口,打下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八米俺城的。

不过无论如何,八米俺城都是不能丢的。否则的话,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抱着这种想法,他顾不得收拾战场的残局,就命令部队开拔。但山地行军,速度很难加快。而且刚经历了大战,将士也都比较疲惫。虽有八米俺陷入危境的紧迫感促使他们强打起精神,但人的身体,总是有个极限的。

所以在高海拔和高体力消耗的双重不利因素影响下,八米俺的将士们,终是累得走不动了。

没办法,别尔乌丁只能在巴巴山台地安营扎寨。

到了这时候,军队内部,也出现了异议。

因为有将领认为,护教军既然攻打八米俺,那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且听逃出来的将士所言,八米俺被攻克的可能性很大。那么他们回援,定然会遭到护教军的迎头痛击。

又因可不里也被吉慈尼的近卫军拿下,他们可以说退无可退了。

所以稳妥起见,现在是万万不应该回援的。

支持这一说法的,主要是出自可不里的将领。再加上投靠过来的部族游说,让这些早就家都没了的将领们,不想以卵击石,凭白的为八米俺送死。

也是古尔国的势力,都是按照部族来划分的。各个将领的兵马,其实也都是以部族为单位组成。在别尔乌丁势大的时候,他们自然愿意听话。

但在别尔乌丁势弱的时候,就难免起了自保的心思。

到底八米俺的领地,和他们这些出自可不里的部族又没什么干系。之前可不里丢了的时候,八米俺的部族将领们,也没帮他们打回来。

既然这样,他们干嘛要帮八米俺的部族去死。

只是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别尔乌丁自然听不进去这样的言语。但护教军的压力,又让他不敢过多苛责这些将领们。

便任由出自八米俺的部族将领与他们争辩,使得议事的大帐内。就像菜式场一般,吵闹得厉害。后来双方吵出火气了,竟直接打了起来。但可不里的部族将领终究是少数,那些投靠过来的古尔部族将领虽想帮忙,但他们地位不高,还没这个胆子。

因此最后,只能爱莫能助了。

作为埃米尔的别尔乌丁,眼看着可不里的部族将领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教训得差不多了。才假装做和事佬,将双方斥责了一番,就命众人散去。

但是军队内部的裂痕,却已经无法弥补了。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候,更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可惜别尔乌丁并没有对此多加警惕!使得后来,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到了次日,希尔巴尔山口,一队人马正跨越落差极大的山路,向古尔山区挺进。为首的是阿卜·莱伊斯,有一个营的兵力。

原本帖木儿灭里也要带着大军来的,但从八鲁湾谷地传来的消息,吉慈尼的大军,已经赶到当地休整,欲要攻取八米俺了。

考虑到八米俺刚刚攻克,护教军的统治还也不算稳定。所以帖木儿灭里留下大军驻守,以逸待劳。并派阿卜·莱伊斯西进,负责堵住希巴尔山口。

两面夹击的危境,也就得到化解。

如果是从前,阿卜·莱伊斯可能还会推辞一二。因为留守八米俺,定然有吉慈尼来的硬仗要打。那可是古尔国苏丹组建的近卫军啊!论战斗力与军事素养,定然不是东拼西凑的部族军可比。

但因括拔斯蛮的事情,阿卜·莱伊斯在波斯军团中,闹了个很大的笑话。

毕竟括拔斯蛮在他手上,可是很嚣张的扬长而去。但在杨吉尔灭里这几个身体都没长开的少年手中,却成了阶下之囚。

并且还被灌了一脸的尿,活活将其气晕了过去。

即便杨吉尔灭里他们是用了计才抓住括拔斯蛮的!但他们赢了,这就是最重要的。

所以那些波斯籍的军将们,背地里都将他当成笑话来看。而且这些说辞,他还找不出任何反驳之语。

这样的情况,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便在得到帖木儿灭里的命令后,立即领兵离开。心底对帖木儿灭里的偏见,也小不少。

自天色未大亮之前从八米俺山谷出发,直线距离虽并不远。但随着地势的抬高,山路也难行了数倍。所以用了近两个时辰,才赶到这里。

只见整个希巴尔山口就处在两座大山之间,海拔较高。即便是夏季,山上也只有少许耐寒的苔藓。并且怪石嶙峋,风力甚大。阿卜·莱伊斯他们的眼皮子,都快吹得睁不开了。

气温也降低了不少,半山腰上,还能看到大片积雪。好在阿卜·莱伊斯他们准备充分,全都披着兵部为他们配置的长款棉衣。那衣摆,都能盖住脚踝。

所以即便温度降低,对他们的影响也不大。

阿卜·莱伊斯听投靠的守军汇报,说是这希巴尔山口的通道不短,有十余里。最宽的地方,也只将近一丈。

由于地势显要,很早的时候,这里便修建了军堡。历经数代演变,工事虽有不同,但军堡的位置却没多大变动。

只是受八米俺被攻克的影响,这里的守军在护教军没来之前,就大多逃走了。所以阿卜·莱伊斯到来时,剩下的守军也都很干脆的选择了投降。

堵住了这里,阿卜·莱伊斯便是完成了大半。

但这时,通道里,突然出现一伙游骑。

第四百零四章 山口之战

“放箭!”,阿卜·莱伊斯看出这些游骑的衣着与八米俺的守军相像,立即下令道。早已拉满弓铉的护教军将士,瞬时松开箭尾。就见本就光线偏暗的山口,立时光线一暗。

“啊!敌袭!”,下方的游骑马上就发现了俯冲而下的箭雨,大惊失色道。

随即啊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喧嚣的山口,也很快安静下来。

“追!不要放跑一个!”,阿卜·莱伊斯说完,底下的骑兵就如离铉的箭一般,急速冲了上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骑兵们就勒马回返。

只是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启禀千夫长,这些人都是八米俺的游骑!”,一个负责审讯俘虏的亲兵走到阿卜·莱伊斯跟前,禀报道。

“他们回返了?”,阿卜·莱伊斯想到了结果,确认道。

“据俘军透露。他们与古尔部族联军的战事已经结束,只是八米俺的消息传了过去,才让他们临时回返。”。

“这么说,第一路大军还没有和他们交手?”,阿卜·莱伊斯的面色有些复杂。因为自接到卡尔旺为首的第一路大军,已经攻克菲斯洛固的消息后。他和帖木儿灭里等人一样,都猜想着八米俺的军队,会很快与第一路大军接触。

所以在来之前,他就没想过在这里撞见八米俺的主力。正是这个原因,帖木儿灭里也没让他多带些兵马。

但现在,似乎事与愿违。

不过这也是个机会!

若是能将这伙兵马全歼了,不说争得大大的军功。那些嘲笑自己的波斯籍军将们,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亲兵是不知道阿卜·莱伊斯的打算。听到问话,立即应声道:“从他们口中,并无第一路大军的音讯。”。

“那他们有多少兵马?”,阿卜·莱伊斯的声音有些急切。

亲兵的脸色立时有些发紧,语气微沉道:“有近十万扣铉之士。”。也是这时代,具体的兵力只有高层将领知晓。这些被俘的小兵,是很难知道个大概。

毕竟人数上万,就是黑压压一片了。又身在其中,自然很难知晓确却的数量。

且为了增加己军的士气,将领们往往会将兵马之数虚报。小兵们又没那个能耐一个个的数,就只能相信将领们说的数量了。

阿卜·莱伊斯虽觉得这话里有水分,但估摸着,最少也有个五六万人。这是他在开战之前,从事务司传来的情报上,得知的确却数量。如今加上战损和降军,应该偏差得不会太离谱。

但仅仅这么些人,对护教军来说也是一比十了。放在字面上,就让人顿觉压力山大。

只是想到希巴尔山口的地势,阿卜·莱伊斯又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回返的骑兵,也上前禀报道:“千夫长,我们追击残敌之时,撞见了大股敌军。”。

“嗯?他们行到了哪里?”,阿卜·莱伊斯的脸色有些阴沉。因为敌军若是走得太快,会让他少了很多布置。

“细腰岭!我们隐蔽得紧,敌军并未发现。”,回话的骑兵脸上,涌出几分后怕。因为他们当时追敌的时候,差点就撞了上去。好在有山石遮挡,才让他们免于暴露。

阿卜·莱伊斯闻言,脸上显出一抹异色。因为细腰岭就是一条开在山间的路,虽然位于两山之间。但受前些年地震的影响,有一边的山体内侧垮塌了数千立方的沙石。将本就不大的通道,活活堵了一两里。

后来虽重新开辟了出来,但路是修在沙石上的。相比其它路段,要高了三四丈。

且宽度异常的窄,只能并排通过一两人。

所以在那里设下埋伏,定然会有奇效。

抱着这种想法,阿卜·莱伊斯立即留下少量人马把守山口。便领着其它人,全速赶往细腰岭。有军将建议通知帖木儿灭里,好寻求援兵。但立功心切的阿卜·莱伊斯,一口回绝了这个提议。

小半个时辰,细腰岭。来自可不里的军将巴吉·拉奥,正领着兵马走在最前面。跟在他身边的统领们,则没好气道:“埃米尔实在太偏心了。明知这路上颇不太平,还让我们顶在最前面。”。

因派去的游骑未归,他们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越往前走,心里就越是担心。再想到之前营帐内大打出手的事儿,就把一切归咎到别尔乌丁头上。

“是啊!这八米俺人的城池,怎么不让八米俺人来救?反而让我们探路,充作替死鬼。”,有将领也憋着气,随声附和道。

“我看啊!我们在埃米尔眼里,连沙赫这样的降族都比不上洛。”,说到这,诸位将领不自觉的看了看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沙赫部。脸上的不忿之色,也越来越浓。

巴吉·拉奥也是心烦意乱!再听着将领们的抱怨,立即没好气道:“都别嚷嚷了!命前面的俘军走快一些,磨磨蹭蹭的,何时才能赶到八米俺。”。

虽然别尔乌丁是让他们打头阵,但顶在最前探路的,却是抓获的古尔部族俘军。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余人。也是之前杀得太狠了,让很多古尔部族军都宁死不降。

现在想找炮灰,也没那么好找了。

底下的将领们领命,立即让驱赶的将士快些。顿时有走得慢的俘军被推倒在地,挨了好一顿毒打。若是伤势严重,守军便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

这使得俘虏的古尔部族军,都加快了脚步。

这么来到细腰岭的出口,山石倾斜,铺成一条坡度较大的斜面。宽度也大了几倍,可以数十人并排行走。

但此时,这个斜面已经被挖空了一半。使得细腰岭,也一下子成了断头路。并且有大量的护教军守在这里!看到八米俺将士的身影,立即拉弓射箭。

顿时惨叫迭起,不少身中箭矢的俘军或八米俺将士栽落下来。虽然这么高的距离,并不致命。但他们本就受伤的情况下,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而且垮塌下来的山石,碎石块较多。人撞在上面,没个头破血流是不可能的。因而眨眼间,挖开的坡面上,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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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猝不及防

巴巴山台地,一队雄鹰骑兵速度飞快的赶到这里。当瞧见数量较多,并且明显有规则的坑洞后,立即喜出望外。

须臾,距离巴巴山台地不远的山谷里。失去敌军踪迹,而在此驻扎下来的护教军,就得到了骑兵发现敌军踪迹的消息。作为千户长的葛日兀奇,立即下达了追击的命令。

于是万余护教军,立即以极快的速度赶往巴巴山台地。

也是此次突袭的万余兵马中,只有葛日兀奇的军衔最大。所以千夫长级别的塔塔拉夫,自然以葛日兀奇的意见为主。

原本他们是做好了突袭的准备的!因此在临近拉勒谷底时,刻意放慢行速,并派遣游骑侦查。

但哪里知道,敌军竟然走了。后来便不得不仔细排查,好找出敌军的踪迹。这么摸索着,终是在巴巴山台地找到了他们。

很快,护教军就赶到目的地。因地面较为干燥,所以敌军离开的方向,很容易找了出来。再循着他们的脚印往前,就到了希巴尔山口。

“该死!如果让他们回到八米俺,那就麻烦大了!”,葛日兀奇瞧着幽深的希巴尔山口,出声道。

毕竟他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突袭。若是敌军回城了,那突袭就很难奏效了。

塔塔拉夫也铁青着脸,显然心下不爽快。

也是消息不通畅的缘故,使得他们根本不知道,波斯军团已经夺取了八米俺城。

就在他们暗自着急时,赫托沙别一脸欣喜的赶了过来,大声道:“千户长!千户长!我们沙赫部留下了密函。”。

“什么?!”,葛日兀奇和塔塔拉夫脸上,显出几分惊喜。

赫托沙别也知道时间紧急,马上将信函呈了上来。只见这是一张牛皮,上面用蘸了水的木炭灰写着。八米俺军队何时开拔,估摸着有多少兵力等信息。

并且用的是当地的部族文字,虽与波斯语相像,但也掺杂了一些天竺等地的梵文。若不是赫托沙别在一旁解释,葛日兀奇他们辨认起来,还有些困难。

其实这就是普什图语的雏形!只是写法上,还比较粗陋。没有系统性的文字,而是直接将波斯与天竺的文字借用过来。

“这可靠吗?”,尽管上面透露的信息,让葛日兀奇松了口气。但对这信函的可靠性,他不禁产生怀疑。

赫托沙别听着,马上应声道:“这是压在一块石头下面的!并且石头上,还刻了我们部族的暗语。”。

由于数天以前,护教军就通过事物司,联系上了沙赫的部族军。所以当下,八米俺的沙赫等部,其实已暗自投靠了护教军。这封信函,便是他们故意透露给护教军的军情。

听到保证,葛日兀奇也不耽搁。马上领着护教军进入山口,追击敌军。

也是根据密函上的消息,八米俺军队开拔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时辰。现在追过去,很有可能赶得上。

而在希巴尔山口内,瘦腰岭的战斗已接近了尾声。整个挖开的坡面,已被层层尸体填满。使得下来的坡道,反而平缓了不少。

奋力阻敌的护教军,也终是在付出一定的伤亡后,以极快的速度退了回去。

到底准备不充分!以致地形的优势,并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且八米俺的军队,又因回城心切得缘故,作战时异常英勇。在人海战术下,护教军也被连续不断的攻势弄得疲惫了。

有心战斗的阿卜·莱伊斯,也不得不考虑护教军伤亡太大所带来的后果。便只得领着护教军,撤回到巴米尔山口的防线。

不过那里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在阿卜·莱伊斯前来阻敌之时,留守的驻军就开始做着预敌的准备。所以可以预见的是,那里定然又是八米俺军队的又一个埋骨之地。

“埃米尔!异教徒既然出现在此地,那八米俺城定是不保。我们再回援,必会陷入绝境啊!”,一个可不里的将领,声音悲切道。

由于之前的战斗,可不里的部族兵马伤亡不小。这些可不里的将领,已经非常不满了。所以在别尔乌丁命令全军追击的时候,竟然违令请求撤退。

别尔乌丁何尝不知道八米俺城不保!但不回援,他们哪里又有退路。并且他心里还有不好的预感,那就是攻占了菲斯洛固的异教徒,可能已经赶到他们身后了。

如此一来,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

所以只能向前,可能还有趁护教军立足未稳之前,夺回城池的可能。

说起来,也是背水一搏罢了。

就不等其他军将说话,怒目而斥道:“大敌当前,竟敢妖言惑众,到底是何居心?!”,话音刚落,就猛然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单膝跪地的将领斩去。

知道不好,那将领就要躲闪。一旁盯着的巴吉·拉奥,也就要出手阻拦。可是别尔乌丁的动作太快,瞬时就斩了将领的脑袋。

一些想要请求撤退的可不里将领,赶紧将话憋回肚里。随后别尔乌丁狠狠的剜了一眼巴吉·拉奥,下令三千人的亲兵营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这么一威一抚,总算让那些心有怨言的可不里部族军,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不满。

如此来到希巴尔山口,提前一步返回的护教军,已经严阵以待。别尔乌丁也不多说废话,径直命令亲兵营发动进攻。

不过他也没那么傻!让自己的亲兵,就这么白白的送死。而是拿出抹了火油的箭矢,朝着护教军的军堡射击。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一束束火光冲天的烟花。

“他们哪里来的神火?!”,依托军堡防守的阿卜·莱伊斯,立即面色一白道。也是他没想到,别尔乌丁还有这样的东西。

结果第一轮攻击,就让军堡外侧的护教军损失惨重。

此时八米俺的军队里,诸多部族军也都大惊失色。实在是他们从来就不知晓,别尔乌丁竟然也有了呼罗珊才有的神火。

看到众人的梵音,别尔乌丁心下有些得意。因为为了弄出这神火,他可是花费了不少第纳尔。

同一时刻,菲丝洛固的卡尔旺接到帖木儿灭里的紧急军报。说是八米俺城内,发现了极为隐秘的火器作坊。其中,还找到了一些生产出来的烟火。

第四百零六章 覆灭在即

“杀!绝对不能让山里的蛮子冲进来。”,阿卜·莱伊斯连番砍掉两个冲上来的八米俺部族军,大声吼道。虽然他的出身也算不得高贵,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八米俺的部族军称为蛮人。

尤其呼罗珊境内为了推行教化,让人们认识到识字是一件多么光荣、自豪的事情。刻意将完全不识字的百姓,与落后、野蛮等不好的词语等同在了一起。

所以从前烧毁了吉慈尼、经常劫掠商贾且有很少识字的部族百姓,就完全符合野蛮人的行径。

不过喊虽这样喊,护教军当前的不利处境,却没有得到根本改变。也是进攻的敌军太多了,军堡的墙壁,也不高耸。在别尔乌丁突然用火油与烟火同时进攻的情况下,让大量暴露在外的护教军将士伤亡惨重。

现在他们在军堡外做的防御工事,已经完全摧毁。大量的人畜尸体,被混乱的叠放在一起。从而堆成一道人梯,让八米俺的军队源源不断的冲进堡内。

随着时间流逝,护教军的形势越发岌岌可危。

现在阿卜·莱伊斯也不由得后悔了!早知八米俺军队的攻势如此猛烈,他就不该托大,妄想将这伙人马全歼。

便一边尽力阻敌,一边命人去八米俺城通风报信。就算军堡守不住了,也好让八米俺的守军有所准备。

而在山口内观战的别尔乌丁,看到底下的军队被堵在军堡的墙头,脸色有些阴沉。因为他原本以为,在使用了火油与烟火后,这座军堡应该很好攻克。

但哪里知道,即便部族的兵马很快冲上墙头,反抗激烈的护教军将士,也没让部族兵马攻下军堡。反而数次被打了回来,反反复复的在一亩三分地上易手。

这样的结果,不能不让别尔乌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他想了想,就拿出重赏,激励部族兵马拿下军堡。并且命神弓手,将箭头对准表现异常英勇的阿卜·莱伊斯。

同时一罐罐的火油,也被抬了出来。这是攻打菲斯洛固,备下的火油。除了之前涂抹了一部分,其它的都在这里了。另有少量的烟火,是八米俺最后的库存。

反正不能攻克军堡,那么他留着,也是在这山道上等死。所以还不如都拿出来,好将这军堡烧个干净。

抱着这想法,他就让人将这些东西都拿去用了。

于是正在御敌的阿卜·莱伊斯,很快就感觉到了敌军攻势放缓。那连绵不断的人海战术,也暂时退了下去。

“他们怎么退了?”,有将士狐疑道。

“难道说,他们这就不打了?”,

“不可能啊!他们只要再接着打,我们就算能撑住,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这是实话!城堡内已全部安置了伤员。能战之士,则全都来到堡外抗敌。

只要持续消耗下去,这外堡根本就守不住。

阿卜·莱伊斯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打算,紧皱着眉头,不敢懈怠。

刚好这时候,八米俺的部族军已将一个个陶罐运了上来。待差不多了,一大波人就向他们冲了过来。阿卜·莱伊斯虽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命令底下的将士们,尽力将敌人赶下军堡。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这伙敌军的攻击并不激烈。确却的说,根本就没有发动进攻。而是在占据部分墙头后,就充当肉盾一般,抵在最前面。

这让已做好殊死一搏的护教军将士们,更是狐疑不定。

不过很快,部族军就暴露出了他们的目的。一个个黑色的陶罐,也像流星雨一般,从堡外砸了进来。就听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造成了一定的妨碍,但护教军将士的伤亡,并不算多。

“哈哈哈···他们难道想用罐头砸死我们?”,有护教军将士反应过来,大笑道。

但随即就有人认出罐子里的火油,大骂道:“不好!这是火油。蛮人想烧死我们!”。

阿卜·莱伊斯也脸色大变!不用提醒,底下的人就大肆向挡在前方的肉盾动刀子,欲阻止部族军的意图。

只是早做准备的部族军,哪里会让护教军那么容易得逞。因此护教军的反攻,不仅没有取得想要的结果,反而还付出了更大的伤亡。

更严重的是,轰轰轰的烟火,也开始射进了军堡。

就见蹭的一声,大火将整个石头做成的军堡引燃。并且因早泼洒了火油的缘故,火势一烧起来就蔓延得十分迅速。还在堡外的护教军,想要撤退已来不及了。

同时部族军的反攻,也异常凶猛。在后继乏力的情况下,守在墙头的护教军很快就被解决。阿卜·莱伊斯看得是肝胆欲裂,所以手起刀落,异常凶狠。

但少数人的力量是很难力挽狂澜的。

随着他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部族军,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若不是墙头不好施展开来,估计早就一拥而上了。

“千夫长!快退吧!”,护着他的亲兵悲声劝道。

“是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此刻他们身后的火势,并没有串联起来。因此通往堡内的通道,并没有被封死。

也是军堡的面积不小,部族军又是靠人力将陶罐投进来的。在没有准头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

但阿卜·莱伊斯已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所以在他眼里,只有多杀几个部族军,才能为死去的护教军将士报仇。

因而面对亲兵们的劝说,完全就没有动容的心思。

就在底下的人为此着急不已时,一道火箭骤然从堡外射来。一个护着他的亲兵瞧见,马上挡住他的身子。

可是那道火箭的力道极大!而且箭身比普通的箭矢要长,使得一箭射来,嗖的一声穿透了亲兵的身子。并尚有余力,将前半段插进阿卜·莱伊斯的胸口。

在这股力道的推力之下,阿卜·莱伊斯连反应都来不及,就直接向后栽倒。趁此机会,底下的亲兵赶紧将受伤的阿卜·莱伊斯带回堡内。

第四百零七章 合围之势

不过这火势不仅给护教军带来伤害,也让八米俺的军队,无法发动进攻。因为大火是不认人的!那炽热的高温,烘烤得让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就更别说突破火势,给堡内的护教军来个瓮中捉鳖了。

当然,坐等火势熄灭的方法,也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别尔乌丁马上就命令部族军,用沙子扑灭火势,将军堡内的护教军彻底清除。

到底人多!即便攻打军堡,也让八米俺的人马,至少伤亡了一万人以上。但对拥有七万左右的八米俺大军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所以前赴后继之下,火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但不等别尔乌丁得意,他们后方就突然乱了起来。一些部族兵马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景象,都不顾一切的向前涌。

跟着就有将领冲上前,急声道:“异教徒打过来了!并且可不里的部族军投靠了异教徒,大肆屠杀我军将士。”。由于之前可不里的将领有抱团违令的趋势,所以别尔乌丁已对他们有了戒备。就将他们都安排到后方,以免造成妨碍。

不成想,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别尔乌丁闻言,正为可不里部族的背叛而震怒不已。一些距他们不远的部族军,也骤然乱起来。就听有人大喊道:“护教军已攻下可不里了!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因这消息影响士气,所以只有中上层的将领知晓。而底层的士兵,只以为八米俺受到威胁,并不知道已被攻破。

于是一时间,很多将士的神情都变得惊恐起来。

“该死!是沙赫诸部的人反了!”,有将领看出是沙赫部的人在喊话,脸色阴沉道。

“这些古尔人,早该一杀百了!”,

但无论他们嘴上说得多么狠,沙赫诸部的反叛,已是事实。且因沙赫诸部距离别尔乌丁所在的中军不远的缘故,一乱起来,就致使八米俺大军切割成两段。

很多不明事理的将士还以为护教军已经打过来了,恐慌得向山口附近涌去。

也是别尔乌丁对沙赫部也充满防备,所以让他们留在中军附近。现在好了,算是自食恶果。

并不宽敞的山口通道,也瞬时出现踩踏等乱象。各种哭嚎之声,更是不绝于耳。本就惊弓之鸟的部族兵马,在后方将士的大肆逃亡与惊恐叫喊下,就更是不顾一切的往山口外涌出。

可军堡并没攻克下来,使得他们的去路并不通畅。尤其是不少地方的火势并没扑灭,致使一些将士被挤入火团中,活活烧成了火人。

这样的恐怖景象,再次让恐慌的情绪加倍。有的将士还以为,是护教军的援兵来了山口。

别尔乌丁知道,再这样下去,那他的大军就会全军覆没。所以立即让各部将领快速约束各自的兵马,平定乱象。

但这时候,沙赫部为了争功,已经向中军杀过来了。

很多被杀得哭爹喊娘的将士,只顾着往前跑。使得别尔乌丁的亲军,也难免受到波及。有小股兵马,更是被径直冲散。

为了不影响亲军的战斗,不用别尔乌丁提醒,底下的将领就让亲军对涌过来的将士大开杀戒。

可是这谷口太窄了,后方的将士又在沙赫部的逼迫下,顾不得多想。所以即便亲军杀了不少乱兵,但是庞大的人海,就像海浪一样,狠狠的将他们扑倒。

这个节骨眼上,只要是倒下去的人,那就和死了一样。因为成千上万只大脚,会毫不犹豫的向那人的身体踩去。

于是等到沙赫部凿穿乱兵,与亲军兵刃相接时。已有大半亲军,活活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之前被逼入军堡内的波斯军团前营兵马,也都趁机出来阻敌。虽然有很多人,身上都带着伤。但只要双腿能动,手能拿刀,就都跑出来了。

这促使士气大跌的八米俺军队,已完全成了一盘散沙。

如此过了近一个时辰,阿卜·莱伊斯派去八米俺寻求援兵的将士,已带着近一万的护教军赶了过来。但是希巴尔山口的战斗,却已经结束。

原是在护教军的双面夹击下,八米俺大军简直乱无可乱。连沙赫部也在这拥挤踩踏中,损失了不少人马。所以葛日兀奇只得等通道内的乱象平静下来后,才敢继续进军。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敌军,也再没有斗志。在护教军降者不杀的疾呼下,都乖乖的成了俘虏。阿卜·莱伊斯那边,也堵住了出口。并抓住了别尔乌丁,算是立了大功。

不过即便如此,阿卜·莱伊斯的过错,还是不能抵消。因为只这一战,前营五千兵马,只剩下不到两千人。其中受伤,落下残疾的,还有数百。

从护教军成立的那一日起,这样大的伤亡,还是头一次。所以统计结果出来后,帖木儿灭里主动向李承绩请罪。阿卜·莱伊斯也主动卸下前营千夫长的军职,愿意领罚。

但千夫长的升降是兵部与国王的旨意,所以帖木儿灭里并不能应允。就一起写了封折子,加急送往马鲁。

在这期间,菲斯洛固的第一路大军也与波斯军团会盟。并将北上的吉慈尼近卫军,赶回了可不里以北的八鲁湾谷地。

李大气率领的第二路大军,则攻克了锡斯坦。并跨越了赫尔曼德河,北上绕行雷吉斯坦沙漠。南部的商业重镇坎大哈,也被第二路大军攻克。

盘踞在吉慈尼的古尔残余势力,也就此面对北面与南面的合围之势。

就在这当口,李承绩的命令也传到了八米俺。

只是并没有对帖木儿灭里的请罪回应,而是让其继续带兵,攻下可不里。同时提到,自己不日便会启程,南下可不里。

另外对全军将士的嘉奖,也都有提及。让一些将领们,都稍稍有些感动。

不过李承绩移驾可不里,可是一件大事。这让帖木儿灭里和卡尔旺等人,都不免紧张起来。对于攻克可不里城,也就更加迫切。

第四百零八章 辽臣南下

马鲁,经过近似野蛮性的扩张,马鲁已修建了四道城墙。加上原有的内外城,现在算是长了两圈。并且随着跨河石桥的修建,河对岸的土地也迅速纳入了城区。

穆尔加布河,也名副其实的成了马鲁的内河。

原本分散在马鲁周边的城镇、村落,也都在马鲁城的扩张下,与城区连成了一体。有名的埃米尔大道,也在改名为呼罗珊大道后,成了贯穿马鲁城的中轴线,绵延近一百余里。

路上尽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兴盛之景,直叫人叹为观止。很多刚踏上马鲁土地的商贾,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前大辽南枢密院直学士王殷志、前大辽敌烈麻都司的石抹特烈、前大辽近卫司统领以及随行数人,乘坐马车,缓缓驶近马鲁的凯旋门。

这是马鲁城最北侧的城门,就在沙漠边缘。除了一座高大·阔气的城门,两旁就只有一排象征性的低矮土墙。与繁盛的城区,也隔着好远一段距离。

一个营的边军驻扎在这里,负责维护此地的安宁与稳定。城门内外有一些房屋,比较低矮,数量不多。所以边军在这里的意义,更多是象征大于实际。

“请问车内,坐的可是石抹先生?”,拉比拉西恭候在城门外,迎上前道。

在马鲁,先生的敬称指读过书,有学识的人。这是随着一系列学校的兴建,渐渐传开的。据说最早,是从国王口中传出来的。

发展到现在,先生已经是对人的美称了。

以石抹特烈曾是大辽礼官的身份来看,学识是少不了的。所以先生的敬称,正好合适。

“在下正是石抹民安,不知阁下是?”,由于担任特烈麻都一职太久了,很多人都忘了他的本名。从而以石抹特烈相称,都成了习惯。

眼下既已卸任官职,那么特烈二字,也就不再适宜了。

“在下是呼罗珊国近卫司司务拉比拉西,奉国王之令,特来此地恭候先生。”,瞥见马车内还有其他人,又分别见了一礼。

“那有劳司务了!”,石抹民安回了一礼,温声道。

自从接到李世昌相邀的信函后,他就立即动身南下了。并且将王殷志他们,也都邀请了过来。还有一些旧友,也都在南下的路上。

也是大辽的日暮之气,已经彰显无疑了。他们这些在大辽为官的,自然看得明明白白。再加上耶律子正在朝堂上的排挤,他们或贬或罢官。

对大辽的国运,也就越加心灰意冷。

面对李世昌这个旧主的邀请,他们就没多少犹豫,主动赴邀。

这对李承绩来说,自然是大喜事。因为随着呼罗珊国的进一步扩张,新纳入的疆域,急需要人治理。大辽旧臣的投效,刚好填补了这个缺口。

尽管石抹民安他们来马鲁的名义,还只是探望李世昌。但事实上,彼此都一清二楚对方的目的。况且李承绩相信他爹的能力,绝对能让石抹民安他们,为呼罗珊国效力。

所以在面子上,李承绩也尽量给足了。

随后拉比拉西便在前面引路,领着众人前往圣宫。

一路上,石抹明安虽见过寻斯干与浦华二城的繁盛,但还是被马鲁城的兴盛之景惊讶到了。尤其是笔直宽阔的埃米尔大道,连续经过的四道城门,让他们对马鲁城的宽广,有了颠覆性的认识。

并且他们还注意到,第四道城墙外面,还有大片连绵的房屋。一些街市的雏形,也都露出了规模。所以可以预见,城区还在向外扩展。

而且第四道城墙,也修得十分简略。强基是河底的砂石,并不牢靠。且墙面也很薄,只有两尺来宽。高度的话,仅一丈有余。

说实话,这样的城墙连很多百姓家里的院子都比不过。

但是这反而让石抹明安他们心生震撼!

因为这样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反而露出了呼罗珊国的底气。且扩展的城区,也显露出呼罗珊国急速上升的国力。

就在他们陷入对马鲁城的深深震撼之时,圣宫内。张钛铭、阿尔子密、阿利·不剌、弗拉特、郭槐等一部主官或是司务,都齐聚一堂。李承绩坐在上首,脸上带着苦笑。

因为张钛铭他们聚在一起,不为别的,而是阻止他南下犒军。

“国主!自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侥幸。古尔之地兵荒马乱,适在不宜亲临啊!”,戴维·古里安苦口婆心的说着,似是李承绩不答应,就有死谏的准备。

当然,以李承绩对戴维·古里安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有死谏的勇气。并且这出自汉朝的典故,也不会是戴维·古里安这个一心钻钱眼里的犹太人能懂的。

如此,显然是有人教戴维·古里安说的。

再看其额头上的虚汗和躲闪的目光,李承绩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便出声道:“此番南下,是犒赏三军。戴维司务,怎能如此不通情理!”,李承绩说这话时,语气稍稍有些严重。

早就将自己比喻为李承绩一条狗的戴维·古里安,立即面色一白。身子也像筛糠一样,抖得厉害。到底他明白,自己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李承绩赏赐的。而且自己的家族利益,也与李氏商行纠缠太深。

特别是守着钱库司这个肥差,引起很多人眼馋的情况下。他只能拼命抱住李承绩的大腿,好使自己的位子坐得更稳当一些。面对李承绩时,便很难有底气。

今日若不是其他主官和司务,一起向他威逼。说不得,他连宫门都不会踏一步。

便颤颤巍巍的应声道:“臣-臣---”。

一旁的张钛铭见其如此不堪,马上向郭槐使了个眼色。就见其上前一步,抢声道:“国主身份尊贵,理应坐守马鲁。犒赏三军之事,只需一道旨意即可。”。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连串的附和之声在大殿上回响,显然是早就商量好的。

第四百零九章 灭国在即

李承绩看着众人如此‘齐心协力’,有些不好反驳。

就说了句容后再议,便直接离开大殿。张钛铭他们还想再劝,但李承绩已经走远了。

“国主莫要气坏了身子,大狄万他们行事是冒失了些,但也是一片好意啊!”,穆耳果瞧着李承绩的脸色不大好看,小心翼翼的劝道。

不过李承绩正在气头上,并不想说话。就领着人,直接奔赴城外的猎场。

只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准头很低。打到的猎物,也是少得可怜。

正是这时候,阿利·不剌与戴维·古里安寻了过来。

“国主!”,两人都带着小心,行礼道。

“张钛铭没找你们商量着,怎么给我添堵?”,李承绩心里不爽快,嘴上也就没什么好话。

“哈哈···”,阿利·不剌讨好的笑了一声,应声道:“国主想岔了!张大狄万政务繁多,哪里有空顾及这事儿。”。

跟着李承绩有些日子了,他也大概熟悉了李承绩的性子。知道其生气时,越是表现出来,那就越不往心里去。反而一言不发,才真是较上劲了。

戴维·古里安可是很摄于李承绩的威严,因而没敢像阿利·不剌这样故作轻松。便赶紧道:“事关国主安危,大狄万他们不敢大意。便邀为臣一起,阻止国主南下。”。

虽没说是张钛铭他们逼迫自己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委屈极了。李承绩何尝听不明白!且以戴维·古里安谨小甚微的性子,也不敢明着阻拦自己。

所以戴维·古里安一进言时,他就知道不是戴维·古里安的主意。

不过理解归理解,心头的不快还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就僵着脸,懒得出声。

阿利·不剌瞧着,又出声道:“其实国主亲自犒军,也不是没有法子。”。

知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既然李承绩要南下犒军,那么只要帮其达成,就可化解了心病。同时在李承绩心中,还提高了自己的地位。

因此阿利·不剌,私下里就想好了解决的法子。

果然,一听这话,李承绩的神情就温和不少,问出声道:“什么法子?”。

“呼罗珊国成立有段日子,但并不是所有郡县,都有幸得到国主巡幸。比如近在咫尺的班城郡!如今国主有意犒军,何不移驾一二。当地的百姓,也好沐浴国主的恩德。

想必张大狄万他们,也不会过多拦阻!”,阿利·不剌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承绩愣了几秒,马上反应过来道:“嗯!班城郡新纳之民诸多。一直以来,也没去瞧瞧。此次犒军,正好去看看。”。

班城郡与古尔之地毗邻!将那里作为犒军之地,张钛铭他们肯定也没什么反对意见。所以受到的阻力,也自然小上不少。

当然,这只是一个由头!

等李承绩去了那里,自然会进入古尔之地。到那时,张钛铭他们又没跟在身边。就是想拦阻,也是有心无力了。

想到这,李承绩也觉得这法子甚妙。看向阿利·不剌的眼神,也越发柔和。

拎着心思的戴维·古里安听着,也出声道:“若是班城郡守亲自奏明,请求国主巡幸---”。

“不错!郡守若上奏,张大狄万他们才更好应付。”,李承绩深以为然道。

“国主有所不知。郡守的妹妹,正是戴维司务的结发之妻。”,阿利·不剌见李承绩脸上涌出了几分笑意,补充道。

李承绩闻言,笑容立即深了几分。戴维·古里安陪着笑,马上将这差事担保了下来。

就让其赶紧下去操办,只留下阿利·不剌一人。

“国主!”,知道李承绩有话要说,阿利·不剌主动问道。

“此番前去古尔之地,北边的动静怕是不小啊!”,李承绩有些感叹道。这才是他前往古尔的真正原因!

为了让屈出律、摩诃末放松警惕,李承绩故意移驾古尔。好让他们少了顾忌,加紧围攻大辽。

这是得到屈出律与摩诃末的密谋之事后,李承绩做的决定。

早在一个月前,摩诃末就攻占了整个钦察草原。原臣服于克普恰克汗国的钦察部族,也都在摩诃末的武力胁迫下,投效了新主。西边的克普恰克汗国联盟还与之发生了冲突,但被摩诃末击败。

不过东边的大辽,显然更引起摩诃末的兴趣。所以在打下钦察草原后,他就国都迁移到毡的。

并派兵马,侵扰赛蓝、塔剌思二城。使得巴拉沙衮与费尔干纳盆地诸城的官道,受到很大的妨碍。

呼罗珊境内的很多商贾,就因此受阻。不得不转道喀什葛尔,前往东方贸易。

同时随着葛逻禄投靠蒙古,屈出律在海押立和阿里马一带,也不好待下去了。便将部族带到了亦列河(伊犁河)南岸到宽吉思海北岸游猎。对巴拉沙衮所在的垂河流域,持续不断的侵扰。

只是顾忌到南边呼罗珊国的缘故,都不敢太过嚣张。

所以李承绩,才借故南下犒军。

到底时间不等人!为了让大辽早些寿终正寝,他只得帮上一把了。

只是这样一来,生活在大辽的汉民,又要遭遇很长一段时间的兵祸了。

阿利·不剌只以为李承绩还挂念母国,所以对大辽有一定的不舍。便出声劝道:“汉人有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辽已垂垂老矣,群狼环伺。而呼罗珊国正如初升的朝阳,有取而代之之象。就勿要过于忧虑了。”。

李承绩也知道不能太过妇人之仁,但也不想眼看着本就不多的汉民为兵祸所害。就带着些许叹气道:“可是那些百姓,何其无辜!”。

“国主爱民,真乃百姓之福。不若派人知会花拉子模与乃蛮人,让其勿要为害百姓。以呼罗珊的国威,他们应该会顾忌一二的。”,阿利·不剌听到李承绩的话,先是逢迎了两句,就建议道。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李承绩便打算让李大气下去安排,好通过事务司之口,让屈出律他们有所忌惮。

第四百一十章 各怀心思

“启禀总督,拉比拉西司务回来了!”,一个近侍走了进来,禀报道。

“定然是石抹伯父他们来了!”,李承绩的语气有些欢快。阿利·不剌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马上应景道:“恭喜国主,贺喜国主。石抹先生他们的到来,定会让呼罗珊国更加强盛。”。

这件事虽没大肆宣扬过,但李承绩也没要求守口如瓶。所以石抹民安他们要来的消息,呼罗珊的一些高层官员,几乎早就收到了风声。

毕竟石抹民安他们的到来,是要投靠呼罗珊的。且依照他们的身份,授予的官职肯定不能低了。因此整个官场都在猜测着,李承绩会如何安置这些人。

阿利·不剌已经拿到了吏部主官的职务,兵、刑、户三部,也早已没有空缺。现在还可以塞人的,就只有礼部与工部了。而当下,礼部有弗拉特暂代主官。

虽然已代行了主官的职务,但到底不是主官。所以最有可能地位不保的,反而是弗拉特这个波斯派系的狄万。

抱着这种想法,阿利·不剌并没有弗拉特他们那么如坐针毡。

但是一定的紧迫感,还是有的。因为张钛铭是大辽旧臣,很早就跟着李承绩。在六部之中,又有着无法撼动的地位。若再加入一位有着很深大辽背景的主官,他们这些非大辽出身的官员。在六部之中,就很难挺起腰背。

不过心底虽这样想,面上可不敢有什么动作。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取决于李承绩。所以只要李承绩觉着好了,那么他就不能逆着李承绩的意思来。

像这次的南下犒军!他虽跟着张钛铭他们一起,向李承绩施压。但事后,还是向李承绩提出了解决的法子。这种明显‘狗腿子’的行径,传出去很可能会引起张钛铭他们的不齿。

但对他而言,只要得到李承绩的信任,便已足够。

当下听着他的话,李承绩笑而不语。正好拉比拉西走了过来,禀报道:“启禀总督!石抹先生等人,已经安置妥当了。”。

李承绩知道石抹民安他们一定会先拜访李世昌,所以并未马上去见他们。而是让阿利·不剌先去处理公务。等晚些时候,再随自己去李府的庄园陪陪客人。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

阿利·不剌跟着李承绩这么些时日,从没去过李府的庄园。尽管那地方,比不上圣宫。但那可是李世昌的住处,算是李承绩的另一个家。能去做客,足以显示出亲近的关系。

据他所知,除了张钛铭和郭槐,就再没有哪一个人去过李府的庄园。

因而他一听到这话,脑袋就轰的一声,像是爆炸了一般。

李承绩瞧着他的反应,笑着提醒道:“石抹民安、王殷志、孙忌等人,都是我阿爹的故友。他们主政有方,各有其才。愿你和他们早些接触一二,以便共为呼罗珊国效力。”。

“为臣谨遵国主教诲。”,阿利·不剌行礼道。

由于呼罗珊国已经不是呼罗珊总督府了,所以各项礼仪,也都不能再像从前那么随意。像这称呼上,官员们便不能自称属下了。李承绩在他们跟前,也不能称我。

都是早就混迹于官场的人物,对于君臣之道,也都了然。即便这称呼上,是按照中原人的习惯。但对阿利·不剌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妨碍的。

只要多说几次,就会变成习惯。

随后李承绩也没心思打猎了!便回到马鲁,想着晚上与石抹民安他们见面的事宜。

说起来,此次除了石抹民安、王殷志、孙忌三人之外,还有两人,也引起了李承绩的注意。那就是塔阳谷帐下的八剌黑与哈迷不儿两兄弟。

这是当初跟随德宗耶律大石西迁的大黄室韦部后人!作战英勇,极得塔阳谷幸运。如今他们来这里,极有可能是塔阳谷的意思。

如此一来,透露的消息可不一般。

因为塔阳谷自镇守南疆一来,在费尔干纳盆地就根基深厚。委任到可伞、西键、讹迹邗(乌支根)、苦盏诸城的政务官,也都要看他的脸色。

虽然旧岁与回鹤的战事,使得塔阳谷的威望受损。但耶律子正并不敢真的对塔阳谷大动干戈!一来塔阳谷回援巴拉沙衮,才是兵败的主要原因。二来驻守南疆这么些年,塔阳谷也有很深的势力。

在大辽陷入风雨飘摇之际!耶律子正也不敢过分逼迫了。所以后来,兵败的主要之责,全都被李世昌背锅。

也是手上没兵,耶律子正少了顾忌。

如今塔阳谷还是领着兵马镇守费尔干纳盆地,并且在摩诃末侵扰塔剌思等城时,还与其发生了冲突。但塔阳谷的辽军,并没能将摩诃末的钦察部族军,彻底赶出辽境。

想到这,李承绩也猜到了八剌黑和哈迷不儿的来意。

不过为了确认一二,李承绩还是让事务司将费尔干纳之地的情报弄来。得知摩诃末派人与塔阳谷知会过,只是全都斩杀后。便知道,自己争取塔阳谷的几率,成功了几分。

再加上扩巴斯在护教军中任职,已掌管了少年营的一支营盘。塔阳谷投向呼罗珊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弄清这些后,天色已经全黑了。估摸着石抹民安他们与李世昌的叙旧也差不多了,李承绩便命人备下车马,赶往庄园。

阿利·不剌早就等在宫门外,只是没让人通报,所以李承绩并不知晓。就让其与自己同乘一车,使得阿利·不剌受宠若惊。

“八剌黑和哈迷不儿来了!”,车驾内,李承绩向阿利·不剌提到了此事。

“他们是来请求援兵?”,阿利·不剌出声问道。对于塔阳谷,阿利·不剌也很了解。因为当初马鲁之地陷入花拉子模与古尔人的反复易手时,马鲁的总督,就数次向大辽派遣了使者,请求内附。

只可惜,山高皇帝远,大辽很难约束古尔国。

阿利·不剌身为使团的使者,便在路过费尔干纳盆地时,求见过塔阳谷数次。

第四百一十一章 费尔干纳

“未必!”,李承绩声音微冷。塔阳谷不是傻子!知道呼罗珊有吞并大辽之力,所以引护教军进入费尔干纳盆地,几乎不可能。

“那---”,阿利·不剌皱眉思索。

李承绩看着,忽然有些好奇道:“为何不是投靠?”。以摩诃末侵扰塔剌思的举动来看,明显有吞并费尔干纳的意图。

而这个节骨眼上,只有呼罗珊能帮衬。那么最好的选择,便是投靠呼罗珊了。

但阿利·不剌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倒让李承绩有些好奇。

“粟特之地易守难攻,塔阳谷又在当地经营十余年。不到绝境,很难投靠。”,阿利·不剌依照自己对塔阳谷的了解,第一个就排除了这个可能。

毕竟塔阳谷现在,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更何况,以塔阳谷底下的数万辽军,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这么说,他是不会投靠呼罗珊了?”,

“此人忠心于大辽,是菊尔汗一手提拔。只要大辽不亡,投靠一事难以定论。”,阿利·不剌回想着从前与塔阳谷的接触,应声道。

也是很早之前,塔阳谷乃是菊尔汗的近卫。且当时菊尔汗还只是个储君,并不是辽国之主。一次狩猎,菊尔汗遭到了狼群的围攻。塔阳谷拼死抵抗,才坚持到其它近卫的援救。

经此,菊尔汗对其颇为赏识。便在当上国主后,不顾诸多大臣的反对,将其安插到军中。后来历经战事,屡获军功。在大辽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当然,期间也吃过几次败仗。但菊尔汗每次都不顾众人的责难,而对其一力保全。

且塔阳谷在费尔干纳的独断,也不是没被人捅到菊尔汗的耳朵里。但颇为顾念情分的菊尔汗,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使得塔阳谷也感念菊尔汗的恩德,一直对大辽忠心不二。

上次李承绩一家人在巴拉沙衮遭遇险境,李承绩就派人知会过塔阳谷,想让其帮衬一二。但塔阳谷碍于菊尔汗的命令,并没有出手。但对李萧氏他们,也没有横加阻拦。

这件事一直是李承绩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对塔阳谷,好感降低了不少。若不是扩巴斯与自己还有兄弟情分,李承绩定然是要向塔阳谷发难的。

所以综合来看,让塔阳谷背叛大辽,投靠呼罗珊,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承绩其实也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听着,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毕竟不费吹灰之力得到费尔干纳盆地,可是一件大喜事。

不过这也没什么!随着摩诃末与屈出律的步步紧逼,大辽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候,塔阳谷会知道。只有投靠呼罗珊,才是上上之选。

但是八剌黑和哈迷不儿兄弟俩的口风,还是要探探的。便将这事儿,交给了阿利·不剌。

如此到了李府所在的庄园。八个大红灯笼高挂在府门前,成了夜里最好的指明灯。

认出是李承绩的车驾,不等马车听闻,就见管家领着下人迎了上来。

“老爷和伯父们在用膳吗?”,李承绩随口问道。

“已经有一会儿了!”,管家笑着做了个虚扶的动作,接着道:“张大狄万和郭司务早些时候来了,也在花厅用膳。”。

虽然张钛铭和他们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但那都是曾经了。如今都是辽人,又都在呼罗珊这个异乡。过来看看聊聊,还是很有必要的。

明白这一点,李承绩便没多问。直接领着阿利·不剌,去了摆宴的花厅。

“逸之!”,李世昌眼尖,看到李承绩来了,语气温和的唤了一声道:“快座吧!刚才你石抹伯父,还提到你呢!”。

知道李承绩一定会来,所以桌椅早就备好了。只是阿利·不剌来得出乎意料,所以要多添加一套桌椅。

“哈哈···数年不见,石抹伯父怕是认不出小侄了吧?”,随着年岁的增长,李承绩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变化。若是他不自曝身份,石抹民安等人还真可能认不出。

“嗯!逸之倒是越发俊朗不凡了!”,石抹民安笑着回道。

随后又寒暄了几句,李承绩便介绍起身旁的阿利·不剌。

“久闻河中王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幸得国主引见,真乃三生有幸。”,阿利·不剌向李世昌行了一礼,姿态谦和道。他并没有因为吏部主官的高位,就表现得怠慢。反而姿态谦卑,有些自降身份。

当然,以大辽的摄封来看,河中王的地位自然比一个封国的主官要高得多。但是大辽都已经日暮西山了,摄封的效果,也就没多少用处了。

但是李世昌还有李承绩之父这一层身份!

因此阿利·不剌无论如何,都是不敢怠慢的。

当下李世昌虽是第一次见阿利·不剌,但通过张钛铭,也对呼罗珊的主要官员多有了解。所以对阿利·不剌,也不算陌生。

此时听着恭维的话,便说了句哪里哪里,就请他落座。

原本按照李世昌的意思,应该是坐在李承绩身边,也就是右下首第二的位置。但阿利·不剌以不好打扰李世昌与诸位故交叙旧为由,自愿坐在最末。

这番识趣,倒是让石抹民安他们心生好感。

跟着李承绩又向石抹民安他们举杯,出声道:“石抹伯父、王伯父、孙伯父······小侄在此敬你们一杯!”,李承绩是小辈,所以先向众人敬酒。李世昌笑看着,眼里露出几分满意。

“逸之现在可是一国之主了!你的酒,伯父可不敢当啊!”,石抹民安嘴上说着,但还是将酒水一饮而尽。

王殷志也笑呵呵的插话道:“是啊!我们这些老朽,现在都是白身了。怎担得起你的酒啊!”。

“伯父与阿爹是故交,乃是长辈。怎担待不起?!”,李承绩笑问着,就将杯底倒转过来,向众人示意一滴不剩。随后又趁着酒劲,接着道:“今儿李府我是子,我爹是主。诸位伯父,就不要拘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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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一语双关

虽然在后世,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但在当下,这只会显得不尊重。尤其是吃饭的方式,乃是分食。这就使得说话时,不得不用力一些。否则的话,坐在对面的人很可能听不清楚。

另外俗语有云,吃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说话,会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所以整个晚宴上,众人除了客套一番外,就是边吃边欣赏歌舞。

这么一顿酒足饭饱后,李萧氏便带着无关人等退了下去。整个花厅,也就只剩下李承绩等人。

“逸之,为何城内只许修建回回寺庙,而不许佛寺?”,石抹民安是李世昌邀请来的主客,也算是所有人的代表。因此第一次提出疑问,也是情理之中。

李承绩早就猜到他们会对宗教一事介怀,出声道:“石抹伯父应该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呼罗珊的地界,回回教徒十之八九。若要在此立足,须得顺应民心。”。

其实李承绩自己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在他眼里,什么宗教都是虚的。但是呼罗珊这里,已经回回化了两三百年。很多人的衣食住行,也都打上了深深的宗教烙印。

为了争取他们的支持,只能做出护教者的姿态。

说实话,若是中亚的汉民很多,他不介意用强权改变呼罗珊一教独大的局面。可惜的是,他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汉民。而且在呼罗珊,他还是一个标准的外来者。

在没有庞大的族群可以依靠的情况下,只能用宗教的幌子,将呼罗珊的百姓变成自己人。

这个答案,之前与李世昌的交谈中,已经听过。所以石抹民安并不意外,继续道:“那日后入主辽地,也还如此吗?”。

当前大辽推行的宗教政策,是一视同仁。不管是佛教、景教、祆教还是回教,都有平等传教的权利。除此以外,还有很多不算有名的教派,也都得到官面上的承认。

这与呼罗珊国极力推崇清教的做法,明显要温和不少。

当然,石抹民安他们真正在意的,不是李承绩的宗教政策,而是对回回人的态度。这是一个有关权利的争夺,也是蛋糕分配的过程。

毕竟呼罗珊官府的回回人多了,辽人就相对少了。这么发展下去,日后辽人很可能就会排挤出朝堂。

已经习惯统治阶级身份的石抹民安他们,自然是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的。所以即便李世昌曾向他们说明过,但还是忍不住当面问询李承绩。

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但李承绩没有明说,只应声道:“因俗而异、因地制宜。呼罗珊已是回回之地,应遵回回之俗。而辽地有辽法,自当以辽俗为主。”。

这个问题,李承绩在创立清教的时候就考虑过。到底他也不愿意将真主变成全世界的神,强迫所有人信仰。所以对于不同的地区,实行不同的宗教政策。

一是俘获民心,维持在当地的统治。二是防止未来,疆域内只有回教一教独大的情况。

并且他创立清教教派的初衷,就有取而代之、改造回教的想法。使得某种程度上,减小宗教对世俗的影响力。

因此只有在以回教为主的疆域内,才会全面推行清教。

王殷志听着,插话道:“岂不是说,它日入主大辽,会秉持大辽旧法?”。

这话就有很深的意味了!因为旧法可不仅仅指的是宗教,还包括政令、官吏、政体等多个方面。

张钛铭和阿利·不剌他们是官场的老油子,如何听不出来。所以本来在酒精作用下,稍稍迷离的双目,也清醒了不少。

“所谓有用者取之,无用者弃之。大辽旧法可取之处,自当秉持。但错漏不当之处,也尽数废之。”。

李承绩的回应也是一语双关。从宗教上,可以理解为辽地的信徒若多是回教徒,便全面尊崇佛教。否则的话,便不强求。从政令上,则是保留大辽可取之处,废除无用之处。

而从用人上,就是会选取有才能的官员,摒弃无能的官员。

说起来,这就是一个公平的原则。以王殷志的理解,便是李承绩不会对辽官与回回官员,差别对待。

到底是统治了中亚地界近百年的大国,他们这些辽官,还是有些能耐的。只要李承绩不偏袒回回官员,那么在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下,他们有自信保持辽官在官场上的优势。

这时候,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孙忌,也插话道:“它日大辽倾覆,呼罗珊如何应对大辽数万将士?”。身为军将,他说话就不会像石抹民安他们那样婉转。所以直接问辽军若是投靠,那又会得到什么好处。

虽说当前,孙忌已不是近卫司的统领了。但从军多年,在军中还是有不少嫡系。这些人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清理出来,所以孙忌能发挥的影响力,还是很明显的。

而此次他来这里,也可以说是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辽军,也不看好大辽了。所以派孙忌过来,好寻一个后路。

“即便它日大辽倾覆,辽地也仍需要将士守护。那么辽军,便是最好不过了!”,李承绩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也是辽地的地盘不小,派驻当地的兵马,自然也不是少数。而那里对护教军来说,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在有熟悉环境,又出自当地的辽军可以发挥作用的情况下,自然让辽军继续驻守最好。

不过军队的控制权,李承绩肯定要掌控在手的。并且经过一定的整编,剔除一些无用之辈。再冲入部分护教军的兵马,使得辽军的地方属性得以稀释。

如此,既让投靠的辽军放心,也让李承绩安心。

听到这结果,孙忌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他知道,李承绩肯定还有其他动作使辽军保持对护教军的忠诚。但只要保住他们的地位,那就足够了。

坐在他们身后的八剌黑和哈迷不儿两兄弟听着,隐隐有些意动,但都没出声。

第四百一十二章 六部任命

回城的路上,阿利·不剌、张钛铭、郭槐与李承绩同乘一车。而石抹民安他们则在李世昌的盛情相邀下,留在庄园歇息。

“郭司务,你与石抹民安交情不浅,可知他们对呼罗珊之地意下如何?”,尽管石抹民安他们此行,摆明就是来投靠的。但李承绩还是想知道,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实意。

到底因李世昌的缘故,石抹民安他们的投靠无可避免的带了几分交情。

知道是谈公事了,郭槐也脸色一正,禀报道:“幸得国主仁政,呼罗珊之地国富民安。石抹等人,也尽是看在眼里。因而秉怀赤诚之心,为国主效力。”。

张钛铭见李承绩脸色没多少变化,便知其对这回答不算满意。就接话道:“国主不要多虑。石抹民安等人与河中王私交甚好,又是明理之辈。呼罗珊一派兴盛之象,而大辽日落西山。作何选择,他们自会明白。

倒是八剌黑和哈迷不儿两人的来意,国主该注意一二。”。

若是没有李承绩这个搅局者,八剌黑和哈米不儿会在大辽倾覆后,投降花拉子模。并在蒙古西征之时,在起儿漫建立起儿漫帝国。史书上,这个帝国也被称为后西辽。

不过名义上,还是蒙古人的附庸。

但是现在,八剌黑他们自然是没机会了。

听到这话,李承绩将目光转移到阿利·不剌身上。

“启禀总督,他们果然是奉塔阳谷之令,前来请援。”,阿利·不剌明白李承绩的意思,接着道:“如今花拉子模人对塔阳谷杀害使者一事,恼羞成怒。因而不断派小股人马,侵扰粟特之地。察赤,苦盏城附近,也不断出现钦察部族。他们不仅在周边之地劫掠,还大肆纵火。很多庄稼与草场,都被焚为白地。”。

“那他想让我怎么帮他们?”,李承绩淡然道。

“出兵!”,

“不行!万万不能出兵!”,不等阿利·不剌说完,张钛铭就断然拒绝道:“当前古尔战事要紧,万万不能出兵北上。”。

阿利·不剌赶紧摇了摇头,解释道:“张大狄万误会了!塔阳谷所言出兵,是让呼罗珊的兵马,攻取花拉子模之地。从而让其首尾难顾,打消攻取粟特之地的野心。”。

费尔干纳之前是粟特人的地盘,当初在阿拔斯鼎盛时期,还设立了粟特行省。现在行省虽废,但旧名还是保留了下来。

张钛铭还是反对道:“统战司与参谋司早有对策,一切以古尔战事为主。因而出兵花拉子模之事,还是从长计议。”。

郭槐也觉得出兵花拉子模风险太大,所以不可取。

李承绩不傻,自然是不会这个时候出兵花拉子模。一来扰乱了护教军北守南攻的计划;二来帮了塔阳谷,费尔干纳之地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落到自己手上;三来花拉子模败了,大辽说不得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这和李承绩的初衷可不相符,所以没有任何商量的可能性。

阿利·不剌也是不赞成的!所以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坚持。

这么过了几天,古尔之地传来捷报。说是可不里在波斯军团与第一路大军的联合进攻下,终是被攻取。城内的吉慈尼军队,也是死的死,降的降。

另外兵部大狄万亲自率领的大军,也一路北上,兵临吉慈尼城下。

如此古尔之地,便只东南一隅没有攻取了!

这个结果,李承绩有些意外。因为在他印象里,战事最少也要半年才能结束。但现在来看,怕是用不了三个月。

也是他对古尔之地的军事力量高估了!使得心里,总以为古尔人会凭借山川之险,拼死抵抗一阵。

统战司和参谋司的官员,也都没想到这个结果。毕竟当初花拉子模与大辽,可没攻打古尔帝国。但交战那么多次,从没攻入古尔国内陆。

所以如今战事推行得如此顺利,着实让人意外。

这让李承绩,也坚定了南下的心思。刚好班城郡的郡守,以境内发现大盐床为由,请求督作司派遣工匠前去兴建盐场。李承绩便借这个由头,顺路在班城郡犒赏三路大军。

只要李承绩不去可不里,张钛铭他们也愿意做出让步。就不再拦阻,任由李承绩移驾班城郡。

不过在走之前,李承绩任命了户、吏、刑三部主官,共同处理呼罗珊国的政事。在碰到争议性较大的事情时,可以进行投票表决。并任命了石抹民安为礼部狄万,暂行大狄万之职。而工部狄万弗拉特,则晋升为大狄万。

如此六部的主官,基本圆满。

王殷志和孙忌则补入参谋司,担任参赞一职。

对孙忌来说,充入军中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当前,军中的各部将领,基本都是护教军出身。帖木儿灭里虽是意外,但也不属于原来护教军的三大军团体系之内。

所以孙忌的安置,还真不好拿捏。

到底他的身份不低,弄进三大军团,自然不可能从小兵做起。但那样一来,就难免影响护教军透明的晋升体制。放在长远来看,可是弊大于利。

而波斯军团,也基本满员。因而思来想去,只能先将孙忌安置在参谋司。等它日扩军,再作安排。

这样的任命,无论是石抹民安还是王殷志,都欣然接受。因为他们都明白,自己初来乍到。一下子地位过高,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嫉妒。

尽管在朝堂上,还没有人敢在李承绩的眼皮子底下,故意构想、暗害。但日后处理政务时,故意穿小鞋还是免不了的。

这样的手段石抹民安他们也都知晓,所以都留了几分小心谨慎。

不过说起来,郭槐原本是有可能担任礼部大狄万的。毕竟他比石抹民安他们投靠的得早些,理应如此。

但是郭槐推辞不受,并推荐了石抹民安。一来石抹民安在大辽时,就是礼仪方面的主官。如今担任礼部大狄万,算是人尽其才。二来他是言官出身,检查司是最适合他的。

再加上和石抹民安关系不错,进入呼罗珊为官,也算是一个派系的。

所以面对大狄万之职的诱惑,他还是保持了理智。

李承绩有心补偿,便将监察司从刑部划拨到礼部。并任其为狄万,同时兼任监察司司务。

虽在大狄万之下,但和石抹民安一起共事,有利于两人对礼部的掌控。

如此一来,六部里大辽派系的主官便有张钛铭和石抹民安两人,波斯一系的有弗拉特,蒲华一系的有阿尔子密,呼罗珊一系的有阿利不剌。

至于兵部大狄万李大气,因地位特殊。平日里,也不与各部主官亲近。所以在六部里,算是地位超然。

但从明面上看,还是辽官势大。这对大辽旧官投靠,有着莫大的助力。

(不好意思,今天出了点状况。明后两天三更,算是补偿。)

第四百一十四章 开伯尔山

开伯尔山口,兴都库什山脉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山口。后世位于巴基斯坦与阿富汗之间。穿行开伯尔山,东口距巴基斯坦白沙瓦16公里。

在十九世纪以前,这里是连接南亚与西亚、中亚的重要通道。所有往返印度次大陆的商贾,都要经过此地。

所以一直以来,这里都是重要的军事据点。

此时阿卜·莱伊斯领着只有两千余人的前营兵马,守在这里。

尽管他已向帖木儿灭里请求去职,但因李承绩没有回应,帖木儿灭里也不好自作主张。便让他以戴罪之身,继续统领前营。只是损失的兵马,现在不好补充。

因此暂时空置下来,等战后再行处理。

其实最好的补充方式,便是从降军之中挑选合适的人马,补入前营。但这是战时,不说降军是否可靠。仅是波斯军团与降军完全不同的训练方式以及作战习惯,就决定了补入前营,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眼下的情况,也没时间让降军与前营的老兵磨合。所以帖木儿灭里在询问过阿卜·莱伊斯的意思后,还是决定暂不补入。

当然,这么重要的山口,不能仅让这么一点儿人马驻守。因此卡尔旺的第一路大军,也留下了塔塔拉夫的营盘。

这么一来,山谷就有七八千兵马。再加上原本就驻守在此地的吉慈尼降军,已经突破了一万人。

不过对于这些人,阿卜·莱伊斯他们是防备多于重用。

所以商议过后,他们只留下了部分兵马。其它人都送往吉慈尼,好充作进攻吉慈尼的炮灰。

当下开伯尔山口东南二十余里,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快速向山口挺进。其中不仅有上万骑兵,还有数千象军。那弄出来的动静,震得整个官道都簌簌作响。

额格纳齐也在军中,并且还是这支军队的统领。

说起来,也是他命不该绝。在护教军攻克也里的前一天,他就带着大阵兵马逃离也里。并借道锡斯坦,越过雷吉斯坦沙漠,进入申河(印度河)下游。

虽然那是德里苏丹的领地,但事实上由当地酋长统领。并在当时,趁德里苏丹的军队平定孟加拉之地的叛乱时,投靠了吉慈尼。

眼见额格纳齐领着规模不小的兵马进入自己的领地,那些本就十分紧张的酋长们,误以为额格纳齐是德里苏丹派来的平叛大军。

于是战斗,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发生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占据着本土作战优势的酋长们,还没等来吉慈尼的援军,就被额格纳齐打败。随后更是越战越勇,将整个申河下游之地收入囊中。

到底额格纳齐从也里带走的兵马,都不是花拳绣腿之辈。和护教军相比,差的只是装备以及战斗意志。在面对同一个水平线上的军队时,额格纳齐就未必是输家。

所以在信德之地,算得上是狼进入了养圈。

后来德里苏丹得知了他的英勇,派遣使者大肆犒赏了一番。并被德里苏丹的女儿瞧上了眼,从而得到德里苏丹的幸运。

现在整个信德之地,也都被德里苏丹赏赐给了他。

尽管这其中,有防备吉慈尼近卫军的意思。但是能有自己领地东山再起,额格纳齐还是比较满足的。

可惜的是,就在不久之前,吉慈尼派遣使者来到富楼沙(白沙瓦),表示愿意臣服德里苏丹。只是前提,便是赶走进入古尔腹地的护教军。

当初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来,额格纳齐可都一直记着。所以对于吉慈尼的求援,是非常心动的。便护送使者,前往德里向苏丹详禀护教军攻取古尔腹地之事。并大肆宣扬护教军的威胁,而使其答应出兵。

最后在他的努力游说,以及公主的帮衬下。苏丹终是答应了出兵,并让他为统领,进入古尔腹地。

其实在这之前,德里苏丹不是没想过攻取古尔腹地。为此,还与吉慈尼的近卫军势力发生数次大战。像申河(印度河)流域,信德之地,一开始是被吉慈尼的近卫军控制。但后来,当地的酋长们见德里苏丹势大,便与德里苏丹的军地一起,赶走了吉慈尼的军队。

但在开伯尔山口,吉慈尼近卫军凭借险峻的地势,终是打退了德里苏丹的进攻。并以此为分界点,与德里苏丹划界而居。

双方的关系,也就此陷入冰点。

所以此次吉慈尼的求援,恰是德里苏丹攻取古尔腹地的机会。若是进展顺利,恢复古尔国曾经的疆域,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古尔苏丹之位,德里苏丹也是有心争夺一番的。

因而就算额格纳齐不加以劝说,德里苏丹也会答应吉慈尼的求援。

于是一直渴望能打败护教军的额格纳齐,一出兵就带上了信德之地的能战之士。以便在战场上,将自己从前失去的都赢回来。

并且将自己组建的象军,也都带来了。显然是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就在这时候,开伯尔山口。阿卜·莱伊斯与塔塔拉夫,也得到了大军到来的消息。

原本他们驻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防备德里苏丹趁虚而入。所以即便额格纳齐领着大军到来,他们也早有准备。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开伯尔山口的地形优势。它是由发源于开伯尔山的两条小河冲刷而成的河谷组成,是整个开伯尔山地势最低的地方。

山口呈西北-东南走向,全长53公里。最窄的地方,不超过600米。两侧山高60-90米,起起伏伏,连绵成片。隘道最高点,乃是兰迪科塔尔军堡。海拔1067米,冬季大雪时,山口并不封冻。所以一年四季,均可通行。

从富楼沙到可不里,修建有官道。即便几经战乱,官道也一直繁盛如斯。

在山口内,还有很长一段通道在陡崖之间。曲曲折折,险峻无比。只要少量将士把守,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优势。

所以这个地方,并不是仅凭兵力优势,就能攻取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吉慈尼城

“敌军有近十万大军,还有象兵!”,前去侦查的骑兵,肃声禀报道。

虽然只是预估,但确却的数量,绝不会差距太大。再加上没有算进去的民夫,十万大军是极有可能的。

“呵呵···他们是想用人命将开伯尔山口填平吧?”,阿卜·莱伊斯听着,冷笑道。

“看来咱们军事上的布置,还得再稳妥一些。”,塔塔拉夫脸上浮出几分苦笑。因为他们之前虽预估过德里苏丹会染指开伯尔山口,但是没想到,规模会这么庞大。

所以心里,难免生出几分担心。

“领军的统帅是谁?”,塔塔拉夫想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接着问道。

“是前马鲁总督额格纳齐!”,对于德里苏丹境内的一些主要将领,事务司也都有一番了解。尽管并不全面,但大概的资料还是有的。

这额格纳齐,自然也名列其中。

“败军之将!”,阿卜·莱伊斯听说是他,带着些许不屑道。

毕竟是被护教军从呼罗珊赶出来的,所以面对额格纳齐时,阿卜·莱伊斯有一种本能的优越感。

但是塔塔拉夫却皱起了眉头,面带忧虑道:“此人有勇有谋,不可小视。”,尽管他没和额格纳齐交战过,但从阿布拉江口中,还是听说过此人的厉害。

因此知道是他,心下的忧虑就加重了几分。

阿卜·莱伊斯本来还不太在意!但看到塔塔拉夫凝重的神情以及告诫之语,脸色也不免沉了几分道:“当初他既能被护教军赶出马鲁,今日也必定如此。且咱们有地势之险,任其勇猛过人,也只能成为咱们的刀下亡魂。”。

“哎!此人在马鲁之时,曾将阿布拉江千夫长逼入险境。后来被炸药炸开河面,才全军覆没。今儿他又成了信德总督,并领兵亲征。必然不好对付啊!”,塔塔拉夫没阿卜·莱伊斯那么嘴硬,还是忧心忡忡道。

阿卜·莱伊斯想了想,没好气道:“我这就给千户长传信。让他再多派些兵马过来,否则这开伯尔山口,还真可能丢了。”。经历了希巴尔山口的惨战,阿卜·莱伊斯已比往日谨慎多了。

所以碰见这种情况,并没有自大的以为。真能凭一己之力,守住开伯尔山口。

塔塔拉夫也是一个稳妥之人!所以听完阿卜·莱伊斯的话,点了点道:“我也给万夫长传信。将这里的境况,如实禀报。”。虽没说求援,但只要听到十万大军齐聚开伯尔山口,卡尔旺便不会无动于衷的。

“不过咱们不能让他们来得这么顺畅!”,阿卜·莱伊斯起身来到沙盘跟前,出声道。

这是古尔之地的山川地势。上面的城池关隘,则都形象的标识了出来。其中被呼罗珊攻占的地方,都插了红旗。没被夺取的,则都是绿旗。

如今包括古尔山地在内的整个兴都库什山脉,几乎都插满了红旗。只有东南角的吉慈尼,还竖着绿旗。

不过这不是阿卜·莱伊斯他们关注的重点!

毕竟他们的任务是守住开伯尔山口,所以他们的目光都放在开伯尔山口附近的地势上,好寻找合适的阻敌之地。

“不若选在这里!”,塔塔拉夫指着开伯尔山口不远的平原边缘地带,出声道。

那是山地向平原的过渡地带,地势倾斜。因水源的灌溉,所以当地有大片的丛林。数千兵马往里一藏,基本很难发现踪影。

并且距离开伯尔山口也不远!一旦被敌军咬上了,山口内的守军还可以施以援手。

阿卜·莱伊斯也觉着不错,便应声道:“那就由我领着前营兵马去吧。”。无论如何,他都得从敌军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但塔塔拉夫摇了摇头,拒绝道:“还是我领着雄鹰骑兵去吧!将士们来去如风,就算不敌,也不会被敌军追上。”。雄鹰骑兵本来就是以速度和箭术见长,让他们去干偷袭的活计,确实物尽其用。

并且人数上,雄鹰骑兵也比阿卜·莱伊斯的兵马要多。对敌军的袭击效果,也会更明显一些。

但阿卜·莱伊斯并不乐意!所以没好气的反驳道:“前营和雄鹰骑兵的战马,都是一样的。且将士们,也都会骑马。怎就雄鹰骑兵的将士来去如风,前营将士就不行?

而且此次阻敌,只是给敌军制造麻烦,并不是要全歼。所以人数多寡,又有何妨碍?”。

塔塔拉夫顾念着阿卜·莱伊斯伤势并未痊愈,因此并不罢休。但阿卜·莱伊斯也不相让,使得一时间,阻敌之事难以决断。

最后塔塔拉夫只能搬出临行之前,帖木儿灭里让前营以雄鹰骑兵为守军主力的由头,将这阻敌的差事夺了过来。

阿卜·莱伊斯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便没好气的骂了几声,就领命下去了。

在此之际,吉慈尼。

原古尔苏丹国近卫军统领,现吉慈尼的埃米尔拉法第。正登上城墙,视察工事。

和可不里、菲斯洛固相比,吉慈尼的城墙并不高大。且只有一座城墙,没有内外城之分。

不过在哥疾宁苏丹国时期,吉慈尼却是新都库什山脉地界,首屈一指的大城。不仅有花园、图书馆、大澡堂、清真寺。还有数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城墙有三道,里里外外,隔成了好几层。二十多万百姓在此居住,各国商贾来回往返。那繁盛之景,可比河中府。

只是后来,古尔人攻占了吉慈尼城。满城百姓被屠,所有宫殿被毁。金银财宝,整整往城外运送了七天。随后便一把大火,将整座城池与成千上万的尸体一起,烧成灰烬。

如今虽已重建,但与鼎盛时期相比,还是相差甚远。整座城池,周长也不过一里。城内除了宫殿与清真寺以及军堡,就只有达官显贵的官邸。

至于民居,则都建在城外。

虽没了城墙的守护,但因近卫军的存在,也没什么不长眼的势力敢攻取这里。又因战乱频繁,山匪横行的缘故。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渐渐在此安定下来。

所以吉慈尼城外,成了商业汇聚之地。周边的小山上,也自发建了大量民居。

(稍后第三章奉上)

第四百一十六章 献城投降

不过当下,城外除了护教军大营偶尔传来的喊杀声之外,便再没有别的动静。鳞次栉比的民居,也都被百姓们废弃。

也是他们怕遭了池鱼之殃,再次面临数十年前的吉慈尼惨祸。所以都在护教军到来之前,携老扶幼的躲进了附近的大山里。往日喧嚣的街市,也都一片死寂。

当然,护教军也不会向他们解释,自己不会对他们举起屠刀。毕竟刀剑无眼!真要攻城的时候,这些百姓们很容易被误杀。而且清空城外的百姓,也可以防止某些奸细混入护教军的营地。

法拉第站在墙头上看着,不禁有些后悔!

因为护教军兵临吉慈尼时,很多百姓都试图涌入城内避祸。但是考虑到城内并不宽敞,以及百姓们到来后,会增加守城的压力。所以法拉第,下令守军不准放百姓入城。

为此,还杀了不少拦在城门前的百姓,才终是绝了众人入城的希望。

但是现在,随着护教军发动的攻城战。城内的守军,出现了很大的伤亡。可要增派兵力,又很难找到壮丁。即便那些达官显贵们的官邸里,还有不少私卫。

但这些人,他是动不得的。

因此可以预见的是!只要护教军继续攻城,守军就会越来越少。最后只有城破国灭的下场。

想到这,他心下又有些茫然!因为他在惶恐着,自己所报效的古尔苏丹国,会在哪一天被呼罗珊国取而代之。

其实真要深究起来,这一天不会太遥远。

因为就在昨天,他收到了可不里全军覆没的消息。连苏丹本人,都被护教军俘获。

当初他就劝说苏丹,不要率兵亲征。可惜的是,憧憬着规复古尔全境的苏丹以及军将们,全都听不进去。以致现在,连后悔的地儿都没有。

为了避免影响军心,他不敢将这消息公布出去。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也不知道,当底下人知道苏丹已被俘获的消息后,还是否有底气坚守吉慈尼。

这样的景象他知道自己会看到,但他还是希翼着,最好永远都不会发生。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一个亲卫赶上城墙,禀报道:“埃米尔,拉瓦索伊玛目有要事相商!”。

作为城内大清真寺的伊玛目,拉瓦索的地位很超然。苏丹还在吉慈尼时,就经常向其求解经文教义。并赐其厚礼,尊其为恩师。

所以拉法第听到拉瓦索来了,就嘱咐墙上的守军密切注意护教军的一举一动,便迅速回到城内的府邸。

“大伊玛目!”,法拉第看到拉瓦索领着一人等在厅内,马上行了一个回回礼,坐回上首道。

“这是呼罗珊的使者--哈儿·拉伊。他有要事与埃米尔商谈,便让我行个方便。”,拉瓦索伊玛目戴着白帽,身着白袍。眉发很长,一直垂到了两腮。

因年纪大了,眉发都是虚白。使得看上去,倒有些出尘之气。再加上一双眼睛,也别有神气。使得很多人相信,他能看穿世界上的一切虚妄。

法拉第对此也是坚信不疑!但这并不以为着,他能对拉瓦索的行为视若无睹。所以一听到哈儿·拉伊是呼罗珊的使者,就蹭地站起身道:“大伊玛目!此人是敌军的奸细,你怎能将他带到这!”。

说这话时,神情有些痛心疾首。

拉瓦索却是叹了口气,悲天悯人道:“苏丹已被俘,吉慈尼再守,也是于事无补。与其让城内的百姓流干所有的血,不若---”,后面的话虽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这也是他对哈儿·拉伊的身份,并没隐瞒的原因。

“苏丹正在回城的路上,大伊玛目莫要听信奸人所言啊!”,法拉第矢口否认道。依照拉瓦索的威望,只要其向护教军投降。那么守城的将士,就更没有多少心思坚守了。

但是对真神的拥护,又让他不敢对拉瓦索不敬。因此只能尽力劝说,好使其改变心意。

“埃米尔就莫要自欺欺人了!你们的苏丹已经成了阶下囚,何故还守着吉慈尼不放呢?”,哈儿·拉伊主动揭穿法拉第的谎言,并拿出一截血迹斑斑的手指。

其形状很短,只有一寸来长。并且很细,不像是常人的大拇指。

但无论是拉瓦索还是法拉第,都一眼认出,这就是苏丹的手指。

因为他们知道,苏丹长了六个指头。

这是苏丹难以启齿之事,所以一般人都不会知晓。但是他们是苏丹亲近之人,很早都知道这等秘事。

“你们把苏丹杀了?”,法拉第满脸悲愤道。

“呵呵呵···只是取了他的一根手指。但是你们若不投降的话,下次送来的,可能就是他的头颅了。”,哈儿·拉伊说这话时,面上带着浅笑。

但听在法拉第心里,却如冬日里的寒冰一样冷。

“真神是不愿再见信徒自相残杀的!”,拉瓦索叹声道。护教军也是信奉真主,所以这话也没错。

法拉第闻言,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底气。便同意交出城池,向护教军投降。但是他要求护教军不准杀害苏丹,并且保证全军百姓的安危。拉瓦索也提出同样的要求,让护教军不要乱杀无辜。

本来护教军就没有屠城的习惯,所以这个要求很容易得到满足。只是苏丹的性命,则要看苏丹自己了。

因为苏丹若不安分守己的话,那随时都有可能去见真主。

当吉慈尼被攻克的消息传回马鲁时,班城郡班城县。郡守与卡迪等地方官员和德高望重的伊玛目们,正站在城门前,翘首以盼着什么。

因处于巴尔赫河的下游,这里的地势相对低平。即便降水稀少,也因巴尔赫河的存在,而使得此地水网密布。所以这里有大片麦田,可以养活很多人口。

也正是这个基础,才使得班城成为郡治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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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兴建盐田

郡守乌古剌拔此刻的心情很紧张!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国主李承绩了,所以难免忐忑。

尽管自他上任以来,班城郡的发展,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像城池的面积,增加了一倍有余。耕地面积,也足足增加了五倍。根据户部颁发的落户安民政策,班城郡的人口,更是翻了数倍。

还有今年的粮食,也收获颇丰。

但是下官面见上官那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惶恐之情,却是怎么都无法抹去。

到底他当这郡守的时日还是太短了。

就在一年前,他还是李氏商行的一名掌柜。因为得戴维·古里安的举荐,又在班城郡经营时,让李氏商行的业绩增长了数倍。所以这个班城郡守的位子,才落到他的手上。

因而在以资历而论的官场上,他还是一个新手。

现在突然要见国主,还不能做到平静无波的地步。

就在这时候,“汪汪汪···”,几声犬吠打断了他的思绪。便见一队人马,正缓缓从前方的麦田驶近。

“快!快!快将这疯狗弄下去。”,神经蹦到极点的乌古剌拔听到犬吠声后,马上命人将其赶走。

因为距离狗城--迭尔密不远,所以班城养狗的人家不少。今日这么多人聚着,很多狗也就跟着来了。

领命的红巾军也怕扰着圣驾,赶忙将跟过来的狼狗轰走。

这么过了一会儿,马车就缓缓行到众人跟前。

“班城郡守乌古剌拔拜见国主!”,

“卡迪···”,

“草民···”,众人全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行了一个回教礼。

因边军负责波斯军团的粮草,所以埃米尔并不在班城郡。这拜见的人里,也自然没有他的人影。

“诸位免礼···”,穆耳果身为李承绩的伴驾,这次也跟着过来了。所以诸位行礼之后,立即代表李承绩让众人免礼。并且稍稍赞誉了一番郡守、卡迪等人在政务上的辛劳,就以李承绩路上劳苦为由,让乌古剌拔领到住处安歇。

围观的士绅百姓,则都以探寻的目光打量着马车的帘子。只是直到马车走远,他们都没能见到李承绩出来。

为了迎接圣驾,乌古剌拔让出了郡守府,作为李承绩的落榻之处。其实若不是呼罗珊颁布的禁奢令,乌古剌拔还想将自己的宅子,送给李承绩。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

因为这可是一个极好的巴结机会!没有谁,会白白的守着一座宅子,而错失了与李承绩亲近的机会。

但是禁奢令一出,无论是他还是其他别有心思的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

毕竟禁奢令明确规定,商人与官员之间,禁止权钱交易。并对官员在生活方式及吃穿用度上,都有一个明确的界限。一切与行贿有联系的方面,也都要尽量避免。

监察司的人,可是会紧紧盯着的。

李承绩作为国主,自然会尽量做到节俭。好使呼罗珊境内的奢靡之风,大为改观。

于是在移驾之前,就命沿途接待的官员,一切从简。乌古剌拔等人,也就不好厚礼相送了。

“郡守请留步,国主有要事相谈。”,穆耳果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了乌古剌拔一人。

“不知国主所问何事?”,听到李承绩有事要问自己,乌古剌拔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小心翼翼道。

“也无甚要事!”,说着,就有近卫将门窗都关紧。

乌古剌拔见此,心知事情不一般。但是又不好多问,只能安耐着心思,小腿稍稍发抖。

“其实国主并不在此处!”,穆耳果别有深意的笑道。

“那?”,乌古剌拔皱眉道。

“国主已在前日越过突厥斯坦山,进入古尔之地了。”,穆耳果解释道。原本来班城郡,就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幌子。所以一离开马鲁,李承绩就领着部分人马前往八米俺了。

“可马车里?”,毕竟城门口,那么多人都看着,李承绩的车驾进入了班城。等到了晚上,又该如何向宾客们解释。

到底为了迎接李承绩的到来,他已在郡守府办了晚宴。并且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受到了邀请。到时候骤然说李承绩去了古尔,肯定会有很多人不信的。

“马车只有一模样与国主相近的近卫。”,穆耳果解释着。见乌古剌拔神情惶恐,声音微冷道:“此事是国主定下的!为了摆脱六部狄万的阻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也是张钛铭他们,也防着李承绩跑到古尔之地。所以将郭槐派了过来,好防止李承绩撇下众人跑了。可惜的是,郭槐并不能时时刻刻跟在李承绩身边。

所以在半路上,李承绩就以金蝉脱壳之计,悄悄的走了。

“那小臣该如何自处啊?”,乌古剌拔面色愁苦道。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国主不见了,六部狄万定然会问他的。到时候,池鱼之殃是逃不掉的了。

穆耳果本就是带着李承绩的旨意,提点乌古剌拔的。所以一听到这话,就笑容谦和道:“这事儿虽有些棘手,但只要应对多当,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国主也不为难于你!只要拖个三五日,六部那边,绝不会为难于你。”。

“这?”,乌古剌拔还是皱着眉头。

“国主有令,这事儿若是办好了。兴建盐田的事儿,便全由你做主了。”,穆耳果带着些许诱惑的语气道。

因在呼罗珊战事结束之前,境内并没有多少盐田。所以百姓所食之盐,全由官府从别处购买。然后再加以提纯,使得成为昂贵的精盐。

只是考虑到百姓们的购买力,户部给盐商加以补贴。从而使得食盐的买卖,官府一直都处于亏损状态。

直到拿下呼罗珊以后,不少盐田都相继发现。官府也对所有盐田,都收为官有。并且规定,盐与粗铁一样,都只准官方售卖。

但是和安狄枯的盐田相比,其它地方的盐田,不是规模过小,储量过低。就是开采难度大,提纯成本高。

第四百一十八章 地震惊魂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安狄枯盐田,未来必是班城郡的重要税赋之一。

原本在户部看来,这应该是交给督作司负责的。乌古剌拔虽然心热,但也知道自己没机会。可是穆耳果突然甩出盐田这个大蛋糕,还是让他心动不已。

便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确信道:“大监所言属实?”。

“郡守真是说笑了!这可是国主亲口说的,怎能是儿戏!”,穆耳果带着些许佯怒道。

“可是盐田虽有,但无炼盐之法。”,他虽然也知道盐田所蕴含的财富,但没有督作司掌握的提纯法子,再大的盐田也卖不出去。

穆耳果笑容更甚,应声道:“郡守多虑了!国主知道郡守为难,因而带了些督作司的工匠。他们可都会炼盐的法子,绝会替郡守将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说到底,李承绩也对安狄枯的盐田眼红心热。所以并不愿意将所有收入,都送给户部打理。便让乌古剌拔接手下来,自己再从中抽取一定的钱财。

毕竟国库与私库是分开的!随着呼罗珊的步子越迈越大,所需要的钱财也越来越多。李承绩也要多找些赚钱的法子,好充盈自己的内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乌古剌拔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反正是替李承绩办事,就算遭到刘部狄万的责骂,李承绩也是念着这份情的。再加上盐田的好处,他确实无法拒绝。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接下了这个差事。

便在离开后,派人通知去各个宾客府上。以国主身体不适为由,取消晚上的宴请。同时立即将督作司派来的工匠,护送到安狄枯。好赶快将盐田弄起来,给班城郡增加税赋。

而在百里之外,巴尔赫河上游的饿鬼关。一队上千人的骑兵,已在此地扎营了数日。

“国主还没到吗?”,阿布拉江盯着前来禀报的十户长,出声道。

“属下已见过国主的近卫了,距此地还有一两个时辰。”,十户长肃声道。

这让阿布拉江心里,总是稍稍安定了些许。也是李承绩此行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带多少兵马。从而使得阿布拉江,难免不忧心李承绩的安危。

所以在接到卡尔旺的密令后,就赶紧带着底下的兵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饿鬼关,好迎接李承绩的圣驾。

这是通往希巴尔山口的关口,因为形同饿鬼的血盆大口而得名。地形崎岖不平,落差极大。又有怪石嶙峋,散布着原始丛林。所以经过此地的商旅,很容易失足掉进悬崖峭壁之下。

使得久而久之,这里就变得恶名远扬。

阿布拉江不是有耐性的人!所以没坐多久,就让十户长带路,领着小股兵马前去迎驾。

受崎岖的地形限制!路上的官道并不好走。而且真要计较起来,都算不得官道。仅是依着山体,人为踩踏出来的一条小道。经过时,还要依着山体。

并且时不时的,要防备山上的落石。否则的话,很容易被砸进巴尔赫河冲刷出来的峡谷。

阿布拉江之前还不知道这道上的凶险!所以越往前走,就越心惊。心里也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承绩走这样的险道。

但是他还是没来得及阻止!

因为就在半路上,他就撞见了李承绩的近卫。再一询问,便知李承绩已经踏上这条险道了。

“八剌黑,你尽快走吧,不用顾念着我!”,李承绩瞧着跟在自己身后,不断眺望着山腰的八剌黑,有些好笑道。

此次前往八米俺,他将八剌黑也带来了。原本八剌黑他们兄弟二人,确实是奉塔阳谷之令,前来求援的。但是李承绩不是圣母,自然不可能答应。

不过明面上,他还是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让八剌黑的弟弟回去复命,就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至于八剌黑,则作为塔阳谷留在呼罗珊的使者,方便传达双方间的旨意。

只是李承绩对八剌黑颇为看重。与其闲聊之时,也发现其对军事颇为见解。从而也引起了李承绩的爱才之心,就有了将其留在身边的念头。

此次南下,就让八剌黑跟着来了。

“是!国主!”,八剌黑点头应付着,依旧对山腰之处保持警惕。也是他们所依仗的山体,全是光秃秃的石头。有的更是凸显出来,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李承绩也懒得再提醒了。就任由八剌黑紧张兮兮的,慢慢跟着前军的步伐。

当听到阿布拉江已在前方等着自己,李承绩心里还有些欣喜。因为这一路上,确实不太平。有好几次,都碰见了山匪欲要对他们不利。但因近卫们骁勇善战,终是将所有图谋不轨之辈击退。

这也让李承绩发誓,往后若无必要,绝不能再这么冒险了。毕竟栽在山匪手上,不说亏大发了。还颜面尽失,传出去丢脸得很。

就在他靠着山体,小心的行进时。轰轰轰的闷响,陡然从耳边传来。就见山体晃动,一些碎石纷纷滑了下来。

“地震了!”,李承绩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因处于板块的交界地带,兴都库什山脉,经常发生地震。李承绩他们进山之时,就经历过数次。

不过震级都比较小,造成的影响也不大。李承绩他们和当地人一样,也都没当回事儿。

但此时在这样险峻的地段发生地震,那可真是凶险无比了。

“国主!”,八剌黑和李承绩前面的护卫,马上将李承绩扑倒。这种情况,除了听天由命,便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大概过了几息,震动终于停止。李承绩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还有些惊魂未定。

好在山体比较坚固,虽有碎石坠落,但并不多。只是有几个近卫不幸,被石头砸进了下边的峡谷。依这样的高度,很可能是尸骨无存了。

李承绩除了手肘在扑倒之时,被突出的石块擦伤了以外,也没什么大碍。八剌黑他们除了脸上沾染了些沙尘,也没什么外伤。

(不好意思,状态不行,先欠着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推行清教

接下来李承绩便没遇上什么意外!

尤其是和阿布拉江的营盘汇合后,就再也没撞见什么不长眼的山匪。但是地震,又经历了几次。不过都是震级不高,时间很短的余震,除了战马有些受惊外,倒是没有人员伤亡。

这么一路紧赶慢赶,终是用了一天多的时间,赶到了八米俺。

当然,若是条件允许,李承绩也是很想加快速度的。可是山路安全第一,并且不少路段,连战马都无法骑乘。

因此时间上,就耗费的多了些。

当下因帖木儿灭里和卡尔旺都率领大军奔赴吉慈尼之地,所以李承绩来时,八米俺只有两千兵马驻守。

古尔罕宫内,帖木儿灭里任命的一干官员,都上前见礼。

这是哥疾宁苏丹在位期间,修建的行宫。后来被古尔人占据,便改名为古尔罕宫。别尔乌丁·沙木割据八米俺之地后,就将其据为己有。

且为了满足自己对权势的欲望,别尔乌丁·沙木又对其大肆修缮了一番。不仅耗费了大量的人力与物力,还将自己管辖的地界,狠狠地搜刮了一番。

可以说,古尔罕宫里,已集中了八米俺之地七八成的财富。

不过现在,这都便宜了李承绩。

“国主!这是宫里的宝册。”,八米俺的守将艾尔玛尼,恭敬的献上古尔罕宫的宝册,行礼道。如今他已是一名百户长,隶属于波斯军团后营。虽比不上千夫长那样来得位高权重,但能有今天的地位,他还是很满足的。

毕竟就在一年以前,他还是花拉子模的一名卑微小兵。只因为充当了带路党,替护教军立下了大功。才有幸加入护教军,并成为一名统领。

这样的境遇,让他现在想来,都觉得是真神护佑。

李承绩点了点头,八剌黑就伸手接了过来。因之前的救命之举,李承绩已将其命为临时的护卫统领。也是李承绩此次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拉比拉西,跟着车驾一起,去了班城郡。

只有部分近卫,秘密将其护送到八米俺。

现在有八剌黑不缺,就刚好合适。

城主-伊本·凯利斯瞧着,跟着说道:“八米俺大战初定,国主便移驾至此,真乃百姓之福。”。

其它人听着,也都随声附和。

作为帖木儿灭里的谋士之一,伊本·凯利斯一直跟随在帖木儿灭里左右。

尽管当初被艾尔玛尼糊弄,使得丢了古昌城。但是事后帖木儿灭里并没有怪罪于他。

正是这个原因,在大多数谋士都进入呼罗珊官府为官后,他还是留在帖木儿灭里身边,帮忙出谋划策。

此次波斯军团攻取古尔之地,他也就跟着来了。

由于攻取八米俺后,古尔境内也没什么大事。且八米俺的地位特殊,需要政务不错,且忠心可靠的人安抚百姓。所以帖木儿灭里就借着职务之便,将其安置在此地。

若无意外,在古尔之地的战事结束后。伊本·凯利斯,就很有可能得到吏部的任命,成为八米俺真正的城主。所以帖木儿灭里这番安排,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到底伊本·凯利斯是跟着他的老人,总要照拂一二。尤其是伊本·凯利斯的同僚们,都已经外放为官或是进入六部任职的情况下。帖木儿灭里,总不能让跟着自己的伊本·凯利斯,还是一名无权无势的谋士。

“本王见八米俺商肆兴隆,民心甚安,足可彰显你的处政之才啊!”,李承绩笑着夸赞道。进入八米俺时,当地似乎并没受战事的影响。田间地头,百姓依然在侍弄着庄稼,放养着牛羊。商贾也依旧开着店铺,做着营生。

好像八米俺之城的易手,完全就没有任何波折。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护教军率先抢夺城门,使得极短的时间,就占领了全城。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后,百姓们就在护教军以及原有降官降将的安抚下,迅速恢复了原有的生活状态。

被李承绩这样的夸赞,伊本·凯利斯立时有些受宠若惊。便连声解释,是大家齐心协力以及护教军威名远播的缘故。

这种说法,立即赢得了众人的好感。李承绩心下,也留下了不贪功的好印象。

之后又说了些政务上的事,李承绩也细心听着。并在他的介绍下,认识了几位投靠护教军的八米俺降官降将。

李承绩知道如何笼络人心,就赏了些官职,让他们配合伊本·凯利斯与艾尔玛尼打理好八米俺。

到了次日,李承绩又去了城内的清真寺做礼拜。当着诸多信徒的面儿,李承绩与住持礼拜的大伊玛目求教了些有关《古兰经》教义的问题。

并促使大伊玛目在内的诸位教长,都对李承绩在经书上的造诣甘拜下风。随后更是当场宣布,改信清教。

在场的教徒,眼见他们尊敬的伊玛目都改信教派了。也都狂热的,宣布成为清教徒。

呼图白,也改用李承绩的名字,表示全城人对李承绩的臣服。

当然,这都是安排好了的!

伊本·凯利斯与艾尔玛尼,早就在城内推动清教的影响力。比如对因战事而死伤的百姓家庭,以清教的名义,前去的探望和送去衣食补贴。

这就是后世的送温暖活动!

原本是在去年的春节前夕。李承绩领着一帮官员,去看望几户家人战死沙场的民户。经过宣教司的刻意宣扬,一传十、十传百,使得李承绩代表的呼罗珊官府,好评如潮。

各个地方官员瞧见后,也就跟风起来。李承绩也大肆推扬此事,使得呼罗珊境内的百姓,都着实感受了一把呼罗珊官府的好意。

伊本·凯利斯记着这法子的好处。便在八米俺夺取后,挑出几个典型,领着官员好好慰问了一把。

这时代的百姓还是比较淳朴的!并不知道这里面,有很深的作秀之嫌。因此在见着从前高攀不起的官爷们对自己嘘寒问暖,只觉得自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碰上了这样的好事儿。

再与之前八米俺官员的做派相比,更是坚定的选择成为呼罗珊的良民了。

第四百二十章 可不里城

清教的影响力,也就在这‘送温暖’的行动上,迅速在八米俺扎根。

另外根据百姓们做礼拜的习惯,伊本·凯利斯又会命人在清真寺里。与各位伊玛目当众讨论教义,从而证明清教教义的正统地位。

那些伊玛目们,自然是投靠了的。讨论教义,也不过是演戏罢了。但是那些信徒们可不知道!所以在这样的洗脑下,也就慢慢认可了清教的教义。

还有宣教司精心培训的说书人,也在护教军攻占古尔之前,就以经商的名义,渗透到了古尔之地的各个城池。在护教军夺取了城池的控制权后,马上在各个酒肆、客栈,以讲故事的方式,声情并茂的将清教的教义融入到各种有关真主与信徒们的故事里。

因其通俗易懂,又带有很强的趣味性。所以很容易被百姓接受,潜移默化的,就达到了寓教于乐的目的。

八米俺城内的说书人,还被伊本·凯利斯接到城主府里做客。并在宴席上,有幸当众说上一段儿。

于是各个有身份的老爷们,也都将说书人请到自己家里。一些酒肆也花大价钱,将说书人请去说上一段儿。

似乎这样做了,才能体现出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正是在这种种举措下,清教在八米俺的发展速度,远比菲斯洛固要快。以致在李承绩拜访清真寺时,达到了所有信徒改教的奇效。

李承绩也很满意伊玛目们和教徒们的识趣。并对伊本·凯利斯的安排,也颇为满意。

不过听闻开伯尔山口大军压境的战报后,李承绩不愿在八米俺多待。就迅速领着兵马,离开了八米俺。

其实他原本还想着瞻仰一下巴米扬大佛的雄姿。

在后世,因战争的原因,巴米扬大佛已经被毁。但在这个时代,巴米扬大佛还好好的矗立在八米俺城外。并且还有一大片佛寺岩窟,都还保存完好。

也是巴米扬大佛所处的地方比较偏僻!在当地百姓全盘回教化以后,那些岩窟只是被废弃,而没遭到大肆焚毁。否则的话,也不会流传到后世了。

这么过了两天,途径帕米尔山脉南麓,到达可不里(喀布尔)河谷。在最大的可不里盆地,生长着诸多的橡树、野橄榄树、石榴树、阿月浑子树等亚热带数种和灌木。

气温也随着海拔的降低而逐渐回升!夏天的闷热,李承绩已明显的感觉到了。

而在可不里谷地的东南山顶,一大群人正等在城堡外。

这是巴拉喜萨尔城堡。建于五世纪,历史很悠久。并且历朝历代,都有过维护与整修。城上有棱堡和塔楼,防御工事很完善。而可不里城,则从城堡沿着希尔达尔瓦扎山向西。与后世的喀布尔城区,隔着有些距离。

“启禀大狄万,国主已到河对岸了。”,李大气听着,便见远处的可不里河边,已出现一大批人影。

在后世,这便是喀布尔城的所在地。但当下,这里都是大片树林和小片田地。且受战事影响,田地多被废弃。茂密的灌木林在田地里肆意生长,要不了多久便会将这里变成原始丛林。

当下站在李大气身后的,都是八米俺、菲斯洛固和吉慈尼的降军降将。从前势同水火的三方人马,现在都因呼罗珊的存在,而不得不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

说起来,倒真是世事无常。

括拔斯蛮也在这些人中!在被护教军抓住后,他虽对杨吉尔灭里等人的羞辱而耿耿于怀。但是败了就是败了,他也干脆。所以在帖木儿灭里有心招降下,也愿意为呼罗珊效力。

但是帖木儿灭里和卡尔旺到底是对他们不信任,因而领兵驰援卡伯尔山口时,并没有将他在内的降军带走。

刚好李大气攻下了吉慈尼,领兵北上。帖木儿灭里和卡尔旺一商量,就将所有降将留下,只带走降兵。如此一来,括拔斯蛮他们也就成了光杆司令,也不怕他们欲望图谋不轨了。

“括拔斯蛮,你总算是肯出来和大家见见了!”,赫托沙别站在括拔斯蛮身旁,带着些许讽刺道。有感于降军之将的身份,括拔斯蛮这些时日,都在军营里闭门不出。

直到今日,才因迎驾之事,不得不出来。

从前赫托沙别代表古尔部族军,没少和括拔斯蛮交手。且多数时候败多胜少,使得赫托沙别对其也就没什么好感了。

如今虽都为呼罗珊做事,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讥讽几句。

括拔斯蛮冷哼一声,就别过脸,懒得理会。

但是一旁的法拉第,却是帮衬道:“括拔斯蛮有何不敢的。倒是你,害死了那么部族军,还有脸到处言说。”。

尽管这时候没什么忠君的大道理,但是叛徒,总是被人唾弃的。即便法拉第也是降军,但他自认为,自己是为了保住苏丹的性命。所以相比赫托沙别引护教军入城的叛徒行径,自己还是有品行还是高尚一些的。

“你!”,这是赫托沙别的痛楚。虽然得到了护教军的认可,但是在部族里,却失了人心。不仅古尔之地的部族都不与自己来往,身处的沙赫部族人,也对自己颇有微词。

只是因护教军的存在,没人敢当面戳他的痛楚。

一些族长听到法拉第的话,也都面带的不屑的看了过来。古尔的部族统领,也与赫托沙别拉开一段距离。

这让赫托沙别气得脸色涨红!但因场合的缘故,又发作不得。

刚好这时候,有人欢呼道:“国主来了!来了!”。

随即跟着李大气,向山下行去。赫托沙别也不好计较,只用凶狠的目光盯着法拉第的后背。

“拜见国主!”,李大气来到李承绩跟前,弯腰行了一个回教礼。其它军将,也都跟着行礼。

“诸位免礼吧!”,李承绩骑在马上,身子微微后仰。声音也淡淡的,赫托沙别小心的打量着,觉得眼前的呼罗珊国主着实年轻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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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锡斯坦省

法拉第也在下面偷偷打量,为李承绩的年龄之小而暗自惊讶。也是他一直以为,李承绩应该是一位面相粗狂,四肢发达的壮汉。在部落人印象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成为族长。

这是与天争,与地斗的游牧部族,由来已久的习惯。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慑服部族的百姓。并威慑其它部落,使得部族变得强大。

所以看到李承绩的真面目,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呵呵···看来传言是真的!”,吉慈尼的大伊玛目法拉索低声苦笑道。这次李大气北上,带来的不仅是降军降将。还有各个有影响力的宗教长老,古尔国皇族后裔以及当地的一些家族之主、部落之主。

一来是为了让他们向李承绩表示臣服之心,二来防止他们在地方上生乱。本来李大气还想着派人将他们护送到马鲁的,但李承绩既然来了,就正好顺势见了。

法拉索作为吉慈尼城的大伊玛目,自然也在随行之列。一路上,他也有幸见证了护教军的强大实力。像经过的地方,沿途都有部族来表示臣服。

虽然没动用武力!但不战而屈人之兵,却更能彰显出护教军的强大。

“也不全是真的。至少,国主的手臂没有羊肚子粗。”,赫托沙别在旁边听着,若有所思道。

其实针对李承绩的传言,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其中有比较贴近事实的。比如李承绩年龄不大,还没到双十。也有比较离谱的,说李承绩长得凶神恶煞,长得跟座山似的。那胳膊,都有肥羊肚子粗细。

今日一见,发现李承绩不仅不凶神恶煞,反而还十分俊朗。和一些贵族长老和巨商大贾们豢养的男侍相比,一点都不呈让。

只是不同的是,李承绩给人一种很强的距离感。让他们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惶恐。

也是上位者当久了,性格上,就无可避免的会有些强势。在面对旁人时,骨子里就有一种傲然之心。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李承绩自不会拿出什么礼贤下士的姿态,徒惹人笑话。

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吃软怕硬,畏威不畏德的。若是对其将什么大仁大义,那迎来的只有嘲笑和瞧不起。但若棍棒交加,那他们就老实得更孙子似的。

所以李承绩在这些人跟前,故意摆出一副高冷的姿态来。

当下听着赫托沙别的话,法拉索微笑的点了点头。他是宗教长老,地位超然。自然不会和法拉第一样,与其结下私怨。

就在他们低声说话的时候,李承绩已在李大气的引领下,进入了军堡。

这里的地方不小,且各种功能性场所,也都一应俱全。在进入地方较大的正厅后,就有将士领着几个衣着不凡的男子走了进来。

“别尔乌丁总督竟然在这里。”,帕什瓦·吉雅看着面色红润,精神头儿不错,且衣着整洁的别尔乌丁·沙木,有些惊讶道。

他是得知李承绩南下后,从菲斯洛固赶到希巴尔山口山口等着的。所以对于别尔乌丁的下落,并不知晓。直到今天见了,才大感意外。

“丹图尔苏丹,竟然也在!”,帕什瓦·吉雅又看到别尔乌丁身旁,神色落寞,发丝散乱的吉慈尼掌控者,自命的古尔苏丹丹图尔,惊声道。

原本在他印象中,这两人是绝无可能活下来的。

毕竟自古以来,部族人对于失败者,都是赶尽杀绝。从前古尔苏丹篡夺哥疾宁的王权时,就对哥疾宁的皇族势力,大肆屠杀。以致到了后来,哥疾宁的王公贵族们躲到剌火儿(拉合尔)苟延残喘数十年,也不放过。

所以按照他的理解,护教军应该早早就将这两人挫骨扬灰了。

“长老有所不知。这别尔乌丁总督和丹图尔苏丹,都已向护教军乞命。因而护教军的埃米尔,都决定留下他们的狗命,静待国主处置。”,赫托沙别和帕什瓦·吉雅关系不错。所以在见着他以后,就一起落座了。

听到这话,帕什瓦·吉雅只觉这两人在劫难逃。但是这牵扯到古尔之地的权利更替,他是不能也无能无力干涉了。

就冲着两人身后的一个身着灯笼裤,修剪过的弯胡子,明显波斯人装束的中年男子道:“此人又是谁?”。

能被这样带到这里,显然都身份不低。只是他不知道,古尔之地,还有一位波斯苏丹或总督。

“锡斯坦的总督--雅各比·阿布·艾哈迈德·哈拉夫·伊本·艾哈迈德。”,赫托沙别带着笑意解释道。

在护教军借道锡斯坦时,雅各比据守刺陵城(今伊朗扎博勒)。并不自量力,派遣兵马在沿途水源之地投毒。

依照锡斯坦地区尽是荒漠戈壁的自然条件看,他这投毒的方法,确实能将护教军逼退。只是他投毒的是赫尔曼德湖与萨巴里湖,以其广阔的水域,上万斤药石投进去,都只会被湖水稀释。

更何况,这也是刺陵城唯一的水源。他们投毒,也等于自绝生路。

所以这个办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底下的军将与官员就联合起来,向护教军投降了。

结果等到城门大开,护教军入城。这位异想天开的总督,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文臣武将送给护教军的礼物。

“萨法尔的后人,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帕什瓦·吉雅摇了摇头,暗自叹声道。

在三百多年前,萨法尔王朝的创建者--叶尔孤白·伊本·莱伊斯·萨法尔,曾以抢劫为生的盗匪发迹,成为锡斯坦的总督。后来在巴格达哈里发势微时,割据锡斯坦之地,自命为总督。

随后又攻占塔希尔王朝的赫拉特和起儿曼,继而向东进攻法尔斯,远至今古尔之地的伽兹尼。声名远播,强横一时。但后来被伽色尼王朝灭亡,仅留下其后裔继续统治锡斯坦之地。

也是锡斯坦与呼罗珊等地方相比,实在没什么甜头。尽管地方不小,但多是无法居住的荒漠戈壁。所以这样的地方,伽色尼苏丹也就任由萨法尔的后裔统治。

如今伽色尼早已灭亡了一百多年,后继者哥疾宁王朝也被古尔人所灭。但曾为手下败将的法尔斯王朝后裔,却奇迹般的苟活到了现在。

当然,这也是他们当孙子当惯了。无论是谁来了,都低下脑袋,俯首称臣。再加上锡斯坦本身没什么吸引力,才幸运的将法尔斯的血脉延续至今。

不过碰见护教军,却反常的有了骨气。从而自寻死路,让法尔斯的后裔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成王败寇

“罪臣别尔乌丁·沙木,拜见国主。”,在厅内众人小声议论之时,别尔乌丁·沙木已走上前,神色谦卑的行了一礼。自希巴尔山口一战,他就成了护教军的俘虏。

也是他见大势已去,再硬抗也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命令底下的亲卫和各个部族军,放下武器向护教军投降。

这也让守在山口的阿卜·莱伊斯他们,有些后怕的松了口气。因为当时在部族军前仆后继的进攻下,阿卜·莱伊斯他们也就要守不住了。

结果别尔乌丁主动投降,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危局。

后来他又配合帖木儿灭里,派人跟随护教军的使者,晓瑜八米俺之地的各山间部族,向护教军投降。使得极短的时候,就让八米俺之地完成权利更迭。

到底是享受过荣华富贵的!骨子里的血气儿,也在八米俺宫殿的温柔乡里,给磨灭殆尽。所以‘死’这个字,他还是非常怕的。

即便他也知道,投降之后的权势与地位,很可能保不住了。但是与死了一了百了相比,他还是愿意苟活。

何况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地总督。与自命为苏丹的吉慈尼和菲斯洛固割据势力相比,自己向护教军投降,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因此在投降后,他才那么配合护教军的行动。

正是这个原因,帖木儿灭里也投桃报李。并没有因其八米俺总督的身份,而对其多有苛责甚至打杀。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衣食无忧。虽没什么自由,但不用待在俘虏营里,吃着大锅饭,就已经极好了。

现实的别尔乌丁!也不敢有别的想法,只一心一意的为了活着而活着。

说到底,他不是有雄才大略的枭雄。当初割据自立,更多的是为了保住自己手上的权势。拒绝自命苏丹的称号,就是为了日后给自己留下退路。

以致无论是菲斯洛固和吉慈尼,他都没有将其全灭的决心。

使得后来呼罗珊崛起,白白的错失了统一古尔之地,壮大自己的时机。

当下见着李承绩,他很机灵的第一次请罪行礼。并且用了罪臣的称呼,让自己矮上了一大截。

“罪臣雅各比·阿布·艾哈迈德·哈拉夫·伊本·艾哈迈德,拜见国主。”,锡斯坦的雅各比,也马上谢罪道。

其实护教军若不逼得那么狠,他是不愿与护教军作对的。因为他的祖宗们,已很明智的告诉他。很多时候投降或妥协,对自己反而更有利。

所以在呼罗珊国成立,库希斯坦内附不久,他就派遣使者,向李承绩表示了愿意规复的心思。只不过条件是允许法尔斯家族,仍旧担任锡斯坦的总督。

各项政务律法、官职税赋,也都遵从旧制。

但是李承绩为首的呼罗珊官府,直接回绝了他的要求。并直言,内附只能和库希斯坦一样,革除总督一职,分权给郡守、卡迪以及埃米尔。

要知道,他所在的锡斯坦,和库希斯坦可不一样。

至少在锡斯坦,他能做到一家独大。任何人,都不能对法尔斯家族的权势造成威胁。

可库希斯坦,总督就是底下各军将和世家大族的傀儡。不仅毫无权势,还时而被人害死。所以库希斯坦的总督,才那么积极的向呼罗珊靠拢。

得到郡守的任命后,还立即启程,前往马鲁谢恩。

所以面对呼罗珊的势大,他内附得并不那么情愿。要求,也就比库希斯坦的总督多了一些。

后来护教军南下,以借道之名,要求他内附。

为了保住家族实力,他也降低了要求。只要呼罗珊保住他埃米尔的职务,便答应内附呼罗珊。

到底埃米尔可以掌控兵马,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实力。再凭借法尔斯家族在锡斯坦数百年的经营,就很容易将大辽派来的流官架空。

这样的想法,确实很聪明。

可是李大气代表的呼罗珊官员,也不是傻瓜。因而再次拒绝了他的要求,领兵直入锡斯坦。

都说狗被逼极了还跳墙!

这人被逼得毫无退路了,也难得硬气一把。雅各比便挖空心思的与护教军为难,好迫使护教军答应自己的条件。

结果,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不过他也是个软骨头,所以在别尔乌丁请罪后,赶紧出声。

倒是吉慈尼的苏丹丹图尔,站在当场。落寞的神色一扫而空,变得近乎视死如归的倨傲。

“贼子,还不请罪?!”,有军将看着,马上怒喝道。

看守他们的将士马上踹了他一脚,立时身子一倾,就要倒地。但是在跪地的时候,他又咬着牙,欲要站起身来。

那将士再次踹了一脚,并按住他的肩膀,才使其稳稳当当的跪在地面。别尔乌丁与雅各比两人,也面色一变,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同时埋怨的看着丹图尔,怪其不识趣。

“异教徒!呸!”,丹图尔狠狠的盯着李承绩,朝其吐了口唾沫。

可惜隔着距离,八剌黑等近卫,也马上挡在身前。使得丹图尔的意图,并没实现。

“苏丹,你这是又何必啊?”,法拉第在旁边看着,于心不忍道。一旁的法拉索马上神色一紧,肃声提醒道:“注意祸从口出啊。”。

如今丹图尔显然是一心求死,那么无论如何,都得与其保持距离。尤其是他们这些原本在丹图尔帐下听令的旧臣,更该避嫌。

所以很多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法拉第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丹图尔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你不服气?”,李承绩撇开挡在身前的近卫,冲着丹图尔冷声道。

“你亵渎真神教义,罪该活活烧死!”,丹图尔恶狠狠的骂道。作为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他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护教军曲解教义的行径。

“你觉得是我亵渎真神教义。但在我看来,你又何尝不是亵渎真神教义。如今我得到了真神护佑,打赢了你。那么我就是对的!所有宗教长老,也都相信我的教义。”。

话音刚落,在场的宗教长老齐齐赞扬李承绩圣明。

“哼!他们不过是摄于你的刀,不是真正认可你的教义。”,丹图尔脸色微白,带着近乎丧心病狂的语气大吼道。

“哈哈哈····”,李承绩闻言,突然笑了。

这让丹图尔,更有些气急败坏。

“你要知道,死人,是没有信仰的。”,李承绩冷冷的说着,就命在场的吉慈尼降官降将,都站出来。

法拉第猜到了李承绩的打算,不由面色一紧。拉瓦索也知道李承绩的意思,只无奈的冲着法拉第摇了摇头,告诫其千万不要抗命而为。

第四百二十三章 杀鸡儆猴

随后所有人都被带到城堡外的一个空地上。这是城堡的主人从前处罚犯人的地方!曾经的古尔苏丹,就在这里处决过哥疾宁王朝的后裔。

一块块巴掌大的石头,散落在柔软的沙地上。其菱角分明,颜色深沉,让人看着就本能的生出抵触心理。

丹图尔被带到沙地中间,三两个近卫,则手脚麻利的挖着坑洞。

到了这时候,丹图尔才终于感到害怕了。

因为这种地方,他在吉慈尼也命人弄了一个。很多违抗他意志,以及不信教的异教徒。都被他半埋在沙地里,处以石刑。

在回教教义里,石刑之死是会下地狱的。身为真主的信徒,他更愿意去天堂服侍真主,而不是又黑又恐怖的地狱。

所以立即挣扎着,惊恐的吼叫道:“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真主是不会饶恕你的!”。

他之前那样硬气,既有教派敌对的缘故。也有他心里,浓浓的不甘。

毕竟苏丹这个位置,他眼巴巴的等了好些年。直到前任苏丹死了,才凭着掌控的近卫军,一举拿下古尔国的东南疆域。所以有可能的情况下,他是万万舍弃不了拥有的权势与地位的。

于是他刚开始,并不愿配合护教军劝降。就算手指头被切了,也咬牙坚持着援军来救自己。

但得知吉慈尼投降后,他就明白大势已去。开始学着别尔乌丁,尽力配合护教军,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

不过和别尔乌丁不同的是!

他并不怕死。苟活着,也只是为了等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但今日见着李承绩,他却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承认,自己败在这样一个年轻至极的毛头小子手上。

便在别尔乌丁等人摇尾乞怜时,一反常态的硬气起来。

可惜的是,他的硬气换来的,只有近乎诅咒般的石刑。

“为何不行?你执迷不悟,枉顾真主教诲,活该下地狱!”,李承绩说着,近卫就将其推进坑洞里。再三两下,就将其腰部以下填埋起来。

这是根据教法的规定。处以石刑者,女人胸部以下,男人腰部以下,掩埋进沙子里。最早从倭玛亚王朝开始,一直流传至今。到了后世,则只适用于男女通奸者。

在呼罗珊境内,这样的处罚手段得到保留。只不过行刑者只能是官府,而不能是平民百姓。否则的话,就会视为故意谋杀。

所以后世回教地区常见的‘荣誉杀人’,在呼罗珊是严厉禁止的。

这也成为不少敌对清教的宗教长老,批判呼罗珊世风日下的有利‘铁证’。

“不是的!我是真主虔诚的信徒,是古尔国的苏丹,你不能这样对我!”,丹图尔有些声嘶力竭。

李承绩冷眼瞧着,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冷声道:“下地狱吧!”。

便听砰的一声,石块结结实实的砸在丹图尔的脑袋上。一口血洞,也随即出现在他的额头。

围观的降军降将,也都在护教军的注视下,纷纷拾起石头,朝着丹图尔扔去。

当第一轮扔完,丹图尔已是头破血流,满身血污。但一双眼睛还是怒目圆睁着,却已没多少光彩了。

“把没扔的推出来!”,李承绩肃声道。

就见近卫将一个个没有扔石头的降官降将,推到空地中间。李承绩数了数,只有七个人,并不算多。

“你们是要跟着丹图尔下地狱吗?”,李承绩说完,近卫们开始在丹图尔身边挖洞。

“不不不···”,有人急忙辩解。也有人哭着脸,大声求饶。只有法拉第一人,面色不变道:“国主。你曾说过不杀苏丹的,为何要出尔反尔?”。

他还是没法对丹图尔下以毒手。所以在别人扔石头时,他只闭着眼睛,好让心里好受一些。

“启禀总督,此人是吉慈尼的城主,乃是丹图尔的心腹。为了劝其投降,为臣曾答应其不杀丹图尔,换取他放下兵器。”,李大气听着,连忙在李承绩跟前解释道。

当时乃是权宜之计,也确实可以不用作数的。

毕竟丹图尔他们,已经是粘板上的鱼肉了。因此护教军想怎么弄他们,就可以怎么弄他们。

李大气也没想真的信守承诺,所以在李承绩要处死丹图尔时,并没有出面阻拦。

当然,这也是丹图尔自己找死的结果。

“嗯---”,李承绩应声着,就皱着眉头。在场的人全都拎着心思,不敢弄出动静。人群中的拉瓦索则苦着脸,为法拉第的不听劝而暗自叹气。

“既然万户长答应过你,那此事便算数。”,说罢,就命令左右道:“将丹图尔拉起来,命医者看看。若是还有活头,便好好诊治一番吧。”。

说到这里,李承绩又语气一转,冲着被赶出来的七人道:“至于你们,藐视君威,罪该万死。但真神在上,我就不对你们处以石刑。”。

“求国主开恩,饶了小人吧!”,除了法拉第以外的六人,全都仓皇失措的哭求道。

“不过你对故主忠心可鉴,可以免你一死。”,李承绩指着法拉第,随即有护卫放下举起的屠刀。

就听几声惨呼,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柔软的沙地上,也多了六具死尸。

一旁看着的拉瓦索见法拉第还傻愣着,连忙出声催促道:“还不快谢国主大恩!”。

这下,拉瓦索才反应过来。连忙底下头颅,谢李承绩的不杀之恩。

到底能活着,没人想去死。尽管丹图尔对他有知遇之恩,但刚才的拒绝投石以及出面求情,已经足够还上了。所以现在,他已没必要对丹图尔誓死追随了。

说起来,其实他早料到投降后,丹图尔会性命不保。但在当时,除了投降也确实别无他法。而且军中丹图尔的亲信不少,他若做得太过无情,日后也别想掌握最精锐的近卫军了。

也是他考虑得长远!知道投降护教军后,呼罗珊绝对不会放弃这支古尔境内最精锐的近卫军。且为了收买人心,也会对降官降将,多有留用。

因而私心想着,收买近卫军的军心,成为其统领。以便投降呼罗珊后,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显然,他的忠心也是有条件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流放荒岛

“将雅各比和别尔乌丁押上来!”,李承绩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众人心有余悸的神情,冷声命令道。

此次他之所以要当众杀人,为的就是杀鸡儆猴。虽然战场上,死的人并不少。但是这些上位者,可能没有亲眼瞧见。因而有必要杀给他们看看,好让其知晓。护教军的刀子,可从来都是锋利无比的。

不过仅是这六个人,还明显不够。因为他们都是吉慈尼的降官降将,不能代表菲斯洛固、八米俺以及锡斯坦的文臣武将们。所以当下,还需要再杀人。

想到这,他又觉得有些遗憾。因为李大气许诺的缘故,不能将丹图尔弄死。尽管在古尔的地界,背信弃义就是个笑话。但是胜者,就应该有胜者的胸襟。

尤其是对方已经毫无威胁的情况下!饶其一命,还可以收买人心。

因此对于丹图尔,可以饶其不死。

当然,丹图尔也没什么活头了。在那么多石块的猛砸下,能活下来基本不可能。即便他之前似乎还留着一口气,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且受伤的地方,多集中在头部。很容易留下什么失忆、智力低下等后遗症。

李承绩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在法拉第的责问下,坚持信守承诺。不然的话,丹图尔也别想完好无损的活着。

毕竟毫无威胁的涵义,是等同废人的存在。那么脑子正常,身子康健的,自然不在此列。

在他想着这些时,雅各比和别尔乌丁已面如缟素的押了上来。

“求国主饶罪臣一命啊!往后必会为国主鞍前马后,小心伺候。”,别尔乌丁瞧着六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大声求饶道。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哪还有一地总督的风范。

雅各比的姿态比他好不了多少。瘫软在地,身下还有一大片水渍。一股异味儿飘散开来,却是吓尿了。

到底是锡斯坦的土皇帝,平时养尊处优,无时无刻都有人供着。哪里被人当成狗一样,随意处置。

“雅各比!”,李承绩冲其冷声道。实在是名字太长了,念叨起来还耗费口舌。所以直接取前面的三个字,简单又方便。

“国--国主!”,雅各比的目光终是恢复了些神采,乞求似的看着李承绩。

“你螳臂当车,意图对护教军不利,实乃不自量力。今日罚你死罪,全族皆贬为庶民,流放波斯海荒岛。”,李承绩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所有人耳中,却如洪钟一般。

也是李承绩的身份,让他们对其一举一动,都起了十分的心思。所以说话时,都自觉的洗耳恭听。

“波-波斯海荒岛?!”,雅各比讶然出声道。其它人听着,也都神色微紧。

波斯海也就是阿拉伯海。确却的说,是靠近波斯之地的海域。受副热带高压的影响,这片海域温度极高。并且风浪大,海况恶劣。岛屿不多,面积也都不大。

虽然海上已有商队来回往返,但对身处内陆的锡斯坦、呼罗珊、古尔之地的人们来说,大海还是一个比较神秘的地方。所以一听被流放荒岛,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毕竟人们的恐惧,多源自对无知。像大海这样充满神秘的地方,自然能让人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求国主宽恕罪臣以家人啊!我愿将萨法尔家族百年来的财宝,全都献给国主,求得宽恕啊!”,雅各比边哭边向李承绩爬来,试图抱住李承绩的腿,求得幸免。

他是糊涂了!李承绩既然要将法尔斯家族流放,怎么会允许他们带走祖产。

一旁看住他的近卫,可不是木头。马上踹其数脚,将其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承绩也没有因他的央求而有所心软,依旧冷着脸道:“将法尔斯家族流放荒岛已是最大的宽恕。再央求,就让全族随你赴死。”。

到底萨法尔家族在锡斯坦经营日久,根基深厚。为了方便日后的统治,只能将全族连根拔起。

只是人口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资源。且打下古尔之地后,呼罗珊下一步就是打通出海口,建设海港。附近的岛屿上,也都要修建补给点,作为海上的贸易枢纽。

刚好这些,都需要人口作为发展的基础。

所以这些人,就是最好的目标了。

而且不仅是他们,往后李承绩会对呼罗珊境内的所有罪犯以及领土扩充期间的皇族亲贵、敌对的世家大族,都采取流放的处罚方式。

一来可以尽快消除他们在当地的影响力,方便呼罗珊的统治。二来也可以加速流放之地的发展,为呼罗珊国的壮大提供助力。

因此无论雅各比如何央求,都是无用的。

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雅各比也心灰意冷的闭上嘴巴,等着死亡的到来。

跟着一旁的近卫拔出染血的配刀,朝着雅各比的脖子抹了过去。

随即延续两百余年的法尔斯家族最后一任总督,殒命当场。一些已拾起石头,准备砸死雅各比的锡斯坦降官降将,都有些后怕的紧了紧衣衫,害怕李承绩会对他们大开杀戒。

而此时的别尔乌丁,已吓得停止了央求。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雅各比脖子上的血口,似在想着自己的下场。

“别尔乌丁,你虽违抗真主之命,令护教军死伤不小。但念你后来知错能改,帮助护教军平定八米俺之地。因而死罪可免!”,李承绩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着,但听在别尔乌丁耳里,却犹如天籁。

因为他竟然听到,他可以不用死了。

“但终究活罪难逃。因而罚你全族家产籍没,流放荒岛。”,李承绩说完这话,别尔乌丁有些劫后余生的吐了口气。

尽管流放荒岛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但比起抹脖子,还是要好上太多。更何况,远离了古尔之地,也少了很多是非与危险。

于是诚惶诚恐的谢恩后,他就被近卫领下去关押了起来。直到流放到荒岛,才有可能获得少许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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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两君对垒

开伯尔山口,迪科塔尔堡垒。这是开伯尔峡谷与开伯尔丘陵的过渡地带。在全长五十三公里的山口要道中,也是海拔最高的地方。从峡谷中流出的开伯尔河,也变得不再那么急湍。

若是平常时节,开伯尔山口正迎来一年之中最好的使节。山花烂漫,草长莺飞。来往印度与波斯的大型商队,携带着数不清的商货,来回往返于两地。

附近的山地部落,也会经常在此守株待兔。若是碰上人数不多的商队,还会杀人取货。若是人数不少,则掂量一二后。或收取买路财或任由商队离开。

整个开伯尔山口,也就此变得繁忙无比。

但是当下,商队全因战事的影响,而受阻于可不里和富楼沙(白沙瓦)。山地部落则在护教军与德里军队的双重压力下,或是投靠两方人马,或是全族避开此地。

所以此时的开伯尔山口,已无形中将原有的地方势力给清扫一空。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山口会陷入冷清。

因为军队的到来,正使得山口历经有史以来,最喧嚣的时候。

只见由两座高塔,中间镂空,顶部用石桥相连,呈门字形的迪科塔尔堡垒外,规模庞大的护教军,将迪科塔尔堡垒团团包围。整个山地外侧,也尽是护教军的营帐。

其中帖木儿灭里的波斯军团与卡尔旺的第一路大军,构成此次攻打德里军队的主力。全军兵马,也多达五万余人。另有八米俺与菲斯洛固的降军,有八万余人。还有部分吉慈尼的降军以及后来途径喀布尔河谷,臣服于护教军的部族兵马,有两万余人。

因而整个护教军的兵力,高达十五万之多。

所以放眼望去,尽是人山人海。

只是德里的兵马也不少。由额格纳齐担任全军统帅,执掌信德之地八万兵马。后来见护教军援军齐至,兵马极多。便再次抽调信德之地的能战之士,使得兵马突破了十七万人。

且德里苏丹那边,也知道了开伯尔山口的紧张局势。所以又增派了六万大军,由自己的女儿奥里萨亲自率领,火速赶往开伯尔山口。好一举打败护教军,横扫整个古尔旧地乃至波斯与巴格达。

因而事情发展到现在,开伯尔山口之战,已不仅仅是两大势力间的初次接触与试探,而是中亚与南亚未来霸主之位的生死较量。

对于呼罗珊来说,赢了,整个呼罗珊的声望,会攀升到从前大辽才有的高度。输了,自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失去窥探印度次大陆的能力。

并且呼罗珊周边的势力,也会抓住呼罗珊衰弱的机会,趁机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的结果,呼罗珊自然是竭力避免的。所以事实上,这已是呼罗珊与德里苏丹之间的国运之战。

对于德里苏丹来说,重要性也不亚于灭国。因为开伯尔山口是进入印度大陆的门户。若是掌控在向来以强势著称的呼罗珊手上,那么德里苏丹国只会不得安宁。

未来括疆纳土,统一整个印度次大陆,也只会是一个笑话。

所以此战,双方都抱着必胜的信念。

此时德里一方,额格纳齐正在营帐中,与诸位军将与谋士商讨着与呼罗珊军队的决战。

尽管前些天,阿卜·莱伊斯通过派兵袭扰之计,欲削弱德里军队的兵力。但是额格纳齐早有防备!将最精锐的古拉姆军,放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里面都是从信德之地抽调出来的精锐之士。经过两年多的训练,已经成为信德之地最骁勇善战的军队。前段时间帮助德里苏丹进攻南方的土著时,还一路攻城拔寨,将战线推到纳尔默达河北岸。

所以阿卜·莱伊斯一下子就碰上了硬骨头。不仅没让额格纳齐伤筋动骨,还差点让偷袭的护教军全军覆没。

若不是军队中有熟悉当地的向导,还真甩不开古拉姆军的追杀。

后来阿卜·莱伊斯眼见额格纳齐势大,就放弃了山口的部分路段。将所有兵马,都撤退到迪科塔尔堡垒。好以地形之优,将德里军队拦截在此。

但是额格纳齐的兵力实在太多了。与护教军相比,乃是一比八的比例。并且额格纳齐还命令底下的兵马,昼夜不歇,轮番攻城。试图以疲军之计,击溃护教军坚守的信心。

结果不到两天的时间,护教军的外围阵地就轮番陷入敌手。所有兵马,也都被逼退到迪科塔尔堡垒的小片台地上。

只要额格纳齐再来几次全面进攻,迪科塔尔堡垒的沦陷,便是早晚的事了。

好在这时候,卡尔旺与帖木儿灭里的兵马齐至。不仅发动反攻,夺回了失陷的外围阵地。还一路追赶,将额格纳齐赶出开伯尔山口。若不是后来象兵发威,堪堪稳住了颓势。那额格纳齐的八万兵马,只有被击溃的份了。

随后额格纳齐也发了狠,再次抽调信德之地的兵马,并向德里求援。并率领大军,又攻进开伯尔山口。

最后双方间都需要时间休整,就隔着开伯尔河,在这片较为宽阔的丘陵地上严阵以待。

如今距上次交战,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因连番大战而疲惫的将士,也都已养足了精神。再加上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让额格纳齐有了发动反攻的信心。

便召集了诸位将领,让他们出谋划策。

“异教徒兵马虽多,但有多数是降军以及臣服于他们的部族兵马。与护教军相比,这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虽也英勇,但遇见我们象兵,只能一击即溃。”,夷乞干思虑几许后,出声道。

虽然当初被额格纳齐胁迫离开也里,心里并不情愿。一路上,也一直想找机会脱离额格纳齐的掌控。

可惜额格纳齐对他看守的极严,使其一直都找不到机会。之后来到信德,眼看着额格纳齐有如天助一般,从被赶出来的丧家之犬迅速成为信德总督,他也慢慢灭了离开的心思。

便抱着顺应天命的心思,拿出些自己在也里处政时的手段,帮助额格纳齐以分化瓦解之策,更快的拉拢各部酋长,掌控信德之地。当奥里萨公主与额格纳齐琴瑟相和时,又担任使者,亲自前往德里游说苏丹答应公主的婚事。

投桃报李之下,额格纳齐也任命其为信德之地的维齐尔,掌管一切政务。

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所以对于额格纳齐,他也真的起了辅佐的心思。

“那维齐尔之意,此战只出动象兵,便能一举取胜?”,古拉姆军的统领别黑列旺带着些许讥讽的神情道。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印度土著

他是跟随额格纳齐最早的军将!从马鲁开始,就一路追随。正是这个原因,额格纳齐才将最重要的古拉姆军交给他统领。

只是夷乞干担任维齐尔后,就进言额格纳齐,约束部下,整顿军纪。以此提高军队战斗力的同时,收买信德之地的人心。

这是他从护教军身上学来的,所以知道护教军厉害的额格纳齐,毫不犹豫的采纳了这个建议。

但是古拉姆军到底地位特殊。因此即便额格纳齐整顿军纪,底下的将士依旧欺压百姓,骚扰地方。在富楼沙,弄得当地怨念极大。

结果一次强抢民女,当街杀人。弄得当地人联合起来,杀了留在城内古拉姆将士,并吊死了额格纳齐任命的政事官。随后又关闭城门,势与古拉姆军死扛到底。

只不过终究是民夫,比不得正规军。所以很快别黑列旺就率领兵马,将城池夺了回来。并且大肆屠杀作乱的百姓,弄得城内十室九空。

原本他以为,额格纳齐会为此嘉奖自己。结果想不到,等来的是一顿训斥以及处死引发此次叛乱的将士。

后来他才知道,之所以如此,全是因夷乞干的进言。所以他与夷乞干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此刻听着夷乞干的分析,便想都不用多想,加以讥讽与驳斥。

“若是古拉姆军能一举取胜,也未尝不可。”,知道对方故意给自己找茬,夷乞干也不客气。立即冷着脸,应声道。

“总督,末将请战。”,别黑列旺也干脆,立即向坐在上首的额格纳齐请战道。

“此战非同小可,就不要意气用事了!”,额格纳齐摇了摇头,带着些许训斥道。

如此,别黑列旺才瞪着夷乞干,没好气的坐回自己的席位。

“其实维齐尔刚才所言,应是集中兵力,主攻护教军主力。而那些降军与部族军,则只用少许兵力牵制即可,对吧?”,象兵统领马纳徒里见账内气氛有些僵硬,出声解围道。

他是苏丹的亲信,所以才得以掌控战力不可小视的象兵。只不过他不是古尔之地的部族人,而是印度当地的土著--拉其普特人。若追踪溯源,他们带有突厥人的血统。

因为他们是历代突厥人入侵印度后,留在当地的后裔。在梵语里,则有‘王公之子’的意思。婆罗门教中,他们是刹帝利阶层,是守护婆罗门教最忠心的战士。

在古尔人没有涉及印度之前,拉其普特人曾广泛的统治着印度的北方大陆。尽管他们并不统一,而是一个个林立的小邦国。

但是这丝毫动摇不了拉其普特人在印度的霸主地位。

可惜的是,他们的内部争斗给了古尔人可乘之机。使得古尔苏丹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灭亡了大大小小拉其普特人的邦国,并统治印度北方大陆。

很多忠心的婆罗门教战士,也在古尔人的攻势下,或死或降或逃亡别处。

马纳徒里就是投降者之一!并且摒弃了婆罗门教,皈依了回教。在攻打同族人建立的邦国时,还立下了赫赫战功。

正因此,作为外来者的德里苏丹,才许其高位。

和他一样投靠德里苏丹的拉其普特人还有不少!尽管他们会遭到同族人的唾骂和敌视,可是拉其普特人内部分裂太久了。因而根本没有可能,将骁勇善战的古尔人赶出印度。

所以与其一死,还不如投靠新的主人,保住拉其普特人的血脉。在三十六个拉其普特人的部落中,有很大一部分部落选择了和古尔人合作。

于是现在德里苏丹的军队和官僚体系中,有不少人是拉其普特人。包括现在额格纳齐的军队中,拉其普特人的比例占了很大一部分。

因在德里之时,夷乞干给他送了不少金银珠宝,让其在苏丹跟前周旋一二。所以两人的关系,还算亲密。

当下见夷乞干落了脸面,便主动出面帮衬一二。

领会到他的好意,夷乞干点了点头道:“马纳徒里统领所言,便是老夫心中所属。”。

“呵呵···如此轻视降军,莫要追悔莫及啊!”,别黑列旺马上语气不好的提醒道。

额格纳齐立即皱起眉头,冷声道:“别黑列旺!”。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实在不想看到内部不和。所以在别黑列旺连着跟夷乞干置气的情况下,不得不出声阻止。

“末将知罪了!”,别黑列旺可不敢忤逆额格纳齐的意思,马上乖觉的承认错误。

额格纳齐听着,便不再理他,冲着夷乞干道:“上次交战时,古尔降军确实不堪一击。但是异教徒的主力,却着实能耐不小。此番主攻异教徒主力,还得象兵助阵才行。”。

到底是降军,比不上护教军。且军将又几乎被抽走,使得降军之间的协调性出现很大的漏洞。再加上时间尚短,也没来得及训练。所以战场上,体现出的战斗力就差强人意。

好在卡尔旺他们将降军带来,就是起着消耗的心思。

这是李承绩的意思!古尔之地的部族太多,统治起来比较麻烦。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将这些降军带到战场上。好用战死的方法,让这些出自部落的降军永远回不去。

就凭他们留在部落里的老弱病残,日后很难与护教军抗衡。再在语言与习俗上,推行符合呼罗珊规定的政令。使得久而久之,这些不服王化的野蛮部族,慢慢变得‘知书达理’。

武力上,也就被削弱到极限。

这是几千年来,文明种族的通病。所以要想古尔之地长治久安,永远不会对呼罗珊产生威胁。便只能用这个文化统一的法子,剪除他们的武力。

于是这些降军,也注定成为炮灰。

额格纳齐他们与之交战,就很容易的击溃这些降军。心里,也自然瞧不起这帮乌合之众。但是对于护教军,他们是不敢轻视的。上次也多亏了象军出马,拦住了护教军的追击。从而坚持到了援军的到来,与护教军在开伯尔山分庭抗礼。

所以此次大战,象军还是不可或缺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象兵之策

“总督放心。末将奉苏丹之命,必然全力配合总督抗敌。”,马纳徒里闻言,马上保证道。虽然上次的大战,象军也损失了近百头大象。但是对于拥有一千五百头战象的象军来说,损失的这一点,还不算伤筋动骨。

因此这次应战,他还是非常有底气的。

额格纳齐对他的保证很满意,便点了点头,夸赞了几许。再交待了一些对战时的策略,便让人下去准备了。

而在迪科塔尔堡垒内,卡尔旺与帖木儿灭里等诸多军将,也正商议着对敌之策。尤其是象兵,让他们有些绞尽脑汁。

因为上次的交战,若不是象兵力挽狂澜,早就将额格纳齐赶回信德。护教军就此攻城拔寨,夺下开伯尔山口附近的富楼沙,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此次交战,重中之重便是剪除象兵的威胁。

“这些时日,我命人在后方搜罗了些战象。但迄今为止,只有区区二百余头。且缺少驯化,这些战象还野性十足。”,帖木儿灭里坐在卡尔旺的下首,出声道。

虽然此次攻打德里军队,一开始并没有确定主帅。卡尔旺与帖木儿灭里作为一军之主,地位也应是相等的。

但是帖木儿灭里以自己军衔是千户长为由,自愿听从万夫长卡尔旺的安排。从而使得波斯军团与第一路大军的关系,也变成了从属关系。

这个决定虽一定程度上,矮化了波斯军团的地位。但对护教军协调作战,却是极为有利的。

因为一个军队内部,只能有一个声音拥有指挥权。虽有些武断,但对军队的效率而言,是利大于弊。

毕竟军队的声音多了,就会干扰到战场上的决策。从而出现战略失误,影响到战场上的胜败。

所以从大局考虑,帖木儿灭里与卡尔旺之间,也只能拥有一个声音。

另外波斯军团是降军整编而来,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比不上原来的三大军团。再加上帖木儿灭里是千户长的缘故,听令于卡尔旺也没什么不妥。

后来兵部大狄万李大气的军命传了过来。正式任命卡尔旺为主帅,帖木儿灭里为副帅。证明了帖木儿灭里的选择,是有多么的正确。

经此,卡尔旺也与其关系亲近了不少。因为帖木儿灭里的主动选择,既避免了护教军内部可能出现的裂痕,也使得他不至于为难。

当下听着帖木儿灭里的话,卡尔旺叹了口气道:“帖木儿千户长有心了。如今即便搜尽可不里河沿岸的战象,只怕也没时间驯化了。”。

如今距离近两千年来,气温最高的暖温期(800--1200),只过了近十个年头。所以全球余温未消,很多北方高纬度之地,也依旧比较温暖。

古尔之地自然不是高纬度地区!但因地势高,而变得较为寒冷。但河谷的低海拔之地,就不同了。像可不里河沿岸的河谷之地,就生长了很多亚热带的植物。到了冬天,这些地方也比较温暖。象群在这些地方,也就了繁衍生息的基础。

并因人为干扰较少的缘故,使得象群的数量还不少。

所以只要给护教军一定时间,还真能抓获足够的大象。但驯化可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对迫在眉睫的战事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助力。

“这---”,帖木儿灭里迟疑道。他让人搜罗战象,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但听到此事完全不可能,也不免有些失望。

“若是来场大火,烧死这群该死的战象就好了!”,阿卜·莱伊斯瞧着大家一筹莫展,有些气急的咒骂道。

上次与德里军队交战,他底下的兵马又损失了不少。以致现在,仅有一千余人。可以说,整个前营算是废了。所以他对德里军队,抱有极大的怨念。

“嗯?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坐在他身旁的塔塔拉夫,马上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启禀万夫长,或许可以用火。”。

“火?!”,在场的军将们,全都议论起来。

“嗯!凶兽都惧火。草原上凶猛的恶狼,也常在火光的威慑下,不敢靠近。”,卡赫塔巴出声附和道。

“对!这法子可以一试。”,众人七嘴八舌的,都觉得火攻之事大有可为。

阿卜·莱伊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语,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脸色也不自觉好看了不少,出声道:“一点火怕是不够。我觉着。咱们可以将火油全用上。那烧起来,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扑灭了。”。

“还得想法把火送进象群。我看这附近牛啊羊啊挺多的。不如将火油泼在他们身上,直接点着了送过去。”,

“欸!再加点鞭炮炸一会儿。那动静,才叫热闹。”,又有军将建言道。

一时间,整个帐内建言献策之声踊跃不绝。

就在这时候,又传信兵进来禀报。说是国主李承绩,不日便会率领大军,赶赴此地犒赏全军。

这个消息可真是喜上添喜!

卡尔旺也趁着这股高兴劲儿,大声道:“国主不日就来了。咱们再不赶走赖在山口的敌军,可就堕了护教军的威名了。”。

诸位军将马上大吼着‘赶走敌军,迎接国主。’。

士气也在这样的欢呼下,水涨船高。

次日护教军的军营,便开始了大规模的调动。埋伏在护教军的眼线,立即将这消息传回了河对岸的德里军队。

额格纳齐知道后,立即冷笑道:“很好!他们即便不动手,咱们也要打他。现在尽管让他们准备!等到了战场上,自要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于是德里军队这边,也是一派大战即来的气象。

到了第三天,开伯尔河岸。护教军这边,七个大型方阵,在河岸边列阵以待。其中每个方阵两万人,护教军主力有两个方阵的规模。而降军,则多达五个。

他们分别守住两翼,防止额格纳齐从旁进攻,威胁中军。

尽管对他们的战斗力,卡尔旺他们都持保留意见。但是到底人多!就算等着被抹脖子,也要好一段时间。而且护教军也没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万人大战

所以在降军与中军之间,单独有一万的苍穹陌刀营将他们隔开。

虽然这并不是陌刀营首战!但之前呼罗珊收复战,陌刀营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不仅比不上葛日兀奇的夺命营,也比不上小有功勋的大刀营。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陌刀营的战斗力就比夺命营和大刀营差了。而是呼罗珊的战场上,并没有什么大仗硬仗让他们出头。

所以立功的机会,就不如夺命营和大刀营了。

此次好不容易碰上规模甚大的大仗,陌刀营的将士们也都磨刀霍霍,等着建功立业。因此无论是降军还是敌军,只要敢冲击中军,那么陌刀营眼里,就全是死人。

那锋利的刀刃,已等不及要染上鲜血了。

而德里军队这边。因并没有排兵布阵的习惯。所以每个阵营都看起来松松散散,完全没有护教军排成方阵的气势。并且每个阵营都是以部落为主,部落酋长,有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有的部落人少,阵营的规模就相对较小。有的较大,规模也就看起来庞大多了。但无论是什么阵营,最低都必须达到一万人。所以有不少阵营,都是有几个小部落联合而成。

可以说,这已是信德之地九成的能战之士了。若是全交待在这里,那信德的诸多部落,便再无任何军事实力应对外敌。无论是护教军为首的呼罗珊还是额格纳齐代表的德里苏丹,他们都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额格纳齐才近乎竭泽而渔似的抽调信德之地的壮丁。就连胡须都没长出来的毛头小子,都不放过。

也是信德之地的部落,向来都是妨碍他统治的不安定因素。尤其是在推行政令时,这些部落常以各种方式,抗拒他的政令。像刚成为信德总督之时,他就想过学李承绩。收缴部落的兵权,不允许境内的氏族部落拥有兵器。

并且对于那些反叛过的部落,还打散他们的部民,将其与其他部族混合安置。从而最大程度上,化解部族带来的威胁。

但是当地由来已久都是部落制度。所以他的变法,不仅面临着很大的阻力。还隐隐联合起来,欲要发动规模更大的叛乱。

震惊之下,他只得暂时妥协。从各部抽调一定的壮丁,组成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这才使得底下的部落酋长们,暂时打消了叛乱的念头。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灭了收缴各部兵权的想法。所以趁着这次护教军大军压境的机会,他几乎将信德之地的部落壮丁横扫一空。

即便这些人都死在护教军手上,那对他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其实这和护教军对待降军的想法一样,都是起着借刀杀人的心思。

当下额格纳齐一声令下,两个万人部落的阵营就冲到河岸边。他们抬着早就准备好的木头,开始搭建着浮桥。

原本河面上,也是有桥的。并且两方人马交战的这些天,搭建了还不止一座。但是为了防止敌军偷袭,双方人马都会以各种手段,拆毁对方的浮桥。

所以河面上,一座浮桥都没有。

如今又正值夏日,从高海拔流下来的冰川融水汇入开伯尔河,使得河水迎来一年之中,水位最高的时候。

因而只有搭建浮桥,才能攻入对方的领地。

护教军将士只冷眼瞧着,并不阻止。因为即便他们不搭建浮桥,护教军也会动手。所以既然有人代劳,那何乐而不为呢。

一直在河岸防备着护教军动手的部族军,眼见护教军不为所动。既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庆幸。

毕竟不用面对护教军的兵锋,还是很值得高兴的。

等到浮桥全部搭建完毕,两个万人部族也都撤了回去。额格纳齐又换上两个部族军,让他们踏过河面。

就见咚咚咚···战鼓声起!

护教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立即让过河的部族军面色大变。

但让人意外的是,护教军竟然主动后撤五十步。似乎是主动让出地方,好使德里军队过河。

额格纳齐以为是护教军自视甚高,瞧不起德里军队。所以沉着脸,有些愤恨道:“继续过河。既然他们想全歼了咱们,那也要做好崩坏了牙的准备。”。

于是一支支部族军,开始踏过浮桥。但乱糟糟的,没个秩序。有人还因推搡与拥挤,落下桥面。

虽然河水并不湍急,但也是相对的。尤其是河水从高的台地上流下来,还带着很强的冲劲儿。所以人一旦掉下去,就瞬间被水流冲走。

无形中,因此而落水的部族将士,竟然不下百人。

额格纳齐很快就注意到了河面上的混乱,有些没好气道:“将古拉姆军派过去。再有谁在桥上推推挤挤,就一起扔下河。”。尽管他心里也巴不得这些部族军多死点,但也不能死得这样没用。

至少在战场上,让护教军多流点血。

同时又让几个部族军,将营地里用木头围起来的栅栏都拆了。

铺到河面上,多设几座浮桥。

这样一来,部族将士落水的情况,果然得到了遏制。过河速度,也大大加快。

这么过了小半个时辰,卡尔旺见敌军已挤满了整个河岸。估摸着,至少不低于六万人。便不再等了,命令两个降军营盘发动进攻。

一直防着护教军进攻的德里军队,也在他们酋长的带领下,立即反击。就见两方人马,像两股洪流一般,急速撞向一起。

若不是这里的空间有限,卡尔旺会将所有降军都一起压上去。额格纳齐,也是抱着一样的想法。

因为他们都知道,决定战场胜败的,都是他们手上的主力。而这些炮灰,除了消耗对方的兵力,便没有更大的用处。

也是这些部族军的悲哀!

任何强者,都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妨碍自己统治的地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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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深陷敌境

“杀!”

“死吧!”,

“异教徒都该死!”,

“送他们下地狱!”,双方人马都边叫骂着自己认为最恶毒的诅咒,边挥舞大刀长矛,用力在对方身上弄出几道血口或是捅破几口大窟窿。

每时每刻,都有人落马受伤。每时每刻,都有人惨死刀下。整个战场,也像绞肉机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消耗各个部族军将士的生命。

卡尔旺坐镇中军。除了帖木儿灭里还在身侧外,就只有一些传信兵。

“看来那只丧家之犬,是故意让自己的兵马送死啊!”,卡尔旺眯着眼睛打量着战场上的厮杀,冷声道。虽然降军的战斗力与部族军,实在是半斤八两。但是出自山地的部民与出自平原之地的部民,还是不同的。

尤其是战斗意志,山地部族绝对比平原部族要高。

所以战斗了这么会儿,降军已经完全插入部族军的阵营。并迫使不少部族军,落荒而逃。

但守在他们身后的监军,可不是吃素的。所以很多逃回来的部族军,都被监军毫不留情射杀。

只是无论怎么逼迫,部族军的颓势已显。因而整个战线,也越来越向河岸靠近。

“命拔恩部、乌德部、察汉拿部迎战。”,额格纳齐用高价买来的千里镜观察着河对岸的战况,出声命令道。

随即有传信兵骑马跑远,通知额格纳齐的最新调令了。

这么过了一段时间,眼见降军已冲到了部族军落脚的地方。卡尔旺也命令道:“传令下去。三个附庸方阵,全部出击。”。附庸指代的是降军。这是为了区别护教军与降军,而特意起的别称。

就见传信兵挥了挥手上的小旗,三个佁然不动的附庸方阵,立即在护教军将领的引领下,向战场冲去。

而德里军队这边。被额格纳齐点名的三个部落,也终于接到了传信兵的指令。在降军就要冲上前之际,主动冲出阵营,向降军扑杀而去。

“别怕!我们的人已经来了!”,阿卜·莱伊斯甩了甩长矛上的血迹,大声吼道。一些心有余悸的降军将士,立即不由自主的向他靠来。

因前营的兵马几乎被打残了,所以阿卜·莱伊斯也算是光杆司令。刚好降军之中,也需要一个身份不低的统领冲在前线,带动士气。阿卜·莱伊斯便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个任务。

其实卡尔旺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阿卜·莱伊斯在战场上流的血已经够多了。特别是一个营盘都快被打残的情况下,怎么着也不好再将其派往前线。

更何况,阿卜·莱伊斯受的伤并没痊愈。虽不是什么致命伤,但在生死战场,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伤或是瑕疵,都会让自己殒命当场。

所以在阿卜·莱伊斯主动请缨后,卡尔旺思虑了几许,便要拒绝。

但是帖木儿灭里知道阿卜·莱伊斯的性子,立即帮着说道了几句。这下,卡尔旺才算同意了阿卜·莱伊斯的请求。

这也让阿卜·莱伊斯对帖木儿灭里的看法,更是好转了不少。

当下降军快速向阿卜·莱伊斯汇拢后,三个部落军,五万余人马,也一下子冲到近前。

在兵力优势下,很多落单或是不成规模的降军将士,都第一时间被部族军扑灭。只有像阿卜·莱伊斯这样聚在一起的降军,才抵住了部族军的第一波冲击。

只是深陷部族军的汪洋大海,四面八方全是敌人。所以最外围的将士,几乎像诺米骨牌一样,不断倒在部族军的刀锋下。

“列阵!列阵!”,阿卜·莱伊斯大喊大叫道。为了最大限度的提高护教军的战斗力,李承绩将古代冷兵器时期,比较实用的军阵都交给了护教军演练。

像眼下这种情况,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锥形阵或铁桶阵。其中锥形阵就是以倒三角的突刺阵型,迅速往外围突破。好处是灵活性强,不用待在原地坐以待毙。但劣势也很明显。那就是对外围的将士来说,死亡率很高。

因为只要掉队,那么就只有战死的下场。

铁桶阵的话则是围成一个圆形的铁桶阵型,严防死守。

虽灵活性很差,但是论防守,却是最强的。

而眼下的情况。援军将至,铁桶阵型无疑最为合适。

但阿卜·莱伊斯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那就是他此刻统领的,乃是臣服不久的降军。抱着让他们成为炮灰的打算,护教军的统领们,也没教他们什么有用的军阵。所以阿卜·莱伊斯喊着列阵时,很多将士呆愣了一会儿,才有些慌乱的列成最熟悉的方阵。

那是护教军教授他们的少数几个军阵。最初的目的,只是让他们进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散乱。

但让阿卜·莱伊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列阵,差点让整个降军覆灭。因为趋利避害之下,将士们都本能的往内跑。

结果原本在敌军的压力下,还能举起兵器同心协力的降军,立即自乱阵脚,战斗力大减。

部族军也趁机突破,直接杀入降军内部。

于是围在一起的降军,马上被切割成数个小块。距离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阿卜·莱伊斯瞧着,立时有些痛心疾首。

但是战场上,没时间给他悔恨。尤其部族军的统领,已注意到阿卜·莱伊斯的身份不低。所以领着大部人马,拼命向他杀来。

到底不是自己统领了有些时日的前营兵马,对于阿卜·莱伊斯这个统领的认同感,也就并不如前营将士高昂。又因部族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因此很短的时间,敌军将领就已杀到他的近旁。

“受死吧!”,敌军将领乌德部勇士努尔古丁,边说边抢过一名降军手上的长矛,朝着阿卜·莱伊斯抛射而去。

要知道,二者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所以这一抛射,绝对能威胁到阿卜·莱伊斯。

不过也只是威胁而已!

因为阿卜·莱伊斯在战场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危险的反应,也是非常敏锐的。所以在长矛飞来之时,就耍了一阵枪花,猛然将长矛扫飞。

一名正压着降军将士,举起大刀的部族军。一下子被飞来的长矛击中脑袋,降军将士跟着反击,就将其击杀。

第四百三十章 正面对决

但劣势便是劣势!即便阿卜·莱伊斯替那将士化解了这一危机。但很快,就在其它部族将士的联合进攻下,战死沙场。

阿卜·莱伊斯也很快与努尔古丁交上手,极为凶险的缠斗了起来。

不得不说,部族勇士的名号不是白叫的。阿卜·莱伊斯只与努尔古丁交手了数个回合,便感到了吃力。也是之前受过伤,所以不能使劲全力。

但如此一来,阿卜·莱伊斯的情形就很不妙了。

就在这时候,三个降军军阵也终是冲进了战场。尽管时间才过去一小会儿,但很多人,已经再也醒不来了。

原本被敌军包围,困兽犹斗的降军残余兵马,也瞬时压力大减。阿卜·莱伊斯周围的降军,也抓住机会,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知道阿卜·莱伊斯身份特殊,所以很多降军都主动帮其挡住乌德部的攻势。一些降军还悍不畏死的杀向努尔古丁,却很轻易的被挑落马下。

也是援军即至的情况下,这些降军知道还有活命的机会。所以都趁着这个机会,立下大功。

于是在人命的堆填下,阿卜·莱伊斯终是被降军重新护在了内里。

而这时候,阿卜·莱伊斯已经再添新伤。再加上之前留下的暗疾,让他很难再杀敌。所以他心里虽不好受,但也任由降军护着自己。

努尔古丁不死心,更加疯狂的攻击降军。欲要在降军援军解救阿卜·莱伊斯之前,将其留在战场。但是援军到来的动力,让降军们也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便愣是挺着有些酸软的身体,咬牙抗住了部族军的攻势。

终于,在三个降军军阵的强大攻势下,战线又被推到了河岸附近。阿卜·莱伊斯他们的四面楚歌之境,也立即得到化解。

一直将阿卜·莱伊斯当成猎物的努尔古丁,最终只能不甘的看着阿卜·莱伊斯越走越远。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兵力占优势,毅力相对较强的部族军,又开始占据优势。并且随着时间的过去,优势也越发明显。

观战的额格纳齐也不再犹豫,将所有部族军全洒了出去。

和护教军十万降军相比,部族军则有十三万人。从人数上看,部族军似乎占据了上风。但考虑到降军的战斗意志以及之前部族军多余降军的战损,所以部族军的优势也并不是那么明显。

双方间的战斗,也就可以用势均力敌来形容。

“传令下去,火攻可以准备了!”,卡尔旺的视线越过战场上的混战,落到踏河而过的象兵身上。显然,只待战场上的局势逐渐明朗,额格纳齐的象兵就会出动了。

“他们用象兵来打头阵,看来是想将我们护教军一举击溃啊!”,帖木儿灭里用千里镜瞧着战象过河时,木桥晃动不已的场面,有些忧心忡忡道。

毕竟象兵的威胁太大了。而火攻之术,又没有先例。所以很难说,能对象兵造成多大的损害。

“无妨!咱们还有天火。即便到时候火攻之术难以奏效,咱们也能用天火乱其阵型!”,卡尔旺说话时,显得胸有成竹。

也是上次象兵发威,就是天火力挽狂澜。那一百多头象兵的战死,大部分就是天火造成的。只是天火用一点便少一点。若要添补,只能从马鲁的督作司辗转运来。

当然,八米俺的军器作坊也可以生产。但用来制作的原料,大多是从马鲁那边花高价搜罗过来的。这件事牵扯到督作司泄密一事,已经在事务司与督察司的联合调查下,水落石出。

督作司、事物司、督察司的各个主官,都受到一定的责罚。尤其是督作司的主官,直接因这事解职。

只是考虑到现在是战时,不宜清算得太狠。所以只对督作司造成泄密的相关工匠与经手的商人,直接处死外,其他人都是降级或罚银。并且督察司和事务司,也是训诫了一番,就没再深入追究。

对于外界,也没有大肆宣扬出去。所以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就连马鲁的大多数百姓和中低层官员,也不知道呼罗珊国发生了这么一件严重的泄密事件。

如今为了配合前方的军事行动,李承绩已抽调部分火器司的工匠前往八米俺。第一批天火,也已生产了出来。所以卡尔旺才那么有底气的用完所有储存的天火。

帖木儿灭里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对于天火的功效,还是很有信心的。因而听到卡尔旺提到这,心里便没那么担心了。

就这样看着战场上的厮杀,大概有大半个时辰。无论是降军还是部族军,都在这长时间的高强度厮杀下,渐渐显出疲态。战场上的喊杀声,也渐被垂死者的惨呼与哀鸣替代。

“咚咚咚······”,大地忽然在这时候震动了起来。交战双方先是楞了几许,部族军那边就爆发出一阵欢呼。便见他们身后,渐渐出现象兵的身影。

“让他们退回来吧!”,卡尔旺说完,传信兵就挥动小旗让降军撤退。

见此,早就心生惧意的降军将士立即显出解脱般的神情,如潮水一般往护教军的阵地回撤。额格纳齐也没让部族军待着碍事,便允许他们停止追击。

于是刚刚还混战在一起的双方人马,立即泾渭分明的回到自己的阵营。

“将牛羊都赶出来!”,卡尔旺说完,早已准备好的牛羊就被赶到阵营的最前方。赶牛羊的将士,还每人举着一只火炬。

而象兵那边,已经冲到了战场。并且在象背上将士的驱使下,战象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些死去的将士尸体和气息奄奄的将士,也都在战象的踩踏下,瞬间化为肉泥。

整个大地更是嗡嗡作响,连军堡的墙面,都在隐隐震动。

尽管早有准备,但这个声势还是让人不由变了脸色。帖木儿灭里坐在高处看着,连呼吸都不由紧促了几分。

“点火!”,负责火攻的塔塔拉夫,大声吼道。

就见将士们纷纷点着牛羊的尾巴。因浇了火油的缘故,火势一点即着。吃痛之下,牛羊也急速冲了出去。并且随着火油侵染的路线,瞬间烧到牛羊的脊背。

绑在牛羊身上的鞭炮,也随即点燃。就听砰砰砰的炸响产生,比之象兵的动静还大。

第四百三十一章 富楼沙城

“不好!”,马纳徒里瞧着洪水猛兽一般冲过来的牛羊,脸色异常难看的惊叫道。

因为象群最怕火与巨响。而当下,这些发狂的牛羊两者具备。

“快!快射死他们!千万不能让它们冲过来!”,感受到战象的不安与骚动,马纳徒里赶紧命令道。

好在出战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因此所有战象的耳朵,全都用棉布堵住。虽不能隔绝全部,但能最大限度的隔绝声音。

只是眼睛不可能蒙上,因而对于火光,战象还是无可避免的产生恐慌与畏惧。所以冲在最前的战象,一看到大批着火的牛羊冲过来,都齐齐停止了前进。

整个象群,也出现了不小的骚·乱。

幸运的是,驾驭战象的象兵都是经验丰富的驯象师。因此稍稍安抚下,这些战象都迅速安静下来。

只是对于马纳徒里的命令,底下的将士执行得并不彻底。因为拉其普特人是婆罗门教的卫教士,而牛又是婆罗门教湿婆神的坐骑。

在教门中,乃是神兽。因而这些卫教士们,根本不敢射杀那些神牛。

于是发狂的牛群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原本安抚下来的战象,也都晃动的身躯,有些胆怯的往后退却。

笃信婆罗门教的底层将士,则都怒发冲冠的咒骂不已。

“这些歹毒的异教徒!”,马纳徒里沉着脸咒骂了一声,就向最近的一只疯牛射箭。

“昂!”,箭矢正中疯牛的脑袋,但是在烈火的刺痛下,疯牛并没有立即倒下。而是借着冲劲,继续跑了好一段距离,才轰的摔倒在地。紧随身后的数只牛羊,立即被绊倒。

就听砰砰砰的轰响,数只牛羊接连摔倒在地。大阵扬尘四起,让视线都有些模糊。有一只着火的羊还被甩出地面,砸进了象群。立时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让站立不安的象群惊叫着闪避。

这功夫,更多的牛羊冲了过来。象群顿时完全失控,发疯的四散而开。一些象兵被摔下马,活活踩死。

在后方观战的额格纳齐,立时脸色大变。

毕竟他最寄予厚望的,就是象兵。可当下,象兵还没杀敌,就被一群疯牛疯羊给冲溃了。

使得他最得意的战力,就此搁浅。

不过这还不是最绝望的!

因为象兵的身后,就是相距不远的部族军。所以在象群失控后,跟随它们的部族军就遭了殃。

不等他们逃跑,象群就像洪荒巨兽一般,一头砸进了部族军。立时惨呼不断,人人夺路而逃。

“该死!”,额格纳齐捏紧了拳头,面色铁青的骂道。

而在护教军这一方,卡尔旺和帖木儿灭里,都不禁面显激动。因为他们之前,可是对象兵非常忌惮的。没想到,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令人胆寒的象兵自行崩溃。

这结果,着实大快人心。

“快!全军出动。趁这机会,将德里的兵马都留下吧!”,卡尔旺满脸喜色的说着,就让人传令。

随即护教军与降军,全军出动。就像海啸一般,疯狂的向陷入大乱的德里军队冲去。

“总督,撤吧!如今敌军士气正盛。再不走,可就连信德之地都保不住了。”,夷乞干脸色悲痛的看着己军的乱象,语气沉重的劝道。

向来与夷乞干不和的别黑列旺也只沉着脸,没有说话。

原本他还想着象兵冲进敌军阵营后,领着战力不俗的古拉姆军去对岸杀敌。但眼下的情况,让他有些庆幸没有过河。

因为成千上万的部族军都想踏上浮桥,来到己军的阵地。可是浮桥的空间有限,使得很多部族军,都无可避免的被挤下河。

即便浮桥的数量不少,但是想要过河的人实在太多了。又因混乱无序的缘故,致使浮桥拥堵不堪。甚至有浮桥因人数太多,直接下沉了半尺。连接河岸的绳索,也径直断裂。

很多士兵摔下河,又被冲过来的断桥扫开。再撞上下一段浮桥,致使上面的士兵站立不稳,全都栽进河面。

而这时候,护教军也终于冲进了敌军的阵营。先是雄鹰骑兵营用标志性的长弓,万箭齐发。整个天空,也为之一暗。

待落进密集的部族军阵营,立时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了一大片。紧接着,护教军前进数米,射出第二波箭矢。

又是一批部族军身死,简直是一边倒的屠杀。

额格纳齐与还留在河对岸的将士们瞧着,顿时目眦尽裂。

“走!”,额格纳齐还是识时务的!知道底下的兵马士气尽失,不宜再战。便忍着怒气,咬牙切齿的下达了撤走的军令。

底下的将士立时像得到了某种解脱一般,不禁松了口气。

一直注意着额格纳齐动向的护教军将士,马上将这消息报告给了卡尔旺。

“传令下去,降者不杀,追击敌军主力!”,卡尔旺说到这里,又冲着帖木儿灭里笑了笑,出声道:“走!咱们也该挪挪身子了!”,说着,陌刀营护着中军,齐齐向战场逼近。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战场上,很快就传出护教军招降的身影。早就心生惧意的部族军将士,立即扔下兵器,规规矩矩的跪地乞降。

一些负隅顽抗者,也尽数被占尽优势的护教军将士斩杀。

一个时辰后,富楼沙城外。塔塔拉夫领着护教军的兵马,已赶到朝圣门下。

只是额格纳齐留下了部分兵马延缓护教军的攻势,使得塔塔拉夫来时,额格纳齐早已进了城。整个富楼沙城也城门紧密,防守紧密。

塔塔拉夫试探着攻城了几次,但除了丢下近百条人命,便没有大的收获。

正焦躁不安的额格纳齐听到这军情后,才稍稍安下心来。便在城主府,询问御敌之策。

“总督!富楼沙城池狭小,城墙年久失修,不宜久留啊!”,夷乞干建言道。

也是富楼沙久经战乱,多次易手。整段城墙,都留下了战争的遗恨。即便当初修建城池时,城墙用了大量的石块做墙体。但过了这么些年,很多地方都因风吹日晒和年久失修,而出现残破。

如今护教军没有攻入城池,只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等护教军主力到来,那富楼沙的沦陷,就是瞬息之间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追击敌军

“是啊!城内粮草不丰。待异教徒围城,恐有全军覆没之忧!”,有谋士随声附和道。

因富楼沙位于开伯尔山口的出口,所以一直以来,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整座富楼沙城,也经历了反反复复的毁城与重建的过程。

前些年古尔人对北印度大陆用兵,富楼沙首当其冲的就遭遇兵祸。后来虽又重建,但没过几年,又经历了德里苏丹与吉慈尼地方势力的争夺。

不仅城池被毁,百姓也尽数逃难。

如今虽又恢复了一定的人气,但百姓不过两千,且大多数都是过往的行商。

所以城里也没什么粮草储备,不是久留之地。

不过别黑列旺闻言,却另有想法。便吸了口气,出声道:“总督。此地虽不宜久留,但也不能就这么撤走。依我看,不如趁着异教徒主力未至,杀杀那伙异教徒的威风。”。

这是他们第二次被赶出开伯尔山口!不仅额格纳齐,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憋着一口气。特别是在护教军未经略信德之前,他们在信德之地从未吃过败仗。

因此被远道而来的护教军这么欺负,任谁都有火气!

一些军将听着,立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夷乞干皱着眉头,也没有出言反对。

“嗯!异教徒侥幸胜了两仗,必定心骄气傲。若能让他们吃些苦头,也能震慑一番。以免底下的勇士们,还以为异教徒有真神护佑。”,额格纳齐思索了几许,就赞同道。

别黑列旺听着,连忙接话道:“正是!正是!”。

“刚好外面的兵马不多,并且还兵分两处。若是出城迎敌,胜算颇多。”,夷乞干想着城内的兵马,附和道。

此时大敌当前,不是内部相斗的好时候。所以夷乞干分得清场合,提出自己的建议。

别黑列旺不是不识趣的人,也就没出声反驳。

额格纳齐便安排下去,让别黑列旺领着一万骁勇的古拉姆军,出城迎敌。而自己,则带好剩下的一万七千人,从东边的城门出发,赶往剌火儿。

到底那里是信德之地的首府!即便是整个北印度大陆,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城。诸多的钱粮赋税,也都集中在城内。凭着充足的物资,额格纳齐有信心守上十天半个月。

到时候,德里的援军定然赶到了。剌火儿的危境,也能得到一定的缓解。不说击败气势正盛的护教军,与其分庭抗礼,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临行前,他还是交代了一番。好让别黑列旺及时退却,保住这一万古拉姆将士。

毕竟这是他的亲兵!是信德之地,最重要的军事力量。若是全军覆没了,那对自己的势力而言,绝对是雪上加霜。

于是没过多久,紧闭的朝圣门就骤然打开。准备妥当的别黑列旺,立即领着底下的兵马,冲向城外的护教军。

同时额格纳齐也打开东边的城门,带着大股人马冲向剌火儿。

哒哒哒···便听马蹄声大起。稍显干燥的地面,也溅起大阵扬尘。

一直盯着城门的护教军哨兵,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状况。随即上报给塔塔拉夫,迅速整军应敌。

好在塔塔拉夫早有防备!

因而兵临富楼沙城时,并没有分兵封锁其它城门。所以别黑列旺领兵冲来时,底下的五千余将士,也全都兵合一处。

“放!”,塔塔拉夫瞧着由远及近的德里军队,拉起大弓,大喊道。便见千箭齐发,齐齐向马纳徒里他们疾驰而去。

“挡!”,知道护教军的箭术厉害,别黑列旺他们早有准备。就不约而同的举起右臂上的护盾,矮着身子,形成一道人形铁墙。

只听叮叮当当的铁器争鸣声络绎不绝,箭雨只对别黑列旺他们造成微弱的损伤。

见此,塔塔拉夫也收起了长弓,改为巨斧。

这是雄鹰骑兵的优势!

因为能拉动长弓的人,臂力全都不错。所以雄鹰骑兵在使用长矛、长剑、大刀、铁锤等兵器后,最后才发现,还是巨斧能最大限度的发挥雄鹰骑兵的臂力优势。

于是所有雄鹰骑兵的营盘,全都配备巨斧。好在近身战斗时,彰显雄鹰骑兵的武力。

“冲啊!杀光异教徒!”,别黑列旺眼见护教军不退反进,大声鼓气道。同时踢了马肚一脚,速度再次加快。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双方人马很快就交战在了一起。

一开始,塔塔拉夫趁着大胜之威,还能占据上风。但很快,实力不俗、装备不差的古拉姆军,就稳住了颓势。跟着又有两千伏兵,从侧翼突然杀出来。使得护教军的处境,顿时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尤其是塔塔拉夫!那两千伏兵进攻的目标,主要就是他。因为斩杀了敌方的主帅,绝对能让敌军一击即溃。所以别黑列旺才在出城之前,特意分出两千兵马,从南城门绕道。

如今随着时间流逝,局面越发对护教军不利。别黑列旺的兵马,也越战越勇。但纪律严明,又有良好福利制度的护教军,也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

所以即便护教军越杀越少,底下的人依然没有丝毫胆怯。

“去死吧!”,别黑列旺砍翻一名护教军将士的脑袋,喝骂道。底下的将士也连连出击,不断将交战的护教军将士砍杀。

作为营盘的主帅,塔塔拉夫瞧着将士不断身死,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也是他之前冲得太快了!

只顾着追击残敌,一时都忘了身后的营盘是否跟上。现在敌军突然发动反击,倒是让他一下子陷入劣势。

便冲着砍死数名护教军将士的别黑列旺道:“贼酋!拿命来。”,说罢,就搭弓射箭,直冲别黑列旺的脑袋。

“小心!”,身边的将士看来,马上将别黑列旺撞开。随即箭矢飞过别黑列旺的身侧,刺断了几根毛发。

显然,雄鹰骑兵的箭术,都是不耐的。

别黑列旺惊魂未定之下,立即有些后怕。便用刀隔空指着塔塔拉夫,大骂道:“异教徒!爷爷这就取了你的狗命!”。

随即领着兵马,迅速向塔塔拉夫冲杀而去。

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塔塔拉夫冷着脸,继续搭弓射箭。就听嗖的一声,又一只箭矢向别黑列旺飞驰而去。

因为有准备,别黑列旺长剑一扫。飞来的箭矢,马上被挡开。别黑列旺身边的将士也反应了过来!齐齐搭弓射箭,欲将塔塔拉夫射死。

但是护教军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大多数箭矢,都被射空。

不过还是有部分将士,被德里军队射下马。塔塔拉夫虽无恙,但底下的坐骑却被射死。

随即整个人被压在马下,护教军失去主帅,也一时有些混乱。

趁此机会,别黑列旺大肆冲杀。眼看护教军就要全军覆没了,哒哒哒的马蹄声从西边疾驰而来。

“走!”,正在冲杀的别黑列旺,立即面色一变。就赶紧勒住缰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整个古拉姆军将士,也马上调转马头,向东边飞速撤退。

须臾,阿布拉江领着大队人马就赶了过来。得知塔塔拉夫并大碍后,立即留下降军听塔塔拉夫指挥,进城接管富楼沙城。而自己,则带着部分兵马追击残敌。

第四百三十三章 慰问伤兵

两日后,剌火儿城外。护教军的二十余万大军,已将北、南、西三面城门围困。虽然历经开伯尔山口之战,护教军也损失了不少兵马。但有大量德里部族军的投降,使得兵力不减反增。

摄于护教军的威势!额格纳齐也不敢出城迎敌。便命城内青壮配合底下的兵马,一起闭门迎敌。

作为信德之地的中心城市,拉合尔也确实有这个拒城以守的资本。护教军若要硬抗,还真要做好伤亡惨重的准备。

好在剌火儿城虽降水较少,但因河流的灌溉,而森林广布。卡尔旺便命军营的随军工匠砍伐巨木,好做攻城器械,准备攻城。

这个时候,李承绩与李大气领着五万余护教军,也抵达了剌火儿城外。

“末将卡尔旺(帖木儿灭里······),恭迎国主。”,剌火儿城外,卡尔旺与众位将领,一起向李承绩行礼。

“嗯!敌军还是闭门不出么?”,李承绩坐在马背上,扫视了众人一眼,就淡然出声道。

自接到开伯尔山口上万大军对垒的战报后,他就迅速处理了可不里城的降官降将,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但卡尔旺他们的战事进展得太快,所以等到他赶到开伯尔山口时,战事已经结束。

便稍稍休整,经过富楼沙城,接见了几个信德之地臣服过来的部落酋长,来到剌火儿城。

作为哥疾宁王朝国势大衰后,东迁的都城。剌火儿经过哥疾宁人的苦心经营,已成了周长二十里,宽十余里的巨城。且为了防止外敌的侵入,城墙全用坚硬的山石垒砌。高有三丈,宽近八尺。

各种防御工事,也应有尽有。

内里还有富丽堂皇的宫殿、高大神圣的清真寺、设施完备的澡堂以及藏书十余万的图书馆。

信德之地的财富,有大半都汇聚于剌火儿城。

李承绩知道这座城池不好攻打,所以在去信卡尔旺时,让其稳妥一些,不要在乎时间的长短。同时也要做好军营的卫生以及消暑工作。

因为信德之地的夏季,比马鲁还要酷热。又临近沙漠,滚滚热浪不停的袭来。之前还有森林的阻隔,可是在人为的砍伐下,森林的面积已经大大缩减。

再加上人口汇集的缘故,使得剌火儿的地界有着明显的‘热岛效应’。每年在严夏酷暑之际,都有不少人被活活热死。

所以对于护教军来说,天气所造成的威胁,远远不比敌军来得轻。

“昨日夜里,敌军试图偷袭南面城门的营地。但被我军发现得早,因而铩羽而归。”,卡尔旺单膝跪地,躬身禀报道。

“额格纳齐在我们手上连吃败仗,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还要密切注意城门的动静,防止敌军的偷袭。”,李承绩想着额格纳齐的性子,出声告诫着。

卡尔旺等人,立即应声道谨遵教诲。

李承绩便命他们都起身,嘉奖了一番众人在信德之地的战果。同时敦促众人再接再厉,拿下剌火儿城。

虽然酷暑难耐,但军将们听着李承绩的激励之语,士气都高了不少。

随后李承绩顺势夺过战场的指挥权!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不做那外行指导内行,以致误了战事的愚蠢行径。便命李大气为战场的最高指挥官,授予他全权负责剌火儿的战事。

而自己,则深入伤兵营,慰问一些伤势较重的士兵。虽然太医院的大夫,也都随军成为战地军医。受伤的士兵,也不用担心得不到救治。

可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很多士兵还是出现了伤口感染。继而伤势加重,器官衰竭而死。使得与以往其他战场相比,剌火儿战场将士的死伤率,都足足高了一到两成。

李承绩虽不能直接救活这些将士的性命,但是他的到来,还是非常鼓舞人心的。一些伤重不能动弹的将士,还大声喊着效忠之类的话语。

拉瓦尔刺礼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拉瓦尔部落的战士。在护教军抵临开伯尔山口之际,他们部落青壮被信德总督征召了大半。由于他年岁偏小,所以成了少数留守部落的青壮之一。

后来信德总督大败,征召的部族联军也伤亡惨重。活下来的人,也都投降了护教军。他们拉瓦尔部落的战士,就在护教军攻克富楼沙城之前,回到部落劝降。

于是在护教军势大的情况下,他们的部落酋长向护教军献上牛羊,表示臣服。所有青壮,也都勒令赶往剌火儿城。以配合护教军,攻克城墙高耸的坚城。

只是一次敌军的偷袭上,他不幸受了刀伤。但因他及时的叫喊,提醒了护教军的将士。所以受伤后,得到了很好的医治。

可能是真主护佑的缘故,在那么多人伤口感染,活活病死之际,他伤口并没有出现大的问题。但因伤势不轻,一时还不能下床。

当下看到传说中的国王放下身份,与他们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兵亲切攀谈,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李承绩坐到他身边,温声问了他的伤势。并告诫随行的医官,要好好医治他们这些伤兵。他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便跟着众人一起叫喊,誓死为呼罗珊国王效忠。

只是因喊得太卖力的缘故,他一下子从床架上摔了下来。好在床架不高,否则定然伤势加重。

还没走远的李承绩等人,立即赶了过来。就在众人七手八脚的给他固定好床架时,一个随身带着的香袋,突然从他胸口滑了出来。

李承绩就站在他身边,看到上面明显沾染了血迹的香袋,准备顺势捡起。却发现一只苍蝇嗅到气味,顺势飞了过来。但只爬了一小会儿,就好像中毒了一样,仰趴着在香袋上打圈儿。

“咿!”,李承绩惊疑了一声,就蹲下身子。发现那苍蝇只动弹了一会儿,就再没动静。

这时候拉瓦尔刺礼已被安顿好,李承绩又嘱咐了几声,便领着众人,离开了伤兵营。只不过那香袋,却被他顺势带走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小村伏击

萨特莱杰河右岸的米尔合达村,静谧的夜空笼罩着大地。田野里的虫鸣声,也像声乐演奏一般,不绝于耳。

因缺少娱乐活动,村民们已全都歇息。整个村庄也一片昏暗,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猫叫与犬吠。

但没过多久,村里的犬吠之声就骤然大作。一道长长的火龙,也随即出现在河对岸。

一些睡眠较浅、警惕心较强的村民,纷纷被惊醒。

毕竟平日里,米尔合达村也不太平。常常有丛林里的土著与附近的部族,眼馋米尔合达村的财富,而劫掠村子。所以村民修建了一圈围墙,并养了大量的狼狗。

好在土著与部族人偷袭时,能及时预警。

当下被惊醒的村民,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上。便拿起家里的长刀、钢叉以及木棒等利器,赶到村里的围墙防守。

很快,河对岸的长龙就来到村子外围。

细看之下,却是一个个身着甲胄的士兵。

知道当兵的厉害,村民们也不敢硬抗。便派出的村里有名望的村长,领着金银以及吃食,还有几个长相不错的女人,前来交涉。

“这位军爷。这是我们村里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村长被带到阿布拉江跟前,有些谄·媚的请求道。因旁遮普的地界,回教势大的缘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般没人敢对信教的伊玛目不利。

正是知道这一点,村长才敢领着人出来。否则的话,碰上一群丛林里的土著,他是绝不会‘以身犯险’的。

“嗯!你知会村人一声。这个村子护教军要借用几日,让村人照常行事,不要惊慌。”,阿布拉江冷声应着,没有半点商量的语气。

“啊!你们是北边来的异教徒?!”,可能是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村长赶紧擦了一把冷汗,改口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阿布拉江却没心思听他解释,径直出声道:“快把村门打开吧。这个地方往后就是呼罗珊国的地界了,你们可不想成为冥顽不灵的暴·民吧?”。说话时,还抽出腰间的长刀。那明晃晃的寒光,瞬时照进了村长的心底。

“我这就命人将村门打开!这就打开!”,村长被吓着了,赶紧应声道。他也顾不得打开村门之后,护教军是否会对村民不利。因为无论如何,他们这些拿木棒当武器的村民,都打不赢装备精良的护教军。

随后阿布拉江便领着千余将士,进驻村里。同时传令后方的军队,尽快赶到此地。

也是他们此次的任务,乃是阻击德里派出的援军。只是一路走来,沿途多是地形平坦的平地。偶尔有耸立的山峦,也海拔不高。所以阿布拉江率领的营盘,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伏击地点。

直到来了米尔合达村的地界,前方的哨兵探查到德里援军的踪迹。阿布拉江才决定在米尔合达村设伏,好打个援军措手不及。

在后世,这是印度的卢迪亚纳市。在印属旁遮普邦的地界,乃是最大的城市。但如今,受限于社会发展水平,这里远没有后世的规模。

不过因处在剌火儿与德里的交通要道上,米尔合达村借着商业的便利,获利颇丰。在此定居的百姓,也日益增多。不仅有拉其普特人,还有为数不少的古尔人。另有北部杰格望丛林移居来的思芏人、撒芏人和格瑞沃人。

严格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旁遮普人。不过在占有人口优势的拉其普特人以及统治地位的古尔人面前,这些本地土著大多是供人驱使的奴隶。

不过眼下,村里最高贵的古尔人,也不得不在护教军跟前卑躬屈膝。

这么过了一日,高挂天边的太阳已日暮沉沉。通红的火烧云也染红了半边天,带着近乎毁灭的美·艳。

一支近万人的军队,有些无精打采的从东边行来。也是白日里,日头太毒了。再加上炎炎夏日,让这支军队的将士都有些无法忍受。所以看到前方的米尔合达村,将士们全都欢呼起来。

萨尔曼·汗是这支军队的统领!他既不是拉其普特人,也不是古尔人。而是很早之前,古尔苏丹从钦察草原买来的钦察奴隶!论出身,和德里苏丹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买来的时间比德里苏丹迟,所以一直以来,都在德里苏丹帐下听令。后来北印度之地在德里苏丹的统治下自立为一国,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如今是德里苏丹名下近卫军的统领,宠幸优渥。

原本他还想更进一步,与德里苏丹最宠爱的公主结为连理。但眼看水到渠成了,额格纳齐突然横插一脚。致使他的美事,也就此泡汤了。

所以此次驰援信德,他是千万个不愿意。

可惜苏丹拗不过公主的哀求,还是将他指派了出来。谁叫他是近卫军的统领,掌控着德里境内,最精锐的军队呢。

但是路上的行程,简直是太难受了。公主挂念自己的夫婿,总是在他耳边催促。使得他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不得不先带领一部分军队。以探路为名,先行前往剌火儿。

这下,他的世界总算清净了。

此刻看着相隔不远的米尔合达村,他心里想的是一顿酒足饭饱后,找几个女人伺候着。也好犒劳一下自己连日来的劳苦行军。

这样想着,他心下就忍不住激动起来。便大声道:“你们这些懒鬼!再不快些,村里的女人可就被别人抢光了!”。

“哈哈哈···埃米尔英明神武!英明神武!”,底下的将士们听着,都发出高昂的欢呼声。

这时代的行军如匪,不仅仅是中原地区。其它地方,也都一样。像大辽,行军途中就少不了祸害地方。这德里苏丹国秉承古尔国的衣钵,也不能免俗。

之前公主随行,一直都让萨尔曼·汗约束军队。碍于公主的地位,萨尔曼·汗也不敢阳奉阴违。现在没了公主的约束,自然要好好享受一把。

底下的将士们也都憋坏了,大叫着冲向前方的米尔合达村。

待来到村外,村长再次领着礼物出村交涉。

“快将好吃的好喝的备着,还要女人,也都给咱们洗干净了。若是耽误了咱们儿郎行乐,小心一把火烧了你们的村子。”,一个萨尔曼·汗的亲信神情倨傲的说着,吓得村长连连点头。

不过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村长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凶狠。

这么到了村口,村长有些为难的说道:“你也看到了,咱们村子就这么点地方。若是军爷们全都进村了,没见识的乡民少不得一阵慌乱。所以不若等候片刻,我去安排妥当了,军爷们再分开几次进村。

这样既能将你们服侍好了,乡民们又不会扰了军爷们的好事。”。

第四百三十五章 全歼敌军

那名亲信平日也是作威作福惯了,所以听到村长的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便威胁的几句,就让村长回村准备了。

很快,第一批进入村里的三千余名将士,就被村长引到村东头的晒谷场。那是一片平地,上面已铺了软垫,摆上了木桌。一些酒菜,也都呈了上来。虽然婆罗门教规定,信徒不得沾染荤腥。但是近卫军的将士,并不全是婆罗门教的信徒。

所以有大半的将士,还是肉食无忌的。至于酒,回教中有禁止饮酒的教规。但出征在外,偶尔喝些酒水解乏,还是允许的。尽管有违教规,可是没人盯着,也不用在乎的。

于是进城的将士,全像狼进入了养圈一样。尤其是站成一排,侍候他们的女人时,眼睛都开始冒绿光。

后面的事情,已不需要村民在场了。只要这些女人留下,就没村民们什么大事。

如此过了近一个时辰,还没尽性的将士才被统领们赶出村外。同时下一批急不可耐的将士,已急吼吼的冲了进来。他们在村外闻着菜香,听着内里的靡靡之音,早已有些受不了。

若不是统领的压制,估计早就冲了进去。所以一些动作缓慢,不愿离开的第一批将士,径直被他们赶了出去。

因喝了些酒,又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虽然泄了些火气,但脾气还是很大的。这就使得双方间的免不了一顿龌龊。好在统领们的压制,使得被闹事的将士,都不敢太过胡来。

作为统帅,萨尔曼·汗自然不用跟底下的将士们吃大锅饭,与众多人分享一个女人。

所以他在村长的引领下,来到村里最豪华的房子。内里布置好了房间,并有两个肤色偏白,一头粟色卷发的舞姬服侍。那曼妙的腰身,让萨尔曼·汗好一顿泻火。

以致那精致的饭菜,他都无心享用了。

“哈哈哈···小娘子···躲哪儿去了?”,房间里,萨尔曼·汗用舞姬的头纱蒙着眼睛,满脸淫笑的出声道。

一身轻装简从的阿布拉江领着一伙人从一个隔间里走了出来。因守卫都被村长安排的女人引到了别的房间,所以萨尔曼·汗身边,并无近卫驻守。

阿布拉江便用手比划了一下,指派了众人的任务。就领着人,走进了萨尔曼·汗的房间。两个舞姬早就被知会过,所以看到阿布拉江等人进来,立即不动声色的出了房间。

阿布拉江等人便大摇大摆的走到萨尔曼·汗跟前。

还以为是与自己捉迷藏的舞姬,萨尔曼·汗十分浪荡的说道:“勾人的小妖精,这么想被抓到吗?”。说着,就根据脚步声,一把扑向阿布拉江。

也没避让,阿布拉江被萨尔曼·汗扑个正着。

“呀!小娘子,你的腰咋变粗了?”,萨尔曼·汗嘟囔着,就沿着衣服的缝隙,将手伸进了内里。

“嗯?毛还挺厚···哈哈哈···不过我喜欢。”,说罢,还露着阿布拉江的腰亲了一口。

这让阿布拉江嫌恶的盯着萨尔曼·汗,右手一夹,搂住他的脖子。

“哎呦!小娘子,气性咋这大?!”,萨尔曼·汗有些吃痛。阿布拉江并不理会,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萨尔曼·汗的嘴巴。

到了这时候,随身的将士纷纷出刀,照着萨尔曼·汗的要害一顿乱砍。鲜血喷溅,立时染红了绣着花鸟的地毯。

可怜的萨尔曼·汗,直到死都不明白,是谁杀了自己。

再将外面的近卫全部解决,村口突然乱了起来。有些仓皇失措的村长跑进来,大声道军队造反了。

却是军队统领眼见萨尔曼·汗等高级将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后。就懒得理会军队,各自带着女人来到村长安排的房间,逍遥快活去了。

这是阿布拉江交代的,就是为了让将领们放松警惕。好在偷袭时,让敌军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哪里想到,因为没有统领们的压制。守在外面的将士也想进来逍遥快活。刚好内里的将士还想多玩玩,便并不准备出来。这就使得外面的将士忍无可忍,直接冲进村里。

随后在村东头,径直打了起来。一些将士还直接冲进村民的家里,欲要抢钱抢女人。

只是阿布拉江早有安排!在将敌军引入村内后,就让村民们躲起来。并让部分将士,扮成村民的样子。好在敌军意想不到之际,一举偷袭成功。

这就使得没什么收获的将士,开始在村里发泄不满。一些房子,还被点着了。伪装成村民的将士迫无无奈之下,只得出手杀了这些为非作歹的敌军。

这可不得了!原本就不满的敌军,更加肆无忌惮的杀人放火起来。再加上村东头不断大打出手的将士,使得整个村子都一片大乱。

而这时候,一些统领也从房子里冲了出来。边跑还边喊着有敌袭!却是护教军将士动手的时候,没有杀干净。

见此,阿布拉江立即让人放出信号弹。

就听嘶拉一声,天空发出一声轰响。静谧的夜空下,也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火。

埋伏在村子周边的护教军将士,立即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不仅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数千村子外围的敌军,还封锁主要出村的通道,来个关门打狗。

因没有防备,护教军又在饭菜下了一定的迷药。使得护教军攻进来时,很多敌军药力发作,提不起半点力量反抗。

到了次日天明,护教军的战果也统计出来了。一夜歼敌一千余人,俘虏八千余人。趁夜逃跑了,只有近百人。并且缴获了一定的粮草与金银珠宝等贵重之物。

还有杀了萨尔曼·汗这个援军统帅,可以说狠狠的挫伤了敌军的士气。

但是为避免消息走漏后的麻烦,阿布拉江也不敢在村里久留。并告诫村民,尽早去山林里躲一阵。等德里来的援军走远,护教军彻底掌控信德之地后,才回村里落脚。

第四百三十六章 阿姆利则

剌火儿城,李承绩正在李大力以及少数降将的陪同下,巡视剌火儿城的各处城门。

作为哥疾宁王朝曾经的国都,剌火儿城面积不小。共有三道城墙,分别为内城、外城以及皇城。且在三道城墙以外,还有数十座散落在周边的小城小镇。

如今随着护教军的到来,这些外围城镇,都已落入了护教军之手。并且因时间短暂的缘故,额格纳齐都来不及竖壁清野。使得护教军,凭白缴获了不少粮草。

只是护教军是要将此地纳入呼罗珊国版图的!因而对当地百姓,并没有大肆屠杀劫掠。便命人将他们集中看管起来,防止有奸·细生乱。另外对他们的粮草,以‘赊借’的方式进行征集。

待日后护教军设郡治理,这些百姓都可以凭借护教军留下的借据,从当地官府以及带有官方色彩的李氏商行手中悉数讨回。

此时李承绩来到德里门外。

顾名思义,这是面向德里方向的城门。在同一方向的四座城门中,德里门是最高大、最气派的。两只体积庞大的石象牢牢镶嵌在墙体里,它们仰着前蹄,相对而立。

大理石铸成的厚实城门,则在大象纠缠的长鼻下,傲然矗立在天地间。上面彩绘了婆罗门的主神--湿婆,其手持钢叉,拥有林伽相、恐怖相、温柔相、超人相、三面相、舞王相、璃伽之主相、半女之主相等诸多变相。

坐着神牛,一派威仪之态。

在婆罗门教中,湿婆是毁灭之神的象征。无论力量还是地位,都是首屈一指的。

即便剌火儿城已被回教徒掌控,但婆罗门教徒留下的印记,却不是那么容易抹灭的。

当下城门紧闭,两丈宽的护城河绕城而过。巍峨的城墙上满是严阵以待的兵丁,看到李承绩等人到来,神情都紧绷了不少。

“国主,此处城墙前不久经过整修。因条石稀缺,只能以黏土替代。并且德里门以东十里外的墙面,有过垮塌。因而当地的墙面,最不结实。”,阿姆利则城的城主--巴达巴利,姿态谦卑的说道。

当前的阿姆利则,并不是后世锡克教的圣地。因为锡克教的诞生是十五世纪,与今相比,足足相差了两百余年。举世闻名的‘金庙’,也就无迹可寻。

但凭着当地的优渥地理区位,良好的农业生产条件。使得阿姆利则城,较早的出现在印度的土地上。

正因此,阿姆利则在梵语里,被称为‘花蜜池塘’。各式各样的水果、花卉,都能在当地生长。在春天百花盛开的季节,成了花的国度。等到硕果累累时,田野里又是一片种类不一的果蔬。

因距离剌火儿城不远的缘故,阿姆利则的大多数农副产品都销往剌火儿城。所以将阿姆利则比喻为剌火儿的粮仓,都不为过。

自额格纳齐退守剌火儿城后,巴达巴利就很识趣的打开城门,向护教军投降。出于拉拢以及树典型的目的,护教军也有意提高他的地位。

这让巴达巴利,更加用心的为护教军效力。

当下李承绩闻言,若有所思道:“你说这里的墙面有过垮塌?”。

“是-是-是!”,巴达巴利连声应道:“之前主持墙面修建的,正是我的小侄。他的手艺非凡,在我们这一带,非常有名。”。

“哦!那他现在在何处?”,李承绩追问道。

巴达巴利不知道李承绩的用意,有些小心翼翼道:“小侄上个月被德里的大官请去修宅子,一年半载,怕是难以回返。”。说话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李承绩的神色。

李承绩听着,思虑了几许,出声道:“那垮塌的墙面在哪里?你带我去瞧瞧。”。

巴达巴利自然不会拒绝,便领着李承绩向东走了近百步。那里是一个突出的菱角,引来的护城河,在那里拐了一个弯。李承绩用望远镜观察了半晌,发现那个地方的地面异常湿润。

且墙角高过河面近一尺,河水不断的冲刷着墙基。

视线上移,一段两丈宽的墙体,用料明显与周边的墙体迥异。

“启禀国主,古尔人攻打此城时,便是以此为豁口,夺下整座城池。”,巴达巴利是信德之地的老人了,对于古尔人夺城之事,也知道得比较清楚。

听到这话,李承绩心里暗喜。同时做下决定,攻下信德之地后,巴达巴利可以大用。

对此,巴达巴利自然是不知晓的。只是谨慎的陪在一旁,不敢多言。

而在墙上,额格纳齐也来了。通过望远镜瞧见李承绩对着剌火儿城指指点点时,面上瞬时沉了不少。

“总督!”,夷乞干知道额格纳齐将李承绩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刻拔而去之。便轻唤一声,既是劝慰,又是提醒。好让其保持理智,不要做下危险的决定。

“拿我的弓来!”,额格纳齐举着望远镜,冲着李承绩目不转睛道。侯在一旁的亲卫,立即转身去取。

别黑列旺也来了!瞧见额格纳齐脸色不好,心下生疑。再看城下的那一群人,立时若有所思。

这时候,亲卫已经将弓箭取了过来。

和常见的弓箭不同,这是仿造护教军长弓而特意设计出来的弓箭。不仅粗大,射程还是普通弓箭的一到两倍。

只是对臂力的要求很高,普通人很难长时间的驱使。所以额格纳齐的军队中,并没有大规模的装备。

当然,也是技艺有限的缘故。底下的工匠,并不能完美复制出长弓的精髓。另外护教军的将士,都是针对性的训练。而且在甄选时,就有意选择臂力突出的士兵充入雄鹰骑兵营。

如此双管齐下,才能培养出一支熟练使用长弓,最大限度发挥出长弓威力的部队。

额格纳齐没有掌握长弓士兵训练的方法,自然打造不出与护教军想抗衡的骑兵部队。

不过他个人的身体素质,是十分强悍的。所以使用长弓所必备的条件,他都具备。

便在战场缴获护教军的长弓后,命人给自己打造了一副。

就闭上眼睛,拉满弓铉。瞬时嘶拉一声,箭矢像滑落天边的流星一样,速度极快的向李承绩等人飞驰而去。(准备毕业的事情,所以比较忙,还请书友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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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总督夫人

“国主,小心!”,有护卫注意到了飞驰而来的箭矢,大声道。李大气也赶紧冲到李承绩身前,防止其有个三长两短。

“放心!无碍!”,李承绩倒是毫不担心。因为和城池的距离,早就估算好了的。即便对方有长弓,射程也远远不及。

果然,话音刚落,箭矢就砰的一声,斜插在数步之远的地面。那颤动的箭尾,还晃得厉害。

李承绩举起千里镜,瞧着额格纳齐肃然的神情,特意举了个中指。

“该死!”,额格纳齐气冲冲的放下千里镜,喝骂道。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从李承绩蔑视的神情来看,显然不是夸奖之类的好话。

“走吧!”,看也看了,李承绩也没兴趣待下去了。就吩咐了一声,领着底下的人离开。直到李承绩一行已消失在视线尽头,额格纳齐才嘱咐城头的守军加强警惕,沉着脸走下城墙。

到了下午,阿布拉江歼灭一万援军的消息。通过飞鸽传书,传到李承绩的手上。

不过这并不意外着,护教军就可以放松警惕了。因为阿布拉江在信上明说,歼灭的援军,仅是德里援军的先锋而已。并在随后不久,萨特莱杰河左岸的伏击战中,被德里援军成功突破护教军的阻击,登上了右岸。

据说当时,德里援军在过河之前。另派了一部分兵马,从上游的一处浅滩偷偷过河。也是凭着地理之便,使得德里援军有着主场的优势。

从而在护教军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的钻了空子。

后来前后夹击,促使护教军腹背受敌,不得不撤退。

但德里援军,也不敢加快行速。因为撤退的护教军,一路上都对德里援军袭扰不断。在很多河段,都设下了埋伏。

即便德里援军凭着兵力的优势,陆续破除了护教军的埋伏。但是速度,也就这么慢下来了。

看到这里,李承绩知道必须尽快攻破剌火儿城了。否则的话,德里援军一来,攻城战就充满了变数。

就让人将炮兵营的主将带来,脑海里盘算着破城之法。

这时候,剌火儿城的总督府内。伊卡娃站在房内,指挥着侍女将自己的珠宝首饰都翻找出来。

自从也里总督府一见后,额格纳齐就将其带在了身边。这么到了信德,她顺理成章的成了额格纳齐的女人。因跟随的时间最久,额格纳齐将偌大的总督府都交给她打理。

因而隐隐的,有总督夫人的权利与地位。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可能成为额格纳齐的正妻,总督府的女主人。因为德里公主奥里萨,绝不可能屈居伊卡娃之下。

不过目前奥里萨还没嫁给额格纳齐,所以总督府里的下人,还是对伊卡娃十分敬重。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在伊卡娃还掌控着府内众人身家性命的时候,没人敢表露出丝毫怠慢。

“夫人!东西都在这儿了!”,一个侍女将最后一个装满珠宝首饰的锦盒摊开在桌面后,出声道。

“嗯!你们将这些东西都清算一遍。待会儿就差人将典当行的掌柜唤来,看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金子。”,伊卡娃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珠宝首饰,出声道。

“夫人!这都是总督赏给你的。这么当了,总督要是怪罪下来,可吃罪不起啊!”,侍女面色有些惶恐的劝解道。

伊卡娃脸色微变,扶了扶额,肃声道:“大敌当前,总督需要金子犒劳将士。想来总督,也会理解我的一片心意吧。”,说着,就将自己的金丝头巾摘了下来。

“这东西应该也值不少金子,一起当了吧!”,想到了什么,她又摘下自己的手环、脚环、鼻环、头带甚至是衣服上的玛瑙与珠宝。

“夫人,这金丝头巾可是苏丹赏给总督的。原本是留给公主的,但总督疼·惜夫人,特意送给了你。”,侍女惊呼道。

“是啊!这是总督的一片心意。不说总督怪罪,就说日后公主入了总督府。看到这头巾,也能忌惮一二。”,另一侍女劝慰道。

她们是跟着伊卡娃的人!当前伊卡娃在总督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们也相应的,得到前所未有的好处。日后奥里萨公主入门,她们的地位必定随着伊卡娃权柄尽失的缘故,而好处不在。

所以未雨绸缪之下,她们都打心眼里希望伊卡娃能保住权柄,与奥里萨公主抗衡。

知道她们的心思,伊卡娃应声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若剌火儿保不住,这些东西,也凭白便宜了外人。”。

听到这话,在场的侍女都神色一黯。

到底护教军围城,给城里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都不免心忧城破后,如何面对护教军的铁蹄。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得不忧虑着主子遭遇变故后,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了!好了!快点清点吧。”,伊卡娃瞧出了众人的神色不对,连忙命令道。侍女们便七手八脚的,清点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

没过多久,额格纳齐突然来了。瞧见侍女们的主动,神色微变。伊卡娃神情一征,连忙解释道:“总督。奴瞧见总督近些日子夜不能寐,但苦于帮不了什么。便寻思着将这些时日积存的珠宝首饰全卖了,以充军资。”。

自马鲁易手后,额格纳齐的性子就变得多疑了起来。即便他不像从前那般,那么肆意张狂的杀人。但是作为他的同床共枕之人,伊卡娃清楚他只是压抑住了自己心底里的奢血。

并且她还知道,额格纳齐重新启用了府里的地牢。这是哥疾宁皇室为处置犯错的下人,而特意置办的。后来哥疾宁皇室覆灭,整座宫殿也就成了历代总督府。

那处地牢,却因此而被闲置。

但额格纳齐在入住不久,便命人将其清扫了出来。里面关了不少额格纳齐从各处弄来的少男少女,供其折·磨与残·害。

这一点,府里以及府外的臣子们,都很少知晓。

伊卡娃也是有次撞见运送尸体的车驾,发现其血肉模糊,简直令人作呕。才顺藤摸爪,知道了地牢的存在。

但是她不敢声张!

并且为保住性命,她更加卖力的讨好的额格纳齐。这么战战兢兢的,总算是活到了今天。

当下额格纳齐听着她的解释,面色果然缓和了不少。伊卡娃赔笑着,心里松了口气。

“嗯!你有心了。”,额格纳齐揽着伊卡娃的腰身,直接将其打横抱起。侍候的侍女们,立即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但一个侍女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跤。

惊呼之下,直接摔了个四面朝天。

额格纳齐瞬时动作一缓。

“来人!将她带去地牢!”,额格纳齐冷声吩咐着,伊卡娃瞬时心下一沉。

第四百三十八章 穴地之法

“总督,胡美马伺候奴甚是用心,还请总督宽恕她吧。”,伊卡娃将头贴近额格纳齐胸前,讨好的说道。这是她入府后,一手培植起来的心腹。因而怎么着,都不能这么凭白的死了。

“既然伊卡娃为你求情,那就下去领二十鞭吧!”,额格纳齐看在伊卡娃的面子上,没好气的说道。

面色惨白的胡美马立即叩谢着,赶紧退了下去。尽管地牢在府里的名声不显,额格纳齐也很少将人投入地牢。但旦凡进去的,都没有活着出来。

所以胡美马自知在鬼门前走了一遭,对伊卡娃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

这么过了近两个时辰,额格纳齐才神清气爽的从伊卡娃房里出来。也是这些日子,他都没心思好好睡一觉。因而与伊卡娃一阵翻云覆雨后,睡得异常踏实。

并在梦中,瞧见护教军被来援的德里兵马击溃。他还亲自手刃了李承绩,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只是梦醒之后,才惊觉一切都是幻想而已。

“总督!维齐尔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见额格纳齐出来,有侍候的近卫迎上前道。

“嗯!”,额格纳齐知道是与战事有关,刚刚醒来的好心情立即消了大半。但事关存亡,他又不能不管不顾。便领着近卫,迅速赶往前厅。

而在他走后不久,一干侍女就进入伊卡娃的房间。见其还没睡醒,又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伊卡娃醒转过来时,天色已变得灰暗。

“夫人,你醒了?”,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伊卡娃的耳中。

“嗯!”,应了一声,随即觉察到不对,惊呼道:“是你?”。曾几何时,她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发抖。只是当时她就像一只蚂蚁一样,生死都其掌控。

直到后来攀上额格纳齐这颗大树,她才借机与其撇清,抹去自己从前的身份。慢慢地,她都忘了自己的过往,安心的做起不可一世的总督夫人来。

但再听到这声音,她好不容易抹去的过往,都迅速在脑海里回想。

“夫人还记着呢!”,与胡美马容貌十分相近的侍女巧笑嫣然的说着,走近道:“没想到吧!我们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你-你怎么来了?总督若是撞见,你就死定了。”,伊卡娃惊声道。

假胡美马却嗤笑一声,冷声道:“这总督夫人当得可还舒坦?我原本也不想来的,但几次三番传信于你,都石沉大海一般,杳无回信。我也只得屈身,亲自走一趟了。”。

伊卡娃顿时面色一变。她自然知道,那些派来的人都被她送去见真神了。因而听到假胡美马的话,强忍着镇定道:“你要举告我?”。

那假胡美马却不明着回答,而是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一般,出声道:“如今国主兵临剌火儿城,司务为求立功,让我发动城内的密探,协助护教军破城。”。

“你要我帮你?”,伊卡娃立即明白过来,应声道。作为事务司的探子,她自然知道自己的作用。即便她刻意与其斩断联系,但事务司的经历,她还是忘不掉的。

“不!是救你自己。”,假胡美马纠正道:“剌火儿破城在即,额格纳齐也护不了你。而事务司对于叛徒,是百死莫赎。你的处境,该明白了吧?”。

从前伊卡娃还是一名女支女,忍受客人肆意侮辱时,是他帮其赎身,领入事务司的。后来为攻取马鲁,伊卡娃成了众多派往马鲁的密探之一。

原本假胡美马对其也不在意。但额格纳齐将其从也里带走后,假胡美马才对她重视了起来。

为此,还特意申请,成为事务司德里地区的执事。伊卡娃,也就成为他的直属下级。

但不成想,伊卡娃竟然不安分。接连杀了他派去的探子,有反叛的打算。只是摄于事务司的实力,伊卡娃也不敢做得太过。只敢躲在总督府里,享受着总督夫人带来的好处。

假胡美马也怕事情败露后,事务司内部会追究自己的失职。因而也没声张,一直将此事瞒着。

到了现在,国主亲临城外,立功的机会摆在眼前。假胡美马也顾不得风险,亲自走一遭了。

“事务司真会饶了我?”,伊卡娃将信将疑道。虽然她离开事务司已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对叛徒的处置条例,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知道事务司的手段后,她不敢相信司务会饶了自己。

“你的事,被我压下来了。”,假胡美马为打消伊卡娃的疑虑,跟着解释道:“不然以事务司的手段,你以为你能活这么久么?”。

伊卡娃闻言,面上虽有些难看。但心里,却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因为以事务司无孔不入的情报探查能力,她在杀了那些探子后,确实会遭到事务司的反击。

但奇怪的是,事务司在连续损失了几次人手后。就像将她遗忘了似的,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当下,从假胡美马口中,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执事,属下原听候调遣。”,伊卡娃服软,顾不得穿上衣服,就赤裸着跪在假胡美马跟前请罪。

“哼!收起你那套吧!”,假胡美马直接背过身去,不屑道。

伊卡娃脸上,立即显出几分小心思被戳穿的难堪。

假胡美马却不理会,径直道:“晚上我会派人跟你联络。是否将你禀告给堂主,就看你的表现了。”。说罢,径直去了偏房。

伊卡娃知道假胡美马的本事,若是想躲,旁人根本就寻不出他来。因而也没去偏房瞧瞧,而是径直唤侍女们进来,服侍自己更衣洗漱。

没过一会儿,真胡美马也来了。却是领受了鞭行后,稀里糊涂的在偏房睡了过去。伊卡娃让其不要声张,算是将此事瞒了下来。

城外,护教军大营。李承绩从炮兵营的主将口中,得知零散的火药,还存有两百多斤。这是从八米俺城缴获的,一路带到了剌火儿。另有烟火五百多根,炮弹三百多枚。

想到了后世太平军中运用的穴地之法,李承绩让其拆掉部分烟火与炮弹。好一起用棺椁或大的木箱装填起来,埋入城墙下。

不过剌火儿城的守军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所以如何将火药安然无恙的送到城下,并填入挖好的洞穴,就需要一番计较了。

便召集千夫长以上的将领,商量办法。也是防止消息泄露,传到额格纳齐耳中。所以召集的将领,并不算多。

一番商议后,众人决定以攻城为掩护,悄悄派人挖墙角,填埋炸药。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人海战术

当晚,鼓声雷动,喊杀声震天。却是按捺了多日的护教军,终是发动了攻城战。额格纳齐知晓后,立即带着一干将领,踏上城头。便见放眼望去,皆是一望无际的火炬。

大量人影,奔赴护城河边。因护教军连日的挖掘,整条护城河已被引流。大片淤泥,径直暴露在河底。许多小鱼小虾来不及退走,在深深的淤泥地里蹦跶。

但随即就被护教军推着沙土,掩埋在河底。

城墙上的守军自然不会干看着!因而箭雨不断,但多数都被早有准备的护教军挡下。

“艾格其!你立即点齐三千兵马,阻止敌军填埋沙土。”,额格纳齐沉着脸看了一会儿,就出声命令道。

“啊?!”,突然被点将,艾格其还有些惊讶。

“恩?!”,见艾格其质疑自己的命令,额格纳齐立即脸色不好的看了过来。

“小的这就去办!”,艾格其立时心下一紧,连忙应声道。

直到其消失在视线之内,额格纳齐才命令新的军将守好城门。同时前往临近的城门,看看那里的攻势。

须臾,艾格其所在的西城门,就轰然而开。

咔咔咔···铁链转动的声响,也越来越大。便见高高竖起的木桥,迅速往下滑落。这可是实心木头,重如磐石。所以维系的铁链,都被拉扯得咔擦作响。

直到轰的一声,就像惊雷平地起。整个布满砂石的地面,也跟着抖三抖。正在河对岸疯狂填满沙土的护教军将士,纷纷站立不稳。

“快!弓箭手准备!”,赫托沙别一见吊桥放下,就大声道。只是他率领多是降兵,且为防止私底下串联,护教军又刻意将他们打散。不仅部族各异,还言语不通。

所以听到他的命令,一时间有半数都没听懂。

好在沙赫部的部民,都被分配到他的帐下。因而最先反应过来的沙赫部民,都赶紧聚拢到他的身边。一些压阵的护教军主力,也抽着鞭子,快速赶了过来。

而在对岸,匆匆忙忙集结军队的艾格其在吊桥彻底停稳后,就命全军将士疾冲了过来。

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一战事九死一生。可是顾念到城里的家人,他不得不铤而走险。便冷着脸,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护教军。

“放!”,赫托沙别大喊了一声。已经拉满铉的部民们,马上手一松。就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划破天空,箭头被引燃,似要划破墨色黑的夜幕。

“挡!”,不用艾格其多说,底下的将士们就纷纷举盾。

不过剌火儿的军工作坊效率有限!且铁、铜等战略资源,也因开采能力与总督府资金不足的缘故,而较为稀缺。所以额格纳齐的军队,并不能做到人人配备铁甲与护盾。

这就使得不少人,用的还是木盾。甚至还有人,用的是临时拆来的门板、铁锅甚至软垫。

于是在护教军的箭术攻势下,他们都成了毫无反抗力的小绵羊。

一时间,中箭的将士也像下饺子一般,纷纷栽落下马。

艾格其比较幸运!虽有流矢射向他,但都被身上的铁甲以及护卫他的亲兵挡住。就连胯下的战马,也用铁甲护住了关键部位。所以他速度不减的冲到对岸,挥舞长矛,砍向最近的一个护教军。

“杀!”,赫托沙别也催动底下的战马,冲向艾格其等人。他心里清楚,护教军之所以将他们作为攻城的主力,就是抱着炮灰的目的。

虽然听起来比较残忍!但是在这时代,却是通行的手段。因而赫托沙别即便知晓,也不敢出工不出力。并且不仅是他,在场的将士,几乎都知晓护教军的用意。

可这反而促使他们更加拼命的活下来。

因为炮灰活下来后,都很有可能被新势力彻底接纳。而护教军这艘大船,又是亲眼可见的又快又稳。所以在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心理作用下,降军将士们都更加卖力的表现自己,坚信自己能活着被护教军接纳。

李承绩坐镇后方,瞧着前方的战事,若有所思。

此次虽是佯攻,但却是护教军兵临城下以来,投入兵力最多的。整个十二万降军,几乎全投了进去。虽然战斗力还比较差强人意,但那铺天盖地的人海攻势,还是会让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也是上次的开伯尔山口之战,虽也消耗了不少降军。但随后德里军队的溃逃,使得护教军又收治了不少俘虏。一减一增,不仅没使降军的数量消减,反而还增加了一半。

这些还是护教军刻意去掉伤员后,统计的兵力。否则的话,还能多上两到三成。

毕竟是冷兵器时代!所以死伤率,远远达不到后世的规模。并且很多时候,士兵都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受伤后,失去救治而引起的伤口感染或失血过多等其他原因。

正因此,李承绩知道降军的庞大数量后,也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

但是这些人太多,始终是一个麻烦。一来供应的粮草,必定会大大增加。即便护教军刻意削减,也是一笔庞大的数量。另外看守他们,也要分兵。

这就使得护教军,总不能使劲全力。

因此将他们送到战场上做炮灰,简直最好不过了。

当然,该利用的价值一定要最大限度的利用。像填埋护城河,就是第一步。紧跟其后的投石车、云梯、对楼、火炮等攻城器械,也会逐步推进。

负责压阵的护教军主力!会在战场出现明显的利好时机时,毫不犹豫的顶过降军的攻势,杀进剌火儿城。

不过当前,战事才开启不久。所以战场的利好时机,并没有显现出来。大部分的护教军主力也就待在后方,静看着降军的攻城之战。

正在城头巡视的额格纳齐,不免有些绝望。因为西、北、南三面城门,都受到猛烈的进攻。只有通往德里的东面城墙,静悄悄的,刻意被护教军放过。

虽然额格纳齐并不知道围三缺一的中原战术,但对战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护教军刻意留下这面城墙,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所以他拒绝了底下将领们,分派东面守军驰援其它三面城墙的做法。并派出一支千人大军,出城查看。

“总督!异教徒在挖掘城基!”,一个统领来到额格纳齐跟前,出声道。他的盔甲上有烟火熏烧过的痕迹,现在护教军那边早有防备。

“可知他们有何目的?”,额格纳齐下意识的以为,护教军是为了挖夸城墙。但和护教军交战多次的经验来看,护教军目的很可能不是这么简单。

因为想要挖垮城墙,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所以细细想来,护教军很难做出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第四百四十章 娜塔莉娅

“异教徒火器厉害得紧,小的们也不敢靠得太近。”,那统领解释着,又补充道:“不过那处城墙经过修补,底下都是条石。即便异教徒有心挖空城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

“不行!给我再探!异教徒诡计多端,定然不是挖空城基那么简单。”,额格纳齐走到城角。瞧着底下忙着挖城基的护教军,沉着脸说道。

也是这段城墙是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并且在四段城墙中,又是位置最低的。在剌火儿城未大规模扩建时,这里是一片临近河流的沼泽地。如今虽已抽水填埋,筑上了坚固的城基。但是后来又有护城河引流,使得这里的城基不断被河水冲刷。

现在护城河的河水已被引走,所以河底的城基完全暴露。并且底下受到冲刷的缘故,越往下,城基被掏空得就越发严重。因此整个城基,呈现一个倒三字角型。

护教军藏在底下挖掘,城头上的守军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不过守军对城基的坚固有充分的信心,因而并不觉得护教军能轻而易举的挖空城基,弄塌城墙。

所以在攻城战开始后,这里的战事是最平静的。若不是额格纳齐的到来,守军们连最基本的反抗都不会有。

“可异教徒火器实在厉害,咱们去多少,就得死多少啊!”,那统领哭丧着脸道。之前他领着守军赶去探查,还没靠近,就被护教军的火器营给逼退了回来。

那轰轰轰炸开的烟火,像离铉的箭一样,让人躲都来不及躲。并且烟火中加了白磷粉末的缘故,使得烟火的易燃性更强。造成的杀伤力,也就越大。这统领就亲眼见着好几个将士全身被点燃,活活烧死。那恐怖的场面,让他现在想来都不免心寒。

但额格纳齐显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理由。立即踹了统领一脚!那力道,又正中胸口。顿时让那统领一口气吸不上来。

“没用的东西!若是城破了,本督定然要劈了你。”,额格纳齐面色凶狠的说道。

“是是是!小人知罪!”,那统领知道好歹,不敢争辩,赶紧请罪。

“还不快滚出城!”,额格纳齐冷眼瞧着,喝问道。

“是是是!这就出城!这就出城!”,说罢,连滚带爬的溜出城去。

额格纳齐也没多待,赶紧前往其他城墙巡视。

就在城外大战连连的时候,城内却安静异常。却是护教军攻城开始后,为避免后方作乱,城内第一时间就实行宵禁。一些还在做买卖的商贾,也都不得不在关门歇业。那些出来采买菜蔬、吃食的普通人,也都以极快的速度返回家中。

因而剌火儿城的大街小巷,除了不断巡视的守军,便再没有随意行走的普通人。

但此刻,一辆华贵的马车咕噜咕噜的行驶在剌火儿城的信德街上。这是剌火儿城的主干道,以总督府为起点,联通信德门。虽比不上马鲁城整洁平直,但是宽度,丝毫不比马鲁差。

到底是哥疾宁王朝的旧都,所以基础建设上,还是颇有一国之都的风范的。因近几天天气晴好,黄土的地面有些干燥。车驾行过,立即带起一片扬尘。

有巡视的守军看到这驾马车,还想上前拦阻。但看到上面挂的总督府金边绿底白心圆的旗帜后,就小心翼翼的退下。于是在宵禁的剌火儿城,这辆马车极为引人注目。

当下马车内,胡美马掀开半边车帘,不由自主感叹道:“这异教徒的攻势如此骇人,可真叫人忧惧万分。”。

伊卡娃坐在一旁,面上也忧心忡忡道:“这异教徒从呼罗珊开始,就一直攻城拔寨,战无不胜。这剌火儿城,也是朝不保夕啊!”。

“啊?!听说这异教徒的规矩十分古怪。不准我们信徒信奉真神,而是改信他们那劳什子歪理邪说。若是不从,就有性命之忧。假如剌火儿城真不保,那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啊?”,胡美马越往下说,面上就越加惊慌害怕。显然是被自己吓到了。

也是城内有关护教军的流言从来就没少过。只是额格纳齐严厉封锁的缘故,使得很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胡美马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消息,也不全面。所以并不知道,护教军的教派,其实也是信奉真神的。

伊卡娃是从事务司出来的,对于清教,自然了解得比常人要多得多。毕竟很多时候,事务司的探子还是兼职的传教士。

便掀开近旁的车帘,看了看距离城墙不远的娜塔莉亚皮货行,出声道:“异教徒不是不我们信奉真神,而是不准我们信奉当前的教派。另外,异教徒有名字,叫做清教。”。

“啊!夫人是如何知道这些?”,胡美马放下车帘,惊讶的问道。

伊卡娃神情一松,解释道:“娜塔莉亚皮货行有大半呼罗珊的商货。我经常去采买,便也听到了一些。只不过比你那道听途说的,要更为可靠。”。

胡美马一听,心下了然。因为娜塔莉亚是德里苏丹境内,最有名气,规模最大的商行。不仅品类齐全,还能弄到很多呼罗珊才能造出的新奇货物。像充满清香的肥皂、驱蚊的盘香、解暑消痛,包治一切虫子叮咬的万金油等。

更重要的是,娜塔莉亚皮货行的创始人娜塔莉亚,还是苏丹的相好。虽然没有像别的妃妾一样,进宫服侍苏丹。但是娜塔莉亚拥有随时进宫的便利,可以方便与苏丹相见。

所以在德里苏丹境内,还没有任何人敢与娜塔莉亚皮货行为难。即便是那些敌视苏丹的拉其普特人,也因为稀罕娜塔莉亚皮货行的商货,而不敢对其不利。

原本额格纳齐是禁止信德之地出现呼罗珊商货的!但是娜塔莉亚皮货行的特殊存在,使得呼罗珊的商货依旧大行其道。额格纳齐也不敢对其有任何不利,便放任自流。这就使得娜塔莉亚皮货行成了信德之地的特殊存在!在很多贸易上,都占据了垄断地位。

某种程度上,算是呼罗珊之地李氏商行的变种。整个印度次大陆,都有娜塔莉亚皮货行的贸易存在。

不过胡美马紧接着眉头一皱,出声道:“那夫人这时候来娜塔莉亚皮货行,可是有要事?”。

到底现在正值剌火儿城存亡的关键时刻!伊卡娃这时候来娜塔莉亚皮货行,目的绝对不简单。作为伊卡娃的心腹,胡美马还是能估摸出来的。

“嗯!一个旧友正在娜塔莉亚皮货行等着。”,伊卡娃没有多说。胡美马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没有接话了。

这么到了皮货行门前,胡美马先一步上前扣门。内里的侍者见是伊卡娃,立马恭敬的将其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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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真神之血

“维齐尔?!”,伊卡娃被引到楼上的一处单间,诧异道。

“夫人!”,夷乞干起都没起,坐着道。这一举动显然是无礼的,但是伊卡娃更好奇夷乞干为何在这里,所以也没心思理会夷乞干的无礼之举。便三步并两步的来到夷乞干对面落座,追问道:“你不是在筹备军粮吗?为何会在这里?”。

“哎!”,夷乞干叹了口气,应声道:“我受人所迫,特意来此等人。不想,那人竟是夫人你。”,说完,夷乞干的神色有些落寞。因为此番前来,他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毕竟额格纳齐将城里的一切内务都托付给了他。所以一旦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但是对方用他的家眷做胁,他不得不乖乖就范。

伊卡娃一听,便知这和事务司脱不开关系。但她又不好明说自己与事务司的干系,便岔开话题道:“那维齐尔此番等我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别的。那人让我将这东西交给你,好取一个人的性命。”,夷乞干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只一寸大小的瓷瓶。

“这是?”,伊卡娃瞳孔微缩。但事务司的意思,却抗命不得。便硬着头皮接过,声音微颤道。

“真神之血!”,夷乞干声音微沉道:“此物遇水即化。只要一滴,便能杀人夺命。”。

“真神之血?”,伊卡娃呢喃着,还是第一次听说。

夷乞干神色一凛,解释道:“这是呼罗珊国王的血。那人交予我时,说是可以杀人无形。”。

“血?!”,伊卡娃更加诧异。因为她头一次听说,人血还能杀人。

夷乞干知道伊卡娃不信,接着道:“我原本也不信,但我来时,让人服下了一滴。但不出一刻,那人便暴毙而亡。”,说到这里,他面上显出浓重的惊惧之色。

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

任谁都不会相信,人血竟然堪比毒药。

只是伊卡娃听完,心里还是不大相信。到底行刺是一件掉脑袋的事情,一个不好,自己就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但这件事她不能拒绝,就疑声道:“那要杀的人是?”。

“总督额格纳齐!”,夷乞干的声音明显沉重了不少。毕竟额格纳齐说起来,也对他不错。仅凭信德之地的政务都交由他搭理,就可体现出对他的器重。

但是在家人受到胁迫的情况下,他还是不得不选择背叛。心理的愧疚使得说出这句话时,面色阴沉得似要滴水一般。

伊卡娃心里有所预料,因而面上并不惊讶。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惊涛骇浪。这是因为额格纳齐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一切的地位、权利,也都来自额格纳齐。如今要将其毒杀,简直是断送她的一切。

可是剌火儿城如今的局势,额格纳齐显然已朝不保夕。为避免日后被护教军清算,现在也只有杀了额格纳齐才能洗刷自己之前的错处。并因此,立下大功。

所以伊卡娃只稍稍细想,心里就很快说服了自己。但是对毒药的怀疑,让她有些犹疑道:“额格纳齐心细如发。一个不好,就极有可能刺杀不成,惹祸上身。因而维齐尔可知,这毒药还有几滴?”。

“别叫我维齐尔了。如今我的做派,已担不起维齐尔的名头。”,夷乞干叹声道:“那人交给我时,交待说毒药有四滴。今日我已用了一滴,便还有三滴。夫人若不信,尽可试用一滴。”。

“好!事成之后,我会把持总督府。”,伊卡娃将瓷瓶收好,出声道。

夷乞干领会到她的意思,应声道:“城内的局面我会维持。到时候接应护教军入城之事,还望总督府予以方便。”。

虽然就算没有总督府帮忙,他也能接应护教军入城。但是伊卡娃需要一个在护教军面前露脸的机会,所以夷乞干必须得将这个功劳分出去一些。

不然的话,伊卡娃暗中给他使绊子,极有可能增加许多不必要的波折。

听到这话,伊卡娃面上显出几分满意。就不敢多待,回府准备行刺之事了。

夷乞干也不能久留,快速离开了娜塔莉亚皮货行。

在他们走后,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来到他们刚才坐的包间。

“启禀执事,他们都走了!”,送客的掌柜走上来,神色恭敬道。任谁都没有想到,娜塔莉亚皮货行与呼罗珊的关系,并不仅限于商贸。更不会知道,娜塔莉亚皮货行的创建者-娜塔莉亚,会是事务司精心培养的棋子。

和苏丹的关系,虽是真的。但却是事务司打探到苏丹的喜好后,刻意用娜塔莉亚施展出来的美人计。所以在德里苏丹境内,娜塔莉亚皮货行就是事务司的一个据点。很多事物司的探子,都是借由皮货行的正当身份,行那刺探情报之举。

执事能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入总督府,并假借胡美马的身份,就是总督府被安插了不少探子的原因。可怜伊卡娃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事物司对总督府的渗透。

当下执事听着掌柜的禀报,应了一声,吩咐道:“嗯!你下去吧!这几日城内不大安稳,店内的珍贵物件,都放置妥当些。”。

掌柜的应了一声是,有些欲言又止。

执事看着,用他那独特的沙哑嗓音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掌柜的赶紧低下头,小心翼翼的道:“小人不明。送药一事,咱们可以让底下的探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伊卡娃手中。为何要让夷乞干转交,多费些波折。”。

这件事,就是夷乞干和伊卡娃都有些疑惑。也难怪掌柜的不明了!

执事心情不错,便嗤笑一声,解释道:“夷乞干转交,会让他落下把柄。它日若有异心,咱们便可将此事传扬出去。至于伊卡娃,她的性子从来都不是安分的。让她来这里,也是起了敲打的意思。”。

为尽快稳住信德之地的局面,呼罗珊极有可能会让夷乞干负责这里的政务。所以额格纳齐留下的很多人脉与关系,也都会被他接手。为避免尾大不掉,现在就必须防患于未然。伊卡娃的话,让她与夷乞干见见,也好明白事务司在剌火儿城的实力。

这样的话,也是避免她起了心思,阳奉阴违。

掌柜的闻言,便大声赞誉执事的高明。这让执事心里,更加高兴。

这期间,城外的战事已是如火如荼。上万的降军前赴后继的扑向城墙,又有紧急运来的火炮助威。让不少降军扑上了城墙,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与压力。

第四百四十二章 炸开城墙

李承绩坐镇后方,静观着战局。听闻降军已几次三番的攻上墙头,也不禁面色大喜。尽管此次攻城,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但当战场的局势对自己有利时,便可将试探变为真正的进攻。早已养精蓄锐的护教军,是时候出动了。

不过李承绩将战场的指挥权交由李大气!所以心里虽迫切的希望发动全面攻城战,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到底他的一言一行,都对底下的人有着极大影响。

一旦流露出这个意思,未必没有人传出去。到时候李大气定然交出战场的指挥权,引起君臣猜忌。因此李承绩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人退下,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桌案上的一截霸王鞭。

这是从军营捡来的!初时装在香囊里,李承绩偶然捡到,也没太在意。但是偶然一次打开香囊后,才发现里面装的是霸王鞭。这是一种肉质灌木,内里含有丰富**。喜温喜热,畏寒耐旱。**有消炎杀菌、祛风解毒、除虫止痒的效果。

一得知其疗效,李承绩就让人将拉瓦尔刺礼寻来。从他口中,得知他们所生活的地方有大片霸王鞭生长。当地人被毒虫咬伤或是受了刀剑等皮肉伤时,都会用霸王鞭的**涂抹。然后伤口好转,极少出现伤口恶化等危险情况。

李承绩正愁伤兵营里的感染病例居高不下!因而一得知霸王鞭的效用,就让拉瓦尔刺礼领着一队人马,前去他们部落采药。为了嘉奖,李承绩还将其充入了护教军。

只不过是医务兵,算是后勤部队。拉瓦尔刺礼不知道护教军的兵种分得那么细致,所以一听到自己成为护教军的一员了,立即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带路的时候,也极其用心。并还告诉护教军,不光他们部落有很多霸王鞭生长。剌火儿城周边的荒漠里,也生长了不少。

所谓时间就是生命!能早点采到霸王鞭给伤兵们涂抹,就早一步降低了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因而李承绩又增派了不少人,让他们在附近采药。

很多已出现伤口感染的伤兵涂抹后,伤势明显好转。但还是有一些伤兵用药太晚了,不治而死。

在李承绩想着这些时,剌火儿城德里城门。一声轰响如惊雷一般,陡然炸响。战场上的喊杀声,也一时被压制了下去。正在别处巡视的额格纳齐,差点站立不稳,摔下城墙。

等回过神来,就听见有人大喊:“墙塌了!墙塌了!异教徒杀进来了!”。

额格纳齐立时心下一紧,三步并两步来到赶到德里城门。便见边角之地,已塌下去了好大一块。大阵灰尘逸散而出,让人看不见内里的情况。

“怎么回事儿?”,额格纳齐随手掐住一名往回跑的小兵脖子,出声道。

“异教徒炸塌了城墙,上面的弟兄全被埋了。”,那小兵哭丧着脸道。额格纳齐瞬时将那小兵扔下城墙,面色阴翳。一些想脱下甲胄,临阵脱逃的兵丁见着了那小兵的下场,一时都不敢乱动。

知道他们的心思,额格纳齐大声道:“都给我拦住他们!就是死,也绝不能让异教徒进城。”。

“谨遵总督之令!”,在场的兵丁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大声回应道。

随后额格纳齐便领着亲卫,迅速下了城墙。

一直静观战局,指挥战场的李大气,也听到了这声轰响。得知李承绩的穴地之法炸塌了城墙,顿时命令派出陌刀营,奔赴炸开的缺口。好挡住敌军的反扑,最大限度的守住缺口,护送更多的护教军入城。

帖木儿灭里等人也知道炸塌城墙这法子是李承绩想到的。心里对李承绩的钦佩,又更深了几分。

还在和艾格其拼杀的赫托沙别一听到这轰响,神色不由征愣了一下。再看德里门方向升起的烟尘,只心想护教军可能取得了重大突破。毕竟火药的利用上,护教军是独一无二的。周边势力也想过利用火药,但是缺乏经验以及李承绩先知般的指导。所以火药的运用,极端简陋与落后。

额格纳齐就命人收集过火药。只是实验了几次之后,反而还炸死了不少人。好不容易弄来的工匠,也被炸死。如此,他也死了掌控火药的心思。

其它势力也是一样,工匠多被炸死。就算侥幸活命的,也会因别的原因暴毙而亡。

当然,这和事务司是脱不开关系的。为了让护教军保持最大的军事优势,李承绩不允许周边的任何势力学会利用火药。所以那些工匠,也都被事务司以各种手段弄死。再加上李承绩刻意在火药上的保密,让周边势力只能干着急。

因此赫托沙别一听到这动静,就知道是护教军弄出来的。艾格其也知道这和护教军有关,所以面上显出些许惊慌。再加上带领的将士越杀越少,护教军却像野草一般,杀之不绝。他心里的恐慌,就更加深重。

赫托沙别瞧着他脸色的变化,出声道:“剌火儿城就要被攻下了。你还不快快投降。”,说罢,猛然变劈为扫,朝着艾格其的腰身扫去。

“喝!”,艾格其身子一矮,同时踢了一脚马肚,堪堪避让开来。

这时候,已有德里门的守军像这边赶来。并且边跑还边大声嚷嚷道:“墙塌了,城破了!墙塌了,城破了!”。

一些不明所以的守军见着,也都丢下兵器,脱掉甲胄,边逃离战场,边大声嚷嚷。还在随艾格其拼杀的守军,也一下子士气大跌。出手的力道,也没有那般狠厉了。

艾格其见此,知道剌火儿城保不住了。立即夹紧马肚,大喝道:“杀啊!绝不能让异教徒进城。”,一些近卫听着,也跟着他一起拼杀。

也是开战之初,额格纳齐就将军将们的家眷接进总督府。算是质子,防止他们暗地里投靠护教军。所以艾格其不敢降,只能一死。

赫托沙别看到了艾格其眼里的死志,也如了他的愿。于是没多久,地上就多了二三十具尸体。剩下的守军,立即放下兵器投降。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兴建工坊

到了当天晚些时候,天色渐黑,攻城战才算告一段落。剌火儿外城,也尽被护教军攻占。信德总督额格纳齐眼见溃败之势已回天乏力,便领着败军,及时进入内城。并趁护教军赶来之前,关上了城门,重兵把守。

护教军趁着大胜之势,强攻了几次。但在额格纳齐亲自督战下,守军几次三番打退了护教军的进攻。至此,护教军才暂时停下了攻势。

到底内城不比外城!不仅城墙更加高耸,防御工事还更为完备。并且内城的面积只有外城的三分之一,需要把守的墙体,也就少得多。这么一来,每段城墙上驻守的士兵就是外城的一到两倍。

再加上攻城之战持续了这么久,护教军的将士也疲了。偌大的外城,也并不是都在护教军的掌控之中。清理起来,也就需要耗费一定的精力。

最重要的是,天色已经渐黑了。晚上攻城,掣肘颇多。所以一番考量后,护教军在李大气的命令下,全力清剿外城。很多溃逃到百姓家里的败军,也三五成群的被抓了出来。还有一些被额格纳齐鼓动的其它教派的暴民,试图与护教军鱼死网破。结果自不量力,只给城外的乱葬岗多添加了几具尸体。

这样的清理,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全城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很多躲在城内的百姓,也都听着城外的叫喊,辗转反侧。

次日天明,护教军又挨家挨户的将百姓‘请’出家门。明面上的意思,是护教军需要他们帮忙做些杂务。但实际上,却是为防止他们作乱,而特意将他们集中起来。

因为信德之地和古尔不同。这里和呼罗珊有高山的阻隔,使得双方的来往并不密切。当地的信徒,也对护教军的清教有颇多误解。这从昨晚层出不穷的暴·民作乱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为永绝后患,只能先将他们集中起来看管。这样在护教军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们有什么不轨之举。

但是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因为这时代的屠城惨案数不胜数!剌火儿城被古尔人攻占之时,就经受过。当时也是先用武力将他们集中起来,然后大肆屠戮。

因此护教军的举动,立即让百姓们心生惶恐。致使护教军到来时,不少百姓都紧闭大门,躲在家里。直到护教军放火烧了几栋房子,才让一些心存侥幸的百姓不得不听令行事。

但还是有不怕死的百姓,以各种方式避开护教军。有的还对护教军不利,使得少数将士受伤。还有两个将士,被违令的百姓弄死。

对此,护教军是直接杀人灭口。

毕竟乱世用重典!这个节骨眼上怀柔,无疑是自寻麻烦。

同时内城那边,护教军也没拉下。虽没再发动攻城之战,但各种攻城器具,却都运送了过来。一些内城周边的民房,也都被护教军大规模拆除。

使得没多久,内城周边就形成一圈半径十余丈的空地。并且两尊火炮,也每隔一段时间,轰炸城墙。

虽然依照墙体的坚硬度来看,火炮对墙体的威胁并不高。但那轰轰轰的声势,却是不断敲打在守军们心里。每轮轰击过后,守军们的守城之心也会跟着弱上几分。

战场的局势,也越发对护教军有利。但这种情况并没持续多久!因为德里援军的到来,又给内城的守军增添了几分助力。

大帐内,李承绩坐在铺着银鼠皮的靠椅上。这是从花拉子模运来的,一起的,还有黑貂皮、黄鼠狼皮、蜂蜡、箭、高皮帽、鱼胶、蓖麻油、琥珀等物。

也是摩诃末带领大军北迁,使得对玉龙杰赤等地的管控,就无形中削弱了不少。即便花拉子模在边境使行了竖壁清野,但是商人逐利的本性,却是怎么都拦不住的。

因而当地的走私贸易,也就变得空前猖獗。很多原产花拉子模以及北面钦察草原的物产,通过走私商人之手,大规模涌入呼罗珊。再经过一定的加工,又高价卖往周边之地。

呼罗珊的商业种类,也跟着丰富了不少。马鲁、蒲华两座呼罗珊国最重要的城池,已经成了东波斯和河中两地名副其实的商品加工厂。不少百姓都在耕种之余,进城务工。还有不少牧民,通过农业司传授的家畜圈养方法,留有一定的空闲。便也进城找些作坊,充当工人。

不过更多的,还是工坊主们从各个牙人手上买来的奴隶。因为随着呼罗珊国的强势崛起,很多周边势力,暂时都不敢与呼罗珊国杠上。再加上李承绩也派了使者,去各个势力游说。用威逼利诱的办法,促使这些势力接受呼罗珊国的商品。

再开设商行,扩大贸易据点。致使呼罗珊的商业影响力,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了数倍。

又因呼罗珊的商货品类繁多,价优质廉。很多东西,更是超时代的。特别是官方下设的工坊以及带有明显官方色彩的工坊,生产出的东西更是一顶一的好。

就拿呼罗珊的食盐来说!既精细又便宜,即便输入呼罗珊境外会征收很高的赋税,但相比当地产的食盐,还是性价比高一些。并且很多食盐,都是通过走私商人之手进入的。

那些守在关口的士兵和官吏,也都被他们买通。所以市面上,价格更低。

如今那些盐田、盐场已基本关门歇业。还有勉力维持的,也是风烛残年,只剩一口气了。

所以东波斯和河中的地界上,已基本是呼罗珊盐的天下。

至于其他商品,也不比食盐差。因而商业上,呼罗珊可以说是统一了东波斯和河中。

正是这商业上的刺激,使得呼罗珊境内出现了火热的‘开工潮’。但凡有点财力的,都投资工坊。商业司对此也是大力扶持,所以将一些不太重要的商品生产方法,以卖专利的形式,转让了出去。

而工坊是需要人的!

后世英国工业革命时期,还实行了圈地运动。致使当时的民众,将其比喻为‘羊吃人’。

所以工坊的大规模新建,需要大量的工人。而呼罗珊境内实行了‘土改’政策,使得种田种地的有了田地,养牛养羊的有了牧场。在自己有所依仗的情况下,百姓们对做工就没有那么迫切的需求。另外官方下设的工坊以及大家族开办的工坊,都规模大,待遇高。使得很多百姓就算做工,也对那些小门小户的工坊瞧不上眼。

于是工坊主们的视线,就顺理成章的转移到境外。

很多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波斯故地、大辽、古尔等境外势力的百姓,都被工坊主们委托的奴隶商人以各种方式,诱骗到了呼罗珊的工坊里。且因周边之地的奴隶们,已经大多知道呼罗珊废除奴隶政策的缘故,所以奴隶商人们,只得将目光放得更远。

东喀剌汗国、蒙古、钦察、伊拉克、叙利亚、拜占庭等地,都成了他们购买奴隶的重要来源。

且相比钦察、蒙古等草原人,工坊主们更青睐拜占庭、伊拉克、叙利亚以及东喀剌汗国等地的奴隶。因为这些地方已进入农耕文明,社会分工相对细致。文明程度,也比草原人要高一些。

进入了工坊,也不像草原人那样笨手笨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

这就促使呼罗珊境内的拜占庭、伊拉克、叙利亚人增长极快。

呼罗珊国虽废除了奴隶贸易,但也明白眼下缺人。所以对工坊主们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奴隶’的身份,是决不允许在呼罗珊存在的。所以那些被工坊主们买来的奴隶,都会在入境之前,被那些奴隶商人们勒令签下用工契约。

上面按照呼罗珊国最低的薪资待遇,签订最长十年的用工合同。原本呼罗珊国规定,用工契约是不能超过三年的。期满了,必须继续去商业司续约。

只是购买这些奴隶,工坊主们也确实花了不少钱。再加上,这也增加了呼罗珊的人口和税收,富裕了国库。便顾及到他们的积极性,针对性颁发境外百姓用工契约条例。

将这一期限,直接延长到了十年。

境内的话,则还是保持三年的期限不变。为了有效的区别开来,各个入境口岸都有商业司的办事人员。特意为工坊主们的用工契约盖章,算是为他们背书。

这使得各个入境口岸,都排起了长龙。特别是图斯郡与蒲华郡,入境的百姓最多。有的到了晚上,关口外都是长长的等着入境的百姓。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剌火儿的战事。尤其是德里援军的到来,很容易使护教军腹背受敌。所以如何退敌,就成了在场军将急需考虑的事情。

(很感谢Chinesesoul1、天空梦静、寒情射月等书友不懈的支持。毕业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已经工作了。不过我会在工作之余,坚持更新。)

第四百四十四章 呼罗珊人

“末将以为,应先夺内城,据守外城。以免敌军理应外合,促使我军腹背受敌。”,马立克出声道。他的身份不高不低,最适合这时候说话。

赫托沙别听着,建议道:“末将却以为,不若先趁援军立足未稳之际,派出游骑将他们击溃。否则一旦围城,极易军心不稳。到那时,内城的敌军也极有可能得到消息,那战局,就对我军不利了。”。

这次的攻城战,他率领以沙赫部为主的降军歼灭了艾格其的三千兵马,立下了大功。所以当天晚些时候,李大气就得李承绩的授意,摄封赫托沙别为沙赫营的主事,扩军一万。士兵从降军中挑选,以当天攻城战中表现优渥的将士优先。

暂隶属第二路大军,受李大气节制。

这个规制,明显与其他营盘不同。因为三个军团中,人数超过一万的营盘,只有苍穹军团。至于原因,则是因为苍穹军团是类似于重甲骑兵的存在。所以营盘只有四个,并且都是攻击性极强的营盘。

除此以外,任何军团的营盘都没有一万人的规模。

更重要的是,沙赫营是受第二路大军节制。要知道,第二路大军只是临时性的编制!任谁都知道,战事一结束,各个营盘就会回归自己的军团。

所以稍稍细想,就知道沙赫营是在四大军团之外的。

那么再联系到营盘的规模,很多人都心有所感,护教军会再增一个军团。

赫托沙别虽加入护教军的时间不长,但军队的编制他还是了解清楚了的。因此他也很快想到,护教军中,必定再增一个以古尔人为主的营盘。自己的沙赫营,日后也有可能成为沙赫军团了。

依照护教军的军团编制,人数绝不会少于三万人。也就是说,他以后可能会成为统辖三万人的高级军将了。虽然在部落的时候,他也不是没统领过三万人以上的军队。但那是部族,里面不仅有战士,还有老弱妇孺。论战斗力,绝对不是三万着甲护教军的对手。

且想想护教军现在,也就只有两个军团有最高军将,其它两个军团,都是暂代。

若是以等级来论,那也只有卡尔旺这个千夫长名副其实。帖木儿灭里千夫长,则还不够格。

自己若有可能当上一军团之长,那就是护教军中的第三人了。等级上再提高到千户长,就更是名副其实。

这样想想,他就忍不住心动。

因此未雨绸缪之下,他得在国主李承绩以及诸位军将跟前展示一下沙赫营的存在。日后真的成为一军时,也不免被其他军团看轻了。

“末将请战!定然击败来援之敌,扬我大呼罗珊之威。”,赫托沙别话音刚落,括拔斯蛮就站出来请战道。他是可不里派系的最高军将,很多可不里的降兵,也都被他统领。虽然没有像赫托沙别一样,在这次的攻城战中大放异彩。

但是炸毁城墙的功劳上,却有他无法抹去的功绩。因为正是他率领的降军,抵住了敌军不断的侵扰。并在城墙炸塌后,第一时间冲入城内,守住缺口。

再坚守到护教军的到来,彻底击败敌军,攻占内城。

因而摄封赫托沙别为沙赫营的主将时,李大气也让括拔斯蛮独领了一营。但没有沙赫营的编号,规模六千人。

“末将也请战!援军此番助战,必定兵良将广。仅凭括拔斯蛮的六千兵力,可能力有不逮。”,法拉第随即请战道。他的底下大多数都是吉慈尼的兵马,在古尔三方势力中,是最强的。尤其是近卫军精锐,乃是古尔国分裂之前留下来的老兵。

论战斗力,绝不是一般部族军能抗衡的。所以有他的加入,确实增加了几分击败德里援军的可能。

赫托沙别神色微变,看向法拉第和括拔斯蛮的眼神也变得深沉了起来。

李承绩坐在上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知道括拔斯蛮和法拉第两人,可能是联起手来,要跟赫托沙别争夺日后的军团主将之位了。

“末将也请战。援军兵马众多,不可小视。让我的沙赫营随行助战,确保万无一失。”,赫托沙别心思一转,建议道。

他其实也拉拢过法拉第和括拔斯蛮的!但是因从前的恩怨,两人都拒绝了他的拉拢。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之前也没想过对自己会有什么妨碍。

不过现在二人联手,倒确实威胁到了他争夺军团主将的机会。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顺了他们的好意。

“哈哈哈···你们这些古尔人,倒真是同心协力。对付敌军,竟都一起请战。”,阿卜·莱伊斯快人快语,满含深意的笑道。尽管从族群上来说,赫托沙别、法拉第、括拔斯蛮三人,并不都是古尔人。但是这时代,也没精力去做什么族群甄别。再加上种族意识还未觉醒,各个部落也都没什么族群概念。

因此以古尔人来指代原来所有生活在古尔国的百姓,算是这时代的最简便的族群划分。

性子率直的括拔斯蛮闻言,面上立时有些尴尬。赫托沙别和法拉第也都清楚彼此心里的小心思,眼光都有些躲闪。不过转瞬,赫托沙别就应声道:“阿卜·莱伊斯千夫长,你这话错了。我是呼罗珊人,不是古尔人。”。

“哦?你的祖地在呼罗珊?”,阿卜·莱伊斯好奇道。

括拔斯蛮可是知道,赫托沙别就是土生土长的古尔人。不然的话,哪里会成为沙赫部的族长。所以他咧嘴一笑,动静不小。

饶是赫托沙别的面上功夫颇深,也不免有些尴尬了。

好在塔塔拉夫和他是故交,帮忙化解道:“古尔已被国主规复,从今往后,古尔之地的百姓自然都是呼罗珊人。”。

阿卜·莱伊斯还要说话,李承绩却突然出声道:“嗯!不错!往后我呼罗珊境内,只有呼罗珊人。古尔人、波斯人、钦察人、古思人、葛尔察人、粟特人等诸多部族旧称,也都要弃之不用了。”。

“谨遵国主教诲。”,李承绩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军将就齐齐起身道。

第四百四十五章 伏击之策

“都起来吧!刚才马立克与赫托沙别两位千夫长的提议,诸位如何看待?”,李承绩做了个虚扶的动手,出声道。

“末将以为,马利克千夫长所言更为稳妥。”,波斯军团的卡赫塔巴和马立克是一个派系的,自然出言赞同。穆赛雅布在他说完后,也跟着表示附议。

斯力麻力、塔塔拉夫等人,也认为不能放任城内的敌军不管。所以也觉得先攻占内城,再应付来源的德里兵马。

如此一来,赫托沙别等人的提议,就显得不被人看好了。

“诸位参赞,你们觉得呢?”,李承绩见军将们基本都表态得差不多了,就将目光转移到担任参谋,负责出谋划策的参赞身上。

冂格里钦、王殷志、孙忌、贾拉赫等参赞,立即知道,自己该体现出作用了。这里面,贾拉赫的资历算是最老的,眼见同他一起进参赞司的阿利·不剌与弗拉特都成为一部主官,他心里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也明白,无功不受禄。没拿点真本事让李承绩瞧上眼,那自己就永远只能待在参谋司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瞧不起参谋司。

毕竟在战时,参赞司在兵部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很多谋略,就是出自他们之手。但参赞司到底只是兵部的从属,比不上六部来得位高权重。所以他心里,一直都没放下往上爬的心思。

当下眼见李承绩问道,他心里瞬时一喜。因为在马鲁接到赶赴剌火儿的调令时,他就和弗拉特商议过信德的战局走向。对于德里援军的到来,也早有腹稿。

所以一听这话,当即就想出言。

不过冂格里钦比他快了一步,出声道:“微臣也觉得马立克千夫长所言有理,但来源的德里兵马,也不能不管不顾。因而赫托沙别千夫长请兵出战的提议,也是可以思虑一二的。”。

“不行!分兵作战,甚是不妥。微臣以为,还是应取内城,再克德里援军。”,贾拉赫语气有些急促的说道。

孙忌想了想,跟着出声道:“如今城内敌军新败,士气不振。只要我军休整几日,不日便能克城。但敌军若发现德里兵马的来援,必定士气大振。我军再行攻城,必定不易。”。

王殷志专攻政务,对军事并不精通。虽为参赞,但主要帮衬大军统筹后勤物资。所以孙忌说完后,他只随声附和了一番。其它的参赞,人数也不多。并且都是古尔三方势力留下来的旧臣,算是新附。在参赞司内,也是人言微轻。

若没有令人服众的提议,还是不出声的好。因而都出声附和孙忌或是贾拉赫。

“那依你的意思,该如何行事?”,李承绩听完他们的意见,便目光炯炯的看着孙忌,出声问道。

贾拉赫心下一暗,知道李承绩是对孙忌的提议上心了。一些刚附议他的参赞,也不由心下一沉。

“微臣以为,内城战事不能停。德里的援军,也绝不能放任他们兵临城下。”,孙忌应声道。

“微臣在前些日子,与孙参赞一起观览剌火儿舆图,发现剌火儿以北三十里,有一绝佳阻敌之地。”,冂格里钦与孙忌在来的路上就聊过战事,因而心里也早有准备。

不用李承绩多说,李大气就赶紧命人将剌火儿的舆图拿来。

随即不久,便有两名士兵抬着一尊近五平米的巨幅舆图进来。上面不仅有剌火儿城周边的山川地势,还有小半个古尔疆域以及包括德里在内的印度北部。另有印度河以南的沙漠,一直延伸到近海。

各个城池、山川、河流、村镇全都标记了出来,十分详尽。并且按照李承绩的意思,采用了不同的颜色填充方法,使得森林、沙漠、河流、城池等地理事物间的差异,十分明显。再加上等高线的运用,让当地的海拔及山川走向更一目了然。

初时旁人可能还有些看不懂!待李承绩亲自解释一番,众人顿觉这舆图的精妙。孙忌和冂格里钦身为参赞,早就看过类似的舆图。因此对其,并不陌生。

便见二人向李承绩行了一礼,亲自来到舆图边上。看清剌火儿的方位所在后,冂格里钦取出舆图边框中的木条,指着剌火儿城以北的河流上游道:“我幼时曾随家父行商,途径此地。这里有一处大荒泽,方圆有二十余里。在涨水季节,更达五十余里。人行走其间,极易陷入滩涂之中,活活闷死。因水患不断,当地鸟兽繁多,人烟稀缺。若是将援军引入其中,便可不战而胜了。”。

“哦!还有这样的绝地?”,李承绩好奇道。

巴达巴利起身,出声道:“确有此地。因水患无休无止,那里迄今都荒无人烟。”。他是阿姆利则的城主,和当地隔着并不远。来往之时,也需要熟悉的向导带着,才能通过大荒泽。否则的话,很容易迷失在内或是掉入滩涂之中。

孙忌也出言,道:“微臣已派人前去查探了一二,发现荒泽之地,已达方圆五十余里。凶险之处,更是凭添了上百处。原来安全的地方,也都多了几分凶险。”。

李承绩听着,心下已有了计较。不过军队的指挥权,他交给了李大气。所以心里虽有主意,但还是要听听李大气的意思。便出声道:“李大狄万,你意下如何?”。

知道李承绩这是等着自己的决定,便行了一礼,应声道:“可应允赫托沙别等千夫长的请战,在大荒泽设伏。”。这话,算是认可了孙忌的提议。

李承绩也是这个想法,便让李大气下去准备。随后赫托沙别、法拉第、括拔斯蛮等人,纷纷带领兵马出城阻敌。只不过为防止三人不合,暗中互相使绊子,李大气刻意敲打了一番。同时李承绩,又将孙忌派了过去。让其全权负责这次的阻敌之计。

作为近卫司出身的军将,孙忌本来就颇具谋略。待在参展司,算是大材小用了。所以这个任命,立即让孙忌大喜。心里,也更加迫切的希望打好这一仗。

第四百四十六章 总督之死

就在李承绩等人应付德里援军的时候!内城,总督府。额格纳齐沉着脸回到府里,显然心境不怎么样。府里的下人也都揣着心思,生怕出了差池。

“总督在书房吗?”,伊卡娃领着一众侍者来到书房前,冲着守在门边的近卫道。

“回禀夫人。总督正与维齐尔在房内议事。”,近卫不敢怠慢,恭敬了回道。

“哦?进去多久了?”,伊卡娃追问道。事实上额格纳齐一回府,就有下人像她通风报信了。但这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所以在近卫跟前,还是要装作不知道。

“有小半个时辰了!”,近卫不疑有它,应声道。

伊卡娃点了点头,出声道:“这样啊!那我先在这里等等吧。刚给总督熬的解暑汤,加了些冰块。再晚上一些,喝起来就没那么爽口了。”。

“那小人先去通禀一声?”,近卫犹疑道。

“算了算了!总督与维齐尔必定是有要事商议。我这等一等,也是不打紧的。”,话虽这样说,但神色不停的向书房内张望。并且声音也不小,即便隔着书房,还是能传进去的。

果然,没多久内里便传出额格纳齐的声音,询问是谁在门外。

近卫赶紧道了伊卡娃的名字,说了来由。

“让她进来吧!”,声音明显和缓了不少。

伊卡娃便接过胡美马的手中的食盒,迈步进来内里。

只见额格纳齐坐在黄花梨的靠椅上!这是呼罗珊生产的,上面铺了软垫,坐着十分柔软。并且靠背也铺了一层皮草,后背靠上去,不会太过僵硬。

他的面前则摆着一张长条形的桌案,乃是黄花梨的。上面摆了一本书册,乃是波斯文的《孙子兵法》。在护教军的军营里,是百夫长以上军官,必须修习的书册。原本是不对外传的,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额格纳齐花费了大价钱,终是从护教军手上弄了一本出来。

好在里面是删减过的,并且很多案例,都没有给出注解。所以一般人看着,一时很难从书中得出什么见解。额格纳齐有将才,但在书中,还是有很多不解之处。所以看书的进度,也就快不起来。

夷乞干则坐在他的对面!只是不是椅子,而是软垫。从而交谈之时,额格纳齐始终保持俯视之态。

当下伊卡娃进来,夷乞干已经起身。并向额格纳齐行过礼,正要离去。经过伊卡娃的身旁时,双方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总督!奴瞧着天热了,特意给你煮了些解暑汤。趁凉喝了,可以解解暑气。”,说罢,伊卡娃就将食盒放到桌案,拿出一碗乘好的汤水。

“嗯!先放下吧!”,额格纳齐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愉。这也难怪!城外数万大军虎视眈眈,任谁都感到沉重的压力。并且经过外城的溃败,守军全都人心惶惶,毫无守城之心。

也是护教军的穴地之术,太过惊世骇俗了。任谁都没有想到,自认为高耸的城墙会以这样的方法,被护教军炸成废墟。所以即便内城还在手,他们对那高耸的城墙也没多少信心了。

另外逃进内城的上万百姓,也是一个大麻烦。这些人没有宅子,只能露宿街头。使得大街小巷,处处都是露宿的难民。再加上他们逃进来时,又没有吃食。一天两天或许还能守着,时间长了,就很可能铤而走险的抢吃的了。

虽然内城也储备了不少的粮草,但用来赈济,就消耗大了。而且额格纳齐抱着守一天是一天的想法,自然希望粮草维持得越久越好。赈济平民,也就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的存在,已经成了内城不稳的一个定时炸弹。额格纳齐其实也不是没想将他们组织起来守城,但粮草的限制,让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而只放任自流,完全当他们不存在了。

但总督府所在的皇城以及各个办公官方衙门,却都派了重兵把守。防止这些难民绝境之下,生出乱子。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额格纳齐与夷乞干商议了这么久,也没有法子。心境上,就难免有些阴郁。

伊卡娃见此,知道额格纳齐是为政务上的事情烦忧。但她有心无力,也帮不上忙。当然,她现在的心思,也没有那个帮忙的意思。不过跟了额格纳齐这么久,她知道怎么取悦额格纳齐。

便来到额格纳齐身后,姿态轻柔的揉·捏着额格纳齐的肩膀。在事务司时,为更好的让底下的门徒完成任务,特意教授过一些刺杀之法。对于人身体的认识,也就比普通人精细一些。像穴道上,就连一些医者都不如。

所以伊卡娃知道按压那些关节和穴道可以释放压力,让人轻松一些。于是没过多久,额格纳齐紧皱的眉头就舒缓了不少。

这么静默无言了好一会儿,伊卡娃的双手顺着肩膀,越来越往下。腰背,也不断向下弯曲。两团肉体有意无意的挤压着,双手又在额格纳齐的腹部打圈。

一股无名之火急速从额格纳齐腹部升起,身上也开始变得滚烫。便一把抓住伊卡娃的小手,将其往下移动了几分。

“总督!”,伊卡娃略带娇羞的说道,语气带着几分娇chuan。

“嗯?”,额格睁开眼,目光中透着浓浓的yu火。

“解暑汤再不喝,冰块就要化了。”,伊卡娃娇羞的提醒道。

“无妨!先用你的小嘴给我泻火。”,伊卡娃闻言,脸色更红。

这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伊卡娃才脸色红晕的站起身来。额格纳齐也端起桌上的解暑汤,一口饮下。

伊卡娃心下有些不忍,便微微低头,不愿直视。

一个时辰后,正坐在房内忐忑不安的伊卡娃就得知了额格纳齐暴毙而亡的消息。且因当时在军营巡视,使得不少军将目睹。整个军营,也都心神不安了起来。

伊卡娃松了口气,面上显出几分伤感。但转瞬,就变成了狠绝之色。

“不是我要杀你,要怪就怪呼罗珊国主吧。他才是你真正要杀你的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 求和之心

“夫人,该喝驻颜汤了!”,胡美马领着一名两名近侍进来,提醒道。自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成了总督夫人后,伊卡娃自不例外。所以每日都会喝一碗驻颜汤,以保青春永驻。

听到这话,伊卡娃收回心思,出声道:“拿过来吧!”。胡美马顺势接过侍者手中的托盘,呈送到伊卡娃跟前。

不疑有他,伊卡娃拿起汤碗舀了两口。

“嗯?怎么淡了不少?”,伊卡娃动作一停,疑声道。因为驻颜汤取的是小孩出生时的胎衣做主料,然后再加一些药草,煮出来的汤水。

味道既辛又苦,每每下咽,都让人作呕。但今日味道明显淡了不少,伊卡娃不由心下起疑。也是前不久才在汤里下药毒死了额格纳齐,所以心里不免有些疑神疑鬼。

“是煮汤的厨娘加了冰心草,使得辛味被冲淡了不少。”,胡美马解释道。虽然心下还有些疑心,但出于对胡美马的信任,也没有多想。便接着喝了两口,就放下汤碗了。

胡美马立即乖巧的收起汤碗,并让身后的侍者退下,出声道:“夫人,可要歇息一会儿?”。

因为驻颜汤有一定的安神效果。所以伊卡娃每次服用后,都会睡上一段时间。但今日额格纳齐出事,伊卡娃可能没心思睡了。

果然,伊卡娃摇了摇头道:“总督出了这么大的事,总督府怕是要乱套了。走!随我去正殿,我要召见府里的所有管事和下人。”。

总督府本是由哥疾宁皇宫改建而来的。占地两百余亩,是皇城的一小半。很多宫室,也就此保留了下来。

胡美马没说话,跟着伊卡娃前往正殿。

但没多久,伊卡娃就满脸疲惫的被人抬回房间。却是召集下人时候,突然脑袋晕厥。待回到房里,胡美马屏退了下人,关上房门,来到伊卡娃跟前。

同时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子也从偏室走出来,神色不愉的看着伊卡娃。

“执事!”,胡美马单膝跪地,向男子行了一礼。伊卡娃立即双目圆瞪,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你!”。

“想不到吧?胡美马早就成了事务司的门徒。”,男子有些得意道。

“我-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杀了额格纳齐。你-你还想怎样?”,胡美马又气又恼,带着惊惧之色道。

“呵呵--当然是要你死。”,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只是说出的话,却像是毒蛇一样让人心生寒意。

“为-为什么?”,伊卡娃不明白。

男子坐到床榻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事务司没有叛徒!任何背叛的行径,都得死。你的作为,已经犯了大忌。并且司务,已经知道你的事了。留下你,也不过是我一力作保,好用你将功赎罪罢了。现在事情已了,你也该见真神了。”。

胡美马这时也卸下伪装,神色漠然道:“夫人,你就安心上路吧。我在你的汤里放了蒙汗药,绝不会有任何痛苦。”,说着,就掏出匕首,照着伊卡娃的脖子划来。

“不-不要!”,伊卡娃还想做垂死挣扎,可是蒙汗药的药力已经发作。整个身体也酸软无力,连抬个手指头都很难办到。

“处理得干净点儿!还有总督府,不能乱。国主入城,这里是要迎驾的。”,男子说着,就起身离开。

而与此同时,皇城外的维齐尔府,所有军中大将都来了。因额格纳齐突然暴毙,夷乞干就成了临时的主事人。当然,军队并不是全都听他的。但在官职上,他确实是当前最高的。因而为了服众,让他出面主持大局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别黑列旺是额格纳齐的亲信,又掌控着最精锐的近卫军。虽然连番大战,损失了不少。但当下,还是保持了两千多人的规模。并且回到剌火儿城后,额格纳齐就没再让他出动。因而这股近卫军的战力,一直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全。

在军队中,有着极大的威望和地位。即便官职上比额格纳齐略低,但也有抗衡的资本。所以额格纳齐出事后,别黑列旺就有掌控整个军营的意思。但与他不合的军将希望保住自己手上的军权,所以并不愿听他的。

就共同推举出夷乞干,并将议事的地点放在维齐尔府。至于总督府,额格纳齐又没有子嗣。就是正牌夫人,也是没有的。所以额格纳齐一倒,总督府的存在也就形同虚设了。

当下众人济济一堂,神色各异。夷乞干坐在上首,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出声道:“诸位!异教徒攻城在即,总督又骤然暴毙。尔等可有解决之法?”。

“总督向来身子康健,因而暴毙定有隐情。以某看来,当务之急是抓住害死总督的凶手,推举新总督,尽力守城。”,有军将出声道。

夷乞干看了那人一眼,知道他是别黑列旺的人。所以心里明镜似的,明白别黑列旺是想以抓凶手为名,打击异己,从而榄下总督之位。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让别黑列旺如愿。便见有人出声拦阻道:“害死总督的真凶虽要查办,但城外的战事却不能不管。那异教徒的火器之利大家也看到了!若是再来一次,咱们内城也是守不住的啊!”。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因为额格纳齐之死,已经让诸位将领有了别的念头。现在这么一说,就更没了抵抗到底的心思。

别黑列旺是绝不愿看到这种情况的!便立即喝问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总督的死就可以不管了,内城就可以不守了?”。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纳克夫只是说一说眼前的危局迫在眉睫,并没有别的意思。”,米尔夷乞那笑着辩解道。他是信德之地的部族人,统辖的兵马不比别黑列旺少。且为了笼络当地部族,额格纳齐活着的时候,还让其掌控了剌火儿城的城卫军。

所以在军中,他是不怕别黑列旺的。

“那你说怎么办?”,别黑列旺知道分寸,反问道。

“不如向异教徒求和,让其退兵。”,米尔夷乞那保持不变的笑容道。

别黑列旺闻言,立即火冒三尺。但他还没丧失理智,所以忍着怒气,有些咬牙切齿道:“总督的死,必然与异教徒脱不了干系。你竟然还想向他们求和,岂非要总督死后白白忍受羞辱?”。

“我也是为全城百姓好!总督已经死了,再守下去也是徒增无谓的杀戮。到时候刀枪无眼,死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米尔夷乞那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道。

别黑列旺已经脸色全黑,冷声质问道:“总督对你可是不保!现在他刚死,你就要投靠杀他的凶手!如此忘恩负义,你还对得起总督吗?”。

一些忠于额格纳齐的将领,也都对米尔夷乞那怒目相向。

“总督素来爱民,自然也不愿看到百姓生灵涂炭。想来见了真神,也会理解我的决定。”,米尔夷乞那说着,一些出自部族的将领都齐齐站在他身后。

显然,他们已经打定主意投靠护教军了。

别黑列旺看着,知道再劝无用。就转身看着夷乞干,出声道:“你是总督从也里带来的老人,如今,你也要向异教徒求和吗?”。

“别黑列旺,剌火儿已经完了!”,夷乞干满脸苦涩的说道。跟随他一起的文臣,也都面色黯然。

第四百四十八章 北境战火

米尔夷乞那在来之前,就和夷乞干交换过意思。现在当众表明,算是彻底站在统一阵线了。便再无后顾之忧,冲着别黑列旺道:“和还是不和,就看你了?”。

一阵抽刀之声在门外响起,别黑列旺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将军?”,有军将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冲着别黑列旺试探性的问道。

“要降你们降,我誓死为总督报仇雪恨。”,话音刚落,就冲着米尔夷乞那咆哮而去。

见此,夷乞干也不等了。立即摔杯为号,大批身着甲胄的军将疾冲了进来。没过多久,追随别黑列旺誓死不降的十七位将领,尽皆乱刀砍死。

随后米尔夷乞那便让人割下他们的头颅,送到近卫军的营地。一番威逼之下,全都缴械投降。

紧闭的内城大门,也在不久后,悉数打开。夷乞干领着众位文臣武将,出城跪迎乞降。

这可是一见了不得的大事!在城外驻守的护教军也不敢做下决定,便命人层层通传。很快,李大气就得到了消息。

“此事当真?”,李大气也有些不信。

帖木儿灭里连忙道:“此事不像作假。末将已派人进城查探,马上就会有消息传来。”。

这次夷乞干他们出城乞降的城门正是由他们负责,所以这凭泼天的功劳,凭白落到他的手里。整个波斯军团的军将也都喜气洋洋的,感念真神的眷顾。

帖木儿灭里也很高兴,但他没有得意忘形。因而第一时间就派人进城,好辨明真伪。同时再亲自向李大气禀报,以显慎重。

凝神细想了片刻,李大气就做下决定道:“走!去王帐!”。这么大的事,定然要禀告给李承绩的。尽管战事的指挥,都由李大气负责。但李承绩是国主,受降之事非同小可。由李承绩亲自出面,代表意义也大不相同。

这么来到王帐,李承绩正看着一则马鲁来的信笺,有些皱眉。却是蠢蠢欲动的花拉子模,终是按耐不住了。率领大军,侵占大辽西疆。讹答刺、塔剌思、赛兰三城,接连被攻克。大辽国境,也算是被拦腰截断。

同时屈出律也与摩诃末沆瀣一气,从北面南下。也是也迷里的地界,他是待不下去了。因为周边的葛逻禄小国与回鹤,都忍受不了屈出律无休无止劫掠牛羊,杀人放火的强盗行径。所以联合起来,大举进攻也迷里。

屈出律害怕他们的兵力,便领兵退走。离开之前,还将也迷里城一把火烧了。

其实说起来,屈出律也不想这样的。毕竟他之前,可是花了大力气,才让回鹤和葛逻禄小国成了他的盟友。但奈何投靠他的乃蛮旧部和蒙古部族,实在太多了。

这些人之前都出自各个大部落,被成吉思汗打败后,都不甘心被贬为奴。所以知道屈出律举事的消息后,就齐齐往也迷里的地界跑。反正草原广袤无比,很多地方都荒无人烟。他们只要逃跑,那些蒙古那颜们一时也难以追回。

期间饿死、迷路的虽然占据了大多数,但还是有幸运的逃到了屈出律的地界。而原来乃蛮部所在的草原西部,因靠近也迷里,就更是出现大范围逃亡。

起先屈出律也很高兴,但随着人越来越多,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也迷里的人口不多,物产不丰。这么多人涌入,会对粮草供应形成极大的挑战。

可是将他们赶走吧!又会寒了众人投靠的心思。所以无奈之下,屈出律只能让他们出去打草谷。

这首要目标,自然就是紧邻的葛逻禄和回鹤人的地界了。

如此一来,双方的盟友关系就正式成为一张废纸。后来逼得二者联手讨伐,可想屈出律底下人做得有多过分。

所以摩诃末一进攻大辽,他就迫不及待的插上一脚。同时也好避开葛逻禄和回鹤人的威胁,算是一举两得。

如今七河流域尽是乃蛮人的铁蹄,只有少数几座孤城,还未被屈出律攻克。

摩诃末则集中兵力南下,打定主意要倾覆大辽的南疆。那里是费尔干纳盆地,由塔阳谷驻守。双方交战了数次,并在前不久,在察赤打败了塔阳谷的大军,杀了近万大辽将士。

现在正攻打苦盏,大辽危矣!

西喀喇汗国也不消停!

二王子发动政变,软禁了国王,自称桃花石汗。并大肆捕杀九王子的势力以及不臣服者,整个河中府都是一片风声鹤唳。

这促使大批百姓和权贵逃亡临近的蒲华,乞求庇护。入境的关口,也被逃难来的人群挤得没有落脚的地方。

马鲁那边向李承绩请示,要不要出兵平乱。因为西喀喇汗国和大辽的战事,让通往蒙古的商道受到阻塞。一些工坊的商货受到积压,很容易造成严重的经济影响。

向来呼罗珊就极重视商业的!商业司也对此十分上心。所以战事一发生,商业司就预料到了严重后果,及时向留守的大狄万请求出兵平乱。

看到这些,李承绩的心情也不免受到影响。

这时候,近卫进来通传李大气有要事禀报的消息。

李承绩便收起信笺,让其进来。

“总督!”,额格纳齐和帖木儿灭里一起行礼。

李承绩点了点头,示意李大气有事直说。

见此,李大气也不扭捏,出声道:“敌酋额格纳齐身死,维齐尔夷乞干联合城卫军主将米尔夷乞那向国主请降!”。

“什么?额格纳齐死了?”,李承绩稍稍有些意外。

正是这时,李大力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李大气与帖木儿灭里也在,脚步瞬时一停。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大事?”,李承绩疑声道。因为李大力是事务司的主事,向来少有这么匆匆行事的时候。

不敢怠慢,李大力就来到李承绩跟前,贴耳说着要事。

李承绩的神色慢慢变得狂喜,出声道:“好好好!你将这消息告诉李大狄万和帖木儿千户长吧。”。

李大力便将事务司毒死额格纳齐,拉拢夷乞干和米尔夷乞那的事说了出来。

这下,李大气他们都显得有些震惊。因为事务司的表现,实在太惊异了。原本他们以为,至少要费些人命,才能将内城拿下。但现在,事务司仅凭一番布置,就不战而下。

这份功劳,实在太耀眼了。

李承绩在惊喜过后,也十分意外。因为这件事,事务司竟然都没向他禀告过。

李大力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低声向李承绩解释道:“这件事是信德的执事一手策划。原本他是要升任堂主的,但底下出了一名叛徒。被我责罚,扔到信德将功赎罪。

此次为一雪前耻,他毒杀了额格纳齐,劝降了夷乞干和米尔夷乞那等人。并在事前,也没向上面禀报。”。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古尔军团

说这话时,李大力小心打量着李承绩的神色。到底事务司的能量,是非常庞大的。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也都被事务司掌控。所以这样的司处,只能由李承绩掌控。并从上到下,只贯彻李承绩一人的意志。

因而事务司的人,是万万不能有自己的主见的。李大力就任以来,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一丁点茬子,引起李承绩不满。尤其是了解到事务司的作为后,他更加谨慎小心。

但德里执事的作为,已明显犯了事务司的忌讳。

虽然这件事他也蒙在鼓里,但身为主官,御下不严的罪责是抹不掉的。

因此李大力的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

万幸的是,李承绩似乎并没深究的意思。只站起身来,吩咐道:“嗯!先去受降吧!总让人在那儿跪着,会显得咱们呼罗珊国太小心眼了。”。

等着李承绩回话的李大气和帖木儿灭里,立即应了声是。李大力跟在后面,稍稍松了口气。

来到内城的迎圣门前,夷乞干等诸位信德文臣武将,已都跪了有一段时间。原本这城门是以婆罗门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梵天命名的,但随着皈依了真主的回教徒侵占,原有的婆罗门教印记,也都逐渐泯灭。

并且因这座城门向西而立,正是当年回教徒来的方向。所以回教徒占领不久,便将其改为迎圣门!

当下几百年过去,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已印刻上了回教徒的印记。曾经婆罗门教徒留下的宗教烙印,也全然不复存在。甚至整座城市,已很少见到婆罗门教徒。

李承绩作为清教的创建者,自然不会帮婆罗门教徒恢复在剌火儿的主导地位。因而感怀几秒之后,便将心思放到了夷乞干等人身上。

“罪臣夷乞干(米尔夷乞那······)拜见国主。”,见李承绩走近,夷乞干等人跪着行了回教礼。

“嗯!都起来吧!你们能迷途知返,往事就勿需追究了!”,李承绩并没想刁难他们,便顿了几秒,出声道。同时接过夷乞干手中的总督印章和信德地图。算是名义上,接受了他们的投降。

“啊?!”,一些人没反应过来,都有些诧异。毕竟李承绩这么轻易的就接纳了他们,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夷乞干和米尔夷乞那还是知道规矩的!无论李承绩是真接纳他们还是假接纳他们,都不能没有回应。便齐齐谢恩,感谢李承绩的宽恕。其它人反应过来,跟着谢恩。

随即夷乞干又命人呈上信德库房里各种记录在案的钱帛宝册,另有信德的人口与户数,为日后护教军统治信德提供便利。

对此,李承绩也都笑着接纳了。并领着呼罗珊诸将,大举进入内城。很快,呼罗珊的标致性旗帜就在城头升起。额格纳齐的统治,也随之宣告结束。

不过后续的安置事宜,也是颇为精力的。

像百姓的安抚,就是护教军入城后的头等大事。为此,李承绩让城内的百姓,先各自返回自己的住处。一些房屋被毁的,可以从护教军手上免费领到一顶帐篷。并且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安家费,权当作护教军对百姓们的补偿。

这划时代的收心之举,立即就赢得了大多数百姓的好感。一些本对护教军极为敌视的极端教徒,也不敢在公开场合诋毁护教军的名声了。

所谓好事成双!

前去伏击德里援军的孙忌,也传回了好消息。却是德里援军在奥里萨公主的带领下,中了阿布拉江的诱敌之计。从而进了大荒泽,被事先埋伏在那里的赫托沙别等降军伏击。

逃散过程中,又有很多德里士兵陷入淤泥地里。从而连人带马,活活闷死。

最后包括奥里萨公主在内,功俘获了一万六千余人。现在正将他们押回剌火儿,等候处置。

李承绩大喜,即刻组建古尔军团。赫托沙别、括拔斯蛮、法拉第三人,分别为左营、中营、右营的主将。军级为千夫长,算是迈入护教军中高层将领之列。另外米尔夷乞那的城卫军,也编入古尔军团。并将别黑列旺留下的近卫军,充入其中。共同组建成前营,保持六千人的编制。

再从护教军中,单独抽出一营兵马,成为古尔军团的后营。如此,古尔军团算是护教军四大军团中,成分最复杂的部队了。

按照李承绩的想法,将他们全部打乱重编是最好不过的。但当前为了保持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尽力维持他们原有的编制。因此成立之后,李承绩就将古尔军团派往印度河下游。

那地方虽属于信德,但因沙漠的阻隔。使得历代信德总督,都对其控制有限。所以李承绩让古尔军团前去横扫一番,将任何不臣服的部落,都赶尽杀绝。

并指明了卡拉奇所在的地界,让他们想尽办法,尽快在海边筑起一座城池。

这才是李承绩的最终目的--出海口!

只有这样,才能前往大宋,参与到获利颇丰的海洋贸易中。呼罗珊的发展,也会插上腾飞的翅膀。

在此之际,得知全军溃败的德里苏丹,也派来了使者向李承绩求和。

“伟大的呼罗珊国主!我谨代表我国苏丹,向您送上诚挚的问候。”,留着络腮胡的使者大声道。

此次李承绩攻打信德的战况,着实将德里苏丹吓到了。尤其是他坚信的象兵都被李承绩打败后,他更是生起了不可战胜的执念。再加上李承绩见好就收,并没大举东进。

所以德里苏丹立即命人带上厚礼,前来与李承绩修好。

其实按照李承绩心里的想法,他是很想东进,拿下整个恒河平原。那里是个大粮仓,可以养活很多人。呼罗珊国的壮大,也就指日可待了。

但是大辽的战事让李承绩不得不放下这份心思。

因为大辽一乱,北方的蒙古人就极有可能按耐不住了。虽说按照原本的历史,距离蒙古人西进还有些年头。

第四百五十章 和谈事宜

但是大辽大乱,又有屈出律这个蒙古人的死对头。

那蒙古人趁乱攻入大辽,就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虽说在制定古尔攻略之前,他就做好了大辽大乱的心理准备。毕竟屈出律谋夺大辽国祚,不是一天两天了。北上慑服钦察草原的摩诃末,也一直惦念着大辽的河中与费尔干纳谷地。

原本因护教军的存在,让二者都心生忌惮。但随着护教军大举攻掠古尔,他们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可以说,这一切都在李承绩的计划之内!

但是西喀喇汗国的变数,让他之前备好的计划又面临着极大的挑战。

毕竟河中是进入大辽最便捷的通道!

而在这之前,他已经派信使与西喀喇汗国的汗王商量好了借道的事宜。再有德古娜巴公主的说和,汗王还打算增兵与护教军一起北上。

但现在,河中出现篡位之变。原本的借道,也就面临毁灭的风险了。

因此李承绩只得先放下恒河流域这个大肥肉,转而应对大辽的乱事。也是大辽与蒙古人之间,有着地势的天然阻隔。使得蒙古铁蹄西进,就变得没那么容易。

而德里苏丹这边,论军事实力,完全不足以对呼罗珊国造成威胁。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蒙古人有机会染指大辽,威胁到呼罗珊的国祚。

正是这个原因,李承绩在占领信德后,就拒绝了诸位将领东进的提议,准备班师北上。只是这属于军事机密,因而很多人并不知晓。

德里苏丹那边,自然也是蒙在鼓里的。为避免护教军打上门来,求和之心着实迫切。送来的厚礼,也耀眼得吓人。仅黄金就装了两座马车,白银更是多达五辆。还有珍珠玛瑙,各种历朝历代流传下来的工艺品,简直不计其数。

李承绩也被这份厚礼惊讶到了,心里想着,是否先把恒河流域打下来再说。

到底钱帛动人心!恒河流域的富裕,很难让人按下心里的欲望。

在下方行礼的使者是不知道李承绩心中所想,只将德里苏丹的问候详述了一遍,就大肆歌颂着两国安好的美事。可惜底下的将领们都只盯着那厚厚的礼单,所以对他所讲的话,并不在意。

这么说了好一会儿,使者才说到正题上。却是让李承绩退出信德,双方以开伯尔山为界,互不侵扰。

到嘴的肉没道理吐回去!更何况,在场的军将对德里苏丹国也不是没有灭国的心思。所以不用李承绩应声,阿布拉江等人就愤愤不平的喝骂了起来。

吓得使者脸色一白,近乎求助似的看着李承绩。

也是阿布拉江他们都是武将出身,每人手上,至少都有上百条人命。这一发怒,那真是杀气毕显。在使者眼中,就跟吃人的恶魔似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心生恐惧。

李承绩冲贾拉赫使了个眼神,就见其赶紧出声替使者解围。阿布拉江他们这才停下话头,但看向使者的眼神却是十分不善。

“若是你们苏丹真是这样想的,那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德里吧!”,李承绩坐在上首,冷声道。

这是总督府的大殿,由哥疾宁皇宫改建而来。论规格,比马鲁的宫殿还要宽敞几分。所以文臣武将尽数站在殿上,还是显得有些空旷。

不过李承绩的声音,却是很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使者听着,冷汗直冒道:“国-国-国主,此事好商量。”。

一下子,气势就软了下来。

到底德里苏丹也就是说说,并没有真的以为李承绩会将德里让出来。只是为了讨价还价,才故意提一提罢了。

李承绩心里有些鄙夷!这样不经吓,德里苏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软脚虾。

“这事你与参赞司商议吧!和谈事宜,全交由他们负责。”,李承绩说了这句话,就径直走了。

在场的武将们也不是什么守礼之人,跟着一哄而散。在经过使者身旁时,还故意露出一副凶狠之相。贾拉赫领着几位参赞走过来,笑容谦和道:“让你受惊了。他们武人都是直性子,受不得气,还请莫怪。”。

使者连忙说不敢,就跟着贾拉赫等人离开。

随后整个谈判,持续不到一天。德里苏丹的底线,也在贾拉赫他们的套问下,问出了大概。便让阿布拉江他们领着护教军,故意在使者跟前耀武扬威一番。

然后再出面,与使者签订最终的和谈协议。

其中大部分,都是按照李承绩定下的要求。像双方的边界,以后世旁遮普邦和哈里亚纳邦的边界线为准。一直向南,延伸到大漠。商业上,呼罗珊商人在德里境内享有商税豁免权。

也是这时代没什么关税的概念!更多的,都是各地的官吏、贵族对自己领地的百姓收税。针对这种情况,李承绩便直接让德里苏丹下令免了所有呼罗珊商人的商税。

以后但凡呼罗珊商人在德里境内开店、采买,都不能对他们进行任何形式的征税。否则的话,呼罗珊国会向德里苏丹问明原由。另外呼罗珊百姓在德里境内犯罪,也只能交由呼罗珊国审判,而不准用德里境内的刑律量刑。

这就是后世的刑事豁免权!只是被李承绩提前拿来用了罢了。

并且因德里境内存在的种姓制度,所以呼罗珊百姓进入德里苏丹国,都自动转入刹帝利阶层。也就是四种种姓之中的第二等,算是贵族。

身份上,就比平常德里百姓要高人一等。

这一点对德里苏丹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因为就是他自己,也没把治下的土著人当做寻常百姓。所以呼罗珊人在德里境内的超国民待遇,并没有引起德里苏丹的排斥与不满。

或者说,在使者到来之前,德里苏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德里苏丹需要将奥里萨公主嫁给李承绩,以此维持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并赠送一千头象兵,作为嫁妆。

第四百五十一章 联姻之事

这个要求不是李承绩提的,而是德里苏丹的意思。却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王位,加强与呼罗珊的友好关系。所以德里苏丹,宁愿舍弃自己最宠爱的公主。

只是李承绩,却并不愿意。不是说他不喜欢女人,而是他府里的女人已经可以凑一桌麻将了。另外将来,他是想将德里苏丹国完全吞并的。因此娶了奥里萨公主,行事就不太方便。

但在这件事上,德里苏丹异常坚持。可以说,这已是谈判的底线。使者的态度也非常强硬,定要与呼罗珊国联姻。否则的话,这和谈不谈也罢。

贾拉赫等参赞心里,却是极愿意促成李承绩与奥里萨公主联姻。因为明面上,就获得了德里国这个盟友。同时古尔、信德等新占之地的安稳,也就有了保障。

更重要的是,按照德里当地的风俗,嫁女是要备上厚礼做嫁妆的。德里苏丹也说了,只要答应这一条,其它的都好说。就连割地,也不是不行的。

这些都算作奥里萨公主的嫁妆,充分彰显了对她的宠爱。

作为主事人,李承绩也不得不为了大局,答应了这个要求。整个和谈,也就出奇的顺利。待最后签订,德里苏丹将萨特莱杰河上游也割让给了呼罗珊。

具体的位置,则是后世印度的喜马偕尔邦。至此,巴基斯坦、阿富汗全境,都被李承绩掌控。一个区域性的大国,已经形成。

但象兵的事情上,德里苏丹却无法答应。不是故意不给,而是象兵的训练本来就难度颇高。所以额格纳齐借走的象兵与奥里萨公主带走的象兵,已是德里国的全部。因而当下,德里苏丹自己也没有象兵部队,就更别说赠给李承绩做嫁妆了。

不过看在李承绩已是德里女婿的份上,苏丹也没把话说死。便答应接下来的几年,帮呼罗珊训练出一支象兵部队。

因使者在离开德里之前,苏丹已将谈判的决定权交给了他。所以整个和谈的条款,使者都能做主。所以签订之后,和约就正式生效了。

虽然德里国似乎吃了大亏,但是德里国的领土都是抢来的,丢了也不可惜。就是那些钱财,也都是从别的地方搜刮而来。赔给了李承绩,还依然有办法从别处补回来。

土地也是一样!

南边的土著人根本不是用古拉姆制度训练出来的军队的对手。所以在战场上,往往胜多败少。

正因此,德里苏丹在付出土地和钱财后,并不觉得心疼。

反正只要解决了护教军这个后顾之忧,他就依然可以在印度次大陆上称王称霸。花点钱消灾,也就显得非常划算了。

随后李承绩便任命了夷乞干为信德郡的郡守,主管一切政务。又命塔塔拉夫为信德郡的埃米尔,组建边军,维护护教军在信德的统治。

一些降军被抽调其中,使得边军当天就得以组建起来。

虽然有些不愿离开护教军,但塔塔拉夫不得不遵从李承绩的命令。就立即卸下护教军的军职,接手刚组建起来的边军。

也是塔塔拉夫性子比较稳重,信德之地新辟,需要一个稳妥的人镇着。所以李承绩思来想去,便让其成为信德郡的埃米尔。

同样,李承绩将原古尔之地设立为古尔郡,郡守、卡迪、埃米尔三位主官,也都一一任命。并与信德郡一样,让古尔郡原有的降官掌管政务。军权,则被呼罗珊派来的埃米尔把持。吞并的锡斯坦,也成为了呼罗珊国的一个郡区。

原来的古尔军团,则继续留在卡拉奇港驻城。什么时候城池修建好了,他们就什么时候回到马鲁。

为了追求速度,古尔军团也是拼命的抓壮丁。致使接下来的数年,信德以南的人口锐减得厉害。这就是李承绩的减丁之策!孙忌知道李承绩的意思,就更加大力度抽空当地的壮丁。

一些部落无法忍受,举兵反叛。但在古尔军团的镇压下,只有逃离信德或身首异处的两种选择。

这期间,孙忌也对古尔军团各个营盘进行了混编。使得原有的古尔派系,全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他们身上呼罗珊的印记更深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当下在安排好信德、古尔、锡斯坦三郡的事务后,李承绩就率领大军回返。本来按照礼仪,他应该去德里见见自己的便宜岳父。但是无论是德里苏丹还是李承绩,都没提这一茬。

好像双方都将这事儿忘了。

也是德里苏丹巴不得李承绩快点走,所以根本就没有请他来德里的意思。李承绩也挂念着大辽的战事,自然没心思去德里拜见自己的岳父了。

于是在夏末秋初,征辟信德的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剌火儿,一路西行。经过开伯尔山口,则沿着不断升高的海拔北上。

一辆颇为豪华的车驾里,镶着鼻环,一身金饰的奥里萨公主端坐期间。透过车帘,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不远处的雪山,荒芜的戈壁。随着视线下移,慢慢出现低矮的苔藓。再到荒草、树林,景色变化极为明显。

经过一处大湖时,军队停下来休整。

“胡美马,你可知这是什么地界?”,奥里萨公主出声道。

因是被俘,她身边并没有服侍的人。所以在商定与李承绩的婚约后,呼罗珊这边给她换了住处,安排了人服侍。胡美马因是之前服侍过伊卡娃这个总督夫人的,所以被护教军弄来服侍奥里萨公主。

“回公主,奴婢也没来过这里。请容我去问问,再回来告诉公主。”,胡美马打量了一会儿附近的风景,应声道。本来她以为,自己杀了伊卡娃后,应该会受到提拔的。

但是执事犯了瞒报的忌讳,所以功过相抵,被罚到德里国收集情报了。临走之前,也没顾上安排她的去处。于是一时间,被安排到了奥里萨身边。

反正做下人她也惯了!服侍伊卡娃和服侍奥里萨,也没什么不同。

第四百五十二章

便很快安下心来,尽心服侍。奥里萨也看出她的用心,所以对其颇为另眼相待。

“嗯!”,奥里萨点了点头,有些犹疑道:“等等。你再帮我打听打听,国主在何处。”。说话间,面上浮出一抹羞红。

胡美马明白她的意思,露出几分浅笑道:“奴婢定会尽心打听的。”。

奥里萨立即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胡美马赶紧离开。

这么过了有一会儿,胡美马才姗姗回返。

“回公主,这里北上十里,就是萨朗山口了。乃是联通古尔南北的要道,就和开伯尔山口一样。”。

“嗯!那国主呢?”,显然奥里萨心里,更在意李承绩的去向。

毕竟婚事定下来也有一段日子了,李承绩一直都没见过她。虽然衣食住行上,呼罗珊也没怠慢。但李承绩不来见她,总让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再想到之前,自己与额格纳齐的婚事。她就更担心,李承绩会介意此事。虽然她和额格纳齐只是定下了婚约,并没成亲。但只待时间一到,她便是额格纳齐的人了。

这么想着,她又对自己嫁给李承绩后的处境有些担心。

胡美马也不吊她胃口,应声道:“国主在王帐内,等闲人不得靠近。不过我去打探时,被一人撞见。那人得知公主的身份,竟说是公主的旧识。如今等在外面,求见公主。”。

“旧识?可知是谁?”,胡美马有些意外。因为她来护教军已有一段日子了,但她从没听说,这里有自个人认识的人。也是整个婚事定得仓促,德里苏丹只急着将护教军送走。便连从前服侍她的下人都来不及派遣,更何况是别的人。而且那些被俘的德里将士,也都在和谈确定后,被送回了德里国。

现在护教军中,她可以说是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她实在想不通,会是哪个旧识。

“那人说他叫马纳徒里,是德里国的象兵统领。”,胡美马应声道。

“马纳徒里?他不是死了吗?”,奥里萨诧然出声,接着道:“快!赶紧让他进来。”。

只是马上想到不妥,就命胡美马给自己换上便装,赶紧出去见他。

“公主!”,刚掀开车帘,侯在外面的马纳徒里就行礼道。

“呼罗珊人传言你死了,如今?”,奥里萨疑声道。

“呼罗珊国主想要组建一支象兵,便让我留下了。”,马纳徒里苦笑道。也是他身为象兵统领,对象兵了解得远比旁人透彻。所以李承绩起了爱才之心,不愿放他回国。

于是在和谈的时候,故意将他软禁起来,并对外宣称他死了。

后来马纳徒里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和谈已经结束。他也随护教军一起,北上马鲁。因远离德里,护教军对他的看管也越来越松。刚好碰见胡美马,得知了奥里萨的存在。

便赶紧过来,拜见一二。

奥里萨闻言,面色有些不好道:“异教徒果真狡诈。”。

“公主慎言!你已和李国主定下了婚约,往后也得改信清教了。”,马纳徒里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周围,提醒道。

奥里萨也知道这话不合适,按下火气问道:“那你可想回国?若是愿意,我这就去找李国主说理。”。因自小被德里苏丹宠爱,所以她的性子并不谦和。又喜行军打仗,性子更带着几分火爆。

这些日子坐在马车里,她是难受极了。但出嫁呼罗珊不比德里,很多事情不能像从前那般肆意妄来。所以她极力按耐住了心里的不适,安静的做着花瓶。

现在听着呼罗珊故意扣下马纳徒里,便再也坐不住了。

“我如今就算回去,国内的那些人,怕也是会咬住我叛国的罪名不放。且苏丹此番为了求和,割地赔款,还将公主你送给呼罗珊国主和亲。因而我回去了,苏丹也必不敢收留于我啊!”,马纳徒里面色有些悲苦道。

德里国的朝堂,并不安稳。因为随着德里国的疆域扩大,越来越多的土著被征服。很多当地的贵族也进入德里为官,使得政事上,也就开始出现以地域为派系的情况。

再加上德里国内,教派林立。除了婆罗门教,还有佛教等其他派别。苏丹为了维护对当地的统治,往往会笼络这些异教徒。使得一些虔诚的回教徒,就心生不满。

于是朝堂上,又出现了回教徒与非回教徒的争斗。特别是婆罗门教徒的人数增多,使得回教徒心生不安。双方间就拼命打压对方,妄想一家独大。

苏丹很多时候,又偏袒婆罗门教徒。促使朝堂上的婆罗门教徒力量,越发壮大。虽然这有利于维护苏丹对德里境内婆罗门教徒的掌控,但无形中,却与回教徒离心离德。

这种不和谐的争斗,已经影响到了德里国的壮大。像对南方诸国的征伐,就因军队中回教徒与婆罗门教徒的互相拉后腿,使得一直进展不大。

因此马纳徒里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回国后,那些信奉婆罗门教的官吏,会如何在苏丹面前诋毁自己。另外苏丹为了求和,完全答应了呼罗珊国的狮子大开口。可以想象得到,苏丹对呼罗珊国的畏惧是有多么深重。

所以马纳徒里知道,自己就算回国了,苏丹也不敢收留自己的。那样一来,还得罪了呼罗珊。可以说,两方都不讨好。

奥里萨也清楚德里国内的官吏是什么德性,就没劝说,叹了口气道:“那你还有什么要事要我帮忙?”。

“既然公主问起,那我还真有一件要事。”,马纳徒里也不推辞,直接将自己想把家眷都接到呼罗珊来的事情说了出来。也是当下他也没办法向德里的家人传信,并且前往呼罗珊的路上,山高且长。又刚经历了战乱,路上少不得劫匪。所以只能请奥里萨出面,帮忙将他的家眷接到呼罗珊。

对此,奥里萨也没什么好推辞的。毕竟是举手之劳,不算麻烦。就又说了会儿话,渐渐聊到了李承绩身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 德里公主

“国主雄图大略,见识非凡。这天下,总有一天会是国主的。”,马纳徒里听奥里萨问起李承绩,就以惊叹的口吻道。

“这--”,奥里萨嘴巴微张,有些吃惊。

马纳徒里看着,接着道:“之前我与总督相见,无论谈吐还是眼界,都非常人所能及。像我们所以为的天地,却是一个圆球状的物体。所见的太阳和月亮,上面也没有住着天神。而是和咱们所在的球体一样,都是圆的。还有罗斯人所在的极寒之地以北,还有一块被冰雪覆盖的陆地。面积广袤,是我们德里国的数倍。另外从海上出发,一路东行,不是世界的尽头,而是另一片更为广袤的陆地。”。

奥里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解释,疑声道:“难怪太阳与月亮都那么圆。不过太阳与月亮的颜色,为什么差别甚大?”。

“这我也不知道。只听国主说过,太阳上都是火。那是地底喷涌出来的烈火,可以焚烧万物。月亮上则什么都没有,就像寸草不生的大漠。”,马纳徒里想着李承绩说的话,思索道。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完全理解李承绩所描述的世界。虽然李承绩说的很有道理,但根深蒂固的神学观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所以给奥里萨解释的时候,就不如李承绩说得头头是道了。

“听你这样说,国主倒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奥里萨看着驻扎在湖岸旁的王帐,有些神往道。

马纳徒里点了点头,应声道:“确实如此。若和国主多见上几面,会有很多有趣的发现。”。

这时候,负责‘保护’马纳徒里的将士见其长久未归,已找寻了过来。便满怀歉意的崇奥里萨笑笑,告辞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妻儿的事,就拜托公主了。”。

奥里萨连忙保证,绝对会让他和自己的妻儿团聚。

这么到了晚上,奥里萨身着橘红色的沙丽服,披着头巾。眉心点了一颗鲜红色的朱砂,鼻子串着一条银色的宝链。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营帐,前往李承绩所在的王帐。

银色的月光倾洒下来,将整个湖面都映成了银色。一排点燃的篝火倒映其上,使得静谧中又带着几分火热。

巡逻的护教军将士知道军中有一位和亲的公主,再依照奥里萨的打扮,便猜了出来。所以一路上,将士们都没阻拦。

如此来到王帐前,八剌黑正在帐外值守。

“公主!”,八剌黑率先行礼道。自地震中救了李承绩后,他就成了近卫司的协务。在拉比拉西留守马鲁时,正好暂代近卫统领。因而他就像李承绩的影子,每天都形影不离的贴身保护。

奥里萨身为一国公主,该有的礼数还是懂的。立即应了一声,出声道:“国主可在内里?”。说话间,目光不住的打量着合上的门帘。

“国主正在内里处理公务,不知公主?”,

“我有事要见国主,还请通传一二。”,奥里萨的语气透着几分坚决。

“这--”,八剌黑犹疑了几分,接着道:“那我这就向国主禀明,还请公主稍等一二。”。到底奥里萨嫁给李承绩后,很有可能是国母般的存在。

所以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

没多久,八剌黑就掀开帘子出来。见奥里萨询问的眼神,出声道:“国主正在内里等着,公主快进去吧。”。

奥里萨也不扭捏,快步进了王帐。

一股暖意,当即铺面而来。却是王帐里点了炉火,使得温度比外界要暖和不少。也是山口附近的海拔极高,所以即便不是寒冬腊月,当地的温度也比别处低上不少。

“德里公主奥里萨,拜见国主。”,奥里萨单膝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叩拜到。这是礼部为旁人拜见李承绩规定的礼仪,虽不用三跪九叩,但也不能站着行礼。所以就单膝跪地,既体现出恭敬,又不至于太过繁琐。

“嗯!八剌黑说你有事找我,可是何事?”,李承绩放下手中的折子,出声道。那是马鲁送来的公文,很多都已经批复过。现在送来,只是让他过目罢了。

“不知国主打算如何待我?”,奥里萨起身后,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承绩问道。

“啊?!”,李承绩没想到奥里萨会这样问,顿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不确信道:“你说什么?”。

奥里萨脸上浮出几抹羞红,有些扭捏道:“国主可是介怀我与额格纳齐的婚约?”。尽管她的性子比较直率,但是有些话,还是不好意思说两遍。

李承绩笑笑,故意道:“对!你与他额格纳齐有婚约在身,已不是清白之身了。若不是你父王硬要将其许配给我,我是万万不会娶你的。”。

奥里萨脸色一暗,转瞬又是满脸的愤怒,有些气急道:“我以为国主会是一个胸怀广大之人,但今日一见,却不过如此。”,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李承绩笑看着,正要说等等。奥里萨却因走得太急,踩到了沙丽的珍珠滚边。立时身子一倾,当即摔个狗吃屎。

这下,李承绩也不好干看着了。赶紧走过来,从后背揽起奥里萨的身子。

守在外面的近卫听着内里的动静,还要进去查看。却被八剌黑一把拦下,让他们别没眼力见坏了李承绩的好事儿。

显然,他已将刚才的动静听成某个不可言说的信号了。

而在内里,脸面有些挂不住的奥里萨拂开李承绩的手,没好气道:“我的身子脏了,不要碰了。”。

李承绩知道女人很多时候都喜欢说反话,因而并没松开手。奥里萨拗不过,就依着李承绩的扶持,站起身子。

“你今天的装扮,很不错。”,李承绩嗅到奥里萨身上的香气,有些贪恋道。

奥里萨耳根子一红,却是没回话。也是她今天刻意抹了德里宫廷秘制的催情香,所以心里,早盼着此刻。

到底她和额格纳齐是有婚约在前的,所以她不确定,李承绩会不会因此嫌弃自己。德里苏丹那边,也希望奥里萨能抓住李承绩的心思。因此派来的使者中,特意给她捎带了催·情秘药。

第四百五十四章 关口难民

当下李承绩贪婪的多吸了几口,脸也与奥里萨靠得越来越近。同时身上越发火热,让李承绩有一种迫切想要释放的冲动。随后李承绩的嘴贴上了奥里萨的脖颈,残存的理智瞬时转化为不可抑制的冲动,奥里萨的沙丽也被蛮横的撕开。

守在外面的八剌黑马上听到里面激烈非常的动静,赶紧领着近卫们退后了数步。

待李承绩再次醒来,他的身边已多了一个人。回想起昨日的疯狂,他马上起了疑心。

毕竟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初哥,所以不可能看见女人就想犯·罪。即便奥里萨长得确实不差,但也没到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因此,李承绩马上想到是奥里萨做了什么手脚。

便贴近奥里萨的脖颈,一股淡淡的香气立即让他平静下来的欲望又有些蠢蠢欲动。好在那香气已经极淡了,从而让他还能控制自己。

便脸色微冷,出声道:“别装了!这事儿你不解释解释?”。刚草奥里萨缩身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所以他马上猜到,奥里萨醒着。

只是奥里萨以为李承绩没发现,依旧背对着他侧身躺着,紧闭着双眼。

见此,李承绩掀开被子,坐起身子。整个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的奥里萨,不得不用被子裹住自己。其实她一直没睡!因为用药了的缘故,李承绩根本就不会怜香惜玉。又是第一次,她只觉全身上下都痛。

现在听李承绩明显语气不好的问询,她只得暗骂一声自己自作自受。

就卷起被子,忍痛站起身道:“昨晚见你之前,我抹了催·情香。”。

“为什么?你都与我定下了婚约,怎还要用这种手段让我得到你?”,瞧着床上大滩血迹,李承绩语气软了几分。

奥里萨似是被触动了伤心事,满脸委屈道:“我与额格纳齐有婚约在前,已不是清白之身了。而我父王又想要用我保住德里的国祚,只能用这下作手段接近你。”。

在一个月前,她还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但短短不过一瞬,她就兵败被俘。并稀里糊涂的,成了和亲的公主。如今为了成为李承绩的女人,还要用这种手段。

说起来,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可惜身为公主,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在保住德里国祚面前,什么手段都是在所不惜的。

李承绩没想到奥里萨说哭就哭,立时有些不好质问下去了。毕竟奥里萨的处境,说起来也是他害的。像与额格纳齐的婚事,就是因他的出现,才致使无法成事。后来被和亲,也是因他对德里的威胁太大。

“那--那你也不必用这种法子。反正回到马鲁,我们就会成婚。到时候,自有圆房的机会。”,李承绩不知道怎么说,只得无奈叹气道。

奥里萨站得久了,身子又虚得很。整个人也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栽倒。

李承绩见此,原有的气也没了。就起身迎上前,主动将她抱回软塌。后来的几天,奥里萨一直都待在李承绩的王帐里。也是身子需要将养,短时间是不能下地了。

不过奥里萨心里却觉得非常值得!因为只有这样,她才算是李承绩的女人。德里的国祚,暂时也算安稳了。

与此同时,蒲华的关口镇。大批等待入境的百姓在关口镇外排起了长龙,等待入境。其中有很多都是拖家带口的,一脸的菜色。这还是因蒲华的官吏在镇外发放吃食的结果,否则的话,这些人定撑不到现在。

可哈尔混在人群中,瞧着久久不曾移动的人流,心里焦急万分。她是带着命令来的,为的是替德古娜巴公主搬酒兵。却是当初李萧氏的事情上,德古娜巴帮衬过。所以李承绩有言,会答应她一个请求。

知道机会难得,德古娜巴当时并没用掉这个机会。现在有难了,正好派上用场。可惜的是,可哈尔低估了进入蒲华的难度。使得来了关口镇几天,一直都没办法入境。

也是西喀喇汗国与大辽的接连大乱,使得入境呼罗珊的百姓呈井喷似的增长。最高峰的时候,一天就有了五六万人入关。现在随着关口暂时关闭,等待入境的早已突破十万之数。所以整个关口镇外,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他们都知道蒲华富庶无比,并且各个工坊,都差人差得厉害。因此去了蒲华,不愁没活路。且就算蒲华待不下,更南边的马鲁也是值得一去的。

早就有南来北往的商贾夸赞马鲁之大,有机会去见识几眼,也不枉此生了。当然,更重要是哪里有活路。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百姓们就宁愿等在关口前,也不愿离去了。

毕竟西喀喇汗国与大辽都不太平,待下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相较之下,自然是去呼罗珊避祸得好。

“可哈尔,来喝口水吧?”,一个汉人老伯出声道。这是可哈尔在逃难的路上结识的,一起的还有老伯的儿子董权。不过董伯父子不是西喀喇汗国人,而是大辽苦盏人。那里自出现钦察人的身影后,当地百姓就大量向南边逃难。

只是西喀喇汗国也不太平,所以董伯父子来不及安歇,又马不停蹄的往呼罗珊赶。期间董伯扭伤了脚,刚好碰见可哈尔懂些医理。再加上对西喀喇汗国境内还比较熟悉,便采摘了药草给董伯治伤。并且数次遇见乱兵、匪徒打劫,都被可哈尔利用熟知地形的优势,安全退走。

如此,双方间的关系就越发紧密。

当下听着董伯的话,可哈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摇了摇头道:“董伯你留着吧,我还不渴。”,关口镇在起儿漫以北,临近突厥山脉南侧。原是一片草场,后来因蒲华在这里建了关口,慢慢发展成了镇子。

虽然只有短短几年的时间,但与起儿漫相比都不呈多让。人口也从一开始一两户牧民,转变到现在近百户人口定居。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天选之人

而当地的饮水,却依赖于山脚下的一口清泉。随着人口的增多,清泉的水流也慢慢减少。现在十余万难民的涌入,更使清泉接近干涸。所以镇上已派人将清泉围了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不准百姓们喝水了。而是在每日的傍晚时分,集中给百姓们分水。为了控制水量,每人一天只能领到一碗水。虽不至于渴死,但也称不上满足。

正因此,可哈尔知道这碗水的不易,拒绝了董伯。

“怎会不渴!你早上那碗水,可都给旁人了。我人虽老,但眼睛还不瞎。”,董伯端着盛着半碗水的木碗,从树枝和树叶搭建而成的草棚里走出来。

这还是比较稀罕的!

很多人来晚了,连树枝树叶都搜罗不到。只能随着找块地方,席地而睡。也幸好河中不常下雨,再加上温度不低。使得睡在野外,也不会冻伤冻死。

“那妇人带着三个孩子,却只能领到两碗水。瞧那孩子渴的,嘴皮子都裂了。”,可哈尔感受到周围难免瞧着董伯那碗水的热切眼神,赶紧讪笑着走过去,将董伯迎回草棚。

知道不妥,董伯像藏宝贝似的,赶紧用手遮着木碗。这么回到草棚,董伯故意板着脸教训道:“你看看你自个儿,嘴皮子不也都裂了吗?”。

经过逃难期间的相处,他对可哈尔是越发上心了。且自己的儿子的董权,刚好还没娶亲。所以他心里,已有了让可哈尔当自己的儿媳的想法。

“那几个孩子怪可怜的,我还能忍一忍。”,可哈尔只浅浅的喝了一口,就舔了舔木碗边沿的水渍,应声道。可能是从小被卖为奴的经历,使她对那些穷苦人家比较感同身受。所以看到那妇人的不容易,就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

董伯听着,只叹了口气。他是发现了,可哈尔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不过这也是好事!因为这说明可哈尔品行上,还是非常不错的。

“对了!董大哥回了没?”,可哈尔有心转移话题,出声道。

“没!你董大哥一大早就去打探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董伯语气有些落寞,接着道:“哎!这关口再不开,咱们就只能从窣利水坐船往下走了。”。

可哈尔听着,解开腰间的小布袋,打开露出几颗山根。这东西可不好找!因为百姓们四处挖野菜,打猎,使得周边能吃的东西全被扫荡一空。她也是爬上一座山岭,才挖到这几颗山根。

“关口那边等消息的人很多,董大哥怕也是等在那了。只是从窣利水坐船,还是不太稳妥。”,可哈尔跟在德古娜巴身边当差,对窣利水也颇有了解。

这么些年,就从没听过窣利水能行船。所以她初次听到这消息,就本能的起了疑心。只是在难民中,很多人将其当成了最后的退路。若不是坐船需要花费重金,说不得难民们就都去了。

“我也知道不稳妥。这窣利水汛期水流湍急,枯水期又只能到人的腰身,哪里能行船!”,董伯叹声道。他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窣利水上行船,是很难的。

但是退路摆在那儿,又让人迫切的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可能是木筏子吧?这东西很轻的,顺水而下,还真有可能。”,董伯像是在安慰自己。

可哈尔知道劝不住,就用衣服擦了擦山根的尘土,递给董伯道:“快吃了吧!若是被旁人看见,可就惹上祸事了。”。因东西不够吃,很多百姓就打起了自己人的主意。这还是关口镇每日都发放吃食的情况下!否则的话,还真有可能吃人了。

董伯目光柔和的接过山根,心里的阴霾驱散了不少。

这时候,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走了进来。鹰钩鼻,粟色的眼睛,一头黑色的卷发。身着灰色的长袍,上面破了好几口大洞。并且很多地方都被染黑了,脏得不行。

“董大哥!”,可哈尔目光一亮道。正值青春年少,最是怀春的时候。而董权又生得高挑,路上对自己颇为照顾。所以一来二去,就情愫暗生。

“权儿,关口那边怎么样了?”,董伯紧接着问道。瓜州以西,就算是西域了。这地方从来都少有汉人,在大唐失去对这地方的掌控后,迄今已有四百余年与中原王朝隔绝开来。所以随耶律大石迁移到西域的汉人,都只得娶异族女子为妻。

董伯虽汉人的特征明显一些,但一头的卷发,还是带着异族的印记。到了董权这一代,汉人的血脉就更是被稀释得一干二净了。

咕噜咕噜,董权接过可哈尔递过来的木碗,喝了两口。整个人,也顿时畅快了不少。就咬下一截山根,出声道:“那边的难民传言,蒲华郡守从马鲁调来了营帐和吃食。并有大军北上,似要出兵平乱。”。

“这下好了!大辽有救了!”,董伯有些庆幸道。虽然大辽的治下算不上安居乐业,但是混乱起来,就更没好日子过了。且他曾经常听父辈西迁,随德宗皇帝征讨西域的丰功伟绩。所以心里,对大辽有一种特别的执念。

董权是不在乎大辽的兴亡,有些无所谓道:“救与不救,大辽都是要亡的。不仅是花拉子模,乃蛮人在北面也不消停。听说就是当今圣上不顾河中郡王的劝阻,错信奸臣。才使偌大的大辽,落得如今的地步。”。

虽然屈出律的叛乱与李世昌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在外界看来,就是李世昌离开了朝堂,才使屈出律叛乱。因而民间百姓眼里,耶律直鲁古已与昏君无异。

董伯对皇权还是有着几分敬畏的,立即没好气的骂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圣上可是天选之人,有神灵庇佑的。咱们在这儿嚼舌根子,一不小心引得神灵发怒,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董权毫不在意,出声道:“哪有什么神灵庇佑。

第四百四十六章 踏脚之石

依我看,就算有,神灵也只会庇佑呼罗珊国主李承绩。你看他大行仁政,境内百姓富足。这样的好国主,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说到这,董伯也不好反驳了。因为李承绩的所作所为,确实被人所称道。即便当前,呼罗珊关闭的关口,不准他们入境。但是每天发放的吃食和清水,还是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

毕竟没有这些东西,聚集在关口镇的十余万百姓,早就饿死大半了。

可哈尔瞧出董伯吃瘪,连忙转移话题道:“那董大哥,传言可有说大军何时可到蒲华?”。

“这-我也不确信。都是道听途说的,也做不得数。不过听说关口镇外贴了告示,就是有关大军北上的。可惜那里围观的人太多了,我怎么着也挤不进去。”,董权连吃两颗山根,摸着依旧瘪着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董伯拍了一下董权的脑袋,有些气急道:“你这笨小子,不知道找看了的人问个明白吗?挤进去作甚?你又不识字。就算将告示贴在你脑门上,也看不出个大概。”。

“啊!阿爹怎么不早说啊?”,董权挠了挠油腻腻的卷发,有些悔恨道。

董伯更是气急,骂出声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打听啊!”。

董权立即向可哈尔道了声别,赶紧回到关口。

这么到了午后,毒辣的日头突然被几片密云遮挡。一阵凉风吹起,让晒得无精打采的难民们,也难得到感受到几分凉意。

“快!快将盛水的东西拿出来,要下雨了!”,董伯瞧着天空越来越暗,大喜道。

河中虽然下雨的时候不长,但一年之中,还是有那么几次的。所以董伯一看到云层变厚,就知道要下雨了。

轰轰轰···几声闷雷从云层中传来。很多还不确信的百姓们,心里更多了几分期待。

而在关口镇内,张钛铭正在一座大帐内清点物资。这些都是从别的地方调拨来的,为的是安置等在外面的难民。此刻听到隐隐响起的闷雷声,思绪也不由被打断。

便舒展了一个胳膊,起身走向帐外。

“大狄万!”,几名保护他的边军将士,立即见礼。因呼罗珊规定,文武百官不能圈养私兵。所以张钛铭出行,是没有近卫的。但家丁,却是可以的。

只是这次前往蒲华,来得匆忙。很多时候,都来不及准备。又因难民之事迫在眉睫,急需处理。所以他也没心思顾上自己,就更别说带上家丁了。

吸了口气,原本有些浑噩的脑袋,也不自觉清醒了不少。刚好清风拂面,更使连日来的精神重担也跟着一轻。

“营帐准备得如何了?”,来到关口镇东南方向的草场,那里已驻扎了大片灰白色的大帐。刚好负责安置的官吏瞧见张钛铭来了,赶紧过来见礼。

“回大狄万的话,紧急调来的两万大帐,已悉数扎好。并依照大狄万的吩咐,每一百帐为一营,共分为一百营。再加上关口镇和蒲华自留的七千余大帐,共有两万七千八百二十六顶。”,官吏揣着心思,恭敬道。

张钛铭可是呼罗珊的户部大狄万,哪里是他这个一镇小官能攀附得了的。别说说上话,就是见面都基本不可能。现在张钛铭突然空降关口,还有幸在他底下做事。这般机遇,让他做梦都能笑醒。

所以连日来虽因安营扎寨的事颇为疲惫,但他都还尽心尽力的做着。就希望张钛铭能看到自己的表现,从而另眼相待。

混迹官场多年,张钛铭也是从底层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些底层官吏们的心思。便嘉许的点了点头,应声道:“嗯!有这些大帐,关外的百姓便不用风餐露宿了。你的大功,吏部那边会知道的。”。

官吏安耐住心里的狂喜,连忙说不敢当。

见其知趣,张钛铭的话也多了起来。就接着道:“对了,你叫什么?”。

“小人拙名-提姆买买,哪能入大狄万之耳!”,虽是自谦,但还是将自己的名字报了出来。

张钛铭笑了笑,应声道:“呼罗珊不以部族、地位论优劣,名字也一样,你就不要过于自谦了。”。

提姆买买赶紧应了几声是,小心跟在张钛铭身后。

这次来关口,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难民。到底大辽和呼罗珊之间,有着主从的关系。再加上大辽的政制,有很多是借鉴于大辽。所以从文化脉络上,二者是很难割舍的。

更何况,大辽的官吏中,上层统治阶级,几乎全来自大辽。因此大辽出现了变故,呼罗珊的大辽旧官是很难置身事外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呼罗珊有继承大辽国祚的野心。

尽管在公开场合,李承绩从没明目张胆的透露自己的野心。但在李府少有的几次酒宴上,郭槐他们曾旁敲侧击的问起。心思通透之下,自然也明白了李承绩的想法。

因而这次大辽突变,留守的张钛铭他们,一眼就发现了可遇不可求的时机。

毕竟大辽称霸西域有半个世纪了!所谓人的影,树的名。即便大辽走了下坡路,甚至马上就要灭亡了。但在一些消息落后的部族或势力眼中,大辽依旧是一个庞然大物。

更重要的是,踩着大辽上位,是呼罗珊成为大国的最好踏脚石。一些有心与呼罗珊作对的势力,也就不得不收起心思,表示臣服。这既是以势压人,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为此,留守的六部狄万商议,最后决议让张钛铭以安置难民的名义,北上关口。期间一边负责难民事宜,一边等着大军北上。好在合适的时候,出兵河中,平定大辽乱局。

只是开战事宜,需要李承绩的首肯。所以现在只是做着准备,等待李承绩的准信。另外让西喀喇汗国与大辽乱上一段时间,也是对呼罗珊有利的。

因为古语有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呼罗珊需要做那个黄雀,坐收渔翁之利。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实民充边

这么在营帐区走了几圈,虽没事无巨细的去过每一间营帐,但随便进去的几间,都发现内里备好了薄毯。只要难民进来,就可以安歇了。另外地面也洒过石灰,进行过基本的消毒。

并且每一个营帐区,都有单独的露天厕所。在卫生上,符合太医院倡行的防疫条例。

另外距离营帐不远的地方,还单独挖了几口深井。不仅缓解了难民的饮水难题,还为日后关口镇的发展,提供了助力。

“不错!镇上最缺的就是水井,你能一连打出三口,着实不错。”张钛铭心里很满意,就又赞许了几声。提姆买买激动得,脸色都涨得通红。

就拼命使自己保持冷静,应声道:“还是起儿漫与讷儿的异密体恤,将他们那里存放的火药调拨了一些给关口。从而短短数日,打下三口深井出来。”。

起儿漫与讷儿是很早之前就发展起来的镇子。其中讷儿,还是一座有围墙的小城。现在随着人口的增多,两地都已经升级为县了。同时像关口一样的镇子,也数量增多了起来。

只是有些地方和关口一样,远离窣利水,吃水困难。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工部允许各个郡守申报火药分量,好调拨到地方打井取水。

不过关口镇的体量太小了,而火药的分量又有限。所以一直以来,提姆买买都很难为关口镇申请到火药。这次难民的涌入,张钛铭的到来,让关口镇的分量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

因此提姆买买以前很难申请到的火药,这次也轻轻松松的调拨过来了。

为了利用好,提姆买买就一口气打了三口井。好一劳永逸,解决往后关口镇的吃水难题。

这个因果张钛铭是没心思探究的,因而听到这话,只以为提姆买买不居功,不自傲。心里对其,更加赏识。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轰的一声传来炸响。就见本就阴暗的天空,更加晦暗。一道道蓝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狰狞而又恐怖。

“大狄万,还是快些回镇上吧。这雨说不得,就要下来了。”,提姆买买关心道。虽然他心里还想和张钛铭多待一会儿,但天公不作美,只能违心的劝其离开了。

“无碍!太久没下雨了,淋湿了也高兴。”,张钛铭笑着道。提姆买买只好赔笑,接着道:“那关口,是不是可以放开了?”。

“嗯!既然营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赶紧放开了。入关路引的话,现在不急着办。等他们都安置下来后,再多派些人手帮着办就行。”,张钛铭想到难民早些进来,可以避避雨。就点点头,应允道。

提姆买买应了声是,就要下去办事了。张钛铭想到了什么,又出声道:“等等!营帐周围再增派两千边军。让他们时刻在内外巡逻,防止生事。还有,在没有领到路引之前,不准难民离开。就算要走,也要听安民司的意思走。”。

路引是在呼罗珊境内行走的重要通关文牒。在重要关口和城池,都会查验。特别是在难民大肆涌入呼罗珊之际,查验更加严格。之前有难民通过窣利水或是其他地方,入境呼罗珊。但是没有路引,很快就被人发现。然后被罚一年的义工,需要免费在呼罗珊官方的工坊里劳动一年。

虽然不至于饿死,但相比那些通过正规渠道获取路引,有法子赚钱的难民而言,代价实在太大了。所以很多难民宁愿在关口等着,也要获得路引。

只是这次的难民实在太多了,所以关口那边不敢一下子放开。同时也是为安民司争取时间,好让他们尽快想出安置的法子。

毕竟难民一下子涌入呼罗珊内地,很容易造成治安恶化、物价上涨、人力成本降低、工人收入减少等社会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就极容易引起地域间的对立与敌视。

因此这些难民,呼罗珊是绝不允许他们自由迁徙的。

刚好李承绩打下了古尔和信德的大片领土,那地方连连战乱,人口锐减德厉害。又是新附之地,百姓们对呼罗珊的认同感不高。所以将他们安置过去,正好充实当地人口。同时对于呼罗珊的统治,也有一定的益处。

这是李承绩得知难民大批涌入呼罗珊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做下的决定。负责安置移民的安民司,也立即执行李承绩的命令。对各地入关的难民或是逃奴,采取优选安置古尔和信德的举措。

当然,难民们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心里一定是不愿的。毕竟古尔和信德,对他们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地方。抱着对未知的恐惧,他们自然不愿去的。

但是他们没有选择!

毕竟西喀喇汗国和大辽都不太平,能依靠的,只有呼罗珊。另外考虑到他们的情绪,安民司也不会那么快的透露安置地点。所以这些难民们,注定要充实古尔和信德之地。

对于这些,提姆买买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他也没心思理会。当下来到关口,一道道土墙混合着铁丝网组成的边界,将一眼望不到头的难民牢牢地挡在关口镇外。

这不是呼罗珊修建的,而是西喀喇汗国修建的。并且是呼罗珊建立之初,桃花石汗奥斯曼向李承绩建议的。明面上,说的是防止西喀喇汗国与呼罗珊国出现边境纠纷,有损两国友好关系。但实际上,是桃花石汗害怕李承绩的步步蚕食,所以急不可耐的要修建边境墙。

也是最初的时候,呼罗珊与西喀喇汗国的边界,其实就在起儿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呼罗珊牧民往窣利水的上游迁移。慢慢的,一些下游的汗国村落,开始出现了呼罗珊牧民的身影。双方为了草场与土地没少发生争斗,使得边境上也渐渐不消停。

同时呼罗珊的安民之策,吸引了很多失去自由的奴隶、没有土地的农人、居无定所的牧民、生活艰难的匠人等社会底层百姓。使得他们用各种法子逃离西喀喇汗国,成为呼罗珊人。

并且一些临近呼罗珊的村子、部族,还集体改投呼罗珊。

第四百五十八章 新式军服

桃花石汗怕局面恶化,影响了自己的统治。所以向李承绩提议修建边墙,防止本国刁民逃入呼罗珊的地界。同时也防止了呼罗珊的蚕食,阻止了东扩。

这个提议,李承绩自然是不愿意的!因为他的想法,本来就是步步蚕食。但是桃花石汗可不管他愿不愿意,当即在边境上修建边墙。并派出大批士兵,在边境上巡逻。

为了防止李承绩有由头攻打汗国,桃花石汗在边境上还自愿后退十里。一些村落和镇子的百姓,被勒令迁。但百姓们不从,大肆逃亡发呼罗珊或是往荒僻的地界躲藏。

负责修建边墙的官吏就将剩下的人一起迁走,放火烧了村子和镇子。然后加紧修建边墙,好阻止呼罗珊的东扩。

为了加快进度,还从呼罗珊购买了大量铁丝网。结合土墙,形成一道绵长的边境线。既然桃花石汗主动放弃了十里的土地,李承绩也就顺着意思收下了。

于是两国的边境,就此定了下来。

也是为了和大辽保持一定的缓冲,所以李承绩并不急着吞并西喀喇汗国。所以才允许桃花石汗修建边境墙,并故意放开对西喀喇汗国的铁丝网买卖。

要知道,呼罗珊对铁是控制得很严的。若不是得到允许,哪有商贾敢卖给西喀喇汗国这么多的铁丝网。

现在随着西喀喇汗国的大乱,驻守边境的汗国守军也失去了归属。除了少数人在主将的带领下返回寻斯干,大多数守军都投靠了呼罗珊。

所以边境西喀喇汗国一侧,已经无人管理。正是这个原因,逃难的百姓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侯在这里。

提姆买买登上最近的一座土堡,眺望着下方黑压压的难民。就让守在这里的边军拉起铁丝网,放难民们进来。再让人通知另外几处入关守将,让他们同时放难民入关。

董权正好来到关口外,瞧见丝毫不减的人流,就随便拉着一个人询问告示的事。但对方知道也不清楚,他只好往里面挤了挤,再次询问别人告示的事。为了了解得更透彻,他又往里面挤了几分,询问了好几个人。

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欢呼。就听:

“开关了!开关了!”,

“快走!快走!”,

“哎呀!我的脚!”,各种叫喊声传出,人群急速往前。董权想回去接阿爹和可哈尔一起,但涌过来的人实在太多了。使得他拼命挣扎,还是被裹挟着往前。

这么过了关口,立有军将迎了过来。

“快!往这边走!”,一个军将冲着有些茫然的百姓们道。董权挂念阿爹和可哈尔,就想返回。但那军将见着,马上呵斥道:“不准乱跑!”。

“这位军爷,我阿爹和娘子还没过来,小的想去接他们一起。”,董权神色紧张的解释道。

“不准乱跑,快走!”,那军将听着,依旧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董权急得满头大汗,哭丧着脸解释道:“我真有阿爹和娘子在那边。只要接到他们,就还会过来的。”。

此时等因为他,而等待在一旁的百姓们都有些不耐了。就没好气道:“你就别耽搁了。这关口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关上。”,

“是啊!你就别耽搁了,快听军爷的,跟我们一起走吧!”。其它人也七嘴八舌的,劝着董权赶紧走。

“军爷,求你放我回去吧!我只要接到阿爹和娘子,就会过来的。”,董权没理会别人的劝说,央求着看守他们的军将道。

“哎!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也看到了,这关口全是进来的百姓。就算让你回去,你也出不去啊!还是快跟我走吧!那边有扎好的营帐,你先待着。等晚些时候你阿爹和娘子,说不定就过来了。”。

常年驻守边关,军将也体会得到董权的感受。便语气软了下来,劝解道。

“可这么多人,我阿爹和娘子即便进来了,也怕是难以寻到他们。”,董权面色一暗,接着道:“军爷还是放我回去吧!关口不能通行,我可以从铁丝网翻过去的。”。

“不行!军中有规定,严禁任何人翻越边墙。”,军将严词拒绝道。

董权有些急了,军将也不好耽搁。因为进入的难民太多,所以每到两千多人,就有军将将他们带到营帐处。现在董权的停留,致使人数早已超过两千,达到近四千人规模。

守在边墙上的边军统领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快步走了过来。军将便冷着脸,直接推着董权走。只是董权生得高大,挣扎起来,军将一个人应付不了。

其它军将看着,还以为董权闹事。便都跑了过来,直将董权制服。

“这是怎么了?”,李承业穿着齐整的绿色军服,搭着长筒的牛皮靴子,走过来问道。因在军中表现过人,所以他的军职升得很快。只是他不属于蒲华边军,而是马鲁边军。

但因蒲华周边的局势吃紧,马鲁的边军也被调拨了过来。不过因为没有出战的缘故,使得他没有穿甲胄。毕竟甲胄在具备防护力的同时,也非常笨重、闷热。

因而护教军也人性化的做出改动,允许将士们在没有作战任务的时候,身着便衣。

但为了体现出护教军将士的军容、军姿,便衣也要进行统一。李承绩就将后世的陆军服饰借鉴过来,袖口收窄,突出T字造型。将士穿着,既显身材,又彰显阳刚之气。

当然,这是后世人的眼光。在刚推出来的时候,军中的将士们只觉得不伦不类。但因是李承绩亲自设计的,将士们也不敢明着指摘。如今穿戴了一段时间,将士们也适应了过来。尤其是骑马的时候,更能体现出便服轻便的好处来。

所以将士们从刚开始的抵触,也慢慢转为接纳。

当下军将听着李承业的问话,赶紧将事情的原委解释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你先将百姓带走吧!”,李承业听着,吩咐道。

第四百五十九章 雨后彩虹

“将-将军!”,董权吐了几口血沫,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有些畏惧道。大辽不是回教徒的国家,所以对军中大将的称呼,都是将军。尽管李承业看上去非常年轻,但董权是有眼力见的。所以称呼上,就不是一般将士的军爷了。

“起来吧!”,李承业见董权还趴在地上,出声道。

“谢将军好意!”,董权赶紧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应声道。

“你要回到关外?”,李承业虽从将士口中得知了原委,但还是有些不确信。

“我阿爹岁数大了,走动极不方便。还有路上结识的娘子,虽没说亲,也没过门。但我俩情投意合,只差安定下来一拜高堂了。”,说到可哈尔,他脸上浮出一抹异彩。

听到这话,李承业想到了之前被退婚的事。但转瞬,他就回过神来,出声道:“翻墙是不可能的!但你跟着我,可以从别的地方走。”。

董权面色一喜,再次谢着李承业的好意。

这么来到关口附近,李承业让人牵来两匹马。

“会骑吗?”,李承业递出缰绳。

“将军说笑了!大辽的男儿,哪有不会骑马的!”,说着,就接过缰绳。

李承业笑笑,翻身上马。再抽动马鞭,立即沿着边墙向南而去。

董权跟在身后,犹如脱缰的野马。

哒哒哒···酝酿了许久的大雨也终于倾洒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还有些生疼。董权的心里却高兴极了,对着旷野呼喊了两声。

没过多久,他们就停在一道铁丝网跟前。

“将军,这是?”,董权见这里也没有通过的关口,有些疑惑道。

“从这儿走吧!关口那边太近了,人多眼杂。”,李承业指了指铁丝网。

董权立即明白过来,直接跃过马背,像蜘蛛一样轻松扒拉在铁丝网上。

“想从军吗?”,李承业见他身子骨不错,为人也算机灵,生起了爱才之心。

“真的吗?我可以加入护教军?”,董权身子一僵,转过头问道。护教军的名声已在河中的地界传扬开来!所以但凡有志向入伍的男儿,都无不想加入护教军。

只可惜,护教军对将士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不少人想进去,都被募兵司拒绝了。董权虽对自己的身体有几分信心,但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被募兵司选中。

因此听到李承业的话,简直是大喜过望。

看到他的反应,李承业为护教军的威名而自豪。尽管衣衫快被淋湿了,但他依然面带笑意道:“那是自然。我乃马鲁边军左营的千夫长,说话算话。”。

说罢,还指了指自己右肩上的三道杠。按照规定,百夫长为一道杠,百户长为两道杠,千夫长三道,千户长四道,万夫长五道。万户长的话,则是一枚雄鹰徽章了。

董权对护教军的军衔是不清楚的,但这不妨碍他的眼力。所以脸上的喜色更浓。但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有些犹疑道;“可我阿爹和娘子还没有地方安置,现在也入不了护教军。”。

“这个无妨!你只要入伍,兵部那边会善待军属的。”,

“那我接回阿爹和娘子,怎么寻到你?”,说话间,董权已经翻到了西喀喇汗国这一边。

“这是我的军章,你到时候直接来护教军的营地寻我。”,李承业解开脖子上的绳子,上面串着一块铭牌。写着李承业的军级与名字,证明李承业的身份。

董权小心翼翼的接过,再次感谢不已。

“好了!你快回去吧!”,李承业还要回关口那边看着,催促道。董权便拿好军章,快速离开了边墙。

待回到住的地方,董权大口踹着粗气。只见原本到处是难民的山脚下,已见不到几个人影了。只有大量用树叶、破布等杂物搭建的帐篷,还留在原地。

“爹!爹!可哈尔,可哈尔!”,董权一边跑着,一边往住处跑去。当冲进内里,果然已经没人了。

这让他有些急了!顾不得歇息,再次往关口的方向赶。

而在关口外,可哈尔正扶着董伯,快步往打开的关口赶。只是人太多了,所以在距离关口还有数里的地方,就被闻讯而来的难民给挡住了退路。

好在天空虽还下雨,但到底不大。一些百姓还边走边揣着接水的器具,张开嘴巴,不放过一丝一毫解渴的机会。

“董伯,要不你先坐会儿吧。这么多人等着入关,一时半会儿是进不去的。”,因之前受伤的缘故,董伯的腿脚还没好全。所以走起路来,就不太利索。

董伯摇了摇头,拒绝道:“关口好不容易打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又关上了。咱们跟着人走,能往前一点是一点。”。

“可照咱们这速度,天黑了都可能入不了关。”,可哈尔瞧着如龟速爬行的人群,有些急声道。

“哎!那也得等。要是权儿在,还可以带咱们往前挤挤。”,董伯叹声道。

可哈尔闻言,心里叹了口气道:“董大哥啊,你是入关了吗?”。再想到公主的嘱托,她真想变成一只飞鸟,快点冲进关内。

这么等待了好些时候,雨势也慢慢弱了下来。紧密的乌云随即散开,大片阳光倾洒而下。一道彩虹跟着出现,让焦急等待的百姓们心头一缓。

“爹!可哈尔!爹!可哈尔!”,呼喊声在可哈尔耳旁响起,她立即神色一喜。

“董伯!是董大哥的声音,他来找我们了!”,可哈尔欣喜的说道,就不住的循着呼喊的方向看去。

“董大哥!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可哈尔搀扶着董伯,急声道。

“权儿!权儿!”,董伯也扯着嗓子呼喊。

“可哈尔,你先去找权儿吧,我就在这儿等着。”,董伯知道自己是个拖累,便推开可哈尔的手,劝说道。

“好!我这就将董大哥带来找你。”,可哈尔也不扭捏,马上去找董权。

因他们就在人群的后方,所以中间也没隔着多少人。以致很短的时间,两人就找到了彼此。再来到董伯跟前,可哈尔的手被董权紧紧攒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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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波斯异变

也里城,郡守、卡迪还有埃米尔等人,都等在城外。却是李承绩率领大军,即将驾领也里。

为了赶时间,李承绩越过萨朗山口后,就转道向西。途径菲斯洛固,短暂了休整了两日日。期间接见了菲斯洛固的城主以及当地富家大族,并将各部酋长召集在一起,共同吃了顿晚宴。

离开时,又将富家大族及酋长的子侄们尽数编入近卫司,既是人质,又是加深共同利益。吉慈尼和可不里等地的部族,也都一样。包括信德,使得近卫司的人数足足增加了一千余人。

当下距离也里城不远的官道上,一支首尾不相见,绵延数里的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快速行进。除了少见的马车,其它人都是单骑一马。

虽然恪守过村而不入的原则,但是这么大的阵势,很难不引起旁人的主意。所以很多百姓都在暗地里看着,心生肃然。

李承绩坐在一辆豪华的车驾里,翻看着刚送来的折子。奥里萨坐在一旁,时而打量着外边的风景,时而观望着李承绩的脸色。

啪啦一声,李承绩用力的合上折子,喝骂道:“这些宵小!以为呼罗珊很可欺么?”。

奥里萨神色一征,随即温声道:“怎了?难道北边又出了乱子?”。和中原汉人不一样,天竺从不奉行女人不能干政的准则。也是当地混战连连,很多规则与秩序都已大乱。所以女人干政、女人当国王的例子,比比皆是。

奥里萨虽是公主,但能执掌一军,指挥军队。并在政事上,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因此她的政治敏感性,不比李承绩差。

反正都在一起了,以后也会与呼罗珊绑在一起。很多不太机密的事情,李承绩也没瞒着。像大辽和西喀喇汗国的事,奥里萨就全都知晓。并从局外人的角度,给出了不少建议。

虽然她说的那些,李承绩他们早就有了腹稿。但奥里萨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还能对西喀喇汗国与大辽的局势看得那么洞若观火。并给出中肯的建议,实属难得。

所以回行的路上,李承绩就让她跟自己一个车驾。时而说说话,也能打发一下无聊的旅程。

此刻听着奥里萨的询问,李承绩将折子直接让她怀里一扔,没好气道:“是西波斯的土鸡瓦狗,他们联合在一起。兵临刺夷、塞姆南、可疾云三郡,希望我恢复库希斯坦总督的旧制。”。

“他们这是怕国主收了他们的兵权啊!”,奥里萨看完折子,出声道。也是呼罗珊废除了总督之制,并将政权、军权、司法权一分为三。使得波斯之地的总督们,害怕失去了自己手中的权利。

到底太上皇的日子当久了!他们都舍不得自己主宰一地生灵生死,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因而在库希斯坦的前车之鉴下,都生出了自保之心。

之前他们就和巴格达的哈里发联系,请求册封,并献地投靠。但是哈里发不是傻子,知道呼罗珊不好惹。所以都拒绝了总督们的请求,并指示派驻马鲁的使者,将总督们的小心思转达给了李承绩。

这个卖队友的‘善举’,让李承绩很是受用。就让处理诸国关系的外务司转告给使者,表达了李承绩对哈里发的谢意。并承诺,会谨守呼罗珊与哈里发封地的边界,互不侵犯。若是可能的话,还会将花拉子模人抢走的胡齐斯坦之地奉还。

自从胡齐斯坦的阿里·沙被抓后,就一直被李承绩软禁在马鲁。后来花拉子模被赶出波斯,派驻当地的花拉子模官吏就更压不住扎根多年的富家大族。于是一场血腥的清洗展开,忠心于花拉子模的官吏尽数被杀。

现在那里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与花拉子模没有半分干系。所以阿里·沙这个胡齐斯坦的国王,直接名存实亡了。

李承绩见其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也就放宽了对他的软禁。现在待在马鲁,一直都不愿离开。

至于胡齐斯坦,呼罗珊现在是鞭长莫及。所以奉还的事,也就嘴上说说。但哈里发却很在意!因为胡齐斯坦就在巴格达的边上,并且土地肥沃,是难得善地。

当初被花拉子模人抢走,上任哈里发可是被气病了。现在有机会夺回,自然欢喜。所以得到了李承绩的允许,哈里发那边已经整兵备战,欲要对胡齐斯坦用兵了。

不过结果,可能会不如人意了。

毕竟哈里发的权利基本被架空了,底下的突厥将领们又都是乖张之辈。安逸了多年,哪里有心思打仗。所以就算哈里发授意,那些突厥将领们也会阳奉阴违。

要是逼得紧了,他们还可能换个哈里发。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很多年了,所以可能性还是极高的。

正因此,李承绩也不怕哈里发收回对胡齐斯坦的掌控。

当下李承绩冷哼一声,沉声道:“他们真以为呼罗珊是怕了他们么?当初放他们一马,不过是我觉着他们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罢了。现在竟然联合起来,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啊!”。

和李承绩这些日子的相处,奥里萨也稍稍摸透了一些李承绩的脾性。比如生气时,李承绩越是不想说话,就越是说明火气甚大。所以听着李承绩对西波斯总督们的蔑视与嘲讽,就知道李承绩心里,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便放下折子,坐在李承绩身旁道:“他们此时发兵,莫不是受人挑唆?”。毕竟那些总督们选取的时机太巧了,大辽大乱,西喀喇汗国宫变。整个呼罗珊北面,都是烽火连天。

因此稍稍细想,就很难不怀疑他们对时机的把握。

李承绩一听,也深以为然。就眉头微皱,出声道:“不错!这么些年,他们都各自为战惯了。彼此之间,也都有化不开的仇怨。如今联合一起,倒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到这里顿了几许,接着道:“看来有些东西,是不在明面上啊!”。

说着,就让人将李大力唤来。奥里萨知道李大力掌控了一个极为隐秘的机构,便不好多待,主动告退。

第四百六十一章 也里行宫

“刺夷郡的事,事务司知道多少?”,李承绩将折子递给李大力,出声道。

看了看,李大力恭声道:“请容为臣下去明察。”。因近段时间,事务司的视线都放在西喀喇汗国和大辽上,所以对西波斯之地就关注甚少。那边送来的情报,也就没呈送到李大力案头。

“去吧!我要知道是谁联合了那些土鸡瓦狗。”,李承绩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李大力应了一声,就赶紧退下。

这么到了也里,文武百官齐齐行礼相迎。还有数不清的百姓,将官道两旁挤得水泄不通。若不是郡守提前让人在官道两盘组成人墙,说不得官道也被人海给淹没了。

奥里萨坐在马车里,瞧着窗外的人海若有所思。

“好多人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胡美马听着百姓们对护教军的欢呼,兴奋道。

奥里萨抿嘴一笑,出声道:“这算什么,马鲁的人更多。”。

胡美马一听,立即疑声道:“马鲁?公主你去过马鲁?”。随着呼罗珊的声名远播,马鲁的名字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即便胡美马久居剌火儿,但也从过往商贾口中,得知马鲁的繁荣与富足。

只是居她所知,奥里萨公主是从没离开过德里国境的。像距离德里最近的古尔之地,奥里萨公主就没涉足过。怎么可能去过更远的马鲁!

“我-”,奥里萨语气一顿,面上闪过一抹羞红道:“自是国主给我讲的。”。

胡美马虽没经过人事,但不是没耳闻过。从前服侍伊卡娃的时候,就总守在房外听伊卡娃与额格纳齐的房事。所以一见奥里萨的反应,就知道李承绩讲解的过程十分声情并茂了。

便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奥里萨也知道胡美马是猜出来了,立即没好气的瞪了两眼,假装一本正经道:“不准笑。马鲁是呼罗珊的第二大城,仅在蒲华之下。又是呼罗珊的国都,乃是诸城之首。汇集了各族人口,买卖昼夜不停。繁华之景,堪比人间天堂。”。

说到这里,她也对马鲁心生向往。

胡美马的整颗心也霎时飞到了马鲁,央求道:“那公主到时候,可得带我好好逛逛。这样的人间天堂,不亲自走走实在可惜了。”。

“哼!那得看你了!若是还敢取笑,去了马鲁就待在宫里吧。”,奥里萨看着不断从窗外倒退的百姓,出声道。

“公主!”,胡美马故意放下姿态,央求道。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现奥里萨的性子还是非常容易伺候的。并且不像伊卡娃那样心机深沉。所以很多时候,没有那么小心翼翼。

“好了!好了!待会儿得空,咱们在也里好好看看。”,随着车子驶入城内,鳞次栉比的商铺牌楼就出现在奥里萨他们眼前。同时车子咯噔一声,却是使近了水泥马路。

“公主,这就是剌火儿商人说的天路吧?”,胡美马瞧着平坦开阔的水泥马路,又惊又喜道。

“应该是了!不过这不是天路,而是马路。听说是用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铺成的,最是坚硬。”,奥里萨感受着车驾行驶时的平稳,出声解释道。

“马路?是了!马走的路,该叫马路。”,奥里萨见身后万马齐踏的场面,随声附和道。

这么到了行宫,郡守早已命人将其打扫干净。这里原是也里总督府,后来也里被攻占,总督生死不知。整座宫殿,也就被官府接手。只是无论是郡守还是卡迪、埃米尔,都没有那个胆子住进总督府。便径直献给了李承绩,成了行宫所在地。

内里的宫人虽被遣散了不少,但还是有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人留了下来。行宫也需要人看守、打扫,便一直住到了现在。所以李承绩他们来时,整座行宫都保存完好。各间房室也经过修整、布置,从而焕然一新。

长途奔波,李承绩也累了。所以在稍稍接见了一番也里郡的三位主官后,就令其它人返回。

如此休息了一个时辰,李大力与李大海就一起来见李承绩。

他们并不是约好了的!而是在来时,恰巧撞见了而已。

不过两人关系亲近,所以一见面,就熟络的说起话来。到了行宫,得知李承绩还在休息。便一起等在花厅,说着近况。

“大力,你倒是得国主青睐。日日跟在身旁伺候,圣宠优渥啊!”,李大海喝了口咖啡,出声道。因陆路贸易的中断,所以茶是非常稀有的。尤其是随着蒙古的崛起,西夏与大辽的不太平。使得这段丝绸之路上,彻底陷入了停滞。

茶这种中原地区特有的产物,也就很难运送到呼罗珊来。海运倒是可以,但之前呼罗珊没有出海口,也就很难参与到海洋贸易。因此呼罗珊全境,茶叶的价格都连翻数番。

李承绩虽不差钱,但也有要地方买到茶叶才行。所以主动减少宫里的茶叶供应,咖啡就随之畅行了起来。

李大海一开始是很不习惯喝这种苦得牙疼的咖啡,但在加糖后,也慢慢接受了。

“嗨!你也不差啊!这次国主召你过来,可是有大事交给你。”,李大力神秘兮兮道。他们五个护卫之间,是没有身份差别的。所以论起地位,也都是平辈。即便现在官职上已出现分化,但他们为了不使兄弟间生份,还是以原有的习惯相处。

所以私下里,都直呼其名。

“哦?国主要重用我了?”,李大海神情一征,讶然道。由不得他不激动!自回到马鲁后,李承绩就让他搜罗造船的人才。自此,就再没有对他有别的安排。

这么些时日,他都以为李承绩忘了自己。所以李承绩一召见他,就马不停蹄的从马鲁赶来。

只是他来得有些晚了,李承绩已入城。因此他直接赶往行宫,撞见了李大力,刚好一起同行。

“这事儿我也不好跟你透漏全。反正你的差事,就在海上了。”,李大力算得上是李承绩的心腹,所以很多事情,都知道得比旁人早。

李大海通过李承绩交代的差事,已经有所预料。因此一听这话,心里只觉落了口大石,彻底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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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纵横四海

这时候,醒转过来的李承绩已得知李大力与李大海齐齐赶到的消息。便先召见李大力,询问波斯之事。

“骑兵总督!为臣已查明,此次波斯各总督组建联军之事,确有人挑唆。”,李大力从怀里掏出一份信函,献给了李承绩。

看了一会儿,李承绩脸色微冷道:“哈密报答、阿思谷马,这两人还真让我刮目相看。”。

“他们在西波斯四处游说,大肆诋毁我呼罗珊。引起诸位总督惊惧,组建联军围困刺夷,迫使郡守放弃呼罗珊官职,上奏恢复库希斯坦旧制。”,说到这里,李大力观察着李承绩的脸色变化,接着道:“但奈何刺夷郡守马克不里深明大义,不愿受他们裹挟。拒开城门,拒绝上奏。并派信使,上奏他们叛国之举。”。

“嗯?这马克不里倒是识趣!”,李承绩脸色和缓了不少。

正因马克不里的拒绝合作,使得这些人联名上奏,请求李承绩撤去马克不里的郡守之职,恢复刺夷、塞姆南、可疾云三郡的旧制。由此,也就落下了口实。

毕竟库希斯坦的总督之位,一直都在马克不里家族流传。即便现在马克不里家族已势微,总督也成了各位军将们的傀儡。但在法理上,最该担任总督的,还是马克不里。

“他知道自己成了总督,也是别人的棋子。这些年,马克不里家族的总督,可是走马观花一般。因而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自是不愿受人摆布的。”,李大力带着些许讽刺道。

这位前库希斯坦总督,在位有两年的时间。是十年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之所以活这么久,是因为他善于装傻充楞。直到内附呼罗珊,被废除了总督之职。他才一改以往的傻里傻气,变得精明无比。

所以说,没了总督的头衔,他是活得非常惬意的。那些总督想让他恢复旧制,也就等同于逼着他跳火坑了。

“不管他是真忠心还是假忠心,只要他坚决不受总督之职,那群乌合之众的气焰就降了大半。”,李承绩说着,又问道:“刺夷城近况如何了?”。

“联军碍于呼罗珊的威势,不敢攻城。便以平乱的名头,围在刺夷城周围不走。”,这些消息在刺夷围城之前,就送过来了。只是耽搁在路上,又有大辽与西喀喇汗国的消息为先。所以直到李大力命人亲自去找,才使其呈送到李承绩跟前。

“哼!可笑!连名头都不敢亮出来,还想与我呼罗珊作队。”,李承绩冷笑着,突然看向北方,出声道:“摩诃末、屈出律。你们以为派人将那些乌合之众联合在一起,我就不敢出兵了么?”。

说到这,李承绩随即坐回桌案,撰写着诏令。以极其严厉的口吻,呵斥诸位总督的不臣之心。并勒令他们返回自己的封地,否则便派遣大军征讨。

同时命图斯、塞姆南、可疾云三郡边军入主刺夷,动作可以慢一点,但声势一定要浩大。最好人尽皆知,震动整个波斯之地。

再命奔赴蒲华的第四路大军,立即覆灭西喀喇汗国,进入大辽平乱。蒲华、马鲁、班城三郡边军,听候第四路大军调遣。

卡尔旺率领的第一路大军入主马鲁,守护呼罗珊之地的安宁。波斯军团和李大气率领的第二路大军,则在也里休息三天后,赶往大辽平乱。

处理完这事,李承绩就接见了李大海。期间与李大力擦肩而过时,瞧见他脸色沉重。瞬时心里七上八下的,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死了蚂蚁。

“造船的工匠,你寻觅得如何了?”,李承绩神色平静道。

李大海不敢怠慢,马上回道:“已寻得两百零七人,以拜占庭人居多。还有两西西里人、意大利人、波斯人。他们都在马鲁,等着国主的命令。”。

这个时代地中海的航海贸易还是非常发达的!所以拜占庭造船的工匠不少。而两西西里人与意大利人,则是后世意大利半岛的两个国家。只不过意大利王国在北部,两西西里王国在南部。中间隔着一个教皇国,组成后世意大利的版图。

论航海技术,两西西里王国与意大利王国更为发达。很多城市,都有自己的造船业。只是它们在拜占庭的西边,前往呼罗珊没这么容易。

“好!我在信德郡的滨海之地新建了一城名为卡拉奇。现在我命你为城主,在那里给我铸造可以出海的大船。日后组成船代,封你为船长,为我纵横四海。”,李承绩颇为豪气的说道。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海洋梦!现在终于有实现的机会了,心里也颇为欢喜。

李大海能听出李承绩语气中的喜悦,立即大喜过望道:“谢国主厚爱。为臣一定为国主造出大船,纵横四海。”,虽然他也不清楚是哪四海,但只要李承绩说了,那就一定有四海。

随后李承绩便交待了些琐事,主要是让他在卡拉奇之地,尽管放开手脚造船。有什么事,他都可以替他担着。并且除了造船的工匠以外,还要多找些懂得航海的水手。

一定要以各种手段,确保远洋船队组建起来。

李大海连声应着,立下了军令状。李承绩又勉励了几句,才让其退下了。

来到行宫的花园,李承绩想到了奥里萨。就让随行的宫人,去将奥里萨找来。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奥里萨竟然出宫了。李承绩有些无奈,便换了身衣服,也出了行宫走走。

得益于战乱的结束,也里郡经过一年多的发展,规模已明显比从前大了一圈。虽没到马鲁爆炸性发展的恐怖地步,但原来城池周边的村子,已经全部与也里城连为了一体。

并且城内经过整修,几条主干道全都铺上了水泥。贫民窟全部拆除,建了一排排漂亮的公租屋。这是给低收入群体准备的房子,租金便宜。并在附近建设大量工坊,就近解决了百姓们的就业问题。

在人文关怀上,也里郡是做得最突出的。哪怕是马鲁,底层百姓都有些无法承受城内越来越高的地租与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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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只手遮天

这些都是李承绩从事务司那里得来的,消息还算可靠。李承绩也没有查探真伪的想法,便领着一行打扮普通的护卫们,来到也里最为繁华的街市。

和呼罗珊其它城市一样,也里的马路两旁,还单独开辟出了人行道。虽没有马路那么宽敞,但也有一丈来宽。并且与马路间隔的地方,还种了花花草草。

如今虽已入秋,但第一场雪还没到来。所以也里的气候,还是非常温暖的。不少应景的鲜花还傲然盛开着,让人瞬时有了赏心悦目之感。

这一点是非常让李承绩满意的地方!因为在马鲁,道路两旁就没有种上任何东西。使得入夏时节,马路上总被行驶的车驾带起阵阵扬尘。

当然,视觉上也没有也里这么让人赏心悦目了。

李承绩一路走走看看,身着便衣的近卫紧紧跟在他身旁。这样的架势,百姓们只以为是哪个高官显贵或是巨商大贾的公子。

逛着逛着,李承绩来到贾米清真寺。这是一百年前建造的清真寺,有四座塔顶。连在一起,组成一座规模庞大的寺庙群。在也里,乃是地标性的建筑。

每当开斋节或是古尔邦节来临时,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会聚集于此。那齐声祷告的场面,震撼而又庄严肃穆。

此时并不是宗教节日,所以贾米清真寺的信徒并不多。但还是有虔诚的信徒跪在内里,庄严得匍匐献礼。

李承绩站在门口看了看,就准备离开。但这时候,一个年轻男子领着一伙人急匆匆的冲了过来。跟着李承绩的近卫就要拦下,李承绩却一转身,刚好与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嘿!你长没长眼睛啊?”,那人很是生气的瞪着李承绩,喝骂道。本来他是想推李承绩的,但跟在身旁的近卫立即拦在李承绩身前,让他没法动手。

“误会误会!”,李承绩理亏,赔礼道。一旁的近卫还想直接拿下此人的,但被李承绩拦下了。

“误会?”,那男子嗓门提得极高道:“一句误会就完事了?”。

李承绩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疑声道:“你想怎么善了?”。

“很简单!今天爷本来是要进寺里捉拿一个逃奴陪我睡觉的。如今既然撞见了你,那就由你陪爷睡一觉吧!”。那男子看着李承绩的眼神带着邪气儿,猥·琐的笑出声来。也是李承绩的模样白白净净的,确实卖相极佳。

跟随他的护卫显然知道自家主子的秉性,马上放声大笑。

“找死!”,八剌黑握住腰间的配刀,就要动手。

李承绩却按住他的肩膀,出声道:“你要失望了!我不陪睡!尤其是男人!”。

那男子马上使了个眼色,护卫们立即将李承绩他们围了起来。

“哼哼!你今天是不陪也要陪了!”,那男子带着冷笑,接着道:“放心!只要你把爷服侍好了。这也里城的任何一家商铺,都可拿去。”。

“哦?这也里城莫非是你的?”,李承绩脸色微冷。因为他原以为,也里郡的治理还不错。但没想到,自己就碰到持强凌弱,并妄称自己能掌控整个也里的乖张之辈。

“那是自然!我们摩尔多鲁家族在也里传承百年以上。就是新来的郡守,见了我爹也得给几分薄面。”,那男子见李承绩的面孔较新,又衣着不凡。便猜李承绩是从别处来的富家公子。便十分倨傲的介绍着自己的家世,好让李承绩屈服。

也是也里的地界,摩尔多鲁家族就是地头蛇。城里的土地,基本都被他们买下来了。并且官府里,也有摩尔多鲁家族的人。所以隐隐的,就如也里的太上皇。

“哪又如何?如今也里是呼罗珊统治的地界。你们摩尔多鲁家族再家大势大,也不敢置呼罗珊法度于不顾吧?”,一身便装的奥里萨领着胡美马走近,大声反驳道。

随即又向李承绩行礼,出声道:“国---”。她凑巧来到贾米清真寺看看,刚好撞见了这一幕。

“好了!不用多礼!”,李承绩立即打断奥里萨的话头,眨眼示意道。

明白李承绩是不想暴露身份,奥里萨便退到李承绩身旁。

“呦!还来了帮手啊!”,男子怪声怪气道:“嗯!模样还不错。要不你们今晚,就一起服侍本爷吧!”。

“哈哈哈······”,一旁的护卫们戏弄的看着李承绩他们,笑得异常大声。

“真是--无耻!”,奥里萨闻言,立即面红耳赤的怒斥道。

李承绩也没想到这男子这么会玩,脸色不好道:“你这么做,就不怕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哈哈哈······就你们?告诉你!这也里就是郡守说话,都没我们摩尔多鲁家族好使。而且卡迪的妻子是我的姑姑,埃米尔也娶了我们家的人。你以为,就凭你这不知道从什么小地方来的小户人家,能撼动我们摩尔多鲁家分毫吗?”。

他虽看出了李承绩是有一定的家势的,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也里,他们摩尔多鲁家就是天,就是律法。所以他心里,并不怕李承绩他们能对自己怎样。

“好!你们摩尔多鲁家,我记住了!”,李承绩的语气中,透着一阵杀意。

这让那男子听着十分不舒服,便不想耽搁下去了,吩咐道:“给我把这一男一女抓了,其它人,就给我往死里打。”。说话间,就决定了十余人的生死。

跟随他的十多个护卫马上凶神恶煞的扑向八剌黑他们,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这些都是从钦察草原买来的,府里又好吃好喝的供着。所以看上去,都壮得像一头牛似的。

与之相比,李承绩所带的护卫就普普通通,没看出什么架势。但随着八剌黑大喝一声,扯掉上身的衣服。在场的人就咿呀一声,全都变了脸色!

因为八剌黑的身上全是壮硕的肌肉。并且上面还有一条条清晰可见的伤疤,看着就像爬满了虫子。其它近卫也有扯掉衣服,露出发达的肌肉。

第四百六十四章 古尔移民

到底是出自近卫司的,哪有什么普通的人。即便这些都是近卫司里,看着最普通的一批人。但那是外表不显!一旦脱掉衣服,军人所特有的铁血之气,就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

那公子也马上意识到了不妥!但他只以为李承绩可能是某个地方的大家族,还没有彻底死心。同时对自己的护卫,也非常有信心。便大喝了一声,激励道:“你们谁给我抓住了他,就赏一百枚金币,一套宅子。”。

这让稍稍有些忌惮的护卫们,马上扯掉自己的衣服,冲向脱光上衣的近卫们。虽然他们身上也有健壮的肌肉,但一个个的都白得很。和八剌黑他们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与密集的伤痕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一旁观战的百姓们,已不自觉的看好八剌黑他们一些。那男子也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因此暗自给自己鼓气,希望护卫们能赢。

结果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群看上去气势十足的护卫们,只一回合不到,就尽数被八剌黑他们打趴在地。并且哭天喊地的,痛得不行。

“怎-怎么会?”,那男子有些不敢置信。

八剌黑神色不善的向男子走来,双手轮换着按响指节。

“不-不要!”,男子知道不妙,转身就逃。但早有护卫来到他身后,挡住了去路。

再加上一些围观的百姓,使得整个清真寺附近被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你-你要干什么?我-我可是摩尔多鲁·萨迪耶·贾巴尼塔埃姆,摩尔多鲁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到了这种时候,贾巴尼塔埃姆还想用家世来压人。

八剌黑立即冷笑一声,就揪住他的衣领。像拖死狗一般,拖拽着向李承绩走去。

期间贾巴尼塔埃姆拼命挣扎,但都撼不动八剌黑磐石一般的手臂。

这时候,贾米清真寺的伊玛目来到李承绩跟前,劝说道:“清真寺乃清净之地,莫要扰了真神的清净。”。

虽说的义正言辞,但李承绩一听就知道是拉偏架。因为贾巴尼塔埃姆闹事的时候,这位伊玛目始终都没出来。眼见贾巴尼塔埃姆有难了,才假惺惺的以真神的名义让自己住手。

这样的事儿!任谁都会生气的。

何况李承绩是国主,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当即就没好气道:“真神若真被饶了清净,早该将此人打入地狱了。”。

伊玛目被李承绩说中心事,脸色微变。但长久以来的神仆休养,让他瞬时就恢复了镇定。

便以为李承绩好的语气道:“摩尔多鲁家族在也里只手遮天。你若与其结怨,很有可能走不出也里的大门。”。

李承绩只是笑笑,带着几分讽刺道:“这么说,那是不会打扰到真神了。”。说完还做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吩咐道:“给我费了他的手脚,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不要!你不能这么做!”,贾巴尼塔埃姆像落水的羊一样,惊恐的吼叫道。一旁的伊玛目也脸色一黑,有些愤怒的看着李承绩。

但是得到命令的八剌黑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立即抽了贾巴尼塔埃姆一个大耳刮子,瞬时煽翻在地。跟着又踩了一脚他的手腕、脚腕以及各处关节,咔擦咔擦的骨裂声像炒豆子一般,响个不停。

回宫的路上,李承绩问奥里萨在也里逛得怎么样,说着趣事。似乎刚才废人手脚的事,从来没发生过。奥里萨心里不禁对李承绩生出几分敬畏,说话也就不似从前那般随意了。

这么没过多久,摩尔多鲁的家主就气势汹汹的赶到卡迪府,希望他主持公道,为自己的儿子做主。

“姐夫啊!你可一定要为贾巴尼塔埃姆做主啊!”,摩尔多鲁的家主萨迪耶满脸愤然道。由不得他不愤怒!在也里的地界,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摩尔多鲁家的人。尤其是他的儿子,还是下一任家主。

“妹夫放心!此事一旦查明,我定会为贾巴尼塔埃姆做主!”,卡迪纳绥尔保证道。他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所以言明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后给出交待。

“查明?等这边查明,那人早就跑了。我看这样吧!先让我将人抓来,再慢慢查。”,萨迪耶说到‘慢慢查’这个词时,语气异常森然。

纳绥尔到底和摩尔多鲁家族有干系的,因而也做不到公平公正。并且贾巴尼塔埃姆也确实被人打断了手脚,抓人有了由头。就答应下来,让萨迪耶先去抓人。

凭着摩尔多鲁家族在也里的人脉,打探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但奇怪的是,萨迪耶就怎么也打探不到李承绩的准确消息。不仅名字打探不到,住处也毫无踪迹。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打探到了的。比如李承绩的身边有一个天竺女人,萨迪耶因而猜测李承绩可能是古尔或是信德、甚至是天竺人。毕竟信德之地的战事结束前,西边的古尔人已隐隐有向呼罗珊迁移的迹象。

这是自发的!

因为随着呼罗珊商人在古尔之地行商,很多有关呼罗珊的消息也都大肆传扬开来。比如马鲁是一座不夜城,当地有很多工坊都急需人力。并且一天的报酬就是三到五法赫斯(铜币),远比放牛放养要轻松不少。

而且那些城池都富足至极,各种生活物资都应有尽有。去了那里,不愁什么买不到。抱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很多底层奴隶出身的古尔人。都在获取了自由之身后,大肆前往呼罗珊。

这也里作为紧邻古尔的郡县,自然是古尔移民们的第一站。因而近段时间,也里的古尔人明显增多。各种偷鸡摸狗的违法事件,也呈递增态势。

在这种情况下,萨迪耶怀疑李承绩是古尔人也不奇怪。

便知会各个与摩尔多鲁家族有关系的势力,让他们盯紧一些。一旦出现有关打伤他儿子凶手的消息,定要第一时间知会他。

原本也里城就因李承绩的到来,而使得郡守格外注意城内治安。在发生了贾巴尼塔埃姆被打伤的事件后,城内的紧张气氛更是升级。一些外来的古尔人更是遭到重点照顾,不少人甚至被拦在城外,不准进城。

第四百六十五章 家族奴仆

沙曲尔来到城门附近!瞧着不断盘查过往百姓的守军,神色有些难看。因为他是摩尔多鲁家的仆人!虽说呼罗珊已废除了奴隶制,但在一些权势之家,律法就是拿来践踏的。所以在逃出贾巴尼塔埃姆的魔掌后,他就一直躲躲藏藏,不敢出来。

但总待在城中没有去处,很容易引起那些红巾军的盘查。毕竟深更半夜还不回家,只有可能是无家可归。而城中对无家可归者又有特别的收容所,被逮着了,就很可能被送进去了。

尽管这会避免忍饥挨饿,但去了那地方,摩尔多鲁家的人就一定会发现自己。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很难说了。

想到这,他就叹了口气。但出城是唯一的出路,所以稍稍细想后,就跟在一队商队后面,想要混出城。

“站住!”,待前一个人被放出城后,他就守卫拦下来。

“军-军爷!”,沙曲尔脸上挤出几分谄媚,讨好的说道。

“嗯!”,那守卫拿出一副画像,稍稍比对了两眼,就冲着他道:“可认识画中的男子?”。那是通过贾巴尼塔埃姆之口画的个人小像。只是贾巴尼塔埃姆描述得不够完整,使得画出来的李承绩和真实模样,相差甚大。

因而萨迪耶闹腾了这么久,也没人将画中的男子与李承绩联系上。

但沙曲尔一看,脑海中就不自觉浮出一个身着锦衣的黑发少年来。只是除了眼睛,其它地方都记不全。

便摇了摇头,出声道:“没-没见过。”。

可是那守卫看到了他的反应,马上道:“说谎!你刚才征愣了会儿,分明知道此人。”。

沙曲尔立时哭丧着脸,央求道:“没!我真没见过此人!”。

守卫却不依不饶,呼喝着附近的守卫过来将沙曲尔拿下。

这要是被缠住了,很有可能被人认出来。毕竟从前跟着萨迪耶,没少抛头露面。

便立即推了守卫一把,撒腿就往城外跑。有守卫扑着拦向他,却被他一脚踹开。接着又有几个守卫加入,但都被他轻松化解。

也是他的功夫不错!虽然已记不起从何处学来的,但凭着身体的条件反射,还是本能的使了出来。正是这个原因,他被萨迪耶从亦纳勒术手上买来。

那是他的前一个主子!也是他失忆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当时据亦纳勒术所言,自己是被他从水中捞起来的。并且浑身是血,受了不小的伤势。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死了,结果竟还有气。便被捞上岸,给他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护卫。

期间正逢图斯遭遇大变,沙曲尔护着亦纳勒术逃出图斯,来到花拉子模人的地界。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亦纳勒术原是图斯总督。

后来摩尔多鲁家族的家主萨迪耶在花拉子模行商,给亦纳勒术献了不少钱财。并有心买几个护卫,护送自己返回也里。刚好瞧上了他,就花重金将他买下来了。

哪里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那个萨迪耶的公子,乃是个男女不忌的ying棍。他因身子骨不错,又生得俊朗。结果被那公子瞧上了眼,用各种手段让他去床上伺候。

他可知道,进了那公子的房间,出来就是被人抬着出来了。不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养伤,那是别想下床。这还是情况好一些的!不少身子骨弱得人,直接死在了床上。

因为那公子特别喜欢一些残忍至极的手段。比如逼着人生吃活蝎、毒蛇等毒物,或者用皮鞭狠狠抽打。还有全身被点燃蜡烛,让他取乐。

所以在知道自己被公子盯上后,他就趁机逃了出去。但躲在清真寺的间歇,却听闻有人将他手脚都废了。这虽然是个好消息,但由此也引来了摩尔多鲁家的严厉搜查。

从而使得他的处境,也隐隐不妙了。

当下他过五关斩六将,已隐隐冲到了城口。但嗖的几道破空声从脑后传来,他立即惊出一身冷汗。便顾不得什么,赶紧扑倒在地。同时大喊着:“住手!住手!我不跑了!”。

便见一排拉弓射箭的守卫都停住动作,神情戏谑的看着沙曲尔。到底身单力薄!面对几倍于自己的守军,即便再厉害,也快不过成千上百道箭矢。

这么抓了没多久,他的身份就被认了出来。随即被送往摩尔多鲁府,好让萨迪耶家主处置。

期间沙曲尔无数次想过逃跑!但他手脚被绑,周围又有很多人看着。所以直到摩尔多鲁府,他都没能逃脱。

就在他心怀忐忑时,行宫的李承绩正听着李大力的禀报,满脸冷笑。

“哼!这摩尔多鲁家好大的气势。一声抓人,连三大主官都乖乖行方便。”,他在打断贾巴尼塔埃姆的手脚后,就让李大力收集摩尔多鲁家的情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即便李承绩以为,自己已将摩尔多鲁家族想得极坏了。但得到李大力的禀报,还是暗暗心惊。因为这摩尔多鲁家族的公子贾巴尼塔埃姆男女不忌,常常用恶毒的办法折磨模样好看的男女,供自己ying乐。

当前的家主萨迪耶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宠爱至极。便任由贾巴尼塔埃姆为所欲为,以势压服各个受害人家。有人偷偷向卡迪告状,结果第二日就被人弄死了。

如此,城中百姓对贾巴尼塔埃姆作恶的事,就敢怒不敢言了。

“国主!那摩尔多鲁的前任家主极会做人。在也里被国主攻下后,前任家主就献上一半的家产,成功避开了红巾军的清算。后来又用高价买走城中的无主之地,得到郡守的接见。

最后还揽下了城中廉租房的建造事宜,赢得了极大的名望。当时他对家族之人管束极严,所以摩尔多鲁家的人也都还安分。但随着前任家主身死,萨迪耶的继任。摩尔多鲁家族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名望,就全被消耗殆尽了。”。

“若无管束,再大的家族也会被不孝子弟败坏干净。这也里城,不需要摩尔多鲁家族再压在头上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上门闹事

李承绩说着,就语气一转道:“走!随我去摩尔多鲁家瞧瞧。我看他们,怎么对待我这个‘凶徒’”。

李大力心思一凛,知道摩尔多鲁家族的好日子到头了。

因最近摩尔多鲁家族弄出的动静,所以街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不少。并且进城的商队也不多,半数被拦在城外。李承绩他们的车驾也就行得很快,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摩尔多鲁府邸外。

不得不说摩尔多鲁家财大气粗!

紧邻商业街的地界,建了一座占地二十余亩的大寨子。内里宫殿、清真寺、花园等场所,一应俱全。圆形的拱门,更是成了商业街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原本还算宽大的马路被摩尔多鲁家族强占了一半,使得通行这里的马车缓慢至极。

李承绩的马车刚停下来,就有摩尔多鲁府的护卫上前道:“什么人?”。

不用李承绩出声,八剌黑就一脚将那护卫踹了出去。却是李承绩早有交代,他们这次来就是闹事的。

其它守在门前的护卫看着,立即赶过来帮忙。但八剌黑所带的近卫,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所以这些护卫速度极快的赶来,又以极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马上就引起了过往行人的兴趣。

毕竟摩尔多鲁家族在也里存在这么些年,很少有敢在他们府前闹事的。尤其是摩尔多鲁家族的公子被人打伤的情况下,更是让人不自觉的产生遐想。

这时候,门口的动静已引起府里的注意。随即有更多的守卫冲出来,大有将李承绩他们一网打尽之势。围观的百姓都不禁心下一紧,为李承绩他们即将面临的险境而忧心。

但出于意料的是!

那些护卫虽几倍于李承绩他们!但八剌黑等人表现英勇!交手了没多久,护卫们就尽数被打趴下。并且每个护卫,都没在八剌黑他们手上撑住一招。

得知府外异动的萨迪耶也走出府来!瞧见停在马路中央的马车和哀嚎不已的护卫们,面色微冷。

便径直来到马车前,语气不好道:“光天化日之下在摩尔多鲁府前闹事,就不怕我报官吗?”。

坐在马车内的李承绩笑了笑,掀开帘子道:“你还知道报官啊?”。

李大力随即从车驾里出来,候在一旁。奥里萨也跟着出来,一身天竺人的打扮。

萨迪耶瞳孔一缩,马上想到了什么,喝问道:“是你?!打伤我儿的凶手!”。

李承绩也从车驾中走出,毫不在意道:“是我!你儿仗势欺人,口无遮拦。我正好方便,便替你管教了。”。

“替我管教?你是何人?敢管摩尔多鲁家族的事?”,萨迪耶的眼神像毒蛇一样!若是能杀人,早将李承绩杀了个千万遍了。

李承绩走近几步,来到萨迪耶跟前道:“我的身份,你早晚会知晓的。今天我来,是听说你大动干戈的找我。现在我来了,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哼!你以为,我真动不了你?”,萨迪耶面对李承绩的盛气凌人,气得脸色铁青道。

“哦!你还有法子动我?”,李承绩故作惊讶道:“让我猜猜。是卡迪还是埃米尔,更或是郡守,为你讨回公道啊?”。

见李承绩如此毫无顾忌,萨迪耶对李承绩的身份也生出疑心。便冷着脸,没有回话。

李承绩毫不在意,径直向摩尔多鲁府内走去。挡在门前的护卫看着,都急急避开。

刚好这时,闻讯而来的卡迪、郡守还有埃米尔三位主官齐齐赶来。他们是得李承绩的消息,来摩尔多鲁府邸见驾的。虽然心里疑惑,李承绩为何要在摩尔多鲁府见驾。但他们都不敢耽搁,速度极快的赶来。

眼见摩尔多鲁府前围了那么多人,他们心里都有些不好的预感。再挤开人群,看到府前各个身上有伤的护卫们。心里的预感,已经变成惊恐。

只是不等他们说话,萨迪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过来道:“你们来得正好!此人打伤我儿,又在我府前闹事,打伤护卫。真是嚣张至极!”。

说完,有些得意的看着李承绩。

恰好李承绩也转过身来,但脸上并没有他所希望的惶恐与害怕。

不仅如此,郡守、卡迪还有埃米尔三位主官还神色一肃,显出些许惶恐道:“为臣拜见国主!”。

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惹怒了李承绩,但看萨迪耶这般告状的模样,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再联系到贾巴尼塔埃姆是被李承绩打伤的,那事情很有可能比预料中的还要严重。

围观的百姓一愣,瞬时雅雀无语。但随即有反应快的人,赶紧跟着行礼。于是其它百姓纷纷山呼,瞬时场上多了几分肃然与庄重。

萨迪耶听着,只觉得自己被雷劈到了一样。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有些不大清醒。便拧了自己一把,才知道这不是梦。就赶紧低下身子,向李承绩行礼。

“这门倒是气派!我的行宫,也没这般阔气!”,李承绩走到拱门前,带着些许调笑道。萨迪耶马上心下一寒,深感自己大难临头。郡守和卡迪等人,也都屏着呼吸,不敢大声踹气。

李承绩没多停留,直接进了府邸。郡守等人相互看了看,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萨迪耶的脑袋已木然,便傻傻的站在原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而周围的百姓见李承绩走了,渐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看向萨迪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讥诮与快意。

而在府里,李承绩没有半分客人的觉悟,在内里走走看看。时而还评点一番,说哪栋房子做得不错,或是那处景致精巧。

府里的下人已听闻李承绩的身份,都小心翼翼的在不远处候着,不敢靠近。

这么逛了一会儿,一个裸着上身的男子突然一栋房室中跑出来。护着李承绩的近卫当即冲了过去,瞬时打了起来。

李承绩在一旁看着,见那男子手上的功夫不错,生出几分兴趣。但看着看着,他就觉得这人隐隐有些眼熟。

“阿胡拉?!”,李承绩诧异道。

第四百六十七章 旧将回归

作为护教军最早的几位高层将领之一,李承绩是见过阿胡拉的。即便当下阿胡拉的头发剪得很短,模样也很狼狈。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五官与轮廓,还是让李承绩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也是他曾经做刑警时的职业习惯!所以对很多人的面部特征,记得非常清楚。

“你-你是?”,阿胡拉被带到李承绩跟前,疑声道。

“你忘了我是谁么?”,李承绩瞧着阿胡拉疑惑不解的模样,猜测着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

“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阿胡拉皱着眉头,脑海里不禁浮出一个黑发少年的模样。再盯着李承绩细看了会儿,那黑发少年的模样也越发清晰起来。

“你失忆了?!”,李承绩见阿胡拉是真不记得自己,语气不禁沉了几分道。

“嗯!一年前我被人从河里捞起来。以前的事儿,也就全记不清了。”,阿胡拉已肯定李承绩从前认识自己,便将失忆的事儿说了出来。

“哦!可记得是哪条河?”,李承绩追问道。

“图斯郡的卡拉沙夫河!”,阿胡拉实话实说道。

“那就对了!你曾在卡拉沙夫河边落水,刚好吻合。”,李承绩边说边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阿胡拉身上。

虽然阿胡拉还不知道李承绩的身份,但郡守、卡迪等人,他是见过的。此刻这三个常人高攀不起的大官都在李承绩身旁候着,一脸小心翼翼。显然李承绩的身份,更加贵不可言。

便有些受宠受惊,不敢接受。李承绩却按住他的手,宽解道:“你为护教军的旧将,一件衣裳,还是受得起的。”。

这下,阿胡拉才稍稍安下心来。

跟着李承绩又询问了阿胡拉为何出现在摩尔多鲁府。才知他就是当日,引得贾巴尼塔埃姆追到清真寺的逃奴。

“那你的伤是他们打的?”,阿胡拉身上青一块浅一块的,还布满了鞋印。

“公子不能动弹了,家主便让人打断我的手脚,送给公子取乐。不过我身子骨不错,十分耐打。又恰逢府外有人闹事。他们便将我关起来,没再毒打了。”,阿胡拉说话间,没好气的盯着那些侯在周围的摩尔多鲁府护卫们。

“八剌黑!将打了阿胡拉千夫长的人都打断手脚扔出去!”,李承绩马上命令道。

“是!”,八剌黑应了一声,就带着部分近卫去抓人了。

阿胡拉却神色一征,有些不可置信道:“千夫长?!我原来是千夫长?”。

对于护教军,他是了解的。原本他就想找机会加入护教军!只是萨迪耶买他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必须偿还干净才能离开。因而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机会。

但现在,自己日思夜想的事儿就这么实现了。回想起来,还真像做梦。

李承绩笑着点了点头,便派人将其送到李大气跟前。可以想象得到,对于阿胡拉的出现,那些出身护教军的老军将们,会是多么欢喜。

这事暂了,对摩尔多鲁家族和也里官员的处置,就正式开始了。郡守等人额头冒着虚汗,显然被吓得不轻。

“你们说!本王该怎么奖赏你们?”,李承绩来到一座水池前。瞧着内里游动的金鱼,出声道。在也里的地界,能在府里修池子的,都是非富即贵。即便也里有河,还不算缺水。但常年难有降雨,很多河流触及不到的地方,依然缺水缺得厉害。

所以修建一座储水的池子,是一个家族财力的体现。像这个池子,就是摩尔多鲁家从地底挖通连接哈里河的水道。由此,才能造成这么一座规模不小的水池。

李承绩的行宫也有一座,规模比这个还小。也正因此,可见摩尔多鲁家的财力是多么雄厚。

“国主恕罪!”,郡守等人连忙跪倒在地,求饶道。他们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了,因而只希望李承绩能从轻发落。

这样的反应,李承绩也没了继续问罪的心思。就命人传旨刑部大狄万阿尔子密,全权负责此事。郡守、卡迪、埃米尔三位主官,则暂时收监。他们的政务,暂由副手接应料理。

如此,也防止也里的政务陷入停滞。

至于摩尔多鲁府,就让督检司好好查查。该查封的查封,该流放的流放,该杀头的杀头。并在呼罗珊全境,严厉彻查世家大族为害一方,欺压百姓的恶举。旦有为官者涉入其中,都从严从重处理。

整个呼罗珊全境的‘整风’行动,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事后很多遭殃的世家大族,都恨极了摩尔多鲁家族。因为若不是他们家惹恼了李承绩,官府也不会那样的重惩他们。所以摩尔多鲁的名字,也被人当成了最不堪入目的污·秽之语。

萨迪耶没等到刑部处置,就忧惧而死。倒是他那断了手脚的儿子,一直活到了被送上断头台的那天。很多闻讯而来的百姓见其人头落地,都欢喜的拍手称快。

也里城,也再没有摩尔多鲁这个世家大族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李承绩在处置了也里的一干官吏后,就直接北上。取道班城郡,直入河中府。

在这期间,蒲华郡最西边的关口镇,也迎来了三万护教军将士。他们已得到了李承绩的命令,正讨论着出兵河中府的计划。

李承业虽是一名边军统领,但和出自三大军团的护教军相比,还是有些人言微轻了。所以讨论出兵计划的时候,那些出自三大军团的军将,都没将他们的存在放在眼里。

这么出了大帐,一个和李承业关系不错的边军统领就愤愤不平道:“哼!瞧那些人鼻孔朝天的模样。都是当兵吃粮的,有什么底气瞧不起我们。”。

“就是!你看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咱们插一句,还不乐意了。”,

“这算什么!咱们埃米尔有心说几句,还被他们奚落不懂兵事。”,有军将怪声怪气的讽刺道。

“不行!咱们一定要让他们看看。咱们边军,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边军之争

“对!”,

“就是!”

“定然不能让他们看轻了!”,其它军将纷纷出言,大有找护教军军将大干一场的架势。

但这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只听:“哟!你们还真能耐得。怎么,看护教军不服气啊?有本事,也加入进去呗!”。

“哈哈哈···他们那点能耐!就是去了护教军,也指不定被赶出去。”,又有人接话道。

“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护教军的兄弟还在等着呢!咱们快走吧!”,兀尔海催促了一声,就轻蔑的扫了李承业他们一眼,快步离开。

他是花拉子模人,自小在萨拉赫斯长大。原是一牧奴的儿子,后来呼罗珊废除奴籍,他也就成了自由人。再到各郡组建边军,他有幸被选中。只是他去的是马鲁边军,不是图斯郡。

也是萨拉赫斯与马鲁相隔不远,所以本着就近原则,去了马鲁募兵处。

到了军队里,他表现得异常出色。并在剿匪行动中,立下了大功。那时候,他和李承业是同一个小队的。所以二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但后来随着功劳的增多,他们两人也被分派到不同的队伍带兵。

慢慢的,两人就因竞争的关系产生了隔阂。

再加上护教军的到来,他希望迎合护教军的统领们,以期后来扩军时,有加入护教军的机会。所以与李承业等坚持留在边军的军将们,就产生了理念的分歧。

于是发展到今天,边军统领之间,就出现了两个泾渭分明的团体。

其实在边军内部,这样的情况并不少。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护教军是呼罗珊最精锐的部队。无能是战斗力还是立功机会,都比边军要多得多。还有各种抚恤,更是比边军优渥几倍。

特别是曾经加入边军时,募兵司开出的条件里。就有将来护教军扩军,会优选从边军中选取。所以一些想加入护教军而不得壮丁,便将边军当成了一个跳板。

但待在一个地方久了,人总是有感情的。特别是一个军营里,大家朝夕相处。兄弟们的关系,也就异常紧密了。

因此对于护教军,一些边军将士就没那么向往了。

但总体而言,还是向往的人要多上一些。到底护教军的各项优待,很少有人能拒绝得了的。

当下听着兀尔海的话,跟随他的军将们,纷纷出言附和道:“走吧走吧!听说来的人里面,可是有一个千夫长的。且还是器重兀尔海大哥,才肯跟咱们一块儿吃饭!”。

“对对对!还是兀尔海大哥有能耐啊!要是像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定然是没心思来的。”。

“嘿嘿嘿!因而咱们啊!还是要找机会好好谢谢兀尔海大哥的!”。他们说话的嗓门极高,生怕旁人听不见似的。

跟着李承业一起的军将是越听越气,脸色也黑到了锅底。终于有人受不了,喝骂道:“没脸皮的东西!你们就只配跟着别人摇尾乞怜。”。

其它人虽没说话,但看向兀尔海他们也都带着愤愤不满。

“你说谁呢?嘴巴没个把门的!”,出身行伍之人,脾气大多都冲得很。听见有人骂自己,兀尔海那边立即有人转过身来,喝问道。

“怎滴?骂的就是你这没脸皮的东西!”,

“你有种!看爷不撕烂你的嘴!”,说话间,那军将就直冲过来。

“哈比不拉!注意分寸!”,李承业拦着他,出声提醒道。军中的纪律也是非常严明的!即便边军与护教军不属于一个军中,但是纪律上,却都是一样的严格。

像打架斗殴之事,就是处罚得非常严厉的。轻则罚没军饷,重则有可能被踢出军营。而现在又正值护教军、边军齐聚的敏感时期,各个埃米尔都不希望自己的军队中有人给自己丢脸。

所以无论如何,这时候都不能生事。

兀尔海也知道这一点,本要喝住冲过来的军将。但见李承业已先劝住了自己人,便站着没说话。

“边军内部生事,传到埃米尔耳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李承业又拦在那冲过来的军将跟前,沉声道。

明白好歹,那军将也不敢多生是非。并且李承业在马鲁边军内部,还是颇有威望的。所以只狠狠的剜了哈比不拉一眼,就急冲冲的离开。随即兀尔海也意味深长的看了李承业一眼,领着其它人赶去赴宴。

“瞧他们的德行!真以为见了那劳什子千夫长,就能去护教军了!”,哈比不拉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

其它人虽没多说,但也都看不顺眼。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有功夫在这儿图嘴上快活,还不如多练练手脚上的功夫。到了战场上,还能多杀几个敌军,挣些军功。”,李承业数落了几句,其它人都乖乖散了。

回到自己的营帐,董权正面色不安的守在帐外。

见着李承业来了,马上道:“将军-将军!”。

一个亲兵跟着上前,解释道:“此人说是将军的旧识,并拿出了将军的军章。”说罢,就拿出刻着李承业名字与军级的铭牌。

“嗯!你下去吧!”,李承业吩咐一声,就领着董权进了营帐。

“你想好了,参军入伍?”,来到营帐中央,李承业转过身问道。

董权面显犹疑,应声道:“想-想好了!只是-只是---”,

“哦!你还有疑虑?”,

“不-不是!是-是-是---”,心里紧张的缘故,说话都不利索了。李承业便耐心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么过了一小会儿,董权才平复心境道:“是-是我娘子有事找你,说是有关西喀喇汗国七公主之事。”。

“汗国七公主?”,李承业神色一凝。脑海里,也开始回想着有关七公主的传闻。

“是!我娘子乃公主的近侍。此次来关口,就是请求呼罗珊国主兑现承诺,救西喀喇汗国于水火。”,董权将可哈尔的原话重述道。

第四百六十九章 河中有变

“什么?你娘子是七公主的近侍?”,李承业一听,惊声道。

“是-是-是---”,董权结结巴巴的又将之前的话重述了一遍。

“空口无凭,可有信物为证?”,李承业沉思了稍许,出声道。

“有的!有的!信物在她手上,你见了便知。”,董权连忙应声道。

“哦!她现在何处?”,李承业的声音有些急切。因为汗国公主的请援,或许对呼罗珊的作战计划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

董权不敢隐瞒,应声道:“她就在营地外候着。没有通行令牌,进不了营地。”。

毕竟是军事重地,等闲人等是不能入内的。董权是有李承业的军章,否则的话,也只能在军营外干瞪眼。

李承业便让人将可哈儿领进来。细问了一番,不像作假后。就领着人,来到了马鲁埃米尔的大帐。

虽然蒲华、马鲁边军与护教军同在一个军营,但是三方之间,还是划定了单独的扎营区域。一来是方便各个不同军种的调动;另一个,就是防止彼此间的斗殴与龌龊了。

“阿克克烈,埃米尔可在?”,李承业领着可哈儿来到大帐前,出声道。

“在,但埃米尔正与蒲华埃米尔商讨兵事。”,阿克克烈有些讨好的说道。因为李承业作为马鲁边军的四将之一,为埃米尔争了不少功劳。在五大边军中,隐隐有第一军的名头。

甚至边军中私下传言,马鲁边军可堪比护教军的赤炎军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传到护教军耳中,就有了贬低军团战斗力的嫌疑。

到底边军就是一支成立时间短,并且负责境内安定的辅军。以他们的战斗力,怎么可能与护教军相提并论。所以护教军来到关口镇后,对马鲁边军格外上心。

议事的时候,也就有了排挤马鲁边军的行径。

作为马鲁的埃米尔,底下有李承业这样的智勇双全的猛将,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因而对李承业的看重,也就比常人多了一些。原本埃米尔还打算将李承业推荐到护教军!

这是护教军为保持最强战力,走精兵路线定下的规定。每个郡的埃米尔,都有一个高层军将、五个中层军将、十个低层军将、一百个普通士兵的推荐名额。

也是军将对一个军队来说,起着主心骨的作用。所以在推荐名额上,对军将的数量进行了限制。这也避免了军将流失过多,造成边军实力大减。

但是李承业愿意留在边军,所以拒绝了这个推荐名额。随即兀尔海取代,成功被推荐到了护教军。只是受战事的影响,目前还留在马鲁边军。

正是这个原因,护教军到来后。以兀尔海为首的被推荐军将,早早的和李承业他们划清界限。

当下听着阿克克烈的话,李承业微微皱眉。便思索了几许,出声道:“我有要事禀报埃米尔,还请通传一声。”。

阿克克烈虽有些为难,但考虑到埃米尔对李承业的看重,就应了一声,进入帐内通传。

没多久,阿克克烈就走了出来。一起的,还有蒲华埃米尔。看到李承业,立即笑着招呼了一声。也是李承业的表现太过突出,所以像蒲华埃米尔这样消息灵通之辈,自然得知了李承业的存在。

便回了一礼,随即领着可哈儿进入大帐。

“埃米尔!”,李承业率先行了军礼。可哈儿跟在后面,行了一个回教礼。

“嗯!坐下说吧!”,马鲁埃米尔申迪约尔笑着道。他是塞尔柱帝国的王室后裔,一直住在蒲华。但他们这一脉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所以在塞尔柱帝国还未分崩离析时,他们家族就没落得与平民无异。

在李承绩掌控蒲华后,为了当兵入伍的优厚抚恤,他早早的报名参军。原本在护教军也混得不错,当上了中层将领。后来成立边军,需要懂兵事的军将带着。

所以采取自愿原则,让护教军的军将自愿申请调走。

申迪约尔是一个顾家的人!他爹娘岁数不小了,家里也讨了老婆,生了孩子。因此认真考虑后,自愿调走。可惜的是,蒲华埃米尔的位置早早就任命了,所以他只得了一个马鲁埃米尔。

好在兵部对他们这些调离的军将是有补偿的!

像在各个驻地,免费赠送一套宅子。申迪约尔也有幸将家人接到马鲁,一家团聚。

顾念时间紧急,李承业便站着将可哈儿的来历与请援之事说了出来。申迪约尔听着,神色瞬时凝重了不少。

“你真是德古娜巴公主的近侍?”,申迪约尔听完,疑声道。

可哈儿点了点头,应声道:“我奉七公主之命,来呼罗珊请求shang国出兵,助汗国铲除乱臣贼子。”。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上面刻着一头狮子,乃是西喀剌汗国皇室的独有印记。

由于呼罗珊一系列辉煌的战绩,所以在西喀喇汗国眼中,呼罗珊已俨然成了上国。称呼上,也就带上了敬称。

申迪约尔知道这狮子的标志,也相信李承业的判断,便没再怀疑可哈儿的身份。就问了些西喀喇汗国的叛·乱内幕以及近况,随即带着他们赶往护教军的营地。

也是从可哈儿口中,得知二王子的叛乱兵马里,隐隐有花剌子模人的骑兵。

这可了不得!

因为摩诃末率领的花剌子模与钦察部族联军就在粟特河谷征战!若是再牵扯进西喀喇汗国的叛·乱,那就有可能涉足河中,给护教军规复大辽全境造成阻碍。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花剌子模人有染指河中的可能。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承业他们的脚步很快。来到护教军的营地时,守在外面的将士还要阻拦。

“我是马鲁边军的埃米尔,有要事与你们的千户长商议。”,时间紧迫,埃米尔径直以身份压人。

守将们守在这里,人来人往,还是记得一些人的。尤其是埃米尔这样的高层军将!所以只从埃米尔的装束上,就知道他的身份假不了。便不好阻拦,任由埃米尔他们入内。

第四百七十章 重要军情

这么来到护教军的中军营帐,埃米尔再次摆明自己的身份。但护卫却说,千户长并不在。

“我们真有要事相见,还请通传一声。”,李承业以为护卫是故意给他们使绊子,沉声道。

“千户长一炷香以前就出了营帐,至今未返。”,护卫也有些为难的解释着。

申迪约尔脸色不好,声音微沉道:“那你可知千户长去了何处?”。

那护卫摇了摇头,倒是一旁护卫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你们可以去膳房看看。听说今天有人设宴,千夫长都去了。千户长,也很有可能去了那里。”。

这么来到膳房,其实就是由数座营帐组建起的食堂。从外面看,宽广得很。到了内里,诸多士兵行走其间。也是边军与护教军的膳房,都是一起的。就建在三个营地的相汇之处,吃饭时间也都交叉错开。

因不久便要上战场了!所以军营里也不像平日里管制得那么严厉。再加上没有集训,因此不少将士都在军营里吃饭聊天。三五成群的,虽少了美酒助兴,但也惬意的很。

申迪约尔身为一郡的埃米尔,吃饭是有人送到他营帐的。所以一进来,就有些茫然无措了。李承业虽不陌生,但这膳房实在太大。而且从搭建到现在,也没几天。

所以对这里,他也不算熟悉。

于是商议一番后,申迪约尔便让可哈尔在外等候。到底一介女流,很多地方都出入不便。而自己则和李承业分开寻找,好尽早将此事禀明千户长。

李承业寻了几处营帐,全都不是。如此一间间的找下去,他也有些晕头转向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憋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米考伊尔?”,李承业走近道。

“是李统领啊!”,米考伊尔挤出几分假笑道。他是马鲁边军的中层将领,有幸随兀尔海一起调入护教军。虽然他也不想与边军弄得那么生份,但得知护教军已对马鲁边军不喜后,他还是不得不与原来的边军旧友疏远关系。

“你们在里面设宴?”,李承业追问道。

米考伊尔正要回答,一个男子就嚷嚷着从帐内出来。只听:“米考伊尔啊!你怎么还不进来。千户长可都到了,别错过露脸的机会。”。见到李承业,神情立时一征。

“末将还有事,李统领告辞了。”,米考伊尔有些尴尬的笑笑,告辞道。

那人也是出自马鲁边军,并且还是李承业的旧将。因护教军的事情闹得那么生份,所以再见自己曾经的顶头上司,立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等等!”,李承业出声道:“我有要事要见千户长。”。说罢,便要跟米考伊尔他们一起进去。

“这---”,米考伊尔马上显出几分犹疑。

“李统领,这宴席为护教军的军将准备的。你若进去,恐多有不便。”,那人也出声解释道。

若不是真的有事,李承业也不会自讨没趣的。但事关西喀喇汗国,他不得不厚着脸皮了。便露出几分苦笑,解释道:“我要禀报之事乃军机大事。若无必要,绝不会这般鲁莽的。”。

米考伊尔他们也知道李承业的秉性!见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不好推辞了。而且当初进入护教军的机会,也是李承业自己拒绝的。所以现在来攀高枝,也没这个必要。

便不再多说,快步进了内里。

一些眼尖的军将,立即就发现了李承业的身影。只是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李承业就径直来到宴席中央,朝着坐在上首的千户长道:“启禀千户长,末将有要事禀报。”。

在之前商议兵事时,他有幸见过千户长几面。虽然隔着些距离,但大概的模样他还记得清的。所以一见到坐在上首的千户长,便认了出来。

“你是?”,千户长多多阿坦看着李承业,面显疑惑道。虽然李承业在边军中很有名,但是在护教军中,还是不够看的。所以多多阿坦,也就不知道李承业了。

“末---”,李承业刚要说话。兀尔海就站了出来,出声道:“他是马鲁边军的李承业千夫长,与末将原本出自一军。”。

他是怕李承业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抢着替李承业回答。

反正对出风头这事儿,李承业也从没想过。就没说话,等着多多阿坦出声。

“哦!李承业?”,多多阿坦呢喃了两声,突然笑道:“我想起来了!听说马鲁边军有四大勇将。其中汉将李承业,乃为四大勇将之首。”。

兀尔海听着,心里顿时沉了几分。但面上,还是装得若无其事。李承业立即摇了摇头,颇为自谦的说道:“千户长高赞,末将愧不敢当。只是绞些为祸一方的马贼罢了,难担勇将之名。”

多多阿坦对李承业表现很满意,就笑着道:“无妨无妨!早闻你的美名,今日倒是见上一见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护教军?”。

有才之士,到哪里都会被人惦记。多多阿坦对李承业也起了爱才之心,所以当即抛出橄榄枝。

那些对于马鲁边军不服的军将,看向李承业的眼神立时变了。兀尔海也有些不善的看着李承业,暗道只要李承业在的地方,自己总会被抢了风头。

可惜李承业对加入护教军并不动心!并且他心里,还揣着要事。所以顾不得落了多多阿坦的面子,就出声道:“末将此行,实乃有要事禀报。还请千户长听末将所言,再议它事。”。

“嗯!你且上前吧!”,多多阿坦对李承业印象不错,应允道。李承业随即来到多多阿坦跟前,将可哈尔禀报之事如实道来。

“此事当真?”,多多阿坦脸色都变了,惊声道。

这时候,申迪约尔也找来了。见李承业已将事情禀明,力证李承业所言属实。

这下,多多阿坦是待不下下去。一边命各军将召集兵马,等候命令。一边面见可哈尔,确认此事是否属实。

第四百七十一章 攻略河中

河中府罗嘎斯镇,大队兵马守镇子的出口,剑拔弩张。

“公主!镇上的军粮已不足一日之数。再不突围,咱们就---”,西喀喇汗国的大将巴尔塔看着河对岸的兵马,急声道。

罗嘎斯镇是一块斜插入河中心的滩涂地。三面环水,灌溉便利。临河的地方都修建了土墙,使得汛季涨水之时,这里也不会被洪水淹没。所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一块适宜耕种的善地。很多无主的百姓移居这里,罗嘎斯也慢慢变成了一个稍有规模的镇子。

原本在德古娜巴他们到来之前,罗嘎斯镇上的村民生活,还算安逸。即便河中遭遇了大变,但除了临近寻斯干的地方人心惶惶外。其它城镇,都还保持着惯有的平静。

但是当下,整个镇上的百姓都遭了无妄之灾。

因为以二王子为首的叛·军包围罗嘎斯镇的同时,连同内里的村民一起,也全都被围困在内的。

何况德古娜巴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又牵扯到汗国皇族的宫·廷政变。所以罗嘎斯镇上的村民命运,无形中与德古娜巴他们绑在一起。

从围困之初那天开始算起,整个镇子已被围了整整七天。虽然镇上存了些吃食,但德古娜巴他们的人数可不少。仅公主亲领的巾帼军,就有三千人。还有其他不服二王子的汗国兵马,林林总总的突破一万来人。

而镇上的百姓,只有一千多人口。供应起一万大军,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七天的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此刻听着巴尔塔的话,德古娜巴思虑了稍许,出声道:“河对岸查探得怎么样了?”。

虽然河面挡住了镇子与外界的联系,但并不是没有办法解决。只要弄几艘小舟,还是很容易跨过河面的。

只是麻烦的是!当前窣利河的水位还很高,整个水流,也比枯水期要快上几倍。小舟划行其上,极容易失控。另外制造小舟需要木材,镇上都是开垦的田地,几乎没有树林。

百姓们的房屋也都以粘土、石板居多,少有木板。如此,小舟的制造就是个问题。且镇上的百姓加上兵马为数不少,造出的小舟自然不能少了。

所以通过水路离开小镇,其实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

并且到时候,定然有人是被舍弃的。

而德古娜巴向来有爱民的美称,对待镇上的百姓,定然是不愿就这么舍弃的。毕竟叛军一旦占领了此地,必定会屠村灭口的。且追随她的军队,也是不能舍弃的。

因为这些人是她夺回寻斯干的资本!没了这些人,就真的对二王子为首的叛军无可奈何了。

虽然德古娜巴知道,李承绩代表的呼罗珊,会出兵帮她平乱。但她同样知道,呼罗珊对西喀喇汗国,也有吞并之心。

像近些年,西喀喇汗国的呼罗珊商贾是越来越多了。说着汉话、波斯语以及回鹤语的清教徒,也是遍布喀喇汗国全境。大量德高望重的伊玛目们在清真寺公开改信清教,使得寻斯干的清真寺,十有八九都成了清教的传教地。

更别说逃奴大规模的涌入呼罗珊,致使民间对呼罗珊的推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很多百姓甚至都日思夜盼着,呼罗珊能早日将寻斯干纳入统治。

还有很多商贾与世家大族,都私底下缝制了呼罗珊的旗帜。准备着呼罗珊规复河中府时,悬挂在门前表示臣服。

可以说,整个西喀喇汗国的百姓,都已做好了呼罗珊规复河中府的准备。

她的父汗桃花石汗也知晓此事!但面对呼罗珊的强势,不敢有任何动作。而收买民心,她的父汗又根本做不到。确却的说,整个西域,都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做到。

无论废除奴籍、分田分地。还是兴建工坊,生产出各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商货。西喀喇汗国以及任何势力,都不可能做到。因为奴籍的牵扯很深,涉及到了各个汗国贵族和世家大族的私产。毕竟河中的地界,养奴已传承千余年了。

就是阿巴斯帝国最强盛时期,奴隶也依旧广泛存在。所以很少有人有这个魄力,能做出如此石破天惊的壮举。再有分田分地,那是逼着底下的世家大族造反。

但呼罗珊就是做到了!

期间虽杀了一批,但活下来的世家大族,却都不敢对呼罗珊的统治有不臣之心。那无孔不入的事务司,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所以别说造·反了,就是私底下说呼罗珊的不是,都是不敢的。

再有兴建工坊,生产出各种新奇又让人欢喜得紧的商货。除了呼罗珊,没有一方势力能够有这么高的商业手腕。

因此林林总总之下,他的父汗只能在边境上筑高墙,以期隔绝呼罗珊的渗透。同时对世家大族与百姓们的‘叛变’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私底下鼓励其他教派与清教一争高下。

可惜的是,清教中所传递出的‘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人间天堂,具有碾压一切教派的实力。再有呼罗珊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更让百姓们趋之若鹜了。

所以清教的坐大,已非平常手段能够遏制。

巴尔塔不知道德古娜巴想得这么深远,但他知道,若非万不得已,德古娜巴是绝不愿舍弃任何一人的。也正是这个原因,在二王子发动叛乱的时候。他立即从西喀喇汗国与呼罗珊的边境返回寻斯干!并拒绝二王子的高官厚禄,毅然决然的加入德古娜巴,帮其恢复汗王的统治。

便出声道:“前去查探的儿郎已经回来了。据他们所言,河对岸有钦察游骑!”。

德古娜巴闻言,脸色瞬时变得非常难看。

“钦察人、花拉子模人,他们就是强盗!”,德古娜巴怒气冲冲道。因为二王子的叛乱之所以那么势如破竹,就是有花拉子模人和钦察人的加入。

其实早在花拉子模涉足大辽时,汗王就派出使者,向花拉子模人表示无意涉足大辽之心。并且送了不少牛羊,彰显西喀喇汗国的善意。

后来还共同商议!待花拉子模彻底掌控大辽后,与其结盟。实则是为了摆脱呼罗珊的威胁,刻意寻求的外援。

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也有意加强花拉子模与西喀喇汗国的友谊,所以应下了结盟之事,并透露出迎娶德古娜巴的意思。

虽然心底不愿,但为了汗国的国祚,德古娜巴还是违背自己的心意答应了这桩婚事,

这么一来。整个西喀喇汗国对花拉子模在大辽的攻势都毫无提防之心。

结果二王子叛乱,引入花拉子模的兵马。使得汗国北境,第一时间就落入花拉子模之手。随后二王子又偷偷打开寻斯干的城门,放花拉子模人进来。

当夜,汗王就死在花拉子模人之手。

西喀喇汗国,也在一夜之间陷入灭国的边缘。

想到这,德古娜巴脸色就更加阴沉。

其实若不是这个原因,她是绝不会向李承绩求援的。因为请神容易送神难!汗国的百姓对呼罗珊又是盼望已久!所以护教军一旦来了,汗国就更加复国无望了。

但杀父之仇,灭国之恨!让她再也无法像平常一样保持理智。更何况,花拉子模吞并了钦察诸部,更加难以对付。汗国的兵马又养尊处优惯了,无论是兵力还是战斗力,都无法与花拉子模相比。

所以不得已之下,只能借助呼罗珊报杀父灭国之仇。

“公主!”,巴尔塔看出了德古娜巴刻意隐藏的悲切,关心道。

“无妨!”,德古娜巴收起心底的伤感,面色坚毅道:“他们有多少兵力?”。

巴尔塔有些犹豫,应声道:“东南西三面,不下万人。”。

德古娜巴深吸了口气,好半晌才回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巴尔塔看着,宽慰了几句,才面显担心的离开。德古娜巴心烦意乱,便四处走走。来到河岸边,暖风吹着。她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黑发少年的模样。

“你会带兵来为我解围么?”,尽管相信李承绩的为人,但西喀喇汗国已形同灭国了。当初的承诺,似乎也没有兑现的必要了。而且德古娜巴自认,自己已不能给李承绩足够的好处了。如此,她心里已隐隐有些担心。

而在关口镇。已经确认可哈尔消息属实的护教军与两郡边军,拆毁了十里长的边墙,齐齐冲向西喀拉汗国境内。李承业身在其中,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因为这场战事不同于从前在呼罗珊国境内作战,敌人也不再是兵器不足,少有甲胄的马匪。

而且可以想象得到,这一战不会太轻松。但是机遇是与危险并存的!通过这一战,边军有机会向护教军证明自己的实力。

并且这次的敌人中,还有花拉子模人和钦察人。这可不同于一般的乌合之众,在大辽、波斯,欽察人是最好的兵源。而且在北方草原,欽察人常常是各方势力头疼的存在。论勇猛,欽察人是最当之无愧的。

再有花拉子模人!在呼罗珊未涉足波斯之地时,花拉子模就是各方畏惧的存在。即便当前花拉子模衰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并且通过征服欽察草原,花拉子模的国力有了一定的恢复。仅从兵力上,就有了极大的扩充。

否则的话,也不敢对大辽有非分之想的同时,还妄想涉足河中。

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呼罗珊已将河中府视为自己的禁脔。

怀着这样的心情,李承业积极鼓动底下的兵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汗国的南边。也是此次护教军出征,为的是恢复西喀拉汗国全境。而汗国最重要的城池便是寻斯干城,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地方能挣军功。

既然这次的军事行动是以护教军为主,那么最主要的城池。自然有护教军来攻取。至于边军打扫战场,看守俘虏就够了。李承业料想到跟随护教军是这个结果,就主动请求赶往汗国南境,为德古娜巴公主解围。

刚好护教军的千户长也为德古娜巴的事头疼。不救吧,听说德古娜巴与国主的关系不一般。救吧,赶往寻斯干就会被耽搁。这少去一天,风险就多增几分。秉持速战速决的作战准则,千户长不愿为别的事分心。

所以李承业的请求,便毫无阻碍的得到应允。

但马鲁边军的将士为此有些愤愤不平。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护教军故意给他们使绊子。明明有寻斯干这样的大功劳,非得让他们去救什么劳什子公主。因此李承业的鼓舞,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

与此同时,碣石镇,一大阵兵马踏着黄沙而来。远远的,就能看到天空弥漫的尘土。立时镇上敲响了警钟,关上了通往镇外的关门。

这么没过小许,千军万马就齐至镇外。起先镇上的百姓们还很担心,但看到呼罗珊标志性的旗帜后,就转惊恐为欢喜。随即大开关门,欢迎护教军的到来了。

这时候,护教军也在距离镇子五里的地方停下。随即有传令官出列道:“国主有令,全军休整一日,明日赶赴寻斯干城下。”。听到这话,全军很是整齐的划定区域,开始安营扎寨。纪律之严明,由此可见一般。

这时候,镇上的村民也等到了传令官的回应。却是护教军不会进镇,只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就会离开。同时招募熟悉这地界的向导,为护教军带路。

对此,百姓们自然是愿意的。并凑出十几头牛羊和为数不少的时令果蔬,送到护教军营地。

若是以往,镇上百姓定然是躲避不及的。因为行军如过匪,百姓都是最遭难的。但碣石镇早些年便被护教军纳入统治,知道护教军的规矩。而且纳入护教军治下后,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也就顺理成章的向着护教军了。

只是护教军有护教军的规矩!对于百姓的东西,绝不能白拿。所以最后是交涉的护教军苦劝了半天,送东西的百姓才收下护教军的钱财。

第四百七十二章 正妻人选

大帐内,似玉正给李承绩揉肩捶腿,温顺得像一只小绵羊。也不怪她如此做派!因为李承绩迎娶奥里萨公主之事,在传回呼罗珊的时候,就成了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之事。

说起来,以李承绩的年岁,早就该成亲了。毕竟是快满二十的人!在这个时代,同龄的人孩子都快一打了。而李承绩虽有几个暖床的,但一直没有举办婚事。

在旁人眼里,也就算不得成人了。

张钛铭等大狄万们,没少在这事上为李承绩着急。李世昌和萧李氏这做爹娘的,也就更催促李承绩成亲了。

眼下与奥里萨公主的婚事虽来得猝不及防,但到底是国与国之间的联姻。那德里国,在天竺境内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国。迎娶他们的公主,也不算掉了身价。

所以上到李世昌与萧李氏、六部主官、各司司务,小到商贾、工匠、农夫、牧民等平头百姓,都无不期盼着这场婚事早些举行。

以致大辽与西喀喇汗国的战事,也被百姓们抛却脑后了。

原本按照计划,待李承绩回到马鲁,婚事可就张罗着开始了。但得知西喀喇汗国的政·变有花拉子模人参与后,李承绩就临时改变了计划。先让奥里萨公主返回马鲁,而自己则与护教军一起,赶赴西喀喇汗国平乱。

也是此次为防消息走漏,花拉子模人在进城后。就按照摩诃末的交代,捕杀城中一切飞鸟走擒。并有序的捉拿、屠杀与呼罗珊有干系的商贾、官吏、百姓、教徒等不同身份的人。

其中对清教徒的屠杀是最狠的!只有稍有怀疑,就可就地击杀。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就有上万清教徒被屠戮。使得不少人拿出自己的家底,以此向花拉子模人买命。

同时城门被封,很多消息传不出来。因此花拉子模人的消息,被延后了数天才得以传到呼罗珊。

为此,事务司费了大力气,动用了一些在西喀喇汗国与花拉子模藏得很深的暗棋。使得事务司的力量,受到了一定的折损。

当然!这么兴师动众的传消息出来,自然不会仅是花拉子模人涉足呼罗珊这么简单。还有摩诃末与二王子答成的秘约,花拉子模的兵力布置等更为重要的机密。

尤其是摩诃末与二王子的秘约!

为了促使花拉子模出兵帮助自己窃取汗位,二王子答应掌控西喀喇汗国后,就向花拉子模献贡臣服。虽不至于彻底投靠花拉子模,但它原本只臣服呼罗珊一国的。

所以这个结果,李承绩无论如何都不会满意。

即便德古娜巴不向呼罗珊求援,他也会出兵干涉的。

当下似玉见李承绩一脸享受的模样,试探道:“国主,娘让我带句话给你。”。

本来以她的身份,是没资格和萧李氏见面的。但李承绩宠幸的女人中,只有似玉与李承绩的关系最特别。同时,也最为得宠。所以萧李氏便找来似玉,让她带句话给李承绩。

“嗯?为了婚事?”,李承绩明白萧李氏的性子,马上就猜到了是婚事上的。

“对!娘说不管你娶哪国公主。但她眼里,只有汉人才是她认可的正妻。”,说这话时,似玉心里有些忐忑。因为此次出行,全是萧李氏授意的。主要目的,还是让她给李承绩传达婚事上的意思。

而以她对李承绩了解,任何事上,李承绩都是极有自己主见的。所以知道萧李氏的授意后,她心里也在犹豫着,是否应承下来。但为了获得萧李氏的好感与承认,她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揽下这不讨好的活儿。

来到李承绩的身边,也就表现得异常温顺了。

“怎么?娘不同意我与奥里萨的婚事?”,李承绩的语气很平静。但似玉听着,心里却更加谨慎了几分。

“你也知道娘的!自与张大狄万家走近后,娘就异常心仪芷琴姑娘。日后入了宫,相处起来也会融洽几分。而奥里萨公主是个域外女子,言语、衣饰、吃食、礼节等,都与咱们不一样。因而娘担心,日后相处不便。”。似玉在来之前,显然是早做了一番腹稿。所以解释起来,也悦耳多了。

到底婆媳关系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让人头疼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李萧氏希望自己的儿媳是个能与自己说上话,并知根知底的。所以正妻的人选上,就更倾向于张芷琴。

李承绩听着,应声道:“奥里萨是个知道分寸的人!往后入了李家,娘会和她相处得不错的。”。本来他也倾向于张芷琴的,但奥里萨公主的婚事,带有很重的政治色彩。一旦处理得好了,日后就是括地千里了。

所以思来想去,李承绩已有属意奥里萨正妻之位的意思。

李萧氏也正是担心这一点,才早早的让似玉过来给李承绩吹枕边风。

听到这话,似玉已明白李承绩的想法。但是李萧氏的交待,她又不甘心这么算了。便接着道:“我在来时,见了张姑娘。”。

李承绩神情一征,半晌才有些犹疑道:“那-她可说什么了?”。

似玉心下一黯!因为从李承绩的表现上,就知道张芷琴在他心里还是有很有分量的。再想到自己在李承绩心中的地位,莫名有些酸意。但转念一想,她又是一喜。因为只要李承绩心里还在意张芷琴,那李萧氏的交待就有转圜的余地了。

就心思百转间,应声道:“张姑娘说!只要君不负卿,万事皆云烟。”。

李承绩闻言,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因为张芷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只要李承绩还心里有她,那么别的事都如过往云烟一样,不必在意。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地位上的。

再想到当初见张芷琴时的怦然心动,心里就莫名的生出几分愧意。因为这个女子,一直都是他心里最在意的。

可是为了国祚,他还是属意之前从未见面,还谈不上喜欢的女子。这是感情上的愧疚,是他一直都刻意忽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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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敌军老将

似玉看出李承绩脸上的不愉,跟着道:“张姑娘性子温婉,在宫里与竹青姐姐、阿依娜姐姐都相处得不错。宫里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这话从明面上看,虽只是夸赞张芷琴与竹青他们相处愉快。但是细想之下,便会觉察到。隐隐之中,张芷琴已有慑服众人的能力。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仅有这一点,便证明张芷琴有担当正妻的资格。因为宫里的女人多了,是非也多。彼此间只能巴望着李承绩这一个男人,那心底的不舒服,也就比普通人家更多了。

像竹青和阿依娜之间,关系就不太和缓。似玉的性子偏冷!除了李承绩,对旁人都是不愿搭理的。所以在宫里并不料理具体的事务,只一心捣鼓自己的药草和侍奉李承绩。

与竹青和阿依娜她们,也就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而张芷琴能在她们彼此间都不太熟络的情况下,得到每个人的喜欢。算是极为不易的!

考虑到往后宫里的人会越来越多,没有一个手腕出众的人在宫里镇着,那自己的后宫怕是要闹出不少风波。李承绩原本属意的正妻之位,不禁又动摇了起来。

似玉瞧着,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了。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李承绩突然抓住似玉的手,出声道:“你从马鲁跑过来,说的都是我娘和芷琴。那你自己,就没点想说的?”。

似玉莞尔一笑,知道李承绩心里已有决定了。便故意抽回手,没好气道:“往后宫里的姐妹只怕越来越多。就怕国主有了新欢,便忘了我这旧人。”。

李承绩嘿嘿一笑,应声道:“忘了谁,也忘不了你的。昨晚那模样,还时而在我脑袋里闪现呢!”。

似玉马上俏脸一红,娇斥道:“你还说。每次都想出那么古怪的法子戏弄我,实在是羞于启齿。”。说话时,耳根子都红了。

“哈哈哈···怎么是戏弄呢!昨晚上,你可是快把这头老牛累坏了呢!”,所谓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似玉大老远的跑过来,李承绩总要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

于是一晚上都是春·色无边,累得他的腰,到现在都还酸·疼。当然,这其中必定是解锁了各种超出似玉想象,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姿·势。既让似玉羞·涩不已的同时,又忍不住沉沦其中。

“你还说!还说!”,被李承绩说中心事,似玉作势就要起身离去。但李承绩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出声道:“时间还早,给我生个宝贝小子吧!”。

本来似玉还想挣扎一番,但一听到‘小子’两字,心底就有了异样的感觉。到底她也是个女人!眼见李承绩要迎娶奥里萨公主,心里不急是不可能的。

但她没有张芷琴那样的出身,没有资格争夺正妻之位。心下,也就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与失落。所以能在所有人之前,给李承绩生第一个‘小子’。

是解决她心下不安最好的良药!

便咬住李承绩的耳朵,衣衫半解,做出一番迷离之态。这番大方豪放,是李承绩从没见过的。所以李承绩yu念大起,立即开始了耕田大业。

次日出行时,李承绩的腰痛又重了几分。便不得不弃马坐车,缓缓腰痛。似玉在一旁服侍着,脸上都是滋润后的满足。整个人看上去,也容光焕发了不少。

李承绩不敢与她对视!

因为似玉的眼睛像是勾人似的,一直向他暗送秋波。可是身子骨要紧,李承绩不得不做出一副忙于公务的模样来。毕竟男人嘛!是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行的!

所以一路上,李承绩都在心里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佛家偈语。

与他的快活相比,李承业的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因为在临近罗嘎斯镇时,他们遭遇了一伙钦察人骑兵。虽没损失多少,却从俘虏的口中得知。罗嘎斯镇外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两万之数。

其中钦察诸部组成的骑兵就有一万余人。剩下的,则是投靠二王子的汗国兵马。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在河对岸,还有一支钦察骑兵。共有七千余人,分散在三处河面。可以说,完全将罗嘎斯镇全面封锁。

更重要的是!此次带兵围剿德古娜巴他们的是阿里·席尔瓦德。这是花拉子模延绵数代的军中世家!当初摩诃末被李承绩擒获,用阿母城来赎人。

阿里·席尔瓦德,就是来恭迎摩诃末回国的军使。

后来花拉子模国内出现双王之乱,阿里·席尔瓦德所代表的席尔瓦德家族一直追随摩诃末,拒绝剌贾德的橄榄枝。即便在摩诃末处于极端不利之境时,也依然毫不犹豫的追随。

所以在摩诃末平定剌贾德叛乱后,立即封阿里·席尔瓦德为大埃米尔。整个花拉子模的军务,也全交由他主持。并且还授封了席尔瓦德家族的十位杰出后辈,让他们在军政上,都把持着不少重要官位。

这份宠信,已经是无人能及了。

投桃报李,席尔瓦德家族也没让人失望。在征伐钦察草原第一战时,阿里·席尔瓦德老当益壮。亲自攻打康里汗国的都城,并破开城门,迫使汗王向摩诃末下跪乞降。

随后他的后辈又转战康里汗国以北,打服克普恰克汗国。并威慑西边的西克普恰克联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份功绩!使得阿里·席尔瓦德已经成了花拉子模军中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花拉子模人作战都能爆发出极大的英勇之气。

对于这样的人,李承业不敢小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对时机的把握向来是最准的。而马鲁边军无论是士兵数量还是军队实力,都算不得杰出。

他自己也没独自带过一军参与大规模的战斗,所以一听到阿里·席尔瓦德的名字,就不自觉的生出几分小心与谨慎。便立即命令边军抹除行迹,谋定而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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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巾帼之军

罗嘎斯镇,一场惨烈的大战正在紧张的进行中。主攻的一方是镇外围困多日的花拉子模与汗国联军!他们在镇外围困多日,今日终是发起了总攻。

也是罗嘎斯镇三面环水的地形使其具有天然的防守优势!并且德古娜巴的军队进驻后,还将部分河堤挖空。使得河水涌入,淹没了联通镇外的小道。

联军起初还发起过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但受河水的阻碍,联军发挥不出最大的军事优势。从而被德古娜巴打退回来,不得不在镇外围困。

如今从投靠过来的俘军口中,得知镇内已存粮无几。甚至军中,已到了杀马分食的地步。再有近些时日水位持续下降,很多被淹没的河段,都露出了浅滩。

联通外界的小道,也就此露出了河面。

阿里·席尔瓦德便决定,一战而将罗嘎斯镇攻克。

到底在这里耽搁太久了!而河中府,并不只是平定内患那么简单。再想到西边的呼罗珊,他心里的紧迫感就不自觉地深了几分。

便听各种厮杀呼喊声不绝于耳!一队队汗国兵马冲上前,不断冲击着守军的防线。藏在汗国兵马后面的钦察骑兵,则都拉弓射箭,不断发起一阵阵声势骇人的箭雨攻势。

守军虽也发起了还击!但军中的箭矢有限,再加上阵地的局限。箭雨的攻势,也就软绵绵的,并不能对联军造成太大的损害。

如此随着时间流逝,胜利的天平开始向联军倾斜。

德古娜巴就在镇内观战!瞧见局势对守军不利,脸色阴沉得吓人。

“圣女军可在!”,德古娜巴大声说着,向战事最激烈的前线走去。风吹动她的红色战袍,随风而舞。

“在!”,有女将大声回道。

“走!随我上阵杀敌!”,说话间,一支流矢从她跟前飞过。早已在镇上整军待发的圣女军,已大步跑了过来。整个动作都整齐划一,就像是一个人。

德古娜巴看着,心底稍稍有些满意。因为这训练方法,还是她从李承绩那里讨教来的。虽然时间不长,但已体现出了效果。像令行禁止,全军就已基本做到。

“定!”,女官来到德古娜巴跟前,命令道。整个军队瞬时站定下来,等候德古娜巴的指令。

“花拉子模贼人杀我子民,毁我家园。如今他们就在眼前,你们敢随我杀敌雪恨吗?”,德古娜巴扫视了一遍众人,吼出声道。

“杀敌!杀敌!”,回应她的,是一片杀伐之声。

因动静太大,使得战场上的喊杀声都被压了下去。阿里·席尔瓦德用千里镜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一旁的汗国大将马上讨好道:“那群娘们,也就喊得吓人。到了战场上拼刀子,保准哭爹喊娘的,求咱们饶她们一命。”。

阿里·席尔瓦德笑笑,出声道:“传令下去,这群女人都赐给将士们了。”。

言语间,满是浓浓的自信。

那汗国大将一听,赶紧附和道:“埃米尔英明!我们汗国的女人,可都细皮嫩肉的。玩起来,那是舒服得紧。”。说着,脸上就露出男人都懂的ying笑。

待这个命令传下去,联军的士气更是高涨。一个个都想着早些打败眼前的守军,抓那些穿着军装的女人回去玩弄。

而守军这边,德古娜巴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七姐!你就让我去嘛!父汗都被这群贼人杀死了,我定要给父汗报仇。”,西喀喇汗国十公主德古热巴央求道。

只见这是一个浅棕色长发的女子。怀抱一个大大的头盔,身着有些宽大的银色甲胄,衬得整个人都玲珑娇小。

“不行!战场上刀枪无眼,到时候我也无法顾念到你。”,德古娜巴坚决道。虽然德古热巴和她不是一母同胞,但德古热巴的娘亲死得早。以致很小的时候,就被德古热巴的娘亲养在膝下。

如今年方十六,出落得十分高挑。那杏桃大眼一扑一闪的,透着十足十的古灵精怪。

“我自己练过武艺,七姐不用顾念我。”,德古热巴挥动自己的粉拳,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可惜宽大的护甲一下子从她手臂脱落,让德古娜巴看着实在没信心。

“这个-没系好!没系好!嘻嘻···”,德古热巴慌忙的捡起护甲,一个劲的往手臂上套。

没时间耽搁,德古娜巴命令道:“你就好好给我待在这里。若是我没回来,你就听她们的话,乘舟离开这里。”。说罢,就指派了一队女兵负责德古热巴的安全。

也是万幸!此次汗国宫变之前,德古热巴央求着德古娜巴来到圣女军学习自保之法。否则的话,也沦为花拉子模人的玩物了。

虽然很想上战场,但是德古娜巴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听。再加上女兵在一旁守着,她也没办法溜走。便无奈的,看着德古娜巴领着女兵冲上战场。

就在这时候,联军那边却突然停下了攻势。一些等待女兵上场已久的联军将士,全都有些不满。因为他们早就望眼欲穿,等着抓女兵回去给自己泻火了。

可是阿里·席尔瓦德的号令他们又不能不听。便都磨洋工似的,依依不舍的退了回去。正担心德古娜巴安危的巴尔塔,立时松了口气。

毕竟战场上,从来都是男人的事情。这女人掺和进来,实在有违常理。更何况,将士们的军心,也在无形中动摇了。到底都是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憋了这么些时日,体内的火早就烧得旺盛无比。

因此圣女军赶来的时候,很多将士都情不自禁的看了过去,暗暗吞着口水。

苦于德古娜巴的身份,巴尔塔不好劝诫。所以只能让底下的将士克制一点,不要延误了战事。

现在好了,联军退兵,圣女军的麻烦,也暂时得到了消解。

而在联军营地,阿里·席尔瓦德正坐在上首,瞧着底下颇有些不满的将领们。

“你们也别置气了!刚刚得到秘报,西边出现了护教军的踪迹。”。阿里·席尔瓦德语气微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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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大战在即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有些不满的军将们,脸色齐齐变了。虽然他们早有预料,西边的呼罗珊绝不会任由西喀喇汗国脱离掌控。但没想到,护教军竟这么快就来了。

而且按照他们的预测!就算护教军要来,也会先去寻斯干。那里是西喀喇汗国的国都,攻取了那里,整个西喀喇汗国也就掌控在手了。

为此,寻斯干城布下了重兵。并且由康里汗国的国主阿里普跌克烈统领钦察兵马,掌控全城。

所以罗嘎斯镇附近出现护教军,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猜想。

“埃米尔!寻斯干城如何了?”,有军将担心道。寻斯干是他们的退路,若是被堵,那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这话是众多将领想问的,因而都竖起耳朵,巴巴的等着阿里·席尔瓦德的回答。

虽然和阿里普跌克烈的关系不睦,但阿里·席尔瓦德还是知道分寸的。因而在离开寻斯干时,留足了兵马帮助阿里普跌克烈镇守寻斯干城。

所以眼下虽没消息传来,但他心里并不觉得寻斯干城有大碍。便出声道:“虽暂无确却消息,但寻斯干城高墙厚。内里又有精兵良将驻守,应该暂时无碍。”。

“那护教军,何以至此?”,有军将还是不放心,出声道。

这个原因,就是阿你·席尔瓦德也不明白。但他眼光不错,所以揣测道:“这个无妨!左不过镇上的叛军通风报信,向呼罗珊求援。因而护教军至此,巴望着给他们解围吧。”。

稍稍细想,在场的军将们也深以为然。原本不安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不过护教军来了,还是让众人生出一种紧迫感。毕竟护教军威名远播,他们不敢不在意。

“那我等即刻攻取罗嘎斯镇,剿灭叛·军?”,有军将出声问道。

阿里·席尔瓦德摇了摇头,出声道:“镇上的叛军不足为虑!”。

“那---?”,有军将迟疑道。

“传令下去,即刻找出护教军的踪迹。既然他们来了,我们花拉子模的男儿,也该会会他们了。”,阿里·席尔瓦德忽的站起身来,目光中尽是浓烈的战意。

虽然当初阿母城一别,已让他认识到了护教军的军威。但是未尝一战,还是不免有些遗憾。即便护教军已今非昔比,成了河中地界无人能敌的不败之军。

他也宝刀未老,仍然生出强烈的挑战之心。

受他的影响,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军将们,也都涌出一股浓烈的求战之心。

于是大量联军游骑向四面八方散开,寻找着护教军的踪迹。大量游猎在河对岸的钦察部族,也都开始向联军的营地聚集。一场大战,正悄然酝酿。

罗嘎斯镇的守军虽不清楚原因,但通过联军一系列的军事收拢行动,还是瞧出了些什么。巴尔塔率领守军,还试探性的发起数次突围。见联军并无拦截之意后,开始让百姓分批离开。

这么到了晚些时候,护教军的方位终是被联军发现。休整了数个时辰的花拉子模和汗国兵马,立即向护教军的方位冲杀而去。

一炷香后,罗嘎斯镇西南二十余里,一片片稀疏的树林散落在宽广的原野上。太阳已经西沉,火红的火烧云染透了半边天。地上有一大片奶白色的帐篷,那是马鲁边军的营帐。

此时整个营地都忙碌了起来,挖掘壕沟,修建诸多的防御工事。却是花拉子模大军到来的消息,已被护教军的游骑提前探知。

在这宽广的地界上,躲躲藏藏终究只是一种拖延之法。而马鲁边军到来,原本就是为了解德古娜巴公主围困之危。虽然从兵力上来说,边军并不足以与联军相抗衡。但是敌军已经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中军大帐里,诸多军将济济一堂。

埃米尔申迪约尔坐在上首,分派诸将们做好防守准备。李承业被安排固守营门,防止敌军冲进营地。

只是对着完全被动防守的安排,李承业有不同的见解。便出声道:“埃米尔!末将以为。可在营地之外安插一支伏兵,以备不时之患。”。

申迪约尔对李承业非常器重,因而对他的话,也就上心几分。便想了想,出声道:“安排伏兵不是不行!只是我军兵力吃紧,再分兵出去,怕是---”。

不等李承业说话,兀尔海就附和道:“末将以为,此时应紧守营地为要,不宜分兵。”。

尽管上次李承业并不是故意要抢他的风头!但在他眼里,李承业就是故意的。再加上西喀喇汗国的战事迫在眉睫,所以调入护教军,只能等战事了结。

因此兀尔海心里,已忍不住对李承业生出嫉妒之意。此番能有机会踩李承业一脚,自然不会放过了。

“可紧守营地,我军会陷入极端被动之地。若有一支伏兵在关键时刻冲杀而出,说不得能解营地被破之险。”,李承业闻言,再次劝诫道。

兀尔海心里冷哼一声,但面上并没有发作。申迪约尔听着,微微皱眉。但本着对李承业的信任,最终还是应允道:“那你就亲领两千兵马,在营地外择机而出。至于营门的防守,则交给兀尔海吧!”。

这可是一件唾手可得的大功劳!虽然可以料想,到时候必定十分艰险。但是将营地守住了,又是妥妥的军功了。兀尔海本就对这差事上心,现在听着申迪约尔的吩咐,马上应承下来。

同时心底讥讽,李承业不自量力。

毕竟营地周围已布置了防御工事,受到的威胁,也远远不是躲在营地外相比。可笑李承业还想着凭那两千来人解营地之危,真是痴人说梦。

他的心思李承业并不知道,也没心思知道。便马上下去点齐兵马,出了营地寻了处林子,藏了起来。而营地内,接连两道壕沟已经挖好。绊马索、铁钉等物,也都洒在了营地周围。

虽不能彻底阻止联军的攻势,但至少,能给联军造成一定的伤亡。

第四百七十六章 杀伐不断

咚咚咚···地面的震动渐渐大了起来。申迪约尔站在塔楼上看着,神色肃然了不少。一些严阵以待的边军将士,也都抿着嘴,不自觉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传令下去!一个异教徒的脑袋可换一第纳尔。”,阿里·席尔瓦德眼瞧着护教军的营地在望,出声道。本就战意高昂的联军将士,立即发出声声高亢的狼嚎。

“冲啊!”,底下的军将见此,大声吼道。于是联军连休整都没有,就向倾泻的洪水一般,向边军的营地涌去。

兀尔海在营地前看着,就见漫山遍野都是联军的身影。密密麻麻的,给人极大的心理压力。并且各种喊杀声震天,远远的就让人振聋发聩。

这一刻,兀尔海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悔意。到底是真正的战场,不比从前剿匪的小打小闹。所以第一次经历,难免生出退却之意。不过这个差事他已经揽下了!除非战死,万没有后退的道理。

便深吸了口气,命令底下的将士们做好准备。

便听嗖的一声,一道箭矢向护教军的营地射来。只是隔着太远,所以斜插在营地外。赤红色的箭羽还在抖动着,宣告着战事正式开启。

“令第一队弓箭手准备。等敌军近了再射!”,兀尔海肃声道。边军以一千人为一队,共有十队。其中第一道壕沟布置了一个队,第二道壕沟则布置了两个队。所以兀尔海底下,共有三千兵马。

米考伊尔是第一队的百夫长!虽然按照护教军的编制,他的军职并不能够统领一千兵马。但边军不是护教军,且组建的时日尚短,各种军将也就没足够的机会升迁。低位高就,便成了边军的普遍情况。

当下得到兀尔海的命令,立即让将士藏在挖好的壕沟中。同时将弓铉拉成弯月状,做好了射击的准备。并且还有少许烟火备着,一旦战事不利,就用烟火这大杀器。

只是边军得到的烟火配额不多,所以仅有百支。全部点燃,也就百余次。还有些许开花弹、燃烧弹,算是将边军的存货全带来了。

就在他与众位将士严阵以待的时候,联军的兵马终于踏进营地的陷阱。便听噗通噗通几声,近百骑被绊马索绊倒。整个人和马,都翻跟头似的,栽倒在地。但身后紧随的联军毫无畏惧,一往无前的继续向前涌进。

“杀异教徒,换第纳尔。杀异教徒,换第纳尔。”,有联军统领鼓舞道。将士们跟着大喊,大有踏平边军营地的气势。

一些躲在壕沟中的边军将士,瞬时面上白了几分。有些人还在向后打量,却是生了跑路的心思。可是通往第二道壕沟的道上,守着不少手拿大刀的精壮将士。

那近半人高,巴掌宽的刀身,让人看着就心生寒意。

这是督战队!一个个都是埃米尔申迪约尔的亲卫。为了守好营地,申迪约尔特意将他们派出来,防止有人逃跑。阿克克烈是这支督战队的统领!但凡有将士看过来,都被他冷然的目光吓了回去。

这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战场上百米宽的陷阱带就被联军踏平。虽然付出的代价是上千名将士的永眠,但对近三万的联军来说。千余人的伤亡,还是能承受得起的。

如此距离第一道壕沟,也越来越近。

“射!”,米考伊尔大吼道。早就拉满弓铉的将士们,立即手一松。就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密集的箭雨,也第一时间将冲在最前的联军射成筛子。

但他们的倒下,换来的是其他将士的前进。尤其是躲在汗国后面的钦察兵马,只恨不得前方的汗国将士能冲得更快一些。

这么悍不畏死!米考伊尔心里也有些紧张。空气也好像停滞了一般,让人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射!不要停”,米考伊尔继续命令道!将士们组成两组,轮番射箭。每分每秒,都会收割走不少人命。但每分每秒,联军的脚步就更近一分。

直到联军距离壕沟不足一百米!躲在汗国将士身后的钦察弓箭手,也终于发威了!就见天空猛的一暗!却是万箭齐发下,规模庞大的箭雨都遮挡住了阳光。

“举盾!”,米考伊尔知道不好,大吼道。将士们纷纷举起盾牌,但还是晚了。箭雨骤然极至,整个壕沟都被笼罩在箭雨的攻势之下。就见声声惨叫响起,却是将士们纷纷中将。

到底壕沟挖掘的时候比较匆忙!不仅宽度不够,掩体也修建得不高。所以只一轮箭雨,边军将士就死伤惨重。不等他们松口气,第二轮箭雨就接憧而至。

刚刚明亮的天空,又猛然一暗。米考伊尔被一只箭雨射中大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将军!末将请命,前去接应!”,哈比不拉站在兀尔海身旁,出声道。虽然他和兀尔海不对付,但身在一个军营里,还是得一起共事。且大敌当前,个人私怨实在不是发作的时候。所以在申迪约尔将他指派到兀尔海底下听令后,就收起个人私怨,一心迎敌。

“不行!本将早有布置,不可轻动。”,兀尔海面带忧色看着已抵临第一道壕沟的联军,肃然道。

哈比不拉无奈,只得心里祈祷着第一道壕沟的将士们能挺过去。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第一道壕沟的那点兵力根本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以致没多久,联军就越过第一道壕沟,抵临第二道壕沟跟前。

与此同时,西北方的树林里,也出现联军的身影。好在营地的南面,是条小河。不然的话,营地就是四面受敌了。

阿里·席尔瓦德自战事开始,就紧着心思关注战事的进展!

到底是护教军!即便在钦察草原上,他军功赫赫。但面对护教军,还是不敢轻视。不过慢慢的,他紧着的心思就松缓下来。

因为联军在面对护教军的箭雨攻势时,依旧稳步向前。并且他布置在两翼的钦察兵马,也很快从侧翼绕到壕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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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野火燎原

“哈哈···这护教军也是浪得虚名。虽布置了攻守兼备的地沟,但两翼却不知道布置。如今被将军略施小计,便轻易攻破了。”,西喀喇汗国埃米尔迦增必丹大笑道。

他是吐蕃人!早年被卖到河中,成了二王子的亲卫。后来得其举荐,进入军中带兵。此次二王子夺权成功,他非属功不可没。

不过他是一个十足十的投机者!虽然是二王子的人,但并不会真的忠于二王子。因而当摩诃末以高官厚禄做条件,让他劝说二王子答应与花拉子模合作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后者!

正是这个原因!在花拉子模人进城,将二王子变成傀儡后。他径直投靠了花拉子模,成了投靠的西喀喇汗国军将中,军职最高的统领。

当下阿里·席尔瓦德听着他的话,面上露出几许轻笑道:“休要大意!护教军的威名不是白来的。说不得,又藏着什么阴谋诡计。”。说话间,东面忽地燃起了大火。

那是一片范围不大的林子,紧靠着边军的营地。发现里面并没有布置陷阱后,联军就穿过林子,向边军发起了进攻。起初还没什么不妥,但在边军倒出一桶桶火油后。整个林子,就开始燃起了大火。

随即越烧越大,不仅席卷了整个树林,还向周边的草场蔓延开来。

要知道,眼下正是秋天初至的时候。草木渐渐枯黄,已有大半个月没下过雨。这火势一烧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熄灭得了的。

“不好!快退!”,阿里·席尔瓦德笑容一僵,语气不好道。随即命令底下的将士,不顾一切冲到河对岸。

战场焦灼的态势,也一下子分明起来。

不得不说,阿里·席尔瓦德的眼光还是非常独到的。在下达撤退的命令不久,火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着了河流右岸。护教军因早做好准备,掘开了距离河水不远的壕沟。使得火势,一下子被隔绝开来。同时提前烧空与营地相连区域,人为造出一片隔火带。

就在联军被火逼退,齐齐渡河的时候。一队人马,突然从北面的树林里冲出。便见李承业身先士卒,领着大队人马杀向联军。

正值人心惶惶的时候,李承业他们的到来,一下子击溃了联军的心防。同时越来越逼近的火势,也让他们心急如焚。

于是不等李承业他们近身,大批联军将士就争先恐后的跳进河中。虽说河水并不宽敞,但也有两丈来宽。并且水位有一人多高,深浅不一。必须骑着马,涉水过河。

那速度,必然是快不起来的。

所以等不及的联军将士一股脑的冲下河后,立即引起了连锁反应。很多被排在后面的汗国将士,也忍受不了他们统领曲意逢迎,不惜让自己人死守的命令,纷纷冲向河岸。但凡挡在他们前方的钦察人,都被夺路而逃的汗国将士乱刀砍死。

钦察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关键时刻,联军内部又爆发了大的内讧。

待李承业冲杀过来,毫无抵抗之心的联军兵马更是不顾一切的冲向河岸,跳进河水。一时间,死伤者数以千计。

这么来回像割韭菜一般杀了两个回合后,李承业也不得不领兵退走。好在营地那边已烧出隔火带,弄了一条接应的通道。所以李承业他们收起鲜血淋漓的屠刀,如一阵风一样冲回了营地。

到了晚些时候,河对岸只有数千被遗弃的残军。却是迦增必丹不等兵马齐聚,就领着自己亲兵先行退走。阿里·席尔瓦德顾忌着怕护教军偷袭,也不得不收拢钦察残兵,跟着离开。

于是数千汗国残兵以及少量受伤的钦察兵马被扔在河对岸,成了拖住护教军的牺牲品。

只是这伙兵马也没什么抵抗之心了!除了部分逃往别处外,其它人都向边军乞降。待这里的战报传到寻斯干,一场大战正紧锣密鼓的进行。

却是护教军颇为顺畅的来到寻斯干城外后,就开始大举攻城。其中火器司刚铸造出来的攻城炮,也被派上了用场。轰隆作响,炸得城墙上的砖石不断坠落。

可惜的是,火炮的数量还是太少了。且寻斯干城不是一般的城池!不仅城高墙厚,还有重兵驻扎。所以虽有火炮压制,但护教军数次被打退了回来。

多多阿坦听着底下人对战事的汇报,脸色有些不满。因为他原本还想着,有无往不利、无城不克的火炮助战。纵使寻斯干城再坚不可摧,也会被护教军踏平。

但是真正攻城,才知道这寻斯干城的厉害。用火炮,没个四五天,是很难将其轰毁。用火烧,城里的房子有多是石头、泥土组成的粘土房。用水淹吧,城池的方位又处在一块台地上。到时候不仅淹不了城池,反而还会淹了护教军自己。

再加上城内的大军驻守,整个城池算是武装到了牙齿。

所以攻打了数次,护教军已经损失了两千余将士。还有断手断脚以及一时没死绝的,减员多达六千余人。这么大的伤亡,也只有呼罗珊国未建立之前才发生过。

而且,还仅是一次。

因此得到城池久攻不克的消息后,多多阿坦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了。便没好气的冲着禀报的将领道:“给了你们这么多人手,火炮、火油,你们就给我打成这样?日后到了国主跟前,我们还有何颜面?”。

那军将忍受着多多阿坦的唾沫星子,应声道:“寻斯干城非比一般城池。我看强攻不行,不如智取?”。

“智取?你有法子?”,多多阿坦盯着军将好一会儿,疑声道。

这让军将心里毛毛的,有些小心翼翼地回道:“这个--末将不才,刚好有一法子献上。”。

“哦!”,多多阿坦被勾起了兴趣,斜着眼打量着他。

“末将前日从一个逃民口中得知,花拉子模底下的钦察部族烧杀劫掠,胡作非为。已惹得天怒人怨,民怨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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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军政两院

由于花拉子模的兵马中,以钦察部族为主。而西北方的钦察草原,又是落后的蛮荒之地。所以这些部族兵马一来到寻斯干城,就被这里的繁荣富饶晃花了眼。

结果什么东西都想要,什么东西都想拿。简直就像一群强盗似的,将城里值钱的物件给洗劫一空。连清真寺内用来叩拜的坐垫,都被这群没见过世面的钦察强盗给抢了。

正是钦察人的胡作非为,气得阿里·席尔瓦德以追击汗国叛军为名,与阿克普跌克烈分道扬镳。没了管束,阿克普跌克烈又有意纵容。钦察人更是无法无天,引得所有寻斯干百姓都不得安宁。

每日都有百姓偷偷出城,远离这座河中乃至西域地界最为繁盛的城池。

不过护教军就在城外!所以他们一逃出来,就被护教军发现了。因知道护教军待平民老百姓和善,因此这些逃出来的百姓并不怕被护教军抓住。反而还主动投靠过来,请求护教军收留。

也是他们巴望着护教军赶走城内的钦察强盗。从而等着城破之后,重返自己的家园。

一些城内的情况,也就从逃民口中透露出来。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他们如何通过钦察人与汗国叛军的封锁,偷偷出城。

“你是说,城内多数汗国将士不满钦察人的劫掠,因而偷偷放百姓出城。”,多多阿坦疑声道。之前只顾着一鼓作气的攻下寻斯干,彰显呼罗珊的国威。结果忽视了,利用寻斯干城内部的矛盾,帮助护教军攻城。

现在听其一番言语,顿觉此事大有可为。

“正是!钦察人肆意劫掠,已招致汗国将士们普遍不满。奈何钦察人势大,又有军将压着。使得他们敢怒不敢言!便私自放百姓出城,不忍他们受钦察人的欺辱。”。蔑儿乞颜见多多阿坦隐有意动,出声道。他是出自漠北的乞颜部牧奴!早些年部族间互相征战,他被敌对的部落俘获。辗转流离,被贩卖到了河中。

后来护教军在蒲华招兵买马,废除奴籍。他有幸加入护教军,成为其中的一员。

如今他所在的乞颜部虽已是漠北草原的霸主,但他并无回归部族之心。因为在护教军中,他已经成了中高层将领。独自执掌一营,要兵有兵,要权有权。

即便因扩军的缘故,促使护教军的整体战力有所下滑。但他相信,经过寻斯干这一战,护教军的战力绝对会提高数倍。毕竟那些被火焚烧的死尸,已经让护教军将士们知晓。战场上刀枪无眼,一个不小心,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所以找了一户粟特人家的姑娘做媳妇后,他就彻底在呼罗珊安定下来。如今家里新娶不久的媳妇已经怀孕了,因而他想在军职上,更进一步。

到底军职越高,自己的家人就越受到照顾。帝国学堂那地方,自己的后代也就有资格进了。

他可听说,往后呼罗珊的军政要员,皆要出自帝国学堂的政院与军院。目前消息已传到了民间,引得诸多百姓争相将自己的孩子往里送。

可惜的是,帝国学堂对入学有着极其严格的限制!首先是入学考试,无论任何人、任何身份,想要进入学堂,就必须通过考试。并且名额限定在每年一千名,由高分往低分录取。

只有少数军政高官或者特别功勋者,才有资格获得指定推送名额。并且每个人,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

和考试录取的名额一样,这个名额也有限定的数量。仅仅一百名,官位从高到低依次推举。男女都可推荐,且必须是自己的直系后代。只不过女人进了政院和军院,只能选择少许几种修习的科目。

若是并无直系后代或是不符合入学资格,那么该名官员的推举名额自动顺延到下一级。如此,保证了每年都会有一百名官员享有推举机会。

目前这个入学方式还在草议阶段!帝国学堂的大规模招生,也没有对外展开。所以整个学堂的学生,还多是内部推荐以及各个官员家的子女。

等日后礼部教育司颁布这个规定,那么帝国学堂就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了。

蔑儿乞颜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那么迫切的往上爬。从而为自己的后代,争取一个推举的名额。

说起来,也是呼罗珊地界,从来就没有类似中原地区的科举选官制。从而使得政务的治理上,多是商贾或是颇受宠幸的家奴处理。像阿巴斯帝国数位维齐尔,都是哈里发的家奴出身。

虽然他们也颇有能力!但这毕竟是少数。到底他们没那个能耐,也担不了维齐尔的官职。

所以要从源头上解决这一情况,还是必须建立起一套完备的选官用官制。大宋的科举自然是当下最好的借鉴对象!但是大宋的科举是以儒学体系为基础的治国方略。而呼罗珊的地界,却是一个多族群,以回教为主要信仰的国度。

想要建立科举制,却没有足够的思想体系做依托。再加上没有长时间的摸索与沉淀,那么这个制度只会出现水土不良的情况。

因此李承绩决定从帝国学堂开始,创建军政两院。通过最高选拔,先选出一批合格的人才进行培养。其中所教授的内容,也都是经过他筛选后,觉得最适合传授的东西。

往后随着这些人的学有所成,他们便可以再教授更多人。军政两院的规模,也会得以扩大。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奢想了!以蔑儿乞颜的眼界与身份,是接触不到李承绩这层构想的。所以他眼下,只知道抓住即将推行的推举名额就好。

多多阿坦是不知道蔑儿乞颜还有这份心思。但是争军功的念头,他还是懂的。就思索了半晌,出声道:“那你可知,哪些城门被这些汗国将士驻守?”。

“末将都打听清楚了!钦察人并不相信这些投靠的汗国将士。因而只让他们隔着时辰轮流驻守各个不太紧要的城门。”,早有准备的蔑儿乞颜应声道。

第四百七十九章 德古热巴

“那你可有办法与汗国统领传信?”,多多阿坦声音有些急促。似乎连日来的攻城困境,马上就会得到解决。

“千户长放心!末将已让人试探过了。”,蔑儿乞颜饶有信心道。

“哦!如何了?”,多多阿坦听到这话,瞬时眼前一亮。

“与我传信的是那名统领颇有意向。只是自昨日开始,钦察人那边就看得紧。花拉子模的大将阿巴斯亥牙还鞭笞了好几个汗国统领,杀了数十私放百姓出城的汗国将士。因而昨日送去的信笺,还未有回应。”,蔑儿乞颜颇有些遗憾道。

本来那统领都答应了会打开城门恭迎护教军入城。但是阿巴斯亥牙的突然查探,让其不敢轻举妄动了。如此大的功劳,他还想大功告成再知会多多阿坦的。

但眼下成败难料,不得不提前说了。

多多阿坦闻言,面上也显出几分遗憾。便出声道:“这事就全交给你了。若是三天之内拿下寻斯干,我记你首功!”。

听到这里,蔑儿乞颜脸上已显出几分激动。便大声道:“千户长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让这大功跑了。”。

多多阿坦听着很满意,但还是提醒道:“切忌不要求功心切。那阿巴斯亥牙是花拉子模苏丹摩诃末的亲信,有勇有谋。今儿突然查探得紧,必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蔑儿乞颜想想,也觉得这事在理。但是眼瞧着大功在前,还是不自觉的将这可能性排除。

到了午夜,一直等消息的蔑儿乞颜终于等到了回信。却是与他通信的汗国统领在信上说。明日辰时,他会在罗希斯门驻守。到时候会打开城门,请护教军入城。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消息!

白日刚在多多阿坦跟前应下此事,眼下就成了。便赶紧将这上报给多多阿坦,准备着攻城事宜。

就在这战云密布的时刻,罗嘎斯镇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原本还在镇外堵着的五千余联军,也在迦增必丹带回联军大败的消息后,齐齐撤离了此地。

本来还愁云惨淡的镇上军民,立时松了口气。德古娜巴更是趁此机会,领兵出去查探。没了她压着,十公主德古热巴立时趁机溜出镇子。

好长时间没出来透透气了!这一出来,顿觉呼吸的空气都是香的。便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走走停停。

“哒哒···”,这时候几头吃草的野鹿发现了德古热巴的靠近,立即撒腿就跑。在镇上憋了那么些时日,德古热巴也好长时间没尝过肉味了。虽然有马肉,但那是饿极了的情况下,不得不吃的。并且味道,着实难以下咽。

所以看到奔跑的野鹿,她眼前立即出现一幕烤鹿肉的情景。一缕口水,也不自觉的从嘴角流出。便立即踢了一脚马肚,飞快追了上去。同时举起腰间的银色小弓,慢慢拉满弓铉,对准奔跑的野鹿。

只听嗖的一声,箭矢飞驰而去。一只体型不小的雄鹿被射中后臀,一溜烟窜进了树林。

德古热巴自然不会放过近在眼前的猎物,迅速追进树林。

“哈哈---这里有一只死鹿!”,有人大喜道。

“真是上帝护佑!可饿死我们了。”,又有人跟着出声。

德古热巴立即循声而去,就见两个身着兽皮的部族男子。

“这头鹿是我射死的!”,德古热巴大声道。那两个身着兽皮的部族男子听到马蹄声,已转过身来。只见他们肤色很白,一头金发。身上的兽皮只经过简单的缝制,颇为简陋。

“钦察人?!”,德古热巴马上认出他们的身份,惊声道。因为钦察人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白肤金发。并且生活在钦察草原,极为落后。身着的衣物,也大多数都是兽皮。

只有少数部落贵族或是与大辽、西喀喇汗国、花拉子模接壤的地方,才会穿上麻衣或是织物。

“女人?!”,那两人说着钦察语,德古热巴并不能听懂。但从那两人不怀好意的****中,她还是知道自己处境不妙。

不过她很早就想取钦察人的性命好为自己的父汗报仇!因此稍稍定下心神后,就搭弓射箭,快速射向其中一人。

这下,那两人才知道德古热巴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柔善可欺。便齐齐变了脸色,转身就逃。只是他们的速度慢了,又因距离太近。所以第一支箭矢一射出,就击中其中一人的胸口。

就听惨呼不断,那人一时间还没断气,仰躺在地大声哀嚎。德古热巴再想射另一人,却已失去对方的踪迹。便走下马,来到那被射中的钦察人身旁。

由于之前的战败,所以联军四处逃亡。而钦察人对这片草原并不熟悉,因此没多久,大多数钦察人便迷路了。倒是那些汗国将士,一个个都找对了路。

这两个钦察人还是幸运的!没有傻傻的往南边跑。否则一头栽进大漠里,想走出来都不可能了。

可惜不幸的是!他们又碰上了德古热巴,终是将命留在了河中。

到底未经战事,又甚少杀生。听着这钦察人的哀嚎,德古热巴终是心生不忍。便取下腰间的匕首,准备送这钦察人一程。哪里知道,一道人影突然从她背后冲了出来。

“啊!”,猝不及防之下,德古热巴被扑倒在地。

这么一番挣扎过后,德古热巴终是女儿身,力气不够。以致渐渐的,就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不过德古热巴也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眼见挣脱不过,便故意做出听天由命的姿态。待那钦察人放松警惕,立即一抬大腿,命中那人的命根子。

吃痛之下,钳制德古热巴的力道也小了不少。趁此时机,德古热巴夺路就逃。由于坐骑在那人身后,并且距离她还有些距离。眼下便只得凭着双腿,胡乱往前狂奔。

那钦察人在身后大吼大叫,显然是气急了。

德古热巴更不敢停留,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奔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想着离那钦察人越远越好。忽的眼前一亮,却是出了林子。刚好哒哒哒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惊得脚步一停。

就在这档口,那钦察人从树林跑了出来,从后一把抱住德古热巴的腰身。

抵死挣扎之下,她与那钦察人一起滚下坡面。却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坡度较缓的山坡。如此一阵天旋地转,德古热巴被甩到了坡地。和那钦察人,也隔着几步路的距离。

顾不得多想,就要起身逃跑。但脚踝一痛,却是扭伤脚了。而那钦察人已经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第四百八十章 暧昧气氛

“救-救命啊!”,德古热巴沿着坡底的小道,大声呼喊道。那追过来的钦察人听见了马蹄声的靠近,不由面色一凝。但德古热巴白嫩的小脸,凹凸有致的身段还是让他色相胆边生。就三两步跑了过来,一把揪住德古热巴的长发。

“啊!”,一声痛呼!德古热巴向后躺倒在地。那钦察人再揪住她的衣领,直往不远处的森林赶。

一旦让其得逞,自己的下场就惨了!德古热巴也知道其中的厉害,便大声呼喊与挣扎。可是那钦察人的臂膀像灌了铅似的,弄得她如何也挣脱不了。并且为防止她喊叫,那人还一手捂住她的口鼻。

感觉到呼吸不畅,德古热巴小脸都涨得通红。便银牙一咬,狠狠咬了那钦察人一口。

吃痛之下,那人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一松。德古热巴立即抓住机会,就想逃跑。可是那钦察人反手就一个耳光甩来,瞬时将德古热巴打得七晕八素。

也是德古热巴的不断挣扎惹怒了钦察人,凶狠的目光中,透着强烈的杀意。德古热巴被吓到了,一时都不敢妄动。

正是这时候,一支骑兵从一座小山后出现。那钦察人马上脸色一变!顾不得德古热巴,就一头扎进了森林。

德古热巴劫后余生,不禁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那支骑兵也来到坡地。看到了半山腰的德古热巴,全军并未停留。但当行军过半时,一个骑兵突然脱队赶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李承业瞧见德古热巴脸颊肿胀,衣衫不整,有些关心的问道。

“我-我”,德古热巴想到自己刚才的遭遇,哽咽着哭出声来。也是从前在寻斯干的时候,旁人总是宠着护着她。哪有人敢对她图谋不轨。

所以好不容易虎口逃生了,便大哭着释放心里的难受。

李承业虽不是第一次见女人哭,但德古热巴不比李承雪。青春年少的年纪,已经可以嫁为人妇了。所以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如此过了小半晌!德古热巴才稍稍平静下来,止住了眼泪。李承业一直在旁边等着,安静的守候。

“你是呼罗珊来的?”,德古热巴瞧着李承业青黑色头盔上的弯月标志,出声问道。

“嗯!”,李承业没有否认,应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自呼罗珊建国以来,李承绩就将弯月型的标识从军队推广到呼罗珊各处。像清真寺的墙壁上、官员们的衣饰上、宫里的器具上,还有呼罗珊官方工坊中造出来的商货,全都印满了呼罗珊特有的弯月标识。

以致周边的势力都知道,有弯月的地方,就必定与呼罗珊脱不了干系。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德古热巴接着问道。

“罗嘎斯镇!”,说到这里,李承业反问道:“你可知罗嘎斯距离此地还有多远?”。虽然可哈尔说了具体的方位,但到底是第一次来,还是非常陌生的。

德古热巴听着,立时眼前一亮道:“那可巧了!我便是从罗嘎斯来的。”。

李承业闻言,也面上一喜道:“姑娘若不介意的话,可愿与在下同行?”。

正愁着如何让李承业送自己回去,德古热巴自然不会拒绝。便应了声好,有些羞涩道:“只是我的脚扭了,怕是走不快!”。

李承业连忙蹲下身子,脱下德古热巴的鞋袜。就见脚踝的地方,果然红肿一片。

虽然李承业的突然之举着实让德古热巴有些吓到了!但是瞧着李承业坚毅的侧脸,她的心里像迷途的小鹿一般,噗通乱撞。从耳根子到脖子,也都渐渐变得绯红。

“啊!痛!”,直到李承业碰到她的脚踝,才从慌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别怕!我先给你揉揉。等回到镇上,再着人给你好好看看。”,李承业很平淡的安抚之语停在德古热巴耳中,却像充满了魔力一般。让她的脚踝,都不那么痛了。

这么揉了一会儿后,一队游骑却突然赶了过来。却是李承业太久没返回军中,所以不放心的亲卫特意赶过来看看。瞧见李承业正将德古热巴的香脚放在怀里细细揉捏,他们都瞪着大眼,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在他们眼里,李承业是接近正人君子那种人。像每次军营例休的时候,李承业都待在军营里看着兵书或是处理着闲杂的军务。而不像大多数将士一样,去军妓那里潇洒快活,舒展舒展自己的身子骨。

以致不少将士或统领都在私底下议论,李承业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不然的话,怎么一点男人的需求都没有。

如今李承业破天荒的与一陌生女人有如此亲近之举!难怪底下的亲卫会看得目瞪口呆了。

德古娜巴也发现了这伙亲卫!并且没多久,便察觉到他们的眼神不对。便故意咳了两声,意有所指的向站在不远处的亲卫挑了挑眉。太过认真的李承业这才看向跟随自己的亲卫!

立时,就发现了他们眼神的异样。

“百户长,我们只是观念你的安危,因而特意跟过来看看。既然没事,那我等就先走了!”,瞧见李承业脸色不好,其中一个亲卫统领连忙解释道。

说罢,也不等李承业回话。就以来时十倍的速度,快速消失在李承业眼前。

之后李承业也觉察到他和德古娜巴间的举动太过暧昧!便抱起德古娜巴,骑车往罗嘎斯赶了。

将近小半个时辰后,罗嘎斯镇外。大批汗国兵马与巾帼军在附近搜寻,似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却是德古娜巴发现德古热巴不见后,就命人赶紧在周边搜寻。

毕竟战事还未结束!周边的地界很不安宁。德古热巴只身跑出去,很容易遭遇不测。随着时间流逝,德古热巴依然没找到。德古娜巴的心理,也越发着急了。

这时候,赶来的呼罗珊大军被在外搜寻的骑兵发现。随即钦察人大败的消息,也传到她的耳中。

第四百八十一章 落魄汗王

“公主!钦察人既然已经败了,必定早就撤走了。因而十公主殿下可能只是贪玩罢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巴尔塔见德古娜巴愁眉不展,出声劝道。

虽然心里还是担心,但也知道正事要紧。就命巴尔塔迎接护教军,算是彰显西喀喇汗国的地主之谊。

待到晚些时候,焦急不已的德古娜巴终于盼回了德古热巴!只是她妹妹的心,却已经丢了。

而寻斯干这边,约定好的开城时间终于快到了。静候在城门外的蔑儿乞颜也努力按住激动的心情,等着城门大开。除此以外,还有大批护教军在攻打另一面城门。

战鼓赫赫,炮声轰响。衬得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距其不远的城内!几个人头高高挂在城门下。地上还有大片未干的血迹,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花拉子模大将阿巴斯亥牙站在城头,目光冷然的打量着城外的夜色。

即便看不见,但他也知道。有一支护教军兵马,正迫不及待的入城。

事实上,他也在想着如何打掉护教军的攻城气焰,给护教军造成最大的损害。毕竟此次涉足河中,他是带着苏丹的重任来的。

主要目的,就是将护教军牵扯在河中。从而使花拉子模有足够时间平定粟特谷地,攻占整个大辽。虽然北边还有乃蛮人牵扯进来,但对花拉子模人来说。威胁最大的,却是呼罗珊人。

因而为了堵住呼罗珊人北上之路!特意涉足河中。

刚好西喀喇汗国内部也不稳!妄想接任汗王之位的二王子与颇得汗王宠信的九王子,一直争斗不断。这给了花拉子模可乘之机!从而挑起双方的争斗,借二王子之手,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寻斯干城。

如今有了这么一座坚城在手!护教军想将花拉子模赶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他又转身看向那几个吊在城门下的人头。这都是与护教军私通的汗国军将!说起来也是可笑!这些人以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私放百姓,与护教军私通。

自己就全然不知道!

结果今天在他们妄想打开城门的时候,被自己领兵给一锅端了。其实也是为了引护教军上钩,他才将这些人养了这么久。否则的话,早就在他们心怀不轨的时候杀了。

反正此次坚守寻斯干城,也没想过利用汗国兵马。这些人都是花架子,远没有钦察男儿来得勇猛。并且对钦察人心怀敌意,还得时时防备。

若不是怕引起哗变,他还真想下令将这些投靠的汗国将士给杀了。

在他想着这些时,汗国皇宫。新继任的桃花石汗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正蹲在宫殿的角落里,大口咀嚼着什么。

这时砰砰几声轰响,就听咔擦一声,有铁器落地发出的脆响。跟着啪啦一声,紧扣的门扉被人从外推开。正大口咀嚼的奥斯曼·易卜拉欣马上加快咀嚼的速度,抱着脑袋将身子卷缩得更狠。

“汗王,我们来救你了!”,冲进来的两三道人影瞧着昏暗的大殿,出声道。却是新继任的桃花石汗在利用钦察人登上汗位后,就成了彻头彻尾的俘虏。

别说什么大权在握,锦衣玉食。就是平常裹腹的吃食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可怜至极。

整个人也被钦察人关在宫殿里,成了一名与外世隔绝的囚徒。虽然没多长时间,但曾经高傲的汗国二王子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已经全然变了一个人。

当下听着有人救自己的话,他不确信的打量了几眼,终是没敢动。而寻他的人也没时间等了,便掏出火折子,迅速找寻起来。他们是事务司的人,早些年便被安置在西喀喇汗国。后来随着呼罗珊的势大,事务司在西喀喇汗国的势力也越发膨胀。

像这汗国宫廷,就被事务司渗透成了破筛子。即便因钦察人的到来促使事务司的力量受到一定的折损,但汗国宫廷还得留下足够的人手服侍。所以在宫廷救出一个人,事务司还是能办到的。

“看!在那儿!”,有人发现了卷缩在角落里的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大声道。其它两人赶紧围了过来,却又都充满怀疑。

“你说!这真是汗王吗?”,最先发现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的人道。

“我看不像!汗王从前还是王子的时候。是如何的不可一世!再看看此人,一身恶臭,竟然以老鼠为食。”,另一人人看着蓬头垢面的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以确信的语气道。

“可是从咱们这些天的查探来看,汗王就被钦察蛮子关在这深宫啊!”,一个脸面很宽的男子蹲下身子,盯着奥斯曼·易卜拉欣·穆罕穆德好一会儿,讶然道。

“不管了!先将他带走。或许是那些钦察蛮子手段太狠了,将这汗王逼疯了。”,最先发现奥斯曼的人立即拽上他的肩膀,拉扯道。结果手上的一截老鼠尾巴掉落在地,奥斯曼像发疯一般扑倒在地,将那老鼠尾巴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

也是这些天他实在饿极了!以致甭管什么吃的,他都想塞进嘴里裹腹。

那三人见其这番模样,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他这样子,还能号令汗国兵马,给那钦察人添乱吗?”,其中一人犹疑道。阿巴斯亥牙在城门前诛杀私通汗国将领的消息已被事务司的探子得知。因此紧急之下,布置在汗国的事务司堂主作出营救桃花石汗,挑动汗国军将叛·乱的消息。

从而化解阿巴斯亥牙对护教军瓮中捉鳖的图谋。因此奥斯曼的存在,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不行也得行!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说罢,就拽着奥斯曼出了宫殿。期间为了防止奥斯曼喊叫,还直接找了只臭袜子洒进他的嘴里。

一国汗王沦落得如此处境,也真是咎由自取。

这里的插曲阿巴斯亥牙并不知晓!随着约定的时间到来,他命人在城头摇晃了数下火炬。跟着命人打开城门,等着护教军踏入陷阱。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汗王之死

嗡嗡嗡···右边的角门缓缓打开。埋伏在城门旁的探子,立即将这一消息传给了蔑儿乞颜。

“传令下去,全军开拔!”,已经迫不及待的蔑儿乞颜马上下令道。不远处观战的多多阿坦,也不自觉将心提到嗓子眼上。

哒哒哒···包着碎布的马蹄践踏在地面上,发出阵阵闷响。一片乌云飘了过来,挡住了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整个大地,也越发昏暗。

就在这时候,嗖的一声,一道火光骤然从城中升起。便听砰的一声炸响,却是有人点燃了烟火。跟着又嗖嗖嗖的炸响了六道,使得大半个城池的百姓都被惊醒。

本来城里的百姓们就因钦察人连续不断的劫掠而睡得不安稳!一听这骤然而起的轰响和突然照亮的天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快速惊坐起身。

“这是?”,一些正要入城的护教军将士,马上神色一凝道。

“不好!有埋伏!”,蔑儿乞颜勒住缰绳,惊声道。在护教军内部,烟火是可以用来传信的。像七道烟火相继炸响,就是代表有万分紧急的事情发生。

这些在平日的扫盲课上,都有专门的讲解。只是使用的次数不多,所以记住的人就不多了。

蔑儿乞颜身为护教军将领,升职的时候是有相关考核的。所以脑海里,对此记得门儿清。

话音刚落,城头就猛然一亮。却是一长排火炬被点燃,显出一道道全副武装的钦察兵将。

此时他们手中都紧握着弓铉!在火光被点燃的那一刹那,齐齐射箭。因靠得太近的缘故,大批护教军纷纷像割韭菜一般栽落下马。蔑儿乞颜一马当先,差点就被疾驰而来的箭雨射中。

幸好一旁的亲卫挡了过来,否则他也只得饮恨当场了!

“退!”,蔑儿乞颜调转马头!趁下一波箭矢未至之际,大吼道。不用提醒,还活着的护教军将士就齐齐远离城门。

“追!”,阿巴斯亥牙马上命埋伏在城内的兵马追击。

而这时高耸的宣礼塔上,一道人影站在上边。熊熊燃烧的火炬绕着塔点燃了一圈,映照着整座塔都灯火通明。

“各位汗国的子民们!我是你们新的汗王。钦察蛮子可恶至极!杀我子民,祸乱汗国。我的父汗,你们曾经的王。就是被这些钦察蛮子虐杀之死。如今他的尸首还在宫里放着,连具棺椁都没有。”,奥斯曼的身后,一个人蹲着身子,大声道。

而傻了的奥斯曼则站在宣礼塔边上,像个提线木偶。好在宣礼塔够高,又有夜色的掩盖。所以底下的人只模糊的看到奥斯曼的身影,并不真切。

也是救出奥斯曼后,事务司就决定将动静弄大一点。便在宣礼塔上点燃了七道烟火,提醒护教军不叫进城。毕竟事务司是一个藏在暗处的特殊存在,所以很多用来传信的东西,事务司都知晓。

眼下,也正好派上了用场。

由于刚才烟火的动静太大,以致最先在附近巡逻的汗国将士立即围了过来。他们站在宣礼塔下,昂首眺望着,神色慢慢变得悲愤。为了防止他们与护教军里应外合,阿巴斯亥牙只准他们在城内巡逻,震慑百姓。

也是寻斯干的百姓对钦察人的野蛮行径异常痛恨!所以巡逻之时,总有钦察将士被暴起的百姓杀死。因而阿巴斯亥牙直接将巡逻的事交给汗国将士,以此间接维持整个城的安稳。

也正因此,那些饱受钦察人摧残的百姓才得以喘口气。

“钦察蛮子!”,有汗国将士被唤起对钦察人的仇恨,恨恨出声道。

躲在上面的事务司探子见人都开始聚过来了,接着道:“是我这个做汗王的没用。不仅不能替父汗报仇,还被钦察蛮子关在宫里百般凌辱。饥饿难忍之时,不得不以鼠虫为食。

汗王的将士们!汗国危矣,我有愧先祖啊!”,说罢,奥斯曼就被人揣了一脚。跟着整个人从宣礼塔上栽落下来,噗通一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啊!”,一声极有穿透力的惨叫响起,奥斯曼横趴在地面,七孔流血。一些循声而来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走!跟那些钦察蛮子拼了!”,有人大声道。

“对!钦察蛮子杀了我们老汗王,又逼死了新汗,实在欺人太甚!”,一个身着考究的老伊玛目,也愤愤出声道。毕竟钦察人是信奉上帝的!在以回教为国教的西喀喇汗国,就是十足的异教徒。

之前搜刮清真寺时,就已让不少虔诚的教徒与其拼命。现在又逼死他们的汗王,实在难解心头之气。

尽管西喀喇汗国上下对汗王并没有多少忠心!但是人就怕有对比!之前钦察人没来时,百姓们只会想着西边呼罗珊的好。等钦察人一来,他们就怀念起汗王的好来了。

至少汗王统治他们的时候,自家的东西不会被人抢,自己的女人不会被别人睡。还有挂在脖子的上脑袋,也不会时刻担心被钦察人砍下来。

因而这段时间,百姓们对老汗王越发怀念起来。

原本他们还埋怨新汗太迁就钦察人!现在听新汗一说,才知道一切都是钦察人的错。心里对钦察人的怒火,就更是烧得旺盛无比。

“不错!那些钦察蛮子简直灭绝人性!我们汗国儿郎,绝不能在这些钦察蛮子手下摇尾乞怜。”。

“大伙儿!护教军已经打到城外了。我看我们不如夺下城门,恭迎护教军入城。到时候,那些钦察蛮子就甭想欺负我们了!”,人群中,突然有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大声倡议道。

“啊!是兀奴尔!”,有人认出了这男子。

“对啊!真是兀奴尔!听说他以前可是叱咤寻斯干的飞贼呢!就连宫里的可敦头饰,都敢偷呢!”。

“可不是吗!后来喜欢上了一户大户人家的女儿,竟然洗心革面了。”。

“是啊!消失了这么久,今儿竟然出现了!”,众人议论纷纷时,都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口袋。

第四百八十三章 煽动民乱

兀奴尔看着,面上笑了笑道:“各位父老乡亲!想必你们之前也听过我的名号。虽然我兀奴尔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从前我胆大妄为,入宫偷了可敦的头饰。虽然当时跑了,但后来还是被可敦的底下人抓住。”,说到这里,他故意神色一顿。

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巴巴地看了过来。

“哎!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当时我啊!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两只腿,那抖得跟筛子似的。结果你们谁都猜不到,可敦竟然只是要回了她的头饰,并杖打了我十棍。”,说话时,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众人眼前,也好像出现一副兀奴尔被打的场面。

“说真的!可敦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她高贵、温柔,就好像来自天堂的仙女。可这样的女人,如今却要惨遭钦察蛮子的蹂躏···”,捶胸顿足的,一副恨自己无能的模样。

“这些汗国蛮子!”,一些壮汉听着,顿时就觉得最美好的东西被猪拱了。便跟着叫卖起来,似要与钦察人一决生死。

正好这时候,被烟火吸引的钦察士兵赶了过来。兀奴尔马上喝了一声:“杀钦察蛮子,为汗王报仇!”。

一支流矢从人群中射出,将其中一名钦察士兵射死。

惊吓之下,那些钦察士兵也对周围的百姓举起了屠刀。但倒戈的汗国将士很快迎上前!配合着人多势众的百姓,很快就将这群钦察士兵杀死。

“开城门,迎圣军!杀蛮子,报国仇。”,兀奴尔接着大声叫嚷道。一群手拿大刀的百姓挤了过来,个个面色冷峻。这些都是事务司训练出来的死士!主要目的,是在关键时刻为国献身。

反正这时代人命是最不缺的!

只要有足够的钱财,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让人为自己去死。发展到现在,事务司的死士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了。

很早之前,他们就被秘密派遣到西喀喇汗国。潜伏了这么长时间,终是派上了用场。一些寻常百姓都被这群死士的漠然之色给震慑到了,以致不自觉的,让开身子,后退了数步。

一些汗国将士也摄于死士身上漠然的气息,心生惧意。

但更多的百姓是看不到这一点!他们被煽动着,大步向最近的城门冲去。

正在宫里ying乐的阿克普跌克烈听到城外义民作乱后,只让底下的将士自行处理。并特别交待,除非是天塌下来了,否则不要打扰他。

毕竟西喀喇汗国不比偏僻的康里汗国。所以宫廷里的绝色美女,那是一抓一大把。阿克普跌克烈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过上这么惬意的生活。

因而整日待在宫里,一点都没搭理外界的心思。整个钦察兵马,也就都由阿巴斯亥牙掌控。

待兀奴尔为首的义民冲到城门时,阿巴斯亥牙已带兵赶了过来。期间数波拦截的钦察将士被杀!以致后来,一些钦察将士根本不敢冲过来。

“给我冲!全部诛杀!”,阿巴斯亥牙瞧着正围攻城门的上万义民,毫不留情道。

一些护教军将士也趁着城上守军无心防守,通过攻城梯爬上了城头。渐渐的,城墙上的护教军越来越多,钦察人越来越少了。并且底下的义民也抢占了城门,正要向外打开。

“啊!救命啊!”,

“是花拉子模蛮子!是花拉子模蛮子!”,有人大声道。

钦察部族是没有裹甲的!而花拉子模不同!他们人人裹甲,战力绝非钦察部族能比。所以城中将裹甲的都叫花拉子模蛮子,没裹甲的叫钦察蛮子。

虽然因奥斯曼的死,百姓们被激发出了血性。但是经过刚才这么一段路的泄愤,火气已得到了一定宣泄。再加上阿巴斯亥牙这大杀一通,很多义民已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这就是自发性民·乱的弊端!缺少系统性的军事训练,没有趁手的兵器。并且适合打顺风仗!

一旦局势对己方不利,那就是大败特败了。

所以在血的教训下,整个义民队伍快速消减。阿巴斯亥牙所率领的大军也像一把利剑一般,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义民队伍,抵近城门。

“快去一队人!拦下他们。”,兀奴尔瞧见阿巴斯亥牙的靠近,出声道。他之前给百姓们讲的经历其实都假的!当初他被可敦抓住后,不仅打了他十大棍子,还扔进了牢房。

本以为是再也出不来了!哪里想到事务司看上了他,特意将他救了出来。随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整训,他又被派回寻斯干。只不过改头换面,被安排娶了一家大户人家姑娘。

并以此为掩饰,凭借自己从前的手艺,从很多汗国要员那里拿到机密性的情报。如此功劳连连,他也成了事务司在西喀喇汗国的执事。整个西喀喇汗国的情报收集事宜,也都由他负责。

在护教军攻打寻斯干之前,他其实就在准备着与护教军里应外合了。但花拉子模人的闯入与钦察人的恶行,让他很多计划都不便施展。好不容易策反的汗国将领,也都被小心谨慎的阿巴斯亥牙发现。

从而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损失了不少人手。

如今发展到利用奥斯曼挑动汗国百姓对钦察人的仇恨,并主动走到台前,带领义民反叛。可以说是他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不得不铤而走险的办法。

毕竟攻城战已经持续数天了!阿巴斯亥牙布置的陷阱,也即将让大批护教军饮恨当场。无论如何,事务司都该做点反应了。不然的话,他日后也无法向上面交待。

当下二十余个听到他命令的死士,马上毫无畏惧的迎向来犯的敌军。滴血的长刀迎着他们漠然的脸庞,就像一群来自地狱的杀神。

“死吧!”,一个身着甲胄的敌军面色狰狞的呼喊了一声,就一刀劈了过去。但那死士就地一滚!便听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齐齐断裂。那将士也栽下马,瞬间就被欺身过来的死士抹了脖子。

第四百八十四章 河中易主

如此身手,立即就让紧随其后的将士们变了脸色。

“下马!杀!”,阿巴斯亥牙命将士们下马,与死士们一决生死。立时大批将士跳下马来,齐齐向死士们冲杀而去。

即便对方人多势众,死士们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不仅如此,还加快速度迎了上去。

于是一场血战展开!尽管死士们拥有悍不畏死的勇气!并且哪怕身中多刀,也不死不休!但是他们到底人少!以一抵二抵三或许还行,但以一抵八抵十就有些难度了。更何况,敌军的人数是他们十倍百倍。因此死士们虽然一开始表现英勇,但很快在四面八方的围攻下就败下阵来。

最后,直接成了一具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不过死士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他们成功拖延住了敌军的脚步,使得事务司那边成功的打开了城门。同时护教军也基本攻占了城墙,已开始大举入城。

“驾!”,一队护教军骑兵冲进来,大喝道。不用阿巴斯亥牙吩咐,底下的将士们就齐齐举刀相迎。一场大战,随即在城门口展开。

不得不说,阿巴斯亥牙所率领的披甲将士果真非那些普通钦察部族能比。战斗之时,不是一股脑的凭着人数优势往前冲。而是三三两两,抱团与护教军交手。

好在护教军的作战训练不比他们差!所以即便他们抱团,早就养成协同作战习惯的护教军也能应对得当。

这么血战了好半晌!阿巴斯亥牙终是因护教军入城的兵马越来越多,而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城外死磕了那么多天,现在好不容易进城了。护教军将士们的心里,也都憋了一股火气。因而阿巴斯亥牙他们想退,护教军却不答应。

便见花拉子模军队撤退到哪里,护教军就跟到哪里。一路上,尸体遍地,血流成河。一些对钦察人心怀怨恨的百姓们,也在这时候痛打落水狗。

就见阿巴斯亥牙他们冲到一处街头拐脚时,一锅热油突然从天而降。

“啊!好烫啊!”,

“我的眼睛!我的脸!”,有将士摸着自己满脸水泡的脸,大叫道。猝不及防之下,一些将士纷纷中招。

“烫死你们这些天杀的蛮子!”,有百姓趴在屋顶上,大骂道。

“对!烫死他们!”,说罢,附近屋顶上就冒出一个个脑袋。他们都举着木桶,一股脑的向阿巴斯亥牙他们泼去。

“啊!好臭啊!”,有沾染上的将士惊声道。

“这是粪水!该死!他们竟用粪水袭击我们。”,

却是为了增加点料,有脑洞奇大的百姓给热油里加了粪水。在战场上,这就是金汁了。若是被烫伤,是很容易出现感染而引起各种并发病。

“再给他们加点火!烧死他们!”,有百姓点燃备好的火炬,瞬时扔了下去。立时轰的一声,有被泼了热油的将士被点燃。

“啊!火!火!救命啊!”,那被烧成人形火炬的将士胡乱冲撞,大叫道。立即就将本来没被点燃的地方引燃,使得不少将士中招。

“快走!”,阿巴斯亥牙见有将士还试图爬上屋顶,找那些百姓的麻烦,命令道。

毕竟护教军就在后面跟着!他们被耽搁这么会儿,已能听到后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了。

知道厉害,底下的将士纷纷顾不得还击,迎头向前冲。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整条街道都埋伏了人。他们一路走,一路被人泼热油和粪水。时而有火炬扔下来,将倒霉的将士活活烧死。

可以说,这是他们入城以来最憋屈的一次。

待来到内城门前,城门却被合上了。并且不等他们靠近,城上就射出一波箭雨。却是留守的汗国统领叛变,带领底下的将士杀了城内的钦察人,掌控了内城。

阿巴斯亥牙躲过百姓的热油和粪水,却没躲过汗国将士的箭雨。一条大腿中箭雨,立时坐地不起。

“埃米尔!”,有亲卫马上围了过来。阿巴斯亥牙看着身边越聚越少的将士,面显悲怆道:“苏丹,我有负你的重托啊!”。此次为了拦住护教军北上的步伐,摩诃末可是让他带走了一半的兵力。其中连古拉姆军,都带了两千人。

可是如今,寻斯干城只坚守了没几天便被攻破。带来的兵力也折损严重,只有眼前的千余人了。

“埃米尔!”,其它将士见阿巴斯亥牙如此悲切,不忍道。

“你们快逃吧。若是有可能的话,替我知会苏丹一声。乃蛮人不足为虑,定要小心呼罗珊。若无十万精兵,大辽万万不可守。因而早退钦察草原,徐徐谋之为上。”。说到这里,阿巴斯亥牙就一咬牙关,抽出脚上的箭矢。

将士们看着,不禁心生悲凉。

阿巴斯亥牙却面色坚毅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朝着西北方拜了三拜。突然将带血的箭矢捅向自己的喉咙,迅速气绝身亡。

等护教军追来,这些花拉子模精兵立即逃往四处。虽然当即射杀了不少,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同时夺下寻斯干城更加要紧,所以护教军跟着在汗国兵马的引领下,进入内城。

到了次日,一支大军出现在城外。旌旗招展,军幡雷动。兵马从城门一直绵延到窣利水对岸!

这是李承绩率领的大军!

在经过罗嘎斯镇时,与那里的马鲁边军相遇。于是一起北行,兵马达到了八万之多。

再加上寻斯干的兵马,已经超过十万了。

由此可见,李承绩对这一次北取大辽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的。

正在城内清算花拉子模残兵的护教军统领们,一得知李承绩的到来。就都不敢怠慢!便纷纷在多多阿坦的带领下,来到城外相迎。

若不是考虑到城内还没清肃干净的缘故,多多阿坦还会让百姓出城相迎。这样的话,也好体现呼罗珊的国威。

当下西城门外,中军大帐。

“赤炎千户长多多阿坦率领第四路大军诸将,拜见国主。”,说罢,多多阿坦就率先行了一个军礼。其它将领落后半步,紧随道。

第四百八十五章 战后安民

李承绩坐在上首,和颜悦色道:“都起来吧!你们攻城有功,本王会论功行赏的!”。

多多阿坦立即面色一肃,请罪道:“国主此言,末将实在有愧。此番攻城损兵折将,还请国主惩处。”。

尽管攻城战的具体战损还没有统计出来!但结合前几次的高折损率,想必绝不会少了。因而多多阿坦虽拿下了寻斯干城,但心底并没有那么打胜仗之后的欢喜。

事务司的耳目众多,寻斯干的战报早就源源不断的汇总到李承绩那里。所以对多多阿坦的忧虑,也是能够理解的。

不过战场总是有生有死的!不能因为害怕死亡,而不敢打仗了。毕竟很多时候,胜利是需要人命去填的!当然,在可以减少死亡率的情况下,还是应该控制好死亡率。

便出声道:“千户长不必介怀!战场上生死再所难免!日后本王会在寻斯干城立一块石碑,刻好那些战死将士的名字。也好让后人知晓,他们曾在寻斯干城立下汗马功劳。”。

到底多多阿坦拿下了寻斯干城!

这可是河中最负盛名的坚城!能在短短数天拿下它,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城内又有大量钦察兵马助阵,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大量将士的战死,确实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看来火器司那边,还需要制造更多的火炮啊!”,李承绩心下暗道。此次攻城战中火炮的表现,也是他关注的焦点。

用四个字来评价,就是差强人意。原本他以为,火炮一响,万城皆开。但真正运营到实战,他才明白。火炮炸塌城墙是需要各种条件的配合!

首先就是火炮的威力!

因火器司铸炮的时间不长,所以很多射程和威力,都达不到炸塌城墙的条件。再加上寻斯干城不是普通城池,城墙又用的是坚硬的条石。

所以一炮弹过去,只能在城墙上留下几道碎痕。

另外火炮需要满足一定的数量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所以单凭一两尊火炮,那得轰炸到猴年马月才能见效。

因而在看完寻斯干的战报后,立即提高对火器司全体工匠的奖励条件。从而激发他们的进取心,早日生产出成规模的火炮。

到时候,炮兵营也名正言顺了。

此时多多阿坦听着李承绩宽慰的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底下的军将们,也都放下心来。尤其是蔑儿乞颜,只觉后背都湿透了。

毕竟这次攻城战中,他的营盘是损失最大的。不仅如此,他营盘的将士还是死的最憋屈的。因为他们是中了敌军的埋伏,活活被射死的。不像其它将士,死的时候手上还沾染了敌军的血。

所以来到中军大帐的路上,他惶惶不可终日的,不知如何交待。

“国主体恤!乃是大呼罗珊之福!”,多多阿坦谢恩道。众人齐齐出声,一起拜服。

随后李承绩又嘉奖了一番诸将,就让他们回城里做好安民事宜。至于其他八万大军,则在城外休整,不入寻斯干城。

也是城内刚刚经过大乱,人心思定。太多的军队涌入,不利于安民。且护教军的军队太多了,城内又没有容纳所有军队的大军营。这么进去,实在不便多多。

“国主!德古娜巴公主求见!”,就在李承绩遣散了军将们后,德古娜巴迫不及待的求见李承绩了。

也难怪她着急!

寻斯干城是他们汗国的都城。如今终于夺下来了,自然要去内里看看。毕竟老汗王的尸体,似乎还在宫里摆着呢!

便让德古娜巴进来,出声问道:“你这么急着见我,是要入城么?”。

“是!”,德古娜巴没想到李承绩这么直接,愣了几许后应声道。

“那你去吧!城里兵荒马乱的,带上巾帼军,小心一点。”,李承绩很随意的说着,就拿出一块令牌递到她手中道。

“啊--我--”,出乎意料的容易让德古娜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便慌乱的接过,手指恰好与李承绩触碰在一起。

“嘶!”,像触电一般,德古娜巴眨眼便收回手。秀丽的俏脸也付出几丝粉·嫩,却是害羞了。

“谢谢!”,德古娜巴小声道。

李承绩听着,立时有些意外的看着德古娜巴。在他印象里,德古娜巴是一个性格极强势的女人。所以从她嘴里说出一句谢谢,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便也愣了小许,应声道:“快去吧!汗国王宫被钦察人祸害了这么些天,怕也是乱极了。”。

德古娜巴闻言,顿时想到了自己的父汗和母后。便不再多言,迅速出了营帐。

不过她并没有带上全部的巾帼军。而是领着德古热巴和一小部分亲兵,急速赶往寻斯干。通过李承绩的令牌,她一路畅通无阻。但到了王宫,却有些踟蹰不前。

“七姐!”,德古热巴眼圈红红的,小声道。

“进去吧!父汗和母妃的尸身放了这么久,也该收敛了。”,德古娜巴沉着脸,悲声道。她的母妃因不愿被钦察人凌辱,便投井自尽了。虽然知道她的母妃处境不妙,但当李承绩告诉她这个消息时。脑袋还是如五雷轰顶一般,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如今心里虽已平静下来,但重回故地,还是忍不住勾起心里的悲痛。

德古热巴一听,更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由于钦察人的胡作非为,所以宫里的宫人并不多。德古娜巴他们通过宫门进来走了半晌,才遇见一个扫地的宫人。

见是德古娜巴,那宫人又惊又喜道:“七公-公主!”。随即反应过来,又冲着德古热巴道:“十公主。”。

“廖希尔?!”,紧随德古娜巴的可哈尔马上道。她一直跟着马鲁边军,所以在与德古娜巴汇合后,就重回德古娜巴身边。只不过待不了多久了!因为德古娜巴得知她和董权的事情后,已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等到大辽的战事结束,他们就会成亲。

“这是膳房的廖希尔,与我乃是同乡。”,可哈尔冲着德古娜巴解释道。

第四百八十六章 满殿亡灵

“宫里可还有什么人?汗王和可敦---”,可哈尔转而又冲着廖希尔问道。

“那些钦察蛮子为非作歹,祸乱宫廷。死在他们手上的姐妹,不知凡己。因而前些日子,每日都有姐妹逃出宫去。但凡逃不掉的,也不愿受钦察蛮子折辱。便以投井、上吊的方式自绝于人前。”,说到这里,廖希尔面上涌出几分悲切,接着道:“小的贪生,但也不愿受钦察蛮子折辱。便自毁花容,苟活至今。”,德古娜巴等人这才注意到,廖希尔的右脸被划了一个交叉的伤疤。

廖希尔似乎已习惯了这幅模样,神色平静道:“因而宫里已没有什么姐妹了!就是那些男奴,也大多遭了钦察蛮子的毒手。活下来的便跟着姐妹们一起,大多逃了出去。

汗王的尸身被入宫的圣教将士收敛起来了。只是可敦投井的院子当时被大火焚毁。那口水井,也被余烬填平。”。

“呜呜呜······”,听说可敦的尸身已和水井一起填埋了,德古热巴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德古娜巴也眼中含泪,却是伤心极了。

不过在旁人跟前,她是不愿示弱的。便稍稍扬起脑袋,逼自己将眼泪憋了回去。

“廖希尔!你知道收敛汗王尸身的宫殿吧?”,可哈尔知道德古娜巴她们的伤心,便出声问道。

“知道!奴这就给公主带路。”,廖希尔行了一礼,便转身向前走去。德古娜巴她们连忙跟上,鞋面与地面摩擦,发出极大的回响。

这么转了好几道弯,廖希尔才在一座破败的殿宇前停下。这是关押受罚宫人的地方,所以平日里,普通人都不愿进来。到了内里,一排排盖着布帛的尸体就摆放在院子两侧。据廖希尔介绍,这都是死去的宫人。

即便德古娜巴见过死人!但这密密麻麻的尸体,还是让她感到少许震撼。悲伤不已的德古热巴则震惊得合不拢嘴!因为她没想到,死去的宫人会有这么多。

可哈尔也惨白着脸,心里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悲凉。

“圣教将士说,尸体放置不管会引发时疫。便将他们都移入这个院子,好到时候一把火烧了。”,廖希尔说这些时,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天收尸的情景。

当时入宫的护教军将士让宫人们搜寻所有宫殿,找出所有没处理的尸体。也正是那样,她才知道死去的宫人有这么多。而且很多宫人都死去好些天了,尸体都隐隐发臭。更有甚者,尸体都长出了蛆虫。

她当时看着,就忍不住干呕。一些收尸的宫人也吓到了,连碰都不敢碰。但那些护教军将士却一点都不介意!并且很熟练地用布帛卷着,将尸体都转移到了这里。

当下静悄悄的,偶尔几声虫鸣,让人顿觉阴森之感。德古热巴有些害怕,便往德古娜巴身边靠了靠。却不想地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当即被绊倒。

整个也控制不住的,摔了个狗啃泥。

“啊!啊!”,德古热巴发觉自己扑倒在尸体上面,吓得大叫道。即便有布帛隔着,但那冰冷的体温和隐隐的腐臭还是让她十分惊恐。

“十公主!”,可哈尔和廖希尔赶忙将她扶起来。结果盖得并不严实的布帛被划拉开,露出半截男性裸尸。

“呕···”,德古热巴一看,马上呕吐起来。可哈尔她们也立即弯下腰身,大声干呕。却是那尸体上遍布牙印,一排排的,就像被人咀嚼过一样。

已经干透了的血污布满了整个身体,双腿间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一群畜生!”,可哈尔瞧着那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喝骂道。显然这男奴在临死之前遭受了极大的折磨!因为他的耳朵和鼻子都被割了,只有三个血液凝结后的血洞。

德古娜巴也有些不忍!便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将那尸体盖上。

“走吧!”,德古娜巴快步走向大殿。德古热巴她们也不想多留,快步跟上。

便见两樽漆绿色的棺椁迅速出现在眼前!它摆放在大殿正央,很是引人注目。在其一旁,还有一排排盖着布帛的尸体。粗略一数,隐隐有近百人。

廖希尔介绍,这都是汗王的女人。除此以外,德古娜巴还看到了几块用小布帛盖着的尸体,却是几位未成年的公主和王子。

“左边的棺椁是新汗的!”,廖希尔补充道。奥斯曼摔死后,护教军就将他也送到了这里。算是让整个西喀喇汗国皇室直系,能够死后重聚。

“九弟的也在吗?”,德古娜巴道。

廖希尔知道德古娜巴的意思,马上道:“不在!九王子是在可敦的宫里被杀的。因而大火焚宫时,也一起烧成飞灰了。”。

德古娜巴听着,并没说话。事实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事。毕竟相比任由尸体腐化发臭而言,烧成灰烬还能得到几分体面。

“七姐!”,德古热巴瞧着德古娜巴的脸色,心有戚戚然道。如今整个汗国皇室,基本被杀绝了。以后奥斯曼家族,也就只有她们姐妹了。

想到这,她就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只想靠得德古娜巴更近。

“看看父汗吧!”,德古娜巴牵起德古热巴的手,来到老汗王的棺椁旁。

因收敛得匆忙,所以棺椁并没合上。一股异常浓郁的臭味,也一直在鼻尖环绕。也不知是棺椁里飘出来的,还是大殿其它尸体散出来的。

德古娜巴深吸了口气,就用力推开了棺椁。一具睁着双目,布满尸斑的尸体立即出现在眼前。

“父-父汗---”,德古热巴瞬时哽咽道。德古娜巴也鼻子一酸,泪水终是涌了出来。

这么哭了好一会儿,德古娜巴忍住尸体散发出的腐臭,将老汗王的眼睛合上。再关上棺椁,神色渐渐恢复坚定。

没多久,一队护教军将士来到院外。便见一个将士走了进来,冲着德古热巴道:“公主殿下。国主说有个人要交给你处置。”。

“谁?”,德古热巴想到了什么,面带杀气道。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举国陪嫁

那将士便招呼一声,就见两个护教军将士押着一个披着长发的男子走了进来。从他一身的部族人打扮来看,显然是钦察人。并且额头还挂着一块银饰,很可能是钦察贵族。

“这是康里汗国国主阿克普跌克烈。他当日在宫里yin乐,被我们抓个正着。”,那将士解释道。

“是他!公主,这钦察蛮子最为歹·毒。汗王的可敦和公主,都是被他玩弄至死。并且他还不允我们收敛汗王的尸身!四公主偷偷收敛,被他扔进军营里消遣。结果四公主不忍受辱,自裁而死。”,廖希尔想到阿克普跌克烈的恶名,大声道。

德古娜巴听着,看向阿克普跌克烈的眼神也如同死人一般。

“饶-饶命啊!”,阿克普跌克烈求饶道。他是个没骨气的!之前向摩诃末投降时,就像现在一般低声下气的乞命。再有可敦的帮衬,便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只是德古娜巴不是摩诃末,面对杀了自己家人的罪魁祸首,自然没有饶命的道理。

便径直走过来,冷声道:“我要你将他们所受的痛苦,百倍偿还。”,说罢,就请护教军的将士帮忙。将阿克普跌克烈绑在殿大殿的柱石上,同时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刀割掉阿克普跌克烈的耳朵。

“啊!”,阿克普跌克烈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德古热巴等人都全神贯注的看着,要亲眼看到这罪魁祸首痛苦的死去。

德古热巴丝毫不为阿克普跌克烈的惨叫所动,跟着手起刀落,割掉他另一只耳朵。再削去鼻子,开始抽丝剥茧一般割下他脸上的横肉。

所谓恨到极致,便是如此这般。

刚开始德古热巴她们还能受得了!但当阿科普跌烈脸上露出骨头的时候,她们都有些不忍直视了。一旁的军将们也心生凉意,对发狠的德古娜巴敬而远之。

而这还不算完!

德古娜巴又一刀干脆利落的切掉阿克普跌克烈的命·根·子。看得军将们,都下意识地收紧双腿。

随后整个行刑过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早已痛得死去活来的阿克普跌克烈也终是受不了,咬舌自尽。这让德古热巴有些后悔自己在动手之前,没有割掉阿克普跌克烈的舌头。

便让护教军将士帮忙,将阿克普跌克烈的尸体扔出去喂狗。并且连同二王子的尸体一起,也拿去喂狗了。

到底没有二王子的引狼入室,汗国宫廷也不会遭此灭门惨祸。所以她心里,也对二王子充满了怨念。

于是西喀喇汗国继位时间最短的汗王,最终在野狗的分食中,尸骨无存。

待回到城外,德古娜巴先去了李承绩的营帐。

“都弄好了?”,李承绩放下手中有关大辽战报的折子,抬头问道。

“嗯!”,德古娜巴应了一声,接着道:“如今汗国皇室被灭,只有我和十妹侥幸苟活。自知我等女子之流,难以承继大统。北方又有恶邻窥伺,更难护得汗国周全。因而请国主看在汗国百万之民的份上,恩允汗国并入呼罗珊,降为一郡。”。

这件事在罗嘎斯镇时,她就深思熟虑过。回到宫廷,看到皇室血脉凋零的惨状,她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便一出城,就直奔李承绩的营帐。

“汗国皇室遭此惨祸,正是大哀。你万勿忧思甚惧,生出这等缪想。虽然我呼罗珊国自立国之日起,就南征北战,兼并诸国。但也不会在汗国大丧之时,行那窃国之举。”,李承绩以为德古娜巴害怕他会对其不利,出声解释道。

也是西喀喇汗国其实已手到擒来了!吞并之事,也只是早晚而已。但和从前呼罗珊国祚未立,声明不显不同。现在呼罗珊国已成为这周边之地最为强大的大国!

国主李承绩勤政爱民,吏治清明。境内百业兴隆,万民富足的佳言佳语也随着呼罗珊商人的走南闯北,而传遍周边各地。再加上其它诸国商人回到自己国内的宣扬和移民之举,更是引得各国百姓心生向往。

所以以前不怎么注意的国家形象问题,现在必须得注意了!

对于西喀喇汗国,吃相也就不能那么难看。

德古娜巴不知道李承绩的真实想法!但在她看来,不管李承绩是真心还是假意,自己都必须将西喀喇汗国的国祚交出去。否则的话,她和妹妹是绝对挡不住那些皇室旁系的争位。

尽管那时候,她们的下场还祸福难料。但与其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还不如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所以她决定以整个西喀喇汗国为筹码,换取自己对命运的掌控。

便不为所动道:“请国主应允!汗国已遭天弃,呼罗珊正是应运而生的雄主。我愿以西喀喇汗国为陪嫁,与国主举案齐眉。”,德古娜巴一脸正色道。

从前在婚事上,她从来都是听父汗的。但谁能想到,父汗最属意的女婿,却是葬送汗国国祚的刽子手。如今她想要自己给自己做主,嫁给想嫁的人。

反正西喀喇汗国是名存实亡了!与其坐等呼罗珊吞并,还不如主动迎合。这样也为西喀剌汗国的寿终正寝,争得几分体面。

李承绩闻言,神色微惊的看着德古娜巴。虽然他知道德古娜巴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但在家破人亡后,还异常理智的为自己谋取后路。这让他心里,再次刷新了对德古娜巴的认知。

便思索几许,有些肃然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的宫廷,是不许生那些不干净的祸事的。否则的话,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德古娜巴瞧着李承绩认真的神情,马上应声道:“谨遵国主之令。”。

李承绩看着,又接着道:“还有!汗国的乱势,你给我尽快安定下来。至于西喀喇汗国的存续,待我重返河中时,再行商议吧。”。

虽然并没说一定迎娶德古娜巴,但听到这话,德古娜巴却已经知道此事差不多成了。只不过李承绩交待的任务,是对她的一种考量。日后能否在李承绩的后庭中占据一席之地,就看接下来在河中的表现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大宛旧都

次日,衰败的大殿周围堆满了柴火。一些火油泼洒其上,为火势增加几分威力。

“七公主!”,巴尔塔举着一支火炬,来到德古娜巴身旁道。

“给我吧!”,德古娜巴应了一声,就接过火炬。巴尔塔有心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也不知如何开口了。

“七姐!”,德古热巴依偎在李承业怀里,满面悲伤道。德古娜巴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将火把扔进了柴火堆里。就听蹭的一声,大火猛地燃起。

随即火势蔓延,整个宫殿迅速陷入火海。

“父汗!呜呜呜···”,德古热巴大声哭泣道。李承业心疼的抱紧她的身子,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明亮的火光摇曳着,衬得德古娜巴的神情越发冰冷与坚毅。

与此同时,锡尔河中游的费尔干纳盆地。曾经的大宛国故都--西鞬城,正迎来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守城一方是西域强国--大辽!

当然,那是曾经了!

现在大辽连国都巴拉沙衮都被乃蛮人占了,已形同灭国。所以守在这里的大辽将士,已经成了一支孤军。

留给他们的退路,也只有向西边高寒的大雪山里撤退或是向花拉子模人投降。前者九死一生,后者苟且偷生。如果不是镇守拔汗那(大宛)已久的塔阳谷将军镇着,整个拔汗那之地,早已落入花拉子模人之手。

“将军!城里的粮草被敌军细作烧了!”,哈迷不儿急着登上城墙,出声道。

自出使呼罗珊回返后,塔阳谷就更是对他信任有加。一来哈迷不儿的哥哥八剌黑留在李承绩跟前当值,算是大辽留在呼罗珊的重要联络人。二来大辽国势大衰,很多军将都起了别的心思。塔阳谷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哈迷不儿等少数人了。

当下听到这奏报,立即讶然失色道:“什么?!”。随即注意到身旁人多耳杂,马上压低声音道:“走!随我去大将军府!”。

这是塔阳谷在拔汗那的府邸!

也是西鞬城乃是千百年前大宛国的都城。后来虽历经朝代更替,拔汗那之地也多次易手。但西鞬城的突出地理优势使得它历经千年,依旧是拔汗那之地的中心城市。

发展到现在,也依然保持了拔汗那之地第一大城的特殊地位。

所以镇守辽南多年的塔阳谷便将大将军安置在此!

八剌黑也知道这地方说话不便!就连忙跟紧塔阳谷的脚步,急速赶回大将军府。

因战事的影响!街头几乎难见百姓的身影。只有一队队着甲的辽军将士不断往城墙赶去,却是阻挡花拉子模大军的进攻。

所以塔阳谷他们在街上骑行,跑得极快。

待来到大将军府门前,两尊石狮子魏然耸立着,一看就极有气势。龙飞凤舞的‘大将军府’四字,也透着一股雄浑有力的笔锋。

这是德宗皇帝御赐的牌匾!听说德宗皇帝在西迁之时,乃是出了名的有学之士。曾考中了进士,极有学士。而且武艺不错,战功赫赫。可以说,是一个令万人敬仰的文武全才。

以塔阳谷的资历,自然是没有资格得到德宗皇帝的亲笔赐名。所以这是现任圣上耶律直鲁古为彰显对塔阳谷的宠信,而特意从德宗留下的墨宝中,寻出来御赐的。

虽然比不上亲笔赐名来得皇恩浩荡,但有德宗的这块墨宝,还是可以值得自傲的!

毕竟朝中上下,可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德宗皇帝墨宝的。

没做停留,下人就打开了府门。塔阳谷迅速来到花厅,还没坐下,就急声道:“说吧!粮草是如何烧的?”。为免细作烧粮草,他早就布置妥当,以防万无一失。

但哪里知道,还是没能躲过花拉子模细作的暗手。

因此稍稍细想,他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说话时,也带着一股杀气。

哈迷不儿闻言,怀着几分谨慎道:“粮草本已按将军的吩咐,都已布置妥当。但哪知贼人狡诈!竟在水井里投毒。我军将士服下,纷纷腹痛难忍。那贼人便趁机放火烧了粮库附近的房子!

并且罗织了近百人,齐齐杀向粮库。个个悍不畏死,在粮库大肆纵火。”。

“这群花拉子模贼子!”,塔阳谷喝骂了一声,气呼呼道:“将此次看守粮库的军将都痛打三十军仗!另将生火造饭的民夫,都给砍了。这些细作,定是以他们为掩护混进来的。”。

虽然这话传下去,止不定有数十上百的脑袋落地。但粮草库的被烧,却是令人气煞不已。而且经此,辽军想要守护西鞬城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便应了一声,迅速下去传令了。

这时候,一个身着丝绸,风韵犹存的美妇走了进来。

“老爷!”,那妇人拎着一个食盒,摆放到桌案前道:“我亲手做了些吃食,老爷吃一点吧!”。

塔阳谷看了看食盒里的饭菜,摆了摆手道:“不吃了!战事正酣,我就不多留了。”。说罢,就要往外走。

那妇人明白塔阳谷的难处,但还是忍不住关切道:“老爷!你已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就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般不眠不休啊!”。

塔阳谷听着,心里也不禁涌出一阵疲累。就脚步一停,满面忧虑道:“夫人!如今江河日下,国事日艰。这西鞬城,也只怕不日就落入花拉子模贼人之手。你说这档口,为夫哪里能睡得安稳呐!”。

听到这话,中年美妇脸上不禁显出几分绝望之色道:“老爷!不是还有斯儿吗?听说他在呼罗珊当了一营之长,定会来救咱们的。”。扩巴斯是最早投靠李承绩的兄弟之一!尽管年岁不大,但已经在少年营混出了名声。

自己的儿子这么有出息,中年美妇心里自是高兴的。若不是塔阳谷一直不允,她早就想去呼罗珊看看了。

“没用的!粮草被焚,西鞬城也守不了几日。且为夫耳闻,那河中也乱了。呼罗珊若要北上,就得平定河中的乱子。这耽搁的时日,是无法解西鞬围城之困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宴上征粮

自拔汗那战事开始的那日,他就心存侥幸的期许呼罗珊会派出援军。

但随着一座座城池的沦陷,辽军的步步败退。他心里的期望,也慢慢变成失望。再到当下,已是心如死水一般的绝望了。

所以他都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流干最后一滴血,为大辽守住拔汗那最大的一座坚城。

“可是逸之那孩子,最是重情重义的。三年前我回巴拉沙衮撞见,还颇为乖巧的行礼呢!如今大辽灭国在即,他不会见死不救吧?”,中年美妇还存着几丝期许道。

塔阳谷摇了摇头,回应道:“当初耶律子正那老贼对李家赶尽杀绝!即便逸之对大辽忠心耿耿,也不免心寒如冰吧!”。

说到这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道:“李家那对孤儿寡母经过咱们拔汗那时,咱们不也没帮衬么?今儿咱们有难,也就别指望李家会帮咱们了。”。

旧岁李萧氏经过拔汗那时,塔阳谷摄于圣命难违,便没有帮衬李萧氏母子。不过他也没派兵捉拿!而是命底下的兵马,全都袖手旁观。否则的话,以他对拔汗那的掌控,李萧氏母女俩是绝对过不了锡尔河的。

那中年美妇也知道此事的内情,不免开口道:“逸之心思通透,自然体谅夫君的苦楚。且若不是咱们袖手旁观,那李萧氏母女,是如何渡过忽章河(锡尔河)?”。

“哎!你妇人之见,何以知晓辽国之灭,未尝不是呼罗珊所盼!”,塔阳谷叹声道。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军将,他的战略眼光绝不会差了。所以从呼罗珊的建国史上,可以清晰的发现,呼罗珊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壮大。

所有与其相邻的国家或地方势力,也都受其所害。像花拉子模,尽失波斯之地。西喀喇汗国,国土丢了一半。古尔国,也不复存在了。那么迟迟老矣的大辽呢!又如何能与烈日当空的呼罗珊相抗衡。

所以大辽的灭亡相比存续而言,更对呼罗珊有利。

中年美妇知道塔阳谷的眼光独到,便只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了。

整个攻城战也持续到了晚上,才终于停了下来。累了一天的大辽将士,也终是有机会歇息一二。

而在城外,绵延的大帐密布在忽章河畔。一座尖顶的教堂矗立在白色营帐组成的海洋中,异常显眼。

此时摩诃末坐在教堂中,底下都是拔汗那之地的部族酋长和各城池有头有脸的贵人。用来祷告的十字架已经被拆除,教堂也经过重新布置。

若不是考虑到钦察部族中有不少景教徒!摩诃末还会让人将那尊耶稣雕像给砸了。

“诸位!今日拔汗那各族各城主事汇聚于此,乃亘古未有之幸事。来!我们共饮此杯,以示欣喜。”,花拉子模维齐尔阿敏站起身来,呼喊道。

他戴着毡帽,身着齐脚跟的长袍。微微凸起的小腹,满是富贵之态。

场上的各部酋长和各城主事不敢推辞!都笑得极为欢唱,举杯相迎。尽管他们心底,都在寻思着摩诃末的用意。甚至有些人心里,还盼着花拉子模人落败。

但无论是谁,都不敢在这时候流露出丝毫不满。便在饮干杯中的酒水后,纷纷向摩诃末祝贺。同时颇为忠心的表明,自己对花拉子模的心悦诚服。

摩诃末听着,心里涌出几分志得意满。从前在呼罗珊手上遭受的闷气,似乎也有机会报复回来了。

这么主尽宾欢了好一阵,阿敏才提到正题。

“辽人已遭天弃,我花拉子模乃是雄主。且拔汗那之地,自古乃是真神庇佑之地。今我花拉子模苏丹秉持真神旨意,重塑拔汗那真神荣光。那些辽人异教徒,都该滚出这片真神之地了!”。

说罢,早有准备的花拉子模将士押了一批不信回教的佛教、景教以及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信徒进来。还有一些明显具有东方人面貌特征的汉人、契丹人。

这些人中,有普通的商贾百姓,也有战场上被抓的辽军将士。还有不服花拉子模的辽国贵族,更有一些和尚方丈和主教。

“我花拉子摸今日夺下拔汗那之地,必血洗此地的污·秽,净化真神的国度。”,阿敏话音刚落,那些花拉子模将士就纷纷让这些跪在摩诃末跟前。

同时抽出佩戴的长刀,照着这些人的脑袋砍下。

就听噗通噗通数声!眨眼功夫,场上就多了数十颗人头。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宾客们,全都变了脸色。整个场上,也一下子鸦雀无声。

摩诃末看着众人的脸色变化,心底生出几分满足。因为他本来就是要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从而让他们知道,这拔汗那已经换主人了。就算呼罗珊日后会打过来,现在这片土地的主人还依然是他们花拉子模。

所以很多事情上,都得按照他们花拉子模的意思来。否则的话,地上的这些人头就是他们的下场。

阿敏瞧着众人瞬时大变的脸色,有些好笑。但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出声道:“今儿请你们来此相聚!一是共建拔汗那真神荣光;二来嘛!也是我们花拉子模大军粮草吃紧。”。

后面的话虽没说,但众人也不是傻子。

只是粮草这事上,可大可小。众人都不愿当第一个出头的人,便都耳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之态。

阿敏看了看摩诃末!见其点了点头,便冷笑着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拔汗那新复,辽军细作也该清查一番了。一旦被查出来了,也该学学呼罗珊的法子!抄家杀头!”。

后面这四个字,刻意说得缓慢无比。

众人一听,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变白了几分。以致琳琅满目的酒菜,都变得难以下咽。

“我-我们突骑施部献羊两千头,以示我部拳拳之心。”,一个部族酋长害怕被灭族,大声道。毕竟大辽在拔汗那统治那么久,各部各城的主事,难免与辽人产生干系。

所以一旦查起来,没有一个人屁股是干净的。

第四百九十章 军心大乱

“我们麻耳亦囊城(费尔干纳)特洛克尔家族也出粮三千担,恭祝苏丹大捷!”,一个男子在突骑施部酋长说话后,连忙出声道。随后更多人表态,出钱出粮。

只是摩诃末对此并不太满意。因为这些人的家产,他都知晓。拿出来的这些,根本不足他们的百分之一。而且对花拉子模数万将士来说,这些东西都不够塞牙缝的。

所以他在上面坐着,脸色并不大好看。

阿敏瞧着,马上明白了摩诃末的心思。便等众人一番表态后,出声道:“博乌尔酋长,听说你在半个月之前,还送了一万头羊给辽人?”。

“维齐尔,这是献给辽人的岁贡啊!我们突骑施部,也是不得不遵从啊!”,第一个表态纳粮的突骑施部酋长道。他现在都有些后悔做那出头鸟了,不然的话,哪里被阿敏第一个逼问。

阿敏哪里会听!毕竟要找人杀鸡儆猴的!这突骑施部酋长博乌尔既然第一个开口,那就让他来做这要杀的鸡好了。便大声道:“来人啊!这博乌尔私通辽人,对花拉子模有不臣之心。赶紧将他拖下去砍了,好扬我花拉子模国威。”。

说罢,两个孔武有力的花拉子模将士就走上前来。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博乌尔哪里知道会有这番境遇!所以连求饶都忘了,便任由将士将他拖出室外。

没一会儿,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呈了上来。

“维齐尔!罪人博乌尔的人头在此!”,那将士双手捧着,鲜血还在往下流。

滴到地面上,侵湿了刚铺就不久的呼罗珊地毯。

“特洛克尔·拉曼什。你家的七郎还在给辽人当差吧?”,阿敏来到拉曼什跟前,出声道。举着博乌尔人头的将士跟在他身后,鲜血流了一地。

“维--维齐尔,我家七郎自幼不服管教,早已被逐出了特洛克尔家族。如今虽在辽人跟前当差,但已与特洛克尔家族没干系了。”,拉曼什哭丧着脸道。

原本他们家七郎从军,还是为了巴结大辽。但哪里知道,大辽的天说变就变了。所以从前代表着他家荣誉的七郎,现在成了最避讳的存在。

“哼!给辽人当差就是通敌!来人啊!”,阿敏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大声呼喊道。

有博乌尔的惨痛经历在前,拉曼什哪里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便双腿一软,抱住阿敏的大腿求饶道:“维齐尔饶命啊!我们特洛克尔家族愿献出一万担粮草,以充军资。”。

阿敏闻言,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冲着进来的花拉子模将士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他拖下去。这等通敌叛国之人,哪能轻饶!”。

拉曼什听着,吓得大叫道:“啊!饶命啊!我愿献出五万担粮草---”,

前来的花拉子模将士见拉曼什没说话,便不由分说的抓住拉曼什的手臂,拖着往外走。

“十万担!十万担!十万担啊!”,拉曼什双手不断怕打着地面,希望抓住什么。但是那两花拉子模将士异常用力!所以任凭拉曼什挣扎,依旧速度极快往外拖走。

“停!”,阿敏见摩诃末微微颔首,马上道。那两花拉子模将士也脚步一停,将拉曼什按在当场。

谁能想到,曾在麻耳亦囊城跺跺脚就能让全城人抖三抖的拉曼什家主,能有今日下场。一些同为一城世家大族的家主们,都不免起了兔死狐悲之心。

“将他放了吧!”,阿敏话音刚落,花拉子模将士就放开拉曼什的手,退了下去。

“来人!给拉曼什家主赐上座。”,一直坐在上首没有说话的摩诃末,突然出声道。瞬时就有人上来,动作麻利的换了拉曼什的坐席。

“谢-谢苏丹赐座!”,拉曼什叩谢道。此时他只想着如何活着离开这里,所以对摩诃末赐上座的事,并没生出多少喜意。

阿敏便不再管他,将目光转移到了下一人。

不等他说话,那人就马上献出重礼。如此识趣,阿敏便没让花拉子模将士进来了。跟着其它人也学聪明了,纷纷拿出厚礼买自己的性命。如此,花拉子模大军的筹粮事宜进展得异常顺利。

之后摩诃末也没强留他们!

毕竟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从这些部落酋长和地方势力身上诈出钱粮。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就懒得再虚与委蛇了。

得到离开的首肯后,在场的宾客也都像火烧眉毛一样,跑得飞快。以致眨眼功夫,教堂就空了下来。

阿敏和摩诃末相视一笑,为今日的大收获而心生快意。

但是他们并没高兴多久,一封河中来的战报就让他们的大好心情毁于一旦。

“说!什么叫全军覆没。还有,阿巴斯亥牙临死之前,真的说出那番逆言逆语?”,摩诃末紧盯着场上半跪的花拉子模将士,喝问道。

也不怪他如此惊讶和震怒!

为了堵住呼罗珊北上之路,他在河中可是投了五万兵马。甚至将最精锐的古拉姆军,都抽调了部分。

正是这个原因,他在拔汗那的军事进攻才骤然放缓。塔阳谷为首的大辽残军,才能依靠西鞬城坚守至今。所以他难以相信,五万兵马就这么败了。

阿敏理解摩诃末的心境!就是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便出声道:“呼罗珊不是抽调大部兵马攻掠古尔旧地吗?哪里来的兵马规复河中?”。

那将士从寻斯干一路乔装打扮,好不容易逃来拔汗那。期间也听闻了,护教军规复河中的内幕。便应声道:“传闻那是留守马鲁的三万大军。另有马鲁、蒲华、班城等郡的边军,一起组建了六万大军。他们兵分两路,以护教军为首的五万大军攻打寻斯干。另有马鲁边军独成一军,在罗嘎斯镇大败阿里·席尔瓦德埃米尔的联军。”。

这些消息都是李承绩让事务司刻意散播出来的!一是宣扬呼罗珊的国威和护教军的军力;二是让西喀喇汗国的百姓都知晓,欺负他们的钦察蛮子已经被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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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穷途末路

再有借助他们的关系,将这消息散播得更远。

只是受战乱的影响,消息的传播极为缓慢。所以到现在,摩诃末都没得到河中大败的战报。

“一万边军!才一万边军!席尔瓦德埃米尔,如何会战败?”,阿敏很难相信,被称为花拉子模军神的阿里·席尔瓦德会败在一支名不见经传的边军手上。

毕竟他心里清楚!呼罗珊的护教军和边军,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那边军不仅组建时间短,还大多都是新兵。论战斗力,连给护教军提鞋都不配。

摩诃末也是这般想法,就冷声道:“你确信这不是异教徒放出来的谣言?”。

那将士摇了摇头道:“我之前装成逃难的百姓出城,正巧撞见了护教军押送俘虏。在内里,瞧见了阿里·希尔里德。”。

这是阿里·席尔瓦德的长子!自幼跟随阿里·席尔瓦德从军,颇有乃父之范。如果连他都被抓住了,那阿里·席尔瓦德之败,就确信无疑了。

摩诃末面上一黯,半晌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阿里·希尔乌德,马上紧张道:“你说什么?我大哥被他们抓了?”。他是阿里·席尔瓦德第四子。在他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其中二姐和三姐已经嫁给了摩诃末,成了新的可敦。他的大哥也娶了花拉子模公主,与苏丹关系紧密。

此次阿里·席尔瓦德领兵征服河中,便将他大哥带走。而留他在摩诃末身边,护佑摩诃末的安全。

之前听着阿里·席尔瓦德败了,他就忍不住确认真假。现在听他大哥被俘虏了,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阿敏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肃声道:“你可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将士摇了摇头,出声道:“我从前在阿里·希尔里德千夫长底下做事,因而认得他。嘴角有一颗红痣,最是醒目不过。”。

阿里·席尔瓦德面色一白,知道是他大哥无疑。

“那你可知阿里·席尔瓦德埃米尔可在何处?”,阿敏接着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不过听闻,埃米尔是向北边撤走的!”,那将士想了想,应声道。

这时摩诃末终是从阿里·席尔瓦德的兵败中缓了过来,出声道:“那阿巴斯亥牙埃米尔死前之语,是否当真?”。

到底阿巴斯亥牙是他最信任的部将之一!所以即便阿巴斯亥牙的话是有多么大逆不道,他都不能当成胡言乱语。原本因攻取拔汗那而生出的一雪前耻之心,也被阿巴斯亥牙的话给迎头重击。

再联想到河中的兵败,他已生出呼罗珊不可力敌之心。

这就是他性格上最大的弊端!

一帆风顺之时,会志得意满,骄傲自大。但遭遇重大挫折时,就会自暴自弃。并且失去了,与对手一较高下的信心。

所以在原来的历史上,他才在蒙古人手上一败再败。并且连重整旗鼓,再次重拾山河的信心都没有。

现在对手换成了李承绩,他比更早暴露出性格上的软肋。

“阿巴斯亥牙埃米尔临死之前,确实是如此言语。并命我等,务必将此话告知苏丹。”,那将士诚声应道。

摩诃末立时如遭雷劈一般,面色惨白道:“输了!输了!”。说罢,便径直离开了营帐。

“苏丹!苏丹!”,阿敏看着,急声关切道。

可惜的是,摩诃末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只留给他一个寂寥的背影。

“阿里·希尔乌德千夫长,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说罢,向他使了个眼色。

知道意思,阿里·希尔乌德点了点头道:“维齐尔先去吧!末将知道的。”。

随后阿里·希尔乌德便抽出配刀,一刀将这将士捅了个透心凉。

而在西喀喇汗国的柴克镇以北,一支残军在山间驻足。为首的是花拉子模埃米尔阿里·席尔瓦德。自罗嘎斯镇溃败后,他就率领大军一路东躲西藏。

期间不断有将士脱离队伍,兀自逃命。更有甚者,因缺衣少食饿死在逃命的路上。所以从最开始的八千余大军,到现在只有不到五千人。整整三千多人,或死或逃在逃难的路上。

现在整支军队都如丧考皮,一派败军之象。

“将军!咱们再没有吃的,就走不出这突厥斯坦山了。”,虽然山中可以最大化的避开护教军的视线,但山中也很难有供应大军的吃食。所以他们进入山里,无异于自寻死路。

阿里·希尔乌德看着跟随他的将士,一个个都瘦得皮包骨头。很难想象,数天以前。这还是一支叱咤河中,纵横无敌的雄军!

“是我有负于他们!是我有罪啊!”,阿里·席尔瓦德老泪纵横道。从没有一次,他如此绝望过。也没有一次,这样的内疚自责。

因为若不是他的大意,根本不可能会败于护教军之手。一切只因为那场大火,一切只因他的轻敌。

“埃米尔!”,跟随他的副将从没看过阿里·席尔瓦德这番失态,语气关切道。一些饥肠辘辘的将士也都关切出声,希望阿里·席尔瓦德不要那番自责。

“不好了!埃米尔!埃米尔!护教军封山了!”,有下山的将士边跑边叫喊道。毕竟山里是没有足够的吃食的!所以只能让部分将士装成普通人的样子,下山去买些吃食。

虽然数量不多,但能买一点是一点。且为了避免被护教军发现,还不能买得太多。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们常在这附近出没,久了自然引人怀疑。而事务司的眼线又多,很快便被护教军知晓。现在护教军大军已到,封住各个山口。

时间久了,他们这些人只能饿死在山里了。

一些将士听闻,本就绝望的神色更加绝望。看向阿里·席尔瓦德的眼神也带着木然。

“埃米尔?!”,那副将神色焦急的请示着阿里·席尔瓦德的意思。

“天要亡花拉子模,天要亡我啊!”,阿里·席尔瓦德仰天悲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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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自裁殉国

“父汗,李国主兵强马壮,且又勤政爱民,乃是民君之象啊!”,阿里·希尔里德被带到阿里·席尔瓦德跟前,出声劝道。他被俘虏之后,并没有遭受护教军的虐待。

也不仅是他!那些被俘的花剌子模将士,也都得到了相对较好的款待。除了一些罪大恶极的钦察人被砍头之外,其他人都在俘虏营里生活得不错。

起先阿里·希尔里德也对护教军的反常之举感到怀疑!但一连数天护教军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后,他就慢慢打消了疑虑。同时护教军还派了医者过来给受伤的将士治伤,并调拨了一波监军探子过来给他们宣讲呼罗珊对待俘虏的宽容政策。

期间有给俘虏运送吃食的民夫刻意克扣,并且还往内里添沙子。被不服的花剌子模将士举告后,径直被拿下杀头。

这下,被俘的花剌子模将士们才相信护教军对他们没有恶意。

阿里·希尔里德虽不明白护教军如此作为的缘由,但看花剌子模将士对护教军慢慢和缓的态度来看,绝对有收买人心之嫌。

随后的几天,一直给他们宣讲的监军突然不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自称是信德郡移民署的人。抱着谨慎的心态,他只听了半晌,便明白了护教军的目的。

却是要将他们这些人,送到信德郡开荒实边。

尽管他自小跟着阿里·席尔瓦德征战沙场,走了不少地界。但对那信德郡,还是知之甚少。只知道这是古尔国的疆域,在更南方的天竺。

那里闷热无比,但又黄金遍地。并且那里的人很羸弱,甚好攻打。

不过这都是听说罢了!

在经过信德郡移民署官员的解说后,他才知道,信德郡确实在天竺境内,也闷热无比。但当地并不是黄金遍地,百姓羸弱。而且当地还有诸多河流,拥有众多水草丰美的草场与耕地。

并且南边靠海的地方,已经在修建一座新城--卡拉奇。那是国主钦定的,往后呼罗珊的商货,都会在那里出海运往遥远而又富饶的东方古国。

同时一船船茶叶、瓷器、丝绸等东方商货,也会运送到卡拉奇。从而经过加紧修整的呼罗珊国道,运往呼罗珊各郡。

这是工部交通司制定的大国道计划。以蒲华为起点,以卡拉奇为终点,修建一条链接各郡县城的大马路。其宽度有五丈来宽,中间修建隔离带。双向行驶,同时可以并行四辆马车。

早在呼罗珊规复古尔故地之前,这个计划就在李承绩的授意下,成为工部各位官员紧密商讨的大工程。在古尔之地规复后,便马上启动了。

为了缩减建造时间,每个郡的路段都是同时开工建造。只是为保证质量和建造时的标准统一,工部会派出官员奔赴各郡督造。期间也防止底下人偷工减料,弄出一堆的豆腐渣工程。

当下受战事的影响,蒲华、也里、图斯等郡的修建速度都较为缓慢。只有马鲁以及古尔、信德等郡,进展相对较快。

尤其是古尔、信德两地,因护教军刚纳入统治不久,实行军事管制。所以很多部族都在护教军的威慑下,半推半就的加入进来。目前剌火儿联通可不里城的国道已经修建了七八成,速度还是非常快的。马鲁联通也里的官道,也马上全线贯通。

所以可以预见!

待整个国道修建完成,呼罗珊各郡的联系会更加紧密。

这些消息阿里·希尔里德也是稍稍了解。就是对于水泥马路,他也知道得不多。只听说那是一种极其坚硬的官道,马车行走其上,根本没有半点碾痕。

不过他也没机会亲眼见过!所以直到现在,都对水泥马路的存在感到怀疑。

此刻阿里·席尔瓦德听着他的话,沉声道:“你是来当说客的么?”。虽然面上看着很平静,但阿里·希尔里德却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应声道:“父汗!李国主答应我。只要你投降,他绝对会厚待于你的。”。

阿里·席尔瓦德可是花拉子模军神一样的人物!如果能成功招揽过来。那对花拉子模而言,绝对是雪上加霜。同样,对于呼罗珊来说,也能招揽到更多花拉子模文臣武将。

而且阿里·席尔瓦德的名声还不错!之前在寻斯干时,就是因为他的干涉,才使得钦察人不敢太过放肆。以致他离开后,不少寻斯干百姓都怀念起阿里·席尔瓦德的存在。

此次在城中为非作歹的钦察人中,他的底下也因治军严谨而一个都没有。如今将士们又跟随他避入深山,忍饥挨饿。可以说,治军还是非常有手段的。

李承绩让阿里·希尔里德过来,就是起了这番心思。

“你带他们走吧!至于我--”,说到这里,阿里·席尔瓦德看着东北方,面色悲壮道:“我戎马一生,为花拉子模南征北战。如今高官厚禄,也皆拜苏丹所赐。因而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降的!”。

话音刚落,他就一头撞向山壁上的岩石。阿里·希尔里德和其它军将还来不及拦阻,就听砰的一声,却是结实的与岩石撞了个满怀。

“父汗!”,阿里·希尔里德半揽着席尔瓦德的上身躯体,哭嚎道。

“你-你-你好好为新主效力。我是苏丹一手提携的,不敢有负苏丹重恩。而你不同,乃是我阿里家未来的家主。往后定要带领阿里家族,在呼罗珊延绵百年。”,阿里·席尔瓦德说着。额头的鲜血像泉涌一般,不断从撞开的洞口中流出。

“父汗!父汗!”,

“埃米尔!埃米尔!”,一些军将也跟着哭嚎道。他们都是很早跟随阿里·席尔瓦德的老人,所以看到这如君如父般的老将自裁在自己面前,都不免心生悲痛。

随后阿里·希尔里德向众人严明护教军对待俘虏的宽容政策!并向他们言明!若是不想从军,可以在经过护教军的甄别后,离开呼罗珊。

第四百九十三章 敌军西撤

当然,若有想留下来的,也可以分田分地,给他们一块落脚的地方。而且特别提到!如果去信德郡的话。那里的田地不仅更多,还会得到官府分派的牛羊、帐篷等物。

这可是能解决肚子的好东西!而且有了帐篷,避免初期露宿野外的麻烦。所以很多花拉子模将士,都隐隐心动了。

也是这些人大多都是钦察草原的钦察人!他们早些时候,都是游猎为生。后来加入了花拉子模军队后,虽不再游猎了。但是从小就锻炼出来的游猎本事,还是没落下的。

所以呼罗珊的安排,还是很适合那些已经厌倦沙场的花拉子模将士心意。而且对于那些伤残的将士,呼罗珊也都考虑到了。可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因此阿里·席尔里德话刚一说完,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就响了起来。眼见大多数人都意动后,阿里·希尔里德又透露出。若是表现尚可的话,还可以加入呼罗珊的边军或是护教军。

这可是个重头戏!

呼罗珊将士的超高待遇,如今已是各方势力军将间最热衷探讨的大事。有些总督或是国主为了笼络住底下人的忠心,不得不提高对军将们的待遇。

摩诃末也对军将们的俸禄做了一番调整。但受限于花拉子模的财力有限,所以调整后的变化并不大。这反而使一些将士们心里,生出几分埋怨。

之前他们虽想过被护教军所败,但从没想过能成为护教军的一员。至于边军,在他们的理解中也是护教军之一。所以阿里·希尔里德这话一出口,就成了诸位将士最为关心的消息。

便纷纷出言,询问此事是否当真。原本还因成为俘虏而垂头丧气的将士们,也兴头高了不少。

一些花拉子模军将看着,不禁生出几分悲凉。

毕竟他们的主将刚死,将士们就马上被呼罗珊的诸多好处给笼络住了。这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奇怪。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

使得花拉子模凸显得,是那么不得人心。

但是还是有一些将士出于对花拉子模的忠心或是对阿里·席尔瓦德的敬重,并不愿意投降。便纷纷拔剑自刎,追随阿里·席尔瓦德的脚步走了。

至此,花拉子模派往河中的军队全军覆没。两员极为重要的埃米尔,也在这场战事上身亡。尽管都是自杀的,显得异常铁骨铮铮。但这丝毫改变不了,花拉子模大败的事实。

因而可以预想得到!

待这消息在花拉子模传开,必定引起不亚于苏丹驾崩般的震动。

何况康里汗国的汗王也在这场战役中身死!而且根据呼罗珊刻意放出来的消息,阿克普跌克烈还是被人一刀刀削肉而死。整个尸骨,也都拿去喂了狗。

如此死去!简直是丢了康里全国的脸。那些依附于康里部的小部族们,也都会离心离德。若是不趁早挽回声势,那康里汗国的灭亡就指日可待了。

而且这还不需要呼罗珊动手!

因为那些蠢蠢欲动的附属部族,绝对不放过这个取而代之的机会!这就是草原的规矩!没有长盛不衰的部族!一旦露出疲弱之态,绝对会有窥伺的部族大肆兼并。

如果是花拉子模全盛的时候,或许还能对那些部族有些许威慑。但花拉子模在河中大败,那些部族们,也就不会将花拉子模的威慑放在眼里了。

抱着这种想法,康里汗国只怕命途多舛。钦察草原,也会迎来又一轮大乱。

这些对呼罗珊来说,却是好事。因为钦察草原大乱,只会造成他们内部折损。呼罗珊再出击,就可以各个击破了。

就在这时候,西键城。塔阳谷得到八剌黑奏报,说是城外的花拉子模大军,突然撤走了。也不知着是不是花拉子模的诱敌之计,所以守城的军将没敢轻举妄动。

“花拉子模是什么时候撤走的?”,瞧着城外孤零零的教堂和明显被践踏后的白地,塔阳谷出声道。那地方原本是一个镇子的!在花拉子模来后,拆得就只剩一座教堂了。

不仅如此,西键城周围还有几个小城镇。范围虽不大,但也有上千户之多。往日都是商贾云集的草市,但当下,那里都只有少许盖房的木桩和光秃秃的土墙。

狂风吹过,大屡烟尘渐渐将其遮掩。

“一个时辰走的!他们烧毁了所有辎重,轻装简从。”,八剌黑如实说道。

这可是一个引人深思的消息。

因为花拉子模在一天前,还气焰嚣张。以那架势,明明是不破城不罢休的。但是今天,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退走了。回想起来,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八剌黑也不知晓具体原由,应声道:“那将军,是不是派兵跟过去看看?”。

塔阳谷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行!你点齐五千兵马跟上去看看。切记不要跟得太紧。若是花拉子模回击,不准教授,立刻回城。”。

八剌黑应了一声,便下去点齐兵马了。

很快,紧闭已久的西键城门缓缓打开。大阵兵马冲出,急速冲着花拉子模军队远去的方向寻去。

一路上,八剌黑发现花拉子模大军走得极为匆忙。即便发现了他们的窥伺,只要不靠得太紧,便不问不理。八剌黑就一直跟着,直到苦盏附近。

也就在这时,前方一直快步行军的花拉子模大军突然停了下来。八剌黑起先以为花拉子模是要他们不利,便马上率兵遁走。但逃了近半个时辰,留在后方的探子才回禀道。

说是花拉子模遇到了一支大军拦路,不得不停下。

“可探知那拦路的大军来自何处?”,八剌黑沉声道。

“小的隔着远,看不真切。但是那旗子上有弯月旗,应是护教军无疑。”,那探子应声道。

八剌黑听着,疑声道:“你可看清楚了?那是护教军的弯月旗?”。

探子马上应声,说是自己看得真真切切。结合当前大辽的乱局,能让花拉子模停下的大军,也确实只有护教军了。所以八剌黑听着,已经确定是护教军无疑。

第四百九十四章 未战先败

苦盏城外,刀枪如林。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海从忽章河畔绵延开来。这是呼罗珊的大军!其中包括六万护教军和两万边军。另有两万兵马,在赶来的路上。

自规复河中后,护教军主力就接连开拔。并依照参谋司的建议,只堵住苦盏,阻断花拉子模回返之路。

所以护教军等在这里,已有些时辰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苦盏的特殊地理区位。它位于费尔干纳谷地的出口,是进入拔汗那地区最简便的通道。所以千百年来,这地方都是商旅来往必经之地。

也因此,苦盏城自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时期,就得以建立。并且历经波斯帝国和阿巴斯帝国的统治,延绵到了现在。除了西键城外,苦盏就是拔汗那之地最大的城池了。

目前百姓有八万余人,城池外还有数座城镇。加在一起,已突破十万之数。但经过不久前的战乱,人口出现一定的外流。所以当前,全城人口都只有五万左右。

原本这里被花拉子模攻占了的!但护教军一来,城内的原辽军守将就杀了花拉子模监军,向护教军献城投降。所以整座苦盏城的易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只不过苦盏城到底不大,谷口这地方也较为开阔。所以仅仅守着苦盏城,根本不足以歼灭所有花拉子模大军。参谋司便与诸位军将紧密商讨后,终于决定。在苦盏城外,一战而全歼花拉子模大军。

如果这事成了!往后大辽的地界,呼罗珊就再无敌手了。因为花拉子模是当前为止,唯一一个有实力与呼罗珊交战的势力。如果它也败了,其它的小势力就根本生不出抗衡之心。这对呼罗珊接下来的统一计划,无疑有着莫大的助力。

所以李承绩得知参谋司的作战计划后,也没有异议的同意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呼罗珊要放弃所有优势和花拉子模拼人命!毕竟能多杀一个敌军少死一个己军,才是对呼罗珊有利的。因而护教军就驻扎在忽章河河畔!

若是花拉子模大军要回钦察草原,就必须渡河。这样一来,护教军可利用的优势就多了。

正是看到其中的危险!整个急行的花拉子模大军都停了下来。

当下花拉子模中军,一辆体积庞大的战车上,阿敏、希尔乌德等人都在等候摩诃末的吩咐。这是很早之前,仿制大辽的战车。此次出击辽南,便跟着出行了。

不得不说,这战车从外观上看,确实威武大气。并且学着辽主屈出律,在战车上也弄了一顶华盖。因而在整个花拉子模大军中,都非常引人注目。

“苏丹,呼罗珊大军近在眼前,是战是和,你快拿个主意吧?”,阿敏恳求道。早在西键时,他就主张拿下西键与呼罗珊一战到底。但是摩诃末被河中大败的消息震慑到了!以致一听到这消息后,就做出全军西撤的决定。

尽管阿敏也明白!即便拿下西键城,与呼罗珊的一战也是败多胜少。但是这个时候西撤,局面只会对花拉子模更不利。而且他早就推断出,呼罗珊出击,极有可能会卡住苦盏。

可惜摩诃末被呼罗珊的大胜所慑而失去了一战的心思。只派了部分兵马,提前增强苦盏城的驻防。同时加紧行速,希望在呼罗珊大军到来之前,撤回钦察草原。

但现在呼罗珊大军就堵在河对岸!

算是将摩诃末之前的幻想,全部击成了碎片。

于是阿敏与诸位军将们一番商议后,决定先与呼罗珊和谈。以期以最小的代价,保住花拉子模这最后的家底。

不过这事需要摩诃末的首肯!因而众人全都前来请命,希望得到摩诃末的应允。

只是对于此事,摩诃末似乎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不觉得呼罗珊会放过这个歼灭花拉子模的大好时机。

到底在位也有些年头了!从前还是王子时,也在军营里磨砺了一番。所以性格上虽有缺陷,但是基本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便犹豫了好半晌,出声道:“败了败了!我们花拉子模要亡了!”。

可能是灰心至极!因此不禁悲从中来,说出这番毫无斗志甚至影响军心的话来。

若是一般人,阿敏和诸位军将定是叫人拖下去砍了。但这是他们的苏丹,是他们的王,没有人有这个胆量。便见阿敏带着哭腔道:“苏丹!你又何必说出这番动摇军心的话来。如今和谈虽成事极小,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要给足呼罗珊想要的东西,我们花拉子模不是不可能重回钦察草原。”。

阿里·希尔乌德也帮腔道:“是啊!那呼罗珊以商立国,以军强国。最是重商轻义!只要我们填饱他们的胃口,那重回钦察草原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它赞同的军将,也都出声附和。

这是他们来时商量好的,现在一呼百应起来,似乎和谈已成了唯一的生路。也有一些不同意和谈,或者认为和谈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军将。但他们也知道打下去花拉子模很可能就是死路!因而也只能同意和谈了。

其实说起来,花拉子模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像当前,花拉子模有古拉姆军两万余人,精锐老兵三万余!还有从钦察草原征调的部族军,也有六万之众。与呼罗珊大军相比,人数还隐隐占了上风。

但是呼罗珊的威名太甚!从打响蒲华第一战以来,就从无败绩。以致很多人心里,都觉得呼罗珊大军是从来都不会失败的。

花拉子模的各营军将们,也就不自觉的对呼罗珊生出胆怯之意。这就是心理学上的心理暗示!战场上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是这个道理。

况且西域的地界,又最是畏威不畏德。所以当一个军队成为不败之军后,很多地方势力都是生不出违抗之意的。

再加上此刻,花拉子模的苏丹摩诃末,都觉得花拉子模大败无疑。底下的军将们,就更不会对这场战斗有信心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愿为藩属

摩诃末听着众人的劝和,神色更加黯然。就摆了摆手,出声道:“维齐尔,和谈之事,就交由你和希尔乌德处置吧。”。

见此,阿敏和希尔乌德连忙应承下来。摩诃末却是不愿再说话了,便让军将们尽数退走。

到了晚些时候,露出大块河床的忽章河面,洒满了金色的阳光。徐徐流淌着,就像一条金河。

一直守在河岸的护教军也开始生火造饭!寥寥炊烟升起,配合着渐渐泛黄的草原,一副安静祥和之景。如果忽略掉河岸边,不断响起的喊杀声的话。

这是护教军的操练!准确的说,是多多阿坦他们第四路大军。虽然河中的战事上,他们受到了嘉奖。但后来马鲁边军以少敌多的辉煌战绩,让第四路大军全军将士都丢了脸面。

所以多多阿坦下令,第四路大军增加操练次数与时间。即便到了苦盏,也丝毫不能落下。

蔑儿乞颜站在忽章河边,与将士们一同操练。尽管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但寻斯干城那晚死伤的将士,是他心里迈不去的坎儿。便与将士们一同操练着,好与营里还活着的兄弟真正做到情同手足。

这时候,一队花拉子模骑兵从对岸赶来。因第四军的训练,所以这边并没有巡视的护教军。眼见有花拉子模骑兵靠近,蔑儿乞颜只得暂时停下整训,走上前去。

“我们是和谈的特使,来此求见李国主。”,一个花拉子模军将隔着忽章河说道。

“和谈?!”,蔑儿乞颜愣了一下,暗自惊声道。一些将士也觉得莫名其妙,不敢相信花拉子模竟然要和谈。

也是在他们看来,双方在兵马上乃是旗鼓相当。是输是赢,也要打上一场才知晓。但现在,只隔着河对峙了几个时辰。花拉子模就要和谈了!

这不等于说,花拉子模承认输了么!

“千夫长,这会不会有诈?”,有将士疑声道。

“是啊!这打都没打就和谈了,实在不循常理啊!”,

“对!我看呐!这就是使诈!”,将士们议论纷纷的,看向对岸花拉子模的骑兵越来越不善。

忽章河虽宽,但到底不隔音。而且将士们说话时,又大大咧咧的,生怕别人没听见。所以那军将听着,连忙解释道:“哈哈哈,对岸的兄弟,你们误会了。我们花拉子模,真是为和谈来的。”,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身旁的阿敏,接着道:“这是我们花拉子模的维齐尔。他来求见李国主,为的是让呼罗珊和花拉子模两国重修旧好。”。

这话一说,对岸的护教军将士就哄然大笑。因为花拉子模与呼罗珊在数月之前,就签订了一份和约。那时候也说的是双方重修旧好,从此不再动刀戈。

为此,宣传司还将和约签订后的两国申明张贴在呼罗珊各处。所以很多人,基本都知晓了和约的事情。

现在又是这番说辞,着实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阿敏以为护教军将士是瞧不起他们花拉子模,因而脸色沉了不少。护送他们的花拉子模骑兵,也都觉得面上无光。

蔑儿乞颜经过寻斯干的事情后,已没有从前那番莽撞了。便沉声道:“好了!都不要说了。将此事禀告给国主,自有国主决断。”。

那些哄笑的护教军将士,也赶紧收住了笑声。

没过多久,参谋司的冂格里钦就领着数位官吏走了过来。先是与蔑儿乞颜见了一礼,便来到河岸前道:“国主有令。只准和谈特使过来。其它闲杂人等,都不准踏上河岸。”。

阿敏已预料到呼罗珊会来个下马威,便瞧了瞧身旁的阿里·希尔乌德,应声道:“和谈之人有二,可否一起过来?”。

冂格里钦看了看,便应声道:“那就请特使上岸吧!”,

于是阿敏和阿里·希尔乌德乘着从附近搜罗过来的橡皮筏子,慢慢划向护教军这边。也是此时河流已进入枯水期,因而河水并不湍急。否则的话,他们过来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再跨过裸露的浅滩,他们二人便被带到冂格里钦跟前。河对岸的花拉子模骑兵看着,慢慢分出一人,回去给摩诃末报信了。

这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阿敏和阿里·希尔乌德才来到李承绩的营帐。期间经过护教军的营帐区时,他们心里都不自觉的有些沉重,因为和花拉子模乱糟糟的营帐区相比,护教军的营帐区异常的井然有序。

而且也没有浓重的粪臭与尿骚味儿,空气异常清新。

另外每个营帐都隔着一定的距离!即便起了大火,也难以全部引燃。再加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促使整个营区都保持在最高警戒状态。

“花拉子模阿敏·莫尕别里(阿里·希尔乌德)拜见国主。”,阿敏和希尔乌德见礼道。

“你们果真要和谈?”,李承绩端坐在上首,一派威仪道。

“花拉子模愿为呼罗珊藩属,永镇藩篱,任上国驱使。”,阿敏应声道。

李承绩心下咦了一声,出声道:“藩属?你们花拉子模愿尊呼罗珊为上国?”。

阿敏面上显出几分恭敬,应声道:“呼罗珊国应天命而生,国主又有真主护佑。我花拉子模苏丹自认非雄主,愿尊真主之命。奉呼罗珊为上国,甘为驱使。”。

听着这番吹捧之语,李承绩心里跟明镜似的。不可能因为阿敏这些话,就对花拉子模放松警惕。

便不置可否道:“和谈之事你就和冂格里钦谈吧!他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说罢,冂格里钦就走上前,让他们先跟着参谋司的官员下去。

随后等帐中再无他人,才对李承绩道:“国主,和谈之事,不知有何示下?”。

李承绩想了想,应声道:“你先试探他们的真伪吧。若是花拉子模果真和谈,那让出钦察草原。并且留下一半兵马,去信德郡充边。”

冂格里钦跟着李承绩的时间不短,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就连忙应了下来,下去与阿敏等人周旋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基辅罗斯

护教军营帐,阿敏听完冂格里钦的条件,震惊得无以复加道:“冂格里钦参赞。若是真以上国的处置,那我花拉子模等同于灭国啊!”。

也是冂格里钦的条件实在太强人所难了。不仅要花拉子模全军缴械投降,还需要花拉子模留下一半的兵马,退出钦察草原。若真这样做了,花拉子模就真的灭国了。

毕竟花拉子模的军队,七成出自钦察草原。在经过花拉子模内乱后,钦察人在花拉子模军队中的比例已骤升至九成。所以若离开了钦察草原,很难说那些钦察将士会真心追随。

冂格里钦却笑了笑,像是拉家常一般温声道:“维齐尔,我也跟你交个底儿吧!此次和谈,我们国主实则并不全信。”,说到这里,他故意吹了吹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一派胸有成竹道:“因而这些条件,也是为了试探你们花拉子模的诚意。当然,若是你们苏丹觉得我们呼罗珊狮子大开口。那你也可以回去回禀苏丹,就说我们呼罗珊不怕战!”。

阿敏听着,脸上的神色越发愁苦。一旁的阿里·希尔乌德也沉着脸,握紧了双拳。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随即只能暗自叹了一声,缓缓放开双拳。

“可冂格里钦参赞,这些条件,实在是强人所难啊!”,阿敏颇为无奈的说道。

冂格里钦不以为然,出声道:“你们花拉子模既然要奉我呼罗珊为上国,那这些条件,就算不得为难。况且,我们呼罗珊可是应允一半的花拉子模大军离开,已是仁至义尽了。”.

“但我们花拉子模退出钦察草原,又该去往何地呢?这不是将我们花拉子模,往死路上逼吗?”,阿敏带着些许央求的语气道。

冂格里钦却是摇了摇头,反驳道:“维齐尔,你这话就错了。钦察草原以北,不是还有基辅罗斯公国吗?我可知道,这可是一个幅员异常辽阔的大国!而且自他们的国主雅罗斯拉夫死后,这个庞大的基辅罗斯公国就彻底分裂。你们花拉子模若退往那里,我们呼罗珊还可以提供一定的扶持。”。

“这?”,虽然听冂格里钦的话,基辅罗斯公国那边似乎真的大有可为。但是从冂格里钦口中说出,怎么都有一股阴谋的味道。毕竟呼罗珊是见不得花拉子模发展壮大的,怎么可能会为他们想出这么好的退路来。

并且基辅罗斯公国那边,他也不是不知晓。虽然确实幅员辽阔,但那里都是异教徒。和他们这些回教徒,向来不对付。而且那里冬天漫长而又寒冷,一般人都很难熬过去。

钦察人曾攻打过基辅罗斯公国,但也只占领了南部相对温暖一些的领土。对于更北的阴寒之地,是没有丝毫涉足之心的。

所以阿敏想着,呼罗珊的打算,还是想将他们花拉子模除之而后快的!

便微微皱眉,接着道:“这基辅罗斯公国虽大有可为,但我们花拉子模世代居住祖地,不愿外迁啊。而且那基辅罗斯公国天寒地冻的,我们花拉子模人就是去了那边,也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这么说,你们花拉子模是要拒绝我们呼罗珊的好意么?那奉我呼罗珊为上国之事,怕也做不得数吧。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说罢,冂格里钦就装作很不满的离开。

阿敏自然不能让和谈就这么没了!马上劝解道:“参赞别走!别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我也不是说不行,但我们花拉子模数十万人口,举族北迁。实在是一件大事,不得不谨慎待之啊!”。

“呵呵呵···你们原来是担心这个啊!”,冂格里钦听着,马上面色一缓,重新落座道:“既然你们花拉子模奉我呼罗珊为上国,那么花拉子模百姓,也自是我们大呼罗珊国的百姓。举族北迁之事,自会扶持一二的。”。

这个还真是呼罗珊的本意!如果花拉子模能听话的迁走,呼罗珊是会给予一定的钱粮支持。并且在北迁期间,尽可能的给花拉子模百姓提供帮助。

只不过呼罗珊不会做亏本买卖!这用心,也就不是真的那么为了花拉子模百姓了。

所以主要用意,还是让花拉子模人去基辅罗斯那边祸害罗斯人。毕竟花拉子模人多是回教徒,而基辅罗斯又多是景教徒。二者之间都非常排外,那到时候和平相处,自然是不可能的。

反正往后,呼罗珊是绝不会止步于现在的扩张步伐的。所以钦察草原拿下来后,基辅罗斯那边就可以布置了。李承绩可知道,那可是举世闻名的黑土区。

土壤肥沃,随便洒下种子就能收获大量的粮食。尽管当前还没开发出来,但地还是那块地。只要进行一定的开发,一样还是可以耕种的。另外冬季虽然漫长,但也有过去的时候。春夏播种收割,一样能收获颇丰。

所以李承绩,自然不会放任这块好地长满荒草。

冂格里钦是不知道那块地的价值,但有一点他知道。那就是呼罗珊的国土越广阔,他所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即便当前还只是参谋司的参谋,但总跟在李承绩身边办事,还是能得到不少青睐的。

因而他在任上,一直尽心尽力的办事。现在为了完成李承绩的交代,也就使劲的试探花拉子模的底线了。

当下阿敏听着冂格里钦和颜悦色的解释,心下不自觉的有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就抱着谨慎的心思,应声道:“参赞,此话当真?呼罗珊真愿为我花拉子模迁民而供应钱粮?”。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敏自己都有些不信。

冂格里钦笑笑,出声道:“这是自然。我们呼罗珊国乃上国,自然不会做出出尔反尔之举。而且基辅罗斯的西边,可是拜占庭的地界。那地方自古便是通商要道,现在拜占庭那边又分崩离析。你们花拉子模若将其攻取下来,往后可就有着通商之便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双王之会

拜占庭已经衰落到不忍直视的地步了。攻取那里,确实易如反掌。但是前提是,花拉子模能在基辅罗斯的地界站稳脚跟。否则的话,别想往拜占庭那边发展了。

阿敏在维齐尔任上待了那么久,脑袋可不糊涂。因此任凭冂格里钦吹嘘了半天,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便面显难色道:“上国如此厚待,花拉子模实在感激涕零。但迁民事大,还需与苏丹商讨。”。

其实这次和谈之事,摩诃末都交给他了的。但是眼下这情况,他又不好说得太过决绝。便以摩诃末当幌子,暂时将这事压下去。

冂格里钦也没想马上就能促成和谈,便出声提醒道:“这个自然尚可!不过我也有话要提醒维齐尔!国主有言,呼罗珊与花拉子模当前乃是敌国。因而和谈虽和谈,但战事,还得继续打。”。

这就是浓浓的威胁了!

一天和谈不成,战事就一天不会停下来。即便两国现在隔着河岸,并没有打起来。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呼罗珊跨过忽章河,突然袭营。所以阿敏听着,心里马上咯噔一下,面色都白了不少。

阿里·希尔乌德到底是行伍之人!在这听了半晌,只觉憋屈。便再也忍不住道:“我花拉子模扣铉之士十万!战事一起,呼罗珊也得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阿敏听着,并没阻止。毕竟他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有希尔乌德说说,也好让呼罗珊知晓。花拉子模并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冂格里钦闻言,倒是有几分异色的看着阿里·希尔乌德。随即咧嘴一笑,出声道:“阿里家的人,火气都是这番大吗?对了,你定然没见过你大哥吧?正巧,阿里·希尔里德千夫长就在营里。你们兄弟二人,可以叙叙了。”。

“我大哥?!”,阿里·希尔乌德讶然出声道。

“希尔里德?!”,阿敏也显得十分惊讶。

“是了!阿里·希尔里德千夫长弃暗投明,已独领一军。”,冂格里钦笑着解释道。

为了更好的瓦解花拉子模军心,争取更多花拉子模文臣武将的投靠。李承绩特意给阿里·希尔里德加封千夫长,让其成为千金买马骨的那头马骨。

效果虽然还不显!但等花拉子模一败,自然会有显现的时候。

“我大哥不是被俘,怎么会?”,阿里·席尔乌德从小最敬重的人中,除了阿里·席尔瓦德之外,就是他大哥阿里·席尔乌德了。所以听到阿里·席尔乌德竟然成了呼罗珊的千夫长,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阿敏虽然心下微惊,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他可知晓,阿里·席尔瓦德这个看似最忠心摩诃末的老军将,却早就投靠了可敦。只是这件事,摩诃末一直都不知晓。

正因此,他对阿里·希尔里德成为呼罗珊千夫长的事,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如果不信,可去阿里·希尔里德千夫长的营帐看看。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冂格里钦依旧温笑道。

听着这话,阿里·希尔乌德心里是再也无法平静了。便朝阿敏告辞的一声,被护教军将士领下去了。

显然兄弟俩见面,是有许多话要说的。阿敏等在护教军的营帐里,整整有两个时辰。阿里·希尔乌德才与阿里·希尔里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里。

“维齐尔!”,阿里·希尔里德向其行了一礼道。虽然已经不是一个阵营的人了,但到底是故交。所以一些脸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了。

阿敏是对希尔里德有气的!但当前讨好呼罗珊为上,对希尔里德也就不能太生冷了。便跟着回礼,寒暄了几句。

这时前去回禀李承绩的冂格里钦也来了!见着希尔里德两兄弟也在,便出声道:“哈哈!你们兄弟二人相聚!该好好叙叙的。奈何---”,说到这里,故意叹了口气没说。

但阿敏马上心生警惕。因为冂格里钦虽明面上是感叹阿里两兄弟不能多待一会儿叙旧,但事实上,却有招揽拉拢阿里·希尔乌德嫌疑。

再见兄弟二人之间面色有异,顿觉这事可能性极高。便私下想着,如何应对。

冂格里钦是不会理会阿敏心里如何作想,接着道:“刚才我将和谈事宜禀告给了国主!”,说着,面上显出几分难色道:“国主对此极是不满!他说花拉子模诚意不足。因而特邀苏丹明日午时,在忽章河畔乘舟相会。”。

“明日午时,乘舟相会?”,阿敏讶然出声道。

“是极!若花拉子模真为和谈而来,那明日午时,便在忽章河畔相会吧。我们国主,会如约而来。”。

“可--这---”,阿敏似有难言之隐道。毕竟呼罗珊势大,相约忽章河畔相会,很难说是不是有何不可告人之异举。本着谨慎的心思,此事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冂格里钦并不理会他的顾虑,继续道:“如若不来,那明日就刀戈相见吧!”。

说完,就毫不客气的命人送客。

这让阿敏,实在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冂格里钦之前还说得好好的,并不像现在这番强硬。但突然间,就改口要摩诃末亲自在忽章河畔相会。

细细思之,实在令人费解。

这么回到了花拉子模的营地,摩诃末听闻李承绩要让他亲自在忽章河畔相会后,第一时间就推断是李承绩的阴谋。其它军将虽没说话,但都是这番猜测。

而在护教军大营,诸位军将已听闻了花拉子模请求和谈的事情。但对李承绩要求摩诃末在忽章河畔相会,却都有些不解。像整训完毕,正在河边休憩的蔑儿乞颜他们。

“你们说,国主是想逼摩诃末那小老儿束手就擒么?”,一个护教军将士看着对岸的篝火,出声道。

“嗨!谁知道呢!我看呐!摩诃末那小老儿只要不傻,就定然不会河畔相会的。”,

“对!指不定明日就是一场恶战呢!”,

“那岂不更好!我早想痛打这群钦察蛮子了!”,

“对!痛打这群钦察蛮子,让他们连家都回不了。”,

“哈哈哈,就是就是!”,将士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兴致越来越高。

第四百九十八章 国主之意

“呵,都在说什么呢?这么兴高采烈的!”,蔑儿乞颜从一旁走来,见着将士对花拉子模的营地指指点点。颇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意思,便出声问道。

“哈哈!千夫长来了!”,

“来!千夫长快坐!”,

“对!快来坐坐!”,将士们大笑着,让蔑儿乞颜赶紧坐下。也是平日里,蔑儿乞颜没什么架子。并且时常去将士住的营地里,道些家常,拉近关系。

久而久之,蔑儿乞颜就和将士们相处得极为融洽了。

“刚才膳房那边弄来了上百个胡瓜,你们派几个人去,赶紧弄几个过来。否则去完了,可就连胡瓜皮都吃不到了!”,蔑儿乞颜笑着坐下,提醒道。

这胡瓜就是后世的西瓜!原产于花拉子模。经过农业司几番接种育种,弄出了一批个头又大又甜的胡瓜来。因成活率不低,方便栽种。每到盛夏时节,呼罗珊各地都种满了胡瓜。

再加上呼罗珊并没对瓜种进行封锁,所以周边之地,也很快出现呼罗珊胡瓜种。苦盏境内,就有不少民夫栽种了胡瓜。只是受战事的影响,那些本该收产的瓜田都被荒废了。

正好护教军到来,发现了这些瓜田。便近水楼台先得月,弄了一批胡瓜犒赏一下全军将士。

“呀!那得赶快去了。不然咱们大伙儿,还真得连瓜皮都吃不到。”,

“对!快去!”,

“走!我也去!”,

“等等,带上我!”,将士们听到胡瓜,接连起身。显然是想趁着搬胡瓜的功夫,多捞几个过来。

蔑儿乞颜看着,笑骂道:“好了!去几个人就行了。膳房那边看得紧!我刚才就寻思着多弄些过来。但他们早就分好了,去再多人也无用。”。

这话说着,争先恐后的将士们才平静下来。

到底膳房那边向来严苛!特别是吃食上,都是算计得清清楚楚。而且一个个的,也都是个火爆脾气。有的,甚至比他们在前线打仗的将士都横。

所以听到膳房已做好准备,将士们也就灭了多拿几个的心思。

于是在这等待期间,蔑儿乞颜和将士说道了起来。当提到河畔相会的用意时,他猜测道:“国主大智,我等是难以揣测个十全十。不过以国主向来的行事来看,明日河畔相会,必有深意。”。

“千夫长所言在理!国主这么做,想必是以相会之名,行抓人之实吧!”,有将士揣测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国主向来光明磊落,怎会行这般小人之举!”,有人不满这件事的揣测,马上反驳道。

“对!国主定然不会这么阴险卑鄙的!”,草原人都是直性子。又久在行伍之中,性子更加率直。所以这番阴谋之举,向来是武人所不耻的。

“嘿!这怎么叫阴险卑鄙?国与国之战,可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那将士辩驳道。

“嗯!话也不错。若能抓了他们苏丹,那花拉子模必败无疑。这场仗,便能不战而胜了。”,

“对!甭管怎么赢的!只要能打胜仗,那就够了。”,一些军将听着,深以为然道。

但还是有不少军将觉得以李承绩的为人,不会行这番小人行径。因此大力反驳,希望证明自己的推断才是对的。

蔑儿乞颜看着,出声劝解道:“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明天便是河畔之会了!事实到底如何,大家一观便知。”。

将士们闻言,虽没说话。但他们欲言又止的神情,显然还想争个输赢。蔑儿乞颜见状,接着道:“你们要记着,国主行事,常常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因而不能以等闲目光衡量之!”。

这时候,胡瓜也运过来了。只有八个,分给全营,每个人只能吃上几口。但聊胜于无,大伙儿也懒得切成数瓣。便一人一口,轮着吃了起来。刚才还因河畔之会的事而产生的争执,也在这众口吃瓜的热闹气氛中,消弭无踪。

到了次日,无论是护教军营地还是花拉子模营地,气氛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很多人的目光,也不停往忽章河畔转移。尤其是那渐渐成型的木舟,让很多人猜测着河畔之会到底会不会成型。

花拉子模中军大营,阿敏与诸位军将都侯在营帐外,请求面见摩诃末。但是守卫得到摩诃末的吩咐,不准放任何一人入帐。便拦着他们,一个都不让进。

“维齐尔,你看这如何是好啊?”,

“对啊!这约定的时辰就要到了。是战是和,苏丹也没个准话。到时候若护教军打来,可如何应对啊?”,

“不行!我们一定要见着苏丹!”,军将们在门口吵吵闹闹的,声调也是越来越高。阿敏面上显出些许焦急之色,应声道:“可苏丹不见咱们,也难以决断啊!”。说罢,还求救似的看了看阿里·希尔乌德。

他知道,这些军将都是阿里家的嫡系。在军中,也向来以阿里·席尔瓦德为马首是瞻的。如今阿里·席尔瓦德战死,这些人也就以阿里·希尔乌德的意思行事了。

“维齐尔!此事必须得有人做主。否则李国主盛怒,发动呼罗珊大军进攻。咱们这些兵马,可就······”。阿里·希尔乌德为难道。

阿敏心里一冷,暗自道:“花拉子模有十万扣铉之士,就是呼罗珊大军打来,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想必是昨日见着了阿里·希尔里德,听了些不该听的话,有了别的心思吧。”。

但面上他还是装作为难道:“战事乃大事!我也做不得主啊!”。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真想夺了阿里·希尔乌德的兵权。但在这个关节眼上,正是花拉子模万众一心,渡过呼罗珊这个大敌的时候。

所以剥夺兵权这事儿,现在是万万做不得的。

“维齐尔这话就错了!苏丹忧心于焚,已无心理会政务。因而你得担起大责,让苏丹能带领我花拉子模,应对呼罗珊这个大敌。”。

第四百九十九章 军营之变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应对?”,阿敏起了警惕之心,神色微冷道。

阿里·希尔乌德也不废话,直接道:“冲进营帐,面见苏丹。晓之利害,如约赴会。”。虽然离开护教军大营时,他大哥阿里·希尔里德并没提到这一点。

但为了以后在呼罗珊争到一个好前程,他以为有必要促成此事。所以联合底下的军将,让苏丹答应赴会。可惜的是,苏丹连他们的面都不见,实在有些为难。

也是阿里·希尔里德的话,让他在家族前程与花拉子模国运的两者之中,最终选择了前者。便决定背弃行将木就的花拉子模,投身于像太阳一般冉冉升起的大呼罗珊国。

“这--”,阿敏虽觉得希尔乌德的话没那么简单!但距离约定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确实需要做出决定了。便面色一肃,冲着挡在军营前的守卫道:“快放开!眼下正大难在即,不可再拘于俗礼。”。

“苏丹有令!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那守卫面色不变道。

阿里·席尔瓦德立时朝守卫身旁的军将使了个眼色,瞬时噗嗤一声。却是那守卫身子一躬,哇的吐出大口鲜血。

“你-你怎么杀了他?”,阿敏怒不可遏道。毕竟是摩诃末的近卫,岂能轻杀。

那军将也有些后怕!便心虚的抽回刀子,朝阿里·席尔瓦德瞧了瞧。

“此人冥顽不灵,贻误国事。即便杀了,苏丹也会体谅一二的。”,说罢,就带着人率先踏入营帐。

到了这时候,阿敏已瞧出阿里·希尔乌德的用意了。但见军将们几乎以他为马首是瞻,也不好太过撕破脸。便神色微冷,跟着走了进去。

一阵扑面而来的酒气立时让人有些作呕!再加上浓烈的烟草气息,阿敏瞬时大声咳嗽了起来。

“苏丹?!”,阿里·席尔瓦德等诸位军将看见披着头发,斜坐在地毯上的摩诃末,出声道。

“噗···”,吐了口烟圈,摩诃末领着哐当作响的酒瓶子,转过身来。

“苏丹-你-你怎么?”,阿敏惊声道。因为此时的摩诃末,实在狼狈极了。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的迷离之态。

“嗯?你-你-李承绩?”,摩诃末细看了一会儿,突然脸色一变道:“你怎-怎么来了?是看我的笑话吗?呵?还把兵都带上了?这么说,我的花拉子模完了是吗?”,越往下说,摩诃末脸上的神色就越发悲切。

最后,甚至还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冲向阿敏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苏丹啊!我是阿敏啊!你误会了!”,阿敏一边往后退避,一边大声解释道。

可满是醉态的摩诃末哪里能听,不依不饶道:“给我站住!我要杀了!杀了你!”。说着,还径直将手中的酒瓶子砸向阿敏。

这是呼罗珊出产的白酒,用玻璃材质的五彩酒瓶装着。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极为赏心悦目。在呼罗珊的地界,这酒的售价极高。除了一般富商大贾和达官显贵,普通人是万万买不起的。

而呼罗珊境外,售价更是连翻几番。但是这酒烈度高,冬天喝的时候极为暖身。所以一般的豪门显贵,都会花大价钱买的。

就是那空了的就瓶子,也在民间被热炒得极高。因为这酒瓶子是限量的,每年生产出一批,颜色、款式,都会各不相同。但它们都精致,夺人眼球。因此在民间,也成了不少人热衷购买的目标。

现在这么令人热捧的物件,却被摩诃末这般扔出来砸人。一些识货的军将心里,都暗自觉得惋惜。

阿敏是来不及心疼这么好的东西砸坏了,而是慌乱避开,求教似的冲着阿里·席尔乌德道:“快!拦下苏丹啊!”。

“去!苏丹喝醉了!别让他伤着了自己。”,阿里·希尔乌德没有犹豫,连忙出声道。于是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将上前,就要将摩诃末拦下。

但喝醉了的摩诃末脾气暴躁极了!眼见军将们上前,还以为是护教军要杀了自己。立时动手又动脚,不断殴打上前的军将。

因他是苏丹,那些军将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便束手束脚的,竟让摩诃末打得越来越兴起。

阿里·希尔乌德见状,连忙上前。话不多说,直接从摩诃末身后挥了一手刀。瞬时摩诃末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这--?”,阿敏欲言又止道。

阿里·席尔乌德神色肃然,冷声道:“苏丹醉成这样,只能得罪了。”。

“可河畔之会?!”,

“苏丹不是还在吗?咱们把他送过去,不也算赴约了吗?”,阿里·席尔瓦德决然道。

阿敏心里警钟大作,暗想道:“希尔乌德此为,怕是要以苏丹之命,换自己的前程。这-我该如何是好啊!”。

这么想着,他心里有些慌了神。

阿里·希尔乌德却没管他的意思,径直命人给摩诃末收拾一番。期间有将士来报,说是所有守卫都被抓获。阿里·席尔乌德假意请示阿敏,就以贻误军机之罪,让人将所有守卫都砍了。

瞬时,摩诃末身边的嫡系部队被剪除得干干净净。

随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摩诃末就被收拾干净。阿里·席尔乌德便让人寻来一辆车驾,护送着摩诃末前往赴会之地。阿敏还想离开,却被一群将士拦在了营帐里。

整个花拉子模大营,算是被阿里·席尔瓦德掌控在手。即便还有一些忠心于摩诃末的军将,但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只以为,摩诃末是真的要去赴会了。

这么来到河畔,距离赴会还差一炷香的时间。呼罗珊这边,还没有动静。阿里·希尔乌德瞧着内里昏迷不醒的摩诃末,心里有些复杂。虽说摩诃末对他们阿里家族,确实不错。但是大厦将倾,他也只得另寻高处。

便收回目光,静等着李承绩他们的到来。

(感谢chinesesoul1、天空梦静、angzechao8等书友的月票和推荐票,也感谢寒情射月、天空梦静的打赏。今天是六月的月末了,辞职了重新找工作。虽然稿费依旧两百都没有,但你们的支持,却是本书赖以继续的最大动力。)

第五百章 无血之战

须臾,呼罗珊的军营终于有了动静。李承绩率领诸位将领,齐齐来到忽章河畔。

当小舟划到对岸,准备接应摩诃末时。阿里·席尔乌德走进马车,背出摩诃末,踏上小舟,主动来到李承绩跟前道:“国主!苏丹已昏迷不醒,我便将其背来了。”,说罢,就把摩诃末放了下来。

“国主?”,冂格里钦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出声道。

在众人身后的阿里·希尔里德也骤然出列,解释道:“昨日我与二弟一番详谈,定下了今日的法子。愿以此之功,护我阿里全族百年康泰。”。

和中原人委婉的性子不同,草原人都喜欢直来直去。阿里·希尔里德为求得阿里全族的百年族运,特意与希尔乌德密谋,将摩诃末弄来献给李承绩。

现在计划已经成型,便直接求取封赏了。

对此,李承绩也没什么好吝啬的。毕竟阿里·希尔乌德他们的法子,确实帮呼罗珊免除了一场大战。如此大功,怎么赏赐都不为过了。

只是就在他要说话时,花拉子模营地突然传来了喊杀声。众人一惊,都有些警惕的护在李承绩身侧。若不是有忽章河隔着,众人还会立即将希尔乌德拿下。

“国主勿忧!我的部下正在清理营中不识相的小子。待会儿,就会结束了。”,阿里·希尔乌德神色平静的说着,身后的军营火光冲天。

李承绩闻言,知道阿里·希尔乌德的投靠多半是真的。便静静的等着,也不说话。

众人也像看戏一般,瞧着对边花拉子模大营的自相残杀。

没过多久,火光熄灭,寥寥黑烟升起。喊杀声渐停,大量花拉子模将士在统领的带领下,来到忽章河畔。

阿里·希尔乌德也告退了一声,回到河对岸道:“我是阿里·希尔乌德!阿里·希尔瓦德之子。花拉子模久经战乱,生民困苦。但苏丹不思休养生息,一意孤行,骤然发兵河中。五万余将士,全军覆没。今国主体恤,我等旦有放下兵器者,便可视为呼罗珊子民。行商、做工、务农等业,皆可自由决断。”。

说完后,他主动扔掉了自己的配剑。已经听从他指使的将领看着,纷纷放下兵器。很多跟随的将士,也随即扔下兵器。瞬时就听哐里哐当的,响个不停。

“走吧!我们该过去瞧瞧了!”,李承绩站在河边,出声道。众人见此,也都跟了过去。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命护卫司的人跟了过去。以便发生危险时,可以及时护住李承绩的安全。

而此时经过阿里·希尔乌德的劝降,花拉子模的将士们大多都放下了兵器。有些迟疑的,也在身边的同伴都投降后,无奈的听从阿里·阿尔乌德的命令。

就是那些钦察部族,也一个个听话的放下兵器。

看见李承绩到来,阿里·希尔乌德有些歉意道:“还请国主恕罪将妄自许诺之罪!”。毕竟李承绩没说过花拉子模将士与呼罗珊子民等同的话。更没说过往事不再追究,任由他们离去的言语。

因而阿里·希尔乌德的许诺,算是犯了忌讳。

“无妨!今后没有花拉子模,只有呼罗珊。因而花拉子模的子民,往后都是呼罗珊的子民。”,说到这里,李承绩又坐上马背,取代了阿里·希尔乌德刚才的位置,出声道:“我们呼罗珊,没有奴隶。每个人,出娘胎就是自由的。你们若想种地放羊,呼罗珊的官府可以给你们地、给你们羊。你们若想做工,呼罗珊成千上万家工坊任你挑选。假若你们还想开店行商,只要遵守呼罗珊的律法,便一切皆准。

你们的崽子还可以念书!不用像你们一样,大字不识,只能做个莽夫。而且我们呼罗珊的姑娘,囊括各族。你们要是有本事,尽可以娶回家去。

就是当兵吃粮,加入护教军,也不是不行的!”。

这话一说,那下本来还忐忑的花拉子模将士们,全都安心了不少。也不知是谁起头,说了声呼罗珊万岁。结果零零散散的,有不少人在喊。等阿里·希尔乌德放声大喊后,整个花拉子模大军都齐齐喊出‘呼罗珊万岁’的口号。

到底这个时代,普通人是没有什么家国概念的。就连族群的认同感,都弱得可怜。而且对他们来说,服从强者乃是天性。所以投降呼罗珊,根本没有什么好介怀的。

更何况,呼罗珊百姓的好日子,早就传到他们耳中了。现在李承绩又亲口给出这么多许诺,自然让他们都有了盼头。

尽管对李承绩来说,这些承诺都不算承诺。甚至有些承诺里面,还是有条件的。像种地给地,养羊送羊,就只针对信德、古尔两郡。往后规复了钦察草原,或许也会囊括在内。但是其他地方,却是没有这么优渥的条件了。

还有加入护教军!那是身子素质极高,表现很不错的将士才有可能的。一般人,可能只够加入边军这样的地方部队了。这还是身子素质差一点的!再往下,就直接被排除呼罗珊军队之列。

所以想要给呼罗珊当兵,那还得看看自己行不行。

不过眼下的气氛,花拉子模的将士们是不会想得这么长远了。毕竟对他们来说,能够无罪的活下来,重获自由,就是欢天喜地的事情。哪里能想到,李承绩还能给他们这么多许诺。

以前对呼罗珊传闻还半信半疑的将士们,也都相信了呼罗珊的种种好处。

只是花拉子模到底存续了这么多年,忠心花拉子模的将士也不是没有。所以最后,还是有数百人没有放下兵器。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回天乏力,便纷纷自刎或是被身边的同伴直接刺死。

于是一时间,十万将士齐卸甲。原本异常惨烈的大战,也就这么消弭无踪了。以致到了后来,呼罗珊的史书上。都称苦盏之战,是呼罗珊建国以来,唯一一次没有流血,俘获敌军最多,胜得最轻松的一场大战。

(不好意思。工作没稳定下来,天天面试,比较忙,还请谅解。)

第五百零一章 治辽新政

苦盏城,距离花拉子模全军投降已经过去了五日。李承绩的呼罗珊大军,却一直驻扎在苦盏。就连近在咫尺的费那克特、察赤等城,都没有收复。

也是十万花拉子模降军的安置,实在太耗费精力了。而且投降的方式还是言语上的劝降,算是一种和·平演变。所以安置起来,是绝不能像以往那些战败的俘虏一样,全凭武力解决。

因而一连五日,兵部大狄万李大气都在清查花拉子模降军。不过人数太多,时间又尚短。清查起来,也颇为麻烦。所以兵部只查实那些罪大恶极者。其它人,暂且按照他们从军或是充边的意愿,进行分派。

只待户部的官员一来,就可以给这些降军登户造册!并将那些充边的降军分批送走,让他们充实古尔和信德的人口。

这也为后面呼罗珊的人口管理,带来极大的便利。

李承绩也没闲着!因为花拉子模一败,粟特河谷之地的烂摊子还等着人收拾。像那些地方上的豪强、部族等,都需要慑服。另外以西键城为首的大辽旧部,也需要处置。

所以这些日子,李承绩每天都在接见各城的世家大族和各部族的酋长。恩威并施的手段,也是越来越娴熟了。

这时候,以塔阳谷为首的大辽旧部,也终于赶到了苦盏。

“太好了!六弟果然没让我失望!”,李承绩听到塔阳谷舍弃军队,只领着一干大辽文武官员到来的消息,高兴道。

“恭喜国主,贺喜国主。呼罗珊国,又得一员老将啊!”,冂格里钦恭贺道。

“哈哈哈···先别急着恭贺。走!随我去相迎一番。”,李承绩笑着说道,便快步出了营帐。

而在忽章河北岸,一群马队缓缓驶近。一些呼罗珊骑兵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围在马队两侧行进。

扩巴斯走在马队外侧,与塔阳谷隔着不远。这么来到忽章河畔,塔阳谷眺望着对岸连绵成片的军营,出声道:“六儿,对岸果真只有两千帐么?”。

也是呼罗珊大军的营帐区实在太大了!塔阳谷坐在马上,看着都有无边无际的感觉。

“阿爹!花拉子模降兵可是有十万之众。他们现在也和呼罗珊大军安置在一起,因而营帐之数,早有双倍了。”,扩巴斯瞧着靠近过来木筏,下马道。

随即塔阳谷等人踏上靠近过来的木筏,抵临忽章河南岸。

“伯父!”,李承绩刚好从营帐区出来。看到塔阳谷等人到了,连忙快步迎上前道。

这番姿态,塔阳谷初时都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塔阳谷夫人反应快,连忙扯了一下塔阳谷的袖子。

这下,塔阳谷才连忙赔罪道:“逸之何须这番大礼?现在你已是一国之主了!勿需这番厚待我等亡国之人。”。

李承绩笑笑,应声道:“伯父自谦了!扩巴斯与我是异姓兄弟。如今你远道而来,我自得出门相迎。况且大辽也是我的母国,当下虽被乃蛮人窃取了国祚,但母国之情,我李逸之还是记在心里的。”。

听着这些话,塔阳谷心下也好受了不少。跟在一旁的哈迷不儿,也见状道:“将军就不要过于忧思了!今有李国主做主,咱们早晚会打回巴拉沙衮,赶走乃蛮人的。”。

扩巴斯也跟着劝道:“是啊!那些乃蛮蛮子在巴拉沙衮祸害了好些日子。咱们早些回去,还能多杀些乃蛮蛮子呢!”。

塔阳谷笑笑,脸上有些苦涩。因为这番回去,乃蛮人虽会赶跑,但大辽却不是从前的大辽了。耶律家的天下,也得让给李家来做了。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大辽衰落成现在这番模样,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力了。李家虽是臣子,但好歹也是出自大辽。他们这些大辽降将,往后也会派得上用场。

便心里安慰着自己,向李承绩跪拜道:“大辽降将率领辽南文武百官,拜见呼罗珊国主!”。

跟随塔阳谷的官员,也都纷纷跪地参拜。

这是人臣之礼!显示出他们承认呼罗珊国的地位,臣服于呼罗珊。

所以李承绩并没阻止他们的动作。

就拉住塔阳谷的手,出声道:“伯父快快请起吧!我呼罗珊乃是大辽的属国。如今大辽已亡,我呼罗珊自会继任大辽的大统。所有辽民,也自是我呼罗珊的子民。”。

说到这,他又下令道:“传我口谕!辽南拔汗那之地,免赋税三年。大辽法度,即刻废止。一切律法典仪,皆以我呼罗珊为准。只教法暂缓推行!以后大辽全境,也皆暂缓推行教法。”。

这是在给大辽的百姓定规矩!在税赋上,给予减免。在律法上,则与呼罗珊齐行。但宗教上,考虑到大辽不是单一的回教的国家。所以推行的力度,不能遵循呼罗珊之地的粗暴做法。

因此不会在大辽境内,确立清教的唯一性。同样,也不会以行政手段推行清教。并限制其他宗教的发展,让清教一教独大。

不过考虑到呼罗珊国是以清教为国教的!即便不用行政手段做辅助,细水长流下,大辽全境清教化的趋势,也是无可避免的。

毕竟清教的教义糅合了后世普世主义的影子!像人人平等,真主保护个人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等,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可以说,已不能简单的称之为回教的其中一种教派,而是可以和回教相提并论的全新教派。

只是它还保有回教的外壳,起到一定的迷惑性罢了。

如今这政令可能只在辽南之地传开!但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呼罗珊大军北上,整个大辽全境都会知晓呼罗珊的治辽新政。原本很多对清教充满戒备的异教徒,也会放下心中的芥蒂,转而和呼罗珊合作。

整个大辽的平定,也指日可待了。

记录李承绩言行的书记官,也马上将李承绩的话记载下来。只待参赞司的官员检查无误之后,就可传徼全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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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巴拉沙衮

原本对李承绩还心有芥蒂的塔阳谷等大辽文武官员,在听到李承绩的一番治辽新政后,倒是彻底的放下了芥蒂。对李承绩的归附,也真正心悦诚服。

于是呼罗珊又分出一队兵马,前去接管西键等城。不过人数不多,主要是代表呼罗珊做出一番收复的姿态。真正的城池防守,还是原来的辽兵负责。

这也避免了那些辽兵心生猜忌,以为呼罗珊会卸磨杀驴了。

同时一批从帝国学堂出来的行政官,也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不仅要接管西键等城的政务,还有河中、大辽全境。

他们系统的学习了李承绩的治国理念,所以在治理地方时,能很好的传达出李承绩的施政方略。从而使得呼罗珊各地,都能很好的贯彻李承绩的意志。

当然,原来的那些西喀喇汗国、大辽旧官,也不能弃之不用。他们在当地治理的时间不短,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论对当地的了解,必然比新来的呼罗珊官员要多得多。

所以治理的初期,还是要靠他们来稳定局势,完成整个政权的平稳过度。

只是为了更好的收拢人心,呼罗珊在施政的初期,会对当地作恶多端的盗匪、地痞,欺压百姓的世家老爷们以及为祸地方的贪官污吏,进行集中惩治。

而且是以公开审判的方式,让那些百姓亲自上台诉说那些盗匪地痞恶霸们的恶行。有的时候,事务司也会参与进来。亲自找人当托儿,在台上说得凄惨无比。

从而极大的引起百姓们的愤慨,收拢民心。

再废除奴籍、废除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等不公正的法令。并实行呼罗珊的分田分地令,让百姓们都有活下去的资本。另外还要引进各种工坊,并鼓励商贾们参与进来,修建工坊。

一些不算机密,且附加值不高,并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商品生产机密,都可以以知识产权拍卖的方式,传播出去。并且允许多家集资合拍,算是最大限度的促进商业的发展。

就是一些没钱,但又想开工坊,做营生的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通过向商业司申请贷款的形式,获得资金建造工坊。

反正呼罗珊的东西,已经不愁卖了。

无论是东边还是西边,都是呼罗珊商货大行其道的地界。就是北面的基辅罗斯,也成了呼罗珊商货的倾销地。更别说南面的天竺与呼罗珊成了翁婿之国,呼罗珊商货的销路更广了。

所以在北面的战事阻断了商路后,通往天竺的商路,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原本还有些滞销的呼罗珊商货,也大多南下。甚至有不少还运到了兴建中的卡拉奇,准备乘船出海。

因此假以时日,西喀喇汗国与大辽百姓体会到加入呼罗珊的种种好处后,会异常坚定的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从而更真心诚意的拥护李承绩的统治。

如此收心之举,规复整个大辽也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就在拔汗那的百姓们开始憧憬着李承绩许诺的美好生活时,北边的巴拉沙衮,正在成为一座死城。

白日里,巴拉沙衮的街市上少有人影。一些高墙大院,也都门扉半掩,空置了下来。偶尔有风吹过,门扉咯吱作响。听着,就像一座鬼宅。

偶尔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乃蛮人在街上遛马。布面黄沙的街面,不时扬起大片沙尘。一些苟延残喘的百姓看到他们的身影,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以极快的速度躲避。

稍有晚了的,就会被乃蛮人抓着折辱取乐。如果是女子,那清白肯定是留不住了。说不得,还会被抓到乃蛮人的大营里。除非死了,就别想从乃蛮人的大营里出来。

很多巴拉沙衮的女人,都被抓了过去。无论是有没有嫁娶,都被这群强盗般的乃蛮人抢走。敢有不从的,当即被殴打致死。

所以乃蛮人入主巴拉沙衮之后,原有二十多万人的巴拉沙衮,人口径直下降了一大半。还留下来的,也大多如行尸走肉一般。他们都是穷苦百姓,身上也没什么可供人抢的。

否则的话,他们也会离开巴拉沙衮,前往别的地方讨条活路。

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城外大营,却是热闹无比。

这是因为乃蛮人习惯了草原人的游牧生活!所以在占领了巴拉沙衮后,并不习惯住在有墙壁的房子里。便居住在原来耶律皇族所在的营帐区,紧靠着河流。

即便现在是秋初,雨水也少了。但是有河水的灌溉,附近的草原依然可以养活足够多的牛羊。

因此远道而来的乃蛮人,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地方。尽管屈出律并不想将依附于耶律皇室的部族得罪得太狠!但这么多人的吃住,必须得抢别人的。

所以那些原来住在这里的部族,都成了二等人。他们原本拥有的一切,也都要与乃蛮人共享。

虽然免不了忍气吞声,但他们这还是相对较好的结果。

因为那些住在城里的百姓,可是连家都搬空了。那些乃蛮人,什么东西都要,什么东西都拿。除了厚实的墙壁拆着麻烦外,其它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

正是这个原因,整座巴拉沙衮城都失去往日的活力。曾经繁华若斯的商业街,也是被洗劫得最狠的。没有买卖,没有营生,整座城池,便也失去了维持下去的基础。

当下一座不起眼的营帐内,女扮男装的浑忽公主正与自己的表弟以及一干大辽文臣武将,密谋着救出耶律直鲁古,夺回大辽国祚的大事。

也是屈出律窃取大辽国祚,来得太不光彩。

他一直欺骗浑忽,让其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并且忠心于大辽。这才有了后来,耶律直鲁古赏赐大量钱粮,让他返回北境平乱的祸事。

只是等浑忽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屈出律已经成了气候!她起先还妄想通过自己的规劝,让屈出律改变心意。但这次返回巴拉沙衮,终是让她看清了屈出律的真面目。

(工作落实了,明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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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辽臣之谋

“诸位!今日召你们过来。为的是匡扶大辽江山,赶走乃蛮贼子屈出律一行。”,龙格丁里压着声音,义愤填膺道。他母亲是早年跟随皇后出嫁大辽的婢女。因姿色不错,便将其赏给了军中一位大将。

之后皇后又认了他母亲为义妹,使得他与浑忽公主,也就成了表亲。在其父战死沙场后,他就继任他父汗的官职,掌控了后族五千帐的兵马。

如今因辽将庞斯里胡投靠了屈出律,使其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了巴拉沙衮,扣下了圣上。所以原来的辽军,都没受多少损失。不过军中大将,都被屈出律派来的乃蛮探子监视了起来。

这些乃蛮探子以为有屈出律撑腰,因而对这些原来的辽臣辽将都颇不客气。在他们家里,整个就跟太上皇似的。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要据为己有。就连他们的妻妾,也被那些乃蛮人霸占。

所以接到庞斯里胡密谋的信笺后,这些早就无法忍受的辽臣辽将,全都来了。

此刻听着龙格丁里毫不客气的话,原京城行府留守尹事耶律明德皱眉道:“如今一切兵马大权,都有乃蛮人看着。咱们若是闹出什么动静,怕是很容易出事吧?”。

他向来是胆小谨慎的性子!担任留守尹事多年,就是因为处事总是和稀泥,两不得罪。此次若不是乃蛮人瞧上了他的女儿,他还真不会来这儿赴约。

“叔父,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浑忽公主跪坐在龙格丁里身旁,驳斥道:“那乃蛮人何等可气!囚禁了我的父王和母后,欺压大辽肱骨之臣。且抢我大辽钱财,辱我大辽良家女子。再这样下去,咱们也迟早死在乃蛮人手上。”。

自被屈出律欺骗后,她就性情大变。从前嚣张跋扈,但到底还是涉世未深的姑娘,比较天真烂漫。但现在,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对人处事,都成熟稳重了不少。

像今天的密谋,就是她出力的。否则的话,那些监视大辽旧臣的乃蛮人,是绝对会跟到这里的。

耶律明德听着浑忽的驳斥之语,老脸不自觉的有些尴尬。就耷拉着脑袋,没有回话。

龙格丁里随即出声,应和道:“诸位!刚刚从南边传来的消息。花拉子模二十万大军,败了!”。

“什么?败了?”,有人不敢置信道。

“这么说,塔阳谷将军是打了胜仗是吗?”,有大臣追问道。

“太好了!二十万花拉子模大军一败。这乃蛮贼子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有人幸灾乐祸道。

毕竟乃蛮部和花拉子模相比,无论是人数还是军力,都赶不上后者的。所以二十万的花拉子模大军都被打败,被赶出漠北草原的乃蛮部,就更不在话下了。

也难怪这些天,大批乃蛮部族都西迁到塔剌思。

想到这些,在座的大辽旧臣们都回想起了近些时日乃蛮人不同寻常的举动。因而对这消息的真实性,也就没多少怀疑。

龙格丁里听着他们的议论,脸上有些尴尬道:“不是塔阳谷将军打了胜仗!而是呼罗珊大军北上,规复了辽南。”。

“呼罗珊?”,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因为呼罗珊国,就是前大辽中书令之子李承绩建立的。之前很多大辽旧臣,都赶去呼罗珊效力。

“听闻此战,呼罗珊国主李承绩以邀约的名义,请花拉子模苏丹前往忽章河畔赴会。从而擒下摩诃末,逼降呼罗珊大军。一举功成,花拉子模国灭!”,龙格丁里解释道。

虽然真实的情况,是阿里·希尔乌德将摩诃末送给李承绩,并献军投降。但是传到外界,很多人更愿意相信是李承绩用赴会的名义,扣下了摩诃末。

即便这事儿怎么听都算不上光明磊落!但史书都是由胜利者来写的。因而在龙格丁里他们这些混迹于朝堂之上的人眼里,也更相信李承绩是故意用赴会的幌子,行扣人之实。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李承绩也不会在意外界因这事儿,而对自己颇有微词。毕竟他的宣传司,也不是没有用处的。

耶律明德和李承绩有过交集,也听过李承绩厚待大辽旧臣的所作所为。便颇有些感叹道:“这可真是件喜事!李承绩此前便多番厚待我大辽臣子。如今他再率军北上,必定厚待我等。”。

“是啊!是啊!听说张使事去了呼罗珊,还做了大官呢!”,

“好像是户部主官吧!想当初,那张使事可是和李中书势若水火呢!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有今天这样的际遇。”,

“对啊!不过李中书那次子李承绩,倒真是人中龙凤啊。”,

“我前些年可就看出来了!那李承绩,非池中之物啊!”。

众人说着说着,就无形中将话题岔开。浑忽可知道找他们来是干什么的,马上打断道:“好了好了!恭维别人的话就别说了。眼下该寻思着怎么利用这次机会,救出我父王和母后,匡扶大辽社稷。”。

众人马上停止话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也是知道呼罗珊大军马上就北上的消息后,他们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毕竟乃蛮人不是那么好杀的!况且辽军之中,有不少人投靠了乃蛮人。所以当前,他们这些人的势力,其实是完全不能和乃蛮人抗衡的。

尽管可以智取,但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所以与其冒险,还不如等着呼罗珊大军北上。那时候,他们就可以改换门庭,为新的国主效力了。

至于耶律家的江山,和他们又有什么干系。

反正只要自己的利益能得到维护,那么谁来做这个江山之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龙格丁里看着众人的神色,意识到他们心中所想。好在他早有预料这番话的后果,出声道:“你们应该知晓。李国主的底下,可是人才济济。其中波斯人、古尔人、钦察人、花拉子模人等占据了朝堂各个要缺!你们若等着呼罗珊大军来救,那往后投靠新朝,也只能混个不太紧要的闲职。

咱们一帮大辽旧臣,也就甭想崭露头角了。

何不如趁呼罗珊大军未来之前,亲自动手赶走乃蛮人。若是李国主欲取大辽国祚,可让圣上出面,实那禅让之举。咱们一干大辽旧臣,也就不算亡国之臣了。”。

这话可正中众人的心思。因为呼罗珊取大辽而代之后,就算是新朝。他们这些辽臣,比不得那些跟着李承绩起家的嫡系。所以往后在新朝的地位,也别指望有多高了。

因此为了以后做打算,还真得拼一把了。

在场的文臣武将都不是孤家寡人!他们身后,都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因而众人都紧着脸,开始咀嚼着龙格丁里的话。

浑忽明白他们动心了,再添一把火道:“父皇和母后那边,我可以代为说服。并且,若是可能的话,我可以以前朝公主的身份,嫁给李承绩。”。

虽然她已经与屈出律有了夫妻之实,但到底没有定亲。所以名面上,也算不得屈出律的妻子。另外草原上的风俗和中原人不一样。嫁了人的女子,还是可以嫁给别人的。

所以浑忽的提议,还是很有可能的。

(今天忙着准备入职的事了,只能顺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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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说明

谢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因为工作的原因,实在无法完成更新。另外这本书扑得太彻底了,虽然有各位书友的支持,但确实太冷门了。

所以本书会断更一段时间,具体恢复更新的时间,会在后面通知大家。

每个月一百出头的稿费,实在太打击人了。不好意思了,各位书友。

《雄起中亚》更新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四章 萧老将军

“公主深明大义,实乃大辽之福啊!”,

“是啊!公主有此明志,我等老臣,自当尽心竭力!”,龙格丁里看着这些人的嘴脸,没来由的有些恶心。浑忽也恼极了这些首鼠两端的臣子,但眼下用得上他们,不得不按下心里的不满。

只是这时候,原京城行府留守尹事耶律明德突然出声道:“依老臣看来,若要成事,还得依仗一人!”。

“哦!明叔所言何人?”,浑忽出声道。尽管依照耶律明德的身份,还担不起她一句明叔。但眼下国事艰难,身份的差别,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更何况,耶律明德因处事圆滑的缘故,还被屈出律留任京城行府尹事一职。底下有一千的城防兵,也是不可多得的助力。

耶律明德知道这是浑忽抬举自己,连忙道:“公主莫要抬举老臣了。乃蛮贼子窃取国祚,老臣痛心疾首,夜不能寐。原想以卵击石,以表拳拳报国之心。可国主尚受贼子欺辱,老臣不忍弃国主而去。因而强忍辱国之耻,委身于乃子膝下。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匡扶大辽江山·······”。

这番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耶律明德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忠臣。但清楚他的人都知道,这耶律明德就是一个十足的贪生怕死之徒。一般的辽臣怕死,不得不接受屈出律赐予的官职。只有这耶律明德,靠着献媚取宠,生生求来的尹事一职。为此,还凭借自己对巴拉沙衮的了解,将城里不少漂亮姑娘送给了乃蛮人。

所以这忠心耿耿的话听在众人耳中,是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浑忽若不是有求于耶律明德,真想将其杀之而后快。龙格丁里出身行伍,也被这没皮没脸的话刺激得大气粗喘。

不过浑忽到底是个明白人,稍稍平复心境,应声道:“明叔报国之心,本公主必定报于父王。到时复国功成,定然念你报国之功。”。

耶律明德听着,脸上的笑意深沉了不少。便假意推让道:“匡扶大辽,本是老臣职责所在。公主不辞辛苦,老臣自当义不容辞。”。他之前说那么多,就是等浑忽这句话的。毕竟他自己做的事,他很清楚。虽达不到丧尽天良的地步,但也为人所不耻。若是秋后算账,他定是逃不掉的。

也是屈出律他们逼得太紧了!抢劫完巴拉啥滚无权无势的富户后,就把目光盯在他们身上。各家各户都被逼着献了不少钱粮,而且这还满足不了乃蛮人的胃口。他怕死不错,可更怕破财。想到自己的家产都要被乃蛮人夺取了,他是宁死也不愿的。

所以在浑忽有意联合辽臣谋反后,他就决定进来看看。现在又听说花拉子模败了,呼罗珊不日北上。他原本惴惴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因而无论如何,这赶走乃蛮人的功劳,都得分一辈羹。日后呼罗珊定鼎大辽,他也可以作为大辽的忠臣受到善待。

这分心思在场的人都明白!事实上,在场的辽臣也都是这份心思。因此大家都默契的看破不说破。

当下耶律明德注意到众人明显鄙夷的神情,也不好继续矫情了。便接着道:“我所说的那人,乃是辽军老将,已故南院大王萧斡里刺的得力部下---萧崇德萧老将军是也!他虽隐居多年,但大辽军将,多出自南院大王军下。萧老将军身为副将,带兵统军,多有提携之恩。若是请其出面,那庞斯里胡的部下,怕多会投靠我等!”。

众人闻言,全都恍然大悟!到底萧崇德太低调了!而南院大王那一辈的人,又大多离世。现在朝堂上,南院大王留下的老臣,几乎一个不剩。所以对于萧崇德,几乎没人能想起。

浑忽愣了几秒,依旧一脸疑惑。龙格丁里倒是回想了起来,出声道:“从前南院大王麾下,有四大勇将。而萧崇德萧老将军,则是四大勇将之首。决定河中归属的卡万特之战中,萧老将军一人斩杀塞尔柱帝国三营统帅,冠绝三军。只是萧老将军甘为南院大王的家奴,所以谢绝了圣上的高官厚禄。南院大王离世后,萧老将军更是辞绝一切军务,避世隐居。这么些年,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因而是否还活着,都无人知晓······”。

耶律明德听完,心里有些得意。就应声道:“活着活着!萧老将军,可是高寿。你们还不知道吧?年前河中郡王一家遭构陷时,萧老将军亲自上门拜访过。如今啊!就在萧府。”。

“哪个萧府?”,浑忽出声问道。在萧斡里刺还活着的时候,萧府是大辽文臣武将争相拜访的地方。但在萧斡里刺死后,萧府荣华不再。慢慢的,萧府也就被人遗忘了。所以这骤然提起萧府,寻常人还有些迷糊。

耶律明德也不吊众人的胃口,赶紧解释了一遍。浑忽听着,又询问了其它人的意思。众人讨论了一会儿,觉得请萧老将军帮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事了。一来萧老将军和李府似乎走得近;二来萧老将军的人脉,也可以极大的削弱庞斯里胡的势力。

这为匡扶大辽江山,可是提供了极大的助力。于是众人一合计,决定派耶律明德去说和。如今也就耶律明德身边没多少乃蛮人的探子,让他去做这事,是最好不过了。

对此,耶律明德也没多少异议。反正他也想搭上萧崇德这根线,提前和呼罗珊拉近关系。日后巴拉沙衮迎来新王,他也能沾上几分荣光。

抱着这个想法,他在晚些时候,就到了萧府门外。虽然已没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萧府门前巨大的石狮子,还是能让人看出几分往日的荣光。敲了敲门,只有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仆开门。

“谁呀?”,那老仆老眼昏花的,凑在萧崇德跟前道。

一旁的随从连忙解释道:“这是京城行府留守尹事耶律明德大人。尔等见了,还不跪下?”。

“京城什么?”,那老仆似乎有些耳背。

“京城行府留守尹事!”,

“什么行府?”,

那随从还要解释,耶律明德连忙打断道:“你们萧老将军在吗?我有要事,须与萧老将军相商。”。

“哦!找萧老将军啊!好些年没人拜访了,你先等等,我去问问老爷的意思。”。老仆颤颤巍巍,拖着沉重的步子远去。

“嘿!你······”,随从见老仆不将耶律明德当回事儿,有些生气。

“罢了罢了!”,耶律明德没好气道。当前求人办事,还是不能太过拿持身份。

第五百零五章 辽人生乱

大概等了有半柱香的时间!耶律明德的性子,也是越发不耐了。终于垂垂老矣的老仆又从里面出来,告诉他们,萧崇德正在午睡。这可让耶律明德气的,就差直接冲进去拿人了。但为了大局起见,他还是告诉自己要平复心境。这么等到了日头西落,耶律明德在马车上睡得正深沉的时候。那老仆不急不缓的告诉他们,萧崇德醒了。

萧府是九进九出的大院子!只是里面的房舍,大多无人居住,缺少打理。所以荒草兮兮,透着几分萧瑟与破败。来到萧府的花厅,里面正中的位置挂着南院大王萧斡里刺的牌位。底下供着香炉,余烟袅袅。

这是汉人祭拜列祖列宗的那一套!即便西迁大半个世纪,但辽人汉化已久,老祖宗的那一套还是传承了下来。此时满脸褶皱的萧崇德坐在右下首,看到耶律明德进来,抬头看了过来。

“晚辈耶律明德,拜见萧老将军!”,在萧崇德面前,耶律明德还是不敢托大的。

“恩!我这地儿很久没人来了。你此番前来,意欲何为啊?”,萧崇德出声道。耶律明德连忙将之前和浑忽他们商量好的托词重述了一番。虽然过于夸大了自己忠心报国,但意思大致没改。

萧崇德听完,思虑了半晌道:“老夫一把老骨头了,本不想掺和这事儿。但大辽存亡,老夫也不能不管。只不过老夫信不过你们,因而那些兵马,老夫全都要掌控!”。

萧崇德闻言,立马哭丧着脸道:“萧老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呢?那调度兵马的事儿,让底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的,劳烦你老人家。”。

“哼!要是你们有点用处,大辽何以沦落至此。反正老夫不管,兵马的事儿,老夫必须掌控在手。否则让你们糟蹋了,大辽匡扶无望啊······”。

萧崇德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只好说此事无法做主,含糊了过去。萧崇德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让那老仆送客。

这么回到了城外,和浑忽公主商议了一番后。浑忽说服当前辽军掌控兵马最多的龙格丁里,让他听从萧崇德的调度。并勒令其他辽臣,也都听从萧崇德的安排。于是一场针对乃蛮人的谋划,正式展开。

三日后,巴拉沙衮城外。人声鼎沸,彩旗飘扬。很多乃蛮人载歌载舞,好不热闹。一些身着华服的辽人陪着笑脸,只是多少都带着勉强。因为今天是大辽皇帝耶律直鲁古的禅让大典!

虽然耶律直鲁古在屈出律夺取巴拉沙衮的当天,就被逼明旨昭告天下。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好女婿屈出律。但那到底来得仓促,一些辽人心里还念着旧皇。所以屈出律的皇位,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

为此,浑忽特意向屈出律建议。举行禅让大典,赢得辽国臣民的信服。尽管屈出律并不太在意这个!但举行大典,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他就同意了浑忽的意思,举行大典。于是整个宫帐区都布置得十分喜庆,就连巴拉沙衮的百姓,也因屈出律故作姿态,约束部民的缘故,而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当下风和日丽,为祭典而搭建的高台上挂满了经幡。一些诵经的和尚与跳大神的萨满在高台上祈福,胸前挂着十字的景教徒也不消停,唱着圣歌,欲要压倒佛教徒和萨满的声势。

“时辰到!”,一个细皮白脸的太监大声道。在场的人都静下声来,便见一身锦袍的屈出律领着盛装打扮的浑忽向祭台走来。

“参见皇上、皇后······”,一众辽官出声道。

乃蛮人只尊汗王和可敦,所以和辽官的叫法不同。但无一例外,都向屈出律表现出十足的恭敬。这样的场面,让屈出律又回想起乃蛮部雄踞漠西时,诸部臣服的昌盛场面。

不过今日的主角不只有他们!因此在他们身后,已成太上皇的耶律直鲁古也跟了过来。虽然屈出律依旧好吃好喝的待着耶律直鲁古,但成为阶下囚的日子,着实心里不好受。耶律直鲁古的身子,也看着瘦弱了不少。

脸上淡淡的,也不知是真甘愿接受太上皇的命运还是故意做出的姿态。

只是不管他心里如何想的,在场的辽官还是恭敬的向他行礼。

如此来到祭台上,五头白马、五头枣红马还有百只牛羊,被齐齐砍了脑袋。随后萨满又唱又跳,将这些马牛羊的血混合在一起。再一杯杯的斟满呼罗珊运过来的高烈度烧酒,每杯洒上一滴。诸位乃蛮部族和辽官,都齐齐饮尽。

然后耶律子正登上祭台,开始宣读耶律直鲁古的退位诏书。底下的乃蛮人对这一套繁文缛节是没多少敬畏之心的!但看辽人一脸郑重的样子,也都耐着性子看稀奇。于是底下都鸦雀无声,只有耶律子正一人的声音。

待宣读完毕,耶律子正亲手将圣旨呈到屈出律跟前。耶律直鲁古也摘下自己的皇冠,准备亲手给屈出律带上。

这一刻!阳光有些刺眼。屈出律看着底下乃蛮部族翘首以盼的神情,心里顿觉豪情万丈。

但就在他接过圣旨的那一刻,耶律子正突然将圣旨一卷。跟着从内摸出一把匕首,径直向屈出律刺去。因生于沙场,屈出律对危险的直觉是最准的。所以本能的,就往后退却。可是一旁的浑忽却猛然将他往前一推,匕首立即刺进的身体。

“造反了!辽人造反了!”,反应过来的乃蛮军将,大声道。耶律直鲁古此时显出难得的气魄,亲手杀了一个大声叫喊的乃蛮人,夺走对方的弓箭,大声道:“杀贼复辽!杀贼复辽!”。

像是响应他的话一般,宫帐那边突然升起大阵火光。跟着大地震动,一条黑线正从宫帐那边急速往这里移动。却是为防备呼罗珊北上,屈出律抽走了大量部族兵马赶往塔剌思备战。这就使得巴拉沙衮这边,有大量辽军接掌防务。

原本屈出律也是抱着防备之心的!但是辽军几乎都由庞斯里胡掌控,他也放心不少。可是萧崇德出面,凭借自己往日的威望,又有复国的大义所在。使得不少庞斯里胡的部下,大多听从了他的劝诫。

再加上祭典的缘故,宫帐那边的兵力被抽走了不少。萧崇德他们起事,就更加方便了。只是浑忽他们在这里刺杀屈出律,实乃以性命在赌。所以台下的乃蛮部族,已开始屠杀心生反意的辽人了。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是辽人,都是乃蛮人屠杀的对象。不仅包括契丹与汉人,还有葛逻禄、回鹤等部,都在屠杀之列。所以整个场面,也陷入了大混乱。

第五百零六章 盼军西来

整个混乱的局面大概持续了有小半个时辰,乃蛮人才因辽军的大规模杀入四散而逃。被刺的屈出律也被部下带走,径直往热海方向撤走。只是经此乱局,大辽的勋贵死伤惨重。就连太上皇在混乱中,都被人捅了刀子。浑忽公主的肩膀也被挨了一刀,伤得不浅。

倒是耶律子正这刺客,竟然在混乱中毫发无伤。

当下耶律子正来到龙格丁里跟前,声色俱厉的质问道:“将军何故姗姗来迟?若你们早来一步,太上皇与公主也不至于······”。虽然他误国,但他不卖国。在乃蛮人霸占辽国国祚后,他是少数几个冒着杀头的危险,毫不屈服的辽臣。

本来屈出律也想将他这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给杀了的,但有浑忽从旁劝诫,屈出律才留他到现在。后来浑忽又亲自说服他帮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龙格丁里忍受着他的口水,满脸苦涩道:“萧老将军有言,斩草要除根!宫帐附近驻有乃蛮大军,必须得先料理干净啊!”。

耶律子正不依不饶,追问道:“萧老将军在哪儿?我亲自问去!”。

“不用找了!”,一道人声从耶律子正身后传来。就见耶律子正身后的高台上出现一人,正是小崇德。

“你不来找老夫,老夫也得去找你!大辽没落至此,你这老鬼脱不了干系!”,萧崇德怒骂着,直接一口唾沫喷在耶律子正脸上。当初李府受到迫害,他心疼极了李世昌一大家子。现在有机会替李家出口恶气,自然不会放过。

耶律子正立时气得,指着萧崇德满是褶皱的脸盘子骂道:“你这老匹夫,休要胡言乱语!”。虽然萧崇德地位尊崇,但他是宗室之后。就算上一辈的萧家很是有权有势,但也抵不过耶律宗室的。而且现在被人当场落了面子,也讲不了什么情面了。

只是萧崇德闻言,不仅不生气,还一反常态,噗嗤一声大笑道:“呦!我是老匹夫?你睁眼看看,我是老匹夫?”,萧崇德站在台上,居高临下的喝问着。随即拾起几个泥碗,劈头盖脸的向耶律子正砸来。

龙格丁里还有一些武将本就对耶律子正心怀不满,现在也就乐得看戏了。毕竟当初不是耶律子正执意让大辽庇护屈出律,并给牛给养,大加赏赐的让屈出律回乃蛮起兵。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被屈出律这白眼狼给谋朝篡位了。

所以这么砸了好一会儿,耶律子正终是满脸是血的砸晕了过去。萧崇德也不想将他弄死了!因为他还想着将其送给李承绩惩治的。便让人将耶律子正带下去,好生看管。同时命其他人搜查投靠乃蛮人的乱臣贼子,尤其是作恶多端的,都给抓起来集中看管。至于那些乃蛮人,普通的就杀了,有点身份就先抓起来。府库之类的钱粮重地,则全部封存。等到呼罗珊大军到来,再一起献出去。

这个安排大多数辽臣辽将都没有异议!就是少数心怀不满的,也不敢表现出来。到底萧崇德手上,可是掌控着兵马的。那些将领们,从前也都受过他的提携。所以整支军队,萧崇德掌控得还是比较彻底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呼罗珊的威名太重!在场的辽臣辽将又都想着投靠新主,自然对这讨好呼罗珊的举动抱以支持了。

就在巴拉沙衮尘埃落定时,呼罗珊大军经过一番休整,也终于大肆北上。前锋军更是早就收复被花拉子模弃守的费那克特、察赤、赛蓝三城。除了部分钦察部族北逃外,大多数花拉子模人、康里部都留下来归顺呼罗珊。

也是李承绩在苦盏城的攻心计奏效了!所以这些守军得知他们的苏丹被擒,呼罗珊大军并没有大肆屠杀俘虏的消息后,便无心应战。而且他们不像钦察人,习惯了四处游牧的生活。花拉子模和康里部,都已进入了半游牧半农耕的社会。尤其是花拉子模,靠着花拉子模海的滋养,有不少适宜耕种的土地。

因此与其东奔西跑,不如留下来接受呼罗珊的统治。听那些商人们的说法,呼罗珊可是人间天堂。他们成为呼罗珊的百姓,总能沾沾天堂的喜庆。

于是呼罗珊的主力军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塔拉斯城。这里经过一场规模不大的战斗!主要是乃蛮人没体会过呼罗珊大军的厉害,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前锋军只用神火一轮齐射,就让城里的乃蛮人避如蛇蝎。守城的信念,也降到了冰点。

随后前锋军攻占了整座城池,连守军都没留,又直接赶往巴拉沙衮了。李承绩带着主力军到来时,便看到了特别滑稽的一幕。那就是城墙上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军!而且还穿着辽军的甲胄,却是前锋军临时挑选出的辽兵。

眼见呼罗珊大军到来,两个守军还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但确认是呼罗珊的兵马后,就大松了口气。便按照前锋军之前的交代,交出城池的图纸。府库等钱粮要地,也都在上面标识了出来。另外乃蛮的上万兵马都被关押在城中,需要接收和处置。

此时此刻,李承绩也不急了。而且赶了这么些天的路,战马也都疲了。便在塔拉斯城休整一日,次日再赶往巴拉沙衮。由于塔拉斯城本是一座与周围各部族交易的据点!所以城里并没有多少常住的百姓。再加上战乱的影响,边贸早就停了。所以原有的百姓也都逃难走了。大军入城,也不用担心扰民。

城里没多少房子,多是用来驻扎营帐的空地。围墙也不高耸,最坚固的就是军堡了。那里建了一座高塔,可以及时观察到周围的异常。乃蛮人都被关在里面,饿了些天,个个有气无力的。要是呼罗珊大军再晚来几天,估计都得饿死了。

李承绩让人给这些乃蛮人弄了些吃的,虽不至于吃饱,但至少不会饿死了。毕竟这都是人力啊!李承绩还指望他们去古尔和信德实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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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答喇速河

入夜,吉尔吉斯山脉北麓,莫因库姆沙漠南缘,答剌速河的源头。呼罗珊前锋军两万将士,驻扎在石头山下。这里深居内陆,降水稀少。山上多是裸露的戈壁岩石,偶有石头缝里,长些荒草。

不过海拔较高的地方有冰雪覆盖,春暖花开之时,总有雪水流下。那也是山脚一年之中,最繁盛的时节。眼下已入秋了,温度慢慢变冷。只等第一场雪降下,冬天就真的来了。到那时候,这里也会被积雪覆盖,车马无法行走。

所以在入冬之前拿下巴拉沙衮,是整个呼罗珊国最为要紧的大事。

当下距离营帐不远的戈壁山上,两个毛头小子鬼鬼祟祟的,巴望着营帐外围的巡防兵走远。

“哥!我们真要去军营偷东西啊?”,个大但身形显瘦的小子出声道。他裹着灰扑扑的兽皮,打着赤脚。头发剪成寸板,一副部族人打扮。

“莽乌尔,咱们不去难道等死吗?部落可没什么存粮了!牛羊也被乃蛮人抢了,不去偷难道抢啊?”,个头不高但很壮实的小子喝问道。他倒是想去抢的,但是军营防卫森严,抢的话无异于找死。

此刻他虽然也裹着兽皮,但脚上却有双鞋子。而且还是部落很少有的长靴!

这是乃蛮人赏的!

当时乃蛮人闯进他们部落,又吃又喝的,将他们部落的东西搜刮个干净。而且部落的女人都要侍寝,他们的额吉(娘)有些姿色,因而被一个乃蛮小部落族长看重。侍寝完后,那部落族长赏赐了些东西。这布匹做的长靴,就是其一。

这靴子对他们来说,可是精贵得很。从前只有在收取贡税的辽官脚上,才远远的瞧过。所以得了这双靴子,两人欢喜得不得了。即便靴子大了,并不合脚。两兄弟也是欢喜得,你一天我一天的换着穿。

只是他们的阿开(爹)被乃蛮人带走了!不仅如此,整个部落成年的男儿都被带走了。族长还想和乃蛮人说情,留下一些人照看部落的妇孺老幼。结果那乃蛮人混不讲理,不仅打伤了族长,还杀了好几个不从的青壮。

这样一来,部落的男人只得走了。也不仅仅是他们,这附近的部落几乎都受到了洗劫。粮食被清空,男丁被带走。留下些老弱妇孺,只能等死。另外还有为数不少的逃民散居在这周围,使得吃食更加紧张。

因此眼下就是死,莽乌尔他们也想做个饱死鬼了。

“可是哥···这军营那么大的阵仗,万一发现了咱们···”,莽乌尔出声道。尽管饥饿的肚子促使他跟着哥哥阿钦那来军营犯险,但是看着军营的阵仗,他不免心生怯意。

阿钦那没好气的拍了下莽乌尔的脑袋,喝骂道:“咱们是去河边捡点剩菜剩饭,又不进军营,怕什么?”。

说着,就躬着腰,快步向军营旁的答剌速河赶去。因冬季来临,答剌速河的水域已全面缩减。军营旁的小河,一只脚就可以跨过去。满天的星光洒下来,小河反射着银光,像极了一条玉带。

阿钦那兄弟俩观察军营有一段时间了,发现生火灶反时,军营的士兵都会在河边清洗炊具。因此去河边找吃的,几率会大上很多。

两人偷偷摸摸的,很快就来到河边。星光虽璀璨,但也看不清细小的剩饭残羹。兄弟俩就双手在地上虚摸着,感觉可以吃的,就放到嘴里尝尝。突然莽乌尔摸到一根骨头,塞进嘴里舔了舔,上面还有咸味儿。

“哥···快尝尝···”,莽乌尔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出声道。

阿钦那也不客气!快速将骨头塞进嘴里,感受到了咸味,脸上立时显出几分满足。在部族人的眼中,盐是极精贵的。每年他们都得花费上千只牛羊才能从商贾手上换来几袋盐巴。一些势力小的部落,更是要耗费部落一半的牛羊去交换。

毕竟盐是部族人必不可少的!没有的话,狩猎打仗就会没有力气。那部落的厄运,也就要到了。

阿钦那他们平时吃的是那种又苦又涩的劣质盐巴,而且每天还只能舔一小口。尽管如此,他们也觉得那是一天中少数轻松惬意的时候。

就在他们享受着难得的人间美味时,一队骑兵突然从河对岸冲来。他们还来不及躲,那队骑兵就发现了他们。

“驭······”,为首的一个骑兵喝了一声,紧紧的拉住缰绳。身后的几个骑兵也都悬崖勒马,警惕的打量着阿钦那兄弟俩。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骑兵喝问道。

阿钦那正要回答,其中一个骑兵突然出声道:“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的,又在军营附近。我看就是jian细。”。

“带走!”,一个统领模样的人命令了一声,其它人就将阿钦那他们押向军营。

也是阿钦那他们倒霉!这伙骑兵是外出侦查的游骑。发现了赶来的大辽信使,就急忙回到军营禀报。结果撞见了阿钦那他们,便当成奸细处理了。

眼下乃蛮人新败,散兵游勇极多。一路行来,游骑们已撞见了不少。本着活俘虏比死人头要值钱的缘故,游骑们看到一群散沙的乃蛮人都是直接抓活的。送到军营,还能领到不少赏钱。

所以阿钦那他们没被立刻处死,只因他们活着更值钱。

而在军营里,已经安歇的李承业被亲卫唤了起来。却是大辽的信使带来一个消息。那就是巴拉沙衮已经被辽人收复,并且辽皇亡于乃蛮人之手。整个大辽文臣武将、贩夫走卒,都等着呼罗珊的天兵前去接管巴拉沙衮的一切防务。

同时大辽的臣民,也都愿意成为呼罗珊的子民,尊李承绩为皇。为此,还献上了一封万民信。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手印,密密麻麻的,让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不过落在李承业眼中,却是无法言说的兴奋。

因为他们李家,终于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巴拉沙衮!

第五百零八章 接济部民

吉尔吉斯山脉,吉木乃山谷。这是戈壁山脉中少有的善地!因冰雪融水,山谷内侧有一口大湖。所以草场不受雨水的影响,长势喜人。很早之前,这里就被势力最强的黑水部落占据。

后来黑水部落在这里挖到了金子,整个部落的势力更加膨胀。只是好景不长,地下涌出了黑水。湖水一夜之间,全部变黑。整个黑水部落,也就此衰落下去。

当下山谷内,三十多座大大小小的营帐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一些小孩和大人姿势各异的躺在一口大锅周围,咕噜咕噜的,锅里还冒着热气。

“额吉!额吉!”,几声呼喊从山谷外传来。

正在给泥锅添加柴火的妇人听到呼喊,立即站起身来。

就见两道人影急速跑到帐篷边上,每个人北上,还背着一个灰布袋。

“额吉!你看我们带什么回来了!”,莽乌尔高兴的将布袋往地上一扔,露出豁口。就见金黄色的粟米显露出来,看着有些刺眼。

几个躺在附近的部落人看着,立即急巴巴的凑上前来。有忍不住腹中饥饿的孩童,更是一把扑向布袋。顾不得生熟,就将粟米大把往嘴里扔。

阿钦那连忙将自己的布袋打开,拿出一些罐头出来,分发给已经饿红眼的孩童和大人。

“阿钦那,你们从哪里寻来的吃食?”,那妇人看着,忍住腹中的饥饿,警惕道。莽乌尔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个纸盒,出声道:“额吉!这是山下那个军营里的大官给的。他们是什么呼罗珊国的,来这里就是为了赶走乃蛮人,让部落间停止内斗,让所有百姓都衣食无忧······”。

前面的话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儿,但后面就越说越离谱了。至少在奈依玛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胡话。

首先当兵的给莽乌尔他们粟米就非常可疑了!

奈依玛在这片山上生活了近三十年,当兵的从来都是巧取豪夺的。从前辽军进山,也是对他们部落人各种刁难和劫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的,给他们粟米。

还有呼罗珊这个名字,她以往好像听路过的商人说过。那是南边临近波斯的一个地界,和他们这儿隔着好些天的距离。怎么呼罗珊的军队,会突然来到他们这地界?

更何况,让所有百姓衣食无忧,根本就和他们无关。身为部落人,辽人是从来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子民。所以这名不见经传的呼罗珊国,怎么会好心的善待他们这些部落人。

因而奈依玛不等莽乌尔说完,就怒斥道:“闭嘴!你们是不是去军营偷东西了?快!将这些东西都还回去。要是那些当兵的找来,咱们就都活不成了。”。

边说边推开争抢粟米的孩童和妇孺,欲要将口袋封严。但眼下大家都饿疯了,哪里会理会她的话。所以马上就被人推倒,还一下子打翻了架起来的泥锅。里面煮得黑乎乎的树根,马上随汤水倾洒了一地。

莽乌尔和阿钦那连忙将奈依玛扶起来,查看没有被烫伤后,阿钦那苦口婆心的解释道:“额吉!这真是那军营的大官给的。我和莽乌尔去军营附近捡些吃食,结果被他们抓到了。”。

“是啊!但哪里想到,那些当兵的知道我们是这附近的部落人,并且没有吃食后。还送了一些吃食给我们,好让部落救急。”,莽乌尔插话道。随即打开手上的纸盒,解释道:“额吉你看。这是他们的炒面。只要用热水泡一下,就可以拌着吃了。我在军营里吃了六盒,味道着实不错。”。

阿钦那也掏出两盒木头装得罐头,介绍道:“还有这罐头!里面有肉糜,吃起来很是管饱呢!”。

这些新鲜玩意儿,奈依玛还是第一次听说。立时不确信道:“这些东西,真是那军营给的?”。

“是的额吉!他们所有人都身着铁甲,好不威武。并且对我们好极了!说是会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上去,到时候会有当官的过来给我们派发粮食。”,莽乌尔性格要率直一些。

在呼罗珊军营吃饱喝足后,对呼罗珊的好感也提升了百倍。所以将自己在呼罗珊军营的见闻,也尽夸大了说。这引得众人心痒痒的,都恨不得去呼罗珊军营大吃一通。

不过出于对士兵天然的畏惧心理,众人还大多是不敢付出行动的。

但是那些小孩却没大人那么多的顾忌,趁着大人不注意,次日就全跑军营去求吃的了。于是大人们只得忐忑的赶到军营,结果与之前阿钦那他们一样,果真填饱了肚子。

这消息马上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引得附近的部落都急巴巴的往军营赶,希望得到救济。

此时军营临时搭建的塔楼上,李承业看着军营周围搭建起来的营帐区,目光悠远。

“将军,咱们留在这里接济部族,会不会······”,哈比不拉出声道。在得知李承业的真实身份后,他对李承业就做不到以往那种平和的心态了。

对于这一点,李承业也无可奈何。毕竟高处不胜寒!身份的差别,很多时候都是根深蒂固,无法更改的。即便他还是会以从前的心态和哈比不拉这些军营的兄弟们一起相处,但是他们之间,依然隔着什么。

眼下听着哈比不拉的话,摇了摇头道:“不用担心!巴拉沙衮已经由萧老将军掌控,一时起不了乱子。咱们前锋军去了,也没有大的用处。还不如待在这里,接济部族,等国主西来。”。

到底巴拉沙衮和别的城池不同!

所以这功劳,也比别的功劳要出彩不少。李承业的军职这段时间已经升得很快了,再晋升,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凭借李承绩的关系,白捡的功劳。虽然这些话并不会影响到他什么,但是自小就很想证明自己的李承业,并不想让人有这样的口实。

这从他隐瞒自己的身份,主动去边军当一小兵就看得出来。

因此将巴拉沙衮留给李承绩去收复,是最好不过了。另外在这里接济部族,还可以在极短的时间拉拢民心。

毕竟大辽的治下,多是部族人。只要安抚住他们,大辽就不会出大的乱子了。

第五百零九章 石油煤炭

李承绩来的时候,是第三天晚些时候。期间因花拉子模和钦察草原的广大腹地等着接收,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好在那里也没有大的麻烦!毕竟无论是花拉子模还是钦察草原,都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抵抗部队。因此接收那里,只需要派出一支威慑性的军队就足够了。为此,李承绩将刚回来不久的阿胡拉派了出去。

这也是他的私心作祟!因为阿胡拉作为呼罗珊的老将回归,瞬间就坐上高位。这对不断壮大,以军功说话的呼罗珊军将队伍来说,事实上有些不公平。

但不提拔阿胡拉,又会寒了那些最早追随的老将的心。因此在最短的时间,让阿胡拉争得足够的军功坐稳高位,就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这白捡的功劳,也就被李承绩送给了阿胡拉。

当下来到吉尔吉斯山麓,军营周边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部落。并且大多是老弱妇孺,少有青壮。作为李承绩的特殊‘座上宾’,摩诃末也一路随军前进。包括那些降军,都被李承绩带到了辽北。

一路上,那些降军在经过整合的基础上,已慢慢适应了呼罗珊的行军纪律。各种指令的接收与传达,也越来越顺畅。虽然具体到作战上,还看不出结果。但行军时整齐划一的步伐,还是让人看到了强军的影子。

“顺安王,你瞧着军队如何?”,李承绩骑着高头大马,对身旁不远的呼罗珊顺安王--摩诃末笑着问道。自从俘虏了摩诃末后,李承绩就出于笼络花拉子模高层的打算,明面上善待摩诃末。

这也是呼罗珊高层的意思!

毕竟摩诃末是花拉子模的苏丹,拥有一定的威望。贸然将其杀了,难免会引起花拉子模的民心不稳。如果是在战场上,杀了就杀了,也不怕出什么乱子。可惜摩诃末是被希尔乌德献给李承绩的,对外言说时。希尔乌德也是借着摩诃末向呼罗珊投降的名义,才成功收服了花拉子模的大军。

所以摩诃末这杆大旗,就是收服花拉子模和钦察草原的最好大旗。在这两个地方没有安稳下来的时候,摩诃末也就不能死。

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摩诃末似乎也活得洒脱了不少。对李承绩始终冷着脸,根本不担心会丢了性命。

此刻听着李承绩的话,摩诃末只装成没听到。李承绩也不恼,接着道:“顺安王难道不敢苟同吗?如果钦察和花拉子模男儿都为我呼罗珊效力,定然会有更多的雄军与强军!”。

“国主英明神武,我呼罗珊定会慑服四海,威震八荒······”,已成为参赞司一员的阿敏,连忙出声讨好道。一些其他花拉子模降官,也都出声附和。

摩诃末听着,只觉尤为刺耳。便把脸瞥向一边,懒得多看这些曾经的旧臣一眼。李承绩笑了笑,出声道:“好了!花团锦簇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们呼罗珊练军与别国不同,因而战场上,也可以展现出强大的武力。而不是一群散兵游勇,仅凭一股子狠劲儿······”。

阿敏立时点头称是。那点头哈腰的模样,活像一只哈巴狗。

谁能想到,就在数天之前,阿敏还是一副为旧主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忠臣模样。但在刀逼到脖子上的那一刻,马上弯下自己的脊椎骨。

现在改换门庭,为李承绩鞍前马后,甚是用心。

这时候,哒哒哒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就见李承业领着一队武将,急速的赶到了近前。

“拜见国主!”,李承业与军将们齐齐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李承绩说着,就出声问道:“你来信说,这里有大量部落百姓急需救济。如今情况如何了?”。

在外人面前,李承业只是李承绩的臣子。因而没有半点架子,肃声到:“当前接济部落二十有六,百姓两万余口。另有逃民五千,都已安置妥当。不过据逃民所言,北面的沙漠附近还有大量逃民。只是距离稍远,如今还没赶来。”。

李承绩闻言,若有所思道:“如今旧辽全境已属呼罗珊治下,各部百姓自是我呼罗珊的子民。他们有难,我们定当鼎力相助。”,说到这里,李承绩命人将塔拉斯城俘虏的部落酋长领来。

这些人是之前被乃蛮人胁迫走的!后来在塔拉斯城也没经历什么战事,因而大都活了下来。在李承绩来到塔拉斯城后,这些被俘的部落都愿意效忠呼罗珊。此番前往巴拉沙衮,这些人就一并带来了。

很快,几个当地的部落酋长都被带来。看见李承绩,都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李承绩扫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去军营附近辨认各自的部落。同时将呼罗珊厚待百姓的政策再重述一遍,引得这些部落酋长们感激不已。

这么到了军营里,李承绩让军队先歇息一晚。次日一早,再全军开拔。但是当天晚上,军营外的部落营帐里,突然起了大火。幸好发现得早,所以并没大范围蔓延。

“国主!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是黑水部用火油点灯。结果火油泼洒,引起了大火。”,事务司原大辽堂主王贵躬身禀告道。在巴拉沙衮的据点受到重挫后,他就成了事务司大辽据点的新堂主。

随着大辽乱势迭起,事务司的工作也推进得相当顺利。很多有才有能的辽官,就是在事务司的规劝下,投靠了大辽。只是巴拉沙衮太过混乱,所以据点一直设在塔拉斯。现在李承绩到达巴拉沙衮,李大义就顺势将据点迁移过去。

此刻听着王贵的禀报,李承绩皱眉道:“火油是军用之物,黑水部怎会有火油?”。其他人也有一脸疑惑,等着王贵的解释。

“国主有所不知!黑水部所在之地有一口大湖,那里时常有火油喷涌而出。并且还有很多黑石头,可以用来生火。”。

“火油喷涌,那不是油田吗?黑石头生火,定然是煤炭。这可是好东西啊!”,李承绩大笑道。随后他又询问小紫,得知吉尔吉斯山脉附近,矿产极多。而且种类齐全,几乎满足所有工业所需的矿产。

第五百一十章 辽臣跪迎

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也是李承绩都忙着军政上面的事了,所以对工业上就没那么上心。对中亚矿产资源的了解,也就没那么清楚。

事实上,中亚的矿产资源是极为丰富的。远的不说,就说李承绩所在的吉尔吉斯山脉。油气资源不少,煤铁等矿石,更是不缺。更为紧要的是,还产金矿石。

这可是空手套白狼的好买卖!反正这次复辽之战,乃蛮俘虏不少。并且和花拉子模不同,乃蛮部属于外来者。而且在大辽胡作非为,弄得百姓们怨声载道。惩罚他们去挖矿赎罪,是最合适不过的去处了。

想到这,李承绩又想到了吉尔吉斯斯坦最著名的库姆托尔金矿。就在易塞克湖附近,也就是热海围场那块地界儿。李承绩之前都忘了这一茬!现在想起来,自然是不能放过了。

不过论金矿最多的,还是哈萨克斯坦境内。这块地儿已经被呼罗珊吃进嘴里了,土里的金子,也自然要挖出来见见光。

到时候还可以学后世,来个西北部大开挖···不,是大开发。倾举国之力,大力开发当地的矿产。从而来个工业大革命,让世界的文明水平出现大跃进。

当然,这是一件耗时很长的事情。到那时候,李承绩也半只脚踏进棺材板了。而且工业革命所需要的技术积累,也是非常庞大的。李承绩虽有百科全书般的小紫存在,但也做不到开挂一般,跨过社会进步所需要的庞大社会积累。

但在某些方面,促进文明的一定进步还是可以做到的。比如钢铁!

以前呼罗珊国是很缺铁的,但现在几乎占领了整个中亚,铁矿石这一块就基本后顾无忧了。另外炼铁所需要的燃料,也可以由煤来代替。这对森林稀缺,荒漠较多的呼罗珊国来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抱着这种想法,李承绩也不多待。就让人安置好这里部落和逃民,迅速带领军队前往巴拉沙衮。同时成立一个矿物司,隶属工部名下。主要负责矿物勘探、开采以及初步提炼。后续发展得让李承绩满意的话,还可以成立煤铁等独立的公司。

这创造的收益,自然是无法估量的。

所以李承绩的矿物司一提出来,就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香饽饽。只是李承绩对这个较为看重,非亲近之人不能担任。因此李承绩思前想后,就让自己的兄弟耶律崇阿全权负责此事。

在一众兄弟中,耶律崇阿不同于大哥王鸣雏的果敢勇猛,二哥孙明熙的聪明睿智,四弟萧阿里合的狡猾机灵、六弟扩巴斯的重情重义,几乎没有出众的地方。

但在李承绩心里,耶律崇阿又是最靠得住的。因为耶律崇阿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稳重。而且他虽然不比其他人出众,但每个人的优点他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尽管这样会显得他很平凡普通,但有时候,这种平凡普通是最靠得住的。

像矿物司这一块儿,前期最主要的工作自然少不了勘探矿产。这就需要耶律崇阿亲自去矿产地核实,安排好开采事宜。期间东奔西跑的,只有做事稳重之人才能承受得起这份苦楚。

而且耶律崇阿也不是没有历练过!

在来到呼罗珊后,李承绩就让他在兵部的后勤司帮忙。内里的事务多,并且繁杂。但耶律崇阿却处理得极为有耐心。连后勤司的主官,都对耶律崇阿夸赞不已。

因此李承绩细想一番后,觉得耶律崇德是最适合担任矿物司一职的人选了。

这么到了巴拉沙衮,太阳还没有下山。土黄色的城池在阳光下静静矗立着,映着城池后方的高山更加高大雄壮。

不等李承绩的军队靠近,前方就出现了一队人马。个个身穿锦袍,显然不是普通人。为首的是浑忽公主。虽然身上还有伤,但李承绩到来,她能来接应就必须接应。

待走近了,浑忽看着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李承绩还有些不真切。曾几何时,李承绩在她面前还是卑躬屈膝的存在。只短短几年的光景,他们的身份就出现了这么大的逆转。要怪,也只能怪大辽时运不济吧···

龙格丁里看出浑忽精神有些恍惚,连忙碰了碰浑忽的胳膊肘。

这下,浑忽才回过神来,下马冲着李承绩行跪拜礼道:“亡国公主浑忽,拜见李国主。”。

这是行的大礼!

大辽西迁以来,中原的礼仪也大多胡化了。跪拜礼,也只存于很庄重的场合。现在浑忽以公主的身份行礼,算是给足了李承绩面子。而且她还咬定‘亡国’二字,也就是说大辽的国祚是真的断了。

那么李承绩取而代之,算是名正言顺。

如此识趣配合,李承绩也没必要为难。而且当初浑忽公主暗害自己的事儿,不过都是小孩子间意气用事罢了。虽然当时差点就让李家遭了大灾,但浑忽也是被人拿着当枪使。现在计较起来,就显得李承绩太过小家子气了。

这么想着,其他辽官辽将也都跪拜了下去。李承绩听着,仿佛看到了整个中亚都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回想刚来巴拉沙衮的时候,他还只想做个逍遥的王爷。后来迫于亡国的紧迫感,他才走上了称王称霸的伟业。这条路注定是一条用血与肉铺就的荆棘路!多少将士的尸体倒在这条路上,只为成就今天这桩伟业。

从前李承绩还有过动摇,还有过愧疚。但现在他也看开了!如果这条路的尽头,是可以让更多人得到生路。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什么愧对天地的。

“恩!我呼罗珊对民以善,包容万族。但也律法严明,不允违法乱纪。尔等今后既为我呼罗珊子民,自当谨记。”,李承绩面无表情的说着,底下的辽臣辽将都面色一肃,应声称是。

随后李承绩又提点了几句,才让他们起身。而自己,则径直来到萧崇德跟前。

第五百一十一章 扫清余孽

“萧爷爷,此次逸之能成此大业,你老功不可没啊!”,李承绩握着萧崇德手,感激道。刚来大辽的时候,萧崇德就对他照顾有加。这次又凭一己之力,掌控大辽兵权,赶走乃蛮人。算是给李承绩送了一份大礼。

所以说起来,李承绩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当然,萧崇德是不会接受李承绩的重赏的。因为他已一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钱财和虚名都是身为之物,他早就看得很淡了。便出声道:“我老了,也没什么指望。从小就把你当成亲孙子,做这些事,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大辽百姓。”。

灾祸连连的光景已让大辽生民苦不堪言。能及早结束这一切,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善事。

李承绩连忙应了声是,亲自扶他上马。这份殊荣,让很多辽臣和呼罗珊文武百官都对萧崇德起了几分敬意。

到了巴拉沙衮城门前,本就不算高大的城门更显破败了。上面也没什么防守的兵丁,看起来更像一座废城。

城里的百姓们已都出来迎接。一个个瘦骨嶙峋的,活像几个月没吃饱饭的难民。

“叩见国主!”,百姓们齐齐行礼道。因族群不同,每个人行礼的方式不一样。但都低下头颅,表示草原人最崇高的敬意。

李承绩看着,马上对身边的侍从喝问道:“监正使何在?”。呼罗珊军队的粮草,都是归监正使统筹调度的。这既是加强监正使的权柄,也是为了防止主将独大。

侍从听闻,很快就下去传令。没多久,监正使就被带了上来。因监正使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军队的思想工作。所以监正使一般都是识文断字,有一定思想觉悟的读书人担任。

并且他们都信仰清教,是最坚定的卫教者。在思想上,与呼罗珊的国教保持一致。这也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军队思想的纯洁性。

当下两个监正使来到李承绩跟前,叩拜道:“参见国主!”。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营盘,相互之间互不统属。也是此次北上作战,收编了数万花拉子模降兵的缘故。使得呼罗珊的军队编制,出现了一定的混乱。

所以军中的品级,也就没有理清楚。

再加上李承绩带来的军队太杂,不仅有护教军,还有边军、降军和归化的部落。一个监正使显然无法顾全,因此由两个监正使分开统属。钱粮上,也好调度得当。

“嗯!都起来吧!立即抽出两万担粮草,配发城中百姓。”,李承绩命令道。

两位监正使互看了一眼,有些为难道:“启禀国主,军中粮草只够十日之用。若抽出两万担,怕是······”。

“还请国主三思啊!”另一位监正使接话道。

这次北上作战,本就不在呼罗珊的计划之内。特别是一路行来,呼罗珊没少救济沿途的百姓。像喀喇汗国、拔汗那两地,就耗费了不少粮草。

倒是古尔和信德两地因人口稀少的缘故,耗费的粮草较少。并且因和德里苏丹国结为秦晋之好,还意外得到了一大批粮草。目前信德郡和古尔郡的新移民,几乎都靠德里境内的粮草度日。

这也变相的,推高了德里境内的粮价。

呼罗珊境内虽因官府物价制度的限制,没有出现大规模暴涨。但随着军队北上作战,各郡的粮食价格还是出现走高的趋势。为此,官府还对百姓购买粮食设置了上限标准。

只是这到底是饮鸩止渴!

毕竟呼罗珊境内的粮价走高是因粮食出现缺口,供不应求的缘故。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从境内调粮。

李承绩已命李氏商行通过一切手段,从境外购买粮食了。连与境外商人的贸易,也通过粮食连交换。但是当前,只有德里境内有大额粮食输入呼罗珊国。

西波斯那边则受地理条件的限制,产量不多。并且受当地小国林立,战乱连连影响,商道也很不通畅。因而呼罗珊的粮食缺口,短时间内还不足以缓解。

不过拿下钦察草原,可以在肉食上进行补充。那里的牛羊不少,未来必定可以大规模输入呼罗珊各郡。而且呼罗珊国的大半百姓都是草原人,食用牛羊,也符合他们的饮食习惯。

但眼下战事还未彻底结束,钦察草原也并没有完全收复。所以粮食的缺口,依旧无法填补。

李承绩知道国内的情况,也就没有多带粮草。便领着数十万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向巴拉沙衮出发。以期通过人数的优势,扫荡整个大辽。

如今他成功了!不仅如此,还成功得非常彻底。不耗费一兵一卒,就规复了整个辽境。可成功所带来的责任,也就让他压力山大了。

此刻听着监正使的顾虑,李承绩微微皱眉道:“百姓不能饿着,先抽调两万担粮草出来吧。后面的事,我会再和文武百官商议。”。

金口玉言!李承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下决定,监正使们也只好听命。

耶律崇德和李承绩相隔不远,听到李承绩的话,连忙山呼道:“谢国主赐粮!”。一些反应过来的辽官,也都山呼李承绩仁义。

百姓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又听见李承绩赐粮,也都拜服连连。一瞬间,巴拉沙衮的民心也都尽归呼罗珊。

其实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是比较淳朴的!他们没有经历后世的花花世界,所以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也就不知道什么是逢场作戏,什么是收买人心。

随后李承绩带兵入城巡视了一圈,就住进了从前的李府。至于大军,则驻扎在城外。那里本是宫帐的所在地,但在赶走乃蛮人的战乱中,被一把火烧了。

如今那里就只剩下一地的草木灰,静等着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另外扫清乃蛮余孽的行动也不能落下!

根据当地人的通风报信,呼罗珊军队分并各处,不断扫清乃蛮余孽。并向东出发,追击屈出律的残余兵马。

但在这节骨眼上,又一件大事让李承绩心生烦忧。

第五百一十二章 碎叶旧城

“大辽已亡,喀什葛尔不遵辽国为主,尚在情理之中。但陈兵喀茨与乌孜山口,意欲阻我呼罗珊神兵不成?”,李承绩喝问着场下的穆罕穆德。

这是东喀剌汗国的汗王之子。在老汗王死后,他就成了新的汗王。只是一直作为人质被扣押在巴拉沙衮,连回喀什葛尔接替汗王之位都没来得及。

后来大辽大乱,这位可怜的汗王又落到乃蛮人的手上。屈出律还想利用他慑服东喀剌汗国,所以一直存活到现在。如今李承绩得到东喀剌汗国陈兵边境的消息,便找这位汗王来问问。

不过这就是个姿态而已!穆罕穆德不在喀什葛尔多年,那里的统治,事实上早已落到旁人之手。所以这穆罕穆德,根本就不会起半分用处。

当下听着李承绩的喝问,穆罕穆德只得苦着脸道:“国主恕罪,还容罪臣分辩一二。”,便大吐苦水,说自己一无所知。并当面表示,只要让他回到喀什葛尔,那一定会清理城里的逆贼,奉呼罗珊为主。

这也是李承绩想要的!

毕竟喀什葛尔那边已有另立新主的意思了,再不放穆罕穆德回去,这颗重要的质子就真的失去作用了。就故作姿态的表示要商议一番,才让穆罕穆德退了下去。

但转眼,李承绩就让事务司将喀什葛尔那边的情报送过来。好知道穆罕穆德回去后,会有多大的胜算。

这么忙着,巴拉沙衮的地界是安定了。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李承绩让穆罕穆德返回了喀什葛尔。同时从呼罗珊紧急调拨来了一批粮草,以解巴拉沙衮的粮荒。

从前的大辽旧臣为了巴结李承绩这个新主子,也是极力的讨好。捐钱捐粮,不胜枚举。像耶律明德,就一人捐了两万担的麦子、粟米,另有牛羊两千头,算是割肉又放血了。

这么识趣,李承绩哪有不赏之理。便让他担任碎叶郡的郡守,掌管原来巴拉沙衮城以及周边广阔的地域。这碎叶的名字,还是大唐取了。如今过了三四百年,旧称早就被人遗忘了。

但是李承绩有心恢复大唐在西域的荣辉!所以这名字,也就改成了碎叶。即便大唐已是不可能了,但他可以再造一个大唐。让西域,再次回到汉人的统治。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西域几乎都在李承绩的掌控之中。因此只要打通联通中原的通道,吸引汉民。西域的汉风,就有迎来大兴的机会。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了!

眼下呼罗珊的扩张步伐实在快了些!很多新占之地的处理,都没跟上时候。另外官吏上,还有很多都是用的原来的地方官。这对呼罗珊政令的推行,起到了极大的掣肘。

再有屈出律一行逃脱了追捕,消失在热海的莽莽山林,怎么说都是一个遗憾。

除此以外,大辽贵族和文武官员的安置,也是李承绩该头疼的问题。如果想要让大辽快速稳定下来,那这些人的安置就马虎不得。可是不少人都是庸碌之辈,李承绩也不想起用。

更何况,西边就是葛逻禄两汗国以及回鹤与东喀剌汗国,来年冰雪融化,战事定是少不了的。碎叶这边的安排,更就需要能臣来看着了。

总之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李承绩直到第一场雪落下,都忙得脚不沾地。这还是有很多朝臣帮着处理的结果,否则的话,他只怕昼夜不歇也忙不完了。

这日,李承绩处理完呼罗珊郡城区划图,难得到外面透透气。眼瞧着院子的雪被清扫一空,李承绩起了去府外看看的意思。

近卫长八剌黑很恭敬的安排好护卫跟随,牵着马等在府外。

街上的雪也被清扫一空,铺了碎煤屑的路面结了层冰,有些湿滑。战马的四蹄都裹上了布匹,走在路上发出沙沙沙的闷响。由于此次北上的呼罗珊文臣武将不少,所以不少人都被安置在巴拉沙衮城内。

好在乃蛮人来时,城里不少百姓都逃往外地避难。所以城里的空宅,还剩了不少。安置那些文臣武将,完全戳戳有余。这街面也因这些人的涌入,而得到了休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李承绩的李府就在这街面上。道路的休整,也就成了要紧之事。若不是天气的缘故,水泥路面一时无法运送过来。这条街道,也早换成水泥大道了。

附近的宅子也全都修葺一新,看着就多了几分喜庆。如今外界谣传,李承绩有意将国都迁往碎叶,所以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不少富家大族都在巴拉沙衮购地置办房产铺面。

李承绩刚走到十字路口,高亢的叫卖声就传了过来。定睛一看,附近的酒楼、商行一间接着一间,沿着街道尽头绵延开来。

哪里想到,就在入冬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萧条。李承绩瞬时有些恍然的坐在马上,不敢相信这是不久前自己来过的地方。

八剌黑看出李承绩的疑惑,出声道:“自国主收复巴拉沙衮,改名为碎叶后。逃难的百姓,已尽数回城了。一些得信的商贾,也都赶来置办铺面。这王府路口因靠近王府近,四面通达,已成了寸土寸金的地界儿。”。

原本巴拉沙衮的商业要道,不在这一带的。但呼罗珊对开店的要求没那么高,基本上只要不违反呼罗珊条律,哪里都可以开店。往日这靠近达官显贵的禁地,现在也成了商贾们追捧的香饽饽。

到底论消费力,这达官显贵才是一掷千金的贵主儿。

因而在这地方开店的,也都是实力雄厚之辈。李承绩就看到李氏商行的大招牌!位置很显眼,就在十字路口的交汇之地。南来北往的人,想不看见都难。

“呵呵···还是自家人有眼力见儿!”,李承绩笑着说道,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李氏商行前。

“蔷薇?”,这个车驾是李氏商行的大掌柜特有的车驾。当初李承绩将李氏商行交给蔷薇打理后,为了抬高蔷薇的身份,特意赠送了给她的。

只是李氏商行的总部在马鲁,蔷薇平时也是待在马鲁处理公务。如今出现在这里,倒真是让他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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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蒙古贸易

此时蔷薇下车后,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那标志性的发辫,李承绩立即认出是浑忽公主。

“她不是在养伤吗?”,那日被乃蛮人刺伤后,浑忽就对外宣称身体抱恙。李承绩碍于她前朝公主的身份,也赐了一些补品。并将从前马合木特拜的宅子,也赠给她当府邸。

只是公务繁忙,倒是从没亲自瞧过。八剌黑在李承绩跟前当差,消息也灵通不少。便出声道:“浑忽公主月初就好全了。老夫人还差人从马鲁托礼物过来,送公主府上了呢。”。

“娘还从马鲁送礼来了?”,李承绩诧异道。

八剌黑连忙解释道:“当时赶巧儿碰见萧老将军,见其携了重礼,说是拜老夫人的托付,上门求一桩亲事。”。

李承绩马上想到他娘是为自己求的!因为像浑忽这样的前朝公主,若非杀了,就只能娶了。这样一来,也好笼络旧辽的文臣武将。这件事在收复巴拉沙衮之初,群臣也有这样的上奏。

但是李承绩心里有疙瘩,当时并没答应。尽管大辽国灭不是李承绩直接导致的,但如今做主大辽的人却是自己。依照这样的关系,两人还要结成夫妻。

想起来,他就觉得怪怪的。

另外大雪已下,大辽的战事只是告一段落。东边的半壁江山,也等着收复。整个大辽之地的占领,更是不够稳固。所以这亲事儿,他就跟不上心了。

“走吧!咱们也进去坐坐!”,李承绩一身贵公子的打扮,出声道。八剌黑等人连忙跟上,进入李氏商行。

作为住宿、售卖、物流集一体的李氏商行,已成了呼罗珊当之无愧的商业霸主。不仅每座城市都有分行,就是一般大的商镇,都有分行的存在。

通常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供过路的客商填饱肚子。菜品的话以清真菜为主,主食多是杂粮饼子和羊肚儿汤或菜汤。东西不算难吃,但分量足。而且价格适中,一般的客商都能承受得起。

二楼的话就是各种商品了。以后世货架的方式,一排排的分门别类的售卖。只在出口的地方设一排收费的台子,让客人在里面挑选好后一起结账。

这种新颖的售卖方式,极大的刺激了客户的购买欲望。李氏商行的名气,也由此节节攀升。其实这就是后世百货公司的雏形,只是种类的话,比不上后世丰富。

但就当代而言,李氏商行的商货却是最齐全的。小到油盐酱醋茶,大到绫罗绸缎珍珠玛瑙。只要能生产出来的,李氏商行都应有尽有。价格也从低到高,满足各个消费阶层的需求。

三楼就是住宿的地方了,里面配备抽水马桶。并且还有十二个时辰供着热水的公共浴室,方便住户随时清洁身体。顶级套房的话,则配备单独的浴室。

另外还有一间小戏台。可以请来说书的和耍杂技上台逗乐子。有时候商行也会在此举行拍卖会,卖些紧要的东西。

不过这都是附带的了!商行的主要功能就是买卖商货和帮忙运送商货。为此,各地的李氏商行都建了一座仓库,以此用来存放需要运送的商货。

李承绩进入商行时,距离饭点还有些时辰。但食客坐了大半,身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说话也不尽相同。李承绩没看到蔷薇他们的身影,估摸着上楼了。

正要上去,一个身着灯笼裤,留着大胡子的商人却将李承绩拦了下来道:“这位公子,我这里有笔买卖。若是公子应下,绝对有赚头。”。

八剌黑拦在李承绩身前,立即推了商人一把,没好气道:“快走,没兴趣。”。

李承绩眼下也确实对商人的话兴致缺缺,作势就要上楼。那个大胡子商人却不依不饶,追着道:“我这儿真有笔大买卖。若是公子不接下,可莫要后悔啊!”。

李承绩脚步一停,转身饶有兴趣道:“八剌黑,咱们找个桌子坐下吧。”。

这么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那商人很识趣的来到李承绩的桌前坐下。李承绩也没拦,让八剌黑去买点吃的喝的。

“你怎么知道我能吃下你的买卖?”,李承绩浅笑道。

“若是在下没瞧错,公子的衣服乃是东方的丝绸。在碎叶城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家里总是不会差的。”,商人笑道。

这时候八剌黑领着一个捧着托盘的侍者过来。

“十个炊饼、两只烤羊腿······”,侍者将吃的介绍一番后,才躬身离开。

李承绩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示意商人继续。

见此,商人马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是刚从蒙古的地界来的。他们的汗王从夏国征战北归,劫掠了数万人口。各部都赏赐了一些,价钱极其低廉。我入冬前买了几百人过来,弄到碎叶,可赚了不少。这不,我就想着来年春日里。再去蒙古一趟,买些奴隶过来。”。

因工坊的扩张需求,呼罗珊对人口是极其看重的。所以很多地方的人口都涌入呼罗珊,各个部落也有意抓捕其它部族的人口,送到呼罗珊贩卖。

现在呼罗珊周边最赚钱的生意,就是买卖人口了。只是随着呼罗珊对大辽的规复,很多部落都被收服。人口买卖,也就此大衰。一些商人便将主意,打到了蒙古身上。

反正蒙古地界有很多的牧奴,拿来买卖,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们这些人口贩子的价钱也不算低,对那些蒙古各部来说。用没用的奴隶换来大把的真金白银,也是件大好事儿。

至少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从李氏商行买到更多的奢侈品供自己挥霍和享受。像按一个就可以亮起火光的简易打火机,还有喝下去身体发热的烧刀子烈酒等。更有做工精美的刀具、皮革、衣服、护具等,让他们爱不释手。

所以最后,往往呼罗珊花出去的钱,又以买卖的形式回流到呼罗珊国内。一起的还有蒙古的各种矿产原料,做好成工艺品后以高价格再卖给蒙古各部的那颜们。

目前这种商业手段蒙古各部还没察觉到危害!李氏商行也成了蒙古各部最受欢迎的商行。牙剌瓦赤,更是蒙古那颜们最喜欢的客人。

第五百一十四章 出家为尼

想着这些,李承绩意味深长道:“所以,你想从我这儿借点儿第纳尔?”。

大胡子商人马上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学着汉人的礼节,向李承绩举杯道:“公子莫疑!在下在城北置了一间宅子,有两个婆娘,三儿一女。若不是旧岁被也迷里的贼人劫了商货,也不会窘迫至此。”。

李承绩注意到他袖口上的补丁,知道他说的可能属实。便想了想,应声道:“我瞧你的模样,应该是西边来的吧?”。

大胡子商人瞬时一拍脑袋,笑着道:“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说自己是谁了!在下是阿勒颇人---莱翁·发里斯。家里世代贩些棉毛等轻软织物。但近些年呼罗珊的棉布质优价廉,产量极多。我们运过来的棉毛等物,就不值钱了。家里便舍了这个营生,仅留报达、伊斯法罕等地的营生。我瞧呼罗珊急需人丁,便留下来做些奴隶买卖。”。

这些年奴隶贸易的红火,致使很多奴隶主都发了大财。李氏商行所托运的货物中,就有大半是从外地买来的奴隶。莱翁·法里斯靠这大发其财,也不奇怪。

见李承绩没说话,莱翁·法里斯就接着往下说道:“但做奴隶买卖的商贾实在太多了,今年呼罗珊又兼并了花拉子模,接手钦察腹地。我便去了蒙古,在那里做些买卖。”。

从始至终,呼罗珊的废奴法令都不是闹着玩的。即便奴隶买卖大行其道,但是在呼罗珊境内,这依然是上不得台面了。而且呼罗珊官府规定,奴隶买卖只能针对境外人口。交易之时,也只能在境外交易。

当奴隶进入呼罗珊境内,奴隶和奴隶主的主从关系,便自动废除。所以钦察草原一纳入呼罗珊统治,奴隶买卖就不能做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钦察奴隶可是呼罗珊最重要的奴隶来源。这使得钦察草原上的人丁减少得厉害,很多小部落都被抓了全族,卖到呼罗珊做工。

摩诃末在钦察草原进军神速,就有这个的缘故。

莱翁·法里斯将目光转向蒙古,也算是形势使然。

这是件好事儿!

蒙古各部向来就有劫掠百姓为奴的习惯。去年征伐夏国,就劫掠了不少百姓。而且其中的汉民,还为数不少。即使有不少党项、吐蕃等异族,也是汉化已久。

弄来呼罗珊,也好增加汉人在国民中的占比。对于汉话的推广,也有莫大的好处。

李承绩已经有些意动了,但也不急着答应下来。就喝完杯中的咖啡,起身道:“此事我还要考虑一段时日,过些天会派人知会你。”。

莱翁·法里斯虽然着急,但他也知道以自己和李承绩初次见面的关系,还定不下这样的诗情。便只得笑脸相送,静看着李承绩上了二楼。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收钱的寨口。每个长相不差的少男少女身着颜色统一的服饰,站成一排。看到李承绩他们走过来,立即有人笑着走过来,询问李承绩需要些什么。

眼下蔷薇和浑忽是不可能待在这儿的。李承绩便上了三楼,这里有人拦着,不让人随便进。八剌黑正要掏出腰牌,喝退拦路的护卫。不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从远处传了过来。

李承绩定神细看,发现正是蔷薇和浑忽。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是要好。

这时候蔷薇先看到了李承绩,笑脸一僵,马上小跑了过来。浑忽虽然奇怪,但看到李承绩,也收起笑容,巴巴的来了。

“李夫人!”,两个护卫看到蔷薇,马上行礼道。蔷薇是李承绩的内侍,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尤其是在商界,蔷薇向来主持拍卖事宜,更是很多上层权贵争相结交的对象。

尽管明面上,夏伊达才是李氏商行的总掌柜。但事实上,负责商行拍卖事务的蔷薇,才是真正的掌控者。李氏商行的一切运转事宜,都是李承绩交由她看管的。

夏伊达,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妾身参见国主!”,蔷薇没有理会两个护卫,径直冲着李承绩道。浑忽也跟着行礼,姿态谦卑。

两个护卫再傻,也知道李承绩的身份不一般了。马上脸色一变,跪下来请求李承绩饶命。

“无妨!你们当差尽心,不必请罪。”,李承绩说罢,就亲手拉起蔷薇的手。

“里面有间客房可供歇息,国主请随妾身来。”,蔷薇浅笑道。李承绩征伐古尔、信德、河中、拔汗那等地,少在马鲁停留。蔷薇又一直在宫外料理商行的事情,和李承绩见面的时间不多。

以致两个在一起两三年了,却一直没有孩子。

当然也不是她一人,时常伴随李承绩左右的竹青和阿依娜,肚子也都没有动静。这件事让李承绩都有些怀疑自己,就请了大夫来瞧,说是李承绩从前摔伤时,可能摔坏了底子。

所以现在身子,还没恢复过来。至于具体的病症,大夫也没瞧出来。这让李承绩紧张得,自己是不是没了造人的能力。但大夫也说,从脉象上看,李承绩没有任何问题。

反正横竖眼下都是急不来的,李承绩只得放下这个心思,专心于政务。对于女色,也触碰得不多了。

当下浑忽公主见蔷薇顾盼横波的模样,知趣的道了声离开,就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李承绩心里揣着疑惑,极边走边向蔷薇问道:“你何时和浑忽私交甚好?”。

也不隐瞒,蔷薇应声道:“故公主想在崇恩寺出家为尼,便将从前皇家的东西都委托给商行变卖了。我见那都是稀罕之物,便和故公主亲自商谈。说了些话,发现故公主也是有趣之人。左右这段时间天寒地冻的,商行也无事。我就时常和故公主相约,一起坐坐喝喝茶。”。

呼罗珊如今还是一封国,大辽则是一宗主国。眼下宗主国灭了,呼罗珊也该升升国体了。只是严冬大雪,一切事宜都要过了酷寒再说。所以旧辽的一些封号,眼下都还没来得及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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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东面屏障

“出家为尼?”,李承绩看向浑忽,有些诧异。

见此,浑忽低眉道:“我如今已是弃妇,再贪恋红尘,只为旁人笑柄。因而出家为尼,才好了度此生。”。其实在大辽,女人改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各个部落,经常有女人死了丈夫嫁给丈夫兄弟或是其它人的事情。

所以‘弃妇’这个托词,根本不可能令人信服。李承绩也猜到了浑忽的真实用意!左不过自己故国公主的身份尴尬,为了避嫌,才想出家为尼罢了。

李承绩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更何况浑忽还是一女子,整个耶律宗室,也几乎没有什么能帮上她的。像庞斯里胡,就已被外派到亦列河(伊犁河)流域了。

那是葛逻禄人的地盘!在大辽大乱前夕,当地的两个葛逻禄王国就先后投效蒙古。如今李承绩接手了大辽的国祚,这葛逻禄王国,也自然得解决。

毕竟也迷里、海押立、阿里马等城池所在的塔尔巴哈台山与阿拉套山,是大辽的东北屏障。若守住这里,东面的威胁就会大大减弱。如若相反,那碎叶城所在的七河流域,就成了敌人来去自如的后花园。

旧岁屈出律在七河流域来去自如,就是因为也迷里与海押立所在的葛逻禄王国完全失去牵制的缘故。所以李承绩即便冒着得罪蒙古人的风险,也要将也迷里与海押立这些关城夺回。

只是大雪下得狠了,呼罗珊经过一系列的战事,也需要休养生息。所以只将庞斯里胡等大辽旧将派往北地驻守,以固守北疆。同时有意外发生的话,也好见机行事。

除此以外,能帮衬浑忽的就只有耶律子正了。不过这人已被李承绩收监,只待来年,才会做出公审。而且按照李承绩的意思,公审的范围还要扩大。好让那些还为呼罗珊做事的大辽旧臣们,时刻警醒着同僚们的下场。

正是这些原因,李承绩对浑忽根本没有多少防备。便出声道:“公主何出此言?我呼罗珊男女婚丧嫁娶,皆顺民心。且如今战事不断,家破人亡者比皆有之。丧夫改嫁之妇,更是不胜枚举。若公主烦心旁人乱嚼舌头,大可报官去。我相信以呼罗珊律法之严,自会公正决断。”。

浑忽眼皮子往上抬了抬,瞧了李承绩一眼,神色有些异样道:“谢国主提点。”。

蔷薇看着,出声道:“‘天’字客房是商行一顶一的贵客之所。左右浑忽妹妹也无事,不如随我们同去?”。

浑忽脸上一红,连忙说了声有事儿,就快速下了楼。到底蔷薇和李承绩去客房里,很难说会发生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所以她跟上去,实在太没皮没脸了。

李承绩看到蔷薇脸上促狭的笑意,有些宠溺的埋怨道:“咱们去就好了,你喊她作甚?”。

“嘻嘻···我看浑忽妹妹对你也似是上心,妾身便想着成人之美罢了。”,蔷薇和浑忽走近的这些日子,没少和浑忽说着李承绩的好话。也是浑忽若与李承绩成亲,对大辽、对呼罗珊都是一个最完美的结果。所以蔷薇有意促成此事,便使劲的蹿倒着浑忽对李承绩动心。

到底执掌了李氏商行多年,那嘴皮子的功夫,也练出来了。又加上李承绩年轻有为,生得也俊逸不凡。在很多怀春的少女眼里,李承绩就是最好的如意郎君。

这呼罗珊乃至呼罗珊周边的疆域内,想嫁给李承绩的女人不知凡几。尤其是李承绩还没有大婚,没有定下王后的情况下,更是让女人们心中充满幻想。

只是浑忽因屈出律的背叛,正是伤心累累之时。所以对蔷薇有意无意的撮合,并不动心。不过蔷薇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便逮到机会,就尽力撮合。

当下听着蔷薇的话,李承绩在她腰间作势捏了一下,笑骂道:“许久没有碰你了,越发的没规矩了是吧?”。

“妾身······”,蔷薇依靠在李承绩怀里,满脸羞红道。

李承绩咬着她的耳朵,坏笑道:“待会儿我要好好教你规矩。”。说罢就将蔷薇打横抱起,径直进了客房。

八剌黑等人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躬身守在房外。但时而高亢的叫喊,还是让八剌黑等人面红耳赤,心痒难忍。

如此到了午后,浑忽领着丫鬟去而复返。

“两位大哥,我家姑娘回到宅子,才惊觉掉了一只耳坠。找了一路,就剩这儿没找了。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浑忽的贴身丫鬟拿出几枚法赫斯,递到两个护卫的手心道。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况且浑忽又与蔷薇姐妹长姐妹短的,两个看门的护卫也不好阻拦。便让浑忽进去寻寻,不要耽搁太久。

这么到了上午和蔷薇待过的房间,刚好撞见蔷薇一脸慵懒的走来。

“呀!浑忽妹妹,你怎地又回来了?”,蔷薇刚沐浴完,头发还湿漉漉的。身上也只披着薄毯,面色红润。作为过来人,浑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便出声解释道:“母后曾赠我一双耳坠,但今儿回到宅子,才惊觉失了一只。便一路苦寻,找到这儿了。”。

蔷薇看到浑忽右耳的鱼纹鎏金耳坠,若有所思道:“这可巧了!半个时辰前我听人禀报,说是捡到一只耳坠。莫不是妹妹你遗失的那只吧?”。

浑忽立时有些意出望外,便询问耳坠所在。蔷薇便命身边侍候的下人,领着浑忽过去。

进到一间热气蒸腾的房间,浑忽立时意识到不对。刚要转身,身子就被人向前推了一把。随即砰的一声,房门合上。

浑忽吓得就要大叫,嘴里就涌进大量温水。却是扑倒的地方,正是盛满温水的池子。雾气笼罩,浑忽都看不到自己的双手。

这时候哗啦啦的水声传了过来,好像有人过来了。浑忽警觉的站起身来,一双大手就从后揽住她的腰身。不等她反抗,一根粗壮的棍子就顶在她的身后。

第五百一十六章 女人心思

天字一号房,蔷薇跪在地上。李承绩脸色如霜,坐在桌案前。浑忽则已让人寻了房间,暂时带下去安置。并且因处子之身的缘故,当前还得静养。

说来也是奇怪!浑忽明明已经嫁给屈出律了,却还保持着完璧之身。以致李承绩将她当成蔷薇同房时,用力过猛。直到见了红,李承绩才觉察到了不对。

可惜身子已经占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李承绩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浑忽好端端的,不可能会来浴室。所以得知是蔷薇故意推波助澜后,立时有了被人算计的懊恼感。

“可知道错了?”,李承绩冷声道。眼下寒冬腊月的,蔷薇在地上跪了有小半个时辰。房里虽点了暖炉,地上也都是木板。可是跪久了,还是会双腿发软。

到底是跟着自己时间不短的女人,李承绩也不忍心罚得太重。

“妾身知错了,还请国主恕罪。”,蔷薇一脸小心翼翼道。

李承绩盯着蔷薇,接着道:“那你说说,自己错在何处?”。

“妾身不该自作主张,揣测国主心意。”,揣测上意向来是统治者的禁忌,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被旁人看出来。尤其是注重地位和脸面的上位者!

李承绩叹了口气,出声道:“你啊你啊!”,说着,还点了一下蔷薇的额头。

这让蔷薇心里一松,知道李承绩心里的气消了。

随后李承绩牵起她的手,蔷薇也就有些畏惧的坐在李承绩身边。

“其实我何尝不知迎娶浑忽公主对呼罗珊国的益处,只是你们的心都太急了······”,说到这,李承绩的眼神也变得悠远道:“大辽的庸碌之臣,皇亲国戚都靡费太久了,眼下他们虽臣服于呼罗珊,但都心生惶恐,害怕我日后会夺了他们的家产,要了他们的命。因而他们大肆捐钱捐粮,鼓动我与浑忽公主的亲事。但我一直悬而未决,他们更是······”。

蔷薇心思通透,听到这里,已然明白李承绩的用意,便告罪道:“国主思虑甚远,是妾身坏了国主的大事了。”。

李承绩摆了摆手,应声道:“也罢也罢!那些庸臣已经吐出大半家产了。红巾军抄家罚没的辽臣,也有不少。再不安抚人心,恐怕又会生乱了。”。

他当了上位者也有些年头,脑袋里已经不再把情情爱爱看得那么重要。很多时候,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最主要的。何况政治婚姻,哪怕到了后世都有存在的理由。更别说是现在了!

所以与浑忽公主的婚事,他早就默许了。只是辽臣遗老们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不好好的震慑一番,很难让他们就范。而巴拉沙衮又不是打下来的,这血的教训,自然就用不上了。

因此,只能让他们破财,好记住呼罗珊的厉害。

只是李承绩原本是打算春日里再表态的,但现在浑忽的清白之身给了自己,那就不表态也不行了。

蔷薇歉意的捋着李承绩的长发,又告罪了一声。

因为李世昌是汉人,所以家里还保持着不断发的传统。李承绩的长发湿漉漉的,又没人伺候。使得到了现在,都还没全干。

李承绩却一把按住她的手,出声道:“先前澡堂让你跑了,现在想想怎么弥补吧!”。

蔷薇俏脸一红,小手滑进李承绩的胸口,应声道:“国主若不嫌弃,妾身只好以身相许了。”。说话时,身子已抵住李承绩的后背,舌头在李承绩脖颈上点火。

这一番云雨到了很晚,李承绩才离开商行。蔷薇站在门口相送,直到李承绩消失在街口,才松了口气。上楼时,在她身旁的丫鬟有些不解道:“夫人好端端的经营着商行,为何要插手浑忽公主的事?”。

蔷薇抿嘴一笑,出声道:“你知道个什么?依照浑忽公主的身份,迟早是要和国主完婚的。我推一把,她就欠了我一个人情。”。

“可浑忽公主变卖家产,一心向佛,似乎对国主无意啊!”,

蔷薇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叫你平日多读书,多用脑子,你偏不听。浑忽公主若真一心向佛,大可派下边的人来料理家产足矣。何必要亲自往商行跑,闹得人尽皆知。”,

说到这,一个管事打扮的女子捧着一个木盒向蔷薇走来。

“夫人,公主的耳坠找到了。”,

蔷薇拿在手里打量了半晌,发现其弯钩有折断的痕迹。便嘴角上扬,浅笑道:“鱼纹鎏金耳坠的挂钩,用的乃是最顶尖的玉石。女子佩戴,有滋阴补阳的功效。而且其质地异常坚硬,非外力所能折断。”。

“夫人是说,这耳坠是公主故意弄掉的?”,

蔷薇笑笑,径直向浑忽所在的房间走去,出声道:“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反正她现在是国主的人了,日后在一堆公主跟前,总不会被比了下去。”。

这才是蔷薇的真正用意!

李承绩的身边,已经有三位公主了。德里国、喀喇汗国,现在又有了大辽。其中大辽和喀喇汗国的公主都是灭国的,只有德里国还与呼罗珊相邻。

所以论地位,德里国的公主看似要高一些。但大辽是曾经的霸主,呼罗珊是大辽的附庸之国。现在接替了大辽衣钵,这大辽公主的作用,也是得发挥到极致的。

因而浑忽地位,自然不会低了。

蔷薇是一侍者出身,本身是没有依仗的。爬到现在,也是李承绩栽培和自己努力的结果。这个先天不足,直接影响到她在李承绩心中的地位。

日后李承绩赐予名分了,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达到浑忽和德里公主他们的高度。所以她现在就想未雨绸缪,以免日后在李承绩的一众女人中,显得太过势单力薄。

这份心思,已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服侍人,看别人脸色行事的蔷薇能想到的了。也是多亏了李承绩,不然的话,蔷薇也不会有今天的眼界和心思。

第五百一十七章 司法纠纷

李承绩不知道蔷薇的小心思,只待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毕竟今天可是大战了好几个回合,这身子也需要缓缓。

另外浑忽公主的安置,也需要考虑好。到底他打算承接大辽的旧制,后宫中,也就只能有一位皇后。

往后他就一心打理前朝,后宫由皇后全权打理。所以这选择谁为皇后,便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论心意,他最属意的是张芷琴。但接连三位公主等着进门,他不得不考虑到政治因素。

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李承绩捏着眉心,有些头疼。

这时候,一阵悲怆的哭声忽然从车外传进来。马车随即停下,便听:“都说新朝好啊!可我家室被占,丈夫遭毒打。官府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呜呜呜…”。

李承绩掀开车帘,就见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跪在碎叶司法所前。

他们头上积了一层薄雪,衣衫单薄,显然跪的时间不短。两个年岁不大的女童和男童的眼睫毛上还积了冰晶,看着就可怜极了。

“少爷,前面走不了。”,车帘被掀开,八剌黑将脑袋凑进来道。

李承绩也看到很多人围观将路给堵了,应声道:“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八剌黑看到李承绩脸色不对,马上得令去了。

到底跟在李承绩身边有些时日了,所以心里明白。李承绩对欺压百姓的恶事,是极为深恶痛绝。

这么过了没多久,八剌黑才回来。瞧着李承绩的脸色,据实相告道:“这娘三是东城那边的。因回城太晚,房子被当成无主之地给收回官府了。起先官府体谅他们不易,补了些钱财,并给他们在城外弄了帐篷住着。但他们知道城里的房子金贵,因而一直缠着官府要房子。不仅如此,他们还跑到原来住的地方闹。

那里现在建着清真寺,信徒来来往往。他们又是佛子,被回回们以不敬真神为由,合伙儿打了一顿。

如今他们家的男人还躺在太医院里,这娘三深感不公,便跑到这司法所来闹了。”。

这件事官府也算是公事公办,而且补偿了钱财,也是善后了的。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城里的房子金贵。这家人向官府索要房子的心情,也就能理解一二了。

“那司法所就不管了?”,李承绩追问道。呼罗珊的司法所是兼有后世警察的功能。

在遇到不公正的事情时,可以向司法所寻求帮助。

“最初也管了的。但那出手伤人的信徒极多,而且又都是虔诚的清教徒。依照呼罗珊律法,一切牵扯到清教徒的事务,都要宗教所出面裁决。”。

这是当初推崇清教特意推行的律法。在呼罗珊初建时,为清教的推行起到了极大的助力。

但也因此,促使清教在司法上,占有一定的便利。像当前这个案子,司法所就做不到全权决断。

“那宗教所怎么裁决?”,李承绩想了想,出声道。

“宗教所的意思,碎叶是新置之地。清教推行不易,莫要损了信徒们护教之心。”,八剌黑说着,明显看到李承绩的脸色黑了些许。

“哼…将人带去府上,再派人知会忠勇公,就说我要见他。”。

与此同时,忠勇郡公府,耶律崇德带着一身寒气进入府里。

“老爷,羊肚儿汤备好了,要不喝上一碗驱驱寒?”,郡公夫人阿察那氏出声问道。

“嗯,送到书房吧!”,耶律崇德领着抱着一堆公文的下人,头也不回说道。

自从献出大批钱财后,李承绩就封他为忠勇郡公。按照呼罗珊的封爵制度,一等为王,食邑万户;二等为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三等为国公,食邑三干户;四等为开国郡公,食邑二干户;五等为开国县公,食邑—干五百户;六等为开国县侯,食邑一千户;七等为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八等为开国县子,食巳五百户;九等为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

这忠勇郡公,刚好排第四。并且将原来的耶律宗室,也都划拨到他治下。整个皇族宗亲,都需要他治理。

这个权利,耶律崇德其实不稀罕。虽然皇族宗亲几近没落了,皇上,皇后以及几个大部族,也都被遣散。

但还是有些老古董和贵族还活着,需要他去‘看护’好。如果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少不得受牵连。

所以他特意派了些耳目去看着,以防有什么不测。

也是新朝当前想要做出善待前朝遗老的姿态,以求安稳。因而对这些人,都不好赶尽杀绝。让他管制着,便是有防备的姿态。

到了书房,耶律崇德开始处理着公文。

这都是碎叶城的琐事!

尤其是旧年百姓回城以及商贾大肆购地的事情,处理起来极其棘手。因为百姓回城的时间不一,有些甚至到大雪封路,都没回来。

所以官府按照无主之地的意思,将大雪封路后的房子、铺面都卖给了需要的商贾。

结果有些得信的百姓竟然冒着风雪回城了!

这可倒好,房子被卖,无家可归。便在被卖的房子前大闹,可闹出了祸端。

作为碎叶城的郡守,百姓的安置和城池的扩建是他如今最繁琐的事。所以这样的事情,也让他有些头疼。

好在大多数百姓都是好对付的。给他们一顶帐篷,就会在城外安生的过日子。

只有个别例外,比如这叫巴音郭楞的人。非吵着要房子,还跑到清真寺去闹。

现在把宗教所扯进来,司法所又无法裁决。卡迪未设的情况下,都把案子告到他这里了。

“老爷,羊肚儿汤来了。”,阿察那氏端着一碗热气蒸腾的羊肚儿汤,出声道。

“搁这儿吧!”,耶律崇德头也不抬的说着,就关上有关巴音郭楞的公文。

阿察那有些心疼的走到耶律崇德案前,放下汤碗道:“老爷你也歇歇吧。每日回来,你在书房都少不得待一两个时辰。”。

“你懂什么?我得新朝重用,正是立足未稳,岂能不夙兴夜寐…”,

说话时,一个下人冲进来传话,说是国主传召来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崇恩佛寺

“民妇拜见国主!”,额吉特氏领着一儿一女,掌心贴在一起,行佛礼道。碎叶与河中和呼罗珊等地不同,多年都畅行多教并行的宗教策略。

所以百姓中,回回信徒并不是绝对的多数。倒是佛徒,因大辽皇室笃信和紧邻回鹤佛国的原因,依然有很深的影响力。

城外的崇恩寺香火鼎盛,就是最好的明证。

“嗯!天冷带着孩子不容易,去拿三个手炉过来吧!”,李承绩瞧娘三的脸都冻得通红通红的,不忍道。

这让本就忐忑不安的额吉特氏,更是惶恐。以致一时间,连谢恩的话都忘了说了。

还是一旁伺候的穆耳果提醒道:“国主仁慈,还不快谢恩!”。

额吉特氏这才反应过来,大谢国主恩赏。

李承绩虽通过八剌黑之口,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但具体如何,还是要听听额吉特氏怎么说。毕竟她是亲历者,比旁人道听途说要详细得多。

便让额吉特氏将整件事重述一遍,好做到公正决断。

知道自己状告有门了,额吉特氏愁苦的脸上也献出几分欣喜。就擦了擦脸上因冰雪融化的水渍,出声道:“我与丈夫巴音郭楞·额吉特原是和州人,因家里反对我们的婚事,便一气之下私奔了。到了巴拉沙衮,我们凭着从家里带来的薄产,盘了几间铺面。日子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穿用度。

后来我们又生了两个孩子,日子看着是越过越好了。”,说到这里,额吉特氏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李承绩也注意到额吉特氏的脸,虽有冻伤,但并没有普通妇人那般粗糙和老气。显然之前,额吉特氏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随后的事情如李承绩预料的一样,大辽内忧外患,碎叶落入乃蛮之手。额吉特氏和丈夫领着孩子,往西边逃难。但大路不敢走,因为沿途都是被击溃的乱兵、落草的马贼以及时常打劫过往商贾的部落。所以很多人宁愿冒着生命危险,绕路沙漠边缘,静等局势平稳。

不过沙漠附近可不是常待的地界!额吉特氏他们一家除了遭遇当地部落的威胁,还面临着缺衣少食的危险境地。并且沙漠的毒虫毒蝎还不少,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

所以那里的生活,也过得艰难极了。

直到碎叶被呼罗珊收复,那里才慢慢传来局势平稳的消息。并且有呼罗珊兵丁,特意前往沙漠传达呼罗珊安置百姓的最新政令。只是逃进沙漠的难民并不只分布在一处,相互之间平时也来往得少。

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吃完一地换一地,并不找。像额吉特氏他们,得到消息时都快入冬了。

再赶到碎叶城,连房子都被收走。即便官府也给予了安置,但如何能和城里的宅子相比。而且额吉特氏他们一家,还指望那几个铺面生活下去。

若是以往的官府,巴音格楞也不敢去理论的。但呼罗珊官府的名声不错,巴音格楞不甘心,便抱着试试的想法去告官了。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宗教所,决断起来便有些麻烦。

巴音格楞原本也接受了官府的安置,另寻地方给他们弄一套宅子。但是这时候,有一法师告诉他们。原来住的宅子在唐时,乃是一间佛寺。西行和尚玄奘前往佛国时,曾在那里落脚。后来回国,还将佛国带来的一串佛主赠给佛寺。

自此,整间佛寺也成了七河之地的佛门重地。如今回回们要在那里建造寺庙,镇压的是佛门的气运。尽管巴音格楞一家无辜,但佛门受此大害,巴音格楞一家也会因罪孽深重,而堕入阿鼻地狱的。

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巴音格楞对法师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因而即便会有生命危险,也要去原来的宅子前阻挠清真寺的修建。最后甚至想要火烧清真寺,引起了众怒。

当时若不是官府的人赶到,巴音格楞还真会被打死。

“那法师在哪间佛寺修行,法号又是?”,李承绩听到了几分不同寻常,出声问道。

额吉特氏不知道李承绩就是清教最大的护教者,所以不知道火烧清真寺这一件事,就可以按照教规处死。好在李承绩也不是虔诚的回回,因而听到这事,也只觉得巴音格楞太过莽撞。

同时也觉察到,那法师的话很值得考究。

额吉特氏不知道李承绩的心中所想,便据实相告道:“法师的法号是义净,在崇恩寺修行。”。

“义净?”,李承绩念叨着。在场的几乎都不是佛徒,并且也不是碎叶的本地人。而李承绩之前对佛门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崇恩寺有什么高明的大师,他是一概不知。

正巧这时候,护卫通传说忠勇郡公来了。

李承绩立时眉头舒展,让人快将耶律崇德领进来。

“属下拜见国主!”,耶律崇德行了一君臣礼道。

“你来了正好!刚才额吉特氏提到了崇恩寺的法师义净,你可有所耳闻?”,李承绩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问道。

耶律崇德立时愣了几许,才反应过来道:“义净法师······崇恩寺历经两朝,义字辈的法师历来都是崇恩寺钦定的主持人选。旧辽国主,还请义净法师住持过数次宫廷法事。当时他是崇恩寺的主持,大辽近百佛寺主持,都以他为尊。

只是十年前,他就让出主持之位,一心参悟佛法。如今存活与否,都难两说。”。

“呵呵······将死之人突然出来搅动风雨,图谋不小啊!”。李承绩想通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道。

耶律崇德虽不明白,但看着李承绩的笑容,莫名的有些心惊。随后李承绩让人带额吉特氏下去安置,同时让人招呼一下牢里,别让巴音格楞死了。

而自己,则带着耶律崇德等人,前往城外的崇恩寺。

与此同时,一座矗立在山头的佛寺覆盖着厚厚的白雪,隐没在夜色中。用汉文书写的‘崇恩寺’三字,在晦暗的月光中,反射着冷光。

第五百一十九章 义净法师

嘎嘎···几只栖息在屋檐下的乌鸦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而在屋内,眉头都白了的义净大师正与崇恩寺现任主持义竜相对而坐。

“师兄,呼罗珊以回教立国。如今又规复碎叶,我佛门净土,恐不得安宁啊!”,义竜皱着眉头说道。从前喀喇汗国统治时期,碎叶之地就以回教为尊。

佛教、拜火教、景教等,都备受打压。后来好不容易捱到了大辽的统治,回教才失去独尊之位。所以对好不容易有所景气的佛教来说,呼罗珊统治碎叶意味着佛门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

义净闻言,眼睛都没睁开道:“佛门有云,一切自有定数。纵观西域近百年,自唐王朝覆灭,西域历代汗王都以武治国,视百姓为刍狗。吐蕃、葛逻禄、回鹤、土克曼等异族,全无文治之心。西迁的契丹大辽,也只不过学了些汉人的皮毛。只有呼罗珊,隐有德宗西迁初始,厚待各族,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风范。”。

虽然义净隐退了很久,但他的耳朵不聋,眼睛不瞎。所以对外界的消息,并不是一无所知。

义竜也深知师兄的厉害,出声道:“师兄所言大善!近来上佛寺还原的香客,多有祝祷呼罗珊国主身体康健,国运昌隆之语。显然李国主体恤民情,厚待百姓之言,并非妄语。只是国主非佛子,于我佛门而言,实乃祸福难料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衲已请国主来了,不日便到。”,义净缓缓睁开松弛的眼皮,胸有成竹的说道。

转眼到了次日,数辆雪橇车缓缓停在山脚。李承绩瞧着山头的寺庙,感叹道:“这城里一眼就能瞧见的地界,不成想走起来如此偏远。一晚上的功夫,全在赶路了。”。

也是积雪太厚,又加上夜里,极易迷路。所以整个车队都放慢行速,不敢走得太快。

随行的耶律崇德来到李承绩身旁,候着身子道:“崇恩寺建寺百年,历经数朝而不毁,多半受益于这风水妙地。”

李承绩也看出来了!这崇恩寺所在,乃是易守难攻之地。山头不算陡,还有大片平地。并听耶律崇德介绍,这山头还有一处热泉。常年都有温水,辽国宗室亲贵,就没少来这里沐浴佛恩。

另外还有不少暗井,寺庙里的和尚开垦些田地,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李承绩领着人从仅有的山道上去。路上积雪颇深,走在上面,颇为费力。这么耗费了近一个时辰,他们才来到山门前。

龙飞凤舞的“崇恩寺”三字,透着一股佛门独有的淡薄宁静之气。整座崇恩寺的建筑式样,也多仿造汉式。斗拱飞檐,构成殿宇的主体。但雕梁画柱的彩绘,却更加明丽深重一些。却是借鉴了吐蕃僧人的画法,带有几许胡风。

李承绩来的赶巧!山门大开,两三个小沙弥正在清扫门前的积雪。看到李承绩等人来了,都有些惊惧。毕竟李承绩的护卫们个个都带有兵器,且出身行伍,一身血气是与修行中人截然不同的。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前来还愿?”,一个小沙弥瞧了瞧李承绩和耶律崇德,最后还是来到耶律崇德跟前,出声问道。

显然这小沙弥也是见多识广,所以看出这伙人谁主谁仆。只是他也不曾料到,年纪尚轻的李承绩,才是这伙人中的主事人。

不过李承绩也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在耶律崇德准备向李承绩请示时,李承绩咳嗽了两声。

领会到意思,耶律崇德也道了声佛号,应声道:“阿弥陀佛,我等前来一来为了还愿,二来,也想求见义净法师。”。

“你们要见义净法师?”,小沙弥语气提高了一些,接着道:“那请问施主可姓李?”。

这倒让耶律崇德愣住了,不好接话。

“我就是李施主!你们义净法师既然猜到我会来,就烦请通传一声吧。”,李承绩走到小沙弥跟前道。

听到这话,小沙弥也没耽搁。立即冲进门内,赶着通传去了。

这么过了些许,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见主持义竜领着庙里的和尚都冲出来了。

“贫僧义竜,拜见国主!”,义竜行佛礼道。其它僧侣也都出言,面上做得还算恭敬。

瞧见李承绩疑惑的目光,耶律崇德说话道:“义净法师何在?”。他见过义净,所以一眼就看出这群人中没有李承绩要见的人。

义竜听着,心里有些愁苦。因为师兄特意嘱咐,要让李承绩去见他。因此他们来迎驾时,义净还待在佛室内。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义竜只能托词道:“义净师兄年事已高,身体多有不便。如今只能待在佛室······”。

“放肆!国主身份尊贵,岂有屈尊之理。”,耶律崇德呵斥道。这时候维持李承绩的颜面,是做臣子表忠心的最好方式。

“国主恕罪!”,义竜带着一干和尚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

李承绩倒是对传说中的义净法师更多了几分兴趣,应声道:“既然法师行动不便,那我亲自去寻他吧。正巧有些佛理,也想他解释一二。”。

“国主!”,八剌黑领着护卫跟上前,出声道。

“佛门不易动兵戈,你就别带他们进去了。”。李承绩说完就进了门内,八剌黑随即点了三个护卫,与耶律崇德一起跟了进去。

在门外还不觉得什么,进了内里,才发现另有一番乾坤。楼阁勾连,波斯地毯铺就了每一处殿宇的地面。绣着金丝大鹏鸟的佛龛精致又带着几分神韵,不得不感叹崇恩寺的底蕴。

佛寺里还种了梅花、菊花等不畏寒冬的异花,枝丫上虽裹着一层薄血,但依然开得娇·艳。

李承绩弯弯绕绕的转了不少地方,才来到崇恩寺的主楼--明光塔。这是崇恩寺最高的建筑,在碎叶城乃至碎叶方圆百里,都能看到这座塔楼。

依托身后的万重雪山,更显庄严与神圣。

第五百二十章 汉人之后

明光塔的佛寺里,墙上绘着一圈面县庄严的罗汉佛像。屋里烛火点着,门窗紧闭。义净法师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转着佛珠。声声佛号响起,似乎全心全意的诵经念佛。

忽然吱呀一声,房内的木门被人推向一侧。一阵冷风随即进来,即近吹熄烛火。

“师兄,国主来了!”,义竜怕义净还摆架子,出声提醒道。李承绩脱了鞋子,跟着义竜一起入内。八剌黑守在门外,防着不测。耶律崇德彳亍也要跟进去,却被李承绩留下来。

一直诵经的义净法师睁开眼睛,单手撑地,欲要站起来行礼。李承绩瞧着义净花白的胡须,干瘪的面庞,颤颤巍巍的手臂,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便出声道:“大师年岁已高,不用行礼了!”。

义净听到这话,也没谦让,径直坐下。义竜知道义净有话和李承绩讲,不便在旁。就亲自给李承绩他们倒上暖茶,暗自退了出去。

义净露出一抹笑容,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国主冒雪上山,佛心至诚,定得佛祖庇佑。”。

李承绩听着顿时有些好笑!因为稍稍有点手段的人都知道,他一手创建清教,是实至名归的回教徒。和佛门,完全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这义净法师的话,是故意装着不懂,实为试探了。

“崇恩寺历来是旧辽钦定的佛寺,义净法师也多次得辽主尊崇。我虽不是佛子,但双亲却笃行佛门。因而上山礼佛,也是为双亲求个福报。”,李世昌和李萧氏确实都笃信佛教,但李承绩前来这里,却不是为了祈愿。

这个托词义净也懂,喝了口暖茶,接着道:“我佛慈悲,国主有此孝心,自当心愿达成。”。

瞧这和尚还故作高深,李承绩心里瞬时冷笑。但面上装作虔诚的模样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佛祖的心意,岂是我等凡世之人能够置喙的!”。

听着李承绩这毫不留情的批驳之语,义净如树皮一样的面容依旧毫无波动道:“佛祖怜悯众生,自是耳听诸天万界,普渡众生。”,说到这里,义净又接着道:“不过国主教训得是,世上本无佛心,只有名利。”。

李承绩不想再这样猜灯谜似的耗时间了,出声道:“大师借额吉特氏挑起佛门与回回间隙,不知意欲何为啊?”。

“国主息怒!”,义净嘴里说着,面上没有半分惶恐之色。李承绩也不得不感叹义净的耐性,果真是极好的。

便喝了口茶水,也不说话。

果然,义净放下佛珠,双手合十的朝东方拜了一拜,出声道:“不知国主可知大唐安西四镇?”。

李承绩的脸色立时有些凝重。因为安西四镇是西域受汉人统治的最后一个时期。后来虽然有女真人的大清,但受制于女真人防备汉族,限制汉人进入西域的缘故,西域的汉文化并没有得到广泛传播。

所以安西四镇所设立的时代,算是汉文化在西域传播得最鼎盛的时代。就是已灭国的大辽,也不如安西四镇所在时,得到中原文化的源源不断传播。

义净像是沉入自己的世界里,出声道:“当年大唐大乱,安西四镇就此与中原隔断。后来坚守数十年,相继陷入回鹤与吐蕃之手。汉人虽死伤惨重,但苟活者甚多。为避祸,吾辈先祖出家礼佛。历经数百年,汉人早已融入异族。

但先祖乃大唐汉将,出家为僧时,留有几份薄产,以待来日。”。

这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失去了中原王朝的支持,汉人只能被周边异族同化。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李承绩除了感念,也只能把握好现在,着眼于未来。

不过义净跟他说起这些,显然不是怀今伤古那么简单。再瞧着义净明显汉人的容貌,瞬时有些明悟道:“大师告知我这些,可是有事相求?”。

义净叹了口气,出声道:“吾辈先祖乃中原人士,此生最大夙愿,便是规复四镇,埋骨中原。我见国主宏图大志,一力大兴汉文,似有重建西域四镇之象。便想赠出先祖薄产,以助国主功成。”。

安西四镇落入异族之手太多年了,义净还能坚守先祖遗愿,实属不易。李承绩虽怀疑义净的心思没那么简单,但还是为这份坚守动容。

义净也知道就这些话想让李承绩相信,基本是不可能的。就接着说了薄产所藏的位置!

结果李承绩弄明白后,立时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义净告知给自己的方位,就是自己曾发现大宝藏的杨府。地下所藏,几乎都被他用了。这也成了他起家时,最大的依仗。

说是天意弄人,也不过如此。

不过李承绩没有明说,只脸色有些古怪。义净以为李承绩还有疑虑,就说了崇恩寺的来历。最早是信佛的回鹤僧人创建,后他们祖上皈依佛门,便收纳了不少汉人。久而久之,崇恩寺就成了一间汉人佛寺。

尽管遭遇信奉回教为国教的喀喇汗国汗王的打压,但因主持是回鹤人的缘故,还是幸得存活。

为了传承汉人的血脉,不致使传承断绝。佛寺每年都会剔除部分僧人法号,让他们重新出世与女子结亲。并组织人经商,打理佛寺产业。再加上辽时尊崇佛法,崇恩寺一下子获得喘息的机会。

到了现在,崇恩寺名下的产业也不小。而且在碎叶之地信佛的百姓不少,崇恩寺的影响力也不可小视。

这么说着,完全是将崇恩寺交底了。李承绩也听出来了,义净这是顾忌他回教徒的身份,所以想用汉人做引子,放崇恩寺一条生路。利用巴音郭楞生事,不过是为了彰显佛门的存在感罢了。

李承绩虽常常以汉人自居,但并不会因义净的汉人身份,而对其有更多的亲近。并且宝藏的事儿也早就拿到手了,所以义净所开出的条件就有些不够看了。

便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出声道:“呼罗珊的宗教之策,我早已言明。今日在大师跟前,我就不多赘言了。不过大师也不用担心佛门没落,西边的高昌,可是佛国。”。

“高昌?”,义净被李承绩这话弄糊涂了,重复道。

李承绩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说话道:“高昌乃大辽属国,如今我呼罗珊取大辽而代之,这高昌,自然也要听我呼罗珊号令。”。

义净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道:“高昌王曾相邀贫僧畅谈佛法,因教务繁杂,一直未能前去。春日得空,正好去走上一遭。”。

第五百二十一章 宗教长老

两日后,崇恩寺义净法师被李承绩亲自奉为国师。并敦促教务司,在十二长老,为佛门增设一席。是以,长老院由原来的十二席正式增补成了十三席。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教务司的最高管理机构,就是十二长老。之前因清教在呼罗珊的统治地位,所以十二长老全都是清教徒。有很早就皈依清教的,也有呼罗珊开疆扩土时,当地新入教的伊玛目。

像吉慈尼的大伊玛目拉瓦索,就是十二长老之一。他们并不长聚在一起,而是分散各地,成为当地德高望重的宗教领袖。从而促进清教的传播,扩大清教的影响力。

只有在每隔两年的春天,长老们才聚在一起,商讨教务。如今在十二长老院增添佛门的席位,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作为随军教长的帕什瓦·吉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即求见李承绩了。他本来是要留在非洛斯固的,但因皈依清教后,表现甚得人心。

当然,主要是合呼罗珊官员和李承绩的心意。

像菲斯洛固附近的古尔部族,就都在帕什瓦·吉雅的游说下,主动投靠了呼罗珊。到底古尔山地环境恶劣,若是那些部族存心要和呼罗珊为难。那躲在山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灭的。

而且清教在当地的推广,也极为顺利。非洛斯固城的百姓,就近乎百分百的皈依了清教。那些分布在山里的古尔部族,也都在他们族长的带领下,全部皈依。

少数冥顽不化者,都不用护教军动手,就抢先被临近的部族剿灭了。所以短短不过数月,呼罗珊在古尔之地的统治就稳固了下来。出自马鲁的政令,也都推行得极为彻底。

这比慈尼和信德之地反复出现迫害清教徒,杀害呼罗珊官员的事件,要好上太多。虽然当地的守军也都大力清剿不服管教者,但到底时日尚短。没有半年的时间,呼罗珊是无法完全稳固地方。

不过也没什么!

随着钦察百姓的迁入,呼罗珊在当地的影响力也会与日俱增。毕竟钦察人可都是骁勇善战的虎狼之辈,吉慈尼和信德的部族再蛮横,那些钦察人也不会怕了。

再有呼罗珊官府做倚靠,那些钦察人更是昂着头做人了。

这些相比旧辽的战事,都不值一提。但有着古尔之地的良好案例在,差别就显出来了。所以李承绩特意召帕什瓦·吉雅随军。不出意外,来年的常任教长就是他了。

这是教务司的特殊制度!

尽管之前也都有教长,可都是呼罗珊官府任命的。而现在进行改革,需每隔三年,举行一次教长遴选。可以连任一次,再次当选需要间隔五年。

虽是内部自发的推举,但必须要得到李承绩的首肯。自长老院创建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教长遴选。能够当选,对自己的个人声望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帕什瓦·吉雅来时在马鲁暂歇,得到了些风声。因而到了碎叶,一直都很尽心尽力的处理宗教事务。尤其是清教的宣扬与传播,就是他最为紧要的职责。为此,他举行了不下二十场教义宣讲会。主要是当着信徒们的面,以最具有诱惑力的言语讲解清教的基本教义。同时也邀请不少其它派别的长老,同台辩论圣贤的《古兰经》。

这本是李承绩在蒲华时为打击其它教派,替清教出头而弄出来的宗教形式。现在教务司的一干官员和长老们都学去了,好弘扬清教,增加自己的功绩。

并且还有教徒参与环节!就像后世的有奖问答一样,获胜者可以得到一份精美的奖品。不得不说,这对清教的推广是极有好处的。很多本不是清教的教徒,也都奔着这个奖品的噱头,而去听长老们的宣讲会。

随后被鼓动,加入了清教。

碎叶城数倍增长的清教徒,就是以这种方式来的。

当下帕什瓦·吉雅在八剌黑的带领下,心有戚戚的低头走着。尽管此时他有些后悔,不该因义净尊为国师而特地来探听李承绩的口风。但事关清教的百年发展大计,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来了。

毕竟他能猜到,其它地方得到消息的教长们,一定会怪他没尽好规劝李承绩的职责,让佛门趁虚而入。

来到李承绩的院子前,积雪虽被清扫,但院子里还是积了一层薄冰。厚厚的羊毛毡子做成门帘,闹闹的挡着外界的寒风。

八剌黑站在门外,出声道“国主,吉雅大伊玛目来了。”。

便听里面传来一声回应“进来吧!”。

随即八剌黑掀开帘子,帕什瓦道了声谢,抬腿走了进去。

“国主!”,帕什瓦·吉雅行礼道。

因是李承绩从前的书房,所以地方并不算大。但点了火炉,还算暖和。李承绩一边看着各郡送来的公务,一手把玩着佛珠。

帕什瓦·吉雅眼神一紧,默默吞了口唾沫。

李承绩抬起头来,嘴角一弯,笑道“大伊玛目无须客气!快坐吧!”。

帕什瓦·吉雅知道李承绩不怎么喜欢虚礼,就坐到了一侧,出声道“谢国主。为臣此来,是求解一事。”。

没有遮遮掩掩,帕什瓦·吉雅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李承绩也猜到了他的来意,出声道“可是为佛门义净法师尊为国师一事?”。

“国主圣明!为臣愚昧,不知国主既尊清教为国教,又为何厚待佛门?”。

李承绩笑着将佛珠举起来,出声问道“大伊玛目可知这是何物?”。

“佛们信物--佛珠!”,

“那你可知,旧辽之地的佛珠有几何?”,李承绩追问道。

“为臣不知!但碎叶以东便是高昌佛国,且旧辽国主,曾笃信佛教。因而旧辽佛子甚多,佛珠更不知凡己。”。

帕什瓦·吉雅来碎叶这段时日,也并不只是醉心于教务。像对佛门的了解,就用了不少心思。到底旧辽之地,佛门可是能与回教相比肩的大教。

这弄清对手的情况,也好方便自己传教。



第五百二十二章 波斯大胜

“那你更该明白我的用意了!”,李成绩笑看着帕什瓦·吉雅道。

帕什瓦·吉雅不是愚昧不堪之辈,自然知道李承绩的意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就抿着嘴,出声道:“清教既为国教,呼罗珊各郡,也自然奉其为正统。如今碎叶郡新辟,虽佛子诸多,清教推行有碍。但也不必厚待佛门,还尊佛门中人为国师。如此,置我清教诸位长老于何地?”。

尽管呼罗珊没有明文规定,国师只能出自清教。但在很多人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李承绩这次奉义净为国师,就有挑战众人底线的嫌疑。

也因此,帕什瓦·吉雅越往下说,语气越发重了起来。也是在传教的事情上,他是极为虔诚和热衷的。尽管有功利的因素存在,但做到大伊玛目的份上,更多还是出于精神上的信仰。

特别是碎叶这里!仗着清教的国教之位,没少让佛门弱了声势。在佛门故地上修建清真寺,就是故意为之。

现在李承绩对佛门表现出意外的尊重,那清教日后在碎叶郡,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了。

李承绩是理解帕什瓦·吉雅的心思的,因而并不怪他。

毕竟宗教都是排他性的!原本一家独大的长老院中,突然加入了别的教派。虽然论威胁还算不上,但这已经是不好的开始。所以发作一番,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且李承绩还指望着帕什瓦·吉雅去安抚其他的长老呢!所以不仅不会动怒,还要耐着心思将其说服。

便放下佛珠,摆开一副呼罗珊的地图道:“你看东边!”,说着,就指着高昌道:“佛国高昌,以东的大夏国,也是以佛教立国。更有西南的吐蕃,礼佛数百年。北边的蒙古国虽不入佛门,但他们有萨满、有长生天。呼罗珊若继续向东面开疆辟土,必得有所妥协。”。

“为臣不知国主深谋远虑,还请恕罪!”,帕什瓦·吉雅是聪明人。知道李承绩这样做,是为了打消异教徒的疑虑,维护呼罗珊的统治。虽然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清教的地位,可更多疆土的纳入,就代表更多的潜在教徒。

帕什瓦·吉雅也没想一下子就将高昌、大夏、吐蕃、蒙古等国归化成清教徒,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只要呼罗珊在当地建立稳固的统治,那这就有希望了。

只是厚待佛门,在他想来还是不必要的!

因为从前河中等地都是拜火教,但在回教的武力传教下。历经百年,全然无半点拜火教的影子。所以呼罗珊只要保持强大的武力优势,传教也自然事半功倍。

李承绩也没想用这个理由就将他说服,便手指一划,移动到报达所在的两河流域道:“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报答,曾经哈里发帝国的都城!”。

“哈里发帝国虽已没落,但在异端心中,这却是一座圣城。清教向来以先贤正统自居,怎能漠视异端假借圣贤的名义,在此招摇撞骗。”。

说话时,李承绩又点了红海岸边的两座城市--麦加和麦地那。

作为先贤创教的开端,这两座城市在回教徒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刺夷郡的战事,已经结束了。波斯军团斩敌两万,筑京观于刺陵城外。纳希切万、大不里士、马拉盖、可疾云(加兹温)、哈马丹、尼哈温等地的总督或国主,都已派遣使者,前来请附。下一步,就该对圣贤故地拔乱反正了。”。

这是刚送来的军事密信!

因全境飘雪,在路上花费了将近一个月。所以波斯那边的战事,延迟了一个月才有准信。也是帖木儿·灭里指挥有度,波斯军团全军将士同仇敌忾。再加上叛军那边多是首鼠两端之人!虽然举起了叛旗,但不敢明确的与呼罗珊不睦。

所以帖木儿·灭里假传和谈,全盘答应那些总督和国主的条件。再以邀约的名义,将他们一网打尽。从而使得联军群龙无首,陷入大乱。

等到波斯军团发起猛攻,联军就是大败特败了。深知当地权贵们都是畏威不畏德之辈!帖木儿·灭里才在打了胜仗后,斩了两万余人的首级。

刺夷城的豪贵之家,更是被斩杀了七七八八。其中很多是和反叛势力有干系的,但也罪不至死。可是为了树立波斯军团的军威,展现呼罗珊至高无上的国威,只能用这些人的血来让那些暗地里别有异心的人得以警醒。

那些总督和国主请求归附呼罗珊,便是被吓破了胆气。

这可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若不是眼下冰天雪地,李承绩都要快马加鞭,传旨四海。好让呼罗珊的百姓,都知道波斯军团在西波斯打了大胜仗。

只是稍稍有些不美的是,胡齐斯坦之地的城主们联合投靠了哈里发。所以帖木儿·灭里派出的使者在胡齐斯坦的边境,就被拦了下来。

好在他们也顾忌呼罗珊势大,所以并不敢对使者动粗。

不仅如此,法尔斯的法尔古尔国,也和哈里发眉来眼去。听说法尔古尔国的国主,还派遣使者到报答。请求哈里发游说呼罗珊,保住法尔古尔国的国祚。

这是从前古尔王国势大时,一个被分封出去的王子。因与法尔斯的当地世家大族联姻,国祚才得以保存。尤其是在古尔王国分崩离析后,依旧传承。

想来这国主的政治手腕,也是不浅的。

只是哈里发也知道自己的斤两!

在呼罗珊这个急速崛起的庞然大物前,不敢再夺了胡齐斯坦之余,还窥伺法尔斯之地。而且呼罗珊是信奉清教的,祷告之时,呼图白是李承绩的名字。

由此可见,对哈里发这位世俗的回教之主,是没多少敬意的。说话的分量,也就没多少了。

当前帖木儿·灭里正征调臣服的军队,准备对法尔斯用兵。好进一步让波斯的百姓们知道,呼罗珊国面前,任何虚与委蛇都是绝不容许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葛逻禄王

“先易而后难!相对东面的异教徒,西边的异端更该尔等戮力一心,拔乱反正。”。

李承绩手掌压着西波斯的地界,一锤定音道。

相较佛国高昌,原本就是回教徒遍布的西波斯之地,确实要相对容易传教。尽管派系上有所差异,但对圣贤的尊崇是一样的。相信有呼罗珊的屠刀在,那些异端们会十分‘愿意’聆听圣贤的箴言的。

帕什瓦·吉雅听着,只得再次道了声国主高瞻远瞩。

李承绩也顺阶而下,告诉他教务上的事,自己都看在眼里。日后教务司的事情,还要他多多担待。

这下,帕什瓦·吉雅是不好再叨扰了!

便行了一回教礼,退了下去。

李承绩看着,长出了口气。

其实即便不厚待佛门,高昌等国也能拿的下来。而且凭借清教的传播手段,高昌等国的信徒也迟早会转变信仰。虽然这会造成一定的统治不稳,可是这是一劳永逸的事情。

只是有着蒙古插手,对高昌就不能太过激进。

因而对佛门示以怀柔,是为上上之策!

当然,李承绩心里,也不愿看着天山南北之地尽皆绿化。

之后的日子里,碎叶的雪虽没再下,但气温极低,积雪也都结成了冰。碎叶城的地界万物蛰伏,也没什么闹腾的。

但人闲下来,嘴皮子就唠起来了。

先是佛门受义净尊为国师的影响,对呼罗珊官府报以善意。崇恩寺更是充当佛门翘楚的角色,给国库捐献大笔钱粮。其它佛寺看着,也都纷纷献出庙产。教务司的也开始对佛门子弟进行清查,合乎规矩发放法师佛子凭证,不合规矩的全部勒令还俗。

对其它教派的登记造册也在酝酿中,只是佛门子弟甚多。所以等佛门的登记弄完后,冬天也就要过完了。

这期间势必引起不少僧人的不满,但是义净法师的一句话,却一下子让这些不满烟消云散。

却是有被勒令还俗的僧人准备来到义净这位国师跟前说情,结果有传言说,义净曾当着香客的面,说李承绩是西方燃灯古佛转世。投胎到人间,为的是不忍众人疾苦,救苦救难。

这话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崇恩寺也一直默不作声。那些不满的僧人,一下子倒是没话说了。

李承绩知道这是崇恩寺表现善意的一种手段,所以听到这传言时,并没过多理会。

结果清教那边,也开始传出李承绩是圣贤遗脉的谣言。没过多久,拜火教那边也传出李承绩是他们的圣人之后。最后整个碎叶境内还存在的教派,都传出李承绩与他们有瓜葛。

一时间,街头巷尾尽是各派教徒争论李承绩是他们圣人之后的声音。甚至有性子冲动的教徒,还为此打了起来。

直到呼罗珊战胜西波斯联军,诸国遣使上表,请求归附的劲爆消息被一家名为《真主报》的报纸公开报道后,有关李承绩是圣人之后的议论声才小了下去。

三日后,王府。

萧崇德拿着一份《真主报》,带着一只老花镜道:“逸之啊,这波斯军务一披露出来,民人都以呼罗珊打了胜仗而喜庆坏了呢!”。虽然呼罗珊在碎叶建立统治的时间还短,但那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早已收服了民心。

眼下看到呼罗珊打了胜仗,心里也是真高兴极了。

“只是这报纸是朝廷的公文么?日日刊发,会不会泄漏军国大事?”。萧崇德抬头看向李承绩,出声道。

“阿爷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报纸只是朝廷的一种宣传手段,不是公文。但以后朝廷的很多政令,都会在上面刊发的。至于军国大事,自然是筛选一二后,才会公布出去的。”。

李承绩笑着解释着,又给萧崇德递了一份报纸。

这是明早才会刊印的,主稿由他亲自执笔。

毕竟报纸新创,宣传司的人对其也不甚了解。

萧崇德接过,只看了第一行字,就有些惊讶道:“屈出律落到葛逻禄人手上了?!”。

这是阿里马的葛逻禄王奥奇格派使者送来的消息!

可能是呼罗珊规复大辽的军威吓到了这位葛逻禄王,在抓到屈出律一行人后,急忙派使者过来示好。

这冰天雪地的,也难为奥奇格的心意了!

“乃蛮贼人为祸碎叶,百姓们是绝不会忘了的!这消息放出去,想必又是一阵欢喜。”。

这话没错!

数月前乃蛮人在碎叶之地为非作歹的日子,还时常在百姓们脑海里回想。甚至很多百姓,都因此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对屈出律这位乃蛮贼首,自然是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

萧崇德将消息看完,才取下眼镜儿,揉揉眼睛道:“这是个好消息!只是那奥奇格,会将屈出律交给呼罗珊么?”。

到底屈出律是太阳汗之子,如今的乃蛮部汗王。即便留在阿勒坦山以北的乃蛮部都已臣服了蒙古,但他的影响力,还是存在的。像之前他在也迷里召集部众,就引得不少旧部来投。

所以蒙古人对其,也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也好让那些乃蛮旧部真正的死心!

再加上奥奇格已经臣服了蒙古,这样的情况下,将屈出律交给蒙古人才更顺理成章。

李承绩给萧崇德倒了杯茶,出声道:“大雪封山,蒙古人那边路更难走。如今消息,还没送到蒙古人手上。况且那屈出律被抓时,乃乔装了一番的。所以动静很小!到了眼下,葛逻禄内部都很少有人知晓呢!”。

这是事务司传回的密信!

那葛逻禄王奥奇格在抓屈出律时,屈出律只带了两个随从。刻意装成进城的猎户,结果被一个旧部的族人认了出来。那奥奇格就立即派人,将其抓了起来。

由于没有声张,至今都把很多人蒙在鼓里。派遣使者过来,也是想在不惊动蒙古的情况下,将屈出律交给李承绩。

另外还上表进贡,换取呼罗珊不攻打他们的承诺。

可如今李承绩将其大张旗鼓的宣扬出来,就有些玩味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可失哈儿

“如此一来,奥奇格首鼠两端之策,必得败露了。”,萧崇德心有所感道。

“我想奥奇格知道该作何选择的!”,李承绩出声道。因为有蒙古的存在,对葛逻禄三城的攻取,还得出师有名。日后蒙古责问起来,也好有糊弄的理由。

到底眼下,李承绩还不希望和蒙古撕破脸。

所以奥奇格若是交不出人,他正好可以自己去取。就算奥奇格交出了人,那又势必引起蒙古人的不满。他还会以保护葛逻禄王国安全为由,领兵进驻葛逻禄三城。

因而刻意公布出来,只是为了往后有出兵的借口。

萧崇德虽没和蒙古人交上手,但蒙古统一漠北漠南的赫赫威名,他还是听过的。就出声道:“蒙古势大,奥奇格怕是不会交出屈出律了。”。

“无妨!护教军会让他知道,蒙古和呼罗珊之间,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李承绩信誓旦旦道。

见李承绩有自己的主意,萧崇德也就不再说了。本来他这次过来,就不是为报纸的事儿。便取下老花镜,喝了口茶水道:“浑忽公主,你打算何时迎娶进门?”。

虽然李承绩已与浑忽圆房,但是之后浑忽就一直住在公主府里。除了起初李承绩派人送了些礼物,问候了一番外,就再无动静。这让那些眼巴巴的大辽旧臣们,可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因此没少往萧崇德府上跑,就是让他在李承绩跟前催促催促。

“我和阿爹阿娘他们商议了。春日这边的战事一了,就会迎她进门。”。

“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只是浑忽乃故国公主,还要多多善待啊。”,到底从前李承绩和浑忽之间可是闹过龌龊的!虽然那是年少无知,但难说会烙下恶名。

萧崇德也是担心这个,才愿走一遭的。

以前的事儿李承绩虽然没忘,但时移世易,再纠结以前的事儿已没什么意义了。就笑着说谨记,让萧崇德放下心来。

晚上祖孙俩在一起吃了个便饭,李承绩才让八剌黑送萧崇德回去。其实李承绩是想让他留宿的!但萧崇德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若是死在李府,怕是带来晦气。

因而怎么都不让,李承绩只好趁夜让人送回去了。

时间很快,冰雪融化,天禧三十二年(1210)到了。因呼罗珊还是王国,所以并未改元。休养了一个冬季的呼罗珊军队,又要开始展现强硬姿态了。

尤其是可失哈儿那边传来东喀喇汗王被杀,新的汗王投降蒙古的消息后。李承绩当众言明,即刻革除东喀剌汗国的国号,讨伐可失哈儿的叛臣。

不过冬天刚过,马掉膘掉得厉害。需要一段时日的将养,才能恢复到全盛状态。

所以李承绩这次不打算动用大规模的护教军,而是按照草原人的习惯,动员部族作战。先是召集契丹十八部,大黄室韦、敌剌、王纪剌、茶赤剌、也喜、鼻古德、尼剌、达剌乖、达密里、密儿纪、合主、乌古里、阻卜、普速完、唐古、忽母思、奚的、而毕十三万余人;钦察十部托合萨巴、弘古尔、吾鲁、塔尔汗、扎拉依尔、吾拉什、拜延杜尔、别西伲、托尔吐勒、塔兹十万余人。

二者相加,近乎有二十四万。热海以西,咸海以东的部族,算是囊括了九成。也是旧岁这些部族损失较小,保存尚好。今年自然不能让他们舒坦了!

另有康里部、布达克部,也在征召之列。只不过他们不在此次东进行动中,而是听候阿胡拉的调遣,继续向西,扫荡里海北岸。从而迫使西边的西克普恰克联盟向呼罗珊臣服。

就在这紧张备战时,一批神秘武器从马鲁送来,叫李承绩喜笑颜开。却是旧岁就已研发出来的火炮,终于达到了量产的地步。并且威力,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好啊!有了这神威无敌大炮,即便可失哈儿城墙再牢靠,也能轰成泯粉了!”,碎叶以南的山谷里,李承绩看着山体的洞口,哈哈大笑道。

这次火器司很有效率!一次就送来十尊火炮。相比旧岁两尊老爷炮时而炸膛。这次的火炮,故障率已降低了三成。而且火炮一多,威力明显提高。

只是准头,还是差强人意。

不过也没关系!

毕竟城墙足够宽阔,不怕准头偏得离谱。

而在阿体八升山山脉,战斗已经打响。

其实就在旧岁,这里还被大辽掌控在手。但由于当时花拉子模大举进攻,大辽覆灭在即。东喀喇汗国趁机出兵,将这山口一举攻占。

要知道,这里距离可失哈儿只有不到半日的路程。所以一旦这里有失,那可失哈儿可就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了。

从前是惧于大辽的威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大辽都没了,自然没什么顾忌了。

而呼罗珊收复了拔汗那之地后,忙着稳固统治。对于吐尔尕特山口,也就暂时来不及理会。

但眼下,东喀喇汗国一心投靠蒙古,与呼罗珊为敌。那么吐尔尕特山口,也势必要夺回来了。

只是这个地方海拔很高,山势很陡。就算要强攻,也很难施展得开。好在塔阳谷命辽军撤离时,一把手烧掉了山上的军堡。所以东喀剌汗国那边,也很难在山上驻守重兵。

当下吐尔尕特山口以西的山道上,一队骆驼商队正载着商货,向西行进。由于山路曲折蜿蜒,商队走得不快。并且因海拔高的缘故,山上很荒凉。

几条浑浊的溪流从灰色岩壁下流过,形成的水流声轰轰的,像极了打雷。

这么到了山口,马上有驻守的兵丁用箭对准了他们。

“哎呦!别射箭!别射箭!我们是可失哈儿的行商,替马合木特拜老爷家贩货的!”。

马合木特拜是可失哈儿有名的大人物!尽管早些年,就在大辽失势。但回到可失哈儿,还是凭着以往在巴拉沙衮累积的政治声望和家族本有的人脉,迅速成为可失哈儿贵人们争相结交的对象。

所以那兵丁们一听马合木特拜的大名,就有所犹疑了。

第五百二十五章 智取险关

“上头有令,这里不准过了!”,一个兵丁冷声道。

“啊!这可怎么办啊?按照约定,我们这批货必得尽早送回去的。”,商队的掌柜苦着脸道。随即从货物里拿出两坛酒,央求道:“要不你让我们过去吧?你看我们就这么些人,过了就走。若是耽搁了,马合木特拜老爷家说不得要怪罪了!”。

那兵丁看了看酒,随即转身离开。那商队掌柜也不知道是行还是不行,就彳亍的等在原地。

没过多久,那个兵丁就重新回到掌柜的视线。只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兵甲的统领。

“不是我成心不让你们过!这快到晚上了,说不得又会下雪。即便让你们下山,夜里也很有可能冻死。”。

吐尔尕特山口处在山脊上,海拔很高。白日里下山,都得放慢速度,小心翼翼的。这晚上下山,就更是惊险万分了。而且夜里气温低,很容易冻死在半路。

所以那统领的话,也是在理的。

可是上到吐尔尕特山口,就得大半日。再回去,明天来了也还是晚了。因此掌柜的就向统领请求,让他们在山口留宿一夜。

虽说在这敏感的时期,山口是不允许军队以外的人逗留的。但掌柜的有马合木特拜家的信物,又拿出了十几坛好酒。再加上商队的人着实不多,统领也就答应他们留下了。

只是因军堡已经烧毁,所以住的地方是在残垣断壁上用木板搭建起来的简易木头房。四面被火熏黑的石壁挡着寒风,也还算凑合。

内里不准生火,掌柜的拿出从呼罗珊买的棉毯取暖。再又在屋外烧了热水,泡了几盒拉面。惹得堡内的兵丁,都艳羡得不行。掌柜的赶紧命人多拿些保暖的毯子,分发下去。再送一些罐头和速食拉面,马上赢得众人的好感。

“总听说呼罗珊的棉毯舒服又暖和,今天可算享用到了。”,一个东喀剌汗国的兵丁感叹道。

“还有这水果罐头!以往就看城里的李氏商行有得卖。可惜咱们就是买不起。”,有人附和道。

“哈哈···我之前跟着统领的时候,有幸吃过一次。不过那是苹果罐头,没这个西瓜罐头甜。”,

“啧啧···你这就可说错了!最甜的罐头,可是甜瓜。”

“哈哈哈···要我说啊!什么罐头,都不如一盒拉面来得管饱。”。作为呼罗珊的拳头产品,素食拉面已经成了行商走南闯北必备之物。因为其吃起来不仅方便,还特别管饱。

携带的时候,也很容易。用油纸袋装着,只有巴掌大小。商队带着不仅可以自己吃,还可以沿途售卖。在呼罗珊周边之地,这东西可都紧俏得很。

之前还是军队的特供之物,后来李承绩见其技术含量不高,就以拍卖的形式售卖了出去。并且由那些商家生产,军队采购。从而让官府节省了很大一笔钱财。

这么吃喝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因喝了酒,不少兵丁都睡得深沉。但商队的一行人,却都睁开了眼睛。

就见他们掏出藏在怀中的匕首,先将最近的几个兵丁抹了脖子。再分散开来,往木屋的其它地方行去。

但不巧的是,正撞见一个出去方便的兵丁。看到商队的人拿着滴血的匕首,立时大叫了起来。

眼见暴露了,商队的人也都顾不得打草惊蛇了。赶紧跑到存放酒水的一楼,掏出火折子,将房子点燃。瞬时大火蔓延,整个木屋都开始燃起了冲天大火。

由于火势是从一楼开始的,而木屋总共有五层。所以在火势大起时,上面两层的兵丁根本就逃不出来。

一直守在山下的哈迷不儿看到山上的火光,立即带着五百兵马向山上冲去。自塔阳谷臣服呼罗珊后,李承绩就让塔阳谷担任拔汗那郡的埃米尔。而哈迷不儿对塔阳谷忠心耿耿,就依旧留在塔阳谷身边效力。

此次东喀剌汗国贵族杀死汗王,投靠蒙古的消息传来。塔阳谷立即就让哈迷不儿动手,准备夺取吐尔尕特山口。一旦功成,就是立了大功了。

也是马合木特拜的商队经常从拔汗那之地经过,塔阳谷一直留意着。便弄来他们的信物,伪装成商队,巧取吐尔尕特山口。

次日,塔阳谷带领两万大军,顺利跨越山口,挺进东喀剌汗国境内。这次军事行动在很早的时候,李承绩就有过交代。

当时刚收复拔汗那,让塔阳谷驻守原地,就是为了防止东喀剌汗国有变。只是很多人不明白,觉得让塔阳谷留在原地,可能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就连塔阳谷自己,也请求调离。

但李承绩相信塔阳谷不会这么傻的自寻死路,就依然坚持这个任命。

如今借这个攻打东喀剌汗国的机会,塔阳谷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的忠心了。

大军的行进速度很快!特别是在下到平地后,眼前尽是一马平川。塔阳谷让将士们换马,迅速往可失哈儿奔袭。此次作战讲究的就是速度,为的是打可失哈儿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来的时候,都是一人双马。

但沿途有不少村落,塔阳谷他们的动静又极大,所以很快就暴露了行踪。在经过一个浑水河的村落时,当地竟有数百守军。但碰上塔阳谷他们的军队,连打的胆气都没有,就一股脑的往可失哈儿逃了。

这么到了可失哈儿,城门已经紧闭。哈迷不儿作为先头部队,最先赶到。眼见城高墙厚,不由感叹来晚了一步。

不过哈迷不儿还是试探性的发起了进攻,墙上的守军虽应对稍显慌乱,但仗着城墙的依仗,还是挡住了哈迷不儿的攻势。并且因缺少攻城器械的缘故,哈迷不儿一时也攻不下来。

就只留下上百具尸体,在城外驻守。

只是这时候,城里突然冲出大股兵马。却是见哈迷不儿他们兵马不多,城里的守将有心挫挫哈迷不儿他们的锐气。

第五百二十六章 新式火雷

沙木别克是可失哈儿城的千夫长,很得埃米尔的器重。此次呼罗珊大军来袭,他总算有了与呼罗珊军队一较高下的机会。尽管他也知道,城下这些穿着大辽甲胄的兵丁算不得真正的呼罗珊军队。

但有呼罗珊的名头,也足以让他出手了。

“来得好!”,正在撤走的哈迷不儿听到城里的动静,立即勒住缰绳。就见大股身着黑袍的汗国兵马从城里冲出,急速杀向哈迷不儿等人。

虽然就人数来看,对方明显多过己方的两千人。但哈迷不儿怡然不惧,抽出马背上的大刀,迎向沙木别克的大军。

也是此时败退,那己方的士气就无疑弱了下去。且见对方来势汹汹的模样,只有誓死抵抗,才能博出一条生路。更何况,哈迷不儿他们可带了不少呼罗珊装备的秘密武器。

便见两股洪流在即将接触的时候,呼罗珊的士兵突然扔出一枚枚黑色的‘石头’。沙木别克还没看清,就听轰的一声,极具冲击性的热浪迎面扫来。

眨眼间,冲在最前的汗国兵马就被扫荡一空。

“卑鄙!”,沙木别克吐了一口沙子,从地上爬起来道。刚才爆炸时,坐骑将他甩下了马。好在地上沙子较多,比较柔软。否则的话,这一摔就得伤筋动骨了。

不过即便如此,眼下的境况也极为不利。

在用炸药抢占了先机后,哈迷不儿已领着人杀入惊魂未定的汗国军队中。

只是沙木别克他们到底人多!

再加上城内还有守军相助,哈迷不儿他们只冲到城下,就被箭雨挡了回来。但沙木别克他们也没得什么好处。

上百具横死的尸体,让城上的守军都不得不紧着心思。

没过多久,塔阳谷带着大部队终于赶了过来。瞧着城头防守森严,就命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

此次攻打可失哈儿,兵部可是给予了不了支持。像火器!除了可以拿在手上的火雷外,还有加强版的烟火弹。那是在原烟花的基础上,进行改进的。

不仅提高了射程和威力,还在里面添加了很多碎铁钉。从而使得发射时,可以最大限度的造成伤亡。

唯一的遗憾就是吐尔尕特山口海拔太高了!所以大型攻城器械无法运送过来。不过军队里有工兵营,倒是可以就地铸造。

这是呼罗珊军队的标配!

塔阳谷的辽军接受整编后,也就有了工兵营的建制。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之前辽军的能工巧匠。塔阳谷也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将这些人留在军营。

不然的话,这些人肯定早去条件更好的督作司了。

眼下大军驻扎下来后,工兵营的工匠们便就地取材,制造起大型攻城器械。很多房子都被拆了,用来攻城。

战时一切都得为战争服务!

即便呼罗珊军纪严明,但也不是圣母。不会为了保护百姓的财产,而贻误战机。只不过会在战争结束后,进行一定的补偿。

当然这是呼罗珊军队胜利的情况!

否则的话,呼罗珊官府就想补偿,也是鞭长不及。

而在城内!

汗国宫殿旁的维齐尔府,诸多东喀剌汗国的达官显贵乘坐马车来到府上拜访。个个虽穿戴不凡,但都忧心忡忡。毕竟呼罗珊的大军就在城外,没人能置身事外。

一辆马车里,沙木别克满含愧疚的冲着马合木特拜道:“爹!待会儿埃米尔责问起来,我该怎么如何是好?”。

作为马合木特拜的四公子,在一众儿郎中,他还是比较有出息的。自小在可失哈儿长大,武艺不凡。虽和马合木特拜因长居两地的缘故而有些疏远,但在马合木特拜回到可失哈儿后,父子俩的感情明显亲近了不少。

这千夫长的君职,马合木特拜就出力不少。

“呼罗珊横扫旧辽,吞并花拉子模。你败在他们手上,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放心,有为父在,埃米尔是不敢对你责问太过的。”,马合木特拜安慰道。

他也确实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东喀剌汗国的达官显贵,九成都是他的故交。现在的维齐尔和埃米尔,也都是他担任大辽要职时,一力扶持到现在的官职的。再加上双方都结成了儿女亲家,那关系可是极为深厚。

这次投靠蒙古,就是他动用关系,促成现在这番境地的。

只是他没想到,呼罗珊的军队会来得这么快。

但是他也不担心!

因为从沙木别克口中得知,这次来的都是旧辽的军队。那辽军是什么德行,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就算现在投靠了新的主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凤凰。

所以他有信心坚守到回鹤援兵的到来。

这是旧岁汗国派遣使者到蒙古商量好的。一旦呼罗珊对其用兵,蒙古会勒令回鹤驰援东喀剌汗国。

正是有了这份保证,城里的达官显贵们才敢杀死回来不久的汗王,正式倒向蒙古。

下了马车,一些汗国的贵臣马上聚拢在马合木特拜身边。

“那呼罗珊大军就在城外,蒙古援军何时能到啊?”,

“是啊!听说呼罗珊大军带了一种会爆炸的火雷,可失哈儿怕是守不住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显然对城里的守军没有半点信心。

马合木特拜倒是神色如常,一句话没说,直接往府内走。有人簇拥到马合木特拜跟前,想听句准话。结果被军武出身的沙木别克一巴掌扫开。

这下,没人敢紧追不舍了。

到了内里,可失哈儿城里的达官显贵已来了大半。看到马合木特拜进来,纷纷起身行礼。维齐尔阿勒同更是起身,将马合木特拜迎向与自己并列的上座。

尽管事实上,马合木特拜没有担任任何官职。但他的影响力,却是显而易见的。

沙木别克不比马合木特拜声望高,只向埃米尔见了一礼,坐在下首。

“咳咳······今日召你们过来,想必各位心里也清楚。那呼罗珊大军就在城外,我等若不想成为刀下亡魂,背弃真主。就只能守好城池,静待援兵。”,维齐尔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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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高昌援兵

到底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阿勒同便将丑话说在前头,好叫众人不要吃里扒外,妄想着投靠呼罗珊。

只是光凭这几句干话,显然是没什么威胁力的。众人也都表面应和着,心里不以为然。毕竟呼罗珊军队不屠城的惯例,他们也都清楚。所以面对东喀剌汗国这艘破船,都没想要与其共存亡。

作为在巴拉沙衮摸爬滚打的老狐狸,马合木特拜洞察人心的功夫可是很精准的!

知道众人还心存侥幸,就冲稍显焦急的阿勒同宽慰道:“高昌的兵马已在来的路上了!只要再坚守几日,可失哈儿就可解围了。”。

尽管他的声音不算大,但众人可都当他是主心骨。所以这话一说,马上就一起一阵热议。

“这是真的吗?高昌的兵马真的来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若是能逼得呼罗珊退兵,咱们汗国可就威风了。”,

众人欢喜的议论着,马合木特拜只笑看着他们。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笃信高昌的兵马能赶来的!

就听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了有什么用!高昌从前和辽军交手,就没落下什么好处。如今再撞在一起,怕还是手下败将。”。

这还是两年前的事!

高昌杀死大辽监官,降于蒙古,引来辽军的报复。结果若不是屈出律在边地作乱,辽军都能打到和州城中了。

作为高昌的邻居,汗国对这场战事还是比较在意的。

因而汗国上下,都对孱弱的高昌兵马没什么敬畏之心。那些正高兴的官员们稍稍细想,也瞬间收敛了笑容。

马合木特拜却是脸色没变,笑着道:“奎尼吐艾迪,你可能不知道。高昌的援军中,还有蒙古的驻军。传闻那蒙古男儿骁勇善战,能够一力挡十。

就算城外的呼罗珊贼子再厉害,只怕也不是蒙古勇将的对手。”。

“哼!你就接着糊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呼罗珊国主有旧怨,因而不愿臣服李国主。如今指望远在天边的蒙古人解可失哈儿之围,简直痴心妄想。”。

都说家丑不能外延,何况是被贬官的丑事儿。马合木特拜回到东喀剌汗国,自然是不愿说出贬官内情的。但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一些去过巴拉沙衮的商人,还是能听到些马合木特拜被贬官的内情的。

“奎尼吐艾迪,别以为你是汗王的亲舅舅就能口出妄语,动摇军心。”,阿勒同大声斥责道。

奎尼吐艾迪家是汗国声名显赫的大家族!汗王的几位妻子,都是出自他们家。数位汗王,也都带着他们艾迪家族的血脉。

本来杀死老汗王,他就是不赞同的。现在要与呼罗珊死扛到底,更是极为不看好。

但他没有马合木特拜那么有手段,所以即便他再反对,也改变不了绝大多数人投靠蒙古的决心。

沙木别克看向奎尼吐艾迪的眼神也带着嗜血的光芒。只是忌惮艾迪家族在可失哈儿的权势不小,也只得隐忍不发。

“你们就在这儿自欺欺人吧!我是不奉陪了!”,奎尼吐艾迪恼羞成怒的说着,就气冲冲的出了门。

只是他刚回到马车上,脸色的怒气就不见了。

却是马车里,正坐着一个人。

“他们还是听马合木特拜那老贼的话,要和呼罗珊死扛下去吗?”,事务司驻可失哈儿的堂主塔里甫出声问道。

“天使莫急。那些蠢材虽还听马合木老贼的糊弄,但心里还是怕的。”,奎尼吐艾迪有些讨好道。

在塔里甫表明身份找上他后,他就一心上了呼罗珊的大船。到底他本来就和马合木特拜不对付,且呼罗珊大军就在眼前。只要眼睛不瞎,自然知道上哪艘船才稳妥一些。

“嗯!我刚得到秘报。塔阳谷接下来几天会连续攻城,我等要做好里应外合的准备。”,塔里甫肃声道。在可失哈儿埋伏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现在终于要实现了,心里简直激动得不行。

奎尼吐艾迪也高兴,便带着探寻的口吻道:“那到时候艾迪家的荣辱,可就全仰赖天使了。”。

“放心吧!你若助呼罗珊拿下可失哈儿,马合木特拜的家产,绝对少不了你的。”。

在马合木特拜回可失哈儿后,就全力经营自家的势力。这与原本的可失哈儿贵族们,势必产生冲突。但马合木特拜那老狐狸手段着实巧妙!不但夺了他们的利益,还让他们哑口无言。

奎尼吐艾迪先期就是被马合木特拜迷惑,失了不少商铺田产。所以能讨回来,也是值得庆贺的。

就在他们说着这些时,维齐尔府里。没了奎尼吐艾迪这只总是反对的苍蝇在,马合木特拜说话就顺畅多了。只听:“你们不要以为呼罗珊不屠城就能饶过你们!家产、奴隶,却都是要交出来的。呼罗珊境内可没有奴隶,你们府里的下人,还能留?

还有他们的清教,可是把咱们斥为异端的。一旦可失哈儿失守,咱们就得背叛真主,改信他们的歪理邪说。

更何况,当日汗王之死,你们手上可是沾了血的。那李承绩有言,要诛杀我等叛臣。岂能出尔反尔?”。

这话说着,众人立即面显惊惧。

马合木特拜瞧着,又接着道:“既然高昌已经出兵,相信不不日就能兵临可失哈儿城下了。

到时候,必让呼罗珊贼子有来无回。”。

虽说众人也不确认马合木特拜话中的真假,但是瞧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无疑让人比较安心。就在埃米尔的号召下,纷纷答应派遣家兵上城墙防守。

如此过了两天,呼罗珊军队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投石车和攀城梯造得差不多了,塔阳谷才命大军大举攻城。

嘶嘶嘶······战马嘶鸣!时而有呼罗珊将士被射下马,滚落在地。但这些将士们依旧毫无畏惧!举着烟花弹,悍不畏死的往城门跑。

因烟花弹的声势太大,城头的守军极为被动。但也只是暂时被压得不敢露头罢了!只要躲起来,烟花弹所造成的伤亡也极为有限。

“一二三!冲啊!”,一队呼罗珊将士举着粗大的撞城木,视死如归的往城门冲去。城头上不断有箭矢射下来,外围的将士举着盾牌,尽力护住抬木头的兄弟。

时而有人被冷箭射伤倒下,将士们不得不忍痛踩着同袍的尸体,继续往前。

“一二三,撞!”,将士们齐声大吼着,将巨木狠狠的撞上城门。可失哈儿的城门是石制的,巨木撞在上面,立即发出一声闷响。

距离城门最前的将士,瞬时受反震之力的影响,忍不住吐血。但撞城门的动作不能停!

将士们继续吆喝着,再次撞上城门。

这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塔阳谷才命军队停止了攻势。可失哈儿的守军们也借此松了口气,开始修补城墙上的缺口。

下午的时候,呼罗珊军队再次攻城。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天亮才方休。这让城里的守军时刻提心吊胆的,疲惫不堪。

此后三天,呼罗珊军队一直保持这样的攻势。扰得守军更加疲惫,士气大跌。

第五百二十八章 苦盏军团

护教军大营,八剌黑与诸位军将听着塔阳谷晚上的攻城战,面显难色。左营百户长兀奴儿是辽军被呼罗珊整编时,从民兵转入塔阳谷麾下的,因而对塔阳谷少了几分顾忌。就露出几分苦笑,有些抱怨道:“将军,我军连日来昼夜袭扰,大家伙跑着都能睡着了!”。

将军是底层军将对高级军将的称呼,一般是指千夫长以上的级别。但是护教军从成立以来,就没对‘将军’的称呼下过确却的定义。所以一般底层军将讨好上官时,也会用‘将军’敬称。

塔阳谷是辽军的大将,投靠呼罗珊前牧守一方。李承绩没亏待他,摄封他为万夫长。使得所有投靠呼罗珊的军将中,他是地位最高的。就是帖木儿灭里,也是在波斯打了大胜仗以后,才荣获万夫长之职的。

所以‘将军’之称,塔阳谷是担待得起的。

当下经过连续几天的袭扰,呼罗珊三万将士几乎每人都至少袭扰了五次。不说敌军疲惫不堪,就是他们自己,也都有些受不了了。兀奴儿体恤底下的兄弟,不免实话实说了。

当然,他也是有所依仗的!

辽军被整编时,他就是被掺进来的沙子。尽管在这之前,他只是西喀喇汗国的一名飞贼。但因呼罗珊攻打寻斯干时,立下了大功。后来从军,杀了不少部落贼人。所以军衔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从白身晋升到百户长。

不过这也是他的天花板了。

根据呼罗珊的规定,军将晋升需要一定的年限。比如百户长以内,晋升时间最长不能超过三年。最短的话,也不能少于一年。而且晋升到百户长的级别,就必须去中级军官培训班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进修。到了千户长,万户长的级别,也要进行对应的高级、特级进修培训。

如果没有达成这一要求,那后期的晋升是无法完成的。

眼下正逢战时,相应的培训计划自然搁浅。兀奴儿也只能等到战事告一段落后,才能参加培训。到那时,他的最短晋升年限,也或许差不多达到了。

八剌黑看不惯他的傲气,出声道:“全军将士都有攻城战,怎就你的左营疲惫至此?莫非民兵的身子要娇贵一些?”。

他从军以来,就一直追随塔阳谷。这么些年,塔阳谷也对他多有提携。两人的关系,也如君如父。

因此兀奴儿对塔阳谷不恭敬,他是怎么都不能以平常心待之的。

兀奴儿知道八剌黑是塔阳谷心腹,不惧道:“民兵怎地?民兵也是战场历练过的。说到娇贵,不及那些老爷兵的万分之一。”。

辽兵在整编以前,军队里老弱不少。且从前辽军骄纵惯了,剔除老弱后,违反军纪者比比皆是。很多后来加入的兵马,就暗地里蔑称老辽军是老爷兵。

八剌黑是老辽军的一员,听这话立即面色涨红。

塔阳谷身为主将,也不好看到底下人撕破脸,便不怒自威道:“吵什么吵?大敌当前,还要窝里反吗?”。

八剌黑和兀奴儿两人只低下头,都不说话。

塔阳谷接着语重心长道:“连日袭扰,将士都累了,我是知晓的。”。跟着站起身来,指着悬挂的可失哈儿城城防图道:“我向大家说个明话!今晚的战事,就是决战!”。

在场的军将,立即又惊又喜。兀奴儿有些不确信道:“将军,这可是真的?”。

问出这话后,兀奴儿顿觉大大的不该。

毕竟塔阳谷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此问话,有藐视军威之嫌。

“不不不······我是说,将军莫非已有破城的把握?”,看着塔阳谷审视的眼神,兀奴儿心虚的改口道。

“今晚,苦盏军团一战扬名!”,塔阳谷没有给他确却的回答,只语气笃定的喊出声道。

八剌黑等人全都激动不已,跟着发誓道:“苦盏军团一战扬名。”。

到了晚上,布满星辰的天空撒下了大片的银灰。可失哈儿城内实行宵禁!除了一队队巡逻的民兵,看不到半个行人。家家户户都漆黑一片,似是睡着了。

但时而传出的小儿啼哭声,又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一队民兵巡逻到‘艾莎布行’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是马合木特拜家的商铺!在回鹤语里,艾莎是‘真神的财富’的意思。借助于家族的权势,‘艾莎商行’也确实贴近这个名头。因为可失哈尔城的布匹销售份额,‘艾莎商行’占了七成以上。

货源主要是呼罗珊的棉布。而且因棉花产量高的缘故,棉布的出货量也逐年递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价格逐年走低。也是呼罗珊的地域气候干燥,雨量很少。而棉花又喜旱,适合沙质的土壤。再加上沙漠地区高温高热,充分满足棉花的生长习性。

所以在呼罗珊的经济作物中,棉花的种植面积排名第一。‘艾莎商行’依仗家势,垄断了棉布在可失哈尔城的售卖渠道。即便有别的商家能从呼罗珊购入布匹,也不敢在城里卖布。

有试图铤而走险的人,最后都不知所踪。

“快动手吧!艾莎商行赚那么多的黑心钱,早该遭受真神的惩罚了!”,一个民兵从商行的窗户外溜进去,出声道。

其他人也都鱼贯而入,只留下几个人在外面看着。

因怕呼罗珊攻城,官军几乎都上城守着城墙了。所以城里的安全,几乎都由民兵负责。当前又是夜深了,很多民兵偷懒歇一会儿。从而短时间内,这边也没人来。

“哪里的贼人?”,商行留守的掌柜听到动静,边下楼边呵斥道。

“动手!”,民兵点亮火折子,径直扔向摆满布匹的货架。蹭的一声,火势就燃了起来。昏暗的商行内部,也被照亮。掌柜的也从楼上滚下来,却是喉咙被一箭射穿。

“不好了!救火了!”,等火势将整个商行都烧着的时候,附近的百姓已呼喊了起来。

沙木别克在城头驻守,很明显的看到城里的火光。而且像是早有密谋一样,起火点不仅一处,而是东南西北,全城全都有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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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喀什陷落

咚咚咚······大地在震动。久在沙场的沙木别克明白,呼罗珊又开始攻城了。果然大量步卒向城墙靠近,一架架庞然大物随着步卒一起,笼罩在黑暗里。

就听嗖嗖嗖······巨石飞逝。待落回地面,就是轰隆一声巨响。这是呼罗珊的投石车,今日全都摆上战场了。

早就千疮百孔的城墙立时被巨石砸出一道道凹痕。很多新修补的墙面更是露出狰狞的缺口。沙木别克没时间顾忌城内的火势,只得全力挡住呼罗珊排山倒海般的攻城之势。

但是底下的兵将却做不到这般铁石心肠。

毕竟城里住的是他们的亲人!面对扑天的大火,做不到无动于衷。所以不少兵将趁监军疏于防范,逃回城内。

一架架攻城梯也靠上城墙,呼罗珊将士飞蛾扑火般的爬上来,与守军进行你死我活的攻防战。

可失哈儿有七道城墙,东南西北都有。因建在台地上,所以城池的基座就比水平面高上数米。受限于人数,塔阳谷只攻打东面和南面的城门。

这里是台地向下倾斜的一方,相对而言便于攻打。

但这不并意味着,塔阳谷就对其它城门没有觊觎。

此时北面的城门外,兀奴尔和八剌黑分别领着两千、三千兵丁接近城门。这里有一条护城河流过。但因疏于管理,泥沙淤积,河床很浅。再加上城内用水毫无节制,河水被分流到诸多的田地里。

兀奴尔和八剌黑他们淌水过河,只漫到他们的膝盖。

“千夫长让我知会你,待会战事起,城门守护之责由你担着。”,一个八剌黑的亲兵赶到兀奴尔跟前,带着几分傲然的语气道。

“万夫长好像没这样下令吧?”,出发之前,塔阳谷只让他们通过这道城门进入城里,不放跑任何一个敌人。至于城门谁守,并没明确的命令。

“我们千夫长说,战事瞬息万变。未免出了查漏,还是早一步安排好。”,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呼罗珊的军队又极讲究听令行事。兀奴尔是百户长,确实比八剌黑要低。

按照道理,听他的也没错。

但兀奴尔知道,八剌黑这样安排明显就是藏着私心。因为在来时塔阳谷就已言明,此战是里应外合。城门处,也早就有内应守着。他们只要按时来到城门外,自然顺顺利利的进城。

因此守着城门,是很难争得什么大功的。

不过再不愿,兀奴尔也找不出违令的由头。就冷着脸,让传信的兵丁下去。

没过多久,八剌黑率领的三千兵马就到了城墙下。学了几声鸟叫,城头半晌没有回应。八剌黑心里暗暗着急,莫非是出了变故。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城头终于有了回应。跟着城门大开,一股子鲜血的气味飘了出来。守将是士奎尼吐艾迪家的人,原本按照约定的时间就能打开城门的。

哪里想到埃米尔又派了一队守军进来。为了以绝后患,守将只能先将埃米尔的兵马全杀了。

八剌黑听着,并没耽搁多久。便领着守军一起,急速往城内杀去。而城外的兀奴尔也进了城,全面接管守军的防务。只是他也不甘就这么待着,另派了一队千人兵马夺取最近的城门。

维齐尔府邸,阿勒同正坐在厅堂里,焦急的来回踱步。也是今夜城内四处火起,本能就让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再加上城外绵绵不绝的喊杀声,他更加难以心安。

轰······地面又震动了几许。好在他的府邸距离城门较远,不然也难免遭到巨石的波及。

沙沙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就见刚从外面打听消息的下人跑进来,顾不得擦汗道:“城里到处都是火。就连清真寺,都被烧着了。”。

“马合木府上怎么样,也起火了么?”,阿勒同紧张的问道。这时候他六神无主,只想找马合木特拜来商讨着怎么办。

“街上暴民作乱,到处杀人放火。我若是再走慢点,就回不来了。”,下人有些后怕的回道。

阿勒同心里更是惊慌。就来回走了几步,才稍稍有了几分思绪道:“快召集府里的兵马,收拾东西。”。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城里眼看着不安稳了,阿勒同当即准备收拾家当逃命。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急声道:“快领队兵马去宫里接汗王出来。要是有人拦阻,格杀勿论。”。

下人听着,就赶紧下去准备了。

而在马合木特拜府里,同样的情景也在上演。却是城里火势大起时,马合木特拜就猜到有内贼作乱。便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城逃命。

他们动作很快,十余辆马车装满了金银细软和上百口人,浩浩荡荡的往城门的方向赶去。路上不时有作乱的百姓冲上来抢劫财物,都被身手不错的家丁迅速弄死。

这么有惊无险的经过长街,城门的轮廓已遥遥在望了。

这还感谢燃烧的清真寺。那引人注目的火光,将全城都映照成白昼。就好像真神的光辉,这一刻终于洒满了全城。

一队兵马从城门的方向冲来,马合木特拜他们一家的运气,也终是到头了。

赶车的马夫勒住缰绳,第一时间就丢下马跑了。坐在内里的马合木特拜发现车子不动,还有些奇怪。直到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马车外响起,马合木特拜才脸色一变。

就掀开帘子,看到样式统一的墨色铁甲,脸色已变得惨白惨白。那些招募的家丁也认出对方不是汗国的兵马,迅速落荒而逃。随后兵丁们将车队团团围住,马合木特拜他们想走也走不了。

还在等着汗王一起离开的阿勒同得知护教军进城后,连大半的家产都不要了。就赶着一辆马车,带着老婆孩子,趁乱往城外逃去。

正在城头迎敌的沙木别克见爬上城的呼罗珊兵丁越来越多,也知道失守近在眼前了。就在亲兵们的护卫下,匆匆逃离城墙。随即城门打开,城外的上万呼罗珊兵马大举进城。

第五百三十章 吐蕃五部

西城区的提拉古丽门,因守军见势不妙,提前弃门而逃。所以城门大开,众多恐慌的百姓逃往城外。但受限于城门的窄小,出城的百姓繁多。因而一时间,城门附近全是密密麻麻的人流。

很多娇艳花卉被人踩踏成泥!充满花香的街市也渐被恐慌和哭喊代替。这里本是花卉一条街,平日里经常有豪门贵妇、大家小姐来这里闲逛。

而护教军在攻打可失哈儿城时,因这里正对着山峦,刻意避开不打。所以在其它城门附近的街市被战火波及时,这里还大致保存完好。

沙木别克领着一队兵马急匆匆的赶来,透过清真寺的火光,看到城门下密集的人影。

“挡我者,死!”,沙木别克凶狠的吼叫了一声,就举刀冲向人群。紧随其后的兵丁虽有所迟疑,但为了保命,也只好向自己人大开杀戒了。

于是一时间,城门附近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等到兀奴尔营里的将士赶来,城门前尽是哀鸿遍野。

这么到了次日,城里的守军才基本全部消灭。汗国皇宫、粮库、军械库、官府宅院等重要机构也都被呼罗珊军队掌控。再关上城门,整个可失哈儿城已改换门庭。

附近的上阿图什、下阿图什、阿尔瑚等小城,也在接到可失哈儿城破的消息后,或弃或投降。本来这些城池就没有可失哈儿那么高大,塔阳谷留着不攻取,只是不想分兵罢了。

待呼罗珊军队进驻,塔阳谷只留下八千兵马驻守可失哈儿之地,就领着军队向西横扫鸭儿牵(莎车)、斡端(和田)、阇鄯(且末)、罗卜(若羌)等城。

但他注定空手而归了!

因为就在他出兵可失哈儿不久,班城郡边军就从哇罕走廊东进汗国境内。并率先攻取了帕米尔高原上的边境小城撒里桓(塔吉克自治县)。那里虽驻守了上千兵马,但在接到可失哈儿紧急战报后。将无必守之心,兵无必战之意。

所以只坚守不到半日,守将就带着部分兵马弃城而逃。

随即撇下可失哈儿的苦盏军团不管,径直奇袭鸭儿牵。

待塔阳谷的苦盏军团兵临城下,就惊讶的发现,城头正飘着呼罗珊的弯月国旗。

“哈哈哈···将军别介意。咱们都是为国主效力,早日规复东喀喇汗国,也是早日为国主分忧。”,赫托沙别看到塔阳谷底下军将明显阴沉的脸,忙领着军将出城相迎道。

在归降护教军后,赫托沙别就被任命为班城郡的埃米尔。与之一起的,还有新组建不久的边军。

也是呼罗珊新建信德、锡斯坦、古尔三郡后,就将班城、也里等地的边军与新招募的降军和部族军打乱重编。当地的埃米尔,也都调往新三郡。

赫托沙别作为归降的表率,又立下了汗马功劳。李承绩便将他安置在班城郡。

虽然相对而言,安置在部族所在的古尔郡更好。但是呼罗珊有‘本地不为将’的规定,所以赫托沙别是不可能在古尔郡担任埃米尔。

不过不管怎样,能成为呼罗珊的埃米尔都是一件喜事。因为这也代表着,他正式成为呼罗珊的一员了。

当下塔阳谷看着赫托沙别的笑脸,终是忍住了挥拳的冲动,出声道:“埃米尔真是客气了!怎来了鸭儿牵,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也好知道友军来了,免生误会。”。

由于可失哈儿召回了大半的军队回援,所以其他城池的防守力量大大削减。如此赫托沙别他们攻城时,就轻松了大半。在塔阳谷心里,就感觉到嘴的肉被别人吃了一样。

那心里,也就没有面上那么故作轻松了。

“啊?是不是弄错了?我一出哇罕的地界,就派人知会你了!”,说这话时,还故意责问底下的军将是什么缘故。

知道赫托沙别是做做样子,军将也很配合。就故作为难的说地方太大,派出去的兵丁可能迷路了。

这真的是最蹩脚的理由了。

塔阳谷也难得戳破,直接以军务要紧为由,沉着脸领军回返。

“嘿······将军怎么这就走了?”,赫托沙别还装模作样的问道。这引得塔阳谷等人纷纷挥动马鞭,加快离开鸭儿牵城。

只是走到鸦儿看河畔时,塔阳谷瞧着南边连绵的雪山,突然停下了马。

八剌黑明白塔阳谷心里有气,低声喊了声将军。

“命令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待会儿直接南下!”,塔阳谷出声道。

这命令让八剌黑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南边处了海拔甚高的戈壁和雪山,就没什么去处。

塔阳谷看着雪山,视线好像越过了千山万水道:“翻过这些山,就是吐蕃的麻域、纳里、古格、布让、日托等部吧?”。

吐蕃王朝强盛之时,势力达到天山南麓。整个东喀剌汗国境内,都是吐蕃的国土。如今吐蕃王朝早已覆灭,但汗国还有不少吐蕃后裔。

八剌黑也听过吐蕃的名头。知道吐蕃分崩离析后,就分成大大小小上百个部族。而南边的纳里、古格、布让、日托、麻域五部,又是申河上游,与班城郡东境相连的五个大部落。

之前大辽战火未燃时,总有吐蕃人前来拔汗那之地买卖商货。八剌黑也见过不少,就对麻域五部并不陌生。

在后世,这就是克什米尔。境内山岭纵横,海拔在4000米以上。北有喀喇昆仑山脉为屏障,与塔里木盆地隔绝开来。其中8000米以上的山峰有4座,7500米以上有8座。

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海拔有8611米,群山峻岭中,显得特别鹤立鸡群。

“将军欲取之?”,八剌黑不确信道。

“东汗四城都被班城那伙边军捷足先登,我等不从别的地方讨回来,这苦盏军团就得被边军比下去了。”,提到这事儿,塔阳谷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边军和军团是不一样的。边军只有一万人,军团可是有三万。而边军却攻克了四座城池,军团就只拿下可失哈儿一座。传出去,总免不了被比较一番。

虽然个中内因是边军取了巧!但旁人只看结果,并不会听他们分辩。

所以进攻麻域五部,算是为苦盏军团找回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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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阿里麻里

“可战事一起,国主那边该如何应对?”,到底李承绩只命苦盏军团作为主力进攻东喀剌汗国全境。至于吐蕃,则只字未提。

塔阳谷并不担心,出声道:“呼罗珊自立国之日起,就括地不断。我等若将麻域五部纳入呼罗珊国土,只会喜上添喜。”。麻域五部往南就是信德,往北就是汗国。将其并入呼罗珊,只会更方便信德与其它郡县的来往。

所以他相信,李承绩是绝不会怪他自作主张的。

八剌黑见塔阳谷主意已定,就不好再劝了。便命人生火造饭,准备吃饱喝足后一路往南。

就在他们兴冲冲对吐蕃用兵时,天山以北的阿里麻里城正炮声不断。却是李承绩以借道攻打东喀剌汗国为由,大举攻入葛逻禄人的领地。

早先阿里麻里西北的海押立城守军见呼罗珊势大,乖觉的打开城门向呼罗珊投降。到了阿里麻里,因葛逻禄国主斡匝儿将这当成了自己的立足之本,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轻易的降了。

此刻城内,斡匝儿听着隆隆不断的炮声和震动不已的地面,面色都皱成了一团。

其实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跟呼罗珊撕破脸的。甚至他都想好撇下蒙古监军,向呼罗珊呈送贡表。

只是呼罗珊胃口太大,条件太苛刻了。即便他上贡服软,也要交出城池,解散军队。日后在呼罗珊境内,就只能做个无权无势的闲散贵人。

这对向来崇尚武力以自保的斡匝儿来说,无疑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所以在呼罗珊毫无退让的态度下,斡匝儿选择拼尽全城的力量与呼罗珊斗争到底。

但只到半日的光景,他就后悔了!

因为呼罗珊的攻城利器实在太令人胆寒了!

原本他还带着军队到城墙上驻守,结果呼罗珊一炮炸毁城楼,差点将他埋在灰土堆里。因而侥幸得了一命后,他赶紧离得城墙远远的。

现在他也不知道外面的战事如何了!只一心想着,炮火能快点结束。

而在城外,李承绩十分惬意的欣赏着二十樽火炮齐发时所带来的毁天灭地的快感。

作为天山北麓重要的商城,阿里麻里算是大辽境内为数极少的坚城。斡匝儿以一马匪起家,在大辽和高昌间保持着葛逻禄的国祚,就是凭借着城池的坚固。

城池内河道交错,流水遍布全城。除了街市外,还有大片田地。种着西瓜、甜瓜、葡萄、石榴等瓜果,即使全城被封,内里也能自给自足。

早年大辽试图用封城计逼迫斡匝儿投降,结果不得不作罢。

此刻一轮炮火she完后,李承绩冲着身旁的葛逻禄使者葛云飞道:“葛少使,你回去告诉斡匝儿。不想身首异处的话,就出城跪降!”。

这是斡匝儿的谋士!祖上是大辽西迁时留在葛逻禄的汉人。在斡匝儿起兵称王后,就一直尽心辅佐。此次李承绩兵临阿里麻里,他自告奋勇的出来交涉。

只是李承绩并不想和斡匝儿讨价还价的浪费时间,所以直接命人开炮,轰炸阿里麻里城。葛云飞也就只能留在城外,无法回去复命。

现在听到李承绩肯放自己离开,面上却显出几分苦涩道:“主上并不想和国主为敌,还请国主放下国一条生路。”。虽然知道李承绩不大听得进去,但职责所在,还是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

李承绩瞧着伤痕累累,满是窟窿和裂纹的城墙,径直摆了摆手,不想多说。葛云飞便黯然的转过身,脚步虚浮的向城内赶去。

其实仗打到现在,李承绩根本不用斡匝儿出城投降就能将阿里麻里城拿下。毕竟在炮火的轰击下,城上除了哀嚎的兵丁就没一个站着的。只是阿里麻里城甚大,李承绩不想浪费太多的兵力罢了。

而来到阿里麻里城下的葛云飞喊了半天才有兵丁用吊篮将他拉进城内。只见临近城门的街市全都成了废墟,到处都是飘逸的灰尘和哀嚎的百姓。一个个兵丁都灰头土脸的,像好多天没有梳洗的叫花子。

葛云飞哀叹一声,知道阿里麻里城是完了。

便让军将给自己弄来一匹马,浑浑噩噩的向斡匝儿的大帐走去。路上撞见不少作乱的溃兵和地痞,他都纵马快速离去。

这么到了斡匝儿的大帐外,很多将士正在安抚受惊的战马和牛羊。斡匝儿没有停留,直接求见斡匝儿。

“国师啊!你可回来了。现在怎么办?呼罗珊是不是要拿我的人头?”,斡匝儿一听到葛云飞求见,就赶紧出帐问道。

“哎!呼罗珊要主上出城跪降!”,葛云飞没有隐瞒,直接进了帐内,应声道。

“呼罗珊不要我的命?”,斡匝儿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喜色。

葛云飞顿时心里一沉!因为他追随斡匝儿多年,自以为斡匝儿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但如今斡匝儿的表现,着实让他错愕中又止不住的失望。

“李国主连摩诃末那种生死大敌都能容,怎会容不下主上你。只是投降后,这阿里麻里是保不住了。”,葛云飞本想劝斡匝儿退回北地的山间草原以待来日,但瞧见斡匝儿毫无斗志的模样,就改了口径。

听到自己活命的几率很高,斡匝儿脸上的喜色更浓。就询问葛云飞该准备多少厚礼,好彰显自己的恭敬之心。

“主上不必准备厚礼,只需带上一人。”,葛云飞建议道。

斡匝儿有些不明白,疑声道:“什么人?难道他比得上千金厚礼?”。

“蒙古使臣--塔塔统阿!”,葛云飞沉声道。

斡匝儿立时有些犹疑,担心道:“若是带上这人,来日惹恼了蒙古大汗,可就必死无疑了。”。

“李国主若知道主上放跑了蒙使,心下又会作何想?”,葛云飞反问道。

斡匝儿一时语塞!就思量了几许,赶紧让人将塔塔统阿带来。

没过多久,阿里麻里城外。斡匝儿带着一干属将跪在呼罗珊军队的营门前,请求李承绩的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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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塔塔统阿

李承绩故意晾了他们一个时辰,才不紧不慢的出了营门。

“下国罪臣斡匝儿拜见国主。”,斡匝儿双手举着国书,跪拜道。随行的属臣也都山呼跪拜,姿态恭敬。

只是在所有人低下脑袋的时候,有一人嘴里堵着破布,昂首挺胸的盯着李承绩。那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敌视。

这倒引起了李承绩的注意!

八剌黑正要惩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隔着近的兵丁就冲上去按住那人的脑袋。

“我是蒙古使臣,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碎布片刚从嘴里掉出来,塔塔统阿就大声叫喊道。他被斡匝儿抓来后,嘴巴就被堵住了。所以李承绩来时,他都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直到所有人向李承绩行礼,他才故意引起李承绩的注意。

“带他上来!”,李承绩闻言,马上让人将塔塔统阿带到跟前。斡匝儿也趁机进言道:“国主,此人是蒙古使臣。此行阿里麻里,意欲邀我与奥奇格联兵侵扰巴拉沙衮,以助东喀剌汗国一臂之力。”。

奥奇格原是葛逻禄的王,但在斡匝儿异军突起后,就丢了阿里麻里与北边的不剌,只在阿拉套山脚下的海押立(巴尔喀什湖东南萨尔坎德附近)苟延残喘。

原本还想借着抓获屈出律的机会与呼罗珊交好,从而赶走盘踞在阿里麻里的斡匝儿,夺回自己的领地。但当李承绩提出在葛逻禄的领地设郡派流官治理后,奥奇格就拒绝交出屈出律了。

但是他也没本事闭城自守!所以在呼罗珊兵临海押立之前就领着兵马逃亡临近的沙漠。留守的军将也没想为奥奇格尽忠,就很干脆的降了李承绩。

现在听斡匝儿的解释,李承绩只觉滑稽可笑。因为蒙古人实在太看得起奥奇格和斡匝儿了。就他们这点实力自保都难,更别说给呼罗珊添堵了。

不知铁木真是存心让他们做炮灰还是肉吃多了,油水蒙了心,不然怎能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

李承绩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塔塔统阿不知道李承绩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愤怒极了。就冲着斡匝儿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狗贼!几个月前还对大汗卑躬屈膝,百般讨好。今日对着呼罗珊,就全然换了张脸,真是恨自己不能早些看清你的丑态!”

斡匝儿以抢劫起家,本来就是不要面皮的人。听着塔塔统阿的咒骂,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葛云飞的言辞不差,替斡匝儿反驳道:“古人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如今葛逻禄只有臣服呼罗珊一条生路,自然顾不得蒙古。”。

这句话出自《晏子春秋·霸业因时而生》的晏子之语,葛云飞能活学活用,显然也是读了不少诗书的。

塔塔统阿呸了一声,就不愿和葛云飞废话,冲着李承绩道:“国主!呼罗珊与我大蒙古国商贾来往不断,商货买卖不绝,关系也向来亲近。怎骤然攻打阿里麻里,侵占我大蒙古国领地?”。

“哦?这不是辽国的么?怎成蒙古的领地了?”,李承绩故作惊讶道。

塔塔统阿没想到李承绩睁眼说瞎话,立时没好气道:“国主有所不知。斡匝儿与奥奇格两位葛逻禄头领早在大辽国灭前,就已向我大蒙古国派遣使臣,呈送贡表。阿里麻里、海押立等城,也便是我大蒙古国的城池了。”。

和一个外国使臣争辩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所以李承绩只扫了参谋司所在的王殷志、冂格里钦、贾拉赫等人一眼。

他们在李承绩身边就相当于谋士的角色。因而李承绩只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冂格里钦反应最快,立时走出一步出声道:“贵使这话可就错了!斡匝儿与奥奇格乃大辽臣子,阿里麻里、海押立、不剌、益离等城也都是大辽城池。虽由他们治理,但归属谁,却是只能听大辽圣上的。”。

不等塔塔统阿反驳,王殷志就接话道:“参赞说得不错。大辽圣上从未将葛逻禄之地割让给蒙古,阿里麻里等城又怎能算蒙古的城池。就连东边的回鹤,大辽圣上也是未应允的。”。

“即便如此,大辽已亡,阿里麻里等地已成定局。”,塔塔统阿毫不退让道。

贾拉赫也走出来,帮腔道:“呼罗珊承大辽之国祚,自有规复大辽疆土之责。葛逻禄之地,也便是呼罗珊国的。”。

斡匝儿虽长得五大三粗的,人却是伶俐的,忙插话道:“下国罪臣擅自献地于蒙古,实乃大罪。今儿悔不当初,还请国主降罪。”。

他捧着国书有一会儿了!手臂酸麻,却不敢放下。就抓住一切表忠心的机会,好叫李承绩饶他一条小命。

塔塔统阿气得不行!知道这事儿仅凭嘴皮子的功夫是争不出个所以然的。就把心一横,冷着脸道:“贵国若执意如此,本使也无话可说。只请国主看在蒙古与呼罗珊交好的情面上,让本使回和林述职。”。

李承绩没打算为难他,但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离开。就故作体恤道:“这是自然!只是路途遥远,本王恐下使安危难料,不如同行一程?有我呼罗珊大军随行护佑,必可保你安然无恙抵达和州?”。

塔塔统阿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惊讶的看着李承绩的笑脸。

“国主要对回鹤用兵?”,

“规复辽境是我呼罗珊之责!”,李承绩语气笃定道。

塔塔统阿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只叹了口气。冂格里钦像看不到他脸上的不快,笑着恭贺道:“贵使是回鹤人吧!故土难离,去了和州,就当故土重游吧!”。

塔塔统阿从前虽一直给乃蛮部的太阳汗卖命,但他原本却是回鹤人。后来乃蛮部被蒙古打败,他也成了蒙古人的俘虏。因其富有学识,能言善辩,得到了铁木真的赏识。

不仅让他掌管蒙古国的公文印章,还让其帮忙创建蒙古人的文字。铁木真的几个儿子,也都跟着他读书识字。可以称得上礼遇之极。

正是这个原因,塔塔统阿得知呼罗珊入主巴拉沙衮,威胁到蒙古的西疆时。主动向铁木真请求出使回鹤、东喀剌汗国、葛逻禄等地方势力,好联合他们迫使呼罗珊止步于热海、葱岭以西。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虽说动东喀喇汗国投靠蒙古,却没挡住呼罗珊兵犯葛逻禄。而且他也没料到,葛逻禄这么没用。不说挡住呼罗珊十年半载,连一日的光景都没达到。

害得他被困在阿里麻里,成了李承绩的阶下囚。

如果他知道东喀剌汗国已经落入呼罗珊之手,估计都得怀疑人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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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伊犁河谷

当下塔塔统阿不愿再自讨没趣,就闭上嘴巴,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李承绩也没兴趣跟他争辩葛逻禄到底是不是蒙古的疆域。就命人将他带下去,以使者的规制安置。

再转过身接过斡匝儿的国书,算是正式接受斡匝儿的投降。

“先起来吧!本王择日会让礼部拟定爵位。”,李承绩将国书交给一旁的侍从,出声道。

斡匝儿大喜,连忙叩射李承绩的不杀之恩。

原本他还想着能保住命就不错,却没想李承绩还要给他授爵,简直是意外之喜。葛云飞倒是并不吃惊!因为斡匝儿是葛逻禄的王,呼罗珊日后想安稳的统治这里,就必得借斡匝儿的影响力。

只是爵位之事不是小事,具体授予什么等级,必须好好拟定一番。这花费的时日,也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了。

不过眼下六部主官留守马鲁,大辽旧地的一切军机要务都出自李承绩的行辕。参谋司的参赞们,就几乎等同旧辽的枢密院大臣。所以这爵位拟定的差事,必得由他们决断了。

这是彰显参谋司地位的好时候!冂格里钦想着,看向斡匝儿的

眼神也多了抹神采。

随后李承绩就在斡匝儿等人的簇拥下,领着呼罗珊大军气势如虹的进入阿力麻里城。

尽管按照建城史来看,阿力麻里比不得和州、巴拉沙滚、寻斯干那样的名城,但是阿力麻里的城池规模,一点都不比和州、巴拉沙衮等城小。

它北临达克干山南麓,南及克干色依,东至吐呼鲁克,西至卡纳威,东西长5公里,南北宽十余里。李承绩早先命人绕着阿力麻里跑了一圈,周长大概有50华里。

在天山脚下,阿里麻里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城!

葛逻禄王国历代在此定都,就是看中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李承绩进城后,呼罗珊大军已提前守住李承绩的必经之地。也是为了他的安全,马虎不得。所以全城百姓都勒令待在家中,不得外出乱跑。

整座城也安静极了!除了被炮火轰碎的废墟和少数来不及收拾的尸体还留在街上外。就只有散落的碎木头、碎布片在微微发冷的春风中来回翻滚飘荡。

这么看着,也着实有些荒凉。

但李承绩也没那么作死的让百姓们出来夹道欢迎!

因为要是有刺客藏在人群中射冷箭,那他可就乐极生悲了。

坐在马背上,李承绩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沿途的风景。和大辽其他城池不同,阿力麻里的街道两旁,还间断的分布着大片田地。这些都是靠近河流的水浇地,用来种稻谷、小麦、粟米等农作物。

如今气温回暖,弃耕了一个冬天的田地都被重新翻了土。有的还种了庄稼,只是并不多见。另有一排排苹果树、石榴树矗立在田埂上,迎风招展。

百姓们的房前屋后也都被利用了起来,大片葡萄藤覆盖其上。只是眼下还没到结葡萄的时候。

在突厥语里,‘阿力麻里’是苹果的意思。如今看来,也确实城如其名。也是这里气候适宜,位于后世著名的伊犁河谷地区。有着高山的阻隔,大量来自黑海、花拉子模海的水汽在此聚集。

从而在夏季高温高热的同时,又有极为丰富的降水。稻谷、小麦以及瓜果等农作物,也就长势喜人。

而且天山虽然高大,阿力麻里所在的地界海拔却不高。并且大多山地都在750到840米之间,由北向南呈倾斜态势。在河流两岸,更是大片土壤肥沃的平地。无论是养养牧马,还是种植庄稼,都任由人折腾。

这也是阿力麻里城的根基。

现在是春天,阿里麻里盛行东北风。李承绩入城时,旌旗就被刮得呼呼作响。可惜还没到苹果长成的时节,不然李承绩真要亲口尝尝阿里麻里的阿波尔特、红蒙派斯、金塔干等多个品种的苹果。

在后世,这三种苹果可是出了名的!其中阿波尔特又名哈打果子。果??型大,色泽美观,广圆锥或圆形,一般能重达300克,最大的有800克。果面光滑,底色黄绿,布有鲜红色粗条纹或全部红霞。果肉则是黄白色,质地松脆,汁多,味酸甜,吃起来真是爽口润心。

红蒙派斯的话是早熟品种,扁圆形,淡黄绿色,有红晕,果重120克,果肉白色、松脆、汁多,味道比较甘甜。金塔干则又名花青果子,圆锥或扇圆形,底色黄绿,有红霞和紫红色断续条纹,果重120克,果肉黄白色,果汁自带有香气。

不过可惜归可惜,李承绩并不遗憾。因为阿里麻里都是他的领土,何愁以后吃不上苹果。

这么在阿力麻里歇息了两天,为大军征集到了大量粮草。也是旧岁大辽遭难,呼罗珊从马鲁地方征集了不少钱粮北上。但也只能维持巴拉沙滚周边之地百姓的粮草供应,满足大军数月的人吃马嚼,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好在钦察和契丹部族来投时,也都带了牛羊等吃食。这让呼罗珊大军的粮草供应,瞬时少了不少。但整个粮食缺口,依然是存在的。所以征伐阿力麻里,也有征集粮草的原因。

只是李承绩是要在阿力麻里建立稳固统治的,所以不能太竭泽而渔。征集粮草时,也就别指望能满足整个大军的粮草所需。好在这里是上好的产粮地,粮食产出绝对要高于很多地界。

李承绩已经想好了,在战事告一段落后,就有计划的迁走部分葛逻禄人。再从钦察、波斯、信德、古尔甚至呼罗珊等地迁来部分百姓,让这里葛逻禄人的数量大减。

好在未来成为呼罗珊国北疆重要的粮仓之一!

而且紧邻的库耶私部也要进行迁移,不能让一个地方成为一个部落的国中之国。

如此到了出城的那日,李承绩留下孙忌守住阿力麻里。并留下两万兵马,听他调遣,讨伐北边的不剌甚至更北的也迷里。孙忌本就是出身行伍之人,一直待在参谋司也是埋没他了。

而李承绩自己则率领大军向东进入益离。由于斡匝儿的投降,益离已在呼罗珊大军来临前,就献城投降。

与阿力麻里相比,益离只能算小城。城墙不高,面积不大。若不是靠着来往回鹤的商贾赚点油水,根本就没存在的必要。

但是益离这里很有发展潜质!

降水充沛,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物产丰富。既有雄美、壮丽的雪峰、冰川,也有俊秀、迷人的河川;既有恬静悠然、肥沃广袤的草原,又有人神共织的农耕大地。

即便李承绩是来打仗的,但看着这样的美景,也不得不称上一句‘风景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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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嗦里迷城

十三天后,嗦里迷(焉耆)城上游的淡河,一支大军正溯游而下。塔塔统阿被人抬着走在大军中间,却是连着几天赶山路,脚底磨出了水泡。

到底他以学识侍人!当初受太阳汗赏识时,就只掌管部落的钱粮。骑马射猎等武人常干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而且改换门庭后,蒙古也依旧重用他的学识。所以骤然间连着走山路,身子骨就受不住了。

葛云飞随斡匝儿游猎得多!虽也有些乏了,但也不用让人抬着。

此刻他牵着马来到塔塔统阿身旁,出声道:“把这药粉撒在伤口上,明儿就能下地走了。”。这是猎户经常备用的东西,专治外创性伤口,效果奇佳。

塔塔统阿还因斡匝儿将自己献给李承绩而迁怒葛云飞,所以冷着脸,拒绝了他的好意。葛云飞见此并不恼,出声道:“你也别怪我们主上。那天是大难临头,身不由己。”。

塔塔统阿铁了心不理,只把脸别向一旁长着荒草,满是戈壁的山峦。

葛云飞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道:“这条路你从没走过吧?不瞒你说,我也头回走呢!听上国的军将说,顺着这条河往下走,就到嗦里迷了!”。

一直面若寒霜的塔塔统阿瞬时脸上显出几分不安。

因为阿力麻里与回鹤间的商路是走的车岭北麓。经过仰吉八里、昌八剌到达和州。这样突然绕到和州以南的索里迷,实在出人意料。塔塔统阿开始担忧起嗦里迷的守军,能否挡得住这股突然从天儿降的呼罗珊大军。

.葛云飞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接着道:“哎!我跟你说这些作甚。如今你虽是蒙古国使臣,却形同俘虏。我则亡国之臣,看别人脸色过活。”。

说着,葛云飞再次长叹一声,牵着马离去。

塔塔统阿注意着葛云飞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莫名的神色。

而牵着马远去的葛云飞却并没有回到斡匝儿所在的行军队伍中。而是来到重兵保护的参谋司队列,见到了王殷志。

“王参赞,在下已经将话说给塔塔统阿听了。过不了今晚,他一定会上钩的。”,葛云飞恭敬道。

原来为了兵不血刃的拿下嗦里迷城,葛云飞向王殷志献计。利用塔塔统阿,将城里的守军骗出来一举歼灭。

虽然乍一听起来这个法子可行性不高!但王殷志在参谋司任职,还是收到不少从前方发回的情报。比如嗦里迷城,就驻扎了不少蒙古兵马。

却是为了驰援可失哈尔,蒙古派遣了五千兵马与回鹤组成联军,以壮声势。

这嗦里迷是南下的重城之一,就留下了部分兵马驻守。

以塔塔统阿的身份,还真有可能骗出城里的兵马。因而王殷志稍稍细想后,就将这法子禀报给了李承绩。

听完他们的计划,李承绩也应允了下来。并将这件事,都交由王殷志负责。一旦成功了,呼罗珊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轻取嗦里迷。王殷志自己,也会因这个功劳而提高在参谋司的权柄。

如今听着葛云飞的禀报,王殷志出声道:“那成与不成,就看葛先生的了。”。

葛云飞连忙保证,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办好。

“葛先生大才!我定会向国主举荐的。这参谋司的位子,可是向来都有空的。”,王殷志意味深长的隐喻道。

葛云飞心下一喜,大声说绝不会忘了王殷志的提携之恩。

“要感谢就感谢国主吧!他从不吝啬高官厚禄,只有你有大才。”,王殷志肃着脸提醒道。有些事情记着就好,不用说出来。毕竟到了他这个位子上,已经深深体会到事务司无孔不入的恐怖。

随后到了晚上,距离嗦里迷城只有不到三十里的路程。淡河的水面变宽,在两边冲刷出大片平地。两边的山峦随着海拔降低,也多出了许多绿意。

李承绩命大军占领周边的制高点,就开始安营扎寨。塔塔统阿待在一间帐篷里静看着明亮的烛花,深色木然,似是在想着什么心思。

一阵脚步声传来,就听刷的一声,布帘从外掀开。

塔塔统阿神色一震,面上露出几分紧张。

而从外进来的葛云飞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清香,立时脑袋清明了不少。就打趣道:“上使为当面酬谢我,竟连香烛都点上了,实在叫葛某受宠若惊啊!”。

“哈哈哈···快请坐!快请坐!还好有你赠的药粉,我才涂抹了半日,脚上就结痂了。”,塔塔统阿还要站起来请,葛云飞连忙拦下了。

“都是落难之人,帮扶一二也是应当的,”,葛云飞语气有些愁苦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愤。

塔塔统阿心下大喜,试探道:“葛先生客气了!所谓救人也是救己。葛先生帮了我,我也得投桃报李,赠你一份大好前程。”。

葛云飞面上显出几分意动!但转身看了看门帘,有些顾忌道:“不知先生所指是何意?”。声音刻意压低了不少,像是怕被人听见。

“葛先生不用怕!今晚我使了些金币让看门的兵丁买肉去了。”,塔塔统阿宽慰道。

“难怪进来时无人看顾!”,葛云飞恍然大悟道。

塔塔统阿显出几分自傲,接着道:“葛先生身在敌营,却不同于斡匝儿那等鼠辈,心怀大志,不甘侍奉回蛮子乞活,乃是坚毅之辈也。我塔塔统阿身为蒙古使臣,在成吉思大汗跟前也是露得脸的。只要你将这里的消息提前送到嗦里迷,让大汗之亲弟合撒儿千户立即撤回和州,请求援兵挡住呼罗珊东进之势。那日后大汗论功行赏,定不会少了你的。”。

这些天随呼罗珊行军的经历,让他看到了呼罗珊将士不畏艰苦的军魂。这可以和成吉思大汗亲自组建的怯薛军媲美。甚至就纪律而言,呼罗珊将士甚至超过怯薛军。

因为他亲眼看过进入阿力麻里的呼罗珊兵丁秋毫无犯。这对怯薛军甚至整个蒙古军队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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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水笔香烛

而且呼罗珊大军的军纪是面对整个军队的!并不会因某些部队的身份不同,而有些差别。就是那些刚征兆来的部族兵丁,也都受同样的军规管束。

在离开阿力麻里时,他看到城墙上挂了一串部族兵丁的人头。据说这都是因违反军纪而丢掉性命的倒霉蛋。

一开始他还觉得呼罗珊的主将们小题大做,但细细深思后,他才觉察出其中的恐怖。因为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绝对能爆发出战斗到死的铁血气势。

所以他不认为合撒儿与呼罗珊大军对上能讨到什么好处。甚至他觉得,就是成吉思大汗来了,都不能轻易的打败呼罗珊大军。

只是如今呼罗珊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规复旧辽全境,占领回鹤。甚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北上草原,与蒙古争夺草原王者的地位。

因而这个势头必须打断!蒙古也必须让呼罗珊知道谁的拳头更硬,实力更强。

葛云飞想不到塔塔统阿的眼光这么独到,只故作惊讶的犹疑了半晌,应声道:“可我如何出得了这囚笼?况且我便是去了嗦里迷,当地守将也未必听我的言语。”。

塔塔统阿只以为这是葛云飞的托词,毫不介意道:“我观呼罗珊大军虽军容齐整,行走间也多有防范。但每逢山地崎岖或激流险滩时,军队总会顾及险处,而失了彼处的提防。且你是降国之臣,论防备,不及斡匝儿的万分之一。只要寻得机会,还是能逃之大吉的。

至于取信嗦里迷的守将,我亲自书写手书一封,再带上我的信物,他们自会信的。”。

葛云飞脸色不断变幻,看在塔塔统阿眼里,就是心里不断取舍着利弊。

也不说话,塔塔统阿就静等着葛云飞的决定。其实此刻他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因为葛云飞如果拒绝的话,刚才自己说的话就有杀身之祸了。

即便呼罗珊碍于蒙古留他一命,那境遇,自是没现在这么好了。像带有香气,可以宁神静气的香烛,就不会想买就能买了。

这是呼罗珊几个月前才弄出来的新照明烛火。相比以往的烛火,它最大的不同就是带有香气。那是因为添加了呼罗珊从欧罗巴弄来的薰衣草,在呼罗珊的河谷地区,都有小规模的种植。

燃烧时,烛火明亮,没有黑烟。燃烧的时间,是以往市面上蜡烛的一倍。就算是温度很高的夏天,它也可以保持原有的固态而不会软化。

一经推出,香烛就被抢购一空。呼罗珊境内,也只有马鲁、蒲华等大城才偶尔有售卖。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颜色的彩烛,各种形状的工艺烛以及可以驱蚊驱虫的药烛。据说那药烛还是李国主在征伐信德时,从一个名为拉瓦尔的小部落弄来的药草。

这些因因果果塔塔统阿是听看守的兵丁说的,里面有不少吹嘘的成分。至少在塔塔统阿看来,李国主不可能放着政务不理,而有空闲去弄那药烛。

毕竟这都是商贾为了赚钱的旁门左道,一国之君怎屑于做这等事情。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葛云飞终于应承道:“那到时候,还请先生在大汗跟前多多美言。”。整个人也都像虚脱了一般,脸上全是汗水。在这晚上还有些寒冷的春天,显然是极为反常的。

听着葛云飞将‘上使’改为‘先生’,塔塔统阿脸上显出久违的微笑道:“那请先生烦等片刻,我这就手书一封。”。

就拾起桌案上的呼罗珊牌水性笔,摊开白色的信纸,开始手写书信。也是李承绩觉得这个时代的毛笔和羽毛笔都不好用,所以结合毛笔与羽毛笔的优点,创新性的借鉴后世水性笔的原理,弄出了超时代的新型呼罗珊牌水性笔。

它的笔尖取自鸟禽相对坚硬的毛发,里面镂空,装上一小搓动物的毛发。再用木罐做笔杆,里面装墨水。要用时,只需先给笔杆装填墨水。再用笔尖沾点墨水晕开,就可以书写了。

因使用起来非常方便,所以呼罗珊境内的文人与办公场所,全都用上了这种水性笔。为了尽可能的满足不同阶层的人使用,墨水和水性笔也推出了不同的档次。

最贵的水性笔不仅吸墨性强,外观也精美漂亮。墨水还有不同味道的香气,让很多故作风雅的文人都爱不释手。那各宗教的长老们,也都希望用这种水性笔抄写经书,添加注解。

毕竟呼罗珊推出的墨水可以不怕水侵,风干后也不会褪色变形,质量好的让人没话说。

塔塔统阿用的就是上乘的水性笔,上面镀了一层金粉,写着回鹤语的佛教经文。这还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呼罗珊官员手上换的!虽然当时心在滴血,可用了之后,还是觉得这钱花得值。

葛云飞也有这样的笔,不过他是回鹤语的回教经文!也是李氏商行会做生意,在李承绩的指点下将水性笔上的经文用汉文、回鹤文、波斯文三种不同的方式来写。好叫使用不同语言的族群,都能买到自己最心仪的笔。

至于其他族群的语言,因为不是呼罗珊的官方法定语言,是连说的权利都没有,自然不可能标注在笔杆上买。

此刻葛云飞注意到塔塔统阿的信纸微微反光,知道这是最新出来的蒲华牌信纸。厚度与硬度相比其他信纸要大一些,但表面光洁,平滑,不易折损和毁坏。

就是被水打湿了,也不会溶解。

而且吸水性很强,水性笔写在上面,眨眼就干了。以现在呼罗珊统一制定的平尺计量单位来算,一平尺的价格是五法赫斯(铜币)。买上四张,就是一第尔汗了。

塔塔统阿有钱,自然不会买了上乘水性笔后,不用上乘纸来配。

在葛云飞的注视下,塔塔统阿很快写完书信。再用呼罗珊出产的油纸信封包装起来,松脂与蜂蜜为原料的混合性胶水封口,郑重的交到葛云飞手上。同时取下随身的印章,交给葛云飞做信物。

“定不负先生所托!”,葛云飞肃声说完,就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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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博斯腾湖

到了后半夜,军营里突然聒噪了起来。正在军毯上辗转反侧的塔塔统阿立即点亮桌上的烛台,走到帐篷外。看守的兵丁马上拦在他跟前,却是防止他逃跑。

“这是怎了?吵吵闹闹的,可是出了大事?”,塔塔统阿看见兵丁们举着火炬进一个个营帐搜寻,像是找什么人。

兵丁警惕的打量着塔塔统阿,没有说话。

知道对方在防备自己,塔塔统阿摘下中指的金戒,递到兵丁手上道:“你也知道我身份尴尬!若是不小心惹上什么祸端,说都没地儿说去。因而早点知道些风吹草动,也能警醒一二。”。

那兵丁掂量了一下金戒的分量,眉开眼笑道:“无妨!只是一个葛逻禄的降臣跑了,和你没有干系。”。对于这位出手阔绰的主儿,兵丁选择实话实说。

塔塔统阿顿时面上一喜,假装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事实上,他是为葛云飞逃出去通风报信而欣喜。

次日晌午,淡河下游,巴格拉什库勒(博斯腾)湖边。一骑绝尘骤然急至,许多在芦苇荡里觅食的水鸟被惊飞。

几户住在附近的牧民寻声从圆顶的帐篷中出来,看见单人匹马,眼神中多了几分贪婪。

在这时代,打家劫舍几乎是每个牧民的本能。碰上人单力薄的商贾,绝不介意劫掠一番。当然过往的商贾,也不是什么好人。在牧民势弱时,也是不介意抢走牧民的一切。只有双方实力对等,才会真正以物换物,做起买卖。

这便是这个时代通行的生存法则!

只有呼罗珊,李承绩用严刑厉法让所有人认识到。遵纪守法者活,为非作歹者死。代表文明世界的安然有序,也渐渐取代了在这片土地上横行千年的落后与野蛮。

如今这地方还不是呼罗珊的地界,所以牧民们依旧保持着原有的生存法则。

只是就在牧民们蠢蠢欲动的时候,马背上的人突然拉住缰绳。就见战马人立而起,一道箭羽从马背后射出。

“噗嗤······”,一个靠得最近的牧民当即被射死。其他牧民纷纷搭弓射箭,但尽数被战马挡下。坐在马背上的葛云飞有条不紊的还击,连发弓弩又快又准。

很快战马发出一声哀鸣,倒地不起。周边的牧民也尽数死去,睁着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葛云飞满意的收起连发弓弩,感叹呼罗珊的东西果真是精品。再随意进了一户牧民的房子。里面只有一粗使妇人和三个半大小子。葛云飞不是嗜杀之人,就取了些肉干和淡水,换上牧民的马向西南方行去。

那是嗦里迷城的所在地,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小湖泊。物产丰富,曾是焉耆国的国都。

路上葛云飞碰上一支南下的商队。听他们说,蒙古与回鹤联兵已进入东喀喇汗国的地界,攻打可失哈尔。他们早点赶过去,可以买到兵丁们缴获的战利品。

这就是商人逐利的本性!哪怕与联军合作充满了风险,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商人还是愿意一试。

一直不懂呼罗珊为何绕过仰吉八里,取道嗦里迷的葛云飞,也立时懂了李承绩的意图。显然是行那围魏救赵之计,解可失哈儿之围。

只是他不解的是!李承绩在取道嗦里迷时,还身在益离。而可失哈尔在千里之遥的葱岭山下,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知可失哈儿的消息。

再想到和呼罗珊官员接触时,他们极其忌惮被人偷听的神态,心里不由一紧。

“国主的事务司,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着这些,他随商队来到了嗦里迷城下。

只见其西面据山,官道险要。若要兴兵攻打,还得花费一番力气。泉水与河流在此地交汇,密布着大片方格状的农田。因北面高山的阻挡,这里的温度比阿力麻里回升得要快一些。

穈、黍、宿麦等谷物都已种下,只是还刚刚抽芽。葡萄、梨、柰等果物也随处可见,是一良善之地也。另有佛像矗立在城门外,设坛焚香,积了不少香灰。

同行的商队是从哈密力来的,笃行佛门。此时看见佛像,商队首领艾尔里汗就邀葛云飞一起上前祭拜。

“哈哈···不了···不了···我信真神。若是拜了佛祖,真神是要惩罚我下地狱的。”,葛云飞笑着拒绝道。

可失哈尔就是回教之国,回鹤境内也有不少回教徒。艾尔里汗也知道回教徒的规定,就没有强求。

就去了佛像前投了些香火钱,上了几炷香。再回来,才出声道:“我虽是佛门佛子,但也知道些回回的经书教义。听说食猪肉乃是回回的大忌,难道是和我们佛门一样,不杀生,尊崇素食?”。

葛云飞闻言,呵呵一笑道:“猪什么都吃,性u秽、肮脏、贪婪、懒散、愚蠢。真神教导我们,要性情高洁,自不能食这等u秽之物。”。

艾尔里汗扑哧一声大笑,连道几声原来如此。随后又问了葛云飞是什么教派,得知葛云飞是清教徒,马上勾起了兴趣。因为清教徒随着呼罗珊的崛起,已几近成为回教世界的第一教派。

尤其是在呼罗珊国统治的地界,更是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艾尔里汗走南闯北,对清教的‘人人平等,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禁止奴隶’等教规多有耳闻,只是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葛云飞也是皈依清教不久,具体的教义在实行中可能有很大的曲解和简化。所以他也不能确定这就是真的!

但此刻被人问起,他还是如实说教义上就是这么写的。

这么走到城门处,缴纳了为数不少的进城费后,葛云飞就和商队告别。

只是要见着城主,还没那么容易。因为城主的守卫们极其贪财!不给点第纳尔,连城主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而葛云飞出发时又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时有些为难。

没办法,他想起了艾尔里汗分别时留给自己的地址,前去借点第纳尔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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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拖雷王子

淡河边上,一队轻骑溯流而上。随着海拔的上升,河道开始收窄,水流也明显变得急促起来。疾行的骑兵不得不放缓行速,好应付逐渐崎岖的山路。

“距你说的地方还有多久?”,为首的蒙古年轻小将命军队停在峡谷前,出声问道。

葛云飞心里咯噔一下,怕小将起了疑心,连忙道:“王子殿下,过了这个山谷往北就是了。”。

这是蒙古大汗的第四子孛儿只斤·拖雷。虽然只有十七岁,但长得结实。脑后盘着辫子,穿着蒙古人的袍服。下巴生了一小撮胡须,是成年男子的标志。

尽管眼睛不大,但充满了神采。葛云飞初见到拖雷时,着实又惊又喜。惊的是嗦里迷的守将竟是蒙古大汗的第四子,喜的是抓住这个王子功劳就大了去了。

只是稍稍接触后,他发现这个四王子虽年岁不大,但人却颇为机警。在有塔塔统阿的书信以及信物为证下,还让他将塔塔统阿被抓的经历讲述了两到三遍。

还好他记忆力过人,来时又和王殷志将塔塔统阿被抓的谎言圆了一遍。直到没什么疏漏后,才敢拿出来哄骗人。

现在又被拖雷问话,让他不得不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

“恩!你再说说呼罗珊的兵马有多少!”,拖雷肃声道。虽然他没和呼罗珊交过手,但到了回鹤的地界,有关呼罗珊的传闻却听了不少。只知道这是一个原本臣属大辽的小国,后来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打败临近的花拉子模。

要知道,后者的军队数量可是呼罗珊的几倍。

跟着又趁古尔国大乱,吞并了古尔国的全部疆域。最远的地界,都到了天竺。旧岁更是接连发动大战,兼并了河中的西喀喇汗国,在拔汗那打败了十万花拉子模与钦察部族联军。不仅夺取了花拉子模与钦察人的西克普恰克汗国地界,还赶走了盘踞在巴剌沙衮的乃蛮人。

一时间,呼罗珊国的疆域增长了十余倍。

正是看到了呼罗珊势大,他的父汗才命人加紧和东喀喇汗国联络,让其投入自己的麾下。

这样就可以凭借高山险关,将呼罗珊彻底挡在葱岭、天山以西。后来虽成功说服了可失哈儿的一帮贵族那颜,并且还杀了从巴拉沙衮回来的废物国主。

但也惹怒了声势正浓的呼罗珊国,引其兴兵攻打。

好在他的父汗对其有所预料,所以早在大雪还未融化时,就命他的二叔合撒儿领了五千蒙古兵马进驻和州。一旦可失哈儿有变,可以及时组织回鹤兵马策应。

因而可失哈儿求援的消息刚传到和州,他二叔就领了蒙古与回鹤联军两万人,火速奔赴可失哈儿。他虽然也想前去会会呼罗珊的兵马,但被他二叔以安全为由,留在后方转运粮草。

嗦里迷这里距离可失哈儿相对较近,路上的火耗较少。再加上产量颇丰,就在此地屯兵筹粮。

可是哪里知道,呼罗珊军队竟然直指嗦里迷而来。

尽管他到现在都对葛云飞存了疑心,可是打败呼罗珊大军的殊荣又让他忍不住意动。不然的话,他是绝不会来出城的。

毕竟塔塔统阿只是他父汗的奴才!还没那个让他出兵相救的资格。

此刻葛云飞听着拖雷的问话,只得耐着性子重述道:“山路难行,呼罗珊只派了两千人。他们的主力五万大军则从不剌出发,走北路商道直赴和州。”。

最好的谎言就是事实本身。所以葛云飞和王殷志商讨后,一致决定说出呼罗珊攻打阿力麻里,俘获塔塔统阿的真相。只是在兵马上,将数量予以削减。甚至编造出本就没有分兵走北道的假消息。

拖雷虽有疑心,可是也找不到葛云飞话里的漏洞。就听了葛云飞的回答后,命令小股兵马先穿过峡谷。同时命人上山,查看是否有埋伏。在探路的兵丁安然无恙的回来后,上山查看的兵丁也吹了声安然无恙的口哨。

拖雷才命所有兵马穿过峡谷。

如此谨慎小心,让葛云飞心里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么到了葛云飞与呼罗珊约定的河滩地,那里正驻扎着上百座营帐。标志性的弯月旗在飘舞,躲在高处查看的拖雷才确定葛云飞所言非虚。

“他们连夜赶路,人马困顿。因而寻思着在此地休整一番,好一举突袭嗦里迷。”,葛云飞陪着拖雷躲在一处山腰上,解释道。

“知道了!等救出老师,自会少不了你的赏赐!”,塔塔统阿教他读书识字,尊一声老师是理所应当的。

葛云飞装作不甚欣喜的样子,赶忙感谢拖雷的提携。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晚上。决定给呼罗珊人一个教训的拖雷命底下的兵马悄悄靠近呼罗珊军营,一举攻破他们的营垒。

所有战马都用布蒙上了嘴巴,马腿也都包裹了布片,塞了棉花。待来到呼罗珊的营门外,射手立即将弓箭对准了戍守的兵丁。

拖雷静看了一会儿,做了个射的手势。就见嗖的几声空饷,站在高台上戍守的呼罗珊兵丁立即射箭倒下。同时燃着篝火的火盆也被射翻,光线猛然一暗。

乘此时机,拖雷领着大军像洪流一样冲向营门。

就听砰的一声轰响,木质的营门从外被撞飞,拖雷与大股兵马涌入其内。

“嗯?怎么没响动?”,拖雷冲进来后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叫喊,疑心大起道。跟随他的兵丁也发现兵营里太安静了,都生出了不好的念头。

“有诈!撤!”,拖雷;来不及多想,就吼叫一声,调转马头向营门外冲去。

哪里知道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几座不起眼的营帐突然从内裂开。一排排举着弓弩,全身披甲的战士出现。同时大阵马蹄声响起,却是营门方向正冲来大股骑兵。

不用多的言语,最先就是一轮箭雨齐射。很多蒙古与回鹤没有盾牌,活活被箭羽射下马。也是出发时将士们嫌盾牌太重,所以舍弃不用了。

现在派上用场,却已经晚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重用辽将

须臾,喊杀声来得快也去得快。水流湍急的淡河(开都河)水也像睡着了一样,水流平缓,大片浅滩随着水流的减小而裸露了出来。却是夜里温度下降,海拔高一些的山峦都降到了零度以下。

原本开始融化的冰雪又重回冰封状态,甚至因水汽的凝结,覆盖面积大了一圈。

冂格里钦随李承绩向敞开的营门走去。被射倒的火盆已经重新放回原位,橙黄的火焰闪动着,成了黑夜里最明亮的指明灯。

看了看天空璀璨的星辰,冂格里钦笑着道:“国主,今晚的星辰似比往日要明亮不少!”。

李承绩抬头看了看,笑着回道:“哈哈···是极。不知唆里迷的夜空,也是否如这般明亮。”。

冂格里钦的笑容更甚,出声道:“国主不必着急,明儿就能亲眼见一见了。”。李承绩大笑了起来,贾拉赫趁机恭贺道:“国主深谋远虑,略施小计便尽灭蒙鹤联军,实乃我大呼罗珊国之幸。”。

冂格里钦听着,神色微妙的看着贾拉赫。李承绩也神情一楞,随即笑得有些尴尬。因为这个计策是王殷志提出来的,他只是作为上位者,拍板决定就好。所以贾拉赫的夸奖,有些过于露骨了。

就点了点头,应声道:“此番事成,还少不了王参赞出谋划策。待规复回鹤,定要好好赏他。”。

冂格里钦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脸上陪着笑,大呼国主英明。弗拉赫则笑得有些勉强!因为王殷志才入参赞没多久便立下这样的大功,直叫他这样的老人深觉地位不稳。

也是在李承绩身边待久了,所以越发知道参谋司的好处。以前他还觉得自己的地位比不上同样出自波斯的弗拉特,但现在他已没这样的感觉了。

因为亲君侧可以审议奏折,窥知很多纪要秘闻。甚至很多时候,可以影响到圣意的决断。像此次出兵回鹤,整个大辽旧地的军政要务就都要经过他们的手。

尤其是政务方面,完全是他们参谋司决断。什么官员任命,部族朝贡等,都有他们来安排。无形中,将参谋司的地位拔高到与六部等同的程度。

所以他也越发在意自己在李承绩心中的地位!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在参谋司的权柄。

同在一个司处任职,冂格里钦是知道贾拉赫的忧虑的。尽管目前他只是副司务,在参谋司的地位也比不上贾拉赫。可是他会揣测上意,知道怎样做才会得到李承绩的赏识。

因而在李承绩跟前,他露脸的机会不比贾拉赫少。就是在参谋司里,也谋取到了不小的权柄。像辽地投降官员、贵族甚至是皇室的安置,就由他拿主意。

只要给李承绩过目,盖章用印,便可以发给礼部,正式生效了。因而他眼下并不像贾拉赫一般,担心自己的地位不稳。

此刻看着贾拉赫的表现,他心里只有不能言说的不屑。

在这打了胜仗的大好日子,李承绩是没心思顾忌贾拉赫的忧虑。只领着人快步进入军营,打算亲眼瞧瞧呼罗珊的战果。

守候在营里的兵丁们立即行礼,并有小兵转身去通知军将们国主来了的消息。

很快,龙格丁里与括拔斯蛮领着军将快步走来,王殷志也跟着他们一起。样子虽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充满了神采。却是此计是王殷志谋划的,所以李承绩让他全程参与了这场军事行动。

“恭喜国主,贺喜国主。我军全歼蒙鹤联军,俘兵上千。”,龙格丁里是这次行动的统领,所以由他禀报道。

旧岁他以呼罗珊的名义前去扫荡达林库尔沿岸部族,亲手荡平了一个不服的大部落。从而使得各部归心,不敢不听从呼罗珊的号令。虽有朝臣指责龙格丁里手段过于强硬,但李承绩却认为他这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因此不仅没有惩处,还封他为千户长,亲自统领一只由乃蛮、钦察、花拉子模等部族降兵与旧辽将士组成的三万人大军。尽管论战斗力是比不上嫡系的护教军,但这建制却等同军团。

在一众投降的辽将中,他算是第一个得到这么高军职的辽将了。

所以为了对得起李承绩的这份重用,他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当然,李承绩重用他也是有树立标杆的目的。毕竟龙格丁里是大辽后族出身,又在葛逻禄部落中有一定的威望。

重用他也有利于收服人心,稳固自己的统治。

不过不管原因如何,以龙格丁里今日的表现,是对得起千户长这个军职了。

李承绩笑着拍了拍龙格丁里的肩膀,又看着诸位军将,应声道:“哈哈哈···很好。尔等大功,本王都记下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龙格丁里等人连忙拜谢,大声道:“为呼罗珊效力,万死而不辞。”。李承绩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

“国主,此战不仅全歼唆里迷守军,还得了个意外之喜。”,王殷志好不容易得了忌讳,语气亢奋道。

李承绩立时就被勾起了好奇心,疑声道:“哦?莫非你们抓到了合撒尔不成?!”。

王殷志颇为神秘的笑道:“此人虽不是合撒尔,但论身份,却比其更加显贵!”。

说着就拍了拍掌,一个身着蒙古袍服的年轻小将就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军将押送了出来。

李承绩细细打量着,见其圆脸,但眼睛不小。个头八尺有余,和自己相仿。脑后扎着辫子,明显是蒙古人。最有特点的是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尽管不多,却透着男儿骨子里的野性。

这时许久没有动静的小紫也突然发出提醒道:“重要人物出现!重要人物出现!孛儿只斤·拖雷······”,跟着一大段有关拖雷的信息涌入李承绩的脑海。

“竟然是他?!”,李承绩楞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惊叹道。

毕竟拖雷的名气太大了!不仅有一个横扫欧亚大陆的爹,还有三个名气丝毫不比自己小的兄弟。自己也是军事才能出众,西征时为蒙古打下大片疆土。李承绩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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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沙滩排球

“哼!我还以为呼罗珊的国主是何须人也!不成想,竟是你这等白面儿郎。我们草原上的女子,都比你英勇不少。”,拖雷也打量了李承绩半晌,颇为不屑道。

也是就面相而言,李承绩确实白嫩了一些。但这是相对蒙古人而言的!毕竟李承绩是汉人,祖上又与异族混血,肤色本就偏白。再加上从小长在富家人家,养尊处优,不比成天在马上讨生活的草原人粗狂。

即便李承绩自认为自己晒黑了不少,并且开始蓄须好使自己看上去老成一些。但印刻在灵魂深处的优良基因还是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岁要小上不少。

像拖雷就比他三两岁,但二者看上去,拖雷反而显得老成一些。

另外李承绩的体格本就不是粗壮的那种类型。但经过数年的习武强身,李承绩身上还是练出了八块腹肌的。只是穿上衣服就恰到好处的遮掩起来,看不出大块凸起的肌肉。

在与壮得像只牛犊似的拖雷对比下,就显得瘦弱了。

不用李承绩说话,托拔斯蛮就怒不可遏道:“浑小子,谁让你满嘴胡话的!”,说罢,就照着拖雷的脸面狠狠揍了一拳。

“住手!”,李承绩出声道。

括拔斯蛮虽有不甘,但李承绩的命令不敢违背。就狠狠地剜了拖雷一眼,气嘟嘟的退到一旁。

“呵呵···是个壮士,敢留下名号么?”,拖雷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不怒反笑的冲着托拔斯蛮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呼罗珊碎叶军团六营千夫长--托拔斯蛮是也!”。

此次投靠的部族实在太多,李承绩就将他们统一命名为碎叶军团。从一到二十营,每营两万人。托拔斯蛮身为其中的统领之一,统领半个营盘。

“好!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和你再较量一二。”,拖雷说着,李承绩已来到他跟前道:“王子很不服本王?”。

“你使诈,不是男儿所为!”,拖雷赌气道。

“据我所知,你父汗与太阳汗的部落作战时,也是使了小计吧!这么说,你父汗也不是男儿了?”,李承绩饶有兴趣的反问道。

“呸!我父汗和你才不一样!”,拖雷吃口否认。

李承绩嗤笑了声,冷声道:“怎么不一样!你父汗用计就是英明之举,我用计就是小人所为么?我想王子应该明白!打仗不仅靠武力,还要靠脑袋。现在你输了,生死便拿捏在我手上!”。

拖雷气急,又找不到反驳的漏洞。就冷哼了一声,把脸别向一旁。

李承绩瞧着,又接着说话道:“你若不服,那进城后倒是可以再打一场!”。

这话让拖雷眼前一亮,不由讶然道:“真的?!”。

一旁的贾拉赫等人都面显忧虑,出声道:“不可啊!主上!”。李承绩心里已有决断,就冲着拖雷道:“千真万确!”。

弗拉特等人还要再劝,冂格里钦却已出声道:“国主英明!”。这下,王殷志他们都不好说话了。因为他们再反对,就是质疑李承绩的决定是错的。

次日天刚亮,呼罗珊大军就开始动了。顺河而下,没到晌午就已出现在嗦里迷城外。起先城内的回鹤官员还想凭着上百守军与百姓据城而守,但当拖雷与一干俘虏的军将被押到城下,并砍了一百多颗俘虏的脑袋后,城里的官员就吓得开门投降了。

于是呼罗珊大军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的,进驻四方城门,掌控了嗦里迷全城。

和益离相比,嗦里迷城要大一些。但和阿里麻里相比,又小了数倍。城池呈方形,长宽只有二里。虽然所处的地界水草丰美,但城里的百姓看着并不富足。

放眼望去,全是一座座低矮的土屋。最高的建筑,是土黄色的佛寺。另有一座还算富丽的殿宇,却是嗦里迷的城主府。

其它平民的居所,尽是矮小闭亾之感。土黄色的街面也凹凸不平,战马走过,尘土飞扬。看来回鹤人并不是善于经营城池之辈!否则的话,这样一座联通南北的商业重城,怎会如此破落。

有鉴于嗦里迷城的城墙并不高大,李承绩没想在这里等着敌人攻打。就一边命军队扫荡周边的地界,一边让少许兵马攻取南边的铁门关。

和那黑沙不前往迭尔密的铁门关不同,这是嗦里迷乃至回鹤通往可失哈儿的重要关隘。地处塔里木盆地东北边缘,北倚天山中脉库鲁克山和霍拉山,南临死亡沙海——塔克拉玛干沙漠。库尔勒绿洲平原的南部、西部与塔里木盆地相连,形成一个广阔的扇形绿洲。巴喀刺赤海的淡水从这里流向塔里木盆地,汇入塔里木河。

铁门关就在山地向平原过渡的峡口上,河流经过,携带的泥沙不断在铁门关外淤积。

如果以这里作为击败蒙鹤联军的主战场,就先天上占了极大的优势。

不过眼下距离蒙鹤联军得到消息回援还有一段时间,李承绩就在巴喀刺赤海的南岸沙滩上,举行了一次呼罗珊将士与蒙古骑兵的比武大赛。

一来是为了给枯燥的军旅生活增添几分娱乐性;二来也是为了直观的体会到蒙古骑兵的军事素质。

这是李承绩比较关心的!

毕竟蒙古骑兵能纵横欧亚大陆无敌手,说明自身的实力还是不差的。而自己的呼罗珊国想要更上一层楼,就无可避免的会和蒙古人扛上。

所以趁这个机会,好增加对敌人的了解。

冂格里钦当时也是猜到了李承绩的心思,所以才在那么多人担忧的情况下,大表对李承绩的支持。

就听咚咚咚······一人多高的战鼓架在高高的看台上,敲得人热血沸腾。众人坐在蓝天白云下,面对着烟波浩渺的巴喀刺赤海,欣赏着这个世界来自两大骑兵强国的第一次对决。

整个比赛共分为三场!

分别是骑射、摔跤以及球赛。其中球赛是呼罗珊军伍中常有的娱乐活动。只是这次为了公平起见,李承绩摒弃足球的模式,改用排球。这对呼罗珊士兵来说是首次,对蒙古骑兵来说也是第一次。

不过二者都对排球这个新赛事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在经过李承绩的指导后,渐渐熟悉了排球规则的两国骑兵,都对这项赛事抱有极大的热情。

那些看过他们练球的兵丁们,也都被这种只能用手臂击打的排球活动抱有极大的兴趣。就是原本还不屑一顾的拖雷,在看到蒙古骑兵的练球活动后,也着迷的加入其中。

这就是沙滩排球的魅力!在后世,可是引起无数人着迷。

第五百四十章 赛前预热

当下赛场上,特意从湖里运来的细沙已在阳光的炙烤下变成金黄色的砂砾。将近两米高的渔网矗立着,微风吹过,闪动了几许。

“今天天气不错!”,李承绩抬头看了看碧空如洗的天空,笑着道。

冂格里钦脸上陪笑,出声道:“天公作美,想必赛事很有看头吧。”。贾拉赫却是忧心忡忡,脸上没有丝毫惬意。

毕竟在他看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南下攻打蒙鹤联军。以免敌军回援,被动防守。

李承绩没有关注他的神色,只端坐在高台上,一直盯着球场。

这是环湖岸而建的看台,将赛场半包围了起来。逐级而上,共有十九级。能同时容下四五千的看客,再多就是超负荷了。

因而此次能来这里观战的都是有身份的军将或是战斗英勇的将士,再有李承绩身边的参谋司、教务司等文臣与宗教学者,更有一些焉耆本地的回鹤降官和大家世族的家主。

可以说,全是呼罗珊和焉耆之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听一道哨声响起,紧密的鼓声立即消失不见。随即一群身着薄纱,身段详细的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走进赛场。

原本还算安静的赛场瞬时像热油下了锅,轰然喧闹了起来。很多精力旺盛的将士更是激动的吹起了口哨,希望引起那些女子的注意。

但是一声紧凑的擂鼓声响起,终是将场上的喧嚣压了下去。

“叮咚······”,女人们玉葱般的手指在琵琶上来回拨动,听在看客们心里,就像撩拨他们的心弦。

尤其是这些女人的打扮,着实令人移不开眼。

也是李承绩觉得沙滩排球必须有比基尼美女来陪,所以命令这些女人出场时,必须穿衣料很少的比基尼和***。外面披着大红色的薄纱,整个酮体若隐若现。

偶尔有风吹过,更是露出大片美好春光。

如果这是中原的汉人女子!在三从四德、笑不露齿等礼教的束缚下,是绝不肯穿这样惊世骇俗的衣物。但这是呼罗珊,是拥有诸多草原部落的呼罗珊国。

女子是衣物,是男人的战利品与附属品。她们最大的作用就是供男人取乐,替男人延绵子嗣。所以礼义廉耻等字眼,对她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而且李承绩找的女人都是军妓出身。她们本来就是靠身体赚取钱财,更不会在意身上有没有穿衣服了。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比基尼和***的设计不算完美,衣料太多,过于保守。并且除了在军妓们身上强制性的推广成功外,在民间普遍遭遇了很大的阻力。

让李承绩更想不到的是,阻力最大的原因不是比基尼太惊世骇俗,而是比基尼的衣料太少却价钱不便宜。

所以除了官宦人家的子女体会到了穿戴比基尼的好处后,会花钱购买外,普通平民百姓是绝不会花钱买这么一块不划算的布。

此时瞧着众人的反应,李承绩颇有成就感的喝了口葡萄酒酒。好像恍然间回到了后世,看到了电视里比基尼美女的场景。

一阵大风吹来,有不少女人的薄纱被吹得飞了起来。有飘向看台的,马上引起诸多打了鸡血似的将士们的哄抢。

叮当叮当,如小桥流水。军妓们丝毫不受看台上的干扰,全心全意的表演着令人叫绝的琵琶舞。很多焉耆的本地家主都激动红光满面,讨论着回家后也要让人跳上这么一曲艳舞。

整个球赛的热度,也就在军妓们的表演下,完全高了起来。

最后一曲舞毕,军妓们卖着碎步退下了场。看台上的男儿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发出狼吼,大有冲下去将这些美娇娘就地办了。

直到咚咚咚的战鼓声再次响起,这些有段日子没见荤腥的将士们才将上脑的虫子憋了回去。

焉耆的城主坐在李承绩的右下侧,两眼时刻盯在军妓身上,连嘴里流出的口水都犹然未觉。都不是自己的了。坐在一旁的贾拉赫十分鄙夷的甩了甩自己的衣袖,拉开和他的距离。

等到军妓们彻底离开场上,呼罗珊和蒙古两方组成的排球小组,也紧跟着上了场。

拖雷一方的队员经过军妓们身旁时,都手不老实的往军妓们身上摸了一把。惹得对方娇呼连连,从而换来一阵哈哈大笑。

“四殿下,这呼罗珊的娘们儿果真别有风韵啊!”,一个队员看yin邪地看着军妓们离去的背影,兴奋地感叹道。

“是啊!我们蒙古草原要是有这样的娘们儿,我定然都没力气骑马了!”,有人附和道。

“哈哈哈···别说骑马,人都会被吸干洛!”,众人打趣着,拖雷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出声道:“等打败了呼罗珊,我必要让他们那白脸国王将这等女人当作贡品献上。”。

“好好好······”,众人纷纷喝彩,气势很高。

而呼罗珊那边,气势也不比蒙古队差了。他们不断向看台上的呼罗珊将士们挥手,引起后者欢呼连连。

这是主场优势,蒙古队没法比的。

早已准备好的女司仪举着简易的扩音筒,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道:“各位来宾们,欢迎大家的到场。现在两支球队已经入场!其中身着黄色短衫的是我们最勇猛的呼罗珊队,领队是古尔郡的勇士托拔斯蛮。看他们昂扬的斗志,一定能必胜的。

再看身着绿衫的蒙古队,他们的领队是蒙古国王子孛儿只斤·拖雷。尽管样子显老,但其实他才只有十七岁······”,

李承绩听着,一口酒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因为他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想到司仪给蒙古队的开场白会是这样。

拖雷听得懂女司仪的回鹤话,顿时面色不善的看向女司仪。可惜对方根本就不拿正眼瞧他,依旧自顾自的介绍着场上的情况。

也是这女司仪是焉耆城李氏商行分行的拍卖主事!什么大场面大人物没见过,自不会被这一敌国王子吓到。

一些看台上的将士们听着,也都打趣道:“看来蒙古那边果真是苦寒之地。才十七岁,就像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似的。”。说完,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虽然这话有夸大的嫌疑,但拖雷显老确实是事实。

随后身为裁判的龙格丁里上场,拿着李承绩命人赶制的排球,让双方队长通过划拳来决定谁发球。拓跋思蛮和拖雷较劲儿似的互看一眼,就分别将手背向身后。

“三二一!”,龙格丁里话音刚落,拓跋思蛮和拖雷就伸出手来。只见拖雷是布,拓跋思蛮是拳头。因而率先发球的,是拖雷一方。女司仪看着,也恰到好处的介绍道:“很遗憾,我们古尔郡的勇士拓跋思蛮勇士输给了狡猾的蒙古人,失了发球的先机。”。

拖雷已经肯定,这女人就是李承绩刻意派来贬低蒙古队的。否则的话,怎么三番两次的贬损自己。

第五百四十一章 军队配合

不过生气归生气,该发球的时候还是不含糊。

就见拖雷将球轻轻往上一抛,随即一巴掌招呼了过去。呼罗珊队距离排球近的汉人队员,立即双腿在沙地里一蹲,猛地向排球扑去。

只是差了那么点距离,排球从那汉人队员的手尖飞过。身后的托拔斯蛮立即斜着扑了出去,在排球落地前,用胳膊将球顶了起来。再有一个钦察队员将球拍向对面。

但撞到了渔网,蒙古队得一分。

看台上的呼罗珊将士纷纷惋惜,拖雷则和蒙古队员们欢呼了起来。葛云飞看着,有些疑惑地出声道:“不知国主为何将钦察、汉人、古尔人、契丹人、花拉子模人组成一个队。他们言语不一,习俗迥异,实在难以配合默契。”。

呼罗珊队有七个人,来自不同的地域和部落。言语上,便分为三种。所以在葛云飞看来,这些人合作起来是很难的。

王殷志坐在他身侧,闻言应声道:“国主所谋,必有原由。只是我等一时还未能窥见罢了。”。此次打败蒙鹤联军之计是葛云飞提的,但获利最大的却是王殷志。因而对刚进入参谋司的葛云飞,王殷志也刻意露出亲近之态。

冂格里钦和他们隔着不远,听到这话,面上只是笑笑。

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李承绩这样安排的原由!

却是呼罗珊的扩张速度太快,囊括的地域太广,军队的兵马来源太复杂。所以李承绩有意考量一下军队里将士们的默契。

毕竟一个军队能否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与各军将士们的密切配合息息相关。

虽然很早之前,为了防止的将士们出现沟通障碍的情况,而特意设了识字处。每天空出一定的时间给将士们教授回鹤文与汉文。但是随着军队人数的快速增加,这个法子奏效的时间就越来越久。

为此,李承绩已命令军队暂时放弃教授汉文,而统一改为回鹤文。

到底回鹤文是突厥语的变种,二者就是一个方言的差别。用来交流,完全是无障碍的。而且使用突厥语的族群在呼罗珊已经占据了一半以上的人数。就以地域来划分,也占了六成以上。

像钦察草原、河中、楚河流域、花拉子模、天山南北以及呼罗珊除图斯郡以外的三郡,都是突厥语使用频率最高。因而以回鹤文来规定突厥语的官话,算是当前最有效的普及手段。

现在经过近一个月的磨合,他想看着这些草原部落的效果。

在他想着这些时,场上的呼罗珊队已经扳回了一分。却是拓跋斯蛮发狠,一球砸伤了对方球员的脸。

本就是临时赶制的球,也就此报废了。

好在李承绩准备了为数不少的球代替,不然这场赛事就要结束了。

这么看着,赛事也越来越激烈。因排球的比赛规则其实很简单,拓拔斯蛮他们又不是太熟悉。所以整个球赛都变成了力量的比拼!双方都想用球将对方砸倒,从而奠定胜局。

这也使得受伤的队员越来越多,报废的排球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待第三炷香燃烧到一半的时候,呼罗珊这边只剩下两个人了。而且领队的托拔斯蛮在一炷香没烧完的时候,就被对方集中火力干下了场。

拖雷也没待多久!作为领队,他同样是呼罗珊队员关注的重点。所以在托拔斯蛮前脚下去后,他就后脚被带着复仇心态的呼罗珊队员给赶下了场。

但是他们场上还有三个队员。都是蒙古人,配合还算默契。呼罗珊的两个队员虽还在硬抗,但在其中一人也被砸伤后,赛事就算是结束了。

对于输赢,李承绩其实看得并不重。因为他从蒙古队员的默契配合以及针对呼罗珊队员的排球战术上,看到了几分蒙古骑兵的真实实力。同时也看到了呼罗珊的不足。那些队员在配合上,明显不如蒙古人。尤其沟通上,明显不比蒙古人那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来得默契。

所以呼罗珊军队的配合度与语言统一,还是没到理想状态。

“坚持住!千万别输给蒙古蛮子!”,

“守住!拉瓦尔刺礼!”,看台上的呼罗珊将士不能接受输了的结果,因而一个个大声吼叫着,给唯一还在坚持的拉瓦尔刺礼呐喊助威。

李承绩也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队员。

看其嘴角肿了一块,身上沾了不少沙子,就知道他应对得并不轻松。但是他的球技不错,每次蒙古人打来,他都能尽力打回去。而且知道趋利避害,在面对蒙古队员爆发力很强的发球时,都用巧劲化解。

这让李承绩不得不刮目相看。

因为拉瓦尔刺礼还能与蒙古人坚持这么久,完全是自身的球技占了优势。

“砰!”,拉瓦尔刺礼又将蒙古队员的球顶了回去。对方还击,撞在渔网上,呼罗珊得了一分。原本比呼罗珊队超前三分的蒙古队,被拉近了一分的差距。

“砰砰!”,两名蒙古队员搓了搓自己的手掌,虎视眈眈的盯着拉瓦尔刺礼。

尽管心里压力不小,但拉瓦尔还是深吸了口气,猛然将球一抛,狠狠的拍向对方的右侧。一名蒙古队员马上跳起来接球,另一名队员则向右靠近一点,以防不测。

就见那名蒙古队员将球拍了回来,但力道大减,所以是过了渔网就急速下坠。拉瓦尔刺礼向前一扑,用双臂将球往上一顶。瞬时越到对面,贴着渔网落下。

蒙古队员扑过来接球,却已经晚了。

此时第三炷香已经只剩下指甲那么一小节,比赛也就要结束了。眼看着又被呼罗珊拉回一分,两名蒙古队员都急了。拉瓦尔刺礼也很慎重的抱住球,故意忽略了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砰!”,手掌轻轻一拍,拉瓦尔刺礼故意用了一个轻的力道。排球也划过渔网一点,迅速下落。蒙古队员跳了起来,使了一个下拍的动作。

排球立时坠地而去,拉瓦尔刺礼赶紧飞扑在地,总算将球顶了过去。但两名蒙古队员配合默契,故意往拉瓦尔刺礼顾忌不到的地方打,让其疲于应对。

等到最有一截香烧完,蒙古队员发了狠。用力拍球,自冲拉瓦尔刺礼的脑袋。此刻已有些昏呼呼的拉瓦尔刺礼来不及多想,立时被排球砸中。但排球也顶到蒙古队这一边,落在沙地上。

咚!鼓声敲响,比赛结束。

拉瓦尔刺礼耳朵像有很多蜜蜂在嗡嗡嗡的,天地也旋转了起来。却是晕了过去。

看台上的呼罗珊将士欢呼起来,有的跳下场,合力将拉瓦尔刺礼高举过头顶。

“呼罗珊!呼罗珊!”,将士们兴奋地喊着。李承绩也接过司仪的话筒,大声道:“呼罗珊必胜!呼罗珊必胜!”。

看着众人气势如此高昂,王殷志顿时好像猜到了些李承绩的意图。

第五百四十二章 闭城自守

与嗦里迷的欢呼声相比,可失哈儿城的呼罗珊将士就有些愁云惨淡了。

因为城外的蒙鹤联军已经围城好几天了,呼罗珊军队也出去交战过。虽没有大败,但也没有将对方杀的丢盔弃甲。

如此僵持着,城里的人出不去,人心也渐渐浮动起来。原本还算安稳的可失哈儿城,也开始出现针对呼罗珊将士的袭杀。

对此,留守的呼罗珊军将兀奴尔是下令严查!

但城里刚经历一番战乱,此刻又正是人心不稳。一旦严查起来,必得牵扯甚广,引得人心愈加动荡。所以可失哈儿城的事务司堂主塔里甫向兀奴尔进言,此事还是先压下再说。

虽说事务司管不到军中的事务,但兀奴尔却不敢就这么将事务司的话当成耳旁风。因为他很早就加入了事务司!当初在寻斯干举起反抗乃蛮人统治的义旗,也是早与事务司的探子们密谋好的。

现在他明面上是兵部的人,但事务司的身份还一直保留着。即便知道他这层身份的人不多!就是事务司的高层,也是达到一定的级别才知晓。

但面对事务司的人时,他心里还是有着抹灭不去的忌惮。

当下原城主府里,兀奴尔正看着阿勒同送来的名单。却是蒙鹤联军打回来的消息传回城内后,很多留在城内的原喀喇汗国降官降将或世家大族的心思又活了起来。

一些不看好呼罗珊能坚守的官员军将和大老爷们,更是与回鹤联军溜进来的密探暗通曲直。

幸好事务司的情报网还在运作,才将这些消息及时截获。否则的话,只怕要出大麻烦。

“好啊!这些首鼠两端之辈!我本想饶了他们一条狗命,现在只怕是不能了!”,兀奴尔恶狠狠的说着,就把名单一收,狠狠的攒在手里。

自塔阳谷带领两万余兵马向东征战以来,他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毕竟军功只有打仗才能挣的,这留下来的守城,算是个什么事儿。

因而就把肚子里的气全撒在那些不服呼罗珊统治的反贼身上。所有参与过杀害东喀剌汗国汗王的乱臣贼子,都被抓了起来。但呼罗珊有不准杀俘的限制,所以他只借着平叛的名义,杀掉那些首恶,其它人暂时收监。

尽管他更想宁杀错,不放过。但在呼罗珊的军规前,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怒气。

随后不等塔阳谷大胜而还,他就率领五千兵马北上攻取巴尔楚克。哪里想到,正好碰到了南下的蒙鹤联军。

对方的骑射功夫不比呼罗珊差!隔着极远的距离,箭矢就射了过来。一时疏忽大意的呼罗珊军队,纷纷有将士栽落下马。

好在他们配备了长弓!对射起来,才化解了被动挨打的尴尬境地。

跟着双方接铉战,那敌军的蒙古将士作战起来,着实比那贪生怕死的回鹤将士要勇猛得多。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就像嗜血的野狼。兀奴尔底下的将士都是由辽军与降军混编不久的!在配合上,就不如蒙古将士来得默契。

而且无论是旧辽军还是花拉子模或钦察的降军,他们能活到现在,原本就是少了一份不怕死的勇气。所以在蒙军恶狼一般的进攻下,呼罗珊的兵马随着死的人越多,士气越发萎靡。

最后还是兀奴尔命令将士引爆带来的火雷,才暂时止住了蒙军的攻势。再从只会打顺风仗的回鹤将士中杀出一条血路,领着军队安然退回了可失哈儿城。

由于缺少攻城器械,蒙鹤联军倒是没有急着攻城。他们只抓走周边村镇的百姓在赤河上游拦河筑坝,妄想水淹可失哈儿城。同时也想用这个办法逼出城内的呼罗珊军队,好寻得破城的机会。

已经体会到蒙古人厉害的兀奴尔才没那么傻!所以根本不会派兵出去与蒙鹤联军交战。一来留守的呼罗珊军队不多,二来战斗力也不如蒙古人强大。

所以守住城池等待援军到来,是最上上策了。

于是这些天里,他一面用信鸽向东面的鸭儿牵等城求援,一面整顿城池防务,清查城内细作。防止有人里应外合,让可失哈儿落入蒙鹤联军之手。

但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细作没查出来。

如今非常时期,正好用他们的血来让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好好想想,自己所作所为是否会掉了脑袋。

抱着这种想法,他即刻就点齐了兵丁前往一处宅子。

“你们干什么?我是真神的使者,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被抓的大伊玛目声嘶力竭的叫嚣道。他是可失哈儿很有名望的宗教人士,之前兀奴尔看他并没有参与处死东喀剌汗国汗王的恶事,因而并没有为难于他。

现在却从事务司手上看到了他和蒙鹤联军的探子互传密信,并透露了不少城内的布防,实在是该死。

想到以后这座城是要改信清教的,这样的里外不一的伊玛目,更是不能留了。就唰的抽出腰间的配刀,砍掉了伊玛目的脑袋。

为了杀鸡儆猴,他让人从外关上大门,将家眷和下人都关在内里。再弄来柴薪,点燃了大火。

凄·厉的哀嚎声从府里传出,那是死者最后的呐喊。附近的百姓躲在家里听着,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请求真神的护佑。

之后呼罗珊将士再去拿人,很多得到消息的细作们都不敢反抗了。就是问话时,他们也很配合的交待清楚。到底没有人愿意在呼罗珊还是这座城的主人时,就向还没入城的蒙鹤联军誓死效忠。

而在城外的赤河上游,蒙古千户合撒尔正在视察拦河筑坝的进度。沙木别克陪在左右,向其详细的介绍筑造的情况。

“呼罗珊人将百姓都迁进城里了,民夫不够。若要冲毁可失哈儿城,还得再修十余天。”。沙木别克为难道。他在逃出可失哈儿后,就准备进入回鹤境内。结果刚在巴尔楚克站住脚,蒙鹤联军就来了。

为了夺回可失哈儿,他也就跟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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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连环之计

如今还得依仗合撒尔的兵马,便对其不得不恭敬。

“不行!必须在五天内修完!”,合撒尔听完,就很干脆的拒绝道。毕竟呼罗珊在东喀喇汗国有数万的兵力。如今没来,只是还在路上罢了。

因而越早拿下可失哈儿,己军的优势就越加明显。

当然,他也不是怕了呼罗珊大军。

到底他们蒙古部落征战漠北,一统诸部,建立大蒙古国期间,大大小小的战事可是有近百场。很多次敌军的兵力都是他们的几倍,但最后,获胜的还是他们。

所以即便呼罗珊大军是他们的几倍,他也不怕。

但那是己军全是蒙古人的情况!

眼下他麾下只有将近五千的蒙古兵马,其它一万五都是回鹤人。让他们运送粮草,充当炮灰还行。若是冲锋陷阵,那还是免了。之前和呼罗珊军队交手时,回鹤将士的不堪就被合撒尔看在眼里。

因此他心里对一万五的回鹤兵马,完全不抱有任何期望。

正是这个原因,面对即将到来的呼罗珊援军,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更何况呼罗珊军队的火器之利与弓箭之利,他已经深有体会了。所以心里,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沙木别克也知道合撒尔的顾虑,就皱眉道:“可失哈儿城建于台地,洪水下泄,少了却是淹不到他们。且修坝的民夫已日夜不休的干了两天,再使劲,也不可能在五天内修完。”。

合撒尔虽知道沙木别克说的是事实,但面上还是不满道:“城基太高,那就将堤坝修得再高些。附近没有民夫,那就去远的村子抓。不是还有老人孩子么?都可以抓来。那些女人也不能落下,送来生火做饭,给儿郎解解乏。

反正我只给你五天,若是不成,那我就驱使这些人强行攻城。”。

之前合撒尔就想用附近的百姓做炮灰攻城,却被沙木别克极力劝阻了。到底他是生在可失哈儿长在可失哈儿的本地人,对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就格外软绵了一些。

但合撒尔不是!为了攻城,付出再多人命都不惜。就是他底下的蒙古儿郎,在必要情形下,也是可以拿来送死的。

当下沙木别克听着这话,知道合撒尔是决定了的。只好苦着脸应了下来,敦促堤坝的进度了。

而回到营帐里的合撒尔,正好碰到前来找自己的阿勒同。

“千户长,城里的探子送信回来。说是今晚子时,会打开提娜古丽门,迎我等大军入城。”,阿勒同喜形于色道。

当初幸好他跑得快,才在呼罗珊封锁全城前,溜出了城。不然就像马合木特拜一样,被困在城里,被呼罗珊逮个正着。

如今蒙古与回鹤联军要替东喀喇汗国夺回卡失哈儿,那他就又可以做权利滔天的维齐尔了。虽然刚继位的小汗王被提前准备的奎尼吐艾迪接走,但只要他掌控朝政,那么谁是汗王就由他说了算。所以他心里,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地位不保。

不过他清楚以后可失哈儿该听谁的,因而他已迫不及待的抱紧蒙古人的大腿。对合撒尔,也是极近谄mei之能事。

这联系城里的细作给蒙鹤联军开门,就是他费尽心思讨好合撒尔的举措之一。

“此事当真?”,合撒尔知道阿勒同不敢在这事儿糊弄自己,但还是忍不住确认道。

“千真万确!那开门之人是可失哈儿大伊玛目的亲侄,被呼罗珊贼人招为民兵帮着守城。其表现不错,成了民兵十户长,正好在提娜古丽门当值。

那地界靠近山峦,城外官道颇不好行走。我们汗国还掌控可失哈儿时,对那里也不甚在意。上次呼罗珊大军就是从那里买通了细作,开门入城。”,阿勒同用生涩的蒙古话介绍着,生怕合撒尔听不明白。

这是他从马合木特拜那里学的。在旧岁就有投靠蒙古的意向后,他就请教马合木特拜学蒙语。当时他还佩服马合木特拜不愧为掌控大辽数年朝政的老狐狸,竟然提前几年,就请了会说蒙古语的商贾教自己学蒙语。

可惜马合木特拜没福气,不能亲自用流利的蒙古话与合撒尔交谈。倒是便宜了他,有了拉近与合撒尔关系的机会。

“维齐尔还是说回鹤话吧!你这蒙古话听着,叫人难懂得很。”,合撒尔不客气的直说道。

阿勒同马匹拍到马腿上,只好用回鹤话重说了一遍。东喀剌汗国也是回鹤后裔建立的,语言的话,也与回鹤差别不大。只是地方不同,口音和用词上会有一些差别罢了。

但是交流起来,却是完全没问题的。

此刻听完阿勒同的解释,合撒尔高兴的点了点头。就命底下的儿郎好好休息,准备晚上一举攻城。

时间很快,日暮西斜,天边的残阳染透了半边天。一只信鸽飞进城里,落到了兀奴尔的手上。却是鸭儿牵的守军传信,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召集斡端、罗卜等城的兵马回援。

兀奴尔心里宽慰了不少,决定晚上给蒙鹤联军一个深刻的教训。

“喵呜喵呜······”,一只野猫蹿到了墙上,叫声绵长而又尖锐,让人不自觉的有些毛骨悚然。

一支军队偷偷向提娜古丽门靠近!因官道不好行走,他们摒弃了战马。夜色很黯淡,只有一道弯弯的月牙高挂在夜空。偶尔有云层飘过,使得夜色更加黯淡。

沙木别克领着人来到城门外藏身起来,等着城内传出开城的信号。却是合撒尔谨慎!未免呼罗珊使诈,特意让沙木别克领着回鹤兵马先行试探。

至于他自己,则领着蒙古军队守在城外不远的地方。若是沙木别克他们安然无恙,那他再领着大军入城。

眼下已是约定的时辰了,看着城门上毫无异样,沙木别克心里不禁有了不好预感。就在他暗自忐忑时,城头上的火炬接着熄灭了三盏。

沙木别克神情一震,马上握紧了手中的镰刀。这是波斯人在战场上惯会使用的兵器,东喀剌汗国很早就借鉴了过来,一直在军队中配备。

就见咯吱咯吱几声,城门缓缓打开。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所以沙木别克甭管内里有没有危险,身先士卒的冲了进去。两千余汗国兵马,也马上跟上他的步伐。

合撒尔等在外面,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喊杀声。

“千户长?”,一个蒙古军将催促道。

“再等等!”,虽然目前还看不出异状,但合撒尔总觉得太顺利了些。毕竟以沙木别克之前讲述的与呼罗珊军队交战的经历来看,敌军主将不是那种粗心大意之人。

对于曾经让汗国丢失城池的提娜古丽门,没有任何防备。

如此又等了小会儿,渐渐走高的喊杀声才传了出来。合撒尔知道当断则断,便不再犹豫,命令底下的兵马,大举进城。

而在城内,沙木别克进城后,就率先上了城楼。看到地上的血迹和正被民兵收拾的死尸时,才确信呼罗珊军将没有使诈。但他也不敢全信民兵的话,就让自己的兵马接换了城防。

之后趁敌军犹然未觉之际,立即沿着街道向城内进发。

提娜古丽街不短,两旁都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因战事的影响,店铺已经关门好几天了。地上还有枯萎的鲜花和百姓们逃难时落下的杂物,看着有些凄凉。

但走着走着,沙木别克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整条街道太安静了,而且呼罗珊军队的表现也太过奇怪。他们进城这么会儿了,竟然一个人都没发现。

就赶紧找来民兵,想弄清是怎么回事儿。

“不好了!那伙儿民兵杀了我们的人跑了。”,传令的亲兵急声道。

沙木别克闻言顿觉不好,就要掉头出城。

但这时候,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

“地震了?!”,

“不是!快看前面!”,

沙木别克定睛一看,顿时感觉心下冰凉。却是街道那边冲来一群尾巴着火的牛群,个个双眼发红,显然已经痛得发狂了。不仅如此,牛头上还绑着闪亮的弯刀,在火光的映照下,透着令人胆寒的红芒。

沙木别克他们还来不及逃跑,火牛就速度极快的冲向人群。顿时惨呼声四起,数不清的汗国将士被牛群顶飞,被牛头上的弯刀割伤。倒地后,再被无数只牛脚踩踏,非死即伤。

已经进入城门的合撒尔也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还来不及思考,城头上就响起喊杀声。就见那些倒戈的民兵突然对驻守的汗国将士大开杀戒,那些已经死亡的呼罗珊守军也都从死尸堆里爬起来,却是假死。

与此同时,可失哈儿的南面城门大开。一队骑兵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直向水坝所在扑杀而去。几个监督民夫修坝的回鹤将士都来不及逃跑,就被速度极快的民兵射死。

那些民夫看着,顿时顾不得什么,撒开丫子的跑别处跑去。呼罗珊军队也不追击,只抓紧时间掘开堤坝的缺口。立时囤积了数天的河水一泻千里,席卷整个赤河两岸。

已经发觉不好,提前领兵退出的合撒尔也屋漏偏逢连夜雨,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给冲走了大量兵马。

这时城内的呼罗珊守军冲了出来,合撒尔他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第五百四十四章 大获全胜

次日朝阳升起,肆虐的洪水也渐渐退去。除了地势低洼的地方还有积水外,其他地方都已露出泥泞的地面。

合撒儿他们就被困在洪水遗留下的孤岛上。不大的地方,洋洋洒洒的挤了近千人。有的连站的地儿都没有,只能一半泡在水里,一半抱着岛上的树干。

至于原本要冲毁的可失哈儿城,现在还好好的矗立在原地。阳光洒下来,给土黄色的城墙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彩。

兀奴儿没有命令呼罗珊兵马去追击残敌!因为赤河平时并不通航,所以城里的筏子并不多。呼罗珊也就派不出足够的兵力给合撒儿他们来个致命一击。

更何况,他已经命人在湖水下游堵住了泄洪的河道。因此短时间内,洪水并不能退却。即便可失哈儿的蒸发量很大,也不可能一天就把一湖水晒干。

抱着这种想法,兀奴儿有耐心慢慢等。

便先收拾城外上万的回鹤兵马。昨晚洪水下泄时,回鹤兵马驻扎的地势相对较高。虽然也冲走了不少营帐,但大部分兵马都得以保留。

如今那些回鹤兵已吓得六神无主,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争相恐后的撤走。这样的一盘散沙,正好方便呼罗珊军队攻伐。

在他安排着这些时,赫托沙别也领着鸭儿牵、斡端等地的兵马赶到了。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人。但打仗很多时候看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人数并不是决定胜败的唯一因素。

况且赫托沙别也要留下部分兵马在原地驻守,能带来一半已经是极限了。

只是看着可失哈儿城外大大小小的水泽,顿时有些傻眼了。若不是可失哈儿的城墙还在,他都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一队骑兵很快来到近前,却是兀奴儿发现了他们。赫托沙别便领了一队亲兵进入城内,让大部队在城外驻守。

“哈哈哈······埃米尔,你能赶来解我可失哈儿之围,真是欣喜之致啊!”,兀奴儿亲自前来迎接,笑呵呵的大笑道。

赫托沙别看兀奴儿笑得像花儿一样,就知道他是真的高兴坏的。也是击败蒙鹤联军,守住可失哈儿城是一份大功劳,这禀报上去,军级必须得往上提一提了。

而且这回鹤联军中还有一位蒙古大汗的弟弟,军功上又可以多添几笔了。

想到这,赫托沙别都有些嫉妒兀奴儿的好运气!

毕竟他来的时候特意打听过兀奴儿的消息。知道他和苦盏军队的主将塔阳谷不和,才被留在可失哈儿,白白的失了争夺军功的机会。哪里想到,蒙鹤联军来得这么快。

兀奴儿也令人意外的,打败了这支联军。通过领他进城的将士之口,他还得知兀奴儿用计蒙鹤联军的原委。

这让他心里那份嫉妒的心气儿,也瞬时消失无踪了。

因为放蒙鹤联军入城,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虽说早有安排,可是一旦蒙鹤联军提前发现异样,说不得还能反客为主,真的攻进可失哈儿城。

所以兀奴儿这连环之计里,是有很大赌的成分存在。

如果是他,可能就不会像兀奴儿这么冒险,大胆的让蒙鹤联军入城了。

“百户长何须此言?你我都是为国主效力,虽有军营之别,但在外敌当前,却是一家人的。”,赫托沙别笑着说道,便跟着兀奴儿往内走。

“埃米尔说话就叫人听着舒爽,哪像我们万夫长,只会偏袒他的‘亲军’。”,兀奴儿带着些许埋怨道。

赫托沙别心里虽知道原由,但面上还是故作惊讶道:“慎言慎言啊!你这样传出去,小心被人说诋毁主将,以下犯上啊!”。

呼罗珊的军队最注重等级!若是告到监军那里,定然少不得小惩一番。但兀奴儿不怕,他毫无顾忌道:“本来就是,我还不能说了不成。就是到了国主那里,我也是有理的。”。

这件事也确实是塔阳谷做得不地道!

明明敌军就要大军压境,却带着一半以上的兵马去了苦寒的吐蕃。虽是开疆扩土,禀告上去也是大功一件。但将可失哈儿置于危境,却是太过冒险了。

要知道,可失哈儿可是东喀喇汗国的都城,这里被蒙鹤联军收复,那鸭儿牵就首当其冲的受到此事的负面影响。一些原本还算安分的当地官员和世家大族,肯定会在蒙鹤联军的诱使下,偷偷给呼罗珊制造麻烦。

所以赫托沙别忍不住揣测,这个后果会不会原本就被塔阳谷预料到了。从而在东喀喇汗国的呼罗珊兵马陷入危境之际,领兵回援。若是成功打败蒙鹤联军,那功劳就大了去了。

越往下想,他就越发觉得有可能。

兀奴儿看他没回话,就以为赫托沙别是有所顾忌。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开始说起了此次大战蒙鹤联军的收获。俘虏一万一千多兵马,歼敌五千余人。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原来的汗国兵马。这次随着沙木别可入城,全都丢了性命。

有侥幸不死的,也都深受重伤。呼罗珊向来都是以救治自己的将士为先,俘虏的死活,只会排在己军之后。

赫托沙别连忙恭贺着,知道此事之后,眼前这个百户长不能小视了。不仅军级会更上一层楼,在国主那里,绝对能露脸。

这是最主要的!只有在国主面前露脸,才能被国主记住。往后还能更进一步,成就不可限量。

随后赫托沙别只在城里待了半天不到,就领着兵马返回鸭儿牵了。兀奴儿自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去,所以命军营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并将一些从可失哈儿城买来的当地特色吃食,送了很多给赫托沙别的边军。像赤河随洪水冲到岸上的河鱼,味道鲜美。

可失哈儿的守军捡到了不少,送了几箩筐给他们。

这些东西不是缴获的金银贵重之物,赠送给友军,只会说密切两军关系,而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所以兀奴儿赠的放心,赫托沙别拿的安心。

第五百四十五章 智勇军团

等这里的战报传到呼罗珊,李承绩已提前得知了消息。却是从可失哈儿逃回来的回鹤兵马遭到呼罗珊军队的埋伏,全军覆没。从而通过他们之口,得知了可失哈儿呼罗珊军队大获全胜的消息。

彼时嗦里迷的呼罗珊将士与蒙古将士的骑射与摔跤比试,也正好结束。其中骑射方面,呼罗珊在五场比试中,输了三场。尤其是长距离骑行射箭与二百步射箭的中标率中,蒙古将士的优势比较明显。好在呼罗珊将士表现的也不是太差,没有让呼罗珊全体将士丢脸。

摔跤的话,呼罗珊以令人惊叹的优势获胜。因为拓跋斯蛮一人,就把蒙古出战的所有将士都摔得七晕八素了。拖雷亲自上场,都没能让拓跋斯蛮倒下。

这样的勇将,李承绩看着也不甚欢喜。就赐他‘金甲’,以示欢心。现在又接到可失哈儿传来的详细战报,李承绩顿觉呼罗珊又多了一位智将。就取下自己最喜欢的一柄弯月银刀,让使者送给兀奴儿以示嘉奖。

不过从可失哈儿来的使者还没离开嗦里迷,塔阳谷派来的信使就到了。这是一封请罪信,直言因自己的疏忽,差点使可失哈儿落入敌手。并奉上吐蕃五部的联名归附信和记载了钱粮的书册,请求李承绩降罪。

这件事牵扯到了兵部,李承绩不会武断的全由自己做主,就让人请来了户部大狄万李大气,看看他的意思。

“国主!塔阳谷贪功冒进,按例当惩!”,李大狄万看完塔阳谷的请罪信后,出声道。此次东进,他负责契丹十八部与钦察十部的统兵训练。时间短,任务重。又是边战边训,可以想象得到压力有多重。所以李承绩并没有任何事都传唤他,只除非有不得不与其商议的大事。

此刻听着李大气的话,李承绩若有所思道:“你也认为,此事该严惩么?”。

塔阳谷是旧辽军界的领军人物!虽然有龙格丁里这样的后起之辈渐渐在呼罗珊崭露头角,成为旧辽军将中新的领军人物。但和塔阳谷相比,还是差了火候。

而且塔阳谷在拔汗那之地经营日久,严惩了他,恐怕引起当地的统治不稳。

毕竟呼罗珊的扩张步伐太快了,从旧岁攻打古尔之地起,就像滚雪球似的,不断攻城略地。以致李承绩现在,都不知道呼罗珊的国土有多大了。

恐怕那些户部、吏部官员,也不知道有多少地方的税没收,有多少新的领地需要派遣官员。所以声势正浓的呼罗珊,最需要停下脚步,好好消化刚扩充了数倍的国土。

但是李承绩等不急了!因为东喀喇汗国与回鹤是呼罗珊与蒙古的缓冲地,如果任由这两地落入蒙古之手,那呼罗珊的北部与东部,就会遭受到明显的军事威胁。

尤其是北部,刚收复的碎叶郡与葛逻禄的领地隔着不远。虽有高山作为屏障,但也有限得很。毕竟草原骑兵从来就不会因天险的阻隔,而放弃对邻国的觊觎之心。

所以东喀喇汗国发生杀死汗王,投靠蒙古的事情后。他就决定以此为借口东进,不仅要夺回可失哈儿,还要收回回鹤。好叫蒙古人知道,在西域,是呼罗珊的天下。

也好让蒙古人记住教训!以免手伸得太长,妄想接着染指碎叶等地。

因此这次的军事行动,后方必须安稳。即便他在东进时,解散了之前随他北上的三大军团,并将其分成三股兵马,分别驻守碎叶、马鲁、信德三地。自己身边则只带两万护教军,主要用来防止意外情况出现。

也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虑!

李大气知道李承绩在担心什么,接着道:“贪功冒进,是主将大忌。且塔阳谷与兀奴儿不和,又是军中大忌。如若此次蒙鹤联军的主将合撒儿没有中计,那可失哈儿就很可能不保。到时候,城中近万呼罗珊将士岂不屠戮一空?塔阳谷身为主将,舍近求远,攻略吐蕃,置呼罗珊近万将士生死于不顾,实乃失责也!

不过吐蕃五部是开疆扩土之大功,也该有赏。”。

听到这,李承绩已经明白李大气的意思了。就让其先退下,召集参谋司的王殷志、冂格里钦、贾拉赫三位参赞前来议事。虽然和李大气有赏有法不一样,但他们都觉得不应该重惩。

李承绩思虑了一番后,终是做下了决定。让信使传旨,封塔阳谷为吐蕃将军,全权督理吐蕃军政。苦盏军团也就地驻守,由塔阳谷继续统领。

同时驻守可失哈儿的一万隶属于苦盏军团的兵马,被单独划拨出来。赐名‘智勇’军团,由兀奴儿统领。只是军级暂定不变,兵马编制一万五千人。差额兵丁,由募兵司统一调入。

塔阳谷的苦盏军团则维持三万人的编制不变,差额由募兵司统一调入。

至于原来的拔汗那之地,则让自己的亲哥李承业前去接任埃米尔之职。并将扩巴斯调入李承业的军中,好安定那些忠于塔阳谷的老人。

这番安排可以说是极妙了!

不仅借此将塔阳谷调出拔汗那的老巢,还让塔阳谷找不到理由反驳。相信以塔阳谷的政治眼光,也能看出李承绩的用意。

只是‘吐蕃将军’一职是新设。从前虽也有对某一地军事管制,但从没有将其以定制的方式确定下来。所以军团统治一个地方时,从来都不会久的。

现在以‘吐蕃将军’为先河,为以后呼罗珊统治不同的新设之地提供了借鉴。

当然这也可能会引发尾大不掉的情况,但李承绩也没想让塔阳谷在吐蕃待到死。况且吐蕃那种地方资源有限,只要派官员前去把控钱粮,苦盏军团也难以毫无忌惮的坐大。

说到底,李承绩打心眼里就防备着苦盏军团。所以在塔阳谷投靠时,将兀奴儿这样的沙子掺进去。如今见塔阳谷的旧辽军抱团意识很严重,就干脆将兀奴儿调·出来,并将塔阳谷他们踢出呼罗珊的核心范围之内。

以后虽还会不停的掺进沙子,但也不会那么担心苦盏军团会威胁到拔汗那的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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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宰相之子

和州,自旧岁大辽、花拉子模、呼罗珊先后爆发大规模的战事以来,来自西边的回回商人就几近销声匿迹。还少量留在城里的,大多是受雇于蒙古的回回商人。他们本是要去呼罗珊采买商货的,却因战事的缘故,不得不在和州城逗留。

如今他们就盼着战事早日停歇,好方便他们西去采买商货。这样运送到蒙古,又是一笔不菲的收获。莱翁·发里斯倒是和他们不同,他是从西边改名为碎叶的巴拉沙衮来的。

冬日里从一个富家公子手上借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就在碎叶之地采买了少许商货。再在不久前,趁着呼罗珊大军东进,顺道从阿力麻里毫发无损的来到和州。

本想采买些兜罗、锦、纻丝、熟绫等回鹤本地商货就尽快北上蒙古草原的,但哪里知道,呼罗珊大军说来了就来了。和州城四面十二城门全都封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虽然他早先跟随呼罗珊大军东进时,就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虽然以呼罗珊军队的禀性,是绝不会破城后屠城的。但刀剑无眼,战时说不得遭了无妄之灾。

所以莱翁·发里斯有些暗叹自己倒霉!

和他糟糕透顶的心情一样,正在宫城中的回鹤亦都护巴尔术阿尔忒也愁眉不展,止不住的叹气。却是懊悔自己没有听从义净法师的警言,早点投靠呼罗珊。

以致现在回鹤联军全军覆没,呼罗珊军队也打到家门口了。

“国主,眼下是战是和,必得尽早做出决断啊!”,宰相阿连赤出声催促道。

他是侍奉过两位亦都护的老臣了!旧岁因前任宰相与大辽监官相互勾连,这位新上任的亦都护就命人将其一举铲除。他也就接替宰相之位,成了亦都护以外,最有权势的人。

但他并不敢自持身份而对这位亦都护有丝毫轻怠。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位国主可是疑心深重的性子。自继任以来,有多少于尔奇(大臣)因为他的猜忌而丢了性命。所以他虽坐上了宰相的位置,却如履薄冰,生怕哪一天被国主给降罪了。

三位枢密使也纷纷上言,请求巴尔术阿尔忒尽早做决断。

“城里还有多少兵马?”,巴尔术阿尔忒皱眉道。

阿连赤一听就知道国主是不想就这么憋屈的降了,便应声虫似的回道:“城内兵马还有两万。如果再召集仰吉八里、别失八里、哈密力等地驻守的军队回援,该有八万之数。”。

“那呼罗珊大军可还在阿忽而河?”,巴尔术阿尔忒追问道。

“一个时辰前探子回报,呼罗珊已攻取交河了!”,阿连赤说着,面上也有些颓败。

“怎会如此?交河不是有大众熨、小众熨两部驻守吗?”,这是很早前就投靠回鹤的部落,一直以来都忠心于回鹤王庭。所以才将和州西边的交河故地,交由两部打理。

“听说两部自知不敌,因而开城降了呼罗珊。”,在二十多万大军面前,两部却是显得无比渺小。开城投降,也就不意外了。

巴尔术阿尔忒气的破口大骂两部背信弃义,但事已至此,再多费口舌也是无用。

就在他们还没商讨出结果的时候,有守将来报,城外已出现呼罗珊大军的身影。

巴尔术阿尔忒顿时震惊得合不拢嘴,阿连赤等人也都忧惧更甚。

“国主,这便是和州了。城内兵马不多,是否即刻攻打?”,前回鹤大将托莫甘出声问道。他本是和州城的守将,得巴尔术阿尔忒的信任。原本是不该投靠呼罗珊的,只是跟随合撒儿出征,败得太快。

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便在被俘后,主动为李承绩效力。

往后治理回鹤之地,还少不得用上这些人。所以只要没什么劣迹,李承绩还是愿意用那些投靠的降官降将的。

“国主,我们小众熨部愿为先锋!”,小众熨部的族长出声请战道。大众熨的族长不甘落后,也跟着请战。

李承绩坐在马上,眺望着六丈多高的城墙,出声道:“不急!先派人进城劝降!若是巴尔术阿尔忒识趣,我也不会太为难他。”。

说罢,就让人将巴音格楞唤来。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碎叶商贩竟是现任回鹤宰相之子。若不是耶律察忽赤找自己,想要替巴音格楞求情,李承绩都想不到他还有这层身份。

“国主!”,巴音格楞很快来了。人长得高大,面相也看着比较和善。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如果自己不承认,谁都不可能相信他爹是回鹤的宰相。

“你替本王去城里走一趟。告诉巴尔术阿尔忒。若是愿降,王室还能得百年富贵。若是据城以守,那城破后,王室尽难逃一死。”,李承绩说的很平静,可是大众熨、小众熨以及那些回鹤降臣降将听着,都心下骇然。

巴音格楞恭敬的应了声是,就带着李承绩的口信前去叩城了。他是阿连赤的第六子,是一夏国汉人妾室所生。在家里从来就不得宠,后来还要将自己的女人送给他大哥做妾室。

所以一气之下,他就带着额吉特氏远走碎叶,在那里隐姓埋名,准备渡过余生。因与耶律察忽赤在和州有过几面之缘,因而来到碎叶后,耶律察忽赤恰巧将他认了出来。

后来交谈之下,发现说得上话,就一来二去的熟络了。

当下他作为使者到了城门下,自禀身份。守将得知他是宰相的公子,又是呼罗珊的使者。一番权衡后,就用吊篮将他带进了城里。

多年没回,和州城和离开前的变化不大。只是市井酒肆,不如以往那么热闹了。可能是战事,也可能是别的缘故。巴音格楞只心下有些复杂,跟着守将的脚步进入外城、内城,再到高大巍峨的皇城。

而李承绩这边则命大军在城外扎营,并不急着攻城。当然也是和州城池高大的缘故,所以并不愿用蛮力攻打。便等阿力麻里那边运来火炮,好叫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回鹤亦都护知道呼罗珊的厉害。

第四百四十七章 回鹤危矣

宰相府,阿连赤听到有呼罗珊使者进城求见亦都护,并且那使者还是自己离家出走多年的第六子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你消息没错,那人真是六郎?”,阿连赤反应过来后,不确信道。

“爹!真是六弟。他离家多年,如今带着呼罗珊国主的口信,进城面见国主了。”,阿连赤的大儿子巴音格查急声道。

阿连赤膝下有二子一女,其中二公子、三公子和五小姐都在小时候夭折,只有巴音格查、巴音格楞和第四女活了下来。因巴音格楞是妾室所生,巴音格查从小就看不起自己这个弟弟。所以连弟弟喜欢的女人,他都要夺过来。

而好其知道,自己才是这个家未来的一家之主。

后来巴音格楞离家多年杳无音讯,巴音格查都快将其忘了。现在突然回来,还是以风头正盛的呼罗珊使者身份回来,叫他震惊之余,不免有些惶恐。

因此一听到这消息,就方寸大乱的急禀给阿连赤了。

“不行!我要立刻见国主。否则国主疑心起来,咱们家就要大祸临头了!”,阿连赤坐不住了!赶紧让人备好马车,急匆匆的往皇城的方位赶。

作为千年古城,和州的城池占地二百万平方米,周长五公里多。分为外城、内城、皇城。整个城池形状近乎正方形,仿照唐时都城长安所建。按照不同的城市功能,划分成不同市坊。

阿连赤住在内城的北坊,和皇城隔着不远。因全城封禁,寻常百姓都禁止外出。街市上也少了牛羊骆驼等车架,所以马车行驶得很快。

待来到皇城,近卫只稍稍通报一声,国主就让他进去了。

到了里面,巴尔术阿尔忒脸色肃然的坐在上首,看不出明显的悲喜。巴音格楞则坐在下首,看来国主对其还是颇为礼遇。义净法师也来了,静静的坐在巴音格楞对面。

看到阿连赤进来,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在和州,义净法师的地位是非常超然的。即便义净并不是和州人,但其佛法精深,通谙佛理。在整个回鹤佛界,都受到佛门的尊崇。之前和州佛门就邀请过义净法师前来和州讲解《佛经》,传扬佛法。结果义净法师以避俗静修为由,拒绝了佛门的邀请。

后来巴尔术阿尔忒因老国主去世,还邀请他前来超诵佛经。却还是被义净法师拒绝了。

直到今年,义净法师所在的崇恩寺突然传出他即将前往和州讲解佛经的消息,让和州的大小佛门,可高兴坏了。便格外精细的准备了一番,迎接义净的到来。

巴尔术阿尔忒更是以国主的身份,前往仰吉八里城外十里迎接。

当然,这也是因为义净法师身上多了层呼罗珊国国师的身份。

阿连赤就听过义净法师的讲经,确实非常精妙,让人醍醐灌顶。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呼罗珊对回鹤的态度。不光是他,整个回鹤有身份的贵人,都想知道呼罗珊夺取大辽旧地后,还会不会对回鹤用兵。

对此,义净法师的口风很严,并没有透露什么确却消息。他只听宫里侍候国主的太监说,义净和国主密探时,说过‘呼罗珊国主是天命所归’的话。

现在看到义净法师给自己行礼,他可不敢怠慢。就跟着回礼,以示敬意。随后巴尔术阿尔忒让他坐在义净法师身旁,刚好和巴音格楞对上。

数年不见,巴音格楞已不似从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向他时,目光平和,没有半点胆怯或畏惧。这让阿连赤既欣喜又有些不满。喜的是自己的儿子成熟了不少,不满的是巴音格楞看到自己这个亲爹,竟然毫无反应。

倒是坐在上首的巴尔术阿尔忒疑声道:“宰执,贵使说他是你的第六子。如今相见,可看清了?”。

“禀国主,这是老夫六子巴音格楞无疑!”,阿连赤看了巴音格楞一眼,回话道。

“哦!既是父子,怎见了漠然至此啊?”,巴尔术阿尔忒追问道。

阿连赤正要回话,巴音格楞就出声道:“禀国主,如今我是替呼罗珊国主传信,是呼罗珊使臣。家父是回鹤人,与我虽是父子,但在公事上,却不得有私情。”。

巴尔术阿尔忒立即脸色沉了下来。因为他本想借着阿连赤与其是父子的关系,套出呼罗珊对回鹤的真正意图。甚至打听些别的消息,好让回鹤能免此大劫。

但看巴音格楞大公无私的态度,是没有机会了。

阿连赤也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怒斥道:“你-你这个逆子!如今投靠了呼罗珊,有所依仗,就连我这个阿父都不认了吗?”。

“我是呼罗珊使臣,宰执莫要无礼!”,巴音格楞毫不客气道。当初在府里时,巴音格查如何欺负他,阿连赤都不提替他做主。甚至在他下跪请求阿连赤将额吉特氏嫁给自己时,阿连赤都怒斥他不懂谦让,竟因一个女人而枉顾兄弟之情。

这使他对阿连赤以及整个家都死了心。便带着额吉特氏远走高飞。现在回来了,自然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以往的事既往不咎。

李承绩也是通过事务司的调查得知了这些因果,所以才放心巴音格楞出使回鹤。

当下阿连赤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要动手教训巴音格楞。还是义净法师在旁规劝,才让阿连赤没动手。

“国主!话我已经带到了。若是无事,请容我出城回禀。”,巴音格楞依旧不给阿连赤的面子,直愣愣的向巴尔术阿尔忒请求道。

“贵使莫急!多年未回,想必也有话要跟你阿父说道说道。就在宰执府上待上几日。也好让本王和于尔奇们商议一番上国的条件,以便做出决断容你出城回禀。”,

巴音格楞猜到了巴尔术阿尔忒会扣下自己,就从容不迫道:“那还请国主快些做出决断,我们国主说,若我两日未归,那就当我为国捐躯,即刻攻城。”。

巴尔术阿尔忒神情一滞,显得有些尴尬。巴音格楞只当没看到,跟着领路的宫人退了下去。

“国主?”,阿连赤瞧着巴尔术阿尔忒犹疑不定的神色,唤了一声道。

“呼罗珊让本王献城投降,否则城破后,王室满门被屠!”,巴尔术阿尔忒冷着脸咬牙切齿道。毕竟无论是谁被人这样威胁,都不会没什么反应。

“可恨!呼罗珊简直欺人太甚!”,阿连赤身为回鹤臣子,也感到了深深的羞辱。因为呼罗珊做出这样的生死威胁,完全没将回鹤放在眼里。

巴尔术阿尔忒看着阿连赤的反应,原本生出的几分疑心消减了些许。就转而向义净法师问道:“法师,若我献城投降,呼罗珊可否保我国祚?”。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无论向谁称臣,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国祚就行。以后时局大变,回鹤有的是翻身的机会。从前耶律大石西征时,他们回鹤就两次反叛。但最后只要称臣投降,又会化干戈为玉帛。

因此在不得不低头称臣时,他绝不会誓死抵抗。

义净道了声阿弥陀佛,应声道:“我启程东行前,曾与李国主有过一叙。他直言呼罗珊国内,就该书同文、车同轨。呼罗珊兵马所至,皆以呼罗珊律法为先。”。

“这么说,我们回鹤也必须通行呼罗珊律法。那国祚呢?”,巴尔术阿尔忒有些紧张道。

义净法师摇了摇头,说国主心思难测,他也无法窥见一二。但他其实是不愿说实话。以呼罗珊建国至今的发展历程来看,所灭之国,皆设郡归属六部管制。回鹤若是降于呼罗珊,自然也逃不过这个命运。

就算保住了回鹤的国祚,也通行呼罗珊律法。赏罚决断,也都与呼罗珊趋同。久而久之,回鹤国的百姓,也会潜移默化的以呼罗珊人自居。他可是知道呼罗珊收复人心的手段,就仅废除奴隶,分田分地,便能让回鹤普通百姓归心。

更别说呼罗珊还有重商善政,仅和州城内的商贾,就绝对会被呼罗珊收买。而回鹤向来就行商如云,即便是世家大族,也都有涉足商事。

如此,谁还会记得巴尔术阿尔忒的好处。

所以义净法师一听到巴音格楞带来的条件,就知道回鹤的国祚是保不住了。

阿连赤也清楚的知道回鹤国危矣!可是现在就算向蒙古求援,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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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蔑儿乞部

在他们谈论这些时,城外的呼罗珊大营也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却是留守阿里麻里的孙忌不仅拿下了不剌、还攻取了更北的也迷里城。将阿勒坦山以南臣服蒙古的部落,全都扫荡一空。

不仅如此,逃走的葛逻禄汗王奥奇格也被抓获。另外被大辽忌恨的屈出律,也被找到了。说到这里,还闹出一个笑话。

却是屈出律在奥奇格逃离海押立时,就已经趁乱逃走。结果他竟迷了路,差点渴死在沙漠里。还是路过那里的篾儿乞部忽都、赤剌温、合勒三兄弟率领的残部发现了他,将其救了过来。

从前蔑儿乞部逃往乃蛮的时候,可是和屈出律并肩作战过的。所以故人相见,自是相熟。

只是屈出律当时昏迷不醒,并不能和忽都他们叙叙旧情。这么到了海押立,他终是缓过气来了。

但因呼罗珊到处张贴通缉他的画像,所以前来投奔呼罗珊的忽都三兄弟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他献给了呼罗珊守军。

如此自投罗网,倒叫人传为笑柄。

李承绩初次听着,也觉得屈出律真是倒霉透顶。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饶了此人。

毕竟屈出律恩将仇报,品性着实恶劣。又犯了众怒,成为辽人争相厌弃的对象。如果宽恕了他,那只会让一向重视仁爱之名的李承绩英明扫地。

旧辽之地的百姓也不会因此对呼罗珊增添几分好感。

所以无论如何,屈出律都得死。

眼下蔑儿乞部的忽都、赤刺温两兄弟得孙忌之令,正在前来拜见李承绩的路上。据送信的将士说,蔑儿乞部的兵马已经到轮台了。如果中间不耽搁,今天晚些时候就能到。

这可是一件比抓获屈出律、奥奇格、收复阿勒坦山以南更值得高兴的喜事儿!

尽管忽都他们所率领的人马并不多,只有六千多人。但他们作为曾经漠北草原的五大部落之一,所拥有的影响力还是存在的。那些被蒙古兼并的蔑儿乞人也因曾经与蒙古的旧怨,而受到极大的贬斥,成为各部那颜底下最低贱的奴才。

所以只要利用得好,还是可以发挥出很大的效用的。

因而李承绩极为重视他们的投靠,命令拉比拉西率自己的亲军前去相迎。

一来是体现出呼罗珊对他们的重视;二来嘛,也有威慑的意思。因为草原人都是崇拜强者的。呼罗珊只有展现出足够的力量,才能得到他们的真心臣服。

当初忽都他们三兄弟逃亡回鹤,可是想窃取回鹤国祚的。后来被亦都护派重兵赶走,才不得不向西逃亡钦察。现在投靠呼罗珊,莫不是一时之困,想要求得栖生之地,喘口气罢了。

在李承绩喜事连连,心情畅快的时候。从皇城离去的巴音格楞却心情复杂。因为说实话,他是不愿回到宰相府住的。但眼下的情况不是他能做主的,只要由着人安排。

另外许久没回去了,他对自己久未相见的娘亲也充满愧疚。

这么到了和州城的北坊,作为朝廷命官的聚集地。这里府宅成片,座座宽广大气。内里都带有园子,有山有水,还有花园。虽正值战事,街上却并没关门闭户,一如往常。

时而还能听到宅子中传出的丝竹mimi之声。

巴音格楞见识过呼罗珊在碎叶临时划定的官员居住区。那里的府邸虽不如回鹤华贵高大,但日日都能见到新变化。和这一别数年,依旧一如既往的北坊相比,多了几分新气儿。

“这就是新朝吧!”,面对回鹤官僚整体透出的迟暮之气,巴音格楞默默想到。

来到阿连赤的府邸,模样并没有大的变化。从前巴音格楞住在这里时,只局限于府里的一小块天地。童年的记忆里,也只有经常受巴音格查欺负的恐惧感。

如今再回这里,他不禁百感交际。

“六弟!你可算回了。李姨娘在你走后,可是想你得紧呢!”,巴音格查提前得到消息,领着府里的人早早站在外面迎接。

巴音格楞闻言心下一软!他离开和州最愧疚的,就是自己的亲娘。如今回了,自然巴不得前去拜见。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他娘。

巴音格查连忙挤出几丝自以为讨好的笑容,出声道:“李姨娘这几年身子不好,我就没让她留在房里将养着了。”。

“我娘怎了?”,巴音格楞脸色一变,厉声道。

“无大碍!只是这几年哭多了,眼睛不大好使了。”,府里的管家连忙替巴音格查解围道。

“是啊!六弟如果不放心,可以亲自去看看李姨娘。”,巴音格查也出声道。

巴音格楞闻言,再也不愿和他们客套着浪费时间。就快步越过描了金饰的府门,直往记忆中的所在去了。

与此同时,和州外城的平康坊。作为和州城最大的寻花问柳之地,平康坊的春楼有八十多家。整条街都能听到女人的盈盈笑语和男人的放浪形骸之声。味道很重的胭脂水粉气也一直盘桓在平康坊周围,混合着mimi之音,让许多走近的男儿,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当下受战事的影响,平康坊虽不似以往那么热闹。但一些有钱有势的官家子弟,富家公子却是照样寻欢作乐,丝毫不顾忌的。

此刻一间名为凤仪楼的房间内,一群衣着暴露,打扮得异常艳丽的女人正跪坐在一间富里的房室内。她们是等着凤仪楼的主事--阿依努尔的出现。

没有多久,一旁的帘子就被掀开。便见盛传打扮的古丽·阿依努尔面色傲然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呼罗珊的大军就在城外!”,古丽·阿依努尔一脸威严道。她是在和州经营事务司据点时,发现烟花之地最是获取情报的好去处。因而开始经营凤仪楼,以便更好的收集情报。

李承绩在询问事务司的事务时,偶然得知了古丽·阿依努尔的事情。便有了大胆的想法,让她多吸纳贫苦出身,对回鹤或是当地权贵心有不满的女人。以此在保证对呼罗珊的忠心时,又可最大化的让她们努力收集情报。

虽然这样利用他们谋取利益有些残忍,但在这时代,却是没什么道德绑架。况且李承绩收留了她们,算是让她们有一个容身之地。这比任由她们漂泊无依,贱卖自己,糟蹋自己要好上太多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绝户之计

“是!”,众人齐声应道。

“我等潜伏日久,今日便是报效国主的时候了!”,古丽·阿依努尔出声道。

“甘为国主效死!”,众人再次齐声大呼。她们都是在最绝望的时候被古丽·阿依努尔收留的女子。所以每个人在得到活命的机会后,都做好了用生命回报的准备。

看到她们这样,古丽·阿依努尔也就种莫名的成就感。从最开始的寥寥数人,到现在的上百人。从最开始只能打听些旁门左道,算不得什么机密的消息。到现在只要愿意。巴尔术阿尔忒吃了几碗饭,放了几个屁都能知道。

这些女人,功不可没。

“嗯!外城布防图,今晚之前务必弄到。另外有心为我呼罗珊效力的臣子,大家也格外留意些。”,古丽·阿依努尔吩咐道。

众人没有推辞,齐声应承了下来。跟着古丽·阿依努尔又问道:“你们谁能出入宰相府?我呼罗珊的使臣今日面见过亦都护,我要使臣的面见之词!”。

一个模样腼腆的女人俏生生的出声道:“我!”。

古丽·阿依努尔看向她,有些意外道:“那巴音格查不是得他爹的命令,不再见你么?”。

那女人掩面一笑,应声道:“说是不见,但只要别被宰相撞见,还是能出入的。”。

“呵呵呵···男人的德行!”,

“依芭妲蒂妹妹长得这么娇艳,那风流成性的巴音格查少爷怎舍得不见啊!”,

“是啊!他的魂儿都被妹妹勾走了呢!”,众人三言两语的调笑着,依芭妲蒂白了众人一眼,辩解道:“我只是学着阿依努尔姐姐的法子,让巴音格查少爷总是够着着吃不着罢了!”。

“哈哈哈······那也是你学艺精湛!”,古丽·阿依努尔闻言,端着的架子终是绷不住了。因都是女人,又都经历过苦难,所以古丽·阿依努尔和她们的关系极为亲近。

这么调笑着,众人便纷纷散去忙古丽·阿依努尔的交待了。

到了晚些时候,李承绩就收到城内送出的外城布防图以及详细的兵力布置。甚至连巡逻的时间与路线,都有详细的标明。同时巴音格楞面见巴尔术阿尔忒后的看法,也摆上李承绩的桌案。

却是巴尔术阿尔忒在两天之内,不会答应呼罗珊的条件。因为城内的壮丁已经组织起来防守城池了,市面上的吃食也全都被官府收走。

似乎有和呼罗珊较量的打算!

只有他一人的看法,李承绩觉得还不妥当。便拿起义净法师送来的信函翻看了起来。

和巴音格楞得出的结论一样,巴尔术阿尔忒短时间内并不会投降。因为巴尔术阿尔忒不愿回鹤国祚断了传承,做一个无权无势的富贵王爷。

另外和州城墙高大坚固,城内也囤积了大量粮草。他相信闭城自守,定能等到蒙古援兵的到来。

毕竟蒙古国若知道呼罗珊大举攻打回鹤的消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虽然这样一来会拉长呼罗珊规复回鹤之地的时间,但是这也让呼罗珊有清理任何不安定因素的借口。

比如对回鹤王室的清理计划!

李承绩既然已经有言在先,自然要实现的。

不过眼下还不急!两天时间,才只过了一天。

便分出十万大军出来,让他们攻略周边各地。到底一座和州城,还不需要二十万大军全守在这里。

同时告诉那些部族兵马,城池若是强攻不得,也没关系。只要将看见的人丁、牲畜全部带走,便是完成了任务。另外再将所有村子都一把火烧毁,什么都不留。

他这是用绝户计的形式,在回鹤之地弄出一块缓冲地。相信有大漠的阻隔,路上又无村镇补给。即便蒙古大军要来,也会来得没那么顺利。

要知道,回鹤已经百年无大的战事了。境内又风调雨顺,百姓都还富足。所以沿着绿州分布的城镇为数不少。

李承绩的命令传下去,和州附近就遭了灭顶之灾。很多人丁兴盛的村子都被呼罗珊的兵马包围。然后人丁被清理出来,一切财物都任由将士们自取。

这是李承绩对部族兵马的许诺!

只要他们献出七成的缴获,那剩下的三成就归他们所有。在呼罗珊的军队中,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也是李承绩本就没打算将这些部族兵马都收归军队,只是想着不能让他们过得太安生了,所以才将他们召集起来。往后也不会让他们回到原来的部落,而是以地方军的形式,安置到各个不同的郡县。

部落的社会体制便自此荒废,他们只有呼罗珊人这一个身份印记。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能,也绝不会让呼罗珊的官军来做!

那样不仅会坏了官军的名声,还会引起回鹤百姓对呼罗珊的憎恨。而让这些明显出自部落的将士去做这种拉仇恨的事情,就很容易将回鹤百姓对呼罗珊官军的仇恨转嫁出去。

很多回鹤百姓都不愿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村子,开始攻击部族将士。李承绩早就有言在先!任何对呼罗珊将士的攻击都可视为敌人,即便这些人只是百姓,但只要他们露出敌意,无论男女,都可杀死他们解除威胁。

于是反抗的百姓很快成为逐渐冷却的尸体,逃跑的百姓也被射杀。即便有暂时逃脱的,往后撞见了,也依旧会被抓走。而且房子被烧,吃的也都被抢走。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漠,他们也没地儿能躲。

寸草不生的沙漠可是一个吃人的地域!

任何人躲进去,都是一次生命的冒险。何况是没食物没淡水的情况下!

也有一些回鹤百姓躲在房子里不走,部族兵马可不会仔细的去查。一把火烧起来,就只能随着大火会为灰烬。

城里的百姓很快就注意到天空不断飘来的烟灰!

有在城上驻守的将士更是看到和州城外烽烟四起,大量城镇燃起了滚滚浓烟。很多百姓被一队队呼罗珊将士押到城外的暂时安置点。随着时间流逝,汇聚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巴尔术阿尔忒得知这一消息,只仰天悲叹了声‘回鹤完了’,就活活气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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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哨所制度

次日一早,和州城外。一队身着长袍的部族兵马正在身着甲胄的呼罗珊将士引领下,快步来到呼罗珊大营。这是蔑儿乞部的残余兵马,他们自被蒙古赶出漠北后,就一路西逃。

直到人烟稀少的钦察草原内陆--图尔盖高原,才总算兼并几个小部族,暂时站稳脚跟。期间还派人向克普恰克汗国的汗王献上厚礼,以表臣服之意。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年,钦察就兀自乱了起来。

先是花拉子模北上,威慑诸部。他们蔑儿乞部响应汗王的召集令,随之一起应对花拉子模的肆扰。但是钦察诸部都是匹夫之勇,在成建制的花拉子模大军的攻打下,整个钦察诸部联军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们蔑儿乞部事先瞧着情况不对,就在部族联军溃败时,及时抽身而走。好在钦察草原很大,他们沿着乌拉尔河一直往北走,跨过乌拉尔山脉,进入西克普恰克联盟的地界。

那里的天气更加寒冷,但也更荒无人烟。在照例向当地的汗王献上厚礼,表示臣服后,他们就在阿拉尔河畔安顿下来。

哪里想到,转眼花拉子模就被打败了。很多当初被花拉子模带走的部族兵马,领着更加强大的呼罗珊军队进入钦察草原。一路上诸部来投,旦有不恭敬者,皆被大军扫灭。

进入西克普恰克联盟的地界时,汗王还想召集他们部族一起击败呼罗珊军队。已经在花拉子模手上吃过败仗的蔑儿乞部知道,只会逞匹夫之勇的部族兵马根本不是经过训练,成建制军队的对手。

所以他们蔑儿乞部不仅没跟着西克普恰克的汗王起兵,还第一时间就向远征的呼罗珊军队表示臣服。随后跟着呼罗珊大军一起,开始征服西克普恰克联盟诸部。

直到春日里,呼罗珊国主下达诏令。钦察除布达克以外的十部扣铉之士,全都要奔赴碎叶,随其东征。这是钦察最主要的十大部族,其他叫不上名号的小部族,都是依附这些大部族而存在。

像他们蔑儿乞部,就是依附于塔尔汗部。

因蔑儿乞部在呼罗珊平定钦察诸部时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所以这次东征时,他们蔑儿乞部有幸留在原地游牧。但是忽都三兄弟却不愿意接受这个恩赐!

因为他们是被蒙古部赶出漠北草原的!与蒙古部,已结下了血海深仇。只是以前觉得己方势力过于微弱,才不得不在钦察之地仰人鼻息的活下来。现在有呼罗珊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他们报仇雪恨的心思就活了起来。

当然他们也知道呼罗珊不可能为了蔑儿乞部报仇!

但是只要呼罗珊有攻取漠北的心思,他们的机会就来了。而且以蒙古不断吞并诸部的脾性,绝不会安生的待在草原。所以他们主动向呼罗珊军队的统领阿胡拉禀明愿随呼罗珊国主东征的意思,希望得到应允。

尽管蔑儿乞部已不是从前漠北草原部民数万的大部族!但是他们到底有着辉煌的曾经!阿胡拉了解到他们的渊源后,就先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同时派人向李承绩禀告,言明自己决断的原由。

对于这样一支部族,李承绩也觉得有些用处。就命人回禀阿胡拉的同时,让沿路的护教军哨所好好招待。

这是呼罗珊在花拉子模、钦察草原两地兴起的军事制度。也是这两地地广人稀,要想控制每个角角落落,是万万不可能的。便在河流以及商道沿线,修建哨所。

外观有些类似后世日军的炮楼,但范围要大一些。每个哨所至少驻军一千人,大些的有两到三千。兵源都是旧岁喀喇汗国、大辽、花拉子模以及乃蛮等国或部族的投降兵马。还有一些草原上的本地小部落和古尔、信德的降军和部族兵。

他们在陌生的钦察草原,更容易听从呼罗珊军队的管理。并且放羊牧马,进行一定的生产活动。

毕竟草原的游牧生活方式就决定了管理上与呼罗珊很多地方不同。眼下钦察又刚平定,虽带走了大部落,但散居在各个丘陵山地、河湖沿岸的小部落,还是数不胜数。

不留下军队在当地驻守,那些小部落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了。

也正是因呼罗珊完善的哨所制度,使得蔑儿乞部一路东进时,沿途都有粮草供应。并且因呼罗珊在钦察缴获不少的缘故,他们部落享了不少口福。

什么羊肉罐头、牛肉罐头、水果罐头、速食面、速食饼干、大豆饼、芝麻饼、牛奶粉、羊奶粉、核桃粉、杏仁粉、五谷杂粮粉、混有麦子、椰枣、牛奶的麦片粉,各种各样的稀罕吃食,全叫他们吃了个够。

在呼罗珊军中,这都是常见的供应。起初大家还因尝鲜,吃得欢喜。但在年年吃、月月吃、日日吃的情况下,就不那么稀罕了。反倒是钦察草原当地的飞禽走兽,叫将士吃得大快朵颐。

眼下蔑儿乞部的忽都三兄弟正被拉比拉西领着,向护教军的中军营帐行去。本来他们以为,呼罗珊国主的营帐应该是大而华美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国主的营帐平凡得出奇。

灰扑扑的,虽是圆顶,但看着并不大。和普通的营帐相比,也看不出明显的差别。只是国主的营帐周围驻守的将士较多,并且各个营帐间分隔的距离要大些。

虽然心里有些微词,但他们面上却不敢显出半分不屑。这么到了营帐前,一身铁甲的将士就拦下他们,搜寻身上的铁器。就是割肉的小刀子,也不允许带进去。

拉比拉西倒是习以为常,但忽都三兄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在身上mo来摸去,心里有些抗拒。给他们搜身的将士却一直保持冷酷的面容,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漏洞。

就是他们的裆·部,也被捏了几下。

这样一番搜寻完,他们就等在一旁。

因为内里正商讨军事,他们不方便入内。这么等了好一会儿,帘子才被人从内掀开。就见大量留着短发的呼罗珊军将从内走出,看到候在一旁的拉比拉西,都点头致意了一下。

至于忽都三兄弟,军将们并不认识,就径直忽略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一招获胜

这么尴尬的等了一会儿,所有的军将都走了。内里的近卫才传话说国主要见他们。

便提着心思跟在拉比拉西后面,进入帐内。

驱蚊的香气不断从紫金香炉中飘散出来,让帐内少了烦人的小虫子的同时,还多了好闻的香气。编着花纹的暗红色地毯异常的大,平铺了整个营帐。素色的轻薄香帐笼罩着一侧的床榻,想来是睡觉的地方。

忽都他们在西来的途中,就见过不少类似的香帐。只是不比眼前的精致,但用途却是一样的防虫害。忽都三兄弟也用过,还真是好用得紧。有次碰上毒蛇溜进住处,却被香帐挡在了外面。

而且拆卸方便,重量很轻。野外露营时,是绝佳的防护之物。

在他们打量着帐内时,坐在黄色实木桌案前的李承绩也打量着他们。

忽都三兄弟中,李承绩较为看重的是忽勒突罕蔑儿干。因为他箭术过人,品性也相对正直一些。后世术赤留下忽勒突罕蔑儿干的性命,就是看重了他的才能与品性。

至于忽都与赤剌温,就显得平庸了些。而且两人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看到一些金饰和华贵之物时,眼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贪婪。与他们相比,忽勒突罕蔑儿干就相对安分。进来后只随忽都他们见礼,两眼目视前方,叫李承绩生出不少好感。

“国主,蔑儿乞部献了牛一千头,马三千匹,羊五千只,各式皮毛六百匹,以表归顺之意。”,拉比拉西替他们说话道。忽都赶紧献上贡物单子,李承绩示意了下,拉比拉西就递到李承绩跟前。

虽然在李承绩眼里,这些东西并不贵重。因为阿胡拉在征讨钦察草原时,早就源源不断的送来了各种毛皮与地方物产。什么狐裘、貂裘,碎叶的李府里已单独用一个房间来储放。牛羊等牲畜,更是上万头。因呼罗珊将士吃了有近半年的肉食,现在对牛羊肉有了一定的抵触。

这可难为了军营的伙夫们,只得尽力的变着花样。水里的鲜鱼大受欢迎了一段时间,现在也被将士们抛弃。

所以这些东西,李承绩是真的瞧不上眼。

但蔑儿乞部地方小,地处苦寒之地,出产不多。能送上这些东西,也是尽力了。因此李承绩只假装了扫视了几眼,就收下礼单道:“你们的心意本王知道了。不过欲使呼罗珊替你们报仇雪恨,攻打蒙古国,还是早些回钦察草原,安分的放羊打猎吧!”。

一见面,李承绩就毫不客气的说道。

忽都和赤剌温连道不敢,解释道:“蔑儿乞部已灭于蒙古之手,我等虽侥幸逃脱,却心知报仇雪恨之难。今日西来拜见国主,只为受国主驱使。好在日后与蒙古起了战事时,冲锋在前,有手刃仇敌的机会。”。

尽管他们心里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但在李承绩跟前,话还是要捡漂亮的说。

倒是忽勒突罕蔑儿干比较耿直,直视着李承绩问道:“国主是怕了蒙古不成?”。

忽都和赤剌温都脸色大变,不禁呵斥道:“忽勒!”。

忽勒突罕蔑儿干并不理会,接着道:“我在钦察草原见呼罗珊兵威所至,诸部未有不服。便以为呼罗珊之主,也是那铁木真一般的雄主。今日瞧国主年岁甚小,也非那果敢之人。手握重兵,却怯于蒙古,看来非成大业之辈。我忽勒突罕蔑儿干愿回钦察草原,放羊打猎聊度此生。”。

“混账!”,忽勒话音刚落,忽都就一手耳刮子打在忽勒脸上。帐内的护卫也马上扑过来,将忽勒脸朝地的压在地上。

忽都和赤剌温两人随即跪着请罪道:“国主饶命。三弟忽勒所言皆是一人之言,非蔑儿乞部本意啊!”。如果能后悔的话,他一定在面见李承绩之前,就把忽勒杀了。

平日里忽勒就不听他的管教,喜欢为所欲为。若不是因其武艺出众,是部族为数不多的战力,他是绝不会容忍至今的。

拉比拉西已经拔出佩刀,看向李承绩。只要其一个命令,忽勒就绝对会殒命当场。

但是李承绩却摇了摇头,杀人不过点头低,但为了一时之气就夺了一个勇士的性命,实在不划算。而且忽勒直来直去的性子,在军营中却是很受欢迎的。

便出声道:“放开他!”。

随即站起身向忽勒走来,脱下身上的长袍,只露出里面的白色小衣。

“一招定胜负,倒地即输!”,李承绩紧了紧衣袖,脱掉鞋子。只穿着白袜踩在地毯上的老虎额头上。忽勒瞧着李承绩并不算壮实的身子,一点都不怕。就跟着脱掉自己的外袍和鞋子,搓了搓手,接受李承绩的挑战。

“开始吧!”,李承绩喊了一声,忽勒就像一头狮子般急速扑来。李承绩站在原地,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知道李承绩的身份贵重,忽勒下手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的。只一把抱住李承绩的腰身,欲将李承绩抱倒在地。

但瞬间忽勒就感到右腿一软,整个人也向前一倾。

“噗通······”,忽勒像座肉山一样扑倒在地。

“撕拉······”,李承绩的衣衫被忽勒抓的太紧,一下子撕裂开来。结实的肌肉显现出来,配上李承绩儒雅的面容极具视觉冲击性。

“国主英武!”,拉比拉西连忙鼓掌,呐喊道。

这是呼罗珊的欢呼方式,其他近卫也连忙鼓掌,表示自己的欢喜之情。毕竟忽勒之前可是大言不逊的,现在真的一招就被国主撂倒,可真是大快人心。

忽都两兄弟则摸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庆幸李承绩没出什么大事。同时也暗骂自己,竟小巧了李承绩。

“打架也要脑子!”,李承绩说了声,就回到主位。拉比拉西他们都与李承绩交手,知道李承绩这一招。不用花费什么力气,就能一招就敌人绊倒。一般初次交手,又毫无章法的人,是很容易被李承绩绊倒的。

他们之前就被绊倒了无数回,后面才慢慢的学会了应对之法。但李承绩的章法很多,却都很简便致命。他们虽有让着李承绩的心思,但交手的时候,其实大多没有施展的机会。

因为常常一招,就决出了胜负。

“给他换双袜子,太臭了!”,李承绩掩鼻道。跟着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算了!把他们都带下去好好洗洗。再换件干净衣裳和鞋袜,也不知他们多久没梳洗过了。”。

忽勒脸上燥得慌,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忽都两兄弟也觉得面上难堪,因为帐内的味道,确实有些熏人。

第五百五十二章 迁民钦察

几日后,和州城外被强迫收容的七万多回鹤百姓开始在呼罗珊军队的监护下,开始了向西迁移的脚步。尽管这并非他们所愿,但在李承绩的计划里,他们非迁不可。

一来可以充盈钦察的人口,二来也有利于呼罗珊对当地的统治。因为回鹤的百姓不同于钦察部族,他们从事绿州农业,已有一定的农耕文明。

在生产条件上,不是那些靠天吃饭的部落人可比。

而且农耕文明代表着定居的生活方式!相比居无定所的部落人,他们显然更好统治。

当然钦察草原蛮荒多年,初次开垦难度不小。李承绩也没想将其建成大粮仓,只让这些回鹤人先去打好基础。

毕竟他的计划里,还是以中原汉人为开拓主力的。

呜呜呜······大量百姓哭出了声。因为他们知道,离开了这里有生之年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可是在呼罗珊的屠刀下,这些侥幸活下的百姓只能选择顺从。

即便迁移时,李承绩就以国主的身份告诉他们。到了钦察草原,只会分田分地,让他们好好开垦,好好过日子。但是呼罗珊的军队抢了他们的财物,烧了他们的房子,很难让他们再信李承绩的话。

因此所有人都觉得命运多舛!

很多人忍不住哭出声来,叫更多人心生伤感。

李承绩也听到了他们的哭声,但他并不会心软。因为和碎叶、西喀喇汗国等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相比,这些回鹤百姓过惯了安生日子。

对于西边来的呼罗珊,敌意远远大于好感。

更何况呼罗珊是回教之国,与回鹤佛国有着极为明显的分歧。对呼罗珊,就更不会有多少认同了。

所以既然用软的难以赢得民心,那就先控制他们的身体好了。只要让他们去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那就只能依靠呼罗珊官府了。

更重要的是,蒙古若要攻打呼罗珊,就别想从回鹤这里得到大量补给。

不过眼下这只是和州一地的百姓。相对较远的哈密力,还有大量百姓可以迁移。仰吉八里和别失八里等地的百姓,则早一步到了阿里麻里。

根据李承绩的计划,阿里麻里、不剌、海押立等葛逻禄人聚集的城池,也要迁出七成以上。除了必要的工匠和为呼罗珊官府做事的少量百姓,其它人统统迁走。紧邻的库耶私部落,也是西迁的重要对象。

他们会跟回鹤人一样,安置在钦察境内。

并在那里,从东到西,在花拉子模海北岸、达林库尔西岸、忽章河(锡尔河)下游以及图尔盖高原、里海北岸、伏尔加河下游等广袤的地域,建起十座呼罗珊城池。

他们会是呼罗珊在钦察草原重要的据点,统治的中心地带。由此以点带面,逐渐稳固呼罗珊的统治。

至于原来的钦察部族,一律东迁或南迁。从此钦察草原,再也不是钦察人的天下。

东喀喇汗国的百姓也会迁出一部分。让他们南下到信德郡,补充那里的人口。同时也消除东喀剌汗国的影响,降低百姓们的认同感。

只是和回鹤不分阶层、不分男女老幼的迁移不同,回鹤更多的是针对有一定家势的贵族和地主。至于普通百姓,则大多不在迁移之列。

在此之际,东喀喇汗国的小汗王与降官降将也相继被押解到和州城外。看到呼罗珊占地甚广的军营与不断哭哭啼啼,被逼迫西去的百姓,他们都不由的心生寒意。

也是不久之前,这样的一幕在东喀喇汗国就有发生。大量东喀剌汗国的将士与他们的家人,浩浩荡荡的向南前行。李承绩安排他们去锡斯坦,负责当地的防护。

好让帖木儿灭里的军队能抽身出来,专心清剿藏在北面山区的‘暗杀派’。从前他们曾派杀手行刺过李承绩,所以此次帖木儿灭里有几分邀功的心思。

这些事情都由参谋部与兵部负责,李承绩只动动嘴便好。所以布置下这事儿后,他就盼着火炮早点运来。这和州城高大坚固,强力夺取虽也拿得下来,但要耗费不少人命。

对李承绩来说,这些人死在蒙古人手上更有意义。所以像和州这种必败之城,根本不值得耗费人命。

他的等待并没持续多久,火炮就从阿力麻里运来了。其实早在蔑儿乞部西来时,火炮就在运送中了。只是火炮体积太大,重量不轻。使得运送起来,极为艰难。这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就多了去了。

现在运送过来,可叫李承绩大喜所望。

而在城内,巴尔术阿尔忒在闭城了几天,而呼罗珊没有攻城的迹象后。就自以为是的以为呼罗珊是碍于城墙高大坚固,所以起了封城的心思。

原本如死灰的心思,也慢慢活了起来。

虽说还因呼罗珊劫掠和州等地而心痛了一把,但形势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他也不怕再坏下去了。就不断祈祷着,蒙古军队快些赶来解和州之围。

这里的消息蒙古不是不知道,只是蒙古的心思不在西边,而是南边。

此时蒙古草原萨里川,王帐内。

回鹤使者跪在帐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呼罗珊对回鹤的烧杀劫掠。在场的蒙古王公贵族们跟随铁木真起兵到现在,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突然被呼罗珊欺负了投靠自己的小弟,顿时觉得丢了蒙古的颜面。

“父汗,儿臣请求点齐兵马,征讨呼罗珊。”,蒙古帝国大王子术赤抢先说道。

“父汗,儿臣也请战!”,二王子察合台不甘落后道。

其他兵将也纷纷出列,表示要给呼罗珊一个教训。只有耶律阿海皱着眉头,疑声道:“呼罗珊北控钦察诸部,南临天竺。如今又跨过葱岭,尽收大辽旧地。底下兵马又向来以骁勇善战闻名。听说他们还有传为‘冲天炮’的火器!在攻城之时,万炮齐发,尽扫上千英勇。”。

“耶律万户!你莫不是怕了呼罗珊?”,博尔术出声道。蒙古崛起时,虽然也有败仗。但随着蒙古的威势越来越浓,已经很少有败仗了。以致在大多数蒙古人印象里,蒙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而博尔术更是善知兵事,志意沉雄,立下了累累战功。听到耶律阿海的话,自然有些不爽快。

第五百五十三章 攻金在即

“哼!我只是讲明利弊罢了。眼下金人在南边大修乌沙堡,对我大蒙古国防范之心甚浓。若此时与呼罗珊起了战事,那金人的乌沙堡就修得越来高,越来越长,越来越坚固。

我们再想攻打金国,就没那么容易了!”。

旧岁蒙古大掠夏国,迎娶夏国公主得胜而还后。就屡次侵扰金国西京北境,使得金国皇帝下令,在边境之地修建军堡。从而依托军堡之利,挡住蒙古铁骑。

虽然这有些痴心妄想,但多多少少,还是会给蒙古人造成麻烦。

所以蒙古上下达成了共识,绝不让乌沙堡修建成功。便让工匠们日夜督造刀斧箭矢,以做攻金之用。

但现在回鹤之地又爆发战事,阿力麻里也被呼罗珊夺取。派去的蒙古兵马也被呼罗珊打败,可以说狠狠地落了蒙古的颜面。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回鹤紧邻蒙古西境,若是不稳,蒙古大军也不能安心攻打金国。毕竟从回鹤攻打蒙古,沿途多是荒漠与戈壁,没有什么险要关隘可守。以呼罗珊的能耐,荒漠与戈壁是挡不住他们的脚步的。

因此眼下就出现了两难的选择。

一个是不管呼罗珊,继续攻打金国。一个是停下即将开始的金国攻势,全力攻打呼罗珊,稳定蒙古西境。不管攻打选择哪一个,对蒙古来说都有着无可挽回的损失。

博尔术有心反驳,但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呼罗珊与蒙古的关系不错!如果没发生现在这件事,呼罗珊还是很多蒙古高层心中值得亲近的盟友。

很多呼罗珊商货被回回商人卖到蒙古,让很多那颜们的日子都舒适了不少。特别是那些简便的呼罗珊吃食,极大的满足了那颜们的口腹之欲。他们饲养的牛羊,也可以通过出口呼罗珊,而获得不菲的回报。

到了严冬,他们也不用像从前一样,只能龟缩在营帐里等待寒冬逝去。而是借助呼罗珊买来的雪橇犬,拉着他们通达四处。从前厚厚的蒙古袍服也可以舍弃,穿上轻薄又保暖的呼罗珊棉衣,身子也灵活了不少。

即便不小心冻伤了,也可以擦些呼罗珊的冻伤药,很快就会见效。

一些呼罗珊出产的香水也极受蒙古女人们的青睐,大汗的皇后们,就一直用着呼罗珊贵人们才能用的高级香水。而且这还是呼罗珊通过李氏商行,无偿赠给她们的。

这些显而易见的好处,让蒙古上下都对呼罗珊好感大增。

当然,呼罗珊国的国力也确实不错。从蒲华的弹丸之地开始,尽收呼罗珊四郡。再征战南北,古尔、信德、大辽以及波斯之地,都成了呼罗珊的疆域。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数年内。

这和蒙古的崛起之路,又是何等相像。很多蒙古人,不觉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如今攻克东喀喇汗国与回鹤,掌控天山南北,已经是可以与蒙古平起平坐的大国了。

铁木真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

不问罪呼罗珊,那以后蒙古西扩,就不可能了。而且呼罗珊掌控着回鹤,总有种猛虎卧榻在侧的危机感。所以从蒙古国的安全出发,回鹤就有不得不收回的必要。

但问罪吧!呼罗珊又不是能小瞧的。虽没和蒙古交战,但从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也是一个不弱于蒙古的军事强国。与其产生了争执,那蒙古西境就别想安宁。南攻金国,一时也会化为泡影。

再从大局来看,显然攻打金国的收益更多。因为铁木真从这些年金国搜集来的情报上,窥知到金国已腐朽到极点了。连完颜永济这样的昏庸之辈都能当金国国主,那朝堂上是个什么境地,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金国国内地震、旱涝之灾年年都有。汉人与契丹人,也被金人的括地弊政弄得怨恨不已。只差一点火星子,就可以让这些人举起反旗。

何况中原之地自古就人丁兴旺,繁华若云。若能好好劫掠一番,那蒙古就收获大了。

至于呼罗珊,只有早年被呼罗珊经营的呼罗珊四郡有些可取之处。其他地方,都是刚经历战事不久。

即便打赢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而呼罗珊四郡又位于呼罗珊国的腹地,蒙古想要攻取,得跨过大辽、回鹤等久经战乱之地。一路上也别想得到什么补给了,随军的粮草就成了重中之重。

只要呼罗珊在中途肆扰蒙古的粮道,那蒙古的攻势就会大受阻挠了。

这样打起来没什么收获,又会让蒙古投入甚大的战事,铁木真心里自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现在既不想和呼罗珊起战事,又想保住回鹤。至于东喀喇汗国、阿力麻里,舍弃了也并没有特别大的损失。

抱着这种想法,铁木真出声道:“都别说了!回鹤既为我蒙古藩属,那国内有难,我蒙古自要为其出头。”。说话时,底下的蒙古人都脸色复杂。

但铁木真话并没有说完,接着道:“但我大蒙古国攻打金国在即,西边的战事,实不以轻启。如此,你们看如何是好?”

耶律阿海没有多想,第一个站出来道:“我愿出使呼罗珊,令其退出回鹤,以保西境之宁。”。

术赤则言带领一支偏军驻防阿勒坦山以北,以作震慑之用。

铁木真知道光靠嘴上的功夫,是没那么容易让呼罗珊退兵的。便同意了两人的要求,既布防阿勒坦山以北,又派使臣出使呼罗珊。

打探一下李承绩的意思,也好让蒙古在攻金之战时,做出妥善的应对。

耶律阿海领命回去不久,便有奴才前来禀告道:“万户那颜,牙剌瓦赤那颜来了。”。

牙剌瓦赤已是蒙古李氏商行的掌柜,同时也全权负责事务司在蒙古据点的事务。由于早年与蒙古通商交好,现在牙剌瓦赤已成了蒙古高层的座上宾。

耶律阿海与其已认识数年,两人私交也不错。眼下牙剌瓦赤前来,耶律阿海用脚指头都猜到对方的意思。

虽然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不想见,但还是让人将其请了进来。

“耶律万户长,有些日子没见了,别来无恙啊!”,牙剌瓦赤穿着呼罗珊的棉袍,一副商人打扮道。

“有事快说,我还要去南边一趟!”,耶律阿海没好气道。此时见牙剌瓦赤,那些眼红的人肯定又会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说他通敌卖国了。也是他不是蒙古人,虽跟随大汗的时间很早,但契丹人的身份怎么都抹不掉。

在全是蒙古人的蒙古高层中,他的契丹人身份就显得特别碍眼。更何况他当初就是金国的使臣,只是看到铁木真是成大事之辈,才背叛金国,投靠铁木真。

所以背叛过一次的人,很难再得到信任。

而呼罗珊虽不是契丹人建立的国家,但却带有浓重的契丹人烙印。耶律阿海作为契丹人,也就成了被防备的对象。

若不是他早年立下大功,现在连万户长的地位都是得不到的。

不过现在他也接触不到兵权,只能负责不算重要的商事。与牙剌瓦赤打交道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当下听着耶律阿海带着气性的话,牙剌瓦赤笑了笑道:“耶律万户何事如此烦忧?我这里有两坛呼罗珊刚运来的烧刀子,要不碰几碗?”。

第五百五十四章 回鹤皇城

“公务在身,改日吧!”,耶律阿海顺手收走了白酒,拒绝道。牙剌瓦赤打趣了两声,就开始试探道:“今日汗王召见诸位,可是为的回鹤之事?”。

先前回鹤使臣被人急匆匆地领到王帐时,路上可被不少人瞧见。牙剌瓦赤又耳目通达,自然知道来人所为何事。原本他还想在路上就将回鹤使臣毒杀的,但事务司那边传来消息,让他不要打草惊蛇。

耶律阿海警惕的瞧了牙剌瓦赤一眼,后者连忙笑着解释道:“蒙古若与呼罗珊交恶,我们的生意也是难做了。因而早些知道消息,以免抽身不及。”。

李氏商行与李承绩的关系,耶律阿海不是不知道。所以牙剌瓦赤的话,他并不会全信。不过有些话说给耶律阿海听,也不是不行。就沉吟了几分,说话道:“回鹤是我大蒙古国的藩属,呼罗珊冒然兴兵,已惹怒了汗王。如今派我前去交涉,并指了大王子驻守乃蛮旧地。只愿呼罗珊国主迷途知返,莫再行差踏错。”。

这番话里,警告的意味不可谓不浓!

牙剌瓦赤也知道耶律阿海的用意,只笑得尴尬道:“只愿蒙古和呼罗珊交好,不要让我生意难做洛。”。

耶律阿海听着,并没多说什么。随后牙剌瓦赤也不好多待,告辞离去。

就在蒙古这边准备向呼罗珊施压时,和州的炮声正惊天动地。

却是呼罗珊同时点响了二十尊大炮,直将和州城墙炸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原本高大的城门楼,已经消失不见。城上驻守的将士,也都见不着人影。

只有断壁残垣与弥漫的硝烟。时而濒死者的哀嚎声响起,叫人心惊胆战。城外的呼罗珊将士们也瞪大眼睛看着!虽在阿里麻里时,呼罗珊炮就已显威。

但当时是十门火炮交替着点火,不如这二十门火炮齐射来得毁天灭地。很多部族长老们都收起了近些时日因劫掠甚巨而生出的骄横之心,再次对呼罗珊敬若神明。

宰相府里,巴音格楞听着震耳欲聋的炮火声,感受着地面的震动。对负隅顽抗的回鹤亦都护,生出了浓浓的不屑。虽然他因呼罗珊使臣的缘故被扣在城内,但因宰相之子的身份,也没有生命之虞。

当然,也是巴尔术阿尔忒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不敢杀了他而惹怒了呼罗珊。

这让巴音格楞心里,更加瞧不起巴尔术阿尔忒。因为呼罗珊早有言明,不投降死!

所以等呼罗珊大军进了城,回鹤上下只有死路一条。

而和宰相府隔着一道城墙的皇城内,巴尔术阿尔忒也是忧心甚惧。只是他倒不是因城外的炮声,而是皇城内陡然出现的乱党。

当前他也不知道是谁策划指使,只在乱党出现时,就赶紧指派近卫清剿,自个儿则躲在宫室,生怕乱党打了进来。

而在城外,一轮齐射已经停歇。炮兵们开始给发烫的炮筒浇水,使其温度快点降下来。同时投石车已装填完毕,开始齐齐砸向破败不堪的城墙。

就见城基上方的土石开始垮塌,一个个缺口出现。不需要李承绩多言,李大气就指挥将士冲向城墙。

此时守军已在呼罗珊的炮火攻击下损失惨重,就算有侥幸活下的,也都不敢靠近城墙。所以呼罗珊军队很顺利的攻上城头,打开城门。

数万呼罗珊骑兵开始向城内涌入,任何抵抗都在这股洪流面前灰飞烟灭。

“快逃!快逃啊!”,

“异教徒打进来了!”,一些败军与百姓一起,掉头向内城逃窜。呼罗珊军队只想快点控制城门,因而也顾不得分辩百姓与败军。只将挡在前方的一切生灵踩在脚下,快速冲向内城。

于是很多挡在他们必经之路上的百姓和败军都倒在马下,滚滚马蹄声响起,直将他们踩成肉泥。

但外城实在太大,又途中阻碍甚多。等呼罗珊大军冲到内城时,城门早已关闭。

括拔斯蛮独领一军,立功心切。眼看城门紧闭,不由气得破口大骂。就将手中的巨斧扔向城门,重重嵌在门上。这倒让已是惊弓之鸟的守军纷纷逃散,一时滑稽不堪。

“给我打!”,本来打算放弃的括拔斯蛮立即心头一喜,就带头冲向城门。其它将士也紧随而来,掏出携带的火雷。

其它军将则向城墙上射箭,为括拔斯蛮他们提供庇护。到底内城的城墙不如外城,既不高大,也不宽广。呼罗珊军队的长弓,完全可以射到城头。

这让本就士气低落的守军,更加无心驻守。

而托拔斯蛮他们将火雷全部塞在城门底下。再将引线拧成一根绳,点上火。

就听滋啦一声,括拔斯蛮他们夹紧马腹,赶紧逃开。

轰!

地面剧震!

一些城墙上的守军站立不稳,径直摔了下来。不等他们叫唤,呼罗珊将士就一刀要了他们的性命。

而城门也从底部炸开,可以瞧见内里被炸得七晕八素的守军。

“冲啊!”,如此大好时机,怎能错过!括拔斯蛮身先士卒,最先朝城门冲去。其它将士也跟上前,一起冲破了变形的城门。

守军只匆忙的放了几箭,就纷纷逃向城内了。

括拔斯蛮他们可没有什么慈悲心,对这些后背对着他们的敌军大打出手。一排又一排的敌军倒下,地面也平铺了一层又一层尸体。

等他们赶到皇城,才发现内里已喊杀声一片。

起初括拔斯蛮还以为是友军抢先攻进去了!直到出逃的宫女告诉他们,是皇城出现了乱党。

虽不知道乱党是什么来头,但括拔斯蛮可顾不得细想。毕竟夺取皇城,俘虏回鹤国主是一件大功。任谁瞧见了,都不甘心白白放过。

便拦下几个出逃的宫女太监,让他们带路找到亦都护的宫室。

待来到一座殿前空地时,他们发现了两伙人正在护城河的石桥上厮杀。其中一方身着甲胄,明显是行伍出身。而另一方则衣着各异,很多还是宫人打扮。只是袖口都系着红巾,应该就是那些宫女说的乱党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国灭自裁

“堂主,有军队来了!”,依芭妲蒂一身宫装打扮道。此次行动是为了生擒回鹤国主,好叫城内大乱,以助呼罗珊攻城。就算不能抓获巴尔术阿而忒,也可以动摇人心。从而使回鹤政令不通,军机延误。

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但富贵险中求!

古丽·阿依努尔根植和州多年,等的就是王师兵临城下。现在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怎么着也要相助一把。好叫国主知道,这些年和州事务司据点,不是什么都没做。

便利用之前事务司策反或胁迫的回鹤官员,从回鹤军械库中弄来大量刀剑兵器。同时招募人手,准备搅乱皇城。

当前因呼罗珊围城的缘故,使得城内聚集了数万逃难的百姓。回鹤官府只每日定时分发两次粥食,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即便现在天气回暖了,到了晚上,气温也还是下降得厉害。不少难民缺衣少食,生生冻出了风寒。为避免出现疫病,官府便将难民们全都驱赶到外城。

而外城住的多是普通百姓,自己也是紧衣缩食,吃了上顿没下顿。面对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根本没有能力救济。便对难民防备甚严,使得不少难民心生怨气。

要知道,人在饥饿的情况下,是会铤而走险的。那些饥饿交加的难民为了混口吃的,便少不了干些偷鸡摸狗之事。这引得外城百姓怨声四起,对难民也敌意更浓。

近几乎,更是每日都有百姓被难民抢了财务,或是有难民被百姓打死的消息传出。二者间的关系,用水深火热来形容都不为过。

官府有心去管,可是犯事的实在太多。城外的呼罗珊又虎视眈眈,实在没精力去理会这些难民。这就使得外城的治安环境更加恶化,白日里百姓们都不敢出门。

有的为防止难民砸门闯进来,还用木板钉住门窗。

阿依努尔就让人事先在难民中招募一定的丁壮,发放武器。再激化他们与外城百姓的冲突,挑唆双方械斗。最早在靠近外城桂香坊一带,有难民与百姓出现了规模性械斗。后来在事务司的推波助澜下,参与的百姓与难民越来越多,死亡人数也节节攀升。

内城的守军来平定,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城门都被上万难民冲破了。

内城可不是外城,住的都是家财丰厚之辈。这些饿了数日的难民们,马上就像进入了米缸似的。开始涌入那些豪门贵府,以便填饱肚子,抢些黄白之物。

但更多的难民是在事务司探子的鼓动下,浩浩荡荡的涌入皇城。

那里的守卫早已被事务司收买,所以连抵抗都没有,就领兵而逃。难民们顺利冲入皇城,各种烧杀劫掠之事不断上演。

此刻古丽·阿依努尔招募的死士也开始行动了。他们早已穿上了宫女太监的服饰,一招发难,便搅得回鹤国主的后宫大乱。

这前有难民,后有宫人反叛,当即让巴尔术阿而忒慌了神。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命人赶快去接应宠妃和王子公主,躲在殿里等着近卫平叛。

虽然乱党们看似势大,但巴尔术阿而忒相信自己的近卫能够平定。因为这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不是那些一时冲昏了头的乱党可比的。只是他有些担心呼罗珊是否插手。

如果是的话,那此次乱党攻打皇城就值得谨慎以待了。

他的心思阿依努尔是管不着的。眼下她听着依芭妲蒂的话,应声道:“是呼罗珊的军队,我们撤吧!”。

军旗上的弯月迎风而舞,叫阿依努尔看得分明。

依芭妲蒂也看出对方不似寻常军队,便不做多想,当即吹响了口哨。就见原本还与回鹤近卫打得难分难解的宫女太监们立即掉头就走,连一刻都不多留。

“将军,要追吗?”,一个军将冲着扩巴斯蛮问道。

“追什么追!他们有回鹤国主功劳大么?”,说罢,就催马冲向回鹤近卫。刚刚停下的战斗,又迅速开始。

到底扩巴斯蛮他们是正规军队,虽然一路赶来也有些疲累了,但胜在士气高昂。而回鹤近卫则先前被事务司耗费了好些精力,现在又遇到呼罗珊强势进攻,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待退到大殿前时,终于有近卫自知无力回天,丢下武器逃跑。能活着就没有人愿意死的,很多近卫也都开始逃跑。也有忠心于回鹤的近卫留下来与呼罗珊将士殊死搏斗,但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还是饮恨于呼罗珊将士的屠刀下。

“哈哈哈······回鹤小儿,快点出来受降!”,扩巴斯蛮抹了把脸上的人血,哈哈大笑道。其他呼罗珊将士也都激动起来,热切的瞧着殿门。

见里面没有丝毫动静,扩巴斯蛮拎着带血的斧头,大步冲入殿内。

“呸!真他niang的晦气!”,扩巴斯蛮瞧着悬在房梁上的尸首,将斧头重重的扔在地上道。

可能是知道自己落到呼罗珊手上,也是一阵羞辱后赐死。还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这样也免受呼罗珊的屈辱。

扩巴斯蛮骂着骂着,就要动手毁了尸体。还是身旁的将士劝他。才忍住没有动手。不过巴尔术阿而忒到底是回鹤国主,就算死了,拿到他的尸首也照样可以邀功。

便让人收好尸体,再去别处搜寻一番。将那王后、妃嫔和王子公主们抓了,好一起献给李成绩。

但是叫人大失所望的是,那些妃嫔们的宫室早已人去屋空。就算有留下的,也是被糟蹋后的尸体。至于王子公主们,更是一个都没瞧见。便大失所望的命人封闭所有宫室,清理宫内难民。

到了当天夜里,和州城的城门和要害之地就全被呼罗珊掌控。回鹤败军不是被杀,就是投降。也有为数不少的装成平民百姓,散在城中四处。声势浩大的民乱也被压了下来,街头巷尾都是收敛尸体的民夫。

呼罗珊将士四处巡走,全城一片寂静。

第五百五十六章 故地重游

耶律阿海来的时候,回鹤已被呼罗珊攻克多日。大量村镇被烧毁,只有少数城池得到保全。但是人口也不复往日的十分之一,活活成了鬼城。

即便是人口最多的和州,经过呼罗珊的强制迁民,也只剩下一万左右。外城几乎完全空置,内城也只有少量呼罗珊官员居住。至于皇城,则成了李承绩的行宫,完全封存。

耶律阿海从乃蛮旧地绕道而来,经过仰吉八里、昌八剌等城,沿途尽是浩浩荡荡的移民队伍。每隔一段距离都挂了一串人头和吊起来等死的回鹤百姓。

据说这都是逃跑被抓的!

留在这里以作警示之用。

因从前耶律阿海来过回鹤,知道这里是何等的人丁兴旺。所以初看到荒废之象,还有些不适应。直到看多了,才慢慢接受事实。他知道,回鹤是真的没了!

就算蒙古保住回鹤,也无力回天了。

因为人都没有了,何来国祚之谈。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心惊呼罗珊的手段。竟然以这样规模庞大的迁民行动,来达到灭亡回鹤国祚的目的。

这么到了和州,却遗憾的得知李承绩带着呼罗珊主力去了哈密力。耶律阿海只歇息了一晚,便再次向东出发。等到了哈密力,又得知李承绩竟然率领军队进入了夏国境内。

这消息可让耶律阿海惊讶得合不拢嘴。

因为他如何都想不到,呼罗珊的胃口竟这般大。吞并回鹤不算,还想染指夏国。

旧岁蒙古可是让夏国损失惨重,所以此番呼罗珊攻打夏国,就如同狼跳进了养圈。那下场,可想而知了。

便连休息都顾不上,急着要进入夏国境内求见李承绩。

但哈密力的守将法拉第却以需要通禀为由,拦着不让他东去。这可急坏了耶律阿海,但法拉第也是个脾气固执的。无论耶律阿海如何解释威胁,法拉第都不为所动。

如此僵持着,耶律阿海只能留在哈密力等消息。

而在夏国的沙州城外,李承绩正领着八剌黑、阿依努尔等少数几人游历着沙州有名的千佛洞。

这就是后世的敦煌莫高窟,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开始修建,历经北朝、隋、唐、五代、西夏等朝,造佛运动从未停止。如今有洞窟数百座、壁画数万平、泥塑两千多尊。

李承绩来这里自然不是来缅怀的!

因为他想知道找到自己穿越时的那尊佛像,从而看看是否有新的发现。

好在他记忆力不错,虽然已经过了五六年,但他还知道自己当初去的是哪座洞窟。没让八剌黑他们跟着,他独自进入洞内。

因没有后世清末时洋人的大肆劫掠,千佛洞内的壁画、佛像都还保存完好。但是李承绩在洞里并没有什么发现。佛像依旧神态祥和,没有半分异处。

只是手臂不知怎么断了,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

这让李承绩有些失望!

虽然现在回到后世心思已慢慢淡了,但心里还是有个念想在。如今这里普通寻常,让他也没有看下去的心思。

就回到城里,正要赶去瓜州的呼罗珊军营,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就见呼呼呼的风声刮了起来,西边慢慢出现一道黑色的屏障。

“妖风!妖风又来了!”,沙州刺史曹义节面色仓皇道。他是夏国降官,在呼罗珊攻克瓜州的消息传来,他就派人送上贡表,以显归顺之意。

这不是因为他骨头软,而是沙州确实无险可守。

旧岁蒙古人大举攻夏时,沙瓜二州的城墙都被蒙古人拆得七零八落。驻军也多被打散,现在还没满员。这让他根本就没有与呼罗珊大军硬碰硬的心思。

更何况近段时间不断有回鹤百姓逃难而来,使得沙州等地也得知了呼罗珊攻伐回鹤的消息。听闻其兵马所致之处,烧杀劫掠,手段与蒙古人不逞多让。

就更不敢有抵抗的心思。

便在瓜州沦陷的消息刚传来,就识趣的投降。到底瓜州是西平军司的驻地。眼下城池都没了,西平军司也只怕全军覆没了。

李承绩瞧着,知道是沙尘暴来了。

呼罗珊附近沙漠成片,所以遇上沙尘暴的次数也不少。平日里,官府就教百姓们如何防范沙尘暴。并派人在人多的路口和饭馆,讲解沙尘暴的成因。

所以碰见沙尘暴,呼罗珊人并不慌张。

而沙州所在就紧邻着世界上第二大流动沙漠--塔卡拉玛干沙漠。在春日天干地燥,风力强劲之时,爆发沙尘暴是理所当然。

因而与曹义节的慌张相比,呼罗珊上下反应都非常淡然。

就见近卫们打水的打水,关门的关门,窗户也用木板封起来。官员们则掏出随身携带的口罩,遮住口鼻。坐骑也牵迁进室内,防止被风吹散。

沙州城的百姓本就因呼罗珊军队的到来而减少出门,所以黑沙暴来的时候,街市上的百姓不多。不用呼罗珊将士提醒,百姓们就赶紧躲进房里。

没多久,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沙沙沙······

狂风夹杂着狂沙不断击打着门窗。

好在沙州百姓也知道风沙厉害,所以房子都是类似回鹤的阿以旺民居。窗户很低,房顶是与墙壁连在一起的土黄色沙石。里面混着草木灰和米浆,极具黏性。晒干后,便浑然一体。

虽没有混凝土那般牢不可摧,但也不差多少。

当下用来防风沙,还是够了的。

曹义节也得了一只口罩,木然的看着近卫将水泼洒在地上,有些不明所以。

很快,天色又慢慢亮了起来。却是风沙来得快去得快。

以往大家会开门出去的!

但见李承绩没说话,其它呼罗珊官员也不急,就只能陪着等。直到曹义节觉得一泡热尿憋得难受,近卫们才在李承绩的示意下打开木门。

外面到处都是沙子,一片狼藉。一些来不及收进室内的营帐被风吹走,不见所踪。爬满了围墙的葡萄藤蔓也断成数劫,叶子都被吹光,只有光秃秃的藤经。

曹义节正要出去,冂格里钦给他拿了碗水道:“喝一碗吧!不然嗓子会很干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西夏人口

“谢过参赞了!”,曹义节连忙接过,客气道。

“刺史过谦了!瓜州迁民之事还望你多加帮衬呢!”,冂格里钦笑着道。

虽然旧岁经过蒙古人的劫掠,沙州损失了不少人口。但因蒙古人的目标是甘州、肃州等城,所以沙州的战事并未持续多久。再加上沙州偏居一隅,使得战乱时期,这里就成了绝佳的避祸之地。

如今历经百年,沙州的人口多达十七万。其中有七成,都是汉人。这还是归义军时期,汉人聚集所致。另外就是党项、回鹤与吐蕃人。因回鹤战事,城中还聚集了不少回鹤难民。

如今不管是汉人还是党项人,都要听从呼罗珊的指示,一路向西,在哈密力等待进一步的安置。

冂格里钦被李承绩委任负责沙、瓜二州的迁民事宜,所以需要地方官员配合一二。这曹义节作为前沙州刺史,自然用处极大。

“参赞折煞小臣了!为国主当差,本是分内之事,何来帮衬之言?”,虽然迁民之事不是他主持,但论对瓜州民政的熟悉度,谁都比不上他。

而且参谋司也让他从旁协助,便是有让他出力的用意的。

“哈哈···那曹刺史就多担待了!”,冂格里钦笑容谦和道。因呼罗珊暂未册封曹义节的官职,所以称呼上便遵循旧称。

这姿态让曹义节很是受用,便再次保证会尽力将此事办好。

而此时李承绩已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刺史府,就见街上一片狼藉。甚至有不少房屋被狂风吹塌,引起不少伤亡事件。很多牛羊也在街道上乱跑,乱糟糟的,也没秩序可言。

近卫们纷纷将牛羊赶走,好替李承绩清开道路。

不想一个商贾突然从转角处出来,跪地叩拜道:“小人莱翁·法里斯拜见国主。请恕小人当日有眼不识国主之罪!”。

李承绩来沙州的行踪并不隐秘,莱翁·法里斯经过和州城破,有幸见过李承绩的面容。所以得知李承绩来到沙州后,就早早的侯在附近拜见了。

“嗯?”,李承绩看法里斯的身影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倒是八剌黑认出法里斯来,解释道:“国主,此人当日在碎叶城,向你借了第纳尔去蒙古行商。”。

这一提醒,李承绩倒是记起他来。就让近卫将他带到近前,出声道:“你不该去蒙古了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法里斯脸上显出几分苦笑,解释道:“谢国主还记得小人,实在不胜欣喜。十天前和州城破,小人在官军的禁令下在城内多待了两日,便拉着早就置办的商货出了城。

进了夏国的地界,不想被夏国兵丁装扮的匪徒给抢了商货。我们商队死的死,散的散。小人命大,虽失了钱财,但有幸逃过一劫。只是流落沙州多日,第纳尔用尽,将自己典给了别人做奴才。”。

说到这里,法里斯脸色尴尬不已。因为他当初还信誓旦旦的向李承绩保证,自己会从蒙古赚回用不完的第纳尔。但现在不仅第纳尔没赚着,还将自己给卖了。

“哦!这倒不妨事!”,李承绩听着,就吩咐道:“八剌黑,你去将他的卖身契领了。另外瓜州的府库里缴了一批呼罗珊商货,你带他去瞧瞧。若是有他的,就让他领去吧!”。

此次出兵西夏,实际是一个巧合。

只因有途径回西夏的商旅向哈密力的呼罗珊军队告状说,夏国人抢劫商货,杀害商旅,希望呼罗珊军队能替他们讨回公道。

要知道,因李承绩重商的缘故,使得呼罗珊境内,商贾的地位很高。各行各业,也都与商业牵连颇深。像很多百姓就在农闲时去工坊做工,补贴家用。

所以商队被劫,军队出面干涉也是分内之事。

只是哪里想到,夏国的边军守将十分蛮横无理。得知呼罗珊遣使替商队讨回公道,不仅不重视,还笑呼罗珊小题大做。

法拉第虽性子沉稳,但也是要脸面的。何况呼罗珊兵强马壮,哪里受过这番羞辱。所以就攻打夏国边关,决心给夏国一个教训。

这可捅破了老虎皮!

近一万的边军,只在呼罗珊手上撑了半个时辰,就被打得屁滚尿流。尤其是呼罗珊军队用烟火齐射时,那山崩的轰隆声,璀璨如流星划破天际的焰火以及眨眼及至的速度,当即冲垮了夏军的阵型。

于是吓破了胆的夏军完全放弃了抵抗,将边关让给了呼罗珊。

也是旧岁蒙古人攻打夏国时,已叫夏国军队失了胆气。且损兵折将,促使军队的战斗力急速下滑。

现在很多将士都是新入伍的,并且编制都还有一定的缺额。他们虽骑射功夫不差,身子骨也不错。但都是散兵游勇,不成气候。打胜仗时还能乘胜追击,遇到败仗就是一泻千里了。

夏军如此孱弱,叫法拉第也惊呆了。

便禀奏李承绩,提请出兵夏国。

刚好夏国的事务司探子也传来消息,说是回鹤亦都护之子--怯失迈失逃入夏国,已进入西凉府。

早在攻破和州之前,古丽·阿依努尔就借着难民在皇城生乱,将回鹤妃嫔和王子公主一网打尽。使得只得了巴尔术阿尔忒尸体的括拔斯蛮,暗骂阿依努尔狡诈。

但哪里想到,这么多王子公主中,竟有漏网之鱼。那怯失迈失代替他的母妃去哈密力省亲,所以和州发生战事时,就听底下人的意见,借道夏国去蒙古避难。

因是近邻,平日里回鹤和夏国的关系也算友好。虽发生了旧岁蒙古借道回鹤攻夏的事,但双方牵扯颇深,又都是蒙古的附属,一时也未反目。

所以怯失迈失一行避入夏国时,守将并未阻拦。甚至增派兵马,一路护送。

这可是明着挑战呼罗珊的底线。

因而李承绩得到法拉第对出兵夏国的原由后,就立即召集了文臣武将商讨。再有投靠的回鹤官员提供情报,大致得出攻打夏国事有可为。

反正此次东征并没有大仗,兵马损耗也不多。而且夏国人口比回鹤还多,攻打的话,也大有收获。

就同意了法拉第的提请,率领主力进攻夏国。

只是作为出主意的法拉第有些郁闷!因为他被李承绩留在哈密力,负责接应夏国的移民。

第五百五十八章 勇将投效

在返回瓜州的途中,李承绩又在寿昌县停留了一番。接见夏国的降官降将,询问了黑沙暴造成的伤亡事宜。临到离开了,高逸却有事单独求见。

“国主,末将斗胆举荐一人。”,高逸被领到李承绩跟前,出声道。在流落呼罗珊后,就一直在李大海身边当差。由于表现出众,李大海就将其举荐给李承绩,好使其受到重用。

李承绩亲自试探了一番,发现在兵家之事上高逸果然有一番独到的见解。便将其充入军中,担任中层军职。因呼罗珊扩张速度太快,兵马充入太多。所以很多军将都低位高配,高逸也就有了独领一军的机会。

此次攻打夏国,高逸就独领一军。沙洲敦煌、寿昌二县,就是他劝降的。

虽然军中也有人质疑高逸乃夏国旧将,恐对呼罗珊有不臣之心。但李承绩还是对他保留充分的信任,让其驰聘沙场。

这让高逸感激的同时,也收起了那份对夏国的不忍。

到底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呼罗珊的兴起与夏国的衰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且就在和州攻破之前,他的家人就被接到哈密力。时隔一年未见,却恍如数年。李承绩的恩情,他也就记在心里了。

“哦!何人竟让高将军亲自举荐?”,李承绩好奇道。不管高逸举荐是什么人,单论高逸这份心思,就说明他已将自己看成与呼罗珊一体了。

“沙洲望族之后,性果敢,胆识过人,吉拉思义也!”,高逸说完,李承绩就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那是一个留着党项族发饰的男子,头顶留着三缕鬓发,就像动画片里的三毛。

“召他过来吧!”,李承绩说了一声,一近卫就前去将他领来。

“小人吉拉思义拜见国主!”,来的路上听高逸说过呼罗珊的礼节,便躬身道。

“嗯!身子骨看着还不错,可使得几担弓?”,李承绩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道。

“小人不才,只使得五担弓!”,吉拉思义面色沉静道。

这倒勾起了李承绩的兴趣,便环顾左右,冲着忽勒道:“此人说他的臂力超过你,可还服气?”。

忽勒在被李承绩一招打脸后,就收起了心里的倨傲。再收到李承绩抛来的橄榄枝,就甘愿接受了。便被李承绩收入近卫司,从一底层近卫做起。

此时就在一干近卫中,被李承绩点名,当即站出来道:“属下请求一战!”。

刚好天空有一群大雁飞过,李承绩让人拿出一副长弓交给吉拉思义,出声道:“十个数以内,你们谁射的大雁多为胜!”。

这不仅仅是臂力了,还要求准度。

吉拉思义摆弄了下长弓,熟悉手感。忽勒则拉了拉弓弦,调整角度。

为了公平起见,李承绩也没催促吉拉思义。毕竟长弓不是长弩,一米多高不说,重量还不轻。弓铉虽张力很足,但也要人拉动才是。尽管忽勒使用长弓的时间也很短,但相比吉拉思义初次接触,还是更有优势一些。

“国主,小人备好了!”,吉拉思义道。

李承绩没多说什么,就让人倒数十、九、八······

两人一开始并没有急着射箭,而是对准天上的大雁,不断调整角度。直到倒数三秒时,两人才先后放开手臂。张大到极限的弓铉也猛地回缩,将箭矢射了出去。

噗嗤······

最先掉在地上的不是大雁,而是折断了一半的弓箭。李承绩看得分明,忽勒的箭矢先射中了大雁。但吉拉思义后来居上,不仅也射中了大雁,还冲力不减,钉住了忽勒的半截大雁。

后半截的箭矢,也就此折断。

这可不是运气,而是实实在在的技术。

李承绩心下高兴,当即让其随行伴驾。虽还未赐予官职,但有伴驾的机会,官身是迟早的。至于举荐的高逸,也被李承绩提拔为千夫长,负责沙洲的军防。

虽然眼下沙洲二县并无大的战事,但他的主要职责也不是打战。而是搜捕沙洲之地的百姓。因为有沙洲城被蒙古攻破的教训在,很多百姓都躲进了附近的山里或沙漠里。如何将他们找出来,就需要他发挥自己的能耐了。

高逸知道呼罗珊对人口的迫切需求,连忙保证尽心竭力地办好此事。

这么回到瓜州,肃州被攻破的最新战报就送到李承绩手上。却是原花拉子模降将阿里·希尔里德率领五千部族兵马,趁着黑风暴肆虐肃州的间歇,猛然兵临肃州城下。跟着用屡试不爽的火药炸门法子,一举攻破肃州城门。

夏国守将还想负隅顽抗,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呼罗珊将士涌入,守将也回天乏力。便在呼罗珊的步步紧逼下,力战而死。

不过阿里·希尔里德的兵马也损失了两成,受伤无数。显然夏国虽被蒙古打断了脊梁骨,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

李承绩便晋封阿里·希尔里德的军职,让其回来修整,补充兵马。反正此次东征,别的不多,兵马最多。而且还都是部族人,死伤再多,也损耗不了呼罗珊的根基。更何况还可以削弱他们,提高呼罗珊在草原上的威慑力。

与此同时,夏国的兴庆府。呼罗珊攻克沙瓜二州的军报,也急速传回夏国宫城。

夏国国主李安全已执掌鼎器五年了,从继位起就天灾不断。旧岁更是蒙古兴兵,叫西夏生灵涂炭。眼看着好不容易纳女称贡才让蒙古退兵,不想今年又有呼罗珊兴兵夏国。

这可真是人祸迭起,命途多舛啊!

“铛铛铛······”,召见群臣,朝义大开的钟声不断作响,很多夏国官员急匆匆的赶赴紫寰殿议事。

尽管夏国是党项族建国,但一切典仪建制都仿自宋国。整个西夏皇宫,也是缩小版的宋国宫廷。只是其中还混有不少大唐时的建筑遗风以及少许党项族的民族特色,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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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夏国高氏

一番见礼后,文臣武将分列左右。

李安全神态有些疲惫,出声道:“边患不宁,诸位臣工有何退敌之法?”。

“启禀陛下,那呼罗珊国原为大辽藩属之国,如今取而代之,以商立国。若以岁币与其交好,退兵可成也!”,御史中丞梁德懿道。

“不可,呼罗珊劫掠成性。夏国就此就和,呼罗珊必不会善了!”,谏议大夫张公辅阻止道。

“回鹤与蒙古交好,呼罗珊攻取回鹤,自会惹怒蒙古。不若遣使向蒙古求援,以解沙瓜二州之困!”,尚书省左司郎中李元吉出声道。

“断断不可啊!若蒙古假道伐虢,夏国危矣!”,吏部侍郎李仲涐道。

如此讨论着,倒是什么都没讨论出来。

李安全听着也觉得头大,就瞧见老神在在的齐王李遵顼似乎胸有成竹。便出声道:“齐王,你可有退敌之策啊?”。作为廷试进士第一名,李遵顼博学多才,颇有学问。所以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

“启禀陛下,为臣瞧着,不如遣一使臣出使呼罗珊,面见李国主。若是呼罗珊有亡我夏国之心,自要全力御敌。若是呼罗珊只是打草谷的心思,不若晓以利害,许以重礼。再行交好,夏国边患自可安宁。”,李遵顼还真有主意,便不急不缓的说了出来。

这叫在场的文臣武将议论纷纷,不少人更是出声说齐王主意甚好。

李安全听着,也觉得这法子可行度很高。就让李遵顼全权负责此事。

如此下了朝,李遵顼邀请观文殿大学士罗世昌前往自己的府邸议事。此人多次出使金国,在与外邦交往上多有所获。

“殿下!为臣听闻呼罗珊是因回鹤皇子逃入大夏,才骤然兴兵。不若派人去寻那回鹤皇子,交给呼罗珊。再晓以利害,逼其退兵?”,罗世昌想了想,出声道。

尽管他还不知道这消息是否准备,但据前线传来的消息,说是呼罗珊出兵的缘由就是则个儿。

“恩!此事属实。那人我已寻到,便可交予呼罗珊。”,李遵顼点了点头道。

这倒叫罗世昌脸上一喜,接着道:“如此便好办了。呼罗珊先攻回鹤,已恶了蒙古。如今又攻入大夏,树敌颇多。听闻其旧岁已灭了花拉子模、喀喇汗国等国,正待大治。此番攻我大夏,想来不会真要灭了夏国。”。

李遵顼听着,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就再问了些出使的礼节,便放其回去。

没过多久,一人从珠帘中走出,却是枢密院签书高良惠。

他是高令公之子,在夏国上下都以为高逸死于蒙古人之手后,特意施恩于高家门第。高良惠便得了枢密院签书一职。

但是谁成想,就在一个月前,一个回鹤行商突然来到他们家拜访,并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那就是最追封为国公的高逸高令公并没有死!不仅如此,还跑到千里之外,投靠了呼罗珊。原本高良惠还想着劝家父迷途知返,回国向陛下请罪。所以在事务司刚开始提出接高家人前往呼罗珊时,高良惠断然拒绝。直到呼罗珊攻克古尔、天竺、波斯、喀喇汗国、花拉子模、大辽等消息传来,他坚持的信念才有所动摇。

再到呼罗珊攻打回鹤,高逸会成为作战的将领之一,便再也不敢犹豫了。就答应了事务司的撤离条件,将高家人分批遣送回鹤。

如今他还留在这里,只是还有任务没有完成罢了。

其实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毕竟一开始,事务司并没想过让他参与。

“殿下!臣请出使呼罗珊。”,高良惠毛遂自荐道。他要行那身在曹营心在汉之举,为夏国出使,却是为呼罗珊争取厚礼。

也是他们高家已经投靠了新朝,那么就要尽力展现出自己的作用,好在新朝博取更高的地位。

所以在事务司找他问计,如何让夏国臣服于呼罗珊时,他第一个想到了齐王李遵顼。

这个宗室第一进士,一直都有窃取皇位之心。虽然平日里表现得很人畜无害,半点没有碰兵权。但他知道,很多军将其实已经投靠了齐王。

尤其是旧岁夏国败与蒙古,献女求和后,使得更多军将对现任国主李安全委曲求全不满。甚至很多人觉得,正是李安全得位不正,才使得夏国多难。

因而高良惠利用这一点,让事务司派人与李遵顼接触。

而自己则假装和李遵顼示好,并借枢密院签书之便,将朝廷机要透露给李遵顼。尽管也不是什么重要机密,但这份忠心是显而易见的。李遵顼便将他当成了自己人,言明了事务司与自己接触的事。

高良惠就趁机和盘托出自己的打算。让李遵顼找到回鹤皇子,再秘而不发。跟着故意引呼罗珊出兵,等呼罗珊势大时,再出面平息事态。如此既提高了自己的名望,也进一步打击了现任国主的身份。

毕竟纳臣求和,不是什么为人称道的事。

“嗯!人可以给呼罗珊,称臣也行。但地,万万割不得!”,李遵顼说出自己的底线。夏国国土本就不大,历代先皇都看重一城一地之失。所以无论如何,大夏国土都不能割舍。至于回鹤皇子,连回鹤国都灭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而且若被国主知道了,他也有灭顶之灾。

还有沙瓜二州的百姓和钱财,呼罗珊掳走就掳走吧。反正这两个地方被蒙古人掳过一遍,也不是什么富足之地,让呼罗珊得点甜头也没什么不行。

称臣的话,就更不是什么坏事了!

从前大辽还在时,夏国在大辽与宋国间游走,如鱼得水,获利颇丰。眼下金国见死不救,夏国只能委身于蒙古。若是有呼罗珊这样的强邻涉足,那就不用完全看蒙古人的脸色了。

虽然说出去可能有些失了脸面,但相比国泰民安而言,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呼罗珊的国土是夏国的数倍,甚至比蒙古还大。夏国臣服这样的国家,也不算太丢颜面。

第五百六十章 诸部上贡

从瓜州到兴庆府有一千多公里,高良慧以夏国使臣的身份出发,快马加鞭,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而且因呼罗珊进兵神速的缘故,高良慧在甘州就碰上了呼罗珊大军。

这里是甘肃军司所在地,也是夏主李安全当上皇帝前,镇夷郡王府的驻地。当时这里的军政事物全由镇夷郡王李安全协理,是其龙兴之地。

所以在李安全成为夏国国主后,这里免税两年。并且将王府赏给了太子李承祯,成为他的太子府。

只是旧岁蒙古攻克了此城,并因守将拼死抵抗的缘故,使得城破之后,全城被屠。内里的金银财物,也都被劫掠一空。甚至连城墙,都被蒙古使唤民夫拆个一干二净。

如今虽又重新建了起来,但不如从前那么高大稳固。内里的百姓也不多,驻军更是未满员。在呼罗珊强攻下,不到半日便被攻克。

西夏守军退往删丹县,同时联合赶来的援军,加紧备战。

呼罗珊军队也正好接到李承绩的命令,止步于甘州。

高良慧来到甘州时,先是见到了兵部大狄万李大气。此次针对夏国的战事关乎到呼罗珊东境的安宁以及与中原之地的贸易,所以李承绩让李大气替自己上前线一趟。

而他则被参谋司的人好说歹说的留在后方,便在素州遥领前线的战事。当然,李承绩的遥领实际是完全放养。因为李大气的能耐,他完全相信。

正好耶律阿海求见的信函也送到肃州,李承绩便应允了耶律阿海,坐等在肃州。

当下肃州城外,很多旧岁就空下来的村子已长满了荒草,田连阡陌的景象也被荒草希希代替。一些有过翻修迹象的田地也空置下来,连同附近的村子,一派杳无人烟之象。

耶律阿海从前虽没到过夏国,但也听说夏国人丁兴旺。如今看来,却是被兵祸害得不浅。

随行的副使孛图看到这种模样,有些幸灾乐祸道:“哈哈哈···旧岁那些夏人东躲西藏,不愿沦为我蒙古国的驱口。今日遭了报应吧,被呼罗珊雁过扒毛,丝毫不剩。”。

耶律阿海听着,忍不住补充道:“呼罗珊没有驱口,都是民人。这些夏人即便被掳,也不是为奴为婢的。”。

呼罗珊废除奴籍的做法早就借由回商之口传到草原上,只是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呼罗珊弄的障眼法。毕竟奴隶就是财富,存在了千百年。

世上没有那么傻的人,会白白放着财富不要。

而且就算呼罗珊的国主同意,底下的那些老爷们,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孛图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并不觉得呼罗珊真会善待掳来的异国百姓。便出声反驳道:“耶律千户莫要信了那些回商的鬼话。他们谎话连片,向来低价骗走我们的牛羊,再高价卖往别处,从来都不会真心与我们交好的。”。

这是草原人对商贾的一致看法。

到底低买高卖就是商人的行事准则,所以在草原人眼里,商贾就是奸诈之辈。

耶律阿海听闻,只露出几分苦笑,便不再言语了。

这么到了肃州城下,低矮的城墙上还残留着战火的遗痕。负责护送蒙古使团的呼罗珊将士拿出一块通行令牌,守城的将士见了,才放他们进去。

和城外相比,城内还有些人迹。但也处处是断壁残垣,有些无人修补的房子,都已经塌败近半。

到了原肃州刺史府,现在的呼罗珊行辕临时驻地。大批近卫司的兵马守在此地,身着各种衣衫的部族使臣进进出出,一片繁忙之态。却是呼罗珊以强势之姿出兵河西,狠狠地震慑了周边的部族。

各回鹤、吐蕃、党项等小部落眼见夏国势弱,便纷纷遣使前来拜见。李承绩初来乍到,与这些部族交好也有利于扩充呼罗珊的影响力。便来而不拒,接受各部落的厚礼。

同时也赐予价值不菲的回礼,都是呼罗珊的独有特产。像水果罐头、牛羊肉罐头、果干、坚果、果糖、奶粉等吃食,以及呼罗珊棉布、肥皂、香水、工艺刀剑、地毯、打火机、钟表等稀奇物件。

叫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部族使者们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虽然在市面上,这些东西都卖得不便宜。但是对李承绩来说,这些都基本是白送。因为那些工坊都或多或少和他有关,并且那些商贾们,也都不敢要他的钱。

当然,李承绩也不会让商贾们做赔本买卖!

像此次赏赐给部落们的回礼!

别看不要钱,一旦让那些部落们喜欢上呼罗珊的东西,打开呼罗珊的商路,那么往后呼罗珊的商品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卖给部落。

那些商贾们,自然也会赚得喷盘满钵。

放长线钓大鱼!李承绩是不会做那赔本买卖的!

耶律阿海等待接见时,正好看到一个部落使者笑容满脸的从府里出来。看他脖子上挂得一串圆润的褐色佛珠,头上戴的棉质粘毛,怀里捧的千里境、铁质水壶、除虫香、防冻面霜与防冻手霜以及大袋白盐、孜然等调料,就知道收获颇丰了。

“呦!这不是孛图吗?”,那使者认出孛图来,马上讶然出声道。

“药离撒,你们蒲昌部这是要投靠呼罗珊么?”,这蒲昌部是住在蒲昌海(罗布泊)附近的撒里畏吾儿分支。还有部分游猎在祁连山南北。

这蒲昌部是其中实力比较大的一支,人口有六万多。回鹤投靠蒙古时,他们也派了使者随回鹤向蒙古献上厚礼。

如今才多少光景,对方就给呼罗珊献礼了。

这墙头草的脾性,叫孛图鄙夷不已。

对方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孛图,脸色尴尬道:“小部也是迫不得已啊!这回鹤的天已不是蒙古的天,呼罗珊往后就是我们的主子。小部还想在蒲昌海立足,不得不低头服软啊!”。

说得虽委屈,但匆忙收起呼罗珊礼物的动作,却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第五百六十一章 蒙使求见

这样的人耶律阿海看着也生厌!但部落就是这样的脾性!

旧岁蒙古攻伐西夏时,吐蕃与回鹤境内也是大大小小的部落来称臣纳贡。今日换成了呼罗珊,各部马上又换了主子。

再看呼罗珊如此厚赏,那些部落们自然以为得了大便宜。

不过耶律阿海知道,呼罗珊比蒙古所图更大。一旦让呼罗珊在这里站稳脚跟,那来日就别想安宁了。毕竟呼罗珊境内,已经不允许部落的存在了。

钦察与契丹诸部被收编成军,就是最好的明证。

便也不愿与这样的人多有言语,对孛图出声道:“公务要紧,我们先进去吧!”。孛图朝药离撒冷哼了一声,就甩袖进入内间。

“呸!还以为自己什么东西?我们部落旧岁献了那么多牛羊,也没看你们赏赐什么。跟呼罗珊一比,真是小气巴拉。”,药离撒紧了紧怀中的物件,也骂骂咧咧的离开。

而到了内里的耶律阿海首先见到的一块方形影壁。上面镶嵌了一块同比例的镜子,将人的一切神采都照的惟妙惟肖。

尽管曾遭过蒙古劫掠,但刺史府房室大致保存完好。内里的物件也经过新刺史的置办,别有一番光景。如今李承绩暂时住进来,内里又添置了很多呼罗珊的物件,使得多了不少域外之感。

这影壁上的镜子,就是其中之一。

耶律阿海还看到镜面上‘明正衣冠’四个大字,回鹤与汉字双写。

“嘿!这东西可真稀罕。里面的人,和咱们真真的像!”,孛图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叫站岗的近卫看着忍不住发笑。

“这是镜子,里面的人儿就是咱们自己!”,耶律阿海有些丢脸的提醒道。这镜子几年前就在蒙古有过售卖,只是价格高昂而且都只有巴掌大小,所以只有一些贵妇才会置办。

而这孛图则是谦谦州的一个小部落头领,因性格率直,说话风趣被大汗多看了几眼,便留在大汗身边听令。曾几次跟随塔塔统阿出使回鹤与东喀喇汗国,所以此次耶律阿海出使呼罗珊,便让他充当副使。

没见过什么世面,就瞧什么都稀罕。

当然,这样大块的镜子耶律阿海也没见过,更没听说将其当成影壁来使用。

便整了整衣衫,扶正有些歪斜的帽檐,进入内里。黄色的布帘别着流苏,窜着一串串的圆润宝石,系在两旁的木柱上。

李承绩坐在上首,紫檀木打造的太师椅上,镶着宝石、玛瑙以及金银等配饰。靠背上还有好大一块铜镜,用玉石做镜框,端是名贵无比。

在座的文臣武将以参谋司的官员居多,另有一些没有出战的守将。看到耶律阿海等人进来,都心思各异的打量着。

“蒙古使臣耶律阿海(孛图·波尔图拉)拜见国主!”,他们行的是跪拜礼,而且五体投地才行。

这是呼罗珊的礼部新规!

但凡部族或异国使臣初见,都要行跪拜礼。一来时彰显大国威仪;二来也是彰显主次,分清上下尊卑。

“平身!”,李承绩点了点头,一旁伺候的贴身太监穆尔果就尖着嗓子道。

“这是我蒙古国的礼单,还请国主御览!”,耶律阿海接着献上礼物。

两国交往,互赠礼物是最基本的礼仪。李承绩打开来看,有虎皮、狐皮、鹿皮等动物皮草,也有毛毡、绣品、木雕、石雕、骨雕等蒙古特有的工艺品。

虽然数量都不算多,但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从这一点上,李承绩也断定出蒙古没有和自己翻脸的意思。

这倒是符合他的判断。

早前对回鹤用兵时,底下的文臣武将就向他谏言,此举太过冒险。但李承绩知道蒙古在加紧对金国用兵,所以就算对回鹤用兵,蒙古与呼罗珊翻脸的可能性也不大。

到底回鹤不是什么富足之地,虽对蒙古有安稳西疆之功效,但呼罗珊也不是什么弱国。权衡利弊,蒙古该知道如何选择。

就收下礼单,出声道:“一晃数年,耶律使的通风症可还好些了?”。因早年跟随铁木真东征西讨的缘故,耶律阿海的双腿得了风湿。一到阴雨连绵之际,便通风发作。

后来李承绩建太医院时,研发出了不少治疗通风的膏药。经由李氏商行,让人给耶律阿海送了不少。

“劳国主挂念,小使用了国主相赠的膏药,已经好些了。”,耶律阿海记得李承绩这份好意,感念道。

“那便甚好。就算你今日不来,我也得遣使蒙古。”,李承绩说到这里,脸色猛然一沉。

耶律阿海和孛图不知哪里得罪了李承绩,都有些莫名其妙。

坐在下首的王殷志得到李承绩示意,言辞严厉地解释道:“二位贵使难道不知?东喀喇汗国乃我呼罗珊属国,境内竟有小人作乱,杀死他们的汗王,反叛呼罗珊。我呼罗珊出兵征讨,竟有蒙古与回鹤联军前来阻截。

说什么东喀喇汗国是蒙古属国!

这岂不是置呼罗珊与蒙古交好而不顾,倒行逆施之举?”,

这番恶人先告状,直叫耶律阿海和孛图五雷轰顶。

因为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呼罗珊竟然先指责起了蒙古的不是。

耶律阿海忍着怒气,应声道:“东喀喇汗国只是大辽属国,从未听闻臣属于呼罗珊。如今大辽已灭,臣服于我蒙古是弃暗投明之举。呼罗珊不仅大肆攻伐,还指责我蒙古国无礼在先,实在强词夺理。”。

孛图也出声道:“东喀喇汗国与呼罗珊都是大辽的属国,如今大辽已灭,自可选择明主投效。呼罗珊贸然出兵,实在欺我蒙古太甚!”。

“贵使好没面皮!那大辽已将国祚传于我呼罗珊,大辽公主也嫁给我呼罗珊国主。东喀喇汗国汗王也投效于我呼罗珊,底下的人反叛,乃是大逆不道之举。蒙古也算是上国,怎会容允这等小人之举!”,刚进入参谋司不久的葛云飞,也立马帮腔道。

他是王殷志的引荐才得以进入参谋司的,所以和王殷志也关系亲近。在其说话时,自然要帮衬一二。

耶律阿海他们绝不会再这件事上退让,便据理力争了起来。于是嘴炮不断,李承绩猛然拍了一下椅子,大喝道:“散朝!”。

随即不等耶律阿海他们说话,众人就齐声恭送。

第五百六十二章 谈判条件

晚上,刺史府的后堂花厅,负责与蒙使谈判的王殷志向李承绩汇报着谈判事宜。基本上蒙古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立即退出回鹤,第二个是恢复东喀喇汗国的国祚。至于阿力麻里,可以承认归呼罗珊所有。但要给予十万第纳尔的补充,可以用呼罗珊商货充抵。

这明显就是狮子大开口!无论是东喀喇汗国还是回鹤,都已经归呼罗珊所有,完全不需要蒙古承认。即便蒙古在阿勒坦山以北驻了重兵,也吓不退呼罗珊。

所以王殷志也自顾自的提出呼罗珊的条件。

一是双方承认现有边界为准;二是蒙古放弃对夏国的上国地位,承认夏国归呼罗珊所有。如此一来,蒙古的西南就都被呼罗珊包围了。

所以这两个条件,无论哪一个耶律阿海都不能答应。而且就算他答应了,也不能做主。因此初次谈判很理所应当的不欢而散。

“回鹤、东喀喇汗国、阿力麻里三国决不能让出去!其他都可商谈!”,李承绩听完,出声道。

夏国距离呼罗珊实在太远了!现在能攻取夏国四州府,只因为这些地方本就残破。另外夏国守备松懈,才会兵败如山倒。而且有蒙古在北边虎视眈眈,呼罗珊防守起来也压力甚大。

所以夏国的城池,他早就决定要放弃的。只是在蒙古面前提出来,好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因局势变化太快,耶律阿海也极为被动。因此很多事情,他也要和蒙古那边通气。王殷志谈判时,也看得出来,便应声道:“蒙使对回鹤之地极为看重,要让他们松口,怕是没那么简单。”。

李承绩闻言,喝了口茶水道:“那就再等等。左不过有夏国在手,我们还有筹码!”。

这是从夏国弄来的新茶,就在刺史府找的。身在呼罗珊之地,从来就没喝过新茶。所以初次喝起来,李承绩也是极为享受。

王殷志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谈完的,就说起了夏国使臣的事。

虽然高良慧还在路上,但夏国的谈判条件已先行传了过来。李承绩先前看过,夏国是真有求和之心。只是李承绩觉着还要把夏国打疼了才好,不然等呼罗珊大军退走,他们又不长记性。

这是夏国人的脾性!

他们在宋国和辽国间夹缝求存时,就总是墙头草一样不断转变立场。后来被蒙古吓得求和,也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背后使坏。以致后来被蒙古屠了李氏一族,毁了国祚。

如今夏国一边求和,一边在删丹增派兵马。听说连国内最顶尖的战力‘铁鹞子’都派来了。旧岁和蒙古人一战中,铁鹞子立下了不小的战功。但因人数实在太少,又被蒙古人寻了破绽,出现了不小的死伤。

如今再派来对付呼罗珊,那得好好让他们长记性了。

便让王殷志下去准备,善待高良慧。并得空让高逸见见,好让父子俩团聚一番。因出于保密,直到现在高逸对外都没有恢复本名。就连劝降沙瓜二州,也用的是去信相见。

现在高逸身在军中,用的是陶毅的名字。一般人,还真的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高令公。

一些知道的,现在也都被呼罗珊强制迁走。再有事务司从旁遮掩,夏国高层就更无人知晓高逸还活着了。

这么过了两日,甘州城外,水网纵横的黑河流域芦苇荡漾。很多荒废的良田长满了嫩绿的野草,一些栖息的水鸟悠闲的在其中觅食。另有为数不少的豺狼在啃食着死人的尸骨。

这里的农耕从旧岁就荒废了,今年又遭遇呼罗珊东征,更无人耕种了。一些死在芦苇荡里的尸骸也无人装殓,就这么任由牲畜啃食。

一队披甲战士来到黑河畔,惊飞了上百只飞鸟。

“呼罗珊人避战不出,防范甚严。若要攻取,还得从长计议啊!”,刘昭义举着千里境打量着远处呼罗珊的哨所,出声道。

原本在甘州城外还有几座小城,但人都被呼罗珊掳走,城池也被一把火烧了。村子就更不会放过,全被烧得干干净净。只有这芦苇荡长在水里,才没烧起来。

否则的话,他们就一点藏身之处都没了。

“这乌龟壳一样的哨所,真想一把火烧了!”,嵬魏抹明赌气似的喝骂道。哨所上空有侦查用的热气球,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哨所周围也布置了陷阱,他们只要一动,就会引起呼罗珊人的警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呼罗珊将士总会在发现他们后,用声势极大的烟火射伤他们。那玩意儿沾染上了就全身着火!并且坐骑受惊,很容易癫狂得四处乱跑,将他们生生摔下马。

如此吃了无数次暗亏后,夏国将士再也不敢骑马接近哨所。于是刘昭义和嵬魏抹明等探马兵,就只敢走着来了。

他们是擒生军的一员,此次对呼罗珊的反击战,他们是主力。尽管旧岁在蒙古人手上吃了败仗,但遇到战事,还得需要他们出马、虽说有铁鹞子也会助战,但三千来人,不可能是主力。

因此战事成败,都维系在他们身上。

这样暗自观察了很久,一直大门紧闭的哨所突然大门大开。他们心下一紧,暗道不会发现了吧。

事实上就是这么倒霉!

一队五十人组成的呼罗珊小队骑着快马,急速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快走!”,刘昭义马上道。他们一队人数不多,只有九个人。其中他是头头,命令一下,众人就顾不得躲藏,往芦苇旁的荒村跑。

那是一座被废弃的村落,很多都只剩下烧得焦黑的残垣断壁。但在对方骑马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就近往这里跑。

“驾驾驾······”,呼罗珊将士驱马的身影传来,刘昭义他们跑得更快。

但两条腿到底跑不过四条腿的,很快有落后的夏国将士被射死。刘昭义跑到村口的一颗槐树下,刚要喘气,一支箭矢就钉在树干上。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夏国俘虏

“举起手来!”,一个留着少许胡须的短发少年目光冰冷地看着刘昭义道。

尽管对方的汉话带着浓浓的幽燕之地口音,但刘昭义还是听得懂意思。就保命起见,缓缓举起双手。

随即耳后传来一声战马的嘶鸣,就见一少年骑着白马绕到他身前。

这是图尔干,在被流放到达林库尔不久,他就被他爹悄悄接回部落。随着呼罗珊征兆诸部,他也随军入伍。

“蹲下!”,图尔干继续道。这是训练时呼罗珊军官教的指令,现在都派上用场了。

刘昭义听话的蹲下身子,心里有些惊讶。因为对方棕发碧眼,明显不是汉人。但汉话却说得不差,很可能就跟军中所传一样。那呼罗珊国,真的是汉人建的国家。否则的话,怎么胡人都说汉话了。

这是最近擒生军底下私传的。

毕竟对夏国来说,呼罗珊还是一个很陌生的国度。至少在夏国,绝大多数人都没听过呼罗珊的名字。所以初次听说这个国家时,都忍不住好奇它的来历。

一开始有人说是辽国人,但后来从西边来的回鹤人口中,得知辽国已经灭了。并说呼罗珊是葱岭西边的国家,国内有不少波斯人。但建国者是个汉人,还是辽国郡王之子。所以国内通行汉话、波斯话和回鹤话。

这些传闻刘昭义以前还不大信!

因为在他印象里,汉人孱弱。像中原汉地,主事的都是胡人--金人。他们汉人的田地,很多都被金人占了。夏国境内虽也有很多汉人,但主事的也是胡人--党项人。西边的回鹤也有汉人,但主事的同样是胡人--回鹤人。

所以更西边的胡人之地,汉人那么少,怎么可能有汉人做出这等宏图伟业之举。而且那呼罗珊的国势还不弱,灭了回鹤,都打破大夏四州府了。

但现在看图尔干一口的汉话,他有些信了!

在他暗自细想的时候,又有几个呼罗珊小兵赶来。先是用麻绳将他捆了个结实,然后用一串绳子将他们串起来。这么跟在呼罗珊小兵身后,不情不愿地走向哨所。

这是甘州城外的十六哨所之一,名为白水哨所。因为这里靠近白水村,便取其名。驻守这里的是第五军中营,兵源两千七百零三人。来自契丹与钦察以及其他的小部落,人员构成复杂。

好在建军后,呼罗珊就让监官加紧扫盲识字。并以回鹤话为主,使得军队里,各族士兵交流基本无障碍。另外汉话也有普及,但多是作战用语。到底汉人在军中比例太低,如果强行以汉话为主,只会影响扫盲进度。

而且现在是战时,也没那么多的时间让将士们慢慢识字。

刘昭义走在后面,听到呼罗珊小兵不断说着什么。只是回鹤话他不大听懂,所以只能从他们脸上的笑容推断出,对方的心情不错。

这时走在他前边的嵬魏抹明突然双脚一瞪,故意将绳子往后拉。坐在马背上的一名呼罗珊小兵猝不及防,立即滚落下马。

“逃!”,嵬魏抹明大喝一声,就带头往一侧的白水河逃去。刘昭义他们和嵬魏抹明系在一根绳子上,当下也只能跟着嵬魏抹明跑。

但嗖嗖嗖的几声箭矢飞来,就听身后猛然一重。却是有人被射伤在地,拖住了绳子。很快呼罗珊小兵就围过来,举着弓箭,神情戒备的盯着他们。

刘昭义害怕的举起双手,一条鞭风猛然袭来。啪啦一声,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不过他忍着不敢动,因为同行的人就因为挨了鞭子动了一下,瞬间被对方射成了马蜂窝。至于始作俑者嵬魏抹明,双腿中了几箭,正坐在地上大声呼痛。

“嘎巴珀利,咕噜额尔卡皮夏!”,图尔干等几个小兵边围住胡昭义他们,边冲着一个匆匆赶来的呼罗珊小兵道。

刘昭义听不懂他们的话,只知道这呼罗珊小兵虽也留着短发,但头皮卷曲。而且下巴上光溜溜,没什么胡须。显然年岁更小!

就见那胡人小儿径直来到嵬魏抹明跟前!用刘昭义听不懂的话骂了一句,跟着甩了嵬魏抹明一鞭子。

刘昭义听着那响亮的皮鞭声,心里只觉疼得慌。

因嵬魏抹明之前惹恼了呼罗珊小将,所以对方用鞭子狠狠发泄了一通后,就绑了嵬魏抹明的双手。再拖到白水河边,身上绑上死人的尸体,一起推了下去。

刘昭义心下恐惧不已,直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好在对方还有留着他们的打算,在解决了嵬魏抹明后,就将连他在内的三个俘虏带到哨所。

进去时,他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从天空慢慢下坠,地上有一队将士拉着绳子。刘昭义不知道这是什么用处,只以为呼罗珊人会什么妖法。

被带到一间不透气的屋子后,呼罗珊小兵直将他们依着木桩绑起来,就出了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又听不见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刘昭义没来由心生恐惧。

这种煎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叫刘昭义觉得精神崩溃时,一直紧闭的木门开了。光线缓缓拉长,总算让屋子不那么黑了。

几个高大的呼罗珊将士走进来,在屋子里站成一排。跟着明显有身份不一般的呼罗珊军将进来,坐在桌案旁。

刘昭义也在这时得以打量屋子,发现里面摆了满满当当的刑具。有些他认识,有些他见也没见过。但看那些刑具上发黑的印记,就让他想到干涸的人血。

“问吧!”,图图拉克下令道。他是这白水哨所的千夫长,统辖哨所内的所有兵马。图尔干是他儿子!当年因公主受辱案,他被贬回官去职。

因而也没心思在朝堂上待下去了,就回到达林库尔东岸的部落,顺便将图尔干接回来。

后来大辽剧变,他还召集达林库尔东岸的部落南下勤王。只是他们人太少,手上又没什么趁手的武器。刚出艾套山北边的沙漠,就在乃蛮人手上吃了败仗。

所以后来就一直躲在沙漠地界,不敢驰援了。

直到龙格丁里带着李承绩的诏令前来招降,他才归顺了呼罗珊。尽管当初和李承绩有段不算愉快的过去,但往事休矣。他才不会像马合木特拜那么傻,到现在都不肯放下。

如今他响应李承绩的号令,带领部落东征。底下的兵马都被打散,他也成了呼罗珊的千夫长,而不是一部之长。因此他也安心做事,只想在新朝得个好前程。

“是!”,负责拷问的军将马上领命来到刘昭义他们身前。先是恶狠狠的威胁道:“你们知道什么都给我说出来!否则的话!”,边说边拿起一个镊子似的铁器,故意在他们跟前摆弄。

刘昭义他们只惊惧的看着,并没说话。

那军将也不急,走到刘昭义身旁那人跟前,揪住对方的头发,喝问道:“说!”。

眼见对方跟哑巴似的不知道言语,直接用镊子揪住中指的指甲,用力往外一拉。

“啊!”,十指连心!指节连着血肉被拔了出来,刘昭义都吓得双腿打颤。

那军将并不急着问,快步来到刘昭义身前。

“我说!我说!”,不需要对方用刑,刘昭义就屈服道。

一旁的夏国将士也结结巴巴的求饶着,直说不敢隐瞒。

那军将便命人将他们三个分别带下去审问,以免出现串供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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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冰箱冰糕

图图拉克等着的时候,图尔干领着一队少年兵进来了。这些都是部落的少年郎,李承绩有增加少年营编制的打算,所以让部族15岁以上的少年也都响应诏令。

现在所有十五到十八岁的年轻人都编成一个队列,和其他年长的将士区别开来。此时正是性子跳脱的时候,少年们涉世未深,不像那些年长的将士有很重的防备心理。

所以没多久,这些来自不同部落,甚至语言都不通的少年就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了。图尔干是这些少年的头头,一来是他本事不错,二来他年岁见长,曾在大辽都城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比那些刚出远门的少年们更有见识。

“阿爹!我们兄弟伙儿立了功,是不是该赏点什么啊?”,图尔干一进来,就嬉皮笑脸的冲着图图拉克讨赏道。

“这是军营,喊我千夫长!”,图图拉克故意板着脸道。

图尔干顿时绷着脸,向图图拉克敬了一个标准的呼罗珊军礼。其实这就是后世的抬头礼,手臂弯成四十五度,指尖与眉眼平齐。昂首挺胸,身体挺直,看着就非常有精神气儿。

“禀告千夫长,我队抓获夏国俘兵三人,杀六人,请赏!”,图尔干打着官腔道。一旁的将士看着,都强忍住笑意。

虽然军营内一切功劳赏赐都有监正负责,但因呼罗珊军队扩张太快,监正也出现了稀缺。因而今年由草原部落组成的军队,已暂时归军将们担着了。不过有监正来回在不同军营巡查驻留,有中饱私囊,谎报军功的可以具实上告。一旦被查实,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所以当前军营内风气还算清明,贪赃枉法之事也少之又少。

“累计军功,容后再赏!”,图图拉克瞧着图尔干假正经的脸,应声道。

图尔干立即气势弱了下来,背对着底下的少年跟班们,冲着图图拉克挤眉弄眼道:“爹!我可是夸下海口,你会赏我们的。不然我这个统领很难做啊!”。

图图阿拉立时觉得好笑,但少年心气儿,不就是如此吗!便假装没好气道:“军营里还有二十盒羊肉罐头,你们拿去吃了吧!”。

“啊!爹!你可不能这样!”,图尔干抗议道。因为羊肉罐头是军营里最常见的罐头,初时吃起来还新鲜,吃久了会发现不如新鲜的羊肉好吃。所以羊肉罐头成了大家都不愿接受的食物。

“叫我千夫长!怎么?还嫌少是吗?”,图图拉克拿出千夫长的气势质问道。

“是!谢千夫长赏赐!”,图尔干不情不愿道。

图图拉克眼里闪过一道促狭之色,补充道:“去冰库领一箱冰糕吧!别往外埋怨说我这千夫长故意亏待你们。”。

身在一天有四季的沙漠之地,没有冰糕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所以李承绩旧岁就让人将冰糕弄了出来,依照不同的原料,制作出不同的口味。比如加红枣、牛奶和糖制成的枣奶糕,以及酸奶、杏仁、瓜子等物制成的酸仁糕,还有其他不同口味,按照不同比例调制,口味也不尽相同。

只是制作倒是很容易,但保存就比较麻烦了。因而在地下建冰库的同时,还得弄出地面上相对简易的储放设备。

于是李承绩就借小紫的知识库,弄出了一款原始版的冰箱。就是用木头、铁皮、棉花、沙子、冰块等原材料,制成一个里外三层相套的箱子。最外层蒙上铁皮,里面都是很厚的木头片。中间分别用棉花、沙子隔热。最里放置冰块,促使温度保持在零度以上。

同时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冰箱换水,造作起来会有些麻烦。

但呼罗珊的工坊已经制作出了冰箱售卖,普通百姓买回家只需时常换水换冰即可。并且李承绩在马鲁、蒲华、也里等城都修建了大型储冰室。工程量其实也不大,只需将原来那些富贵人家的冰室进行扩充即可。

在夏天到来时,冰室便会向外界售卖冰块。价钱也不太贵,一块一立方米的冰砖只要一铜币。即便是普通百姓,都能在炎炎夏日买些冰块回去消暑。

甘州城的富贵人家大多修了冰库,随着气温上升,军营也开始制作冰糕了。白水哨所是根据一家地主的院子改建的,底下也有冰库。虽然不大,但用来制作冰糕却是够了。

这时代吃的种类很单调,所以冰糕这种口味上佳,又消凉解暑之物简直是夏日必备神品。即便还没到夏日,但白日里随着温度上升,也能感到阵阵热气。

图尔干一听到这赏赐,立即高兴坏了。这冰糕自供应军营开始,就是五天才发放一次。他第一次尝鲜时,直觉活这么大从没有这么惬意过。所以连感谢的话都没说,就兴高采烈地领着小跟班们去领赏了。

图图拉克瞧着,暗骂图尔干这臭小子没骨气。

但瞧见屋内其他将士眼巴巴的眼神,就不由苦笑道:“命冰库送一箱冰糕过来,不能只便宜了那些小崽子们。”。

将士们立即眉开眼笑,连道千夫长英明神武。图图拉克知道他们是在拍马屁,但心里还是挺享受的。

而这边审讯结果也出来了!让图图拉克高兴的是,从刘昭义他们口中,竟然得到了一道重要消息。那就是删丹那边的夏国军队随着兵马的不断聚集,已经酝酿着反攻了。

虽说已派出使者与呼罗珊交涉,但这并不意味着战事就结束了。而且谈判从来都是打不过才谈,之前夏国从没正经的打过。如今大军聚集,该让呼罗珊看看夏国的实力了。

所以刘昭义他们前来,一是为了打探些呼罗珊的风吹草动,二来是找一个地方。

虽然三人也不知道那地方是用来做什么,但上面的命令就是让他们亲自走一趟。

而且这件事还是分别对三人交代的,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对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审讯的军将认为,这件事的可信度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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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少年之智

烧毁的白水寺外,大批呼罗珊军队将其团团围了起来。由于战乱,寺内的和尚早就跑光了。甚至因地处乱战之地的缘故,寺庙也被一把火烧了。

只有供着阎王的后殿与其他殿宇隔着远,才得以保存下来。内里长久没有人打扫,到处都是蛛网和破烂的佛龛。

但谁都没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还藏了条秘道。

“启禀千夫长,秘道直通城内太子府。”,一队呼罗珊将士从移开的佛身下走出来,向侯在出口的图图拉克禀报道。

“此事大狄万已知晓,千夫长勿需多虑!”,李大气身边的护卫也跟着从秘道里出来,冲着图图拉克道。

“不知大狄万有何示下?”,图图拉克出声问道。

“大狄万命你守好哨所,旁的不用理会。”,那护卫应声道。图图拉克听着,便将心里的疑惑憋了回去。

到了次日,大阵马蹄声响起。就见大阵兵马从东边行来,将甘州城外的田地都铺满了。

呼罗珊这边早得了动静,所以沿着白水河畔陈兵以待。

但西夏并没有过河,只在对岸安营扎寨。呼罗珊这边没有得到上面的指令,只做防备之态。

而在白水哨所,图图拉克已接到了佯败的命令。所以哨所内的物资正在清点,一切能带走的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也销毁或藏起来。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资敌。

图尔干也得知了城内让他们撤走的命令,十分不解道:“我呼罗珊兵强马壮,并非打不过他们。怎么还没交战,就想着撤走啊?”。

“可能大狄万在谋划什么吧!”,有小跟班出声道。其它人也纷纷献言,说着自己的猜测。

图尔干也只是发发牢骚,上面的命令可不敢违背。但就这么撤了,实在不甘。便嚷嚷道:“不行!就这么走了我不甘心!”。

有少年心思活络,建言道:“不若给他们送份大礼!”。

“什么大礼?”,包括图尔干在内的人都好奇道。

“军中不是还有很多火油吗?咱们弄点出来,在哨所里撒点。等那些夏人进来,烧不死他们。”。

“可火油看管极严,没有我爹的手令,谁都拿不到。”,图尔干有些丧气道。

“无妨无妨!我有办法弄来。”,那少年道。

“真的吗?朵斯巴。你要是真有这本事,以后咱们少年营里。除了我,就是你说了算。”,图尔干很豪气的许诺道。

少年的建制并不完备,很多军职也都没有设立。只是少年们自己用拳头选出来的,胜者为王。图尔干作为营里的少年王,说话有这个分量。

那个叫朵斯巴的少年立即喜出望外,献宝似的说道:“那存着火油的火器库每三个时辰便换人当值,中间会有十息时间交接。当时无人无人顾及,正好溜进去。”。

“好!到时候听你的!”,图尔干信任道。

如此到了晚些时候,因白水河畔的夏国军队,白水哨所的将士也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哨所外。以致内里的警戒,就松懈了不少。朵斯巴像一只猴子似的,很顺利的趁将士轮值之际混了进去。

等在外面接应的图尔干他们是又急又怕。期间有将士看图尔干他们老在跟前晃,直将他们往别处赶。

如此煎熬的渡过了三个时辰,朵斯巴终于回来了。他身上虽一个火罐没带,但神情异常兴奋道:“我将东西都收起来了,只等他们退了,咱们就能将东西翻出来。”。

如此到了晚上,图图拉克怕战时无暇顾及,就让图尔干带着少年营的人先退走。一共有两百人,并不算多。图尔干很懂事领兵走了,并让图图拉克不要派兵护送。

想着待会儿战事要紧,而且进城的路上还有其它哨所存在。图图拉克放下心来,还少见的夸奖了图尔干几句。

到了后半夜,河畔的夏军终于动了。他们一进攻的重点就是白水哨所。并派了其它兵马牵制其它哨所,防止对白水哨所救援。

由于早就得了命令,所以包括白水哨所在内的临近白水河的五个哨所,都在假装佯攻一番后,迅速撤退。

早就躲起来的图尔干他们趁此机会翻墙进入哨所。因已弃守,也无人瞧见。

这么顺利地来到火器库,找出朵斯巴藏起来的火油。开始在哨所内到处泼洒,同时还将少数火雷分发下去。

夏国凉州守将翰扎箦是攻打白水哨所的主力!

眼见呼罗珊大军这么不经打,还以为对方徒有虚名。就赶快接收哨所,毕竟里面可能存着敌军的辎重。

一开始他们还很警惕,但见哨所内真的没人后,众人都放下心来。夏国将士开始肆无忌惮的冲进各个房间,眼疾手快的翻找值钱物件。

“啪啦······”,一块瓦片从房顶滑落。

正站在院子里的翰扎箦马上发现不对,大声道:“房顶上有人!”。

“不好!被发现了!”,图尔干抓住一个快滑下去的少年,脸色猛然一变道。朵斯巴反应很快,赶紧引燃火雷,径直扔了下去。

其它少年见状,纷纷将手里的火雷往下扔。

翰扎箦从没见过火雷,所以不知道这些起火的黑乎乎的圆球是什么东西。便本能的避开,见火球没有击中自己后,还准备嘲笑图尔干他们一番。

但是下一秒,轰的爆炸声响起。那些不以为然的夏国将士纷纷被火雷炸伤。

这还没完!

因院子里被泼了火油,爆炸一起,火势也就冲天而起。呼罗珊在进攻夏国时,可是在瓜州境内就地开采火油的。所以火器库里的火油储备有上千罐。

虽被图图拉克带走了八成,但藏起来的两成还是数量不小。

“气煞我也!随我杀了那群胡儿!”,翰扎箦推开压在身上的护卫,气呼呼道。好在距离出口不远,翰扎箦喝骂一声,就快速往出口冲去。一些将士也跟着出来,就见图尔干他们已骑上他们的马,迅速往甘州城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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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甘州之困

白水哨所和甘州城隔着不远,但路上并不是一马平川。其中有条小河,上面的石桥已经毁了。也是白水哨所处在一处泥沙淤积的河滩上,因积年累月,泥沙淤积太多,渐渐与左岸连在了一起。

但在涨水时,左岸地势相对较低的地方还是会被水淹没。然后汇成一条小河,将白水村所在的地界变成一座孤岛。

图图拉克撤走时,直接将桥炸塌了。现在图尔干他们的退路,也算一下子断了。

“快淌水过河!”,图尔干马上喝住战马,命大家淌水过河。因人数较多,战马不够,所以众人都是两人一马。为了让大家快点,图尔干还将自己的战马让了出来。

少年们朝夕相处的,知道慢点儿就很可能凶多吉少。便都停下,争让着谁别人过河。

图尔干急了,马上冲着朵斯巴吼道:“你带人先过去!”。然后又冲着众人道:“如果我没过来,你们就听朵斯巴的。”。

随后又别过脸,冲朵斯巴道:“兄弟们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将他们安然无恙的带回甘州城。不然我回来了,可得找你算账。”。

“队长!我······”,朵斯巴也想陪着图尔干留下。这些日子相处,图尔干重情重义,好吃好喝的都罩着他们。所以少年们也都对图尔干心服口服,不愿看他只身犯险。

但图尔干厉色的打断了朵斯巴的话,命令道:“忘了教官是怎么教我们的吗?少年营是一个整体,遇上敌人,少年营的军将要第一个冲上去。我现在是队长,挡住敌人是我的军职。而你是副队长,听我之令带兄弟走,是遵守军令!”。

这是呼罗珊的军规。军将在享受到普通将士的尊敬时,也要对他们的生命负责。所以在前线,军官都要表现得比普通将士更加英勇。受此鼓舞,那些普通将士作战时,才会士气高昂。

图尔干用这话来施压,朵斯巴也没有好的理由反驳。

“队长,你把这拿着,我在城里等你!”,朵斯巴从怀里掏出几颗火雷,眼眶微红道。

“你这小子,还藏了一手啊!”,图尔干一把抢过火雷,笑骂着。朵斯巴也尴尬的笑着,但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随后众人在图尔干的注视下,迅速淌水过河。可是马上坐了两人,使得速度很慢。而且河底有不少鹅卵石,十分滑溜。战马踏在上面,极容易打滑。而一打滑,就有少年栽下马。并且还堵在河中,影响后面的人过河。

幸好河床较高,河水只淹到马脖子。而且水流并不湍急,就算摔下河,也不会立即被冲走。

但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勃然大怒的翰扎箦已领着夏国兵马快速赶来。

“胡儿们,休逃!”,因马被偷了,夏军几乎都是跑着赶来。

“快下马!先过一人!”,图尔干急声道。瞬间有少年从马背上下来,让旁人先过。但也有贪生怕死之辈,将别人推下马,自己先过。到底大难临头,装不得什么谦让了。

图尔干立即从背篓里抽出箭矢,冲着几个将旁人推下马的少年射去。有的立即中箭摔进河里,有的幸运的逃到对岸。但守在河畔的朵斯巴他们也看得真真切切,不等那少年上岸,就将其射杀。

如此,河畔混乱的态势才安定下来。

“走!随我杀敌立功!”,眼见过河还得一会儿,而敌军却快到眼前。图尔干便不退反进,一腔热血的冲向夏军。一些少年受图尔干的鼓舞,也跟着冲锋。

“嘿!这群胡儿们倒有些胆气!”,原本大怒不已的翰扎箦也不禁夸赞道。

就见图尔干他们率先射箭,但只射伤了几个夏军。就被对方数量更多的箭矢还击。一些没有甲胄的少年纷纷中箭,图尔干穿了甲胄,但被箭簇射倒在地。

也是此次草原部落成军比较仓促,所以甲胄都没有准备。像他们少年营,几乎不会上战场杀敌,就更不会那么快的配备甲胄了。

不等图尔干起来,夏军就围了上来。当刀架在脖子上,图尔干就没有任何意外的成了俘虏。

对岸的朵斯巴他们看得又气又急!但此刻他们不是夏军的对手,只得记住这个耻辱,红着眼睛快速离去。

而急匆匆赶回城内的图图拉克还不知道他的儿子已被夏军俘虏了!此时他连安顿部下都来不及,便急着赶到中军大营了。

却是兵部大狄万李大气第一时间就召集军将议事,似乎是出了大事。

到了营帐里,撤回来的哨所军将都在。城里千夫长以上的军将,也都来了。李大气坐在上首,身后摆着一副大尺·度的甘州地图。同时桌案上还摆了一副沙盘,上面是根据甘州的地形特点弄出的甘州地图模型。

“城里死了上百骑战马,染病上万。”,李大气脸色阴沉道。

战马在进入夏国境内时,就已出现水土不服的征兆。只是得益于呼罗珊完备的兽医体系,那些战马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但到了甘州,战马的情况就开始恶化了。不仅有战马腹泻而死,还病了不少。

所以李承绩让呼罗珊军队攻克甘州后,尽快夺下删丹军马场。只是呼罗珊的动作还是慢了,战马的情况也恶化得太快。在夺取甘州后,军马场一带的战马早已被夏国转移。

同时大量兵马也集结删丹,使得呼罗珊的进攻之势瞬时受阻。

但为了不露出异样,呼罗珊在甘州城外修建哨所,展现强硬之态。如今让夏国准备了那么久,终是忍不住要开战了。

身在肃州的李承绩也第一时间知道了情况,急命回鹤、东喀喇汗国调来战马。同时也向周边的部族示好,向他们购买战马。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甘州城在这之前,绝不能被攻克。

李承绩留在肃州,也是为了调度军马。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更想去甘州鼓舞士气。但有了上次出兵古尔的意外,这次参谋司可是盯得李承绩很紧。六部那边也给了参谋司诸位参赞很大压力,让他们不得不看着李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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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佛寺杀敌

甘州城西南的蟒乌山,因山体像一座盘踞的巨蟒而得名。此时海拔较高的山顶还有少许白雪,但越往下,积雪就越少。到了山腰,已是茂密的针叶林了。

到了山脚,则是稀疏的林木和草原。大佛寺就处在草原与密林相间的缓坡上,庙宇也依山而建,最高的大殿被密林环绕。

一群少年急匆匆的往寺庙跑,只听:“大家跟紧了!这庙地方够大,秃驴也都跑了。咱们借这地儿躲一阵儿,避避风头再走。”。

朵斯巴走在众人前面,大声鼓舞道。这座寺庙就在甘州城外,直线距离并不算远。但要绕过几座小山。骑马的话,也还算近。

当初这寺里的庙产还是他们查封的,什么好东西都搜罗一空。至于那些秃驴,都被送到回鹤去了。

毕竟呼罗珊劫掠人口是不分对象的!

除了老得走不动的,病得要死掉的,其它人,都统统带走。所以这座建庙有数百年的大佛寺,也就此空了下来。

朵斯巴他们逃跑时,就约定在这座寺庙汇合。虽然这地方并不稳妥,但夏军想必没那么快抢占这里。

到底甘州城外的哨所不是都撤退了的!

于是众人一涌进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就斜剌剌的躺倒在地。

“呼呼呼······”,大气揣着,显然累坏了。朵斯巴也扶着佛像的金身,踹气道:“别躺下啊!快把衣服脱了,找点能烧的东西。不然非着凉不可。”。

说话间,就强撑着解开纽扣,脱下外衣。先前淌水过河时,几乎每个人都打湿了。之后又一直跑路,也没机会换。现在歇下来,湿衣服是断断不能再穿了。

这是呼罗珊军队中的一种卫生习惯。因为人在剧烈运动之后会流汗,毛孔张开,寒气最容易入体!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界,病了就只能等死了。

“起来吧!起来吧!”,众人也知道寒气的厉害,便都撑着疲惫的身体,边脱衣服边在大殿内外找可以燃烧的东西。

其实朵斯巴他们原本是要逃进甘州城的,但敌军跟得太紧,城门也早已紧闭。若是再打开,不等他们进城,敌军就先把他们砍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化整为零,才算躲开了追兵。但是还有上十人不知所踪,有可能是死在敌军手里,也有可能失散了。

如今自保都来不及,也没空去找。

好在作为有数百年历史的寺庙,大佛寺的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内里的物件虽大多被搬空,但还是留了不少东西搬不走。比如桌椅之类的物件!也是附近的百姓都被呼罗珊带走了,留下来的也都躲进了山里。

他们害怕被呼罗珊军队发现,不等战事结束是不会走的。眼下房子空置的时间还不算长,很多地方除了有些积灰外,也不算破落。

朵斯巴他们找了些经幡和干草来生火取暖,又拆了些桌椅当拆烧。并从抢来的下人战马上搜出些干粮来,一一分食后,也恢复了些气力。

但没到晚上,在寺外值守的少年就咋咋呼呼的冲进庙里道:“快走快走!夏人追来了!”。

这话说得众人心里一惊,来不及查探事情是否属实,众人就要开溜。还是朵斯巴脑袋比较清醒,出声道:“先把火灭了,灰扫了,别让人发现咱们来过。”。

众少年忙将他们留下的痕迹抹了!

为了掩盖得更仔细些,还将佛像推倒压在他们烧火的地面上。反正他们不是佛子,对佛祖也没什么敬畏心里。如此少年们才快步冲到庙里其它地方,无声无息的藏了起来。

大概过了有一会儿,冷清下来的寺庙才又重新喧哗起来。却是一伙侦查敌情的夏国兵丁来山里看有没有呼罗珊军队的埋伏。走到大佛寺这里,就想进来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毕竟这时代的寺庙都是很富足的!周边之地的山林草场田产,几乎都是寺庙的。还有一些香客的捐赠,和尚们的生活是过得十分惬意的。像大佛寺这样年代久远的寺庙,历代主持积累下的庙产就更多。甘州城的很多钱庄,都和大佛寺有脱不开的关联。

不过现在人走庙散!

只要再过几年无人居住打理,这座庞大的庙宇也会消失在丛山峻岭中。

这些夏国兵丁是知道大佛寺名头的,进了内里,就先随意的查看了一番。见确实无人,便放下心翻找值钱物件了。朵斯巴他们就躲在庙内,一直关注着夏国兵丁的所作所为。

看着看着,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便将自己的想法和众人说了,大家起先还有些顾忌!但随着朵斯巴往下说,众人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就见众人摸手摸脚,开始两三人一组,迅速散去。他们如今有四十多人,来的兵丁有三十多人,他们的人数还是多数。尽管他们年岁相对年轻,但身体却不羸弱。

个个虽没有壮得像牛犊子,但也不是弱不禁风之辈。而且又在暗中,可谓占尽了先机。

便见一间禅房内,一个夏国兵丁正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却是运气不错,刚好发现了一个暗格。在里面发现了些金银碎币和宝玉珠石。但猛然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那兵丁吓得往后一看,一道劲风就扑到眼前。

再等他反应过来,就只看到越来越黑暗的房顶。

“别管他的东西了,快走!”,朵斯巴从那人面门上拔出箭矢,也不管对方激射到脸上的血气,催促跟随自己的少年道。

对于值钱的东西谁不喜欢,但少年也一下子拿不了那么多。就赶紧在金银碎币和宝玉珠石中抓了一把塞进怀里,迅速跟着朵斯巴赶往下一处。

这期间也有运气不好的少年被发现而被对方弄死的,但这样的难缠之辈很少。而且在越来越多的夏国兵丁被解决后,少年们的优势就更大。

最后只有几个难缠的夏国兵丁被少年们堵在一处偏殿,朵斯巴眼见那些人太过难缠,径直推倒一尊千手观音佛像,将对方砸死。

第五百六十八章 以身犯险

甘州城,一轮攻城战已经结束。

因哨所的存在,夏军也不敢大举攻城。但短时间内,防御得像乌龟壳儿似的哨所也没那么容易攻克。所以夏军的力量受到牵制,甘州城受到的威胁也大幅减弱。

此刻甘州城东南的张家窝哨所,阿里.希尔里德正站在院子的高台上。底下两千余兵马,站成二十个纵列挤满了面积不小的院子。

在投靠呼罗珊后,他和阿里.希尔乌德兄弟俩就遣散了部众,在统战司充当闲职。

本以为再也不可能上战场了,不想今年又得到了独领一军的机会。只是他没有弟弟阿里·希尔乌德那样的运气,在攻取甘州前,就因攻克肃州城而立下大功。

这让他这做哥哥的既有面子的同时,又有不小的压力。

如今奉命驻守哨所,以待来日配合呼罗珊军队反攻,也算是得了立功的机会。但夏军像乌云压城一般,将东南两面团团围困。五六个仍有驻军的哨所交错分布在夏军营地间,基本断了回城的退路。

所以一些留守的将士,都不免心生惶恐。底下的军将,也多少有些不安。阿里·希尔里德将他们召在一起,便是有鼓舞人心,整顿士气的打算。

“昨个儿我听闻有人埋怨,大狄万将我们留在城外是为了送死!”,这话一说,底下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各异。

阿里·希尔里德观察着底下人的表现,接着道:“我今天就在这儿跟大家说个明白!大狄万让我们留在城外,是看得起我们,厚待我们,有意提拔我们。”。

见场下的将士已纷纷恢复镇定,阿里·希尔里德继续道:“呼罗珊建军以来,你们何曾听闻过呼罗珊打过败仗。这次还有国主御驾亲征,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谁是我们的敌人,大伙儿只管打就是!

眼下别看咱们退路断了,我告诉你们,这是大狄万弄出的假象。”。

说到这,底下的将士们都疑惑起来。

阿里·希尔里德将手往下压了压,稍许喧嚣迅速销声匿迹。

“你们想啊!那夏军是什么德性!咱们攻打沙瓜甘肃四州,夏人一路丢盔弃甲,只会当那缩头乌龟。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心气儿,欲要和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说,若是再将他们打得爹娘都不认识,那夏国数州之地,是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一说,将士们的神色果然好转了不少。即便还有人心下生疑,也被大多数将士积极的心态感染。如此低落的士气,也上扬了不少。

但阿里·希尔里德心里却没有众人这么乐观!

因为他知道,此次呼罗珊止步甘州,撤兵回城,实属无奈。留下他们驻守此地,也是铤而走险。

若不是战马病了,眼下早就由不得夏军嚣张了。现在故意做出以退为进的姿态,只不过是呼罗珊放出的烟雾弹。好叫城外的夏军瞧不出呼罗珊的底细,从而猜疑着,不敢大举攻城。

张家窝哨所则是处在小丘上,周边又有树林和烂泥地,易守难攻,所以才成为呼罗珊放出的烟雾弹之一。

撤退之前,阿里·希尔里德也接到了大狄万的命令。让他在坚守六天后,趁呼罗珊军队出城杀敌的机会撤回城内。

这样的话,肯定是有风险的。

因为夏军对哨所盯得也很紧,就算那时因乱而疏忽了,也会很快反应过来。更何况他们底下的战马都在几天前,被收回甘州城了。也是当时战马出现了生病的征兆,为避免将士察觉影响士气,所以出此下策。

这就使得将士们只能用双腿赶回城里,比不上夏军骑兵的速度。若是出现追击的情况,那将士们就凶多吉少了。

阿里·希尔里德知道其中的艰险,所以对于撤退他并不是那么在意。

与此同时,张家窝西北二里外,一伙夏军将士正押送一批俘虏。

“副队,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个呼罗珊俘虏冲着身着夏军兵甲的朵斯巴道。

“冒险什么?队长一干兄弟为了救我们以身犯险,咱们做兄弟的,自然要把他们救回来。”,朵斯巴刻意抹了锅灰的脸已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应声道。

“可是咱们这样,能混得进去吗?”,尽管换上了夏人的衣服,脸上也遮掩了一番。但一想到暴露的话,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生恐惧。

“怕什么?没听教官讲吧!夏人的兵也不都是党项、汉人,还有回鹤、吐蕃等少民。吐蕃不提,就说那回鹤,容貌上和咱们虽有差别,但也相差不大吧。咱们的回鹤话也能说,到时候就一口咬定咱们是回鹤人就好了。”,朵斯巴宽慰道。

眼下大战在即,想那夏军的心思都放在甘州城。对底下的兵马,也看得不那么仔细。他们只要小心一些,还是很容易糊弄进去的。

当然朵斯巴也知道其中的凶险,但军中不都说富贵险中求么!今儿他也要堵上一把,是死是活都认了!

这么来到夏军的营地外,朵斯巴用生涩的汉话报着部队的名号和自己的名字。

“嗯?”,那守军立即对朵斯巴他们生出怀疑。

“我是回鹤逃来的,入军没多久,这汉话说得还不利索。”,朵斯巴笑着解释道。其他也有汉话不差的少年帮着说话,才让守军的疑心消解不少。

再对上朵斯巴他们从夏人身上弄来的身份凭证,没有任何差错后,才放他们进入营地。朵斯巴暗自松口气,便在夏军的带领下,将俘虏们送到俘虏营。

这时代俘虏们的待遇是比不上后世的,朵斯巴他们前去的俘虏营,是一片面积不小的马场。很多战马在那里吃着草料,俘虏们则戴着镣铐,给战马梳毛喂水像伺候主子一样。

人数并不多,只有两三百人。都是撤退时没有及时撤走的呼罗珊将士,被抓获后被送到了这里。朵斯巴和其他少年们都四处查看,寻找熟悉的人影。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进城密道

“人就交给你们了!我们走!”,朵斯巴对一个看马场的小统领说着,就领着人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一些俘虏看向朵斯巴他们的眼神不一样。

到了晚上,忙活了一天的俘虏们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虽然都是呼罗珊的兵,但谁也保不准里面有夏国的细作。所以俘虏们只十分平常的在马厩里寻了个空地休息,并没有多话。

但等大家都睡熟了之后,那些今天刚来的呼罗珊少年纷纷醒转。大家互相看了几眼,就摸黑出了马厩。

到了外边,虽也有巡逻的兵丁。但他们来到大家经常拉屎拉尿的小树林里,倒也没有人来。

“咕咕咕······”,一个少年学着鹰叫。

“咕咕······”,有两声回应响起。那群少年一听,再次回应了一声。就见另一群少年从树林里出来,为首的正是图尔干。

“队长!”,少年们兴奋的向图尔干涌去。

“你们还回来干什么?”,图尔干又气又高兴,脸色复杂的问道。

“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少年们随即将朵斯巴之前的计算和盘托出,但听在图尔干耳里实在太过冒险。

“你们是小巧夏人了!这马场看似守备松懈,实乃外松内紧。几座大营都盯着这儿,咱们一旦生事,他们当即就会杀过来。”,图尔干语重心长道。

“这······咱们也回不去了。副队说了,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还不如死在夏人手上。至少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心里痛快。”,一少年闻言脸色有些黯然,但随即就想到朵斯巴的话,无所顾忌道。、

图尔干听着,也把心一横道:“这话在理儿!反正咱们到这境地儿,随时都是个死。不如搏一把,好争个军功。”。

这话让少年们都兴奋了起来,都把视线放在图尔干身上。

“咱们要逃,不能这么逃了。这些马,咱们也可以想法子带回去。夏人为怕这些马拘着,每日都要放出去溜一会子。咱们想走,可以在这里面做些功夫。”,图尔干道。

众人都听图尔干的,就都豪气说图尔干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干。

而在军营的另一头,朵斯巴他们的处境就有些危险。因为他们到了晚上是要回营里休息的,什么兵种哪个部队都有规定。但朵斯巴他们是生人,虽也从大佛寺的夏人口中得到了些消息,可不能真的回到原来的部队。

不然碰上什么相熟的人,回来可就糟糕了。

好在他们运气好,被临时派去执行一个任务。

朵斯巴他们心怀忐忑的前去时,面对的是一口荒村水井。

“你带他们下去看看!”,将朵斯巴他们喊过来的统领指着朵斯巴他们道。

可能是怕底下有凶险,又怕损失了自己的人手。便将朵斯巴他们弄过来,即便损失了也不会伤着自己的兵马。到底军营里也是有派系的,各个部队都有浓厚的个人军队色彩。

这也是古代喜欢抑制将领兵权的原因。

夏国虽崇尚汉礼,但毕竟是部落人。境内也多有部落的存在,军队中的部落残余还未完全抹去。

朵斯巴他们不知道这口井是干什么的,但看这些人满脸警惕就知道不是什么善地。只是眼下周围都是夏人,他们也做不得反抗。便跟着两个夏人士兵,提着心下到井里。

因是涨水的缘故,井里还有水。但他们只下到一半,就见井壁有一口石洞。为首的夏人四肢着地,躬着身子往里爬。朵斯巴他们也学着样子,循着前人的火折子往里爬。

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就变得宽阔起来。大家也从之前的爬变得可以走了。朵斯巴也大概猜出,这可能是一条暗道。

便揣着心思往前走,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前方有台阶,上面有东西挡着。他们合力将其移开,两个带他们进来的夏兵看了看朵斯巴他们,指着其中一少年道:“你,过来!”。

那少年看了朵斯巴一眼,见其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便来到出口附近。

“你上去看看!别弄出动静。”,那少年便也有些紧张的探出半个身子。见没什么异样,才完全走出洞口。那夏兵觉着可能没什么危险,便也走出洞口。

随后朵斯巴他们出来,才发现这是一个院子。里面还放着牛车和一些晒干的草料。但院子似乎并没人,因为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

到了房子里,他们经过厨房,来到了前堂。里面摆满了桌椅,很多已经翻倒在地。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隔着半透明的纸窗还能看到一列列走过的士兵。

朵斯巴不免心里一紧,同时更加好奇这是什么地儿。而那夏人已蹑手蹑脚的来到窗户前,捅破了一层窗户纸。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朵斯巴他们才被允许靠近窗户。

用手指沾点口水,他也捅破一层窗户纸。就见外面是商铺和街道。朵斯巴心里立时明白,他们是进甘州城了。

当初夏军为了攻破还是回鹤人把持的甘州城,可是在城外挖了不少密道。而且时间再往前,唐末军阀割据时期,各个地方在此来回混战,也没少打地道的注意。

所以这甘州城到底有多少条地道通往城外,就连夏人自己都不清楚。作为外来者的呼罗珊,就更别想这么快弄明白了。

在朵斯巴想着怎么把这消息透露给呼罗珊的时候,城内的守军刚打退一波夏军的进攻。却是夏军想通过之前白水村的密道进城,结果被呼罗珊放毒烟,弄得灰头土脸。

夏军中军大营,齐王正听着底下人报喜。

“呼罗珊已封了密道,但我们的人已从另一条密道溜了进去。”,窝可野利出声道。他是此次反攻呼罗珊的副将,但主要兵权,却是由他把持。

即便齐王才是名义上的主将,但因皇室亲贵的缘故,被李安全防得甚严。

不过李安全想不到的是,这窝可野利已经投靠了齐王。因此这招防范,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效果。

第五百七十章 攻防之战

“哈哈!甚好甚好!看那回贼还有甚地本事在我夏国作威作福!”,齐王李遵顼激动的从桌案上站起来,带着些许酒意道。此次以武促和是他提出来的,朝堂上的军将也多言语附和。毕竟打都不打就任由呼罗珊宰割,那实在太没皮没脸了。李遵顼为了收揽人心,也就随了大家的意愿。

这样虽有些锋芒毕露,但此时李安全已对他多有防备了。再做缩头乌龟,也不会让李安全心安多少。所以在某些事情上,该出风头还是得出风头。

“那攻城之日定在?”,窝可野利谦卑的询问着齐王的主意。尽管对方喝了些酒,但他相信齐王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再等两日吧!呼罗珊闭城不出,又在外面撒了钉子,实在令人疑心。从明日开始,便将城外的钉子尽数拔去吧!”,李遵顼的眼神颇为清明道。那些酒不过是喝给有心人看的,事实上他心里并没有半分醉意。

“王爷高瞻远瞩,末将实在力不能及!”,窝可野利拍着马屁。

李遵顼听着舒服极了,但面上还是故作谦逊道:“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论排兵布阵自比只会读些诗书的本王强上不少,就莫要妄自菲薄了。”,李遵顼扶住窝可野利的手臂,宽慰道。

到底窝可野利是夏国大将,李遵顼只有脑袋生锈了,才会在他面前逞王爷的威风。这样的姿态让窝可野利心下的投靠之心更浓,更加认为能够礼贤下士的李遵顼才是明君之主。

就在这两人互相抬举的时候,已经从密道返回夏军营地的朵斯巴有些苦恼的想着法子。

一是该如何将消息传出去,二是怎么救出图尔干等兄弟。但一时间他也没万全的法子,就苦恼着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到了次日,占地颇广的夏军大营就像睡醒的巨人,迅速行动了起来。

甘州城外的十一个哨所,也马上面临巨大的压力。

当下东面的哨所有五,西面有六。也是之前东面一直直面西边的夏军,所以东面的哨所数量要多余西面。现在撤走了部分,还是和西面相当。夏军要毫无顾忌的攻打甘州,就必须拔除这些钉子。而呼罗珊布置这些哨所时,又是看重了它们易守难功。

所以夏军要攻破所有哨所,必得花费大气力。

此刻夏军高层下定了铲除外围哨所的决心,因此几乎所有夏军兵马都被调动了。具有地势之便的张家哨所也没受到偏颇,被夏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

翰扎箦是此次进攻张家哨所的主将,进攻任务也几乎都由凉州兵负责。

就听啪啪啪···大树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翰扎箦命人将哨所周围的草场和树林全都引燃,好方便夏军攻打。并在附近的水泽里填埋了大量沙土,再铺上木板,夏军行走其间如履平地。

“哼!看你们能扛到什么时候!”,翰扎箦说这话时,视线越过哨所,看向甘州城。

他也很好奇呼罗珊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之前那么凌厉的攻势突然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不仅叫夏军将士们心头疑惑,也叫他心头难安。

在他想着这些时,大火已经将哨所周围的林地和草地烧成白地。滚滚浓烟笼罩着哨所周围,叫里面的将士好生难受。

好在哨所周围事先布置了隔火带!不然的话,哨所也会被烧毁的。将士们也都配备了口罩,用清水打湿,防止浓烟引发的毒气。

并且因哨所所在的庄子之前住的财主是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财力雄厚,所以改成哨所后,防御工事更加完备。

在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没那么容易攻打下来的。

但夏军动用了攻城器械,叫张家哨所陷入了毁天灭地的威胁中。到底是一座庄子,而不是一座城。投石车那等攻城器械,可是能将张家哨所的地皮都能刮下来。

“这群贼子!真是小题大做!”,阿里·希尔里德躲在墙根下,叫骂着外边的夏军。可是此时大家都不敢露面,巨石砸下来的架势又十分骇人。所以没人在意他的叫骂。

翰扎箦的心情则是爽快至极!

虽然城内依旧没什么动静让他还是有些心下不安,但看着张家哨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毁灭,还是非常大快人心的。

就听“轰轰轰······”,巨石在投石车的撬动下,像流星雨一样砸向张家哨所。虽然准头不行,但架不住量大。而且哨所的房子是没长脚的。在巨石不断的狂轰乱砸下,哨所内部就像地震一样。房屋垮塌,不少士兵被掩埋在内。

就在这时候,甘州城上忽然有了动静。

便见一尊尊火炮被掀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放!”,图图拉克看着下面的硝烟,肃声道。

火炮立即被引燃,朝着投石车的位置轰击而去。

早在战马出现状况时,火炮就在李承绩的命令下,紧急地从回鹤境内运送过来。一直没露脸,夏军也不知道火炮的厉害。现在一发威,那些投石车就遭殃了。

也是哨所修建之时,李大气就考虑到了距离问题。所以哨所几乎都在甘州城的火炮覆盖之下,好让城内守军可以提供足够的支持。

如今骤然介入战场,马上展现出凶狠的一面。原本还进攻有序的夏军,马上就出现了溃败的势头。翰扎箦更是被火炮炸死,夏军大乱。

城内的大门也轰然而开,一伙身着甲胄的骑兵冲了出来。

这是城内仅剩的体魄康健的战马,还是之前从夏人手上缴获的。质量层差不齐,也只能凑合用了。

于是随着骑兵们杀出,距离最近的夏军就遭受到了迎头痛击。若不是骑兵太少了,城内大军全部出动,绝对可以覆灭城外的夏军。

可惜天不遂人愿,随着其他夏军恢复阵型包围过来,杀得兴起的呼罗珊骑兵只能撤退。同时一些破烂不堪的哨所也被放弃,守军随着出城的援军,迅速撤回城内。

待城门关上,夏军当下也不好再攻城了。就灰头土脸地撤回营地,兀自舔伤口。

而被进攻的哨所当前危机虽解,但也只是一时而已。如果夏军再进攻,就岌岌可危了。阿里·希尔里德放不下哨所内的伤兵,所以并没撤退。便命底下人统计战损,照顾伤员。

不成想,这时一伙夏军向张家哨所靠了过来。他们举着白旗,冲着张家哨所内喊道:“我是呼罗珊的兵,有重要消息禀告。”。

那少年话音刚落,一道利箭就向其射来。少年险险避开,但还是不依不饶的喊着。

第五百七十一章 乱上加乱

张家哨所内,阿里·希尔里德看着底下少年认真的神情,心里回味着对方说的重要情报。实在是这消息干系太大了,万一是真的,那甘州城还真可能有攻破之忧。

“你叫什么?”,阿里·席尔瓦德静默了半晌,出声道。

“骨尔八汗,将军。”,少年应声道。

“好!骨尔八汗!你要知道,你所说的事干系呼罗珊胜败,万分不能作假。”,阿里·希尔里德郑重其事的提醒道。尽管他心里已信了大半,但面上还是没露出分毫。

“将军验过我的腰牌,应该知晓我的身份做不得假。如果所说之事有半点虚言,死后便下地狱受万般折磨。”,骨尔八汗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呼罗珊的每个将士都有腰牌,上面有对应的部队编号。只有熟悉呼罗珊军制的人,才会知道编号所对应的部队。

而以骨尔八汗不大的年岁,细作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哨所的卫兵见到骨尔八汗的腰牌后,将信将疑的将他放了进来。阿里·席尔里德听完他的话,也信了大半。

“好!本将暂且信了你。如若来日立下大功,定会为你记上一笔。”,阿里·希尔里德许诺道。

骨尔八汗脏兮兮的脸蛋立即笑开了花,对比白白的牙齿,更显滑稽好笑。到底军功代表的是地位和俸禄,任谁都不能保持平静。此次冒险来到哨所,为的就是搏一把军功。

现在虽还未如愿以偿,但有阿里·希尔里德的话,心下也踏实了。

由于夏军围而不供,张家哨所与甘州之间的联系已被切断。尽管可以用飞鸽传书的方式通知城里的守军,但是夏军有不少神射手。信鸽飞出去,只有射杀的份儿。不仅如此,还有可能导致消息走漏。所以稳妥起见,还是让人亲自去城里走一趟。

但以眼下的境况,进城又是何等的艰难。

因此阿里·希尔里德让人将骨尔八汗带下去安置后,就思虑着如何安然退回城内。

而在夏军的马场,朵斯巴牵了一匹瞎了一只眼睛的战马走来,冲着看守的卫兵道:“战马有损,前来换马。”。得益于白日里的大战,夏军折损了不少兵马。很多成建制的部队都被打散,所以朵斯巴他们很容易浑水摸鱼。

守卫只用手比划了两下,朵斯巴还不清楚内情,对方就阴阳怪气道:“换马税!”。

这么奇葩的税务,朵斯巴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就没好气道:“这哪儿来的规定,真是闻所未闻。”。

事实上是他没带钱,只能故作强硬。

“没钱还想换马,一边凉快去吧!”,那守卫也是有靠山的,并没有任何胆怯道。

“那我还就要换马了!”,朵斯巴一把将对方扑倒,速度极快的抽出随身的小刀,抵在对方喉咙道。

有其它守卫见着,就要过来。

那守卫吓着了,便要大喊。

“你喊我就动刀。就算闹到中军大营,我也是有理的!”,朵斯巴将刀往前递近了几分,恶狠狠的威胁道。

“不就一匹马吗?你先把刀放下。”,那守卫在生死攸关下,十分软蛋的求饶。

“哼!”,朵斯巴冷哼了一声,就飞快从地上起身,冲进马场内。那守卫盯着朵斯巴离开的方向,眼里满是怒火。

为了避免麻烦,朵斯巴也不敢在马场太过张扬。所以溜进来后,他就七拐八转,装作漫不经心挑选马匹的样子。然后来到一座马厩附近,牧奴打扮的图尔干正在内里铲着马粪。

没有多的交流,朵斯巴在地上蹲了一下。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抚了下鞋边的尘土。待其离开,图尔干来到朵斯巴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铲将地上的土铲进装着马粪的竹篓里。

等来到临时的露天厕所,图尔干将马粪倾倒而出。并在里面找到了一包白色的药粉。随后给战马喂养草料时,他将那包药倒进了水槽里。

看着天边的暖阳,图尔干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晚,像缩头乌龟似的张家哨所突然门扉大开,一列骑兵速度极快的崇了出来。他们的举动立即就引起外面盯梢的夏军注意,一队队骑兵也迅速从营地里冲了出来。

“你们使劲往城门跑,千万别回头!”,阿里·希尔里德嘱咐完骨尔八汗在内的一百将士,就立即抽出腰间的配剑,向来袭的夏军做出进攻的举动。

因战马不足,他们哨所只有三百余匹战马。个个虽有着甲,但相对于乌怏怏的两千夏军骑兵,他们就处于明显的弱势了。

只是为了让骨尔八汗等人顺利的传信给甘州守军,他们不得不出面迎敌。

阿里·希尔里德举着长剑的手迟迟没有放下,看向三百铁骑也充满了悲切。若不是底下人死活不让,他现在就是三百铁骑的一员了。但大局要紧,哨所还需要他这个主心骨。

便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煎熬,看着三百铁骑送死。

只见那三百呼罗珊将士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插入夏军阵营。尽管他们早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他们毫无畏惧。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只想多杀几个夏军,好叫回城的将士能跑得快些。

就算重伤垂死,也不要夏军好过。便点燃自己,浇了火油的身子马上成了人形火炬。再抓住近旁的夏军,与其一起赴死。原本漆黑的夜空也因为这些生命之火而被点亮,夏军骑兵阵营也出现了乱子。

在这里的战事引起其他军营的注意时,马场也同时出现了乱子。却是不知什么缘故,上千头战马像中了邪一样,突然发疯。在马场里四处横冲乱撞,搅得整个马场都不得安宁。

图尔干他们又趁机纵火,更让马场乱上加乱。

“我们先别走!”,图尔干领着众人躲在一处还未受波及的马厩里。毕竟药粉只有一包,能毒到上千骑战马已经不错了。其实这就是烈性最高的春药,战马吃了,自然受不了药性。

第五百七十二章 反戈一击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在夏军追击逃走的俘虏和战马时,图尔干也领着一干少年,偷偷往相反的方向逃去。他们一人双马,速度不慢。而且逃走时,还顺走了一大批战马。

一来是浑水摸鱼,便于藏在马群中;二来也为了额外争些军功。毕竟战马是战略资源,缴获了也能得些军功。如果他知道甘州城的守军就是因为没有战马才处于被动防御的境地,必定顺走更多战马。

跑了一段时间,前方就出现举着火炬的夏军。因黑夜视线不明的缘故,图尔干他们也看不到具体的人数。

如今他们的处境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但凡后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图尔干他们心里虽有些恐惧,但也只有迎难而上了。便招呼一声,依旧驱使着战马大肆向夏军冲去。

原本他们就速度不慢,现在一刻不停,就如高速行驶的火车,明知前方有拦路虎,也速度丝毫不减的撞上去。

“不好!快让!”,夏军首领本来还志得意满,看清来袭的战马群,立即大声吩咐道。也是夏军中有夜盲症十分普遍,所以黑夜里作战,视线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

对于战马,一开始也就没看清数量。

夏军得到命令,马上行动了起来。可是奔袭的战马群速度更快,不等夏军完全避开,就直接冲入夏军阵营。

图尔干与数位少年跑在最前,他们趴在马肚子上,使得夏军也不知道那些战马实际上是有人的。

便见夏军阵营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图尔干他们裹在战马群中,紧绷的神情没有半分缓和。因为他们的处境也不妙,这么多战马横冲直撞,一不留神就被别的战马撞到地上。

再想起来,就得看天意了!

如此等到耳旁的惨叫声少了,图尔干他们才重又爬回马背上。就见场上只有零零星星的火光,有的点燃了草场,正在往周边蔓延。战马经过刚才的疯狂冲撞,已经渐渐恢复安定了。

图尔干知道随时有夏军赶过来,就看了看方向。其中甘州城是最好辨认的!因为城墙上的火炬长夜无休,始终是黑夜中最明亮的指明灯。其次就是夏军大营,距离当前的距离还很近。

只是甘州城在自己的西北面,而夏军大营在东南面。虽然此刻往甘州城赶是所有人的目的,但却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甘州城外驻守了不少夏军,往那里跑只会自投罗网。

所以图尔干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就向着东北面逃亡。

而在张家哨所外,战斗并没持续多久。随着呼罗珊骑兵纷纷引火自焚,受阻的夏军也毫无阻碍的追击逃往城内的呼罗珊兵马。虽然耽搁了好一会儿,但仍有将士被追上。

即便逃到甘州城下,也被夏军的箭雨射死射伤。最后成功回到城内的,不足三成。骨尔八汗运气不错,虽也中了箭矢,但射的是屁股,并不致命。

所以被救回城内后,就得到了妥善的救治。同时有关夏军试图通过地道进城的消息,也及时禀告了上去。

这是紧急军情!包括李大气在内的呼罗珊军将,都不敢大意。便命呼罗珊将士全城出动,再次清查城内的密道。并特别组成一个稽查队,用大缸日夜探听地底的动静,好找出更多的密道来。

果不其然,除了骨尔八汗他们禀报的密道外,还林林总总的找到了两条。分布区域遍布全城,再次让呼罗珊军将领会到甘州城的不牢靠。

不过李大气也没让将士即刻封锁密道,而是在密道出口做好布防,等着夏军自投罗网。反正当前受困于城内,正苦于没有破敌之法。若是能通过密道最大限度的削减敌军的有生力量,也是上上之选。

这么到了晚上,以为呼罗珊没有发现密道的夏军开始攻城。他们这是掩人耳目!以大举攻城的方式吸引守军的注意,从而让城内防备松懈。再让人从密道进城,可以达到扰乱敌营,内外夹击的奇效。

尽管呼罗珊这边有医治夜盲症的法子,但现在的将士都是刚加入军队不久的部族,时日尚短,远没有达到根治的效果。所以夜战的负面影响对双方阵营都是存在的!

不过好在呼罗珊是守方,有着城墙便利。即便被拆除了不少,但通过紧急抢修,还是能够起到御敌于外的效果。因而应对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马纳徒里作为刚加入呼罗珊不久的军将之一,正领着兵马守在一家包子铺外面。从外面来看,这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包子铺。门扉紧闭,上面的封条都在风雨的洗礼下,泛白得厉害。

但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甘州通往城外的密道之一。

此刻包子铺周围都是呼罗珊兵马,墙上也都半跪着拉弓的呼罗珊将士。只等夏军露头,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样的静默无声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厨房里就传出咯吱咯吱的砖块移动声。知道是夏军来了,拉弓的将士们手臂更加用力。

起初是一个夏军将士露脸,在小院里畏首畏尾的打量了一下,见没有动静,才招呼里面的人出来。马纳徒里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但并没有下令放箭。

直到小院里的夏军将士越来越多,甚至有夏军将士走到前厅,准备打开门扉。

但就在打开的那一刻,马纳徒里下达了放箭的命令。早就严阵以待的呼罗珊将士,立即手臂一松。拉满弓铉的长箭立即飞驰而去!

初一听到破风声,夏军将士们就知道不好。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箭雨就当头罩下。

“墙上有人!”,有夏军将士急声道。

“冲出去!和他们拼了!”,也有人鼓舞着士气。可是他们刚一踏出门槛,就摔了一跤。有人摸了摸,拿在鼻子嗅了一下,立即大惊失色道:“快跑!是火油!”。

话音刚落,一道火箭射来。满是火油的地面,立即成了一片火海。很多试图冲出来的夏军将士,立即被熊熊大火逼了回去。这样的情景同样在其它几处上演,叫一心偷袭的夏军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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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大军驰援

夏军大营,齐王李遵顼一直关注着场上的战事。

“城里如何了?”,李遵顼终是在帐篷内待不住,来到战场冲着窝可野利道。

“西贼狡诈,早已打探到密道出口,提前做了埋伏。我们的兵马,全栽在城里了。”,窝可野利脸色愁苦道。为了吸引呼罗珊军队的注意,此次攻城战可是耗费了不少人手。那城墙下,已经堆起了一层人尸。可惜密道还是没能奏效,白耗费这么多人命了。

李遵顼闻言,脸色也不大好看。就叹了口长气,出声道:“撤回来,都撤回来吧!”。既然夏军没能在城内站稳脚跟,那再攻城就是白白给呼罗珊送人头了。

窝可野利也清楚今晚的攻城战是失败了,便命底下的军将传令,鸣金收兵。

但就在这时候,有外围骑兵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大声禀报道:“不好了!将军!西面···面有大股骑兵!”。那骑兵小将路上一口气都没歇,所以说话时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啊?!”,在场的军将一听,都惊讶出声。窝可野利也脸色大变,但转而就一刀砍了那小将的脑袋,怒斥道:“妖言惑众,敌军都在城里,哪来的大股骑兵?”。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其实已信了小将的话。

只是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消息绝不能外传。

毕竟攻城战失败已让夏军士气低落,再有大股骑兵攻来的消息传开,夏军就更无心应战了。便催促底下的军将赶紧收拢兵马,好应对来犯之敌。李遵顼虽甚少涉足兵事,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懂。知道窝可野利的做法是为了稳定军心,便也逼着自己将心里的担忧压了下去。

而在西面,李承绩正骑在马上,满脸忧色的望着东方的光亮。那是甘州城所在,点燃的火炬即便隔了数里,也能依稀看得明白。只是隔着有些距离,所以那光亮看上去更像一团篝火。

“国主!夏人开口了!”,八剌黑来到李承绩近前,禀报道。

“他们说什么了?”,李承绩边问边骑着马。刚进入甘州的地界不久,前锋大军就遇上了敌军游骑。虽然跑了不少,但也抓了数人。便让八剌黑亲自审问,好得到些甘州的情报。

也是自夏军反攻以来,甘州城守军就和肃州失去了联系。这让李承绩在肃州待得也不安心,便在回鹤与夏国境内紧急搜罗了三万战马后,马不停蹄地领着大军赶来驰援。

对此参谋司的诸位参赞自是不愿的!留守的大将也都不愿李承绩以身犯险。但甘州的形势实在让李承绩牵肠挂肚,并且底下的兵马也因甘州战局胶着而出现了不稳的情况。

所以李承绩需要一次御驾亲征,彻底挫败夏军的锐气。也好让那些心思不安分的人,暂时服软。

“夏军打通了多条密道,今晚内外攻城。”,八剌黑语气不好道。虽然他相信以李大气的谨慎和城内充足的兵员,是不会让甘州那么轻易被攻破。但甘州城以如同孤岛一般断绝了数天消息,很难让人不担心。

李承绩听着,也觉着甘州城形势危急!便让底下的军将加快速度,急速赶往甘州城。

而在甘州城内,经过半夜的大战,守军虽成功将敌军拦在城外,但自身也损失不小。因为甘州城的城墙是新修不久的,论高大牢固,连碎叶城都比不上。所以夏军通过攻城梯,很容易爬上城头。

这就使得很多时候,呼罗珊与夏军都是在城头上肉搏。伤亡率,也就比前几次战事要高了。

不过眼下还远不到松懈的时候!

即便夏军已经退去,也不得不防着他们突然再次攻城。另外大战后死伤的将士需要安置,破损的城墙需要修补。还有战马、衣食、军械等,该补足的补足。所以林林总总的琐事,让呼罗珊大营依旧繁忙一片。

马纳徒里作为武将,自然不会操心这些琐事。但他也没闲着,而是来到城头,找到巡察防务的李大气请求一件大事。

说起来,这事儿也不难!但做起来,却极为冒险。那就是通过夏军留下的密道,反攻夏军大营。

“此事你可想好了?”,李大气认真的看着马纳徒里。

毕竟夏军不是傻子,既然敢通过密道进城,那就会在密道那头严防死守。否则被呼罗珊反攻回来,那可不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末将听闻军营有烟雾弹,若以此物开道,大事便成。”,马纳徒里也是在军械库领火油的时候,听说了烟雾弹的存在。当时他还以为那是火雷,直到看管的将士解说烟雾弹的作用,他才知道与火雷的区别。

对于此物,李大气也听闻过。知道这是用来迷惑敌人视线的物件,效果如何,他也不甚清楚。当后方将这些东西送来时,他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相对于具有杀伤力的火雷,只能故作迷阵的烟雾弹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当然,也是烟雾弹的数量不多,如果只用少数几颗的话,所达到的效果就差强人意。而且这东西不适合开放性的场地,之前也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现在马纳徒里提到,李大气也想起了军械库里还有这东西。

但这并不能让李大气放心!就出声道:“夏军那边必有埋伏,此行可谓是九死一生。”。这还是往好处想!在李大气心里,完全是必死之局。

马纳徒里何尝不清楚!可是他想立功,而且他用烟雾弹尝试过效果,对其有信心。便安耐不住,决心冒险一把。

如果此事大成,夏军的境况就是雪上加霜了。说不得,还有可能一举决定胜败。就算没有,也是对夏军士气的一个打击。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夏军就更不敢轻易攻城了。

因此李大气细想了几许后,还是答应了马纳徒里的请求。并允诺他,军械库里的烟雾弹可以尽数取走。就是火雷,也是领一百枚。

这让马纳徒里更有信心,便急着下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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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摧拉枯朽

夏军炊事营。原本这是一间供着土地神的小庙,如今被夏军当成生火造饭的地方。泥塑的土地像更是被砸碎成数段,用来盛放铁锅,蒸煮吃食。

这庙的地下有一个通往甘州城的密道,先前有夏军经此进入甘州城。在呼罗珊故意往通道内放毒烟后,这个出口就被沙土填埋。现在上面正支着铁锅,做着饭食。

不成想,底下的沙土突然向内塌陷。铁锅也往下一倾,冒着热气的菜汤瞬时洒了大半。

“敌袭!敌袭!”,愣了稍许,反应过来的夏军将士就大声呼喊道。其它将士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急速跑了过来。

此时出口处已露出了一个洞口!虽没人出来,但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热油!热油!倒下去烫死那群西贼!”,有将士想起了滚烫的热油,马上提醒道。

只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里面就扔出几个黑不溜秋的圆球。

“暗器!”,有将士大声道。众人下意识的避开身子,但发觉没有危险后,一个个又好奇的转身回看。就见那几个黑不溜秋的圆球冒出阵阵白烟,越来越浓烈。

一些靠得近的将士开始大声咳嗽起来!

“毒气!是毒气!”,不少将士迈开腿往营地外跑去。但随着洞里扔出越来越多的烟雾弹,场上的浓烟也越发浓烈。

“走!”,待在秘道里的马纳徒里听着上面的动静,出声道。众人随即紧了紧手中的长刀,眼神坚毅的鱼贯而出。

喊杀声立即响彻全场!杀戮与鲜血也成了夏军大营的主旋律。因烟雾的存在,夏军一时间也不知道敌人具体在哪儿,有多少人。一些逃走的夏军将士还大喊着敌军上万。

所以恐慌的情绪马上蔓延,本就士气大跌的夏军将士更是无心恋战。

马纳徒里也没想到战事会进展得这么顺利,便一边让底下的将士注意阵型,不要贪功冒进。一边派人通知城内的守军,让其多派些人手过来。

为了维持烟雾的效果,每隔几息,马纳徒里就释放一批烟雾弹。这使得场上的烟雾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越发浓烈。而且他还依靠炊事营柴薪较多的先天优势,放了一把大火。浓烟滚滚下,黑烟弥漫,使得场上的情形更难以看清了。

好在呼罗珊将士都配有口罩,此时用水打湿捂住口鼻,不会被浓烟呛得无法呼吸。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借助浓雾,对分散的夏军将士进行剿杀。

碰上数量较多的,就扔几颗火雷。再冲过去大开杀戒,不断收割着人命。

得知了炊事营有敌袭的窝可野利一早就命底下的大将前去击退敌军,而自己则整顿兵马,应对即将到来的大股骑兵。但看到炊事营久久未能停息的浓烟时,他不免怒气横生。

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去驰援了!

因为李承绩所率领的三万骑兵,已经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甘州城的守军也得知己军来援的消息,赶紧禀告了上去。

“传令下去,佯攻三响,不可恋战!”,李承绩吩咐道。三响是指鼓声响了三次!毕竟战场上传令是很不方便了,所有只能用鼓声来传递军令。

法拉第也是此次驰援的军将之一!

先前他驻守哈密力,就眼红夏国的战事。只可惜没得到调令,他不能离开哈密力。现在得到李承绩的允诺,立即就带着大股兵马赶来了。

看到前方有所防备夏军大营,法拉第让底下的兵马保持缓速前进。到底远道而来,中间又没停歇,正是兵疲马困之际。若是一股脑的冲过去,很可能吃了大亏。

一架架黑漆漆的大炮也被拉了出来,启禀们自动让开道路,让炮兵营的将士拉着大炮前行。尽管数量不多,只有三架。但他们声势骇人,用来轰击并不算牢固的夏军寨门,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夏军那边,也注意到了呼罗珊不同寻常的举动。

“不行!千万不能让他们过来!”,李遵顼边用千里镜打量着呼罗珊大军,边站在窝可野利身侧,急声道。这是从呼罗珊军中缴获的,用起来着实方便。

李遵顼得到后,就经常爱不释手。

“王爷放心,末将这就派兵拦截!”,窝可野利宽慰了一声,就命令军将前去阻敌。

可呼罗珊那边也不是坐等着他们靠近的!骑兵守在火炮周围,炮兵营的兄弟们也开始调整角度,装填弹药,准备点火。

等夏军打开营门冲来,呼罗珊这边已点燃了火炮。

就听轰轰轰······接连三声巨响!因夏军是以阵型前进,所以三发炮弹过去,立即将阵型轰得七零八落。

“打完一半的炮弹!”,李承绩来到炮兵营军将身旁,命令道。随即火炮一声接一声的响起,穿过来袭的夏军,直接轰炸夏军大营。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夏军的营帐分布紧密。

炮弹砸进去,总算给夏军造成损失。有的营帐还被炮火引燃,起了大火。最令人意外的是,炮弹砸到了一处装有火油的营帐。结果火势一起,叫人跑都来不及。

也是火油很早就在战场上得到应用,所以夏军也有配备。而且夏国境内有油田,采用比较方便。因此此次反攻呼罗珊,夏军大营也带了不少。

但在攻打甘州时,火油一直没能派上用场。就一直存放在营里,不想现在烧个一干二净。窝可野利看到大火焚天的情景,脸色当时就变了。而炊事营那边,本被夏军反攻而不断后退的马纳徒里他们,也在火炮轰响时,精神一震。

“杀!”,法拉第在火炮停止那一刻,拔刀下令道。

底下的将士虽因赶路而有些疲惫,可看到夏军大营烧成一片的情景时,也不禁心头大喜。就都精神振奋的叫喊着往夏军大营冲去。

“王爷!快跟我走!”,眼下军心已乱,再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窝可野利便当即立断的做下决定。

第五百七十五章 父子相见

作为王爷,李遵顼可是惜命得紧。所以眼见大势已,就立即跟着窝可野利向西面奔逃。

当下因外有敌军,内有大火的缘故,营里可谓是乱象横生!有忙着救火的、呼喊的、奔逃的,也有乘乱哄抢财物、互相仇杀的。之前被糅合在一起的各部队残兵、部落等,现在都分裂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即便主将喊破嗓子的想将他们归并在一起,也没有任何理会。

甚至有觉得主将碍事的,直接一刀将其解决了。

这时呼罗珊已到了夏军营寨前。由于经过火炮洗地,本就不算坚固的营寨外围完全被铲平。乱成一团的夏军也没组成有效的防御阵型,任由呼罗珊骑兵横冲直入。

于是很短的时间内,夏军大营就被呼罗珊骑兵刺穿。李承绩也命将士们把守各个主要出口,防止逃走的败兵给呼罗珊添麻烦。

尽管此时乘胜追击无疑可以扩大战果,但天色太暗了!黑灯瞎火的,不说敌人抓不着,还有可能把自己折了进去。而且呼罗珊将士远道而来,期间又一直马不停歇地赶路。

这攻破夏军大营,已是尽了全力了。

甘州城的守军也终于赶了过来!外城的各个哨所,更是早一步聚集在李承绩麾下。阿里·希尔里德就带着底下的将士,在夏军大营收拢俘虏。

此次夏军为了反攻,可是聚集了数万兵马。虽然折损和逃跑了不少,但留在营里的兵马还是上万之数。看好他们,就是呼罗珊在战胜后,首要解决的问题。

毕竟俘虏要看顾不好,就容易生乱。那对呼罗珊来说,就是阴沟里翻船了。

李承绩马上就接见了李大气等军将,别的话没多说,只将夏军营地里的俘虏一股脑儿交给他们看顾。而自己,则直接回甘州城休息去了。带来的骑兵也都得到休整的命令,开始撤回甘州城。

战场的残局,就全由李大气来收拾了。

不想天色未明之时,又有好消息传来。说是距离甘州城六里外的黄贝岭,发现了大量战马。

李大气让人将图图拉克唤来,因为与那些战马一起的,有图图拉克的儿子--图尔干。

“北面有上万头战马,你赶紧带着养马的管事前去收拢好。”,李大气在图图拉克一来到近前,就头也不抬的出声道。到底当前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了,所以也没时间寒暄客套。

图图拉克听着,马上领命道:“末将领命!”。同时心里很疑惑,这样的事李大气只需要派人通传便是,何必要他亲自前来领命。

李大气知道他不解,末了又补了一句道:“你带些吃食过去,大夫也带上,或许能用上。”。图图拉克依旧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带着狐疑退下去准备。

六里地骑马的话,距离并不算远。只是黄贝岭所在是一片丘陵里,地势起起伏伏,小山重峦叠嶂。间有林地、荒泽,是一绝佳的伏击之地。

图图拉克来的路上听前去探路的游骑回禀,那些战马是被一伙呼罗珊将士偷出来的。并且那伙呼罗珊将士出自少年营,之前被夏军俘虏。

这让图图拉克心头一热!

因为回到甘州城后,他找遍了全城都没发现图尔干等一干少年在。后来问了四面城门的守军,都说没看见少年兵进城。这让图图拉克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可是有军规在身!他也不能枉顾军令而出城去寻。就只能按捺住心里的召集,一心操持军务。现在听到有少年营的消息,他心下不免生出几分欣喜。

可随即他就有些惶恐!因为少年营被夏军俘虏过,极有可能出现伤亡。图尔干作为少年营的一员,说不准就遭了不测。

抱着这种担忧,他一边希望早点赶到黄贝岭,一边又希望迟些见到少年营的人。这么来到黄贝岭,大批战马就出现在眼前。

此刻天色已开始放亮了,悠闲吃草的战马连绵成片。叫一直为缺少战马的呼罗珊将士们,都不紧眉头舒展。

一队骑兵从一旁的山峦下赶来,图图拉克心里不免一紧。

“将军!”,来的几个少年都行军礼道。

看到没有图图拉克,图尔干心头一紧。但他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出声道:“你们立下大功了!”。

没有什么比立功再好的夸奖了!

来的少年一听,略显疲惫的脸色都多了几分光彩。

“我们有不少兄弟伤了身子,将军可带了大夫医治?”,有少年急切的问道。自被夏军俘虏,少年们被打骂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暗疾。之前又经过一番紧迫的赶路,少年们的身子更承受不住。

一些少年还受了伤,正等着医治。

图图拉克闻言,心里暗赞李大气交待妥当,就应声道:“带了带了!受伤的将士在何处?”。

少年们脸上的喜色更浓,快步带着图图拉克他们来到一处林子里。

只见这里用树枝临时搭建了几个窝棚,一些受伤的少年躺在地面。地上烧着开水,正咕咕的冒着热气。

看到图图拉克到来,少年们的神情都振奋了不少。因为这代表着他们安全了,有救了!图图拉克也说了些激励的话,让少年们大声叫好。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图图拉克身后响起。只听:“爹?!”。图图拉克转身一看,却是图尔干。

当下他手上拿着一块染血的布,看到图图拉克转过身来,激动的布都扔了。图图拉克也激动不已,立马跑了过去。

但迎接图尔干的不是拥抱、夸奖,而是一记铁拳。

“你这个兔崽子!让你进城不进,在外边瞎跑。要是闯出大祸,看我怎么教训你!”,图图拉克握拳道。

图尔干捂着痛得发麻的脸,有些哀怨的喊了声爹。毕竟在他想来,此次他是立了功的。就算他爹不夸他,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但他不懂,任何功劳对图图拉克来说,都不如儿子的命重要。

第五百七十六章 和谈之始

回去的时候,图尔干还有些生闷气。所以故意和图图拉克拉开距离,表示自己的不满。图图拉克也不介意,冷着脸,心里却因图尔干还活着而高兴极了。

而在删丹,第一批呼罗珊骑兵已经赶到删丹城下。这里是通往凉州的重要关口!北靠龙首山,东依焉支山,南面则是祁连山。丘峦起伏,沟壑纵横。因删丹河的流过,东面与南面还有小片冲积平原。

如今的删丹城建于焉支山谷地,是前往凉州的必经之地。呼罗珊骑兵到来时,城门紧闭,俨然一副严防死守之态。

马纳徒里是此次攻城的前锋主将!通过从夏人手上缴获的战马,总算凑出一支可用的骑兵。按照惯例,他还是先让人在城下劝降。不成想,城头的守军颇为硬气。

不仅朝城下啐了一口,还破口大骂道:“西贼休要猖狂!此城由你米擒爷爷守着,固若金汤,就是一只苍蝇都甭想飞进来。”。米擒容谒是党项八部米擒氏的勇将,此次夏国反攻,他们米擒部也在出兵之列。

只是他也太过盲谷乐观了!以为有着坚城固守,呼罗珊就拿他们没办法了。马纳徒里也觉得甚是可笑,便让人将火炮推出来,照着城头一阵轰炸。

刚刚还十分嚣张的米擒容谒马上就像受惊的兔子,赶紧跑下城头,往安全的地方躲避。马纳徒里再让将士前往城门,将装了火药的大箱子塞进城门下。

轰的一声炸响!

城门炸成了七零八落!

呼罗珊军队再冲进来,夏军就跟乌合之众似的,哭爹喊娘的往别处逃跑。米擒容谒那边正准备出城追随窝可野利的脚步!毕竟窝可野利西去时,只让他拖住呼罗珊一时片刻。

现在火炮犀利,他是守不住了。所以退走,他也不怕窝可野利严惩。

但呼罗珊骑兵快得不可思议的攻进删丹城,让他都来不及逃走。便什么金银细软都不带了,只让亲兵护着自己快走。也是当初留下来守城,看重的就是城里的物产。现在命都快保不住,就只能舍弃了。

可惜他还是慢了!刚出删丹县衙,外头的呼罗珊骑兵就已赶到。什么话都不用说,双方直接挥刀便砍。一阵人仰马翻后,呼罗珊的骑兵是越来越多。而米擒容谒身边的亲兵则是越杀越少。

“贼首可敢报上名来?”,马纳徒里砍掉一个夏军的脑袋,冲着米擒容谒道。

“有何不敢!记好了,你爷爷叫米擒容谒。”,即便死到临头,米擒容谒依旧牙尖嘴利。马纳徒里也不与多言,直冲米擒容谒而去。

铛铛······马纳徒里一记横劈,米擒容谒举枪便当。

“呵!还有股子气力!”,马纳徒里大刀顺着枪柄往后一滑,立时在马背上划出一道血口。吃痛之下,战马猛然人立而起。米擒容谒猝不及防,瞬时摔落下马。

马纳徒里从背篓里抽出一支箭矢!也不搭弓,朝着地上还未起身的米擒容谒重掷而去。

噗嗤!箭矢正中米擒容谒的后脑勺。删丹城,也彻底被呼罗珊攻克。

随后呼罗珊军队便固守删丹,同时派出小股兵马劫掠凉州的地界。使得一时之间,凉州百姓惊呼西贼势大,纷纷向东逃难。

这里的消息牵动了夏国各方视线!所以中兴府那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得知夏军大败,李安全特意派了使者前往凉州申斥李遵顼,怪其护国不利。

同时又派了使者赶往甘州,准备与呼罗珊展开真正的谈判。因为夏军这次的大败,彻底让夏国高层认识到了呼罗珊的厉害。所以之前还态度强硬的主战派在朝堂上都成了哑巴,不再说什么与呼罗珊一决雌雄了。

主和派因而士气大涨,朝堂也尽是向呼罗珊称臣纳贡的投降之语。

罗世昌便是这次出使呼罗珊的新使者。自接到委任,他就马不停蹄地出发了。过了应理城,便可见民生凋敝。到了凉州,沿途更是面黄肌瘦,携家带口的逃难百姓。

等入了凉州城,他先是拜见了齐王李遵顼。后者因战败的缘故,抱恙称病,不愿见客。罗世昌便去找窝可野利,好通过对方之口得到些有关呼罗珊的消息。

可惜窝可野利也只知道些众所周知的消息,更深的了解,却是没有的。

罗世昌便没有多带,连夜又赶往删丹城。

在路上,他们就撞见了呼罗珊的游骑。只见他们正押着一队身着粗衣布衫的普通百姓,还有牛羊等家养的牲口。

眼见对方目光不善的冲过来,使者一行都精神紧绷了起来。罗世昌连忙让护卫们不要轻举妄动,同时命人与呼罗珊骑兵交涉。

“诸位,我们是夏国的使者。这些马车都装着厚礼,是送给你们国主的。”,一个夏国副使出声道。

呼罗珊骑兵并没有因他们的说辞而有半分懈怠。只让所有人都离开马车,出来站成一排。对此,夏国使者们都面显惊惧。罗世昌心下虽也有不安,但还是让大家按照呼罗珊骑兵的命令离开马车。

如此呼罗珊骑兵也没有为难他们。只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并让人上马车检查一遍。发现确实都是相对名贵的礼物,不是旁的东西后。又对罗世昌他们一个一个的搜身,有护卫躲闪了一下,立时被呼罗珊骑兵扯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杀了。

知道性命悠关,罗世昌等人都老老实实的接受搜查。

在发现没有任何异样后,夏军游骑就领着他们一起到了删丹。驻守这里的军将还是马纳徒里。他得知了夏国又派了使者后,就增派了数百人‘护卫’着使者一行赶往甘州城。

至于夏国的护卫,则都被留在删丹了。

这一举动,让夏国的使者一行更心下不安。但罗世昌心里却松了口气。因为呼罗珊这样的举动,更能彰显他们没有生命之忧。不然的话,根本不用支开护卫才将他们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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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甘州大宴

甘州,经历过数次战火洗礼,甘州境内更加残破。十里无鸡鸣,便是甘州当前最真实的写照。罗世昌一路被呼罗珊将士‘护卫’着来到甘州城,除了身着甲胄的呼罗珊将士,就很少见到身着粗布麻衫的平民百姓。

几炷黑烟在城池东面升起,据随行的呼罗珊将士介绍,那是在焚烧尸体。罗世昌重重的吸了口气,发现空气中果然夹杂着一股尸体燃烧时特有的焦臭味儿!

一队明显夏军打扮的将士正在修补着城墙,周围是拿着棍棒的呼罗珊将士。看到身着夏国衣饰的罗世昌他们,那些夏国将士都停下动作,眼巴巴的看了过来。

但随即就是呼罗珊将士的一顿痛打!

当前夏国是来求和!无论如何,都不能惹怒了呼罗珊。否则凉州,就有失守的危险了。所以罗世昌故意别过脸,只装作没看见。随行的夏国使团,也都尴尬的避开脸。

到了甘州内城,参谋司那边指使人将夏国使团安排在甘州县衙的一小院子里。除了供些吃食,就不准他们离开院子。

而在县衙的西北面的一个院子里,以耶律阿海为首的蒙古使团刚接到大汗最新的命令。

“若呼罗珊真将火器卖于我们,让出回鹤也行。只是呼罗珊人商贾的做派,就怕······”,孛图迟疑道。

这是呼罗珊与蒙古最新达成的共识!

只要呼罗珊卖予火器给蒙古,那蒙古就会彻底放弃回鹤。反正回鹤境内已被呼罗珊给搬空得差不多了,蒙古要回来,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反而是火器,对蒙古的益处还更大一些。

当然,呼罗珊要卖的是已经落后的烟花!火炮、火雷这些刚研发出来的火器,并不在售卖之列。但有那烟花,已经叫蒙古十分满意了。毕竟呼罗珊在之前的攻城战中,已经体现出了烟花的军事价值。

耶律阿海也觉得这笔交易不错!之前蒙古就向呼罗珊谈过烟花的购买事宜,但被呼罗珊已军事机密为由拒绝了。如今为了让蒙古放弃对回鹤的领土要求,才愿意拿烟火交易。

这也是蒙古与呼罗珊各退一步的结果。

到底双方都不愿在回鹤大打出手,那么用某些条件来满足彼此的胃口,就是双方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另外在商贸上,呼罗珊也和蒙古达成了进一步共识。那就是交易的商货中,可以有人口买卖。之前可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现在有官方出面确定下来,那些做人口买卖的商贾们,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还有生铁买卖!蒙古的冶铁技术比不上呼罗珊,并且也没有发现成规模的铁矿可以开采。所以需要呼罗珊放开生铁管制,允许生铁流入蒙古。

一直以来,呼罗珊对生铁都是持只进不出的态度的。就是铁锅,呼罗珊都有严格的出口限制。现在为了确保东北边境不生战事,呼罗珊方面也答应放开生铁管制。

但这并不意味着生铁就可以大肆流入蒙古境内了。

依照李承绩的意思,这事儿还要慢慢谈。每年出口什么品质的生铁,多少量,都需要以书面的形式确定下来。而蒙古方面,也要在另一件事上给予呼罗珊方便。

这些谈判内容以书信的形式写在白纸上,耶律阿海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知道这些信笺上的内容很有可能被呼罗珊的耳目看过,但他们也不觉得是什么机密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是在大汗的跟前定下来的。出面的也是呼罗珊使者--牙剌瓦赤。这是很多人意料之中的!牙剌瓦赤作为李氏商行在蒙古境内的头面人物,代表的利益就是呼罗珊。

现在他站出来表明自己是呼罗珊的使者,代表呼罗珊与蒙古谈判,也是情理之中。所以谈判的内容就是他们不说,呼罗珊那边也是一清二楚的。

这么过了些天,呼罗珊的兵马一直都停留在删丹。让留在凉州城内胆战心惊的齐王李遵顼总算缓了口气。而在甘州城住了好几天的李世昌他们,也终于得到了面见李承绩的机会。

既是示威,也是为了彰显呼罗珊的大国典仪。呼罗珊在原齐王府的地面上举行大宴。名义是为了犒赏全军,庆贺东征之战大获全胜。实则是做给回鹤、西夏甚至蒙古等各方势力和部族看看。

前来的也就不仅仅是夏国使者,还包括祁连山南面的回鹤与吐蕃各部。以及喀喇汗国、回鹤、葛逻禄夏国四州之地能跻身台面的人物,算是一场呼罗珊新括之地各地方势力觐见新主的大宴会。

所以虽准备的时日尚短,但参谋司操办起来可谓是尽心尽力。很多呼罗珊特有的吃食,都快马加鞭的运送过来。这段时日从回鹤、夏国、东喀剌汗国的珍贵物件,也都拿出来摆上。以展示呼罗珊的强者之姿与富丽之态。

李世昌他们来到宴会所在时,见到的是一顶金色的大帐篷。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着刺眼的金光。一些绣着飞禽走兽,花草虫鱼的图案密布在帐篷上,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

罗世昌注意到,上面还有佛门才有的莲台。只是可惜,莲台上并没有佛祖。帐篷的前方还布置了一片花海,红的、蓝的、白的、黄的,争奇斗艳。一些身着华服的女眷在花海中进进出出,追着不断飞来飞去的蝴蝶嬉笑打闹。

一些女子穿的还是呼罗珊特有的衣裙!那是上衣下裙的新式衣裳。腰身较紧,上衣有缝合的纽扣。为了突出美观性,纽扣都是一朵朵盛开的小花。衣服则以玫瑰、月亮等图案为主。

下身的衣裙绣有花边,多是棉布。以明亮、活泼、轻快的颜色为主。头上的饰物则比较简单,或是扎着小辫,或是戴着边沿挂着珠翠、流苏的圆顶小帽。

有传言说呼罗珊的建立者是汉人之后,罗世昌看着却尽是胡风。所以在他想来,呼罗珊的国主也多半是胡人做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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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各方旧主

心里想着这些,罗世昌的脚步却没停下。便来到营帐外,戴着铁盔,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呼罗珊将士立即将他拦了下来。这是明面上能看到的护卫!事实上,还有很多护卫是看不出身份的。

他们或是端茶送水的侍者,或是谈笑风生的宾客。有男有女,听令于事务司。在刺探情报、敌后暗杀等方面,有过专业的培训。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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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呼蒙密约

第五百七十九章 呼蒙密约 (第1/1页)

宴会结束后,夏国与呼罗珊的和谈也正式开始了。罗世昌代表夏国,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呼罗珊的咄咄逼人。

因为依照呼罗珊的条件,夏国需要割让沙、瓜、肃、甘、凉五州之地。整个河西,也就拱手于人。

要知道,夏国的州府本就不多。一下子割走五州之地,算是让夏国伤筋动骨。而且河西五州不同于其他州县,这里呈长廊形,是沟通中原与西域的重要商道。

每年过境的商贾都会向夏国缴纳高额关税,让夏国获益不菲。所以少了这五州,夏国的国库就少了一笔重要财源。很多依靠河西商道营生的世家大族,也因此遭受大挫。

在出使之前,罗世昌就被命令至少收回甘肃二州。沙瓜若呼罗珊死咬着不放,割让出去也行。但现在呼罗珊不仅要永久占据四州府,还要夏国让出并未被攻占的凉州。罗世昌这心里,也是压力颇大。

但无论如何,和谈还是要继续的。罗世昌就见了刚从肃州回来的高良惠,希望从其口中,得到一些让呼罗珊松口的办法。

“如今朝堂上都以为呼罗珊与夏国有大漠相隔,必不会久占夏国之地。那以晋卿所见,呼罗珊可有退兵之象?”,罗世昌出声问道。

高良惠的字是晋卿!来到肃州与呼罗珊和谈后,就一直没取得进展。直到罗世昌代表夏国国主出使呼罗珊,高良惠才从肃州赶来。其实他早就不在肃州了。

而是到了沙州,见他的父亲高逸!父子相见,合家团聚,正享着天伦之乐呢!只是因事务司的人一直帮高良惠瞒着踪迹,所以旁人都不知道这茬。

眼下听着罗世昌的问话,高良惠思虑了几许出声道:“若无甘州之败,此事倒也属实。但如今,呼罗珊怕是不会退走了。”。

“哎!甘州一败,我夏国损失数万大军。又民生凋敝,今年的税赋不及往年一成!国库已空,户部拿不出筹措兵马的饷银了。”,罗世昌叹气道。

夏国兵祸连连,农事多有耽搁。很多田地都长着荒草,韦州一带已出现百姓无以为食,聚众造反的恶事了。怀州、静州一带也粮价飞涨,很多百姓食不果腹。

再不派兵弹压地方,那夏国内部就要乱了。因此呼罗珊这头恶狼,必须要小心侍候好。

这样的境况,高良惠在呼罗珊高层那边也听说过。却是事务司已扩大在夏国的人数与规模,搜集到了很多情报。韦州、怀州不稳的情况,也第一时间被呼罗珊高层获悉。

这对呼罗珊来说是个好消息!

因为内部出现民乱,夏国就更无心抵挡呼罗珊的锋芒了。面对呼罗珊狮子大开口般的和谈条件,就更没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而且呼罗珊这边,还在等一个准信儿。那是与蒙古的约定,只要达成,夏国就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

在此之际,兀剌海城,上万蒙古骑兵浩浩荡荡的驰骋在北方草原上。从高处俯瞰,就像一片高速移动的乌云。兀剌海城的守将麻尔忽瞬时变了脸色,赶紧派兵向兴庆府告急。

博尔术是此次南下的主将!虽是应呼罗珊之请,出兵夏国。但事实上,蒙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夏国的黑山威福军司以东就是金国的西京道。

攻占了这里,也可以以此为跳板,攻伐金国。

另外呼罗珊也有许诺!只要蒙古打下黑山威福军司,那第一批火器就即刻交付给蒙古。好让其在攻打金国时,能派上用场。

如此一举两道,蒙古也就答应了。

由于兀剌海城数次被攻破,所以城内的夏国守军看到蒙古骑兵就吓得直打哆嗦。麻尔忽也不想做什么忠臣良将,便打都不打,径直卷着私财逃了。

群龙无首的夏国守军,再次向蒙古投降。

也是兀剌海城被拆毁了数次,已经无法凭借城墙死守了。再加上黑山威福军司被打残后,一直都没补齐兵员。甚至连军饷,都还拖欠着。所以麻尔忽手上是要兵没兵,要钱没钱。

面对来势汹汹的蒙古骑兵,也就没有一战之心了。

这里的战报很快就传到了夏国的兴庆府。朝堂上下,无不骇然。本来南面就有难缠的恶狼,现在北面的猛虎又出山了。可叫夏国两头受罪,国祚堪忧。

设在兴庆府的事务司据点也马上将这消息传到甘州。因身处敌后,行事比较隐蔽。所以呼罗珊这边得到消息,要慢上一天。

但李承绩也不急!

夏国这边的和谈几乎都是呼罗珊主导!什么时候停战,什么时候开战,都由呼罗珊说了算。甚至到现在,侵扰凉州的呼罗珊骑兵都还没撤回来呢!

凉州城下,更是时常能看到窥探的呼罗珊铁骑。这让城内忧心忡忡的,接连几日都城门紧锁,害怕大股呼罗珊骑兵骤然杀到城下。

所以他把罗世昌等人晾在了一边,接见起数位呼罗珊的商贾代表。这些都是马鲁、蒲华、寻斯干、碎叶等地的呼罗珊的商贾,他们在春日到来后,就跟随呼罗珊大军的脚步,进入回鹤,抵达肃州。

虽然通往中原的商道并未彻底打通,但他们越过祁连山以南,与河湟之地的吐蕃部落做起了生意。很多呼罗珊的商品卖到这些部族人手中,换来大批牛皮、羊皮、牛筋等能用得着的东西。还有一些知名的药草,也都被这些呼罗珊商贾收购。

反正只要有利可图的,呼罗珊商贾都来者不拒。

同时呼罗珊的特产--纯度极高的白盐,鲜肉与水果罐头、棉布、玻璃制品等商货,都流入这些与外界交往甚少的部落。还有一些商贾冒着风险到了中原边镇,获利颇丰。

因尝到了甜头,所以这些商贾们都请求呼罗珊将河西之地完全据为己有。这样他们前往中原,就更加便利了。

李承绩在此刻接见他们,也是想知道这些商贾们的收益,能否弥补呼罗珊永久占领河西之地所耗费的人力物力。

毕竟河西和回鹤有天然的地理阻隔!如果要在这里建立稳固的统治,那势必要驻扎一支大军防止夏军的反扑。这耗费的钱粮,就是一笔大支出了。

所以这既是一笔政治账,也是一笔经济账,需要好好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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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贸易之路

莱翁.法里斯是这次李承绩接见的商界代表之一!他在拿回自己的商货后,并没有北上蒙古。而是南下越过祁连山,进入西宁州的地界。

这里已是金国的统治区了!

只是当地仍以吐蕃人为主。但汉人不少,还有一些被灭国的回鹤商人与夏国商贾。由于西宁州是节镇州,所以当地的节度使是女真人。莱翁·法里斯他们在西宁城做生意,也向节度使送了些呼罗珊特有的好礼。

可惜他们的身份放在节度使眼里,还是太过低微。所以没能得到节度使的接见。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做买卖。便用手上的商货交换了好些中原特有的物产。

像丝绸、茶叶、瓷器等,在呼罗珊可是极受欢迎。尤其是丝绸和茶叶,在呼罗珊是有价无市的买卖。由于尝到了甜头,莱翁·法里斯他们就对通往中原的商道更加向往了。

毕竟西宁州只是金国的边城,还算不得中原!

李承绩进入军帐时,莱翁·法里斯他们都起身行礼。李承绩注意到莱翁·法里斯满身的丝绸,就知道他这趟生意做得不错。

“都起来吧!你们为通商之事见我,可是获利不菲?”,李承绩话音刚落,在场的商贾都笑了起来。

卡尔玛依是呼罗珊有头有脸的大商贾了!自呼罗珊攻占图斯后,他们家族就彻底投靠了呼罗珊。并且家族成员都迁移到了呼罗珊起家之地--蒲华,生意也随着呼罗珊的扩张,而遍布全境。

但是他们已不做钢铁生意了!

因为呼罗珊盐铁官营,不允许个人或家族势力掺和了。但是开采小型矿山还是可以的。呼罗珊允许商贾通过竞标的方式,获得矿山的开采权。然后卖给国内的钢铁厂,不允许出境。

并且每年都有最低的开采吨位!少了这个数,呼罗珊官方是可以追究商贾的责任的。并且酌情考虑收回开采权。这也使得每座矿山的开采权基本都被家底殷实的商贾揽下来了。

当然,如果和呼罗珊官府亲近,也是可以获得部分开采权的。但这需要为呼罗珊官方立过功的义商。卡尔玛依刚好就符合这一条件。因为从前呼罗珊刚崛起时,他就通过偷偷向蒲华走私生铁获得当时还是蒲华总督府的好感。

所以后来呼罗珊立国时,他们家族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像呼罗珊卖出的玻璃、香皂、棉纺、罐头、打火机等生产作坊,莱翁·法里斯就以家族的名义,买到了不少。

虽不能垄断性生产,但以呼罗珊现在的市场需求,完全够他们卖很久了。而且周边地界的市场也很广阔,只要他们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完全可以获得更大的利润。

之前莱翁·法里斯家族主要是经营东波斯和西波斯的生意,后来又扩张到了天竺。他们家族在卡拉奇建立的海鲜罐头作坊,在呼罗珊国内都是极为有名的。

马鲁的罐头店里,十个海鲜罐头,有八个出自他们的作坊。所以莱翁·法里斯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对呼罗珊的拥护也是发自肺腑。到底他们家族的崛起是借着呼罗珊的东风的。

旧岁呼罗珊收复大辽旧境,他们家族就第一时间决定在大辽旧境开设作坊。分别在苦盏、碎叶两地开了肥皂作坊和造纸作坊,生产出的商品已经进入大辽旧境的数座城池了。

虽然经历过战乱,当地的销量还一般般。但只要假以时日,他相信还是会有很大的增长空间的。之后呼罗珊又向回鹤东扩,他便跟着东进了。

而且听说这次是国主亲自带兵,他就也亲自带领商队了。一路上有哨所的存在,也没什么敢拦路打劫的马贼。只是沿途太过荒凉,村社尽毁,让他们连歇脚的地儿都没。

好在哨所考虑到了商人过往的不便,会额外提供吃食和歇脚的地方。这让莱翁·法里斯他们的行程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从前他也来过回鹤的,那和州城可是回鹤地界最繁华的所在。只是那里的商人太过吝啬,什么都斤斤计较。这次再来,和州城几乎全空了。吝啬的回鹤商人也很少看到,城里留下来了很多带不走的铺面和商货,他花费了部分钱财,在城里置办了些铺面。

并以很低的价格,就买到了大量从前买不到的回鹤商货。不过这是一锤子买卖!在回鹤人离开后,这些回鹤商货短时间是很难大量供应到城里了。

不过他相信,只要呼罗珊的统治稳定下来。占据重要通商要道回鹤会再次繁荣起来。只不过那时回鹤之地的主人,已不是回鹤人了。他就看到很多空置的寺庙被野兽当成了巢穴,城里的一些寺庙也被改成了清真寺或其他房室。

虽也有保留,但再也没有从前那么昌盛了。

再到夏国,他就和莱翁·法里斯一样,去了西宁州做了笔大买卖。此次与商贾们联合向呼罗珊国主请求保留夏国四州府,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

哪里想到真被国主接见,叫他们既喜又惊。

当下听见李承绩问话,卡尔玛依作为商贾中的领头人物,出面回道:“承蒙国主庇佑。西宁州之地,多有中原物产。只是此番我等绕道险山,商货运转多有不便。若是途径凉州,便可直入金国兰州等地。中原物产,必定多出西宁州数倍。”。

作为夏国和金国的边城,兰州是有榷场存在的。那里来自中原腹地和宋国的商货,都有出售,茶叶、丝绸就是占比最大的商品。这些也是呼罗珊境内比较受欢迎的商品。再运送到报答、拜占庭甚至更西的地方,利润可达百倍。

所以丝绸与茶叶在他们眼里就是超越金币的存在,完全是另一种形式的黄金。还有瓷器,在西方也是大受欢迎的。呼罗珊境内也有很强的需求。即便玻璃制品也很精美,可是随着产量的加大,价格已经很低了。而物以稀为贵,瓷器的来源很少,就使其成为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高级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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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胡夏和谈

李承绩与卡尔玛伊他们的会面时间并不长!

毕竟李承绩是一国之主,现在又处在战争状态,时间是很紧张的。所以只询问了一些商贾之事没多久,王殷志便亲自来找李承绩禀报要事了。

却是夏国使者已接到了兴庆府的急报,火急火燎的要和呼罗珊结束战争,签订和约。至于条件,也在原有的基础上让步了许多。只要呼罗珊停止东进,那么夏国就承认呼罗珊对沙、瓜、肃、甘四州的战领。并以焉支山为界!以东属夏国,以西属呼罗珊。

另外自将国祚,承认呼罗珊为夏国的宗主国。历任国主继位,接受呼罗珊的册封。至于岁币上,夏国确实国库空虚,希望呼罗珊给予减免或以别的东西代替。

这样的让步,已经达到李承绩的基本要求了。但呼罗珊之前可是要五州之地,少了一州,总有些不美。所以李承绩让王殷志在和谈中加入黑水城,以取代凉州的不足。

这是一座位于夏国西北边境的城池,深处大漠之中。北面便是蒙古戈壁,早些年被蒙军攻破过城池。那里有黑水镇燕军司,是夏国的边境重镇。

虽说地理位置险要,但和凉州相比,还是不能同日而语。

而且那里与肃州的来往较为方便!如今肃州被呼罗珊占领,黑水城就岌岌可危了。呼罗珊一直留着那里没去搭理,也是知道黑水城的那点兵马翻不起大浪。

现在用它来交换凉州,相信夏国该知道如何取舍。

岁币方面,李承绩也体谅夏国的艰难。就让夏国用两万工匠和十万童男童女来代替。这个数字对夏国来说,会有很大的压力。但李承绩也不是真的要他们交出来这么多人。

只是逼迫他们,好叫他们尽最大努力满足呼罗珊的条件。

还有呼罗珊的商人,可以自由进出夏国。他们的安全,也需要夏国给予一定的保证。如果出现屠杀呼罗珊商贾的情况,夏国不处置,呼罗珊就入境代为处置了。

同时呼罗珊的商货,夏国也是不能收取关税的。夏国百姓往来呼罗珊,夏国官府也不能阻止。尤其是呼罗珊与夏国商人的买卖,夏国官府不能故意拦阻。

这些只是商业上的!

还有军事上。夏国不能在凉州驻军。因为这会对呼罗珊四州造成威胁。这个条件对夏国来说才是最难接受的!但呼罗珊的态度就是这么强硬。如果夏国不答应,那下次和谈的地点,就是凉州城了。

这是李承绩的原话!

呼罗珊的使者也是如此知会罗世昌的。气得后者脸色发青,敢怒而又不敢言。

当这些条件传到兴庆府,朝堂上的百官是破口大骂。但这也只能逞一时之快!呼罗珊和蒙古的兵马都在南北,夏国不能同时与两国开战。

抱着这样的心思,夏国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呼罗珊就某些条件讨价还价。如此过了五天左右,呼罗珊与夏国才达成一致。

首先是双方国界问题!

夏国在承认沙、瓜、肃、甘四州属于呼罗珊的基础上,加上了黑水城。

其次是两国通商上,呼罗珊商货在凉州和卓罗城不需要缴纳关税。但进入夏国腹地,就需要缴纳关税。但具体的税额,需要夏国和呼罗珊商议。

并且在这两地,夏国官府会对呼罗珊商贾给予安全上的保护。但凡呼罗珊商贾有财物上的损失和安全受到危险,官府都要给呼罗珊商贾一个满意的交待。

鉴于有大量原居住在沙、瓜、肃、甘四州的百姓逃入夏国腹地,夏国官府在和谈之后的二十天内,必须将这些人送还到呼罗珊境内。还有回鹤百姓,夏国也要一并送还。

之后两国百姓来往官府不能出面阻拦和干涉,双方贸易完全自由。除了双方规定的禁品外,其它货物都在允许交易之列。这里其实藏了一个陷阱,夏国后来发觉时,为时已晚。

其三是军事上,夏国在凉州驻军保持在五千人以下,呼罗珊在焉支山边境驻军不超过一万人。这是呼罗珊退让的结果!反正呼罗珊的火器一直处在研发状态中!到时在边境上布置一排火炮,绝对叫夏国不敢有觊觎之心。

其四便是岁币了!夏国的工匠数量降为五千人,童男童女也各两万。虽和呼罗珊的条件相距甚远,但这已是夏国的极限了。

随后还有一些细节上需要商谈,但这些大方向确定下来后,和谈就基本定下了。

夏国割土又赔人,呼罗珊也给予一点甜头。比如答应夏国使者会联络蒙古,以保夏国北境安宁。

事实上,蒙古的作战目标也确实不是夏国。这方面呼罗珊还是说得上话的。毕竟蒙古占领兀剌海城,也是呼罗珊教唆的。

这里解决了!呼罗珊和蒙古的边境问题也得到了妥善的解决。按照之前的条件,呼罗珊卖于蒙古火器,蒙古承认呼罗珊对回鹤的占领。并同意夏国适逢二主,承认呼罗珊对夏国四州府的统治。

因没有别的条件,所以耶律阿海和呼罗珊使者的谈判进展十分顺利。两国边境也以呼罗珊现有的边界为主,拖雷、塔塔统阿以及被俘的蒙古将士,呼罗珊都允许耶律阿海带回去。

但蒙古方面也要送回逃入蒙古的回鹤百姓和滞留在蒙古未归的回鹤商贾。还有一些流亡的回鹤贵族,蒙古都要送还。并且为保证两国关系友好和睦,两国都同意不庇佑给对方统治造成威胁的人或势力。

比如灭国的皇室和部落!

还有互派使者常驻两国都城,保证两国互通有无。呼罗珊与夏国方面,也是如此。这是李承绩根据后世外交惯例来的!使者常驻有利于促进双方的联系,也便于呼罗珊以合法的方式收集两国的情报。

李承绩还以个人的名义给铁木真写了一封私信。因他的年岁偏小,便敬铁木真为长辈。并在信中,委婉的透露出自己无意在东方与蒙古争雄,而只想统一回教世界的打算。

虽然在铁木真心里并不全信,但是李承绩的姿态还是让他满意的。这为双方在边境撤军,打下了良好的沟通基础。

当然,这也是时局使然!

蒙古需要南征!呼罗珊需要休养生息。双方在边境,都不愿起了争执。那么彼此撤军,就足以让双方都安心。

所以这是双方喜闻乐见的事。

第五百八十二章 甘肃行省

甘州,太阳刚从东边升起,德化门外就聚集了黑压压的百姓。这都是近期从夏国境内遣返的回鹤人与沙瓜肃甘四州的原住民。按照和约条件,他们和世代生活的土地一起被划归给呼罗珊。

所以理应交由呼罗珊处置。

这使得不少原本对夏国还抱有亲近之感的四州士族彻底寒了心。一些逃到山里的夏国百姓听到这消息后,也都没了和呼罗珊作战到底的心思。

恰在这时,呼罗珊也改变了之前迁民绝户的策略,允许百姓留在原籍生活。并且依照呼罗珊的惯例,废除奴籍,给治下百姓登记造册。分田分地的国策也一并推行,好促使饱受战乱之患的四州百姓早些安定下来。

因而最近这段时间,沙瓜肃甘四州的百姓数量都不断增长。之前恶意与呼罗珊将士为敌的情况,也大幅减缓。

虽然总体来看,当地百姓对呼罗珊的统治还缺乏认可。但只要假以时日,总能让他们安心当个呼罗珊人。毕竟有现实利益与呼罗珊绑在一起,迟早被同化。

此刻他们聚集在城门外,为的是给李承绩送行!

也是李承绩离开马鲁太久了,所以在与夏国、蒙古拟定和约后,就立即决定班师回朝。

不过考虑到沙瓜四州还需要人留守,所以他只带参谋司和近卫司的人先回去。其他军队,都被留在沙瓜四州。直到夏国按照约定,送来工匠,撤走军队,呼罗珊才会依次撤军。

相信有大军压境,夏国的效率会很快的。

临行前,甘肃四州的军政事务也要妥善的安排好。李承绩清楚这条商道的重要性,所以必须有身份显贵之人坐镇此地。但也不能威望太高,以免引起夏国与蒙古的警觉。

思前想后,李承绩决定让自己的亲哥李承业担此大任。便组建甘肃行省,治下除了甘肃四州和黑水城,还有改为伊州的哈密力。另外祁连山以南的吐蕃部族,也受甘肃行省节制。

只是当地海拔甚高,自然环境恶劣。且吐蕃部族又与西宁州的金国联系紧密,两头臣服。所以甘肃行省的节制主要体现在商贸上。政事的话,甘肃行省还鞭长莫及。

因行省制是第一次在呼罗珊出现,所以李承绩在行省架构上也费了一番心思。首先是承袭呼罗珊郡县制三权分立的原则,在行省分别设立政务官、断事官、军事长官,三者对立的官衔为总督、卡迪和埃米尔。名称虽一样,但级别却与六部长官等同。

就像后世地方性和省级、国家级的区别,三者在级别上是天差地别的。同时在行省之上又设立高官,由李承业担任。在李承绩的设想里,高官之职是临时性的。并且对军政司法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断权。

除非在战时或突发重大意外时,高官才能直接决断省内军政司法要务。沙瓜等州的也按照呼罗珊的惯例,分别为瓜州郡、肃州郡、甘州郡以及伊州郡。沙州降为县,隶属瓜州郡。黑水城也改为黑水县,隶属肃州。

虽然甘肃行省还是以四郡为主,但已不是原来的四郡了。

高良惠也在送行的队伍中,他还在以夏国使节的身份留在甘州城。本来他是有机会随李承绩离开的,但他主动要求留下。不为别的,只为改换门庭的高家多立些功劳。

也是他知道,呼罗珊不会止步于此。同样,夏国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对沙瓜四州的统治。只是如今国事大衰,才不得不如此。待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兵强马壮,定然会起收回故土的心思。

所以他留在夏国,以待将来起到大用处。

高逸对自己儿子的选择是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高良惠有如此眼光,可成大气。担心的是哪一天高良惠的身份暴露,恐有杀身之祸。李承绩也无意得知了高良惠的选择,特意亲自接见了一番。

到底此次呼罗珊与夏国和谈如此顺利,高良惠功不可没。因为他事先将夏国的底线向呼罗珊明说,使得谈判桌上,夏国完全处于任人宰割的态势。

李承绩亲自接见,他也担得起这个资格。

可惜李承绩实在太忙了,相见时并没多说些什么。只匆匆的见了些礼,就在李承绩的询问下,说出自己对呼罗珊治理夏国的建议。甚至李承绩都没时间听完,见面就已结束。

后来李承绩让他将建议写在折子上,呈送给参谋司。有时间的话,他会与参谋司的诸位重臣一起看的。

说实话,他没想过李承绩会真的看那折子。但后来呼罗珊在甘肃行省推行的政令,让他看到了自己的建议被采用。像即刻停止对四州百姓的迁民令,选派州郡本地的士族出仕为官。

再免税三年,发放粮草接济食不果腹的百姓。并租用农具给百姓,让他们尽快开垦荒地,恢复农业生产。

并且呼罗珊做得比他预想中还要好!

不仅选派本地士族为官,还在选派之前,举行一场小型科举考试。内容参照以往夏国科举的内容,只针对沙瓜四州士族。最高官职有一郡总督,地位不可谓不高。

这也引起了一些士族的兴趣,纷纷让门下的读书人报名参加考试。但是总体来说人数不多,大部分士族还是抱以观望的姿态。

李承绩也不急!

反正甘肃行省初建,空出的官位也是有数量限制的。差人的话,直接从帝国学堂选派好了。那里是呼罗珊官员的造血机,不断给呼罗珊官场输入对政务有一定了解的官员。

随着呼罗珊的扩张,很多加速完成培训计划上岗的学子们纷纷进入呼罗珊的新领地处理政务。他们对稳定地方,恢复民生有不可抹灭的功劳。

因此夏国四州之地的科举考试,更多是一种对当地士族的示好。好叫他们明白,呼罗珊官场的大门也是向他们敞开的。

当下挤在人海中,高良惠只看到别人的后脑勺。直到鼓声响起,百姓们纷纷行礼。高良惠才得以看见城门处,正有大队身着铁甲的士兵缓缓而来。

第五百八十三章 陇中郡王

近卫司的仪仗向来是代表皇家脸面的。所以不仅浩大,还颇有气势。像所有将士都着银白色铁甲,肩膀上印有弯月的花纹。脸上蒙着米色丝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红色的披风别在背后,在风的带动下颇有飘逸之感。

今日的阳光也不错!照在近卫们身上,有如天兵下凡。两旁的百姓出于畏惧,都垂下脑袋,不敢直视。高良惠也只在人群中偷偷打量着,不敢径直张望。

因近卫走得不快,所以马蹄声并不沉闷。且官道上早前洒了净水,也没有激起大片尘土。这么保持行礼的姿态有了一小会儿时间,才有七八辆车驾缓缓行来。

为首的车驾最大最豪华,由三匹高头大马拉着。那是西域的汗血宝马,高良惠也只在古代的史书上看过。今日见着活生生的汗血宝马,还是第一次。

此时灰白色的车驾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车顶边沿垂着流苏。透明车窗被青色的车帘遮着,也看不出内里的情形。近卫里三层外三层守在车驾周围,保护得极其严实。

也不知是谁喊了声国主,众人齐齐山呼,再次行礼。

待到车队远去,城头上陇中郡王李承业才让他们自行散去。

这是昨日才封的,不仅有甘肃行省一省之长的头衔,还有郡王的名号。若不是呼罗珊准备晋升帝国时再大肆封赏,一定会封李承业为亲王的。

而陇中的名号,又是取自唐时陇右道之意。在后世,甘肃省的简称也是陇。李承绩便命参谋司拟了陇中的王号,也贴近李承业作为甘肃行省之首的本意。

当然,这也体现出李承绩对甘肃行省的重视。好叫夏国知道,有一郡王坐镇此地,不要有那不该有的心思。

高良惠知道日后甘肃行省这地界,陇中郡王就是最大的主事人。尽管按照呼罗珊三权分立的行政体制,高官只是一有名无实的空架子。但陇中郡王可是国主的亲哥哥,底下的官员是绝不会将李承业不当回事儿的。高良惠也想着有机会的话在李承业跟前露露脸,毕竟往后夏国和这陇中郡王的交往必不会少。

他作为此次出使呼罗珊的使节,日后总会与甘肃行省的官员谈些公务的。若是得了李承业的青睐,往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事实上他的等待并没多久,晚些时候便有人秘密前来,请他去一个地方。因和谈已毕,夏国在甘州留下的使节大多撤了回去。高良惠有齐王举荐,成了眼下甘肃行省境内地位最高的夏国使节。

和谈之后的善后事宜,也由他与呼罗珊官员接洽。所以也不怕有不长眼的人盯着,便换了副行头,随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使节所在的院落。

眼下甘州城还是荒凉得紧!

虽然陆陆续续的住进来了不少人。但多是回鹤与其他州府的夏国百姓,还有少数东来的商贾,城内的甘州本地人几近若无。他们人数有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在一起,不到一万人。

而甘州城鼎盛时期,可是有四万多户。

所以这点人连甘州城的十分之一都住不满!

当前他们又在甘肃省临时成立的赈济处做工。

主要负责修补房屋,开凿地下水道。然后得到一日的粮米和少许工钱,日子紧巴巴的,也没那功夫在街头闲逛。以往甘州城商贾往来不绝,骆驼、马队摩肩接踵的热闹情景,短时间内是见不到了。

这也有个好处。那就是马车在街头走得极快,没什么人妨着碍着。

不过高良惠的马车是右行的!这是呼罗珊的行车习惯。现在甘州城里,已开始畅行这种行车规定了。路上他只撞见一辆违反行车规定的马车,当即被巡逻的城卫拦下了。

这是城卫所的人!听说是隶属督检司的。

在呼罗珊境内各城都有设立。他们还有一个名号是‘红巾军’,很多呼罗珊商贾都对他们心生惧意。因为‘红巾军’从前经常干些抄家的差事,不少世家大族和巨商大贾都被他们抄走了家产。

高良惠是没看出城卫所的凶悍,因而并不觉得有甚恐怖之处。但那被扣下的马车主人却是不断告罪,就差跪地给那些袖子绑着红巾的城卫们求饶了。

“呵!又是一个假呼罗珊人!”,替高良惠赶车的马夫讥讽道。因甘州城改天换日,一些想着攀高枝的夏国人已经开始改穿呼罗珊的衣饰,蓄起呼罗珊的发饰了。

但旧习难改!

多年来养成的行车习惯,不是一日两日能改掉的。

高良惠听着,心里不自觉有些发堵。到底他从小到大都是接受自己是夏国人的事实,所以潜意识里,还是认同自己是夏国人。

哪怕他现在已经改换门庭了,心里的旧念也没那么容易能改的。但他知道自己改摆正心态,便不再多想,只思虑着待会儿见到陇中郡王该如何作答。

而李承绩这边,出了甘州就直奔肃州。回去的路程虽远,但好在不急。且返行人数不少,一路上都需要补给。所以每到一州郡,李承绩的队伍必定停歇两三日。

如此,行程就慢上不少。

随行的队伍中,还有一夏国公主察言。她的姐姐察合在旧岁嫁给了蒙古大汗铁木真。今年她就跟她姐姐一样,远嫁呼罗珊和亲。

令人稍稍欣慰的是,呼罗珊国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像蒙古大汗,是她父辈一样的人物。而且呼罗珊国主的模样也还不错,她虽没机会与李承绩私下相处,但在和亲的路上,也见过李承绩的画像。

后来又远远的瞧见过李承绩的样子,心里也生出几分少女怀春之意。也是她本不是当今夏国国主的亲生女儿,而是一旁支的宗亲之女。家父没齐王的学事与本事,在宗室之中也不算拔尖。

这和亲之事能落到她们家头上,也是因她们家无甚权势的缘故。

当下肃州以西的水关峡内,察言公主打量峡谷两侧的风景,看着新奇得紧。

第五百八十四章

“公主,前方路狭,国主让我等缓行!”,丫鬟彩珠掀开车帘,冲着内里正襟危坐的察言公主道。

听到这话,察言探出半个身子向前观望。就见山道内全是排成长龙的骑兵和车驾。每过数息,才缓缓前行两三步。

“国主还在车里么?”,察言环视了一圈,就冲着前方被近卫紧紧护在中间的灰白色车驾道。

彩珠摇了摇头,应声道:“奴婢只往前行了百步,就得令回返了。”。

察言闻言,脸上显出些许落寞!

彩珠知道她家主子的心思,连忙劝慰道:“想必是舟车劳顿,国主才没急着见公主。等得了空,国主定会因公主的过人之姿而大佳恩宠的!”。

察言立时啐了一口,没好气道:“哼!你是越发没规矩了!”。

不过面上却露出稍许娇羞,显然心里还是很接受彩珠的恭维的。

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丫头,所以关系就格外亲近些。许多闺房没规矩的话,也就敢说了。

当然,察言本身的姿色确实不错!虽然家父在宗亲之中并不拔尖,但膝下惯会出女子。而且个个,都是容貌上佳的大美人。她的姐姐们就嫁了家世不错的官宦子弟,凭白抬高了自家的门楣。

到了她这里,还有机会被夏国国主收为义女,拥有公主的尊号。并嫁给呼罗珊的国主,有成为一国之后的可能。

毕竟呼罗珊国主还没成亲呢!

只是这也仅是想想而已!

因为这些时日,她已经听说呼罗珊国主身边有不少美人。有几位,还跟她一样同是一国公主。论身份,比她这从旁支宗室临时册封的公主要高贵多了。

所以她的奢求不多。只希望在李承绩的一众女人中,能多得几分宠爱。如果有孩子,那就最好了。这样漫漫长夜,也不会太过难熬了。

彩珠看着察言脸上的嫣红,只捂着嘴偷笑。察言瞧见,立即故作气恼。主仆二人,便在车内嘻嘻笑笑的打闹起来。

其实以后世的年龄来看,十六岁的察言还未成年。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成婚的黄金时期。而且以东方人的审美来看,察言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丹凤眼,下巴略尖。眼睫毛很长,一双眸子又黑又亮。

穿着浅黄色的汉式襦裙,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女。

看来夏国挑选公主时,也是用了心的。

这时突然有一近卫赶到察言他们的车驾前,出声道:“公主殿下可在?”。

负责守护公主安全的夏国卫兵连忙道:“正在车里安歇呢!”。此次察言出嫁,夏国也是拿出大笔陪嫁物的。一来是给夏国长脸,二来也是让呼罗珊那边知道,他们对此次和亲的重视。

到底呼罗珊一开始,就没提和亲的条件。夏国那边也是在和谈基本谈妥之后,才提出和亲的请求。都不用李承绩同意,参谋司就一致认为这是件大好事。

虽没立即答应下来,但给李承绩禀报时,也都极力宣扬和亲的好处。经历过天竺的和亲,李承绩已对别国公主没什么感觉了。便让参谋司全权负责!

现在察言公主出嫁,夏国与呼罗珊也攀上了关系!而且还是姻情。在与蒙古、金国周旋时,也多了一分牵制的力量。

这种左右逢源之策,向来是夏国的国策。如今和亲,也是其平衡之策的一种罢了。

彩珠已掀开帘子,从车里露出脑袋。看到一身银甲的呼罗珊近卫,顿觉从夏国跟过来的护卫完全没法与其相比。就稍稍有些拘谨道:“不知军士找公主何事?”。

“国主正在前方歇息,请公主前去一叙。”,近卫恭敬道。毕竟察言公主以后会是李承绩的女人,他们自然要对其恭敬一些。

彩珠稍稍震惊了几秒后,立即掩饰不住脸上的狂喜,转头对车内的察言道:“公主,国主召见你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来到呼罗珊的车队这么久,李承绩都没要求与她见面。叫底下使唤的下人们,也都忍不住着急。到底察言得宠,他们往后在呼罗珊的日子就好过些。

否则的话,察言连自己都顾忌不了,何来顾忌他们。

察言自己也因这话而喜形于色。

以致一时呆愣着,都不知道如何回话。还是彩珠机灵,连忙冲着前来通传的近卫道:“公主装扮一番,即刻便来。”。

得到回应的近卫便等在一旁,却是要亲自领察言前去了。

因心情太过激动,察言装扮时有些手足无措。彩珠则赶紧给察言整理衣衫,装点配饰。幸好平日里察言都妆点过,以便李承绩召见。现在突然得令,也不用装扮太久。

便在镜子前摆弄了一小会儿后,就穿上丝绸做的绣花鞋,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因夏国没有女人不能抛头露脸的礼教束缚,就是金国与宋国,对女子的约束也不如明清时期严厉。

所以察言只骑上近卫的马,由近卫在前方牵着走。彩珠等夏国侍者则被拦了下来,留在原地等待。

路上察言的心里如七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一会儿想着李承绩见了会不会不喜欢自己,一会儿又想着与李承绩郎情妾意。以致近卫请她下马的动静都没听见。

这时有一白衣少年从近卫身后走来。身上穿的是长袍,腰间系着锦带。头上竖着类似汉人的发髻,但又明显不是汉人。已回过神的察言马上认出这是呼罗珊国主李承绩,有些手忙脚乱的下了马。

但因心思太过慌乱的缘故,一时失了足。结果扭到了脚踝,呼痛不已。近卫赶紧赶到身旁,但看到李承绩来了,就不好帮衬。

“我是老虎么?怎见了我吓成这番模样?”,李承绩掀开她的裙角,脱下鞋袜道。

第一次就做出这样的亲近之举,察言娇羞得不敢与李承绩对视。

“我--我不怕!”,察言的声音小小的,不像反驳,反像底气不足的掩饰。

“本想喊你来救人的,不想自己倒先伤着了。”,李承绩揉了揉她的脚踝,就一把背在背上道:“快上来吧!还有几条人命等着咱们救呢!”。

第五百八十五章 察言公主

羞红了脸的察言最后还是爬上了李承绩的后背。感受着李承绩坚实的后背和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察言觉着就像酒气上脑一般,身体都要不听使唤。

但她‘醉意’并没持续多久,一道冷芒就直直的投射过来。那是一个女人,长得也算不差。穿着黑衫,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

凭着女人的直觉,察言感觉到这个女人和李承绩的关系不一般。

“似玉,快将清淤消肿的药膏拿来。察言扭伤了脚,走不了。”,李承绩并没注意到是似玉的神色,只背着察言径直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营帐前。

还没进去,察言就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待掀开帘子,那气味更是浓烈了数倍。察言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李承绩似乎感受到了察言的异样,提醒道:“我怀里还有瓶驱虫的六神药水,你拿去喷着试试。”。

这就是后世的六神花露水,因既有驱虫害的功效,又有清新怡人的香味,李承绩便命人将其弄了出来。根据效用的不同,已弄出了上十个品种。

在呼罗珊,是最受平民百姓欢迎的‘神水’。

出来做生意的行商也都备上它,算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在夏国,这六神药水是有价无市的。察言也只是听闻过有这种神奇的药水卖,现在李承绩让她自己拿,倒真有些意外之喜。

于是一时也没想那么多,直将手顺着李承绩的胸口伸了进去。

扑通扑通,李承绩的心脏富有规律而充满活力的跳动着。察言神情一怔,有些不敢动弹。李承绩却没顾上她,直将其扶到一旁平铺的简易担架上放下。察言的手没来及充出来,倒是将李承绩胸口的衣衫扯了开。

呼呼呼······

气息顺着察言的鼻子直扑李承绩的胸口,让后者有些心猿意马。

好在李承绩还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连忙甩了甩脑袋,将那股邪念压了下去。随后亲自将六神药水掏出来给察言,出声道:“这里都是喝了河里的水中了毒的士卒,你看看,有什么医治之法?”。

和似玉擅于制毒不同,察言从小就喜欢研读医书。因家里还有些权势,她爹就为她请了汉人神医做师傅。在她的老家顺州,还有着女神医的美名。

李承绩也是想起了这一茬,才将其请了过来。

察言听着,这才注意到帐内躺着数名脸色苍白的士卒。时不时的会呕吐些清水,显然是吃坏了东西。察言收起心里乱撞的小鹿,亲自查看了近旁一位将士的口鼻。

出声道:“你去看看旁人的舌苔是否泛黄?”。

一旁料理的将士闻言,连忙去查看。李承绩也没闲着,跟着去查看别人的。

得到都是泛黄的回话后,察言又让他们看将士们的肚脐眼附近,死不是有一条青痕。

确定后,察言才断言道:“他们定是喝了黎水的缘故。家师曾四处游历,跟我提及过黎水有毒。”。

这是当地公开的秘密!但对外来的呼罗珊来说,这就极为致命了。

李承绩也没想到症结在这里,急声道:“那可有解毒之法?”。

察言神色平和,应声道:“解毒不难。只要找到长在河边的石榴林,取其石榴熬煮汤水饮下即可。”。

这个确实不难。李承绩马上命人去办!同时也传令全军,不准饮用黎水。幸好早在这些将士出现异样之前,军队就从安全起见,停止饮用当地的水源。就连打到的猎物,也都不敢食用。

现在明令一到,将士们更不敢饮用黎水了。

在众人的寻找下,石榴林很块就找到。可惜树上没有石榴,倒让李承绩又不禁有些着急。不过本着药理相通过得缘故,军医们建议用石榴树皮和树叶代替石榴果解毒。

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于是中毒的将士很快就喝上了石榴树皮和树叶熬煮的汤水,一个时辰下去,将士们果真不在e心反胃了。这让李承绩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

期间察言看着李承绩亲自为将士端水送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李承绩是一国之主,身份尊贵。怎会放下身段,亲自照顾这些身份低微的士卒。

再看被照顾的士卒个个感激涕零的模样,她忽然懂了呼罗珊军队为何如此英勇了。毕竟士为悦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有这样体恤士卒的国主,如何不能为其赴死?!

到了次日,车队就启程了。往西都是大道,路也好走。虽然比不上呼罗珊的官道,但车马行进是不碍事的。

察言看着车队离了顺州的地界,心里不觉有些发堵。彩珠明白察言的心思,出声安慰道:“公主,出嫁从夫,往后呼罗珊才是你的归宿。”。

虽然对察言来说,呼罗珊还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但那是她以后的家,以后生儿育女,慢慢老去的地方。所以她明白彩珠说的对!顺州,往后不过是一份念想罢了。

便偷偷擦去眼角的泪珠,有些意兴阑珊的看着路旁倒飞的胡杨树。

之后在瓜州停了一宿,众人好好睡了一晚,次日又紧着赶路。经过玉门关时,察言看到了新修的关城。内里不仅有军队,还有不少贩卖商货的商贾。

看其模样,多是呼罗珊人。还有不少附近的部族人,他们在最近商贾涌入的玉门关城卖掉自己部族里的特产,换些呼罗珊特有的商货。使得关城除了军事用途外,还多了商业功能。

无形中,也增强了呼罗珊对周边部族的影响力。而且潜移默化的东西是最致命的!这些部族在慢慢接受呼罗珊的一切时,也会慢慢被呼罗珊同化。

往后就是起了反心,也会因所有命脉都被呼罗珊掌控而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敢举兵起事,周边的部族也不会群起而效仿。

可以说,呼罗珊的手段高明得让人防不胜防。

察言还看到一座新建的清真寺!那是关城除了城门楼以外,最高大的建筑。

第五百八十六章 移民新村

很多信徒进进出出,即便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还是能听到内里雄浑的祷告声。倒是附近的佛寺,信徒廖廖。从鎏金的牌匾来看,可以瞧出从前香火极旺。

察言是礼佛之人,有心想去佛寺捐些香火钱。但车驾擅离不得,只能作罢。

次日太阳刚升起不久,车队又开始启程了。察言初时还对外界的事物感到稀罕,但看久了,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过哈密,入和州。沿途多是荒无人烟的戈壁,绿洲少得可怜。

察言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心里不大爽快。再加上舟车劳顿,沙漠气候变化无常。使得察言水土不服,直接病倒了。

到底这时候的马车不比后世的汽车!即便李承绩进行了改良,使得马车的舒适性大大提升。

但道路高低不平,马车也不免震动不已。长时间坐在里面,任谁都忍受不了的。李承绩也时常下车骑马,才让身子骨没那么难受。

这一病可就拖慢了车队的行速!

李承绩亲自来看了察言,军医说她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再坐车劳累了。

可是车队的行程是有安排的。不可能因为察言一个人就停着不走了。李承绩只好将夏国的送亲队伍全留下来照顾察言,并拨了部分近卫,让他们仔细看顾着。

而车队则继续启程,往马鲁的方向进发。

在到达碎叶时,征西军的捷报也送到了李承绩案头。却是阿胡拉率领呼罗珊大军越过伏尔加河后,就势如破竹。先在伏尔加河的三叉口打败当地大部落--泽当斯克部。那是后世俄罗斯萨马拉市以西的地界,三面环河。

水源充足,土壤肥沃。泽当斯克人以半渔半牧为生。春夏两季,天气转暖,部落还会种些麦子、粟米。就文明程度而言,还算高的。他们信仰拜占庭传来的东正教,但也只局限于部落上层。

普通的部族人都是部落上层人的奴隶和私有财产,除了长得和人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普通人该拥有的权利。在呼罗珊大军逼近他们部落时,泽当斯克的部落酋长也不知是不是犯蠢。

不仅不怕,还急忙组织兵马进攻呼罗珊的军营。

更可笑的是,泽当斯克部的兵器还是以兽骨、木头为主,铁器少得。就算有,也都是质量极其普通劣质铁。在呼罗珊,这样的铁器是要回炉重造的。

所以勇气可嘉的泽当斯克部立即碰了满头包!

阿胡拉也想杀鸡儆猴,便命军队将泽当斯克部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斩杀。并割下他们的脑袋,在部落的驻地筑起了一座万人首级的大京观。

这一铁血之举取得的效果也是极为喜人的!

有胆小怕事的部落或是怕人前来接洽,或是打包好细软,领着整个部落向西边迁移。就连临近的几个罗斯小公国,也向呼罗珊派遣使者,以示亲近。

但还是有不长眼的部落聚集在克普恰克联盟的大汗王身边,并整顿兵马,准备与呼罗珊决一死战。

阿胡拉也想一劳永逸的荡平钦察草原,所以也由着汗王整兵。就不徐不缓的向西进军,沿途不断扫荡各部。不听令的直接将整个部落卖给人力商行。

这是当前钦察草原人人闻之色变的一个名字。

没有哪个部落不怕人力商行!

因为只要被呼罗珊列为敌人,这些部落就进入了人力商行可以随意抓捕的黑名单。

对于商人来说,这些部落人不是人,而是一枚枚长了腿的金币。只要将他们送到呼罗珊境内,自有工坊的掌柜抢着要他们。再不济,送进矿山或各个隶属于工部的工程队也行。

相比工坊,矿山和工程队的卖价更高。那里劳动强度大,条件又相对艰苦。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死去,所以工人的需求很大。

人力商行只管赚钱,可不管那些被卖的部族人死活。因而在抓部族人的事情上,商行是极为卖力的。

呼罗珊考虑到人力商行的特殊性,也允许雇佣军的存在。并且那些做跨国买卖的商队,也可以招募雇佣兵,保护商队的安全。只是在呼罗珊境内,所有雇佣兵都要得到官方授予的雇佣资格证书。

否则的话,是不能成为雇佣兵的。而且他们的兵器也有限制!一些军用器械,是万万碰不得的。当呼罗珊官府有召时,这些雇佣兵也要积极响应号召。

可以说,雇佣兵的限制条件是很多的。

但这依然阻止不了人们成为雇佣兵的热情。

一来待遇不错!比如一次呼罗珊前往蒙古的普通行程,雇佣兵的基本报酬是三千金币一年。遇上打斗、受伤,是要另算的。时间上若超过一年的期限,就每天以十二枚金币计算。

相比军队而言,显然更快得到收益。

二来雇佣兵自由。不像军队有那么多得纪律。商队里,除了掌柜,就是雇佣兵的地位最高了。因为商队的安全,可是要仰仗雇佣兵的。很多退伍的老兵就被商队招揽,成了雇佣兵。

再随商队出一次远门,就半辈子吃穿不愁了。

因而呼罗珊国内,雇佣兵一职已成了香饽饽。各大商行也是抢着要人,可惜呼罗珊官方控制得极严,使得市面上仍处于供不应求的情况。

此次跟随东征钦察的人力商行可是做足了准备!雇佣兵也都是招得越多越好。若不是最高人数限制是三百人,这些人力商行还真可能弄出上万人的规模。

当下科尔洛夫村,数支雇佣兵队伍涌入此地。这是一个移民新村,组建的时间不长。有二百来户,三成是回鹤人、两成是东喀喇汗国人、两成夏国人,两成来源很杂的不同地区移民,另有一成是当地臣服的部族人。

他们原本隶属不同部落,但呼罗珊将所有部落的人都打乱重新分配。使得部落的社会组织形式完全被瓦解。所以他们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呼罗珊人。

村子的人口有一千多,规模还算大。也是他们已越过伏尔加河,深处钦察草原内陆。因此安全起见,呼罗珊官府在移民时,会刻意规模性安置。

并且他们附近就有哨所,安全上也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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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瓜州汉人

周同临是瓜州汉人,祖上历经大唐和五代乱世。后来又在吐蕃和回鹤人膝下乞活,直到呼罗珊骤然西进,将瓜州城一万余户百姓尽迁一空。

他们周家是瓜州的名门望族,虽然他只是旁支庶出,而且历经四代,已经和主家没什么干系了。但凭着祖上留下的几间店铺和二十几亩田地,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哪里想到世事无常,会有这番天翻地覆的境遇。

说实话,在没来到柳河村之前,他从没想过西域会有这么大,冬天会这么长,这么冷。更不知道钦察草原是这么荒芜,当地人是这么愚昧不堪。

因为他所见过的钦察部族,多是以动物毛发作衣物。别说缝制了,就连针线都没有。并且男人女人毫无羞耻之心,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令人耳红面燥之举。

这在瓜州,可算得上伤风败俗!

好在呼罗珊还算是一个文明之国,在柳河村定下移民点后,就将周边的部族牵走了九成。留下的一成则分散安置在村里,好给他们这些新移民指点些当地的风俗地志。

当然,风俗是没有了!

柳河村眼下是一个移民多元化的新村落。

村民来自天南地北,说话都不尽相同。就像他家左边住的是契丹人,右边是回鹤人,前面是花拉子模人,后面是古尔人。除了契丹和回鹤话他还听得一知半解,花拉子模和古尔话他就完全听不明白。

不过据村里的代理村长讲,花拉子模和古尔都通行波斯话。所以他们的语言,其实是想通的。但就像瓜州和沙州两地都有当地的说话口音一样,花拉子模和古尔的波斯话也都带有明显的地方色彩。

好在村里早就实行了每天义务语言培训两小时的规定,所以汉话、波斯话、回鹤语这三种呼罗珊官方用语都得以集中性的学习。周同临本是汉人,汉话学得不难。

只是呼罗珊通行的汉话是幽燕之地的地方话,和瓜州的汉话有着不小的区别,但听懂是没问题的。而且因瓜州紧靠回鹤的缘故,当地也有不少回鹤人。

他经营店铺时,没少与回鹤人交往。久而久之,他是既能听懂又会说。再加上他在瓜州是读过私塾的,考过功名,肚子里也算有些墨水。到了这柳河村后,代理村长知道了他的过往,就请他帮忙教村里的小娃娃读书识字。

眼下柳河村什么都是新建!

大家住的房子也都是刚建没几个月的木头房子。

据那些早前移过来的花拉子模和回鹤移民讲,当初抓了不少部族人帮忙修房子,累死了不少人。这一点他虽没亲眼见过,但却是深信不疑的。

因为他来到柳河村这么段时间,就见过不下十次呼罗珊军队大举扫荡周边各部。直到附近再无可威胁到柳河村的大部落了,呼罗珊军队才停留了一个多月休整,领着大部队离开。

现在这里是钦察腹地最偏远的村落了!

无论军队还是过路的商贾,都要在这里休整。这人力商行召集雇佣兵捕捉部族人,也要在村子里休整。

虽说当前还是军管时期,村子的很多营生都受到限制。像村民们吃穿用度,就全靠村长按工分配。比如他是教书的,每天有个十工分。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工分了。

在旁人眼里,这可是极好的营生。

因为教书并不算累,比不上那些开荒种地,养牛养羊的力气活儿。而且工分还高,平常一个成年壮丁出工,一天也只有八个工分。而吃的粮食,喝的咖啡和其他调味果汁,穿的麻布、棉布,用的驱蚊香、针头线脑等,都需要工分来换。

像一匹一尺长的棉布,就需要1.5个工分。十斤的去壳粟米,则是3工分。他的妻室在蒙古人席卷沙瓜二州时,逃到乡下被蒙古蛮子抓走了。

他没那个本事去找,便成了孤家寡人。

周家的主家也都被蒙古人抓走了,还留下来的也在这次呼罗珊的逼迫下,被迁到了钦察别的地方。可能等他死了,都没机会知晓对方的存在吧。

因而他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不过也不是没人看上他!

毕竟他现在也只是二十有一。虽在这时代而言,年龄有些大了。但因从前日子过得不错,整个人也不显老。细皮白脸的,比很多同龄人都显年轻。

这不,村东头的答依苏娜就看上了他。

那是一户葛逻禄猎户的女儿,原是辽国赛兰人。后来辽国大变,就逃到了康里汗国。但安生日子没过多久,康里汗国也没了。好在后来呼罗珊规复大辽北境,荡平钦察草原各部。

才算结束花拉子模大败后留下的草原乱局,终止了各部内斗攻讦。但呼罗珊出于永久占领钦察草原的目的,开始在呼罗珊境内征召移民。以牛羊田地为许诺,让不少贫苦无依的百姓有了活路。

答依苏娜的阿父就是这时候迁到柳河村的,比周同临来得要早。因而对当地的了解,也比刚来的移民要多得多。周同临的学生中有答依苏娜的弟弟妹妹,时常答依苏娜来找时,就与周同临熟络了。

作为结过亲的人,答依苏娜的心意周同临是明白的。

只是刚来柳河村不久,他还没想过这么快结亲。到底他心里,还是希望离开这蛮荒之地的。而且他还经常听过往的雇佣兵说,呼罗珊的马鲁、蒲华等城是何等的繁华。

有朝一日,他是很想去当地看看。

即便瓜州回不去了,也要去这些繁华的地界活着。那才是他最想要渡过余生的地方。

至于这只有荒草,冬天又冷得让人窒息的柳河村,还是当成一时的安生之地吧!

抱着这种想法,他对答依苏娜的情意就故意装作不知道。

哪里知道葛逻禄的女孩是这样的‘任性妄为’,竟然在他下课时,直接堵门了。

“你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娶不娶我?”,答依苏娜拦在还没上漆的木门旁,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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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迷雾森林

“男女成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娜姑娘乃一女儿身,莫要再说这般有失身份的话了。”,周同临依照汉人墨守成规的习惯,规劝道。

可惜这是在呼罗珊!

汉人礼法,在这里已经行不通了。尤其是钦察、楚河等草原部族扎堆的地方,向来只崇尚‘单刀直入’。这也造成草原的男女喜欢什么就说什么,不会遮遮掩掩,请父母出面决断。

而呼罗珊在婚姻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明文规矩。大多只遵从各族、各部落百姓自己的习惯!

当然,前提是不能违背呼罗珊的律法。

因而答依苏娜的脑袋里,压根就没有什么请父母做主的概念。

此刻周同临的话对她来说,简直就同鸡同鸭讲一般。

便身子向前一步,更加靠近周同临道:“你经常教我读书识字,难道不是喜欢我吗?既然喜欢我,为何又不愿与我成亲?”。

在答依苏娜看来,周同临对自己好就是喜欢自己。所以她的理解就是,喜欢了便在一起。刚好她和她的家人对读书识字的周同临也很满意。

这话让周同临又气又笑,不由解释道:“村长正鼓动大家伙读书识字,我教你也是听村长的意思。”。

“我不管!你读过书,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就是喜欢我,必须娶我!”,答依苏娜耍赖道。

周同临正发愁,门外却传来一片哄笑。

他立即别过答依苏娜,定睛一看。

就见半人高的栅栏边,正耸立着一群小脑袋。

那都是周同临的学生,却是放学没回家,躲在篱笆后面看热闹呢。

周同临觉得这样丢了面子,便想将答依苏娜打发走。可惜答依苏娜不依不饶,非要周同临亲口答应。

没办法,他只得以缓兵之计先答应下来。

得到满意答复的答依苏娜开开心心的走了,但是她没想到,才过几天,周同临就不见了。

“雇佣兵那边需要向导,同临刚好去过他们说的地方,就帮着领路去了。”,代理村长莫斯里查则有些目光躲闪道。

因为按照规定,未住满一年的新移民是不能随意外出的。毕竟随着呼罗珊强制迁移回鹤与夏国四州府的百姓以来,就不断有百姓逃跑的情况。

所以移民司那边特意下了严令,禁止百姓随意离开聚集地。

不过钦察这地方属于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就算让新移民逃走,他们也不敢随意乱走的。一来回去的路只有呼罗珊沿途建立的哨站,没有别的路线。

如果逃走,很容易迷路的

二来哨站是会检查通关凭证的!移民若没有通过通关路引,别想离开哨站。并且哨站之间隔的距离不近,钦察之地小的部落还没有肃清。虽然有哨站所在的地界会相对安全,但部落的袭击与抱复时有发生!

到底钦察草原太大了!

呼罗珊军队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肃清整个钦察草原。

所以外出行走的多是军队和雇佣兵组成的商团。

移民一旦逃到荒郊野外,等待他的很可能只有死亡。

因此这条禁令对柳河村这样的移民新村来说,根本是多此一举。

只是莫里斯查则有些心虚的是,周同临给人带路是他的主意。因为那伙雇佣军效力的商行很是财大气粗。许诺只要周同临给他们带路,就会免费赠给村里二十斤糖块和三十匹棉布、六十斤棉花。

这在柳河村,可是一笔难能可贵的物资。

尽管呼罗珊官府也有针对柳河村的物资援助,但也只能保证基本的温饱而已。要想吃得多好,穿得多舒服,那是不可能的。像村里到现在都还住木头房子呢!

没娶亲的单身男女则住集体宿舍!有家庭和有条件的才配有独立单间。那真的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吃饭基本在公共食堂,每天做工挣来的粮食会换成饭票,算是从源头上控制了移民口粮。

如果想要获得不在官府提供之列的物资,就只能从别的手段获取了。之前柳河村是用当地的特产与过往的商队换!但因开荒种地,组织生产,对周边的野物缴获也不多。

换到的东西,也就极为有限了。

现在商队许诺的糖块、棉布、棉花,就显得尤为重要了。特别是棉布和棉花,在这冬天极为漫长的钦察草原,派上的用场更多。

周同临也是看着读书的小娃娃们冬天冻得小脸通红、鼻涕横流的,于心不忍。再加上莫里斯查则说话了,就答应带路了。

答依苏娜得知这消息后,就急得扭头就走。身为代理村长,莫里斯查则也是很忙的。就只笑话答依苏娜真是个痴情的傻丫头,也没多想。

哪里想到当天下午,答依苏娜就领着一伙雇佣兵来找他了。

“村长,我带他们去格罗奇亚,他们愿给村子六十罐苹果罐头、十罐水果罐头还有防冻霜二十五盒、驱蚊香六盒。”,答依苏娜知道村长莫里斯查则一心想改善村民们的生活条件,立即将雇佣兵的条件提了出来。

当然莫里斯查则也不是真的那么大公无私,而是这样做有关乎政绩。到底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在这偏远的村子待上十年八年!

“格罗奇亚?!这······”,格罗奇亚是当地部落的叫法,实际就是‘有雾气的森林’的意思。柳河村与其隔着不远,但也不近。如果脚程快的话,一天就能抵达。

只是这中间是无法骑马的!

因为路上多是沼泽!

不过若不赶时间的话,也可以绕路。虽然相对会好走一些,花费的时间也多上很多。而且中途有少数逃过呼罗珊军队扫荡的小部队,给行程增添了几分不确定性的危险。

莫里斯查则见答依苏娜只是一介女儿身,还有些迟疑。

见此,答依苏娜连忙规劝道:“冬日里村里人没少生冻疮,官府虽也给了些咱们,可到底少了。现下有了这二十五盒防冻霜,村里可就少生多少冻疮了。”。

这话果然有效果!

莫里斯查则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答依苏娜给雇佣兵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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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林子深处

嘎嘎嘎······酷似乌鸦的声音响起。

在这少有人烟的森林,显得尤为空旷、久远。答依苏娜领着一队雇佣兵行走其间,入眼的尽是参天大树。

再加上太阳升起没多久,森林里的雾气还很重。使得整片森林,都显得原始、神秘。

其实此时赶路不是上上之举!

但为赶时间,答依苏娜特意带他们走快些。

也是有传言说,迷雾森林里住了为数不少的部落。才引得无利不起早的雇佣兵许下重礼,让柳河村的人帮着领路。

只是迷雾森林极容易迷路,一般人也不敢深入。答依苏娜他们也就呼罗珊大军清缴周边部族时,跟着扫荡过。亲眼见到部落避入迷雾森林,躲开呼罗珊军队的追击。

所以也知道森林里住了部落,并有一定的把握找到他们。

到底森林里的产出不多,一下子涌入太多人口,很容易缺衣少食。部族人就不得不偷偷跑出来,想些别的法子找吃的。

柳河村的村民有进森林采药打猎的,亲眼见过部族人的身影。答依苏娜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周同临,则纯属偶然。当时村里有不少得了风寒,并且传染开来,引得更多人得了病。诊治的大夫开了药方,却发现少了一味药做药引。

后来根据大夫的说法,那药引喜欢长在森林密布,多有枯枝败叶的地方。且周同临也恰好认识这味药,便带着人去寻。

由于那时候村里没生病的人少,猎户的女儿--答依苏娜也就跟着去了。这期间他们成功采到了药,但也撞上了部族人。只是他们藏着没说话,部族人没发现他们。

再后来他们忙着赶回给村里人煎药,也就没心思理会森林里的部族人了。直到现在雇佣兵使东西让人带路,他们才重新回到迷雾森林。

凭着记忆,答依苏娜来到上次撞见部族人的地方。那里枯叶落了一地,也看不出什么。但进入森林的雇佣兵有从军队退下来的,学习过一些野外生存常识。

知道凭那些蛛丝马迹,可以找到部族人的行踪。

众人便散开一段距离,分别在地上查看。答依苏娜打猎时也学过怎么找猎物的踪迹,所以也不奇怪。只是雇佣兵们的行动看起来更有章法,让她觉着有些新颖。

当然,效率也是非常快的。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雇佣兵发现地上的树叶有新旧之分。从而推断出有人来过,并根据树叶的分布方向,一举找出部族人的行走路线图。

这样找着,他们又发现一盒空了的罐头盒子。

“看来他们也找对了!”,有雇佣兵说道。

答依苏娜也猜到是周同临他们,便跟着雇佣兵快速往前赶。

待上到一处缓坡,便见下方的林子里正聚集着大批部族人。他们的房子不是建在地上,而是树枝上。像蜂巢一样,由树枝、树叶、树皮搭建而成。

此时他们正燃着火堆,一旁绑了七八个人。

答依苏娜他们一看,就神情一紧。

因为那些人正是周同临领着的雇佣兵。

再看这部落的规模,粗略一数木屋最少有近百座,算上男女老少,人口不下千人。在如今遭受灭顶之灾的钦察草原,算是一个大部落了。

而在这之前,无论是谁都没想过迷雾森林里的部族会有这么大。因为依照之前的认知,钦察草原上千人的部落早就被打残打散了。只有数百人的小部落成了漏网之鱼,躲到偏僻之地苟延残喘。

呼罗珊也不屑于跟他们耗时间,就暂时任其自生自灭。

但眼下出了这么一个大部落,只凭其少数几人,是根本不可能抓走所有人的。那些雇佣兵也是既欣喜又发愁!

喜的是部落的人数够多,可以让他们大赚一笔。

愁的是部落的人太多了,仅凭他们一家根本吃不下。

答依苏娜关心周同临,便一心想着救人。

但雇佣兵怕答依苏娜打草惊蛇,赶紧将其拖着离开了部落附近。

“你们干什么?我要去救周大哥!”,答依苏娜被雇佣兵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挣扎着吼叫道。

“他们人太多了,你怎么救?”,雇佣兵的队长反问道。

“你们不是有火油、天火吗?这群蛮人,绝对会被吓跑的!”,答依苏娜救人心切,严词质问道。

天火就是烟花。现在随着呼罗珊火器的进一步研发,天火已不再是军队专用之物了。这也是呼罗珊敢卖给蒙古,而没有任何顾忌的原因。

雇佣兵通过商行,从火器司买来一定数量的天火。虽然价格高昂,但用在战场,效果出奇的好。尤其是一些从没见过天火的部落,更是会误以为这是神灵的怒火,而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使得雇佣兵少耗费很多精力,抓到更多的部族人口。

火器司也因天火卖得好,多了不少盈收。但跟李承绩对火器司的投入相比,又是九牛一毛。

火油的话,也是呼罗珊官府专卖。不过有民用和军用两种。民用的话经过稀释,烧起来不如军用火油那么猛。一般人家会用火油生火造饭。

雇佣兵买的都是民用火油。

不是说军用火油不能买,而是军用火油太贵。民用火油的话多买一些兑着提高浓度,也比军用火油划算。

答依苏娜是见过雇佣兵的火器的,也就知道他们身上带着这些东西。所以在她眼里,只要用好这两样东西,就有很大的把握将人救出来。

但那样一来,这个部落很可能就因他们打草惊蛇而逃到别处了。

这对雇佣兵来说,是一笔极不划算的买卖。

因此答依苏娜的质问并不能让雇佣兵的队长答应救人。只让别的雇佣兵回去通风报信,好请别的雇佣兵一起过来灭了这个部落。同时派人盯着这部落的动静,好有个提前准备。

至于答依苏娜,则直接被他们绑了起来。有人还想对答依苏娜图谋不轨,但被队长拦下了。

毕竟一旦事发,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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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冒险救人

只是总有jin虫上脑之徒敢铤而走险。

这不!

晚上等大家伙都睡下了,守夜的雇佣兵鬼鬼祟祟的向答依苏娜靠了过来。

觉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警觉的答依苏娜马上醒了过来。可是她手脚被绑着,嘴巴也塞了碎布。以致任凭如何挣扎,都避不开那恶徒的魔手。

不过那恶徒也怕答依苏娜挣扎太过,惊扰了旁人。就将答依苏娜背上肩头,寻了个偏僻的树荫开始宽衣解带。

此时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答依苏娜又惊又怒,一时只能成了待宰的羔羊。

在此之际,一道喝声突然从一旁的大树后响起。

“阿克拉姆,你干什么?”,

听见有人撞破了自己的好事儿,那恶徒也吓了一跳。边拎着脱下的裤子,边转身一看。

瞧见那人不是队长,立即神情一松,出声道:“巴特尔,要不咱们一起吧?”。

他们都是花拉子模军队被裁撤后的士兵。原本他们按照移民司的安排,准备去古尔之地充边的。但幸得商行来人,将他们雇佣了下来。由此虽不得不给商行卖命,但也不用去偏远的古尔之地了。

论年岁,他们都不算大。十九出头,刚尝过几次女人味儿。

只是来钦察草原久了,一直没地儿泻火。便忍不住打起来答依苏娜的主意。

反正这荒郊野岭的,死了个人也没人见着。回去了还可以推脱到部族人头上,不用怕报复。

那巴特尔本就不是来找茬的!

所以听到阿克拉姆的邀请,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立即解开裤子,就往答依苏娜冲去。

这么被人抢了先,阿克拉姆脸上有些挂不住。

这时候答依苏娜借着树干磨蹭,纵欲将嘴里的碎步弄开。便出声道:“等等!”。

“快把她嘴捂上!”,巴特尔心下一慌道。

“是他先背我出来的,让他先来!”,答依苏娜故意冲着阿克拉姆抛mei眼道。

已经迫不及待泻火的巴特尔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就要硬着上了。

答依苏娜知道自己处境危险,继续挑拨道:“阿克拉姆,你还是不是男人。自己背出来的女人,凭什么让别人先上?”。

在草原上,被人质疑是不是男人是一件颇为羞辱的事儿。

阿克拉姆虽对答依苏娜抱有疑心,但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丢了面子。就冲着巴特尔道;“这人是我先背出来的,你先让我上!”,说吧,就凑了上来。

巴特尔只想早点完事儿,一把将阿克拉姆推开,猛烈的撕扯答依苏娜的衣服。

这下,年轻气盛的阿卡拉姆也火气上头。

就从后面将阿卡拉姆撞倒,两人立即扭打了起来。

一把小刀从巴特尔身上掉了出来,答依苏娜立即往小刀的地方挪去。好在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也没发现答依苏娜的小动作。

于是没多久,答依苏娜就偷摸着解开了绳子。再三下五除二,快速解开脚上的绳子。这时打得难分难解巴特尔他们也发现异样,就要飞扑过来。

答依苏娜捡起他们放在一旁的烟火,快速点燃。就听轰的一声,烟火没对准,打在巴特尔前面的枯叶地上。但这动静也惊着了旁人,巴特尔他们赶紧跑了。

答依苏娜也不敢多待,抱着烟火向别的方向跑去。

大晚上本就光线暗!

再加上森林里树荫森森,更是密不透风。之前靠着河,天上还有月光洒下来。现在钻进林子里,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答依苏娜也知道晚上在林子里跑很危险!

迷路不说,还容易碰上什么猛兽。

就寻了颗大树,爬了上去。但她没安歇多久,树下就传来呼喊的声音。她不动声色的俯身一看,便见大量身着兽皮麻衣的部族人举着火炬,从树下经过。

却是刚才的枪声太响,将不远的部落也惊着了。

答依苏娜在开枪后就有所预料,也没多惊讶。但想到部族人来的地方,她有了主意。

便趁部族人走了后,悄悄溜下了树。

这时林子那边传来了烟火的响声。

答依苏娜知道,是雇佣兵一伙人被发现了。正好她想去救周同临,便抓紧时间,往部落的方向跑去。

因光线黯淡的缘故。白日一炷香能走完的道儿,晚上可能就要花小半个时辰。这还是答依苏娜小心谨慎之下,刻意加快速度。

当看到前方大片火光时,她知道自己来到目的地了。

可能是没觉得猎物能逃脱,周同临他们还被绑在树堆旁。不过和白日相比,少了一人。再看火堆边挂的两条胳膊肘,答依苏娜吓得脸色一变。

到底吃人这件事还是比较骇人听闻的!

她在草原上待了这么久,也只听过有野蛮部落吃人,而没亲眼见过。现在头一次看到有人被吃,还是吓得脸色一白。

但她脑袋还清醒,知道自己有要事要做。

就悄悄接近部落,好来到火堆边上。

因之前村子附近有动静的缘故,部族人多了几分戒备。火堆旁也多了几个部族人看守,防止出现意外。

答依苏娜摸了摸从巴特尔那里抢来的布袋子,从内里摸出几罐调配过的火油。便来到部落的另一边,掏出一支雇佣兵的打火机,将火油洒在一处木屋上。

擦······

火花刚与浇了火油的木头接触,火光就猛的窜成火龙。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火油!

里面加了易燃的磷粉,使得火油的威力更猛。

答依苏娜还嫌不够,又接连摸出几瓶火油。将他们尽数洒在附近的木屋旁,让大火烧的越来越旺。

本来地上就堆了不少枯叶,大树分布又比较密集。根系一颗连着一颗,火势也就窜得极快。这里的火势立即引起部族人的恐慌,答依苏娜趁此往火堆附近跑去。

这里已没人看守了,答依苏娜事不宜迟,快速接近被绑的几人身旁。

斯拉斯拉······

答依苏娜认出了周同临的衣饰,赶紧跑过去割断绳子。

“答--答依苏娜,是你吗?”,被绑了两天,周同临脑袋都有些不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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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有法可依

“傻瓜!我还等着你回去娶我呢!”,答依苏娜眼含热泪道。

随后又接连解开其他人的绳索,一一将其放了出来。

因部族人还要吃他们的肉,所以也没饿着他们。只是被绑了有段时间,手脚有些发麻。

周同临在绝境中听着答依苏娜的话,心头顿时五感交集。也是他这次给雇佣兵带路,就是为了避开答依苏娜的纠缠。不成想,差点把命赔了进去。

现在又得答依苏娜相救,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还能走吗?蛮人都去扑火了,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答依苏娜见周同临怔楞着,提醒道。

“无碍无碍!多谢苏娜姑娘相救了!”,有雇佣兵向答依苏娜感谢道。其他人也都出言附和,感谢答依苏娜的救命之恩。

但这时有部族人发现他们了,立即大声呼喊道:“熱那切,熱那切!”。

“快跑!”,有雇佣兵脸色大变道。

答依苏娜也心下一紧,赶紧从布袋里抽出几根烟火。

“快点起来!”,不用答依苏娜催促,众人就争先恐后的点燃烟火。这东西在雇佣兵手上的作用可大着了!不仅可以吓人,还可以杀人。而且准头,也比答依苏娜精准许多。

于是最先呼喊的部族人立即被烟火包围!

就听轰轰轰······

单其他部族人已听到他的呼喊,都急巴巴的赶了过来。

答依苏娜他们直将手上的烟火点完了,手脚也没那么酸麻了。便不敢多待,急往一旁的树林冲去。

此时因火势越来越大的缘故,部族人直追了几许,也就顾不上他们了。如此闹闹腾腾的弄了一晚,答依苏娜他们才度过惊魂一夜。

次日周同临便和答依苏娜准备回村了!雇佣兵则留下两人,注意部落的动静。剩下的人则跟着周同临他们回去,好找帮手来平了这个部落。

一来是出了口恶气!

二来嘛,也是从这些部族人手上讨些好处。

毕竟他们的初衷就是将整个部族人抓了卖钱。

但在林子里行走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呼救。

在这个满是部族人的森林里,不太纯正的呼罗珊波斯官话显得特别突兀。

周同临他们也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落单的雇佣兵。

只有答依苏娜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不好。

待赶到呼救处时,便见一人趴在树干上,身下还有六七匹狼。

这些生活在林子里的狼野性很重,平日里也不是没吃人。看到周同临他们,并不害怕。甚至隐隐的,还有围上来的趋势。

“这群畜生!”,一个雇佣兵喝骂道。眼下他们身上没有武器,对付着群狼还有些力不从心。而且从昨晚上他们就没吃过东西,现在正饿着呢。

好在他们人数不少,有五人。即便是一人打一头狼,也还应付得过来。

当然,这是理想状况。

擅于联合捕食的狼是不会单打独斗的。

“大家站在一起,不要怕!”,答依苏娜冷静道。她知道眼下是狼与人的对峙,任何一方露怯都会陷入不利的态势。

那些雇佣兵也了解狼的习性,知道他们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就站在一起,手挽着手,试探性的向前踏出一步。

群狼冲着答依苏娜他们龇牙咧嘴,做出攻击的姿态。众人心下稍稍迟疑,但还是接着再往前迈出一步。

不成想头狼露怯了,往后退了一步。答依苏娜他们心里稍喜,但脸上还是一派肃然。便接着往前几步,头狼终是不甘的向答依苏娜他们叫唤了几声,扭头就跑了。

躲在树上的人也立即滑了下来,看到答依苏娜,马上神情一僵。

“是你?!”,阿克拉姆讶然道。

“他就是你说的恶徒?”,周同临看到答依苏娜的反应,语气不好道。

不等答依苏娜说话,阿克拉姆就知道不好。瞬时转身,欲要逃跑。但身旁的雇佣兵早就防着他的一举一动,立即飞扑了上去。

“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阿克拉姆出声求饶道。

呼罗珊对*****罪的处罚非常严!

没有从轻发落,只有死刑。

尤其是官府、雇佣兵、军队等身份特殊的人,更是从重发落。

而像柳河村这样的新移民村,还是处在军管状态。移民既有开荒种地的用途,也有开疆辟土的责任。很多律法,也都比呼罗珊内地更严厉一些。

何况雇佣兵早有规矩,不能与女子发生关系。如果是部族人,或许还有通融的可能。但答依苏娜是呼罗珊人,基本是没有通容的余地了。

即便答依苏娜只是一名刚加入呼罗珊不久的归化人,那也是呼罗珊人。在律法上,也受呼罗珊官府的保护。

这阿克拉姆,是死罪难逃了。

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不管不顾的想要逃走。

这些雇佣兵正想着怎么报答答依苏娜的救命之恩呢,现在自是怎么都不会放阿克拉姆离开了。

“带回去交给村长处置吧!”,答依苏娜厌恶地看了阿克拉姆一眼,出声道。虽然她很想亲手杀了此人,但她还记着柳河村刚建不久时。呼罗珊官员给他们上课,说呼罗珊是一个‘有法必依,违法必究’的国家。

任何人犯了错,都不能够用私刑。而是交给司法所,让官府给你一个公道。如果这个公道不是你想要的,你还可以继续上诉,请求司法所重新审理。

再不行,向卡迪讨公道。

还是不行的话,甚至可以去呼罗珊的国度马鲁。

在那里,有一个‘鸣冤鼓’。若是真有委屈,尽可以鸣鼓喊冤。

虽然答依苏娜但那官员所说的话还抱有怀疑!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接受呼罗珊的一切。

所以她相信呼罗珊律法,可以给她一个公道。

周同临见是答依苏娜的选择,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但还是将阿克拉姆揍了一顿,算是出了口恶气。若不是怕阿克拉姆撑不回去了,他还会将其命gen子都废了。

雇佣兵们怕阿克拉姆逃走,就挑断他的手筋。双脚的话,就留着他赶路。不然那么远,可没人背他。

第五百九十二章 波斯稳定

柳河村,所有村民被集中到村东头。

这是村里举行集会的地方!当有不法之徒时,这里又会变成审判与用刑的刑场。

现在阿克拉姆就被倒吊在村东头的木桩上,手脚都被钉了钉子。包括不老实的命gen子,也被粗暴的割掉了。浑身光溜溜的,径直暴露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阿克拉姆,柯提郡希瓦克县人······”,村长莫里斯查则宣读着阿克拉姆的身份与所犯恶行。下方的村民听着,无不鄙夷与厌恶。

在柳河村,女人被强bao的事儿不是没发生过。但那也是建村之初!现在随着村民越来越多,村里各种规章制度的完善,已经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做这事儿了。

如今却不仅有人做了,而且做这事儿的人,还是收入不菲的雇佣兵。

其实阿克拉姆愿意的话,完全可以花点钱财或者给几件呼罗珊的商货,就可以让别的女人爬上自己的床。但他就是要用强,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因在所有人眼里,事实证据确凿,所以也没什么可分辨的。莫里斯查则当即宣布他的罪行,并即刻行刑。于是废话不多讲,直接一刀砍了阿克拉姆的脑袋。

至于他所属的人力商行,也被赶出了村子。所有货物,都归属柳河村。这事儿也是对所有雇佣兵的警醒,好叫那些人力商行知道,对底下人的管束半分都不能少。

同时对森林里的部族,各大人力商行的雇佣兵组织也尽数出动。他们是闻腥而动的猫,唯恐去得晚了部族人都跑没了。

这些和答依苏娜、周同临他们没有关系!

因为对他们来说,成亲才是最要紧的大事儿!

而相对偌大的呼罗珊国王来说,他们事儿不过是件再小不过的事儿。

眼下呼罗珊建国,可是所有呼罗珊百姓庆贺的大事儿。

马鲁,作为呼罗珊国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外界揣测的焦点。尤其是呼罗珊建国,欲要军政大改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更是让不少呼罗珊官员动了心思。

毕竟这事关他们的权利与地位,由不得不动心。很多巨商大贾、世家大族,也都挖空心思的探听消息。好提早知道些内幕,以做应变。

这种情况下,马鲁城的气氛变得莫名紧张起来。就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升斗小民,也发现往日那些经常在茶馆、戏院、ji院等寻欢作乐的贵人,也都少了大半。

另外城里的红巾军,则比以往多了起来。昼夜不息的在街头巷尾巡查,像是抓奸细似的。

帖木儿灭里就是在这时候,领着部分波斯军团返回马鲁。

现在波斯之地几乎被呼罗珊拿下了!只有里海以南的波斯山地因易守难攻的缘故,还被‘山中老人’掌控着。

然后便是大高加索山脉沿线的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罗姆苏丹国。其中格鲁吉亚、亚美尼亚都是小势力,罗姆苏丹国苏丹国倒是有些实力。他们是塞尔柱人的后裔延续,在小亚细亚半岛很有声势。

但呼罗珊此番横扫波斯,也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并且还将逃入他们境内的波斯人尽数遣返,为的是与呼罗珊结一个善果。

反正呼罗珊眼下也要修养一阵子,所以对于他们的主动迎合也喜闻乐见。帖木儿灭里便乘机派人与他们商谈通商事宜,为呼罗珊新增几处商品市场。

尽管这些都是小国,百姓数量不多,地方也不大。但他们处在联通西欧和北欧的十字路口,仍是有利可图的。

并且通商之事的确定,也好降低亚美尼亚等国对呼罗珊的防备之心。这对呼罗珊稳定波斯之地的统治,是有利无害的。

就算桀骜不驯的‘山中老人’--阿萨辛派,也派出使者向呼罗珊求和。他们也算是明白大势,知道广大的波斯腹地都被呼罗珊收入囊中,躲在山里的他们也没多少好日子了。

只是他们的条件有些狂妄!

在帖木儿灭里看来,更是做白日梦了。

因为呼罗珊是崇信清教的国家,与阿萨辛派明显是不相容的。且呼罗珊早有言明,在回教土占统治优势的地界,所有教徒都必须改姓清教。

否则只有死和流放两条路了!

这还是呼罗珊建立卡拉奇港,开辟海上商路后才放宽了条件。

不然的话,就只有死路了。

但流放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承绩只想将他们流放到荒岛修灯塔,以便给呼罗珊的海上商路添砖加瓦。而不是给他们一片自由的土地,让他们呼吸着新鲜空气信仰异端邪说。

到底回教的国度内,必须保持信仰的纯正。

所以阿萨辛派对信仰的坚持,基本是不可能得到应允的。

另外他们还想保持原有的du立性!虽会给呼罗珊卖命,但呼罗珊也不能对他们的统治制度直接干涉。

帖木儿灭里当时一听到他们的条件,就想将使者砍了。但顾及到阿萨辛派所在的山区确实易守难攻,并且波斯腹地也需要稳定统治。便以自己不能做主为由,让其前去马鲁求见国主。

当然在这期间,呼罗珊也保证不进攻阿萨辛派的领地。

相应的,阿萨辛派也不能拦路抢劫呼罗珊行商和刺杀呼罗珊官员。

在呼罗珊大军压境下,阿萨辛派自是不敢摸虎须的。

这也就让波斯的北境,暂时安定了下来。

而西边的哈里发就更好打发了。

有了胡齐斯坦,哈里发正让底下的埃米尔在当地重塑哈里发的威严呢。这也引得当地百姓怨声载道,逃往呼罗珊领地内的百姓络绎不绝。

到底证明哈里发威严的最好办法,就是收税。并且经过官府的层层剥削,直叫当地百姓砸锅卖铁。

帖木儿灭里便扶持当地的反叛势力,好让哈里发别想在胡齐斯坦之地清净。

如此,呼罗珊的西部疆域也算是稳定。

这时再接到李承绩让他返回马鲁的调令,便安顿好兵马,领着部门波斯军团的兵马返回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水晶宫殿

打仗自然是有战利品的!

波斯之战灭国数十,缴获也是多了去了。即便都是一城一国的小势力,那也是集一城的财富的。而且在量的累积下,就让国库多了一大笔营收。

瓦多安·马米科尼扬作为亚美尼亚的使者,第一次来呼罗珊的国都--马鲁。瞧着被沙漠和绿州包围的巨城,不由心生震撼道:“上帝啊!这是天堂吗?”。

虽然话里面有恭维的成分,但在帖木儿灭里听来,却是极为享受的。而且在他心里,也对马鲁城由衷地震撼。

这是一种感官的震撼!

就像蚂蚁面对参天大树,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无力与震撼。

因为马鲁城着实太大了!

从他所站的小山丘远看,也只能看到马鲁城半个轮廓。还有一半渐于玉带般的河流融为一体,渐渐消失在漫漫沙尘中。

也是马鲁城不是一座中原常见的方块城。而是一座带着小尾巴的多边形城池。这是马鲁的沙漠气候限制,使得马鲁城只得依仗河流扩展。

在河流两岸都扩张到了极限后,这种趋势就更加明显。

不过和之前离开马鲁时相比,马鲁城附近的森林更多了。就是城内,也可见到沿街道分布的行道树和小片片的公园。一些人家房顶上,也都种了大树。

帖木儿灭里在夫人寄来的家信中得知,这种树还是国主的命令。却是今年初春时,马鲁城刮起了黑风暴。

漫天的黑沙在风的作用下,形成一堵沙墙。从而将马鲁城吞没,使之昏天暗地,犹如末日降临。

这事儿发生后,有人借机在马鲁城散播谣言。说是呼罗珊国主不遵真主,才引得真主降下雷霆之怒。并吓唬人说,这只是警示。如若国主才不知悔改,会降下更恐怖的灾祸。

这引得百姓人心惶惶,一时马鲁城都有百姓外逃的情况。

还好波斯这边传来胜仗的消息,才宣传司借机反攻针对呼罗珊的谣言。并以科学为根据,向百姓解释沙城暴产生的原理。事务司那边也加紧行动,找出了造谣者,狠狠的惩罚了一番。

那些推波助澜的世家大族,也都受到了警告。

李承绩得到这一消息,只将马鲁上到郡守,下到城主,都狠狠的训诫了一通。留守的各部大狄万虽没亲口斥责,但对他们的语气也很不满。

于是城里的官员都赶紧遵从李承绩的命令,在马鲁内外大加植树。当时为保证效率,还径直从附近移植活的参天大树。马什哈德河谷附近的森林,都快被挖没了。

这番下来,才会这样的规模。

瓦多安·马米科尼扬是不知道内情的,只以为马鲁城的森林城市的杰作仅是出于美观。

“国主说,他要让清教徒都活在天堂。”,帖木儿灭里有些骄傲道。

瓦多安·马米科尼扬的视线却被两座高楼吸引!

那是马鲁城的地标建筑--水晶宫。由李氏商行建造。

前后两面皆是半透明的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明亮的光线。即便隔着这么远,瓦多安·马米科尼扬依然觉得光线有些刺眼。

它有十二层之高,建房材料全是水泥和特制钢材。在如此的时代,可谓是摩天大楼。论特色的话,放到后世,可谓是毫无特色。就是水泥和玻璃窗组成的盒子房子。除了高以外,并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

但在这时代,它可是名副其实的摩天大楼了。

建造它也是李承绩的意思!

因为即将到来的建国大典,水晶宫会是主角。

并且一半的官方机构,都会搬入水晶宫。只是楼层太高的缘故,只会充分利用一到七楼。八到十二,则会作为观景、宴会和高级酒店使用。

在这寸土寸金的马鲁城,可算是节省了一大片土地。

“将军,那是通往天堂的楼梯吗?”,实在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摩天大楼’的概念。所以他本能的,不相信那是一栋房子。

“呵呵······瓦多安使者,那是宫殿。”,帖木儿灭里离开时,这栋大楼就开建了。只是当时他也没想到,会建造得这么高。而且从外表上看,会这么不可思议。

那好像是一堵墙,让人望而生畏。又像是一座阶梯,让人以为可以通往天堂。

李承绩建造这栋大楼,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一个是水泥的耗量,就是成千上万吨。这使得呼罗珊一大半的水泥供应,都几乎被水晶宫截取。再就是钢筋,为造出合适的钢材好承受大楼的高度,技术上可谓是千难万难。李承绩即便是借着小紫的百科全书硬生生的提高科技树。

也因底子太薄,而充满艰难险阻。好在古代还是有高层建筑案例可以借鉴的。像公元前亚历山大港一百多米的灯塔、七百多年前的嵩岳寺塔等。

结合他们的案例与技术,再加以改良。并在钢筋制造上循序渐进,总算制造出符合要求的钢材。如此再动用大量人力,以一年有余的时间建造完成。

这么大费周折的,李承绩等的就是建国的那一刻。

像此次帖木儿灭里回到马鲁,就是为了参加建国大典。各国使臣齐聚,也是为亲眼目睹这一盛事。

而接下来呼罗珊的国策定然是休养生息。两三年内,是绝不会对周边势力大肆用兵了。那么必要的震慑手段,就决不能少了。

这水晶宫,刚好是李承绩用来震慑的手段之一。

相信前来的各国使臣,绝对会对这座超时代的建筑叹为观止。从而对呼罗珊的强大与富足,有更全面的了解。

回国禀告时,也要提醒他们的主子。不要因一时冲动,而引起呼罗珊的怒火。

“啊!这样的宫殿,莫非是神灵的国度?”,瓦多安·马米科尼扬再次惊叹道。

这个问题帖木儿灭里也想过。因为在他看来,建造这座的主人---李承绩,本就是一个神一般的人。不然何以短短数年时间,建造出一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朝会大典

皇宫,马鲁城的中心。

已经回城十余天的李承绩,头一次召开大朝会。但凡三品以上的呼罗珊官员,都要入宫参加朝会。

虽然李承绩并没让人大加修葺宫殿,但作为一国君主起居之地。督作司的官员还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加以改建。比如黄金大厅加以翻修,装饰更加富丽堂皇。

很多回鹤、东喀喇汗国、花拉子模等国皇宫的稀珍之物,都尽可能的摆在黄金大厅内。还有波斯、古尔、吐蕃、钦察等地的特有之物,也都融入厅内的装饰之中。

更有从宋国来的精美瓷器,为黄金大厅的华贵增色了几分。

今日李承绩在这里举行朝会,也是以示庄重。

身着呼罗珊钦定礼服的呼罗珊官员齐聚一堂,按照文武分列左右。品级从高到底,一直排到了大厅外。

为防止臣子废话连篇,所有臣工都不设座位的。只有李承绩的纯金太师椅摆在上首,成为全厅唯一有资格坐着的人。

当下穆尔果先一步来到厅外,大声道:“国主到!”。

所有人都单膝跪地,恭迎李承绩的驾临。

庄重的乐曲奏起,厅内一派肃穆。

身着白色冕服的李承绩在侍者们的前呼后拥下,缓缓进入厅内。

在呼罗珊,并没有以黄色为贵的传统。带有浓厚宗教印记的回教徒,也并不觉得黄色有什么与众不同。反倒是白色,在李承绩的推崇下,渐渐成了全民都热衷追捧的颜色。

这是呼罗珊的特殊地理条件限制的。

因为终年降水稀少,日照多,紫外线很强。所以白色是所有颜色中,最不易吸热的颜色。后世中东地区常见的白大褂,也是有一定科学性的。

不过李承绩不喜欢服饰单调、统一。所以白色虽被常用,但服装款式却是多种多样的。只是代表少数民族特色的服饰,一律禁止。比如已灭国的花拉子模人服饰,已被呼罗珊下令为禁服。

还有刚并入呼罗珊不久的回鹤服饰,也被禁止穿戴。倒是同一个先祖的东西喀喇汗国,当地人还可以保留他们传统服饰。但呼罗珊国内流行的服饰也多借鉴于他们,所以这两地百姓的服装并不是完全能体现出当地的族群特点。

而古尔、信德、波斯、钦察等地或因文化不兴、或因长期分lie混战的缘故,当地族群间的认同度不高。李承绩在文化上,也不用对他们加以禁止。

毕竟只要确立呼罗珊的统治,再大兴文化,早晚会将他们同化的。

相比上次的礼服,这次李承绩的服饰就少了很多汉人特点。这是李承绩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一来呼罗珊的下步扩张方向,便是两河流域。那是传统的回教区,需要在文化上加以贴近。如此,也方便后续的扩张与统治。

二来中原地区强国林立,蒙古、金国都是没那么容易打败的。又加上文化与宗教都和呼罗珊天差地别,贸然涉足绝非上上之选。

所以李承绩摆正了心态,尽量让呼罗珊国本土化、回教化。好取代早该寿终正寝的阿巴斯帝国,成为一统欧亚非的回教帝国。

如今距离这个目标的实现还有一段时日,但相应的准备工作却是要开始做了。比如李承绩特意让李氏商行出钱,主持波斯之地的清真寺修缮工作。

这对当地虔诚的回教徒来说,可是件福音。

在祷告时,念到李承绩的名字也更加诚心诚意。

当下李承绩坐到上首,说了句:“免礼!”。

诸位大臣才缓缓起身,齐声道:“谢国主。”。

跟着便是穆尔果出面,宣读李承绩的圣旨。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先是宣读一番呼罗珊近些年开疆辟土的壮举。比如南征古尔,为呼罗珊新增古尔、信德、锡斯坦三郡之地。又北上大辽,收编花拉子模十万大军。

再击溃乃蛮,一举收复大辽都城巴拉沙衮。再四面并进,西征钦察、波斯,东征回鹤、东喀喇汗国。更是进军夏国、吐蕃,夺取沙瓜四州与麻域等地。

呼罗珊的国土面积,足足增长了五到六倍。

这对所有呼罗珊子民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

下方的臣子们听着穆尔果如数家珍般列举着这些年的盛事与壮举,都不禁心潮澎湃。虽然当初新土初辟时,为着官员的遣派而忙得焦头烂额。但现在回首,忽然又是满满的成就感。

特别是呼罗珊的壮大,他们也是亲力亲为了的。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蹒跚学步到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种成就与满足,是无法用三言两语来形容的。

这些人中,张钛铭的感慨尤甚。

他是最早追随李承绩的人!

尽管当初是被李承绩半胁迫半诱惑的上了呼罗珊的大船,但这都不重要了。眼下他是呼罗珊举足轻重的六部大狄万之一,在大辽时都没获得的权柄与地位,在呼罗珊都尽数拥有。

而且在朝堂上,没有那么多的党派与攻讦。就算因地域和利益的缘故,朝堂上还是有一个个的小团体。但他是老臣,地位举足轻重,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任何权谋与暗算,也不敢明着找上他。

若说有什么不满足的,那就是自己的女儿--张芷琴的婚事了。从前李承绩流露过迎娶张芷琴的意思,但随着呼罗珊帝国的战事不断,后宫里的公主不断增多,这事儿就几乎没提起了。

原本还想拿捏一二的张钛铭,现在是巴不得将女儿嫁出去。如此国丈的身份,就跑不了。张家的荣宠,也因此得到稳固。

这么想着,他就不禁看向身后的吏部狄万--穆萨·阿尔子密。这是和他同时期辅佐李承绩的老臣,在呼罗珊,也同样地位尊崇。现在西喀喇汗国的很多旧臣,就是暗暗向他靠拢。

如果仅是这样,张钛铭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大辽的朝堂上,大辽旧臣不少。并且在六部中,足足占了两位。

只有李承绩的王后人选,才隐隐让他忧心。

那蒲华公主阿依娜是很早就服侍李承绩的人儿,并且就这几日,还传出疑似怀孕的消息。如果传言非虚,那王后的后冠,就有可能落在阿依娜的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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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千万人口

而那穆萨·阿尔子密是阿依娜的坚定支持者。早前就有意撮合李承绩娶了阿依娜,现在虽还没明媒正娶的嫁给李承绩,但王府的事务,阿依娜已帮着打理了。

此次李承绩大婚,穆萨·阿尔子密就奉劝李承绩娶阿依娜为王后。若是真成了事儿,就是张钛铭此生之大憾了!

毕竟他的女儿,曾经距那后位只有一步之遥。

在他想着这些时,宣读圣旨的穆尔果已经话题一转,开始歌颂起了李承绩的文治武功。有大兴文教,在呼罗珊各地修建学堂。又有救万民于水火,替西喀喇汗国与辽国赶走花拉子模与乃蛮人,保他们生命无虞。

最重要的是李承绩的英明决策,使得呼罗珊国力越发昌盛。在中亚的地界,已经成了举足轻重的大帝国。

最后是展望未来,勉励诸位臣子。并感怀为呼罗珊发展壮大而牺牲的将士,让天下百姓都要做到‘吃水不忘挖井人’。各种军人抚恤,也都双倍。

这让帖木儿灭里在内的军将,都不禁眼角酸涩。从前为花拉子模打仗时,将士死了就是死了。别说什么抚恤了,不再加征将士家眷的赋税就是真主保佑了。

现在呼罗珊一改往日各国的惯例!不仅从军待遇从优,还增加各种战死和伤残抚恤。尽管这对户部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对千千万万的呼罗珊将士来说,却是他们的买命钱。

所以李承绩也不觉得这钱花得冤。

朝廷的官员也觉得李承绩此举是一大义举。因此置喙者少,褒奖者多。

如此宣布完,六部各司开始禀告政务了。

因朝会在乎呼罗珊威仪,所以禀报的政务都是大喜事。

最先是由户部之首--张钛铭开始!他先向李承绩禀告呼罗珊最新的人口数量。这是李承绩,也是呼罗珊上下都比较关心的。

因为人口是国力的显性指标。尤其是在严重依赖人口作为生产力的十三世纪,人口基数无疑是一个国家繁荣富强的代表。

“旧岁百姓七百二十七万,今年又并入回鹤、东喀喇汗国、夏国、吐蕃等地部民,人口已有九百一十三万。”,张钛铭笑容满面道。这个数字并不精准,但误差也只会在十到五十万之间。

主要是战乱的缘故,这些新辟之地还有很大数量的逃民。他们不计入户籍,自然也无法统计。还有钦察草原不断纳入呼罗珊统治的部族,每时每刻都有新的钦察部族被人力商行捕获,从而送入呼罗珊内地。

户籍上,也就不断增长。

再就是波斯,随着呼罗珊对当地秩序的重建,百姓也都开始在官府登记户籍。

这也是为了自身利益。

因为呼罗珊是按照户籍分配田地的。如果没有户籍的话,连一捧土豆别想分到。而且即便经商做工,也都是要户籍的。呼罗珊对每个呼罗珊百姓都发放铁质身份铭牌。

上面有个人的基本信息,是呼罗珊百姓在呼罗珊境内耐以生存的根本。

否则的话,官府是会将其当成黑户处理。

那到时候,就是送去古尔、钦察等地做边民了。

这也引得当前呼罗珊国内的户籍登记制度进展极快,户部官员也都全国到处跑,忙得脚不沾地。

当下在场的呼罗珊官员听到呼罗珊已经有了接近千万的人口,都惊叹不已。

倒是李承绩,面色如常,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早就看过统计数据的,知道结果。另外这千万人口中,刚纳入呼罗珊统治的新移民占比数量太大。

并且无论哪个族群。都不占绝对优势。这使得呼罗珊国内,还是有分lie的可能性。特别是在中央政权遭遇重大变故时,地方上的统治就会更加不稳。

虽然现在正进行大规模的人口置换政策,使得每一个地方,都不会让任何一个族群占据绝对的人口数量。像河中地比较集中分布的粟特人,就被打散到呼罗珊各地。

还有天山、碎叶等地比较集中的葛逻禄人,也被打散。花拉子模、回鹤、夏国四郡、吐蕃麻域、波斯猪郡、古尔、信德等地的土著人,也都被重新安置中。

但事有轻重缓急!

人口置换不可能一下子完成的。

只有回鹤与夏国四州、钦察等地因战争手段,迁移得比较彻底。其他地方,还都进展缓慢。所以接下来,人口置换政策依然是呼罗珊的国策之一。

随后张钛铭又开始介绍呼罗珊的财政收入。

商税、粮税这两项重要收入折合成金币,达到三千六百八十九万贯。依照十枚第纳尔为一贯的比例换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这还没算各种缴获的战利品,否则的话,只会高得令人咂舌。

但这么多钱也不可能一下子流入民间。

如今因呼罗珊商业的蓬勃发展,国内已出现一定的通货膨胀了。各种生活物资都出现不同幅度的涨价。即便物价司出面弹压,也都压不住。

还是市面上流通的钱币太多了,让第纳尔为主的货币体系出现严重贬值。

现在为了稳定物价,呼罗珊已开始禁止一些生活必须品的出口。比如粮食、布匹,就管控得非常严厉。往常虽也有出口禁令,但一些商贾小心点倒卖到境外,还是没什么大事的。

现在查的严,很多商贾都栽了跟头。不仅家产被没收,脑袋还有可能不保。

李承绩已经命令各大工坊加大生产量了,好尽量缓解国内通货膨胀的不利局面。并且各大战事也都告一段落,军需采购会出现大幅缩减。这会让工坊有大量的商品供给市场,通货膨胀的局面会预见性的出现缓解。

李承绩想着国库这笔钱要好好利用。虽不能马上投入民间,但可以大做文章。比如成立皇家银行,发行纸币。有这国库的储备金,足够挡住一切有可能的金融风险。

而且还可以方便民间交易,促进商贸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可以将民间的财富收入国库,更大程度上的调动国家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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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新设郡县

不过目前呼罗珊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组建皇家银行的事,只能排在建国大典之后。

说实话,这不是呼罗珊第一次举办建国大典了。但与第一次不同,这次是呼罗珊建立帝国的大典。和之前受大辽册封,成为大辽的附属国相比,规制明显要高上数个档次。

蒙古、夏国、德里苏丹国、亚美尼亚、格鲁吉亚、阿巴斯帝国等邻国,都派遣了代表祝贺。日期就定在五月初一,算是新的开始。

并且在大典之时,还会举行成婚礼。这是李承绩的喜事,也是呼罗珊百姓的大喜事。毕竟李承绩是一国之主,担得起‘普天同庆’这四个字的分量。

如今已是四月初六,距离五月初一不过一个月。留给礼部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石抹民安身为礼部大狄万,可以主持如此大的盛事,心里是欢喜的。只是时间着实仓促了些,且建国大典与国主大婚就定在一个时间段,繁杂而又马虎不得,叫他心里压力颇大。

但是办好了,又是大功一件。因而他是忧虑而又欢喜的!

而此时张钛铭的禀告还在继续。

“旧岁新辟古尔、信德、锡斯坦三郡外,又接连新设希瓦郡、河中郡、拔汗那郡、河右郡(锡尔河右岸,讹答刺、赛蓝等城)、咸海郡(康里人的传统势力范围)、钦察特别军管区、碎叶郡、阿里马郡、山北郡(回鹤)、山南郡(东喀剌汗国)、甘肃行省、桑麻郡(克什米尔),波斯三郡:起儿漫、马克兰、法尔斯,西波斯特别军官区。”。

和一开始呼罗珊设立的郡县相比,如今新设的郡县都普遍地广人稀。像山北郡,就基本囊括了原回鹤国的疆域,山南郡,则与东喀剌汗国的疆域等同。人口经过外迁和战乱,出现极大的逆增长。尤其是山北郡!因迁移的太过彻底,使得人口成了呼罗珊诸多郡县中,人口最少的郡县。

但要论最特殊的,还是甘肃行省。

它是所有行政区中,唯一的行省。并且有皇室亲王坐镇,是名义上最高的地方统领。与军管区和郡县制的行政模式,有不小的差异。

而地域最广的,则是钦察特别军管区。

从乌拉尔河到伏尔加河以西,都是钦察特别军管区的辖境。而且直到现在,行政面积都随着呼罗珊军队的西进而不断扩大。

听着这些还有些陌生的郡名,在场的官员都心生喜悦。因为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些郡县的新设代表官员数量的增加。他们家族的后辈,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施展他们的才能了。

但和最早设立的郡县相比,这些新设郡县的经济、人口都是差了一个档次的。就以波斯之地最早设立的刺夷、可疾云、塞姆南三郡来说,经济、人口都是波斯新设郡县的数倍。

可这也意味着机会!

因为随着战事的结束,这些地方的民生定会逐步恢复。像古尔、信德两郡,得益于人口的暴增和商路的兴盛,现在的赋税收入已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这为呼罗珊国库,可是节省了一大笔开支。

而且卡拉奇港口的建成,直接促成了呼罗珊海贸的兴盛。比如宋国的茶叶、瓷器、丝绸,南洋的香料、珍珠、玛瑙等稀珍,都开始大批量的涌入呼罗珊各地。

特别是经济发展程度高,百姓安居乐业的马鲁、也里、蒲华、图斯等郡,各大商行经常有相关商货的售卖。并且种类多样,不再那么奇货可居。

更有相当数量的瓷器、香料销往地中海沿岸,让呼罗珊商贾赚得盆盘满钵。

只要当地的施政者不走弯路,按照呼罗珊的既定政策走。当地经济民生的恢复,是可以预见的。

李承绩听着呼罗珊已经拥有这么多郡县了,想着是否改革行政体制。毕竟郡县是一种三级行政体制,由中央--郡--县三个行政等级组成。

现在地盘扩展了数倍,各个地方的经济、人口因地理条件的限制,有不同的经济中心和人口聚集区。如何更好地统辖区域发展,稳固呼罗珊的统治,是必须要考虑得问题。

所以李承绩想着,要不要在三级之上,再增加一级。

这件事已经让吏部与户部在商讨了,相信过些时日,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随后张钛铭又开始呈报各地的赋税情况。

因新设郡县都免除两到三年不等的钱粮,所以赋税收入主要集中在蒲华、马鲁、也里、班城、图斯郡。刺夷、可疾云、塞姆南三郡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但与原呼罗珊五郡相比,还是无法比拟。

其中赋税第一的是蒲华郡!

作为呼罗珊的起家之地,蒲华郡有全国最多的工坊。其每天生产出的商货数量,占了呼罗珊全国商货总数的四成。一些名气很大的商行,也都是在蒲华郡注册成立的。

这为蒲华郡的赋税营收,贡献了很大的一笔。

另外还有蒲华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

沟通南北,联络东西,各个地方的商货,都要经过这里运往全国各地。并且处在窣利水的下游,气候不如马鲁干燥。纺织业新投入的水轮机车,以水为动能,带动纺织效率。

蒲华有窣利水的存在,满足了水轮机车需要的动能。而且窣利水是一条常年河,虽会因季节的更替而出现河水涨跌,但总体来看,还是一直有水源的。

这就保证了窣利水在不结冰的时节,都能为水轮机车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最后便是蒲华宽松的商业环境。

因为不是都城,低价、人工成本等都没有马鲁来得高昂。而且规矩的话,也不如都城多。再加上李承绩一早就将蒲华定位为呼罗珊的经济之都,这里对商人的政策有一定的倾斜。

两相比较,更多的商贾都喜欢在这里注册商行,开办工坊了。

赋税的第二的,则是马鲁。

都城有着都城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便身处大漠,地理环境不如蒲华。但都城的磁吸效应,还是让马鲁大放光彩。而且人口在诸多郡县中,也是最多的。

达到九十一万!

其中马鲁一城,就有七十八万的人口。

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从不足二十万到将近八十万,人口可谓是暴涨了四倍。也难怪城墙一扩再扩,房子一建再建。木尔加布河下游都因马鲁河过快的人口增长,出现萎缩的情况。

好在阿姆河到木尔加布河的运河已经在建了。其北延方向--阿母到蒲华段,更是修了三分之二。

到时候马鲁、阿母、蒲华三城就因一条运河连在一起,呼罗珊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也会联系得更加紧密。超级城市,更是可以预料地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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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军队人数

排在第三名的也里郡赋税收入不如蒲华,人口也不如马鲁。而且差距,还将近一倍。与第四名图斯郡的赋税收入相当,差距不大。

到底马鲁与蒲华两郡地位特殊,磁吸效应显著。所以有足够的资格和条件,成为超大型城市。现在随着呼罗珊疆域的扩大,更多有区位优势的城市被纳入呼罗珊的统治。

像河中郡的寻斯干,作为老牌国都。即便现在已被降级为郡,也依然不可小视。这从人口上,就能体现出来。像现在,经过战乱到平定,民生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登记在册的百姓,多达七十一万。虽是囊括了河中郡多座县城的人口,但寻斯干城的人口占据了总人口的六成。

再凭着寻斯干积累的雄厚历史资本,像宜居的生活环境,可观的消费市场,以及城里富商大贾颇多。假日时日,百业兴隆,人丁兴旺,是板上钉钉的。

呼罗珊高层已经商量给河中郡提高行政等级了!

只是眼下建国大典要紧,才不得不压后。

如此等张钛铭禀告完,厅内的文武百官已对呼罗珊的民生状况有了清晰的认知。

随后便是户部主官李大气禀报今年的军事成就。

各种战事的胜利众人都清楚,但具体死了多少人,伤亡多少人,却很少有人知晓。现在是对近些年战事的系统汇报,战损的数据也都统计了出来。

李大气保持着一惯的神情肃然,出声道:“禀国主。呼罗珊经古尔开伯尔河之战、花拉子模苦盏之战、大辽巴拉沙衮收复战、波斯刺夷之战,夏国甘州之战,杀敌八万五千二百八十三人,俘虏四十九万一千七百六十七人。”,这些都是决定性的战役,关系到呼罗珊在战场上的决定性优势。还有一些次要战,因时间紧要的缘故,并没说出来。

在这个冷兵器为主场的时代,杀敌八万五,已经是个极高的数字了。这还只是第一时间被击杀的死亡人数,后续因受伤而造成感染死亡的,并没统计在册。

相信后者的数量,并不比前者少。

至于俘虏的敌军,数字也并不准确。因为统计的结果是在夏国肃州之战结束之前。此后的钦察草原西征战,并不在统计之列。并且战场上,还有为数不少的逃兵。

他们当时虽免于沦为俘虏,但后来有不少人还是被抓了出来。另外幸运些的,趁着兵荒马乱,逃到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等风头过了,就换个身份成为呼罗珊的良善百姓。

所以这个近五十万的数字,也仅仅是部分而已。

这些人经过呼罗珊的整编,六成换了个门庭,给呼罗珊当兵吃粮。三成被送到边远之地,成了新移民。另有一成是犯了罪的,成了工部的廉价劳力。

而呼罗珊的兵力也经过这番暴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当李大气说出来时,在场的人还不免倒吸冷气。

“我军战死二万四千一百二十六人,伤残退伍者一万零六百二十四人,被俘三千三百九十一人。”,和杀死、俘获的敌军相比,呼罗珊的损失可是很小了。但是战死和伤残有三万多人,还是令人非常遗憾的。

这里面雄鹰、赤炎、苍穹三大军团的死伤只有一到两千!和全部的死伤人数相比,似乎不多。但三大军团可是精锐,死伤一百就令人痛心了,何况是一到两千。

相当于一个千户队,直接丧失了战斗力。

而被整编不久的仆从军、各部队临时集结的部族军,则是死伤的重头戏。有的部族,完全被灭族。也有整编的仆从军,全都战死。被俘的呼罗珊将士,也几乎出自这些仆从军。

就连部族军,都很少出现被敌军俘虏的情况。

不过他们死伤再多对呼罗珊来说,都不至于伤筋动骨,因而在场的文武百官,也没觉得死伤这么多人是多么大的悲剧。一些新投效呼罗珊的官员,也没为这些出自同一个地方的将士生出多少同情之心。

而且还恰恰相反!

他们为这些人的死伤而感到窃喜!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新的国主看到他们是多么忠诚与可靠。

呼罗珊的官员在收买人心上,已经向李承绩看齐。各种战后抚恤,也都在第一时间发放到位。现在那些死伤战士的家属,都为呼罗珊的慷慨与仁义而大加感激。

一些死在呼罗珊手上,现在已经成为呼罗珊新百姓的战士家属,则后悔自己的丈夫或儿子白死了。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有着曾与呼罗珊作对的不良案底。

以致呼罗珊境内,不管是多晚加入呼罗珊的新百姓,都不会向旁人透露自己的丈夫或儿子曾与呼罗珊作对,并且还被杀死了。

否则的话,只会被人耻笑和戳脊梁骨。

李承绩听着李大气的禀报,颇为感慨的向西面为那些死伤的将士遥遥一拜。那些官员见着,也都跟着参拜。

西面是朝圣的地方,死者会被默认进入天堂!尽管死亡的将士并不都是回教徒,但在回教是国教的呼罗珊,这些都不重要。

当下李大气的禀报并没结束,接着道:“我军在编将士三十七万四百零三人。军团有雄鹰、赤炎、苍穹、波斯、西征、智勇六大军团,以及马鲁、蒲华、也里、图斯、班城、古尔、信德、锡斯坦等郡边军。”。

为了维护一地的统治,几乎每一郡都有边军。而每个郡的编制,是一万人。如果是边疆郡,并且军防的覆盖面积广大,那人数还有可能增多。

眼下甘肃行省的边军数量是最多的,有三万人。眼下才刚刚组建,当地的军防,主要还是刚赶过去接替的临时混编军团,兵源主要出自雄鹰、赤炎、苍穹三大军团。

也只有他们守在甘肃行省,李承绩才能安心的待在马鲁。否则的话,他是万万不会这么轻易的返回的。

“禀国主!军队扩张太快,兵源复杂。将士间言语又多有隔阂,对军队而言,乃是有弊无利。且军队多无番号,主将不知归谁所属。军心有不稳之兆。因而臣请重定番号,稳定军心。”,帖木儿灭里出声道。

第四百九十八章 六部之争

这是兵部官员集体商量好的,需要李承绩早日定下各军番号,从而上下分明,方便调度。

为此,李承绩在回马鲁的路上,也与沿途军将交谈,聆听了他们的想法。参赞司也给李承绩出主意,在军制上提出了相对合适的意见。

因军制相比其它而言,更加关系呼罗珊的国本。所以李承绩本着稳定军心的想法,打算早日定夺下来。但户部、工部、礼部、吏部五部主官却联名上奏,请求军制改革之事等建国大典后再颁布。

李承绩也清楚他们的想法!

如果军制改革放在最前,那兵部就压了其它五部一头。所以他们心里,自然是不愿了。李承绩也想着建国大典在即,也不差那么几天,便也就顺着其它五部主官的想法了。

到底六部安稳,呼罗珊的官场也就安稳了。

但是军人骨子里就有一股争强好胜的习气!其它五部联手,自然让兵部官员有些埋怨。再加上外出征战的将领也都得胜而还,一听说这事儿,那无名火就蹭蹭蹭的起来了。

毕竟战场上他们可是没怕过。回到马鲁,难道还怕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不成。

便有了今天,帖木儿灭里主动请求李承绩赐予军队番号,定下军制。

其它武将见着,纷纷出列请命。

这些都是在外立下战功的武将,封赏还没下。如今联名向李承绩请求赐名,怎么说都不能拒绝。

张钛铭等人看着,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军制关系国本,诸位臣工所请,也皆是忠国之言。待会儿朝会完毕,六部主官和参赞司的诸位臣工留下商谈军制事宜。”,李承绩命令道。

其它各司官员虽有心劝上一二,但也不敢忤了那帮武将的颜面。到底眼下武将战功赫赫,在朝堂上有足够的资本挺起腰板。而且呼罗珊之地,本就以武论英雄。

他们这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是没有武将来得重要的。

张钛铭和花剌子密对视了一眼,再瞧其它六部主官,都齐声应是。

但武将这边怕文官们又故意拖延,就见括拔斯蛮傻里傻气的站出来道:“国主,这事儿已商讨好些天了。若是今晚还是商讨不出个结果,是不是又得往后拖?”。

“放肆!朝堂之上,怎可如此对国主说话?”,礼部主官石抹民安呵斥道。在主管礼部事务后,石抹民安一改之前礼部依附户部的低调姿态,开始大肆刷新礼部在朝堂上的存在感。

比如每郡的学堂建设上,礼部就进度极快。就连刚纳入呼罗珊不久的甘肃行省,都开始建起了学堂。并且还和其它部门硬抗,丝毫不让。

像呼罗珊的标准官话上,有其它司级的官员说了地方话,就被礼部已呼罗珊的律法为由,按章罚款。就连工部狄万弗拉特,都因穿戴不符合呼罗珊的规制,而被礼部官员报给了刑部,乖乖罚了款。

这一番操作下来,让礼部在其它五部官员眼里,都像躲瘟神似的连连避开。

不过最让礼部声望大涨的,还是寻斯干城的一处贵族府邸争抢。本来按照礼部的设想,那个地方就用来改建大学。但是工部也看中了那里,想将其收为官用。

于是两部为此事闹将起来,直闹到了李承绩的桌案。

其实寻斯干城的贵族府邸不少,完全没有因一座府邸而闹成这样。只是巧合的是,这座府邸是工部与礼部同时看上。并且登记此事的官员不够仔细,忘了这府邸已被别的部门看上了,就再次登记了一次。

于是引得两部各不想让,闹得六部都不大安稳。

李承绩当时看到这道请求裁决的奏折时,第一时间就通过事务司了解原委。然后便将工部与礼部主官各罚三个月的俸禄,罪名是他们内部攻讦,引起朝堂不稳。

这也给其它部门主官一个警钟,让他们明白。竞争可以,但非要斗个你输我赢,连政事都耽误了。那就是越矩了!

同时对那个登记错误的官员贬黜一切职务。至于那座府邸,就径直毁了。然后命工部在原地再造一座水泥楼房。上下三层的那种,能容纳下各部分支机构的正常办公所需。

这也就使得工部与礼部既得到了想要的,又没得到想要的。此事也让朝堂的官员们纷纷安耐下互相看不顺眼的心思,专心于政务上。

说起来,李承绩对此事也颇为头疼。

因呼罗珊就是各个不同族群的大杂烩,使得朝堂上的官员也来源复杂。最为紧要的六部,也划分成大辽系、波斯系、呼罗珊系、河中系。其中张钛铭、石抹民安、李大气都是辽人,算是大辽系。弗拉特是波斯系的代表,阿利·不剌则是呼罗珊系的代表。花剌子密则是河中系。

原西喀喇汗国的投靠官员,大都依附于花拉子密。呼罗珊的降官,则与阿利·不剌亲近。波斯的降官就投靠弗拉特,大辽的则基本以张钛铭为首。

李大气虽是大辽系,但他和张钛铭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因为他不是辽官,而是李承绩的起家功臣。所以他真正的派系,应该是亲君系。

如此归类的话,阿利·不剌和弗拉特也算是亲君系的一员。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能得到提拔,坐上六部主官的位子。除了能力出众外,还很听李承绩的话。

这才得到赏识,成为六部主官之一。

至于其他人,事实上也都不会忤逆李承绩。只是他们在某些事情上,会与李承绩意见相左,从而直言进谏。

这就使得呼罗珊的朝堂上,文臣方面,基本出自大辽、呼罗珊、波斯、河中四地。且波斯之地又以花拉子模的降官降将居多。眼下大辽派系是占据明显优势的,官员的数量也比其它派系多。但一些重要的官位,辽人却并不占优。

这是李承绩特意为之!

他不想朝堂上辽人太多,使得其它地方的官员,很多获得上升的通道。但他也不会提拔很多其它派系的官员,因为他要呼罗珊的朝堂,保持一种互相制衡的理想局面。

但各部的相斗显然是没那么容易停歇的。

连一直超然的兵部,现在也开始加入进来了。

也是建国大典在即,又一轮的分蛋糕行动开始了。各位部门主官都想给自己的部门多抢些蛋糕份额,就不得不在有限的范围内,斗上一斗了。

如今兵部力扛五部。

若是赢了,以后兵部的地位只怕超然六部了。

现在兵部就有隐隐超然六部之上的势头,更是其它部门主官不能接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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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治安情况

括拔斯蛮人虽憨了点儿,但并不蠢。石抹民安主管礼部以来的强势作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对石抹民安的质问,不自觉的有些畏惧。

便求救似的看向卡尔旺。

身为护教军成立的元老之一,卡尔旺在军中的地位只比李大气低一点。现在是兵部左狄万,位高权重。

“国主恕罪!军中男儿心直口快,不是故意冲撞国主。”,卡尔旺出列替括拔斯蛮请罪道。

可能是同为古尔人的缘故,卡尔旺对括拔斯蛮多看重了几分。再加上后者力大无比,性子又比较直。是呼罗珊军中,少有的勇将。所以两人的关系,也比较亲近。

“括拔将军为人爽朗,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石抹狄万,就莫要深究了。”,李承绩自不会因托拔斯蛮的问话而生气,便笑着宽慰道。

石抹民安这才应了声是,回到文官的队列。

只是军制之事却因这一耽搁而没有结果。帖木儿灭里还想问,刑部狄万花剌子密却抢先一步,开始禀报起了近些年刑部的政务结果。

因呼罗珊法制严明,这几年刑部的特大治安事件不多。倒是小偷小摸的小案件,却是源源不断。而且犯罪者,多是刚入呼罗珊不久的新移民。

并且茨冈人,还占据了所有犯罪案件的百分之三十。

这是一个很大的比例了!

相当于一百个罪犯里面,有三十个是茨冈人。

“茨冈人何以有如此多的小偷?”一些在场的呼罗珊官员都很奇怪。

李承绩却并不惊讶!

因为茨冈人在后世还叫吉普赛人,是一个以流浪为主要生活方式的族群。他们喜欢在一个个城市乞讨、卖艺,日子太难过时,就会抢劫、偷东西了。

而呼罗珊是不准有乞讨者的!

大街上也很难见到乞丐。并且呼罗珊严格的户籍制度要求每个村级的行政单位都密切的管控好所属的人口。至少要保证有工作能养活自己。

迁入到呼罗珊的茨冈人不少!

尤其是听说呼罗珊人生活富足后,很多四处迁徙的茨冈人就大肆涌入呼罗珊。但他们在进入后,就被安排着种地或进入工坊做工。最不济,也会派遣到工地上建房子,修水渠。

这种带有一定强制性的生活方式让不少茨冈人不满,就出现了私自逃跑的情况。但没了工作,他们也就没了养活自己的资本。于是开始偷抢,给呼罗珊各地的治安环境带来挑战。

现在户部那边已经命令安民司的官员在边境严格侦查茨冈人。不说不让他们进入呼罗珊,而是不将他们安排到城市。而是弄到各个工矿上去,那里工作环境恶劣,人力损耗极大。并且管控严厉,想要逃走很难。

这些茨冈人到了那里,既可以发挥作用,又可以受到约束。

李承绩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茨冈人的生活习性决定他们这个族群很难进入社会中上层。既然如此,那就在社会底层待着好了。并且还不能给呼罗珊捣乱,否则的话就乖乖在工矿干到死好了。

再按照地域划分,蒲华是治安最好的郡县,可疾云则是治安最差的郡县。这倒不是小偷小摸的事情多,而是可疾云在波斯之战开始时,因阿萨辛派的刺杀,致使当地刺杀事情频发。

甚至有针对普通百姓的大规模投毒、屠杀事件,促使可疾云的治安环境急剧恶化。现在那里已有两千规模的红巾军,一天分三班人马在城内不间断巡视。

并且晚上一直宵禁,直到最近呼罗珊和阿萨辛派达成初步和解,暗杀行动才有所解除。但在年末考核中,可疾云的治安最低分还是进入了刑部考核书册的。

再从总体来看,呼罗珊的治安大环境还是良好积极的。尤其是那些刚并入呼罗珊的郡县,治安环境比最早成立的郡县还要好。像和州,就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当然知道内情的人也明白。

和州城的百姓几乎被搬空了。剩下的就是南来北往的商贾和当地的驻军,哪里有什么普通百姓。就算想做坏事,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在驻军的眼皮子底下行事。

信德、波斯两地则是治安问题较多的地区。

也是他们是呼罗珊最重要的两个移民门户。东面是德里苏丹国和南方小国。因征战不休,促使百姓流离失所。恰好信德那里又大力招揽移民,便有很多百姓前往信德郡。

一些有手艺的工匠或是有才华的当地人,则被送到马鲁。以便物尽其才,人尽其用。而波斯那边则针对是波斯移民,还有处于混战的两河流域和小亚细亚半岛。

因宗教信仰相近,两河流域的百姓愿意进入政治更加清明的呼罗珊。而因当地文明程度还算可以,呼罗珊对这里的移民也放宽了进入条件。

不少人就得到了分田分地的机会,不用成为雇佣工人,必须在前期依附于工坊主。

但人多了,问题就多了。并且迁入的移民各种身份都有,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听呼罗珊的派遣。这引出的一系列问题,就对当地的治安环境构成挑战。

还有就是重大经济犯罪和贪腐。

因呼罗珊商业兴隆,经济犯罪已经开始出现苗头了。虽然总体不多,但还是有拖欠工人工资,故意偷税漏税。或者从境外购买‘黑奴’,为自己谋利。

这里的‘黑奴’是没有在呼罗珊官方登记户籍的移民。他们在人身权利上,也享受不到任何保障。但在呼罗珊废除奴隶制度的大环境下,他们的存在本就是违法。

而且那些将他们买进来的商贾们,也是打着省钱谋利的心思。自然不会给他们多好的待遇,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这种犯罪是目前经济犯罪中最多的!

说明无论李承绩对商业有多扶持,那些商贾们都该省的时候尽力省,绝不会主动讨一分钱。好在李承绩也没想过商贾们有那么高的觉悟,所以商税都定得明明白白。

虽说没有之前那么名目繁多,但总体的税率并不低。这也是呼罗珊重要的财政来源。

最后便是官场的贪腐犯罪了。

呼罗珊在建立之初,便对这官员贪污十分重视。为此还弄了高薪养廉的俸禄制度,好减少官员贪腐的动机。但人的觉悟性还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在收益远远大于自己的想象时,很多人还是忍不住铤而走险。

呼罗珊的官场中,犯罪等级最高的司级协务。最低的是一层之长,可谓是遍布所有层级。司级以上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只是李承绩并没有让刑部查。

另外从事务司掌握的情况来看,贪腐现象并不严重。只有一些职务之内的方便行事,类似于以权谋私。这些都是把柄,以后李承绩想撤换谁时,便有足够的理由了。

第六百章 国立大学

刑部之后便是工部了。

自弗拉特与石抹民安一起补齐六部空缺后,两位主官似乎就有较量的心思。纷纷高调行事,让两部低调的姿态为之大改。像工部,就在战事期间,接连完成了好几个大工程。

比较出名的有‘水晶宫’的工程完工和‘马蒲’运河的第一阶段修建计划完工。稍次的有呼罗珊国立大学、呼罗珊国家图书馆相继改扩建完成。还有全国新增一百座清真寺修建计划完毕、一百座小学学堂修建计划完毕等。

水晶宫和马蒲运河计划是从无到有,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耗时日久才能完工。呼罗珊国立大学、呼罗珊国家图书馆、一百座清真寺、一百座小学学堂等都是在原有的贵族府邸或是寺庙的基础上进行改建。

论工程量,比前者要小的多。

但论意义,后者又深远太多。

以呼罗珊国立大学为例!

它是呼罗珊建国至今的第一所大学。有别于报达的智慧馆,但最终的目标,却是超远智慧馆。前者是阿巴斯帝国鼎盛时期,哈里发马蒙所建。是回教世界,第一所国家级综合性学术机构和高等教育学府。

里面汇集了诸多学识渊博的学者,培养出了一批批有学识的高级人才。为阿巴斯帝国的文化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如今随着阿巴斯帝国的全面衰落,智慧馆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以往。很多学者也都流失到别的地方,像开罗的爱资哈尔大学,就取代了报达的学术地位,成为回教的学术中心。

而立志成为回教新的文化中心,并以卫教者姿态出现的呼罗珊国,自然不能仅满足地理上的中心。因而文体两开花,在战事再频繁的年岁,也不能停止呼罗珊国立大学的筹建工作。

身为全国最大的包工头!

工部所属的督建司是这些工程的主要承建方。原本督建司是属于督作司的一部分,但随着督作司的拆分,工程建设之事已经被剥离了出来。再加上之前被分走的火器司,督作司现在就只掌握着那些官办工坊。

虽然权柄大不如以往,但对du立出来的督建司来说,却是好事一桩。因为在工程建设这一块儿,已变得更专业和更有效率了。

在改建呼罗珊国立大学期间,督建司总共动用了六百工匠。与水晶宫相比,自然连零头都不算。但在改建的工程项目中,这样的人力已经算多了。何况是在本就人员紧凑的情况下,这六百工匠就显得弥足珍贵。

完工后,礼部的教育司又提出了多次修改意见。这让承建方的督建司上下,可谓是改出了火气。后来引得工部主官弗拉特出面,让教育司那边不要鸡蛋里挑骨头。但礼部主官石抹民安也站了出来,让验收校舍的教育司官员腰板硬了不少。

以致无法谈拢的情况下,被石抹民安就服饰礼仪一事抓到了小辫子,向李承绩狠狠地参了一本。虽然石抹民安对外强调自己是出于公心,但所有人都不觉得是公心。

这也让礼部与工部的官员,关系比较冷淡。

不过无论怎么改进,最后呼罗珊国立大学还是完美竣工了。并且达到了教育司的接收标准,成为呼罗珊最高学府。

为了给大学增加含金量和吸引力,礼部那边已提前用重金从尼采米亚大学挖了不少学者过来。最高校长由官方授予官职,等级与次一级的狄万等同。

而那被墙角的大学是公元十一世纪,塞尔柱帝国的宰相在报达建立的大学。衰落的智慧馆当时作为一部分,被并入了大学内部。

在原有的古兰经学、圣训学、凯拉姆学(教义理论)、哲学等学科基础上,呼罗珊国立大学新设了天文学、数学、地理学、文学、历史学、医学、法学、翻译学、农学等不同学科的重量级学者。

不仅限于信仰回教的学者,还有正教(东正教)和公教(天主教)的学者。

开罗的爱资哈尔大学也被礼部挖了墙角,流失了不少重量级的学科教师。甚至一些欧洲学者,也受到了礼部委托事务司的秘密人员邀请。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就是绑架,也把他们绑到呼罗珊。

在如今四分五裂的欧洲,宗教掌控着百姓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很多学术性的大学,都成了教会集中监管的对象。呼罗珊需要的不是那种虔诚的神学论者,而是真正有学识的人。

而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引起教会的重视。所以呼罗珊的作为并没有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和警惕。除了博洛尼亚大学、牛津大学、萨拉曼卡大学因出现多名教师失踪的情况,引发当地学者对宗教迫害的猜忌外,并没有大的波澜。

当然,呼罗珊国立大学并不只注重西方的学术成就。东方的学术成就也在扶持发扬之列。特别是随着回鹤佛国与夏国的并入,不少佛教学者受到礼部的邀请,成为呼罗珊国立大学的授课教师。这对呼罗珊国立大学多元文化的盛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各种建校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师资与授课教师也都布置妥当。就等建国大典结束后,正式举行招生考试了。

李承绩对呼罗珊的第一所大学也十分重视,就在建校之初,特意从呼罗珊国库拨了五万贯的第纳尔。这只是用来招揽教师,置办授课工具所用。建设费用,是另外拨款的。

为了便于管理,礼部新成立的教育司有全权管理大学、中学、小学等教育事务的权利。还规定每年教育司的财政拨款,要不能少于全年所有财政拨款的百分之一。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投入了!

得益于李承绩的厚爱,教育司的官员在筹办呼罗珊国立大学上,也就花钱如流水一般。各种配件都是顶尖的,并借鉴爱资哈尔大学、尼采米亚大学、博洛尼亚大学等不同学府的办学经验,全力打造出属于呼罗珊的顶尖学府。

李承绩也传授了后世的办学经验,让呼罗珊大学成立了一个基金会。用于各种学术研究,希望促进呼罗珊科研事业的发展。有鉴于这个时代还没有物理和化学体系,李承绩就设了一个工学的学科,专门发展科学研究。

资金上,也会有所倾斜。

可以说,李承绩已经最大化的对呼罗珊国立大学提供帮助了。

工部作为呼罗珊国立大学的承建方,在此事上也是有功劳的。年度考核时,也算是工部的一大功。

李承绩早就知道这些成就,但现在再听着弗拉特的禀报,还是颇有成就感。那高大壮观,又极具超时代特色的水晶宫,可以俯视马鲁的角角落落。配上千里镜,还可以瞧见城外的大漠。

用在军事上,可以观察到马鲁周遭的一切。

马蒲运河,则是沙漠中的生命绿洲,关系到马鲁的发展前景。尤其是在人口剧增,水资源面临挑战的情况下,马蒲运河工程更为引人注目。

呼罗珊国家图书馆则从建立之初,就备受关注。因为据传,呼罗珊国家图书馆从威尼斯商人手中,收购了一大批极具文学和历史价值的古希腊、古罗马史书典籍。并有开罗图书馆和阿米德图书馆被变卖的图书,促使呼罗珊国家图书馆一开建,就有庞大而又珍贵的图书典藏。

河中被花拉子模攻破后,寻斯干城的图书馆幸运的没有遭受火焚。虽然也有部分遗失,但大多保存完整。比较出名的喀喇汗国突厥语诗册--《福乐智慧》原本,就保存在图书馆内。

现在被送到呼罗珊国立图书馆,成为镇馆之宝。还有回鹤境内海量的佛经与诗文,也都送入了国立图书馆。一些歌舞字画和极具价值的工艺品,则为以后博物馆的开建做准备。

古尔、信德之地的天竺史书典籍,也都通过不同渠道,流入呼罗珊境内。那些价值极高的书册,还会被翻译成汉、波斯、回鹤三种文字。往后呼罗珊国家图书馆,会成为一座集百家之长,海纳百川的藏书圣地。

只是开馆日期也定在建国大典之后,这让那些迫不及待想要瞻仰古人诗书典籍的读书人,只能按耐住性子耐心等待。

一百家清真寺工程和一百家小学学堂工程则是为了文化的扩张和教育事业发展,为以后呼罗珊成为世界帝国,打下坚实的社会基础。

第六百零一章 三大恶徒

最后述职的是吏部大狄万阿利·不剌。

作为掌控着成百上千呼罗珊官员升调的一部主官,阿利·不剌行事算是比较低调的。不像礼部与工部主官一赴任,就大刀阔斧的刷存在感。而是按照呼罗珊的发展要求,按部就班的行事。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吏部就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在他赴任后,吏部内部官员就被调换了一批。以前缺少主官时,张钛铭没少在吏部安插人手。刑部也不甘落后,官员升调,还要看户部与刑部的脸色。那些吏部官员,也都在地位上,低户部与刑部一等。

现在有了主官,那些户部和刑部安插进来的人手都被阿利·不剌一声不吭的调走了。虽然张钛铭和花拉子密有些微词,但都不会明说。因为他们在吏部安插人手本就是不算光彩的事儿,现在被清理出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阿利·不剌是以李承绩马首是瞻!在呼罗珊的官僚派系里,呼罗珊一系又算是人少势弱的。再不紧靠李承绩,这吏部主官也是当得不安稳。

张钛铭他们知道,李承绩这是有意抬举阿利·不剌。以便更好的掌控吏部,把控朝堂。所以阿利·不剌的清理之举,也没有什么阻碍。

随着呼罗珊扩张脚步的加快,旧岁与今年算是呼罗珊官员数量增长最为迅速的两年。从最低等的九品芝麻官算起,呼罗珊已经拥有两万多人的官员队伍。其中除了各地原有的降官,还有帝国学堂快修班的毕业生。

不过总体来看,还是以各地的降官为主。帝国学堂的学生,占比不超过总官员数量的两成。

再以官员质量来看,吏部选派的官员里,总体还是保持高质量水准的。各地民生都恢复得不错,农业生产和经济活动都有不同程度的恢复。一些没有经过战乱的郡县则保持了较高程度的经济和人口增长,成为呼罗珊的上等郡。

贪污腐败案也发生得少,多是一些偏远和初建的郡县。

李承绩对吏部的表现很满意!

因为正是吏部的官员选派得好,才能让呼罗珊这么快在新建的郡县站稳脚跟。否则的话,哪里有心思在马鲁举行建国大典。

便勉励了阿利·不剌几句,以作嘉奖。

此时时候也快到了中午,大家伙都站得累了。李承绩也不想为难大家,就让近卫带几位重要人犯上来,好为今天的朝会添点颜色。

第一个是原大辽北枢密使马合木特拜。贬官去职回东喀喇汗国后,还勾结蒙古人与呼罗珊作对。后来在可失哈儿被抓,一直都没处死。起先马合木特拜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会很惨,在被带回呼罗珊的途中,还想自尽来着。

但李承绩命人好好看顾着他,所以一直都没能如愿。

后来他似乎也认命了,不吵不闹的,活到了现在。

第二个是耶律子正。这家伙处心积虑的上位,斗倒了马合木特拜和李世昌后,自己也没享受几天高官厚禄的日子。真是作茧自缚,罪有应得。只是他在呼罗珊规复大辽时,也是起了助攻的作用

在国家大义上,算是洗刷了些身上的罪孽。

可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若不是他引狼入室,那里会有大辽覆灭之危!即便李承绩心里是巴望着大辽覆灭的,但在大辽旧臣和原大辽百姓面前,还是要表现得痛心疾首的。

这是大义!

身为上位者,有时候也是有不得不为的。

第三个就是白眼狼--屈出律了。

被抓后就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呼罗珊有多么的心疼他,而是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不仅有蒙古人,还有辽人。受其祸害的葛逻禄和部分回鹤人,也恨不得杀其而后快。

之前和蒙古人的谈判中,就提到将屈出律交给蒙古人处置。但呼罗珊这边以屈出律罪孽滔天,会以呼罗珊律法将其处死后,蒙古那边才没提交还的事儿。

毕竟对蒙古来说,屈出律的存在就意味着那些并入蒙古的乃蛮旧部还心存复国幻想和侥幸。一些被蒙古打败的部落也想着依靠屈出律,达到祸乱蒙古,从而借机复国的目的。

这从之前屈出律回到乃蛮山区,迅速就组建起上万人马,引得数万部民来投的大事件上,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只能让其死了,才能消除这个隐患。

说实话,若是屈出律没做出那些天怒人怨的恶事,李承绩还是不愿杀他的。因为屈出律这个隐患刚好可以用来挟制蒙古,从而在需要的时候,发挥定时炸弹的作用。

可惜屈出律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李承绩也不敢留着他败坏自己的名声。

其他还有一些需要审判的人,但比起这三人,还是远远不如的。

因而在今年的第一次朝会上,李承绩和六部主官一致决定,用他们的命来为即将到来的建国大典增添喜色。

穆尔果再次站出来,宣读早就拟好的,处决这三人的圣旨。李承绩则打量着三人,马合木特拜算是三人中,他最为熟悉的。

从前见时,那是何等的嚣张威风。走在路上,都是脖子仰得高高的。现在再看,马合木特拜竟然头发全白了。富态的肚子也消瘦得不见踪影,穿着罪犯该穿的粗布衣裳,灰白的脸上只有麻木。

可能是认出了李承绩,马合木特拜空洞的双眼总算有了焦距。

“是你?!”,一路上都乖乖等死的马合木特拜,整个人也是浑浑噩噩的。今天见到李承绩,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醒。

“是你害死了我的穆拉迪力,害得我丢官去职。如今又害死了我的沙木别克,害得我家破人亡。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这样毒害我?”,马哈姆特拜瞪着双眼,大声吼叫的质问道。

“大胆!朝堂之上岂容你这恶徒无礼!”,石抹民安顾不得文官的矜持,先走过去踹了一脚。从前在大辽为官时,没少在马合木特拜跟前吃瘪。现在出口气,心里敞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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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文化建设

与石抹民安有过相同遭遇,相同感受的人不少,现在看到曾经仰望的存在变得如丧家之犬一样,心底别提有多解气了。

只是李承绩与他们不同!

面对这个曾经让自己差点家破人亡的仇敌,心底竟出奇的平静。也许是身处高位久了吧,决定了太多人的生死,也就没那种普通人才有的报复快感。

不过马合木特拜和自己,和李家,和呼罗珊的仇怨是无法化解了。现在也只有用他的命,为过往的因因果果画上一个句号。

抱着这种想法,李承绩面对马合木特拜疯魔似的垂问,出声道:“从前你种下的因,现在便是你收获的果。但你最不该螳臂当车,故意与呼罗珊为敌!”。

“若是我当初任由你吞并东喀剌汗国全境,你可会放过我?”,马合木特拜渴求的看着李承绩,像落水者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舍不得放开分毫。

“不会!”,李承绩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

热海围猎的那次圈套,差点就让李家遭受灭顶之祸。后来还是李承绩自己在危难关头,想出了脱身之法。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还有呼罗珊朝堂上有不少曾经与马合木特拜有嫌隙的辽官。为了朝堂的安稳,也是为了收服人心。

马合木特拜都必须死!

可能早与预料到结果会是这样,马合木特拜神色一征,继而又恢复到原来的晦暗无关。

这让曾一起在大辽为官的张钛铭不禁有些不忍。

尽管他从前投靠马合木特拜是利益所使,但在同一阵营,还是有同朝为官的情谊。后来被贬,和马合木特拜也有书信来往。就是在呼罗珊攻打东喀剌汗国之前,张钛铭都劝过马合木特拜不要做出螳臂当车之举。

可惜马合木特拜还想抱住蒙古人的大腿,以求苟活。

现在落到这个下场,他是半句好话都说不得了。

和他抱有一样想法的还是少数几人。

他们和张钛铭一样,曾经投靠过马合木特拜。只是秉性还行,并没有过多的参与党争。张钛铭作保,将他们推荐到呼罗珊做官时。李承绩看在张钛铭的面上,就启用了他们。

从吏部反馈过来的官员考核情况来看,他们表现得还不错。

但同样,他们也不敢为马合木特拜说好话。

毕竟得罪过国主的人,他们怎么敢去触霉头。

跪在马合木特拜身旁的耶律子正倒是一句话都没讲。只盯着地面,似乎已经认命。之前李承绩从押送耶律子正前来马鲁的官员口中,得知耶律子正整日都在诵读佛经。

好像皈依了佛门,不理会尘世的纷纷扰扰了。

但这并不意味李承绩就会放过他!

该要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至于屈出律,则是一如既往的没骨气。

看到李承绩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连忙请求李承绩饶自己一命。

这样的软骨头,不仅李承绩看着生厌!朝堂上其它官员,也都蔑视不已。

李承绩也懒得再看他们了,就让人将他们拖下去砍了脑袋。

于是身着甲胄的近卫上前,毫不迟疑的将他们拖走。

可能是明白离死不远了,耶律子正淡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动容。但已经晚了!近卫们夹住他们左右臂膀,像拖死狗一般径直往外拖去。

“我是大辽宗室,我不能死!我不要死!”,耶律子正大叫道。

如果没有这一茬,李承绩对耶律子正的观感可能会好一点。但有了这一茬,李承绩只懒得多看他一眼。

便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耶律子正三人被蛮横的拖了出去。

没多久,三声惨叫响起。

众人心里一咯噔,知道耶律子正他们是没命了。

“国主!这是他们的首级!”,近卫托着大盘子,里面放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除了马合木特拜是闭着眼睛,耶律子正和屈出律都死不瞑目。

“将他们挂在城头,文宣司也要好好说道他们的罪过。”,李承绩命令道。

下首的文宣司官员立马出列,表示领明。

现在随着《真主报》的刊发,文宣司的作用也越发的体现了出来。李承绩还让文宣司成立了官方的戏班子,名为‘梨园春’。主要是配合呼罗珊官方的要求,排演一些娱乐大众,又能宣传呼罗珊正能量的节目。

这里面,李承绩拿出了一些后世的优秀戏剧。比如歌颂底层贫民受地主的压迫,而生活困苦的戏剧--《白毛女》。在后世,这可是经典的样板戏。

拿到这个时代,稍加更改,也不过时。

因为呼罗珊是废除了奴隶制的。《白毛女》主题思想就刚好符合呼罗珊的要求。并稍加引导,将百姓曾经的苦难都推给其它宗教派别故意传递错误的真主教诲,误导他们背离真主的意志,从而遭到了不公的待遇。

现在呼罗珊用清教让他们重回真主的谆谆教诲下,不再迷茫,不再有困苦。即便活在人世,也能享受到天堂的大自在。

还有就是李承绩从前空闲时写的《射雕英雄传》,现在经过说书人的传播,已经成为无数平民百姓口口相传的热门传记。梨园春也将其加入排练的节目计划中,在一些戏院上演。

由于话剧相对于京剧而言,在表现形式上难度要低上很多。所以各种节目的排演,也都耗时不长。并且反响热烈,场场都会爆满。

李承绩现在很忙,没空闲写,写后世那些好剧本了。就找了个时间,将文宣司的几个主编喊过来,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故事亲口讲给他们听。

具体的书写,则让这些主编们自己来了。

不过一花独方不是春,百花齐花春满院。

李承绩最终想要的,不是梨园春和《真主报》一枝独秀,而是更多的梨园春和《真主报》出现,让呼罗珊的文化生活多姿多彩。

现在文宣司那边已经放开了地方报纸的设立权限,但也只允许县级的官办报纸设立,私人的话,现在还在商谈中。戏班的限制就比较少了,只要在文宣司那边缴纳一定的注册费,就可以成立了。

当然,排演的内容是要审查的!

如果不事先得到文宣司的演出许可文书,那就是非法排演。后面可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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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马鲁公园

马鲁中心公园,瓦多安·马米科尼扬在杨吉尔灭里的带领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公园的景致。

“这真是个好去处!城里有了这样的地界儿,闲暇之时就好打发多了。”,瓦多安·马米科尼扬瞧着公园内惬意散步的百姓,出声感叹道。

在现下这个时代,其他国家也不是没有公园。只是不同于呼罗珊专为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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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饮食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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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阔台看了,有些吃惊道:“这些机密要事,呼罗珊就如此公之于众?”。

在他眼里,钱粮赋税乃是国之机密,非闲杂人等不能知晓。但呼罗珊却像大白菜似的,随便公布出去。也不知是真觉得一文不值还是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塔塔统阿闻言,显得气定神闲道:“呼罗珊官府觉着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合该百姓都知晓。”。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自信!

不怕旁人知道,就怕旁人不知道。以便所有人都看到呼罗珊的富足与强大。

窝阔台是不理解呼罗珊官府的举动了。包括对将士的体恤,对百姓的迁移,对商业的扶持等等国政,他都理解不了。

也不仅是他,拖雷还有合撒尔等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的军中行伍之人,都无法理解呼罗珊百姓口中所谓的‘善政’。

但塔塔统阿明白。

普通百姓,是最容易被呼罗珊的‘善政’收买人心的。

这时候,店家的饭菜也开始往桌上摆了。

草原人的生活比较简单,吃食也比较粗放。而呼罗珊的吃食则汇集了天南地北等不同族群的特点,加以糅合创新,弄出了不少经典菜式。

像马鲁烤羊。就掏空羊的内脏,里面塞满葡萄、米饭、坚果等在火上烤。再加上孜然和一些特色酱料,配合起来吃鲜嫩可口,舒爽怡人。

不过售价比较贵!

一只马鲁烤羊在一品居的价格是五枚第纳尔。普通的呼罗珊人月收入,也就值五第纳尔。所以一般人,是吃不起的。

窝阔台他们身份特殊,自然不在普通人之列。

还有酒水。

呼罗珊的酒水是要加税的。

也是在回教的教义中,喝酒是违反教义的。清教虽没有提禁酒,但也没提倡大肆饮酒。所以在契合教义的情况下,就将酒水列入了征税的名单。

不过根据酒的不同品种,征税也有差别。

最贵的是酒精度很高的白酒--烧刀子,其次是呼罗珊常见的葡萄酒,最后是苹果、梨等不同果子酿造的果子酒。

其中白酒多是对外出口。

售卖的主要国家便是蒙古。

呼罗珊每年白酒的总产量有六成,是售卖到蒙古的。现在随着钦察特别军官区的建立,和基辅罗斯诸公国也打通了商路。那里的冬天比蒙古更加寒冷漫长,白酒的销量绝对会比预期的好。

另外呼罗珊的官方酿酒坊已经酿出了另一款‘通杀’级的酒,名为伏特加。

没错,就是后世俄国家家户户必备的伏特加酒!

现在产量不高,只在马鲁、蒲华等城小范围推广,一般的酒肆饭店,还拿不到货呢。

还有以甘蔗为原料的朗姆酒。口感甜润、芬芳馥郁,酿酒坊设在卡拉奇,当地是甘蔗的原产地,已有小规模甘蔗种植园。蔗糖的生产作坊,也集中在当地。

由于和伏特加一样,都没有大规模生产。因此产量有限,仅在卡拉奇、马鲁、蒲华等少数大城才有售卖。

一品居是档次很高的饭店。以后世论星级来评定,那是妥妥的五星。像伏特加、朗姆酒这样的新品种,自然是有售卖的。

为扩大销量,提高知名度。酒坊还委托各饭店酒肆以赠品尝鲜的形式,帮忙推广。

像现在,店里的侍者就给窝阔台他们每人送了一小壶朗姆酒和伏特加,介绍道:“客官,这是咱们店新进的酒水,各位可以尝尝鲜,不收钱的。”。

窝阔台看了一眼身旁的随从,就见其接过侍者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后没什么异样,才冲窝阔台点了点头。

便让人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小酌一口后,味道果然不同。

与烧刀子有些类似的,伏特加口味凶烈,劲大冲鼻,像火一般地刺激。但论后劲的话,却是不如烧刀子。

拖雷却是喜欢这样味道的酒。入口便劲道十足,恰好符合草原男儿直爽的性子。

再来一杯朗姆酒,甜甜涩涩的,有点类似葡萄酒。但后者劲道要足一些,且更加甜润。塔塔统阿喜欢这样温和一点的酒水,便多饮了一杯。

但窝阔台还是更喜欢烧刀子。后劲足,爆发起来如火山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随后窝阔台分别点了两瓶朗姆酒和伏特加。

不是他小气,而是这酒水是被限购的。每一桌的客人,最多只能购买两瓶。否则的话,其它客人要卖就没有了。

毕竟现在的主要目的不是冲销量,而是提高知名度。

只是仅仅两瓶,价钱也不低了。伏特加一瓶单价二十一第纳尔,朗姆酒则是十七。前者的酿造需要大麦、小麦这样的主粮,后者的原料则是甘蔗。

呼罗珊对主粮商用是要收税的,所以价钱就相对高一些。

或许是看窝阔台出手阔绰,侍者又向窝阔台他们建议,要不要请几位小娘来唱曲跳舞。

一品居和一些红楼女支院是有业务合作的。像这样的娱乐陪酒业务,既给一品居增加了营收,又帮助了红楼女支院扩宽了业务渠道,可以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呼罗珊的各个有些财力的饭店酒肆都有这样的合作形式。一些财力不足的茶馆也和价钱相对低一些的说书人或杂耍人合作,帮店铺招揽生意。

窝阔台他们对店家这样的提议也很动心。

到底吃饭喝酒,有女人陪着才应景。

于是一品居那边马上派人通知了有合作的红楼老鸨,请了几位才艺双绝的妙龄女子过来。

得益于清教的推崇,呼罗珊的社会风气并不封建保守。对女子的行为举止,也没有特别严格的要求。所以后世回教女子常见的面罩、黑袍等衣饰,根本在呼罗珊见不到。

即便是呼罗珊没有涉足的两河流域和北非,也没有女子必须身穿黑袍带头巾的规矩。而且以后世的价值观来看,这个时代的***妇女似乎更开放更自由。

为此在哈里发时代,有虔诚的宗教学者特意提出针对女人的清规戒律,希望能约束信仰回教的女人。可惜在阿巴斯帝国全盛时期都没得到推行的事,到了当下四分五裂有数百年的光景,更加难以推行了。

不过中亚这地方日照时间长,太阳紫外线强。又加上沙漠较多,白日比较炎热。身穿袍服遮住头和脸,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的。所以呼罗珊身穿袍服,带头巾的人不少。

但颜色各异,黑色这种过于吸热的颜色,倒是少见。

而一品居为窝阔台他们请来的女支女,穿着可谓是相当开放了。内里只用少数布片遮着隐秘部位,其它地方都披着半透明薄纱。身上撒了具有刺激荷·尔蒙分mi的香水,最容易使人动情。

第六百零六章 桃色间谍

脸上没有涂抹很厚的脂粉,而是仿照时下马鲁时兴的‘白妆’,简单的遮挡一下脸上的瑕疵,抹上少许脂粉。再将眉毛休整一下,并画一下眼线。

人最有神的地方--眼睛,便处理好了。

唇瓣的颜色也不会弄得很红,整个看上去就不会显得那么华丽夸张。

这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说是国主的女人,全都化淡妆。

管中窥豹,民间女子也就知道了国主的喜好。

那些高明大户最先反应过来,让家里的女人齐齐效仿。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儿,都弃原本的妆容不用。

为了招揽生意,红楼女支院肯定也得改变妆容。

这事儿传到李承绩耳中时,他也有些意外。

其实他并没有让民间女子都改成‘白妆’的打算。只是他自己见不惯这时代的妆容,一个个都涂着很厚的脂粉,活活像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僵尸。

对着这样的女人,他别说喜欢了,就是连看一眼都不愿。

阿依娜、竹青她们作为李承绩的枕边人,自是察觉到了李承绩的喜好。便纷纷改变妆容,以致引得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改了。

不过说实话,这样素净的妆容确实看着没那么恐怖了。

窝阔台他们在女支女们一进来,就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酒盏。因为他们没想到,呼罗珊的女支女会是这样的打扮。

一个个身段纤细高挑,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而且不比蒙古女子,一上来就很知趣的坐到他们身旁,jiao声娇气的劝酒。

还有女支女弹曲,乐曲比较激昂,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有音色不错的乐师随即跟着曲子唱了起来,只听:“来啊!快活啊!我们有,大把时光啊······”。

这是回鹤版,还有汉话版、波斯版。起先是从和州一家女支院传出的。后来其他同行觉得此曲特别应景,便纷纷引进。于是越传越广,马鲁这边的女支院全都学会了。

即便在民间,此曲的传唱范围也很广。

窝阔台他们立时酒意上涌,se字当头。搂住怀里的可人儿,上下其手。

可惜这时原本颇为乖巧的女支子们,一个个滑的像泥鳅一样,从窝阔台他们怀中离去。然后有人赶紧将桌上的饭菜拾到一旁,女支子们纷纷跳了上去,开始挥舞着身上的薄纱,sao手弄姿。

窝阔台他们可开了眼界!

同时也打心眼里觉察出呼罗珊的好处来。

只这女支子,就比蒙古那些脸盘大,像木头一样的可敦要有趣多了。

也不知这呼罗珊的女支子能否带回蒙古。可以的话,他们一定要多带几个回去。因为有这样的尤物在,以后的椒房之乐就有趣多了。

随后那些女支子们在伺候人的时候,更是花样百出。什么游龙摆水、*****、二龙戏珠之类,即便像合撒尔这样御女没有上百,也有数十的老男人,也没走完全部花样就累趴下了。

更别说拖雷这样的年轻小子,只一回合就偃旗息鼓。

“啊!妙哉!妙哉!”,塔塔统阿此刻没有半分平日里的正经样儿,满脸yinxie,在女支子的伺候下欢快的喊道。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包厢,一双眼睛将他们的丑态从头瞧到尾。

到了晚些时候,李承绩的案头就摆上了窝阔台他们在包间yin乐的简笔画像。虽然没有上色,但还是看得出画中之人特别享受。

“呵呵···他们既然喜欢,不若领几个回蒙古去好了!”,李承绩瞧着画像,冲着成立不久的国安司协务-李迪道。

这是从事务司分出来的情报机构,主要负责国外情报。而事务司则把精力放在国内,监察百官。

这样既可以防止事务司一家独大,出现不受控的情况。也可以精简事务司的情报事务,提高情报收集能力。

虽然以李大力的忠心,李承绩是完全可以放心的。但对一个人的信任不能是无止境的,而且有鉴于事务司的特殊性,也不能让主官长久化。

往后换了人,他就无法做到最大限度的信任了。

因此制度上的钳制,还是早点确立比较好。

李迪是早年就跟着李承绩的人,在事务司也待了多年。从当年蒲华攻防战的一个小兵,成长到现在一司的次官,也算是官途亨通。

尽管国安司的主官是远在蒙古的牙剌瓦赤,但眼下天高皇帝远,牙剌瓦赤也无法接管国安司的所有事务。所以真正的主事人,还是李迪。

这次窝阔台他们一进入呼罗珊的国境,就成了国安司严密监视的对象。也是李承绩的重视,让李迪不得不尽心尽力的将此事办好。

毕竟国安司是李承绩在回马鲁的路上建立的。如此迫切,以致都等不到建国大殿之后。这也让朝堂上,对国安司多了几分看重。

当然,更多的是忌惮。

因为国安司和事务司都不在六部的统辖之下,单独听令于李承绩。算是超脱六部之外,地位超然了。如果国安司和事务司的主官品级不是司务而是狄万的话,那就跟六部平起平坐了。

再加上国安司和事务司干的是见不得光的活儿,对外界而言,是极其隐秘的存在。朝堂上也对国安司和事务司的事情知道得很少,让人本能的就敬而远之。

为回报李承绩的信任,也是为了体现出国安司的作用,李迪对这次的行动也是极其重视的。

当下听着李承绩的话,李迪肃声道:“人都安排好了。窝阔台那边,也派人询问了姑娘们的卖身价。我让女支院那边答应了下来,只等窝阔台他们来亲自挑人了。”。

昨晚送过去的女人不全是国安司的人,姿色也不算太出挑的。现在窝阔台他们被服侍好了,要带几个女人走,当然要挑最好的。国安司这边就尽心安排些姿色不错的,只等被窝阔台他们挑走。

这番安排,早前就做好了的。现在只等窝阔台他们入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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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 大典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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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11年5月8日,对呼罗珊而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收藏本站因为就在今日,呼罗珊举行立国大典。

和上次王国不同,这次呼罗珊是开辟一个新的王朝。从前呼罗珊国的国号是由大辽赐予的,现在也将弃之不用。

而重新更改的国改,则为单字--元。

按照礼部官员的解释,元乃万物之始。新建立的元帝国,也将是史无前例的大帝国开端。这也代表了元帝国上下官民的雄性,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国度。

不过如今新帝国的国号只有少数高层官员知道,民间只听闻呼罗珊将改国号,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国号。

但这不妨碍呼罗珊全境一片欢腾。

为表示恭贺之心,上到都城马鲁,下到边境小村,都要庆贺一番建国之喜。刑部也按照李承绩的吩咐,大赦天下。

当然,这只针对那些罪行不重的百姓。

若是恶贯满盈之辈,是万万不会特赦的。

此刻通往水晶宫的六条大道全都封锁。其中除了主干道被清空留作军队检阅外,其它水泥道上都是前来的观礼的百姓。道路两旁也皆是张灯结彩,以显喜庆。

不少店铺看出建国礼带来的商机,纷纷在这一天打折促销。虽然真正的售价其实并没便宜多少,甚至有的还是故意提高了标价,使得打折后的价格比前些天还要贵上不少。

但抱着贪便宜心理的百姓,还是速度极快的扫货。

水粉店的掌柜纳绥尔丁·纳克就笑得合不拢嘴。

今天才一上午的时间,他店里摆出的胭脂水粉就售卖得差不多了。如今已让伙计去库房重新取了胭脂水粉摆上,好多售卖些商货。

但他的儿子纳绥尔丁·图西,就没那么高兴了。

因为今天是建国大典,他是巴不得早些去水晶宫前看典礼。可惜被他爹逼着来店里帮衬,不得不耐着性子等时间流逝。

珰铛铛···墙上的挂钟突然响了。

这是呼罗珊的钟表坊制造出来的普通型钟摆。挂在墙上不仅美观,还能精准的报时。就是售价不费,最便宜的普通型钟摆都要七十九第纳尔。

不少店铺为了装门面,都买了钟表。纳绥尔丁·纳克便也拿出大半个月的营收,咬牙买了一座。

不得不说,挂在店里还是非常有面子的。

不少姑娘家看到钟摆这样的新奇事物,就会不自觉的走进来看看。从而为水粉店,招揽了不少生意。

此时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十点,纳绥尔丁·图西一见,不免脸色一喜。就一把脱掉身上粉红粉红的工服和帽子,冲着他爹喊道:“爹!学校那边定好了十点半集合,我现在就得走了”。

说罢,也不管他爹同不同意,就一溜烟的跑了。

街上尽是朝着水晶宫涌去的人。虽禁止了马车通行,但摩肩接踵的,也不好行走。纳绥尔丁·图西为赶时间,便见缝插针,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在人群中快速往相反的方向掠去。

好在帝国学堂的新校址与呼罗珊国立大学相隔不远,和水晶宫也是建在相邻的街区。所以他赶过去的话不用耗时太久。

因呼罗珊国立大学的建立,现在帝国学堂只有小学和中学了。从前专为呼罗珊培养文官的成人教育,全都搬到了呼罗珊国立大学的政事科。

以后文官的培养,也都需要出自政事专科了。

不过帝国学堂的优势还在。

这里的办学时间最早,师资力量最雄厚。而且很多达官显贵之子,都在帝国学堂求学。只人脉这一项,就是其他学堂无法比拟的。更何况帝国学堂的学子进入呼罗珊国立大学求学是有优势的。

不是说分数会低很多。

而是帝国学堂的教学模式会比较贴近呼罗珊国立大学的考试要求。从而近水楼台先得月,获得比一般人要轻松许多的捷径。

当初纳绥尔丁·图西若是没有李承绩的格外允许,现在也是踏进不了帝国学堂的大门。并且若学习成绩不够优秀,表现不够突出的话,也不会一直留在帝国学堂内。

他现在不仅在里面待得很好,而且和同学们的关系处得不错。并且还获得了学堂设立的奖学金,算是自己会挣钱了。

尽管他们家也不差钱,但那奖学金和经商的钱不同,是他凭自己的聪明脑袋得的,意义远不一样。

等他赶到学堂时,不少学生已经以班级为单位在学堂门口排队准备出发了。

“图西!图西!这里!”,就在纳绥尔丁茫然地寻找自己的同学时,有人冲着他大喊道。

“奥尼尔!”,纳绥尔丁·图西循着声音,马上看到了喊自己的同学。那是和他一起读书的同班同学!因同一天进入班里读书的缘故,他们被安排坐到一起。

感情,也就格外亲密一些。

便赶紧跑到奥尼尔所在的喷泉旁,负责带队的老师看到纳绥尔丁·图西赶过来了,连忙催促道:“快换上衣服图西,我们马上就要去水晶宫了。”。

为表示社会各界的庆贺之意,帝国学堂的学生们被要求加入游行方阵。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挥舞着横幅和口号,为建国大典增色增彩。

这可是一份天大的殊荣!

因为游行的方阵是要在国主的眼皮子底下经过的。表现好的话,还会得到国主的青睐。所以帝国学堂的师生们一接到这个任务,就马不停蹄地准备了。

纳绥尔丁·图西他们在学校时,就没少演练游行时的队列和口号。现在终于要走到台前,心里还是有些激动地怦怦跳。

“知道了,老师!”,纳绥尔丁图西因跑得太急,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道。随即快速回到对列,奥尼尔将早准备好的队服扔给纳绥尔丁·图西,询问道:“你怎耽搁了这么久?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可就出发了。”。

“哎!路上人满为患,我好不容易才赶到这儿来。”,纳绥尔丁·图西边说边快速将队服套在身上,奥尼尔又帮他整理了一下。就排好队,拿好小旗子,开始出发了。

第六百零九章 医疗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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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等西征的呼罗珊大军找他们,埃尔斯国就派使者找上呼罗珊大军了。收藏本站

当初李承绩给阿胡拉定下的计划。是在三年之内,扫荡整个钦察草原。尤其是原克普恰克汗国境内,要彻底让呼罗珊站稳脚跟。

现在随着回鹤与夏国百姓的大规模安置,这一目标距离实现已经不远了。但克普恰克联盟那边,地域并不克普恰克汗国小。再加上远征作战,对将士们要求甚高。

所以为避免节外生枝,李承绩让阿胡拉与周边各方势力以交好为上,交战为下。埃尔斯国如此识趣,阿胡拉便让他们臣服呼罗珊,并派使臣前来呼罗珊国都进贡。

刚好赶上了呼罗珊的建国大典,也算是赶巧了。

只是因为他们是小国,所以坐的席位距离李承绩有些远。但和同为小国的格鲁吉亚等国使者,倒是很近。

“何止呢!我听说啊!马鲁一城的人口就有百万!”,马米科尼扬出声道。虽然根据户籍来算,马鲁的定居人口并没有百万之多。但算上庞大的流动人口,就可能有上百万了。

如今又是节日盛典,入城的人口比平日多上数倍。就水晶宫周围十里的街区,全都采取了限流的举措。

来得晚的百姓,已经不能进入水晶宫的范围内了。

但这次庆祝建国大典的游行队伍是会游街的。那些不能进入的百姓,也会在主干道上看到军队和平民所代表的游行方阵。

如果运气实在不好,连主干道也挤不进去。那就在城内的商业街游玩也行。今日商家都学着李氏商行进行打折促销!相关的预热活动,甚至提前一个星期就开始了。这个时候采买商货,还真能省些小钱呢。

埃尔斯国的使者多米斯基闻言,有些咂舌道:“百万之多?!这可真是巨城啊!我们罗斯所有公国的百姓加在一起,也没有马鲁一城之多。”。

基辅罗斯公国位于东欧平原!

那里虽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但冬季实在漫长,在这个缺少取暖设备,又生产条件低下的十三世纪。整个人口增长率,都非常缓慢。再加上罗斯各公国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好,打打闹闹是经常的。

这使得原本就不多的人口,更加没多少增长了。

而呼罗珊不同!

早在立国之前,李承绩就对医疗方面非常重视。并且还成立了太医院,在全国各地都有分院。

医学的人才培养也同步进行!

李承绩发挥后世先知先觉的优势,将护理体系也纳入了医学的培养计划中。呼罗珊的随军队伍里,就有单独设立的战地医院旅。医生与护理人员,悉数配备。

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要作战方式的时代,呼罗珊的战地医院旅很大程度上降低了死亡率。这也让呼罗珊的军队士气高昂,战场上表现得更加英勇。

马鲁作为呼罗珊的国都,太医院不只有一所,而是十二所。医护人员的数量在全国来看,都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不少呼罗珊其他郡县的百姓就特意长途跋涉,赶到马鲁看病。

马米科尼扬和多米斯基都在马鲁的帝国医院来了个全身大体检!

原本还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没想到,还真查出了不少隐疾。现在吃着医院开的药调理身体,还真有明显的效果。

这一点,也是他们艳羡呼罗珊的地方。

因为有这样齐全的医院在,很多疑难杂症都能得到最快的解决。比如伤风感冒这一项,他就发现马鲁人已习惯性的去医院买几副药,完全不当事回事儿了。

并且因伤风感冒而病故的人,他们到目前为止,也着实没有听闻过。而在草原,因伤风感冒而死的人却是十之**。每年夏秋之交,都会带在一批人的性命。

如果能在他们国内建几所这样的医院,那可真是泼天的喜事儿了。

当然,这种事儿不是他们想就能成的。

即便他们向李承绩请求,也成功率不高。

因为呼罗珊将这些医护人员都看成宝贝!每所太医院的分院都有一支数量不多的军队驻守。他们主要负责医护人员的安全,防止被别国掳走。

这件事上,最积极的便是蒙古国了。

在呼罗珊与蒙古签订和约前,呼罗珊境内发生了数次医生被掳走的情况。但因各郡县防范得当,最终蒙古探子都没能将人带出境。

如今两国签订了和约,确定了边境。在医疗方面,也展开了合作。主要是呼罗珊对蒙古进行医疗扶持,在他们国内开设一家太医院的分院。并派医护人员进入他们国内,帮助他们国内医疗事业的发展。

不过这都是官面上的话了!

主要原因是呼罗珊希望蒙古节制夏国,以便保证河西走廊的商道畅通。另外就是人口买卖上,蒙古不要管控过严。

这两点蒙古同意了,呼罗珊也就答应了。

只是呼罗珊有言明,这些医护人员不能进入战场。但可以帮助他们培养医护人员,这一点还是让蒙古比较欢喜的。

虽然从国家利益上来讲,帮助蒙古发展医疗事业对呼罗珊弊大于利。但现阶段李承绩需要与蒙古交好,从而保证东境的安稳。所以只能在医疗方面,也给予一定的让步。

但是培养医护人员方面,李承绩还是学了前苏·联那一套。规定了教学时间,并在医护人员的派遣上,留了些后手。像掺入探子、眼线,并派一些水平一般或是不善言谈的医护人员过去,最大化的妨碍蒙古医疗水平的提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呼罗珊尽快消化刚吞并不久的疆域。从而度过这段衰弱期,快速成长。那样的话,根本就不用再与蒙古虚与委蛇,妥协让步了。

“国主到!”,在马米科尼扬和多米斯基谈笑风声时,一声尖细的高喊声响起。就见水晶宫外,已列队站了两排近卫。

一身锦服的李承绩领着呼罗珊的一干重臣,不急不缓的从宫内走了出来。

在场的百姓立即欢呼出声,看台上的宾客也全都站起。

“国主太可比勒!安拉胡艾可拜勒!”,虔诚的清教徒大喊着,掀起一片欢呼的热潮。

第六百一十章 大元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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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见识惯了大场面,李承绩再面临这种千万人同时欢呼的场景时。脸上保持职业性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友好的向欢呼的百姓摇手致意。

这让已激动万分的百姓更加疯狂,一个个的脸红脖子粗的喊着,似乎想让李承绩注意到自己。可惜疯狂呐喊的百姓实在太多了,完全不可能在海啸般的欢呼声中脱颖而出。

看台上的宾客也被这种大场面震撼住了!嘴巴微张,一时都不知说些什么。多米斯基便是如此,喃喃自语道:“这···这···”。

“民意如潮,李国主可真得人心啊!”,塔塔统阿脸上虽笑着,但声音却透着些许忧虑。

“呼罗珊,蒙古之劲敌也!”,合撒尔也感慨道。

斡匝儿、摩诃末等灭国旧主则心里五味杂陈,神色有些不好看。因为在场欢呼的百姓中,绝对有葛逻禄和花拉子模人。现在他们这么拥护李承绩这新国主,叫他们除了感慨时移世易,就只有暗骂百姓们忘恩负义。

他们的表现全落在‘保护’他们的事务司探子眼中,想必日后有苦头吃了。

一些刚内附呼罗珊不久的波斯领主们,则都暗自感叹自己没有与呼罗珊为敌。不然的话,只出动马鲁的百分之一人口,他们就守不住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了。

而这时候,李承绩也率领文武百官走上看台。

因这里较高的缘故,越来越多的百姓也看到李承绩。掀起的声浪,也因此越来越大。李承绩每走几步,就向围观的百姓挥手。虽然隔着的距离不近,但有不少百姓备了千里镜。

对于李承绩的一举一动,也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同时看台上也有人用简易扩音喇叭在讲解着李承绩的举动。那声情并茂的样子,使得声音也颇有感染力。那些被挡在人群后的百姓,即便看不到李承绩的一举一动。只听着解说,便也觉得身临其境了。

这么说着,李承绩也来到了看台。

解说人看到李承绩走过来,连忙道:“国主上看台了!哦!不!国主向我走来了。”。听着声音,百姓们也能感受到解说人激动的心情。

“国主太···太可比勒!”,因太过激动,解说人说话都有些结巴。

“安拉胡艾可拜勒!”,李承绩用回教礼应声道。

“国主太可比勒!安拉胡艾可拜勒!”,场下的百姓随即跟着出声,全场再次欢呼一片。并且像海啸一般,以看台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展。

“各位···呼罗珊的子民们!”,李承绩做了下压的手势,场下的百姓迅速安静下来。这样的情形,再次让马米科尼扬等人惊呼李承绩的威望。

“我是你们的国主--李承绩!”,这样的开场白既不文雅也无前例可寻。但是只要耳朵没聋的人,都能听得懂。

“呼罗珊立国四载,南征北战。如今疆土可达万里,治下之民千万。从前我呼罗珊内附大辽,遵上国为主。现在大辽已灭,治下之民已为我呼罗珊之民。

故而呼罗珊之国号,已不合时宜。今日我宣布,改呼罗珊王国为大元帝国。上告天听,愿得庇佑。”。

话音刚落,底下就开始呐喊道:“大元太可比勒!大元万岁!”。

因早在改国号之前,不少人就已得到消息。所以现在听李承绩郑重宣布,便不觉得那么陌生了。

同时李承绩也学着大辽帝国的传统,使用年号。将‘天禧’改为‘永兴’,意为永久兴旺之意。

而今年,也便是永兴元年。

看台上的宾客多来自西方和天竺,他们国家是没有使用年号的习惯与传统。对于呼罗珊改国号又取年号的做法,也就没有过多深究。但夏国来的使者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在害怕,呼罗珊学习东方的礼仪,是有意向东边发展。

他们夏国,就无疑是刚改名的大元帝国的眼中钉。

无论夏国使者如何感想,大元帝国的建国大典都正常的进行。

在李承绩讲完话后,呼罗珊六大狄万也上台发言。有鉴于后世领导演讲时,飞话连篇,台下人听着昏昏欲睡的滑稽场面。李承绩让每个狄万发言时,时间都不能超过两分钟。

所以各个狄万说话时,都是喊口号,表示拥护大元帝国的热切之心。

不同于后世人习惯了带节奏的套路!

这时代的百姓还算淳朴!在狄万们有意的带节奏下,百姓们也都犯了狂热的中二病,大喊着为大元帝国赴汤蹈火。

随后就是准备已久的游行队伍出场了!

在这个汇聚了各方势力焦点的时刻,必要的亮肌肉行动自不能少。所以军队的出场,就排在最前。

首先是金甲骑兵的出场!

论美观,金甲骑兵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各个全身都披着金色的战甲,就连坐骑都不例外。腰间则挎着金色巨剑,一个个犹如神兵天降一般。

他们一进入众人视线,就惊呼连连。

“上帝啊!这是元国最优秀的骑兵吗?”,一个景教徒出声道。

“这战甲真用黄金造的吗?天呐!这得需要多少第纳尔?”,

······

众人热切的讨论着,无疑对黄金战甲生出浓厚的兴趣。

窝阔台他们也没想到呼罗珊这么财大气粗,竟然弄出了黄金战甲。而且不是一套,而是一堆。

就眼下所看到的方阵,最少有千人。远远看去,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李承绩与少数元国官员看着百姓与使者们惊叹的目光,十分享受。

其实黄金战甲,并没用上多少黄金。主要是在战甲的外围镀了金粉,等制成成品战甲后,又抹了油。

以致看上去,才那么光彩逼人。

不过这战甲的防护力不是顶尖的!现在拿出来,更多的是为了吸人眼球。

后面又陆续出来了几个骑兵方阵,有身着锁子甲的轻骑兵。他们背着长弓,脸庞被头盔遮挡,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还有以长枪、长刀、战斧、镰刀为兵器的骑兵营,个个都以便于冲锋陷阵的轻甲为主。

第六百一十一章 骑兵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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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地形而言,呼罗珊有四分之三的地方是适合骑兵作战的平原。而在这平原之中,又有一半以上的土地是不适宜耕种的沙漠。

尽管如此,骑兵还是呼罗珊最适宜作战的兵种。

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一山地,骑兵的作用虽会受到削弱,但那多是高山雪原,别的兵种也难以在那里展开大规模作战。

所以呼罗珊的军队中,骑兵占了八成。而有着速度优势的轻骑兵,又占了全部骑兵的九成。

“哒哒哒······”,骑兵们踏着整齐划一的正步,在水泥路面发出清脆的回响。台上的德里苏丹国使者高台斡干看着,只觉心脏都要窒息了。

也不怪他如此紧张!

因德里前苏丹意外骑马摔死,所以新国主在没有告知呼罗珊的情况下,就自行继位。当时事务司有将德里的情报送回呼罗珊,可惜李承绩正率领大军征伐回鹤西夏,也就无暇顾及德里。

如此等德里新苏丹塔克乌丁继位,呼罗珊再插手就晚了。

现在高台斡干就是塔克乌丁委派来的德里使臣!一是来与呼罗珊确定友好的双边关系,二是来恭贺呼罗珊的建国大典。

当然前者远比后者要重要得多。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呼罗珊可是一直拒绝德里苏丹国的使臣入境。

并且在边境地区,也开始严加盘查。这使得红红火火的边境贸易,一下子大受打击。虽然这对呼罗珊这边的商贸也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但从国家利益考虑,商贾们也能理解。

而且现在也不是和德里苏丹国一家做生意。在南边德干高原,还有诸多小国。他们得知了呼罗珊的厉害后,已经派了使臣向呼罗珊进贡。尤其是那些紧邻德里的小国,从前一直受德里国的欺负,差点要被灭国了。

若不是呼罗珊西来打得德里国伤筋动骨,现在他们都不复存在了。所以对于呼罗珊这域外势力,都巴结得很。

更何况南洋那边的海上商路已全部打通了!

呼罗珊的商货有着超越时代的优越性,根本就不怕没处卖去。

因此呼罗珊的一系列举动立即就引起了德里国的紧张情绪。边境地区,也开始增加军队。

信德郡作为边境郡,自然也保持了普通郡的军队编制。像边军,就有两万人的规模。吐蕃将军所驻扎的麻桑郡也向南部边境调派军队,距离德里城不过百余公里。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德里那边是害怕得罪呼罗珊后,引起持久性的边境战争。从而内部争权夺利,引发王位不稳。到底德里前苏丹去世时,可是没有子嗣的。除了外嫁的公主,就没有别的继承者。

所以严格来说,任何人都有继承苏丹之位的可能。

现任苏丹塔克乌丁原是前苏丹麾下掌握重兵的军将。在苏丹意外去世,王位空悬时。以奔丧的名义,第一时间赶回德里城。并掌控了全城的兵马,用军事手段迫使其它人承认他继承苏丹之位。

现在虽大局已定,可只有稍有不稳,依然会有人冒着性命危险抢夺苏丹之位。

而呼罗珊这边,也是不敢真大动干戈的。

连续两年的征战,已经将呼罗珊的底子都掏空了。别看国库有那么多收入,其实根本入不敷出。像新的夏国四州郡,就需要投入钱粮恢复当地的生产。

还有当地的驻军,也需要国库调拨钱粮。

只是考虑到路程遥远的缘故,都是花钱从夏国和金国买的。

这方面,夏国是不想卖又不敢拒绝。

因为在签订和平条约时,呼罗珊就考虑到了这个弊端,让夏国答应了下来。若是不答应,呼罗珊又有开战的借口了。

另外回鹤、钦察等受到战事波及严重的地方,也是呼罗珊今年财政拨款的重点。

军队的将士在连续征战后,也需要与家人团聚,休养一段时日。同时那些伤残的将士离开军队后,新招募的将士也要重新训练。虽然可以用老兵带新兵的方式加快新兵的训练,但这还是需要时间的。

更何况,经过一系列的括地行动,呼罗珊的内政急需调整。

现在李承绩的重点就是处理内部弊政,以便使呼罗珊的国体能更好的适应多民族、跨地域的国情。

再开边衅,就显得太不合时宜了。

在这种情况下,呼罗珊便允许德里国的使者以参加建国大典的名义进入呼罗珊。

直到现在,高台斡干都没机会见到李承绩。

专门接见外使的外务司,也一直将高台斡干拒之门外。这就使得本就忐忑的高台斡干,更加无法安心。

此刻再见着呼罗珊络绎不绝的骑兵,自然脸色不好看了。

不过他的神色是没人关注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水晶宫前跨着正步,迈步齐走的呼罗珊军队。尤其是在轻骑兵后,紧随而出的重甲骑兵。

那深褐色的战甲,红色的战袍。再配上看上去就不轻的长柄弯刀,让人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这莫非是呼···元国的重甲骑兵?”,夏国使者罗世昌惊呼道。作为曾经为大唐帝国征战的后裔,党项人对重甲骑兵并不陌生。就是夏国国内,也有重甲骑兵。

只是重甲骑兵的消耗颇大,从马到将士,都无一是精挑细选。夏国在国势大衰后,对重甲骑兵也开始养不起了。

与他们心境相反的是,百姓们看着全身重甲的骑兵,只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与自豪。

因为这就是战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帝**队;大元帝国的威名,也因他们的一次次胜仗而声名远播。

曾经压在他们头上的大辽、花拉子模、古尔帝国等国,现在都已成了呼罗珊治下的郡。作为曾经的故国之民,他们只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而没有半分怀旧之感。

雅鲁拜尔达就是如此!

作为马鲁人,他在呼罗珊治下已有三四个年头了。曾经他像牛一样,从早忙到晚。但就是吃不饱,穿不暖。更别说讨婆娘,小有资财了。

如果再让他回到四年前,再做一次选择。他一定会选择在呼罗珊大军到来之前,就逃到蒲华去。那样的话,就可以早些过上安生日子,讨婆娘生子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大元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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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这种想法的不止雅鲁拜尔达一人。收藏本站所有过上好日子的百姓,都无不感谢李承绩的恩赐,对呼罗珊心有所属。

而这时官道上的重甲骑兵已经列阵走远,各个隶属不同组织的民间团体,开始进入众人的视线。有学校的老师、学生,也有商会的商贾。还有官方的工坊以及行政单位,每个郡也都派了代表团,组成一一个个方阵,载歌载舞。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衣着鲜艳的戏子方阵。

里面都是梨园春的戏子,代表着大元境内最高的艺术水平。男男女女,也一个个长得靓眼。此刻他们穿着鲜艳的衣裙,跳着李承绩闲暇时弄的后世热舞‘极乐净土’。

一出场,众人的目光就不自觉的被吸引。原本喧闹的场上,也霎时安静了下来。方阵内有配乐师奏着原汁原味的日文歌曲,在这个远离日本列岛的中亚,没有一个人听得懂。

但音乐是无国界的!

在任何时代,这都可以适用。

台上的官员就听着入神,马米科尼扬更是向过来斟茶的侍者问道:“这是什么名曲?虽听不大懂,但却悦耳得紧。”。在使者这个正职上,他还有‘乐痴’这个副业。

格鲁吉亚的名曲,他就全部通晓。并且曾花费重金,买了从拜占庭宫廷流落民间的古希腊名曲乐谱。此刻再听着动人的‘极乐净土’,‘乐痴’的病就又犯了。

天竺来的几个小国使者听到‘极乐净土’的乐曲,也是和马米科尼扬一样的反应。

在后世,说到印度次大陆,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歌舞。即便现在统一印度次大陆的大国并未形成,但印度土著对歌舞的喜爱却是超越空间和时间限制的。

只不过端茶送水的侍者也不清楚乐曲的名字,只能摇摇头,留给他们一片遗憾。

这也怪不得侍者见识少!

而是极乐净土的曲子直到今天才正式与大家见面。所以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从没听过的。

台上的李承绩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有些得意。为了在这次的建国大典上出尽风头,他可是没少花心思布置。像这来自民间的游行方阵,就是他想出的点子。

为了增加趣味性,每个代表不同行业的方阵都身着不一样的服装。并且每个方阵都有节目表演,好使看热闹的观众不会审美疲劳。

纳绥尔丁·图西所在的三年二班被包含在帝国学堂这个大方阵内。几个长得不错,表演天分绝佳的学生则站在他们队伍里的游车上,表演着节目。

帝国学堂四个字做成彩旗,悬挂在游车旁。迎风而舞,让人不想看都不容易。

但所有方阵中,受到欢呼最多的却不是梨园春的俊男靓女。而是医护军团的医生和护理人员。他们救死扶伤,不知从鬼门关前救回多少人。

百姓们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知道自己能保住性命,要感谢那些为他们诊治的医生们。士兵们也特别感谢这些医护人员,因为身处战场,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

也就只有他们能深刻的体会到,身体康健的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呼罗珊商会游行方阵则是所有方阵中最大气粗的。

这是一个集结了全国顶尖商行的商会组织!但凡在呼罗珊上叫上名号的,都可以向呼罗珊商会申请加入。但作为半官方的社会组织,呼罗珊商会对会员的资质是有特别要求的。

这也就使得申请的人多,但真能加入进去的人少。

并且就地域来看,马鲁、蒲华的商行入选得多,别的郡县都特别少。甘肃行省、钦察特别军管区、古尔郡、塞姆南郡、锡斯坦郡等地域面积不小的行政区,就没有一个商行能够入选。

一个是呼罗珊商会成立时,这些地方还没纳入呼罗珊的统治。

另一个是就财力而言,这些地方没有资格足够的商行。

现在随着呼罗珊开疆辟土,商会已在呼罗珊官方的要求下,商量着增加商会成员的数量,扩大商会的影响力。并且为确保呼罗珊商会领头羊的政治优势,将在不久后,将呼罗珊商会改为大元商会。

往后呼罗珊之名,就真的只是大元帝国的一个地域之名了。

他们的游行人员还看不出有多特别!但那游车,就显得鹤立鸡群了。上面挂着珍珠串的帘子,金色的铃铛串满了游车的边沿。翡翠色玉石做成的柱子成为游车的四个角,彰显着呼罗珊商会的财力。

“果真是财大气粗啊!你看那棉纺地毯,真真是华贵不凡。”,台下的百姓或许还看不太真切,但台上的宾客借着从上往下俯瞰的优势,可是瞧得真真的。

任何一件游车上的物用,都是价值万金,端是华贵无比。

“这呼罗珊商会是个什么所在?难道是所有商人的集会?”,有宾客不解的问道。

一些了解内情的人就不免笑出声来,解释道:“你这就会错意了!商会是呼罗珊所有商行聚在一起成立的会所。有一个商会会长,十个商会理事会成员。对商会所生产、售卖的商货,有议价论价的权利。”。

其实这说的还不全面!

因商会的会长是由李氏商行终身选派出任,所以代有官方色彩的李氏商行在商会里有很大的话语权。加上呼罗珊的值钱商货,有八成都是李氏商行负责生产和售卖,使得商会大多数都是李氏商行的一言堂。

每年商货的生产量、工人的薪酬、商货的价格议定等,都会在商行内集中讨论。并且都是由李氏商行牵头,其它商会成员提出意见。最后会有所修改让步,但基本还是按照李氏商行的要求。

而这,也代表着呼罗珊官方的态度。

所以呼罗珊商会,其实就是呼罗珊官府掌控商界的工具。在这个以强权官府为代表的时代,资本主义萌芽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商人所代表的力量,也就在官府跟前一文不值。

但总体而言,呼罗珊官府对商业是扶持大于限制的。所以各个商行在商会的引导下,都还发展得不错。每次听从李氏商行的建议,也都赚得盆盘满钵。

因此李氏商行在呼罗珊商会中的地位,一直都很稳当。可以预见的是,这种稳当在未来持续很多年。

第六百一十三章 自行车行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一十三章自行车行在呼罗珊商会之后,是其他各行当的游行方阵。虽各有千秋,但总体来看,没有呼罗珊商会那么出彩。直到蒲华郡游行方阵出现,才让众人的喝彩声达到高chao。

那是一辆燃烧着火焰的游车。不少人以为是游车着火了,有些惊恐的往后退却。但看到游车上翩翩起舞的歌姬,才惊觉这火是伤不着人的。

事实上这理解是错的!

游车烧的是火油,一不小心还真会烧伤人。只是游车在打造过程中,蒲华的筹办方让人在游车边沿做了一层隔火机关。从而在燃烧时,也不会烧毁游车。

站在上面的歌姬,就更不会有事了。

只见她们穿着鲜艳的彩衣,唱着蒲华当地热门歌曲--fihagat,这是一首纯阿拉伯语歌曲,当初李承绩在蒲华为提高自己的名气,可没少想心思。

有以口述的形式,让人写《射雕英雄传》。并有在音乐上,创作一些能朗朗上口的热曲。这fihagat,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蒲华将其作为代表队的歌曲在马鲁传唱,很好的彰显出了蒲华本地特色。

马米科尼扬听着,再次惊叹的询问侍者此曲的名字。

对此,侍者只面带微笑的告知马米科尼扬答案。但心里,却是鄙视他见识浅陋。

而后进入众人视线的是马鲁游行方阵!

之所以蒲华会派在第一位入场,乃是因蒲华资历最老的缘故。至于其他郡县,自然比不上都城马鲁了。

在装饰上,马鲁没有蒲华那么出彩。但也别出心裁!

因为马鲁放弃了游车,而改用每人骑自行车的方式。

这是马鲁第六车厂弄出的新产品!

主要经营方,则是马鲁官府。

这倒是和从前官办的经营方式不同!

因为以前的官府经营,都是直接由六部之一的司级部门掌控。现在李承绩已将官办工坊的权利下放到各郡,使得经济上,各郡有了进一步独立自主的权利。

不过在这之前,呼罗珊的朝堂上可是争论了很久。毕竟地方上的经济雄厚了,就很容易割·据自立。在呼罗珊中央政府还强大时,看不出什么隐患。

一旦出了乱子,那就遗害无穷了。

阿拔斯帝国后期的乱子,就是地方上的总督势力太强的缘故。

但李承绩觉得,不能因噎废食。

因为地方上的经济好了,对中央政府的利是大于弊的。

就财政这一项,中央政府的收入便高了。一些国家大工程的兴建,就可以投入更多了。还有军队!国库有钱,军队便可以扩大。各种武备,也可以大笔投入。

另外地方上有钱了,可以更好的发展民生。商业环境,也会获得进一步升级。这是一个良性循环,李承绩是看得到利益所在的。

因而李承绩力排众议,最后还是选择了下放权利。

当然,各种预防措施也要做好。

像地方上官府经营的官营产业,是不准涉足民生的。例如布匹,就不准经营。还有面粉、罐头等,也不准售卖。这是为防止官府利用行政手段,达到中饱私囊、与民争利的目的。

但烟草这样的非必需品,就是允许经营的范围。而且定价权,有很大自主的空间。还有煤矿、铁矿的开采,也是官方所有。每个地方都可以自主开采境内的矿藏,只要在开采之前报给相关部门获得批准即可。

督察司对官方经营的店铺也是看得很紧的!

一旦有逾越的,就绝不手软。

马鲁官府在督作司内部拍卖自行车的制作方式时,就花了大力气竞价。后来在所有参与的各方势力中,以绝对优势拿了下来。

现在更是以超过督作司的生产速度,最先投产。

也是督作司负责的东西太多了!

像马车就供不应求,获利颇丰。对自行车,便就不怎么瞧上眼了。李承绩虽才是自行车的发明者,但在拍卖时,他也是得了一笔钱的。

尽管拍卖出去不如自己制造来得获利多,但李承绩名下已有太多产业了。相比呼罗珊的国库,他私库的钱财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这次军队发放俸禄后,他又动用私库给全体呼罗珊官员和军士发放了奖金。

据管理他私库的穆耳果说,好像这耗费的钱财不及他私库的十分之一。

曾经起家时,李承绩可是恨不得将一分钱当成两份花。现在已对钱财无感,真正过上了钱财只是个数字的生活。

想想,李承绩发觉自己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此刻用木质车轮做的自行车在马鲁代表的游行百姓脚下缓缓行驶。因是控制着速度,所以骑得不快。但众人排练过,骑行时不断变着花样,秀着车技。

这也引起了众人喝彩,但更多的是对自行车的好奇。

“这广告打得不错!”,李承绩看着,笑着道。

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打广告的概念。但马鲁游行方阵的做法,却是把广告的概念发挥了极致。因为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自行车的出现绝对会吸引众人的眼球。

再经过游行人员活灵活现的表演,已将自行车的性能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

穆耳果站在李承绩身旁服侍,听着有些莫名其妙道:“广告?这怎没听过?”。虽然跟在李承绩身边,总能听到许多新鲜的词汇。但作为讨上者欢心的狗腿子,还是很认真的询问一二。

李承绩笑看着穆耳果,打量着这个自起家时就跟着自己的小太监。

这些年,穆耳果在身边服侍着,还是尽心尽力的。宫里秩序井然,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而且宫里的女人,也没少在李承绩跟前说穆耳果的好。

当然最让李承绩满意的,还是穆耳果在办他交待的事情上。如果用总分十分来打分,那穆耳果可以得十一分。

处事圆滑、心思通透。忠心上,也是经过岁月的考验。虽也有迎合奉承,但总会拿捏好分寸,让人不至于反感厌恶。

这样看着,穆耳果倒先是不好意思起来,尴尬道:“国主,莫非是小的脸上有脏东西不成?”。

说罢,还摸了下白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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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国主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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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罗珊商报是你在打理吧?”,李承绩笑问道。收藏本站

与真主报这样代表国家宣传机器的官办报纸不同,呼罗珊商报是以商业为主的专业性很强的报纸。操办的人是穆耳果,所有撰稿人都来自无官身的民间。

当然幕后的主持者是李承绩!也只有他出面,才能让呼罗珊商报获得宣传司的办报许可。

不过规矩不可改!

呼罗珊商报的官面主办方还是由宣传司负责。

如今在商界,呼罗珊商报可是诸多商贾争相订阅的报纸。而且收费比真主报要贵一个铜板!但在那些不差钱的商贾眼里,相比报纸上重要的商业消息,那两个铜板完全值得。

而且这也代表着,商报与其他报纸不相同的独特性。

“国主旧岁交待的,小的一直都盯着呢!”,穆耳果揣着小心回道。虽然他本人的文采一般般,但报纸的稿件是新闻稿件,不讲究文采。但这也不是说任何人都胜任得了的!

李承绩之前只将要办呼罗珊商报的事情交待下去,穆耳果便妥帖的下去办了。中间李承绩只说了些注意的地方,穆耳果就心思通透的领会了。

期间李承绩也弄了份呼罗珊商报看看,发现上面的内容确实不错。尤其是对商贾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指导性。比如官府对商业的新政令,就在上面得以刊登。

还有报社的撰稿人就将这些新政令对商贾的影响加以评价,使得更多人理解政令所代表的意义。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市面上的物价统计与生产量的统计。像全国棉花产量与各地零售价,就会在上面刊登。还有哪些地方的布匹卖不出去,出现跌价的情况。

牛羊等牲畜价的变化,更是广大呼罗珊牧民最关心的事情之一。

因此呼罗珊商报对呼罗珊商界来说,真的是令人喜闻乐见的福音。

“那今岁可有盈余?”,李承绩追问道。

穆耳果立时笑容一僵,讪讪道:“国主可抬举小的了。那商报比旧岁亏损小了三成,但还要仰仗内库的钱款呢。”。

目前呼罗珊所有报社,都是亏损状态。这是报社的商业化程度不高的缘故!

之前李承绩的事情太多,也没指望报社赚钱。今天看到马鲁的自行车代表队,就想到了广告。对于商界来说,广告也是其扩大营收的方式之一。

后世还有专门的广告业,可以想见内里的利润之多。

现在这个时代自然没有后世那么先进发达,但广告这个贯穿古今的商业手段,却是不挑时代的。而且只要有商业的存在,广告就有生存的空间和土壤。

李承绩当前还没有想过将呼罗珊的商业环境弄得像后世那么先进。但让报社刊登广告赚钱,使其扭转盈亏,还是可以办到的。

就出声道:“赶明儿我教你个赚钱的法子,报社就再也不用仰仗我的私库了!”。

看见李承绩胜利在望的笑容,穆耳果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而后一个个代表各郡的游行方阵从水晶宫前走过。除了呼罗珊四郡以及蒲华等郡出手阔绰,有些看头外。其它郡县都因经费和遭遇了战乱的缘故,也没多少精力筹办。

但这到底是代表各郡脸面的事情,所以即便再简陋,还是看得出各郡筹办者的心思。

不过观礼的百姓看得是兴高采烈。欢庆的节日氛围,也感染着每一个人。

最后一百六十响的礼花冲天而起!砰砰砰的炸响声也传遍呼罗珊全城。而且此次礼花表演不只是设在水晶宫!清真寺和王宫那边,也在随后轰轰而响。

游行的队伍载歌载舞,道路两旁的百姓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今天的马鲁城,已是充满欢声笑语的欢乐之城。

水晶宫的大宴在观礼结束后,也开始进行。

李承绩是新成立的大元帝国之主,率先发表一个简短的恭贺感言,就让宾客们尽兴开吃。

之前观礼时,虽也有茶水糕点伺候。但分量不多!又加上坐了那么久,肚子也早就饿了。现在好酒好菜的招待,大家也顾不上谦让,纷纷落座开吃了。

只不过回教的教规中,是不准饮酒的。李承绩也不想宾客们喝得烂醉如泥,公然违反教规

不然他这个卫教者的形象,就实在太名不副实了。

这顿饭吃得不久,众人酒足饭饱后就休息了会儿,开始等着晚上的宴席了。

尤其是礼部大狄万张钛铭,更是不敢多待,回家准备嫁女了。

经过朝堂上的一番博弈,皇后人选终于尘埃落定了。由李承绩亲自拍板,迎娶张芷琴为皇后。怀孕的蒲华公主阿依娜,则为贵妃。

这是李承绩命礼部定的后宫制度,有一皇后,一皇贵妃,二贵妃,四平妃,六昭仪,十美人,秀女无定数。虽然李承绩并没有大开后宫的节奏,可是眼看着自己还未成婚,后宫就女人无数。

若是没有定制,那后宫可就乱套了。所以最好先定下定制,以后才好让后宫安定,秩序井然。张芷琴是他一早就看上眼的女人,后来接触,也发现张芷琴性子绵和但不怯懦,秀外慧中却不张扬。

在待人处事上,也能做到进退有方,与不同身份的人处好关系。就是阿依娜,也和她私交不错。

这样的人帮他打理后宫,李承绩是放心的。

更何况从政治立场来说,张钛铭代表的辽系官员是朝堂上最大的派系。迎娶张芷琴,将有利于双方利益的捆绑。

知道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想要追求纯粹的爱情不容易。但一旦碰到了,又各方面都很合适,李承绩也不想放弃。所以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迎娶张芷琴为后。

后宫的其它女人,也将在今天封妃。

无名无分的过了这么几年,竹青、似玉等人终是有盼头了。阿依娜虽和其它女人一样,但因真的怀孕的缘故,还是比其他人地位要高一些。

这也让花剌子密等蒲华系的官员,心里有所安慰。

第六百一十五章 伉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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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恭贺的客人一波接一波。收藏本站张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但在张府的后院,充斥着淡淡幽兰香的闺房。张芷琴坐在宽大的梳妆台前,任由下人和老妈子梳妆打扮。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的内心本该是欢喜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遗憾,使得心境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小姐嫁给了国主,以后就是一国之母了。这可是泼天的荣宠和富贵,小姐该欢喜点儿的。”,张家打小就跟着夫人伺候的老妈子看到张芷琴眉头微皱,有些闷闷不乐,出声宽慰道。

“嗯!大概他也是这么想的吧?”,张芷琴淡淡的应着,脑海里浮出一张嘴角上扬,带着自信笑容的俊脸。那还是第一次相见,她待在马车里与自家张哥儿说着话。

结果不知哪里混小子插话来,凭白让人好气又好笑。

后来得知是李承绩,她原也没什么想法。但在宴席上看到李承绩的表现,莫名的有些佩服。再便是身在异乡遇异客,在贼人山寨里,李承绩的勇敢表现彻底打动了她。

或许这就是上天所说的缘分吧。

可是随着李承绩成为一国之主,开疆辟土,地位水涨船高后,她就止不住的有些恐慌。因为两人的身份之差太大了!李承绩的后宫,又多是别国公主。

论容貌,她心里觉得不比自己差。

论身份,自己虽是重臣之女,可比不上一国公主来得尊贵。再加上李承绩公务繁忙,两人的相处时间越来越短,她真觉得两人隔得越来越远了。

如今她得偿所愿嫁给全天下所有女人都想嫁的人,她竟忧虑大于快乐,可能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想着想着,她就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这时身着便服的李承绩从门外走了进来。服侍的侍女和老妈子就要行礼,但被李承绩挥挥手,都无声的退了下去。正在出神的张芷琴还没发觉身后的异样,李承绩就来到张芷琴身后道:“在想什么?”。

右手轻轻地搭在张芷琴的香肩上,只把张芷琴吓了一跳。

“啊!国主,你··你·你·怎来了”,说罢就要起身给李承绩行礼。

“嘘!我不是让你私下喊我逸之么?”,这话让张芷琴心下一暖,之前彷徨不安的焦虑感也消减了大半。

“国···”,

“嗯?”,李承绩故意道。

“逸···逸·逸之···”,张芷琴脸上有些发热。幸好抹了胭脂水粉,否则一下子就能看出她羞红的脸蛋。

“自北征回来就被公务耽搁了!今儿得了空儿,便来寻你见上一见!”,李承绩很自然的将张芷琴的右手放在手心,边说边坐了下来。再一揽腰,张芷琴就径直坐在李承绩怀里。

“国···逸之···这···”,碍于礼仪,张芷琴有些抗拒道。

但李承绩的力气更大,双手不动如山的将张芷琴抱在怀里,让其挣扎无功。如此,张芷琴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的宫里女人不少,竹青是打小就跟着我的老人,难免会傲气一些。但她懂得上下尊卑,不会故意与你为难。阿依娜性子软绵,如今又怀着身孕,是最好相与的,你进宫后,可得帮我多看顾些。德古娜巴出身行伍,性子会烈一些。但她知礼数,也是好相与的。奥里萨身份为德里公主,身份虽尊贵些。但也不是刁难人的性子。只是在宫里不喜行走,你只紧着妃嫔之礼与她相处便是。而察言公主来自夏国,因病耽搁在山北郡了。如果恢复得不错的话,明年春天便会来马鲁了。

她性子和你有些相像,也是好相与的。浑忽的话,她是亡国公主。虽从前性子刚烈蛮横,但现在遭逢大变,已懂分寸,知进退了。至于似玉和蔷薇,她们出身卑微,在外有操持之事。宫里不禁她们行走,你也不必多理会。”。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李承绩不想自家宫里的女人为争宠而争斗不休。便跟张芷琴提前说说自家宫里的女人,好让这个后宫之主对以后各宫里的女人有初步的了解。

尽管张芷琴因李承雪的缘故,也没少和李承绩的女人们见面。可是也只和阿依娜、竹青她们私交要深厚一些。至于其他人,不过是浅谈辄止。

李承绩现在的话,对她还是大有帮助了。

这让张芷琴的心下更暖,彷徨的心也开始有了主心骨。

“奴家知晓了!”,张芷琴小声道。

“你是皇后,是一国之母,不用自称奴家了!”,李承绩纠正道。

“是!奴··我会为逸之分忧,使后宫和睦!”,张芷琴看着李承绩的宴请,认真的说道。

“好!得妻如此,我也安心了!”,李承绩将张芷琴抱紧了一下。

但张芷琴却猛然身体一紧,却是感受到身下有种发烫的东西正越变越大。

前些时日府里有经验的老妈子可是教过张芷琴房中之术。虽只有理论,没有实战,但她都懂的。现在一发觉异样,她就立即意识到那是什么。整个人也开始发烫。尤其是脖子,完全变红了。

李承绩也意识到什么!再见张芷琴精致的妆容,有些无法自持的。便不自觉把脸凑了上去,嘴巴对准张芷琴fen嫩的小嘴。

可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就听门外道:“芷琴!芷琴!”。

“啊!我爹来了!”,张芷琴猛地从李承绩身上起身,整个人像做了坏事被抓了个正着一样。

李承绩暗骂一声老狐狸,就赶紧整了整衣衫。但在出去之前,还是亲了张芷琴一口,打开门道:“张大狄万!何事如此惊扰啊?”。

“哦?是国主啊!我只当小女在里面,不想国主也在?”,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之情。

李承绩知道这是张钛铭担心李承绩把持不住,所以故意赶过来的。但他也不说破!毕竟为了张芷琴的名声着想,他也不该在成亲之前就与张芷琴有肌肤之亲的。

“我来看看芷琴!这是我们李家的同心锁玉。有一对,这个是给芷琴的。”,李承绩拿出一只锁状的玉石吊坠,张钛铭伸手就要接过。

但李承绩却故意转身,亲手将玉坠给张芷琴戴上。

张钛铭也没说于礼不合!因为李承绩这样的表现,正好体现出李承绩的诚意。

尽管这是一桩政治婚姻,但他为人父母的,还是想女儿嫁个好郎君。如此,他这个做父亲也该高兴满足了。

这一幕落在其它人眼里,也纷纷羡慕李承绩对张芷琴情深。

第六百一十六章 军政改革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一十六章军政改革热闹一整日的马鲁城在天黑后,喧嚣依旧。

马鲁王宫方向,更是灯火通明。许多白日出现在水晶宫的达官显贵又换了一身华服,在金色大厅参加李承绩的成婚礼。

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的李世昌与李萧氏也身着喜庆而又贵重的礼服,在金色大厅笑对诸位宾客的恭贺。李承业和德古热巴因远在甘肃的缘故,没机会参加李承绩的婚礼。

但很早就托人捎来了重礼,以表恭贺之意。

和中原人拜堂成亲不同,呼罗珊的婚礼依照当地的风俗进行。只是李承绩身份贵重,所以显得格外盛大一些。像张芷琴出门时,是不用披盖头的。而且没有花轿,只有马车。

原本按照当地的风俗,应该是自己骑马的。但礼部制定的皇室成婚礼借鉴了许多族群的风俗习惯,看似糅合了百家,但又明显不同。所以改乘马车,并由家族男丁组成送亲队。

张兴路这个做哥哥的,便亲自走在车队的前头,送张芷琴出嫁。

尽管从前他和李承绩十分不对付,但现在张钛铭在李承绩底下做事儿,张芷琴也就要嫁给李承绩了。有着这层关系在,他也不好再介意。

更何况在马鲁时,李承绩就特意和他缓和了关系。现在两人虽算不上特别亲密的朋友,但也不是那种见面就红眼的敌人了。

现在送张芷琴出门,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毕竟有这门亲事在,他们张家的荣誉就妥了。

为此,他还给张芷琴送了二十八间蒲华、马鲁、也里、碎叶等城的铺面,还有一些庄子和牧场,都送给张芷琴做嫁妆。

这是他经商后自己赚的,是做哥哥的一份心意。张芷琴和他关系不差,也就受了。张钛铭也给张芷琴备了不菲的嫁妆,好让全天下的看着,他们张家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当然,李承绩也不会让张家白白吃亏的。

将自己名下的一些铺面和工坊转给了张家,算是聘礼。

因提前封街的缘故,路上并不拥堵。去往王宫的时间,只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进入宫门时,他抬头看了看。心里涌出一阵感慨,却半句话说不出口。

到了金色大厅,张兴路亲自将张芷琴接下马车。张钛铭则走在前面领着他们,来到李承绩跟前。

今日对李承绩来说,既是国事也是家事。

所以张钛铭向李承绩行了君臣礼后,李承绩也向其行了一礼。再接过张芷琴的手,轻轻捏了捏。张芷琴眼珠子一转,偷偷向李承绩递了个眼神。

满厅的文武大臣也齐声恭贺李承绩成婚之喜。坐在龙椅两侧的李世昌和李萧氏则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羔羊肉。

这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肉质鲜美。在百分之六十的百姓都是牧民的呼罗珊,牛羊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手段。

因此男方的父母给新婚夫妇切羊羔肉,是呼罗珊约定俗成的结婚俗礼。李世昌他们切下一薄片后,李承绩和张芷琴当着众人的面吃下。

再喝侍者的漱口茶,礼就算成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完结!

诸位宾客还要向李承绩祝贺,而且是一个接一个。以厅内的文武大臣来看,上百次绝对是有的。中间还要穿插歌舞助兴,那耗时就更长了。

作为结婚的焦点,李承绩和张芷琴就像尊菩萨似的,需要坐在上面接受完所有朝臣恭贺为止。所以今天李承绩,可算累到家了。

这么坚持到了大晚上,李承绩喝了些酒被人送回寝殿。张芷琴已经在等着了,手心止不住的出汗。

这也难怪!

第一次成亲,心里紧张是再说难免的。

李承绩头有些晕,但还没大醉。被人送到房里后,看着张芷琴的俏脸,心下也yi乱qin迷起来。

“逸之······”,张芷琴看着李承绩充满情yu的眼神,满脸娇羞道。

“来!咱们洞房!”,李承绩满嘴的酒气,一下子将张芷琴扑倒。

随后香帐滑下,一派春意黯然。

不过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在和春宫内,被封为青嫔的竹青正对镜叹气。虽然知道今晚李承绩不会来她的房里,但当事情真的发生时,心里还是有些不大好受。毕竟成亲的第一晚,每个女人都希望和自己的夫婿洞房的。

可惜她嫁的人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有那张家正妻在,她只能做小伏低。有时候这就是命,不认也得认。

与她一样的叹气有德古娜巴和阿依娜。

但她们都有自知之明,虽不舒服,也只得宽解自己。

如此一连数日,李承绩都夜夜留宿后宫。只把每个女人都宠幸了一遍,才算清净。

而朝堂上,新朝新气象!

伴随着改元纪年,大元也颁布了新朝第一条政令。

那就是在六部之上设内阁,有首辅和次辅。其中首辅一人,次辅四到六人不定。

品级在六部之上,统辖中枢事务。但辅臣品级与六部主官等同,无所谓上下。

这样虽防止了阁臣力压六部,但是从权利上来说,六部还是不如内阁的。

因为内阁所谓的统辖中枢事务,可是指各种政务的。从中央到地方,都可以插手。这权利比六部只领一部事务要广泛得多。

往后处理政务,李承绩可要轻松太多了。

另一个改动就是在司级之下设枢密院,左枢密使一人,右枢密使五人。对政务有建议权,但没有决断权。

说起来,这就是对政体漏洞的一个补充。枢密院的地位,也是无谓轻重。这从品级上就看的出来。

再有的话就是对部分职能部门的调整。尤其是随着呼罗珊的步子越跨越大,对很多政务的处理有不同的要求。细分下去,也对行政效率的提高有所帮助。

朝臣们看到李承绩的政体调整,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的位置是不是能往上挪动了。尤其是内阁的阁臣,已被不少朝臣盯着了。

武将们对这些兴趣不大,因为军事上的改革,牵扯到了所有人的利益。最基本的,就是往后呼罗珊实行军团固定制。从前军团都是临时性的,现在一固定下来,很多人的军职可就有晋升的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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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八大军团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一十七章八大军团雄鹰、赤炎、苍穹三大兵团改为军团。内里的单一军种编制全都打散,成为多兵种结合的全方位,全领域军团。这也意味着,很多将士的在编军营将会更改,调往别处。

波斯军团的编制则不做更改,但将士也要重新打散混编。吐蕃的智勇军团也在重编之列,名称改为吐蕃军团。只是根据各地防区的不同,重编的时间会有先后。

如此,大元帝国便有五大军团了。按照每个军团五万人的编制,便是二十五万人。有鉴于大元帝国的行政疆域广大,仅仅五大军团显然是不够的。

而且现在军队的人数,也早已超过二十万人。李承绩便在五大军团之外,再成立呼罗珊、钦察、甘肃三大军团。呼罗珊军团是以原呼罗珊国名命名,这个军团自成立起就备受瞩目。

钦察特别军管区则是呼罗珊最大的行政区域,成立钦察军团则以镇守呼罗珊北疆为己任。而甘肃军团则防御回鹤、甘肃等郡县,负责大元的东方边境。

每个军团同样是五万人,这使得原本的军队数量就出现缺口。

不过大元不愁兵源!

兵部的募兵司还没放出消息,民间就已翘首以盼了。

各地的边军数量则根据地理区位和人口经济,保持一万或两万的规模。他们听令于当地的埃米尔,和八大军团听令于中央政府调遣有着根本的不同。

只是边军不是常备军,而是实行义务兵役制。每个郡县的成年男丁,都需要在年满十六岁以后,进入兵营服役。时间根据当地实际要求,在半年到两年之间。

表现优秀者,可以进入军团服役。

以后边军便是军团的新兵培训基地,为大元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兵员。

这个改动让军中的军职也有大的变动。像八大军团的军团长,就是炙手可热的军职。大元的军将们,就没有不心动的。

但更让他们眼热的,则是帅府的成立。

这是与内阁并齐的职能部门,主管军务。各种军防调动,军队扩招,都由帅府负责。只是钱粮调动,由兵部统筹。往后兵部的职权将大幅缩水,真成了清水衙门。

从前军政一体,是因为呼罗珊体量不大。当时李承绩需要料理的政务不多,还能处理得过来。现在大元帝国统辖十余郡县,幅员万里。百姓千万,所要料理的事务也就多了去了。

更何况大元帝国四面都是易战之地,对军队的要求也就更高了。用军团驻守地方,也是为了大元帝国的稳固着想。

帅府和内阁有些内似,设大元帅一人,副元帅四人。所有军令都必须出自帅府,否则都算不得数。

好在大元的一切都是李承绩创建的!重文轻武的国风也从来都没出现过。即便现在李承绩大兴文教,对武学的重视也从没轻视多少。

最重要的是,从军入伍是晋升最快的路径。对于一些想要获得更高地位的平民百姓来说,从军入伍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这种改革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少阻力。

尽管大元帅一职众人都不敢想,但副元帅却是可以奢求一二的。一些从军有些年头的将军,便心思活络了起来。

只是军改牵涉更深,所以大元现在首要进行的是政改。

内阁的组建与人选,六部职权的重新划分,都需要时间理清。为了更好的统治地方,李承绩还对各地行政区进行重新划分。

主要是在郡的基础上,再设省。在阿拔斯帝国,行省的行政区划是由来已久的。大元既然是在阿拔斯帝国领土上建立的新国家,那么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行省-郡-县这样的三级划分更有利于地方上的统治。

从东面起,甘肃行省保持不变,山北郡和山南郡合并为天山行省。碎叶郡和阿里马郡合并为楚河行省,咸海郡和河右郡合并为河北行省,河中郡与拔汗那郡合并河中行省,希瓦郡单独设为一省,命名为希瓦省,古尔郡为古尔省、信德郡为信德省,锡斯坦与马克兰、起儿漫、法尔斯为波东省,也里、班城、图斯三郡合并为呼罗珊省,马鲁与蒲华保持郡级不变,由内阁直接统领。

西波斯军管区与钦察军管区继续保持军管状态,现在不做更改。每个行省设总督、都督、提督三级,分管军政司法。每个郡的边军编制保持不变,埃米尔也只听从帅府调遣。省级的都督只管粮草和征兵等琐事,算是被架空了。

这样安排也是为防地方独大!

所以都督的军职,以后便是军队养老的地方了。

但总督和提督还是大有可为的!若是不能成为阁臣和六部主官,进入地方上担任封疆大吏也很不错。尤其是呼罗珊省这样的富裕行省,就是大有前途的。

不过在一切人事任命还没颁布的现在,大家自然是眼红内阁了。

任凭外面的事务如何纷扰,马鲁宫里的李承绩和一干后宫妃嫔和和睦睦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被封为纯贵妃的阿依娜待在自己的宫里,安静的享受着宫人弹奏的乐曲。

这是李承绩让乐师备着的!

旋律很轻柔,是后世胎教专用。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李承绩那是相当的重视。母凭子贵,阿依娜的孩子还没出生便被封为贵妃,便可彰显出李承绩对这孩子的看重了。

正因如此,即便宫里现在有了正主儿,宫内上下也不敢轻怠阿依娜分毫。

得空的李承绩也在处理不多的政务后,来到了阿依娜的宫里。自从在蒲华与李承绩有了肌肤之亲,她就一直跟着李承绩。这大修后的马鲁皇宫,她也是最早入住的几位女人。

之前虽没有名分,不清不楚。但因宫里人数不多,一周总能有两三日得与李承绩同房。后来人是越来越多,公务也越来越繁忙了。一个月的光景,可能只能见到李承绩两三次。

但苦尽甘来,她是个容易满足的。比起从前在蒲华朝不保夕的生活,现在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活着,也是真主护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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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人口买卖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一十八章人口买卖“圣上!”,阿依娜看到李承绩来了,就要行礼道。呼罗珊的礼仪也继承了辽制,所以对一国之主也敬称为圣上。

“不是说了吗?你不用行礼!”,李承绩赶紧走上前虚扶,止住了阿依娜的动作。

随后李承绩便陪着阿依娜说会儿话,听着乐师们娴熟的弹奏。

但他的雅兴并没持续多久,便有下人来禀报道:“圣上,冂格里钦参赞有要事禀报!”。

虽然内阁与枢密院设立后,参赞司便会被裁撤。但凡事都有个过渡。至少在手上的政务没处理完之前,参赞司是不会被裁撤的。像冂格里钦,就负责德里国交涉的事务。

按照李承绩的意思,德里国那边还是以和为主。在朝堂上,这也是多数朝臣的共识。但是大元现在干涉不了德里国的政务,不代表以后干涉不了。所以现在要借这个机会,从德里国身上多争取些利益。

而对大元来说,最好的利益自然是土地。

德里国的新苏丹继位后,就有意迁都。因为德里距离大元太近了,中间又无天险可守。为了德里国的安危着想,东迁自然是最稳妥的选择了。

但德里向南括地不利,迁都又会大费周折。在当前,自是以稳妥为上。

这便是大元可以利用的地方!

对于德里,大元自然是想要的。只是那地方对德里国来说太过特殊,现在索要难度太大。

不如先拿些能得到的!毕竟吃到嘴里的才算是自己的。

“圣上!国事要紧!”,瞧出李承绩脸上的不情愿,阿依娜劝道。

“哎!本想多陪你一会子的。这样吧!晚上我再过来!”,李承绩说着,便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议事的勤政殿,冂格里钦早已等着了。

“国主!德使高台斡干已得到塔克乌丁的回信,拒绝割让比卡内尔与焦特布尔两处绿州。”,这是位于塔尔沙漠中部和东部的两处绿州。面积不算大,但军事优势明显。

只要掌控了这两处,那么塔尔沙漠就全在大元的掌控之中。而且从北、西、南三面,对德里构成包围。

一般只要人不傻,就不会同意这个割让方案。

李承绩也有预料,便应声道:“那塔克乌丁是要和我们大元开战了?”。

“自是不敢的!他们愿意敬奉六万第纳尔,以表德里对大元的建国之喜。”,冂格里钦说这话时,也是满脸的不屑。

虽然大元现在的财力也不算宽裕,但并不差这点钱。而且相比土地,这点钱财实在是不够看的。

李承绩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回应的?”。

“我说德里不给,我们大元自会亲自去取!”,现在大元帝国的底气已经很足了,面对一般的小国,那是说灭就灭。对于德里这等不识相的小国,自是不会正眼看的。

李承绩听着很满意,应声道:“德里的地方虽不大,但他们人口多。南方小国林立,他们可以尽可以去取。我们大元现在休养生息,急需人口。德里若能为大元解了此忧,两国便可重修旧好了。”。

冂格里钦立即明白了李承绩的意思,应声道:“圣上高明。听闻国内人力商行在钦察之地买卖人口,成年男丁六枚第纳尔,成年妇人五枚第纳尔,男女幼童两枚第纳尔。这德里国的人口买***之钦察还要贵上几分。臣私心想着,这是不是有些不公道。”。

“德里国的人口买卖多是低等jian民,他们的命也是不值钱的。卖给我们大元,是他们的福气。怎能让jian民的人命,比之善战的钦察人还贵?这内里,定是不公道的。”,李承绩一锤定音道。

冂格里钦笑着,应声说即刻去办。

但李承绩却突然让他等一等,出声问道:“前阵儿政制大改你也知晓吧?内阁诸臣,你可有举荐之人?”。

这可是关系到屁股下的职位,冂格里钦也回答得小心谨慎。便思量道:“微臣位卑,不敢妄言。”。

参赞司在六部之下,也确实没资格议论内阁之事。但是作为天子的近臣,还是有说话的机会的。

李承绩备着手,让其不要担心道:“你不用顾虑,尽管说!”。

冂格里钦想了想,终是道:“户部乃百部之首!在大元组建之时,张大狄万便担任户部主官。历经数年,他处事有方,自可入阁。但刑部狄万花剌子密也是多年老臣,资历不在张大狄万之下。若论入阁,他也不能排除在外。

其它阁臣的话,也都可从六部挑选。具体如何定夺,还请圣上做主。”。

冂格里钦说的只是比较浅显的,并不敢往深处说去。一来是避嫌,二来也是怕越说越错。到底在这个节骨眼上,祸福总是无定数的。

“那依你所言,花剌子密与张钛铭,谁可为首辅?”,

任谁都知道,内阁的首辅以后就是天子之下第二人。在政务上,可谓是只手遮天。这样的紧要之职,落在谁头上都可以笑着醒了。从资历与才能上来说,花剌子密和张钛铭都可以担任。但首辅只有一个,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人都能如愿。

那么,这就需要李承绩的抉择了。

冂格里钦不知李承绩心里是不是有定数,就比较谨慎的回道:“张大狄万之女贵为一国之后,有国丈殊荣。花剌子密大狄万则有贤者风范,备受百姓敬仰。

他们二人旗鼓相当,微臣实在不知如何抉择!”。

眼见冂格里钦不开口,李承绩也不好逼问了。便道:“那阿利·不剌如何?他在吏部为官,处事有方,甚合我意。”。

“为辅自然是当得的。但为首辅,怕是有所疏漏。”首辅的位子不是谁都可以当得,阿利·不剌的资历显然是差了些。即便冂格里钦和阿利·不剌交好,也很希望对方成为首辅。

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因而他就事论事,并不妄言。

这番回答倒让李承绩满意,就道:“嗯!你先下去吧。这事料理完了,就去户部帮衬帮衬!”。

冂格里钦心下一喜,便马上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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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国事家事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一十九章国事家事长乐宫,被封为贵妃之一的德里公主奥里萨,正在胡美马的伺候下,面见一个熟人。

“德里使臣高台斡干参见娘娘!”,根据礼部的规定,外人对后宫妃以上的女人,都要称呼娘娘。妃以下,则根据官员的品级,行见面礼。

高台斡干是一国使者,又是奥里萨的娘家人。称一声娘娘,也是不为过的。

“嗯!”,同是德里人,自要见见面的。就是高台斡干不来,奥里萨也会派人寻他。便冷冷的嗯了一声,就向胡美马看了一眼。

服侍了这么久,胡美马立即领会了奥里萨的意思。就身子一矮,稍稍行礼退了下去。房间伺候的下人也都跟着她的脚步,合上房门,退到房外。

“娘娘有要事相商,你们不用在这候着了!”,作为奥里萨跟前的掌事宫女,她在长乐宫的地位仅在奥里萨之下。说出的话,底下的人也不敢不听。

“是!”,众人齐齐应声,快步退了下去。

胡美马则靠近房门一点,听着内里的话。她是事务司的人,也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

而在房内,高台斡干见左右无人,突然下跪乞求道:“娘娘,还请救救德里吧!”。

大元帝国的野心,德里国上下谁不知道。可是面对大元铁骑,德里国没有半分自救之法。现在只能拖一日耗一日,前途多舛。

奥里萨心下咯噔一声,霎时有些紧张。只是她面上还是崩得紧,淡淡道:“德里怎了?”。

“娘娘岂不知,大元要兴兵灭我德里?”,

“大元北征刚了结,怎会又兴兵祸?你莫不成糊弄我不懂兵事么?”,奥里萨虽不过问朝政,但大元是个什么光景,她还是知道一二的。所以与德里的战事,可能性微乎其微。

“娘娘有所不知。大元以我国苏丹得位不正为由,在边境陈兵上万。因国内不稳,乱事待平。新苏丹不愿与大元起战事,便派我前来交涉。几次无果,好不容易才得空进了大元国境。但哪只大元要我国交出塔尔沙漠的比卡内尔和焦特布尔。苏丹不允,这事怕是难了了。”,想到冂格里钦说话时的强硬姿态,高台斡干就有些头疼道。

“我阿父一死,你们便急着苏丹的位子。可怜他的尸骨,停了十余日才得以装殓。”,奥里萨听着,猛然勃然大怒道。

高台斡干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面上苦涩道:“苏丹走得突然,国事无人料理。埃米尔们拥兵自重,德里国分崩在即。新苏丹若不继位,恐有灭国之祸啊!”。

奥里萨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可想到自己做女儿的,不仅没见着阿父的最后一面,还任由阿父的尸体臭了都无法料理,想想就可气得紧。

便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哭了出来。

高台斡干见着,知道奥里萨心里还是念旧情的。便接着道:“新苏丹一接掌国事,便厚葬了老苏丹。陪葬金石足足装了十余棺椁,以表哀思。”。

这话虽没让奥里萨彻底解气,但成功让她神情缓和了稍许!

高台斡干赶紧趁热打铁道:“这次苏丹让我出使,也着了厚礼送给娘娘。想着马鲁距离德里千里之遥,又没亲近人帮衬一二。这些厚礼,便能充裕些公主的内库。”。

事实上,李承绩也赏了些工坊的股份给奥里萨,好让她在宫里除了应得的俸禄外,还有别的钱款来源。另外在出嫁时,德里那边也是送了重礼。

李承绩并没将其据为己有,而是全数留给了奥里萨。所以说起来,奥里萨其实也是不缺钱的。

但宫里待着,上下打点是必不可少的。奥里萨也不会嫌钱多。便语气缓和了一些,出声道:“圣上那边我会帮着说说。但成与不成,我就说不得了。”。

高台斡干大喜,连忙道谢。跟着又说了些德里国的近况和老苏丹去世时的遗憾,让奥里萨抹泪不已。

到了天色将黒的时候,勤政殿,侯在门外的穆尔果进来向处理政务的李承绩道:“圣上,长乐宫那边派人前来请您用晚膳。”。

“哦?武贵妃那边倒是许久没去了!走吧,正巧肚子也饿了!”,李承绩摸摸肚子,应允道。

这武的封号,是户部根据奥里萨的喜好封的,也算贴切。

长乐宫在勤政殿的后方,处在皇宫的东北方位。和皇后所居住的凤藻宫隔着些距离,有一主殿二偏殿。

因宫里都是新修过的,长乐宫的装饰华丽得紧。并且修葺时,工部充分考虑到了奥里萨异国公主的身份。所以装饰风格,糅合了不少德里特色。

为此,还派了德里当地的工匠,以便无差错。

李承绩来到长乐宫时,早有宫女太监在外面候着了。见李承绩来了,一边派人向奥里萨通传,一边向李承绩行礼。

“圣上,贵妃娘娘早在殿内候着了!”,胡美马出声道。

李承绩点点头,便大步向内走去。

地面铺的是白色瓷砖,因时常清扫的缘故,干净而又光洁。两个大的水泥方坛处在殿门左右,里面种了两颗椰枣树。不仅遮阴消暑,还可以满足口服之欲。

奥里萨已领着宫人出来了!

“圣上!”,奥里萨行礼道。

“你做的咖喱菜可比宫里的厨子都做得好吃,今儿朕可有口福了。”,李承绩牵着奥里萨的手,快步走了殿内。

里面的饭菜已经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时间拿捏得不错。奥里萨陪着李承绩坐下,出声道:“国主若喜欢,奴家日ri做都行!”。

“那里需你如此劳累?”,李承绩说着,就开始动勺子了。

奥里萨则边吃边帮着布菜,一时和睦无比。

这么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李承绩装作无意道;“今儿德里使臣来你宫里了?”。

奥里萨连忙起身,惶恐道:“圣上恕罪!高台斡干想着奴家是德里公主,便想让奴家帮着说和说和,以便解了德里之困。”。

“爱妃这是作甚?快起来吧!岳丈去世,诸将只顾争权夺利。我是见着气不过,才要为难一二的。”,李承绩说着客套话,心里的真实想法就不得人知了。

奥里萨也清楚很多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就感激道:“谢国主体恤!”。跟着坐回原位,接着道:“大元陈兵边境,德里上下惶恐不安。那高台斡干送了好些礼物给奴家,奴家都放在殿里了,旦凭圣上处置。”。

说罢,就有宫人掀开一旁的红绸,里面放置的是一尊尊装满金银玉石的木箱。

“给你的就收着!对于德里,爱妃也不用为难。大元现在军政大改,也无力对外用兵。先前索要比卡内尔和焦特布尔,也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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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政事风波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二十章政事风波奥里萨闻言,也不管李承绩的话是真是假,总算安心了不少。

只是这件事上,她不敢多问。只好再次谢恩,不敢多话。

李承绩却不介意,出声道:“这件事还要爱妃言语一二。”。

“圣上?”,奥里萨舀咖喱鸡块的手停在半空,吃惊道。

“爱妃不愿?”,李承绩反问道。

“奴家不是不愿,只是······”

“爱妃别担心,这事儿不会让你为难的。”,李承绩亲手挑了一片羊肉喂给奥里萨,接着道:“大元眼下处处都要人,德里和南边的小国征战连连,俘获人口无数。从前大元的商行从德里商人手中买来战俘,再送到国内,获利颇丰。但现在德里对南边的战事停了,战俘少了,价钱也高了。我便想着,就此事与德里苏丹商讨一二。”。

这还是拜大元所赐!

如果不是大元对南边小国的暗自扶持,德里的战事也不会陷入僵局。当然,这是次因!主要原因是德里的苏丹离世,内部不稳。一切对外战事,都得暂缓。

只是德里是大元最重要的人口来源地之一!

这一停下,大元的人口输入速度就下了好几个百分点了。

奥里萨从前为德里国征战时,也没少俘获敌方人口。后面不是卖了就是杀了,用处不大。卖给大元,还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而且说起来,这件事也不麻烦,就是动动嘴的功夫,两边都能讨好。便抱着何乐而不为的心态,应承道:“人口买卖之事,奴家还能说上话。圣上可还有别的交代?”。

李承绩将嘴里的鸡块嚼得咯吱响,出声道:“大元的军备要换了!旧的兵甲刀剑放在库房也是毫无用处。德里那边若想买,倒也可以卖。”。

大元的军队之强!不仅是将士们良好的体魄和武艺,还有一流的兵甲和兵器。奥里萨从前不是没和大元的军队交战,体会到大元兵甲的之强。

虽然是淘汰下来的旧军备,那也是很有用处的。

殊不知!德里的军队中,可有一半的将士是没披甲的。

奥里萨的心下是真热起来了,就有些感动道:“圣上!”。

李承绩笑着将她搂入怀中,让其额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等到晚膳结束,李承绩就留在长乐宫了。

宫外等消息的高台斡干是次日进宫时,看到长乐宫上下喜色一片才察觉到什么的。再听到奥里萨说起李承绩的交代,心里是忍不住心花怒放。

原本以为这事儿是再无转机了!

哪里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他止不住心喜。

之后再无冂格里钦接触,很快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德里愿出高价购买大元的军备,金额虽高,但不用第纳尔支付。而是换成大元需要的粮食和人口,双方互利。

不过对南方小国的扶持政策还是没改!

因为这样一来,德里的壮大速度就会延缓。和大元的国力相比,差距也越来越大。

其实这件事不用奥里萨做转圜也是可以的。

只是那样的话,德里会对大元的条件疑虑多于欢喜。后面取得的谈判成果,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优渥。

了结了此事,冂格里钦便得了李承绩的丰富,去户部的钱库司上任。原来的司务戴维·古里安被李承绩外调到楚河省,担任总督去了。

虽是外放,但一省总督可是封疆大吏。而且楚河省可是旧辽的都城所在,地位非一般省份可比。当地的农耕条件又不错,兴修了不少水利。

在那里担任一省总督,政绩上会轻松很多。

更何况,碎叶城一直都有被设立为北都的传言。虽然一直都没确切的消息传出,但哪一天成真了,岂不美哉。

所以戴维·古里安是升迁,赴任的时候都是笑着去的。

而冂格里钦被调出参赞司,也是升迁。之前参赞司虽权利不小,但地位卑微。在朝堂上,是个比较尴尬的存在。现在参赞司都要被撤了,能得一个更好的去处,自然是令人欢喜的。

况且钱库司是户部底下的第一显要司处!国库的钱粮,也都由钱库司管着。如果说户部是大元的钱袋子,那钱库司就是钱袋子上的绳子。

不过钱库司这一茬,那绳子就别想解开。

这也使得钱库司的司务在朝堂上,没人敢轻视。

冂格里钦去交接时,钱库司的官员已得到消息。他们对这位主官还不熟悉,就只官面上的客套一二,将钱库司平时需要处理的公务和积压的事务,都一一向冂格里钦道来。

之前跟在李承绩身边时,冂格里钦也负责过钱粮上的事务。对于钱库司的公务,也就没那么陌生。一天的功夫,虽没完全理清钱库司的事务,但也摸透得七七八八了。

待到了六点,就是大元规定的下班时间了。冂格里钦没有多待,出了水晶宫的宫门,坐车赶往张钛铭的府邸。

近些时日因内阁的设立,朝堂上纷纷扰扰,颇不平静。张钛铭和花拉子密作为首辅的关键人选,已成了不少人眼红的对象。很多对他们不利的消息,也纷至沓来。

像举报张钛铭不法的折子,就在李承绩案头摆了一尺多高。花拉子密虽少一点,但也仅仅就少那么一寸。

为了避嫌,张钛铭在前些时日就称病不上朝了。李承绩为表体恤,还送了不少补品去张府。诸多朝臣也都向张府送拜帖和补品,说是探病。

对此,张钛铭是一律不见。

冂格里钦作为钱库司的新主官,张钛铭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新官上位,自然要见见这个部门老大了。

到了张府,大门紧闭,旁边的角门大开。有护卫守在角门两旁,附近停着不少马车。时而还能见到有人上门前递送拜帖搭讪,但护卫身旁管家打扮的下人只收下拜帖,并不放人过去。

张钛铭让跟着自己的文书前去递送拜帖,交待道:“你就说我是钱库司的新主官,有法可治张大狄万的心病!”。

文书就是秘书。司级以上的官员,都是有配备文书的权利。主要负责司务的公务和饮食起居,可谓是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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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伪造银票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二十一章伪造银票果然,张府的管事得知了冂格里钦的身份,没像旁人一样直接打发了。而是命人向内通报,没多久便请冂格里钦进去了。

“咳咳咳···”,还没走进去,就听见房里的咳嗽声了。

待冂格里钦到了里面,就见张钛铭包着头巾,咳得脸色通红的模样。但看他身上围的厚皮草,兴许是热出来的。

但很多事情都只能看不能拆穿,便循例问了身体近况,才道:“下官现任钱库司的主官,往后便在大狄万底下当值。如今听闻大狄万身体有碍,迟来探望,还望见谅!”。

“你也是第一天当值,不用如此客气!”,

冂格里钦一听,就知张钛铭还是关心外头的事儿。否则都生病了在家将养,却知自己头一天当差的事儿。就笑了笑,应声道:“大狄万实在抬举小臣了。户部乃六部之首,没了大狄万当值,诸事可不方便了。前些时日见着圣上,他还提到了此事呢!”。

“呵呵···劳烦圣上挂念,实在罪过啊!”,张钛铭嘴上说着,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悔过的模样。

冂格里钦笑容没变,接着道:“那可不是吗!你是皇后的家父,圣上的岳丈,当朝的国老。身份尊贵,地位显赫,谁不都该紧着大狄万您吗?”。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张钛铭也不例外。只是他脑子还不糊涂,知道自己平日里和冂格里钦走得不算近。并且就派系而言,冂格里钦还算阿利·不剌身边的人儿。

这突然挪了个位置,就跑到自己跟前拍马屁了,实在有些蹊跷。即便冂格里钦是在自己手底下当值,那也不用这么做小伏低。因此面上虽应着,但心底反而心生警惕道:“圣上乃一国之主,我可不敢在他跟前倚老卖老。这大元帝国最尊贵的人儿,那还得是圣上啊!”。

说罢,就故意咳嗽了两声。服侍的管家见了,连忙道:“老爷你喝药的时辰到了!”。

说话时,还看了冂格里钦几眼。

知道这是赶人了,冂格里钦也不想虚与委蛇了,径直道:“下官此来,既是为探病,也是为给大狄万解忧!”。

这话倒引起了张钛铭的兴趣,明知故名道:“哦!我有何忧啊?”。

“近日举告大狄万的折子已经累积如山了!”,

“哼!老夫做事一向问心无愧,圣上是知情的!”,

执掌户部多年,张钛铭也确实没有犯下什么错处。即便很多地方有油水可捞,他也没指摘半年。这并不是他品性高洁,而是他们张家的私产已经足够多了。

所以犯不着还为那花不完的黄白之物,再犯上什么错处。

“大狄万为官数年,处事公正,令人信服,确实无可指摘。可是大狄万之子,可就落人话柄了!”,冂格里钦出声道。

那还是数月前的事儿!

张钛铭之子张兴路自被流放得归后,就一心在商场打拼,远离政事。原本有张钛铭的护佑,也没什么。只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张兴路发现遇上大批商货交易时,总要使用现钱。不仅笨重不说,还极为引起有心人的窥伺,多不方便。刚好甘肃那边打通了商路后,就有从中原那里的商人。

从他们口中,张兴路得知了银票的事儿。

这既方便了周转,又算得上安全。于是张兴路便发行银票,在与自己有贸易往来的商贾和商行交易使用。不成想太过便利的缘故,银票一出,所求着甚重。

再有张钛铭的缘故,大家也都信服。

但有人起了心思,就开始伪造了。使得假银票鱼目混珠,白白让张兴路损失了一大笔钱财。后面再有人拿银票交易,就有人不认了。一些人便开始找张兴路开的商行兑换现金现银,使得商行一时被挤兑得无法兑现。

后面就有人告到了官府!由于张钛铭是户部大狄万,这事儿又另有隐情。所以官府那边是先抓捕伪造银票的不法之徒,再行审理。

同时张府这边,也是紧急调了许多现金现银,用来收回发行在外的票号。但是真假难辨,还是让张府这边损失不小。

现在张府已经停了兑换票据,也告到官府那边请求捉拿贼人呢!

如果是在平时,这事儿也上不了圣上的案头。

现在是争夺入阁首辅的节骨眼上,自然是脏水越多越好。这件事,便也被人翻出来了。

说是张钛铭包庇儿子,诓人钱财。信誉尽毁,请求圣上主持公道。

“哼!此事官府还没定夺,便有人拿出来说三道四了。我张钛铭,是绝不会怕了的。”,说这话时,张钛铭心里是虚的。因为这件事说出来,确实是他们张府的不是。

而且发行银票,聚众藏银,也确实有违国法的。从前大元刚成立时,可是颁布了藏银令。特意交待过家中现金现银,不可藏纳超过官府规定的数额。

否则不仅全数充公,还要追讨罪责。

但是随着这几年大元的扩张,商业的繁荣。每每涉及到大额交易,就少不得超出规定的数额。而且家中到底藏了多少金银,都是各自的家事。

一般只要没人说,官府也不知晓。

所以这条禁令的伸缩空间很大,民间也有约定俗成的阳奉阴违起来。

现在一旦深究,可不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么!

张钛铭可就一个儿子,对其也是在意得紧。

所以一听到这风声,就赶紧在家称病躲风头了。并且宫里那边,也让人传信给了张芷琴,让其帮忙说道说道。

眼下冂格里钦说破,他也不装着了。就直接言说,全当不怕什么虎豹豺狼。

冂格里钦猜到张钛铭不会是面上那么豁达,出声道:“大狄万真的不怕?悠悠之口,就是白的也能给你说成黑的。张大公子的事儿,还得想法解了才是。”。

“听你这意思,你是有法子了?”,张钛铭警惕道。

“若是大狄万信得过下官,自是有法子的!”,冂格里钦胸有成竹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所谓无利不起早。冂格里钦这样赶着巴结,让他心下更加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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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二章 君臣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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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程!”,冂格里钦面对张钛铭审视的目光,毫无所惧道。收藏本站

“阿利·不剌是吏部主官,掌大元百官升迁,你该去为他分忧的!”,张钛铭反问道。

“三等以上,全凭圣上做主。”,司级的官员,确实在三等以上。冂格里钦想要升官,阿利·不剌是做不了决定的。

“平日你常伴在圣上左右,颇受青睐。若是为着前程,更该紧随圣上左右才是。”,

“我今日来,便是为圣上分忧。”,说罢,他就解释道:“自圣上透露要组阁的消息,朝堂就因阁臣一事争争吵吵,纷乱不休。”。

见张钛铭没有让他住口的意思,冂格里钦接着道:“次辅不必说,仅那首辅便让圣上头疼。张大狄万也合该晓得,放眼朝堂,也只有你与花剌子密大狄万有争夺首辅的资格。如今你们二人都称病在家,举告你们二人的折子也堆满案头。圣上迟迟做不出决断,实则是等着你们说话啊!”。

这话让张钛铭大感意外。因为他称病在家就是为了躲开外面的闲言碎语,避避风头。怎么也没想到,圣上不做决断是在等着自己回话。

见其疑惑的眼神,冂格里钦也不卖关子,出声道:“大狄万当值户部主官多年,来投辽臣又多与大狄万私交甚好。如今皇后娘娘还是大狄万之女,权柄滔天。若是真得了首辅之位,再往上就是万丈深渊了。”。

张钛铭冷眼瞧了冂格里钦良久,才冷声道:“我追随圣上多年,从无二心。即便有幸得圣上垂怜,得了那首辅之位,也万万不会心生二心的。”。说起来,他还是想当那首辅的。

这才对底下人举告花剌子密的事情睁一只闭一只眼,毫不在意。同样,花剌子密的亲近者也是想让其更进一步的。所以二者互不退让,暗地里较着劲儿。

李承绩有事务司的耳目,自然清楚内里的原原委委。便迟迟不做决断,好让张钛铭和花剌子密他们自己站出来。

“嗯?这不该是你的意思,莫非是圣上的?”,张钛铭想了想,后背直冒冷汗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首辅的权柄即便再大,他也不敢心存妄念的。毕竟张家的权势已经足够了,有个皇后的女儿,完全不用怕弱了旁人。

冂格里钦摇了摇头,应声道:“圣上何等的日理万机,怎会与我说这等杂事。只是我今儿面见圣上,听其所言,似对银票之事颇为在意。”。

这件事本就是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事儿。李承绩若真在意,那便是祸患临头了。

冂格里钦没在意张钛铭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圣上自成婚以来,只在皇后宫里宿了两日。而在纯贵妃宫里,却足足宿了五日。”。

纯贵妃阿依娜与花剌子密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前不久花剌子密还为阿依娜争那皇后之位。现在虽是贵妃,但肚子可是怀了皇裔的。一旦生了男丁,可就尊贵无比了。

这枕头风吹起来,便是张家也要退避三舍的。

这么想着,张钛铭后背衣衫已被汗水寖湿。

“圣上是在顾忌我们张家了?!”,张钛铭似是在问冂格里钦,又是在问自己。

所谓点到为止,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冂格里钦只话题一转道:“银票之事,我曾听圣上有言。关乎国体,应由官府发行。若掌握在私家手中,恐对国体不利。大狄万该庆幸,张公子的银票是亏了。不然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说完这话,冂格里钦也不需要张钛铭应声。就告辞一声,谢客离去。

马车上,跟随冂格里钦有些年岁的文书先生很是不解道:“户部与刑部主官相斗,左右也碍不着咱们的事儿。大人何故要上门那般言语?若是恶了张大狄万,朝堂上可就处处掣肘了。”。

冂格里钦笑了笑,浑然不在意道:“我今儿所说的话,虽多半是我的揣测。但圣上心里,非是不这么想。且阁臣一事,实在纷扰太久了。我身为人臣,自当为国事分忧。”。

这话就带着些水分了。事实上冂格里钦既是为国,更多的也为自己。因为张钛铭和花拉子密因阁臣的事儿恰着,使得原本该有的官位调动都滞在当场。

他现在入了户部的门户,将来自不会是当钱库司的司务就能满足的。这张钛铭走了,又刚好空下户部主官的位置。那阁臣他是入不了,但那一部主官,还是可以想想的。

此次和张钛铭交个好,往后争那户部主官的位子,也能多些胜算。

当官,本就是奔前程的!

次日一早,张钛铭就带着张兴路入宫请罪了。

说是教子无方,枉顾大元律法。私发银票,聚众藏银,请求圣上重惩。

彼时李承绩歇在齐妃竹青的宫里。

作为跟着李承绩最久的女人,能一朝封妃算是天大的恩赐。再往上,竹青是不敢想了。毕竟她的身份太过低微,受不了华冠之重。但为李承绩诞下个一男半女,她还是能想想的。

可惜李承绩的女人不少,雷霆雨露,能分到她的也就那么几日。今儿是李承绩成婚后第二次来了,可把竹青高兴得。

因大元没有每日早朝的习惯,这平常歇息,可以睡得迟一些。若是不忙,还可以在宫里吃顿便饭。竹青便是这样想的,早早起来给李承绩烧饭。

而且都是亲手下厨,只盼着李承绩说几句好吃夸赞自己的话。

但前朝那边突然因张钛铭的事儿来通传,让竹青的心意白白落了空。

“将张大狄万父子请到书房!”,李承绩边往书房的地儿走,边吩咐穆尔果道。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脚步一停,出声道:“再着人去内库拿一对玉石抱枕送到齐妃的宫里。就说改日朕会去瞧他。”。

穆尔果明白意思,赶紧着人去办了。

这么到了书房,张钛铭和张兴路已经等着了。

“圣上!”,张钛铭行礼道。身着素衣的张兴路也跟着行礼,不敢抬头与李承绩直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兴建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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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狄万这是何故?”,李承绩看到张钛铭和张兴路的举止,心里虽猜到七八分,但还是有些奇怪道。

“圣上,老夫教子无方,特来请罪的!”,张钛铭弯下腰身,很是恳切道。

一旁的张兴路连忙将银票之事娓娓道来,请求李承绩的降罪。

通过事务司的细查,李承绩早已弄明白了银票的事儿。而且这内里,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私发银票虽有碍国法,但也不是伤天害理。且银票伪造之事···哼···”,李承绩没说,但张钛铭和张兴路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不过他们心里却松了口气!因为李承绩生气的是别人!甭管是谁,只要不是张家,便万事大吉了。

但面上自不能露出丝毫喜意,出声道:“圣上宽宏,但我父子二人问心有愧,还请圣上责罚!”。

李承绩扶起张钛铭的身子,温声道:“银票之事另有内情,你们不必过于介怀。”。

张钛铭还要说话,李承绩抢先道:“原本我便盘算着,内阁的事了便成立钱庄。到时候第纳尔、第尔汗会退出市面,转而用纸币交易。”。

“钱庄?纸币?”,这话让张钛铭和张兴路有些不明白。

“嗯!钱庄······”,李承绩解释着,将自己对钱庄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这就是后世银行的雏形,让百姓们往钱庄里存钱,还有利息可赚。在这理财产品稀缺的当代,钱庄的这个吸钱法子绝对大有可为。

“可那些富户,放贷之利可抵上钱庄利息百倍。”,张钛铭皱眉道。想要吸引百姓往钱庄里存钱,必得是那些富户不成。因为大元也就那些富户钱多,普通百姓满足温饱没几年,哪有多的钱存钱庄。

况且他还有个顾虑没说!

钱庄这新事物出现,百姓们不一定会接受。因为钱财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会安心。

即便大元一直以来,对百姓都怀柔大于严苛。但官民之间千百年的互不信任,是没那么容易消弭的。

李承绩何尝没考虑到这一点,应声道:“此事不妨!钱庄能存钱,也能放贷。且利息,还是民间的一半。”。

如今大元的商界,放贷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被呼罗珊官府明令了利率的上限后,还是有些沉重。一般的普通人有官府的帮衬,不会出现饿死的情况,也就不会有借贷的必要了。只是商人做生意常有风险,一旦赔了,可能就需要借贷渡过难关。

这些是自由交易,官府不会过多插手。因而当前,很多商行都有放贷的生意。

现在李承绩为了扩大钱庄的权威!已经做好了清理当前国内借贷乱象的准备。首先便是成立钱庄,用低利率抢走民间放贷者的生意。同时用存款利率,吸引百姓存款。再在法规上,对放贷进行资质要求。

任何放贷的商行或个人,都需要在官府指定的机构进行资质认证。像有官身或是家里三代以内的近亲属是有官身的人,那么就不允许大规模放贷。每年放贷的总额,也有一定的限制。

而且在放贷时,必须让交易双方在官府的见证下放贷。这中间,官府会抽取一笔贷款税,为以后违约的风险做担保。如果没有官府见证的话,往后借贷人不还,告到卡迪跟前也是无用的。

还有宗教人士和宗教组织,也一律不准放贷。先前在回鹤和夏国,寺庙放贷已经达到了泛滥的地步。钱财最多,田产最广的,全是寺庙的那些大和尚。一个个吃得脑大肚肥的。哪是修行之人!

现在大元就对这些宗教人士下重手!任何寺庙或清真寺、教堂,都不准放贷。一旦查出,就没收全部财产,并下狱问罪。

这法子实行起来,民间的放贷者可谓是少了一半。

将自己的应对之法说完后,张钛铭也觉得这法甚妙。虽然会动了很多人的奶酪,尤其是朝堂上,不少朝臣家里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商人。此法一实行,他们的额外收入便会缩水一圈了。

不过这只是李承绩预想的前奏!

在确立钱庄的权威后,下一步就是发行纸币了。这个相对于前者来说,难度更高。但不管怎么难,都需要人做的。之前李承绩底下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便也不急。这次发生了银票的事儿,他心下已有决断了。

便冲着张兴路道:“钱庄一事,我愿交由你来办。不知你可愿意?”。

这话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只把张兴路吓了一跳。脑袋也晕乎乎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张钛铭也是呆愣了少许,急忙回绝道:“犬子只会做些营,哪里能办好钱庄的事。圣上莫要抬举犬子了。”。

李承绩却没理会张钛铭的话,依旧冲着张兴路道:“你和我年岁相仿,又是皇后的哥哥。一辈子,就只想做个无地位的富家翁么?崇阿已成了司务,扩巴斯也在军中当了将军。图尔干和你私交不错,应该知道他在北疆立了大功吧?”。

都是一样的年纪,别人却有一番大成就。再看看自己,虽有一个当了大官的爹,可终究不是自己的。想想,他冷却的心也渐渐热了起来。

这么些年他在商界顺风顺水,也算混得不错。可和地位、权利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从前他还没有这么迫切的危机感,这次经过银票的事儿,他才发现有些事情。即便是他爹,也不能护得他安全。

所以人啊!有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但他又不确信李承绩说的是不是真的,便反问道:“你真会让我办钱庄?”。

“我以真主的名义起誓!若有违抗,只叫······”,

后面的话还没说,张钛铭就扇了张兴路脑袋一巴掌,急声道:“圣上是什么身份,还会说话诓骗你。”。

跟着又跪了下来,请求李承绩不要发誓。

见其大有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地步,李承绩便只好作罢。

第六百二十四章 内阁首辅

随后李承绩亲自为大元第一家钱庄提名--大元银行。反正大元境内钱庄和银行的名字都从没出现过,那李承绩就干脆以后世的习惯,直接命名为大元银行好了。往后这就是大元的金库所在,官员的薪酬发放,户部的钱粮税收,都会存入大元银行。从而换成可以交易的金币、硬币乃至纸币。

兴建的地址就在马鲁,张兴路很识趣的贡献出位于马鲁繁华街市的一间铺面。好作为李承绩让自己担任大元银行第一任行长的谢礼。李承绩知道自己若是不收,张兴路反而还会多想。便以捐赠的名义直接给国库,再拨给大元银行便是。

虽然主人换了,但实际主事人还是张兴路。

作为银行,没有启动资金定然是不行的!李承绩拿出自己内库的二十万第纳尔,为大元银行奠基。张钛铭也要拿钱,但李承绩不允许其捐赠。只做存入的款项,收取利息便罢。

因这时代还没有什么股份制、公有制这样的经营模式。大元银行现在虽挂着官办的名头,但却是专属李承绩个人的。本来李承绩还想将后世的股份制抛出来,分给张钛铭他们少许股份。但眼下诸事繁杂,还是往后再说了。

“银票的事儿,你不用因噎废食。以大元银行的名义发行大额银票,谁再背地里使绊子,我就亲自为你主持公道。”,李承绩语气严厉道。

这次针对张兴路的银票事件不是简单的为着钱财伪造。而是有着官府背景的官员参与,才让这件事平息了又起伏,现在还没结束。李承绩已经准备着勒令刑部主官介入,好遏制这股不良风气。

有这句话,张兴路除了安心,便是感动了。从前还对李承绩防备着,现在才觉得李承绩是真的在提携自己了。

张钛铭见张兴路的笑容是打心眼里的,心下也欣慰了不少。到底同龄人不是做官就是做将军,只有他有着强大的家族背景,却还是一身份平平的商贾。不肖别人说,他自己心里就没那么痛快。

只是从前因过去的事儿,张兴路心下有膈应。再加上张钛铭深知为官之道,也不愿张兴路涉险。就一直不入军政,甘当白身。

现在有了机会,那不高兴是假的。

但张钛铭知道自己的事儿还没了,便道:“老夫此来,一为犬子,二为阁臣一事。”。说罢就向李承绩请辞,放弃户部主官之位,在家颐养天年。

本来他的想法是不争首辅,只做次辅。但张兴路意外得到李承绩的提携,那他就不用在朝堂上位张家提供庇佑了。反正女儿在宫里做皇后,替张兴路吹吹枕头风还是可以的。

这倒是让李承绩意外!

张兴路也没想到张钛铭突然做这个决定,讶然出声道:“爹?!”。

“老夫现在五十有二,身子骨也大不如往前。近些年户部的事务越来越繁杂,老夫不甚劳累,早有隐退之想。但顾着圣上的恩德和战事,才拖到了今日。现在朝堂因阁臣一事争吵不休,让圣上恼怒不休,老夫实在自愧不已。今儿请辞,望请圣上应允。”,

从呼罗珊第一次建立起六部开始,张钛铭就帮着李承绩料理政务。现在不过四年的光景,张钛铭的头发白了,背也弓了。脸上起了一道道褶子,老了不少。

李承绩看着,也不禁生出一阵感慨。但他是不会应允张钛铭回家养老的!一来这会落得个苛待老臣的名义,二来张钛铭这样离开朝堂,会被人误以为争夺首辅失败,失了圣心的缘故。对张家而言,实非好事。

三来嘛!军政大改,朝堂的事务正需要老臣来主导,做那定海神针。因此这个节骨眼上,李承绩是怎么都不会放张钛铭走的。

就语气不耐的反问道:“张大狄万是怪朕苛待于你么?”。

张钛铭立时腰身一弯,请罪道:“老臣绝无此念。”。

张兴路也赶紧帮着说话,解释道:“圣上明察,家父绝无此念啊!”。

“绝无此念?又为何在朝堂恐有不稳之际抽身而去?”,说着,李承绩就说了张钛铭离开后,朝堂会有怎样的后果。

当官数载,张钛铭不是不知道。但是他想起冂格里钦的话,就不得不做此决断。因为张家的殊荣太高了,往后若是引起了李承绩的猜忌,张家可就祸患无穷了。

“圣上恩德,老夫永记于心。只是阁臣一事,朝堂实在耽搁日久。我若不抽身而去,朝堂不和,贻害无穷啊!”,见李承绩的话不想假的,张钛铭稍稍透露一些自己的意思。

“呵!就知道你这只老狐狸没那么出污泥而不染!”,李承绩心里暗骂道,但面上还是宽慰道:“辅臣一事我本意在你与花剌子密二人中挑选。只是你们二人旗鼓相当,我也拿不定主意。如今······”,说到这里,李承绩顿了下来。

张钛铭则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吞了吞口水。

见此,李承绩知道张钛铭还是对首辅之位有所念想的,便不卖关子,继续道:“阿利·不剌为吏部主官,能力出众,和睦臣工。资历虽不如尔等,但为避免朝堂失和,我以嘱意他为首辅。”。

“圣···圣上明断!”,张钛铭惊讶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阿利·不剌会是他们担任首辅的有力竞争者。毕竟平日里,阿利·不剌表现得很低调了。这次内阁一出,首辅的传言就只在他和花剌子密身上打转。这也让他和花拉子密都自己觉得,没有旁的什么干系了。

现在听李承绩这话,真是五雷轰顶,完全找不着北了。

李承绩心里憋着笑,接着道:“岳丈年迈,便为次辅吧。阿利·不剌的资历不如岳丈,便帮衬一些,让内阁尽快运行起来。”。

尽管心里不大爽快,可是听着李承绩都喊自己岳丈了,他也不好拉下脸了。一旁的张兴路害怕张钛铭失态,就频频催促张钛铭答应。

如此,他是哑巴吃黄连,只得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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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入宫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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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比府邸,兵部狄万莫杜尔正与一干同僚喝酒谈笑。

随着呼罗珊的壮大,从前追随的老人也都生了官儿。莫杜尔原是募兵司的司务,后来也升任兵部狄万了。虽是个副职,比不上大狄万来得身份贵重。但权柄不小,在兵部大狄万奔赴北疆作战期间,兵部的事情有一半是他在打理。

这次内阁的事一出,他便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了。毕竟兵部大狄万李大气怎么着也会往上挪一挪的。这空下的大狄万之位,他也是可以坐一坐的。

但是另一位兵部狄万孙睿晨也同样有资格坐上兵部大狄万之位。

而且论关系,对方远比他要与圣上亲厚一些。

因为这位孙狄万是圣上年少时结拜的二哥阿爹。如今身份不同了,他们兄弟间自不会再以兄弟相称。但是那份情谊还在!孙明熙也在军中担任了军职,虽不彰显,可一直都是往上爬的。

另外这次因征伐北疆而立下累累战功的大将军孙忌,还是孙睿晨的亲哥哥。

再加上辽臣在朝堂上的势力颇广,他便觉自己要坐那大狄万的位子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他便将实现转移到兵部之外,盯上了刑部大狄万花剌子密。对方有首辅的心思,他也有大狄万的心思。二者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刚好可以互帮互助。因此他特意踏进花剌子密的府邸,向其商讨求官的事情。

虽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但花剌子密却是无意向其透露了银票之事。

这让他动了心思,就再将银票的事儿拿出来说道一番。为求最大限度的给张钛铭他们上眼药,他还让人用假银票堵在张家府邸,讨要说法。这番操作下来,张府可谓是沸反盈天了。

其实若不是有求于花剌子密,他也不愿这么铤而走险的得罪张钛铭。可惜交易交易,必须有所交,才会有所易。为了自己的仕途,他只能博一把了。

当然,他也是想到了大树底下好乘凉!

就算后面查出来了是他有意诋毁,可张兴路本就违反了律法,他这样做也不算什么大事。另外监察司是隶属刑部的,花剌子密会知道如何转圜的。

“恭贺狄万,此事若成,兵部主官之位怕是手到擒来了!”,有依附于莫杜尔的官员谄mei道。

“哈哈哈!来!喝酒!”,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张钛铭还没入宫请罪,消息就都传遍了。他在家里听着,便立即开了席面。

众人也都畅快淋漓的吃喝起来!

一杯杯酒下肚,众人也渐渐喝高了。

这时候,有下人冲进来禀报道:“老爷!圣上选出首辅了!”。

“恭贺大狄万了!”

“往后还请多多照拂啊!”,

其他人哈哈大笑着,向莫杜尔表示恭贺。

那下人见着,浑身不禁打哆嗦道:“老···老爷···首辅有···有变···”。

“什么?难道是张钛铭那厮不成?”,其他人纷纷惊怒道。

“不是!”,下人摇了摇头。

“不是他便成!只要花剌子密当了首辅,咱们的位子也能往上挪了!”。

除了张钛铭便是花剌子密,他们根本就没往别处想。

那下人见着,硬着头皮道:“也不是花剌子密大狄万!”。

“啊?混账东西,话不会一下子说完吗?”,莫杜尔生气的踹了下人一脚,喝骂道。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下人连连告罪。

“快快说是谁!”,有官员顺手用碗碟砸了过去,不耐烦道。

“是是是···首辅乃吏部大狄万阿利·不剌!”,

“竟是他?”,众人一阵惊讶。

与此同时,花剌子密的府邸。听着下人来报首辅的任命是阿利·不剌,花剌子密第一时间解下衣袍,像张钛铭一样入宫请罪。

有人欢喜有人愁!

莫杜尔、花剌子密他们大失所望,阿利·不剌府上就欢喜一片了。

即便阿利·不剌让下人们不要太喜形于色,但老爷当了大官,他们忍不住欣喜的劲儿。冂格里钦也来到阿利·不剌府上,正巧撞上阿利·不剌出门。

“阿利兄这是进宫谢恩么?”,冂格里钦道。

“圣上恩德,自要进宫以表谢意!”,阿利·不剌正了正衣冠,应声道。

“去是去得。我也要进宫一趟,不若一起去吧!”,冂格里钦笑着道。

“赔罪么?”,阿利·不剌像是猜到了什么,反问道。

“正是!”。

“那不若同乘吧?”,阿利·不剌邀请道。

冂格里钦也没拒绝,便上了马车。

官府给三等以上官员配的马车还是挺宽敞的。里面设了桌案,可以喝茶。不过也只在平坦的水泥路上,像那些颠簸的土路,茶水都要洒尽了。

不过眼下阿利·不剌也没心情喝茶,忧心道:“圣上曾问政于我,想必是心有属意的。你不必为我犯险,引起圣上不快!”。

跟随李承绩久了,他们也知道李承绩最厌恶朝堂党派攻讦。这次内阁首辅一事,算是让辽臣派和蒲华派官员彻底撕破了脸。一些中间派的官员也受他们的拉拢,纷纷选边站队。阿利·不剌所属的吏部就严令底下的官员牵扯其中,但这只是警告,而不是禁止。

还是有不少官员参与进去,希望成功了可以加官进爵。

阿利·不剌也不会再说什么,但对关系亲厚的冂格里钦,他还是不免多提醒几句。

“阿利兄放心!此事圣上本就属意于你。我对张钛铭所言,乃是圣心所属。”,

“可揣测圣意本就乃圣上不喜,你何必如此犯险?”,揣测上位者的心思乃是古往今来的禁忌!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所思所想被人看透!

冂格里钦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有些感慨的笑道:“富贵险中求!首辅之位权柄滔天,若不争不抢,无欲无求,何来首辅之位?况且内阁初建,权威未立,内阁之人,必得······”,话虽没说完,但阿利·不剌已听懂了。

在其位不谋其政!身为首辅,就得有魄力,有决断,有威严。但无论怎么说,冂格里钦还是犯险了。

“待会儿我见了圣上,你无需为我出言!”,冂格里钦肃声道。

阿利·不剌了然,可还是心下苦涩。

第六百二十六章 御下有道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二十六章御下有道不过到宫里时,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

“二位狄万来的不讨巧!花剌子密大狄万刚进去呢!”,穆尔果谦笑着说道。

“那不妨事!我们在外等着便是!”,冂格里钦笑着从袖口拿出一瓶茉莉花的香水,递到穆尔果手里。

宫里的内侍对香水、香囊之物是喜爱尤甚!因为身体不全,他们方便的时候总不如常人那么收放自如。这也就使得总有漏尿的事情发生!古时候常说太监身上有股味儿,便是这个缘故。所以一般的太监,都喜欢用香气很重的香水或香囊来遮掩。

穆尔果本不想收的,但茉莉花的香水是刚出来的新品。近来又因李承绩成婚,大封六宫的缘故,忙得像旋转的陀螺。再加上出宫相比往常更加严格了,他也不好像从前那样方便的出宫。

这也就使得他没机会买到这茉莉花的香水。

便不动声色的收下道:“花剌子密大狄万着素衣进去的,二位狄万估摸着要等上片刻了。”。

说罢,就行礼告退。

冂格里钦和阿利·不剌互看一看,瞬间了然了对方的想法。便就近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出声道:“看来那铁面是请罪了!”。

花剌子密作为刑部的主官,本就是掌管刑法决断之事。又因总是板着脸,所以被人称为铁面。

“他与张钛铭相互攻讦,圣上可都看在眼里呢!”,阿利·不剌出声道。

“想必圣上也不会过于降罪于他!”,想到张钛铭的境遇,冂格里钦推断道。

阿利·不剌点了点头。当今圣上对老臣还是顾念着往日情谊的。像莫杜尔那等下等人出身,都混到了兵部狄万。虽说事务并不繁重,是个闲职。但有那等官衔在,也是一份殊荣。还有花拉子模、阿里马、东喀喇汗国、波斯等小国国主或地方总督,圣上也没对他么赶尽杀绝。

现在虽受人监视,但至少还能看到日出日落。

这等怀柔手段,也是那些降臣愿意投靠李承绩的原因。

两人说着说着,约莫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花剌子密从内里出来。

“大狄万!”,两人行礼道。

花剌子密见是他们,瞬时有些尴尬。便急匆匆的回了一礼,迅速离开。

这时穆尔果也来了,宣阿利·不剌和冂格里钦进去。

“圣上万安!”,两人按规矩行见面礼。

李承绩让穆尔果退下,喝了口茶水,出声道:“你们先坐吧!说了一会子话,口干得紧。”。

“谢圣上!”,阿利·不剌他们应了声,都只敢坐椅子三分之二的位置。

“怎么?首辅是来进宫谢恩的吗?”,李承绩喝完茶,打趣道。

虽然册封首辅的旨意已经下了,但吏部那边的官面流程还没走完。所以这首辅还是有些水分的。阿利·不剌也不敢那么狂妄,连忙道:“圣上厚恩,小臣誓死无以报。”。

“别别别···我属意你当首辅,不是让你以死报恩的。”,李承绩对阿利·不剌的感官很好,又加上悬而未决的阁臣一事也都处置妥当,心情便也好上几分了。

“圣上······”,阿利·不剌还要再说,李承绩径直冲着冂格里钦道:“你也是来谢恩的?”。

“是!微臣谢圣上不杀之恩!”,冂格里钦便将自己跟张钛铭说的话,重述了一遍。其实在这之前,李承绩已从事务司的口中得知了原委。现在再听,也没什么意外。

不过冂格里钦的态度还是值得赞许的,应声道:“有罪便罚!我本想张大狄万入阁后,由你接任户部大狄万之职。如今看你行事如此不稳重,还是留在钱库司的任上吧!”。

“谢圣上宽恕!”,冂格里钦一脸悔过道。

“行了行了!别装了。想笑就笑出来吧!”,李承绩见冂格里钦忍俊不禁的模样,没好气的骂道。

“圣上恕罪!”,冂格里钦憋着笑道。事实上他猜到了李承绩不会重惩自己。到底这件事圆满的让两位老臣让出首辅之位,解决了朝堂争端。同时尖锐的派系争斗,也一下子扬汤止沸,平静了下来。

现在朝堂的下一步动作,可能就是官员的大规模调动了。带有明显派系色彩的官员,很可能就要远离朝堂了。

不过这些他是管不着了!

毕竟他眼下是户部的钱库司司务,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待上两年,户部大狄万的职务就是妥妥的了。反正就算李承绩不罚,他也不可能这么快担任户部主官的。

到底他是参赞司空降过来的,在户部的人脉、关系都是空白。就算坐上了高位,底下人也是很难服众的。因此只能待上一段时日,慢慢在户部站稳脚跟吧。

离开的时候,天还没黑。穆尔果从门外进来,向李承绩禀告了冂格里钦送自己香水的事。

虽然论价格也不便宜,但也不是真的那么贵重。李承绩让穆尔果拿着,心里有数就行。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李承绩也没想让宫里的人都是藐视金钱,品德高尚的正人君子。只要他们不触犯自己的底线,那很多事情还是允许的。

穆尔果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收下了便向李承绩禀报。这样东西还是自己的,圣上的信任也没失去。

“走!去皇后宫里!”,李承绩想到有些天没陪张芷琴了,便径直去了张芷琴的住处。

由于是正宫皇后,张芷琴的宫殿建的是恢弘大气。虽比不上金色大厅,但却足以傲视其他嫔妃的宫殿。但是殿宇有时候太大了也不好!

新婚不久的张芷琴没体会到几日夫妻琴瑟和谐的日子,就尝到了独守空房的冷落。又听宫外谣传张府不利的流言,心里更是急迫。

但她知道李承绩是个有主意的,便忍着不好去叨扰。

就坐在房里绣花,以便宽解心境。

“娘娘,皇上来了!”,掌声宫女小翠从门外进来,出声道。

“什么?”,张芷琴有些恍惚。虽然细细数来也只有几日没见,但恍如隔世一般,让人心头百感交集。

这时李承绩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目光交集,一股热泪从张芷琴眼眶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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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内阁六部

次日,首辅和一众阁臣的任命全部明旨下发。大元的《真主报》上,也大篇幅报道这一任命。其他报纸纷纷加刊转载,将其当做今天头条文章。

其中首辅阿利·不剌,官场早前便已知悉,但民间却还不知晓。附上阿利·不剌的履历,从马鲁还未被规复时做官算起,一直到改换门庭做了一部大狄万。任上的重要功绩也都罗列了出来,好让所有人都知道阿利·不剌的过往。

这不仅是为阿利·不剌的能力做证明,也是为防止官员履历造假,以做监督之用。任何有怀疑者,皆可举告。

当然,这是得真凭实据。否则便是诬告,要吃牢饭的。

次辅则有张钛铭、花剌子密、弗拉特、石抹民安四人。他们的履历也都附上报上,很多人便发觉,首届内阁阁臣,几乎都出自六部。之所以说几乎,那是因为兵部大狄万李大气除外。

官场上的人晓得,李大气被排除在外,不是说李承绩不喜。而是帅府那边,李大气肯定有大用。

除此以外,便是六部的任命了!

因为六部一下子空出五位主官,势必有人上位。

参赞司参赞王殷志被调入礼部,出任礼部狄万。虽是副职,但礼部大狄万空悬,二位副职狄万只设其一。那么礼部的事务,其实都是由王殷志负责了。

同样参赞司参赞出身的贾拉赫,出任工部狄万,暂行工部主官之职。

户部主官之位同样空悬,不仅如此,副职二位狄万之位也空置。转由钱库司司务冂格里钦暂行户部主官之职。

吏部的主官任命比较意外,由前信德郡郡守夷乞那为大狄万。

刑部主官则是碎叶郡郡守耶律崇德。

五部任命中,三位参赞司出身,两位郡守出身。并且前者相对后者,还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官。再看地域,一南一北。耶律崇德为旧辽皇族亲贵,虽论血脉,已经淡薄得很了。但在本就人口不多的皇室宗亲中,还是能算进去的。

而且大元建立后,旧辽很多朝官虽投入了大元。但皇族亲贵,却都被排除在外的。像龙格丁里,就在军中冷落了许久。耶律崇德是受了李承绩的垂怜,得以成为一众宗室中,唯一一个做到郡守的大官。

当然,旧辽其实也没多少皇族亲贵。

有碍于他的身份,很多朝臣实际上是不愿跟耶律崇德有过多的交集。在碎叶郡,李承绩就得到事务司的反应。说是耶律崇德想嫁女,结果当地有些脸面的大家族都不与结亲。气得耶律崇德放出话,他的女儿必不会再嫁碎叶之人。

想想普通人都对之避之不及,关心仕途通顺的朝臣们,就更不会搭理他了。

所以即便到了马鲁朝堂,耶律崇德也是会被孤立的那一个。

而夷乞干的身份虽没有耶律崇德这么尴尬,但是也好不了多少。

他久在信德为官,在朝堂没有半分根基可言。且是从外地空降吏部,想想旁人心里就会不大舒快。往后处理公务时,难免少不了掣肘。

但就是这两人,李承绩用着放心。

一切皆因,他们没有派系!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司级和新设部门机构主官的调动。但都不比内阁和六部来着权重,所以大家关注点便少了些。

就在民间兴奋的讨论官场之事的时候,莫杜尔府上正哭嚎一片。却是督捡司的红巾军正领着人在抓人抄家。

“你们住手!住手!”,莫杜尔看着红巾军的人在家里不断贴着封纸,大叫道。

负责此事的督捡司司务阿里·希尔乌德一把将试图阻拦的莫杜尔推开,大声命令道:“圣上有令,户部狄万莫杜尔与异国贼人勾结,妄图扰乱大元安定。查封家产,以重罪论处。”。

投靠李承绩后,他见希尔里德还有从军之念。便放弃了继续从军的念头。毕竟他们是降将,对军权牵扯太深反而不美。就转投文职,让希尔里德继续留在军中。因做事踏实能干,很快被提拔为督捡司的司务。

此时莫杜尔闻言,瞬时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脸色一白道:“我···我冤枉啊!我要见圣上。”。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只是伪造了些银票,何尝有叛国之嫌。

阿里·希尔乌德已得到事务司的密报,冷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问你,前些时日,你府上是不是来个两个自称波斯来的落难世族子弟?”。

“啊!他们···他们只是给我出了些主意!”,莫杜尔仓皇道。事实上,这举告的事儿就是那两人教的。现在听阿里·希尔乌德的话,似乎那两人身份不一样。

“哼!你可知道。他们从前是摩诃末和屈出律的使臣?后来投了阿萨辛人,是敌国探子。”,在他说话时,摩诃末的府上。

自被李承绩俘虏后,他就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待在马鲁。虽然一直被监视,一直没有自由。可是想到死,他还是选择了苟且偷生。好在李承绩在吃穿用度上也没苛刻他,从前属于他的家产,也给他留了一部分。

这样在马鲁待着,也算吃穿不愁。

今日外面传了好一阵子的内阁辅臣任命之事终于有了定论,他也翻看起报纸来。不过他更关注的是梨园春又有什么新出戏剧,或是哪家的商行又酿出了新酒。

“老爷!老爷!有贵客来了!”,管家突然冲进来道。

报纸都没放下,摩诃末皱眉道:“什么贵客值得你如此惊扰?”。

他现在就跟坐牢一样!府上除了飞来飞去的燕雀,哪里有什么贵客上门。从前的花拉子模老臣,也都避瘟神一样离得他远远的。所以他的府上,很久都没有客人进来了。

“是哈密报答啊!从前你还指派他去波斯游说呢!”,管家是跟着摩诃末的老人。在遭逢大变后,很多侍奉的老人都走了。也只有这管家还跟着,颇得摩诃末的信任。

“是他?”,摩诃末也回想了起来。报答哈密嘴皮子功夫不错。当初派他出使呼罗珊和波斯各国,为的是让花拉子模南边安稳。后来花拉子模都不在了,也就没听过报答哈密的消息了

原以为他死了,不想这时候竟出现。

第六百二十八章 党禁之令

“苏丹!”,看见摩诃末的第一眼,哈密报答就出声行礼道。

这可把摩诃末吓得,立时脸色一白道:“快!将他抓起来,扭送官府去。”。

“老爷,这······”,管家虽也气哈密报答的称呼太狂妄,但看在旧情的份上,还是不至于如此。

摩诃末却像避之蛇蝎似的,坚决道:“快!马上去!”。

哈密报答意识到不对,转身就跑。可惜护卫们一拥而上,已经将哈密报答抓住。

“苏丹!你如今就如此惧怕李贼么?”。

“哼!给我把他嘴堵上。”,所谓越说越错。在这个布满眼线的府上,他说什么都会传到李承绩耳中。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人径直禀报了上去。

躲在不远处悄悄窥伺的阿思谷马不敢待了,立时离开了此处。其实他们原本都是躲在莫杜尔府上的,只是见势不妙,才早早跑了出来。

后来哈密报答病急乱投医,想着念在从前君臣一场的份上,摩诃末应该会帮衬一把。哪里想到,却是落了这么个下场。

好在阿思谷马还是比较谨慎。没有跟着一块儿贸贸然的进去。否则的护,也是免不了被抓。

但他并没有躲藏多久,就被事务司的探子发现。然后打晕,直接送到督检司的门前了。

对于这件事的审理,李承绩的命令是公事公办。所以但凡有干系的,都被督检司找了上门。

已经在马鲁低调了许久的红巾军,也再次成了许多官宦人家的恐惧源头。

于是罪魁祸首莫杜尔,直接被判抄家流放。海外荒岛,又多了一批人口。阿思谷马与哈密报答则以奸细之名,被判腰斩。其他受牵连的官员,则多是丢官去职或贬官降职。

因刑部给了莫杜尔方便,所以受影响的官员不少。在这次**中,刑部也受到的打击最大。

而从派系来看,便是蒲华系损失惨重了。

花拉子密府上,不少受影响的官员递送拜帖,请求一见。花拉子密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一律不见。

“哎!鹬蚌相持渔翁得利。这次你与张钛铭争那首辅之位,却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啊!”,阿敏颇为感慨道。作为花拉子模的老臣,他和摩诃末一样不受待见。

这不只是因他和摩诃末关系亲近。而是那些花拉子模老臣以为。花拉子模之所以衰落得如此迅速,就是因他误国的缘故。因此臣服李承绩后,他在官场也不受待见。

现在是刑部管理档案卷宗的司务,地位远远不能和从前相比。而且是个闲职,所以一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的缘故,这次刑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反而因不受重视的缘故,逃过了一劫。现在是刑部里面,少数几个还在职的司务了。

典狱司司务沙哈鲁也是少数不受牵连的司务之一,跟着道:“大狄万离了刑部,那从碎叶来的主官还未上任,也不知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相比阿敏的老练,只对严刑逼供感兴趣的沙哈鲁就考虑简单多了。也正是这样,在刑部中,才被其他人所不喜。

这次是花拉子密去内阁赴任的送行宴。算是为官一场,表表上下级间的情谊。在后世,这便是人情关系。在这个时代,也不能免俗。尤其是官场这样的环境下,宁愿多个朋友少个敌人。

就算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也要喝喝酒装装基本脸面的。

可是看着眼下这大猫小猫两三只,心下也不免有些寒意。趁着酒性,应声道:“圣上既然重惩了刑部,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户部的。等着吧!那碎叶郡的郡守一赴任,朝堂上的风波又起了。”。

“这么说,那碎叶郡守是个难相与的?”,沙哈鲁有些担心道。

阿敏却是打听到一些碎叶郡守的消息,知道耶律崇德的基本情况,倒是没那么担心。

不过对于花拉子密所说的,却是深表认同。因为朝堂两个派系损失其一,那么另一派系势必壮大。而从圣上这六部主官的任命上看,明显是喜欢无根基,无派系的。

所以户部那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想到这,他顿觉这花拉子密的府邸要少来。往后传到李承绩耳中,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因心思各异的缘故,一顿饭也吃得索然无味起来。花拉子密便也不强留他们,只客气了一番,就任由他们离去。随后府上继续关门闭户,对于外界的拜帖充耳不闻。

与这里同样热闹的阿利·不剌府上,也是宾客如云。为了确立首辅的威严,阿利·不剌没有延续一贯低调的姿态。而是接受诸位同僚的恭贺,与他们谈笑风声。

如此到了大朝会,百官归位,第一届内阁,也正式成立了。

永兴元年九月,内阁发出第一道政令。

文武百官不得结党营私!一旦发现,罢官去职,永不录用。

这让安静没多久的朝堂,又瞬时喧嚣了起来。

因为内阁只说不准结党,却并没说如何才算结党。而且也没讲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不明不白,可让质疑内阁的声音达到了**。

五位新阁臣,也一下子成了众之矢。

其中首辅阿利·不剌,更是成了活靶子。

这么吵吵闹闹的,宫里没什么动静,内阁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而且什么约束也没有,让朝臣们以为,这只是内阁的一张纸上政令。

这让内阁得威严,瞬间降到了低谷。

这时候,河中省。一支车队正在修整过的官道上使进。

“公主!这大元国倒真是稀奇得紧。”,马车里,彩珠边掀开车帘,边笑着道。

“是啊!原以为路上会颠簸得厉害,不想舒适得紧。”,察言瞧着铺着碎石子和煤渣的官道,应声道。

这次碎叶郡守要被调往马鲁担任大官,她也正巧病好了。便赶着一起,也顾着安全。路上什么马匪山贼的一个没见,赶着上路的商队倒是见了不少。

还有许多新奇的商货,让她大开眼界。

比如自动风扇。就是安装在马车里的几篇扇叶子,转动的机关和车轮的轴承联合。只要马车动,扇叶子就跟着转。还有能水迅速结冰的‘冰粉’,只要一小勺,就可以让一碗水结冰。

放在马车里,可会消散热气。

想想从夏国来的路上,她真恨没早点进入大元的地界。

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大元的戏剧和小说。

在碎叶时,她就去听过几次。新鲜又好玩,让她大开眼界。小说的话则是打发闲暇时间之必备!

但是相对于民间普遍喜欢的《射雕英雄传》,她更喜欢《红楼梦》。里面那大宅院里的一桩桩儿女情长,让她看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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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公主南下

“不过咱们脚程可要快些。碎叶那边,都下雪了呢!”,彩珠指着收割完,只有荒草的田野,提醒道。

今年的雪来得比以往要提前了一个月。据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明年可能是个旱年。户部的气象司也对碎叶在内的楚河省、天山省、河北省、希瓦省等地发布灾害预警提醒,明年可能会出现旱灾与洪灾。

这消息对大元来说虽值得关注,但也不用太过担心。

因为大元对灾害预防等方面,已经建立了比较完善的机制。各个省份都建有灾害应急物资基地,可以第一时间应对各种灾情。再加上大元地广人稀,很多地方都是未开化状态。

所以即便发生了天灾,对农业生产的影响也有限得紧。

毕竟河中、楚河、呼罗珊三个粮食集中产区,从来都不是依靠降水发展农业生产的。只要有冰雪,有河流,就不怕颗粒无收。

“耶律郡守说还要一日,便可达蒲华郡了。从哪里坐船,就可顺流直达阿姆。再走官道,便是都城马鲁了。”,察言想到耶律崇德的话,心生向往道。

“蒲华!那可是大元最繁华的城池呢。公主,到了蒲华若是得空的话,能不能······”,彩珠有些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道。

“你啊!车队想必会在哪儿采买些吃食,到时候咱们便去逛逛吧!”,察言也想亲眼看看蒲华是什么样子,笑着道。

主仆二人说着笑的时候,车队在一个名为起儿漫的小城停了下来。

说是小,但在察言眼里,已经很大了。房舍沿着官道,绵延有十里。其中官道右侧的房舍密密麻麻的,绵延到了河流。看河对岸,还有密集的房舍。

只是起儿漫城没有城墙,三个区域的聚集区都是无边界的往外扩展。察言他们的车队停在官道旁的客栈歇息。因过往的商队多,这官道两旁全是客栈酒肆。也有一些卖当地山货的,都是些过路的商队买。

进了客栈,店家先是给众人上了一壶凉茶。

不过耶律崇德却更喜欢冰镇汽水,便道:“店家,冰窖里可有甜水乎?”。

“有的有的!只是那价钱嘛······”,店家搓着手,有些尴尬的笑道。

汽水的价格在大元还是比较贵的!

这是因为汽水上市的时间不长,生产规模还不大。所以物以稀为贵,便价格虚高了些。但味道甜甜涩涩的,喝一口让人回味无穷。

耶律崇德闻言,笑骂道:“尽管上,不差那钱!”。

有这赚钱的买卖,掌柜的也高兴坏了。便赶紧去冰窖拿汽水,给耶律崇德他们上上。

彩珠在碎叶吃过冰糕。所以相比没喝过的汽水,更喜欢冰糕。察言便为其单独要了一份,众人开始吃喝起来。

没过多久,店里又来了一支车队。

察言看着这些人,便知道是和自己一个地方来的。因为这些人都留着夏国的发饰,身着夏国的服饰。

自甘肃行省打开和中原的商路后,来往西域的夏国商队便多了起来。

只是眼下碎叶都下雪了,北方也渐入冬。却还有夏国的商队南下,倒真是有些奇怪。

那伙人看到耶律崇德他们的人数不少,又有人着兵甲,不禁面显警惕。便到一旁的角落里坐下,和耶律崇德他们隔开一些距离。

期间两方吃着各自的饭食,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又有一支商队进来,坐在耶律崇德与夏国商队中间的空歇。他们的衣着是北地部族的打扮,说的则是类似回鹘的地方话。察言只听懂些字节,似在吐槽河中的鬼天气。

这也难怪!

河中这里北有山脉阻隔,对冷空气有一定的缓冲作用。又加上周边全是沙漠,昼夜温差极大。一天有四季,不是玩笑话。

早上察言他们还穿着厚一些的袄裙,但到了中午就换上薄一些的襦裙了。现在正是因外头阳光太毒辣,才不得不在客栈落脚。

那北地的部族行事比较粗狂。喝酒吃肉时,也高谈阔论,笑闹不已。察言虽有些不喜,但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但突然砰的一声,杯盏碎裂在地。那北地部族突然抽出皮货中的刀剑,向察言他们砍杀而来。

耶律崇德立即意识到不好,大叫着护卫挡住。

只见这些人的目标很准确!

一动手就直向察言杀来。

耶律崇德虽来不及多想,但也知道察言身份要紧。因为夏国和大元结亲,可以为两国的关系加上一道安全锁。特别是对抵消蒙古对夏国的影响力,有着极为突出的作用。

“公主快走!”,彩珠惊魂未定的挡在察言跟前,显示自己的忠心。

“别怕!耶律郡守会护住我们安全的!”,察言说话道。虽然她心里也很害怕,但这群人既然盯住了自己,那么怎么躲都是没用的。还不如以静制动,相信耶律崇德他们的本事儿。

这时另一桌的夏国商队看见势头不好,倒是没有急着往外逃。

“这···我们要不要出手?”,一个护卫询问道。

“出手吧!这群人衣着不凡,说不定更方便我们打探消息。”。

说罢,这群夏国人就也抽出随身的刀剑,向部族一伙人杀来。

不得不说,这群部族人的武力着实不错。

在夏国人加入,双方实力明显出现差距的情况下,还是坚持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罢手。

“这些人是早有预谋啊!”,夏国人打扮的周仕仁冲着耶律崇德道。

“可能是识破了我的官身了吧?”,耶律崇德冷声说着,便接着道:“感谢兄台救了某的侄女,不然被他们掳去,后果不堪设想。”。

周仕仁不是瞎子,何尝看不出那群人是要察言的命,而不是掳走。所以对耶律崇德的说辞,并不相信。但也不拆穿,便跟着客气了几句。

随后耶律崇德亲自为他们付了饭钱,算是表示谢意。当然,也留下了一样物件。可以在为难时,找耶律崇德帮衬。

考虑到安全,耶律崇德也没与他们同行,便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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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蒙古攻金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三十章蒙古攻金这里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李承绩耳中。

勤政殿,李大力与李迪两位情报机构的主官向李承绩请罪。因为在大元境内,刺杀察言的事情本不该发生的。但不成想,这件事不仅发生了,而且还差点成功。

这对事务司和国安司来说,都是严重的失误。

“人都查出来了吗?”,李承绩也没叫他们起身,出声道。

“查出来了!那些人是不久前被编户齐民的乃蛮人。他们本来,是蒙古人安插在屈出律身边的探子。”,李大力应声道。

这样的事情属于国外的范畴,本不该在李大力的负责范围内。但国安司和事务司的分割才不久,很多案子都没转移过去。所以一些事务上,难免有些权责不明。

李迪也跟着解释道:“据微臣查明。这些人中,有与蒙古王子窝阔台见面的。”。

建国大典结束后,各国使臣也都启程回国了。窝阔台的脚程算快,在第一场大雪来临前就离开了大元的国境。现在就算要找这窝阔台对质,也是没用了。

当然,这种摆不上台面的事情李承绩也不会真的找窝阔台说的。

“这么说,此事确是蒙古人在背后指派了。”,李承绩以肯定的口吻道。

李迪闻言,回应道:“蒙古不愿看到夏国与我国联姻,便使出这下三滥的招数。”。

到底蒙古的明白人也不少。

那铁木真,就看到大元和夏国联姻的害处,所以让人暗中破坏。可惜的是,没有如愿罢了。

但这也给李承绩敲响了警钟!

那就是蒙古对夏国的看重,远比大元想象中的要重要的多。很有可能,也是和大元一样,起了吞并之心的。

再从夏国的地理位置来看,位于金国的西北方。若是占据了这里,那蒙古的军事主动性就更强了。

“蒙古攻金之战已经开始了吧?”,李承绩想到什么,出声问道。

“我军与夏国签署和约后,攻金之战便开始了。”。李迪道。

和历史中的差不多,金国在边关修的城墙,根本没有半分预防的作用。反而使得金国兵力过于分散,被一举攻破。

如今金国朝野上下震动不已,民间也人心惶惶。为此,金国皇帝还下达封口令,不准百姓议论边事。

这听起来,更像是个笑话。因为百姓不议论,不代表边关就安全了。而且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强,蒙古破关,边地州县已能看到蒙古游骑的身影了。

“是了!明着不敢与我们大元为难,便背地里使招了!”,李承绩说着,脸色异常的冰冷。

李大力和李迪知道李承绩生气了,都不敢出声。

“蔑儿乞的三兄弟训练得怎么样了?”,李承绩问道。

蔑儿乞的忽都、赤剌温、合勒三兄弟是蒙古部落统一蒙古高原之后,唯一一个还活着的部落后裔。

所以早先得到他们投靠时,李承绩便对他们有所安排。

“事务司该教的东西,都教给他们了!”,李大力说着,就将忽都三兄弟的训练情况一一详述了出来。

以后这三人,都是要派到蒙古去做敌后任务的。就像jie放战争时期的敌后战争,让这三兄弟尽情的去给蒙古制造麻烦。以便蒙古后方不得安宁,为大元的崛起争取更多的时间。

“嗯!那派他们去伊州郡吧!他们带来的部族男丁,都可以还给他们。还有那些犯了重罪的乃蛮人,也一并交给他们。组成一支两千人的军队,训练三个月。

三个月以后,我要蒙古草原出大乱子!”。

既然蒙古做得了初一,那他也就做回十五。礼尚往来,谁也不欠谁的。

李大力明白李承绩的意思,马上应声即刻去办。但人却还跪着,并没敢动弹。

“好了!各罚俸一月。若再有此事,你们就不用再做官了!”。

李大力和李迪立时如蒙大赦般,千恩万谢的告辞了去。

说起来这事儿也情有可原!若不是事务司与国安司分割,六部内阁又闹了一阵儿。也不会让对准蒙古人的视线,便移了稍许。

所以要怪,李承绩自己也有几分错处。

大约过了半个月的光景,耶律崇德他们终是到了马鲁。在入宫拜见了李承绩后,即刻便收到刑部的主官印信,正式上位了。而夷乞那那边,也在耶律崇德的后一天抵达马鲁。

他是因古尔到马鲁要穿过兴都库什山脉的缘故,所以脚程不快。这时代,李承绩也没有好的办法。山道难行,也不可能挖隧道,修铁轨。毕竟大元的工业能力,还达不到这么逆天的程度。

只能加快在当地的修路进度。并特许在古尔郡内,设立两座水泥厂。好满足当地工程对水泥的需求量!

这些对周仕仁而言,是没有任何影响。他正在马鲁不远的伊芙齐尔村落脚。

说是村,在他眼里,这更像是一座小镇。

因为村里有两条交纵的道路。一条是铺了水泥的官道,一条是铺了煤灰渣子的村道。村里的房子多在道路两旁,开了很多的铺面。罐头、棉布、驱蚊水、水笔、香烛、打火机、钟表、镜子等大元特有的商货,在这里都有见到。

甚至村里还有两家罐头作坊和一家造纸作坊。

罐头都是鸡鸭牛羊这样的肉罐头。周仕仁原本还奇怪,村里那里有那么多的鸡鸭牛羊可宰杀。直看到村东边围起来的篱笆地,才知道村里是用圈养的方式,最大化的养殖。

那些鸡鸭牛羊都被关在很小的笼子或围栏里,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并且村里人还给它们喂养名叫‘饲料’的特殊食物,让一只只鸡鸭,一头头牛羊都长得膘肥体壮。

只用很短的时间,这些鸡鸭牛羊就达到了宰杀标准,成为装在罐头里的肉食。

如此养殖,真让周仕仁大开眼界。

而那造纸作坊。虽然村里人看得紧一些,但还是被他瞧出了秘密。哪些纸张都是以树皮、木头、草料等为原料,虽普遍又平常,但制造出的纸张却白而又柔软。

据村里人说,这都是用来洁厕时,擦不洁之物的。

第六百三十一章 大元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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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仕仁的记忆里,如厕从来都是用石片、竹片或是清水的。收藏本站纸张这样的贵重之物,怎能拿来如厕呢。因此初次接触厕纸,他只能用‘暴殄天物’一词来形容。但在自己使用过厕纸后,才真的觉察到厕纸的好用。

买上一卷,价格也不贵。而且路上骑马时,还可以用那种女人专用的厚厕纸。据当地人介绍,这是女人来月事用的厕纸。但在骑马时,也可以垫在马鞍上当软垫。

周仕仁虽觉得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有些难为情,但在村长雅鲁尔达的盛情推荐下,还是买了厚厚一捆。

也是雅鲁尔达将北来的周仕仁一伙人当成了大主顾。

毕竟马鲁这地方,像周仕仁这样的夏国人打扮的商队是很少见的。而且瞧他们对大元厕纸稀罕的模样,肯定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雅鲁尔达见多了。

所以必须得让他们买买买,好让年底村里的分红会多厚厚一叠。

为了表示对周仕仁的感谢,雅鲁尔达留商队的人在村里休息。

为给南来北往的客商提供落脚的地方,村里是建了客栈的。虽不比那些大商行来得华贵富丽,但也干净美观。里面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提供的热水,坐便式的抽水马桶。一米八乘以两米二的大床和软垫,鹅绒暖被。躺上去,那是舒适得紧。

周仕仁想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便下楼询问掌柜的,哪里有洗澡的地方。

正好雅鲁尔达还没走,就哈哈大笑道:“周兄弟,房间有洗澡的地儿呢!”。说罢,便兴冲冲的领着周仕仁上了楼。

只见其直接越过房间,来到里侧小一点的卫生间。指着木头做的淋浴喷头,打开中间的开关。就听嘶的一声,水流哗哗哗的流了下来。

“你先等一会儿,冷水出来了,就是热水了。”,因双管的冷热水交替技术还不成熟,眼下都是使用单管。由客栈集中烧水,统一输送到各个房间。水温是经过控制的,还可以利用烧饭时的热能,快捷又方便。

周仕仁试了试水温,果然是热水。

接着雅鲁尔达又介绍起了坐便器的用法,让周仕仁直叹妙哉妙哉。

洗完澡吃过便饭,周仕仁就躺在柔软的床上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看见自己载着满满的商货,回到了金国的中都。不仅得到了皇上的召见,得到了大批赏赐。还卖出去了所有大元商货,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也是他们本来就不是夏国人,而是金国人。

之所以扮成夏国人的模样,是因为夏国和大元有友好通商的条约在,方便收集情报。

次日离开村子时,商队有一半的骆驼都装了大元的商货。雅鲁尔达领着村民们高兴的将他们送出老远,热情得像供祖宗似的。

这也难怪!

周仕仁他们在村里采买的商货,将他们的库存都去了一半以上。这么大笔的买卖,可不就是活久见的祖宗嘛。

用了一上午的光景,他们便到了马鲁外围。放眼望去便是连片的房舍,高大的清真寺。又往前走了好半晌,才看到土墙。

周仕仁以为里面就是马鲁主城了,不禁有些失望道:“化外之地就是化外之地。连个城墙都做得这么糊弄!”。

在他的想象中,马鲁的城墙应该是又高又大的。哪里像这样的土墙,低矮不说,还没半点威严。

但他入了城后,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了。

马鲁不是没有高大威严的城墙,而是城池太大了。前前后后,他们总共经过了六道城墙。其中还有两道是水泥做的,那硬度,可比坚冰。

这样庞大的城池,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本他以为,去过的蒲华就是大元最繁华的城池了。现在看来,马鲁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不管去哪儿,都是摩肩接踵的人。尤其是一些繁华的街市,连车队都不让进。他们的车子就被拦在第三道城墙外,说是三环以内,只准当地车马通行。

让他惊奇的是,每辆马车都挂了一个牌子。上面用数字和字母写的文字,说是车牌。没有这个的话,是不准进的。就连三环以外的马车,也要挂牌子。他们就挂的是临时车牌,只能用上一个月的时间。

眼下因马鲁城的新鲜事物实在太多,周仕仁他们只能选择一个客栈落脚,再四处走走看看。

反正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多打听些大元的情报,时间上并没有过多的限制。

而此时的宫里,李承绩那边也得到了来自甘肃行省驻点的情报。说是有一批金国人假扮的夏国商队进入大元,为了是收集情报。

重要的军事部门和官方机构,都有过保密安排。普通人等,也进不去。所以那群金国人来了,也只能看到大元的风土民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是李承绩还是觉得这些人应该利用一二,好为大元增些助益。

便让国安司的人下去查,弄清这群人现在在哪儿。

这么过了两天,李迪来报。说是这伙人在蒙古探子行刺察言公主时,曾出手相助过。耶律崇德,还与其有了交集。

便将当日的情景细细说来,李承绩顿时有了主意。

就交代李迪安排下去,静候佳音。

这日,已经在马鲁待了三天的周仕仁听说大元银行定在今日开业,便领着人去瞧热闹。

到底银行这名词,在金国可是从没听说过。但听人介绍,银行会发行一种名为银票的纸币。这和宋国出现的‘交子’,倒是有些相似。

到了大元银行附近,门口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杂耍和戏班子也在门口耍了起来,引得众人连连叫好。

“听说今儿圣上和朝廷大官都要来呢!”,一个看热闹的百姓道。

“那可不吗?这银行是张大狄万家的公子开的呢!”,有人神秘兮兮道。

“不!你们都错了。银行的真正庄家是圣上。张大狄万的公子不过是帮忙打理罢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金国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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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位兄弟。这是我买的华烟,来一根不?”,有人见这男子似是知道些内情,巴结道。

“呵!这事儿左右也不是秘密,就跟你们说道说道吧!”,那人接过一根华烟,有人用火柴给点上。使劲地吸了一口,感觉神清气爽后道:“我娘的哥哥,我的亲舅舅。在马鲁做些小营生,卖些手绢、鞋子之类的,不成气候。前阵子不是闹银票的事吗?我舅舅啊,就刚好从旁人手上收了几张。不成想张家的鼎盛钱庄说是假票,不予兑现。我舅舅可亏大发了,铺子的租金也没付,前些天就被东家收了回去。

本想这事就是谁认谁倒霉了!······”,

“能不能说重点啊?”,

“就是啊!”,

“直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得了!”,有人听他尽是扯些有的没的,催促道。

“哎呀!我这不就说重点么?猴急什么呢?”,那人吐槽着,又狠狠的抽了一口道:“那张大公子也不知是哪里听说了我舅舅的事儿,便请我舅舅去大元银行当一名账房先生。”,众人听到这儿,便夸那大元银行的张公子还是地道。

虽然银票的事儿也不能怪鼎盛钱庄,但还是帮着接济受损商户,可谓是有情有义。

“可不是吗?这大元银行的账房先生,多半都是同我舅舅一样的出身呢!”,男子吆喝着,众人也弄清了原委,便不再巴着听他说话。

周仕仁却没离开,拿出一包刚买不久的华烟,递到那人手上,出声道:“这银行是做什么营生,兄台能好好说道说道么?”。

那人一看周仕仁异域人打扮,就知道他是刚来马鲁的了。便道:“兄台是从哪边来的?这幅打扮眼生得紧。”。

大元兼并数国,底下什么打扮的人都有。但像周仕仁这样的,在马鲁民间还是头一次见。

“我是北边的夏国人,从甘肃行省来的!”,周仕仁介绍自己道。

“哦!那地方啊!前阵子圣上北征归来,好像去的最远的就是夏国吧。那甘肃行省,好像原是夏国的疆土呢!”,

“呵呵呵······”,周仕仁尴尬的笑道。

“嗯?你问这个,不会是细作吧?”,那人突然警惕的看着周仕仁道。

“不不不···我就是个赚些钱财的商贾,哪里是细作?”,周仕仁赶紧撇清道。进入楚河省的地界时,他就在大街上看过防细作的宣传小报。那上面说过细作的特征和举报方式,并且举报有奖。

周仕仁可不敢凭白遭这飞来横祸,所以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的撇清。

可惜这人已经认定周仕仁是细作了,大声道:“有细作啊!快抓细作!”。

刚才一旁的人听着周仕仁说话,就觉得对方有细作之嫌。虽然寻常人也会问银行的事,但发生在周仕仁这样的异域面孔身上,就无端引人怀疑了。

周仕仁带的几个护卫见势不好,马上护着周仕仁离开。

但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元又是骑射之国。普通百姓,都会几招防身术。

于是周仕仁的表现更加让人确信了他细作的嫌疑,齐齐发难。

结果不肖片刻,周仕仁和五个护卫就被打成了猪头。

“走!送他们见官去!”,

“对!送去领赏。”,

“这我也出手了,合该有赏。”。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干人等压着周仕仁他们去了最近治安所。

这时李承绩他们正好到了,瞧见一挫人闹哄哄的离开,有些诧异。

不过银行的开业典礼要紧,李承绩也没心思多想。

便在银行的正门口,先是一番对真主的祷告。然后是宗教长老念着祝福的经文,再大红花拉起来,李承绩用一把金剪刀,将红花剪成两半。

轰轰轰轰轰轰······礼炮的声音响起,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李承绩以皇室的名义,在银行存下二十万第纳尔,成为大元银行的第一个储户。其他朝官也纷纷跟着存钱,大元银行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

李承绩为免不够,还让《真主报》也刊登大元银行成立的消息。虽不是主要版面,但篇幅不少,还是足够引起旁人的关注。

这里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银行才消停。

宫里,李迪向李承绩禀报着国安司对金国探子的最新行动。

“我们的人已将他们送进了治安所,耶律大狄万那边,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先传耶律大狄万来宫里一趟吧。我好跟他说说我的打算。”。

因皇宫到了太阳落山就会关闭宫门,现在去请就有些不方便。李承绩也不着急,让明日再去通传。

而被关在治安所牢房的周仕仁等人,全都一脸沮丧。

“周掌柜,我们不会要被杀头吧?”,大元的宣传海报上,有说到对奸细予以处死。所以众人想着,都有些害怕。

“不会的。我们是正经商人,他们也查不到什么的。”,虽然有些害怕身份被暴露,可想到大元距离金国有数千里之远,也查不到他们的真实身份,就心存侥幸道。

“可万一对我们用刑怎办?”,在残酷的刑罚下,很少有人能坚持着什么都不说。因此他们害怕,有人会受不了严刑拷打而出卖所有人。

周仕仁也担心这一点,可眼下也没有好的办法。

“对了!周掌柜不是救了一个大元富商,得到他相赠的信物么?”。

“我也记起了!那人好像说,他也在马鲁。”。

“那得快点找他帮忙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周仕仁也想起了这一茬,马上取出藏在胸口上的信物。摘下一枚在大元买的金色钻戒,送给看守的卫兵道:“这是我们认识的一个朋友留下的,你看知道出自哪里么?”。

那卫兵接过戒指,又看了看被周仕仁称为信物的木牌。上面用契丹文写着耶律崇德四字,也难怪周仕仁不认识。

到底这契丹文字,放眼大元,也少有人认识。还是周仕仁运气好,喷上的这卫兵恰是出自契丹部落。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大官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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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是前辽宗室之物啊!”,那契丹族卫兵有些见识,惊声道。

“前辽宗室?”,他们知道次前辽非彼前辽。不是中原时的大辽国,而是大元的楚河省。那里曾经是西迁的耶律大石建的辽国,他们也是进入大元之后,才对这耶律大石的辽国有所了解。

不过前辽已经灭国有个一年半载了,现在得了前辽宗室之物,难料是福是祸。

“你们认识的朋友,长相如何?”,卫兵似是猜到了什么,接着道。

已经身陷囫囵了,周仕仁可不敢再受什么牵连。便谨慎的说自己忘了,不敢多言。

那卫兵见着,就知道周仕仁是多想了。解释道:“莫要担心。前辽宗室不多,能来马鲁的只有两位。一个便是前辽公主浑乎,如今已在宫里为妃了。另一个便是忠勇郡公耶律崇德了。最近他得到圣上的青睐,被调回马鲁担任一部主官。瞧你们像是北来不久,和忠勇郡公也算同路。我私心想着,你说的那个朋友便是郡公了。”。

听着像是很大的官儿,周仕仁和其他人都面上一喜。便赶紧道:“那军爷能帮着跑一趟么?就说我们有难,还请他相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后一句话,是对看守的卫兵说的。

“好说好说!”,钱帛动人心。反正就是帮着传话,也没什么不法的。

但周仕仁见卫兵只嘴上答应着,身子并没动。就知道对方可能是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财力,便赶紧从怀里摸出几枚玛瑙戒指。本来这是准备带回金国送给家里的小妾的,现在也只能拿来消灾了。

得了好处,那卫兵果然有了行动。就见其招呼一声,让旁人帮着看守一会儿。自己出了治安所大门。

只是那卫兵并没走远,也没去耶律崇德府上。而是转进一条小巷,进了一间普通的粮行。到了内间,李迪已经等着了。卫兵将周仕仁的交代一一详述出来,并拿出那几枚玛瑙戒指。

“嗯!这些你就收着吧。回去给我好好盯着!”,那卫兵是个事务司外围探子,平时也没什么油水可捞。现在得了这么一笔意外之财,可高兴坏了。

就连声答应着,小心退了出去。

回到宫里的李迪,正好撞上耶律崇德从勤政殿出来。

“耶律大狄万且慢,周仕仁那边,已经在找你了。”,说着,就将周仕仁交给卫兵的信物拿了出来。

此时耶律崇德已经从李承绩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知道了周仕仁他们的身份。就笑着接过,应声道:“李司务放心,某这便去治安所走一趟。”。

被关押的周仕仁并没等待多久,便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救星--耶律崇德。

“放了他们!”,耶律崇德来到周仕仁他们的牢门前,下令道。

“可是大狄万,这些人是细作!”,陪着的治安所主官为难道。

“我这大狄万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耶律崇德不悦的看向治安所主官。

“不不不······”,这么大的官威,又掌控着吏部。往后仕途升迁,全在耶律崇德手上了。所以像他这么个芝麻小官,还真是不敢得罪。

便命人开了门,周仕仁感激涕零的抓着耶律崇德的衣袖,出声道:“耶律大狄万,若是没有你,我···我们···”。

想到可能会因细作罪而丢了性命,他们就不禁因现在的结果而悲喜交加。

“起儿漫时,你们出手相助,崇德不敢忘怀。今儿有机会相报,是崇德的福分。”,耶律崇德一副平易近人的语气说着,让周仕仁他们更加感动。

毕竟耶律崇德是大元的大官。在金国,就是一个衙门的衙役都鼻孔朝天的看人,何况是那身处庙堂之高的朝挺命官。可没想到,这么一个地位甚高的朝官却对他们半点不拿持身份,真是私德高尚之辈啊。

“耶律大狄万过谦了!”,周仕仁感叹着,就在耶律崇德的引领下,坐了马车去大狄万府。

因朝廷官员大元都有统一的住宿安排,所以耶律崇德来时,直接住进了官府安排的别墅区。那里住的都是三等以上的大官,按照品级,住房面积有大有小。像耶律崇德这样的,是独栋别墅。上下三层,前后有花园。小区里集中供水,还有泳池、学校、医院等配套设施。

为了便于官眷们活动,还修建了小型花园。里面种了各种花卉和草植,是一处游玩散心的好去处。

地理位置也很好。处在皇城边上,上朝极近。而且周边还有大型的公园和商业街,乃是黄金地段。如今皇城以内住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贵之辈,所以这里的土地价格也是大元最顶尖的。

一百第纳尔,可能只能买到这里的半个厕所。

经过一番询问,周仕仁他们才被允许进城。到了小区,还要受一番搜查。这还是看在耶律崇德的面子上,不然他们连内城都进不来。

“夫人,来贵客了!”,耶律崇德让下人端上茶水到花厅,就冲迎面而来的夫人阿察那氏道。

“老爷,这是?”,大元没有女眷不见外男的说法,民风也比较开放。陪着吃酒,都是允许的。

耶律崇德便将周仕仁他们的来历和出手相助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阿察那氏又是一番感激。

这么到了花厅落座,里面的布置了沙发和茶几。上面摆了时令果蔬,下人也上了大元的茶水。

“这是我们这儿的红茶,你尝尝看?”,大元的饮品种类已经很多了。有咖啡、牛奶、汽水、茶等四大类。细分下去,还有甜咖啡、苦咖啡、酸奶、羊奶、马奶等近百种。这红茶是最近马鲁时兴的,用来招待客人最合适不过。

周仕仁等人喝了一口,有人不习惯,一口吐了出来。周仕仁倒是没什么,只是觉得又甜又涩,有些不习惯罢了。

“没什么没什么!第一次喝,确实会有些不习惯!”,耶律崇德面对周仕仁等人的道歉,宽慰道。

第六百三十四章 大元之行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三十四章大元之行吃吃喝喝着,周仕仁也说起了夏国的趣事。耶律崇德夫妇二人听着,顿觉夏国的新鲜来。

“我们祖上是从幽燕之地迁来的。不知周兄可曾去过哪里?”,虽然周仕仁并不敢和耶律崇德以兄弟相称,但耶律崇德为感谢周仕仁的出手相助,执意如此。

反正这对周仕仁来说是好处多过坏处,便不再推辞了。

“幽燕之地啊?那里现在可是金国的都城呢!”,像是追忆似的,周仕仁说着幽燕之地的风土人情。

这时饭食也做好了,下人们开始将一盘盘大元的特色菜摆上桌案。

最有名的便是黄金烤全羊了。挑选的主料是刚出生不久的小羊羔,肉质鲜嫩无比。上面抹了香油,撒了孜然和盐巴,味道恰到好处。另外还有蔬菜沙拉、卷菜饼,肉夹饼,胡瓜汤等特色菜。

下人端了几个银盆上来,周仕仁他们先用水将手打湿,再抹上大元的香皂。等措出泡沫后,再用清水洗净。下人再递上毛巾,擦干后便可以开吃了。

这里就体现出与中原的不同来。

吃饭的餐具是刀叉,用来切割牛羊肉。筷子却是没有准备,周仕仁他们入乡随俗,就跟着一起吃喝。

期间又喝了些酒,耶律崇德的话便多了起来。

“周兄啊!你们夏国太没用了。我们大元的军队一去,就兵败如山倒。”。

“呵呵······”,周仕仁他们笑得有些尴尬。

“我劝你啊,早些来我们大元。往后啊,夏国可要多灾多难洛。”,耶律崇德眯着眼睛,酒气冲天道。

“啊?怎么个多灾多难?”,周仕仁装作很诧异道。

耶律崇德便将大元对夏国的吞并之心说了出来,让周仕仁心下有了计较。就道:“那大狄万可知圣上对金国有何打算?”。

“金国啊?我们圣上说,金国处在孔孟等先贤的教化之地,乃是文明之国。而蒙古出自于大漠,自古便是荒僻之地,乃是蛮人之国。对金要以商为重,以和为贵。而对蒙古,则以武力为上。”。

这番话正和周仕仁的心意。

这次来大元打探情报,也是想知道大元值不值得大金拉拢,共对蒙古。毕竟大元境内有很多旧辽之人,他们的先祖都是被金人赶出中原的。

很难说他们不对金国心怀怨恨。

所以提前暗访,也好确定接下来对大元的结交方式。

现在听这个前辽宗室的话,看来大元境内的前辽人已经忘了百年前的仇恨了。而且对于蒙古,大元也是防备多多。如此,对大金可就是好消息了。

这么等到耶律崇德彻底醉了后,酒宴才结束。

阿察那氏怪耶律崇德喝了那么多酒,让人将其送回房间,颇为埋怨。但哪知耶律崇德回到房间后,醉态就全没了。

却是之前的那一幕,全是装出来的。

也是对于金国,李承绩以和为主。

不能像历史中的那样,被蒙古人吊打得一败涂地。

同时金国的人口也是李承绩比较眼馋的。若是弄些大元来,钦察那边的荒野就可开发出大片良田了。

当然,金国的庞大市场对大元也是很好的补充。一旦丝绸之路彻底打通,大元的经济绝对会更上一层楼。

所以让耶律崇德先和周仕仁他们接触,打消他们的防备心理。然后再慢慢谈,争取从金国手上得些好处。

到了次日,已经弄清大元对金国态度的周仕仁自报家门,向耶律崇德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很有演戏天分的耶律崇德装得一副很吃惊的模样,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后周仕仁就说着金国的境况,其中颇有些吹嘘。但耶律崇德已从李承绩口中,得知金国是外强中干,根本不是蒙古人的对手。

因此心里并不因金国兵多将广而感到害怕。

但是面上,他还是表现出一副震撼的模样。这让周仕仁,升起了莫名的自豪感。

两人便就两国圣上对彼此的关系交换了看法,总体确定了比较友好的基调。等周仕仁回京禀报,下次派到大元的可能就是真正的金国使臣了。

这里的事情还不值得李承绩操心!

在内阁和六部的官员都上任后,李承绩开始着手军队改革了。

首先是帅府的成立,由兵部大狄万李大气担任帅府大元帅。兵部大狄万一职,也即刻辞任。全国的军队都统一进行军团编制,驻外部队先不做调回,但编制会改。

因军队事关大元的国祚安危,千万马虎不得。所以整个帅府的成立到各个军团的建成,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时间。

此时天寒地冻,大元都入冬了。

万物俱寂!

大元的大半个疆土都被白色积雪覆盖。只有锡斯坦、信德等少数几郡,难得还有些绿色。

来到大元有半年多的周仕仁不想耽搁时间,便打算从海路回家。虽说这也是他第一次出海,但是听耶律崇德说,大元的海上商路运行了有一年多的时间,去到宋国的船只不少。

如果走海路的话,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便会进入宋国的疆土。到时候再走陆路,就可以返回金国了。

要知道,金国也是有海的。像那登州港,就有不少船只去宋国、高丽、日本等地贸易。若是打通了与大元的商路,那那些名目繁多,又用起来极为舒适的大元商货,就可源源不断的涌入金国了。

而且相对于陆路贸易,海上贸易的风险要小得多。并且一次运载的商货,还是马队、骆驼队的几倍。转手的差价,也就高的多了。周仕仁到底是个生意人!在面对潜在的巨量财富前,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海路返回。

于是在古尔境内还飘着雪花的时候,他来到了卡拉奇城。

入眼就是高高的牌楼和城墙。

在大元这么久,游历过数座城池,还是头一次在这卡拉奇看到牌楼。城墙外面没多少房子,只有些种着时令果蔬的园子。稍远一些,则是大片豆腐块状的棉花田。

据说这就是制作棉布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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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卡拉奇港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三十五章卡拉奇港入了城之后,周仕仁看到一些身着锦衣的宋人。从前他就和宋人做过买卖,所以对宋人的服饰也比较熟悉。

“这城里的宋人很多吗?”,周仕仁问着向导。

“你说的是汉人吗?”,向导反问道。

“汉人?”,想了想,周仕仁也觉得没错。宋国治下都是汉人,说他们是汉人也不是不行。

“城里的汉人有十来户,一百多口吧。他们都是三佛齐的客商,卡拉奇开市后,就迁过来了!”,向导对卡拉奇的一切事物都门儿清,所以娓娓道来道。

“三佛齐?就是曾向宋国遣使纳贡的三佛齐?”,周仕仁不确信道。三佛齐向宋国纳贡称臣,还是大宋未遭遇大变,金国还没建立之前的事儿。他也是从先辈口中听来的!后来宋国丢掉了中原,寓居江南,这三佛齐遣使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那三佛齐乃是东边的岛国,底下有十五个属国,过往商船,都得向其缴纳过路费呢。这还不保险,时而有商船被打劫,赔钱又赔命。”,向导对那三佛齐没什么好印象,絮絮叨叨的说着三佛齐的恶行。

这让周仕仁心下一紧!如果海上这么凶险,那坐船回国岂不是九死一生。

看出周仕仁的紧张,那向导笑呵呵的说道:“客观莫怕!那三佛齐今时不比往日了。我们大元的海军去满剌加晃了一圈,那三佛齐人都怕了。”。

这还是旧岁的事儿!

当初海军组建不久,训练的时间还不长。一天海军在锡兰岛以东的海域训练,正巧救了一艘被海盗追赶的商船。

那船主是大元的商人,看到大元的海军,马上哭诉着三佛齐人在满剌加港仗着海峡之利,大肆劫掠商客的暴行。

这满剌加,就是后世的马六甲。此时新加坡所在的小岛还是荒岛,港口位于后世的马六甲市附近。

说起来,三佛齐人打劫过往商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元在陆上大肆征伐,对于海上还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经营。所以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那天海军和三佛齐所在的海域隔着也不远,即刻出发,也不过几日的光景。

于是海军万户长马上领着训练的将士,杀气腾腾的扑向满剌加。

因没有任何防备,大元海军到达满剌加港时,那里的三佛齐人弄不清大元海军的来历。之后再一番狂轰乱炸,让建在水上的满剌加城彻底化为灰烬。

为了起到震慑性的效果,海军还将当地看得见的三佛齐人都抓起来杀了。脑袋也都砍了,堆成高高的京观,让人不忍直视。

“那三佛齐就这么算了?”,周仕仁不敢置信道。

“怎么会?!那三佛齐派了数千水军来攻打。但在我们大元水军的大炮下,都去海底喂鱼了。”,说到这里,向导还十分自豪的指着海岸边停靠的大船。

那是两艘体型大得吓人的船,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得清它的大概。

“那是我们大元海军的宝船,听说上面可以行车呢!”,因是军船的缘故,在港口有制定的地点停靠。周边也设了戒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但体积实在太大了,所以这样的船怎么藏都是藏不住的。

“这···这···我不是眼花了吧?怎会有这么大的海船?”,在他印象里,海船都应该和登州港的船只差不多,只有七八座普通屋舍连起来那么大。这还是比较宽大的,小一点的只有一两丈来高,并不会让人心生震撼。

向导看着周仕仁他们的反应,心里特别的舒服,笑着解释道:“客官不是眼花了!这样的宝船,我们大元还有好几艘呢。听说那三佛齐人跟我们海战时,海船被我们的宝船碾碎了好一大片呢。”。

不用向导说,周仕仁都能想到那个画面。一只莽荒巨兽般的宝船下面,是无数破碎的小船残骸。还有很多三佛齐人飘在水上,哭天喊地的呼救。

之后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住进了卡拉奇的一家客栈。

和马鲁与蒲华相比,卡拉奇显得就没那么秩序井然了。各种服饰,各种肤色的百姓赶着牛车、马车在街头行走,系着红袖的红巾兵在路口指挥交通。操着不同语言的百姓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一派鲜活的市井之象。

也是卡拉奇乃是港口城市,南来北往的人特别多。从东方古国到非洲东海岸,都有在这里停留的商船。周仕仁就见到皮肤黑得像炭一样的昆仑奴在港口帮着搬货。

还有皮肤白得没有颜色的西夷人给一些本地富商当奴仆。

他在卡拉奇停留的时间有点长,主要是当地的商贾听说海军会给商船护航,所以都等着海军一起走。

到了那天,海边挤满了船只。若不是有人带着,周仕仁还真会在这密密麻麻的船只中迷失了方向。

踩了踩脚下的甲板,他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毕竟是第一次坐船出海,难免会有些紧张。

船主是胡茶辣人,位于后世的印度吉吉拉特地区。原本是当地的一个土邦国。大元在建立了信德郡后,就向东边扩地。那胡茶辣的小国,便被大元给直接灭国了。

其领土也被并入信德省,现在成了辖区内的一个郡。

因成为大元百姓不久,船主还身着胡茶辣人传统的服饰。如果这发生在马鲁这样的内地城池,可就要兴师问罪了。

到底大元对百姓的衣饰,可是有严格规定的。

不过当地胡茶辣人对大元的统治没有什么抵触。因为大元除了会征收规定的税收外,并不会过多的干涉他们的生活。而且因大元商贸发达的缘故,他们也得了商贸之利。像许多胡茶辣人,就进入大元的船上讨生活。

虽然辛苦了些,时间也长了些。可是只要成功跑一趟,就可获得丰厚的报酬。所以大元商人的船上,胡茶辣的船员是很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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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海上见闻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三十六章海上见闻只是这船上的胡茶辣人只会说当地的土话和少许波斯语,周仕仁想与其拉些家常,也有心无力。

大概等了小半个时辰,船只才缓缓离开港口。待离海岸越来越广阔,海浪的动静也越来越大时,他才见船队的外围,正行过两艘宝船。

这是他头一次与其靠的这么近!

那种震撼性,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只觉得自己渺小的像一只蚂蚁,在那宝船面前,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不过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船上黑漆漆的大炮。

这种火器他最早是在甘肃行省见的。那肃州城,就矗立着这样的大炮。据当地人说,肃州城墙就是被这样的火器轰塌的。虽然有些不大相信,但盯着那黑漆漆的炮口,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今儿近距离再见这样的大炮,他有些抗拒的移开了眼睛。

所有船只的风帆都是鼓得满满的,那厚重的宝船船帆又大又多。鼓动起来,像遮天蔽日一样。跑得也比寻常的海船快些,让周仕仁有些出乎意料。

随后行了数日,大船停靠在一个名为孟买的港口城市。

说是港口,其实这严格上来说,应该是一个岛屿城市。由七个小岛组成,大元在上面已经修建了码头和房舍。不少商贾住在岛上,那热闹程度不下于卡拉奇。

这是因为孟买是一座不收税的城市。

但凡货物中转,都可以自由在这里落脚。像有德里商人想将货物卖给报达的商人,就可以不收任何费用的自由买卖。

另外大元对来到这里的商贾和百姓,都不会驱逐。只是前提是,需要在岛上买房子,做营生。就算买不起,也可以租。租都租不起,就只能替孟买的官府做工了。

反正孟买营建的时间还不长,很多基础设施都需要人帮忙。像修桥铺路这样的活计,就急需要人力。靠着陆地的移民,孟买官府可以获得廉价的劳动力。

也正是这个原因,逃到岛上生活的内陆百姓不少。他们有的是在主人手下活不下去的奴隶,也有的是种姓不高的下等人。大元是没有种姓制度的,也不关心他们的出身。

只要能对大元有用,那大元就不会驱赶。

所以岛上的百姓不少,繁华程度都快赶上了卡拉奇。

周仕仁的船只只在当地停靠了一晚,补充些淡水吃食就跟着大商队继续赶路。说来也奇怪,越往南风力就越小。到最后,甚至接近于无风。据懂行的水手说,这里是大元百科全书说的赤道无风带。

于是船队走得很慢,在一个名为故临国的小国落脚。

那是一个臣服于大元的小国,面对大元的商队,当地百姓都表现得异常热情。却是生意来了,想不高兴都难。

在后世,这是印度西南地区的小国。在喀拉拉邦的科泽科德一带。当地人的肤色很黑,头发是卷的,有点像昆仑奴。不过日子过得不错,靠给过路的商队提供落脚的地方,也能赚些钱财。

从前故临国可是一个强盗窝!过往的商船没少遭他们的祸害。现在因着大元海军的组建,在他们家门口经常巡航,所以当地人都做起来本分生意。

不过当地有数量不少的大元人。

听船上的水手说,这些大元人其实都是当地生活了很久的商贾。在大元强盛后,就都入了大元的国籍。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商贾们信奉真主的缘故。

由于时间太短,周仕仁也没有在当地走走看看。就买了些当地的肉桂、沉香等特产,继续跟着船队启航。

这路上的时间就花费就久了,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才到锡兰岛。期间还经过一个名为潘地亚的小国,据说是从一个大国朱罗国境内du立出来的。

船队并没在潘地亚靠岸,因为潘地亚和朱罗国正打得不可开交,商人们怕遭了无妄之灾。而锡兰岛不久前也是朱罗国的领土。

在潘地亚复国后,不久便脱离了朱罗国的统治。

现在岛上的一南一北分别有两个国家。其中北边是泰米尔人为主的泰米尔国,南边则是僧伽罗人为主的僧伽罗国。二者的信仰完全不同。

泰米尔人信奉三大主神,并以种姓制度为根本的婆罗门教。而僧伽罗人则信奉众生平等,万事万物皆有因果的佛教。所以相比泰米尔人,僧伽罗人性子要温和许多。

现在僧伽罗国已臣服了大元,接受了大元的保护。海军在这里也建有基地,会帮忙威慑北边的泰米尔人。

船队在僧伽罗国的科兰巴城停靠。

这里是一座回教之城,主要居民都是在此定居了数代的回回教徒。不过他们祖上都是从汉志地区迁来的,在大元建国后。因信仰相近的缘故,他们都成了大元人。

现在他们信仰的教派也都改成了清教!

反正靠着大元这颗大树好乘凉!

清教也是笃信真主的,虽然教规有些不一样,但更宽松和包容。这对他们这些回教徒来说,并没有什么难以适应的。

周仕仁参观了这座身处佛国的回教之城。

清真寺,宣礼塔这样的标准建筑物,是城中最常出现的。另外还有一尊巨大的人物雕像,刻的是大元圣上李承绩的模样。每个来到这里的大元人,都会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一束鲜花,以表崇敬之意。

尽管他不是回教徒,但还是在城中见过一次祷告。诸多信徒跪在地上,朝着西方,呼图白念着李承绩的名字。那种上万人一起呼喊的场景,让他久久都不能忘怀。

后来他又去了僧伽罗国人的国都康缇!

这就是一座佛国。

随处可见的寺庙和佛教绘画,香烛的气息弥漫在城中的角角落落。这里的物产也很丰富,稻米一年三熟。种子用的是大元改良的稻种,粒米又大又饱满。他吃过一次,口感也不错。而且很是挨饿,他特意让人多买些在船上备着。

不过康缇没有马鲁来得繁华,而且房舍都建了有些年头,看着有些古朴陈旧。而且城中牲畜和人的粪便随处可见,实在肮脏不堪。一不小心,鞋子还弄脏了。这让他顿斯没了逛下去的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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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苏门答腊

这里的建筑多用石料,是一座石头城。

周仕仁来到城中一处名为波罗迦罗摩海的地方游玩!

这就是一座人工湖,是他们的国波罗迦罗摩巴忽大帝在原来的天然水库上扩建而成。堤岸很高,粗略估计有六丈。长度也不短,有七丈来长。整个湖区是城池的两倍,面积颇广。

此时湖面上有几艘装饰华丽的游船,内里坐的都是衣着华贵的豪门显贵。周仕仁沿着堤岸走,来到国王的大石像前。

只见其双手在胸前持扼,显得庄重而又威严。但和柯兰巴见到的大元皇帝石像相比,又明显少了些什么。

初时他还想不出具体少了什么,后来端详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石像少了人气儿。却是波罗迦罗摩巴忽已经逝世了一个甲子,当今僧伽罗国主又不是其直系长孙。

对于这石像,也就疏于打理了。

不仅没有大元人对他们皇帝那样献花日日维护,还任由石像长满青草苔藓。一些久经风吹雨打的裂纹,也密布石像全身。

随后他又去了供奉有佛祖释迦牟利佛牙的佛寺上香礼佛,好请求海路通畅,保佑自己平安回到金国。

当然,当地的特色物产也是要买的!

那是一种质量上乘,色泽特别好看的宝石。在大元,他就经常看到达官显贵佩戴。像戒指、手镯、项链、头钗等,都可以镶嵌宝石上去。

他在信德省首府剌火儿城采买商货时,就见一个富商手上戴满了宝石戒指。不仅如此,脖子、手腕上也都戴着镶有宝石的饰物。

不过这东西价钱不便宜!

越是做工上乘,就越贵得吓人。但这僧伽罗国的宝石却很便宜,而且原石特别常见。在不少宝石铺面,都可以花大元一半的钱买到质量上乘的宝石。

再请当地的匠人帮忙打造出想要的饰品,花费也远远要比大元少得多。

在金国,这些东西也是很值钱的!

毕竟就外观而言,足够让那些达官显贵的亲眷们心动。他顿觉自己又找到了一座宝库,便赶紧买了一些宝石原料。因量多的缘故,店铺的掌柜还给了他一些优惠。

只是他并没有让当地的匠人帮忙赶出饰品来,而是想着带回去,请金国的匠人帮着打造一副头面。毕竟他对当地不熟悉,不敢过分相信当地人的手艺。

这么在僧伽罗待了一个多月,船队终于又开始启航了。

但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大元海军并没有通行。据消息灵通的人说,是早一步去了锡兰岛以东的晏陀蛮国。

具体位置在后世的安达曼群岛,当地是海上的重要交通枢纽,历来是三佛齐和朱罗国相争之地。

但现在三佛齐和朱罗国都开始走下坡路了,对一些边远地区都难以掌控。异星崛起的大元看重了那里,就直接出兵占领了晏陀蛮国。现在那里成了大元的海上重要军港之一。

对于大元的强势,周仕仁已经麻木了。就算有人跟他说,大元占领了整个三佛齐,他也觉得理所当然了。

航行了十天半个月,船队陆陆续续到达了真主港。

这是原晏陀蛮国较大的三个主岛屿之一,隔着一条宽阔的水道,和南边被大元命名为尼科巴的群岛相望。

到了这里,所有商船便不再允许东进了。

周仕仁听闻这个消息,初时还很慌乱。毕竟海路都走了一半了,时间也耗了有小半年。这么折返回去走陆路,实在太耽误事儿了。

好在有船员解释说,大元正在与三佛齐海战,所以为避免误伤,要等一段时间才能通行。

难怪大元海军会一路护送商队了,却是顺路去三佛齐打仗的。

于是闲着无事的周仕仁便在真主港到处走走看看,了解些当地风土人情。若是有比较新奇的当地物产,也是可以采买的。

不过因兴建时间不长的缘故,真主港给人的感觉便是原始、落后的感觉。尤其是看了马鲁、蒲华、剌火儿这样的大城,就更觉这连乡下都不如。

除了码头修建了几座看上去还比较齐整的建筑物外,其他地方都是木头房子和草屋。很多被抓来做劳工的野人在监工的督促下,做着建城墙的重活。

这些野人和昆仑奴比较像,肤色都一样的黑。只是他们身子很瘦小,有点像森林中的猴儿。听说这些的野人在附近的岛上都有分布,而且生性好斗,还食人。

对于这样落后的族群,大元也就蔑称他们为野人了。自然,拿来做劳工就最物尽其用了。

岛上的百姓并不多,以开化的蛮陀曼人为主。兼之锡兰岛的僧伽罗人、泰米尔人以及朱罗人和三佛齐人。大元的回回教徒,是这里的上等人。

士兵和当地官员,也都是回回教徒。

在他等着船队启航时,三佛齐的南巫里国。

这是苏门答腊岛西边的国家,都城便是南巫里城。后世则称之为亚齐。

因三佛齐的强势,南巫里国已经臣服与三佛齐有数百年之久。直到不久前,才让这个小国对三佛齐的臣服之心有了动摇。

那还是源自一场海战。

交战的一方是南巫里国一直认为的强国--宗主国三佛齐,而另一方,则是从朱罗国以西的大食国故土来的呼罗珊国。。

虽然从过往的回回商贾口中听说过呼罗珊国灭国无数,未有败绩。但呼罗珊国距离南巫里国太远了!而且有大海的阻隔,南巫里国上下还是生不出对呼罗珊国的畏惧。

直到那次呼罗珊海军兴冲冲的杀进满剌加,杀人放火,才让这个小国认识到了呼罗珊国的恐怖。后来三佛齐的海军在海上一败涂地,更是让这小国再也不敢对呼罗珊国生出半分轻视之心。

于是在那场战争结束后,南巫里国便派了使臣前往呼罗珊朝贡。也是他们已经认识到,往后这海上的主人要换了。

与南巫里一样心思的小国很多。

像南巫里对岸的彭亨、吉兰丹、日罗亭、登牙侬、潜迈等国,就都派了使臣前往呼罗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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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海战之前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三十八章海战之前对此,呼罗珊那边是欣然接受的。

毕竟大元对海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陆地上的事儿还没摆平,哪里有精力去攻略大海。

只是与宋国的贸易实在令人心动,三佛齐那边又卡着南洋的十字路口,凭白给大元多生掣肘。

所以海军那边才在满剌加小秀一把肌肉,震慑诸国。

效果自然是令人满意的!

不久前的建国大典,南洋小国使者来了大半。就连南海海域的麻逸小国都派了使者。只是他们来得太晚了,大典都结束了,他们还在来的路上。

当时三佛齐的使者也在恭贺之列!

自海战失败后,三佛齐割让了满剌加港方圆百里作为大元的海外军港。从而换取大元放弃进攻三佛齐的都城渤林邦,与其友好相处。

过往的大元商船,自然也不用再向三佛齐交巨额的过境费了。

但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三佛齐就是靠着海上的贸易发家致富的。突然不让他们收巨额过境费了,岂不是要让他们饿死。

就算免税的商船只针对大元商船。

可前往宋国的船只中,大元的商船占了有七八成。那些早年在三佛齐落脚的回回商贾们,全都入了大元的国籍。一些在宋国定居的回回商贾,也都在大元这里登了户籍。

这些掌控着东方航线的回回商贾们,就全都不用交税了。

才一年多的光景,三佛齐的苏丹就感受到了国库的急剧萎缩。听说因大兴宫室,国库都拿不出钱来了。

正因此,忍耐了一年多的三佛齐,终是露出了獠牙。

这时候,距离南巫里城十里外的海面,一只船队正徐徐向海岸扑来。高挂的弯月旗和镰刀旗迎风飘扬,那是大元的国旗和海军旗。

海军万户长李大海坐在空间不小的指挥室里,看着一封从满剌加港最新传来的战报。

“万户长,东珠港无恙吧?”,有部下见李大海默然不语,出声询问道。东珠港即是以前的满剌加港。李承绩有心让这里成为大元进入东方航线的海上堡垒,所以改名为东珠。隐有‘东方明珠’之意。

“军船烧没了,城还在。”,李大海有些语气不好道。大元的每艘军船都是耗资无数建造得。当初为筹建海军,李承绩将古尔信德两郡的缴获之物,留下了三分之一在卡拉奇。

后来攻灭胡茶辣国,李承绩也只象征性的收取些胡茶辣国国库的珍宝古玩。其他的,都留给他造船了。

因此对于海军的军船,他都是爱若珍宝。

“军船烧便烧了,没落到三佛齐人手里便是幸事儿。”,有军将宽慰道。

大元的军船比三佛齐的海船要先进了数倍。仅体量这一项,便碾压三佛齐的海船。若是让三佛齐得到了大元的海船,从而仿造出来。那对大元可就不妙了。

“嗯!满剌加城修建之初,便考虑到三佛齐兴兵来犯。里面布置了两千的守军和一年的粮草,坚守大半年的光景完全足够。”,有军将分析道。

对于满剌加港的军事建设,李大海是亲自督办的。动用了大量的人力无力,在原址上建了一座带有大元风格的海滨之城。

并且分为海上和陆上。

海上包括码头在内,布置了数条水道。若是敌军来犯,大元守军就会堵塞水道,让敌军很难靠近。

陆上则修的是城墙。用的是大元的水泥!

为此,还在满剌加特意修建了一座水泥厂。

如此海陆兼备,让东珠港有足够的战略缓冲时间。

考虑到城池最后还是要靠人来守的。

李大海还在当地组建了一支两千人的守备军。那都是在卡拉奇招募的古尔人,都是山地部落出身,战斗力不差。又经过训练,足够应付三佛齐的那些矮人。

这是一种蔑视的称呼。

三佛齐的那些土著们,身高都不如大元的百姓高。这是先天条件决定的。当地的自然环境和气候,决定了当地的人种。

为不过仅有兵还不行!

东珠港想要站稳脚跟,还需要百姓。

对于当地土著,李大海总是心存防备的。因而将被海外流放的大元罪犯们,都弄到了东珠港来发展经济建设。

这也让当地的人气,越来越足。

但是东珠港的经营时间还是太短了,李大海又过于求进求快。结果被三佛齐人钻了空子,趁着大元建国,海军放松警惕时。勾结城里的细作,里通外合,让东珠港出了疏漏。

此刻听着军将们的分析,李大海有些烦乱的不愿多想。起身边往外走,边出声问道:“还有多久到南巫里?”。

“回禀千户长,还有近两个时辰。”,一个负责记录航程的小军官马上回应道。

“嗯!把炮口都打开吧!南巫里国的苏丹已经被杀了,现在是三佛齐人扶持的稚子当新苏丹。”,

所有亲近大元的小国都受到了三佛齐的清洗,看来这次三佛齐是想和大元来个鱼死网破了。

“是!”,众人领了命令,赶紧下去布置了。

这次为一劳永逸地解决三佛齐这个隐患,李大海带出来了三艘大宝船。现在除了卡拉奇还有一艘,东珠港被烧毁一艘,就再没有多的了。

这种船是李承绩根据两百年后的明国‘福船’改进的。就像周仕仁看到的那样,高大如楼。其船底是尖的,越往上就越开阔,船首与船尾高高昂起,看起来威风八面。

目前大元制造的宝船都是六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放制各种武器和食物储备,三层和四层住士兵,五层是甲板,乃是作战场所。甲板之上还有一小指挥室,方便及时了解战场形势,指挥战局。

放眼南洋,就没有比大元宝船还大的船只。上次与三佛齐的海战,就将一众海上小国吓个半死。

为了最大限度的增加防护,宝船的外侧还蒙了铁皮。一般的火攻和撞击,完全对宝船无效。动力的话,李承绩是风力和人力相结合。

在船舱底仓两侧,有一排船桨。里面关着大量的驴子和骡马,好让它们在需要的时候奔跑带动船桨。

其实李承绩更愿意使用蒸汽动能!

只是现在运用还不成熟,所以只能使用原始一些动能了。

另外李大海还带了一些快剪船。和宝船体型大,转向迟钝相比。快剪船就灵活多了。有时候面对敌军得包围,宝船可能会顾首不顾尾。快剪船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

在追击敌船时,快剪船的速度也比宝船更快。用来清理战场,就最合适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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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满剌加港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三十九章满剌加港打到南巫里港时,对方果然严正以待。

可惜南巫里国没有火炮。所以对大元的船队没有有效的反制手段。

但他们不差脑子,竟然异想天开的想用火攻的方式烧船。就见数艘海船堵在大元前行的水道上。尽管依照水道的宽度来看,那些敌方水船完全不够看。

可他们的存在,着实碍眼。

李大海就传令下去,所有船只都不减速。同时炮口对准那些碍事的海船,好叫南巫里的人悄悄厉害。

此时港口的灯塔上,三佛齐的海军大将花剌不花用千里镜子打量着海上的情况。

自大元在卡拉奇修建了第一座灯塔后,就陆续在海上建立了多座灯塔。像孟买、科伦坡、真主港等,都有明亮的灯塔为过往的船只指明方向。

这对减少海难的发生,可是助益不少。

因此,马六甲海峡沿岸诸国,都兴起了修建了灯塔的风潮。第一座灯塔是建在满剌加港,现在苏门答腊和马来半岛沿岸,也都一座接着一座。

花剌不花站在灯塔上,也觉得视线开阔了不少。

“传令下去,可以点火了!”,花剌不花命令道。

侍候在侧的南巫里军将,立即小跑着下去办事了。

而在李大海眼里,挡在水道上的海船都动了。一只只的还燃起火来,将海面都映照得火光冲天。

不仅如此,海船中还装了火油。被点燃后,呈液体流向海里。大火跟着燃起,让海上的火势更大了些。

李大海见着,只得让船队绕道。

“该死!他们这是为了拖延!”,一个军将喝骂道。

岸上的花剌不花是听不到大元海军将士的抱怨,但他也猜到大元将士们肯定心情不好。因为饶过这片水道,时间肯定会多上一两个时辰。

尤其是在这无风带,在海上转向,只能靠人踩脚踏。那花费的时间,绝对多了去了。满剌加那边的战事,也就能多几分胜利的把握了。

到底他脑子不傻!

知道和大元的海船相比,三佛齐的海船肯定是去送死的。所以在海上,他根本就没打算与大元交战。便制定了这么个拖延的法子,好在大元海军到达满剌加之前,攻下满剌加城。

这也是此次三佛齐海战的重点!

知道在海上讨不到便宜,便想在陆地上找回胜利。因而拔掉满剌加这个大元的钉子,让大元无法在马六甲沿岸靠岸。

而海上是需要补给的!

大元得不到物资补充,就不可能在马六甲耗时太久。等到那时,谈判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三佛齐手上。

比如将大元拿走的征税权收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这边的战事刚起,满剌加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

港口附近的水城已经完全被三佛齐联军攻陷了,彭亨、吉兰丹、日罗亭、登牙侬等国也在三佛齐的或逼或诱下,派出军队攻打满剌加的后背。

这个被改为东珠港不满一年的小城,正迎来建城以来最大的危机。

城主府,李兆兴正细看着守军战损的书面报告。

他是南洋的宋人。

祖上来得比较早!

在宋国的都城还是开封时,就在满剌加做营生。虽然当地的宋人都普遍比较富足,但也没少受当地王公贵族的盘剥。

就算这些小国都打过朝贡的旗号,去宋国认了个宗主国回来。但事实上,也没将他们这些宋人当成宗主国的人而高看一等。

这种情况,直到大元来了才有明显的改观。

他已经加入了大元国籍了!

在满剌加多年,他宋人的血脉无法更改。再加上明显区别于本地人的肤色,三佛齐的人永远都会把他当成异族。

但宋国那边,也不会将他当成本国人看待。他还曾想过回到祖籍,可惜宋国的官员,还是要将他们当成夷人才会编入户籍。

还是大元宽容!

不问血脉,不问种族,甚至对非回回信徒,都不问信仰。这也是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因为大元是一个以回回为国教的大帝国。

对所有回回信徒,都只准信仰一个教派,那就是清教。而对非回回教徒,则信仰自由,不加干涉。

他就看到过数位回回教徒因不信清教而获罪的情况。

所以他不明白,大元为何对笃行真主的信徒如此严厉。

不过这些和他终是无关的。

作为一个笃行佛祖的佛子,他只会烧香拜佛。在诸事不顺的时候,再去庙里焚香祝祷。另外再经营好商贸之事,让自己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但现在他的愿望又变了。

只希望守好这座城,等待援兵的到来。

毕竟他在三个月前,因与大元海军合作得不错的缘故,被李大海暂任为东珠港的城主。只等大元内阁那边的公文批下来,那他就可以去掉暂代,成为正式的城主了。

可是高兴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当官还没多久呢,就遭了这兵祸。

“城主,敌军攻势越发大了。流放罪民那边,怕是也没精力顾及了!”,流放罪民,都是因罪被流放的大元百姓和达官显贵。

其中以被大元兼并的各地方总督的家眷居多。

他们被送到东珠港后,李大海考虑到增加人口的好处,便减了他们的刑罚,不用做苦力。而是像普通的百姓一样,在东珠港种些田地,做些普通农人的活儿。

但这次三佛齐攻打东珠港时,有人充当了三佛齐的带路党。使其偷袭成功,让东珠港损失不小。若不是最后国安司那边埋伏的探子烧了大元海船,怕是损失更大。

所以城里的守军对流放罪民,都当成了奸细来看待。

“先将他们召集起来送到惠安寺吧。不许任何人进出,直到战事结束。”,这些人对大元都或多或少有些敌意,到了这海外,很有可能生出别样的想法。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利用,但总免不了几个昏了脑袋的狂徒。因而只能将他们暂时看管起来,以绝后患。

“可若有人不从···”,军将犹豫道。

“杀!”,紧急时刻,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谁要在这时候闹事,那就只能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九天神皇

第六百四十章 罪民之后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四十章罪民之后东珠港西区,许多百姓被手持兵器的大元将士赶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凭什么赶我们走?”,

“就是,我们又没犯法,怎么要赶我们出门?”

一些百姓推推搡搡的,十分不愿道。

“我们不要走啊!不要走!”,

“求求军爷,放了我们吧!”,还有一些人见硬的不行,就软着央求道。

“怎么废话那么多?”

“叫你们走就走,再磨磨唧唧的,小心刀子不长眼!”,守军们也毫不客气的骂道。

“城主有令!所有西区百姓一律迁往别处安置。以免贼人闯入,丢了人命。”,有宣扬法令的大元将士扯着嗓子,四处解释道。

尽管就地理位置而言,东南西北中五区,西区被攻克的可能性很少。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百姓们听着,抗拒的声音果然小多了。

塔拉丁·沙木也在人群中,对大元将士的说法并不大信。

因为南区是港口区,那里已经沦陷了。东区和北区的地势比较平缓,无险可守。而西区依着锡金山,地势相对较陡。虽然那里已经在开始挖矿了,但是相对别的地方,还是没那么好攻打的。

所以目前要说撤离东区和北区,他都信。唯独西区,他就不信了。

当然,这也和西区百姓的身份有关。

由于都是流放得罪民,整个西区的百姓在东珠港的地位,也就比那在码头搬东西的三佛齐人要强一丢丢。不仅不准带武器,还不能随意去其他区走动。

就是做工,也都是要受到监工的限制。

好在东珠港这地方人口是稀缺得厉害。

虽然富商大贾不少,可是普通的大元百姓却少得可怜。因此即便他们是罪民,但因是大元人。在东珠港,还是受到了一定的优待。

塔拉丁·沙木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在修建码头时,听说了留在国内的罪民,都被送到山上挖矿了。想想锡金山隔三差五抬出来的尸体,他就觉得眼下的生活还能接受。

就算没了一般人该有的自由,多了很多常人不该有的限制。但只要吃饱喝足,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也就不错了。

更何况,罪民的身份也不会一直追随着他。

当初被流放到东珠港,上面的人可是说了。只要好好在这里干上十年,那到时候就可以做个自由人了。

只是眼下时间还短,还需要熬上好些年了。

此刻他虽对大元将士的驱赶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做出什么违抗的动作。毕竟接口树桩上吊起来的六具尸体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不听话就是死。

于是学着旁人的样子,将手高高的举起来,慢慢往一个方向走去。本来他还想带点吃食或衣物什么的,但是将士不让他们带。有不听的,还被打了一顿。

这使得所有人都不敢动心思了。

不过将士们也说了,会给他们提供吃食。大元官府的信誉经过这么几年的努力,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塔拉丁·沙木就觉得,官府不会故意饿死他们的。

这么一路来到中区的满剌加清真寺,所有人被勒令待在里面。

虽然这是一座修建时间不长的教堂,但在东珠港乃至方圆百里的地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寺。这些罪民拖家带口的,也不过六百来人。

对于能容纳数千人规模的大清真寺来说,一点都不多。

进了里面,将士就不再理会他们了。只是守好所有出口,并关上了寺内的一些宫室。让所有人安静的待在里面,不准闹事。

“嘿!你说他们将我们防贼似的看着,是怕咱们造反不成?”,一个和塔拉丁·沙木关系相近的青年出声道。

“哎!咱们是罪民,他们当然得防着咱们。”,塔拉丁·沙木叹了口气道。

“可也不能这样吧?况且咱们得罪,不也是圣上一句话的事儿么?”,那青年有些语气不好道。

被流放得罪民,其实多是富商大贾和世家大族之后。就是皇族亲贵,也有不少。像塔那丁·沙木,他爹是别尔乌丁·沙木,曾经的班城郡守。

最辉煌的时候,可是掌控着古尔帝国三分之一的国土。

可惜,这些都是过往云烟了。

现在大元是一方霸主,他们这些大元手下败将之后,都被发配到海外。

塔拉丁·沙木是别尔乌丁·沙木的一个小妾所生,在古尔时,就是不受宠的。

当初他因这事儿老受兄弟姐妹的欺负,觉着难受。

现在再想来,真是因祸得福。正是不受宠,他才有机会发配到这有些烟火气的东珠港。不然的话,就像他爹和几个亲哥哥一样,被流放到鬼都不知道的旮旯岛上上去了。

有时候他都怀疑,他爹和那些哥哥们可能早被处死了。

因着没什么感情,又加上时间已过了这么久,他心下也没别的心思了。只想在东珠港好好服役,早些恢复自由。

“你快别说了,等在这儿免了上城墙送死,你怎没想到呢?”,塔拉丁·沙木反问道。

“哈哈哈······也是。外面那些蛮子打得正紧,这几日墙上不断有尸体抬下来。我们上去,多半也得去见真主了。”,青年叫拉希姆佐达,是信德的一个小城贵族之后。

因和大元作对,城池被攻克后,整个家族被流放了。他也是家族里不得宠的,不然现在也和塔拉丁的爹和哥哥一样,生死不知了。

其实流放到这里的,多是一些身份相对干净,没什么大错的人。之所以让他们再这里服役五到十年不等,为的是将他们彻底留在这里。

不然他们做工的话,大元也不会给他们工钱。而且再服役期满后,他们会免费得到一套房子,也算不亏。

两人在说着细话的时候,东北方向的大营里也在讨论着如何攻城。

作为多国联军,三佛齐虽在短时间内召集到了两万规模的兵力。但因底下的小国心思各异,每支军队又互不统属。使得攻打东珠城时,根本做不到劲往一处使。

攻城的效果,也就大打折扣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水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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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多日,却一无所获。苏丹现在很生气,你们说该怎么着吧!”,联军大将,三佛齐埃米尔多斯巴哈出声道。

虽然这是在问话,但在场的诸位何尝不知道,这更是威胁。

“元人据城以守,又有那天火助阵,我等也是苦无对策啊!”,彭亨国的领兵大将枯尔绰苦着脸道。

“是啊是啊!元人太狡诈狡猾了,我们也损失惨重啊!”,有他国将领跟着帮腔道。

这就像拧开了瓶塞子,所有人都开始大吐苦水。

虽然这些人的话里有真有假,但多斯巴哈却是真不会听进心里去。而是冷哼一声,语气不好道:“既然你们这般没用,那只好请苏丹率领亲军来了!”,后面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到时候,看他们还敢出工不出力。

这些小国的将军明白,若真是请苏丹过来。他们是不上也得上了。而且手上的兵权,也估摸着不在了。毕竟三佛齐本就势大,苏丹再率领亲军来,他们这些小国将领就更没话语权了。

于是一个个脸色不好,又都憋着不知如何开口。

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由枯尔绰出来说话道:“埃米尔也不必麻烦苏丹了。东珠这个小城,已经被我们围了好些时日,想必吃食怕是不多了。咱们若再断了他们的水源,就不出来也得出来了。”。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这地儿一日三雨,就是断了水源,他们也能挨得过去。莫非,你是大元派来的细作不成?”。

满剌加这地方,大元的情报渗透远远不如大元周边。到底和即将而来的西征相比,海洋的重要程度要排在后位。

多斯巴哈在三佛齐也没抓到过大元的细作,如今这样做,只是吓吓枯尔绰罢了。

但是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他可是万万不敢戴上的。连忙解释道:“小人实属冤枉啊!小的想着,那东珠城如此难攻,不如拦河筑坝,淹了全城。到时候他们不出来也得出来啊!”。

“嗯?这倒不失为一妙法!”,有人附和道。

硬打也不是没试过!

但东珠城实在是一块难啃的骨头。现在若换成水攻,虽然时间久了点儿,但不用死人,也是当得的。

就答应下来,着人下去安排了。

而在城里,有监视着城外动静的守将马上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李兆兴。

“这水攻,咱们城里好像有所准备吧?”,李兆兴有些不确信道。修建东珠城时,他好像在规划图纸里看过防洪的设计。但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就不得不出声道。

“城主没记错,这个确实有。北城区那片地儿地势最低,清水溪就贴着北城墙而过。当初建城时想到了这点,所以底下北城的城墙里添了不少沙子。即便被水泡上三天三夜,也是跨不掉的。”,东珠港的守军大将柯克尔隆阿笑着回道。

若说城里哪里最容易被淹,那毫无疑问是北城。但也正因此,建城时特意考虑到了这一茬。所以洪水来了,也不怕酿成大祸。

但为了以防万一,李兆兴还是让人多准备些沙包,将地势地平的北城区与其他区隔开。这样就算洪水冲垮了城墙,也不会淹了整个城池。

这样过了五天,原本河面并不宽敞的清水溪上游已经淹了两岸。一些建在河岸的房子,也都泡在了水中。里面的百姓早就逃了,也没什么人受伤。

倒是两岸的鸟兽被逼了出来,让联军猎到了不少野味。

眼看着马上就能将东珠城给淹了,多斯巴哈也是心情大好。特别是这些天城里的守军都躲着不出来,任由他们大摇大摆的拦河筑坝,更是欢喜得紧。

因为在他想来,大元若不是怕了,怎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大祸领头。

不过他们的举动,却是真的让城里的守军有些惊慌。但在柯克尔隆阿用城里早有准备,以及北城区周围也确实垒起了沙袋的事实下,将士们也觉得这洪水淹不到东珠城。

但满剌加清真寺的一众罪民就没这么乐观了。

“东珠城要被淹了,再留在这儿,就是等死啊!”,一个男子警惕的看了几眼寺外,压低着声音在一众罪民中间道。

“阔克勒,你不是危言耸听吧?这好好的,哪里来的泼天大祸?”,在东珠港住了这么久,经历的瓢泼大雨多了去了。但从没听过和见过,这里或附近哪里发生过洪灾。

所以话一出口,其他人就有些质疑道。

“嘘!你们别不信。联军为了攻克我们东珠城,已在城外拦河筑坝了。”,阔克勒一脸认真道。

“嗯?我们都被关在这儿,你是怎么知道的?”,塔拉丁·沙木起疑道。这阔克勒的叔父是东喀喇汗国的伊玛目。因不肯皈依,直接被防火烧死了。全家的三代亲属,也都受到了牵连。

阔克勒就被流放到东珠城,来这里不过三个月的光景。但是塔拉丁·沙木知道,这家伙不认命。而且对清教的教义,也多有诋毁。但是这人表面功夫做得不错,上面看管的也不严,就并没受到什么瓜落。

今日说出这番话来,怕十有**和外面的人有干系了。

之前三佛齐联军来攻打东珠时,就有在码头罪民做了三佛齐的探子。对于这种行为,塔那丁·沙木只觉得傻。毕竟上次的海战已经足以说明,大元成为这片海域的主人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么为何要放着大元这艘又快又好的大船不坐,而去上那又破又漏水的三佛齐小船。

这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寻死么!

不过这件事也是传闻,官府也没说。只知道西城区被狠狠搜了一番,消失了一些人。

现在这阔克勒,可能就是漏网之鱼了。

“我说真主降下神迹,你信吗?”,说着,就自顾自的走到墙根上。众人聚过来一看,果然看到洪灾快逃几个大字。

再细看,才发现那字是蚂蚁聚拢而成的。

第六百四十二章 洪水来袭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四十二章洪水来袭在场的人纷纷大呼神迹,但也有人不信的。

这时外面的守军见他们聚拢起来窃窃私语,不由吼问道:“聚着说什么呢?!”。

众人赶紧散开,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说话了。

那守军也不怕他们做什么坏事!反正武器都被收缴了,吃的爷仰仗他们给,有那贼心也没那条件。

就见众人都老实后,也不再理会了。

塔拉丁·沙木则走到墙边,扒拉开一伙蚂蚁,用手指蹭了蹭墙面。再用舌头舔了舔指尖,甜的。

他立即意识到,阔克勒说谎了。

拉希姆佐达来到塔拉丁·沙木身边,瞧见其脸色凝重,询问道:“神迹都来了,咱们还留在这儿被淹死么?”。

“不会来的!”,塔拉丁·沙木道。

“怎么?”,拉希姆佐达有些不解。

阔克勒这时警惕的看了过来,他身边的几人也脸色不好的看向塔拉丁·沙木他们。

知道说话不方便,塔拉丁·沙木就蹲到别的地儿念着《古兰经》了。

这么到了中午,有人抬了饭食过来。虽然都很简单,但众人也都过着苦日子,没什么吃不惯的。

但不等大家排队领饭,大地突然轰隆隆的作响。那感觉,就像万马奔腾,震动万里一样。

而在城外,多斯巴哈看着决堤的洪水像洪荒巨兽般扑向东珠城,感到万分的满意。

“埃米尔,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枯尔绰奉承道。其他人也都连着拍马屁,似乎东珠城就要被冲垮了。

“早知道就该用水淹死他们的!”,

“是啊!让他们都变成落汤鸡!”,一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却是后悔没早点用这个房子。

而东珠城的北城墙段,防守的将士已第一时间往别的地方撤离。李兆兴和柯克尔隆阿等人站在城门楼上,瞧着不远处滚滚而来的洪水,心下也有点紧张。

这倒不是担心他们被冲走!

毕竟城门楼的城基又厚又宽,又位于高处。洪水来了,也淹不了他们。只是那北城墙,也不知能不能抵挡住这波来势汹汹的洪水。

结果就听轰隆一声,像是闷雷似的,地面也跟着抖了三抖。

而那北城墙,第一波巨浪下,竟然巍然不倒。

脸都笑开花的多斯巴哈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笑容僵在当场。

这还没完!

因联军这边都以为大水会淹了东珠城,所以他们只选了河堤的对岸看戏。现在河水反涌而来,马上漫上对岸。一些反应不及的将士,立即被卷入水里。

但此时逃跑,已经晚了。洪水的速度,远远要快过两条腿的人。大量士兵惨叫着,然后被卷入滔滔洪水里。

站在小丘陵上的多斯巴哈,只觉一口气没上来,气晕了过去。众人连忙扶住他,生怕有个闪失。

这时老天爷似乎嫌弃洪水不够大似的,开始下起了雨。并且一下,就是倾盆大雨。

清水溪虽然不是什么大江大河,但靠着当地的雨势,水量也是很大的。拦了这么些天,都快要淹过堤坝了。若不如此,多斯巴哈还会命人多拦几天。

现在一放开阻拦,所过之处完全是汪洋大海的景象。

城门楼上的李兆兴等人就看得欢喜无比。原本还担心城墙挡不住,现在看来,这城墙远比他们想的要结实。

与此同时,城里的清真寺里。

阔克勒见守军被调走了大半,寺里的百姓又都人心惶惶的,就计上心头道:“大家都听到动静了吧?定是洪水淹过来了!这天又暴雨连连,咱们可不能待在这儿等死啊!”。

几个明显是带节奏的同伙也连忙喊道:“对!我们不能留在这儿等死!”。

“可门口有人有人守着呢!”,看到配刀的守军,有百姓心虚道。

“留在这儿也是死,出去还有可能活命。我这就去说说,难不成还真把我们淹死在这不成?”,阔克勒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

众人只以为阔克勒是为了大家着想,不由心生感激。

那几个同伙则立即道:“不行!刀剑不长眼!活路是大家的,我们也要一起去!”。

其他百姓看着,寻思人多了那守军可能就有所顾忌,放他们走了。便也跟着去。

拉希姆佐达也正准备跟着走,塔拉丁·沙木却一把拉着他道:“别去!”。

于是就见阔克勒领着一堆人走到清真寺的大门前,还没出去,就有守军拦着道:“城主有令,所有人都不准走。”。

“洪水已经淹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阔克勒颇有些语重心长道。

其他人也跟着帮腔,出声道:“是啊!这么大的动静!城里非淹了不可。”

“快让我们走吧!我们还想活呢!”,

“求求你了!放我们走吧!”。

虽然那些守军也有些担心洪水涌入城池,但是城主的命令更不敢不停。就毫不所动,握住腰间的刀,打算逼他们回去。

哪里知道阔克勒突然飞扑上前,一下子将那将士扑倒,大声道:“快跑啊!他们要动刀子了!”。

也是那守军没料到阔克勒他们有这样的心思,一下子被钻了空子。此时因其他守军隔着有些距离的缘故,已有百姓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到底寺外只有二十多个守军把守,面对三百左右的百姓,一时根本堵不过来。

这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才报到李兆兴那边,得知了这件事,就赶紧派一部分守军去追捕。

塔拉克·沙木和拉希姆佐达等少数十几人没逃,就待在清真寺里,被守军逮着问话。

塔拉克·沙木没有隐瞒,将阔克勒这些时日的反常行径一一说了。守军立时意识到,阔克勒他们只怕是细作。

于是在全城抓捕下,大部分闹事的百姓都被抓回来了。也是全城戒严,各个城区的交界处都设了木栅栏封锁起来。这些百姓闹事,根本就是撞在枪眼上。

阔克勒等人则逃进了北区。那里拦着沙包,是被放弃的城区,也没什么人把守。百姓知道危险,自然不会进去。但是阔克勒他们只顾着奔逃,根本没管那里是什么,就一刀跑了进去。

这下好了,柯克尔隆阿也不派人搜了。只让拦住北城区的出口,阔克勒他们就只能待在里面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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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三章 都城攻略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四十三章都城攻略洪水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泄愤似的席卷一切后,水位就开始稳定下降。但是地势低洼的地方,洪水一时还没那么容易褪去。于是大片泽国分布在清水溪两岸,一些高一点的小山包则成了四面环水的孤岛。

再加上暴雨下个不停,很多堵在孤岛上的联军将士都垂头丧气,显然是没了再与大元对抗下去的勇气了。

多斯巴哈终是醒了过来。看到枯尔绰,立即就要拔剑砍死这个罪魁祸首。底下的军将连忙拦着,推搡间,又将不少边上的将士挤进水里。

这下,多斯巴哈就懒得动手了。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没多久,城门开了。一只只小船划了出来。上面坐着大元将士,人手一副弓箭。

靠近小岛时,联军将士只想着早点离开,根本不管大元是不是敌人。有的为了让大元将士早点接他们离开,还很配合的互相绑住双手。

三佛齐针对东珠港的战事,也正式以大败特败结束。

待来到多斯巴哈他们所在的大岛时,元军还以为他们会死守到底。所以一个个也不上道,只将弓箭拉满弦,对准了岛上的每一个人。

在死亡的威胁下,很有有人无动于衷。

就见枯尔绰大喊着:“别放箭,我们投降,投降!”。

“扔掉兵器,走出来!”,

船上的元军喊话道。

枯尔绰立即命令底下的彭亨将士扔掉兵器,走到小岛边缘。但就在这时,多斯巴哈突然一刀捅向枯尔绰。

就听噗嗤一声,刀尖带着血迹从枯尔绰的腹部穿透出来。

本来稍稍放松的元军立即警惕起来,纷纷放开手中的箭矢。

就听噗通噗通的数声闷响和惨叫,岛上已经死伤一片了。

随后元军再登岛!

对于受些小伤就带回去救治,伤重的直接抹了脖子。

毕竟东珠城的医护人员也有限,哪里有精力照顾这些俘虏。

而后一连三天,积水才下降到人的腰部以下。一些地势稍高的地方,已经露出了积满淤泥的地表。

但这时候,北区的部分墙段受不住浸泡,出现下陷垮塌的情况。部分积水趁机回流到城区,将北区淹了大半。

好在李兆兴早命人用沙袋隔水,才使积水没有外溢。

不过这场战事,大元终是胜了。三佛齐联军那边,倒霉的直接喂鱼了,侥幸活命的也成了大元的俘虏。只有少数人在洪水到来前,幸运的有多远逃多远。

等到李大气率领海军火急火燎的赶来时,东珠港已经恢复到战前的宁静了。

此时城中的积水也全都蒸发一空!

阔苛勒之辈躲在北城区,原想还有与三佛齐人里通外合的机会。结果外面的人没等来,倒是把洪水等来了。

守军也没那个心思去北区救人,毕竟安置三佛齐的俘虏才是头等大事。

于是等守军进入北城区时,找到了二三十具被水泡的发臭的尸体。那样子,要多膈应人就有多膈应人。

李大海见东珠港的事已经不需要自己操心了,心思便也转到了别的地方。

到底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三佛齐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那就要做好掉块肉的准备。因此大元的海军只在东珠港修整了几日,就全力往东南面杀去。

李兆兴和拉希姆佐达也是相当的支持。

在南洋这里为官,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不然这些三佛齐人都是硬骨头,打了不长记性。

两日后,渤林邦城。在后世,便是苏门答腊岛东端的旧港城。现在这里是三佛齐的国都,历经数百年的经营,算是南洋之地少有的大城。

当然,和马鲁相比只能算是大点的村镇。

所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佛齐再怎么躲,国都短时间内是搬不走的。

而且大元也没想过这次就把三佛齐给灭了。

所以拿渤林邦城出出气,就很有必要了。

三佛齐的苏丹听闻联军已败,大元的水军又马上杀过来了。顾不得迎战,便先带着王后王子以及大量皇室财宝,往苏门答腊岛的内陆跑了。

花剌不花则被留下来,负责渤林邦城的防务。

南巫里没有成功拦下大元海军,花剌不花是有些内疚的。哪知道回渤林邦不仅没有受到责罚,还受此重任。

尽管知道这次面对大元海军,渤林邦想要完好无损没那么容易。但为了不辜负苏丹的厚待,他还是愿意尽力一试。

就先命人凿沉停靠在港口的船只。一些外籍商船就倒霉了,白白的没了一船的商货,还赔了一条船。

然后在水城布置重兵,依靠水城负责的地理环境,与来犯的大元海军巷战。

“哼!以为这就奈何得了我么?”,李大海举着千里境,听着底下人对渤林邦港口水域情况的介绍,冷哼道。

尽管就射程而言,大元还真奈何不了渤林邦。但是大元,也不是没有手段的。

就先让将士修整,海船也停在港外,并不靠近。

三佛齐这边并不知道大元在搞什么鬼,一时拿不定主意。

花剌不花则只以为大元知道渤林邦的布置就像刺猬,无法下嘴。便命人稍加警戒,并没多想。

如此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个渤林邦也陷入黑暗。

一直安安静静的大海船此时也动了!

不过不是船动,而是人动。就见一排排身穿夜行衣的大元将士背着一口动物内脏制成的大皮囊。里面装得鼓鼓的,也不知装了啥。同时嘴里还叼着一支芦苇杆。

“准备好了吗?”,李大海低喝道。

“准备好了!”众人沉声应道。

“出发!”,随着李大海的一声命令,将士们纷纷噗通一声,径直跳进海里。

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海军陆战队队员。在水里,则像水鬼一样灵活。到了陆地上,又像豺狼一样善战。一般遇到一些棘手的登陆战时,李大海都会派他们出场。

今晚,又是他们表演的时候了。

就见黑暗中,一个个队员向着大部分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少许烛火点亮的水城。

第六百四十四章 南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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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剌不花料到大元晚上可能会偷袭,所以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但是将士们盯着水面盯了太久,也会疲惫和无聊的。再加上夜已经深了,困意便止不住的袭来。

水面下,一根根细小的芦苇管不断向水城所在的方向靠近。

按道理来说,晚上水面昏暗无比,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但花剌不花出于安全起见,在水城周边都点着明亮的火盆。水面上的动静,也就看得一清二楚。

但火光和白日的阳光相比,总是没那么明亮的。一些距离火光稍远一些的地方,就看得不是那么清楚。

几根芦苇杆飘过,也就没人注意了。

于是陆战队员一个个的游到了水城底下。

这渤林邦城的建造和南洋其他城池并无不同。都是用木头在水下打桩,上面建城。只是规模更大一些,历史更悠久罢了。并且因越靠近港口的地方,生意就越好。所以水面上的建筑,相比陆地上要豪华气派不少。并且面积,也要广阔得多。

而且整座城明显就没有什么规划!

不像马鲁,会将居民区、商业区等不同功能的区域分开。再考虑到交通和安全因素,将这些区域串联在一起。所以马鲁的城池布局会给人仅仅有条之感,渤林邦的话,就完全杂乱无章。

这也是见过马鲁这等城池的人来到渤林邦,会觉得来到乡野村镇的缘故。

此时那些陆战队员潜入水城下方后,也不上岸偷袭。而是纷纷凭着记忆中的城市地图,在事先选好的地方打开皮囊。里面提炼过的火油,一遇水都开始往上浮。

当所有火油都被倾倒干净后,队员们才开始慢慢往回撤。到了最边缘的地方,又脱下身上的衣服。

因为在游出来时,他们身上都沾染了火油。一旦火势点起来,就很可能将他们淹没。所以衣服脱下来后,就缠绕在几个木桩上。

然后逃出一个防水的小匣子,里面是一支打火机。

咔擦,一朵明火亮起。

陆战队的队长点燃衣服,火势瞬时蹭的起来了。

不用多说,众人立即撤退。

“什么味儿?”,

“难道是死鱼发臭了?”,

“这不像是鱼腥味儿!倒像是···像是···”

“火油!”

“对!就是火油!”,一些被火油刺鼻气味弄醒的三佛齐将士,纷纷出声道。

“不对呀!这火油只在大元那儿见过,我们何时有火油了?!”,有人反应过来,不解道。

“不好!大元放火了!”,一声尖叫响起,众人才从屋里出来。

结果一看就不得了!

一堵火墙速度极快的从海面横推而来,那速度快得,让他们眨眼的功夫豆没了。

跟着整个水面都是大火,一些木屋底下也被大火引燃。

这些将士们就感觉脚底下越来越热,随即蹭的一声,火就从底下窜上来了。同时他们脚底不稳,径直摔了下去。

也就在此刻,近百艘飞剪船从港外袭来。上面都是肃杀之象的大元将士!

“怎么回事?大元打来了?”,花剌不花是被烧蹋的木楼震醒的。所以他一睁开眼,就被泡在水里。同时大火也漫上了屋顶,他就完全被困在火海中。

赶来的大元将士也没兴冲冲的窜入火海。而是守在边上,旦有人游出来,就或杀或抓。因此没一会儿,船上就多了不少俘虏。

这么到了次日,火海才慢慢消停。水面除了烧焦的木炭和一些或淹或烧死的浮尸,就只有少许垂死者的呻吟。

大元将士们也在李大海的命令下,开始登陆。

尽管值钱的物件可能都跟着大火烧没了!

但陆地上还有部分城池呢!像苏丹王宫,就从安全起见,修建在陆地上。所以不去弄点好东西,怎么对得起烧没了的火油。

另外还有三佛齐残军逃到了陆地上。一些贪生怕死的富贵人家也早躲到陆地上去。这些人,抓到了可以送去海岛上做工去。身上的钱财,也可以充作海军的军费。

毕竟一艘海船造起来,可是价格很高的。

于是渤林邦附近,马上成为大元海军扫荡的目标。这里靠近都城,人口还是比较稠密的。所以大元海军稍稍搜罗,便得了不少敌资。

但这些还不够!

现在三佛齐的兵力被大元一把火烧没了,正是扩大战果的时候。因而在渤林邦扫荡一番后,大元海军就开始前往占碑。那是除了渤林邦外,三佛齐的第二大城。

那里的油水,自然也不少。虽然不是临着海边,但也处在河口的位置。这边的河流水量都是很大的,大元的船只也进得去。于是快马加鞭的赶去后,大元只在岸上放了几炮,里面的人就跑得没影了。

整座不设防的城池,也就此展现在大元眼前。

于是李大海命人先将所有百姓赶出来!有反抗的,直接杀了。同时通知李兆兴那边,准备船只将这些人弄到东珠港。

受到战火洗礼的东珠港正要恢复重建,这些人,就刚好是免费的劳力了。

跟着他才领着将士进去,看见什么拿什么,争取将占碑城搬空。这番正大光明的劫掠,持续了两天两夜才结束。躲在山林里的苏丹听着,只希望大元将士拿了好处就走,千万别上山找自己问罪就好。

同时诸多小国的眼线也都将三佛齐的消息传了回去!

那些之前参与了联军攻打东珠港的小国,都将那些参与的人交出来,充当替罪羊。并且还带上厚礼,只希望得到大元的原谅。南巫里国更绝,一干臣子将新苏丹扭送到东珠港,请求宽恕。

李大海清楚眼下大元是没那么大的精力经营南洋之地,便只一番敲打,就接受了那些小国的道歉。但是也让他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比如一些地理位置不错的地方和当地的矿山及特色香料,都要统统交给大元商人经营。

南巫里国还将国都南巫里城交了出来,送给大元充作军港。

三佛齐这边,苏丹是真的被吓到了。也派了使者前往东珠港说和,最终同意向大元臣服,并派质子和贡品前往大元朝贡。

如此,南洋的海面也终是恢复了平静。

第六百四十五章 西征前奏

永兴三年春,漫长的冬季结束,大元帝国希瓦省希尔卡尼亚郡希尔卡尼亚城。在古希腊语中,意为群狼之地的意思。也是这里位于里海南岸,独特的地理环境使这里有着三种截然不同的气候特征。

其中希尔卡尼亚城所在的河流沿岸,则是半干旱的气候环境。因而在雨水到来之际,这里已成了绿油油的草原。

在后世,这里被命名为戈尔甘。乃是伊朗的戈勒斯坦省省的省会城市。

原本这里是被划入图斯郡的。后来大元行政区划有所调整,就将这里单设一郡,并划入希瓦省。

东西走向的厄尔布尔士山脉进入希尔卡尼亚境内时,只剩下了东端的少许支脉。但这也为希尔卡尼亚之地挡下了里海丰富水汽,为当地带来降水。

今日希尔卡尼亚城有些特别。

那就是很少戒严的希尔卡尼亚城突然戒严了起来。进出城的百姓,也都经过一番仔细的盘查。

帕特安是土生土长的波斯人,在希尔卡尼亚乡下种些蔬菜瓜果,送到城里去卖。今儿搜查得太严,他也被堵在城外了。

“今儿是怎么了?难道又是在抓山上的细作?”,帕特安百无聊赖下,问着前面的村民道。

“我也刚排上的。看这检查得这么细,想必是抓山上的细作吧!”,这山上的细作,乃是指阿萨辛派所建立的刺杀组织。

在大元横扫波斯后,阿萨辛派没少与大元为难。直到上次大元和阿萨辛派和谈,双方的紧张关系才得以缓和。

不过大元也封了很多下山的通道,很多阿萨辛派教徒来往没那么方便了。并且物资采买上,也特别吃紧。

希尔卡尼亚城和阿萨辛派的地盘并不接壤,因而遭受阿萨辛派教徒作乱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希尔卡尼亚君郡的范围不小,向西到一个名为阿莫勒的军事小镇。那里背靠厄尔布尔士山脉,与阿萨辛派的势力刚好接壤。

因而为避免阿萨辛派教徒混入希尔卡尼亚城,守军对进出的人口都盘查得很严。

但这是两年前的事了!

随着大元和阿萨辛派达成和谈约定,希尔卡尼亚城已经很少有戒严的事情了。

“哎!这么说又要打仗么?”,帕特安有些忧心忡忡。他不是希尔卡尼亚人,而是从刺夷那边逃难过来的。从前波斯各地总督林立,征伐不断。

为了过安生的日子,他特意逃难到大元。后来被安排到希尔卡尼亚城种地放羊,生活才算安定。

想想从初次来希尔卡尼亚,距今已有四年了。对于希尔卡尼亚城,他也有一分特殊的感情。、

刚来这里时,希尔卡尼亚城可是连城墙都没有的。原住民也很少,后来大元安排了一些像他这样的百姓来这里定居,才慢慢有了今天的规模。

现在城墙也有了,遇到敌袭时,可以逃到城内避难。人口也有了,波斯人、希瓦人以及钦察人,共同使这座城市越来越有人气。

以前基本看不到的商人也出现了!从希尔卡尼亚城路过,在这里交易做买卖。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给人希望而又满足。

所以帕特安实在不愿看到战争出现!

那样死亡,就无可避免了。

在他们等待时,远道而来的阿敏也坐在车驾里等待进城。图吾格迪坐在他身边,安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此次来希尔卡尼亚,他们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却是经过了两年的休养生息,大元之前因战争而损耗的国力,已经恢复了过来。并且因地盘扩大了数倍的缘故,还有数倍的增长。同时对于一些新拓疆土的掌控,也越发稳固。

楚河省与河中省,已经成为大元重要的粮食产地。信德省则是大元最重要的棉花种植地,为大元的棉纺产品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料。天山省有甘肃行省的人口作为补充,已经没了三年前回鹤国灭时的满目疮痍之象。

而甘肃省在粮食产量上,也做到了自给自足。不需要大元花费心思从夏国购买了。同时天山省的粮食也大多输入甘肃行省,为那里驻扎的大军提供军粮。

随着夏国与金国战端的开启,甘肃行省的战略压力已经没那么重了。并且蒙古也对金国大加攻伐,虏获了很多人口。得益于大元和蒙古商定的人口买卖政策,这些被虏获的人口没有被蒙古人屠杀,而是以牲口的方式,大多卖到了大元。

甘肃行省、天山行省、楚河行省等地,人口都得了较大的增长。尤其是农业上,被卖来的多是种地的农民。他们为大元开拓了成千上万亩耕地,硬生生提高了大元的粮食产量。

所以在一片欣欣向荣之际,昏睡了两年的大元雄狮,终于露出了獠牙。

这次大元的目标既不是乱成一锅粥的中原汉土,也不是冬季漫长酷寒的基辅罗斯诸国和东欧大陆,更不是高寒缺氧,人口稀少又武装割据林立的吐蕃。

而是阿巴斯帝国的心脏--两河流域报答。

即便现在阿巴斯帝国已经没落到尘埃里去了,哈里发的世俗领袖地位也早被人拉下神坛。但在民间,哈里发还是代表着宗教正统。

现在清教要成为回教世界中唯一的教派,那就必须将以哈里发为首的其他教派扫落到垃圾堆里。从此以后,回教的世界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清教。

但在此之前,大元还需要解决碍眼的阿萨辛派。

盘踞在厄尔布尔士山脉山脉的阿萨辛派是被西波斯军管区包围起来的不稳定因素。就算两年前阿萨辛派已向大元低下了头颅,但还是在领地内保持着充分的自立。

这对奉行高度中央集权的大元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而当初之所以答应停止与阿萨辛派的战事,也不过是为了国内的休养生息和波斯之地的稳定大局着想而已。

现在一切稳定的因素被抹平了,阿萨辛派这颗插在大元内部的钉子也就到了该拔除的时候了。

阿敏与图吾格迪此时来,便是为最小代价的解决此事。

第六百四十六章 臣服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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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的时间有点长,阿敏和图吾格迪都不是急性子,也能等。

“希尔卡尼亚么?可真是天翻地覆啊!”,阿敏目光有些悠远的感叹道。作为曾经的花拉子模宰相,跟随前任苏丹征伐波斯各省时,不是没来过此地。

只是那时候,希尔卡尼亚算不上城,只能是一个稍大的村子罢了。

但现在,希尔卡尼亚真的是一座城。巨石砌成的城墙,人工修筑的护城河。来往的百姓,巡逻的卫兵,无不证明着这就是一座城。

对于大元化无为有,平地建城的超凡伟力,他已经不再震惊了。尤其是亲眼见过花拉子模境内繁荣富庶,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后,他是真的打心眼里以为,大元之主李承绩确实是被真主选中的人。

不然的话,怎能所到之地皆是人间天堂。

当下图吾格迪坐在阿敏身旁,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事实上,他的脑袋一直清醒着。一双耳朵,也时刻听着外面的动静。

也是自被德古娜巴留下后,他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受到了赏识。并且从前在山上学的杀人手段,也都没埋没。用来教授别人,成为德古娜巴手上的刺客。

直到西喀喇汗国覆灭,他本以为底下的刺客也都要各回各家,各找活路了。

却不想事务司那边又联系上他们。

同时德古娜巴也把他们交给了大元,于是现在,他们成了大元手中的杀人利器。

图吾格迪是刺客组织的建立者,现在也是事务司的重要头目之一。

放在三年前,图吾格迪是绝对想不到有这一天的。因而在获得如此权势后,他也更对大元忠心耿耿。

这么排队了有一会儿,才通过检查,进了城。

因是新建不久的新城,希尔卡尼亚的城池面积不大。郡守府的位置也很好辨认,径直赶了过去。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身份铭牌,郡守府的人也没敢怠慢。便只等了一小会儿,就有人将他们请了进去。

“阿敏异密,远道而来,快吃些茶水吧!”,郡守基亚努什·贾拉里谦笑道。异密是波斯之地对官员的称呼,类似‘大人’的意思。和狄万指代高官相比,异密算是指代普通官员。

“此次老夫有公务在身,还望郡守多加方便!”,阿敏客气道。尽管此人从前乃是花拉子模的官员,在他面前连提携都不配。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现在以前朝遗老的身份被启用,成为和谈特使。

论官位,确实是比不上一郡郡守的。

基亚努什·贾拉里看着曾经仰望般的存在向自己低头,心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为官这么久,与人为善不结怨的行事准则还是知道的。

所以也没表现得很傲慢,而是姿态谦和道:“为国事分忧,本官自会尽心的。”。

这么叙了叙旧,吃些茶水,饭食也开始摆上桌了。大元没要求官员艰苦朴素,但也严禁铺张浪费。所以饭食不算奢侈,但也还算丰盛。知道官场内情的阿敏也不计较这些,吃得很尽心。

临了了,基亚努什·贾拉里才告诉阿敏阿萨辛派的使者已经到希尔卡尼亚西边的小镇恰卢斯。那里是最靠近阿萨辛据点的小镇,常年都有军队驻守。

将和谈地点选在那里,也是双方商量的结果。

“我们大元稳操胜券,异密也不用着急见他们。先晾上一段时日,自有他们着急。”,基亚努什·贾拉里出声道。

现在阿萨辛派已呈四面被围的境地。除了投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也是阿萨辛派同意和大元和谈的原因。

“谢郡守好意了!”,阿敏感谢道。至于有没有听进去,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两日后,里海之滨恰卢斯镇。

北望便可看见浩渺的里海,南望则是连绵起伏的厄尔布尔士山脉。小镇规模不大,房屋寥寥。但镇外军帐林立,常见披甲之士四处巡逻。

阿敏最终还是没有听从基亚努什·贾拉里的建议,故意在希尔卡尼亚待着耗时间。而是连着赶路,没有耽搁的来到恰卢斯谈判。

毕竟当前是出征的好时候,不能因阿萨辛的事儿就耗在这里。所以早点解决此事,也好早日全力攻伐西疆。

图吾格迪的任务就是保护阿敏的安全,对此事便也没有异议。

当晚,恰卢斯的一间木屋里,阿敏见到了阿萨辛派的使者。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但精神头不错。红光满面的,一双眼睛深邃无比,想来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阿敏也不是什么官场小白。经历了大起大落,人也老练了不少。

各自落座见礼后,阿敏便提出大元的要求。只要阿萨辛派改信教派,敬李承绩为主。并且百姓接受大元的管束,境内通行大元的政令。那么大元的铁蹄,就不会踏破阿拉穆特的大门。

在波斯语里,阿拉穆特是鹰的巢穴的意思。这里阿萨辛派的统治中心,也是其刺客训练得大本营。因地势险要的缘故,这里易守难攻,使得阿萨辛派得以传承百年之久。

但那是从前了!

当时波斯境内总督林立,各方势力互相攻讦,才使得阿萨辛派如鱼得水,活的逍遥自在。现在大元统一了波斯之地,对阿萨辛派与外界沟通的山道都严加盘查。

阿拉穆特的统治者--贾拉尔丁·哈桑,马上感受到了物资上的匮乏和人员上的棘手。因为他们再也不能肆意掳掠孩童上山,也不能将山下的物资运进山内。

这是活生生的,要把阿萨辛派封死在山里。

如果仅是这样,贾拉尔丁·哈桑也还不会这么着急。关键是驻守在山区周围的大元军队大肆纵火。从山下到山上,一片片的烧。除了满地的灰烬和砂砾,就没什么剩下了。

正是这样的武力胁迫下,贾拉尔丁·哈桑才终于态度软化,答应向大元表示臣服。现在阿敏过来,则是和阿萨辛派的使者商谈具体的臣服条件。

也正因此,阿敏才不愿在希尔卡尼亚浪费时间。

第六百四十七章 团团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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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萨辛派的使者名为纳辛·贾巴利塔埃姆,是贾拉尔丁·哈桑手下五位教长之一。收藏本站阿敏只从国安司的情报中,得知了他的基本资料。具体的,却要问图吾格迪了。

“此人伪装术甚是高明。他教导的弟子,也都以伪装术见长。”,图吾格迪站在阿敏身后,弯着腰贴着阿敏的耳朵道。

这便是图吾格迪的另一个好处了!

出身于阿萨辛派,对其了解也比旁人要多上不少。现在有他的提醒,阿敏也好知道如何在谈判桌上利益最大化。

当下听完大元的条件,纳辛·贾巴利塔埃姆皱眉道:“我教自成立之日起,便以阿萨辛派自成一体。如今大元要我们放弃笃信的教派,皈依清教,这实在强人所难啊!”。

除此以外,纳幸还在大元对阿萨辛领地的统治上,产生分歧。

因为大元要的是完全统治,一旦阿萨辛派臣服,那以后阿拉穆特之地就划入刺夷郡、希尔卡尼亚郡的行政区划内。现在的阿萨辛派大伊玛目贾拉尔丁·哈桑,则迁居马鲁。所有原属阿萨辛派的教长、教徒,也统一登籍造册,成为大元的子民。

当然,优秀者可以进入事务司和国安司,成为大元的情报人员。

这样一来,算是将阿萨辛派的整个传承都抹灭了。

对此,贾拉尔丁·哈桑自是不愿接受的。

毕竟臣服大元,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保住阿萨辛派的传承。因而纳幸代表贾拉尔丁·哈桑的意思,提出阿拉姆特可以接受大元的监官在他们的领地征收赋税。但对教徒的统治,大元不能干涉。

这样的臣服,阿敏是无法答应的。

所以第一天的谈判,就此不欢而散。

“阿敏异密,谈得如何?”,阿敏刚回到住处,当地的驻军统领斯力麻力就过来问道。

尽管军职和官职不是一体,但大元尚武成风,武将一般都是令人敬佩的。阿敏虽然是前朝高官,但眼下也不过是个临时的使者差事。面对斯力麻力,姿态也就格外谦和一些。

“阿拉姆特还想着山中称王呢!”,阿敏面带讥讽的笑道。

“我就说他们这群反骨崽,哪可能真的臣服?”,斯力麻力更倾向于用武力荡平阿拉姆特。这不仅仅是为了军功,还是为了加快西征的进度。

“不过和谈才开始,他们态度强硬些也实属正常。再往下谈,才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阿敏劝慰道。

斯力麻力也知道和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便客气了几句,就回军营了。

而在厄尔布尔士山脉的一座山中峡谷内,一座高大的石头城巍然屹立。

这便是阿拉姆特,阿萨辛派的大本营。

此地除了峡谷的地势较为开阔平坦外,其他地方都大多崎岖。有南北小路通往山下,但也行走不便。要想在这里发动大规模的战事,根本施展不开。

阿萨辛派历代大伊玛目,也是凭此地势之险,统治了阿拉穆特百年。

但如今这坚不可摧的堡垒已是风雨飘摇了。

因为周围的群山中,全是灰黑色。那是大火烧完的余灰,阿拉穆特城的城墙上,也都盖了一层积灰。比这更狠的,是附近的水源也遭到了污染。

却是大元每天故意在河流源头投放粪便!

因峡谷之地地形相对缓和,所以粪便在此淤积。即便阿拉穆特发动了全城百姓来清理,也挡不住上游源源不断的粪便。整条河,也越发臭不可闻。

现在城里就靠几座山间泉眼充作水源。连每日的饮用都不够,更别说干别的了。所以全城用水紧张,阿拉穆特也被逼入了绝境。

“伊玛目,喝口水吧!”,阿拉穆特的宫殿里,侍者端来一杯清水,请嘴唇发干的哈桑饮用道。

“拿走吧!我还不渴!”,哈桑吞了吞口水,还是忍住清水的诱惑。

“可是伊玛目,你今天一口水都没喝了!”,为了倡导教徒们节约用水,哈桑以身作则,能不喝便不喝。直到忍不住了,才喝上一小口。

“先放着吧!对了,纳辛可有传信回来?”,哈桑故意不看清水,出声问道。

纳幸代表的和谈事关阿拉穆特的生死存亡,由不得他不关心。

侍者闻言,马上道:“纳幸长老昨日传信说,大元的使者已经到了希尔卡尼亚。”。

哈桑闻言,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不安。毕竟这次和谈阿拉穆特没有任何优势。想要保住手中的权利,又谈何容易。这种将生死交给别人掌控的感觉,实在令人难以习惯。

侍者也看出了哈桑的不安,出声道;“要不要让马鲁的人动手?”。

阿萨辛在马鲁埋伏了人手,只等局势万分凶险之时,刺杀李承绩。当然,这个目标实现得并不容易。但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鱼死网破了。

但当前,这法子还是慎用为好。

便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动手。”。

侍者只能不甘心的退了出来。

路上遇见的人,全都嘴唇干裂。有的脚步虚浮,却是饿的。自从大元封山以来,阿拉穆特就形同与世隔绝。尤其是在大元对西波斯之地掌控越深之际,阿拉穆特更难从外界得到充足的物资。

这也就使得漫长的冬季过后,全城也快弹尽粮绝了。

而且这封锁还是从波斯之战结束开始的,慢慢的,越来越变本加厉。哈桑不是没想过反扑,但派出去的杀手很难下山。

因为大元下达了军令!

阿拉穆特的领地内,不准下山一个人。就连苍蝇,都不能放过。所以阿萨辛派才逼得没办法的,委屈求和。

次日,阿敏继续和纳幸就和谈事宜谈判。面对对方在统治权上的不放手,阿敏也开始怀疑起了对方的诚意。

便和斯力麻力商讨后,对阿拉穆特缩小包围圈。至于纳幸,则暂时不予理会。

这么过了三日,阿拉穆特的一座名为坎茨的堡垒外。

大元军队将其团团包围,既不进攻,也不撤退。

第六百四十八章 火药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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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茨是进入阿拉穆特山道的外围城堡之一,建在峭壁山隙间。收藏本站面积不大,最多只能容下百人。而驻守在这里的阿萨辛派教徒,则只有三十人不到。

当下大元的军队堵在城堡外围,虽没进攻,但那肃杀之气,还是让堡内的教徒胆寒。

纳幸得知大元军队开拔了,也知晓事大,便想赶紧求见阿敏。但看守他们的大元将士却推脱说军营重地,不方便行走,算是将他们软禁了。

而在坎茨城堡,驻守的统领惕那木剃正安抚着底下的教徒们。

“我们这地儿易守难攻,他们不敢进攻的。且大伊玛目已经派人跟他们和谈了,这是在吓唬我们罢了!”,

“可他们要是真敢打怎么办?”,有教徒出声道。

别的教徒虽没说话,但看向惕那木剃的眼神都带着疑问。

如果可以,惕那木剃真想将那教徒打一顿,但是所有人都看着,也发作不得。就想了想,正要解释。有监视堡外动静的教徒突然冲过来道:“异教徒退了!退了!”。

“啊?”,包括惕那木剃在内,所有人都很诧异。

“想必是和谈成功了,他们便退走了!”,惕那木剃为了稳定众人慌乱的心神,连忙解释道。

尽管这是他信口开河的,但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求证。

便来到堡外,就见堵在山道上的大元将士都不见了。但是,也不是真的所有人都走了。比如距离军堡不到十里的山隙间,就有两个大元将士在蹲着挖洞。

由于山体的石头是浑然一体,所以这洞口需要用特制的铁锹来挖。

“他们莫非是想挖地道?”,有教徒诧异道。

“可就他们两个人,得挖到什么时候啊?”,有人反对道。

惕那木剃也觉得挖地道不可能,但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解释。

这时候那两个大元将士似乎挖完了,也听不到凿石的动静。但两人并没离开,而是围着不知在干些什么。有教徒提议出去看看,但惕那木剃怕这是大元骗他们开门的诡计,因而否决了整个提议。

接着那两人并没待多久,便也赶紧往山道外离去。只是他们身后,还拖着一条黑色的绳子。

惕那木剃看着,更加狐疑了。

而那两个大元也脚步一停,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绳子。

“莫非又放火烧山?”,惕那木剃狐疑道。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大元已经烧了数次了。而这军堡附近多是石头戈壁,少有的植被也被一把火烧没了。现在就算再放火,也没什么可烧的了。

军堡内的教徒们也都不担心!

毕竟大火烧不起来,也威胁不到他们。

便见火一点着之后,那两个大元将士就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而在山下一块地势平缓的小土丘上,所有大元将士已经听到命令,四肢着地的趴在地上。

“快!快泼水!”,惕那木剃在千里镜里见到大元将士们的反应,顿觉不好,大声呼喊道。虽然他还是不知道大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那根点火的绳子,让他本能的察觉到危险。

底下的教徒们闻言,赶紧搬水往下方泼洒。可是隔着有些距离,准头也不对。就算有水花浇上去,也不能熄灭被浸泡了火油的绳子。惕那木剃急了,连忙让人打开石门,领着人前去扑火。

可惜此时绳子已被烧到了劲头,石洞里黑色的罐子也被引燃。就听轰隆一声巨响,跟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提阿木提还没走远,一些石头就从头顶砸下。

他很倒霉,当即被砸中。

山下的斯力麻力听着动静,再拿千里镜观察着军堡的动静,哈哈大笑道:“有火药在手,什么险关都能破了!”。

此次为彻底解决阿萨辛派,军队也是时刻都处在待命状态。虽然有着和谈的打算,但李承绩也不会将所有赌注都押在和谈上。毕竟阿萨辛派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对于这些人,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甚至为了彻底解决麻烦,李承绩还打算对阿萨辛派的割据之地实施彻底清除政策。那就是将所有阿萨辛派的教徒屠杀,不留后患。任何高过车轮的孩子,也在屠杀之列。

这是为了防止极端复仇的情况发生,给大元造成麻烦。至于吸收阿萨辛派的人进入事务司,那不过是和谈时用来迷惑阿萨辛派的幌子。无论成功与否,李承绩都不会留着阿萨辛派教徒在国内。

只是成功的话,他们会有活命的机会。和谈失败,全部死绝而已。

眼下新成立的帅府为了早作准备,便提前数月就送来了火药。这是作战时,方便大元将士一举解决阿萨辛派的据点。

现在这军堡的境况,就证明火药是用得极好的。看来以后该多向帅府要点爆破兵过来,这样在山区作战,就简便多了。

这是军队改革,帅府成立后新成立的兵种。主要负责建桥修路,开山爆破。其实这也是工事兵的一种,隶属工兵营。但和炮兵营,又是两个不同的军种。

斯力麻力之前还不觉得爆破兵的厉害,现在见两个爆破兵就解决了一个军堡,顿觉爆破兵的厉害。

这时那两个负责爆破的大元将士也回来了!看到同伴们钦佩的表情,心里也喜滋滋的。到底这爆破也是有讲究的。在什么地方爆破,用多少火药,安全距离是多少等因素,都要提前考虑到。

不然爆破的地点不对,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而且万一出了差错,还会误伤了自己,引起大麻烦。

当然,这种兵种的待遇也是比较高的。按照培训时军官的说法,他们这是技术兵种,需要脑子。并且有风险,合该比普通将士要优待一些。

在军营里,也就与炮兵的待遇不相上下。

斯力麻力也特意见了这两个爆破兵,提醒书记官给他们记上一笔。这是负责将士们记功考核的军将,在军队里更算是文职。并且还要负责将士们的心理疏导和思想教育培训,让他们时刻保持对大元的忠诚。

并且地位也比较独立,不受主将的挟制。就算斯力麻力没有提醒,书记官也会给这两个爆破兵记功的。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大元公主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四十九章大元公主半日后,奥尔堡。碎石已经将奥尔堡掩埋,里面的人瞅着是活不成了。斯力麻力也没那心思救人,直接带着大元将士往下一个军堡赶去。一路上,照着坎茨军堡的做法,大元全是用火药开路。正好军堡都是依着地势之险,很容易受到火药爆炸时产生的地震波及。

就算受损不大,里面的人也被大元的炸药吓着了。再等大元将士蜂拥而至,就很快被解决干净。于是斯力麻力是遇山炸山,遇堡炸堡,好不快活。

直到来到阿拉姆特,这座被称为‘鹰之巢穴’的地方,大元军队才停下攻势。

与此同时,南面助手在刺夷郡的大元军队也在斯力麻力抵达阿拉姆特的半日后,成功扫清南面的阿萨辛派军堡,与斯力麻力成功在阿拉姆特军堡外会师。

“法拉第千夫长,你可比我晚了半日啊!”,斯力麻力来到法拉第的军营,笑得有些得意道。

尽管夏国之战法拉第被李承绩有意雪藏,但因守护伊州得力,成功解决了当地几起回鹤余孽与边地部落的勾结反叛。所以在帅府成立,对军队进行大调动的时候,得到了升迁。现在被调到西波斯军管区,往后的西征之战,大有可为了。

法拉第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指了指阿拉姆特道:“我在那里等你!”。

斯力麻力一看,阿拉姆特指的是堡中最高的宫殿。

“呵!好啊!我也会在那里等你!”,斯力麻力像只斗胜的公鸡,仰着脖子回到自己的军营。

而在马鲁,李承绩已经接到了西波斯军管区的加急军报。

得知阿萨辛派这难啃的老骨头竟然在炸药的奇效下,完全成了不设防的空城。不由从内库拿出一批金银细软,让帅府作为犒赏送去前线。

毕竟这是帅府成立后的第一仗!

原本还想通过谈判解决,但那样的话对阿萨辛派的处置就没那么干净利落。现在武力上取得这么大的奇效!完全就可以不用考虑后果,直接将阿萨辛派一窝端了。这在随后的西征之战中,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想想哈里发和萨拉丁时代,面对阿萨辛派的多次暗杀,却都不能毁了他们的巢穴。现在大元一朝就灭了阿拉姆特,爆发出的能量足够让两河流域的地方势力感到恐惧。

处理了这间喜事儿,李承绩来到阿依娜的宫里吃中饭。

李承绩称帝以来,阿依娜成了宫里所有女人中,第一个有孕并生下孩子的女人。只是让花剌子密等人有些失望的是,阿依娜生的是公主。张钛铭为首的旧辽派,可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张芷琴那边又传来了怀孕的消息!让旧辽一派都充满了期待。

不过宫里怀孕的女人不止张芷琴!

还有察言!

这位西夏的公主,入宫的时间比其他人要晚上许多,但也很快就怀上了。而且比起张芷琴,还要更早。据传闻说,是因为察言懂医理。所以才同房没两日的功夫,就很顺利的怀上了。这也让宫里的女人,纷纷拉下脸去察言那里求经。

对此,察言似乎也不藏私。知道些什么就都说了。

竹青就得了察言的方子,仔细调理下有了身孕。这让宫里的女人,对察言更看重一些。

到底有子嗣,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保障。

现在宫里的女官也都往各宫里跑得勤快!毕竟察言是李承绩的女人,和那些宫里的妃嫔,还是处在竞争关系。虽然得了察言的方子,但也不得不防着一些。这让女官的地位,倒是推崇了不少。这效应扩散到宫外,让民间从医女子地位大涨。

有传言从宫里流出来,说是李承绩宫里有两位懂医理的女子,似乎是对医女格外看待一些。

这倒是令李承绩没想到的。

但这是好事儿!

女人能更多的走出房门,进入社会,贡献出自己的社会价值。对社会生产力而言,有着不小的助力。后世常言:“女人能顶半边天”,不是说说而已。

只是整个社会的风气还是比较封闭保守的,李承绩也不可能和整个固有的传统势力做对。那样的话,不说自己的帝位不保,国家也会乱掉。

所以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逐步改良,已经是李承绩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好在当前回教习俗里,还没有后世里那样极端。另外大元的族群多样,不少边地部族的女人在礼教上,没有文明开化族群那样的封闭保守。这对大元整体的风气,有一种冲击和带动的作用。

而且李承绩制定的教礼上,也没有对女人的穿戴、地位进行特别的限制。只要符合大元的律法,就都在允许的范围内。

当然,各个地方的固有习惯还是不一样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情况在大元同样存在。只要不影响到大元的统治,上面对地方上的应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阿依娜的宫里,已经两岁多的李嫦曦已被嬷嬷抱着和阿依娜等在宫外。这名字是李承绩取的,意思是像嫦娥一样有着绝世美丽容貌,同时又像晨曦一样朝气蓬勃。原本当初阿依娜还因生了女儿有些怕李承绩不喜,但后来看到李承绩对嫦曦的喜爱,她才放下心来。

现在因皇后有孕,她便和奥利萨一起协理后宫。德古娜巴本来也被李承绩派了这样的差事,但德古娜巴只对军营感兴趣,对别的都没了心思。所以李承绩也不忍她成了笼中鸟,就特意允她在宫外带兵。

只是就在马鲁附近,不可能有上战场的机会。那些女兵也都是原来的巾帼军班底,现在虽扩招了,可也规模有限。并且她们的训练任务,实际不是战场冲杀。而是敌后救援,算是后勤兵。女子的心思细腻,照顾伤员也不会像男儿郎一样大大咧咧,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另外那些军营的男儿郎,看见女人心情也会格外好一些。这便有异性相吸的道理。

现在军营中和医护女兵成婚的例子不少!他们会受到大元的特殊嘉奖赠送房屋,许给一个月的婚假。女人还有一年的孕假,男方也有半个月的陪产假。其他钱财、田地方面的奖励也不少,就算退伍了,安排地方上的工作时,也会尽量将夫妻二人安排到一起。

这也使得军营里的女兵很抢手!

“圣上!”,阿依娜领着一干宫人行礼道。

“阿爹!”,嫦曦则奶声奶气的看着李承绩笑道。

“我不都说了以后不用行礼吗?”,李承绩轻握阿依娜的手臂,同时从嬷嬷怀里抱过李嫦曦。

阿依娜温柔看着李承绩对嫦曦满脸宠溺的神情,跟着进了殿里。

第六百五十章 后藏行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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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天伦之乐,时间短暂却令人享受。收藏本站尽管李承绩知道以后随着宫里的孩子渐渐增多,渐渐长大,这份来自于亲情的满足与温馨感会逐渐淡去。可是在当前,还是尤为令人迷恋。便在阿依娜的宫里吃完便饭后,又小憩了一会儿。

如今因内阁成立的缘故,很多公务都得到了有效的分摊。再加上有六部从旁协理,李承绩只需要把握大的方向就行了。

不过内阁的权势却是不断增强了。即便六部和内阁是同一个品级,可是很多决断权,还是被内阁把控。这也是李承绩慢慢推动的变革!

内阁往后便是大元的中央决策机关,而六部则是执行机关。至于他自己,则处于最高的裁决地位。但是他也很少推翻内阁的决议。

尤其是现在这种内阁威势还在树立的阶段,他推翻内阁的决议,很容易被外界认为对内阁的不满。而六部各司中,已经有官员因内阁的高高在上而产生不满了。

只是碍于事务司的威名和李承绩对内阁的维护,这些人都不敢放肆。

相交而言,帅府倒是纯粹了许多。大权集中在大元帅之手,而大元帅又只听令于李承绩。虽在大元帅之下还有几位副元帅,但他们是一个整体。对外也没有六部积威,算是运行得异常顺利。

但各地驻军的调动换防比较麻烦!不过经过这两年的轮调,已经结束了。

醒来时,光线透过青萝丝帐,柔和中又带着几分慵懒。

“圣上醒了!”,睡在李承绩身侧的阿依娜感受到李承绩的动作,半支起身子道。

作为跟随李承绩较久的老人之一,阿依娜已经不是当初见到的那个胆小、谨小慎微的小女孩了。几缕海藻般的长发垂到胸前,从李承绩的视线看去,可以看到奶白色睡衣下的一抹春色。

或许是生了孩子的缘故,似乎比以前要更丰满一些。

“圣上!”,感觉到膝下盯着的某物越来越火热,阿依娜带着几分*****又似呻吟道。

李承绩一把将其扑倒,丝帐内随即响起阵阵kang奋似的呻吟。

一些守在外面的宫人则往后退了些距离,但那动静,还是时不时的传来。

等李承绩穿戴整齐的走出宫殿,阿依娜的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潮红。

“圣上,释竺僧多枢密使在南书房求见!”,穆尔果上前道。

一般李承绩和朝臣见面的地方,都设在勤政殿。但新建的南书房光线敞亮,又布置相比勤政殿而言,更加宽敞舒适。当然更重要的,是靠近内阁的办公点--中枢楼。

随着水晶宫的投入使用,很多行政机构都已转入了水晶宫。只有内阁还留在宫里,独自占据了从前六部各司的办公地。

李承绩又命人重修了一遍,改为中枢楼。

现在水晶宫那边,就是六部居首。但内阁的旨意,还是压得那边踹不过气儿。值得一提的是,枢密院也留在了中枢楼。他们既像内阁的秘书机构,处理一些公文的撰写和相关资料的整理与准备。

同时又像被裁撤的参赞司,时而会担任李承绩的行政顾问。在一些公务上,给予李承绩一些意见。

但是他们的地位还是比不上内阁的。

不过能有幸面圣,也是一个指望。说不定哪天被李承绩看上,从而在官场平步青云。因此枢密院的职位,也成了很多家族争抢的热门目标。

可惜枢密院的官员只从帝国大学的优秀生中挑选,其他门道,都不得进入。而且还要经过严苛的考试,才有进入的资格。第一批枢密使已经进入工作近两年了,按照每年换一半,季度性考核,末位淘汰制的方式。

枢密院的枢密使们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了。

从始至终还留在内里,不超过两人。

原本对枢密院还并不怎么重视的达官贵人们,看到李承绩如此重视,才跟着对枢密院重视起来。这也使得枢密使的位子成了香饽饽。

而这释竺僧多,则是枢密院的诸多枢密使里,唯一留下的两人之一。且他还是后藏行省人,出自边地。对于百分之九十都是呼罗珊学子的帝国大学而言,他算得上是一个另类。

说起来,他的经历也是一个传奇。

本是桑麻郡的一个寺庙小喇叭,一次吐蕃将军塔阳谷在当地平叛,遭到了反叛势力的暗算。然后刚好被释竺僧多所救!投桃报李,塔阳谷就将其收为义子。后来送到马鲁,因身份的缘故,得到了进学的机会。

现在释竺僧多已彻彻底底的成了回教徒。

本来他就是为一口饭吃才被爹妈卖到了寺庙,就宗教而言,本不虔诚。后来到了马鲁,见识宽广又耳闻目染后,便皈依的回教。

除了肤色相对普通大元人要黑一些外,一言一行都与大元人没有区别。

李承绩对释竺僧多也有提携的心思。

因为释竺僧多很聪明,并且好学。在枢密院做事,也都很一丝不苟。另外就是大局观上,有很不错的见解。不会人云亦云,敢于坚持己见。在身边多是应声虫的情况下,这样的年轻人倒是很合李承绩的胃口。

尽管就年岁而言,李承绩其实比释竺僧多大不了多少。

这么到了南书房,远远便见一身着白袍的年轻人侯在门外。

大元尚白,所有朝服都是以白色为主色。上面会有一些花鸟图案,但掩盖不了白色。释竺僧多头上抱着头巾,面相柔和。高原反应下的高原红经过马鲁的几年修养,已经淡了不少。但是相对大元人,他的肤色还是显黑。

“圣上!”,见到李承绩走近,释竺僧多行礼道。

“嗯!进来说吧!”,李承绩大步进入南书房。

地面没有铺地毯,而是木质地板。里面放了几排书架,上面都是各种波斯、回鹤、拉丁语和汉文的书册。大门正对着的墙上还挂着一副大元全图,中间有一大片是红色。释竺僧多不自觉的看向地图的东方,哪里用大字标着后藏行省和前藏行省。

再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就暗自吸了口气。

第六百五十一章 发行宝钞

“宝钞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李承绩坐下后,就径直问道。』菠﹣萝﹣小』说

经过两年的准备,大元银行终于在李承绩的授意下,准备发行纸钞了。面额以一元、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不等。其中一金币等于十元宝钞。并且大元银行,已经在开始回收市面上的金币了。

按照李承绩的预想,往后市面上的流通货币以铜币、宝钞为主,银币为辅,金币则作为贵重金属,存放于国库。

现在除了即将到来的西征外,宝钞的发行也成为了大元的头等大事之一。

并且因这关系到绝大多数人的钱袋子的缘故,受到的阻力不小。

就是在内阁,也出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但是李承绩王权独揽,在大元有着超然地位。

因而即便内部有反对之声,还是阻碍不了宝钞的发行。

现在经过紧张的准备,宝钞就要正式进入市面上流通了。

为了万无一失,这次宝钞不仅仅是选在马鲁一地发行。而是在呼罗珊省全境、蒲华郡、河中省、碎叶郡等几个重点地区同步试点发行。

因为这几个地方是大元的人口稠密区和经济相对先进地区。并且大元对当地的统治比较稳固,不怕出什么乱子。

只要宝钞在这些地方大面积普及,那其他地方,就很容易推广了。

现在大元银行的行长张兴路,已经亲自跟随押送宝钞北上的车队,去碎叶准备发行事宜了。

马鲁这边,李承绩也比较重视。就让释竺僧多负责,务必准备妥当。

“宝钞已经全部准备好,就等着发行了。各大钱庄也都得了我们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封存金币,改以宝钞交易。”,释竺僧多小心的应声道。

这件事在大元是非常敏感的!

因为宝钞一发行,大元的银行和各大钱庄便不会再往外兑换金币了。即便是哪些商贾存进去的金币,也无法取出。银币虽然不会受到影响,但兑换的话会有数额的限制。

只有铜币,敞开了供应。

可以想见,等百姓们觉察到这个事实,会有多么大的反弹。

“嗯!那就放出消息吧!督检司那边要提前准备,不能出现乱子。”,李承绩嘱咐道。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样做实在有些操之过急。

可是眼下,他也有不得不做的苦衷。

因为蒙古和金国的战事,已经越发焦灼了。特别是在大元占据整个西域,挡住了蒙古西进的脚步后。蒙古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金国身上。

野狐岭之战,大金的虚弱是完全暴露无遗。

蒙古也从金国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现在金国的西京已经沦落蒙古之手,中都附近,也被蒙古扫荡一空。

十室九空,就是金国北境的真实写照。

早在开战之前,李承绩就和大元商量好了人口买卖政策。随着战事的推进,甘肃行省和天山行省也接受了大量金国奴隶。他们在夏国中转,进入甘肃境内。

虽然论单人的价钱并不高,但人一多,消耗的钱财就大了。

现在又要通过西征让蒙古放心,对蒙古的人口赎买,就没那么多的钱财了。毕竟大元的国库,也是有底限的。

李承绩便想了很久,想要赎买金国那么庞大的人口,就只能从民间下手了。

虽然会有风险,但他相信还能应付。

而且只要给他时间,那些赎买的人口就会成为不可多得的助力。

因此他武断了一次,力排众议的选择在此时强行推行纸币。

释竺僧多听着李承绩的嘱咐,又说了些督检司的布置。临走时,又有些吞吞吐吐道:“圣上,吐蕃教改之事,臣有异议。”。

吐蕃在大元的蚕食下,全部被纳入了大元的统治。并以逻些城为中心设为前藏行省和以布让为中心,设为后藏行省。

虽然有大元的武力作为威慑,但是作为新辟之地,大元在这些地方的统治还不够稳固。很多地方,大多是凭借宗教的力量。

现在长老院那边传出消息,想要在吐蕃建立清真寺。并让当地省府加以扶持,好改变吐蕃教派林立的乱象。

作为曾经的吐蕃人,释竺僧多可是深知宗教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影响力。即便现在被大元的武力吓住了,一旦触怒了他们的信仰,那就很可能犯上作乱了。

他的义父塔阳谷在吐蕃经营了数年,也知道当地的基本情况。因此让他在李承绩面前说上几句,万万不要在当地推行教改。

这件事,李承绩也清楚。长老院那边在清教一家独大中尝到了甜头,因而希望各个地方都能变成清教一家独大。其中尤以楚河行省与天山行省的争夺最为激烈。

这两个地方本来是佛教的地盘。大元攻占了这些地方后,清教便大张旗鼓的在当地传教了。佛教虽也在长老院有一席之地,但终究不比回教的伊玛目多。

所以楚河与天山两地,佛教一直处于守势,非常被动。为此,当地的佛教寺庙还联合了甘肃行省的佛教势力,秘密成立了护佛联盟。

虽然在暗地里两教是争得手段百出,但是明面上,还是不敢乱来。事务司那边一直在盯着,没有动作,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李承绩是觉得眼下还不是收网的时候,想要更多的大鱼跳进来。

毕竟当地的佛教势力确实势大,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不稳定因素。回教也同样,长老院那边有人想通过宗教影响大元的行政政策,这是李承绩绝对无法忍受的。

在此之际,吐蕃被纳入大元的统治。当地的佛教势力,也自然成了护佛联盟拉拢的对象。回教那边自然是不想看见佛教势大的,因而百般阻止。

现在试图在吐蕃用行政手段罢黜百教,独尊回教。

这件事,李承绩已经有打算了。因而释竺僧多一说,李承绩就让他好好准备宝钞的事儿,不要出了岔子。

“安稳久了,是该见见血了!”,李承绩看着远处的圆顶清真寺,喃喃自语道。

第六百五十二章 马鲁暗流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五十二章马鲁暗流马鲁七区,位于马鲁第七道城墙外。这里原本是马鲁外围的小镇,现在也都和马鲁城区连成了一地。

但是地价,远远不如马鲁七区以内。所以住在这里的百姓身份都很普通,就算有些家财,也都不是大富大贵之辈。并且就户籍而言,多是外来人口。

很多官府修建的廉租房都在这里,供给那些刚落户马鲁的外来百姓住。还有一些厂房,也迁移到这里。节约了土地成本,又有充足的人力,算是一举两得了。

此时一座两层民房内,一伙人正围着方桌而坐。这是一座很不起眼的民房。在马鲁的六区和七区,这样的房子很常见。用料是河里的泥沙,类似土楼。

有点像后世的城中村,六区、七区便是这样的存在。

民房一楼是农具行。来往的客人不多。毕竟在马鲁,土地都拿来建了房子。用来种地,实在不划算。

但农具店的掌柜似乎不以为意。坐在门前,悠闲的喝着奶昔咖啡。味甜不苦,还有一股奶香。

里面的伙计不少,有七人。都是标准的伙计打扮,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在这小小的农具店里有七个伙计,实在令人有些意外。

他们看似在整理货物,但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楼梯口。院子里的伙计也盯着窗户,似在防着什么。

而在二楼,围着方桌坐着的的一个刀疤男道:“阿拉穆特就要保不住了,我们该做点什么了!”,一个留着寸头,小麦色皮肤,额头有一条刀疤。

他是阿萨辛派的教徒,也是阿拉穆特被派到马鲁的刺客头目。原本还想给马鲁制造点麻烦,却不想大元也有和他们一样活在暗处的国安司。

还没弄出动静,便被查出了身份。从图斯一路逃来,损失了不少人手。

就在他们做好向真主献出生命的时候,一支商队突然介入救了他们。不仅替他们弄了新的身份,还安全的到了马鲁。

只是这伙人也不简单,手段狠辣,杀了少数不服从他们的人。并且到了马鲁,就一直把他们关在这里。

活生生的,成了囚徒。

不过他知道,这伙人既然留着他们,绝对不是要他们的性命。不然的话,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抱着这种想法,他也就让其他人既来之则安之,静静等待机会。

这不,机会果然就来了!

“shenzhan么?若是阿拉穆特不保,也只能这样回报伊玛目的教导了!”,有教徒提议道。

“说得轻巧!我们整日被困在这儿,如何shenzhan?”,有怨气大的教徒,立即不满道。

“他们说了,这两日就会放我们走!”,刀疤男听着众人的议论,出声道。

“什么?”

“真的?”,被困在这里这些时日,他们想出去都想疯了。因而一听到这话,都有些不信。

“不可能没有条件吧?”,

“对!条件是什么?”,有教徒反应过来,追问道。

“杀人!”,刀疤男道。

入夜,帕什瓦吉雅府上。法拉索连夜而来,与其商量明日的主麻日事宜。

临了,法拉索似是带着几分抱怨道:“元通寺的和尚也在明日弄什么法会,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

“你太多心了。元通寺是新得了佛牙舍利,才弄这番声势浩大的法会。”,锡兰被大元攻灭后,当地佛寺供奉的佛牙舍利便被笃信佛教的商贾从锡兰带入大元境内。

后被捐赠给了大元皇家寺庙元通寺,因而大元境内的佛教势力受到鼓舞,开始在元通寺大费周折的举办法会。

尽管就信徒而言,马鲁的回教信徒是远远多于佛教徒的。但是再少,也有七八万的规模。尤其是那些旧辽臣和辽民,多半都是笃信佛教。

所以在马鲁,佛教是回教之下的第二大教。

只是在清教越发势大的当下,佛教的壮大自然引发清教信徒的不满。尤其是在握有实权的长老院,二者的矛盾更加尖锐。

“这么说,吉雅你还是帮着佛教徒了?”,法拉索的语气微冷。

帕什瓦吉雅的地位和他相近,也不怕他翻脸,应声道:“圣上不喜教派之争,我等就不必与佛教徒势如水火了。”。

法拉索没说什么,只是冷着脸出了府。

次日,马鲁阿米莱特清真寺!

在回教语里,阿米莱特是公主的意思。这是李承绩为庆祝大元第一位公主的到来而特意命名修建的!历时一年有余,在现有的清真寺中,阿米莱特清真寺是规模最大的。

并且因远离中心城区,所容纳的信徒也是最多的。

像今天的主麻日,前来做礼拜的信徒多达十万之多。这还是其他清真寺分流的情况下。

清真寺里,大伊玛目法拉索正在宣讲着呼图白。

“赞美安拉——广施恩惠,消除灾难之主。我作证万物非主,唯有安拉。独一无二的主,他造就人的秉性就像分配给养一样;我作证先知穆罕穆德是主的仆从和众望所归的使者,是具有最高修养和伟大品德之人······”,

帕什瓦吉雅在一旁面向西方跪着,脸面朝下,心里一片虔诚。

因地位特殊的缘故,这里的呼图白都需要长老院亲自派伊玛目来宣讲。由此,也体现出长老院对皇家的亲近。

此刻庙内庙外的信徒也都做着参拜礼,法拉索的声音也经过特制的扩音器,传遍清真寺内外。

只是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约而同的站起数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分布。就人数而言,有二十人之多。

“阿拉维可帮!”,其中一回教打扮的信徒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唰的一下猛然一甩,就见其足足长了一尺。

其他教徒也纷纷抽出携带的凶器,就近屠杀礼拜的百姓。

“啊!”

“这是怎么了?”

“真主···”,惨叫声、质疑声和难以置信的声音不断响起,百姓们惊恐之下,纷纷往外躲避。有人死在这些可疑人的屠刀下,但也有不少被踩死在同伴的脚下。

法拉索也停下呼图白,大声喊叫着卫兵。

只是主麻日人数太多,卫兵分散着维持秩序。又加上人多,因而寺内的护卫不多。在这伙凶徒有计划的袭击下,少数卫兵不是被屠杀,就是被人群阻隔着无法靠近。

帕什瓦吉雅则完全是惊呆了!

在马鲁待了这么几年,他还是第一次撞见这样的意外。

“大伊玛目,快跟我们走!”,几个卫兵靠过来,赶紧带法拉索和帕什瓦吉雅他们走。

知道留在这里也是给卫兵增加麻烦,法拉索等人没有犹豫就跟着卫兵走。但帕什瓦吉雅却跑到扩音器前,大声道:“卫兵就在外面,大家不要慌,不要乱。这些贼人不多,我们有真主庇佑,一起打倒他们。”。

虽然场面依旧很乱,但还是有人听清了帕什瓦吉雅的话。已有人隐隐将贼人围了起来。虽不敢发起攻击,但是也没之前那么害怕了。但这时有信徒突然跑到台上,抽出腰间的甩刀,砍向帕什瓦吉雅。

有卫兵上前阻挡,但人群中又接连跳出数名贼人。

“快走!”,有卫兵上去帮忙,也有卫兵赶紧拉着帕什瓦吉雅走。可是人群中冷不丁的又有贼人扑出来,让卫兵防不胜防。

而出口也被摔倒的人流堵住,堆起了一道人墙。再加上大家都拼命的往外挤,想出去难如登天。

第六百五十三章 元通寺庙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五十三章元通寺庙轰······

爆炸声响起,瞬间便地动山摇。墙壁上的装饰大块脱落,碎石和粉尘也砸向地面。一个侍卫被灯盏砸伤,其他人也站立不稳。帕什瓦吉雅也栽倒在地,没逃出去的人都很惶恐。

“杀!”,不等他起身,一群凶徒就冲了过来。

“护好伊玛目!”,护卫们赶紧挡在帕什瓦吉雅和法拉索他们跟前。

知道留在这里也是拖累,吉雅和法拉索他们顾不得混乱的人群,赶紧往出口挤。

而留下的护卫有所顾忌,怕伤着寻常百姓,所以出手有所保留。但是凶徒却是见人就杀,出手狠辣。再加上不时有凶徒躲在人群中放冷箭,因而本就数量不占优势的护卫们很快被解决。

好在这时候帕什瓦吉雅已经到了出口。

但伤者和尸体在门口堆积太多,他还需要一番力气爬出去。

“救--救我!”,法拉索突然被一具尸体绊倒,冲着跑在前面的帕什瓦吉雅道。

虽然两人在教义上有所分歧,但共事了这么久,还是有些情分的。于是帕什瓦吉雅没多想,赶紧跑到法拉索身边拉他起来。

可是没想到,就在他刚搭上法拉索的胳膊时,一把短刃捅向他的胸口。

“别怪我!长老院只需要一个声音!”,法拉索沉着脸道。

帕什瓦吉雅捂着痛处,缓缓倒下。

此时寺内的护卫已经全部解决,信徒也跑了大半。但还是有部分被堵着,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凶徒们将法拉索围了起来,看似凶多吉少。但在内里,为首的凶徒却冲着法拉索道:“长老!”。

“嗯!这是一场shenzhan!你们为真主而战,死后会进入天堂的。”,法拉索一脸狂热的说着,凶徒们都一脸向往之色。

随即凶徒们由内向外屠杀,直到护卫赶来,才纷纷引爆藏在身上的炸药。

在此之际,与第七区仅有一河之隔的元通寺。

借着佛牙舍利的名头,元通寺已成为佛教在马鲁乃至呼罗珊、东波斯的第一大寺。大元皇妃,旧辽公主浑忽为其亲自筹款、长老院的佛教高僧义净法师亲自为其主持第一场建寺法事。所以元通寺的建寺基础,远远好于寻常寺庙。

现在大元的佛教界已经流传‘北崇恩,南元通’了。

当下前来的信徒齐聚在寺庙前的宽大法场上,包括河面,都有不少信徒乘着小船旁听。扩音喇叭分散在义净法师周围,并在不同的点,有僧人同声传译。

这样虽最大限度的保证了信徒们聆听教义,但还是有外围信徒听不大清楚。

信徒中,有一群头戴尖帽,装束明显迥异于旁人的和尚尤为引人注意。

这是从吐蕃地区来的和尚。为首的是当地有名大师--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只是和其他和尚不同的是,他的帽子是圆的。据说是为圆寂的上师扎巴坚赞表达哀思。

这次吐蕃地区教改,涉及到回教和佛教在吐蕃地区的地位之争。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作为吐蕃的佛教大师,便为此来到马鲁。

当然,名义上是元通寺邀请他前来马鲁探讨佛理。

不过李承绩还没见这位吐蕃大师。

因为大元是尊回教为国教的,并且之前让义净进长老院,没有在楚河、天山、甘肃三省灭佛尊回已引起不少回教徒的不满。现在又接见吐蕃佛教领袖,很容易激化回教徒的不满情绪。

特别是在这个回佛二教相争的节骨眼上,李承绩为首的大元官方要保持超然的地位。

这样的话,也方便后续出面解决争端。

但就在这时,地面嗡的一下,猛然震动。跟着就听轰轰几声,河对岸连续传出数声爆炸的声响。

正当所有人震惊的时候,信徒中也传来一声爆炸。就听尖叫不断,一片混乱。

“大师,快进寺庙!”,有武僧赶到萨迦跟前,领着他们进寺庙。

但人群中又一声爆炸响起,就发生在萨迦身旁。结果混乱的人流一涌,直接将吐蕃僧侣们冲散了。

这期间,有数人向萨迦靠近,神色明显不怀好意。

“啊!队长,这是?”,守在外围的督捡司队员,一时没反应过来道。

像这种大规模的集会,一般都会加派护负责安保的。

“有人作乱!快疏散!”,虽然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但是经历过数次演习的队长还是马上作出应对。

而那些凶徒已经靠近过来,纷纷拔出刀剑,肆意屠杀周围的信徒。

“是回回!”,有人听到凶徒喊着真主,又惊又怒道。

护着萨迦的武僧们则迅速朝着凶徒所在的方位赶去,瞬时就缠斗起来。

“阿弥陀佛,萨迦大师!”,义净来到萨迦跟前,念了句佛号道。

萨迦也回了句佛号,跟着义净进入寺庙内里。守在庙门两旁的沙弥赶紧关门,但有凶徒故意将百姓往庙内赶,一下子冲开僧人组成的人墙。

“大师?”,有僧人紧张的问道。

“走!我们去静室!”,圆通寺占地面积不小。除了供人参拜的菩萨殿宇,还有不少禅房和净室。至于庙门,只能放弃了。

这么到了后面的净室里,沙弥用东西挡住了房门。时而有惨叫声传来,但也渐渐远了。

“萨迦大师,怠慢之过,还请担待了!”,义净道。

“无恙无恙!只是这些回徒行此恶事,怕是图谋久已啊!”,萨迦有些感叹道。毕竟来了马鲁这些天,他还是觉得马鲁很安全的。但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儿,绝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到底在法师举行前,护卫可是对前来的信徒一一搜了身的。

都这样竟然还有人携带凶器,说明护卫中定也有人被收买了。

在他们说话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就听砰···房门被一脚踹开,有人道:“没有!”。

“分开搜!一定要解决他们!”,却是凶徒们冲到后殿,开始搜人了。

萨迦和义净互看了一眼,全都脸色一变。那些僧人和沙弥也都面显紧张。

第六百五十四章 波斯急报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五十四章波斯急报砰砰砰······一间间房门被踹开。

义净他们虽不知道外面的凶徒有多少,但心里清楚,必须不能让他们进来。

于是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命人搬动桌椅,堵住房门。

而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传到外面,便听:“快来,这房里有动静!”。

说罢,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跟着砰砰几声,就轰的一下,门扉大开,几声惨叫响起。

在场的小沙弥都吓得脸色煞白!

虽然被踹开房门的不是他们,但就在隔壁。那临死前的惨叫声,像是刀子戳在他们心脏上一样。

“是道玄师兄的声音,他~”,有沙弥欲言又止道。

“阿弥陀佛!”,义净法师道了声佛号。

萨迦闻言,也跟着道:“okamowuduoda”,却是念起了藏语的超度经书。

此时那伙凶徒也终于找到他们门前。

砰砰······发现门推不开后,就开始暴力拆门了。但因有桌椅和沙弥们的阻拦,一时也打不开门扉。

这也是圆通寺新修的缘故,门窗等物件也都较为坚固。禅房净室作为清修之地,还格外用了些隔声的新材料。

但是外面那群凶徒也不是好惹的!

在发现门无法打开后,竟然开始放火了。

要知道,圆通寺的建材大部分都取自木料。尤其是门窗,基本全是用木料。即便在马鲁,木料显得特别珍贵。可由于圆通寺的深厚背景,再珍贵的木料都是用得起的。

所以这火一烧,木质的门扉就升起阵阵浓烟和火光。有的飘进净室内,呛得义净他们眼睛都睁不开。

“哈哈哈······烧死这群秃驴!”,

“必须冲出去,不然咱们都要死在这儿了!”,有年长的僧人说道。可惜火势太旺,让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响起一阵喊杀声。义净他们被困在里面,只觉呼吸越来越不顺畅。本就年事已高的义净,更是直接昏厥了过去。

与此同时,马鲁王宫。

边关急报,西波斯胡齐斯坦、洛雷斯坦、库尔德斯坦三个方向出现部族联军。

其中胡齐斯坦以报达的哈里发军队为主,洛雷斯坦和库尔德斯坦则以鲁尔人和曲儿忒人为主的部族联军和阿尤布王国的军队。

这是阿拉伯帝国史上的英雄人物--萨拉丁建立的国度。不过李承绩是没机会和这样的人物把酒言欢了。因为早在十几年前,萨拉丁就死了。现在阿尤布王国由萨拉丁的弟弟阿迪莱做主。

早在永兴元年之前,大元帝国还未成立的时候。呼罗珊的军队,其实就和阿尤布王国的军队有过小规模的接触了。那还是在胡齐斯坦,阿尤布的军队被哈里发借来防范呼罗珊,以壮声势。

后来帖木儿灭里用火器部队灭了这支联军,也吓住了阿迪莱和哈里发的小动作。西波斯的边境,也便安稳了下来。

但山里的部落人却还是桀骜不驯!

帖木儿灭里也是以打疼他们的方式,换取他们的臣服。同时再以经济手段加以笼络,让当地的部落长老们更加亲近大元。

但是大元的存在到底是对他们的危险!

而且谁都知道,大元一旦彻底在西波斯站稳脚跟,就会将目光转向两河流域了。

作为当地土著般存在的哈里发和阿迪莱苏丹,自是不会闭着眼睛等死。因而谋划了这么久,终于在大元对阿萨辛派动手的时候,与边地部落联合在一起,对大元发难了。

这也可以看做是他们的最后反扑!

因为这场战事一旦不能取胜,那两河流域就等着插满大元的旗帜。

“国主?”,张钛铭眼见李承绩久久不语,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由于马鲁发生罕见的恶性袭击案件,内阁六部以及马鲁的治安官、军事长官都被召集过来。还有相关的宗教长老、情报机构,都得了李承绩的紧急召见。

除了李大力在西波斯统摄大局,阿利·不剌在忙着城里的善后事宜外,其他主官都已到场。而张钛铭的资格最老,自然由他来说话了。

“嗯!这是西波斯的军报,你们自己看看吧!”,说着,李承绩就将急报摆在桌案上。

为了方便议事,李承绩采用的是圆桌会议的模式。

但眼下只有内阁六部的主官可以坐在桌案旁。其他人都只能坐在主官们身后。

在这么传阅了一遍后,张钛铭又最先说话道:“西波斯之局,我大元早有应对。此番联合出兵虽声势浩大,可我大元只要应对得当,自是无虞。”。

这是在场大部分人的心思!

大元历经大小战事无数,哪有一次失败的。而且对火器的自信,让他们完全从心理上藐视一切敌人。所以急报虽急,但朝臣们心里并不急。

“张大狄万此言差矣!西波斯之战,胜可定新月沃土,败则西波斯不保。否则五年之内,我们大元都无力西拓了!”,花拉子密跟着出言道。

这次他们虽没进入内阁,但在官职上,都加了一道虚衔。晋封为护国大异密!

这个虚荣在大元,可谓是新创。而且除了李承绩外,面对其他人都不用行礼。只是文官不能封王,所以最高虚荣也就这护国大异密了。

不过他们也有封地,在钦察军管区。那里急需实民充边,仅靠大元官方还是慢了。所以有这些民间力量配合,会更快一些。

两位大护国都讲话了,其他人也都跟着出言。

有建言增兵的,也有建议继续关注局势进展的。反正各种说法都有,单总体上以不增兵的居多。

一是大元国都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需要军队稳定人心。而且目前可以调走的兵马有大半都驻守在西波斯边境了,剩下的军队则需要留在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二是这战事才刚起,也符合大元的预期,完全不用这么小题大做。

是的,就是小题大做。到底朝臣们并不觉得大元军队会失败。

正是这时,阿利·不剌领着人进来了。

瞬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阿利·不剌身上。

毕竟和西波斯的急报相比,这眼皮子底下的马鲁乱局才更加让人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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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真正图谋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五十五章真正图谋“启禀国主,行凶者都已拘捕。但元通寺与清真寺之祸,殃及不下百人。”,阿利·不剌语气沉重道。

这次的佛寺和清真寺袭杀案,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大元自呼罗珊起,立国都于此数年,从没有出现这等恶事儿。而且在大元境内,马鲁还称得上首善之地。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虽称不上,但常常不行宵禁是真的。所以马鲁也被称为不夜之城。

可是如今,马鲁成了流血之城。

这件事注定会给大元带来极其不好的负面影响。虽不至于国势不稳,但对大元的威严而言,还是起到了极大的削弱作用。

因而这件事发生时,李承绩就让近卫司领兵前去镇压。包括马鲁的红巾军、边军,都前去平定事端。阿利·不剌作为内阁之首,则亲自处理善后事宜。

伤亡的百姓和宗教人士都得到最快的安置,行凶的恶徒也得到最严厉的惩治。只是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在起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所以大元的军队赶去后,这些人多数自裁。只有少数被大元将士拦下,被收监审讯。

“如今城内民心如何?”,李承绩问道。

“虽仍有惶恐不安者,但随着边军与近卫司驻守内外城的各处要道,民心已安。”,阿利·不剌应声道。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实行宵禁是必然的。并且为了安定人心,今晚城内的各个交通要道都设置了关卡。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随意行走。除非有特殊的通行文书。

其他人听着阿利·不剌的话,心里安定了不少。但这件事发生的缘由,才是大家关心的焦点。因而不等李承绩询问,阿利·不剌继续道:“目前这些凶徒的身份还无法确定,但他们的铁器,却是出自张氏商行。”。

张氏商行乃是张钛铭名下的产业!

虽然由张兴路所创,但依着张钛铭的关系,还是发展迅猛。尽管铁器营造不是张氏商行的主营产业,但是还是占有一定的市场份额。主要是售卖些刀剑和农用器具。

刀剑乃防身之用,达不到军用武器的资格。

不过品质还是不错的,价格也亲民。一般人凭借身份凭证,也能购买得了。

即便这些凶徒的兵器出自张氏商行,也证明不了张氏商行和凶徒有关。毕竟买卖只看生意,不看人的。

但那些凶徒的兵器都是经过特殊锻造的。不是供给民用的普通刀剑,但上面又有张氏商行的特殊徽印,这干系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至于凶徒们火药的来源,就相对好查多了。

因为现在大元已建立了好几个火器作坊。并且根据火器的类别和功用不同,分散在不同的地区。

单马鲁就有三个火器作坊。一个在城内,两个在城外。

有一个为保密起见,还建在人迹罕至的沙漠中。

此次凶徒手中的火药,已有证据表明出自城外的火器作坊。因为爆炸的威力和成分,明显与其有关。

现在那里已被查封,所有工匠都受到看管和审讯。

但是凶徒们的身份,一时半会儿是没那么容易查清的。阿利·不剌想要得到事务司和国安司的配合,这样能加速案件的侦破。

李承绩也知道目前稳定人心才是最重要的,也不苛责阿利·不剌尽快还事件一个真相。就让事务司和国安司以及近卫司、边军、红巾军、宣教司、长老院和刑部主事耶律崇德全力配合。

其实从职责上看,这次的案件应该由刑部接手才最合适不过。

但事情太严重了!刑部耶律崇德赴任不过一两年的光景,权威虽有,但还不重。而这件事显然不是面上看得那么简单,需要一个能承担大局之人。

放眼朝堂,也只有张钛铭、花拉子密·阿利·不剌等人了。

刚好内阁组建这么久,也没有什么可以彰显身份的大事件。这次马鲁袭杀事件,就刚好可以让内阁树立权威。

于是交待了一些善后事宜后,李承绩宣布解散会议。该退走的人退走,但还是有人留了下来。其中既有阿利·不剌,也有国安司和事务司的李大力和李迪。

包括耶律崇德,也留下来请求单独面见李承绩。

不过李承绩只让阿利·不剌和李迪留下,其他人先回去。

“李司务,将你知道的都跟阿利大狄万说说吧!”,李承绩喝了口清茶,出声道。

“是!”,李迪应了一声,就将这次袭杀案件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

其实早在袭杀事件发生前的三个月里,国安司与事务司那边就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比如国外有身份特殊的人士装成难民混进马鲁,长老院内有人为这些混进来的人提供方便。

还有各国使馆,有给这些人身份给予特殊关照。

不仅如此,朝臣中也有一些相关联的。

但是当时还看不出这些人要做什么,李承绩就让他们继续盯着,按兵不动。

直到今日,才像火药桶一样,径直爆发了出来。

“国主,此事你既然早已知晓,那如今处置,您看?”,阿利·不剌问道。

如果李承绩是故意为之,那所图的,就是一网打尽了。但真要做到什么程度,阿利·不剌还不敢自作主张。

李承绩脸色微冷,出声道:“从重严惩!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他们都忘了鲜血的味道了!”。

大元这些年,从无到有,发展成一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就像蛇吞象一样,发展得太快了。而且对各地的旧势力,并没做到铲草除根。虽然那些皇室几乎都被废除了权利,根本威胁不到大元了。

但是各地的贵族领主,还是继续持有从前的权利。哪怕大元实行废奴这样的国策,也没让他们伤筋动骨。反而因商业的兴盛,还让他们有所收获。

可是他们对大元的不满还是存在的。

因为大元的一系列法律,就是戴在他们头上的紧箍咒,让他们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作威作福了。

这次的马鲁袭杀案,就是各方反对势力的一次集中反扑。

李承绩故意让他们爆发出来,也是好找个由头料理了他们。各地的边军都没动,为的就是防备这些小人作乱。

但是眼下还是前奏,李承绩还要再给他们加一把火。因而让阿利·不剌继续查,但不要太过张扬便是。

同时改名的《大元日报》这边,商业司放出消息。正式发行纸币,提出金银退出交易货币市场的三年计划。相关得法案也相继公布,不日便正式实行。

虽然有些操之过快,但对大元的巨商大贾和地主老财们来说,这无异于惊雷。多年的财富就要变成几张薄纸,可以想象得到他们的反抗会有多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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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东境风起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五十六章东境风起马鲁七区外的达绍尔酒肆,正值饭点,但进来客人不多,店里的生意很一般。

掌柜的不在,伙计们也都三三两两的打着哈欠。

这时外面响起报童的声音,只听:“号外号外!大元银行三日后发行纸币,第纳尔禁止使用了。”。

尽管今日的《大元日报》、《呼罗珊商报》、《马鲁早报》等官方报纸都已报道了此事,但这号外却是大元银行发行纸币的增印,上面详细的介绍了发行纸币的面额和大元官方对流通领域的货币管理体制。

事关自己的钱袋子,就是那些昏昏入睡的跑堂伙计也紧张了起来。

这时一个脸上黑乎乎,留着寸发,一副苦力汉打扮的男子边招呼报童买了报纸,边大步向店内走去。正巧掌柜从楼上下来,也喊住了正要往别处卖报的报童。

“嘿,小子,给我也来份报纸。”,掌柜的圆脸小眼,明显的东方人长相。

随着大元在甘肃行省站稳脚跟,来自东方的商人就多了起来。从元夏共治的凉州开始,一直到马鲁,沿途都可以看到这些中原商人驮着商货的身影。

而大元向来又重视对商业的扶持,所以有利的商业环境也促使这些商人趋之若鹜。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钱赚!

根据马鲁现在宽松的移民政策,只要进入大元的国境,在移民司注测户籍,就可以获得大元国籍。这样变相的吸引了中原商人的到来,增加人口。

现在马鲁就出现了不少中原商人经营的酒肆、客栈和一些低端的服务业。至于工坊之类的制造业,因大元本身就有不少本地工坊主,且工艺也很精湛。所以一时半会儿,这些后来的中原商人只能选择较为低端的产业。

比如这开在七区的酒肆,服务对象主要就是手里没多少钱的普通百姓。那生意,自然也就一般般了。毕竟但凡有些势力和钱财的,都会往城中心挤。

当下因昨日的袭杀案,官府派出兵力戒严。这促使本就生意一般的酒肆,更加生意惨淡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客人进来,可让店里的伙计没那么困了。

“有包间吗?”,那男子径直问道。

“有的有的,客观楼上请!”,伙计连忙凑上前道。

这时掌柜也买了报纸,冲着伙计道:“你去忙活吧!”,说着,就亲自将男子引上楼。

“王爷有交代吗?”,男子见左右无人,突然压低声音道。

掌柜的面色不变,背对着男子道:“将军莫急,王爷说了,只要你方便行事,天山、楚河两地,都可以是你的封地。”。

“我要见王爷!”,到了包间,男子直接提出条件。

“将军,王爷不可能见你的。”,掌柜的拒绝道。

“见不到王爷,此事也便不用提了。”,男子起身便要往外走。

“嘿,有话好好说嘛。将军难道还不清楚,你现在已经是粘板上的鱼肉,就等落刀了。”,

这话让男子身子一僵,有些恶狠狠的盯着掌柜。

“将军应该知晓,按照旧岁军调,你早该在一月之前便启程赶回和州驻地的。但国主却以敏妃有孕为由,命你在京城陪产。这女人生孩子,男人陪着是何道理?况且你只是敏妃的表哥,虽有些‘苟且’的风言风语,但我相信将军是清白的。”,

“什么苟且?你吧嘴巴放干净点儿!”,男子气呼呼道。敏妃便是耶律浑忽,被李承绩纳入后宫后,成为四妃之一。因是前朝公主,和李承绩从前有些嫌隙。所以在宫里很是安静。平时也很少和各宫妃嫔来往,安心住在自己的云光殿。

只是她也是个有福之人!

虽然承宠的日子不多,但竟然也有孕了。如今还不过三月,浑忽又常常因感怀家破人亡,而闷闷不乐。这使得胎像就不大稳。李承绩念及浑忽家无余亲,便让本来要去和州赴任的龙格丁里留在马鲁,好与浑忽说说话,以宽解浑忽的心境。

这是官面上的说辞,事实上,还有另一个版本。

那就是宫里有传言说,浑忽的孩子是龙格丁里的。因为刚过一多月光景的年节大宴上,龙格丁里曾在宫里留宿一晚。虽然当时留宿的不只他一人,但是当时有人看到他和浑忽在花园里单独相处。

再加上龙格丁里从前和浑忽就私交不错,当初在乃蛮人窃据巴拉沙滚时,还一起密谋着起义。听说他们当时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尽管二人乃是表兄妹,但马鲁亲兄妹结为夫妇都有,更何况是表兄妹。

即便现在马鲁的法律已经明令禁止近亲结婚,但是在百姓们印象中,这种思维观念还没彻底改变。于是这种传言一出,就被很多人信以为真。并且许多人还揣测,李承绩将龙格丁里留在马鲁,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真假。

尽管官面上也对此辟谣,严惩散播谣言者。可是有些事儿,官方越是遮掩的,民间就越信以为真。何况这又牵扯到给皇室带绿帽子的丑闻,就更加令人感兴趣了。

也正因此,作为夏国齐王暗使的掌柜刘有荣,才会搭上龙格丁里这条线。

说起来,夏国对大元霸占甘肃四州之地,是狠的咬牙切齿的。但是从前实力不够,根本不敢想夺回旧地。但现在不一样了,随着战事的结束,东面又从金国的战事上捞了许多好处。另外蒙古人也知会了夏国。如果夏国对西面的大元用兵,会免除他们的岁贡。并且将金国的秦凤路几个州府交给夏国治理。

到底蒙古也见不得大元的壮大!

毕竟大元和蒙古都是一丘之貉,发展的路线都是靠军事吞并。蒙古灭国了多少部落,大元就灭了多少国家。甚至连投靠他们的回鹤,都直接出兵灭了。这对蒙古的脸面来说,简直就是蔑视和屈辱。

只是之前考虑到攻金之战在即,做不到两面开战。而且大元的实力也不容小视,为避免两败俱伤,给蒙古帝国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还是以和谈结束了争端。

现在虽也不敢轻易的撕破脸,但让夏国这只小绵羊给大元制造点麻烦,也不是坏事。

另外根据从马鲁传来的情报,大元已经在西面用兵了。东面这边,那自然就有机可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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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七章 密谋久已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五十七章密谋久已客栈二楼,掌柜的看着龙格丁里迅速从视线里离开,嘴角扬起一抹轻笑。他知道他成功了!龙格丁里虽然表现得很生气,可是他知道,龙格丁里越生气就越害怕。而那样的话,也只能跟他合作了。

两天后,马鲁的戒严令没有前几天那么严格了。三区外的城区,都放开了戒严。只有三区以内,到了晚上还实行宵禁。一些受到影响的店铺都重新开张,生意也渐渐恢复。只有阿米莱特清真寺和元通寺还被封锁,除了僧人和宗教人士,信徒一律不准出入。

虽然对回教和佛教信徒有些影响,但对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根本碍不着什么。饭照吃,舞照跳,又是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另外刑部那边也查封了几处民宅,那是凶徒们之前藏身的地方。不过刑部并没找到人,似乎凶徒们在发动袭击时,都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当时出手的凶徒或死或俘,就没有漏网之鱼的。

但是刑部还是让督检司在马鲁全境搜捕可疑分子。并且还传令给呼罗珊以及与波斯接壤的几个省份,严查可疑分子。这可苦了那些进入大元的移民,本就大排长龙,等着接受检查、筛选的移民队伍,更是行动缓慢了。

此时马鲁二区的一处宅邸,主人家因小孩举行割礼,正大摆筵席的宴请宾客。在回教礼仪中,割礼是人生中的大事。一般在五到十二岁之间,李承绩建立大元,统一回教后,也倡行割礼。不过只限于男人。女人的割礼是明确禁止并违反律法的。

另外在割礼手术上,也有了明显的改进。以前没什么卫生常识,实行割礼的时候也就不知道什么叫‘消毒’‘防止感染’,并且实行割礼的多是伊玛目,基本毫无医学常识。

现在李承绩改变了割礼的实行方式,由该社区或小镇的大夫来实行割礼。伊玛目则只需要完成仪式的部分,不能亲自动手术。因医疗卫生条件的提高,割礼的安全性也大大提高。感染导致的伤亡率,也降到了很低的水平。

并且割礼的标准也进行了统一,对于男人的生理健康而言,是助益极大的。

法拉索作为长老院的伊玛目之一,在大元的回教界备受尊崇。所以一般有些势力的,都会花高价或者动用人脉关系,来请法拉索主持割礼的。

尽管经历了前些天的人祸,差点死在了阿米莱特清真寺里。但法拉索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阴影,面对虔诚信徒的邀请,便盛情难却的来了。

当下割礼已经举行完毕,主人家给医生塞了个丰厚的红包后,便全程陪在法拉索身旁。

这红包的习惯还是宫里传出来的。

最早是呼罗珊时,李承绩在新年元旦这一天,给身边的文臣武将发红包、送礼物。后来延续下来,每年逢节必发。那些文臣武将们眼见李承绩这个老大都这样做了,自然也跟着学了起来。于是上行下效,就成了习惯。

红包也就等同彩头的意思,送给别人代表着祝福和好运。

可以说,来到这个世界后,李承绩既改变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李承绩。像原本对回教不大感冒的他,在面对人口优势的回教信徒面前,只能选择合作。不过他也改变了回教,将很多回教没有的习俗、规定引入进来,成了一种新回教。

眼下主人家将法拉索请进了三楼的单房,说是单独为其准备了宴席,要好好答谢。在马鲁,因土地面积有限,使得人们想要空间只能向天上发展。于是内城的房子是越建越高,三区以内,三层以下的房子基本是见不着了。

主人家将法拉索请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后,里面果然摆好了宴席。不过除了他们,还坐了七人。他们都是普通商贾打扮,但法拉索显然认识他们。

“伊玛目,刑部的人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主人家刚把房门关上,其中的在坐的一人就忍不住道。

“我们的人都清干净了吗?”,法拉索没有回答,反问道。

作为忠于逊奈与大众派,忠于哈里发的伊玛目,法拉索很早潜伏到古尔苏丹身边。后来古尔苏丹身死,他以为哈里发掌控古尔帝国的机会来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呼罗珊横空出世,打败了花拉子模,全盘接手古尔。

那时的他,又不得不蛰伏下来。为了继续哈里发的伟业,他选择向呼罗珊臣服。从而皈依了清教!尽管他当时的心情备受煎熬,可是想到哈里发的伟业,想到自己是迫不得已,便自欺欺人的让自己心安了。

之后他表现出一个顺从者的姿态,全力帮助呼罗珊掌控古尔。回报也是巨大的,在清教中,他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趁此机会,他也开始收拢一批对逊尼派同情的信徒,慢慢让他们在清教中发展壮大。

而现在坐着的,就是他的拥垒。

这些人都是一手提拔的,用起来既放心又得心应手。

像这次的袭杀任务,就密谋了好久。行凶者虽表面上是阿萨辛派的,但事实上是哈里发派来的。不过用了移民的名义,分批混入大元境内。

没办法,现在大元对移民的开放政策给了很多心怀不轨之人钻空子的机会。所以想要送些人进来,实在太方便了。而法拉索再命控制的商行以雇主的名义分散着接手这些人。并且小心起见,还经过数次转手。

如此,这些人便齐聚在他麾下,为他所用了。

当然,仅靠这些人还是不保险。所以他也命人训练了一些死侍。那都是被抓的乃蛮矿奴和钦察矿奴。前者因对大辽犯的罪孽,因此受到的惩罚很重。有心被法拉索他们救出苦海,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了。后者则是河中的那一战中,让西喀喇汗国怨声载道,引起了极大的民愤,因此只能在矿地里等死。

这些人本就对大元心怀仇恨,用他们根本不用考虑忠心问题。而且大元现在文臣武将中,还有不少花拉子模的旧臣。包括摩诃末这个前花拉子模苏丹,现在都在马鲁待着呢。用他们,还可以祸水东引,给自己的计划带来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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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暗波汹涌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五十八章暗波汹涌“都清干净了。只是长老院那边,吉雅还活着,会不会?”,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长老院里,帕什瓦·吉雅是现在的大教长。这是因为前几年跟着李承绩在楚河行省传教有功,所以入了李承绩的青眼,得了这份差事。

不过长老院内部,对他成为大教长还有不少异议。这主要是帕什瓦·吉雅对佛门的姿态太过宽容。当初义净法师作为佛教长老进入长老院,帕什瓦·吉雅在李承绩身边不仅没有拦着,还主动联合楚河行省的回教伊玛目们,与义净法师代表的佛教高僧进行经学友好交流会。

这件事传到马鲁时,留守的长老们都颇为不满。实在不知信奉真主的回教和整天念着阿弥陀佛、吃斋念佛的和尚有什么经学好谈的。

要知道,当时长老们已经向国主进谏,在楚河行省遵回灭佛,打压除回教以外的一切教派。本来在楚河行省,回教和佛教就是死对头。上层贵族信仰佛教,底层百姓信仰回教。还有一些不成气候的拜火教、景教教徒。

若不是有贵族的支持,楚河行省的百姓早就全部投向真主的怀抱了。所以面对不能将佛教为首的其他教派一网打尽的局面,长老们是极其惋惜的。

当然,他们有气是不敢对李承绩发的。

因此出面主持与佛教和解的帕什瓦·吉雅,就成了长老们的迁怒对象。再加上法拉索的故意挑唆,长老们内部就更加对帕什瓦·吉雅不满了。

可惜帕什瓦·吉雅有李承绩的支持,使得法拉索他们虽对帕什瓦·吉雅不满,也不敢明着说什么。

这种状况也是法拉索希望见到的。

刚好近几年,马鲁周边的其他教派是越来越多,从前一家独大的回教似乎受到了挑战。尤其是佛教的势力,扩张得太快了,引起了不少人的担忧和不满。

但帕什瓦·吉雅还是秉持与各教友好相处的政策,不仅不打压,还与佛教、景教等教派连着举行了几次经学交流会。搞得马鲁的宗教界一派和谐友好,好像各宗各派都是一家人了。

尽管少数人猜到,这很有可能是李承绩的意思。但更多看不透的人,觉得是帕什瓦·吉雅太过软弱。从而让回教的信徒下滑,佛教和景教的势力大涨。

法拉索喜闻乐见,已经在长老院内部拉拢了不少长老。只等下次重新推举教长,便将帕什瓦·吉雅拉下马。

但是距离下次推选的时间还是太长了,五年的任期,才过了一半。而报达那边又传来了命令,让他在大元内部制造乱子,给大元添堵。

所以她等不及要夺权了。

便策划了阿米莱特清真寺的袭杀案。一来可以让回教这边成为受害的一方,降低嫌疑。二来,也一石二鸟,杀了帕什瓦·吉雅,好让自己夺权。

虽然计划并没圆满的执行,帕什瓦·吉雅中了两刀,竟然福大命大的没死。不仅如此,还借此翻过人墙,滚到清真寺外面。从而得救,但让法拉索稍稍放心的是,帕什瓦·吉雅也受了重伤,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他事后还去看过了,听看诊的大夫说,帕什瓦·吉雅失血过多。将养着,也只怕没多少日子。

因此,他也不怕帕什瓦·吉雅碍着自己什么了。

眼下听着底下人的担心,出声道:“国主已让我暂代教长了。帕什瓦·吉雅那身子骨,即便醒了也下不了床榻。不妨事,不妨事的。”。尽管在清真寺时,他故意暗算了帕什瓦·吉雅一把。

但他也不怕!

毕竟凡事都要讲证据,自己打死不承认便是。就算万不得已了,他也只说自己是害怕罢了。那种生死当前的时候,偶尔做出错事也是人之常情的。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只要大伊玛目不给我们添麻烦,我们也不露出破绽,官府是绝对查不出来的。”,

“嗯!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国安司的人,可是无孔不入的。”,法拉索告诫道。

虽然国安司行事向来低调,但是自建立以来,就没有人敢小视他们。所以法拉索他们行事的时候,也是拎着一分心思。

“晓得的,晓得的。知道我们计划的人,已经全封口了。眼下就我们几个,国安司就算想查,也抓不到证据的。”。

法拉索听着,这才放心了不少。就一起吃了些饭食,然后在主人家的陪同下离去。

而外界,阿米莱特清真寺和元通寺的袭杀案还没过去,币制改革就成了坊间热议的话题。其中讨论最多的,还是担心自家的金山银山被官府夺取。

顺安王府,作为花拉子模的前苏丹,摩诃末的身份极为尴尬。眼下他虽在马鲁活得不错,可也等同于囚徒。府里府外,全是眼线。好在他表现得很恭顺,和前些年相比,监视他的眼线已经少很多了。

即便还是不能出府,但至少能出自己的院子逛逛了。

若说不恨李承绩,那是假的。可摩诃末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家性命都被拿捏着,根本不可能逃出李承绩的手掌。所以这么苟且偷生的活着,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今日,他的平静生活终被打破。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摩诃末的脑袋被笼了起来,看不清什么东西。身旁坐着一人,身子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他感觉到自己坐在马车里,因为晃动不已的感觉十分熟悉。

似乎到地方了,那人取下摩诃末的头套,便听摩诃末质问道。可惜他的声音也软绵绵的,质问声没什么效果。

“苏丹放心,我们将你弄出来不是要杀人,而是救你。”,看护摩诃末的女婢出声道。

“苏丹,救我?”,摩诃末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以至于他都有点恍然。但是他也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怒不可遏道:“你这哪是救我,是想害死我吧?万一国主发现我不见了,我这条命怕是也完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顺安王府

“花拉子模偌大的基业被大元窃取,苏丹你就真的甘心?”,一道人影从婢女身后出现,反问道。

“你是谁?”,摩诃末见着此人,警惕道。

“我只是一无名商人,受恩主所托,救苏丹于苦海。”,阿卜杜勒出声道。作为曾经在大辽大名鼎鼎的豪商,他其实并不是那么默默无闻。只是和曾经的富贵相比,眼下着实荣光不再。

一来是官场没了靠得住的人;二来,大元的李氏商行、张氏商行等许多依附于豪门显贵的商行迭出,渐渐将他的商行给挤没了。

直到投靠了大元官场上还稍有地位的大官,才恢复了些许从前的荣光。但两年前突遭变故,生意场上又大不如前了。

“你家恩主是谁?和我又有什么干系?”,摩诃末质问道。

“呵呵···我家恩主,从前和苏丹见过的。”,阿卜杜勒说着,就让人将苏丹带回屋里。

而在顺安王府,摩诃末不见了的消息马上就通报了上去。

“据我们查探,顺安王府是出了内贼。”,督检司司务阿里·希尔乌德禀报道。包括顺安王府在内的一些前朝皇族,都是由他们派人监视着的。

现在出了这等事情,自是撇不清干系。

刑部狄万耶律崇德听着,面色不好道:“内贼抓到了吗?安心当了几年王爷,怎么还贼心不死?!”。

因李承绩的信任,他在刑部任上也当得安稳。另外能力也不差,所以差事办得漂亮。可是摩诃末的事儿,可不是小事。突然不见了,说不得有什么阴谋。

“这个···内贼掳走了王爷。我们在其房里,还发现了燃尽的迷魂香。”,

“这么天衣无缝骗了所有人,想来是蓄谋已久。”,耶律崇德说着,又接着道:“你再接着查。王府的一干人等,一个都别放过。另外城门那边,你也派人盯着。”。

“不明发告示,通缉要犯吗?”,阿里·希尔乌德狐疑道。

“不了,此事需暗地查探,以免引起朝堂不安。”,现在大元朝堂上,花拉子模的朝官不在少数。这些人若是知道摩诃末不见了,并且朝廷大肆搜捕。

那这些旧臣,就免不得惶恐不安。

阿里·希尔乌德虽觉得这样可能不利于搜捕,但是耶律崇德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决意这样做的话,也只能执行了。

但是刑部这边想瞒,有人偏不让他们瞒着。

次日一早,就有摩诃末被花拉子模旧臣救走的消息在街头流传。并且还说得有板有言。

甚至有人说,上次的清真寺和佛寺遇袭案,就是摩诃末命人弄的。

对此,官府并没出面辟谣。《大元日报》、《呼罗珊商报》这些官办报纸,更是对此事只字未提。倒是《真主报》,简短的提到此事一两笔,但也没详说。

好像整个大元官方,都对此事不知情。

但到了傍晚,一家名为《真理报》的报纸突然刊登了摩诃末失踪案的特别报道。却是用阴谋论的笔法,详细介绍了清真寺和佛寺遇袭案。并将其与摩诃末的失踪联系在一起,言之凿凿的宣称。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大元朝官牵扯主谋了此事。

“胡言!简直一派胡言!”,杨吉尔灭里将一份《真理报》撕得粉碎,大骂道。尽管报纸上没说是谁,可字里行间,无不指他的父亲帖木儿灭里。

因为眼下帖木儿灭里领兵驻扎在波斯东北,底下有数万将士。且又是花拉子模旧臣。对于摩诃末,帖木儿灭里虽不算亲近,但也没有交恶。甚至在李承绩册封摩诃末为顺安王时,还美言了几句。

杨吉尔灭里知道他父亲当初替摩诃末说话,是站在大元的立场。因为当时摩诃末是被俘的,军队也是不战而胜的。留着摩诃末,有利于安抚降兵。

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今被人翻出来,真是别有居心。

戈干亜放下手上的另一份《真理报》,安抚道:“你都说了是胡言,还这么气?要我说啊,你就是没气找气。”。

军制改革后,少年营几乎被遣散。部分被编入八大军团,部分进入军校进修。像杨吉尔灭里,就是军校里的学生。不过他们都是有军衔傍身的。否则的话,根本就进不去军校。

这是为培养年轻一代的将官而特意建立的。第一任校长就是李承绩,所以他们也算是李承绩的学生。

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因为天子门生,说出去可就脸面大了。

眼下杨吉尔灭里下学回家,路上看到这份报纸,便肺都快气炸了。戈干亜跟着他一起,怕他做出啥事,就陪着过来了。

“不行!他们造谣生事,我绝不轻易放过他们。”,说罢,就起身往外走。

“嘿!等等······”,戈干亜边说边跟着跑了出去。

此时马鲁托尔夫边检站,大辆马车在排队过关。这是设在马古国道上的边检站,位于马鲁郡和呼罗珊省也里郡的交界地带。过了这边检站往前行个三四里,就进入也里郡的地界了。

其实平日里,边检站对过往商货检查得并不严密。但最近马鲁出了大事,所以边检就变得严格了起来。这也使得过关的速度变慢,车队不禁排起了长龙。

“主人,这可怎么办?”,看着等待过关的长队,女婢向阿卜杜勒询问道。

“回去,我们不走官道。”,阿卜杜勒瞧了一小会儿,吩咐道。尽管走官道是最快的,但是眼下时间太紧了,耽搁不得。

于是他们驾着马车,寻了一联通官道的村路。虽然没有官道那么平坦,但至少不用排队了。一些熟悉路径的商贾也从这条小道走,使得速度也快不起来。

这么兜兜转转,他们总算在一个时辰后进入也里的地界。

“怎么样,货到手了吗?”,也里城外的一座小庄子。阿卜杜勒他们一进去,就有伙计将马车围了起来,出声道。

“带了带了!”,说着就命人掀开马车底下的夹层。

“呜呜呜···”,摩诃末重见光明,便见一个壮汉凑上前来,不由惊恐道。但嘴巴被堵着,也喊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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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宝钞面世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六十章宝钞面世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龙格丁里再次来到达绍尔酒肆。

和上次一样,龙格丁里再次乔装了一番。

但掌柜的认识龙格丁里,不由眉开眼笑的将他领到楼上。

“将军,你可都想好了?”,掌柜的笑问道。

“我要河中!”,楚河、天山虽好,但论精华之地,却是河中。

“天山、楚河二省已经够大了,将军莫要吃撑了。”,掌柜的阴阳怪气道。

“许我河中,我便与你们合作。否则,我即刻便去国安司走一趟。”,国安司有专门针对间谍的举报奖惩制度,敞开大门欢迎百姓雀跃举报。虽然至今举报者寥寥,但那分威慑力还是存在的。

“此事我无法做主。不若将军将要求全提出来,我一并书信请王爷决断。”

龙格丁里也知道掌柜的无法做主,便接着提出自己的条件。

首先,楚河、天山、河中三地由他直接掌控。并且齐王还要派兵和他进攻河中。蒙古那边也要派兵帮他夺取河中,否则的话,仅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大元。

第二,就是蒙古和夏国要在河中驻军。这里虽是物华天宝之地,但仅靠大元的腹地呼罗珊。想要站稳脚跟,是没那么容易的。说起来,他也就是想让蒙古和夏国的军队成为自己的挡箭牌,帮忙分担压力。

第三,那就是蒙古和夏国承认他所建立的新辽国,并且还提供十万第纳尔以及三万只牛羊与二十万担粮草,好帮其建立军队。

因为经过军队改制,从前的辽军基本被打散了。他龙格丁里现在也只是甘肃军团旗下的万夫长,领有五千元军驻守肃州。同时肃州边军也受其统辖,兵员有一万二。所以算起来,他手上有一万七的军队。

但如果得知他背叛了元军,这一万七的军队也是不会听他摆布的。

毕竟所有将士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元国主李承绩。

尽管不能做主,但掌柜的越听下去越脸色沉重。因为这样的条件,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不说出兵帮其攻占河中,就说提供第纳尔和粮草了。

夏国本来就因连年边关战乱,国库虚空。蒙古虽在攻夏之战上得了好些甜头,但那是蒙古的。作为强盗起家的蒙古帝国,骨子里就是劫掠成性。从来都是别人的东西是自己的,根本不可能将自己的东西给别人。

所以掌柜都不用想,齐王那边接到这封信会有多暴跳如雷。

对此,龙格丁里却是很淡定的。说完这些,径直离开了酒肆。

到了中午,埃米尔大街,大元银行。

作为大元的第一家银行,李承绩尤为重视。因而在地界最贵,最繁华的埃米尔大街选了一家铺子给大元银行做铺面。并且命工部敦促相应的施工队重新建造。全部用水泥,高有六层。全部作为大元银行的办事处,在附近的建筑物中,算得上鹤立鸡群了。

今天是大元宝钞发行的日子,为表示庆贺,朝廷所有要员几乎都来了。

只听啪啦啪啦······

喧闹的鞭炮声响彻在埃米尔大道上,大元银行门前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大大的红绸挂在大元银行的牌匾上,很多高官站在两旁。

“户部狄万冂格里钦到!”

“吏部狄万夷乞干到!”

“礼部狄万王殷志到!”

一声声吆喝响起,除了刑部狄万太忙,工部狄万被派到外地督造运河事宜,兵部狄万忙着调运钱粮,其他三部主官都到了。

这还没完!

“首辅阿利不剌到!”

“次辅张钛铭到!”

“次辅弗拉特到!”,在场的高官立即行礼,现场的气氛渐入高潮。

这时候,本次发行的主角,大元国主李承绩终于到了。

就听一声吆喝,身穿金甲的近卫向众人行来。这相当于天子的仪仗队,在美观上,可是做了一番功夫的。以致看上去,有种天兵天将的既视感。

李承绩乘坐大元的新式马车,携皇后张芷琴一起到来。在场的文武百官纷纷行礼,山呼震天。

“诸位臣工平身!”,李承绩来到大元银行门前,笑着向诸位臣子道。

“圣上,请移步内庭!”,释竺僧多上前道。今日本该是大元银行的第一任行长来主持宝钞发行的事宜,但因是碎叶和马鲁同步发售,所以两地都需要主事人。而派别人去碎叶李承绩也不放心,就只能让张兴路去了。

眼下释竺僧多受此重任,心头也不免意气风发。虽然这些时日累了点儿,但办好了这事,也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嗯!宝钞都安排妥当了么?”,李承绩边下车,边出声道。

“圣上放心,全都安排妥当。”,

这时张芷琴也在宫人的搀扶下来到李承绩身旁,一起进入银行内。

和现代的布置类似的是,银行也设置了一排窗口柜台。中间用透明玻璃和铁栅栏隔着,编号从一到九。另外大厅里安置了五十多张长椅,碰上人多时,办理的业务的客人可以在此等待。

“欢迎光临大元银行!”,迎宾的女侍者笑容甜美道。李承绩认为,银行作为新事物,要取得百姓的信任,就不能像后世一样,摆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让张兴路在筹建时,设置了迎宾的岗位。

李承绩和张芷琴笑着点点头,两位女侍者脸上不禁涌出一阵激动。

这时里面又有女侍者迎上来,笑问道:“请问客官要办理什么业务?”。

这是引导岗,专门为第一次进银行的客人而设置的。以便在最短时间,让他们了解银行的业务并成功办理。当然,他们还带有销售的性质。比如让客人多往银行存钱。他们是有提成可拿的。

这倒不是李承绩教的,而是张兴路向别的工坊学的。而那些工坊,则是向同行借鉴的。但最初的源头,却是李承绩的官办工坊。因为拿死工资是最消磨人的意志的,所以不如实行同工不同酬,制定出多劳多得的工薪制度。

‘提成’一词,便应运而生。现在很多工坊都实行底薪加提成的薪酬计算方法,促使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只是今日面对的是李承绩,引导的女侍者在说话时,难免有些紧张。释竺僧多怕落了大元银行的脸面,便挥了挥手,让女侍者退下。

李承绩却阻拦了下来,带着鼓励的笑容道“哦!银行都有哪些银行?”。

似乎是感受到李承绩的鼓励,女侍者开始将银行的业务娓娓道来。

现在因大元金融业并不发达,所以银行的业务主要围绕三块。一个是存储、二个是放贷。现在的话加上宝钞,其实也算作存储的业务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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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一章 禁军卫军

视察完银行,大概已是晌午了。气温上升,马鲁全城都变得炎热起来。街道上的行人大多躲进了屋檐下,回城的路程也顺畅多了。李承绩和张芷琴坐在宽大的马车里,顶部镂空格子里,放置了冰块。丝丝凉气下沉,让车内清凉无比。

“这纸币倒是精巧,但夫君不怕仿造么?”,张芷琴拿着一张面额十元的元钞,出声道。元钞的右边印着大元的第一楼--水晶宫。右边则有阿拉伯数字100,代表元钞的面额,背景是八道鱼纹图案。并且还有暗纹,也是八道。

最重要的,是用了水印技术。就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水印的技术还非常浅陋。李承绩让人从意大利弄了一批工匠过来,他们那边刚刚兴起水印技术。弄到大元后,李承绩利用小紫的知识库资料,最大化的提高水印技术。

“放心!至少十年是不会有人仿造的!”,李承绩对第一代元钞的防伪技术很有信心,所以十年内,他是不担心有人能仿造出来的。

轰!

嘶!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轰的一声,像是什么爆炸了。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不止。

“禀圣上,前方有布行着火了!”,不等李承绩发问,八剌黑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李承绩掀开车帘,便见十米外的一家布行二楼,正往外冒着浓烟。附近的百姓连忙拿着盆子、水桶等物件帮着救火,保护李承绩的护卫则将车队围了起来,不准百姓靠近。

好在马鲁的气候是极少下雨的,所以房子的用料多是沙石。并且房屋之间都修建了隔火墙,防止火势蔓延。这也就使得大火燃起了一会儿,也没有蔓延的趋势。

“派些人去帮忙吧!”,李承绩吩咐道。这些护卫以李承绩的安全为主,因而在没有他的命令下,即便天崩地裂,也不会去理会旁的事儿。

“是!”,八剌黑领命,马上分出二十个卫兵,上前帮忙救火。

随着军队的改制,近卫司也进行了大幅度的改革。将从前只负责李承绩安全的近卫司,分成卫军和禁军两种。内卫是指负责李承绩以及皇城防务的卫军,禁军的话,则负责内城三区以内防务的军队。三区以外以及辖制的县城,则都由马鲁当地的边军负责。因是皇城所在,马鲁的边军编制达到三万。在众多的省份的边军中,算是比较多的。

而改革后的卫军,则是八千人的编制。来源都是军中的佼佼者和各大文武官员的家族子弟。这和铁木真的怯薛军相似!所以卫军中的一个小卒,放到其他军队,都可能是千夫长的级别。

而禁军的话,虽不如卫军那么地位崇高。但在卫军之下,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二。里面的军将全是从各地甄选出来的孤儿,少年时期被各地兴建的福乐园收留。还有一些是买来的小奴隶,同样在福乐园长大。然后被事务司挑选出资质不错的,统一训练培养。根据能力不同,被派遣到军中或是其他部门任职。

因而禁军中,有不少事务司的探子。现在禁军的统领是拉比拉西,军衔是万夫长。底下设左右统领两人,书记官一人。军队编制两万,人数不算多。但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每月采取末尾淘汰制。不合格的剔除禁军之列,换成其他军中优秀的士兵。

这样一来,禁军的将士时刻都有一种危机感,保证了军队的战斗力。

不仅如此,军将也都采取淘汰制。千夫长以下,包括千夫长,按照级别,从高到低,每两年、每半年、每季度分别进行考工排演。成绩特别差的,甚至整支队列剔除禁军之列,而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军将领,则层层追责,直到千夫长为止。

这也使得禁军成为所有军队中,最残酷的军队。人人都不想被剔除,人人都想往上爬。

李承绩也是试验!

他想在禁军身上,找到一套最合适的治军之法。

卫军虽没有禁军的残酷,但他们也不是高枕无忧的。禁军的将士拥有进入卫军的资格。每个季度,都会进行一场武举大比。末位十名的卫军将士将要分别面对禁军将士对战,而且是连续九场。胜多败少者进,连输三场和胜多败少者退出卫军之列。

那些通过家族的荫蔽,从而可以越过禁军,直接进入卫军的家族子弟。是最要小心这样的武举!因为被剔除卫军之列,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当然,也有不少文官出身的家族子弟,本身就不擅长武举。

这也没关系!

卫军和禁军中,书记官的设立就是为他们而生的。不过这对文化水平的要求很高,没有一定的文化修养,是别想了。

眼下卫军的统领是空置的,八剌黑为左统领,暂行统领之职。

无论卫军还是禁军,他们都统属近卫司。李承绩规定,近卫司的统领只能由皇室担任。至于具体是谁,现在并未指定。

但按照习惯,军中还是喜欢将负责皇城防务的卫军喊成近卫。所以一些不明所以的人,还会以为八剌黑是近卫司的最高统领。

为了这次出宫,卫军出动了两千人。尽管人数看着不少,但因沿途都需要人防护,所以分散开来并不多。

在将街面上的百姓安置到其他地方后,车队接着启程。

可这时,布行正对面的珠宝行,突然冲出一群黑袍人。他们个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为了苏丹!”,他们的用纯正的波斯语道。

卫兵第一时间冲上前,与黑袍人厮杀起来。同时围在李承绩马车边的卫兵更多,层层防护。

可是来者明显是有准备的,嗖嗖嗖的几道火箭突然激射而来,狠狠地钉在李承绩的马车上。

“保护圣上!”,八剌黑大吼道。明明沿街的至高点都检查了一遍,并且还派了卫兵防护。他想不通,怎么还会有人居高临下的偷袭。

“可惜了!没射死这魔鬼!”,看到火箭并没点着马车,黑袍人有些气急败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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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二章 间碟之战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六十二章间碟之战大狄万府,贾拉赫正在书房抄写经文。

今日因着银行的事儿,六部各司的官员都得了一天的假期。在去银行彰显了自己的存在后,便各自回府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踉踉跄跄的闯进来,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圣··圣上遇刺了!”。

啪啦······

贾拉赫手上的毛笔直接掉在纸上,快要完工的经文立即糊了一小块。

“怎么回事儿?圣上没事吧?”,贾拉赫揪着管家的胸口,紧张道。

“小的也不知道啊!圣上遇刺的官道已经被封了。禁军封了内城,边军也封锁了外城。现在满街都是卫军和督检司的人搜捕凶徒,还好小的跑得快,不然也要被抓了。”,管家一脸心有余悸道。

毕竟李承绩遇刺,不是小事。下面的人自然严加查办,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现在马鲁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了。

“快,快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进宫面圣。”,新朝和以往的割据势力完全不同,在礼仪方面,做得十分完备。像朝臣进宫面圣,就必须洗干净了才能进去。否则一身的汗臭,可是要受到责问的。

这么准备了一番,贾拉赫又喷了些刚出产的香水,才坐上马车。

就在这时候,车外传来一声探寻。

“贾兄也是进宫面圣吗?”,因李承绩是汉人,所以朝臣几乎都有改汉名的情况。

贾拉赫掀开车帘一看,便见对面也矗立着一辆马车。弗拉特正站在马车前,朝着自己问道。

“弗兄不若一起乘车同去?”,贾拉赫邀请道。

朝廷对官员的住所是有统一安置的。像辅臣和六部主官的宅邸,就在同一个街区。他们在为官时,是可以免费住在朝廷的宅邸里。但卸任了,就得必须搬走。朝廷也会在别的地方赠送他们一栋住所,算是回报他们对朝廷的付出。

眼下贾拉赫和弗拉特就住在对面,两人平日间私交也不错。虽然弗拉特成了次辅,隐形的地位比他要高一些。但同出波斯的乡情在,两人还是没有生分多少。

到了马车里,弗拉特带着些许感叹道:“马鲁安生了有些年头了,如今灾厄频出,竟然落到了圣上的头上。哎!想必又是一阵人头落地了。”。

“可不是吗?这些藏在暗处的贼人,实在可气可恨。马鲁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但这些人竟有火器,干系定然不小啊!”,弗拉特皱眉道。

大元对火器的管控一向严厉无比!虽有从境外偷运过来的情况,但历经各处关卡,风险极大。所以这其中的内贼,定然不会少了。

“哎!我这工部可是倒霉透顶了。出了火器,刑部那边第一个查的就是工部。现在和火器有点干系的司处都停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说着说着,两人就到了宫门前。

此时宽阔的宫门前广场已经挤满了官员。但凡能进宫里听政的,几乎都来了。就算是那连宫门都进不去的小官,也都在宫门外等候消息。

这也是一个臣子的本分!

毕竟圣上都遇刺了,做下属的还不来问候一二,岂不是显得太藐视皇威了。

贾拉赫他们身为大狄万,自然不会跟中下层官员在外围等着。而是来到阿利·不剌等人的圈子,那里都是阁臣和六部主官,级别和他们相当。

“首辅!次辅!”,两人与众人一一见礼。

“宫里还没消息么?”,弗拉特向阿利·不剌问道。

“卫军封了宫门,任何人都进不去了。”,阿利·不剌摇了摇头道。

“那张次辅有消息么?”,贾拉赫冲着张钛铭道。作为国丈,张钛铭还有后宫的关系。其他人也都看向张钛铭,想从他口中得到些消息。

“老夫也是刚听说遇刺,从家里急着赶来。哪里有什么消息!”,张钛铭一脸不高兴道。

“我也不省得!”,花剌子密见众人的目光逐渐转移到自己身上,也连忙摇头道。

这么等了有一会儿,宫门突然打开。里面出来一个白袍太监,冲着诸位大人道:“圣上有令,朝中三等以上朝官,皆可入宫面圣。”。

说罢,就挤出几分笑容,出声道:“诸位狄万请吧!”。

其他三等以下的官员进不去,但也没有离开。只焦急的看着阿利·不剌等人消失在宫门内。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宫门再次关闭。众人回过神来,只能焦急的等着消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诸位朝官就鱼贯而出。等候消息的官员纷纷迎上前,打听消息。

就见阿利·不剌肃了肃声,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爬到一辆马车上,大声道:“诸位臣工安心,圣上无恙。三日后圣上会举行大朝,诸位臣工安心处理政务便是。”,随后又说了些对凶徒严惩不贷之类的宣言,引得其他朝臣也都随声附和。好似整个大元的朝臣,都同仇敌忾了一般。

回到府邸,贾拉赫忧心忡忡的回到书房。

但他还没歇口气,就突然脸色一变,冲着书架后的一团阴影道:“谁让你来的?”。

便见一个人从阴影处走出来,全身都是府里下人的打扮。但是脸上没有任何被发现后的惊慌,而是用藐视一切的语气道:“李贼遇刺,你去看了,可知伤得如何啊?”。

“我不是让你们不要主动找我吗?若是被国安司的探子发现,就是我也性命难保。”,贾拉赫色厉内荏道。

可惜这人根本就不怕他,继续道:“放心,你们府里的暗哨已经被我们布日吉德解决了。”。

布日吉德在蒙古语里是鹰的意思。

效仿大元的事务司,蒙古也建立了相应的情报机构。事实上,早在几年前蒙古就有了情报机构。只是不同于大元的系统化,体系化,蒙古的情报机构显得相对随意,不那么严密。后来事务司在蒙古大肆发展线人,让蒙古上层有了危机感。

便通过埋伏的暗桩,从大元这里弄了不少训练间谍的法子过去。因而就建立了布日吉德,成为蒙古官面上的情报机构。他们之前主要的精力是对金国进行渗透,而对西边的大元,就显得没那么投入了。

但随着金国与蒙古第一阶段大战的结束,蒙古急速消化从金国弄来的战利品,所以进入相应的战争相持阶段。同时大元对金国也持扶持策略,一些进入金国的探子,也开始向金国高层透露蒙古的动向。

于是蒙古这边,便不得不对大元展现出一定的武力威胁了。

这情报战,就是第一战。

此次参与的也不仅仅是蒙古一家,包括被打服的夏国,大元西边的哈里发、阿尤布王国等地方势力,也都参与了进来。还有临死反扑的阿萨辛派,从前投降李承绩的皇亲贵族等,都有一定的参与。

只是蒙古作为主事者,将这些势力勾连到了一起。

现在发作,才会显示出这样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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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风雨欲来

“你--你怎敢?”,贾拉赫指着对方,身子因太过惊恐而颤抖道:“事务司的人若是发现你动了他们,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啊!”。

“那又如何?难道你以为自个儿的工部大狄万之位还当得稳当么?”,说着,这蒙古探子就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扔在桌面上道:“你看看吧!你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在事务司的眼里了。”。

贾拉赫慌张的摊开宣纸,就见上面记录着工部私下倒卖火器一事。尽管不是直接说与他有干系,但上面提到的人,都是他的亲信。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上面的人,都已经被事务司的探子抓起来了。”。

“怎么会?”,贾拉赫下意识地不相信这是真的,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已经命他们出城了,怎会落入事务司的手中!”。

其实他是派人杀了他们,因而根本不担心会留下把柄。

但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大声质问道:“是你!你骗了我!”。

原本按照计划,在卖了火器后,这些人就该被布日吉德的人解决的。但现在却落到事务司的手中,只能证明布日吉德的人骗了自己。

“大狄万!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要你乖乖的听我们的话,大蒙古国是不会亏待你的。”,

“阿兰托,你竟敢威胁我?!”,自当了大狄万,已经没有人敢在他跟前这样说话了。而早前和阿兰托接触时,此人也是态度谄媚,更像是他跟前的一条狗。

但现在,这条狗竟然威胁自己了。

很难想象,这会是自己认识的阿兰托。

“哼!忘了告诉你,我是布日吉德的千户长--哈桑。至于威胁你,呵呵,我还敢打你!”,说着,哈桑一巴掌扇在贾拉赫脸上。

为了弄清大元的火器制造原理,工部是布日吉德渗透的重点。为了顺利的完成任务,哈桑更是自降身份,来到贾拉赫府上当起了下人。

后来终于用了些手段,以贾拉赫亲近之人做突破口,慢慢获取了贾拉赫的信任。从而弄到了一些,火器的样品。

尽管极为紧要的火器都被大元管控得更加厉害,但一些普通的火器,就已经让火器零基础的大蒙古国如获至宝了。所以哈桑也慢慢在布日吉德的地位水涨船高,成了蒙古在大元南方的情报统领。

这次针对大元的行动如果实行得好的话,更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大元南北方的情报统领。

所以他拼着暴露的危险,也要将贾拉赫彻底拉上大蒙古国的大船。

如今看来,似乎效果还不错。

这时候,门外的下人突然冲进来。却是贾拉赫被扇了一巴掌,撞倒了花瓶。下人见其受伤,连忙道:“老爷?!”。

“我没事!你下去吧!”,

“可!”,下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脸倨傲的哈桑。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但突然哈桑张口一吐,嘴里射出一道细小的飞刺。下人捂着喉咙,很快瞳孔涣散,默默软倒在地。

贾拉赫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瞪着大眼睛,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马鲁,内城一区。

作为王侯将相的一区,无论外城如何纷纷扰扰,一区都风平浪静。但街面上也很少有行人走动,就是马车都不多见。

龙格丁里的府上,龙格丁里正在内院耍了一套花qiāng,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有客人来访。

在这风声正紧的时候,很难让人不好奇来者的身份。

“来者是谁?”,

“那人说,是和将军一起喝过酒的。”,

龙格丁里神色一凝,马上收住花qiāng,边走边冲着下人道:“去请吧,我在书房等着。”。

很快,那人就来了,却是达绍尔酒肆的掌柜。

“将军,几日不见,可有决断了?”,掌柜的见房门关上,才笑问道。

“你来做甚?”,龙格丁里皱眉道。

“今儿的事儿想必将军听说了吧?我这趟过来,就是想问问将军的意思。”,

“那你们王爷答应见我了?”,龙格丁里反问道。

“自是不会见的!但我们王爷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条件。”

“哦!比如?”

“比如让你复国大辽,让你得到敏妃!”,

“口说无凭!”,只动动嘴皮子就想让他答应,那是不可能的。

“大元皇帝已经受了重伤。这时候只要将军你在东边稍稍配合我们,就能夺取整个大元北境。若是运筹得当的话,还能领兵直捣咱们脚下的皇城。”,掌握循循善诱道。

见龙格丁里神色犹疑不定,掌握的再加一把火道:“将军,这么大好的机会,你还在顾虑什么?此次出兵的是我们夏国,还有蒙古骑兵暗地里帮衬咱们。

即便大元有通天之能,但在李贼遇刺,群龙无首之际,又能奈我等如何?”。

“而且将军想不到吧!除了你,还有很多忠义之臣也看不惯李贼的倒行逆施,愿意配合我们,推翻李贼的bào zhèng。”。

这次发行元钞,是所有突发事件的导火索。即便李承绩掌控了民间的舆论武器,但在不少人眼里,还是感觉到了利益受损。尽管朝臣们不在这次元钞强硬推行之列,可是有李承绩为元钞背书的关系在,朝臣们也不得不拥护元钞的发行。

但广大的富商,却是不如朝臣们那般好掌控了。

而且他们是这次元钞的强硬推行对象,是最为直接利益受损者。即便按照元钞的换算方式,其实他们的利益也不是受损得很严重。但出于对纸币的明显不信任,富商们还是心生恐慌。

毕竟谁也无法将一张薄薄的纸和黄金看成一样贵重。

这个机会,便被布日吉德拿来大做文章。

这些刺客能聚拢到现在,准备得这么充足,那些反对元钞推行的富商,可谓是功不可没啊。

因为没有工坊,这些刺客哪里能藏这么久。

龙格丁里在马鲁待了这么久,也察觉了民间对元钞的抵制情绪非常强烈。所以掌握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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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四章 护教之战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六十四章护教之战掌柜的离开的时候,是带着龙格丁里的手书离开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像是灿烂绽放的成年老菊。

三日后,大元朝会。

文武百官早已在大殿等候!虽受宫规的限制,众人不敢喧哗。但都神色不定的盯着殿上的宝座,等着李承绩的出现。

法拉索和其他长老也在朝臣之列。

虽然他们并不需要出席所有朝会,但像今天这样圣上遇刺后的首次朝会,还是得来看看的。

“这都到时辰了,怎么圣上还没来?”,依照往日,李承绩都是很准时来上朝的。哪里像今天,殿上的挂钟都过了九点半,李承绩都没出现。

“怕是有事儿耽搁了吧?”,有长老接话道。

“莫非真是受伤不轻?”,

三日前阿利·不剌为首的朝官入宫面圣后,就对外宣布圣上圣体无恙。但是坊间又传闻,圣上受了重伤。到底谁真谁假,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了。

“都安静点儿!朝堂之上,不许喧哗!”,法拉索见他们的议论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连忙呵止道。

“是是是!”,对于法拉索这个大长老,底下人还是心存敬畏的。

但其实法拉索心里,也是存了疑问。

那就是李承绩,到底有没有受伤,如果受伤的话,又伤的重不重。

毕竟这件事虽不是他指使,但少不了推波助澜。万一暴露了的话,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就在众人揣测不安的时候,久违的‘圣上到’终于出现。

就见宫人从大殿后方鱼贯而出,奏乐声跟着响起。李承绩身着华贵的白袍,来到宝座前方。

“恭迎圣上!”,朝臣们齐齐下跪道。

穆尔果喊了三声山呼,李承绩才让众人站起身道:“都起来吧!”。

“谢圣上!”,

“前日遇上歹人作乱,欲行狂悖之举。虽然闹出了些动静,但被卫军剁成了肉泥。诸位臣工的关切之心,朕心领了。”。

李承绩的话听起来没什么异样!大家也意识到了外面的传言可能是谣言。

法拉索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因为这样一来,原来的计划怕是要终止了。

贾拉赫则是虚汗直冒!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当日李承绩遇刺后,他和阿利·不剌是一起进宫面圣的。只是当时所有人都只隔着屏风,不太真切的瞧了一眼。并且房中,还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所以他才判定,李承绩是受了伤的。

后来面对哈桑的威胁,他才从心里上屈服了的。

可今日李承绩好好的坐在上面,实在叫他惶恐不安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见也见了,穆尔果大声道。

“启禀圣上!凉王府传来消息。自二月始,夏国境内调兵频频。且在焉支山一带,多有夏国斥候出没。经凉王府推测,恐怕东境不稳。”,帅府的大元帅李忠元道。

随着李承绩大刀阔斧的改革弊政,李大气也被李承绩重新赐了新名!

也是原来的名字实在随意了些,改为忠元刚好应景。况且李大气还要成为大元的第一任大元帅,名字太儿戏也对他的威严有损。

而凉王则是原来的珑中郡王晋封而来!

自古河西之地就是以凉州为首,晋封凉王也能显示出大元对甘肃行省的必得之心。

通过大规模的人口置换,那里的原夏国百姓已经不占主要人口优势了。取而代之的是西来的波斯、回鹤和辽人。还有归化的部族,让大元对甘肃行省的统治已经站稳了脚跟。

再有当地实行的重商主义!

使得赋税的侧重点在于商贾,而不在于土地。各种夏国的苛捐杂税也一并取消,并因佛寺和世家势力的连根拔起,让当地的土地出现大量空余。

所以夏国的百姓,有不少都逃入大元求条活路。

可以说,现在就算夏国主动挑衅,大元也有精力应付了。

只是大元当前的主要行动计划是--西征,恢复从前阿拔斯王朝的辽阔疆域。并且在回教世界内,只允许有一个声音存在,那就是清教。

因而这场西征之战,也被称为‘护教之战’。

这是大元上下和宗教界都达成共识的,在民间也有着广泛的认同感。尤其是回教徒之间,对这场护教之战的关注尤为热切。

若是这时候东边不稳,势必会影响到护教之战的进度。

所以如何行事,帅府还是要在朝堂上征询李承绩和其他朝臣的意见的。

毕竟战争的主动权在李承绩手上。

而战争的可持续性则少不了内阁与六部的配合。那么多的粮草和沿途的运送,没有各部门的配合,根本难以保证将士们吃饱肚子。

“嗯!此事帅府内部先议一议吧!等拿出章程来,再呈给我预览。”,

“是!”,李忠元应声道,又接着说西征之事的进度。

波斯军管区那边,已经拔除了阿萨辛派的九成据点。只有他们的大本营--阿拉穆特被大元军队围城了二十多天。

由于里面都是顽固的阿萨辛教徒,做好了和阿拉穆特共存亡的准备。并且凭着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让大元军队打得极为艰难。

所以打到了现在,弄成了一个僵持的局面。

不过里面也坚持不了多久,大元军队手段齐出,在地势低的地方大肆开山,开凿地下河,抽取地下水。使得阿拉穆特的断水危机越来越严重。假以时日,就算大元不主动进攻,里面的阿萨辛派教徒也会渴死。

至于阿尤布王国联合鲁尔人和曲儿忒人的军事行动,在大元小胜了几仗后,似乎有所顾忌。没有主动进攻,继续陈兵大元与阿尤布王国的边境。

只有哈里发那边,刚向胡齐斯坦伸出触角,就遭遇大元的迎头痛击。从而被大元一路追赶,打到了巴士拉。

作为哈里发名义上统治的地区,巴士拉是除了报达以外,少有的大城。尤其是在失去胡齐斯坦后,巴士拉就算除报达以外的第二大产粮地。

那里若是丢了,哈里发就真的只剩报达这一座弹丸之城了。

李承绩一一听着,并没发表多少意见。随后刑部也正要禀报刺杀案进展,李承绩突然重重的咳嗽了声。

穆尔果连忙宣了声退朝,倒让大朝会显得虎头蛇尾。

诸位朝官也是神色各异,全都有了不好的猜想。

第六百六十五章 凉州乱象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六十五章凉州乱象凉州,自从大元统一西域各国,打通断绝了三百年之久的丝绸之路以来,消失已久的驼铃声又在河西之地回响不止。

而作为联通西域和中原的重要枢纽之一--凉州城,也因此而大兴。特别是依照四年前大元和夏国的停战协议,凉州境内对大元商贾依律免税。

这是指所有商货免税,而且从前需要缴纳的过境税,也在免除之列。包括大元商贾在凉州境内开办工坊、购置商铺,都不会收取任何税务。

相比大元直接统治的甘肃四郡,这凉州简直就是商贾们的天堂。

毕竟大元对商贾还是会收取商税的!

尤其是大元的国库收入中,商税占据了不小的比重。

所以这就促使不少大元商贾在凉州境内做起了买卖。原本凉州本地的商贾势力,在大元商贾的蜂拥而至下,几乎已销声匿迹。再加上夏国碍于大元的威势,不敢对大元商贾有所苛待。

每当大元商贾和夏国商贾发生冲突时,也常以夏国商贾被苛责而结束。这也就促使大元商贾在凉州真正做到了只手遮天。

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哪怕是死人用的棺椁,吃饭用的筷子,都是由大元商贾买卖。

以致凉州地界都在传,凉州不是凉州人的凉州,也不是夏国的凉州,而是大元的凉州。

只要大元商贾打个喷嚏,凉州都可能跟着抖三抖。

虽说这个比喻有些夸张,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最近凉州的地界有些不太平。

仅一个月,城中就发生了上百起凶杀案。死者都是大元商贾和亲近大元的夏国人。并且在每次作案后,对方都会留下名号--复夏社。

官府缉拿查办,却连复夏社的影子都没看到。

身为凉州刺史,高良惠不禁焦头烂额。

“司法曹那边还没线索吗?”,高良惠皱眉道。

“说是马上就有眉目了。”,刺史府长吏应声道。

“又是马上,马上!凉州的商贾都死绝了,还在马上?!”,高良惠怒不可遏道。

也不怪他生气!

凉州自不断发生凶杀案起,商贾就纷纷闭门歇业。胆小的更是离开凉州,逃回大元的地界。这对一个商业型的城市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打击。

更何况大元商贾在夏国境内就是高人一等。

这突然发生针对大元商贾的袭击,不亚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甘州郡守已多次向凉州表示不满,凉王更是派人到中兴府申饬。

表示夏国若是保护不了大元商贾的安全,那就只能大元自己来保护了。

至于怎么保护,自然看大元的心意了。

反正到时候凉州的天,说不得又要变了。

高良惠明面上是齐王李遵项的人,而齐王和大元的凉王私交不错,背地里也得到了大元的扶持。若不是蒙古人突然横插一脚,李遵项现在已经成了夏国的新主人了。

所以现在夏国的政局也非常的不稳。

以齐王为首的亲元派和以国主李安全为首的亲蒙派在朝堂上分庭抗礼。

官员们或是被迫选边站或是被迫辞官避祸。这也让朝堂的局势越发走向白热化。

而这与大元交界的凉州,因地位的特殊,乃是齐王的势力范围。又受到大元的支持,所以高良惠在这里秉政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并且因高良惠背地里,实际就是大元的人。所以得到的扶持,远比明面上更多。因而凉州城在短短三年间,便人口规模扩大了两倍不止。

三年前还只有八千户,四万余人口。现在已高达两万户,十万余人口。这还是登记造册的,那些没有在官方入籍的逃难百姓,至少有上万人。

最明显的,就是凉州城在原有的城墙外,自发的扩建了一圈外城。石羊河上,也多了七八座浮桥。城池已经不再局限于右岸,而是扩展到了北岸。

之前的沼泽地也被开垦出田地,种上了大量的庄稼。

若不是经常有僧人在街面上诉说大元对佛寺的暴政,所有人都会觉得,被大元统治也不是没那么不好。

高良惠心里烦闷,查又什么都没查出来。便出了府衙,径直出了城。

一路上,店铺关门,行人寥寥,整座凉州城都萧瑟了不少。城门处还聚集了不少车队,携家带口的,都准备出城避祸。只是有高良惠的严令在,百姓们都被堵在城门口,很难出城。

这时高良惠也被守城的兵丁拦下了,但在出示了刺史府的令牌后,兵丁赶紧让出城门。

和内城相比,外城的萧瑟更甚。

这是因为外城没有城墙,百姓们要想逃离,随时都可以抽身而走。街头只有游荡的难民和无所事事的普通百姓,他们逃来凉州不过两三年,还没有站稳脚跟。

平日里都是替工坊卖命,赚些辛苦钱。现在工坊停工,这些工人们也就没事可干了。一些店铺还被人撞烂了大门,里面的商货被劫掠一空。

巡查的捕头不多,只要不闹出大乱子,捕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良惠已经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似乎复夏社的背后,有一只黑手在默默的推动这一切。

再想到应理县那边不断增多的驻军,齐王却一切无恙的安抚之言,让他瞬时感觉局面越来越失控了。

路上还有乱民阻拦车驾,试图劫掠。但被高良惠带的护卫杀了几个跃跃欲试的乱民后,其他人就一哄而散了。

这么到了外城的香车巷,这里秦楼楚馆的集中地。只是因针对的客户群体不同,香车巷的秦楼楚馆更加平民化。

高良惠的车驾一进入巷口,劣质的胭脂水粉气息就扑鼻而来。受大元商贾大规模撤离的负面影响,这里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很多秦楼楚馆也都关了门,姑娘们能跑得都跑了。

宝月楼,一座很不起眼的青楼。

门扉紧紧关着,高良惠的车驾来到宝月楼的后方。

咚咚咚······敲了两声,停顿了一息。又敲了三声,停顿了两息。再敲了一声,门开了。

一个着粉红罗裙的姑娘探出头来,谨慎道:“快进来!”。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复夏之战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六十六章复夏之战宝月楼内,依芭妲娣与高良惠相对而坐。

作为夏国境内的事务司分部舵主,高良惠在依芭妲娣跟前,不自觉有些拘谨。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虽然之前也没少联系,但都碍于身份,通过旁人之手传信。

若不是局面实在太过诡异,他是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来这里的。

“刺史不顾自身安危前来,为的是何事?”,依芭妲娣没想过要和高良惠打哑谜,开门见山道。

“近日城中凶案累累,百姓人心惶惶。高某前来,就是想问事务司可知道些什么?又打算如何处置?”。

说起来,大元对凶案发生后的态度是非常令人不解的。因为除了官面上的申饬以外,就没有任何报复手段。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事务司隐藏在黑暗中的能量,高良惠都以为事务司是主使者了。

“本来就打算命人知会你一声的。既然你都问了,那小女子就一起说了吧!总部那边传了信儿过来,让我们不要有任何动作。另外,若是方便的话,请多收集些粮草!”,依芭妲娣一脸正色道。

“这--莫非?”,高良惠游疑道。

“还有!齐王那边可能出了岔子。若是那边有令传来,定要谨慎。”,依芭妲娣嘱咐道:“最后,保护好自己。黎明前的黑暗,熬过了就是一片光明了。”。

高良惠听着,本能的猜到了什么。可是信息有限,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了声谢,转身下楼离开了这里。

晚些时候,凉州封城的禁令就撤除了。

大量的马车载着百姓和行李,浩浩荡荡的往城外涌去。同时城内出现大股乱民,他们没有烧杀劫掠,而是打开一座座米行、布行,快速收集粮草、布匹以及铁器。

与此同时,腾格里沙漠南部荒漠。这里是草地向沙漠的过渡地带,平时除了觅食的鹿群和野狼,少有人闯入。

但最近的一个月,鹿群、野狼都在这里绝迹。包括兔子、毒蛇等体量小一些的动物,也都消失了。却是一支夏国军队,悄无声息的在此地安营扎寨。

这里距离凉州并不算远!

若是骑马紧着跑的话,不用两个时辰便可以赶到凉州城外。

再远一些的甘州城,一天内也可以抵达。

从蒙古与金国的战事结束开始,夏国这边就逐渐感受到了蒙古的压力。本来若没有大元横插一脚的话,夏国本是要和蒙古一起,展开伐金之战的。

毕竟当初夏国在受难之时,金国作为宗主国竟然见死不救。不仅如此,还在朝堂上侮辱夏国使节,简直是欺人太甚。

只是后来出于防备大元的需要,夏国不敢轻起边衅。

蒙古也怕大元肆扰西境,所以准许了夏国看戏。

但这两三年的时间过去,夏国已从之前的战事中恢复了些元气。同时大元经过一系列的消化整合,也在回鹤、甘肃、钦察等地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统治基础。

而蒙古则刚和金国的战争中挣脱出来,急需时间消化战利品。

这个时候,无论是出于国情还是必要的防备,都不能再容允夏国和大元站在一旁看戏了。

所以这场战事,夏国不想打也得打!

为此,蒙古大汗的牙帐驻扎到了汪古部的驻地。

那里南邻金国西京路,西邻夏国的黑山威福军司。那里的夏国军镇兀剌海城早就被一把火烧没了,驻守的军队更是少得可怜。蒙古人想要进来,就是一匹马的事儿。

感受到压力,夏国上下就是不想和大元开战,也得做做样子。

当然,蒙古是不会允许的。

因而这次夏国军队中,残杂了不少蒙古军将。甚至蒙古最精锐的怯薛军,都派了过来。

虽然不可能时全部,但只是五百人,也显得意义非凡。

嵬名令公是这次复夏之战的主帅。

之所以取‘复夏’这个名字,是因为夏国对这次战争的定性是收复故土。复夏,也即是复兴大夏。

不过这个口号显然感染力有限!

不说军中将领没什么反应,就是底层军队也没什么立功的心思。一切都是因为夏国国事衰弱,朝廷昏庸无能。对外连年战败,对内苛捐杂税与日俱增。

夹在大元和大蒙古帝国之间,夏国的命运堪忧,大多数人都能感受到了。

再有这次军中出现了蒙古人,而且不少蒙古人还都是统领。让一个将他们亲人掳到草原为奴,双手沾满鲜血的仇人来率领他们打仗,夏国将士们心里的逆反之情,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波横生。

嵬名令公也感受到了底下将士们的不满!

可是亲身感受过蒙古骑兵的勇武,他是真的无力抵抗了。而且这两年亲眼看过中兴府的境况,他对大夏战胜蒙古,更是不抱有任何希望。

毕竟大敌当前的情况下,朝廷竟然出现尖锐的党争。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而是实实切切的亡国之兆。

现在他被国主指派,作为复夏之战的主帅。实际是蒙古人在背后授意,国主不过就是个坐在龙椅上的传声筒。

想到这,他就更感绝望了。

“报!飞鸽营收到重要军情!”,营帐外响禀报声。

“传进来!”,嵬名令公不假思索道。

随即一个夏国将士捧着一只信鸽,恭谨的呈到嵬名令公的跟前。

便见鸽子的腿部绑着一个纸卷,打开后,上面用夏国文字写着‘子时关门开。’。

“快传哲别将军进来,就说有重要军情商议!”,这次蒙古派遣到夏国的大将便是哲别。虽然这支军队明面上嵬名令公为主,但实际的主事者却是哲别。

所以这样的军情,必须得听哲别的意思。

蒙古大帐!哲别和一干蒙古将领正在帐中喝酒取乐。声声丝竹声在帐内响起,不时还能听到男女的mimi之音。

尽管这次蒙古和夏国是一起行动。但双方间也不是没有隔阂。就像夏国将士对蒙古人心怀怨恨一样,蒙古人也始终对夏国人充满疑心。而且蒙古的风气是崇尚勇者。

像夏国这种夹缝中求存,被蒙古按在地上揍了两回的可怜虫,蒙古人是不屑和他们同吃同住的。

因而蒙古人的大帐和夏国人的大帐是分开的,并且周围还有蒙古将士警戒。没有允许,夏国将士不能擅入。

来传信的是嵬名令公的贴身护卫,但是在蒙古人跟前,也是不够看的。之前有夏国将士误入蒙古人的驻地,直接被砍了脑袋。所以这护卫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站住!”,护卫刚来到蒙古驻地跟前,一个蒙古将士就喝止道。

第六百六十七章 蒙将哲别

“呵呵-我们将军有紧急军情需与哲别将军商议。”,护卫拿出一枚金币,递到蒙古将士手上,故作讨好的笑道。

那蒙古将士接过来时,摸了下金币的表面。熟悉的纹路让他知道,这是元币无疑。

因丝绸之路的重开,大元的货币也涌入夏国境内。并且因成色足,制作精美的缘故,成为上流人士争相收藏的目标。现在市面上,一枚金元币可抵得上一头羊。

特别是随着大元对金币的管控越发严格,流落到境外的金元币就越发显得奇货可居。所以市面上,金元币已是难以寻觅的地步。

不过这也奠定了金元币在夏国成为硬通货的地位。

所以无论是蒙古人还是夏人,都不会将金元币拒之门外。

收到好处,那蒙古将士的态度软和多了。就让护卫在原地等着,快步去了帐内通传。

没过多久,那蒙古将士就回来将护卫领了进去。

内里正有身着半透明纱衣跳舞的汉女!

之所以护卫能一眼认出来,那是因为汉女的面相更加柔和,身段也纤细得像柳叶。

一个个蒙古大将坐在周围,怀里或抱或躺着衣衫半解的女人。有的更是不着寸缕,当着所有人的面行那‘苟且’之事。

护卫不敢多看,但只听着声音,已不觉面红耳赤。

啪的一声,似乎得到了命令,跳舞的汉女都退到一旁。悦耳的丝竹声也戛然而止。

护卫抬头一看,便见一个留着浓密胡须,面色偏黑,但双眼却非常锐利的男子正盯着自己。就好像草原上捕食的野狼,只被瞧着,就不免心里发憷。

“拜--拜见将军!”,虽然蒙古的军级和夏国是不同的,但入乡随俗,这次本是督军的作用。真正出力的,还是夏军。所以哲别并没有坚持用蒙古的军衔。

这也是他的优势所在!

知道审时度势。虽然骨子里依旧充满对夏国的轻蔑与傲慢,但处事之时,又会给予夏国一定的尊重。

这就有点类似强者的怜悯!

“嵬名将军可有说是何军情啊?”,哲别的声音不大,但却极有穿透力。护卫一听,连忙答道:“军机大事,小的不知。”。

哲别似乎对这答案早有心理准备。就让护卫回去复命,自己稍好便来。

等帐篷的帘子重新合上,原本还一脸荒y的蒙古诸将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然。那些服侍的女人也都乖巧的披上衣服,低头退了出去。

“千户,我们是要打仗了吗?”,一个蒙古将领大声问道。

“若猜到没有,想必是西边有消息了。”,哲别语气笃定道。此次为了打大元一个措手不及,蒙古国内可是费了大力气。不说打击夏国境内的亲元势力,就说大元国都的一番详细谋划。

拉拢、收买、刺杀等手段,都是需要钱的。他们的大汗亲自拿出一部分从金国缴获的战利品,让布日吉德作为运转的经费。

所以此战,必须得打掉大元伸进东方的爪牙,使其无力东进。

大概半个时辰后,整个夏军大营都动了起来。

两万人的军队,沿着沙漠边缘,急速向西挺进。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故意走少有人来往的戈壁。沿途但凡发现的商队、部落等,都一概鸡犬不留。

终于到了晚些时候,进入焉支山的范围内。

这里作为夏国和元国交界的前线,两国的驻军都不多。大元只留两千人的驻军驻守在删丹县,其中的西口堡又是元国的军事最前沿。

这里位于焉支山的西麓,删丹河从焉支山的西侧流过。本来陡峭的山体在河水经年累月的冲刷下慢慢削平,过往的商旅也经此横贯东西。

原本这里就是一个关卡,是夏国专门收取商税的。随着大元的强势介入,西口堡的军事功能上升。虽然也会收取一定的商税,但更重要的是防备夏军。

近些日子夏国频频调军的动作已经引起了元军的警觉,因而西口堡的驻军也增加了一倍。又因凉州的乱子,等待入关的百姓也多了起来。

虽然多数是大元百姓,但很难说没有奸细。所以元军盘查起来,也格外仔细。这就促使过关的速度慢的出奇,大多数元人都不得不在关外安营扎寨,等待早点入关。

当晚,将近子时的时候。正睡得深沉的百姓们纷纷被惊动。却是地面响起雷鸣般的震动,稍稍有所经验的百姓就变了脸色,知道是行军了。

如果是元军,或许百姓们还没这么害怕。

可这震动的方向,明显是来自东边。

那军队的来历,便显而易见了。

所以惊醒的百姓四散而逃,有往河对岸的,也有爬上山的。更有鼓噪关门,试图冲关的。

可不等他们有所行动,一支燃着火把的巨龙就由远及近。

这下百姓们更是不敢多待了,纷纷跳河逃生。

好在删丹河并不是大河,稍微懂点水性的人都能过河。百姓们呼喊着,渐渐被水声淹没。

而那军队也来到了关门前。

原本一直紧闭的关门轰然打开,在夜色中,显得安静而又诡异。

嵬名令公让一队夏军先入关试探。稍许,那队夏军就领着一支元军小队前来。

“启禀将军,元军都不见了。”,夏军将领道。

嵬名令公看向这支元军,其中一人神色倨傲,没有半分惶恐之色道:“你就是夏军大将军吧?我们千夫长有信交给你。”。

“放肆!竟敢对我们将军无礼!”,虽说嵬名令公曾是蒙古人的手下败将,但在军中还是余威犹存。所以元军的态度,很容易激起众怒。

“无妨!”,嵬名令公压下了底下人的不满,让人将信拿过来。打开扫了几眼,嵬名令公就让这支小队跟着自己,浩浩荡荡的涌入西口堡。

而在焉支山以东的大漠,另一支夏军也在向甘州赶路。这是以蒙古人为主的军队,他们在凉州境内就和夏军主力分开,独自从另一条相对艰险的道路前进。

也是哲别素来谨慎。所以即便有元军内应,他也不敢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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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龙甫山下

甘州的东北是以龙甫山为界。以北为植被稀少的荒漠,以南为水草丰茂的草原。

整座山脉起起伏伏,山峰之间的海拔之差并不算大。大元在原夏国军堡的基础上,修建了军事化的哨所。并利用草原的优势,放养了一批战马。

因东南有官道的存在,这里的哨所平时少有人来往。所以驻守的大元将士不多,算得上荒僻之地。

但今日,不大的哨所却聚集了两千人。

图尔干是这两千人的百户长!

四年前的元夏之战,他因表现骁勇,所以在草原部族全部整编,少年营也转入其他各军后,他也得了军职。并因甘肃军团组建的缘故,还得了百户长一职。

四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一个少年长成青年。并经过战场的磨砺,已有独挡一面的能力了。

为此,他还故意请求不跟他爹一个营队。

这是大元军团内部对军队编制的区分。按照一万人为一营的标准,每个军队有五个营队。又按照千人为一队划分,分为七千到一万之间的大队,三千到七千之间的中队,一千到三千之间的小队。

而不足千人的都是分队,以人数多寡分为大分队,中分队,小分队。

图尔干所率领的两千人算是一个小队。人数虽不算多,但却要负责整个龙甫山防线。

上面将其指派到这里,也是看在他爹图图拉克千户长的份上,故意照顾。

“夏军突至,大家都说说怎么办吧!”,图尔干故作老气横秋的语气道。

“西口堡那里已经得了夏军入境的消息,那这山北的夏军,又是从何而来?”,朵斯巴疑声道。

在少年营集体打散重编后,他因当初有功劳在身的缘故,得了军职。所以有了自主选择军团的权利。

没有多想,他当即问了图尔干的去向,和他一起投了甘肃军团。

现在两人在一个小队里,又好似回到了少年营一样。

“莫非夏军识破了王爷的计谋,故作疑兵从西口堡入关。但真正的主力,却是从山北入境。”,骨尔八汗揣测道。

他也是和图尔干一个少年营的。不过他能被分到和图尔干一个小队,完全是运气。

“无论如何,此事我们都得尽快知会王爷。”,甘肃军团一营七队的百户长吉拉思义道。

自从得高逸举荐,才得以进入大元军队的。后来又在攻夏之战中立了不少军功,勇猛过人,所以得了百户长的军职。和图尔干一营八队百户长,乃是同级。

这次上面派他们来龙甫山,以吉拉思义为主将。

在图尔干等人看来,就是吉拉思义仗着年龄大些罢了。而吉拉思义等人觉得图尔干的百户长,是得了图图拉克的庇佑得来的。所以底下的兵丁都是少爷兵。

双方表面和睦,但心里其实都瞧不起彼此。

“不急!我们被‘发落’到这穷乡僻壤,本就无军功无缘。现在有了送上门的军功,难道就这样任凭它溜走吗?”,图尔干反对道。

也是此次来袭的夏军,只有两千人左右。论规模,和他们旗鼓相当。

从前图尔干可是在战场上领教过夏军的厉害的。

对其孱弱无能的印象,深刻到了骨子里。

所以听到夏军到来,不仅不慌,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吉拉思义也了解夏军的战斗能力,可是夏军竟然敢以虚兵迷惑元军,而另辟蹊径,从沙漠绕道进入龙甫山,就不可能是一般的军队。

因此面对图尔干的反对,他有些迟疑道:“这样不妥吧?若来的是夏国铁鹞子,我们这两千兵马怕还真挡不住他们。”。

铁鹞子是夏国引以为傲的重骑兵。

但最近出场的局面都不大好看。

先是在面对蒙古人时,被杀得差点溃败。而后又迎上元军,被火气给直接冲散了队伍。

不过尽管如此,无论是夏军,还是元军,都不会真的不将铁鹞子放在眼里。

因为在正面战场,铁鹞子造成的杀伤力还是严重的。

“哈哈--吉拉百户长多虑了。我方斥候已经探明,来的骑兵疾行如风,定不会是铁鹞子。”,到底重甲对战马的负担不是一般的重。更何况这样的长途奔袭,没有累死在半路就是万幸了。

“但即便如此,来的也一定不是普通骑兵。我看,我们还是知会王爷吧。”,

“你们七队不敢杀敌,我们八队敢。要知会,你们知会去吧。”,骨尔八汗嘲讽道。

“说什么呢?”,

“我们七队怎么就怕了?”

军中男儿多血气!

骨尔八汗的话,可谓是将八队的军将都得罪光了。

“怎么,是要内讧不成?”,七队的书记官厷菇尔出声道。

在军营里,书记官的地位是超然的。他们记录军功,核查功绩。还负责将士的思想工作,相当于后世的‘zhenwei’。

这将士不和,就是军中大忌。

如果厷菇尔严厉一点儿,是可以将这事记录在案,呈报上去。到时候,无论是图尔干还是吉拉思义,包括参与争执的其他军将,都少不了一顿责罚。

八队的书记官巴音格楞也在列!

在回鹤灭国后,他宰相之子的身份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但好在他曾替李承绩传过话,所以亲眼见证回鹤国灭后,有了从军的念头。便凭着之前传话的功劳,顺利进入军营。

但受限于从前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所以身子骨没那么硬朗。便只能转向文职。因学识不错,得了书记官的职务。

“好了好了!他们就是说闹罢了,厷菇尔兄弟也莫要当真了。”,巴音格楞语气软和的劝道。

其他军将一听,也都赶紧由怒转笑。个个亲兄弟似的抱着,使劲拍对方的后背。有的眼泪都快拍出来,但还是笑着说他们是闹着玩的。

“你看,他们可不是闹着玩嘛?”,巴音格楞笑道。

“哈哈,我们就是关系亲厚。”,朵斯巴与另一个百夫长互相搂着脖子。因太过用力,都快呼吸不畅了。但还是挤出几分笑容,脸色通红的解释他们真的关系好。

吉拉思义和图尔干身为百户长,还是自持身份的。但看着底下人之前还剑拔弩张的,转眼就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也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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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泣血沙海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六十九章泣血沙海龙甫山外,一具尸骨半掩在风沙里。一簇荒草从尸骨上长出来,引来几只野兔。

咚咚咚······

地面突然簌簌而动。

正在觅食的野兔受到惊吓,赶紧躲进空洞的尸骨里。

就见一支身着鎏金铜甲的军队疾驰而来。

这是夏国标准的铠甲,从头到脚,分为兜鎏、披膊、鎏金铜甲、护臂、腰带、袍肚、帛带、裤、靴等部件。多仿制前唐,在工艺上,远远比不上宋国和金国。

所谓落后就要挨打!

作为一个夹缝中求存的小国,又固步自封,不思进取。那么在有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国祚难保就顺理成章了。

哒哒······

大片沙尘溅射而起,快要被黄沙掩埋的尸骨也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下,彻底碎成了渣。里面的野兔终究没逃过一命,用碎肉和鲜血滋养这簇刚被啃食的荒草。

“嘶!”,哲别吹响了口哨,全军令行禁止。

这是大元传到蒙古的小商品之一。做工简单、精巧,但却方便携带和耐用。蒙古也渐渐普及到军队中,成为传令的工具之一。

“千户,元军发现我们了!”,一队蒙古斥候由远及近,快速来到军队前方停下。

哲别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浓烟!

那是预警用的烽火台。

在没有无线电通信的时代,烽火台无疑是最好的预警工具之一。

“速战速决吧!”,哲别盯着半山腰的军堡,出声道。

那是一座建立在缓坡上的军堡,就地势而言,优势并不明显。此刻军堡边上的烽火台在燃着浓烟,天空还飘着一个大篮子。

哲别知道这应该就是大元所传的‘热气球’。

在战争中,主要用于观察敌人方位、阵型。

不过听说只是听说,亲眼见到,还是第一次。

而在军堡内,图尔干与朵斯巴等人正边注视着敌军的靠近,边听着斥候的禀报。

“他们的斥候很难缠,我们的人折损过半。”,斥候的小统领脸色不好的禀报道。在古代战场,斥候就是军队的眼睛和鼻子。虽然借助热气球,也能清楚的观察到敌军的情况。但更确切的情况,还是需要斥候去探查。

而且和正规的大战不同,斥候战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从来只有生和死,受伤,几乎是不存在的。

“看来这支夏军,定是夏国的精锐了。”,朵斯巴脸色凝重道。

从前在战场上,元军不是没有和夏军进行斥候战。但凭着精良的装备和优势化的训练,从来都是胜多败少。而今天竟然在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让他们的斥候折损了一半的人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众人在这之前也有心理准备!

现在通过斥候的战况,算是证实了来袭的夏军不是普通军队。

“这样岂不快哉?咱们若是灭了这支精锐,往后一营里边,别的队看见咱们只能绕道走了!”,骨尔八汗想到了战胜后的泼天荣誉,喜不自胜道。

“不!别说一营了,就是整个甘肃军团,也都不会有人瞧不起咱们了。”,

“别的俺不想,只要别再出了战事,让咱们来这山旮旯吃土就行了。”,

其他几个军将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想的都是战胜后的结果。

图尔干身为主将,虽然没有他们这样乐观,但也受到鼓舞。再次询问了一遍布防情况,等着夏军送上门来。

到底元军在一系列的战斗中,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战败的情况,被很多将士自动忽略了。

呜呜呜·······冲锋的号角声响起。

夏军像蝗虫一样,漫山遍野而来。

这样的针势在战场上很常见,图尔干他们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但是跟着一声哨声,骑兵在接近军堡百步的范围齐齐停下。

“这夏军--好像不太一样了!”,朵斯巴惊声道。夏军是什么德行,元军不是不知道。所以战场上还能这样坚守令行禁止,实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举箭!”,哲别命令道。

就见夏军齐齐举箭!

“举盾!”,图尔干也命令道。由于军堡的地方不大,所以站在军堡上的只有两百来人,其他八百人都在军堡后方待命。

跟着就是一阵黑云从天而降,军堡上方的天空也霎时变暗。

哒哒哒······不等一轮骑射结束,夏军也跟着冲向军堡。

叮叮叮······虽然箭雨的准头很差,但总有免不了防护不到的地方。有些将士被射伤,但好在并不致命。很快,不大的军堡上都是箭矢,远远看去,就像土黄色的刺猬。

“杀!”,夏军一冲到军堡下,就爬墙的爬墙,射箭的射箭。图尔干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这些夏军的箭术准得出奇。

但是元军居高临下,夏军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在交战了没多久,夏军就被元军杀得掉头就跑。

“队正,让我领兵去追吧!”,骨尔八汗主动请缨道。

“不妥!这夏军感觉很不对劲儿!”,朵斯巴阻拦道。

但其他军将都请求出兵,图尔干也不好冷了众人的求战之心,便命骨尔八汗领着六百人前去追击试探。万一有异常,不要恋战,迅速退兵。

就见军堡的门缓缓打开,一队夏军急速冲了出来。

“吩咐下去,准备随时出击!”,图尔干隐隐有些担心,就让留下的五百人也做好准备。

而军堡外,骨尔八汗已经追到了夏军。但在双方交战没多久,图尔干就隐隐发现了不对。因为夏军竟然不退反进,缓缓将元军包围起来。

“快!随我出征!”,图尔干马上领着剩下的五百人前去支援。

此时骨尔八汗已经觉察到不好了。

因为他发现这些夏军非常奇怪!被追上后,不仅不慌不乱,还带着得逞的笑容。并且个个都悍不畏死,与元军交战没有任何胆怯。

尤其是夏军的一个统领,出手狠辣。挥舞着粗大的斩马刀,一击能将元军将士斩为两半。

“敌酋,可敢与我一战?”,骨尔八汗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砍杀了两个近身的夏军,冲着在元军中大杀特杀的哲别道。

“哈哈哈--死人是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话音刚落,就用刀尖指着骨尔八汗。其他夏军马上让开一条道,哲别随即冲了过来。

“杀!”,骨尔八汗夹紧马腹,迎了上去。

砰!

染血的长刀顺势下压,骨尔八汗震得脸色一白。手臂也微微发酸,心里大惊失色。

但不等他有所动作,哲别的长刀又变劈为斩。骨尔八汗侧身一档,但巨朔被一刀斩断。整个人也被斩成两段,连着坐骑也被斩出一道血口。

“副队!”,

“副队!”,其他元军将士悲声大呼道。



第六百七十章 锄奸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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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尔干他们赶到的时候,五百元军几乎被夏军淹没了。

“队正,他们不是夏人!”,朵斯巴将一个夏军砍下马,头上的铜盔也滚落在地。便见那夏军头上扎着发辫,明显和夏人的头饰不同。

“是蒙古人!”,

“对!就是蒙古人没错!”,有见过蒙古人模样的将领大声道。

“不好,我们上当了!”,图尔干反应过来道:“走!将烟弹都扔出去,咱们撤!”。

“可那些兄弟?!”,有将领不甘道。

图尔干悲怆了看了一眼被蒙古人团团包围的元军,还站着的人已比刚出来时少了一半。

“我们会替他们报仇的!”,图尔干咬着牙发誓道。这些蒙军的战斗力明显不是普通夏军可比。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只交手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让图尔干他们损失了几十人。

但他们和骨尔八汗他们的距离,却并没有拉近。反而随着骨尔八汗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蒙军已有将他们包围的趋势。

众人也知道不好,纷纷拿出不多的烟弹,使劲朝蒙军扔了出去。

这是原来烟雾弹的加强版,不仅可以扰乱视线,还加入了刺鼻的粉尘。叫人吸进去,止不住的打喷嚏。

但是杀伤力,还是有限的很。

趁此机会,图尔干他们纷纷往军堡的方向撤回。

但是烟弹所造成的范围有限,而交战的地方又是广阔的坡地。虽然拖住了大部分敌人,但还是有小部分敌人看清了图尔干他们撤退的动作,迅速追了上来。

由于已经损失了五百多弟兄,其他元军对这些追上来的蒙军可谓是恨之入骨。到底是在一个军营里朝夕相处的兄弟,有那同袍之谊。不久前还在一起说笑,转眼就阴阳两隔了。

所以面对蒙军的追赶,元军也英勇的还击。

这么一来,撤退的速度就难免慢了。

而烟雾中已有越来越多的蒙军冲了出来,图尔干看着,知道再拖下去,就可能被蒙军包了饺子。

就在这时候,军堡的门突然打开。大量元军冲了出来,却是吉拉思义带着七队的人马赶到了。原本因军堡面积有限的缘故,七队和八队之间也不怎么和睦。

所以吉拉思义主动带着七队的人马驻扎在军堡附近。既是表明不会和八队抢功,也是防止出现意外,以便策应。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

话不多说,七队的人马就将追击的蒙军包围。在以命换命的打法下,元军凭着多出几倍的兵力。成功在大量蒙军赶到前,解决了紧咬着他们不放的小股元军,成功撤回军堡。

在军门关上的刹那,一只箭矢狠狠的钉在军门上。

“哼!倒是让他们跑了!”,哲别放下粗大的弓铉,冷哼道。

而回到军堡内的图尔干等人大口踹气。

“刚才谢谢你们了!”,图尔干拿得起放得下,冲及时赶来的吉拉思义表示谢意道。

“无妨无妨!咱们都是一营的兄弟。你们出了事儿,损失不都是我们一营么?!”,吉拉思义的话,不仅让图尔干的脸色缓和多了,也让七队和八队的隔阂消弭无踪。

“蒙军竟然装扮成夏军偷袭,这事儿定然不简单。队正,我们还是尽快知会王爷吧?”,朵斯巴在安定下来后,马上意识到不好,建议道。

图尔干正要应声,吉拉思义突然道:“我之前已派人知会过王爷这里的变故了。不过蒙军装扮成夏军的事儿,还是要派人再禀报一遍。”。

“那就依吉拉队正所言。”,图尔干的八队损失太大了,后面跟蒙军交战,就靠八队做主力了。所以图尔干摆明了听吉拉思义的,也好让七队和八队的力量更好的团结在一起。

有他这个队正表明态度,其他八队将领就算不愿,也不得不听令了。

就在甘州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千里外的大元都城--马鲁,也迎来了建都以来,最大规模的清缴行动。

由大元事务司牵头,刑部督检司、吏部监察司、近卫司禁军、卫军、马鲁郡守、卡迪、埃米尔等地方长官联合组成‘锄奸特别行动司’,上到皇室亲族,下到布衣百姓,都在盘查抓捕之列。

哈什米安是马鲁地区李氏商行的掌柜,同时也是横跨波斯、呼罗珊、古尔等省的大粮商。并且在马鲁还建有织布坊,和大元军方建立了合作关系,为其供应军用物资。

当初他就是因为卖粮给清教徒而获得了李承绩的赏识,现在才有这海量的财富。他的身上也常常带着义商的勋章,表明自己对大元的拥护。

这日他刚来到开在埃米尔大道上的李氏商行查账,就被一伙身着官服和军装的人拦下了。

“掌柜,这些人说他们是锄奸特别行动司的!”,店里的伙计顶着乌青眼过来抱怨道。

再看其他合计,也是鼻青脸肿的,显然没少挨揍。

到底李氏商行是皇家商行,一般官面上的人物都得在这里低调做人,更不可能有什么官方机构大摇大摆的上门找事。

而这些人,不仅摆明了身份来了,还将伙计们打了。作为一个心思通透的商人,哈什米安明白这些人只怕后台很硬。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冲着这伙人道:“官爷,不知道几位来皇店是有何贵干?”。

“呵!你这掌柜的倒知趣。”,拉比拉西身着笔挺的军装,说话时扫了几位伙计一眼,弄得后者敢怒不敢言。

随行的郡守府司曹马上站出来,笑脸相迎的帮着解释道:“哈什掌柜,这是禁军统领拉比拉西将军。”。

哈什米安立时了然,感激的看了司曹一眼,冲着拉比拉西行了一个大礼。

“我们有些话想问你,不要说谎。”,拉比拉西很简洁的说明了自己目的。司曹帮着解释道:“前阵子城中接连的袭杀案、遇刺案,现在圣上震怒,让我们彻查。

掌柜的放心,你若没有背叛大元,我们是不会冤枉你的。”,

哈什米安和司曹是熟识,对于他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就听司曹的话,配合拉比拉西的调查。

问的问题不算深奥,都是店里平时的出入货物情况。尤其是对一批境外第纳尔的流入,盘问的非常仔细。



第六百七十一章 超级都市

自大元发行元钞后,市面上的金币就陆续流入大元银行。虽然在民间,金币的接受度还是很高。可大元动用行政机关强制让金币退出市场,还是让金币在通用货币中的地位受到严重影响。

而且金币所含的价值量太高,平时衣食出行之类,只用铜币就完全能解决。稍稍贵一点的商品,还可以用银币。

所以金币退市,对于普通百姓的影响,还是非常有限的。

不过一般的大生意,就必须用到金币了。所以大元的元钞政策,第一个受到冲击的就是那些做大买卖的生意人。

马鲁作为大元都城,商业之盛只有蒲华能与之比肩。而且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有着都城的天然政治优势加持。使得马鲁的经济体量已经超过了蒲华,成为当之无愧的大元第一经济中心,政治中心。

另外大元的文教工作虽然不是开展得最早的,但却是发展得最快的。继呼罗珊国立大学建立后,大元又在三年内部建设期间,陆续建立了大元商业大学,大元工业大学,大元文化大学,大元医药大学,大元海洋大学,大元穆罕穆德学院,大元释迦牟尼学院,大元耶稣学院在内的8所专业性大学。

里面的人才来自世界各地。

其中有很多人都不需要大元刻意的去拉拢,他们就自发汇聚过来。因为大元在学术领域,是极具开放和包容的。几乎各个方面都有,可能在别的地方不能进行得学术研究,但在大元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行。

并且若是前景不错的话,还能得到资金扶持。大元的礼部文教司,就为此设立了教育资金。专门用来扶持教育领域发展的。

所以如果元钞的推广工作在马鲁进行得不错的话,推广全国就成功了一半。

现在距离元钞的发行已经过了十来天,马鲁挂的上号的商行都很积极的配合官府的政令,接受元钞交易。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

事实上,在发生了遇袭案、刺杀案等几起颇具冲击性的暴力kongbu案后,马鲁郡的商业交易量下降了一到两天。

在感觉到不安全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本能的趋利避害。这就促使不少人私自收藏黄金,已备不时之需。

这也成了市面上金币流通量大减的重要因素之一。

因此元钞的推行,就当前的商业环境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而这,也是暗中布局的蒙古人能得到各方势力帮助的原因。

皇宫里,李承绩得知敏妃耶律浑忽感觉身子不适,特意去悠然殿瞧瞧。

眼下经过几轮扩建,大元的皇宫早已不是当初那小小的总督府了。整个皇城,以两大殿为中心,分别为处理朝政的光化殿和后宫妃嫔休息的月仙殿。

大殿以下又是各宫,只有贵妃以上才有资格别居一宫。

宫之下又是小殿,一般都是身居妃位的妃嫔居住。

而敏妃的悠然殿,就是其一。

李承绩当初让浑忽住在这里,就是想让她放下从前的事儿,顺心悠然。从进宫以来的表现看,浑忽似乎真的放下了许多。

只是不怎么喜欢和各宫妃嫔亲近,每次走动,也仅仅是去皇后的凤藻宫坐坐。对于李承绩的恩宠,也表现不是很在意。

别的妃嫔都想着怎么取李承绩欢心时,她只是在宫里摆上佛像,安心的吃斋念佛。

对此,李承绩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他一天天的忙于政务,对于后宫,实在注意力有限。

所以平日里总是一副云淡风经的浑忽突然差人来请自己过去瞧瞧,李承绩又是好奇,又是关心的赶了过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车驾停在了悠然殿前。

这是一座带有明显辽人风格的宫殿,里面的很多装饰都是从大辽的皇帐中搬过来的。

这是李承绩的一份心意。

算是弥补自己在政务繁忙,无法做到后宫雨露均沾时,让自己的女人不至于心里太苦。

“参见圣上!”,两个宫女见到李承绩来了,连忙躬身行礼道。

按照李承绩的要求,大元对跪礼的使用范围再次大幅缩小。像这皇宫,下人在一般情况下,只需要行躬身礼和抱胸礼。除非犯了大错,才需要跪下认罪。

“太医可来过了?”,李承绩边往里走,边问道。

“来过了!”,宫女跟着回应,直到李承绩进入殿内。

“圣上!”,浑忽早已听到动静。便等李承绩一进门,就行了一个抱手礼。

“身子怎了,可还要紧?”,李承绩快步来到浑忽跟前,拉着她的手坐下道。

如今浑忽的肚子已经显怀了。穿着宽松的长裙,整个人都看着柔和了不少。

想当初第一见面时的刁蛮跋扈,真的是判若两人。

“太医说妾身多走动即可。”,浑忽被李承绩热切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然,低着头回道。

光洁的额头像是璞玉,看得出,今天浑忽是特意装扮过的。

再看她的长裙,淡蓝色的丝料和及腰的亚麻色秀发。耳朵别着珍珠花坠,衬得人面上更加光洁。

李承绩的洞察力向来很强,马上意识到什么。

但也没说破,任由浑忽传宫人进来布置菜肴。

“圣上想必还没用午膳吧?”,浑忽亲手夹起一根翠绿色的莴笋,用小碗接着,欲要亲自喂给李承绩吃。“我做了你爱吃的清炒莴笋。这样的时节吃,最是下饭爽口。”。

看来浑忽是提前做了一番准备的。

虽然知道她另有目的,可是李承绩还是很安心的接受了。

即便他当初和浑忽的结合主要是政治需要,但是李承绩的为人,让他对每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都做到了尽心。而且经历家国大变后,浑忽已经成熟太多了。

再加上模样也不差,李承绩没理由让她在深宫里孤独老死。

因此恩宠虽不多,但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次。只是之前多是李承绩主动,像今天这样,还是少见。

所谓饱暖思yinyu!

李承绩又被浑忽灌了几杯酒,便顺理成章的滚到了床上。

但碍于怀孕的缘故,浑忽只能用小zui和双峰来满足李承绩的需求。这番体验,浑忽初次是羞愧难当。但李承绩却像尝鲜一样,特别享受。

临走时,李承绩让浑忽不要担心母族的事儿。并且特意交待道:“你是我的女人,是大元的敏妃。伤害你的人,就是与我为敌。”。

虽然这就是今日浑忽想提出的请求,但李承绩主动说出来,意义又不一样了。

以致李承绩都走了,浑忽都有些恍然。

“娘娘,你这是怎了?”,近侍出声问道。

“没什么。你拿着我的令牌出宫一趟。告诉母族的人安分一点儿。有不规矩的,自己去锄奸司自首吧!”,这次锄奸行动司的动静太大了,很多人都心神不安。像大辽的皇族,就特意请求浑忽庇护。

“可那样的话,岂不得罪了母族。日后若是---”,

“我是大元的敏妃。若真有麻烦,圣上都解决不了,还能指望上他们?”,浑忽骨子里的强势还是没变。

近些日子有关她和龙格丁里的流言,就是身居宫闱,她也听说了。要说不担心,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比往日更加闭门不出,成日吃斋念佛。都做好了今日触怒了李承绩,就一辈子幽居深宫的打算。

可是李承绩的表现让她诧异。尤其是那句‘伤害你的人,就是与我为敌’,让她知道,李承绩是相信她的。

这就够了!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可以安定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齐王世子

李氏商行,拉比拉西等人在仔细的询问了金币的来历后,便带人直奔外城。

达绍尔酒肆,刘有荣在成功策反了龙格丁里,撤出甘州防线后,也算完成了王爷的交待。因此便私下变卖一些在大元值办的财产,为后续的回国做准备。

他已经想好了,回国就向王爷请辞。从而带上家人,在大元度过余生。

为此他已经暗地里托人在古尔省买了几间铺面。土地的话,只要入籍,大元就会根据意愿,分配给他自由耕种。

这也是他愿意将家人接到大元度日的原因。

比起夏国土地昂贵,凭者无立锥之地的窘况,大元的土地简直廉价得像稻草。唯一的不好就是土地国有,不准买卖。

另外夏国战乱频频,实在不是安生过日子的地方。从前投身齐王,为其卖命是为了活命。现在想要离开齐王,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也是为了活命。

毕竟待在大元三年的时间,他是看出大元势大,如同旭日朝生的太阳。而夏国则如天边的夕阳,灭国只在旦夕之间。

本来酒肆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弄的遮羞布,现在索性生意也不做了。便成日在马鲁城看看戏,喝喝奶茶、咖啡,再来几样瓜果小吃。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算是有史以来,最惬意轻松的时光了。

不过好日子终归是有头的!

这日,已经关门的达绍尔酒肆外,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锄奸司办案,闲人退避!”,为首的督检司小头目大声道。随即有人在达绍尔酒肆外面贴上封条,跟着三两下踹开门扉。

里面的伙计有在大元当地招募的普通伙计,也有从夏国带来的自己人。

只是随着达绍尔酒肆即将关闭,酒肆里的普通伙计几乎都散了。所以锄奸司的人一气势汹汹的冲进去,听到动静的夏国伙计马上就想逃跑。

但锄奸司的人岂是没有准备的!

所以那些伙计刚逃出后院,便被锄奸司的人逮个正着。

“启禀统领,掌柜的不在?”,

“嗯?”

“找能说话的,我要知道掌柜的去了哪里?”,

随即后院传来伙计们被严刑逼供的惨叫声。

而与其一巷之隔的肉行,刘有荣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一切。他是刚从城南戏院回来的!说来也是赶巧,在看戏看到一半时,遇到锄奸司的人来戏院盘查。

因为城南戏院的掌柜是从大马士革迁过来的,所以戏院里招募了不少大马士革人。在接连的袭击案,刺杀案后,外来的新移民就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而锄奸司在成立不过短短两日的功夫,就盘查了近百起和新移民有关的商贾。这样的雷厉风行,也让不少商贾都不禁将心提到嗓子眼上。

所以该看的戏也看不成了,这么回来,刚好撞见了酒肆被查封。

一般情况下,锄奸司的盘查只会盘查,并不会封店。除非真的查到了什么,才会像现在这样,将这个店铺都封锁了。

虽然他也不确定锄奸司到底查到了什么,但是本来酒肆的底细就不清白。因此不敢久留,赶紧往内城跑去。

经过详细的检查和搜索,他得以进入内城。尽管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赶紧离开马鲁。可是他放不下家人,所以必须来内城,通知齐王的世子李德旺一起离开。

这是齐王为表示投诚大元而刻意送来的质子。

论年龄,比现在的大元皇帝李承绩都大上了十几岁。可是人的命就是不一样。有的出生精贵做上了皇帝,创下了不世之功。而有的人只能成为无法为自己的命运做主的质子,来到异国他乡当囚徒。

在官面上,大元也接受了夏国的诚意。在马鲁地段昂贵的内城给李德旺赐了一座宅子,并封他为夏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封地在钦察的边荒之地,只等以后李德旺自己有能力去开拓了。

另外李承绩又从萧家的年轻女子中,选了一个相貌不错,脑袋也不算笨的表妹封为郡主,嫁了过去。

算是从明面上,加深了齐王和大元的利益联系。

因是来过几次,所以刘有荣对去县公府的路并不陌生。和外城到处盘查相比,内城倒是安静多了。这么走到府邸前,都没遇到盘查的锄奸司。

敲了敲门,里面的小厮只看了刘有荣一眼,便放他进去。

内里,李德旺一家子正极有兴致的看着皮影戏。

这是大元近两年兴起的新事物,最早出现在大元的年会大宴上。制作皮影的工具并不算复杂,表演者也很容易培养。尤其是经过大元数年的戏剧产业发展,越来越多的戏子涌现而出。

在收获巨大的名气时,也得到常人数倍多的收入。不过大元对娱乐行业的征税比率也高!但这还是架不住名角儿的收入节节攀升。相应地,投身戏剧行业的戏子也越来越多了。

可是戏子行业的更新换代很快,而且要成名,时间也越来越久,越来越难了。所以拥有良好声优条件和表演优势的戏子投入皮影戏,获得成功的机会就大很多。

特别是现在这种皮影戏初期阶段,优秀的皮影表演者不多。一些戏子改行,面对的行业竞争就小得多。

另外戏剧表演对舞台要求也很高,一般要想观看比较出彩的戏剧节目,只能去戏院。但有些身家不错的豪门显贵并不喜欢凑热闹,就只能请戏班子来府上表演了。

这么一来,出场费自然就高了。并且和完美的戏院舞台相比,私人的戏台总是难免差了些味道。

所以皮影戏的出现,就刚好弥补了这个遗憾。

一来皮影戏的表演者数量不多,二来对舞台的要求也一般。一些不那么富裕的人家,隔三差五的请戏子来表演皮影戏,就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李德旺的县公府就是如此。

虽然有大元这边的俸禄和夏国那边的接济,再加上一些在大元值办的产业,过得比普通人家好上太多了。但是和那些产业遍布大元数省的大商贾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的。

这戏班子不能天天请,但皮影戏就能时不时的看一看了。

此刻表演的是孙悟空大闹花果山。作为跨越时间的四大名著,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尤其是这种神话题材的戏剧,就更容易被人接受了。

李承绩命令文宣司底下的专门空出一个版面,刊发小说。这下子不得了,立时让的销量达到‘秒杀’的地步。

后来因的火爆程度实在出乎意料,不得不增加版面,以便多发行一些内容。虽然报纸的价格也涨了一个铜板,但依旧打消不了百姓们的‘秒杀’热情。

也就是那个时候,上登出了招标广告的消息。并通过竞价的方式,拍出二十第纳尔一平尺的广告位,为带来难以想象的收入。

这也给其他报社指明了一条赚钱新路。

因为之前报纸都是由大元官方扶持!本着开启明智,引导舆论的想法,报纸的价格又极低。几乎每家报纸都是卖一份亏三分。卖的越多,亏的也越多。

虽然也为大元的宣传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每次为此扶持的第纳尔也数不胜数。所以不仅官府对报纸的发行不热衷,民间也没什么兴趣。若不是李承绩坚持,户部会将以外的其他报纸,都给关停了。

但现在经过这么一冲击,所有人都知道报纸是个赚钱利器了。再加上礼部已经放开了民间发行报纸的门槛,一些民间小报社也得以成立。

如今大元的媒体行业发展,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和李德旺是没什么直接干系,但是和他看的皮影戏有关。在大元生活了近三年,他也渐渐有了大元的生活习惯。比如看报纸,比如喝奶茶和咖啡,还有酸奶消食。下午心情不错时,再来些瓜果和饼干、蛋糕、面包之类的零食和糕点。

娱乐活动的话,则是听书看戏。有时在新戏上演时,去戏院悄悄。有时在火爆小说上市时,去奶茶店、面包店或是茶馆听说书人讲讲。感受身子骨太久没动时,可以去郊外来场马上蹴鞠。

也有文雅一些的高尔夫、羽毛球等体育活动。

可以说,如此形式多样的娱乐消遣着实开拓了他的眼界。在夏国,他们这样的贵族最喜欢的消遣就是一边喝酒,一边看姿色绝佳的舞姬跳舞。

但是在大元去了一趟青楼后,他就对一般的舞蹈没了兴趣。

因为和那些穿着盛装,只会扭腰动手的舞姬相比。那些青楼女子的钢guan舞、脱yi舞、电tun舞实在有意思多了。

只是遗憾的是,这样的舞蹈在大元是上不得台面的。一般也只有显贵之家会请青楼的姑娘去家里私下跳舞!

李德旺当然也是想这样做。不过家里的结发之妻-李萧氏对青楼的姑娘向来反感,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这样的狐媚子进家门。

于是,经常请戏子来表演皮影戏,就成了他最常消遣的方式了。

“吃俺老孙一棒!”,皮影戏里的孙悟空气势汹汹的大叫道。李德旺的儿子坐在他的腿上,欢喜得拍起手来。

这时一个下人跑了过来,贴着李德旺的耳朵说了几句。

本来还一脸高兴的李德旺,立时脸上一变。就将儿子放到李萧氏怀中,说自己有事儿要去处理一下。

看着李德旺领着下人快步离开,李萧氏看了一眼伺候的贴身侍女,随即对方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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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长老选举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七十三章长老选举县公府,李德旺一进书房,就对刘有荣喝问道:“谁让你来的?想害死我吗?”。

作为安插在大元的暗桩,刘有荣的任务便是收集大元的情报。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保护李德旺的安全。并且因一直藏在暗处的缘故,所以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和县公府的关系。

今天这样冒然的上门来,实在太冒险了。

“世子,小的不得不来啊!就在大半个时辰前,我们的酒肆被查封了!”,刘有荣神色惶恐道。

“什么?!”,李德旺心下咯噔一紧。但他也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立即沉着脸道:“那你还敢来找我?!”。

站在他身后的家丁立即身形一动。便见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抵在刘有荣的脖颈上。

“世子!小的只想知会你快走。酒肆被元人盯上,就怕牵扯上你啊!”,

“我们素日无交往,如何能查到我头上?”,

“元将龙格丁里来过我们酒肆,知道咱们和王爷的关系。就怕他那边招了什么,世子性命难保啊!”,当初为了取信龙格丁里,刘有荣不惜冒着暴露的风险,请龙格丁里来了酒肆一趟。虽然并无直接证据表明县公府与酒肆有关系,但是身为齐王的世子,嫌隙是洗不掉的。

“废物!真是一群废物!”,李德旺只想安稳的过好质子的生活,保住性命。不想底下人办事不利,反而让他性命不保。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刘有荣被踹倒在地,脖子也被匕首划伤。那出手的下人紧盯着他,像一条随时扑上来的猛虎。

“世子,我在城中早已布置妥当。只要世子现在就走,定然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大夏。”,所谓狡兔三窟!刘有荣早在来大元的时候,便暗地里布置好了逃跑的路线和人手。这么久一直处于闲置状态,现在终于要启用了。

“这--阿茹她们---”,李德旺面上露出几分迟疑。萧茹娘是他在大元的妻子,尽管两人是政治联姻,可是也不是没有感情。况且萧茹娘一直将他服侍得不错,府里的钱粮花费,也多是萧茹娘带来的嫁妆。

另外他们还有一双儿女,乖巧伶俐,让他有些无法割舍。

“郡主是国主的妹妹,自不会有事的。世子,还是你的性命要紧啊!”,刘有荣急声道。

“枫儿我要带走!”,李德旺语气坚决道。

在夏国他也有妻妾,不过只有两个女儿。所以萧茹娘给他生了一双龙凤胎,实在让他欢喜的紧。这李淳枫便是他的第一个儿子,真是当心头肉来疼。

“可--怕是不方便吧?”,带走李淳枫就势必会惊动萧茹娘,到时候,逃走的风险大增。但是世子大有不带走李茹枫就不走的意思,刘有荣只好作罢。

再回到看戏的院子,皮影戏已经演完了。李淳枫由乳娘抱着,李萧氏不知所踪。

“夫人呢?”,因心里有愧,李德旺故作淡定的问道。

“懿姐儿打湿了衣裳,夫人带着她去偏房了。”,李淳懿是李德旺的女儿,虽然也很疼爱,可到底比不上儿子。

没过多久李萧氏就抱着女儿回来,李德旺不动声色观察着李萧氏的神色。见其并没什么变化,便心下安定了不少。就故作试探道:“夫人,我待会儿可能要出去一趟。”。

“啊?夫君这是?”

“刚才商会的人请我去蒲华的夏国商会瞧瞧。”,随着大元百业的兴盛,各个行业的商会也层出不穷。为了方便抱团,各个地域的商行又联合在一起组成商会。这都是在商业司备案了的,算是大元合法的商业组织。

在这种趋势下,各个境外的商行也组建了商会。比如夏国商会,就是夏国商人组成的商会组织。驻地在蒲华,成立即将满一周年。请李德旺过去,也是看重他世子的身份。

“那夫君准备去几天?”,

“估摸着三天吧!”,

“阿爹,我也要去蒲华,我也要去蒲华!”,被李德旺抱在怀里的李淳枫道。李淳懿也大声嚷嚷着要去,赶紧跑到李德旺怀里。

“去什么去?你爹爹是有正事有办!”,李萧氏呵斥着,一双儿女都不敢嚷嚷了。

这么到了下午四点左右,屋里的挂钟铛铛铛的响。李德旺的护卫向他禀报道,车马都已经备好了。

尽管李德旺是质子,但是官面上,还是大元的女婿。所以监视他的人都在暗中,也没有真正限制他的自由。这出门去蒲华,也不会拦着他。

与此同时,长老院。

一干长老在法拉索的主持下,召开第三十二次宗教会议。

“提议法拉索为大长老的请投票。”,主持会议的宗教司官员大声道。十三位长老,近百位宗教司官员和各地寺庙、清真寺以及教堂的德高望重高僧、伊玛目、教主等纷纷投下赞成或反对或弃权票。

根据三年前的改革,长老院由之前清教一家独大转为‘一超二强’。其中清教占据长老院的六个席位,佛教占据三个席位,景教占据两个席位。祆教占据一个席位,犹太教占据一个席位。

全国宗教内部纠纷,都由长老院审议。宗教派系纠纷,由长老院配合宗教司协调审议。宗教发展和规定条例都由宗教司负责,促进宗教的良性发展。

虽然在长老院内清教依旧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但已经做不到只手遮天了。

原本帕什瓦吉雅是这届的大长老,统筹整个长老院。但因帕什瓦吉雅受伤,大长老的主要权责都落到了法拉索身上。又加上针对清教和佛教的袭击,需要长老院出来主持局面。所以法拉索借这个机会,安抚信徒,尽力消除了袭击对教会间的影响。

现在帕什瓦吉雅还在昏迷之中,据太医院的大夫说,很可能脑死亡。这迫使大长老的选举,不得不提前进行了。

通过宗教司的提名,法拉索有了问鼎大长老的机会。现在,就只需要下面的人通过了。只要普通票超过一半,长老票超过一半,就提名成功。

凭着清教多年的积累,参加投票的伊玛目明显多于其他教派。又加上之前法拉索和参加投票的主持、伊玛目、教主们私交都不差,所以整个投票过程都非常顺利。

法拉索,也毫无意外的当选了第四任大长老。

“我反对!”,这时长老院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外走了进来,正是帕什瓦吉雅。

第六百七十四章 抓捕行动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七十四章抓捕行动“大长老?!”,众人又惊又疑。

毕竟不久前还听太医院的诊断结果说,大长老醒不过来了。怎么如今,好端端的站在他们眼前。莫非是怕被夺了大长老之位,所以气醒了?

在场的长老、主持、伊玛目、教主们议论纷纷,法拉索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因为帕什瓦吉雅的伤,就是他弄的。现在帕什瓦吉雅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跟前,恐怕他暗地里做的事儿,已经被锄奸司知道了。

果然,大量身着甲胄的禁卫随即冲了进来。所有出口,都被禁卫把持。到了这个时候,再傻的人也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了。因而众人迅速和法拉索保持距离。于是一秒前还众星拱月般的法拉索,迅速成了孤家寡人。

原督捡司司务,现协理锄奸司协务的阿里·希尔乌德,领着几个锄奸司的官员走了进来。

“长老院长老法拉索,我以锄奸司的名义,怀疑你和522马鲁kong袭案、603国主遇刺案有关,现在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说话间,两个身着长披风,上面印着红色骷髅头的锄奸司执法队员,走到法拉索身旁。

这印着骷髅头的披风是锄奸司的统一服装。因为锄奸司是多个部门联合执法,所以就人员组成来看,还是比较复杂。为了有效的彰显他们的身份,便进行着装上的统一。

现在来看,这骷髅披风还是非常拉风的。

法拉索没有争辩,面对其他人问询的眼神,他都视而不见。

这时厅中响起几声惨叫,众人这才注意到。有人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法拉索身上,想要打伤禁军逃走。

可惜都被打趴下了!

“阿弥陀佛!”,义竜法师念了句法号。义净实在太老了,所以在前年便主动辞去了长老职务,让给了义竜。

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也跟着念了句佛号!他现在也是长老院的长老之一。佛教能在长老院中争取到三个长老席位,藏传佛教的加入功不可没。

而宗教司这样安排,也是争取吐蕃地区的宗教势力支持。

即便藏传佛教和大元的佛教有着诸多区别,可是在回教和其他教派面前,他们必须得抱团。不然的话,单靠吐蕃当地的宗教势力,根本挡不住回教极力主张的‘吐蕃清教化’。

随后锄奸司的人又在投票的人中抓了几人。九成是伊玛目,一成是宗教司的官员。至于其他教派,倒是分毫未损。

而在水晶宫,近几日处理政务的官员都神色惶惶。因为随着锄奸司调查的进行,抓捕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之前被抓的多数是普通商贾,也没什么势力。但现在,已经有官员牵涉其中。

而从锄奸司那边传出的内部消息。

就是元钞发行后的‘私金案’中,查到了高官牵涉其中。不管有没有做过,每个人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干净的。因为大元虽颁布了禁令禁止‘官员’经商,但没说过家族里的人不能经商。

利益输送,官商勾结的情况,依旧普遍存在。

所以很难说,他们家族里有没有牵涉上。

至于‘私金案’,则是私自兑换金币的案子。在大元强令金币退市后,民间的黑市上金币兑换价格大涨。又受前两次kong袭、刺杀案件的影响,弄得人心不稳,刺激金价更是走高。

尽管很多店铺都响应朝廷政令,拒收金币,广收元钞。可是私底下,对于金币交易并不排斥。而且有很多外来金币也在这时候大肆流入马鲁,直到不久前督捡司查到了一批装满金币的马车进入马鲁城。

如果按照官方规定,这批金币应该第一时间送进大元银行兑换成纸币。但是他们没有,而是送到一间私人肥皂工坊。根据刑部的审查,发现这批金币不是最近才秘密运进马鲁城,而是持续了有一年之久。

来源是一家开在刺夷的肥皂铺,主要销往两河流域和大马士革等东地中海沿岸城市。

不过这家工坊生产出的肥皂似乎一般,在两河流域和东地中海沿岸地区的销量并不算好。只是因为工坊的主人是早些年从报答移民到大元的贵族,似乎在当地还有些人脉,从而保证了工坊没有倒闭。

但是从这些一车车的金币来看,好像工坊的生意不错。另外工坊还大肆扩大生产规模,大肆招工。竟然在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为拥有六百人左右的中型工坊。

目前只有合官方合作,或者在官面上有关系的工坊主才有能力开办中型工坊和大工坊。一般的商贾,都是几个人甚至几十人的小工坊。能超过一百人的,在民间就算不错的工坊了。

在被刑部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后,督捡司的官员就上门调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竟然在工坊发现了一个小型兵器库。而且里面的工人都不像做工的,反而都有武装训练的痕迹。

督捡司的队员还差点被他们灭口!

正是这件事惊动了上面,促使大元临时组建锄奸司。以此为突破口,大查特查。

当下工部大狄万贾拉赫正心神不宁的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这几个月工部各司任务完成进度的报表。

锄奸司已经组建了有段时日了,虽然还没查到他的头上,可是他不能不忧心。特别是工部被抓去的官员,到现在都没消息。他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赶紧跑路。

但想到还待在家里的蒙古探子,他又难免有所迟疑。

便放下报表,默默来到玻璃窗前。拉开窗帘,可以看到下方车水马龙的埃米尔大道。

此时的他难免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么凶险,当初就不该和蒙古人有瓜葛。

在他心烦意乱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本声。跟着就有助理冲进来,说是锄奸司的人突然进来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贾拉赫看着助理一脸担忧的关上门退了出去,像是做了某种重大决定似的。走进一旁的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衣着,脱下鞋子,打开了窗户。

等助理带着锄奸司的人冲进来,贾拉赫已经不见了。

“人呢?”,原事务司司务,现暂代锄奸司司务李卫元出声问道。在李大气改名的同时,他也被李承绩赐名卫元。

有队员跑到窗前看了看,就指了指下面。

李卫元马上领着人下楼,就见外面已聚集了不少人。待挤开众人进了里面,便见贾拉赫脸朝下的趴在地面。大滩鲜血从身下涌出,竟然主动跳楼了。

“真是晦气!”,李卫元脸色不好的骂了一声,就赶紧命人处理尸体。这次抓捕贾拉赫这条大鱼,本来是个大功劳。但现在就这么死了,功劳也无形中减了不少。

第六百七十五章 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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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大狄万府,锄奸司的人突然包围了整个府邸。

“这这是怎么了?”,贾拉赫的夫人在下人们的惊恐声中,跑出房间道。

“贾府勾结敌国奸细,奉国主之令,锄奸司特来详查!”,负责查办的锄奸司队长拿出盖了印章的搜查令。

由于贾拉赫是一部主官,地位不低。所以需要得到李承绩的允准,否则的话,锄奸司也不敢肆无忌惮的进入贾府彻查。

“这不不可能~”,贾氏紧盯着搜查令,鲜红的印章像是种了邪术的符咒。使得贾氏头晕目眩,立时晕倒在地。

“夫人!夫人!”,在下人们的惊呼声中,锄奸司的人蜂拥而入。

贾府后院,伪装成下人的哈桑早已听到了前面的动静。便趁没人注意,不动声色的往后院行去。那是贾府的后门,平时菜贩上门送瓜果菜蔬,便从此门进入。

但是他刚来到后院,就听到争执声。

“官爷,我们有急事,一定要出去!”

“是啊,我娘生病了,我要去看看。”

“我媳妇生孩子了,我得回去守着啊!”,

“我我肚子痛,要去看大夫。”,几个下人冲着守在门外的禁军道。

可惜对方根本不听他们胡扯,语气不耐道“滚滚滚!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不得不怀疑你们通敌卖国了。”。

这罪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几个试图出府的下人再央求了几句,就只能作罢。

哈桑怕引起注意,就要离开。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问“站住!”。

转身一看,却是一队盘查的禁军。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为首的兵丁审视着哈桑。

“小的家在府外呵呵呵···”,

“你不知道所有人都要去前院集合吗?”,兵丁瞧着哈桑一副畏手畏脚,说话结结巴巴的模样,也没多想。

“是是是···我这就去!”,哈桑立即离开兵丁们的视线。

可是此时府里到处都是锄奸司的人,哈桑根本找不到藏身的地方。所以无奈之下,只能在禁军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前院。

这里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下人,男男女女都有,就连厨房的老妈子都不例外。

“谁是管家?”,

“我是我是!”,正指挥人给贾氏搬长椅,让其躺在上面的管家马上应道。

随后锄奸司的人便让管家清点人数。同时拿出一叠册子和雇佣契约,那上面记载了下人们的户籍和劳务关系。

并且还会对一个个人进行比对,雇佣契约上面也有画像和指纹,盘查得非常严格。

哈桑心里难免紧张,生怕出了意外。

但他自认为天衣无缝,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所以一直强装镇定。

但很快,就有一个粗使丫鬟被锄奸司拿下。

原是她的户籍是伪造的,算是嫌疑重大,跟着又有契约合同和本人指纹画像不一致,也被锄奸司拿下。

“阿兰托?!”,盘查员问道。

“是是我!”,心里发紧,但哈桑还是故作憨笑道。

“也迷里的?”,盘查员波米拉随意道。

“是的官爷!我们那儿的苹果可好吃了。”,哈桑看起来就像一个毫无心机的乡下汉子。

“嗯!那地儿的苹果确实不错。你是乃蛮人?”,哈桑的脸比较圆,和乃蛮人很像。

“不不不,我是元人。乃蛮早没了,我和那狼心狗肺的屈出律没干系。”,

“呵呵···别紧张。屈出律是屈出律,乃蛮是乃蛮。他代表不了整个乃蛮部族。”,当初屈出律利用大辽国主的信任,起兵造反。又勾结花拉子模出兵河中,在楚河行省与河中行省掀起血雨腥风。

不少人都遭了他们的迫害,所以在大元,乃蛮这个名字就是和邪恶等同。

后面波米拉检查无误,就准备问下一个人。但是或许因哈桑表现得太过憨厚的缘故,她多问了句“府里最近有没发生过命案?”。

“命案?!官爷,你可别吓小的。府里向来风平浪静的,连只老鼠都没死过。”。

“好了好了,我只是随口问问,别大惊小怪的。”,波米拉见哈桑的反应太过夸张,就懒得废话了。

这么又问了其他人,查出了因太过紧张,而漏出几枚金币的厨娘。从而得知她偷拿府里贵重物件的罪行。

整个彻查持续了两个多时辰。府里里里外外几乎都被翻遍了。就连花盘里的泥土,都被挖出来看了一遍。

哈桑很幸运!

虽吓得不轻,可终究没暴露身份。

这么到了晚上,一道人影偷偷从墙上跳下来。沿着巷子尽头拐个弯,

一直到了二区的一座装修气派的宅邸。

“哈桑大人,贾拉赫死了,法拉索长老也被抓了。”,开门的富商一瞧见哈桑,马上哭丧着脸道。

这是法拉索的秘密支持者之一。是个坚定的什叶派信徒。所以在法拉索稍稍透露出匡扶正教的意思后,就坚定的成了为真主献身的卫教者。

“嗯!我都知道了,他们都到了吗?”,哈桑反问道,

“能来的都来了!没来的也没消息,只怕······”,富商满脸忧色道。

哈桑闻言,径直上到二楼。

就在这时候,府门突然传来敲门声。

富商以为又是道上来的,结果打开门一看,立时愣住了。

正要进房间的哈桑有些奇怪的看向哈桑,就见其神色惶恐的后退几步。却是脖子正架着一把大刀。

“阿兰托?哈桑?还是称你布日吉德千户?”,波米拉别过脸与哈桑正视道。

“你跟踪我?”,哈桑不是傻子,马上意识到什么,反应过来道。

“多谢你的指引!到了刑部大牢,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波米拉放下刀,两个禁卫上前,迅速将富商押了下去。

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其他人,哈桑也不敢久留,立即跳上一旁的屋顶,就要翻墙而出。

但是转瞬,他就不得不束手就擒。

因为墙外都是举弓射箭的禁军!

一炷香后,所有人都被禁军押走,整个府邸都被抄空。

第六百七十六章 阿勒坦山

皇宫,帅府大元帅李忠元正向李承绩禀报着甘肃行省最新战况。

自甘州守军故意放夏军入境后,嵬名令公所率领的一万夏军就全被元军抱了饺子。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蒙军竟从北境的沙漠南袭,促使元军拿下凉州,直通金国兰州的军事计划受到极大影响。

由于在开战之前,李承绩和帅府就商议出,此次针对夏国的战争,定义为局部的防卫战。只求打疼夏国,让其不敢再有收复甘肃三郡的心思。另外可能的情况下,拿下凉州以东的疆域。好方便元国涉足金国,干扰蒙金之间的战事。

并且金国庞大的人口也是大元需要的!

钦察军管区、天山行省可是急需人口补充的。有金国的人口迁入,无疑增加大元对当地的掌控力度。

所以整场战事,李承绩都交给了凉王府负责。

尽管宗室内斗的先例举不胜数,但那都是在王朝统治的后期。一般都有统治阶层腐化,大权旁落的社会背景,才给宗室内斗提供了充分的条件。如今李承绩还活着,对于一手创建的大元,有着崇高的个人威望和根深蒂固的掌控力。

无论文臣武将,几乎都是他提拔的。而且凉王府那边的文官武将,也都是他信任的人。所以李承业争权的机会少之又少。

况且‘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道理,李承业不会不明白。李承绩自认为对自己这个哥哥,还是非常不错的。反叛,只会有害无利。

“怯薛军在龙甫山与我军交手,帅府的参谋们商议后觉得,天山行省、楚河行省恐有不稳。”,李忠元见李承绩放下折子,出声道。

天山省和楚河省是与蒙古帝国西境、南境交界之地。那里之前因逃奴猖獗,促使蒙古将边界二十里内的部落都尽数迁走。并且每年都会焚烧草场,人为的制造出无人区。

本着‘睦邻友好’的《呼蒙和约》修订版《蒙元和约》原则,大元也没有在边境上驻扎大军。但在阿勒坦山以南,还是修建了数量不少的哨所。名为清缴逃进山中的回鹤乱民,但实际是提防蒙古。

现在蒙军出现在龙甫山下,并且和元军交手。算是违反了《蒙元和约》的‘不与和约方发生战争行为’的约定。

当然,到了大元和蒙古这一国家层次,和约其实就是个遮羞布罢了。大元不指望蒙古会遵守,就想大元自己也不会遵守一样。

“苍穹军团还有两个营在河北省吧?”,李承绩想了想,出声道。

“是!但河北省的乱党?”,河北省包括河右郡和咸海郡,主要是原康里汗国的势力范围。现在那里已经覆灭多年,百姓也多是迁来的花拉子模人和辽人。

因大元在钦察草原的开疆辟土,罗斯诸公国、东欧等国通往大元的商路也得到稳固。不仅安全性大大提高,商路地区沿途的发展也越发高涨。

河北省作为东欧商路的东段,也跟上了发展的快车道。但是有利益就有纷争,在原花拉子模人、康里人获得巨大的收益时,以辽人为代表的新移民,也加快迁入的速度。并且受汉化的影响,这些新移民明显在商业上的才能更出众。

于是以花拉子模人、康里人为代表的原住民就逐渐对新移民不满。后来发展到聚众打劫,引发当地社会不稳。由于这些乱民都是小股作战,边军清缴起来也疲于应付。便请苍穹军团前往当地,驻守一方。

和边军的战斗力相比,军团的士兵几乎都是经历过战场洗礼的老兵。对于这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乱民,应付起来也颇有经验。所以很快就把这伙乱民打得不敢冒头,并且为断绝他们的生存土壤,还勒令河北省的普通百姓不准通敌。

同时也惩治了一些恶意竞争的jian商,让当地百姓对官府的印象大为改观。

最后这伙乱民竟一路西逃,躲进咸海郡的茫茫大泽中。那里水网密布,剿匪实属不易。

不过乱民们也不敢上岸,清缴也算成功。

此事过后,帅府调走了三个营前往楚河省,弥补甘肃行省东调后的兵力空虚。剩下的两个营留在河北省驻防,以防不测。

“那些乱党若没有旁人支持,就是一群秋后的蚂蚱。现在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李承绩早就得到情报,那些乱党是怎么来的。只是本着大局考虑,一直都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如今大鱼都被抓了,这些小鱼也就不用留了。

李忠元闻言,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但李承绩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蔑儿乞的人训得怎么样了?”,

蔑儿乞部一直都是李承绩给蒙古准备的棋子。之前不想和蒙古撕破脸,只让蔑儿乞部秘密训练。现在蒙古都已经对大元动手了,这颗棋子也该用起来了。

“蔑儿乞部男女老幼一共七千三百二十六人,十五岁以上男丁两千七百二十七人。妇孺都已受大元教化,与寻常百姓无异。十五岁以上男丁则都已整训数年,可堪一用。”,李忠元依照记忆中的情报,出声应道。

“那就派他们去阿勒坦山吧。大元虽然物产丰富,但没有一粒米是养废物的。”,

李忠元应了下来,又说了些其他军机大事。

这时穆尔果禀报说,锄奸司的司务李卫元来了。

“圣上,那微臣就先下去安排了。”,李忠元很知趣的请辞道。

出了书房,刚好就撞见了李卫元。

两人虽都改了名字,但是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这么多年跟着李承绩,从一个小小家奴成了地位崇高的朝廷重臣。两人的心境,也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再怎么变,往日的兄弟情分不变。

就见李卫元率先笑道:“大哥!”,说着就伸开双臂,和李忠元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快进去吧!圣上在等着你呢!”,李忠元提醒道。

“好!大哥什么时候得空,来小弟家喝一杯如何?”,李卫元建议道。

“等这阵子忙完吧!大海过段时间可能回京,葛日兀奇也说不得要回来了,正好方便。”,

“是吗?那太好了。自大义去了后,咱们哥四个可是很少相聚了。”,李忠元说着,便也不敢耽搁太久,迅速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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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宗教渗透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七十七章宗教渗透“璇儿有三岁了吧?得空让李氏带去贵妃宫里坐坐。公主跟你家璇儿差不多大,刚好有个伴儿。”,李卫元一进来,李承绩就笑着说道。璇儿是李卫元的女儿,正妻李氏是原依附于葛逻禄的小部落公主。

按照李卫元的说法,自己就是小部落出身。娶小部落的女子为妻,感觉亲近。两人的日子也确实过得和和美美,前年生了个女儿,今年听说又怀上了。

“公主身子尊贵,我家璇儿跟野小子似的,怕会冲撞了公主!”,李卫元讪笑道。

“那正巧。贵妃太宠公主了,弄得那孩子性子顽劣不堪。你家璇儿要是能让公主性子安静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李承绩忍不住苦笑道。因是第一个孩子,所以无论是李承绩还是生母阿依娜,都对李嫦曦过于宠爱了些。使得李嫦曦难免性格顽劣了些。

李卫元当然不敢顺着李承绩的话往下说。只是说了些公主的好话,数落起自己女儿的不是。但是这事儿,还是应承了下来。

跟着神色一肃,却是说起了正事儿。

自从甘肃的战事一起,事务司布局已久的收网行动就正式展开了。之前的kong袭案和刺杀案,事务司其实一早就得到了蛛丝马迹。但是在李承绩的严令下,还是故意毫无作为。但当天清真寺和佛寺的信徒中,大元还是提前做了安排。比如提前控制了进入的人数。另外放进去的多是些手脚不干净的罪犯。虽然无不可避免的还是以普通人居多,但已最大限度的将伤害降到最低。

结果正因为kong袭案的成功,促使布日吉德慢慢展现出更多隐藏的力量。让事务司对马鲁城中的外国奸细势力,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再到刺杀案发生,李承绩也提前做了安排。后面故意装病,让布日吉德为首的奸细们放松警惕。

大元宝钞的推行又促使商界们的不满,引得更多人被布日吉德的人收买。李承绩便想趁此机会,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麻烦。

首先,清理所有外国奸细是第一步。然后便是追究那些商贾们的责任了。只要多流点血,这些钻进钱眼的商贾们才知道。大元的屠刀不只对准外人,还对准了不遵纪守法的元人。

现在李卫元说的就是锄奸的事儿!

因提前的布控和安排,所以锄奸行动很成功。布日吉德在马鲁的高层间谍几乎被一网打尽。不仅如此,还抓到了几条大鱼。

一个是阿萨辛派在马鲁的分部据点头目!

这是出乎事务司预料的。因为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来看,阿萨辛只派了杀手前来刺杀,并不具备组建据点的条件。因为大元的官府权利是延伸到村镇的,掌控力远远高于这时代的其他国家官府。而且马鲁,又是政治中心,地位举足轻重。一般在事务司的眼皮子底下组建阿萨辛分部,根本不可能。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事儿竟还是真的。

而且这分部的头目,还利用清真寺伊玛目的身份做掩护。

第二个就是什叶派和逊尼派的反don力量对清教高层与长老院的渗透,远比事务司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除了法拉索这个大长老外,五位长老有三位替什叶派和逊尼派教徒提供庇护。

地方上的清真寺,就更严重了。有整座清真寺的伊玛目都加入逊尼派或什叶派的,并且就在内城。

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向来大元境内,就只准信仰清教这一个教派。除此以外的回教其他教派,都被斥为异端邪说。元军每征服一个地区,就率先在宗教上对当地展开清洗。杀得人头滚滚后,剩下的回教教徒就都皈依清教了。

不成想,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异端苟活于世。

正因此,李卫元不敢拿主意,特意向李承绩禀报。毕竟这关系到成千上万条人命,一个不好,就是滚滚人头落地了。

“宗教司怎么说?”,李承绩沉着脸问道。

这么严重的渗透,监察各个宗教的宗教司绝对难辞其咎。李卫元料到李承绩会有此一问,回道宗教司司务已经服毒自杀了。

在大元,没有罪不及家属的说法!

尤其是叛国、通敌等罪行,几乎达到抄家灭祖的惩罚程度。而重大卸职罪,在追究官员本身的罪行时,极有可能将全族流放到荒僻之地。过管了好日子,陡然去那荒僻的地界,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罪臣流放,待遇可不是那官府安置的新移民可比。受歧视不说,还可能遭到迫害。因而宗教司司务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家人受牵连。

“呵,又死一个!以为自己了断就一了百了么?”,李承绩嘲讽道。

李卫元不敢接话,李承绩发泄了几句,就命令道:“命刺夷郡郡守托克伊尔进京,协领宗教司司务。”。

刺夷郡属于西波斯军管区,原属库希斯坦。在马可不里总督早些年归附了大元后,那里就成了大元的西疆重城。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刺夷郡已成为新移民进入大元的重要关城之一。郡治刺夷城人口突破三十万,繁华可比大元内陆郡城相比。

托克伊尔作为马可不里的幕僚,自老上司马克不里不断升迁,被调到马鲁担任户部协务后。也官位享通,成为刺夷郡的郡守。

他的名气还不小,一主政刺夷,就与城内的商贾商议,募资建立刺夷商会。并修建大片‘廉租住宅区’,为新来的移民解决住宿难题。再以官府的名义,扶持几家愿意提高薪酬,扩招工匠的工坊,从而提高了当地百姓的收入。

由于普通人也有钱了,又进一步刺激了消费。这样的善政,让吏部的主官夷乞干都不得不称他有‘理政之才’。

不过更令人称道的,还是他骑着单骑夜闯马贼窝。说服马贼们杀了贼首,接收边军的收编。并对一处阿萨辛派的据点强硬清教,毫不理会对方的刺杀威胁。

这样的人,正好让其整顿宗教司。免得长老院的人都以为,宗教司就是个好说话的弥勒佛。

第六百七十八章 烟气熏城

在李承绩下达了对托克伊尔的任命后,穆尔果赶紧下去通传了。作为近侍,他是有资格旁听很多军国大事的。

而司务这一等级的官吏任命,是要通过内阁和吏部两道关卡的。不过有李承绩的口谕在,再多的关卡也都是形式。

“还有夏县公的事,国主可有什么吩咐?”,李德旺到底是齐王世子,不是一般见不得阳光的夏国探子。而且在大元也有官身,处置的话,会干系到元国与夏国的邦交。

即便现在夏国是弱国,但元国也不愿就此影响到大元在夏国的布局和安排。

“他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李承绩问道。

“虎牢!我们的人是在城外人少的地界动手的。”,李卫国解释道。

“嗯!马鲁的事儿,他知道多少?”,

“县公只和夏国的探子刘有荣联系了些,其他的一无所知。”,

“那kong袭案和刺杀案呢?”,

“和他们没有干系!只有龙格丁里将军的事儿和他们有关。”,

“这么说,那还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李承绩若有所思道。龙格丁里本就是大元抛出来的诱饵,故意引诱夏国或蒙古国上钩了。不成想夏国这么配合,诱饵刚下,就急巴巴的吃下去了。

也正是他们的配合,凉王府那边才为他们特地挖了一个大坑等着跳。

“先关一阵吧。给他上点神仙散!我怀疑齐王那边情况不妙,我们该有所准备了。”,

神仙散就是后世的鸦片!

波斯地区几百年前就种植了鸦片的重要原料--罂粟。李承绩在呼罗珊时期,就成立了研究鸦片的医学机构。改元后,更是制造出了口味不同的数个品类。

这神仙散,就是其中一个品类。

毒性不算很强,但成瘾性极高。一日吸食,即可上瘾。此后一日不食,便如白蚁噬心,难受至极。用来控制人,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这种东西已经通过普通的饼干、糕点、罐头、糖果等食品大肆输入蒙古。且李氏商行还私底下对蒙古境内的商贾给予价格上的优惠。以便扩大销量,更好的扩大du品的影响力。

因隐蔽性强的缘故,现在蒙古高层都没发现异样。

至于齐王那边,则是因为安插在齐王身边的探子都失去了消息。再从夏国中兴府的国安司分部已经很久没和总部联系的情况看,整个夏国境内的情报力量似乎都受到了打击。

要知道齐王可是大元在背后扶持的。

万一他遭遇了不测,大元就需要重新扶持一个代表大元利益的代理人了。尽管更方便的做法是将夏国灭了,从而消除了一切隐患。

可是蒙古人那边可是不会答应的!

而且夏国的存在,也算是大元和蒙古之前的缓冲区,防止双方距离太近,爆发全面冲突。

在大元准备西征,蒙古准备南征的情况下,夏国还是有存在的意义。

所以,齐王若是失去了扶持的意义,那李德旺或许就能派上用场了。

李卫元得到吩咐,便又说了些其他的事务进展。包括消失已久的摩诃末,正被人护送着前往河北省。

李承绩让事务司那边先不要动手!

等摩诃末引出所有的大鱼后,再一网打尽。

同时对国内被奸细策反的元人,要一切从严从重的惩处。不要担心引起朝堂不安,百姓惶恐。就怕还有漏网之鱼,起不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因此在李承绩的吩咐下,锄奸司的行动更加肆无忌惮。越来越多的商贾被请到刑部大牢喝茶,使得一时间,刑部大牢人数暴满。

与此同时,阿拉穆特,灰白色的浓烟在山风的吹拂下,迅速遍布整个山谷。洁白的圆顶清真寺,也逐渐消失在浓烟中。

这是大元存心给阿萨辛派添堵,而故意弄出的浓烟。也是阿拉穆特就是一座石头城,大型攻城设备根本无法运上来。且城内都是被阿萨辛派洗脑的死忠,硬打对元军造成的损伤太大。

另外波斯军团上层的意思,似乎也不急着攻克阿拉穆特。便以困为主,以攻为辅,不断调派不同的营盘前来试探性攻城。

似乎是将阿拉穆特当成练兵的靶子了。

如今从元军围城的那一天算起,已经有两个月了。起先还有阿萨辛派教徒趁着月黑风高夜出城给元军制造麻烦,但在一波波教徒有去无回后,城内的贾拉尔丁·哈桑似乎认命了。

不再派教徒出城,只一心死守。

当下元军波斯军团二营驻扎地,斯力麻力戴着口罩,欢喜的看着前方几簇火堆。

“咳咳咳······”,被烟气呛到,他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这不是普通的烟雾,而是加了刺激性气味的烟草燃烧所致。不仅如此,里面还有魔鬼花的花粉。

一种可以对神经造成损害,并持续让人陷入噩梦的花粉。长久下去,很容易精神失常。

负责制造烟雾的图吾格迪看到斯力麻力咳嗽,连忙劝道:“这些烟气毒性不小,将军快往后退些吧!”。

阿萨辛派的刺杀方式中,用毒就是常见的手段之一。图吾格迪便向斯力麻力献计,利用山谷通风不佳的地形特点,制造毒烟削弱阿拉穆特的力量。

而且随军的军医还结合医学上的常识,在毒烟中加入了其他的毒物。使得烟气持久,毒性更强。即便受限于山谷面积不小的缘故,毒烟的威力受到稀释。

但是胜在元军隔三差五的就用毒烟熏,持续性强。

现在阿拉穆特城内,已是一片愁云惨淡了。

大理石建造的圆顶内,贾拉尔丁·哈桑一下子从床榻上惊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后背已浸湿一大片了。

“苏丹?!”,陪睡的男宠温柔的抚摸着贾拉尔丁·哈桑的胸口,担忧道。自从大元用毒烟熏阿拉穆特以来,贾拉尔丁·哈桑就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也不止是他,城里有九成九的人都有这种情况。而且年级越大的人,似乎受到的影响更大。像贾拉尔丁·哈桑,已经五十一岁了。即便听信延年益寿的偏方,与年轻俊俏的少年睡觉。也不可能阻止身体机能下降,延缓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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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救赎之法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七十九章救赎之法“水!”,贾拉尔丁·哈桑用干裂的嘴唇说道。男宠立即下床去准备了。

没多久,一碗夹杂着沙子的浑水就送到贾拉尔丁·哈桑身旁。虽然阿拉穆特建城时,就考虑到了水源的重要性。所以有地下泉水流进城内,使之永不缺水。

可是元军在阿拉穆特周边的藏水地用了炸药,使得地下泉的水源被严重分流。浅一些的地表水则被元军投了腐尸,污染严重。因此城内的缺水情况十分严重。一些底层教徒,已经开始用湿沙解渴了。

还有人迫不得已,利用尿液解渴。

可以说,围城到现在,绝大部分阿萨辛派教徒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贾拉尔丁·哈桑并不嫌弃水中有沙子,而是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咔咔咔······咀嚼着细沙,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这段时间,他经常精神恍惚的以为。一切都是个梦!就像最近频繁的做噩梦一样,城外的元军都是自己在做噩梦。只要清醒了,一切都会消失。

可惜无数次从梦中醒来,面对的都是无尽的失望。

“伺候我穿衣!”,贾拉尔丁luo着身子走下床。相对于男宠紧致的皮肤,他更像被吸干了水分的苹果。皮肤松弛而又干瘪,头发最近也掉得厉害。

脑袋上只有后脑勺还有稀稀疏疏的几缕,其他地方都光滑得像鸡蛋壳。因精神不佳的缘故,人也消瘦得厉害。身体更像一副骨架搭着皮肤,而没有任何的血肉。

从前还稍稍显紧的锦服现在更像戏服,穿在身上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苏丹的皇冠依旧贵气十足,耀眼的宝石在光线并不明亮的房间中依旧耀眼。只是承载皇冠的人,已经不似从前那番意气风发了。

贾拉尔丁·哈桑盯着镂空花镜中的自己。

这是一面造型古朴,带着东方风格的穿衣镜。乃是大元的产物,有一米二高。镜面光滑如新,连镜中人的毛孔都能照出来。

当初大元一共造出‘十二扇’这样的镜子,分别镌刻了‘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生肖的图案。工艺上堪称是顶级打造,并且只造出这一批。

往后就是想买,也没地方买去了。

因而十二生肖镜一面世,就购者如潮。最后在拍卖会上,被各大顶级商贾给买了去。

贾拉尔丁·哈桑的镜子是一个得罪了阿萨辛派的富商赠来赔礼道歉的。他第一次看清镜子中的自己,便喜欢上的这面镜子。背面镌刻了一只蛇,也契合了阿萨辛派行事隐秘,如毒蛇般令人惊惧的风格。

可能是光线黯淡的缘故,贾拉尔丁·哈桑让男宠打开窗子。

“可是外面的烟~”,男宠欲言又止。

都熏了这么久了,烟尘再大也习以为常了。于是在贾拉尔丁·哈桑的再次要求下,男宠只能打开窗户。

就见灰色的烟弥漫着整座阿拉穆特。刺鼻的空气也扑面而来,让人止不住的咳嗽。

但房间中的光线到底是明亮了不少。

贾拉尔丁·哈桑整了整衣冠,又用腰带紧了紧锦服,再将胡子梳理得一丝不苟,才转身来到窗台。

这是观景台!

因建在阿拉穆特的最高处,所以可以观赏到城中的一切。不仅如此,还能看到城外的山峦。比如元军的驻扎地,几处刻意制造出的烟火堆。

让男宠取来千里镜,他可以清楚的观察到元军驻地的一举一动。

只是烟雾飘飘荡荡,让视线很受影响。

城中也有浓烟升起,那是在焚烧尸体。由于城中不断的有人死去,所以每天都会有尸体集中被烧毁。否则的话,口渴难忍的活人会忍不住喝尸体的血解渴。

虽然阿萨辛派在外界向来象征着残酷、冷血无情,但是并不是说,他们真的就是冷冰冰,没有任何情感的野兽。比如喝人血,就不是被他们所接受的。

可在生死关头,什么道德、良知都比不上一口清水重要。只要能解渴,那喝血也不是什么不能干的事儿。所以每天都有直属于贾拉尔丁·哈桑的执法队在城中收集尸体,然后集中焚烧,也算是对死者的敬重。

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咳得腰都直不起来。贾拉尔丁·哈桑才让人关上窗户,回到殿内。

这时纳辛·贾巴利塔埃姆也来了!

因谈判失败,他回到城中也受到了其他教长的排挤。并且因说出大元不可力抗的话,而被其他教长斥为元军的奸细。

虽然最终在贾拉尔丁·哈桑的庇护下,还保留着教长之位。但也只是名头,手上的权利都被其他教长夺走了。

今天得贾拉尔丁·哈桑的召见,纳幸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就赶来了。

“苏丹!”,纳幸恭敬的行礼。作为从小就被阿萨辛派训练的教徒,纳幸对贾拉尔丁·哈桑的忠诚从没有改变。就算是被贾拉尔丁·哈桑赐死,他也忠于阿萨辛,忠于阿拉穆特。

“如果阿拉穆特愿意归附,大元还能给阿拉穆特一条活路吗?”,

“苏丹?!”,纳幸被贾拉尔丁·哈桑直白的话吓到了,声音带着惶恐。转而满脸伤感,似是为阿拉穆特即将覆灭的命运忧心。

“你也看到了!元军有的法子是对付我们。他们有那劈山断水的火药在,本该早就能炸毁阿拉穆特的城门了。但他们没有,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元军,从没有将咱们阿萨辛看成是对手啊!”,贾拉尔丁·哈桑声音低沉的沉述着事实,带着些许悲意。

“不!苏丹!真主会庇护我们的!”,纳幸虽在反对,可听上去更像是软绵绵的安慰。

贾拉尔丁·哈桑嗤笑一声,有些自嘲的说道:“真主?自李承绩建立清教的那一刻起,真主就是他们的了。”。

作为高层,纳幸也知道真主的存在更像是一句口号。真正要紧的,还是谁的拳头大些。如今大元代表的清教势大,他们口中的真主便是真正的真主。其他有悖于清教的真主,则都被斥为异端。

大元虽然并不是无所不能,但是他们有能力杀死所有反抗他们的人。至于死后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就全凭他们一张嘴了。

即便像纳幸这样的宗教高层是不信的,但普通百姓却是奉如真言。因而长此以往,大元的真主便是真正的真主了。

“若是两个月前,元军或许会放咱们一条生路。但现在,马鲁那边若是动手了的话,可能---”,纳幸欲言又止。

马鲁的阿萨辛刺客可是抱着刺杀李承绩目的去的。现在元军都还没有大的反应,可能那边还没得手,或许根本就没成功。

但不管怎样,这件事都足以让整个阿拉穆特陪葬。

“我知道此事艰难!如果我担下所有罪责,并将报答、大马士革和安卡拉等波斯以西的据点都献给大元的话--”,

“那我们阿萨辛,可真就亡了!”,纳幸讶然道。

“不献现在就亡了!”,哈桑提醒道。

“可新月之地的分部,万一不听苏丹之令--”,新月之地就是指两河流域,那里向来混乱,所以阿萨辛的分部一直发展得不错。但因当地教长世袭的缘故,分部也渐渐家族化。

之前阿拉穆特在波斯山区没遭受打击,分部那边还算恭敬。但在遭遇大元的威逼后,那边就开始阳奉阴违了。

所以阿拉穆特的命令,分部那边还不一定真的会听。



第六百八十章 开城投降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八十章开城投降“无妨!只要阿拉姆特还在,他们就不敢与我们撕破脸。况且,他们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说到这话时,哈桑的神情显得异常冷冽。阿萨辛派从建立到现在,已经有百余年的光景了。高层虽无可避免的出现腐化,但因阿萨辛派独特的掌控手段,所以还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各地分部即便势大,也不敢真的脱离总部而自立。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身旁站着的,会不会就是总部安插的钉子。正是这份威慑力的存在,直到现在阿萨辛派还保持着相对的团结和统一。

“苏丹不必担心大元会降下雷霆之怒。自建立至今,大元灭国无数。那花拉子模、喀喇汗国的国主和皇室,不也还活得好好的么?”,纳幸见哈桑的眼里已有了死志,不禁悲怆的劝慰道。

但哈桑只是嘲弄般的笑了一声,跟着又重重的咳嗽起来。直到一滩脓血咳出体外,呼吸才缓和多了。但脸色不正常的潮红起来,像是回光返照。

“苏丹?”,纳幸看到地上的血,有些戚戚然。

“纳幸!我活不长了。但阿萨辛不能覆灭。哪怕现在卑躬屈膝的沦为大元的棋子,阿萨辛也不能覆灭。”,说话时,他取下头上的皇冠,硬生生的抠出最大的红宝石。

很难想象,哈桑瘦小的身体中竟然还有这般气力。

“你拿着这个,以后你就是执法队新的统领。”,纳幸颤抖着接过,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下去吧,一个拉特后再来。记住带上执法队!”,哈桑交待道。拉特是时间单位,相当于三十分钟。这是根据沙漏的计算方式来的!尽管大元已经制造出了时钟,可是阿拉姆特还是保持着传统的计时习惯。

因为沙子慢慢流逝的感觉,就好似隔开敌人的喉咙,慢慢死去的成就感一样。

随着纳幸离去,哈桑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摊在黄金王座上踹气。男宠这时走了过来,有些心疼的看着哈桑道:“还是请医生来吧?”。

摇了摇头,哈桑拒绝道:“不用了。去把芙蓉膏拿来,我吸一口就没事儿。”。

芙蓉膏是大元以罂粟为原料生产出的一种du品,和神仙散润物细无声不同,它的药效更加强劲。但相对的,造成的伤害也更大。吸食者只要连续吸上半年,身体的机能就会全面下降到恐怖的地步。

但是用在某些特殊的时候,又可以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像现在,哈桑吸过芙蓉膏后,精神头明显振奋了不少。可是代价便是,一个时辰后会虚弱得连皱皱眉头的力气都没有。

“去把四大教长请来吧,就说我要让出苏丹之位。”,四大教长是阿拉姆特城内,现存地位最高的四位教长。他们负责教徒的选拔、培训、授课以及礼拜。还有派发任务以及生活上的方方面面。

尽管他们对阿拉姆特还保持着足够的忠诚,但是很难确保,自己死后这些人不会因苏丹之位而大打出手。

如今在大元围攻下,阿拉姆特已经到了覆灭的边缘。所以,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不应该存在了。

相较于阿拉姆特正在酝酿的风暴,元军大营这边就显得轻松多了。

斯力麻力坐在上首,底下是各个中层将官。

他们刚接到波斯军团长帖木儿灭里的军令,可以对阿拉姆特大规模攻城了。

“营长,我们六队可是一直都闲着。这次攻城,怎么着也该让我们六队打头阵吧?”

“呸!我们七队才憋屈呢。先前还有三营的家伙在,我们七队连阿拉姆特的城墙都没摸到,就被勒令原地扎营了。如今合该让我七队打头阵。”,三营是法拉第为营长的营盘,由于提前接到调令,所以刚开始攻城的一个月,都是三营在打。直到走了后,二营才有机会上战场。

但是之前都以练兵为主,打起来都是小规模小闹。哪里能有总攻那般声势浩大!况且攻破阿拉姆特,不也就总攻希望大些么?

抱着这些想法,底下的人可是抢破了头。若不是军中不许在没有应允的情况下动武,这些军将们还真可能打起来。

斯力麻力看着,眼见好好的军事会议逐渐变成互相谩骂、攻击了。假装的生气的拍了下桌子,笑骂道:“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打头阵吗?有什么要紧的?你们可是军将,底下可是有成百上千号人看着。

若是瞧见你们这般无赖,岂不都学了去。还怎么带兵,怎么治军?”,一顿唾沫星子飞溅,底下人都大气不敢出。但是互相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显然没将斯力麻力的话听进去。

“我说你们啊?都是兄弟,都是有同袍之谊!有必要争抢到这般模样吗?”,斯力麻力正要跟他们上上思想课,营帐外突然有斥候前来禀报军情。

军将们齐齐出了口气,暗道斥候来得好。因为斯力麻力最喜欢的就是上思想课了,而且一说就是一个时辰。但那上课水平,远远赶不上书记官讲得活泼有趣。可军将也不敢说不好。而且讲完了还要写思想感悟,不深刻的还要被斯力麻力找去接着上上课。

这对军将们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所以底下的军将们偷偷给斯力麻力取了个外号,叫婆婆将军。也就是像老婆婆一样,最喜欢碎碎念。

“将军,阿拉姆特开城投降了!”,斥候禀报道。

“啊?”,斯力麻力瞪着眼睛,诧异无比。

底下的军将也都楞在当场,不敢相信阿拉姆特这跟硬骨头竟然服软了。

“咳咳---贾拉尔丁·哈桑亲自出城跪降么?”,斯力麻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出声问道。

“不是,开城的是纳幸教长。”

“嗯?他们在糊弄大元么?”,投降都是一国国主出来乞降的,所以其他人代替,都影响到了投降的诚意。

“不-不是,哈桑已经死了!”,斥候有些紧张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内阁早会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八十一章内阁早会马鲁皇宫,议政堂。这是内阁大臣处理政务的地方。因水晶宫的建立,所以六部各司的办事机构全部搬走,只留下内阁、元帅府、事务司、国安司、枢密院等重要的部门。这里和李承绩平时处理政务的南书房只隔着百米,经过一条长廊便可直达。

眼下阿利·不剌正主持这周的早会。按照李承绩的吩咐,每周各部门都应该在周一的那天,制定出本周的工作计划表。从内阁开始,一直到地方上的村镇等村官。从上到下,无一例外。这也方便吏部根据官员制作出的计划表,跟踪完成进度。

而内阁这边,李承绩是每周必看的。所以对于工作计划的制定,内阁五位阁臣都比较慎重。张钛铭、花剌子密分别坐在阿利·不剌的左右两旁。远一点的是弗拉特、石抹民安。

为方便议事,他们采用的是圆桌会议。只是阿利·不剌的首辅座椅要高一些,其他都没什么差别。但这也体现出了地位之差!原本他们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都已经接受并觉得享受了。

因为他们的座椅都铺上了软垫,里面以玉石做枕,外部塞了弹簧和棉花。竹制的外皮再一包裹,就成了软和又凉凉的软垫了。而且里面还能塞冰块,夏天更是让人像坐在凉水中一样。

眼下朝廷的大事有三件,一是元钞推行;二是对涉嫌叛国的朝廷官员的定罪;三是甘肃行省的战事和西波斯军管区的战事。从轻重缓急来看,甘肃的战事和西波斯军管区的战事无疑是最重要的!

但事实上,这两件战事虽重,但并不急。尤其是西波斯的战事,还排在甘肃行省之后。也是从大元建立至今,从无败绩。所以朝廷上下,都对其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再加上战事其实都是帅府在调度,内阁这边更多的是在钱粮以及外交上的配合。真能插上手的事情,其实不多。因而阿利·不剌这周早会的重点,便放在了前两件事情上。

其中对涉嫌叛国罪官员的惩处是最急的!因为锄奸司的抓捕行动还在继续,民间持续人心惶惶。每天《大元日报》上都刊登着已抓捕的名单,让不少人都害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所以内阁这边需要厘清一批罪人出来,向所有百姓宣布,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从而消除民间的恐慌,让他们知道大元的抓捕和定罪都是有证据的。

“刑部昨日送来了一份定罪名单,你们看看。这都是复议后的,没什么异议今日就一并呈给圣上用印吧!”,阿利·不剌拿出一本折子,递给张钛铭,让其看上一遍就传给其他人。

上面都是首批涉嫌叛国罪的官员和巨商。在官场和商场,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并且官位不低,最差的也是五品。至于布日吉德这样的敌国间谍,则都不在名单上。

传阅完后,阿利·不剌就等着众人说话。张钛铭是老臣了,喝了口茶道:“圣上的意思是从严从重,看名单上,耶律狄万也执行得不错。我看就这样吧,不用再复议了。否则刑部那帮钻牛角尖的,还以为我们故意刁难他们。”。

这定罪的名单复议了五次,这是第六次了。张钛铭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妥,就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思,不想再折腾了。

花剌子密是从刑部调进内阁的,对于大元律法也了解得比较透彻。就接着道:“依照元律,刑部判罚并无不妥,我无异议。”。他的话向来不多,但每次开口必是重点。共事了这么久,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秉性。

“我无异议!”,弗拉特似乎并不想多言。

石抹民安见此,出声道:“刑部判罚复议了数次,如今倒也无大的不妥。只是此番流放亲族甚多,刑部那边可得好好备下沿途遣送之事。另有三岁以下的稚子,依照元律可免于责罚。但前工部狄万之孙,却也在死罪之列,是不是有违律法了?”。

哈桑藏在贾拉赫府里时,为了便于控制贾拉赫,还给他的家人下了药。只是一直以来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哈桑也没和贾拉赫撕破脸。以致这事一直都处在暗里没有暴露。但是在贾拉赫自杀,府里的奸细被一网打尽后。贾拉赫的家人一个个都毒性发作,亲属之中只剩下一个半岁的幼儿因没被下毒的缘故,而存活了下来。所以围绕这个幼儿处置,刑部官员难免有些为难。

弗拉特和贾拉赫私交甚密,自然希望保下这个幼子。但是贾拉赫犯下的罪行又太大了,他本着内哥辅臣的身份,实在没法为罪臣求行。另外这次波斯裔高层官员被蒙古策反,已经对其他波斯裔官员造成了负面影响。像吏部考功司那边,就近期接连弹劾了东波斯行省和古尔行省的几起弊政案。所属官员都是波斯裔,看来很长一段时间,波斯裔官员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

事实上,内阁六部这边传出的风声是为了西征做准备,所以必须保证地方上的安宁与稳定。整肃地方弊政,只是公务,不夹杂其他因素。但弗拉特想着,只怕也不是没有贾拉赫叛国的原因在。

因此他虽然想求情,但嘴上却是不敢多言。此刻石抹民安帮他说出了心里话,使其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

花剌子密摇了摇头,出声道:“石抹狄万此言差异!通敌叛国罪是重罪。依照从前的呼罗珊律法本该诛九族,但圣上体恤民情,不忍血流成河,因而改成诛三族。刑部判贾拉赫孙儿死罪,合乎律法。”。

这里其实就是元律的法律漏洞。因为按照通敌叛国罪贾拉赫之孙确实该死,但依照《大元幼儿保护法》,三岁以下稚儿又免于任何责罚。法律上也没规定在二者冲突时,到底该听谁的。所以这就造成了争议。

“花剌子密狄万熟读律法,难道忘了《大元幼儿保护法》了吗?”,石抹民安反问道。内阁辅臣按照籍贯的不同,可分为辽派、波斯派、蒲华派、呼罗珊派。张钛铭和石抹民安都属于辽派,花剌子密是蒲华派。因为是大元的起家之地--蒲华,又被称为元从派。呼罗珊派是阿利·不剌,波斯派则是弗拉特了。除了大元因旧辽官员较多的缘故,辽派的派系成分较为明显。其他派别都相对随意。

花剌子密知道李承绩不希望看到内阁一片和气,团结友爱。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和张钛铭的辽派处于竞争的态势。而弗拉特和贾拉赫所代表的波斯派系之前和辽派走得极近,所以也被花剌子密看成了对手。这也是元从派占据了不小比例的刑部如此贯彻落实贾拉赫等人罪行的原因之一。

第六百八十二章 投降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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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既然此事争议颇多,就呈给圣上圣裁吧!”,阿利·不剌说着,就命秘书附上各位阁臣的处理意见。随后与其他折子一起送给李承绩审阅。

这是李承绩创立内阁的初衷,减轻政务上的压力。毕竟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他事事躬亲。只要在大方向把握好,具体的琐事都有底下人去办。

“现在大家看看银行呈上来的元钞发行奏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提出来。”,随即秘书就给每个人分发了一小叠奏表。上面都是银行最近的入库金币量,发行的元钞额度,以及对未来元钞发行额度的预测。还有碎叶当地的元钞发行数据,也一起附上。

大元是在马鲁和碎叶两地同时发行的,一南一北,算是两地开花。大元银行的第一任行长是张钛铭的亲儿子张兴路,李承绩的大舅哥。所以这话怎么说,在场的阁臣就不敢那么随意了。而张钛铭又因为避嫌的缘故,只是拿着奏表静静的看着,并没有率先说话。

“老夫不精通经济算法,对此就不置喙了。”,花拉子密直言道。虽然他和张钛铭不和,但是在处理公事上还算公正。不懂的就是不懂,不会不懂装懂,故意挑刺。

弗拉特倒是略懂些,正要说话。却有传令的小太监从门外进来,出声道“各位大狄万安,帅府那边刚接到西波斯的战报。誊抄了一份后,便命咱家赶紧送来了。”。

宫里传令官都是太监,也算是李承绩明面上的耳目。对于朝臣而言,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有劳大监了,快去拿过来!”,阿利·不剌语气温和道,就命秘书接过来。即便传令的太监地位都不算高,但是这些朝臣命官却没一个敢轻视他们。毕竟好人难做,小人难防。

这些太监都是没根子的人,心性琢磨不定。若是哪天得罪了他们,说不得暗地里使绊子。那样的话,就难免麻烦了。

秘书赶紧去接了过来,并邀请太监坐下喝杯茶。

只是对方笑了笑,拒绝道“各位大狄万接着忙吧。咱家还有旁的事儿,就不多待了。”。

由于李承绩不喜宫人和朝官走得太近,所以太监和官员们也不会交往过甚。平时除了公务上偶尔来往外,私下里也不会交际。

这个道理阿利·不剌他们也懂,便和和气气的说了几句,没有再留。接着再看帅府送上来的折子,上面写着阿萨辛派苏丹贾拉尔丁·哈桑在宴会上被四位教长下毒,随后大教长纳幸·贾巴利塔埃姆率领执法队及时赶到。但是贾拉尔丁·苏丹已毒入肺腑,无力回天。于是纳幸·贾巴利塔埃姆杀死其他四位教长,打开阿拉姆特的城门投降。

按照原计划,波斯军团应该将阿拉姆特夷为平地的。无论是城池还是里面的人,都得化成灰烬。但现在对方主动投降,并且还献上波斯以西的所有分部据点,让波斯军团长帖木儿·灭里有些为难。

所以只将所有阿萨辛派教徒扣押起来,等候马鲁这边的处置。

“阿萨辛派都是一群疯子。依我看,不若杀了一了百了。至于他们的分部,都是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在元军面前,只是蝼蚁。”,弗拉特出声道。作为波斯当地的大家族,他对阿萨辛派的感受远比其他阁臣要深厚得多。

可以说,但凡有敢与阿萨辛派作对的势力,都会在源源不断的刺杀中疲于应付。最后都会与其和解,答应给阿萨辛派朝贡或与其合作。

因而有机会消灭这群见不得阳光的老鼠,弗拉特是举双手赞成。张钛铭和石抹民安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表示不接受投降。一来他们是忌惮阿萨辛派的恐怖名声;二来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因为这股势力,李承绩是绝对会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在有事务司、国安司两大暗手下,再增加阿萨辛派这古老的刺客组织,他们不得不担心自己哪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死了。

这是人处于危险状态下的防备心理,无关乎公理,无关乎私情,只在于本能。花剌子密也难得的和张钛铭保持步调一致,不接受投降。

阿利·不剌也不奇怪,出声道“阿萨辛派在新月之地经营日久,若是接受他们的投降,对我们日后耕耘新月之地助益颇大。诸位可不要因噎废食啊!”。

“阿萨辛派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且之前还在马鲁制造出那么大的乱子。连圣上,都敢刺杀。留着他们不杀,难道是想对圣上不轨吗?”,张钛铭没好气道。

这内阁中,也就张钛铭和花剌子密敢这么有底气的和阿利·不剌说话。弗拉特和石抹民安都是资历相对较浅,后宫也没什么依仗的人。就算有意见,也不敢说得这么直白。

“张狄万难道不知?之前他们图谋不轨,和我们乃是敌人。往后被我们收服,便是自己人了。只要处置得当,自会让他们将刺刀对准敌人。难道张狄万就这么对大元没信心么?”,阿利·不剌身为首辅,还是有首辅的气势的。就算张钛铭是李承绩的岳父,大元的国丈,他也敢强硬的回过去。

但是两人这么起了争执,在场的阁臣可都不能当个看客。石抹民安充当和事老,赶紧劝道“两位狄万莫要伤了和气。此事的处置还要看圣上的意思,不必如此争执。”。

这就是个台阶,两人也就没接着往下说了。

刚好李承绩的近侍穆尔果来到议政堂,说有要事召见诸位阁臣。

来到南书房,李承绩正在里面看着折子。枢密院的枢密使释竺僧多正在帮李承绩整理文书,理清政务的先后缓急。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枢密使都是轮流在内阁和南书房当值的。

只是今天刚好轮到释竺僧多,有幸见到李承绩召见五位阁臣一起议事。

见了礼,他便放下手上的事情,和穆尔果一起退下。一般像这样的大事,他也是没机会听的。

第六百八十二章 碎叶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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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绩喜欢有事说事,没事别没话找话。秉承这样的行事风格,底下的官员们也都上行下效。阿利·不剌作为首辅,便将内阁前来的缘由说了一遍。同时呈上这周的工作计划表,好让李承绩清楚内阁本周都会干些什么。

“嗯!”,李承绩看着内阁的折子,应声道“银行的事儿张司务办得不错,如今他去碎叶也一月有余吧?马鲁这边,没有司务在总归不便。就依他的意思,让唆里迷的县丞担任碎叶分行的行长吧。级别的话,就定为四等吧。”。

唆里迷县是天山行省正在新建的省城,目前主掌民政、司法的省级官方机构已经入驻唆里迷,只有军事长官的治所还在和州。能够担任这一县的县丞,不是一般身份普通的官员能够胜任的。

而阔其喀尔也确实不是一般的官员。他父亲乃是旧辽的御史大夫,但是个回鹤人。不过祖上三代都住在可失哈儿,算是和回鹤与东喀喇汗国都有关系。

大元建立天山行省后,第一任高官就是阔其喀尔的父亲巴巴布塔拉。从吏部的功绩考核来看,巴巴布塔拉在任上也确实做得不错。利用靠近甘肃行省和蒙古的优势,吸引来了一大批流亡的夏国难民和蒙古牧民。然后安排他们放牧种地,将回鹤人西迁后的荒芜土地尽数复耕了起来。

现在天山行省已经不需要大元从其他的地方调粮弥补了,反而还有能力出口到甘肃行省、楚河行省等周边省份。而且当地还因地制宜,大地发展瓜果种植园。使得瓜果产业成为天山行省的拳头产品。

天山瓜、天山葡萄、天山苹果、天山梨等瓜果,已经形成了口碑效应,畅销大元各地。虽然由于保险技术的滞后,很多新鲜的瓜果根本无法长途运输。但是做成罐头,却有限的延长了保鲜时间,从而提高了瓜果的种植量和销量。

这也使得嗅到商机的商贾们纷纷扎堆天山行省,在那里兴建工坊,生产各种瓜果罐头。这让百姓的收入有了明显提高,生产的积极性也更高了。农业司也在天山行省设立了瓜果研究基地,从而通过人工手段,改良和提高瓜果的品种。

这些利民的好事都记录在吏部的案牍里,李承绩也都看得见。因而对于这样的官员,自然会给予一定的甜头。比如提拔他的儿子阔其喀尔。

李承绩从前和阔其喀尔有过过节,但那是少年时候的事了。况且当时最大的对头张兴路都已经成了他的小舅子,就更没必要揪着从前的事儿不放了。

依照他从前对阔其喀尔的了解,其性子稳重,和移剌崇阿想像。只是阔其喀尔圆滑一些,世故一些罢了。吏部对于阔其喀尔的为政之绩也有记录。总的说来,他为官还是合格的。相比张兴路,他在四年前就已经在山南郡的官场上展露头角了。

而后慢慢往上爬,成为唆里迷的县丞。能够从底层做起,这份甘于放下身段的姿态,就已经让李承绩足够满意。而后成了县丞后,也干得风生水起。结合唆里迷靠近湖水的天然优势,发展起了水产养殖。

丰富的鱼类产品,极大的弥补了天山行省的单调的饮食结构。而且还做成鱼干,方便了携带和保存。不仅如此,他还懂得‘废物利用’。当初李承绩在唆里迷城可是举办了一场沙滩排球赛的。

当时和蒙古王子拖雷的比赛,很多兵丁都亲眼看着的。也是从那里开始,展开了对天山南北的攻势。

而后大军拔营,当初的场地也就弃之不用。但阔其喀尔却在上面起了心思,让人将场地修整了一番,并且范围扩大了一倍。还请人维护保养,组建起了排球队。

然后让他们在当初的场地上比赛,并且打出旗号‘圣上亲自修建的场地’。引得不少有钱商贾和世家大族趋之若鹜,跑到沙滩上瞻仰圣迹。

现在唆里迷的排球队在整个大元都是鼎鼎有名的,无形中促成了当地体育产业的发展。每年光卖门票的税收,就让唆里迷的税务所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商业头脑,李承绩也不得不对其另眼相待。

如今张兴路推荐阔其喀尔担任碎叶分行的行长,和吏部来年举荐阔其喀尔进入户部算是殊途同归。只是前者节省了些时间,也多了些人情。

官场上,这也是无法完全杜绝的。李承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做得太过,让肚里都是草包之辈充当一地主官就行。否则的话,事务司可不是瞎子。

这事内阁这边其实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张钛铭避嫌的缘故,才拿到李承绩跟前走一遭。应下后,便是阿拉姆特的事了。

内阁的意见并不一致,往细处说,便是阿利·不剌和其他阁臣的意见相左。其实以阿利·不剌首辅的地位,是可以一票否决其他阁臣的意见的。但那样的话,也就与其他阁臣撕破脸了。

官面上讲斗而不破,便是怎么明争暗斗,但面上都维持着相对的友好。放在内阁,也是同样。如果这么撕破了脸,往后相见,难免尴尬。这对于首辅来说,也是失职。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阿利·不剌是不会和其他阁臣撕破脸的。

李承绩揣摩底下人的心思也是很精准的,看到他们附送折子的意见,就将他们的心思猜到了八九分。

“我已经命帅府那边知会波斯军团,接受投降了。”,李承绩语气平静道。

这些人是来让他做决定,而不是听他意见的。不然的话,这件事别想有决断。张钛铭等人神情一征,随即又都释然。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阿萨辛所有教徒都会前来马鲁,你们这边做好安置事宜。此事不可声张,你们下去办吧。另外锄奸司成定制,原锄奸司成员各回本部后,‘锄奸司’不可撤销。你们让各部做好备案吧!”。

“敢问圣上,此事是否紧急?”,阿利·不剌问道。

“就这个月吧。你们尽快办好。”,李承绩吩咐完,阿利·不剌他们就退下去了。

虽然李承绩没有明说锄奸司的名头为何还留着,但是众人已有了猜测。再联想到近段时间锄奸司掀起的腥风血雨,他们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

第六百八十四章 政教分离

次日,刑部狄万耶律崇德进了一趟宫里。这件事不算特别,所以也没多少人注意。

只是晚间,马鲁的福乐园里多了一个弃儿。这同样和绝大数人无关,所以也没引起任何关注。倒是第二天弗拉特特意去拜见李承绩,一番感激涕零后才出来。其他朝臣们虽好奇,但宫里的事向来都风声很紧,也没人敢深究。

而后刑部便公布了第一批奸细处决名单!

头号奸细为原长老院大长老法拉索。勾结异端,妄图颠覆清教。乃是罪大恶极之罪,三族尽诛,连流放的可能都没有。排第二的是原工部大狄万贾拉赫,罪名是私卖火药给外敌,等同叛国。因亲近家属都被敌国奸细毒杀,所以诛三族之罪改为流放。第三名是毡的县丞莫杜尔,这位的为官履历可谓是精彩至极。

以乱民义军出身,成为早期蒲华总督府的司务。后来随着李承绩的发展壮大,成为兵部狄万。本来依照他老臣的出身,在帅府也应该有一席之地的。可惜他眼珠子不好使,竟然包藏旧国奸细。

本该以重罪论处,但李承绩还是放了他一马。连降五级,做了一县的县丞。毡的作为河右郡的郡治,繁华富庶虽比不上呼罗珊。但因着东欧商路的发展,往后的日子也不差。而他作为有污点的臣子,往后自是复起渺茫,留在毡的养老也不错了。

可惜他不仅不念及李承绩的法外开恩,竟还心生不满。刻意包庇、纵容当地百姓和外迁百姓的冲突,制造乱子。并且还与外国奸细勾结,密谋挟持摩诃末以复建花拉子模帝国。

这样的狼子野心,大元怎能容忍。

因此锄奸司在成立没几天,就命当地的事务司分部将其抓了。而后交给刑部,一路看押护送到马鲁。

“罪人!杀了他!”

“呸!”

“真给咱们蒲华丢脸!”

莫杜尔看到夹道‘欢迎’他的蒲华百姓,心里悲凉一片。这座属于李承绩,也属于他的起家之城。自国都迁至马鲁后,他就再也没回来看看了。

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路过,繁华更甚从前。除了熟悉的清真寺、蒲华总督府,现在改为蒲华行宫的地方没变外,其他街道、建筑都变了模样。

最明显的就是路面全变成水泥了,两旁都种了行道树。自己以前所住的旧街区,已经变成了商业街。

看护他的督捡司队员怕百姓有过激的行为,不得不距离囚车近一点。这也导致他们遭了池鱼之殃。被一些臭鸡蛋,烂菜叶波及到。甚至还有臭不可闻的米田共,深刻的让他们感受到蒲华百姓对莫杜尔的‘热情’。

排在莫杜尔之后的奸细中,还有几位巨商大贾。他们的家产全被抄没,可谓是大大充裕了大元国库。三族之中,女子一律发往边地配军,男子流放海外开辟荒岛,都不是什么好去处。

而长老院经过法拉索的篡谋,让清教内部可谓是元气大伤。长老院的回教长老数量虽然没变,但是威势不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了。这对其他教派来说,可谓是件大好事。

比如吐蕃的藏传佛教!

因之前回教酝酿着在吐蕃地区推行教改,所以让当地的佛教势力感到了空前压力。现在经过这么个乱子,当地教改也就无疾而终了。

元通寺,留着两道须眉,老得像枯树似的义净法师正接受吐蕃高僧萨迦·班智达的辞行。

“萨迦大师此行路途遥远,但好在人祸已除,只看天意了。”,义净身形不动嘴在动道。

“我佛慈悲,不忍吐蕃佛子脱下袈衣,改宗换教。此行必会庇佑我等,安然归至。”,

“此行一别,我等怕是不会再见了。这本《金刚经》,赠予萨迦法师了。”,义净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封面都有些破损,看起来没少翻看。萨迦接过,郑重的取下手腕上的玛瑙佛珠,回赠给了义净。

这么出了禅房,寺外早已备好了马车。

按照礼仪,他现在应该去皇宫辞行的。但大元清教乃是国教!眼下清教又因法拉索一事受到负面影响,不好再接见其他宗教人士动摇清教国教之位。因此萨迦·班智达只通过宗教司给李承绩赠送了些礼物,就算辞行了。

回程的路上,他翻阅着经书。里面有四张书页被折了起来。萨迦好奇的打开来看,便见书页上都用红圈圈着一些字。组合来看,就是‘圣意难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政教分离,我佛慈悲自在永存。’。

萨迦初时还不懂这话的深意。但细细琢磨后,才不由想到。义净的暗示是不是告诫他,佛教行事要低调。毕竟回教此番阴沟里翻船,就未必没有太过嚣张的缘故。虽然包庇异端是主因,可是据萨迦所知,大元的事务司可不是吃素的。

怎么可能容忍法拉索胡作非为这么久而无动于衷?

再联想到锄奸司一组建就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一堆的乱子,他不得不充满恶意的揣测回教的打击,是不是就是李承绩的故意推动。

至于政教分离,这个他倒是很容易理解。像回教所在的国家,向来都是****的。只有大元这样的另类,才将世俗和宗教彻底的分割开来。为防止宗教干涉世俗事务,还特地组建宗教司和长老院来处理宗教纠纷。

而吐蕃地区在大元未涉足之前,就像从前的回教国家一样,****。往往是一个佛寺控制一个地方,成了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现在大元组建了前藏和后藏行省后,民政和军事大权都被收回到大元组建的地方官府手中。

那些原本地位崇高的佛寺,都成了一只只没有爪牙的老虎。不配合的都被当成异端邪教捣毁了,留下来的都是接受大元统治的投降派。

只是佛寺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影响力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消除,所以还是有佛寺心中存了心思。但在大元强盛时,不敢表露而已。萨迦所在的佛寺中,就有这样的情况。

所以义净的告诫,他已经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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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五章 国语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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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行省伊州郡蒲类海县东归村,一顶顶木头房子矗立在雪山下的草场,安详而又恬静。

这是甘肃行省最西北的村子了。往西便进入天山行省的大戈壁,往北则是阿勒坦山脉。跨过了,就是蒙古境内。

尽管这里算得上偏远地区,但是并不荒凉。有着近千平方公里的大湖--蒲类海的存在,使得方圆百里的山峦间,分布一片片大小不一的湿地和草场。

再有北面上万平方公里的沙漠和高大的阿勒坦山脉,安全上也无需多大担心。

正因此,蔑儿乞部的老弱妇孺安置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蒙古的报复。

此时东归村二里外的多吉镇学堂,四年级的学生蔑蒙坐在教室里掰着手指算数。

因为现在是这学期的算术考试。考好了暑假就过得酸爽了,但要是考不好,说不得挨一顿打。

“咳咳···”,两声咳嗽从他耳旁传来,蔑蒙心里一紧。他知道,那是他的好兄弟搽搽忽在提醒他帮忙。

便不动声色的看过去,就见搽搽忽的眼神不断往下示意。

蔑蒙立即在桌子下扫了几眼,就看到一个小纸团。打开后,上面写着几道题的序号和问号。

知道意思,蔑蒙马上将自己知道的答案誊写在小纸条上,嗖的扔回搽搽忽脚下。

他们两个的座位是斜对角的,中间只隔了一条过道。作弊起来,也不算远。

坐在教室前方的男老师似乎并没发现什么,仍旧百无聊奈的看着杂书。

但也不知是不是太过顺利,所以老天故意和他们作对似的。搽搽忽捡纸团的时候,椅子哗啦一声,在地板上弄出的动静太大。

本来还在看杂书的男老师立即寻声看来。

因在军队里待过,老师的眼神像老鹰一眼锐利。蔑蒙生怕被看出什么,低着头都不敢与其对视。

而老师也似乎发现了什么,站起身向他们走来。

“不要来!不要来!”,蔑蒙心里默念。

可惜老师还是走到他们跟前,并且就站在他们身旁不动了。

“谁让你教室脱鞋了?快穿上!”,男老师声音不大,甚至还刻意压低着声音怕打扰到其他学生考试。但听在蔑蒙耳里,无异于炸雷。

搽搽忽讨好的应承着,赶紧穿上鞋子。

蔑蒙松了口气,心道搽搽忽真是个机灵鬼。

这么过了四十多分钟,墙上的挂钟铛铛的响了起来。

“好了!都停笔出去!”,老师大声道。学生们纷纷离开座位,鱼贯而出。

走远了些,搽搽忽跑过来搂着蔑蒙的肩膀,乐呵呵道:“哈哈,刚才吓着了吧?”。

“切!你觉得我是被吓大了么?”,蔑蒙嘴硬。

“哈!那好。下午的国语考试就靠你了。”,搽搽忽一副全靠大哥的样子道。

“国语我也没把握,到时候恐怕没时间理你。”,大元的国语有三种,分别是汉语、回鹤语、波斯语,所以考试的内容,也分为三种语言进行。

整个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分值是150分。其中汉语占比70分,回鹤与波斯语分别占比40分。

对于他们这种母语根本不是三种语言之一的学生来说,国语考试没那么容易应付。

“啊!那可惨了。国语若是及格线都没过,我阿爸会打死我的。”,搽搽忽哭丧着脸道。

“哎!我万一没过,额吉也不会饶了我的。”,蔑蒙也忧心忡忡道。

“你阿爸又不在,额吉肯定不会下手那么重的。哪里像我--”,

“喂!我额吉下手也不轻好吗?”

“那也没有我阿爸这样的男人下手重。”,

两人说着,蔑蒙突然不想理搽搽忽了。一起去食堂吃饭时,蔑蒙也都不搭理搽搽忽。

这下,搽搽忽知道蔑蒙生气了。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你阿爸的。”,搽搽忽红着脸道。

从二年级就和蔑蒙成为朋友以来,他也了解了些蔑蒙的家庭情况。和他们这样的牧民不同,蔑蒙他们村子似乎比较特殊。

因为官府安置他们这样从别的地方来的新移民时,会根据地方、部落、国别不同,打散集中安置。像他所在的新地村,就囊括了回鹤、夏国、钦察、蒙古等不同国家的百姓。

但是据蔑蒙所说,他们部落虽然是从钦察迁来的,但是都住在一个村里。而且除了他们,村子里也没有别的国家的新移民。

初时搽搽忽还有些羡慕。因为当初他们家也是一个依靠乃蛮部的小部落,后来乃蛮部被蒙古收编,他们部落也成为蒙古那颜的部民。

后来乃蛮部新汗王在南边复国后,很多部落就往南边跑了。他们部落也趁机杀了将他们当成畜生一样的那颜,跑到南边来了。

只是不久新汗王篡了大辽的皇位,还杀了很多人,惹得天怒人怨。致使呼罗珊国北上讨伐,一举杀了数万乃蛮部民。

好在他们部落投靠得晚,没有赶上新汗王篡位。所以在呼罗珊清算时,他们部落只是被打散重编。现在经过这么些年,呼罗珊国也变成大元帝国了。

乃蛮人的印记,也早就淡的微不可查了。

但是蔑蒙他们村子似乎还可以保留着部落原有的印记,实在算得上优待了。不过他们的代价似乎有些大,成年男丁都被抽走了。村里除了老人,女人,就是半大孩子。

相较而言,搽搽忽还是喜欢爹妈都在身边的日子。尽管他爹没少揍他。

“没什么!我都快忘了他了!”,蔑蒙装作不在意的说道。记忆中的阿爸都模糊得看不清模样,这让他在看到别的同学有阿爸疼爱的场景时,免不了有些感触。

哪怕是像搽搽忽一样,每次他阿爸揍他,但都会事后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这让他不自觉的有些艳羡。

吃完午饭后,大家趴在桌上睡了一个小时,便开始进行国语考试了。

由于是三种语言杂糅在一起的考试,所以有难度的其实也不知蔑蒙和搽搽忽。全班同学,甚至大元全国的学生,都怕国语考试。

这就有点像后世的英语考试!

只是英语是一种语言,相对难度还要小一点。不像大元的国语,三种语言并列。对于不是母语的学生来说,全都是外语。

即便大元在推行国语化的政策,学校、生活中,都鼓励讲国语。但是这也讲究环境的。像搽搽忽他们这样的移民村,大家语言都不一样,可选的国语又有三种。

所以交流时各种语言都有,国语也都变了味道。这也算是每个地方的特色了。

当太阳没有毒辣后,紧张的国语考试也结束了。蔑蒙虽然嘴上说没法帮搽搽忽,但是真到了考场上,还是能帮则帮。比如国语的选填题较多,就故意将卷子往外倾斜一点儿。

搽搽忽眼神不错,赶紧抄写。

出了教室,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本来按照规定,外人是不能进学校的。但今天不一样,学年考试结束后,这些学生会有五十天假期的。

而平时学生们都是住在学校宿舍!

毕竟各个移民新村都比较分散,每个村的百姓数量又不像军管区,以一个镇子的规模安置。所以官府在各个镇子集中建立学堂,让各个村里的学生都集中念书。

一般上五休二,学生一个星期有三天睡在家里,四天睡在学校。

所以被褥、行李这些,学生们都在在学年结束后,带回去的。蔑蒙知道他额吉不会来。因为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他也能理解。

但还是奢望的在人群中停留了几秒,没有看到熟悉的相貌后,有些失望的低下头。

“我阿爸来接我了,一起回去吧!”,搽搽忽比他出来得晚一点,马上吆喝着他道。

这时搽搽忽的阿爸也看见自己的儿子了。

“搽搽忽!”,

“阿爸!”,搽搽忽放开蔑蒙,高兴的迎了过去。

尽管知道自己也有阿爸,但是蔑蒙还是羡慕搽搽忽的爸爸。就算搽搽忽的爸爸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牧民。

“阿巴嘎!”,蔑蒙礼貌的向搽搽忽的爸爸问好。

“我阿爸买的,你一根我一根!”,搽搽忽舔着一圈糖葫芦,手里还拿着一根递给蔑蒙道。

“吃-吃吧!”,搽搽忽的爸爸有些口吃,憨厚的笑道。

蔑蒙再次谢了几句,和搽搽忽他们一起去宿舍收拾行李。

其实小学生,行李也不多。除了被褥,也就两套换洗的衣服。而且还是学校发的校服,冬夏都有,好看又舒服。

期间搽搽忽的阿爸发觉搽搽忽的袜子三天没换了,没好气的说了几句。搽搽忽还有学生看着,影响不好,搽搽忽才免了一顿揍。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是骑马的。搽搽忽和蔑蒙一匹马,行李则放在搽搽忽阿爸的马背上。

由于搽搽忽的家近一些,所以走了一段路后,就得分别了。搽搽忽让他阿爸将马借给蔑蒙,好方便回家。

在大元,马虽然不是稀罕物,但也是值钱物件。每个人家里都有一匹或几匹马。蔑蒙他们家也有,只是去学校的话骑马没地方寄养,所以才走路。

蔑蒙起初还说不用,但在搽搽忽和他阿爸的坚持下,还是接受了。

这么往回赶,一个人就无聊多了。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搽搽忽回家后,他阿爸揍他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回家后,额吉告诉他阿爸回来了。

心里有心事儿,脚程也就不快。直到一阵马蹄声从后方响起,他才回过神来。便见一群身着绿色军服的骑兵向他冲了过来。

还来不及多想,这群骑兵就到了近前。

“驭!”,为首的一个骑兵喊道,坐骑立即停了下来。几根杂草被马蹄溅飞,飘到蔑蒙跟前。

“哈!你这小子胆子不错!”,忽勒突罕蔑儿干笑得夸赞道。但转而瞧出了异样,皱眉道:“唔,你不会吓傻了吧?”。

第六百八十六章 我的阿爸

有了手机,人与人之间的直接交流减少了。

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

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在玩手机。

美国摄影师ericnil拍的一组照片

掉了大家手中的手机、移动智能设备

照片中的人仿佛也丢掉了灵魂

孤单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勒,不要吓着孩子!”,骑兵大部赶了过来,其中一人冲着忽勒道。可惜,已经晚了。

“额!大哥”,忽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道。

“你们是特训兵?”,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忽勒身后响起。却是蔑蒙。尽管他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但额头的汗珠还是出卖了他紧张的内心。

“哦?你还知道特训兵?”,忽勒有些好奇道。

大元的正规军有军团、边军两种编制,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但是还有一种兵,就是特训兵。顾名思义,一般是由于某项特殊的任务或者特殊的作战环境,而针对性的训练出的兵种。一般这种特训兵的人数不多,编制也都隶属于军团。

“国防课上老师讲过,说特训兵的纽扣不是圆的。”,蔑蒙鼓着勇气回道。国防课是单独的一个科目,主要讲述大元的发家史,经典战役。以及面临的外部敌人和大元基本国策。其中自然少不了大元国体的优越性和其他国家的对比。也就是捧高自己,贬低别人。

当然,这是看得见的实例。

很多底层百姓都能感受到生活中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而这门课程有点像军事、历史和思修几门课程的结合。

考虑到小学生接受水平有限,所以课程内容都比较浅薄。有些内容会采取连环画册的形式,就是为了方便学生们接受。

蔑蒙平时就非常喜欢国防课,所以对课本上的内容都记得门儿清。

“呵!你这小子书念得不错嘛?”,忽勒夸赞着,指了指衣服上的‘狼形’纽扣道“看清楚了吗?”。

点了点头,蔑蒙道“狼。”。

忽勒还想说,身后一个骑兵来到他身旁道“好了,忽勒。”。随即冲着蔑蒙道“小家伙,东归村距离这儿还远吗?”,赤剌温语气温和道。

“东归村?你们是?”,虽然这是大元腹地,出现祸事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这不代表着,就一定没有祸事。

“哈!你这小子还挺机警的!”,忽勒高兴的拍了拍蔑蒙的脑袋。

“小家伙,我们是东归村的。只是出去特训了几年,今天才回来。”,赤剌温笑着解释道。虽然他尽量装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以示亲近,可是暗红色的脸庞让人很难放松警惕。

“你们是就是出征的阿巴嘎们?”,蔑蒙尽管还有些警惕,但心下又忍不住生出一阵欣喜。

“哦,你也是东归村的?”,赤剌温又喜又惊道。

点了点头,忽勒一下子将蔑蒙抱上马道“那敢情好,快带我们回村吧。有些年头没回了,不知阿吉雅怎么样了。”。

“哈哈哈,副队又在念叨嫂子啊!”

“我看嫂子今晚是睡不着咯!”

其他骑兵见忽勒猴急的样子,纷纷打趣道。

“你们别打趣,我赶明儿跟村长说说。你们长途奔波,劳苦不堪。娶媳妇的事儿,还是再等一阵子吧。”,蔑儿乞部抽走能上战场的男丁时,很多人可是没成亲的。在吐蕃草原上待了这么些年,可是好久都没见过女人了。

这次回来,就等着成亲解解馋呢。

“别啊!副队!”

“是啊!副队你可不能这样啊?”,瞬间骑兵们就变了脸,纷纷讨好的向忽勒说好话。

这时被忽勒抱在马上的蔑蒙突然道“阿巴嘎,他们说的嫂子是我额吉吗?”。

“嗯?你额吉是?”,忽勒被蔑蒙的问话吸引了注意力。其他人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盯着,蔑蒙难免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阿吉雅是我额吉!”。

赤剌温一下子笑出声来,其他人也猜到了什么,哈哈大笑。

忽勒却是有些尴尬,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蔑蒙!”,此刻蔑蒙也猜到了什么,看向忽勒的眼神有探寻,有期待,也有几分不安。

“长生天啊!我竟差点吓傻了我的儿子。”,忽勒仰天感叹道。转而就一脸欣喜的抱紧蔑蒙,大声道“坐稳了。今天阿爸带你感受感受风一样的速度。”。

说罢就夹紧马腹,顿时战马像炮弹一样,猛然冲了出去。

虽然平时蔑蒙也不是没骑过马,但村里都是速度一般的蒙古马。论速度,根本赶不上忽勒的军马。所以刚开始,蔑蒙哇哇大叫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是兴奋的大叫了。

二十分钟后,雪山下的东归村已经历历在目了。此刻太阳有一半消失在地平线以下,金黄色的阳光白皑皑的雪山上,霎是好看。青色的屋顶也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光晕,让人不自觉的安心。

此刻正是饭点,村里已有大半人家升起了炊烟。一大片羊群慢慢悠悠的往村子赶,两只黑白相间发色的牧羊犬在羊群中奔跑,时刻驱赶着脱队的山羊。

“铎泽额伯格!”,蔑蒙看到熟人,坐在马上大喊道。

等赶到近前,眼神不太好的铎泽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道“哦!是蔑蒙回来了啊。怎么样,学堂念书好玩吗?”。

“学堂放假了。额伯格,这是我阿爸。”,蔑蒙有些得意的介绍道。

坐在马上的忽勒已经从马上下来,到了铎泽近前道“铎泽阿巴嘎,愿长生天庇佑你。”,忽勒行礼道。

“啊,你你是忽勒那颜啊?”,铎泽认出了忽勒。

“阿巴嘎叫我忽勒吧!现在大元已经没有那颜了。”,忽勒笑着纠正道。那颜是‘老爷’的意思,而且是蒙语的叫法。在大元,连奴隶都没有了,更别说老爷。当然雇佣制度下,还是有等级的。

只是按照辈分来,叔叔、伯伯之类的敬称,没有刻意表明等级的用语了。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一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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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聊了几句,忽勒着急回家,便迅速进了村子。收藏本站

虽然东归村这里没有外敌,但有猛兽。尤其是狼,经过镇上的一小队民兵扫荡后,附近的狼群数量大减。但是偶尔还是能见到狼,尤其是在冬天气候酷寒的情况下。

所以村子周围打了木桩,缠了些葡萄藤蔓。还有一些蒲苇,缠绕着成了一座绕着村子的大篱笆。

一些铃铛挂在篱笆上,要是有野兽靠近,立即就会触动预警。以前蔑蒙不懂事的时候,还和村里的小孩扯铃铛玩。但被揍了一顿后,就再也不敢碰了。

“这是谁啊?”,

“是啊!蒙哥儿怎么还跟他走在一起?”,村里的妇孺都准备晚膳去了,只有半大孩子还在外面玩。看见有陌生人进来,都纷纷好奇的说道。

“蒙哥儿,这是外面的行商吗?”,有个小孩胆子大些,冲着蔑蒙期盼道。

行商便是没有固定经营的铺子,四处流动行走的商贾。一般可分为长途和短途。长途行商一般都是一个商队,规模很大。他们蒲类海地区不是丝绸之路的主线,一般大型商队经过的少。

倒是一些小商贾,会经常来他们这地方交易。

大多是镇上的小商人,就靠这种走乡窜野赚些营生。卖的都是针头线脑、铁锅、锄头、布匹、盆盘碗筷、油烟酱料、小凳子等物件,不算贵重,轻巧偏于携带。另外也会卖些吃食,比如糖果、饼干、罐头之类。还有积木、小弓箭、小刀斧这样的小玩具,以及类似连环画册这样的儿童益智书册。

总体就是东西不多,但种类丰富。

这样的小商贾对于促进地区经济交流也有着不可多得的助益。所以官府对这样的商贾也都采取低税甚至免税的商业政策。

村里人平时去镇上一趟不容易,所以生活日用品的购买上颇为不便。偶有行商过来,便会受到村里人的欢迎。而且东归村也不是没有出产的东西,像蓄养的牛羊,从肉到毛皮,都是能卖钱的。而且村里还种棉花,也是一项收益。

若不是男丁太少的缘故,东归村的收益还能扩大几倍。

行商来到村里交易,除了销量有保障外,从村里收购物产也是重要的收益之一。

当然,为了保证交易的公正性,这些有资格来村里交易的行商都是经过官府备号的。若是哪天被村民们举报刻意压价,欺骗,就会吊销行商资格证陌,并要罚款的。

所以行商们虽有收益,但也不会太离谱。村民们能够换来的钱财,也能保证日子过得不错。

“不是,他是我阿爸!”,蔑蒙再次骄傲的介绍道。经过之前纵马奔腾的相处,他现在满足极了。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我阿爸。

“啊!那就是不卖吃的了呗!”,那小孩失望道。对于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了。

“我阿爸可是特训兵!”,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眼神,蔑蒙补充道。

“特训兵?”

“会做甜甜的冰糕吗?”,一个绑着小辫子的女孩问道。冰糕在夏天,没有哪个小孩子不喜欢。可惜只有去镇上才能吃到,一般小孩一年可能都吃不到一只。

蔑蒙顿时说不出话来。

“切!都不会做冰糕。”,其他孩子说着也都散开了。

“走吧!你额吉该在家等着急了。”,忽勒看小孩子们都已经散去了,催促道。

自从投奔大元以来,忽勒还是第一次来东归村。也是一开始他们就被抽调到吐蕃特训,族人们则被官府集中安置。每月虽然有书信可以和家里来往,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如今来看,官府对他们蔑儿乞部是真的不错了。木头房子分成十二排,中间修了一条土路,一边有两排房子,一边有十排房子。每户人口前后都有院子,由低矮的土墙围着。一些葡萄藤从土墙上蔓延开来,结着一颗颗细小的葡萄。

一株梨树还从院子里露出头来,枝繁叶茂。

阿吉雅曾在信上跟他说,官府给他们修建了漂亮的大房子。冬天不冷,夏天也凉快。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着,还真是又漂亮又宽敞的房子。

忽勒也不是没过过好日子。蔑儿乞部还没覆灭时,他们住在帐篷里,过得也舒服。但是论美观,就不如这木头房子了。

在蔑蒙的带领下,忽勒来到临着村路的第二排房子。外面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东归村二排六号。从临着雪山的方向排列,分别是一到十二排。每排有二十座房子,共有二百四十座。

也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是单门独院。像有些没出嫁的姑娘和没娶亲的男人,就住在最后一排的宿舍。

只是现在没有单身的男人,所以最后一栋住的都是姑娘。人也不多,还有不少房子是空的。

蔑蒙家的院门没关,里面还能看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抢木马。岁数也不大,六岁左右。

在蔑蒙的带领下,忽勒来到临着村路的第二排房子。外面挂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东归村二排六号。从临着雪山的方向排列,分别是一到十二排。每排有二十座房子,共有二百四十座。

也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是单门独院。像有些没出嫁的姑娘和没娶亲的男人,就住在最后一排的宿舍。

只是现在没有单身的男人,所以最后一栋住的都是姑娘。人也不多,还有不少房子是空的。

蔑蒙家的院门没关,里面还能看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抢木马。岁数也不大,六岁左右。

“哇呜呜······”,小男孩被小女孩一把推到在地,刚好屁股碰在石头尖上,立即嗷嗷大哭。

“小妹,你又欺负三弟了。”,蔑蒙赶紧跑过去将小男孩抱起来,教训道。

“他也推我了!”,女孩一脸委屈的还嘴道。

但看到跟着蔑蒙进来的忽勒,有些害怕的僵直着身体。

“你就是蔑姚吧?”,忽勒尽量做出一副温和的表情道。

但常年在吐蕃地区特训,肤色黑红黑红的,看着便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以致忽勒话音刚落,蔑姚就鼻子一酸,竟然吓哭了。

这可把忽勒弄尴尬了。连忙挤出笑容,哄着让蔑蒙不要哭。结果反而哭得更狠。

这里的动静也终于引起了屋里女主人的注意。

就听一阵锅盖碰撞的声音,跟着边走边骂道“蔑姚,你是不是又跟弟弟打架了?叫你带着弟弟好好玩,额吉要做饭,你怎么老是给我添乱呢?”。

等出了屋子,就见一个用粗布绑着头发的女人拿着锅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走了出来。

哐当!

锅铲掉在了地上!

“孩儿他爸?”,阿吉雅瞪着眼睛道。

“阿吉雅!”,忽勒笑的时候,牙齿很白。

“你可回来了!”,阿吉雅一把扑进忽勒的怀里。

这么多年没见,忽勒也是想死她了,对着脸就是一顿猛亲。

“咳咳···别别,孩子们都看着呢!”,阿吉雅羞涩的不敢看忽勒的眼睛。

这下,忽勒才注意到蔑蒙正双手并用,分别捂住弟弟妹妹的眼睛。而自己,也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嘴里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要长针眼。”。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夏国都城

接下来的几天,可谓是蔑蒙长这么大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了。弟弟妹妹由阿爸领着,并且时而还带他们去镇上转转。想吃什么,阿爸都给他们买。连冰糕,都可以天天吃呢。这种做梦一样的日子,蔑蒙都有点担心哪天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惜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过了半个月的光景,他阿爸就要走了。不仅如此,村里那些刚回来的特训兵,也都要远行。听他阿爸说,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祖地。蔑蒙是在钦察草原出生的,记忆里只有灰白色的帐篷和幽深的树林与荒草。至于传说中的祖先之地,就更没什么印象了。

反正在他眼里,哪里都比不上现在这样的日子。有着漂亮的房子住,甜甜的糖果,美味的罐头以及丰富的食物。再也不用吃生硬又加了粗盐的肉块,简直幸福极了。

所以他完全不能理解,他阿爸为什么要离开村里,去那完全就是荒野的祖先之地。

“大郎,我走了,你要在家帮额吉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知道吗?”,忽勒蹲下身子,与蔑蒙对视道。

“嗯!”,蔑蒙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带着些许哽咽。

“把这个拿上。这里面住着一条狼。当有人欺负你时,那条狼就会给你力量,帮你打败坏人。”,忽勒从绿色的军装上撕下一枚袖章,上面是一只缩小版的狼。

“真的吗?”,蔑蒙有些不敢置信道。毕竟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长生天在上,阿爸怎会骗你?我们草原男儿,都是一只狼。但只有回到祖低,才能拥有狼的力量。”,忽勒宠溺的解释道。

一旁的阿吉雅已经泪眼婆娑了。忍不住道:“孩子阿爸,你就放心去吧。家里一切都有我操持着,回来就有热饼备着。”。

“阿吉雅!”,忽勒将其紧紧地抱在怀里。蔑蒙和弟弟妹妹也分别抱住忽勒的大腿,充满了不舍。

‘嘶’,一声哨声响起,那是集合的信号。知道不能多待了,忽勒松开阿吉雅,又在蔑蒙等人脸上逐一亲了口,就果决的转身离去。蔑蒙立时眼睛酸酸的,跟着追了上去。

就见忽勒赶到村口,那里已经聚集了村里的特训兵。

“报数!”,随着一声令下,众人齐齐报数。随后啪的挥动马鞭,像风似的消失在村口。

此行忽勒他们的终点是阿勒坦山以北,也就是蒙古境内。不过突破点不再是也迷里,而是伊州郡北境。虽然那里多是荒漠戈壁,可是在少数山脚下,还是有一片片冰川融水的绿洲。更重要的是,那里的绿洲集中在南面,也就是大元境内。所以北面的蒙古驻军极少,适合他们突入蒙境。

这是大元针对蒙古挑唆夏国,进攻大元甘肃行省做出的反击。所以让被蒙古赶走的蔑儿乞部重回蒙古,回到他们的祖地制造麻烦。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李承绩让帅府养了他们这么多年,又一直善待他们的族人,为的就是今日让他们替大元效力。

不管出于官面还是私情,忽勒他们也必须得好好效力。一来族人还在大元养着,想要他们继续受到优待,就必须好好替大元出气;二来蔑儿乞部被灭族之仇可不是那么容易淡化的。忽勒他们受大元扶持,也算是有了报仇的力量和机会。因而怎能不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呢?

只是此行注定不是坦途!祖地在漠北更北,紧靠吉利吉思部。和大元还隔着一段距离,初期注定只能靠他们自己。

这也算是大元对他们的考验!

如果初期连脚跟都站不稳,那后续也就没有扶持的必要了。到底大元不养废物。

所以每个出征的蔑儿乞人,都抱着必死的态度。包括忽勒,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活着回来。好在家人在大元过得不错,只要他们不背叛大元,想来就是死后,家人也不会受到苛责。

他们出发的两天后,夏国中兴府。作为夏国的都城,虽比不上东边金国中都的宏伟,西边大元马鲁的繁华,但在塞外,这是独一无二的大城了。人口有四十多万,特别是近年来夏国战事频繁,逃难来的人口越来越多,中兴府的人口有望突破五十万。

可惜无论是夏国朝廷还是中兴府的百姓,都对突然增加的巨量人口感到忧心甚至厌恶。

因为这些逃难来的百姓都是拖家带口的普通人,原本在他们家乡就因为土地兼并而没有什么收入,现在跑到中兴府,就更连种地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人总要吃喝的!夏国又不像大元,开设各种工坊制造就业岗位,充分吸纳过多的社会劳动力。只派出比往日多一倍的军队,守住四方城门,将一切无家可归的百姓赶出城外。

不听话的就杀了,听话的就赶到外面等死。

为防止难民犯上作乱,官府还是拿出部分钱粮设粥棚的。尽管都是陈年烂米,而且还掺了沙子、草根,但也是这些无以为生的难民唯一糊口的食物。

只是难民的数量太多了,官府的粥棚更多的是一种形式。每天刚施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一滴粥水都不剩。因此每天都有人饿死!

中兴府附近能吃的东西也几乎都被吃光了。包括树皮,都剥尽了。一些富家大户或是撤进城里,或是躲在墙体又厚又高的庄子里,防止遭了难民的毒手。

整个中兴府周围,都是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齐王世子--李德旺就是这个时候回到熟悉的都城。

“给点吃的吧!”

“求求你给点吃的吧!”,看到李德旺的马车气派不凡,一些躺在路边的难民有气无力的乞求道。

“世子,不要理会。”,刘有荣见李德旺面有犹豫之色,马上提醒道。这些人已经饿了这么久,两只眼睛都是绿的。如果露出一点粮食,说不得他们这辆车都被难民扒了。

“哎!”,知道刘有荣说得对,李德旺放下车帘,忍住不看那些难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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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白八十九章 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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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和刘有荣从大元返回,可不是大元大发慈悲,让他们回来的。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而是交待了任务,需要他们来执行。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齐王世子和夏国探子,而是隶属国防司的两个编外成员。代号7089、7090。

想到这,李德旺只觉落入国防司手上的那段时光都像一场噩梦。每天都被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睁眼是黑暗,闭眼了还是黑暗。也就每天到了饭点,才从打开的门扉中,看得点光亮。所以后来国防司的人对他说,要想出去就必须加入他们后,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那种长久的生活在黑暗中的感觉,真是窒息而又恐怖。即便国防司没对他用任何武力手段,可他还是觉得想要死了一样。

后来他被带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每天除了没有自由外,其他的都没管着他。只是必须服用一种‘神仙散’的药物,剂量不多,可效用着实令人惊奇。他在夏国的时候,就听闻过蒙古那边好似流行这种东西。吸一口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烦恼,好似瞬间进入了天堂。

夏国境内也有,但是分量不多。偶尔也都是从蒙古传进来的,只有达官显贵才能花大价钱买到。以他的身份也能买,但他父王不准他碰这东西,所以也就作罢。

等他适应了神仙散的效应后,才明白他父王为什么不准他碰了。因为这哪里是仙药,根本就是堪比魔鬼的毒药。一旦吸食惯了,甩都甩不掉。他还记得有次他故意不吸,结果后面难受得像坠入十八层地狱了一样。

而这,也是国防司控制他的手段。只要他乖乖的为国防司办事儿,那这神仙散就不会断掉。并且这是特别调配过的,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对他身体的损伤。

作为一国世子,李德旺自然是不想被控制的。可是他后面找了医术高超的大夫瞧,也断不了他对神仙散的依赖。这让他心如死灰,不得不听从国防司的吩咐了。

等再见到同样成为国防司一员的刘有荣,听其也和自己一样,被神仙散控制,就熄了小心思。

不过面对国防司指派他们回夏国执行任务的要求,两人都没有抗拒。

本来他们就是要回夏国的,现在虽曲折了一些,但到底殊途同归。

而且相比大元到处都是眼线,夏国显然更让他们放心。就是找的大夫,也不用担心是被国防司训过话了。

一路东行,他们也都没心思多逛多看。出了甘肃行省的地界,他们就切实感受到战争的威胁了。尤其是在凉州,作为元夏两军的战场。到处都能看到没有收割的田地和废弃的房屋。

由于他们两人是夏国人,在大元已经全面占领的凉州,便受到了特别‘密切’的保护。一直到了黄河右岸的零波山,元军才止步。那里是当前元夏两国的停战线了,西寿保泰军司便驻扎在那里。

这场夏国主动发起的战争,历时不过两月,便随着凉州被大元驻军,就诡异的消停了下来。现在凉州以西,一直到金国的兰州边境,都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夏国军队了。西寿保泰军司,便成了抵挡大元军队的桥头堡。

眼下他们回来的当口,正是夏国和大元和谈的时间点。本来按照大元的要求,夏国割让凉州以西的地界,北面以柔狼山、零波山和黄河为界就行了。但是夏国不愿,这场和谈也就谈得艰难。

而他们的任务,国防司并没有明说。只说让他们回到中兴府,配合当地国防司的分部据点就行了。

远远的,中兴府土黄色的城墙就映入眼帘。管道旁的难民,也是越来越多了。坐惯了大元稳定性很强的马车,他还有不适应这摇晃个不停的夏国马车。伸了个懒腰,动了动都快散架的骨头。车外的户外不停驱赶着靠近的难民,好让他们知难而退。一阵混合着屎尿和腐肉的臭味也飘进马车,且越来越浓烈。

盖住帘子,刘有荣将一瓶驱虫香水在车里喷洒了一遍,臭味才淡了些。还好现在是夏季,不然寒冬腊月的,冻死的百姓更多。但是夏季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尸体腐烂的速度太快了。城外虽有专门的收尸队,但是一般隔几天才出动一次。对于有些腐烂过了头的尸体,是连碰都不想碰的。

这样无人理会,简直是滋生瘟疫的天堂。

“咳咳咳”车外已经能听到时而响起的咳嗽声了,李德旺有些担心的戴上口罩,并让刘有荣给车外的护卫也发放一些。

那都是来接他的王府护卫,若是染上了什么病,整个王府都会造谣的。再将驱蚊药水多喷了些,直叫一小瓶都没了,才稍稍放松下来。

“什么人?!”,到了城门前,守城的兵丁喝止道。

“我们是齐王府的,车里坐的是齐王世子,你们还不快让开。”,齐王在夏国的地位不低,走在外面那都是仰着鼻孔看人。何况是这种看城门的普通兵丁,在齐王府连提鞋都不配。

所以护卫们趾高气昂惯了,也就没什么好语气。

那兵丁一听,自然是不敢多得罪的。但本着职责所在,还是客气的请护卫拿出齐王府的进出城文牒查看一番。再见车里坐着两人,想必年轻小一些的便是齐王世子了,讨好的行了一礼。

和城外相比,城内明显就是一个世界。尽管街道算不上整洁,但不至于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难民。不少商铺开着,还有打着伞,穿着丝衣的富家小姐在一堆奴仆的伺候下,进入一家胭脂水粉店。

街角一家酒楼的菜香远远的飘了过来,李德旺不禁有些饿了。经过一家青楼时,里面的姑娘还隔空向他们招手。

没有难民,没有饥饿,没有死亡。

高大的宫殿屋檐隔着很远都能看到,金色的屋顶恢弘而又庄严。

中兴府,依旧维持着一国帝都的繁荣景象。

即便在日暮的映照下,有些水月镜花之感。</content>

雄起中亚

第六百九十章 王府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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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的位置很好找,靠近皇城,占地面积和奢华程度除皇城之外,独一无二。手机端https://从前夏国的开国皇帝李元昊还没称帝时,就是住在这王府里。后来兜兜转转,王府的归属也不断变迁。但经过历代人的扩建,终于演变成了今天的规模。整个都城的八分之一,都在王府的范围内。而且各种奇珍异宝的装典,也让王府高贵中,又透着大气。

李德旺看着阔别已久的府邸,心里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回到再熟悉的地界了。忧的是王府可能不是他认识的王府了。

这也是大元放他们回来的主要原因!根据国防司那边的探查,安插在齐王身边的探子可能遭遇了不测。甚至整个齐王府的探子,都可能没了。不仅如此,国防司在皇宫和其他达官显贵身边安插的探子也都失去了联系,这让国防司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因此让李德旺以齐王世子的身份回来,好近距离调查原因。

另外,还要替大元出口恶气!

“三弟!五妹!”,王府门口远远的就站着一群人,正是李德旺的三弟李德文和五妹李妙春。

“二哥!”,李德文和李妙春双双行了一礼,笑着迎上前道。

“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了。”,提前就得了信儿,李德文笑着道。“父王病了,大哥一直在陪侍,我们都进不去。”,李妙春向李德旺贴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转而又声音一转:“夫人早盼着你回来,已在花厅等着了。”。

齐王李遵顼在诸王宗室之中并不算好色,但正妻加妾室,也有七人。但生养过的,却只有三人。李德文是三姨娘生养的,性子怯懦。五妹是五姨娘生养的,因家里唯一女孩的缘故,受到李遵顼的宠爱,所以性子活络,是个机灵鬼。

至于李德旺自己,虽不是正妻王氏所生养,但他的生母二姨娘生他的时候就难产死了,所以从小被王氏养在膝下,也算嫡出。

当然,这比不了真正的嫡出李德任。

只是因平日里,李德任瞧不起这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所以跟他们也不亲近。倒是李德旺性子绵和,对弟弟妹妹多有关照,因此关系要亲近多了。

眼下李妙春这样的提醒,立即就让李德旺想到不好的事情。再联想到国防司那边揣测的变故,更加觉得王府出变故了。

到了花厅,李王氏已经隐隐酸了眼眶。虽说李德旺不是她亲生的,但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尽管在面对送李德旺还是李德任去大元当质子时,她无可厚非的偏袒了自己的儿子,使得这感情显得脆弱了些。但心里无法抑制的愧疚和这么多年的养育情分,还是让她泪下沾襟。

“儿子拜见主母!”,先行了跪拜礼,李德旺才在李王氏的虚扶下战起身来。“快起来!快起来!”,李王氏带着哭腔道。

一旁服侍李王氏的贴身近侍周婆婆带着几分感慨道:“当初二郎出使大元,老夫人巴巴的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后来又经常念叨二郎从小没离过王府,担心在元国生活不便。前些日子接到二郎要回国的信儿,可是高兴坏了。今儿见着了,老夫人总算能睡踏实了。”。

“娘亲!”,李德旺的手被李王氏拉着,有些感动道。主母一般是行大礼时才用的称呼,平时称呼娘亲,以示亲近。

“哎!你出去了这三年,为娘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只是--呜--你爹爹生了卒中,人事不省---”,后面的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李德旺赶紧好声安慰,才在弟弟妹妹和周婆婆的解释下,得知李遵顼卒中是两个月前的事儿。当时请遍了城中的大夫,也都束手无措。只说需要静养,便一直养到了现在。

李德旺闻言,立即要去看看。但被李王氏拦下,说是李遵顼见到他,容易惊喜过甚,不利于静养。李德旺又坚持了几句,本以为李王氏依旧会拦着。不成想松了口道:“二郎既然如此挂念老爷,不若去问问你大哥吧。老爷的病都是他料理着,说不得好些了。”。

口风转变得这么快,倒是出乎了李德旺的预料。不过他也没推辞,顺着台阶下道:“谢娘亲体恤!”。说罢,饭也不吃了,就快步去了后院。李德文和李妙春互看了一看,就见后者道:“咱们也是很久没看到爹爹了,不如赶巧儿去看看吧?”。李德文却是扫了还在伤心的李王氏一眼,推辞说这么多人去容易打扰李遵顼静养,便以自家院里还有事儿为由,赶紧走了。

李妙春却是不怕,嘟囔了一句‘胆小鬼’,就跟着李德旺的脚步离开。这人都走了,还在伤心的李王氏就面色一肃,拾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道:“大郎哪里都准备妥当了吧?”。

周婆婆马上恭敬道:“都妥当了。”。

咔嚓,筷子上的鱼肉被夹成两段。

已经离开的李德旺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等着自己,但是他总觉得不对劲儿。只是他刚回来,也不知道府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时候李妙春已赶上了他的脚步,有些气喘吁吁道:“二哥你别走那么快嘛!”。

踹了口气,她又接着道:“自爹爹病了后,府里替换了好些下人。连伺候爹爹多年的福旺也被赶了出去,我后来派人去福旺老家,却说福旺回去的路上就被人杀了。”。

这下,李德旺立即感觉到不妙了!

“你怀疑,是大哥和主母动的手?”,李德旺的声音带着几分肃重。虽然不知道福旺是不是和大元有关,但府里替换了那么多的下人,肯定和国防司的探子受损脱不开关系。

“不是怀疑。是一定。二哥,你肯定想不到。爹爹在两个月前,曾向圣上上表,欲立你为世子,承袭王位。”,李妙春的声音不算大,可像炸雷一样,炸的李德旺的耳朵轰轰做响。</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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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齐王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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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见到脸色泛白,眼窝深陷,整个人清瘦了一圈的李德任,李德旺错愕的出声道。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嗯!你来的正好,爹爹刚醒。大夫说他不能大悲大喜,你多仔细些。”,李德任一如既往的用有些倨傲的语气道。

李德旺心里有事儿,也没什么好寒暄的。便应声知道了,快步走了进去。李妙春也准备跟着进,李德任却拦下道:“小妹就不用进去了。张家的小公爷来了,你去见见。”。“许久没见着爹爹了,我也想在他跟前服侍一二。”,李妙春拒绝道。

“爹爹要静养!你不要使小性子了。”,说罢,李德任身后走出两个护卫。

见其态度坚决,李妙春也不好再坚持了。便气呼呼的说了句‘等以后爹爹病好了,非得告状不可’的威胁之语,就跺跺脚离开了。

“嗤!”,看着李妙春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李德任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而在房内,李德旺终于见着了爹爹--李遵顼。

很难想象,也就是几年的光景,曾经让他仰望的人就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绣着祥云的白色棉衣下,皮肤像干涸已久的老树皮。

原本充满威严和睿智的双眼也被一成不变的麻木代替,这哪是卒中,根本就是死了。

‘爹!’,李德旺双腿一软,泪如雨下的爬到床前道。干瘪的手心还有少许余温,显然刚死没多久。

“我是王爷的亲随,快让开。”,就在李德旺头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屋外响起争执声。

“不行!没有大少爷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护卫刚说完,就是一声惨叫。随后屋外打了起来,马上又归于沉寂。跟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却是刘有荣。

“二少爷,快跟我走。这就是个陷阱!”,李德旺此刻再怎么悲痛,也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小命不管了。立时冲着李遵顼的尸体磕了个响头,快速站起来来往外跑。

两具尸体立即映入眼帘,他们的喉咙上都插着一根毒针。这是国防司配的暗器,用来防身和自裁。没成想,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两人正要离开院子,一旁的假山后突然传来一阵呼喊。“二少爷!二少爷!”,李德旺他们一看,却是府里的丫鬟。但眼生的很,也不知在谁的手下当差。

“我是五小姐的使唤丫头-阿绿,刚才还跟五小姐一起在门口接你呢。”,李德旺马上想起来,李妙春的身后是跟了几个丫头。但对这丫鬟,还是没有明显的印象。

刘有荣也比较警惕,并没靠近假山。

“大少爷已经调集护卫过来了,五小姐怕他对你图谋不轨,就让我先赶来带你们走。”,似乎是应征她的话似的,院外的枣树上的麻雀惊得纷纷飞向天空,一大阵脚步声也应声而起。

“这假山下有条密道,直通府外。少爷快跟我走。”,阿绿焦急的解释道。眼下他们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跟着阿绿一条道走了。便赶紧来到假山后,便发现其中的一块假山下,正露出一口黑漆漆的洞口。阿绿的声音也从里面传来,催促他们跟上。

“咚咚咚”,他们刚进地道没多久,头上的地面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有人疾呼道:“王爷死了!王爷死了。”。即便早已知道李遵顼死了,但李德旺还是不免变了脸色。刘有荣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冲李德旺点点头,让其快步跟上。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前面便是断头路了。但头顶有一块木板,顶了顶,阿绿冲着李德旺二人道:“阿绿便送二少爷到这儿。上面是一间空宅子,是王爷从前买来防着的。你们出去后找一家宝月楼的月柔姑娘,说出你们的代号就成了。”。

“代号?”,李德旺还有些迷糊。刘有荣却反应了过来,神色一紧道:“你是元国的?”。阿绿并不意外,反而气定神闲的笑道:“元国?7089、7090,你们已经是国防司的人了,已经和夏国没什么干系了。”。

“你---”,李德旺马上惊讶的指着阿绿。

“王府被整肃了一遍,我们的探子都没了。我是刚进去不过一个月的光景,蒙古人盯得很紧,也不敢有所动作。本想借着你们的身份方便行事,结果--”,阿绿露出一丝你我都懂的苦笑。

“既然你都知道大少爷欲对二少爷不利,为何不早些通知我等。”,刘有荣沉着脸质问道。他本是听令于李遵顼的,在回府后,便径直向李遵顼叙职。但被李德任拦着,将他拖下去拖延时间。也幸好他之前是帮着王爷处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所以府里很多人都忌惮他。同时又都攀附他,让他还有点人脉。于是通过看守他的护卫嘴里,他得知了李德任欲对李德旺不利的事情,便赶紧赶过来了。

“我说了,我也知道得不多。还有,我救你们出来是国防司的任务,而不是因为你们是我的主子。”,阿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就回头冲着密道返回。

李德旺和刘有荣对视了一眼,有抬头看了看打开的木板。方寸大小的天空火红一片,好像要毁灭一切。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齐王世子是元国派来的奸细,杀害亲生父亲的传言就传遍了中兴府的角角落落。

尽管李德旺被册封为世子时,还身在元国。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齐王世子的身份。现在这谣言一旦坐实了,别说什么世子之位,就是性命都难保。毕竟古往今来,杀父都是大罪!

因此这消息一传出来,就成了所有人口头上的谈资。连盛行了一月有余的‘难民作乱,将要攻打中兴府’的谣言都被盖了过去。宗室、杀父、元国奸细,任何一项都足以引起旁人的兴趣,就是想捂住都难。

朝廷也没有捂住的打算,当晚就全城捉拿李德旺,誓要处决逆子。</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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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夏国皇宫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九十三章夏国皇宫刑部大牢,李德旺面如死灰的被人推进其中一间牢房。手脚上锁,跑是很难跑得掉了。腐朽混着铁锈的气味飘散在整个牢房,青色的墙壁上还印着一大块黑色的污迹。

“老实待着!这牢房没你王府干净,世子将就着住下吧。”,狱卒没好气撂下狠话,动作麻利的锁上牢门。

李德旺找了个稍稍干净的地方坐下,铁链在地上滑行的声音异常沉重。

这是关押宗室皇族的天牢,关着的人不多。如今这一层,就只有他一个人。

“哎!”,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回到母国了。也是他倒霉,一回来就被扣上了杀父的罪名。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在宝月楼给抓了。当时他试图找大元的人请求庇护,正好碰上皇宫的近卫包围了宝月楼。结果不小心被人撞掉了斗笠,被一个近卫认出了身份。

随即,便被抓到这里来了。

与此同时,大元驻夏国使馆。因当初夏国战败,所以大元使馆选了一个好地段。处在内城,占地面积不小。原本这是一个公候的府邸,因犯了罪,被废庶人。现在便宜了大元,直接‘拿来’用了。

眼下因元夏之间虽还在交战状态,但和谈的通道并没关闭。即便大元使馆的人手已经不及往日的一成,但还是有人照看的。

王贵和阿兰托两人离开了宝月楼,就径直来到大元使馆了。这里也是大元明面上的钉子,受到的监视也更多。正因此,国安司的据点才没有设在大元使馆。

“狄万,查抄宝月楼是皇后的主意。”,暂代大元驻夏国使节的葛云飞道。他不是个甘于平庸的人,因而一直都不放手一丝一毫往上爬的机会。本来他已经抱上了王殷志的大腿,只要在地方上熬上几年,或许就可以调到马鲁为官了。

但是他不愿走寻找的路子,往后在马鲁又接着慢慢的往上熬。便借王殷志的关系,希望在凉王府那边谋夺一份差事。

要知道,凉王府的地界可是个财源滚滚的宝地。只要保证商路通畅,每年获得的商税就数不胜数。只是甘肃行省太偏远了,地方上不安稳。才使得不少惜命的官员,不愿往凉王府靠。

但葛云飞就看重甘肃行省的不安稳。毕竟只有不安稳的地方,他才能找到更快晋升的机会。所以在王殷志的帮忙下,总算弄到了件派驻凉州充当督官的职务。

说起来,那也是件肥差。在凉州的地界,督官督的是夏国官府。所以在凉州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声不是。

但是他要的升官,而不是在地方当老爷。所以那差事对他而言,也是种煎熬。直到元夏爆发战争,他才在无人愿出使中兴府的情况下,毛遂自荐出使中兴府。原来还是四等官,现在已经是三等了。

“皇后么?!”,王贵沉吟道:“那群蒙古蛮子的据点难道藏在宫里?”。

面对布日吉德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国防司的人不是没想过报复。但是布日吉德的人极其狡猾,故意暴露假据点,引得国防司反而损失了人手。好几次国防司酝酿出的反击,并不惜暴露出了拉拢的夏国文臣武将,结果还是没摧毁布日吉德的据点,让他们真正毫无反击之力。

以致后来国防司只能屈服于形势,无奈蛰伏。

这也是布日吉德的恐怖之处!

明面上在夏国的势力滔天,暗地里又一直藏着。这样遥控指挥,让国防司的人简直是四面埋伏。

现在中兴府的情报人员都没找到蒙古在夏国的布日吉德千户!只知道这个人叫博图尔,蒙古‘毒蛇’。

“狄万,我们让楼主她们做饵,会不会---”,葛云飞虽是个三等官,但他也知道国防司、事务司的人惹不得。而之前他按照王贵的吩咐,故意暴露了使馆和宝月楼的联系,引起夏国探子的怀疑。

尽管怎么说都是听令行事,可是一旦宝月楼的人找他报复,他也没什么好法子应付。“无妨!我明天进宫一趟,让他们的国主放人。”,王贵这次来到夏国的官面身份是和谈的官员。也是凉王府代表大元,派官员到中兴府表达元国对和谈迟迟无进展的不满。

所以说,他就是来夏国找茬的。

而在夏国皇宫,依芭妲娣她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跟着近卫们走。因是一群女子,近卫们见她们配合,也都没有故意刁难。只是故意推推搡搡,借机在她们身上揩油。

只是宝月楼本就是风月场所,这些姑娘们也都是从男人堆里爬出来的。这被揩油的小事儿,根本不值一提。并且她们还借机装可怜,从近卫们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

但有用的少,无用的多。

待前方撞见一口水井,有姑娘央求着希望能休息一会儿喝口水。其他女人也都出声恳求,也不是什么难事,近卫们便看着她们坐下喝口水。趁人不注意,依芭妲娣将瓶里的药丸全倒进了水里。

再真的喝了几口提前打上来的水,便跟着侍卫们离开了。

皇宫很大,她们兜兜转转的来到一处长了荒草的宫室,才被赶了进去。待宫门闭合,众人才进了内里的寝殿,询问依芭妲娣的主意。

可惜依芭妲娣眼下也没有主意,但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就冷声让大家稍安勿躁,想法子将药丸都投进水里。

虽然王贵当时也没跟她说进宫后怎么办,但那句‘跟他们走’,想必应是没错的。

这么等到了晚上,紧闭的宫门被人从外打开了。来的是身着华服的女人。

“皇后?!”,依芭妲娣想起了从前看过的画像,心下暗惊道。

这个气势凌人,即便眼角有了明显鱼尾纹的女人,却透着一股高不可攀,让人不可轻视的气势。相比之下,她身旁低着头的宫女让人本能的忽视了过去。

“这群妓子就是大元的探子?”,皇后带着些许探询,又夹杂着些许轻视的语气道。娼妓是贱籍,歧视难以避免。

第六百九十四章 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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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府角角落落都安静了下来,连城外无处傍身的难民都还处在睡梦中。

但这时候有摊贩陆陆续续进城了!

有卖菜的、卖油的、卖木柴的,也有卖水的。尽管因难民的缘故,中兴府周边的地界都不安生。可是城内生活的数十万百姓,还是要接着生活的。尤其是那些达官显贵和皇族宗室,奢靡的生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比如山泉水!

这是从城外的贺兰山中运过来的水。相比城里的井水杂质较多,味道偏咸苦涩。山泉水又清又甜,是城里高门大户的必备水源。就连洗澡,他们也只用山泉水。

周生是送水队的小管事,隶属于周氏水庄。听说水庄的背后和朝廷大员有关系,后台也算硬。到底山泉水是无本的买卖,早就被那些大人物收入囊中了。

普通人家,根本没法占据泉眼。

这次水庄组织了二十多人,运来了五十多桶水。因城外不太平,这运费也高涨了不少。一些富贵人家都开始囤水了,以致每次运水量也多了不少。

但是这和运水队的人无关!

他们都是家养的奴隶,周家给他们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会给他们发工钱。只有混到管事,才有机会弄点油水。否则的话,一生都是劳碌命。

如果主人家心善,老了动不了可能给个轻松的活,数着日子混饭吃。但若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主儿,就直接赶出府不管了。

到时候就和这城外的难民一样,无田无地无营生,等着饿死。

周生为人机灵,做事也勤快。所以混到了管事的差事,感觉人生也圆满了。

这么进了城,他们一家一家的开始送水。大元使馆也在送水的名单之列,敲了敲门,内里有人开门道:“干什么的?”。见着周生他们身后的水桶,立即明白了过来。

“我们大人说了,使馆没什么人,水也喝不完。你们从明天起就不要送了。”,

“可是你们已经定了这个月的,这突然不要了,之前付的钱就退不了了。”,周生有些讨好的解释道。

元人在夏国是上等人,蒙古人在夏国也是上上等人。就只有夏国人是低一等的,和元人起了冲突,也往往是夏人受到责罚。久而久之,普通的百姓都在元人和蒙古人跟前直不起腰来。

现在大元使馆又代表着大元官方,周生这样的小管事,还真是一点都不敢得罪。

“那些钱也没多少,我们老爷说不要了。”,使馆的办事员颇有些财大气阻道:“好了!好了!快运进来吧!”。

最后使馆的人只要了半桶水,并且还多付了一点钱。在上缴额定的数目外,周生发现还能多出不少钱。

送水队的其他人也都兴致高了不少,有人高兴道:“听说元国以商立国,百姓全都富庶无比。今儿见了,我才真信了。”。

“这有什么?元国都已经没有贱籍了。给大老爷做事,都是能拿工钱的。”,有个精瘦的汉子满脸憧憬道。

“不会吧?”

“还有这等好事儿?”,这些人大多是家生的下人,上一辈就是周家的奴隶了。一直以来都以为给周家做事,给口饭吃就是最大的回报了。哪里想到,世上竟还有工钱一说。

“我姨母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前些年逃到甘州了。去年冬天我见他回来,呵,可阔气了。穿着丝绸缎子,穿的也是元国产的皮靴。说是在那边给一个元商跑腿,每个月能有三个金币的工钱呢!”。

金币的购买力是很强的!尤其是大元的金币,成色足,现在成了夏国的硬通货。

“嘶!”,这话引起众人一阵的惊叹。

“要是能去元国就好了。”,有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连自认混的不错的周生,都隐隐有些艳羡。但他还记得有些话不能讲,连忙语气不好的训斥道:“都胡说些什么。元国即便再好,咱们也是周家的人。和咱们啊!没有半点儿干系。”。

这话就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灭了众人心中的幻想。

那个精瘦汉子感受到周生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连忙将身子往旁人身后躲了躲。

等他们送完所有的水,天色早已大亮了。京城也喧嚣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

大家早上来赶路,可是饿着肚子的。闻着包子铺、面馆的香味儿,有些人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周生知道大家的心思,也有心缓和之前的气氛。便拿出部分今天多于的铜钱,让人去买点炊饼和包子。

由于换水时,水桶中不可能一滴水不剩。所以每次送完水,大家都会把水桶倒立着。虽然不多,但这么多水桶,总会积攒好几碗。每个人再喝几口,也算是送水队额外的福利。

于是众人便就着吃食,喝着山泉水,一路出了城。

但还没回到水庄,周生就感觉不适。先是头晕,然后便猛然的头疼。好像有人拿锯子割自己的脑袋一样,让人疼得抓狂。

不仅是他,送水队的其他人也都抱头惨呼。

只有那个精瘦的汉子还站着,看见大家的变化,丝毫没有意外。周生也瞧见了唯一还站着的人,但他的头太疼了,也没精力注意。

而那精瘦汉子也没理会他们,径直跑远了。

这时候附近的难民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有些不怕死的靠近过来。见送水队的人都一个个倒地疼呼,他们也不怕。

反而跑过来,开始搜刮送水队队员的生子。尤其是周生,因衣服明显与普通队员不一样,受到五个难民的照顾。甚至相互之前,还像护食一样争抢了起来。

而头疼的周生眼睛都红了,渐渐地,他像野兽般发出一阵吼叫。便一口咬住最靠近他的一条胳膊。

“啊!”,痛呼声一起,场上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样,陆续有难民被咬。

“啊!吃--吃人了!”,有难民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吓得腿脚发软的大叫道。

第六百九十五章 京城大乱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九十五章京城大乱也难怪这难民如此惊恐!

原本还头疼欲裂的送水队队员们,一个个像恶鬼附身一般,抱着活人就一统乱咬。有的耳朵被咬下了,有的脸被咬烂了。还有的脖子被咬下一大块血肉,令人惊恐至极。

而且这些队员们还一点都不怕痛!无论他们怎么打,这些队员们只要咬住了一块肉,除非撕烂,就绝不松口。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依已经有近二十人被咬了。几乎每个送水队员,嘴里都有咬着一个人。

“救!救命!”,手碗被周生咬下一块肉的难民痛呼道。只见其可能伤着了大动脉,手腕处鲜血直流。周生被其砸破了脑袋,血也顺着脑门往下流。

但是周生没晕!

甚至连血流到了眼睛里也不理会。只是吼叫着扑向逃跑的难民,从背后咬住了难民的脖子。

饿了那么多天,这男性难民本就没什么力气。刚才费劲的砸破周生的脑袋,就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现在被周生扑倒,一下子就爬不起来了。

一些被吓到的难民实在难以接受这样恐怖的画面!

虽然他们饿极了也吃人肉,可是也不会这样生吃。而且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像野兽一般生吃。

再加上周生他们像是对疼痛免疫似的,一嘴的血,双眼猩红。像是地域走出来的恶鬼。让其他难民都生出不可力抗的心思,纷纷抱紧搜刮的物品,快速跑了。

这里的惊变没有妨碍到城内的繁华!

周府,周家周祚魏是中兴府的京兆尹。任上待了三年了,现在还是官位稳当。因为他最善于左右逢源抱大腿。只要对自己有利的,即便不要面皮去舔别人的鞋子都成。

今儿皇宫要准备大宴!因为皇上要接见大元的使者。

虽然在两国交战时,并不需要给大元这么大的脸面。但大元的军队到底还在边境上待着,稍有不慎就又是一轮大战了。

所以举行大宴,也是有缓和的意思。

不过周祚魏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从宫里传出的风声,好像是准备给大元使者一个下马威。

不管怎样,这件事和周祚魏是没什么大干系的。他只要保证城内的安稳,便是尽忠职守了。

先喝了一壶清茶,再去刚纳的小妾房里听曲。那是前些日刚从青楼里买来的,听说学了些元国传来的曲子和话本。又说弹琴、又会说书。而且还说跳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脱衣舞,简直是个尤物。

“老爷!大夫人病了。”,他刚走到小妾的院里,就有下人慌慌张张的赶来禀报道。

“病了就找大夫,我又不会治病。”,周祚魏脸色不快道。

“可--可大夫人的病很--怪。”,周祚魏见下人吞吞吐吐的,觉察不到,便亲自去看看。

可是不等走到院子,就见一群丫鬟家丁往外跑。

“吃人拉!”,

“恶鬼吃人拉!”,丫鬟家丁边跑边大喊道。

周祚魏正觉得奇怪,突然头就晕了起来。刚一倒地,立即就疼的不能自己。

“啊!老爷!老爷!”,身旁的家丁吓着了,不知所措问道。

这时管家也听到这里的动静赶了过来,见到周祚魏疼了大叫,连忙问道:“老爷怎么了?”。

“我--我--啊!有鬼啊!”,家丁指着管家身后,两眼一翻,竟然晕了。管家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血迹,嘴角还挂着一团头发的女人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看清了对方衣服上的花纹,他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夫-夫人?!”,管家试探的喊道。突然手臂一把被人抓住,他下意识地低头,就见老爷两眼通红的抓着他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此时就算再不清楚状况的人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对。但管家还是反应慢了,他的手掌下一秒就被老爷咬住。

“啊!”,剧烈疼痛让他惨叫了起来。

可是跟着又戛然而止,却是夫人已经扑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巴。

“大夫人疯了!”

“老爷疯了!”

“吃人拉!吃人拉!”,很快周府就乱了起来,一些丫鬟家丁慌不择路地跑出门,大喊大叫,引得胆小的行人马上跑了。

但有一队卫兵路过这里,正要入府查看。就见几个护卫脸色惨白的跑出来,有一人脸还少了块肉。血一直往下流,看着都疼。

跟着他们身后响起一声低沉的吼叫,就见一个满脸是血,双眼通红的人速度飞快的跑了出来。

“什么东西?!”,一个卫兵下意识地拔剑往前一刺!那人却不避不闪,径直撞了上来。就听刺啦一声,长剑捅进了对方的肚子,可是没有捅穿。

可那人好像没感觉到疼一样,还用力往前一扑。

结果长剑一下子从身后捅了出来,但那卫兵也因太过惊吓,而被那人扑倒。随即右脸一疼,却是被狠狠咬上了。

就在卫兵们惊讶的时候,不远处的府邸也传来呼喊。

“啊!公爷府吃人了。”,像是响应他的话似的,这街道两边的王爷公爵、朝廷大员府,全都响起了吃人的惨呼。

“这-这到底怎么了?”,一个卫兵脸色苍白,有些难以置信道。毕竟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出现了这么多吃人的案子。而且还都是这么老爷们的府邸。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中兴府的多数王公贵族府邸,都发生了吃人的情况。因太过惊梀,很多人都以为是超自然力量的恶鬼。有些府邸燃起了浓浓的黑烟,标志着中兴府开始乱了。

而在大元使馆,王贵听到街道外的呼喊,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而跟着他的葛云飞,则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这--这就是我们的反击吗?”,葛云飞有些不敢置信道。使馆处在内城,平时都是治安最好的地界。但眼下最先乱的却是内城,让人难免有种惶惶末日之感。

“他们在马鲁制造乱子时,就该想到后果。”,王贵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为了让夏国知道疼,也为了蒙古人知道大元的厉害。这次经过太医院的研制,终于通过不同重度治幻药物的混合,制造出了类似‘丧尸药’的强治幻药。

仅仅服用一星半点,便会造成患者精神错乱,极端暴躁。这样的大杀器太过恐怖,李承绩本没有打算拿出来用的。但是布日吉德在中兴府太扫国安司的颜面了。

而且大元也确实需要东边尽快稳定下来。所以中兴府,就成了杀鸡儆猴的鸡。

“大元的威严,永远神圣不可挑衅!”,葛云飞想到从前接到吏部的任命诏书时,那一句宣誓的话。接合天边的浓烟和外面混乱至极的呼喊,默然觉得心里沉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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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血腥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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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皇宫,国主李安全今年有四十五岁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身体虽不如年轻的时候那么康健,但也并没有像七老八十的老人那样孱弱。这从不断扩大的后宫规模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今天是召见元国使节,举行大宴的日子。本该值得欢喜,但现下,他只有一脸愁容。

因为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发怒,竟然叫内城的皇室宗亲,朝廷大员齐齐发病。一个个的咬人吃人,状如疯魔。

自李氏在夏州建立夏国以来,还是头一次发生这种事儿。就是遍览秦汉以来的历史古籍,也从没找到一例相似的案子。

所以这件事,着实令人惊惧!

“京兆尹呢?城里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还不滚过来见朕?”,李安全冷声道。下方禀报的禁军统领目光有些躲闪道:“京兆尹已经疯了,还咬死了几个下人。”。

“废物!真是废物!”,李安全抓起桌上的砚台,直接扔在禁军统领身前的地面,怒斥道。后者赶紧拜服下来,祈求李安全的怒火不要牵连到自己。

“传朕旨意,即刻起,旦有疯魔者,皆杀。”,因发疯的人身份都不低,所以哪怕是匆匆调入内城,负责维持秩序的禁军根也不敢伤着他们,就更别说杀了。

现在有了李安全的命令,底下人便敢放开手脚了。

到底这些发疯的人都毫无理智可言!只要稍稍动些脑子,其实还是很容易就能制服他们的。只是对方不怕痛的特性,让很多不明就里的人以为对方刀枪不入,从而害怕得没有反击的勇气。

交待完这些乌槽事儿,李安全沉着脸去了皇后的宫里。不仅仅是为了消气,还为了一些疑问。

“那些元国奸细可交待些什么了?”,李安全一见到皇后,就冲着对方问道。

“陛下,我命小厨房做了些吃的,不如边吃边说。”,皇后柔声道。虽然年老色衰,但到底是一起过了半辈子。相对于其他人,相处起来更像是亲人。

“也罢!宫外的乱子,皇后可听说了。”,李安全坐下道。

“乱子?陛下是说恶鬼吃人?”,宫里的消息最是灵通。尤其宫外的祸乱根源还是那些当朝显贵,自然更让人注意。

不过这消息还是太容易引起人心不安了,因而知道的人也下了封口令。许多宫女太监,还蒙在鼓里呢。

“恩!此事来得蹊跷。那些元国奸细,可有提到此事?”,李安全有些期盼的问道。

摇了摇头,皇后解释道:“那些娼妓们说,她们也就是收了元人的钱财,帮着搜集情报。往后立功了,还可以在元国当个良人嫁了。但两个月前和她们联络的元人都撤走了,后面就没干系了。”。

这席话李安全当然不会信的!

皇后也知道,跟着道:“我已经让翠霞在那边看着了。想必那些娼妓也嘴硬不了多久。”。

这事宫女用托盘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

“陛下,皇后娘娘,莲子羹好了。”,宫女的声音脆脆的。

“陛下,这夏日喝些莲子羹,清热消火。”,皇后边解释边让宫女呈过来。

可就在这时,宫女突然啊的一声尖叫。随后啪啦一声,人随着托盘一起摔倒在地。

“啊!痛!好痛啊!”,宫女紧咬牙关,不断抱头痛呼道。

“刺客!有刺客!来人啊!”,这情况立即吓傻了众人,皇后大叫道。

而这时宫女已经双眼通红的站了起来。并速度极快的扑倒一人,张嘴就咬。

皇后这时也不知是不是吓的,立时软倒在地。跟着也头痛起来,跟宫女之前的发病模样一样。

不仅如此,整个皇后宫里的人,都接二连三的开始发病。还不知道情况的侍卫一跑进来,就被宫人三三两两的扑倒。

李安全亲眼见到一个脖子被割开的宫女,嘴里还紧咬着侍卫的脸不放。

“吼!”,一个侍卫靠近皇后,准备将其背起来。却不想皇后突然从地上坐直了身子,一下子咬住侍卫的脑袋。

“护驾!护驾!”,李安全惊恐的大叫道。之前听禁军统领说,还不觉得那些疯子有多么可怕。眼下这一屋子的人都突然变成了疯子,真是叫人惊惧又绝望。

好在这些宫人的身子骨都一般。只是疯了才会这么不管不顾。侍卫们砍下好几个宫人的脑袋,才算以最快速度解决了对方。

“带上皇后!带上皇后!”,李安全被侍卫们护着冲出皇后宫里,还不忘让人带上皇后。

于是拼着被咬的风险,有侍卫用布条堵住皇后的嘴巴。飞快的绑住对方的手脚,抬着赶紧跑。

出了宫门,刺耳的尖叫声便像潮水一般涌来。就见长长的宫道上,尽是跑来跑去的宫女太监。时而还有一队队侍卫,紧急的赶往各个宫邸。

“救命啊!吃人啦!”,

“快跑啊!”,逃命的宫女太监们边跑边尖叫道。时而有宫女太监晕倒在地,再起来已经是没有丝毫理智的疯子。

这更加剧了宫里的混乱!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身边的同伴会不会变成疯子。

“出宫!出宫!”,李安全感觉宫里已经不安全了,立即下令道。保护他的侍卫也觉得宫里就跟吃人的魔窟一样,一刻不敢多待。所以马上掩护着他往出宫的方向跑。

可是侍卫的队伍中也不安全,没走几步路,就有五个侍卫接连发病了。这让逃命的众人,全都害怕了。

经过处理朝政的紫薇殿时,李安全撞见了禁军统领。只是这位心腹之臣处境不太好,脸上血淋淋的,有一块皮肉直接没了。

他领着有近百人,李安全顿时放心了不少。可是不等他高兴,突然也头晕目眩。随即脑袋像被人用木板夹着一样,痛得都无法呼吸。

“陛下!陛下!”,侍卫恩喊着,脸色全都变了。但是没人敢靠近,因为李安全的模样正是发病的前兆。

众人急忙看向统领!

“快---”,还没说完,统领也大叫一声,跟着头痛欲裂。

这些,而李安全已睁开了通红的双眼,向最近的侍卫扑去。

这下,所有侍卫都六神无主,本能的往宫外跑了。</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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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喋血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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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宫,这里是一个废妃的宫院。https://因为不祥,位置也比较偏,所以空置了许久。但最近这座宫院被重新启用,只是住的人,不是皇帝的妃嫔。

此刻宫院内守着好些人,有男有女。虽然身着太监、宫女的服饰,但一个个气势冷然。尤其是太监,身材都比较高大,还长了喉结。

显然,这些不是普通的太监宫女。

当下宫院的正殿内,依芭妲娣被绑在木架上。右前方还有一个铁锅,里面在烧着烙铁。

皇后的掌事宫女翠霞拨弄着铁锅中的炭火,冷笑道:“昨晚给你考虑了那么久,想起什么了吗?”。

为了避免其他姐妹受到波及,依芭妲娣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就是元人的线人,并且之前,一直负责给元人收集情报。

对于她,翠霞显然是调查过的。

宝月楼是一家名声在外的青楼。以借鉴元国的歌舞而在夏国遍地开花。中兴府有,凉州也有。

大元给依芭妲娣编造的身份是逃到夏国的回鹤人。

当初回鹤灭国,有不少回鹤人逃到夏国落地生根。因回鹤人本来就善于经营生意,所以在夏国也过得不错。

依芭妲娣的身份,也就并没有什么特殊。

不过留在夏国的回鹤人中,在大元开拓甘肃行省后,又大部分迁入了甘肃行省。因而依芭妲娣成为大元奸细的几率,也就比土生土长的夏人要高上不少。

眼下依芭妲娣主动承认自己是奸细,翠霞等人也不怀疑她说的是假的。

只是翠霞想要的信息,并不是依芭妲娣是个奸细。而是依芭妲娣收集了哪些情报,又对大元的情报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昨晚都说与你们听了。眼下你们还想知道什么?”,依芭妲娣说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却是饿了。

为了让依芭妲娣等人老实交代,翠霞他们可是没给她们吃饭的。就连水,也不给她们喝一口。

由于饥渴,依芭妲娣的嘴唇都有些泛白。

“看来不给你上刑,是不打算说真话了!”,翠霞举起烙铁,慢慢凑到依芭妲娣跟前。

“我说了,我就是弃子。元人都撤了,我只是顾着我的生意没走罢了。”,依芭妲娣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像害怕了。

“这么美的脸,如果毁了的话?!”,翠霞边说边掰正了依芭妲娣的脸。

“不---我,我说了你能放了我吗?”,依芭妲娣像是被攻破了心里防线,颓然道。

“你只要说的让我满意,留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你--你是布日吉德的人么?”,

翠霞一把掐住依芭妲娣的喉咙,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咳咳咳---我听元人说过。他们撤走,都是布日吉德的暗算。”,依芭妲娣费力的说道。

“呵?你还知道的不少。”,正说着,宫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很急,但在宫里,有人喊救命是极其不寻常的。

翠霞也没心思再审了,让人看着点,快步出了正殿。

就见两个高高壮壮的太监跑过来,出声道:“宫里好像出了乱子。”。

而门外的喧哗声还没停止,只听:“我是皇后宫里的青萍啊!翠霞姐姐也见过我的。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宫里出大乱子了!”。

翠霞认出了来人的声音,便快步来到宫门前。被拦着的宫女马上看到了她,急声道:“翠霞姐姐,快让我进去吧。宫里--宫里都乱了!”。

拦着的太监见翠霞点了点头,才将青萍放了进来。

“呀!这--这怎么?”,先前因为惊慌失措,青萍还没留意到这里有什么不同。但进了院子,才感受到了肃杀之气。

不禁看向翠霞,但又不敢多问。

“宫里到底怎了?况且你跑这儿来,皇后呢?”,翠霞也没打算解释,反问道。

提到这个,翠霞不禁眼眶一红,又眼泪汪汪道:“皇--皇后没了。宫里的人都疯了,他们见人就咬,都-都乱了。”,这样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青萍没疯已经是不容易了。

“疯了?!”,翠霞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候有一小群宫人从巷子里跑了过来。其中有布日吉德撒在宫里的眼线,见到葳蕤宫,立即跑过来道:“乱了!都乱了!快禀报千户,赶紧撤。”。

他的话头刚落,就有人惊叫道:“火!起火了!”。

众人抬头一眼,便见道道宫墙后,燃烧起了大片火光。

“那是紫微宫的方位,竟然起火了。”,在宫里这么久,宫人们已经清楚哪座宫殿在哪儿了。

青萍吃惊的看着远方的火光,骤然汗如雨下。随即双手抱头,在地上痛得打滚。

一起跑过来的太监宫女们见状了,马上大喊道:“快跑!她要发疯了。”。

翠霞还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青萍就已突然停止了挣扎。再抬头,已经双眼通红的扑向翠霞。

砰!能够成为布日吉德的千户,翠霞也是练过的。在以男儿为尊的蒙古,她以契丹皇族后裔的身份,费劲了千辛万苦才得到大汗的垂青,爬到今天的高位。

论随机应变,已经成了身体的一种习惯。

所以在翠霞扑向自己时,马上将其踹了出去。

可是她的反应虽快,可赶不上众人接连发病的速度。只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跑来避难的太监宫女中,又有三人接连发病。

不仅如此,她自己的人手中,也有人倒地发病。

这下,她也难免有些慌了。

“到底--到底怎么了?”,翠霞再次踹飞一个扑上来的疯子太监,不敢相信的自语道。

随着发病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又有好些宫女太监甚至侍卫,往这人少的宫院避难,情况也越来越混乱了。

翠霞还想解决了关在偏殿里的依芭妲娣等人,但院子里的疯子越来越多。就不敢再留,领着部分还没发病的宫女太监,快步往别的地方跑。

混乱,已经随着熊熊大火,开始往中兴府的角角落落蔓延了。</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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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西寿军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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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寿保泰军司,嵬名令公收到中兴府大乱的消息,眉头皱成了一团。

很幸运,上次中了大元的埋伏。却因为蒙古在龙甫山的突然进攻,而打乱了大元的布局。从而夏军逃过了被全歼的命运,成功退回了焉支山以南。

但是回去的路也不是一帆风顺!不仅有大元的追兵,还有小人的算计。

不过诸天神佛还是护佑大夏的,即便遭遇了波折,还是有一半的军队成功退回了西寿保泰军司。只是东边的卓啰和南军司就没那么幸运了,面对元军的猛攻,没有静塞军司的兵马做援手。结果被元军的甘肃军团和驻扎在西宁州的吐蕃军团二营兵马从东西两方进攻。在坚持了七天后,便被元军攻破。

其实卓咯和南军司早就被夏国放弃了。它的存在,本是为防备兰州的金军以及控制吐蕃所在湟水流域。但随着吐蕃被大元统治,吐蕃军队也逐渐向北扩展势力。湟水谷地,也很快被大元渗透。

原本湟水谷地,就是一个半独立的政权。虽然臣服于夏国,但也同时臣服于金国,接受双方势力的同时册封。夏国对当地的统治,并不巩固。而随着蒙古攻金之战拉开序幕,金国虚弱的表象也暴露无遗。

大元在湟水谷地的扩张,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于是卓罗和南军司失去了西边高地的地理优势,一下子就落于下风。再加上金国也和夏国撕破了脸,整个桌罗和南军司就彻底处于三面包围的险地。在夏国腹地都尚难以护得周全的情况下,边境蕃地就更没什么必要守了。

所以大元攻破卓罗和南军司,并没有遇上什么困难。但是西寿保泰军司不同,这里是进入传统夏国腹地的要道,因而在西寿保泰军司的后方,还设了静塞军司。本来这是为金军所准备的,但现在敌人从西边来,这些军事设置,便不得不进行调整了。

好在金国被蒙军打败后,眼下也没有西扩的打算。这算是夏国的幸运了。

眼下经过补充,西寿保泰军司的驻军已经达到九万人。其中有三万人,是从其他军司紧急抽调来的。并且蒙军还将俘获的金国俘虏卖给了夏国,充当打仗的炮灰。这些人也有三万,利用得当的话,也算是不错的助力了。

正因此,元军才顾忌夏军的军力,没有跨过黄河,大举进攻。

但谁都知道,元军不可能永远都不过河的。只要两国还在交战状态,元军就可能在任何时候发动进攻。所以嵬名令公在黄河北岸布置了大量的兵力,检测对面元军的一举一动。

可这个节骨眼上,京城竟发生吃人这样骇人听闻的乱子。连皇上和皇后,都变成了吃人的疯子。这要是传到军中,定然使好不容易恢复的士气又降到冰点。毕竟军中的士卒和将领,有不少都是在京城有家眷的。若是她们出了意外,自然也无心打仗了。

就在嵬名令公想着如何破局时,外面忽地的来了一群人。只听:“哲别千户?”,声音有点惊讶。

“不-你不能进。我们将军还--啊!”,话没说完,就以惨叫而结束。

嵬名令公只身子僵硬了几分,但并没有任何动作。随即布帘被毫不客气的掀开,就见哲别气势汹汹的领着一队蒙古军将进来。其中一人还将一颗人头扔到嵬名令公脚下,语气不好道:“你们夏人都不知道尊卑有序吗?竟敢对我们千户无礼,我已经替你收拾了。”。

嵬名令公扫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近卫,明明心中有气,却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之色。反而还有些谦卑的向对方表示谢意,主动让出自己的座位。

右眼戴了一只黑色布罩的哲别毫不客气的坐上嵬名令公的位子,居高临下道:“京城大乱,嵬名将军是不打算知会我们蒙军么?”。

龙甫山一战,本来是场偷袭战。初期元军的应对,也确实符合蒙军的预期。但出乎哲别预料的是,当时驻守的元军伤亡高达八成的情况下,竟然还坚持不退。一直到其他元军赶来,哲别才不得不退走。

那一战,本就不多的怯薛军几乎十不存一。普通蒙军,更是伤亡殆尽。但是得到的结果,却是连大元的门都没进。

本来按照计划,西寿保泰军司也派出了援军紧随蒙军之后出发。但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夏国的援军比大元的援军足足迟了一天。但就是这一天,本来快被攻破的关门,又被元军牢牢的守住。哲别自己,还被元军的一个小将领射伤了眼睛。

后者听说受到凉王府的奖赏,并被当作戏文,在大元军营到处传唱。与之相应地,就是哲别的名字在元军那里,迅速变得毫无分量。连带着夏军内部,也对蒙军产生了轻视之意。

即便哲别拼着眼伤加深的风险,也要亲手将那延误军机的夏军援将砍了脑袋。但这更像是生病的老虎在虚张声势,不仅没有起到重塑威严的效果,反而还被人更加轻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哲别的性子变得愈发暴躁了。从前还会顾忌一些夏国的脸面,在对待夏国军将上,不会那么轻视。但现在,完全将夏国军将当成了蝼蚁。西寿保泰军司中,已经有七位军将被哲别亲手砍了脑袋了。

尽管那七个军将按照军法,死得也不冤。但哲别作为蒙古人的身份,还是引起了诸多军将的不满。已经有半数以上的军将,希望嵬名令公杀了蒙古人,彻底倒向大元。

虽然都是中低层军将,但统军多年,中低层军将是调动整支大军的手臂。往往也代表了多数将士的意思。如果整个军营都这样抵触蒙军,那这就是不可忽视的隐患了。

“本将也是刚接到消息,正要派人知会千户呢!”,嵬名令公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哲别冷冷地盯着嵬名令公好一会儿,才道:“京城的乱子必定和元人撇不清干系。对岸的元军,近些日子怕是不安分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 黄河两岸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六百九十九章黄河两岸嵬名令公不知道哲别是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应声道:“多谢千户提醒,本将定会增加兵马,盯着对岸元军的一举一动。”。

“只是盯着么?若是元军打过来,该如何应对?”,一个蒙将咄咄逼人道。“一切军事布置都已妥当。元军即便打来,夏军也必不会让他们上岸半步。”。

那蒙将闻言,只嗤笑一声道:“靠你们?哪次交战,你们打败过元军?”。这话虽是事实,可这样当着嵬名令公的面说出来,着实叫人丢尽了颜面。

恰好这时候,十几个夏军将领也进了营帐。先是向嵬名令公行了一礼,表示自己未经通报就闯进来的歉意。随即看到地上的人头时,脸色冷了几分。再注意到坐在上首的哲别,一个个脸色彻底难看了。

他们来这里,就是听到蒙军直闯中军大营。所以担心嵬名令公被蒙古人要挟,特意赶过来撑腰的。现在也就不走了,默默的站到嵬名令公身后,表示支持的立场。

说起来,蒙夏组成联军这么久,双方的军队间,那矛盾可是与日俱增。之间因蒙军的威名,这些将士们还能忍着。但在哲别战败后,夏军将士的心里就没那么恐惧蒙军了。

所以在蒙军继续欺压夏军将士,保持盛气凌人的姿态时,夏军将领们都敢明着向嵬名令公表达不满了。甚至还有夏国将士和蒙古将士打了起来,但受罚的是夏军,蒙军反而没有任何处罚。

蒙军本想是借此弹压底层将士的反蒙情绪,却不想反而让夏军将士更加仇视蒙军了。

这结果,也是嵬名令公没想到的。

刚才那蒙古将领不客气的话,这些夏军将领也都听见了。正是在外面听着忍不了,才一窝蜂的进来表明立场。

在这么多人跟前,嵬名令公也需要维护自己的威信。便语气有些不耐的反驳道:“夏军守土之心,自是日月可见。就不劳多托百户操心了。”。

“哼!你以为我们蒙古儿郎想操心吗?若不是你们一个个都跟酒囊饭袋似的,我们何苦跑来你们这儿受气。”,多托听到嵬名令公不咸不淡的反驳,语气更加不好道。

在场的夏国军将本就脸色难看,现在更是阴沉得可以滴水了。

“你说什么呢?”,

“就是!一口一个酒囊饭袋。真把自己当颗菜啊?”,

“蒙军这么厉害,不也在元军手下吃了败仗么?”,

“所以说啊!有些人就是装腔作势。”,

有了人起头,其他人就纷纷帮腔了。本就忍不了,现在更是一股脑的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一群废物也敢我们相提并论,欠收拾是吧?”,多托说着,就扑向对面的夏军将领。其他蒙古将领也都是看夏军将领们各种不爽,连忙吆喝着不要打。可是个个都出拳的出拳,踹脚的踹脚。

军中男儿多是血气方刚之辈!

夏军将领们再窝囊,也是上战场杀过人的。想起这段时日被蒙军将领们欺负的种种,一个个的动起手来就没个轻重。

尤其是在见了血后,双方打得更卖力了。

嵬名令公是一军主帅,自然不会像底下的军将们,撸起袖子跟蒙军干架。包括性子暴躁的哲别,眼下也没有任何动作。既不制止,也不支持。

于是他们两人就跟看客一样,静观场上的交手。

也是他们存了较量的心思。

哲别是想蒙军将领用拳头告诉夏军将领们,他们就是废物,必须得在蒙古人跟前趴着。而嵬名令公则是想夏军将领用拳头告诉蒙军将领,尽管战场上夏军输多胜少,但并不代表着,夏军就是一块软柿子,任人揉捏。

但最终,场上还站着的,还是蒙古人为主的将领。虽然个个都鼻青脸肿,可相比已经站不起身的夏军将领,他们赢得了胜利。

哲别也终于说话了,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道:“嵬名将军,你瞧你手下的军将都伤得不轻。这偌大的西寿保泰军司,怕是也指挥不动了。”。

说着,哲别已经走到了嵬名令公跟前,眼神异常锐利的盯着对方。

尽管嵬名令公的身高也不比哲别矮多少,但哲别到底比嵬名令公年轻。腰背挺直,单眼罩显得整个人犹如捕食的饿狼。

“那--那西寿军司就多劳千户费心了。”,这句话好像有千斤重,说出来用了嵬名令公所有的力气。以致后背都不由弯了些许,脸上尽是颓败。

在蒙军进攻龙甫山受阻后,他的心态其实也发生了变化。不想一开始出征时,对哲别尽量的言听计从。但刚才的肉搏战,夏军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夏仁确实比不上蒙古人。

这是一个令人很难接受的事实,可惜这就是事实。

出了营帐后,多托还有些沾沾自喜。但哲别脸色不好的命令他们,让蒙军收敛点儿。因为再温顺的绵羊,也有忍无可忍的时候。

就在蒙夏军队不睦的时候,黄河对岸的元军阵营。吐蕃军团和甘肃军团的将士,正举行‘军队一家亲’的大型互动活动。

这是凉王--李承业根据书记官的建议,而特意组织的活动。不管是真心参加,还是虚假接受,两军将领和将士,都表现了高昂的热情。

当下军队里欢歌载舞,一百多个火堆在黄河南岸的空地上一字儿排开。每个火堆上都架着烤全羊,金黄的油脂不断往下滴,诱人的香味肆意蔓延。

有人专门守在火堆旁,不断从羊身上割下一块块尺寸相等的羊肉。西瓜汁、橙汁、苹果汁、葡萄汁、牛奶等饮品供将士们随意畅饮,射箭、骑马、摔跤、蹴鞠、沙滩排球等体育活动,也在不同的场地上不同进行。

还有专门的排兵布阵游戏,胜利了还会有不错的奖赏。

整个热闹、欢庆的气氛,和黄河对岸的夏军阵营完全是两个天地。

但在元军的中军营帐内,李承业站在用沙石堆砌的地形图前,和其他军将们商讨着攻夏的战略方案。

第七百章 渡河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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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兴府的惊变,早在嵬名令公得到消息之前,就传到元军阵营了。https://李承业虽组织了‘甘肃军团和吐蕃军团’的联谊会,但是外松内紧。

很多重要的军事暗哨,都有充足的人手驻守。并且刀没入鞘,火器也都在开封状态。只要一有意外状况发生,元军立即就可以派出大军对夏军迎头痛击。

不过直到现在,对面的夏军都没有反攻的胆量和勇气。

“王爷,经过数月的赶制,军需处已经赶制出充足的羊皮筏子,足够全军渡河。”,甘肃军团的军需处长官董伯向李承业汇报道。

军需处是个肥差,掌管一军的军事物资供应。董伯能够揽上这个差事,除了自己的努力外,还有得了李承业的青睐。

虽说凉王府对军队的影响力有限,但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加上李承业之前也是军队出身,只不过是从边军出身。但也凭着自己的闯劲,在边军之中混出了名声。后来经过军队改制,大量边军便充入了军团。这也使得不少边军将士,都暗自觉得凉王是自家人。

因而在军队里,尤其是甘肃军团里,李承业的话还是有足够分量的。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李承绩力排众议,给了李承业足够的实权。最开始凉王府虽还有许多的掣肘,但随着元夏之战开启,甘肃行省作为大元的东部省份,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在马鲁的命令未传到之前,做出最恰当与合适的反应。

这也正是李承绩当初,特意封李承业为凉王的用意。

眼下经过三年时间,大元官场对李承业的考核,李承绩将整个甘肃行省的军政要务,都交给了李承业全权处理。甚至甘肃军团以及吐蕃的两个营兵马,也都由他处置,充分表明了李承绩对这个同父异母哥哥的信任。

像军需处长官这样品级不高的官职,李承业也是可以向上推荐自己人,从而得到任命的。

只是高等级的军官,他就不能那样随心所欲的替换了。这也涉及到朝廷的底线,很容易引起猜忌。李承业没有割据自立的心思,自然不会去触霉头。所以知道什么叫分寸,什么叫见好就收。

虽然这样任命自己人有点任人唯亲的嫌疑,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人好办事。李承业经营甘肃行省这么几年的功夫,就改变了当地荒芜、混乱、人口在大迁移后十不存一的局面,得心应手的官员就是必不可少的。

这次攻夏之战,上面的意思虽然是以稳为主,让夏国和蒙古都不敢对大元的甘肃行省生出觊觎之心。但具体怎么做,都由李承业施为。

像上次利用龙格丁里的假叛变,引诱夏军踏足甘州的计划,就是他和府里的官员一起商议后,向马鲁做出的建议。

尽管这场动乱中,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引得一些地方官员向吏部表达不满。但直到现在,吏部连申饬几句都没有,足以彰显出吏部,甚至是内阁和李承绩的态度。

所以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官员,更加不敢对凉王府下绊子了。李承业在甘肃行省的军政两界,也越发的不可撼动。现在官场上,甚至有人私传甘肃行省已经是个‘小朝廷’了。不必缴纳税务,四等以下官员以凉王府推荐为主。

但在内阁和李承绩都没有表示出猜忌的情况下,这种声音也只能在背地里嘟囔几句,而无法登上大雅之堂。

正在研究排兵布阵的李承业闻言转过身子,冲着董伯道:“中兴府出了乱子,渡河之战也快了。你先让人下去准备好纸笔,写点儿东西。我想夏军那边,肯定会有惊喜的。”。

晚上,黄河两岸都安静了下来。沿着河岸一字儿排开的火炬,也渐渐被点燃。元夏双方都互相戒备,所以河岸都是布防的重点。只是相对于夏军,元军的布防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密。

忽然,元军这边的火光大了起来。一直保持警惕地夏军将士马上将这一消息禀告了上去。几息后,嵬名令公就知道了。但不等他做出应对,哲别的军令就到了。让他立刻擂鼓,让夏军防备元军渡河。

而元军这边,显然是准备充足。数百羊皮筏子沿着河岸一字儿排开,背着箭篓的将士速度极快的塔上伐子。

咚咚咚鼓声混合着河水的碰撞声,在夜里传遍了元军大营。但李承业和诸多军将并没有任何担忧!因为他们敢这样毫不避讳的渡河,本就是为了惊动夏军的。

“千户,元军如此堂而皇之的渡河,恐怕另有谋算啊!”,嵬名令公站在哲别身旁,满脸疑虑道。

对于这一点,哲别何尝不清楚。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到底是什么妖,谁又清楚呢?

“我们千户岂非不知元军必定另有所图。但夏军太过无用,我们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多托青肿的嘴唇一张一合的,气得嵬名令公别过脸,懒得再多说一句。

此时元军已经逐渐远离了河岸,慢慢向夏军这边划来。黄河的河岸在这里转了一个弯儿,水流也比较快。只有他们所在的兰韦渡,因河流的冲刷而淤积了一大片浅滩,从而使得水流相对平缓。

河水的水位,也比别的地方浅一些。本来这里是有浮桥通行的,但在夏军撤离后,浮桥便被焚毁了。河面很宽,夏军那边的弓箭手已经做好了射击的姿态,但都没有松手。

直到元军快到河流中间线,刷刷刷的箭矢破空声才划破了夜空。

每一支箭矢上都抹了火油,此刻都点了火,化身为火箭。但元军也知趣的没有前进,摆出一个篮子形状的热气球。在对岸夏军的眼皮子底下,缓缓升空。

羊皮筏子也都连在了一起,排成一个大的浮舟。并且在水底抛下铁索,才算将羊皮筏子固定在江面。

这大晚上的,元军弄这一出,夏军所有人都一知半解。直到大篮子升空到他们头顶上方,抛出一大堆的纸片时,哲别他们才知道元军的目的。</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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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攻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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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要捡,都不准看。”,阵阵喝令声在夏军阵营中响起,但是很多夏军将士,已经偷偷将纸片塞进了怀里。

这便是李承业的目的!通过‘空中撒网’的方式,将中兴府的惊变传到夏军军营。好让更多的底层将士知道,他们的都城已经毁了,皇上也没了。

在没有效忠对象的情况下,他们的军心,也就无可避免的没了。

也是冷兵器时期,影响战争胜败的主要因素除了装备、军队素质外,就是军心了。

通常两军对垒时,瓦解军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了对方主帅,斩断帅旗。在通信不便的情况下,军队的指挥是做不到口口相传的。所以帅旗,就成了一支军队的精神支柱。一旦支柱倒了,军队的溃败也就无可避免。

眼下李承业让人在信中说,因为夏国国主昏庸无道,听信奸人误国。所以导致上苍降下天罚,使得京城的皇亲国戚,朝廷大员都失去人性,变成饮毛茹血的野兽。

因而大元奉劝对面的夏军,不要再执迷不悟的为昏庸国主走上覆灭的道路。

当然,若是向元军投降的话,元军会放下之前的恩怨,饶他们一命。更关键的是,还允许他们移民元国,给他们赐予田地。

尤其是最后一句的‘赐予田地’,可谓是正中大多数将士的下怀。

大元的甘肃行省已经成立了四年了,如今那里怎么样,很多底层将士都已经知道了。

从前吃不起饭的人,去了那里就能有田有地,吃饱了饭,还能娶妻生子。

这生活,他们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如果说从前他们还有些不信,但随着这次进入甘州境内,眼见为实的富庶景象,让他们不得不信。

而且攻打夏国的甘肃军团中,有不少将士原来都是夏国人。

他们翻天覆地的变化,无一不在证明,元国的生活确实比夏国优渥百倍。对于他们这些没有田地,只有烂命一条的穷苦人来说,更是最容易活下去的生路。

况且大元对夏国移民的门槛并不低!确切的说,对任何国家的移民门槛都不低。甘肃行省从前又本是夏国的领土,那里生活的百姓也多是夏国人。他们就算移民,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在这之前,他们虽然有移民的想法,但因自己已经加入了夏国的军队,脱离了普通人的身份,所以害怕移民元国会被对方拒绝甚至杀头。

那么现在,有了大元凉王府的保证,他们就没多少顾虑了。

再加上国主都死了,京城都乱了。估摸着夏国也完了,与其跟着不把他们当人的蒙古主子,还不如投降大元,种田种地也是条活路。

所以相关的利益取舍,根本就不用考虑太多。

哲别召集了所有蒙夏军将,一起商议对策。嵬名令公瞧着营帐中间像小山似的信笺,心里已古井无波。如果说在事情没有公布之前,他还会因此而头疼。那么在事情已经公布于众后,他便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因为底层将士,已经找到了活路。若是谁敢冒着大不韪,挡住他们的活路,那就只能引起众怒。你死我亡,便是唯一的结果。

哲别不是傻子,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便先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让在场的军将们都感受到了如山的压力。才不硬不软的威胁说,今晚的守营任务交给新附军。至于夏军,守了这么多天,也该歇歇了。

这么敷衍的话,谁还听不明白。那些夏军将领都沉着脸没说话,也懒得看嵬名令公了。见此,嵬名令公不得不站出来,向哲别应承说,全听对方的安排。

故障晚上,刚撤回来的元军观察到,黄河沿线的布防点出现大的军事调动。显然蒙军那边不信任驻防的夏人,所以都换上了自己人。

虽然新附军不算自己人,只能算是蒙古人的炮灰。但相比对他们充满敌意的夏人,更加恐惧他们的金国降军更值得信任一些。

不过令蒙军没想到的是,元军在采取了攻心之战后,就再没有渡河。一连三天,原本还精神紧张的新附军将士,也不免松懈了下来。

但在夏军营地!出于蒙军的不信任考虑,他们被包围在蒙军和新附军的营地中间。而且中军大营,还在蒙军的眼皮子底下。这样堂而皇之的威胁之意,让夏军营地的将士更加对蒙军充满怨念了。

此刻营帐里,嵬名令公点着元国生产的香烛,看着元国时下最盛行的小说拓本《西游记》。因香烛是带有驱蚊效果的药烛,所以帐内也没有蚊子。呼呼呼的元国自动风扇在不断转动,带起一阵阵清风。

这是元国的齿轮风扇,里面有转轴。在手动摇动了一会儿后,就可以自动转一会儿。虽然还是有些不方便,但比起扇子,风劲更足。

这东西在大元上市的时间也不长,并且数量不多,所以卖起来也不便宜。嵬名令公能弄到这东西,也是底下人孝敬给他的。如果有冰块的话,扇出来的风更加清凉。

只是出外领军,冰块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正看‘唐僧收服白龙马’的情节看得入迷,外面突然轰的一声,地面猛然一阵,像是有什么爆炸了。马上呼喊声四起,外面的军队被惊动。

具体嵬名令公只是抬了抬头,便接着将目光转回小说。反正他现在被解除了兵权,外面也有蒙古人看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鞭长莫及了。

“啯啯---”,一声虫鸣,嵬名令公的看书兴致又被打扰。随即门帘被人从外掀开,就见走进来两人。

“将军,我来救你出去了。”,来人一见着嵬名令公,马上跪下道。

“老夫并不生命之虞啊!”,嵬名令公已猜到来人的目的,但还是装作不明白道。

“将军,国主没了,京城乱了。你就是不在乎你自个儿,也想想全军将士吧?他们都是跟着将军出征了,难道你就忍心亲眼看着他们变成蒙古人的炮灰么?”。

第七百零二章 分化拉拢

入夜的夏军大营,随着一声爆炸后,整个夏军大营就像当头淋了一桶滚开的沸水,烫得整个军营都乱成一团。而黄河上,元军已经开始强渡河面了。

“凉王有令,此战渡河成功的小队,赐百金。”,高逸通过升级版的铁质喇叭,大声道。作为原夏国的军将,他对夏国的了解自然比一般的元军将领多得多。尽管元帅府将他调入吐蕃军团,但驻地却在湟水谷地。

这次元夏之战开启,对夏国熟悉的高逸便被指派来帮忙,暂时听从凉王调遣了。

早前因为母国的缘故,高逸对攻打夏国会心有不忍。但是随着家人全被接到元国,亲眼见到元国的强盛,夏国的腐朽。做出明智的选择,也就成了早晚的事儿。

所以他现在完成倒向了元国,并且主动走到攻打夏国的前线。卓罗和南军司的攻破,他就是主力。

正因此,李承业也非常赏识和尊重这位老将军。

不过高逸可不敢居功自满!

因而一直以来都保持足够的谦逊,哪怕自己的儿子高良惠今晚冒着生命危险,出使夏军军营,他也没有拦着。

这使得元军中,那些跟随大元起家的老军将们,也对高逸说不出半个差字。

哗啦啦······随着万人齐齐划浆,河面的流水声完全被帅华的碰撞声掩盖。这样的动静,就是对面的新附军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图尔干静静的伏着身子,半趴着观察对面的敌军营地。随着距离的拉近,火光下成排弓箭手拉满弓铉,整装待发的身影也越发清晰了。

“待会儿我来射箭,你来举盾,不要再冒冒然的往前冲了!”,一旁的吉拉思义出声道。他们两人经过龙甫山的抗蒙之战后,成了一个队的队友。

也是他们的战损太大了,伤亡率达到了八成。两个队的兵马,几乎被打残了。尽管他们有坚持抵抗蒙军的功劳在,可是在元军短短的战斗历史中,这样的伤亡还是大得有些出奇。

所以就是凉王府有心偏袒,也不能真的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看在他们没有让蒙军攻破龙甫山防线,打乱元军布局的份上,最终由李承业签发,诸多高级军将一起商议后决定。暂时撤销他们的军队编制,对于他们本人,则降级留用。直到重新立功,再官复原职。

图尔干和吉拉思义这队冤家,也就成了一个队的队友了。

此刻听着吉拉思义的话,图尔干看都没看就回道:“要不你跟别人组队,要不你举盾。”。

“呵,让你举盾是保护你,真是不识好歹。”,

“我不也让你举盾了么?怎么你也不识好歹了?”,图尔干反唇相讥道。

吉拉思义感觉自讨没趣,便转移到另一只羊皮筏子上,懒得多说了。

而在夏军营地,嵬名令公趁着乱子,跟手下的军将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营帐。里面已经是将星云集,夏军的军将几乎都来了。而且还有几位新附军的将领,那是投降蒙古的金国契丹人和汉人。

但最让嵬名令公关注的,是一个面相普通,但却有一股书卷气的瘦长男子。

“是你?”,嵬名令公又惊又怒道:“你还敢来?”,说着,就抓起身旁军将腰间的配剑,作势要杀了那人。

可惜对方并不害怕,谦谦有礼道:“晚辈大元凉王府长吏高良惠,拜见嵬名将军。”。

“长吏?你身为凉州刺史,竟然偷放元军入城,差点令我军全军覆没。当时没能取你首级已是老夫之憾,如今你还敢再来?”,嵬名令公怒不可遏道。当初夏军遭了元军的埋伏,灰头土脸的逃到了凉州。

本想凭借凉州城墙宽厚,据险以守。但哪里想到,高良惠竟早已投靠了大元。

其实一开始,嵬名令公对高良惠也不是没有怀疑。因为那时夏军高层,已经有风声传出,高良惠之父高逸没死,并且还在元军中当了军将。

但此事只是传闻,缺少实实在在的证据。再加上高良惠很会做人,他们一到凉州,就献上粮草,还积极的筹措军粮,保证大军可以长期的坚守城池。

有着这样的功劳在,嵬名令公也就对他警惕心大减。

直到元军摸黑入了城,他才知道那些军粮是早为元军准备的。气得他当时一口老血都喷了出来,当场晕了过去。

所以再见到高良惠,那杀心是真真切切的。

“若是小人一命可以让死去的夏军将士都活过来,那小人也没什么不允的。但将军可要想清楚,小人若死了,夏军的数万将士,可就断了生路啊!”,高良惠以退为进,软中带硬的威胁道。

在献土有功后,他就被李承业赏识,补上了王府长吏的空缺。但他和高逸一样,懂得分寸。面对凉王府的诸多谋士和军将,他这个刚提拔上去的新人,地位很不稳当。因而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实力,获得其他人的信服。

因此他提出了出使夏军的计策,并主动担当使者。

这份魄力,就值得李承业的另眼相待。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傻的跑去送死。而是在深刻的分析了局势后,窥见的机遇。就像现在,他笃定了嵬名令公不敢杀了自己。

果然,听到他的话后,嵬名令公虽然还是一脸的愤懑,但并没有再举剑就砍了。底下的军将们看着,都不禁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嵬名令公逞一时之气!

那样的话,他们就不得不出面阻止。但也因此,而和嵬名令公撕破脸了。

“将军,高使者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是在理啊!咱们已经被蒙古人这么防着了,哪天元军打过来,指不定将他们当炮灰。何不降了元军,一起杀了不把咱们当人的蒙古人。”,这是大多数军将的心声。相比大元,他们对蒙古人的怨念更大。

而且国主都死了,他们也不得不找下一个主子,好保住自己的权势与地位。

蒙古人和元人之间,自然是选择以富庶、开化着称的大元了。

第七百零三章 渡江之战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七百零三章渡江之战嵬名令公冷眼瞧着劝说的军将,沉声道:“我若是不降呢?”。

“呵呵,将军可不要让我们为难啊!”,

“是啊!咱们都是在你帐下听令,将军不要为难咱们啊!”,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显然今天他就是不降,也得降。

哼了一声,嵬名令公就懒得多说了。而众人也把视线转移到高良惠身上,就见高良惠意气风发道:“诸位将军莫要迟疑。凉王已经命元军渡江了,你们快快在后方配合一二,堵住蒙军的退路。”。

“高使节,可有军务能让我们效劳的?”,两个新附军的将领上前道。他们是被蒙古人俘虏后,从底层的军将中提拔上来的。但被夏军拉拢,而参与到了反蒙的行动。

刚才发生在营地的爆炸,就是他们和夏军将领密谋的结果。

“二位将军不惧暴元威逼,归附我大元,实在是深明大义。这样吧,我军即刻就在河岸登陆了,你们命底下的士卒系上白布条,在后方制造乱子。到时候攻破西寿军营,你们当是首功一件。”,虽然军功的论赏不由他负责,但是并不妨碍他开空头支票。

果然听到他的话,这两位新附军的将领都露出激动之色。他们之所以投靠大元,为的不过是和夏军一样,有个更好的靠山。若不是蒙古人对他们太差,又在龙甫山败给了大元,他们也不愿,更不敢反叛。

高良惠的交待完毕后,军将们便半是威胁,半是劝说的让嵬名令公拿出帅印,在他们草拟的‘讨蒙书’上,盖上帅印。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嵬名令公出面。即便不说话,只要站在台上让所有夏军将士看着,也能表明态度。

夏军大营外围,蒙军将领多托看着两个新附军将领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夏军将领向营门走来,脸色沉了不少。

为了防止夏军生变,虽然哲别领着部分蒙军去了黄河前线,但还是留了部分蒙军和新附军守在夏军军营附近。以便发生变故后,第一时间预警和平乱。

其实哲别如果没有那么明显的防备夏军,高良惠的反间计还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效果。那些夏国底层士卒,也不会对元国的信笺全信。

但正因蒙军表现得那么明显,反而证实了元军的可信度。

这是明摆着的阳谋!

哲别如果不做防备的话,夏军万一生乱,那蒙军可就危险了。毕竟夏军和蒙军的间隙,并不比夏军和元军的间隙小。元军攻占甘肃州县这么久,手上沾了多少夏人的血。蒙古人的手上,就比元人只多不少。克夷门一战,夏军全军覆没。投降的将士,也都被杀了。正是那一战,才让夏军对蒙古军队生出怯战、畏惧之心。

相较之下,元军从没有传出杀俘的恶名。而且表现得好的话,也不是没有充入元军的机会。就算不能当兵了,也可以务农养桑。比起蒙军那边连人都不是奴隶,简直要好上太多。

哲别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也会选择投靠大元。

谁叫大元财大气粗呢!

百业兴盛,新鲜的物件儿层出不穷。国土广阔,可耕种的土地又多。就拿甘肃行省的土地来说,原本就是夏国的疆土。现在又拿出来分配给投靠的夏人,根本是分毫未损。

不仅如此,这些夏人种出来的粮食,还可以供应军队。从而维护了大元对当地的统治!

这些新移民通过售卖粮食,也获得了收益。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自然也真心归附大元了。这种收心之举,也就大元能做得出来。

从前他也想过这种方法能不能被蒙古国收为己用。

但想到那些早就习惯将低贱牧奴不当人的那颜们,他就知道这法子运用到蒙古国身上,实现起来非常难。

此刻元军的身影随着距离的拉近,而越来越清晰了。庄严以待的蒙军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只有杀死敌人的冷冽。

倒是新附军那边,隐隐的有些骚动起来。他们是看到遍布整个河面的元军,被其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而压得心生胆怯。而且这么多的元军,竟然安静得有些令人咂舌。

除了不断碰撞的水花声,就听不到半句的人语。

哲别站在狼首山渡口,也对这样的军队心生敬意。

虽然龙甫山一战时,已经见识过元军的厉害。但当时只是小规模的接触战,双方的兵马并不多。倒是现在,元军大军齐发,蒙军加上新附军,一起也有近四万的兵力。

其中蒙军的一万,多是后来就近补充的汪古部兵马。为了表示对蒙军的忠诚和亲近,汪古部大汗还让自己的长子不颜昔班到哲别底下听令。

由于汪古部的识区,铁木真对汪古部也并没有苛待。不仅保留了他们的封地、部落,还将女儿阿剌海公主嫁给了不颜昔班,与汪古部大汗相约结为儿女亲家,世代通婚。

“西元的军纪,竟这般厉害。”,不颜昔班感叹道。这样的场面他只能在怯薛军见到,其他蒙古部落,能保持队形就算不错了。

哲别也没否认,应声道:“大汗曾说过。我们蒙古儿郎是草原上的狼,团结起来可以撕碎老虎。而元人也是狼,但他们是披着羊皮的狼。表面只是与人友好通商,实际上一直都潜伏着,等待撕碎猎物的那一刻。”。

不颜昔班没想到铁木真竟然对大元有这么高的评价!他一直待在汪古部,从前只觉得南面的金国富足、强盛。后来并不富庶的蒙古人来了,打得强大的金国丢盔弃甲。所以听说了大元的富庶之后,他并没有将大元当回事儿。

直到随哲别进入夏国作战,才慢慢对大元收起了轻视之心。到了现在,也不得不将大元放在和蒙古一样高的地位去看待。

“如果大元和蒙古全面大战,胜者会是谁呢?”,不颜昔班情不自禁的想道。

“呜————”,不等他细想,号角声响起。蒙军这边万箭齐发,河面也瞬间一暗。

雄起中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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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战后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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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漫天的箭雨撞在盾牌上,钉在羊皮筏子上、沉进黄河里。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也有射进元军将士的身体中,但就是没有人呼喊,没有人喊痛。

无声的沉默就像盖住天边的乌云,压抑得让人连口气都踹不上来。

哲别心里更加对元军高看一眼,但是对弓箭手的指挥并没停。多加一倍的弓箭手压上来,箭雨更加密集了。

同样,落进水里的元军也多了起来。只是这里的水流并不湍急,所以落进水里,不用担心立即就被冲走。而且每个将士的腰间,其实都绑了一个羊皮做的游泳圈。就算落水,也可以保持身子不沉。

但是不算浑浊的河面,却是慢慢被染红了。打仗不可能没有伤亡,元军强渡黄河,自然需要用人命来填。

站在黄河岸边指挥的李承业,面色虽然平静,但心里却隐隐有些着急。

他在等夏军的消息!

今晚强渡黄河,就是让夏军制造乱子,给元军登陆制造机会。

可眼下,蒙军的弓箭手依然有条不紊的射箭,收割着元军的性命,他有些担心,夏军那边是不是没戏了。

尽管完全依靠元军,也能够渡河。可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如果能多保存些元军的实力,避免惨胜,自然最好。

终于,像是福临心至一样,对岸的蒙军阵营中,突然爆出一声轰响。跟着砰砰砰的声音不断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弓箭手队伍中横冲乱撞。

“天火!是天火!该死,谁再背后放天火。”,有蒙古军将认出来了是什么东西,马上喝骂道。

天火是大元最早的火器了。如今虽已经因为别的火器而更新换代,但天火制作简单,大元的火器作坊可以成规模,大批量的在最短的时间生产出来。

所以这次的甘肃军团中,就存放了不少天火。

高良惠偷偷潜入夏军阵营时,就随身携带了一些。数量不多,却有奇效。之前的爆炸,就是震天雷的手笔。现在的天火,也是出自他的手。

此时突然对着弓箭手放天火,杀伤力还是其次,扰乱弓箭手的布置,打乱他们射箭的速度,才是最主要的。

果然江面上的箭雨一时减了一大半,很多已经接近河岸的元军,立即火速登陆。

蒙军这边,天火的突然出现只是个信号。随即大量夏军出现在蒙军后方的小山上,他们都握着刀剑,橘黄色的火光映着每个人就像地狱的阎罗。

“夏军反了!”,不颜昔班脸色泛白道。

说话间,一个被挖了鼻子的蒙军士兵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千--千户,夏人杀了多托百户长。”,那蒙古士兵见到哲别,自己掀开托盘上被鲜血浸红的白布,露出一颗怒目圆睁的人头。

“撤!”,哲别想都没多想,马上下令道。

这时候蒙军的军纪也体现出来了,汪古部虽投靠蒙古的时间不长,但在哲别治下有段时日,很快就聚集在了哲别周围。

而后他们跟着哲别一起,直接越过夏军拦截的小山,绕着西北方而去。

至于新附军,哲别连知会他们的意思都没有,显然是想让他们帮着拖延一段时间。

可惜的是,新附军是投降过一次的军队了。对于二次投降,根本就没什么顾虑。

眼见蒙军北撤,元军登陆的军队越来越多,又有夏军在后方不断紧逼,他们很快就向元军投降。

至此,元军正式踏上黄河以北的夏国疆土,整个夏国腹地,也向大元敞开了怀抱。

马鲁得到甘肃行省战报的时间,还是三天后了。

那时元军一路疾行,竟然畅通无阻的赶到了中兴府。并且因为蒙军北撤时,没有粮草以及出于报复,一路烧杀劫掠,反而引得夏国百姓和军队对元军更加亲近。

虽没有箪食壶浆的场面,但也至少不暗地里使绊子。有的州府还拿出粮草,作为犒赏的物资。其他军司的兵马也都保持作壁上观的态度,有的还暗地里与元军接触。再加上有着投降的夏军作为联络人,静塞军司、白马强镇军司都表示臣服于大元。其他军司虽没有表态,但也没有明着拒绝。

整个夏国的局势,似乎都在向有利于大元的方向发展。

不过对夏国的处置,却是值得慎重考虑的问题。

因为夏国不是一般的国家,它所处的位置刚好夹在大元、金国、蒙古三个大国之间,对于任何一方而言,得之犹如天助,失之危险大增。

即便暂且不考虑金国的感受,单说蒙古,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看着大元将夏国吞了。

尤其是之前蒙古在夏国布置了那么久,现在突然都没了,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这口恶气,怎么会咽的下。

而大元的本意,就是让东边保持稳定。扶持金国,使其与蒙古保持相互缠斗的态势。但明面上,还是保持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不陷入任何一方势力的持久战。

可是夏国的军事行动实在太顺利了,让大元一下子拿下了整个夏国。这就像中彩票以后,发现竟然还会送别墅一样的惊喜。

现在大元朝廷就如何处置夏国,分成两个阵营。一个是舍弃夏国,拿到凉州就足够了。一个是彻底吞并夏国,设立行省。

内阁还没给出具体的处置方案,但甘肃军团那边,已经在行动了。

中兴府,李承业走在元军接管城防后的街头,近距离的观察着这座东方国家的京城。

因刚过不久的吃人案,中兴府萧条了十倍不止。

尤其是内城,因是动乱的根源。所以这里遭受了火灾和劫掠的双重打击。被焚毁的民房高达七成,几近烧成白地。各处官办衙门,也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

其实这多数是难民的杰作!

在中兴府发生动乱之后,负责城防的军队赶往内城平乱。一些百姓又不顾阻拦,执意逃出城。结果让难民们看到了进城的机会,便趁着乱子跑进去捞点好处,大规模的涌入中兴府。</content>

雄起中亚

第七百零六章 河套平原

夏国,兀剌海城。

历经蒙军的数次焚毁,兀剌海城的城墙已经没了。从前为黑山威福军司而建的军营,也只剩下残垣断壁。

依照前些年夏国和蒙古拟定的和约,兀剌海城是不能驻守雄兵的。为了防止引起蒙古人的猜忌,被打残了的黑山威福军司也就没有设立的必要了。

所以才三四年的光景,兀剌海城已经沦为了废城。

其实若是经营得好的话,兀剌海城也不失为一座繁华的商贸之城。因为这是黄河上游少有的平原。在以农业为主的经济体系里,兀剌海城所在的后套平原是适合耕种的善地。

从汉朝开始,这里就设置过郡县。但是久经战乱,这里也逐渐荒废了。后来辽国建立,夏国盘踞河西。以黑山为分界线,夏国占据后套,辽国占据前套,这里也就成了边关。

继承了辽国衣钵的金国和夏国的边境线没变!

河套平原,依旧被一分为二,成为边关。同时这里还紧靠漠北,又无险可守!在北方敌人强大时,这里就更容易遭受到滋扰了。

本来在黑山威福军司还在时,这里还有些田地被开发出来,供给军队和来往的商旅。但在军司被撤后,这地方就彻底变成了荒地。别说人了,就是野鸡野狗都难得见。

但是就在近两天,兀剌海的地界逐渐出现军队斥候的身影。

“再往前走,就是黑山了。跨过去,便是蒙古人的地界了。”,吉拉思义摊开简化版的行军地图,冲着前方骑马慢行的图尔干道。

渡河之战后,元军就没有打过硬仗。一路以来都顺风顺水,占领了整个夏国。但是元军高层知道,眼下的顺利只是蒙古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等有了主意,绝对不会看着大元吞并整个夏国。

所以未来的大仗,必定在北边。

因而提前派了兵马来北境巡查,一旦发生意外,也好提前叫元军高层知晓。

“这就是黑山么?怎么一点都不黑?”,图尔干打量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体,有些疑惑道。

其实黑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的统称。在后世,它的名字是阴山。从西边开始,有狼山、乌拉山,到中部大青山、灰腾梁山,南部为凉城山、桦山,东为大马群山。

长约1200千米,平均海拔1500~2000米,山顶海拔2000~2400米。因处在季风区和非季风区的分界线,所以山脉东西两边的气候差异很大。

东部相对湿润些,有森林、草场分布。而西部水汽较少,常年干旱。石头久经风化,露出黑褐色的地表,从而有了黑山之名。

吉拉思义瞧着黑色的山体,打趣道:“你看这山那么黑,可不就是黑山么?”。

“听说东边从前可是金国的西京呢?”,一个跟着他们的队员出声道。

“那地方还挺富庶的吧?”,

“那又怎样?不也成了蒙古蛮子的牧场了么?”,

“我听书记官课上说,金国是东边的大国了,人丁兴旺,是蒙古国的百倍。怎么就这么不经打呢?”,几人边往黑山靠近,边讨论道。

“兴旺有什么用?武备废弛,只能是挨打的份儿!”,吉拉思义想到了夏国,出声道。

“我听祖辈说,大辽曾经就是被金国赶到西边的。如今金国,好像连退路都没有了!”,图尔干有些感叹道。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辽国还在时,朝廷中总有人提到东归复国。但那更像是一种空谈的口号,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人真的当回事儿了。

可现在有生之年,图尔干还真的回到了东边。可惜他不是以辽民的身份回来!

不过,他总算见到了曾经赶走大辽的仇人--大金。

只是如今这仇人虚弱不堪,在北边蒙古人的铁蹄上,接连吃败仗。他现在觉得,就算金国在蒙古人的进攻下,彻底灭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在他想着这些时,有队员突然急声道:“嘘!听,好像有动静。”。现在后套平原完全就是不设防的荒地,若是蒙古人有什么布置,他们也不知道。

因而他们这次的任务,更像是探路。

好在一路走来,除了废弃的村庄和腐烂的尸体就没有什么人迹,他们才安然无恙的走到原夏金两国的国境线上。

此时听到队员的提醒,图尔干也凝神细听。

初时还没听到什么动静,但很快,似乎就听到马蹄声。与之相应的,还有人的呼喊。

“跑!跑啊!”,

“追来了!他们追来了!”,

图尔干正想是什么人,前方的一条山道中,就突然出现一群人影。那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蓬头垢面,也看不清模样。

见到图尔干他们的骑兵装束,这群人立时身子一僵。似乎在想着怎么办时,山道后的马蹄声又近了。

“跑!”,见图尔干他们慢慢拉满弓铉,一个乞丐大声道。随即众人分别向两边跑,但图尔干他们并没追击。

就见一队骑兵出现在乞丐他们刚才站着的位置。

只看那甲胄,图尔干就认出对方是金国人。不过头上梳的发辫,明显又是蒙古人。

“射!”,图尔干他们早就将弓铉拉满,保持警惕。一见到对方的身影,立即手上一松。

以无心胜有心,对方一支八人的小队,马上被射下马。图尔干又分出四人,两两为一组,分别去追赶那些逃跑的乞丐。

再来到那群穿着金国甲胄的蒙古人身边,有队员下马查探活口。有几个被射伤但一时死不了的,被拖到图尔干和吉拉思义跟前。

“用蒙古话问他们,来自哪里,刚才追的是什么人?”,图尔干冲着一个早些年从漠北逃到大元的队员道。

一开始这些蒙古兵还挺硬气,但在众目睽睽下,抹了两个人的脖子后,还活着的两个蒙古人就把知道的都说了。

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是黑山东边的一个依附汪古部的小部落。人口不多,从前生活在汪古部和金国的边境。但是随着铁木真打破了西京道的防线,生活在西京道的金国百姓就成了各个部落的牧奴。

这些人,就是追赶逃跑的牧奴才跑到黑山的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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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金国牧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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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蒙古占领区,黄河下游,云内州托尔塞部。手机端https://

随着金国北境的统治崩溃,这些原本跟着汪古部混日子,在边关帮着看守边墙的部落也都纷纷内迁。

托尔塞部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是一个人口只有三四百人的小部落,本来也分派不到什么好草场。之前蒙古攻打夏国,他们这些小部落就在兀剌海城附近游牧。

但是哲别落败而归的消息传到后套,他们这些小部落便再也不敢在夏国待下去了。便撤回到汪古部的势力范围,保存实力。

但是他们运气很不好,稍稍地方好点的操场都被别的部落占领了。只有一些不长草的戈壁滩和沙漠,以及临近边境的地方才没有部落肯去。

托尔塞部的族长是一个老头子,族中也以老弱妇孺占据多数。没有能耐去和别的部落争夺草地,就只能在靠近边境的草场过日子。

好在金国的人口多,他们不缺放羊的牧奴。并且实在过不下去了,还可以去抢金国人的东西。大的城池不敢去,但小的村落还是畅通无阻的。只是最近靠近北边的城镇都被祸害光了,使得就是想抢也没地方抢了。

不过总之,托尔塞部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偶尔还可以越境到夏国,那里廖无人烟,更适合放牧。

但今天,托尔塞部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

“你们确定,部落里只有这些男丁吗?”,图尔干举着望远镜,询问身旁趴在地上的少年。此刻他们都伏在一棵松树下,半米高的荒草遍布整个小山丘。寥寥几颗松树间歇分布,并不密集。

而在山丘下,便是半圆形的浅滩。清澈的黄河水缓缓流过,使得河流两岸的青草长势喜人。二十多顶帐篷紧凑的分布在浅滩上,一些身着蒙古服饰的女人拿着鞭子,指挥着一群蓬头垢面的人编织东西。

外围还有一群蒙古男人在附近游走。他们将弓箭背在背上,视线更多的是落在那群乞丐身上。远处还有一块块开垦的田地,同样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在劳作。蒙古女人在田埂上瞧着,看谁动作慢了便上去甩一鞭子。

图尔干他们只看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听见了近百道鞭子声。惨叫混合着蒙古人的大笑传得很远很远,让山坡上的几个少年都脸色不好。

“是的,队正。前些日子蛮子部落被抽了一批壮丁,眼下便只剩下这些人了。”,一个名为周延汉少年出声回道。

“我爹娘就是被他们活活打死的。这些蛮子,无论男女,都忒不是个东西了。”,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儿,周延汉接着道。

另一个少年也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跟着道:“每日都不得空闲的做工,晚上也睡不好觉。每天就半个窝窝和草饼子,一般待上一个月,就是没饿死也被打死。”。

他们是西京道的本地汉人百姓,自西京道彻底沦陷,他们这些本地百姓就遭了大灾。尤其是在蒙古部落纷纷南下打草谷后,他们这些平常百姓就都成了随意抓捕和杀害的奴隶。

正是因为受不了了,他们这些少年才在大人的帮助下,趁乱往西边跑。

如果不是遇到图尔干他们,说不得也是一个死字。

图尔干听着他们满怀仇恨的抱怨声,扭头看向吉拉思义道:“这个军功,咱们拿吧?”。看似询问,但实际上已经做了决定。

“这可是蒙古人的地界!你别忘了,咱们过来不是作战,而是侦查敌情。”,吉拉思义提醒道。

他们从蒙古俘虏嘴中拷问到了想知道的情报,又抓到了部分逃走的少年。一共七人,在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并表明与蒙古人为敌的情况后,少年们总算是半胁迫半配合的告诉他们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于是图尔干他们,便决定亲自过来看看了。

“这个部落的壮丁刚好被抽走了,咱们之前可是没立什么大功。如果将这部落端了,你说凉王会怎么赏咱们?”,图尔干完全忽视吉拉思义的提醒,继续拉拢道。

“我们一旦暴露了,还怎么回去?”,吉拉思义被说动了,但还是充满顾虑道。

“不会的!你想抽走他们壮丁的,还能有谁?”,图尔干目光炯炯的说着:“况且这地界这么靠着夏国,哲别却不让他们撤走,不就是将他们当成炮灰吗?”。

夏国和金国的边境线上,多是出入的关口。哪怕守得了一处,也守不了百处。何况元军军事行动太过迅速,蒙古这边调兵还需要时间。所以边境线上,根本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多的兵力来防守。

因而让一些无足轻重的小部落在边境线上挡着,万一出了状况,也好第一时间知道元军的行踪。

吉拉思义也想明白了这点,但还是犹疑道:“可那么一来,蒙军不就知道咱们的行踪了么?”。

“知道了又如何?等他们接到消息,咱们早就跑回夏国了。”,

“可咱们人手不够啊?”,吉拉思义指出了关键问题。

因为是侦查为主,不适合出动大队人马。所以图尔干他们的小队才不到十人。而托尔塞部的男丁虽被抽走了不少,但扣铉之士,仍有五十多人。这兵力上,双方就极其不对称。

“谁说我们人手不够,延生他们不就能帮上忙吗?”,图尔干说着,吉拉思义也面色一缓,笑着道:“哪里的人手好像也能用!”。他所指的方向,正是在蒙古人的鞭子下,辛苦劳作的金国百姓。

“队正,我们能跟着杀蛮子了?”,周延生听到图尔干他们的对话,面带欣喜道。北地的百姓,历经辽金两朝,自古民风彪悍,习武者甚多。因为这里常年与部落人打交道,要是不练点防身的本事,早晚会被掳走当牧奴。

眼下他们只是吃得不好,身子骨差了。但只要将养一段时间,马上就能上战场杀敌。再加上周延生他们被蒙古人祸害惨了,所以那仇恨也是刻骨铭心的。

眼下有报仇的机会,自然欣喜非常。</content>

雄起中亚

第七百零八章老元人

“你这小子。队正可是我们元军才能叫的。你可别想着讨近乎!”,吉拉思义与图尔干做下决定后,想起了周延汉的叫法,立即笑着纠正道。

“副队就别这样小气啦!你们元军既然称为仁义之军,自然也不会对叫法斤斤计较吧?况且我也跟着你们杀蛮子,叫队正也方便些吧?”,周延汉笑嘻嘻的解释道。

由于在一个小队里面,士兵们都习惯称呼队正、副队,周延汉跟着图尔干他们一起,便也熟悉了。

吉拉思义也就是说说,并没想在称呼上真的和周延汉分辨。便将视线转移到山下的帐篷群,然后留下两个人在这里,跟着图尔干一起慢慢爬回山坡下。

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片桦树林,范围不大,但林子较密。旁边有一口小池塘,有一间破败得不成样子的草舍。从草舍屋后齐腰深的荒草中,已经看不出曾经的耕地了。只有长满了藤蔓的竹篱笆,还诉说着这里曾有人居住。

图尔干他们回来时,几个被解救的少年正躺在临时平整后的草地上休息。几个元军的队员在附近警戒,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啊!小队正,是你们啊?”,一旁的草舍屋顶上,猛地站起一人。

“大牛,你在睡觉?”,图尔干面色有些不好的问道。

大牛是甘肃行省甘州人,投军比较晚。在普遍年纪不大的军队里,二十三岁的大牛算是‘老人’了。

平时在军中,大牛就是最擅偷懒、耍滑头、占便宜,为此还挨了好几次书记官的说教。

后来大牛倒是学乖了,表现得很配合。但是本性难移,干活总是怕多干,吃的时候却总担心少吃,只是不再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这次侦查任务,每个小队都会被分配几个甘肃行省投军的本籍士兵。大牛是这样,吉拉思义也是如此。

只是一路上大牛总是见活就躲,见好就凑,让图尔干和其他队员都有些不喜,便对其隐隐有些不待见了。

但大牛会做人,无论图尔干他们怎么不喜,大牛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而且还一直笑脸相迎的,让图尔干他们也没法指责什么了。

“没没没---我一直躲在这儿警戒,咋会睡觉?”,大牛使劲摇着他憨厚的脑袋,但狭长的眼睛却透着精明与算计。

“哈--口误口误,副队别生气。俺年纪大些,叫小队正顺口了。”,大牛矮着身子爬到屋顶边缘,边解释边准备跳下。

“队正便是队正,哪里有什么小队正,不是跟你讲了很多遍吗?”,吉拉思义语气不好道。

却不想脚下的木头似乎烂了,一脚踩空。就听哎哟一声,噗通掉进房子里了。

“小队正!小队正救命啊!”,大牛的大嗓门传了出来。吉拉思义原本要说的话,也一下子憋了回去。便跟着图尔干一起去把人救出来。

好在房子底下因潮湿,而土地松软。所以大牛虽摔着了,但也只多了点擦伤,并无大碍。

图尔干也就没理会他了,边让人分配军中的吃食,边讲述自己和吉拉思义的计划。听到可以杀蒙古人,几个被解救的少年都高兴坏了。不用图尔干要求,这些少年就主动请求跟随图尔干作战。

周延年已经得到过图尔干的答案了,所以并不像其他少年那样激动。认真的吃着元军的军用饼干,噎得直翻眼白。

“傻小子,喝口水吧!”,一只水壶伸到周延年跟前。

顾不得道谢,他赶紧将水壶凑进嘴里。咕噜咕噜,大口灌了一半,才总算咽下去了。

“你这傻小子。我们平时都是吃一口喝三口水的。你这傻乎乎的咬下一半,竟还想一口水不喝的吞下?”,大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周延年打趣道。

“你先前是故意从草屋摔下的吧?”,周延年红着脸,也不知是被噎着的还是尴尬的。

“呵,你还是只会咬人的兔子啊!”,大牛好奇的盯着周延年,像是刚认识他一般。

“我是狼,不是兔子!”,周延年辩解道。

大牛想反驳,但看到周延年认真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两人此时就坐在池塘边,因这里靠近托尔塞部,为避免打草惊蛇,图尔干不准大家生火。

所以都在吃元军派发的军用干粮,即便不用生火,也能填饱肚子。周延年饿了,特意向图尔干多要了一块饼干,便来到池塘边打算迅速解决了。不成想,反而差点被噎死。

两人沉默了会儿,周延年有些安耐不住道:“你是新元人?”。

大元对所有加入大元国籍的人,都称为元人。但是在民间,按照移民的早晚,又会分为新元人和老元人。

二者要说区别,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但要真说没区别,那又明显又区别。

一个是老元人普遍精神面貌比新元人要好,表现上,就更加自信。另一个的话,就是老元人在大元的善政之下生活得要久一些,所以日子都过得普遍不错。

大元涉足河西已经四年的光景了,元人的身影不止遍布夏国。

临近的金国,也是元人贸易的重点。只是相对于夏国各种向元人利好的政策,金国就明显苛待多了。因而元人进入金国时,还会披上一层蒙古友商的身份。

这样,惧怕蒙古人的金人,反而会对元人优待一些。

但是元人和蒙古人到底是不同的!

元人为的是经商贸易,蒙古人是为的抢劫。所以在金国人眼里,元人富庶,蒙古人是强盗。

周延年对元人的了解也是道听途说,只知道他们普遍比较富。只有那些新移民,才会日子清苦一些。在遇见元军,和图尔干他们接触后。亲眼见过图尔干他们的装备,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你怎么知道的?”,大牛疑惑道。

“看出来的!”,周延年说完就起身跑了。

大牛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元人和新元人的差别,不就是一个穷字吗?敢情这小子,完全是在骂他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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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九章 解救行动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七百零九章解救行动夜晚的山丘模糊成一团黑影。树林、青草,都与山体融为一体。即使天空被星光铺满,也依旧照不亮昏暗的大地。

不把牧奴当人的蒙古人,也不可能在光线不明的晚上,让牧奴们摸黑劳作。毕竟,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有夜盲症的。尤其是部落人,食物种类单一,汲取不到人体所需的全部营养。所以晚上活动,极其考验眼力。

整个部落,也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外围燃烧的几堆篝火与八个人组成的巡逻小队。

好像他们对白天外出未归的族人并没有多少担心,这从巡逻小队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围着篝火睡大觉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夜深了,声色各异的虫鸣声越发大了。鼾声由浅到深,慢慢成为部落的主流音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山丘上突然升起一道道长长的影子。隔远了,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黑暗。但走近了,便会发现那是一个个的人。

“这群蛮子,总算睡着了!”,大牛嘀咕了两声,拍死一只趴在脖子上吸血的蚊子。

为了守株待兔,他们在森林里躲了有好几个时辰了。夏天蚊子又多,为避免引起警戒,他们连防虫药水都不敢抹。以致活活成了蚊子的活靶子。

不过好在他们事先有所准备,每个人都穿得厚实,将皮肤尽可能的包裹住。

但蚊子们悍不畏死,只要有一条露出的皮肤,就马上凑上来。他们刚取下眼镜,马上眼角就被蚊子盯上了。

“不要说话!”,似乎听见了他的嘟囔,图尔干冷声道。

这草原上的蚊子不仅大,还带有毒性。被咬一口,马上就红肿、痒了起来。但他们都有任务在身,一时还能忍得了。

大牛只敢用手蹭了蹭被蚊子叮咬的部位,不敢用力挠。脚步轻快的跟上图尔干,朝着部落的营地摸去。

周延汉他们因为刚解救的时间短,身子长期得不到足够的营养,所以夜盲症还是很严重。便由大牛用绳子牵着,跟在众人身后。

此时篝火的光芒已经比刚燃烧时暗了一大半。许久没有添加柴火,大火球变成了小火团。

图尔干轻手轻脚的朝众人做了几个手势,队员们就两两一组,分散开来。周延汉则拉了拉绳子,暗示大牛跟自己来。

在出发前,他们就做好了分工。由图尔干他们解决敌人,周延汉他们解决被困的百姓。好增加己方的人手!就算不成,也可以给蒙古蛮子弄出乱子。

对于之前被困的部落,周延汉显然非常熟悉。借着篝火的光芒,他们很快就来到牧奴的营帐。和蒙古人居住的大帐篷不同,牧奴的营帐就是几件衣服或者碎布、羊皮就着几支干树枝随意搭建的棚子。

好一点的还会在棚顶上盖些枯草与树叶,差一点就连挡门的衣服都没有,空洞洞,能瞧见里面露出的大脚丫子。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帐篷!就是一个随意搭的狗屋,大一点的可以睡两三个人,小一点的就只能睡一个。空气中还混合人的排泄物以及汗臭味儿。同时不远处圈养的牛羊马中,还飘来牲畜独有的体味儿与排泄物的味道。

在这个本就闷热的夏季,这样的味道混合着耳边不断嗡嗡乱叫的蚊子,简直让人烦不胜烦。大牛忍着拍死耳边的蚊子,马上离开这个作呕之地的冲动,推了推周延汉,示意对方赶紧行动。

就见其反应过来,冲着其他几人示意,然后分头叫醒还在睡觉的牧奴。但是周延汉自己却往别的地方跑去,大牛疑惑得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跟着周延汉就跑远了。

那是一顶距离其他帐篷都有些远的帐篷,看着并不高大,外观上也不起眼。

而且因位置较偏的缘故,这帐篷周边既没什么篝火,也没人驻守。

不等大牛靠近,周延汉就率先冲了进去。大牛急的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根小木条。那是元军派发的暗器,木条里面藏了五根带毒的长针。只要用力对着木条的一端吹,就能将毒针射出去。

一般这可以作为应急情况下,保命的手段。

现在大牛也是不知道帐篷里面有没有蒙古人,周延汉又会不会被人发现。只能拿毒针备着,以防万一。

不过预想中的激斗没有发生,周延汉进去之后的帐篷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安静静的,好像里面的人都睡死了,或者说,压根就没人。

大牛慢慢走近了帐篷,刚要掀开,布帘却一下子打开。就见周延年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大牛觉得他跟进去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里面没人?”,大牛狐疑的问道。随即掀开帘子一角,就见里面黑乎乎的。眼睛适应了几秒,他才模糊了看见了一排站着的人。

“走吧!队正他们可能得手了。”,他们回到约定的汇合点时,几座睡满蒙古人的帐篷已经燃起了大火。外面还散落着一些尸体,有蒙古人的,也有乞丐一般的牧奴。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牧奴们聚拢在帐篷周围,看着越烧越旺,以及内里挣扎、奔跑、因灼烧而痛苦嚎叫的人影,目光中的兴奋也像火苗一样,越来越炽热。

时而有蒙古人受不住被大火烧死的痛苦和恐惧,试图破帐而出。但被牧奴们拦着,没有一个人能冲出去。

于是天快亮时,原本的部落营地,已经变成了一地灰烬。

所有牧奴都在图尔干等人的命令下,将一些蒙古人的东西捡起来带走。包括衣服、食物,还有牛羊马,这些生存物资,也是他们急需了。

“走吧!”,大牛见看着灰烬出神的周延汉,提醒道。他终于知道周延汉昨晚去的帐篷是干什么用的了!那里就是一座屠宰场,除了牛羊,还有不听话的牧奴。周延汉的爹,就是被挂在里面,活活肢解。

可能是知道他爹没救了,也可能是不想他爹那么痛苦。所以周延汉,亲手烧了这里。

第七百一十章 逃生之路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七百一十章逃生之路“啊!不--不要!”,一个蒙古女人倒在周延汉跟前,脖子被割开了一条大裂缝。血像破损的下水管管道里的污水一样往外涌,夹杂着血沫的哀求声最终和涣散的焦距一起,软软的倒在被鲜血浸湿的草地上。

这已经是周延汉杀掉的第一百零七个蒙古人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孩子,他都冷静得眼睛都不眨的杀掉他们。

“你这小子,又一个活口都没留吗?”,大牛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从一旁的帐篷中走出来。这已经是他们毁掉的第三个部落了,人数都不算多。尤其是壮丁,都被抽走了大半。正好给了图尔干他们可乘之机。

周延汉似乎没有说话的兴趣,掉头向着其他人所在的方向走。大牛在后面追着,有些没好气道:“你小子就是这么不懂礼数吗?”。

“小心!”,大牛瞧见周延汉经过的草堆里,有尸体动了一下,急声提醒道。

就听噗嗤一声,周延汉的刀已经砍在了尸体的脑袋上。

大牛跑上来,就见那尸体是一具蒙古少年。临死前的神情扭曲,带着大仇得报的疯狂。手里正揣着一支箭簇,准备偷袭。

可惜终是抱憾而亡了!

“我们今天就撤么?”,周延汉似乎因大牛提醒了自己,有了说话的心思,出声问道。

“你还不打算走了啊?”,大牛故意问道:“咱们在这儿闹出的动静,蒙古人早晚会知道。

再不走,说不得被蒙古人包圆了。”。尽管大牛从前也喜欢称呼蒙古人被北蛮,但是元军对蒙古人有官面的称呼。且大元和蒙古到底没撕破脸,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的诋毁。

“我们还能回来么?”,周延年看着在元军的看护下,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牧奴们,有些恍然的问道。谁能想到,前几天他们还是活一日算一日,混混度日的牧奴。现在就成了元军的帮手。不仅有了自由,还得以杀了虐待他们的蒙古蛮子。

大牛也不知道周延年为什么这么问,狐疑道:“你还想回来?!”。

在他想来,这个已经被蒙古人当成牧场的地方,毫无秩序,毫无值得留恋的理由。

“嘿!你们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不等周延年回应,吉拉思义就在不远处呼喊道。

大家有了部落的战马做补充,也不怜惜自己的坐骑了。每个人都是双马,但为了赶行程,每个人都走得不快。为了不暴露踪迹,他们没再焚烧帐篷了。但也故意不留什么好东西,将牛羊都杀了,尸体全扔进河水里。至少有一段时间,河里的水是不能饮用了。

这次解救的牧奴有点多,大概有两百来人。除了一小部分男人,剩下的都是女人。老人、几岁的娃娃都没有。最小的是一个女孩,只有十二岁。

这些女人没遭受什么虐待,但日子也不算好。倒是那些男人,个个都瘦成了皮包骨。

正前行着,大地突然震动了起来。

无论是元军还是刚解救的牧奴,都猜到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蒙古人追来了。

“分开逃!”,图尔干马上下令道。他们想过蒙古人会追来,但没想过蒙古人会这么快追来。眼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若是被包围了,就全都完了。还不如分散开来,或许还能博得一条生路。

这些牧奴也是刚被解救没多久,对于元军,其实也没多少信任。原本只是碍于被解救的情分和元军展现的实力,才不得不跟着。眼下有机会离开,自然没多少犹豫的。

于是各自调转方向,快马加鞭的逃离了这里。

图尔干和吉拉思义等元军将士没有散开,他们人数不多,聚在一起也没什么。周延汉等几个少年也没走,他们的命都是图尔干他们救的,此时都一脸决然道:“队正,你快带他们走吧。我们就留在这儿,能拖一时是一时。”,周延汉已经瞧见远处飘动的军幡,出声道。

其他少年也都附和道,显然想用自己的命来报恩了。

“都说什么废话!”,图尔干怒喝道。

“我知道前面有赤塔部和商队的交易点,那里隐秘极了,能躲个一时半会儿。”,留下来的一个女人忽然出声道。

这是被解救的汉女之一!名叫曹芸角。不过和其他女人不同,这个女人还是部落族长的妾室之一。但也正是她,亲手杀了赤塔部的族长。

据她所说,蒙古人杀了她的丈夫,又害她流产。杀死几个蒙古人,还不足以慰问她丈夫和孩子的在天之灵。

在灭了整个赤塔部之后,这个女人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领导才能。帮助元军指挥着牧奴整理物资,准备撤退。刚才大多数人都走了,也就这个女人与其他几个女人还在。

此时也没法子验证曹芸角是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了。众人便循着曹芸角指引的方向,纵马飞驰。

商队交易的地方其实并不荫蔽,但是若没有人指点,也没有任何人会想到那是一个交易点。因为交易点藏在戈壁山的缝隙里,那地方骑马是无法通过了,众人只好带点干粮,弃马而行。

山的缝隙也很小,被一簇长在石壁中的老树挡着,也没人看得出来。

“我家族曾在这地方有生意,我也跟他们来过这里。”,曹芸角为避免众人怀疑,主动解释道。图尔干也了解到,这个曹芸角的家族曾经是世代居住在边地的药材商人,祖上有契丹人的血脉。历经辽金两朝,直到蒙古人一来,才毁于一旦。

从前这里是他们家族和夏国商人走私贸易的地方,后来被赤塔部掳走,为了活命,她便告诉了赤塔部族长这个地方。刚好夏国那边有商人子在走私人口,便和赤塔部约定了在这里交易。

女人又是重要的交易商品之一,所以赤塔部才囤积了这么多的女人。

这时候蒙古骑兵还没追来,他们一个个手脚并用,先是爬到缝隙边缘的老树上。幸好为方便交易,石壁上凿出了很多深浅不一的小洞,方便他们攀爬。

第七百一十一章 夏国新主

雄起中亚龙起西辽第七百一十一章夏国新主这就是一条开在山体中的小道。

从外面看,缝隙似乎毫不起眼。但是进了内里,才发现空间颇为宽敞。两人并排行进,都不会觉得拥挤。

但越往前,光线越暗,空间也慢慢收窄。到了山体中部的时候,山道变成了半人高的洞窟。图尔干他们往前爬了一段,空间又慢慢宽敞了起来。

并且还出现两条小道,在火光的映照下,两条小道内都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差别。

但曹芸角来过这里,带他们选择了其中一条小道。图尔干有些疑虑的蹲在洞口前,将衣袖挡在洞口上边。见其往自己的怀中飘动了几许,才跟曹芸角往前走。

因为只有空气流通的情况下,衣袖才会摆动。这也证明了,曹芸角说得没错。

一路无话,等他们再出现在洞口外时,已经到了夏国境内了。

担心碰到越境的蒙古骑兵,他们避开了官道。利用指南针,一路穿山越岭。

但路上还是撞见了蒙古骑兵!

好在他们小心谨慎,一直都离得远远的,才没被发现。

这么赶到克夷门的元军驻地,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里已被当成元军阻挡蒙古大军南下的最前线。从前夏军在失去了黑水镇燕军司后,也全力经营克夷门关隘。

原本这里驻扎了两万夏军,但在元军到来后,已经知趣的接受了元军的招抚。

图尔干他们回来时,克夷门外,已经出现了蒙军的游骑。这也意味着,蒙古的大军不远了。

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元蒙两国的第一次大战,也似乎无可避免。未来东亚的霸主,也可在这场战争中初见端倪。

但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刚刚恢复稳定的中兴府,还在元军的看护下,继续收拢难民,慢慢恢复元气。

并且不等动乱的遗痕完全消弭,夏国又要迎来他们新的国主。

这样的大喜事,却在中兴府平静得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李德旺就是在这种平淡而又压抑的气氛中,走进夏国的权利中枢--皇宫。

一路上,都有元军护着他的安全。尽管城里已经安全得连个小偷都没有了,可是元军并不会就此大意。

李德旺身着华服,坐在皇上才能用的轿辇上。沿途看不到欢迎的队伍,只有时而巡视的元国士兵。

这也在告诉李德旺认清现实,夏国,还在大元的掌控之中。

但他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因为从今天起,这座城,甚至整个夏国,名义上都是他的了。

说实话,当被关进刑部大牢时,他只想着能活下来就够了。

哪里想到,正因为被关进了牢里,反而躲过了一场大祸。

现在城中的皇族宗亲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官员也都死伤惨重,没有谁比得上他这个齐王之子再适合继承王位了。

尽管他这个王位是大元给的!中兴府,也找不出一支听令于自己的夏国军队。

但是傀儡就傀儡吧!在性命都难保的情况下,他已经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王爷,诸位将军都在紫薇宫等着了。”,刘有荣见李德旺一副兴奋,又极力忍耐的模样,提醒道。

现在刘有荣已经是李德旺的贴身近卫了!当初大牢里,就是刘有荣去劫狱的。正好京城大乱,刑部一时也门户洞开,方便了刘有荣的行动。

至于王爷的称呼,李德旺现在还没祭天,行百官册封大礼,自然也算不得皇帝。

经过一处宫门时,一个身段高挑的女子领着几个宫女向李德旺行了一礼,出声道:“奴婢阿绿恭迎王爷!”。

阿绿是大元的探子,在第一次被阿绿救出齐王府时,他就猜到了这一点。现在阿绿堂而皇之的在这里等着,据说已经成了宫城的掌事女官。

李德旺没有在阿绿面前摆架子,平和让其起身,就听阿绿从旁的宫女手中接来一个册子,出声道:“这是皇城的内库典藏。王爷先请过目!”,谁都知道,元军封锁了皇城内城是为了干什么。这内库典藏,很可能什么都不剩。现在拿来让他过目,不过是想让他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自然,李德旺没有什么不允的。连看都没看,就表示自己知道了。阿绿也就是走一个过场,微微一笑道:“王府的家什已经搬进宫里了。王爷祭天后,便可住下了。”,说完,就默默退了下去。

李德旺客气的说了声辛苦了,便接着往紫薇殿走。待转过几道宫门,紫薇殿前的宽阔广场便出现在了眼前。

从前他也不是没有来过紫薇殿,但他当时只是一个王爷的次子,连世子都算不上。在紫薇殿,也就只能在外面垫着脚尖看上几眼。

但今天,紫薇殿前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

虽然之前的‘吃人’横祸让不少达官显贵遭了秧,但也不是所有官员都死绝了。外地的流官,不入流的京城小官,以及某些幸运儿,现在都在大元的‘呼应’下,来恭贺新的国主登基。

这是大元对夏国的最新处置。

经过内阁和李承绩的商议,以及李承业为首的甘肃官员对夏国的考量,一致认为,现阶段吞并夏国,并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不如退一步,以扶持亲近大元的新国主成为夏国国主。从而间接掌控夏国,断了蒙古试图利用夏国给大元找麻烦的念想。

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以后大元可以利用夏国作跳板,对蒙古进可攻,退可守。

而且不直接吞并夏国,也可以打消那些还对夏国心存幻想的忠义之士的疑虑。通过扶持夏国国主,再赐予这些人高官厚禄。反而更容易从利益上,将他们和大元绑在一起。

出色的商业手段,也让大元有信心掌控夏国的命脉。

往后夏国就是蒙古和大元的缓冲区,就算爆发的冲突,也可将战争挡在大元的国境之外。

不过整个河西走廊,大元还是要拿到手的。这是通往中原的重要陆上通道,也是大元的重要商道。

这是作为大元扶持夏国,帮助夏国抵抗蒙古人的重要条件之一。

第七百一十二百章皇登基

“齐王到!”,太监用尖细的嗓子大声道。

等待的文臣武将们,都齐齐看了过来。

此时前来的夏国官员中,文臣多,武将少。北方几个军司,都只是派了品级不高的军将过来观礼。

眼下大元也没有精力顾及他们,自然不会因此事而大肆攻伐。

李德旺知道自己是傀儡,更不敢对此有异议。

“拜见王爷!”,众人山呼。

不过场上还有一群身着银色兵甲的元军将领,却并没有拜服。包括四周守护皇城的元军士兵,也都只是默然旁观。

“下国小王拜见凉王!”,李德旺知道分寸,没有理会跪拜的官员们,抢先来到观礼的李承业跟前,姿态谦卑的行礼。

“快起来吧!册封你的诏书已差人从马鲁送过来了。本想多等几日,以便诏书抵达,一起行册封之礼。但蒙人入关,也没时间细细准备。就今日册封,荣登国主之位吧。”,李承业交待道。

脸上虽然挂着笑,但只是出于礼性的假笑。真要说有几分真心实意,也看不出来。

李德旺没有不允的,马上应声道:“一切听王爷安排就好!”。

于是礼乐声奏响,李德旺在百官的见证下,行祭天祷告之礼。一番繁杂而又生涩难懂的祷告词念完后,便再次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夏国国主登基,完全遵从汉礼。

从文字到仪仗,再到服饰,全都以汉礼为主。包括来观礼的官员,也都身着汉服。

只有元军还身着军装,有些格格不入。

等所有礼仪走完,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这还是准备仓促的缘故,否则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解决。晚上是毫无例外的大宴,就算中兴府遭遇巨变,夏国北方也不安宁。新皇登基,普天同庆,宴请文臣武将的规矩还是没变。

李德旺就亲自下令,赐予文臣武将棉布、悬钟、玉石等不同的贵重礼物。这些都是大元的拳头产品,李承业从大元的商人手中,大肆购入。然后再以高价,卖给了李德旺。

当然,是用矿产、田地等不动产来结算的。

李德旺自己没有钱,但他身为夏国国主,是可以动用夏国的资源的。这些矿产、田地,还包括往后的修路权、收税权等,都可以充作等价物,用来和大元交易。

在诸事未平的情况下,大元刚组建不久的银行,已经计划在夏国新建分部了。甘肃行省的分部,也不过才建立两个月。眼下就在甘州,已经发挥了建设性的经济作用。

像商人外出经商,就不用再携带大量的钱币了。只要从银行兑换纸币,甚至是数额巨大的银票,就完全可以用做交易。

而且运输也方便。

从前需要从马鲁、蒲华等地采买商货,然后千里迢迢的赶到别的地方售卖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只要以书信的方式,提前告知代理商行需要购买的货物。然后在目的地等着大元邮政司的人将货物运来就行了。

比如一个甘州的商人想要购买伊犁的水果罐头,运到夏国买。那他就可以将自己的需求用书信的方式,送到伊犁当地的代理采买商行。就算没有熟悉的商行也不要紧!

在李氏商行的经营模式下,全领域、跨境连锁的经营理念已经深入人心。很多大型商团也纷纷建立连锁商行,在各大热门贸易点都设立了分部。

一些小商人,可以通过这些商行的分部进行采买。

不过这些大型商行的代理费可不低,从成本考虑,一些商人会选择和官府合作。

为了提高百姓的收入,促进地区经济的发展。官府也是积极组织百姓与商人合作,将自己的富余产品卖出去。

还是以苹果为例!

伊犁当地的村子或镇子,会在州政府、县政府的组织下,和一些商人签订贸易合作协议。

这有点类似后世的期货合同。

在苹果还未成熟时,就约定好购买的数量,并支付一定的定金。后续无论价格涨跌,合约应付的金额都不会变。如果有一方违约,官府会出面促成另一方得到相应的赔偿。

有官府做保,又有相比大型商行,高一些的利润空间。

这种合作模式成为小商人最喜欢的贸易选择。

所以他们只要提前拟定好合约后,在苹果成熟时,在约定的时间段内,托邮政司将商品运到甘州。

期间除了天灾人祸,货物一旦出现损失,都无条件全额赔偿。

这样一来,又刚好摒除了商人的运输风险。

虽然全额赔偿的先决条件是要购买金额不高的保险,但和货物出现损坏的风险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因此越来越多的商人,都选择了由货源地到期发货的贸易方式。

以往春秋两季,大元南北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贾身影,已经在悄悄改变。取而代之的,是邮政司的运输人员越来越多。

马鲁和碎叶之间的官道,常常发生大堵车。

为了缓解交通压力,大元交通司已经计划在现有的官道外,再修一条官道。不过不是水泥的,而是钢铁铺就的轨道。到时候用马拉车的方式,让铺了滑轮的货箱在轨道上滑行。

既缓解了运输压力,又加快了运输速度。

这种新型铁道,交通司将其命名为‘大元铁路’。目前还在调研中,具体施工,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

对于夏国而言,大元的一切变化都与其联系不大。像李德旺在抵押修路权时,也丝毫没想到,以后大元会通过这条权益,获得更大的收益。

在赏赐了一干官员后,就是昭告天下了。李德旺也颁发了登基的第一道诏书,是赦免令。对一部分并不是罪大恶极之辈,给予赦免。

李承业见事情都已经差不多了,也就没在中兴府多耽搁。领着军将们,一刻不停地赶往克夷门前线。

尽管夏国还有少数几个军司并不听大元的凋令,但也不怕他们坏事。因为东面的横山三个军司,防范的可是金国。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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