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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庭夜谈》


第1章

寂寞清冷的夜,暴雨侵袭着城市的每个角落,破旧的老街,昏暗的街灯早已淹没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雨中。这时节的台风天,街上早已没了行人的踪影,周围除了风雨声,也就只剩下那些破败的广告牌被吹打着发出的“啪啪”声。

余畅此刻已经在内心把自己和那个吸血鬼般的老板娘骂了百八十遍。就为了一百块钱,在这台风天里竟还被要求营业到半夜。只包吃不包住,车费什么的得自己出。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工资每个月还不按时发。最可气的是,台风“鹰

眼”今天正式登陆威城,满城都在戒备,公交地铁都提前停运,可老板娘非得在八点之后又强加了三个多小时。这鬼天气除了鬼,谁还会上街来买东西。虽然说四小时多给一百块,可余畅当时内心是拒绝的。

咖啡馆外的屋檐完全遮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暴风雨。余畅现在真的是从头到脚,从外到内全湿了个遍。

“就算现在尿在裤裆里估计也没人能看得出来。”余畅自嘲地笑笑。

前几天就在电视上看见新闻报道,此次的台风可以算是近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毕竟只活了二十三年的人,记忆中还真是第一次见。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地说一句三生有幸,还是该无语地道一声天要灭我。

也不知道在屋檐下站了多久,风雨好像稍微小了一点。余畅想着反正现在已经全湿透了,何不趁着雨小赶紧跑回家。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飞速地冲进了雨中。

“砰!”

刚跑出去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只觉一股大力把自己给弹飞了出去。余畅也没看清撞自己的是个什么,只感到一阵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就剩下地上孤零零的自己。

刚才那是人还是什么?余畅心里有点怕。要是人的话,怎么着也得出个声啊。可是要不是人,那软软的又会是个啥东西?

余畅越想越害怕,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敢回地朝自己的出租屋跑。

不管是人是鬼是妖还是怪,只要不跟着我就好了。

可还没等余畅在心里天灵灵地灵灵啥的念完,却又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我去!”余畅感觉自己这么一摔,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在地上坐了些许,余畅觉得稍微缓和了一下便从地上爬起来,想回头看到底是什么绊了自己。可当他看清楚时,心下竟是透着凉意。只见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人就那么一动不动躺在满是泥和雨水的地上。

“不会吧!这人,这人不会,不会死在这儿了吧?”余畅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这是发病了?还是被杀了?应该不会被撞,这条小巷子根本开不进车。

我是不是该报警?

想到这儿,余畅连忙把手伸进背包里翻手机。虽说自己平日里胆子挺肥,但这黑灯瞎火又下暴风雨的街头,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对着一具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凉快了的尸体时,哪怕给你壮十个肥胆恐怕也是不够的。

“找到了!”余畅从背包里拿出一团用报纸和塑料口袋包裹在一起的东西。

“幸好出门的时候把手机和钱包包起来了,不然现在真的抓瞎。警察叔叔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余畅拿起电话,连忙拨打了报警号码。可电话却直接显示了挂断。

“靠!没信号!”

余畅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这都什么事儿啊!他又把手机重新塞回了塑料袋里,然后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尸体。

“要不要上去看看?万一没死呢?”

余畅纠结地往前挪了两步,然后又把腿给缩了回来。

“要是死了,那别人会不会认为是我杀的?人证?”余畅左右瞅瞅,周围一片死寂,没人证!

“物证?”他又抬抬头,这么大的雨,啥都冲掉了肯定没有。可转念一想,就是因为没有,那么杀死他的人肯定找不

到罪证,而自己刚好人赃并获!

“我还是走吧,大哥,对不住了,小弟也是一个穷打工的,我帮不了你。”

对着尸体作了三个揖,余畅就想着一溜了之。

“咳,咳咳咳。”

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咳嗽声。吓得某人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没死?还是还魂?”

余畅慢慢地把头转了回去,就见那人好像动了一下。壮着胆子往回走了几步,然后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喂,大哥,你,还活着吗?”余畅试探性地问了问,却见那人又动弹了一下,却是半个字也没说一个。

“原来没死呢。”知道对方还是个活人,余畅瞬间胆子大了许多,他弯下腰,试探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脸,“你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紧啊?”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拍打,嘴上竟然咕噜了几句。

“你说什么?”余畅把耳朵凑到对方的嘴唇边询问道。

“马。。。。。。马上,带。。。。。。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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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畅心想,自己要嘛就是脑子有病,要嘛就是思想有坑,怎么会带这么个不明不白不知道伤在哪儿却又昏迷不醒的人回家。

床上的人就这样睡了整整两个小时,而余畅也就蜷在床边上看了他两个小时。

别说,这大哥长得真不赖。典型小白脸一个。

“不会是个明星吧?”余畅猜想着。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因为他此刻租的这房子就刚好在一座影视基地旁边。当初之所以看中这破房子,一个是离自己打工的地方近,来去车程也就二十来分钟,一个则是可以在调休的时候到基地去找点临工活干一干。甚至有时候运气好,遇上挑角色的导演,还能被看上去当个群演。

当然,余畅向来对演戏、娱乐圈什么的无感,一则因为自己没天分,二则也是没什么兴趣。唉,真是可惜了自己这张还算帅气的脸,某人常常会对着镜子瞎自恋。

正当余畅无聊又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床上的小哥倒是醒了。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睛,那逆天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喂,大哥,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余畅问。

好像是缓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看向余畅。然后问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问题。

“这是哪儿?”

余畅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但还是像在背台词似的回答:“这里是我家,我知道,你肯定想问,我是谁,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叫余畅,是这间屋子的租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是因为我把你捡回来的。那你肯定又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躺在暴风雨的街头,而我怎么就遇到你了呢?那,你怎么躺在那里的我真不知道,可能是你突然低血糖晕了,也有可能是你被雷电给劈了,而我呢,刚好下班回家路过,所以把你带回来的。接着呢,你又该问,为什么我不送你去医院而是把你往家里带呢?我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呢?放心,我不带你去医院是因为我没钱。我会不会对你有企图呢?当然不会!我可是钢铁直男!还有接下来——”

余畅就像在说单口相声般balabala说个不停,而床上的人直接闭了双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喂,你睡了?”

你睡了那我睡哪儿?余畅心下腹诽,这里就一张床,这雨天的屋子都在漏水,地板根本不能睡。

“喂!”

见对方没理自己,余畅想伸手过去戳。可手刚到对方身前不到半公分,就被对方紧紧握住了手腕。然后男人缓缓睁开眼睛,一脸冷漠地看着余畅。

空气里瞬间凝滞,两个大男人此刻的姿势有点尴尬。

“咳咳,我,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余畅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热,妈耶,这什么鬼状况。

男人好像也觉得有点怪怪的,立刻就放开了手,只见他虽然目光清明,脸色却十分苍白。

“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余畅说完又干咳了两声。

“不用,床,暂用一宿。”

男人立马回绝了余畅的好意,说完话就直接闭上了眼睛。

还“暂用一宿”!穿越来的吧你!余畅趁着对方闭上眼,直接翻了个大白眼。然后站起身来朝自己的小沙发走去。

这人真奇怪,生病了不肯去医院,也不叫我帮忙打电话给家人,就这么在一个陌生人家里睡着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病坏了。

余畅租的这间屋子特别小,也就十五平不到,一室一厨一卫。租金是便宜,可那所谓的厨房和卫生间,也就是一个阳台扩建而已。而卧室除了放张床和一个衣柜,连他此刻蜷缩着的沙发也只能紧靠着床尾放着。

虽然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简陋,但余畅还是挺满足的,毕竟对于一个无父无母又没学历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

他又撑起身子向后瞟了瞟床上的人,刚给这人换衣服的时候,就可以看出对方非富即贵,但为什么会一个人晕倒在路上没人管呢?明天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窗外暴风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咆哮,屋内滴答滴答到处水击盆的声音,可余畅却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么多年了,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哪怕对方此刻只是个陌生人。

第2章

余畅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梦魇,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动不了也说不出话。而身子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完全感受不到手和腿的存在,就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鱼,然后跟着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共同包裹着一座软绵绵的海岛不断地在旋转。

软绵绵的海岛。

梦中,余畅自己都被这个认知给逗乐了。在这座偌大的海滨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周边什么岛屿没去过,怎么就会把海岛认成是软绵绵的呢?这座海岛是什么样子,又在哪里呢?除了自己,那个也在转圈的东西又是什么?

余畅觉得这个梦太有意思了,可还没等他看清这一切,却被一道响雷惊醒。

揉了揉眼睛,余畅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睡在沙发上。连忙爬起身看看床上的人。

“咦?人呢?”

此刻空空的床上哪里还有半点人影。要不是那叠放整齐的被子和枕头,他真的以为自己昨天是不是在做梦。

不告而辞?我去,不会是小偷吧?我就说嘛,这么莫名其妙躺在刮着台风的街上,身上也没有半点伤口。现在小偷的套路都进步成这样了?这也太拼了吧!

余畅一跃而起,发了疯般冲到衣柜面前,然后蹲下来把手伸进最低一格的柜子里胡乱摸索着。

“千万别被偷啊,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呐。”余畅觉得自己都快要哭了。

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那熟悉的东西,余畅兴奋地一把扯了出来。原来他的宝贝竟然是一块普通的金曜石。

“你在干什么?”

正当余畅庆幸自己的宝贝还在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吓得他差点一个手抖把石头给扔了出去。

转过身去,正好看见昨天的那个男人正神清气爽地站在阳台门口。明显是已经清理过了自己,此刻这人完全没有了昨晚的狼狈,甚至还有那么些许帅气。

恩,也就些许,比我差点儿。余畅昧着良心地想。

“你,你不是,额,不是,你还没走吗?”差点一句“你不是小偷吗”给说出去,幸好被自己机智地噎了回去。

“结巴,还瞎。可怜了。”男人摇摇头,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反射弧较长的某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言简意赅的男人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余畅气得直接跳到沙发上指着男人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啊,我救了你,你还要骂我!”

“哦,原来不是结巴。”

“你才结巴!你全身上下七千八百三十八根毛都跟你一样是结巴!”

这是什么骂法?男人倒是第一次听。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七千八百三十八根毛?你数过?”男人挑眉。

“目测,多得算你赚了。”余畅得意地笑了笑,跟我斗,一个脏字不说都能骂你。

男人也懒得再跟他斗嘴,四下看了看,说道:“你家没冰箱吗?”

“我家有没有冰箱跟你有什么关系?”想挖苦我穷吗?

“我饿了。”

听到男人的话,余畅才发现现在已经早上九点多了,因为外面一直在刮着台风,所以天都是暗沉沉的。

“我一般都是在楼下买个饼子吃的,这会儿估计没人卖了吧。”余畅也感到肚子在叫,他走到摇摇欲坠的窗户边往下望去。果然,破旧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对了你叫什么?”余畅转过头问道。

“肖旻。”

肖旻?恩?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余畅在大脑里回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在哪里听过,便只得作罢。

“我叫余畅。”

“哦。”

“哦?”余畅不满地反问,“你就只有一个哦?”

“那不然呢?”肖旻一脸无语,“难道还要我赞美下你的名字吗?”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啊?

“哎,大哥,我——”

“别急着叫我大哥,搞不好你比我还大呢。”肖旻摊开手,脸上明显一副你长那么老还叫我大哥的表情。

这下倒是换成余畅无语了,这什么人啊?自己救了他,他不恩将仇报就算了,还在这里挖苦人!

饿死你得了!

余畅气愤地把手中的金曜石收进裤兜里,然后走到门边穿上拖鞋。

去对面的王大叔家蹭个早饭去。不知道他家虎子起来了没?

“喂,你去哪儿?”肖旻见余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连忙问。

“管你屁事。等雨停了,自己麻溜儿走吧。”

“我就开玩笑说了一句你比我老,有必要这么记仇?”肖旻也跟到门口,一副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的阵势。

“你说你,长得人模人样的,说话怎么就那么刻薄呢?”余畅向来心软,看到对方脸色还是有点惨白,想着要真是低血糖,这会儿可真的不能饿。“你的鞋昨晚我帮你刷了,你就先穿我的拖鞋吧。这里多了一双,放心,我没脚气。”

余畅弯腰从一旁的鞋柜子上取下来一双蓝色的凉拖鞋,然后又老妈子似的放到肖旻的脚边。而肖旻也一副被人伺候惯了的样子,理所当然地穿上。

“谢谢。”

“走吧,去对面王大叔家下碗面。我有时候来不及买东西吃也会在他家蹭,放心,我经常也买些鸡蛋菜什么的给他家虎子。”

“虎子?”

“恩,他家的小孙子,长得虎头虎脑的,这四周的邻里都管他叫虎子。现在叫久了,都忘记他原来叫啥了。”

“你们这里,条件还挺艰苦的。没想到影视城外面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说到这里,余畅和肖旻两人已经走到了王大叔的门口,余畅抬起头,问道:“你知道这边是影视城?对了,那你昨天怎么会晕倒在街上的?”

难道这人是从影视城那边过来的?

“我说跟人打架你信不信?”肖旻挑了挑眉,双手环胸而抱。

“扯淡,你身上根本没伤口。”余畅摆摆手。

“哟,这是看的挺仔细啊?有那方面倾向?”某人又忍不住开启毒舌模式。

看到肖旻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余畅就只有一个想法,林子大了,什么破鸟都有。

懒得理对方,转身敲了敲王大叔家的铁门。

“王叔,在吗?我余畅。”

余畅话音刚落,就听见屋内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畅哥哥!”

紧接着,真有一个虎头虎脑约莫五六岁的男孩从铁门后伸出头来。当他看见余畅时,笑得一排白牙闪闪发光。

“这是王叔的孙子。”余畅介绍说。

“你叫他爷爷叔,他叫你哥。合着他爸不知道往哪儿放了。”肖旻在身后吐槽。

余畅转过头凶狠狠地瞪了某人一眼:“想吃东西就闭嘴!”

“畅哥哥,你身后这人谁啊?”虎子指着肖旻问。

“路边捡的。”

“你叔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就着刚才的论断,余畅现在很后悔为什么要带这人过来,饿死算了。

“都站在外面干什么?虎子,叫畅哥哥进来,我们这儿刚好做了早饭。”屋内一个女声响起。

“哎,来了,王婶。今天这雨太大了,楼下卖早餐的都关门了。”余敞边招呼着肖旻进屋,边跟里面的人说着话。

肖旻不紧不慢地走进王家,这家看着也比余畅家大不了多少,也就两室一厅的样子,但是房间和客厅都特别小,甚至客厅小到放不下一张麻将桌。

这会儿,客厅里两张小凳子托着一个长方形木板,板子上放了一大碗稀饭。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女人正从阳台改造的所谓厨房里走了出来,双手正端着一盘油条。

“大婶,我帮您端。”余畅连忙迎上去。

“哎哟,不要你帮忙!你这孩子,每次都是这么勤快。我就知道这大雨天的你肯定没东西吃,这不,你大叔帮你炸了一盘你爱吃的油条。”

王大婶刚一说完,就见一个也差不多五十出头的男人从厨房伸出个头来,同样是一排大白牙,笑着说:“小畅啊,饿了就先吃。”

“哎哟,这是谁啊?是你朋友吗小畅?小伙子长得好精神啊!”王大叔刚说完话,就听见王大婶双眼放光得看向余敞身后的肖旻。

“阿姨您好。很抱歉来打扰了。”肖旻站得笔直,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向王大婶鞠了一个躬。

“哟,这孩子真有礼貌啊。来来来,不要嫌弃我家挤,坐坐坐。”

“阿姨您客气了。我随便站着就好。”

“那怎么行,你看你这么个大高个儿,站着多累啊,快坐。”王大婶一边招呼着肖旻,一边往厨房走去,“你们再等等,你大叔还给虎子蒸了几个包子,一会儿就好。小畅,你自己招呼你朋友啊。都随便,当成自己家就好了。”

“知道啦,您忙您的。”余畅朝着王大婶的方向喊完话,便像看鬼一下看着肖旻。这人变脸真的比变天还快!

虎子腻在余畅怀里,也有点忌惮地看着肖旻。

“扮猪吃虎。”余畅吐槽。

“吃他吗?”肖旻指了指虎子。

听到要吃自己,虎子吓得一把抱住余畅,大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你闭嘴!”余畅真想一巴掌呼过去,“没事的虎子,这哥哥跟你开玩笑呢。”

“是叔叔。”肖旻重新声明。

“去你大爷,占老子便宜!”余畅抓住虎子的手,就想着借手打人。可虎子是怕肖旻的,所以往死里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

“好了好了,可以吃早饭了。小畅啊,你这几天忙得没来找虎子,这孩子时时都念叨着你呢。”

这时候,王大叔和大婶端着包子和碗筷走了出来。

“是啊,这几天店里忙,所以老板要求加班。对了,大哥和嫂子没回来吗?”

“没呢,他们厂子里最近在赶一批货,所以上个周末也都在加班。”

“对了,李姐昨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这个周末有场戏需要几十个群演,问我去不去。您们问下大哥嫂子要不要去赚个外快。”

“群演?”肖旻突然插话。

“是啊,旁边影视城经常会请群演,每天那门口都聚集了好多人,就等着接群演的活。我认识里面一个场务,叫李玥,人挺好的,我有空的时候就会叫她帮忙介绍点活干。”余畅边说边拿起一根油条,然后扯下一小根一小根的放进旁边虎子的碗里。

“那我到时候问下虎子他爸妈,要不是上次闪了腰,我都想去。”王大叔笑着说。

正待几人边说边聊之际,旁边的电视里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各位市民请注意,刚宏阳区派出所在宏阳影视城外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现在南湖路附近已经被交通管制,还请来往车辆绕道行走。”

“南湖路?”余畅转头看向电视屏幕。

此刻新闻里一个被吹得摇摇欲坠的记者正冒着狂风暴雨在街头播报新闻。他的身后几名警察正在布置警戒线,其余几十名警察则在维持现场秩序。虽然风雨巨大,但现场依然围了许多群众,整个场面异常混乱。

“这台风天的,杀什么人啊!多大仇?”王大叔咬了一口包子说道。

“南湖路不就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余畅立马住了口。

“是什么?”肖旻倒是好奇,不经意问道。

余畅脸色瞬间有点差,他只低头吃着油条没回话。

“就是在我们这边没多远。”王大叔回道。

余畅快速瞟了身边的肖旻一眼,他其实想说,就是昨天你躺着的那条街。

第3章

台风“鹰眼”的到来让这座偌大的海滨城市有点措手不及。此刻已是早上九点半,风雨经过了一晚上的洗礼,这会儿倒是小了些许。宏阳影视城外,聚集的群众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街道,早已被一片伞海给覆盖得严严实实。

一栋简陋的五六十年代小楼下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一条黄色的警戒线把围观群众挡在了外面。此时大家的脸色都有点惊恐,虽然场面已经被警方控制,但沸沸扬扬的议论声仍然充斥着这条本就脏乱的街道。

“让让让,大家让一下。”

人声中,一道洪亮的男声响起。众人间渐渐被分出了一条道,只见几个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这里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人?”说话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长相倒是普普通通,就那双眼睛却有点特别。特别大特别圆,再配上他那张圆脸,倒挺像那小人书上画的张飞。

男人旁边是一个看起来相对要年轻许多的青年,一身黑色外套,脸长得要比男人帅气很多,身材也是顶级,他走过来的时候,明显一旁的几位大妈眼神都亮了一下。青年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一男一女,看起来都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青年打着一把黑伞,一路没有说半句话,脸上的神色相当肃穆。他走到黄色警戒线旁,从内侧衣兜里取出一个证件对值守的民警说道:“宏阳区公安分局刑侦队长张丹阳。”

只见那民警立马直了直身子,略带崇拜地看着眼前的人说:“张队,您来了。”

“恩。”对于这种小迷弟张丹阳已经是见怪不怪,他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问:“现在里面什么情况,这里怎么聚集了那么多人?”

“我们黄所在里面,具体情况您可能要问下他。”民警有点沮丧,好不容易能和偶像说上话,却被派到最外围来维持秩序,这现场具体的情况他知道的并不多。

“好。”张丹阳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走了进去。

宏阳区算是威城比较大的分区,而且是直接临海的地方,有港口,有工厂,有影视城等等,所以人数甚为繁多。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外来打工的人。虽然近几年国家早已实施了网格化管理,但因为流动人口太多又太快,因此在管理上总是有点滞后。

宏阳影视城这一片算是比较繁华的地带,每年都有无数的剧组在这边拍戏,而到威城旅游的人也喜欢到这里来偶遇明星。只是这南湖路一带倒是有点萧条。这里是曾经的老城区,当年建设影视城的时候,许多当地人卖土卖地得了不少钱,就去了区繁华地带买房子,而如今遗留的许多没有拆迁的老屋都租给了外来打工的人。也有一些舍不得走的当地人,依旧住在这里。但是这一带是属于城市规划红线范围内的,所以南湖路被拆迁是早晚的事。

而张丹阳眼前的这栋小楼因为太过破旧的缘故,在楼的正中央还被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拆”字。这是一栋用火砖建成的三层小楼,大门是早已腐烂的木质门,窗户上也没了玻璃的痕迹。据说在九十年代的时候,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灭门案,全屋好几口人全部被杀,所以这栋楼就一直空在这里。周围邻居换了一批又一批,虽从没听说过这里面闹鬼,但因为人的心理作用,所以很多人没住多久就搬离了。如今二十来年过去,竟然又在这里发生了凶杀案,也就无怪这条街上为何来了那么多无畏风雨的人。

张丹阳走进小楼,虽然被暴风雨刷洗了一天一夜,但这屋内仍然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在周身盘旋。他身后的几人都赶忙捂住了鼻口。

“哟,张队来了。”

这时,从二楼下来了一个人,大概快五十岁的样子,脸有点长,下巴留着胡渣子,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黄所。”

张丹阳走过去,从身下的口袋里取出口罩和白手套。

“人呢?”

“在二楼。尸体很诡异。”

黄文斌对着张丹阳做了一个倒吸冷气的动作。这没吓到张丹阳,倒是把张丹阳身后的两名年轻干警给吓白了脸。

“上去。”张丹阳只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就一马当先地小跑上楼。

这屋内就像玩绝地求生一般,破烂程度跟你平日里跳的边缘破房子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地上没有装备,而是只有一具尸体。

一具,裸露而诡异的女性尸体。

小楼的构造很普通,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楼梯贴着右边墙壁直上二楼。二楼与三楼的布局一样,中间一条一米多宽的走廊,两边分别有两个卧室。而死者尸体就在走廊尽头贴右边的房间里。

张丹阳走到房间门口,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感扑面而来。他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四下打量了门口周围。跟在他身后的黄文斌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刑侦队长往往在查案的时候都有自己的一套,便默默地站在一旁。

黄文斌旁边站着的是形如张飞的吕长州,只见他朝着身后的两名新干警挥了挥手,说道:“跟着张队,注意取证。”

张丹阳没说什么,摸了摸墙壁皱了皱眉,然后走进房间。

新来的两名干警是刚刚从威城警察学院毕业考入宏阳分局的,男的叫管逸,女的叫钟晓黎。

张丹阳走进房间后未说一句话,黄文斌是见过案发现场的,所以也没有作声。吕长州因为还在门口收集物证,所以两名新干警先跟着走了进去。

“啊!”

一声惨叫,吓得吕长州差点一个手抖把证物给掉到地上。

“搞什么鬼?”

吕长州立马走进房间。这一看,连这位在警局干了二十多年的老警察都不禁后背一凉。

破烂的房间里,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正跪在一块巨大的镜子前面。镜子里,女人微卷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双手合十,就那么对着面前的镜子,仿佛在祈祷什么,抑或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虽然是在房子里,但因为太过破旧,雨水早已浸透了这间屋子。这个女人就像一尊雕塑般,跟泥土融在了一起。

钟晓黎以为自己的第一次出勤会被恶心的现场给弄吐,可当她看到眼前如此诡异而恐怖的场景时,她庆幸自己没有被吓晕过去。她甚至不敢去看女人的脸,她总觉得那个女人会突然抬起头,然后通过镜子对自己笑。

“衣服呢?”张丹阳依旧是一副冰霜脸,他问得自然是黄文斌。

“来的时候就没见衣服。法医没到,我们都不敢动尸体。”黄文斌解释。

“谁报的案?”张丹阳走进尸体,没有立即碰触,而是摸了摸眼前的这面两米多高的镜子。

“就是隔壁的一家住户。说是昨晚台风把他家楼顶窗户的雨棚给刮飞了。他媳妇心疼钱,一定要他把棚子找回来。他于是趁着早上雨小了就出来找,也只是想碰个运气。却刚好看见那棚子被刮到这扇窗户上卡住了。所以他才爬上楼来想把棚子带回去,哪知道就看见了这一幕。喏,那棚子还卡在窗户上呢。”黄文斌指着不远处的一扇窗户,此刻真有一个不锈钢的雨棚卡在那儿。

“现场被破坏过?”张丹阳看了看地上凌乱的脚印。因为漏雨的关系,屋内早已变成了泥水地。但这间屋子平日里应该甚少有人来,又是被雨水浸过,按理不会有那么多新鲜的脚印。

听到张丹阳的问话,黄文斌脸上有点难堪,他微叹了口气,说:“当时他太害怕,于是一路跑一路喊,把周围的人都惊动了。记者,记者来得比我们还快。”

“张队,法医来了。”

正当张丹阳和黄文斌说话之际,门口便传来一名干警的声音。众人回头,就见一个身高一米七,气场却是两米八的女人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身简单干练的小西服,头发扎着马尾,脸上虽是画着淡妆,但高挺的鼻梁,水润的双唇和那白皙的皮肤,每次她的出现总能掀起宏阳公安分局男干警们心中的涟漪。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眼尾微微往上,睫毛很长,每次只要盯着她的双眼,都总有一种会被陷入进去的错觉。不知是谁曾形容,虽然此人表面一副冷漠能干的女强人样,但只要你与她对视,总会觉得,她的眼里风情万种。或许就是这样,宏阳分局警花的称号一当就是五年。

汪婧走进房间,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儿小伙。一身休闲装扮,看起来与现场这几人完全格格不入。因为合作过很多次,所以张丹阳、黄文斌和吕长州都见怪不怪了。倒是新来的管逸忍不住一直盯着汪婧看。

“哎,小伙子,我姐可是出了名的灭绝师太,你再看她小心哪天半夜把你的眼珠子给解剖了哟!”

不知何时,汪婧身后的小伙溜到管逸的身边,并在他的耳边说道。

管逸毕竟是才刚毕业的大学生,被这么一说,一张还算青春帅气的脸顿时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

“汪煦!”汪婧一声呵斥,“你很闲吗?”

“别被吓到,这小子是汪法医的助手,也是她弟弟,除了没个正经,其他也都不咋地。”吕长州拍了拍管逸的肩膀安慰说。

“吕叔,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俩也算认识那么多年了,你。。。。。。”

“做事。”

汪煦还未说完,张丹阳给了汪婧一个手势。汪婧瞪了弟弟一眼,然后走到尸体旁边。汪煦是有点忌惮张丹阳的,见对方发话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一本正经地跟在汪婧身后。

“你们继续取证,我来负责尸体。”汪婧蹲下来,然后打开手边的工具箱。

“好,她就交给你了,黄所,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张丹阳说完,转身朝房外走去。

“你俩留在这里帮忙,我和黄所跟着张队去。”吕长州对管逸和钟晓黎吩咐完,也跟着张丹阳走了出去。

第4章

从隔壁回来余畅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也很正常,当你捡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而刚好这人被救的地方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再笨的人也得明白这其中的不正常。

要不要报警?

余畅看了一眼正在门口换鞋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杀人犯啊。

“你干嘛那种眼神看我?不就是刚才王叔把最后一根油条给我没给你,至于那么记仇么?”

肖旻自然不知道余畅心里在想什么,只见到对方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打趣道。

余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是他不相信人,但是这太巧合的事往往反映出的问题就是绝不巧合。

“没什么。”余畅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问出口。

“我得走了。”肖旻突然说。

“恩?”余畅有点惊讶,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他总不能老赖在自己这里吧。“你是打车还是?”

“这会儿雨小,应该有计程车,我手机坏了,衣服也没干,就先借着你这身穿。”肖旻说道。

“衣服倒是小事,那个,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余畅看着肖旻,想着,对于昨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湖路,又为什么晕倒在雨里。

“说什么?哦,我知道了。”肖旻竖起来自己的食指,一副已被点拨的样子。

余畅满心期待地看着他,通过一夜的相处,还是希望对方是个好人。

“借我一百块,我打计程车回去。”肖旻说。

余畅差点没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他气愤地从兜里抽出一百块递给肖旻:“快点滚蛋吧!”

“啧啧,就借个一百块,又不是不还,干嘛突然翻脸。”肖旻笑着拿过钱,右手在上面弹了两下,“谢了啊,下次定当奉还。”

这人,一会儿毒舌,一会儿文绉绉,不会是有毛病吧?余畅越看肖旻越不像什么变态杀人犯,哦,变态倒是有点。

想到这儿,余畅心里好受了许多,说道:“钱不用还了,你给我个电话号码,等你衣服干了我给你送去。”

“哎哟哟,瞧我这什么运气,竟然遇到了个田螺姑娘~”

“滚滚滚!”余畅一个枕头扔了过去,刚好被对方接住。

就在两人打闹之际,余畅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上面显示了三个字——任启耀。

余畅立马给肖旻做了个别闹的手势,然后接通电话:“喂,任哥。”

“小畅,昨天你李姐是不是打过电话给你?”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是啊,昨天李姐说这个周末有个群演的活问我去不去。怎么了?”

“李,李玥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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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女性,30岁左右,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十点到两点之间,身上暂无任何伤痕,初步认为是心脏骤停。具体死因还要回去进行解剖才知道。”

此时,张丹阳已经回到留有尸体的房间,而那具女尸现下已经被平放在了铺好的透明塑料上。

“无伤痕?心脏骤停?”张丹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女尸,然后又看向汪婧,“难道死者生前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不尽然。”汪婧摇头,“导致心脏骤停的因素有很多。过敏、冠心病、心脏结构异常、低体温、低血糖、低钾或高钾、缺氧、休克等等都有可能造成心脏骤停。而就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

“吓死的?”张丹阳突然微眯着眼睛看向汪婧,这位威城法医界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你是要跟我说,死者不是被杀死,而是被凶手吓死,然后摆成这副样子的?”

汪婧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名死者死后呈现的造型实在太过诡异,可她的身上却找不到半点伤痕。若说被吓死,这世间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眼前这阵势,明显是蓄意谋杀。那么凶手是用什么法子让死者就那么活生生被吓死呢?又是怎样的自信让凶手断定自己就能吓死死者?若要杀人,有很多简单粗暴且瞬间毙命的方法,为何非要选择这种拼脸拼概率的法子?

这些疑点都是常人会去思考和质疑的。汪婧知道这样的解释并不能瞒住张丹阳。但是,就在自己刚才触碰尸体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了一些东西,然而,却也是决不能跟张丹阳据实相报的东西。

“具体报告等我解剖完后再给你答复。”汪婧似乎想隐瞒着什么,嘴上却坚持了自己的意见。虽然这个意见会让眼前这人失望。

张丹阳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汪婧,从对方闪避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是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说。

“我刚刚得到这名死者的身份信息。李玥,29岁,威城人,宏阳影视基地的一名场务,一个月前刚做了全身检查,除了长期胃炎,其余都很健康,你告诉我,是怎么样的惊吓能让一个正常人直接吓到死?”张丹阳拿出手机,上面正是分局传来的死者信息,“还有一点,李玥身前极爱刺激运动,攀岩、冲浪、野营都是把好手,这样的人,会突然被吓死?”

听到这儿,汪婧一双美目开始泛红,她顿时有点生气,虽然早就知道眼前这人从来都是铁血无情加冷漠,但却从不曾用那么重的语气来质问自己。

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就连一向胡来的汪煦此刻也大气不敢出一声。

“如果你质疑我的专业,那可以随时换人。”汪婧冷冷地说道。

张丹阳看着她,然后居高临下问道:“你们法医的宗旨是什么?”

这一问,却是敲击了汪婧的心,她暗自咬住嘴唇,抬头看着眼前英伟的男人,然后一字一句说道。

“还活者清白,替死者说话。”

众人看看张丹阳,又看看汪婧,这男强人和女强人之间,只要发生争端,必定是场世纪大战。

“你记得就好。”张丹阳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黄文斌和吕长州对视了一眼,接着吕长州又给了两个新干警一个眼神,四人便跟着张丹阳走了。

屋内此刻只剩下汪婧和汪煦两姐弟。

“这不像平时的你。”汪煦此刻再不是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你是发现了什么?”

“回去再说。”汪婧没有多说什么,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工具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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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旻看着余畅拿着个手机呆坐在沙发上许久,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肖旻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足以让对方听清。可余畅却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喂。你。。。。。。”

肖旻还未说完“你”什么,就见到余畅一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瞪着自己。他心里莫名万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眼前这人。

余畅瞪了他老半天,然后又低下头去。

然而一想到李玥生前的样子,想到她每次大咧咧地打趣自己,想到她第一次给自己介绍工作,想到她总是跟自己说着“你还年轻,凑够学费了就再读点书吧”。

想着想着,突然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余畅忍不住把头埋在手心里。

“喂喂喂,你干嘛啊?到底发什么事了?”这人怕不是个妹子吧。肖旻连忙也蹲了下来,戳了戳余畅的头,“喂,你哭什么?”

戳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抬起头,肖旻也是很无奈,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余畅却突然抬头看向他。此刻余畅眼睛里虽然没有泪水,却满眼的悲伤。

“你昨天为什么会在南湖路晕倒?”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也没有了刚才的轻快。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旻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也变了语气。

“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昨晚被人杀死了。就在我捡到你不远处的巷子里。”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霎时就变得严肃清冷起来,两人眼神之间已没有了早上的你打我闹,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陌生人天生存在的猜疑和戒备。

“你怀疑我?”肖旻有点生气地问。

“我捡到你的地方就在南湖路,那条路上有个分叉口,进去是一条小巷子。李姐的尸体,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我刚去王叔家的路上就问过你,你怎么会晕倒在那儿。你说你跟人打架,对吧?”

“无可奉告。”肖旻心里既生气又委屈,一来他气这人竟然认为自己是杀人犯,二来,自己昨天做的事自然是不能跟眼前这人明说,一个是为了保护他,另外一个则是有些东西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

余畅瞪着肖旻,肖旻也气鼓鼓地回瞪他。两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硬是像几岁大的小孩子争抢玩具般一个不让一个。

突然间,整个房间莫名抖动了一下。两人都有点莫名地朝四周看了看。

难道地震了?两人此刻的想法一致。

但眨眼间,却又恢复如旧,就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但不知为何,两人都觉得身体有点异样,但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两人又互瞪了许久,肖旻突然觉得这样太幼稚了。只能叹口气说道:“你想想,既然你说死的人是个女生,我若是要杀人,又怎会和她打一架,而且是在台风天的巷子里打架?先不说可不可笑,假如我真的跟她有仇,直接杀了便是,又何必跟一个女生打完架再杀了她?再说了,你捡到我的时候我是昏迷的,我总不能把人杀了然后就那么报应及时被雷劈晕?难道你昨晚捡到我时候有闻到我被劈焦了的味道?”

“那你跟谁打架?”

“说了无可奉告。但是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你朋友的死与我无关。”

“可是现在你的嫌疑最大。”

“你去现场看了吗?你是警察吗?你调查了你朋友的人际关系了吗?都没有。那你凭什么说我嫌疑最大?就因为我去过那条街?去那条街的人多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住户呢,他们的嫌疑就不大了?猪头,你别忘了,法庭上,疑点是归于被告的!”

肖旻气得又戳了戳他的头:“我知道你朋友的死让你心里很难过,但是我可以用我肖旻的名义起誓,我绝对没有杀她。还有,你刚才也说了,她死的地方是南湖路上的一个巷子里。我根本就没去过什么巷子。再有,若人真是我杀的,我肖旻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随时可以来抓我。”

“你,真的没杀人?”

“没有。”肖旻严肃而又认真地回答,“你放心,既然你救过我,我承你这份恩情,也认你这个朋友。你朋友的死我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托人好好查一查。”

“你又不是警察,怎么查啊?”

余畅知道,一个人可以说谎,但他的眼神却无法欺骗。还有,不知为何,从内心深处,好像有一个意识在告诉自己,这人是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就像无条件信任自己一样。当他意识到这个事情时,整个内心都是诧异的。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为何当初的自己能那么信任一个刚结识不到24小时的人。

“我得走了。”肖旻蹲在余畅面前,然后抬起头看他,“手上还有些要紧的事要做,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电话给我。”

余畅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肖旻,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真的是好看,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杀人犯吧?矛盾在余畅心里滋生开来,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心里很乱。

“再见。”

肖旻说完这两个字便站了起来,然后朝门口走去。

“恩。回头把你的衣服还你。”余畅终于抬起头说道。

“好。”

肖旻说完,转身便走了。房间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余畅突然想到了什么,连鞋子都没换就飞奔了出去。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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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轮的暴风雨眼看着又要来临,南湖路的人群也逐渐散去。破旧的小楼外,张丹阳靠着大门抽烟,两名新干警跟着吕长州他们收拾着现场。汪婧和汪煦走了出来,身后是几名抬着尸体的干警。

“唉,你谁啊?这里不能靠近。”

原本静得只剩下雨声的巷子里响起了一道人声。紧接着,一道焦急的声音随之而起:“那是我朋友,我想进去看看!”

张丹阳抬起眼,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被拦在了警戒线外。他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然后用脚把烟头踩熄。也不打伞,张丹阳就那么走进雨中。

“你认识死者?”

张丹阳要比余畅高出一个头,使得余畅不得不抬起头来看向他。

好强的压迫感。

这是余畅第一次看到张丹阳时产生的感觉。

就像一头夜间行走在森林里的狮子,健硕、犀利而又震人心魄。

“李,李姐是我朋友。”余畅说话都有些结巴,毕竟第一次跟张丹阳接触的人都会被他的气势所镇住。

“昨晚你见过她?”张丹阳问。

“没有,昨天我在店里打工,很晚才回家,只是中途接到过她的电话。李姐是个好人,也很热心,从来不会看不起人。虽然泼辣了一点,但绝对没有坏心眼,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她?”余畅说着眼眶有些许红。

还记得第一次认识李玥是在几年前,那时候余畅也没什么事做,就跟着一群人蹲在影视城外面等人招工。因为年纪小,长得也不够壮硕,所以很难找到事情做。余畅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热,影视城外能遮阴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去,而他只得满脸被晒得通红地杵在一根旗杆下面。这时候,一个年轻女人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大咧咧地跟他说,有个剧组缺个群演,要不要试试。

就这样,这几年下来,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李玥都会第一个想到余畅,甚至还想着给余畅推荐给导演,要是能混到一个半个角色,搞不好还能在演艺圈发展。只可惜余畅并不喜欢演绎,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天分。虽然每次都被李玥笑骂没有上进心。因此,这几年下来,余畅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姐姐一般。

“昨晚十点到两点之间你在哪儿?”

“我昨天快十二点关的店门,然后因为暴风雨没打到车,就一路小跑了回来。回到家大概一点半吧。”

“你打工的店子在哪儿?”

“就在天河广场旁边。”

听到这里,张丹阳又开始习惯性微眯了一下眼睛。

“你家在哪里?”

“出这条巷子,然后南湖路中间有个十字路口,右拐那栋红色小砖楼就是了。”

“照你的说法,天河广场到你家也就半个小时不到,而你一路小跑的话,估计二十来分钟就到家了,你却要一个半小时?”

张丹阳从来都是冷静而一针见血。余畅听到问话也是心下一悸,然后闷声说:“因为雨太大了,所以我在街口那家咖啡店躲雨。”

“那你昨天回来的时候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

张丹阳这一问,余畅瞬间脸就煞白了。他想到了肖旻,更想到肖旻的那句玩笑话——

我说跟人打架你信不信?

余畅记得,肖旻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松,就像真的在开玩笑一般。李姐虽然平时性格外向泼辣,但却绝不会跟人动手打架,何况她是女生,肖旻怎么说应该都不会跟她打架吧?

“怎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张丹阳是何等的眼尖之人,只要对方一个神色,即便稍纵即逝,也逃不脱他的法眼。所以宏阳区的这位神探在整个威城都是赫赫有名。

“没有,只是有点怕。还有,还有难过。”余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撒谎,他觉得自从认识了肖旻之后,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小伙子节哀顺变。”吕长州上前拍了拍余畅的肩膀安慰说。

“我是宏阳分局刑侦队队长张丹阳,要是案子进展需要你帮忙,希望到时候你积极配合。”

“恩,好。”余畅乖乖回道。

“你叫什么?”张丹阳问。

“余畅。”余畅又看向张丹阳,就见对方直接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后面吕长州大喊着“收队”,前面几名警察正准备收起黄色警戒线。

余畅突然眼神一紧,对着张丹阳喊道:“张队长!”

张丹阳回头,就看到那雨中的年轻人,红着一双眼睛,一脸孤独又无助的样子。

“您会找到凶手的对吧?您会还李姐一个公道的对吧?”

余畅眼眶里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他连着问了两个问题,却是如两块大石般压到了两个人的心上。

张丹阳透过余畅的肩头看向后方的汪婧,而汪婧也看了他一眼,但随即收回了眼神。

“宏阳公安分局,”张丹阳顿了顿,然后重重地说道,“绝不会让任何罪恶逍遥法外,更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含恨蒙冤,无论这人是生,还是死。”

说完,这位威城大名鼎鼎的神探转身走进了雨中。

汪婧拿着工具箱的手死死地握着,她就那么看着张丹阳的身影消失在了雨里。汪煦在旁边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复杂情绪,他没有上前,就那么静静地陪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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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丹阳一行回到宏阳区公安分局,刚一走进大厅,就看到一个人正焦急地跑了过来。

“赵主任,你这是咋了?火急火燎的,你媳妇又给你找什么茬了?”吕长州看着此人笑着打趣。

来人正是宏阳公安分局办公室主任赵一维。只见他瞪了一眼吕长州,说道:“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开玩笑?付局在会议室正等着呢。张队,付局脸色不好,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全民皆知了,上面刚刚把付局骂了一顿。”

赵一维是文秘出身,之前是在市委给某领导做秘书,后来才被调到分局做办公室主任。虽然平日里挺油挺马屁精的,但做起事来也算是靠谱。

“去会议室。”张丹阳简单地说了一句,就大步朝电梯走去。赵一维和吕长州跟在其身后,没走两步,赵一维转身看见管逸和钟晓黎还傻站着,便朝两人招招手。

“你俩一起来。”

管逸和钟晓黎互看了一眼,原本他俩还以为这种老大级会议应该不要他们这种新来的人参加。见到赵主任叫,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宏阳分局办公大楼总共有两个办公室,一大一小,一个在二楼平日里用来召开全局大会,一个则在五楼,用途主要是开一些领导班子会。相对于二楼,五楼的会议室要小得多。

五人走在长长的过道上,两侧分别是局长室、副局长室、档案室、资料室、保密室等等。而会议室就在五楼的尽头处。

张丹阳人高马大腿又长,他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后面的人都有点小心翼翼。从赵主任的口中得知今天老大心情不佳,众人都怕成为被祸及的池鱼。

张丹阳没有什么表情。用平日里汪煦的描述就是,永远一张死人脸。只见他打开枣红色的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付局。”

宽大的落地窗前,一个约莫五十好几的男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听到张丹阳叫自己才转过身来。

付左之,宏阳公安分局局长,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名神级警探。若说张丹阳这样眼高于顶的人对谁都不在意,那么这位付局长则就是个例外。

“丹阳啊。”付左之看着张丹阳,又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人,然后招了招手说,“都坐吧。”

张丹阳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疲惫,这位曾经在威城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也有点英雄迟暮的悲哀。

“付局,这起案子——”张丹阳刚想汇报情况,就见对方一个制止的手势。

付左之转头跟赵一维吩咐道:“刚才网宣部打电话过来,要我们这边给个简要汇报,你马上跟网宣部杨主任联系,市委要求马上发通告,以防止网上的舆论越演越烈。记住,一定要注意措辞,具体事宜杨主任他们是老行家你多配合就行。千万要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和群众恐慌。”

“好的局长。我这就去。”赵一维是行动派,连忙起身走出会议室。

赵一维走后,付左之才把目光看向张丹阳,微叹了口气:“那张照片我看了。怕这不是终结,而只是个开始。”

付左之话一出,满座哗然。张丹阳难得的冰山脸开始动容。若说他是现在年轻干警们心中的神探和男神,那眼前这人便就是他心中的英雄,那个当年从大火中把自己救出来的英雄。

“不管是开始还是结束,我都会亲手将凶手绳之以法。”张丹阳语气里透着极致的霸道,瞬间让吕长州他们心生敬佩。

付左之很欣慰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人越来越有担当,很多人都说眼前这人将会是自己的接班人,可只有他自己明白,此人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付左之拍了拍张丹阳的肩膀,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投影仪。众人转头看向前面的投影幕布。

此刻,超大的幕布上,一张清晰的照片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灰暗而破旧的房间里,一面两米来高的镜子把房间分割成了两半。镜子前面,一个低头做祈祷状的**跪在满是泥泞的地上。因为房子漏雨的缘故,所以天花顶上的灰尘就着雨水滴在了女人的身上。女人的卷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只若影若现出一张苍白的双唇和圆润的下巴。

“看出什么了吗?”付左之问道。

除了张丹阳,其余人都相互看了看,也不知道局长是在问谁。他们见张丹阳没有作声,吕长州便首先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虽然房子漏雨,但我们在现场的墙面及镜子上都有采集到一些指纹,技术人员那边正在作对比。因为现场有被破坏过,所以脚印的采集比较麻烦,而且能提供的证据不多。还有就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没有采集到现场血迹,就连那女人身上,也没有任何出血的地方。而最为奇怪的是,凶手搞这么大一面镜子竟然都没有惊动到周围人。”

“恩。”付左之对于吕长州的汇报没有评论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到肯定的神色,“你俩怎么看?”付左之突然对管逸和钟晓黎问道。

两位新人心下一紧,一把手亲自考试了。这真的比当初面试还要紧张百倍。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谁该先作声。

“不用紧张,”付左之柔声安慰,“小管你先说。”

“是,局长。”被局长亲自点名,管逸在兴奋之余又紧张得要命,他又看看了张丹阳,见对方也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就更加紧张。

“我当时和晓黎负责协助技术员取证。我觉得,觉得那里并非案发的第一现场。”

“哦?说说看。”付左之鼓励道。

“首先,我认为死者是一名女性,还是一名影视城普通的场务,怎么会在大半夜跑到一个无人居住的破旧小楼里去。而且昨晚还刮着台风,下着暴雨,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会让她失去理智地跑到那儿。其次,现场没有发现死者衣物,周围也未找到衣物焚烧的痕迹,要嘛就是凶手把死者衣物拿走了,要嘛,就是那里根本不是第一凶案现场。最后,据汪法医现场初步的尸检,死者是死于心脏骤停。这里张队就质疑过,死者并无心脏病史,也不是胆小之人,心脏突然骤停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要是真的是被吓死的,那么为什么还要跑去那样一栋曾发生凶杀案的恐怖屋子?而凶手更不可能多此一举把她打晕再带到那间屋子里吓死。综上观点,我个人不成熟地意见是,那里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管逸不愧是威城警察学院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案情分析地有条有理,付左之赞赏地点了点。接着,他又对钟晓黎说道:“小钟有什么见解?”

钟晓黎看见管逸表现得那么优秀,心下甚是高兴,一则她本身就对管逸有好感,二则,她来宏阳分局之前就听说过这里有一位神勇无敌且有冷面高傲的神探,她虽然也是优秀毕业生,但心下还是甚为忐忑。这下看见管逸的突出表现,觉得最起码没有丢了警察学院的脸。

“我同管逸的看法差不多,只是没有他想得那么周全。”钟晓黎先是高度赞扬了管逸一番,然后接着说,“我也认为那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最起码,死者身上有一股味道,是那个房子里不可能出现的味道。”

钟晓黎这么一说,众人皆惊,就连张丹阳都忍不住向她投去问询的眼神。

“什么味道?”付左之问。

“海水的味道。”钟晓黎回答。

“海水的味道?”张丹阳发出了疑问,“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从小就生活在威城的振兴村,家里世代都是渔民,我以前常年跟着爸妈出海打渔,所以对于大海特别熟悉。再加上我天生对气味相当敏感,所以当时一闻,就觉得那具女尸曾经泡过海水。”

“没想到小钟同志竟然有一个比警犬还要灵敏的鼻子啊!”吕长州开玩笑说。

“丹阳,你的看法呢?”付左之发现,这起案子是越来越复杂,他急切地想要听到张丹阳的见解。

只见张丹阳突然站起身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说道:“我先去一个地方弄清楚件事。”

说完,他就直接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早已习惯了的付左之和吕长州以及懵了的管逸与钟晓黎。

第6章

蜿蜒绵长的盘山公路上,一辆的士飞驰其中。的士师傅心里有些许激动,因为这座山是威城出了名的富人山,上面住着的全是威城最有钱的人。他时不时瞟着后座上正走神的男人,虽然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但长得俊逸非凡,且气质也十分富贵,估计是一名富二代。

只是有点奇怪,这样的一个有钱人,为什么没有司机,而是要搭计程车回家呢?

“先生这是第一次打的回家吧?”的士师傅笑着问。

“恩?”肖旻似是没有听清对方说什么,反问了一声。

“呵,我是看先生住在这半山公馆,想必一定非常有钱。按理说像先生这样高贵的人应该都有自己的专门司机吧。”

“司机休假了。”某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哟,给有钱人打工还有休假的。真好啊!”的士师傅突然感叹道,想着要不要问下对方还招不招司机。

肖旻给了一个笑容没有回话,手里还拽着余畅给自己的那一百块钱。他有点好笑,原来打的是到目的地才给钱的。而且,这一百块根本不够打的回家。

见肖旻没有回答,的士师傅也觉得没味,就不再作声。

不多时,一道黑色的欧式镂空雕花铁门出现在了的士师傅的眼前。

“哟,连最外面的大门都这么豪华啊!”师傅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这门是自动开吗?”师傅问肖旻。

“恩?”肖旻也像第一次来似的,被问得一脸懵,“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吧。师傅一脸黑线。这可是有钱大佬们的家,要是一个不注意,被以私闯禁地为名抓起来可怎么办?

“要不,你下车去看看?”师傅建议。

肖旻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的士师傅一眼,见对方正停好车看着自己,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好吧。”

肖旻冒雨下了车,然后走到雕花铁门外,发现这门没有自动打开。

“奇怪了,平时都是自己开的啊。”肖旻自言自语。然后又走到两边观察了一遍,发现连门铃都没有。

“怎么回去?”肖旻问自己,然后发现问了也是白问。

他又走到计程车旁,对着师傅说道:“好像打不开。”

师傅差点没喷出血来。这人确定是住这里吗?也是哦,穿着一身地摊货,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有钱人!

“那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打个电话,叫你家人给你开门?”

“我电话坏了。”

“算了,我借你电话。”师傅把手机递给肖旻。

肖旻愣了愣,说出了更让人抓狂的话:“不记得号码。”

我去!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师傅心里难受。

“那你把车钱给我结了吧。我这还赶着做生意去呢。总不能一直陪你等在这儿吧?”

“多少钱?”

“我看看,”师傅看了一眼打表器,说道,“表上是200,你再补我个回去的油钱,就收你280吧。”

“恩?”肖旻这才从神游中清醒过来。280?这么贵?

“我说总共280。”的士师傅以为对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我就一百块。”肖旻从裤兜里取出余畅给自己的钱。

“小伙子,你逗我呢?”的士师傅这次是真的要奔溃了,“来的时候都说好了,你得补我回去的钱。你这一百块,过来都不够!”

“是说好了。我家人可以给你。”肖旻说得云淡风轻。

“可是现在根本进不去,而且,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住这里!小伙子,我看你一表人才,怎么干起坑人这勾当呢!”师傅很气愤,语气也越来越重。

“我没有坑你,我确实住在这儿。”肖旻一脸认真地回答。

“小伙子,做人要有良心!我们这些跑的士的也不容易,从早跑到晚,一身全是病,你没钱打什么的呢?”

“我家人会给你。”肖旻再次申明。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我倒大霉行了吧!把你那一百块给我!我就当自己环山旅游了!”师傅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伸手要过肖旻手中的钱,然后一溜烟儿地把车开走了。他可不想再管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住这里,反正也不会把他再拖回去。

“我真是有病了才在这台风天搭这么个神经病,管他会不会被台风挂到海里去!”

的士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雨中肖旻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竟然开始同情起对方,但随即摇了摇脑袋,接着念经般一个劲儿地重复着:“赚钱最重要,良心顶个屁用。”

肖旻倒是没有多少变化,也没觉得自己多可怜。只见他看了看高大的铁门,突然,一个纵身,竟然从三米多高的门上跳了过去。幸好的士师傅走得早,不然看到这一幕铁定会被吓死。

铁门后是一条笔直的柏油路,路的尽头分为三条较小一点的,其后又是三条,共有九条,其中一条便就是肖旻回家的路。肖旻知道此刻不宜使用体内的力量,他只能徒步朝前走着。后背还在隐隐作痛,没想到那个伤了自己的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

冰冷的解剖室里,一具成年女性尸体正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两名身穿白大褂的法医竟两手空空地站在一旁。

“姐,不解剖么?”汪煦侧头看向姐姐汪婧。

汪婧神色复杂,她看着死者的脸,想着张丹阳问自己的话。

“我想替你说话,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你说话。”汪婧矛盾地喃喃自语。

“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汪煦完全不知道姐姐话里的含义,不过一具尸体而已,为何这次能让姐姐如此为难?

汪婧没有回答,她突然仰起头,闭上双眼,长而上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昭示着主人此刻内心的纠结。也不过一霎,汪婧再次睁开双眼,汪煦分明看到她眼中不一样的神光。

“阿煦。”汪婧叫到。

“姐姐你吩咐。”

“去门口守住,我要彻底看看,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汪婧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姐姐,你想动用。。。。。。神力?”汪煦的脸瞬间煞白,多少年过去了,他早已忘了自己同姐姐原本的身份。

“去。”

“可是。。。。。。”

汪煦的担忧写满了整张脸,但只消姐姐一个眼神,他便乖乖地跑到门口,然后右手一道白光在门上一抹而过。

就在这时,解剖室内突然白光四起,只见汪婧的双眼渐渐变得血红。而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更为通透,霎时,四下狂风大作,整个室内的物件都在哐哐作响。汪婧伸出自己的右手,却见那五指指甲徒然增长,她压着一道白色的神光慢慢靠近李玥的额头。

“灵魂,没了。”汪婧说完这四个字,眼睛瞬间由血红变成了黑色。四周白光慢慢退去,解剖室又恢复了开始的模样。

恩?搞完了么?汪煦没想到这么快,他连忙收回结界,然后跑到汪婧身边。

“姐,怎么样?”

“灵魂被抽走了。所以身体体征瞬间停止。”

“什么?”汪煦惊呼,“摄魂么?”

“不是,是猎杀。”

“猎杀?”汪煦一头雾水,这是说,有人在猎杀人的灵魂?

“对,凶手应该是在寻找什么,只是这个女人不是他要找的,所以猎杀了其灵魂。”

“不是,姐,我不明白。第一,你怎么看出是猎杀而不是吸取为己用?第二,要是这个女人不是凶手要找的猎物,那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搞一个镜像祈祷?”

“镜像祈祷?”汪婧听到这个词,又是陷入了一波沉思。

过了许久,才听到她缓缓道来:“阿煦,你别忘了,在这大千世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论到摄人心魂,谁又能强过我们九尾神狐一族?”

听到这里,汪煦的脸色闪过一抹忧伤,只听他自嘲:“可青丘九尾神狐,如今却只剩你我了。”

汪煦的话就如一把尖锐的刀子刺进了汪婧的心里。她紧握着拳头,眼中满是愤恨。

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了解剖室外有动静。只见她立马给了汪煦一个眼神,然后从旁边的台子上拿出两把手术刀。

“正在解剖?”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丹阳。只见他从门后取出一套白大褂,穿上后又带了一个口罩。

“刚才检查了死者的全身,没有任何外伤,连针头注射的痕迹都没有。也没有发生性侵行为。现在我准备对其进行解剖。”汪婧冷冷地说道。

“先别忙,”张丹阳抬手制止了汪婧,只见他低着头,细细地打量着尸体。

“你在找什么?”汪婧问。

“体外盐分。”张丹阳回答,然后他随即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你来解剖室一下。”

“什么盐分?”汪婧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名神探,她知道,对方虽然厉害,但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看出这具尸体的奇怪之处。

“小钟说,她曾在尸体身上闻到了海水的味道。若是死者生前浸泡过海水,那么,杀人的地点,很可能不是那栋楼,而是,海边。”

“海边。。。。。。”汪婧喃喃地嚼着这两个字,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带到海边去猎杀其灵魂?不为己用,纯粹杀害,是为了掩饰杀人手法,抑或是,愤怒?

张丹阳看着汪婧脸上的神色,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是知道什么的,却不知为何要隐瞒。为凶手隐瞒?意识到这点,张丹阳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你继续吧,我去外面等。”

张丹阳压制住内心的火,然后边走边掏出口袋里的烟。接着他就那么站在解剖室门口的垃圾桶旁,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他很讨厌此刻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种无力感,就像当年那样。汪婧的反常更是让他感到此次案件的诡异,她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怎么都不愿说。为何要隐瞒呢?

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见解剖室的门被打开。汪煦伸出个头来,却眼神闪躲。

“可以了。”

张丹阳听到汪煦的话就直接推门而进。解剖台上只有李玥的尸体,而汪婧则在不远处清洗各种器具。

“有什么发现?”张丹阳直接切入正题。

汪婧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清洗起来。

“没有其他发现,死因应该就是惊吓过度导致心脏骤停死亡。”汪婧用冷到极致的声音回答。

听到此,张丹阳是彻底肯定了一件事,汪婧在撒谎,在隐瞒,甚至,在为凶手脱罪!

“汪法医似乎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就是不愿说!”张丹阳突然一把抓住汪婧的手,然后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张丹阳你干什么?”汪煦大呼。

只见张丹阳渐渐逼近那张美丽的脸庞,汪婧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她的心突然快速跳动,白皙的脸上也铺上了一抹绯红。

“我不明白张队你的意思。”汪婧的声音依然装得波澜不惊。

当张丹阳在怀疑或者觉得事情有蹊跷的时候,总是会微眯一下眼睛。这下意识的动作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但汪婧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个案子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就连付局的手机都收到了死亡现场的照片。你是要他拿着荒谬的结果去上报总局,还是就着这可笑的真相去告知大众?”

张丹阳的话一字一句地在敲打并质问着汪婧,仿佛他早已看穿了汪婧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清楚这件事不简单,虽然他无法知道死者真正的死因,但他却能洞察出她的隐瞒。这个强大的男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张丹阳,我能给你的真相便是最好的结局。”

自那时候起,我青丘狐族就早已被这世间所抛弃,我们贵为神兽,却最终沦落到被扣上心狠手辣,祸国殃民的骂名。神族追杀、人族谴责,我们躲躲藏藏,却从未想过害一个人。到如今,就只剩下我同弟弟,我们,只想隐匿于世而已。

“我要的不是结局,而是真相!”张丹阳怒吼道,“这么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却被人用这么肮脏残忍甚至侮辱人格的方式杀害!你本可以替她说话,但是你却选择保持缄默。”张丹阳满眼的失望之色,然后脱下白大褂转身准备离去,“我不知道你想隐瞒什么,但是汪法医,”张丹阳止住脚步,停顿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道,“你永远不会明白,一个真相对于有些人来说,甚至比命更重要。”

说完,张丹阳消失在了汪婧的视野里。

一滴泪划过汪婧的脸庞,她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用悲哀到不能再悲哀的声音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真相的意义。”

第7章

张丹阳满脸怒气地冲出法医室,却正和一个人碰了个满怀。

“谁啊?走路跟去投胎似的。”来人穿着一身警服,个子不算高但也绝不矮,然而被放到张丹阳这样的大高个面前却显得有些娇小。他被这么一撞,差点飞了出去,幸好被张丹阳一手拉住。

“老张?”张丹阳本没看清他,但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因为这年头,能叫他老张的,也就只有裴清了。

“你这是咋了?我们英明神武的大神探,从来没见你这么生气过哎!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里面那妹子?”裴清戳了戳张丹阳的胸口,一脸贱笑。

张丹阳没好气地一把打开好友的手,依旧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喂喂喂,大爷,你把我叫来,自己又走了,你耍我哦?我看起来很闲吗?”裴清想跟上去,但无奈对方那大长腿,没几步就把他甩得老远。

“张丹阳,就算被吃了豆腐清白不保,你也不要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嘛!”裴清大喊。顿时,前后两栋楼的人都惊讶地伸出脑袋出来看。

“你!”张丹阳无语,几步走了回来,然后一把抓住裴清的手,就把他拖到了楼梯入口处。

“你能不能不贫嘴?”张丹阳靠着走廊的墙,然后从兜里取出一根烟点上。

看到损友这样,裴清也没有了刚才的调笑,他看着对方,很认真地说道:“除了当年那件事,很少看你这种表情。这次的案子很棘手吗?”

“你了解多少?”张丹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裴清。

“我这不是正在整理证物就被你叫来了嘛~”裴清摊开双手做出无奈的样子。

“监控那边呢?”

“昨天刮那么大的风,很多地方的监控都坏了。而且,好死不死,南湖路一带总共八个监控,也全都坏了,你说怪不怪?”

张丹阳皱着眉头,深深吸了一口烟。“那女人死前应该去过海边,你去看下她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你和汪婧,怎么了?”裴清觉得奇怪,这验尸的事不应该是法医要做的吗,就算需要他们证物检验科的人帮忙,那也要等法医那边弄完才会把相关可疑物件移送到他的手上。

“我觉得汪婧知道些什么,但却刻意隐瞒。我不知道她是在向后面那些黑恶势力低头,还是。。。。。。”

“还是,她或许就跟那些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裴清一针见血。

“我只是。。。。。。”张丹阳想说,自己没有想过要怀疑汪婧,但是,这次的诡异事件来得太过突然,而汪婧也完全没有往日的果敢。

“你看不出来,那妹子,喜欢你么?”裴清突然换了话题,这倒让张丹阳有点绰手不及。

“我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事情。”张丹阳吐了一口烟圈,语气里带着沉重。

“大爷,你以为你才几岁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妹子等了你五年,你却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可是警花啊!”

“你懂得,我不想连累她。”张丹阳似有所指地说出这句话。

“你是不想连累她呢,还是心里其实有了别人?”裴清轻笑一声,打趣说。

“你不觉得你越扯越远了么?”张丹阳感觉再这么聊下去,就不是在分析案情,而是在探讨情感问题了。他转身准备走,却被裴清一把拉住。

“兄弟,我只是想说,不要小瞧了一个女人的爱。”

裴清的话让张丹阳完全摸不着头绪,他莫名其妙地看着裴清。

“一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她是连命都可以给你的,又怎么会畏惧其他?我觉得,你这次有点太敏感了。付局说过,过了命的交情若是连信任两字都换不来,那是多么可悲的事。这次的案子虽然还没有半点头绪,但你张丹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助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被炸死的小孩。你现在可是威城大名鼎鼎的神探,是宏阳区分局的顶梁柱,你要是都束手无策了,你叫跟着你的那帮兄弟怎么办?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我们这一帮好兄弟。再不济,被上级批斗了,还有老付顶着呢~”

原本深情款款,动人心弦的一番话差点没让张丹阳这样的硬汉感动得屁滚尿流,但最后一句彻底破坏了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张丹阳看了看裴清,这么多年过去了,二逼就是二逼,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岁月的流逝而改变半分。

“晚上有时间吗?”张丹阳挑挑眉,一扫刚才的消极情绪。

裴清警惕地看着对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只听他带着防备的声音问道:“干嘛?”

“瞧你那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张丹阳一脸无语,“晚上和我再去趟案发现场。”

“大爷,你能不能每次不要总是叫我和你去好吗?你们组里没人了吗?”

“组里的人接下来要全力去排查可疑人员以及死者更详细资料。”

“哦,于是你就拉上我这个劳工?我科室也有很多证物要我化验处理的好嘛!我也缺人啊大爷!”

“你缺人叫老付去跟总局要,我又没有招人的权利。”张丹阳开始甩锅。

“那你怎么不去跟老付要?”裴清真想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有你,足矣。”

张丹阳突然声情并茂地对着裴清说。

“大爷,你别介,我不想跟你组cp。”

“啪!”

裴清刚说完,后脑勺就被某人打了一巴掌。

“哎!你打我干嘛!”

“再嘴贫,信不信我把你晾旗杆上去?”

“哎你这人!”

裴清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他是清楚张丹阳的,没准真能把自己扔到操场旗杆上晾着。

“去你们办公室看看那些证物吧。”

“才拿回来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呢。”

“没事,先去看看。”

“你说,这次的案子是不是太诡异了?会不会,会不会是鬼干的?”

裴清凑到张丹阳的耳边神秘叨叨地说道。

“若是真有鬼,那今晚就去会一会。毕竟夜晚才是他们的主场。”张丹阳吐完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接着大步往楼上走去。

“喂!后勤部那个老太婆说了,烟头熄灭了再扔,要是再烧了垃圾桶她一定亲手把凶手抓出来碎尸万段!”裴清对着张丹阳远去的背影大喊。

等到裴清爬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到自己科室那几个小姑娘早已满脸兴奋地围在了张丹阳身边。

“裴哥。”一旁的赵远盛见到裴清来了,便走过来打招呼。

“证物都给张队了吗?”虽然私下里裴清对张丹阳的称呼早已突破了十个手指的大关,但在下属们面前还是会正经地叫对方名字或者职衔。

“还要我拿吗?你看这几个小姑娘,张队每次一来,她们恨不得连自己都送到证物台上去了。”赵远盛打趣说。

“小姑娘嘛~年纪轻、阅历浅、不懂事。早晚有一天她们会幡然醒悟,过日子还是我们这样的老实人靠得住,脸没用。”裴清酸溜溜地说。

“裴哥,我觉得你说得太有道理了!”赵远盛恨不得双脚都举起来表示同意。

“有时间在那里聊天,不如来分析下案情。”不远处,张丹阳提起一个证物袋说道。

赵远盛以为被领导发现了自己在说小话,吓得连忙跑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裴清笑了笑,然后走过去。“领导,有什么安排?”

“这是什么?”

张丹阳把透明证物袋拎起来,双眼直视袋子里的东西。裴清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说:“好像是,一颗扣子?”

“呃,那个,”正当大伙都在聚精会神盯着证物看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干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张队、裴哥,这个是我们在收队的时候我在南湖路上捡的。当时觉得挺好看,就顺手放进了证物袋里。这扣子掉的地方离案发现场那条巷子有一段距离,应该和案子没啥关系吧?”

听到女干警的解释,众人皆是无语。

张丹阳把袋子给了那名女干警,就去看其他证物。

“今天采集的证物全在这里了。”裴清指着五米大长桌上各种用透明证物袋装起来的东西,这又得加班加点了。

“你们继续吧,我随便看看。”张丹阳说着就自顾自地翻起证物来。

裴清看着自己科室的小姑娘们还在傻愣愣地盯着张丹阳,又好气又好笑,只见他拍拍手,说道:“好了好了,干活干活!等案子破了咱们好好敲张大队长一顿!”

一听说可以和张丹阳吃饭,姑娘们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开始高速运转。张丹阳看了裴清一眼,就见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坏笑。

科室的男同胞们也是敢怒不敢言,特别是个别单身男青年,那看张丹阳的眼神里真的恨不得装个机关枪。本身他们宏阳公安分局男女比例就是二八开,女二男八。这除去结了婚的,剩下的也就十几个女干警,这不管漂亮的,不漂亮的,都一天到晚盯着张丹阳,根本就没其他人啥机会。不过,怒归怒,他们又无比崇拜这位大神探,总感觉只要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这爱恨纠结的情感往往令这些小青年们抓狂不已。

第8章

肖旻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走回家,此刻天渐渐黑了下来,新一轮的特大暴风雨也在天的尽头暗暗酝酿着。肖旻现下早已淋了一身的雨,不过他倒是无所谓,毕竟又不是寻常人,淋雨对他来说就像洗澡一样,而感冒是什么东西他从来就没有体会过。

等肖旻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部暗了下来。靠海的山顶,风吹得大树哗哗作响。一路过来,两旁的花花草草都被吹得满地都是,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毕竟风雨一停自然会有花匠们去打理。他走到一个别致的黑色大门外停下,抬手按了下旁边的门铃。

不多时,就见一个男人打着一把伞来开门。当对方看清此刻站在门外淋成了落汤鸡的人竟是肖旻时,连忙把自己的伞全打到对方一边:“少主您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没事。”肖旻语气里带着些许疲倦,“婆婆呢?”

“家主正跟肖管家在会客厅。”

“有客人?”

肖旻心下奇怪,本身这半山公馆平时就不会有人来,而这两天威城又正好刮台风,谁会凑着这时候来访?

“是的,来了有一会儿了。”

肖旻不再作声,只是同男人一起走进了房子里。

肖旻住的这栋房子也有很多年的历史了,是一栋三层半的欧式建筑。听说当初是在一个留洋学者手上买下来的。买下后婆婆不喜欢里面的装修,便叫人重新改装成了纯中式风。

走到玄关时,肖旻果然看到有两把还在滴着雨的黑色大伞插在伞架上。

“我先回房间,婆婆他们会完客人再叫我。”肖旻吩咐完就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回到房间肖旻洗了个澡,又看了会儿书,等到他抬起头看墙上的挂钟时,此刻已经是晚上9点多。他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跟婆婆肖叔他们谈那么久。放下书,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肖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可当他还未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便听见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响起。

“这件事事关我全族人的未来,还请婆婆慈悲为怀,就像当年奋不顾身拯救苍生一般,再一次眷顾我族人。”

“族长,我已经说过几遍了,不是主人救不了你们,而是根本没有能力去救了。”

“肖大人,咱们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很多东西看破不说破。若是救不了,我等今日也不会来。这不是能不能的事,而是想不想的问题。”

“不得对婆婆和肖大人无理。婆婆,肖大人请勿见怪。”

“无妨,族长慢走。”

最后一个声音自然是自己婆婆的,肖旻靠在楼梯与走廊交接的墙边,正好看见两个身穿黑袍的神秘人。似是感觉到了肖旻的眼光,其中一个黑袍人突然抬眼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婆婆留步。我等告辞。”

待客人走后,肖旻才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们是什么人?”肖旻问道。

只见一个约莫七十多岁的老妇人抬起头,当她看见肖旻时脸上瞬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故友而已。”

“少主怎么突然回来了?”老妇人的身边是一个大概50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下巴续着胡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严厉。

平日里肖旻有自己的生活,回到公馆的次数也不多,这次突然跑回来倒是让大家都觉得奇怪。

肖婆婆倒是很开心,她朝肖旻招了招手,示意对方下楼来。

“就无聊回来看看呗。”肖旻一边不在乎的说着,一边却迫不及待地走到自己婆婆面前。

“外面好玩吗?”又是多年来相同的一句问话。每次肖旻回来,婆婆总是会拉着他问东问西。问他有没有交到朋友,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这次也不例外,肖婆婆拉过宝贝孙子的手,又摸了摸他的脸,一脸的宠溺。可当她摸到肖旻的肩膀时,突然脸色大变,立马问道:“你受伤了?”

“什么?”肖旋本站在一旁没作声,当他听到肖婆婆的话后,立马抓过肖旻的手,接着眉头紧皱,“这世上竟然还有东西可以伤你?”

“婆婆,肖叔。。。。。。”

“别说话!把上衣脱掉!”肖旋一声呵斥,随即扒开肖旻的衣服。

肖旻转过身来,白皙光洁的后背倒是什么都没有。

肖婆婆枯柴般的手掌缓缓抬起,一道紫光现于掌中。只见她在肖旻右肩下隔空一抹,一道血红的掌印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肖旋看着肖旻肩上的伤,完全没有看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肖婆婆倒是没说什么,只见她运起周身神力,霎时紫光大现,接着万千紫光汇于掌中,然后悉数注入肖旻的伤口处。

一会儿工夫,肖旻肩上的掌印尽数消散,他运了运体内的力量,竟是完全恢复了。

“咳咳。”

正待肖旻心下大喜之际,却听到身后婆婆的咳嗽声,他立马紧张回头。

“没事没事。”肖婆婆被肖旻扶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慈祥地看着肖旻,“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会有终结的一天,你心里不必难过。”

婆婆总能看穿肖旻心里的想法,她微微一笑,摸了摸肖旻的脸。

“是谁伤了你?”站在一旁的肖旋脸上略带些许怒色。

“没看清。”肖旻回答。

“没看清?不可能啊,你可是——”

“我真没看清啊肖叔。”肖旻一脸无语地抬头看向肖旋,“我当时本来是在追一个人,可追到一条街上的时候,突然伤我的那个人就出现了,开始我还跟他过了几招。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么突然之间,我体力的力量好像被什么给刺激了似的,就控制不住了。那人于是就趁着机会打伤我跑了。”

“你当时在追什么人?”肖旋拿出自己的小烟斗,边问边点燃烟嘴。

“没看清。”

肖旻的回答真的可以把肖旋给气死。

“你说,你感觉体内的神力被刺激了?”肖婆婆问道。

“对啊,本来还好好的,那龟孙子确实强,但也肯定不是我的对手。要不是我那一下没控制住——”

“恩!”肖旋重重地咳了一声,“好好用词。”

肖旋这么一说,肖旻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他面前说了“龟孙子”这三个字。这可是肖大管家的禁忌。

“就是被那个混蛋趁机偷袭了。”

听了肖旻的话,肖婆婆拉过他的手,然后又运起神力开始在其体内勘察。

“奇怪了。”肖婆婆一脸的疑惑。

“可能是尊者当年神力涣散太严重,才导致如今少主神力的不稳定吧。”肖旋猜测说。

“恩,可能吧。”肖婆婆长叹口气,然后对肖旻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婆婆,您还没跟我说今天那两个人来这里干嘛呢?”

“他们。。。。。。”肖婆婆说到这里不禁停顿了许久,像是在回忆着某些不堪的过去。

“少主,婆婆累了。”肖旋给了肖旻一个眼神,后者看了看眼前的老人,确实在她那早已布满丘壑的脸上看出了对方的倦意。本身就是摇摇欲坠的老人,却还在刚才用神力为自己疗伤。肖旻心疼地紧握住婆婆的手。

“没事的婆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您什么都不要操心,交给我和肖叔。”

“真是个好孩子。”肖婆婆捧着肖旻的脸笑得特别开心,特别灿烂。

待下人扶走了婆婆,肖旻才走到肖旋面前,完全没有了刚才乖宝宝的样子,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对方,问道:“那两人到底来干什么的?您和婆婆跟他们聊什么聊那么久?”

肖旋叼着烟斗,深深看了肖旻一眼,微叹了口气,然后也坐了下来。

“他们,是婆婆当年的一个错误。”

“错误?”肖旻一脸茫然,“什么错误。”

“怎么说呢?”肖旋面露难色,不知道怎么去跟眼前的人解释,“就打比方说一个母亲生下了几个孩子,而这几个孩子中其他都是健康的,却唯独有一个是不健康不健全的。那这个孩子就觉得母亲欠了他,对不起他。”

“呃?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婆婆,是他俩的妈?不会吧,婆婆,她可是神哎!”肖旻一脸“天呐”的震惊表情。

“我。。。。。。”肖旋一脸无语加想揍死眼前这人的冲动,要不是从小把他养大,照顾大,按他的脾气早把他一口吃下去骨头都不带剩的,真的能气死人,“我说了打比方打比方!婆婆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神,不得有半分不敬!唉!不跟你这小屁孩说了,说了也白说!”

肖旋气不打一处来,他扶了扶烟斗,一脸气呼呼地走了。

肖旻一脸蒙圈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理解错了吗?他不就是那个意思吗?我没理解错啊!”

第9章

“大哥!债主!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我告诉你张丹阳,要是我今天被这台风刮没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不仅会把你杀了鞭尸,还一定会把你的魂都抽出来吊广场上示众你信不信!”

此刻,在一条沿海路上,一辆抛了锚的黄棕色越野车正被狂风暴雨洗礼着。虽然车窗都关得死死的,但车内的人明显感觉到自己随时都有破窗而出的可能。

“你能不能镇定点,你是警察。”张丹阳淡定地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路面,随手拿起一根烟正准备点上。

“你还抽!我都要被你熏死了!”裴清气愤地一把抢过对方嘴里的烟。“我是警察,但我更是一个人,普通人!我不是神,要是这车真的被吹翻了,我怎么办?”

“能怎么办?”张丹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殉职呗~”

“你!”

裴清要不是早已认清自己绝对打不过眼前这人,不然早就一巴掌招呼上去了。

“干嘛那副表情?又不是叫你去殉情,至于吗你!”

“你放心,我死也会拉着你垫背的。”

“你想我为你殉情?呵呵。”张丹阳一脸嫌弃地看着裴清。

“呵你妹!噫~外人面前装得一副高冷睿智外人勿近的模样,私下却那么多骚话。信不信我录一段发给你的迷妹们看看?顺便也好让警花对你死心。”

“随便。”

张丹阳岂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人?他又抽出一根烟,然后悠然自得地点上。

“你少抽根烟会死?”

“会。”

“。。。。。。”

裴清彻底无语。他转头看着外面,雨下的又大又密集,完全看不到半点其他东西。看这形势,这一个晚上都别想停了。

“喂,我俩不会要在这里呆一晚吧?你打救援车了吗?”许久,裴清才把头转过来问一旁的张丹阳。

“手机没信号。”张丹阳右手五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方向盘,一副无聊透顶的样子。

“一个手机没电,一个没信号,真是邪门!”

“好了,抱怨也没用。你把靠背放下来好好睡一觉吧。”

张丹阳说着,放下了自己的靠背,然后躺了下去。

裴清看此刻确实也是无计可施,只得认命。慢慢放下自己的车靠背,与张丹阳持平躺着。

“老张,我跟你说句实话吧,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案子让我心里瘆得慌。就像当年我同你还有老付一起调查你爸妈的那件案子一个感觉。虽说白天我那样安慰你,可是真的,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裴清用双手枕着自己的头,眼睛无焦距地看着车顶棚。

他的话像一根刺一般扎着张丹阳的心。张丹阳聚精会神地看着车顶那一抹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污渍发呆。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他们一家人同付左之一家一起去海边烧烤,他吵着要买冰淇淋,付左之疼他,就带他去。可当两人高高兴兴买了冰淇淋回来的时候,他们烧烤的地方却突然发生了大爆炸。就这样,他的父母,付左之的老婆全都葬身在了那场谋杀里面。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惨景依然在他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每每噩梦惊醒,他都会吓出一身冷汗。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调查这件悬案的干警很多都已经去世,可真相却也像埋进了土里一样,完全没有了丝毫进展。而唯一还在死命追查的,就只剩下他和付左之,以及旁边的这个人了。

“老付当年为了保护我,把我改名换姓地藏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快忘了当年自己真正叫得是什么了。”张丹阳自嘲地笑笑。

“卫源。”裴清转头看着张丹阳,笑了笑,“我帮你记着呢。”

张丹阳会心一笑,然后又说道:“要不是老付一直阻止我,我真的想恢复当年的身份把那群人给引出来!”

“你不要那么冲动。你想,我们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查到半点线索,说明当年杀害你父母和老付老婆的那群人有多厉害。要是你这么贸然出现,你在明,他们在暗,分分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你弄死。”

听到裴清的话,张丹阳陷入了沉思,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付左之和裴清的观点是正确的。但是这么没有眉目无休止地查下去,到底何时是个头。

“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都要相信,天之下,世道终是有因果报应。你看,”裴清指了指窗外,“即便现在窗外一片漆黑,但你我都知道黎明总会到来;即便旭日被暴风雨遮挡,但光明迟早会眷顾人间。而那些阴暗的、恶毒的、卑劣的人和事,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正义之手撕去伪善的面皮,然后把那肮脏的本体彻彻底底昭示天下。”

张丹阳顺着裴清指得方向看过去,车窗外是无边的黑暗,突然,一束光一闪而过。

“看!是海上灯塔发射出的航标灯!”裴清兴奋地扯着张丹阳的衣袖,“我说的没错吧~黑暗是阻挡不了光明的!”

“傻子。”

张丹阳闭上双眼,唇角罕见地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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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畅对着肖旻的西装发呆了整整两个小时了。其实在肖旻走得第二天他就把衣服给烘干了,而且还特地跑到隔壁王大叔家借了熨斗给熨了一遍。

看着西装高档的材质,精致的做工,余畅自言自语:“都三天了,公安局那边也没有半点案情进展的消息。任哥电话又打不通,李姐这案子到底怎么样了?还有肖旻,肖旻。。。。。。”

余畅喃喃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为什么遇到这个人以后,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自己心头久久萦绕。以前认识过么?应该不会,余畅随即摇头。像肖旻这样的人,是绝不会让人转头就能忘记的。

为肖旻这事,余畅已经三天都心不在焉了。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警方的调查结果,昨天上班的时候还因为走神被老板娘狠狠骂了一通。

看了看手机时间,又到了该上班的时候了,余畅长叹了口气,然后背起小背包就出了门。

余畅打工的地方是一个小型的便利店,老板是一个普通的室内设计师,这小店是为他那没有工作的老婆开的。平时老板都在跑装修,所以很少来店里,基本都是老板娘在打理。便利店的老板娘四十出头,烫着一头小波浪卷,眉毛做得是永久纹眉,时间长了竟然泛着红,眼袋有点往下掉,每次看上去就像没睡饱一般。店子里就请了余畅和另外一个小妹。那个小妹主要负责收银、卖东西,而余畅负责搬货、摆货等一些重力活。卫生的话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干,有时候余畅同情妹子要给生病的妈妈做晚饭,都是提前让她走,然后自己拦下所有的活。

余畅来到店子里,妹子已经换好了衣服并开了门。她看见余畅走进来,笑着打招呼:“畅哥你来啦!”

“是啊,小玲你今天来的挺早啊。”余畅一边跟妹子寒暄着,一边把背包塞进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

“我妈今天早上起得早,我给她做了早饭就来了。哦,对了,畅哥,我今天蒸了包子,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几个。”

说着,妹子从柜台下拿出一个保温盒,然后献宝似的递给余畅。

“你照顾妈妈已经够辛苦了,不用每次都给我做早饭的。”余畅笑着接过盒子,然后打开,就看见四个热腾腾的包子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真香啊!”

“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吃多了不好。你快吃吧,要是等老板娘来了,肯定要抢你的!”妹子对着余畅眨眨眼。

余畅笑了笑,转身去洗了个手,然后拿起包子一口咬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妹子一脸求表扬的神色。

“你的手艺,没得说。”余畅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就见小玲笑得跟吃了蜜一般。

“哦,对了,畅哥,你朋友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一说到李玥,余畅原本笑着的脸霎时暗了下去。

“对不起畅哥,我只是。。。。。。”

“没事,我相信警察肯定能抓到凶手的。”余畅说完大口咬了一下包子。

“哟?什么东西这么香?”

还未等余畅一个包子吃完,就见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来,等她一看到余畅手中的包子时,两眼顿时放光。

“我说姚小玲啊,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每个月给你发工资的人好像是我吧?咋没见你对我那么好啊?”罗美娟一把抢过余畅手中的保温盒,看了一眼里面的包子,瞬间露出满意的笑容:“恩,真的香!”说完,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哎,你。。。。。。”姚小玲气不过,正准备说什么,却被余畅一把拉住。只见他摇摇头,就转身进了杂货间,准备清理今天要上架的货品。

“吸血鬼!”姚小玲小声叨叨。

“说什么呢你!”罗美娟没听清对方说什么,但肯定没什么好话。

姚小玲没再作声,只是低着头清理着今天的备用金,罗美娟见对方无话可说,便美滋滋地抱着一盒包子走了。

第10章

自从那天裴清和张丹阳在车子里困了一夜后,裴清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虽然这两天烧是退了,但依旧还在感冒,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裴哥,你感冒还没好啊?”办公室一女干警关切地问道。

“恩,头还昏昏沉沉的。”裴清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电脑里的照片。

“哎,裴哥,”女干警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裴清身边,然后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问道:“我听说,你那天是因为跟张队待了一晚上才感冒发烧的,你俩。。。。。。”

“臭丫头你想什么呢!”裴清顺手拿起手边的一叠资料作势要敲妹子的样子,“我是被困在车里冷感冒的!”

“哦哦。”女干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了呢,还是继续想着别的。“对了裴哥,后来张队自己去现场又看了一次,没有带回新的发现吗?”

“恩,暂时没有。现在就只能先从死者的关系网去调查了。对了,我记得你们是不是拍了几张走廊的照片?为什么我这电脑里没有?”

“哦,那些照片在赵哥那里,可能是他忘了共享了吧,我现在马上传给你。”女干警说完立刻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不一会儿,裴清就见到从内网传来的文件包。

他打开一看,破旧小楼的走廊里遍布着青苔和污垢,因为那天的天气原因,所以每张照片都拍得阴沉沉的,看上去就像是在拍鬼片。

“镜子,镜子。”裴清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突然冒出了两个字:“奇怪。”

这时候,刚好赵远盛从他身后路过,听到他说奇怪,也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眼睛看着电脑里的照片:“裴哥,你发现什么了吗?”

“你看,”裴清把死者跪在镜前的那张照片调了出来,指给赵远盛,“这间房子高度在2米8左右,这镜子搬回来的时候我还特地丈量了一下它的高度和宽度,高2米5,宽1米5。你再看看这房门。”说着他把走廊的照片调了出来道:“这房门高2米左右,宽度在90公分,而走廊也就1米5不到,你说,凶手是怎么在不留下任何刮痕的情况下把这面镜子搬进来的呢?”

“这个,”赵远盛回想着自己在现场收集证物的场景,然后抬起头,突然脑内灵光一现,“对了,我想起个事!我记得当时我正巧从另外一个房间走出来,就看见张队在那间房的门口看了很久,还皱着眉头一直在摸那个门框。当时我还以为那里会有什么线索,后来探查了半天也没找到可疑的东西。我在想,张队那时候是不是也预感到了一些问题,只是一下子没注意到?”

“这样,小赵,你马上叫小吴用3d扫描仪模拟一个犯罪现场,然后把凶手是怎么把这镜子还有尸体运到现场的可能性都模拟出来。还有,凶手不排除有多人的可能。”

“好的,我立马去!”赵远盛应了一声,准备去做事,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

“不用了。”

两人回头,竟看到张丹阳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俩身后。

“你什么时候来的?”裴清一脸惊讶,他们说了半天竟然没发现张丹阳,看了看周围,原来大家都忙晕了,都没注意到。

“跟我去会议室。”张丹阳冷冷放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裴清看到他一脸严峻的样子,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也不多说,跟着他往五楼的会议室走去。

裴清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待他抬起头就看到会议室里已经有十几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此刻里面除了张丹阳,还有局长付左之、法医汪婧以及刑侦组的干警。

“都,都到了哈~”裴清笑着和大家打着招呼,然后迅速找了个位置坐下。

“丹阳啊,”这时候付左之对着张丹阳说道,“你说你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是。”张丹阳说着,走到了投影仪旁边。此刻上面放着七八张图片,其中最中间的一张,是一名女子的单人照。

张丹阳用激光笔指着中间的照片说:“死者李玥,29岁,宏阳影视城的一名场务。所属公司就是宏阳影视有限公司。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协调安排各剧组租住拍摄场地以及偶尔替一些剧组物色临时劳工和群演。死亡时间,4月20日凌晨,死亡原因,因惊吓过度心脏骤停。”张丹阳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看了汪婧一眼,然后继续,“我4月21日晚上,也就是案发第二天又去了一次现场,发现了一个问题。”张丹阳又把一张照片调了出来。照片里是案发的小楼外,拍摄视角是从下往上。

“这张照片是当时把卡在窗户上的雨棚拆下来后照的。”

张丹阳用激光笔指着二楼最里面的那扇早已没了玻璃的窗户。

“还有这张。”

他又让众人看了看被取下来的雨棚照片。

“当时报案的人说,自己家楼顶窗户的雨棚吹飞了,然后就看见雨棚被卡在了这扇窗户上。你们再看看这里。”张丹阳又指了指另外一间房的窗户,问道,“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众人看了看,满脸疑惑,不知道张丹阳说的什么意思,只有付左之和裴清皱了皱眉。

“确实不合理。”裴清突然说道。

“恩,是的。”付左之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其他人还是一脸蒙圈的样子,张丹阳给了裴清一个眼神,后者随即解释说道:“窗户整个受损面积同这个雨棚应该造成的损害完全不相符。雨棚撞击窗户,那是一瞬间的事,着力点也只会使卡住的地方出现裂痕,但是你们看,其他房间的窗框都好好的,就这扇窗户整个窗框都没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觉着,这雨棚到并非是被风吹来的,而是。。。。。。”

“而是什么?”一旁的管逸忍不住问道。

“这么说,就像有人事先把这个‘十’字窗户框给活生生扯开,然后再把雨棚用力嵌了进去。”

“这个。。。。。。”管逸不可思议地表情真代表着其他几人心里的疑惑。

“裴科长,照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台风天里把一个雨棚给卡进了案发现场的窗户上?那这凶手要嘛就是动用了什么机械设备,要嘛,他,就不是人。”坐在人群中的一名干警说道。

这并非人力可以为之。那问题又来了,凶手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们这是越说越邪乎了。”管逸说道。

“我们之所以在案发现场找不到镜子和尸体搬运进去的痕迹,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是从这里进去的。”张丹阳指着那扇窗户。

“张队,我有疑问。”钟晓黎乖孩子般举手道。

“你说。”

“你说凶手是从这扇窗户把镜子和尸体搬运进去的,那么他就必须要动用相应的大型机械,就算那天是台风天,这样的工程也不可能不被别人发现。而从我们在现场做的笔录来看,当时周围的群众并没有觉得那天有什么特别之处。况且,凶手还要从斜对面三楼的窗户上拆下雨棚然后再嵌进这个窗户间。张队,你不觉得这推断太过可笑了吗?”

“会不会有这么个可能?”管逸说道,“或许很早之前,凶手就已经趁着晚上时间把这面镜子搬进了这个房间里,然后抹去搬进来的痕迹。因为现场并没有搬运尸体的痕迹,那么很可能凶手趁着那天的暴风雨,把尸体从二楼的这扇窗户上吊了进去并摆成祈祷的样子。但他们想到,这样窗户就会留下痕迹,于是趁着电闪雷鸣,就把窗户周遭打烂掉。但好死不死,因为台风的缘故,斜对面的雨棚经受不住风力而被吹飞过来刚好卡在他们打烂的窗户上。”

“不可能。”

“不可能。”

两道否定声一起发了出来。裴清看看坐在正对面的汪婧,笑着说道:“女士优先。”

汪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若是吊上去的,尸体身上必然会有勒痕。尸检的时候没有发现类似痕迹。”

汪婧说完,裴清接着说:“你的想象力丰富是件好事,但是第一,镜子想从楼道搬进房间里,必然会擦伤墙面,加之这栋楼本身就是以前的老楼,墙漆早已脱落,不可能重补后没有半点印记。第二,与其还要凿窗凿墙那么麻烦去除掉犯罪痕迹,倒不如直接把尸体背上二楼不是要方便许多?而且处理起来也要简单的多。”

“那刚才张队说人跟镜子都是从窗户里塞进去的,还有凶手直接把雨棚嵌到墙里去不是更想象力丰富?”管逸小声嘟哝。

“这里还有一张照片。”张丹阳不紧不慢地指着另外一张照片然后放大,“这是发生命案的那条巷子,因为这几天台风天的关系,所以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折断的树枝、倒地的垃圾桶、吹坏的雨篷布以及这个东西。”他指着一堆垃圾里的几个木框。

“这有点像案发现场的窗框。”钟晓黎说道。

“没错,就是窗框,我想说的是,若是雨棚是被台风吹过去的,就算着力很大,但被破坏的窗框只会掉在房间里,而不是大街上。”

张丹阳说完周围又开始安静了下来,案子的分析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还是一个可怕的死局。见到大家都不作声满脸挫败感的样子,付左之拍了拍手鼓舞说:“大家不要泄气。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只要全力以赴,必定能够把凶手绳之以法!来来来,打起精神来!”

“是啊,只要多点想象力,说不定就能歪打正着呢~”裴清双手搭在后脑勺上,然后懒洋洋地靠着靠背。他从来都是个拆台王,就连局长都拿他没有办法。裴清看了眼张丹阳,在他的心里,也早已同张丹阳想到了一处,一处他们不敢承认也不敢说出来的结论。原本那些鬼神之说他从来都是不信的,但自从跟踪追查了张丹阳父母案以后,这么多年来,当年留下的那些证据里,太多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这就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世上,除了人,应该还有另外的物种存在。只是,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为何现在又冒出来了呢?

张丹阳想要表达的结论正是他裴清想表达的,只是现在还疑点重重,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是决不能说出来的。但是,若他同张丹阳想得都是真的,那接下里又该怎么办呢?谁能阻止那些人,抑或是那些怪物?

“快中午了,大家分析案子也辛苦了。要不这样,丹阳啊,你给大家点个外卖吧。”付左之看了看手上的表,然后抬头跟张丹阳说。

“啊?那个,要不我请大家去局里食堂吃一顿吧。差不多要开餐了。”张丹阳的吝啬是局里出了名的,也就只有这样的千年小气鬼才能把去食堂吃饭说成请客,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付左之就知道这小子会来这一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点真的跟他那个大方的恨不得把内裤都给别人的老爸完全是天壤之别。

裴清忍不住想笑,这老付,虽然是好心,想让老张多积累点人心,但用得方法也太次了。明知道对方是个千年不化的冰棱,万年不拔一毛的铁公鸡,还想来这套?他偏过头,捂着嘴笑,却被张丹阳刚好看见。

被瞪了一眼后,裴清还是收敛地收回了嘲笑,然后站起身准备去吃饭,可就在他转身之间,却突然看见了一样东西。

“等等!”裴清叫到。

第11章

众人疑惑地看着裴清,只见他走到连接投影仪的笔记本前,然后放大了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街明显不是发生命案的那条巷子,而是外面的南湖路,这张照片看上去除了被台风吹的满地狼藉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裴清放大了照片,最后停留在了里面的一处咖啡屋。

“发现了什么?”张丹阳走过去问道。

“你看这里。”裴清指着咖啡屋落地窗的左上角,那里映着屋内的吊顶以及柜子上部。众人都没有看到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时候,张丹阳的脸上似是有些许激动,他直接用激光笔指了指幕布上的一块地方。“这个点,监控器。”

众人一看,竟模模糊糊看见落地窗的左上角一个很淡很淡的影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个监控器的投影。

“老吕,立马派人去调去这家咖啡屋的监控。”张丹阳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许激动,在屋外所有监控都坏了的情况下,这照着落地窗前的监控说不好能记录点什么。

“好嘞,我马上去。”吕长州应了一声,就立马小跑了出去。

“我去叫小吴来。”裴清拿起电话,直接拨给了科室的电脑技术员。

“我,我给大家定外卖吧。”一旁的钟晓黎同学怯生生地说。

“瞧瞧,老张你瞧瞧,人家新来的妹子都比你强。”裴清指着张丹阳然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

“不是,我和管逸早就想着请组里人吃个饭了,是吧管逸?”

“是的,毕竟大家平时那么照顾我们。”

“懂事儿!我就喜欢懂事儿的年轻人。”某话多且密的人竖着大拇指。

“就你话多。”张丹阳怼完裴清又坐到笔记本前,然后对着里面的照片来回看着。

汪婧从刚才说完几句话后就一直闷闷地坐着。裴清不敢去招惹她,因为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惹过这姑娘,每次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杀父仇人一般。

“汪婧姐,你想吃什么?”钟晓黎跑到汪婧跟前问。

“领导不掏腰包请客,却要新来的出钱。”汪婧吐槽。

“哎哎哎,汪妹子,要骂某人呢最好指名道姓啊,这儿还坐着个最大的呢~”裴清指了指付左之。

只见付左之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笑着说:“没事没事,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明明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但嘴上就恨不得把对方扁得一文不值。”

付左之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更尬,大家看看汪婧又看看张丹阳,钟晓黎拿着个手机不知道该不该叫大家继续点餐。

“我,出去抽根烟。”张丹阳依旧是一脸冷漠,他拿起打火机就走出了会议室。

“张队真的太有范儿了。”一旁刑侦组的一女干警感叹说道。

“何姐,你别忘了,你儿子都上小学了嘞~”裴清打趣。

“滚滚滚,要你说!怪不得单身没人要!”何媛佯装着嫌弃表情说,“张队是太迷人,太多人喜欢了所以选不过来,你啊,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自己喜欢作,活该单身三十年~”

“大姐!你这说的!扎心了啊!”裴清装着超级难过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中,突然一旁的汪婧“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冷冷地走了出去。

“看你看你,胡说八道,瞧,哪句话惹汪妹子不高兴了吧~”裴清恶人先告状,弄得何媛真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汪婧走出会议室,正好看到在楼梯间抽烟的张丹阳。她迟疑了两步还是走了过去。

“死者生前确实是浸泡过海水。只是威城海滩还有周边海岛都太多了,很难确定凶手是在哪儿下的手。”

张丹阳听到汪婧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她。

“要是能知道凶手是什么时间把尸体转移到那栋楼里,就比较好推断会是在哪个海边动手杀的人。”

“也不一定。”汪婧若有所思地说。

“恩?什么意思?”张丹阳问。

“张队,谢谢你刚才在会议室没有揭穿我。我,我觉得我可能并不胜任这份工作。我准备辞职。”

汪婧突然间的决定让张丹阳大吃一惊。

“你是在为我那天的态度生气么?我那天是有点失常,我可以同你道歉。”

“不是的,张队,”汪婧抬眼看着张丹阳,“我是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我辞职,只是因为个人原因。”

“但是汪婧,这个案子现在是处于关键时刻,我们不能没有你!”张丹阳有点急,他是知道汪婧的能力的,若是连她都拿不下了,那威城就真没几个可以找到死者的死因了。

张丹阳的话却是头一次打动了汪婧的心,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明白地说需要自己。可若是把真相告知于你,自己和弟弟多年来辛苦隐瞒的身份必然会昭然若揭,我们是被神族抛弃与屠戮,被人族憎恨与驱逐的罪恶,我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然而,我却不能不管小煦。

汪婧难过地闭上双眼,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过,终于她睁开眼,对张丹阳说:“你愿意娶我吗?你要是愿意,我就留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张丹阳瞬间不知所措。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汪婧,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到张丹阳脸上的表情,汪婧自嘲地笑了笑。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自己。不都说狐狸精最能迷惑男人的吗?自己可是九尾神狐啊~

“走了。”汪婧对着张丹阳难堪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汪婧。”

身后,男人轻唤。

汪婧没有回头,因为她不想对方看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要是不喜欢,千万不要勉强。对你,对我,都好。”汪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到电梯口,然后消失在了张丹阳的视线里。

“汪婧妹子有点反常啊。”

张丹阳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见裴清走了过来。

“你又偷听?”张丹阳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对方。

“我只是出来上个厕所,谁要偷听你们谈情说爱啊~”裴清冤枉,这次他可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不要乱说话,对女孩子不好。”张丹阳说道,“从案发那天我就觉得她很不对劲了。阿清,你叫人暗中留意下她。”

“你要找人跟踪她?张丹阳,你刚还怕影响人家名节,现在却来这一套?”裴清有点生气,他怎么都不能忍受自己人打自己人这种戏码发生。

“我不是怀疑她,只是觉得自从案子发生以后她就很恐慌。并不是跟踪,只是保护她。”

“哦哦,你早说嘛。”裴清知道自己误解了张丹阳,心里顿时有点愧疚,“那,老张,这案子汪妹子不跟了谁跟啊?”

裴清的问话刚好击中了张丹阳的心,他皱着英挺的双眉,想了许久,才缓缓冒出一句话来。

“让老付去劝劝她吧。”

此言一出,裴清差点没摔倒,这老铁,真的是活该单身这么多年啊。

正当裴清想好好给自己这个哥儿们上上课的时候,兜里的突然出来电话铃声。

“喂?哦哦,好的。行,我马上过来。”

裴清说完电话,抬头看向张丹阳,然后神情立马严肃起来:“你电话在会议室,老付说,监控调来了。”

“哦”张丹阳瞬间一扫阴霾,“走!”

当两人进到会议室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在看监控了。

“张队,果然不出所料,有当天的监控。”吕长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汇报。

张丹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好了,辛苦了老吕。”

“没事~”吕长州笑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技术员小吴此刻已坐在电脑前为大家播放监控录像。

“报告付局,现在放的是案发时间凌晨的录像,你们看。”

监控刚好拍到咖啡店那一扇大型落地窗,透着窗,还能依稀看到外面下着磅礴大雨。此刻的南湖路一片寂静,似乎除了雨,没什么其他动静。

“小吴,往后拉一点。”张丹阳说道。

“好的,张队。”小吴一边应着,一边把视频往后拉了一段。

“停!”张丹阳突然喊道。

此刻众人心里都莫名紧张,十几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盯着视频。

而被暂停的画面中,一个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个人是?”有人问。

“余畅。”张丹阳微眯着眼,淡淡地回答到。

“你认识他?”裴清奇怪地看着他。

“在出事现场遇到过,死者是他朋友。时间点和他那天说的差不多。打工回来,因为雨太大,不得不在一个咖啡店门口躲雨。”张丹阳简单地解释道。

“这么大的台风,打工打这么晚?在夜店上班么?”其中一个干警好奇地说,可当他话一出口,众人都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眼光。只见他干咳了两声,有点尴尬地说道:“我以前是在扫黄组的。”

“不是夜店,”张丹阳立马否定,“天河广场附近没有夜店。小吴,再往后拉一下。”

小吴听到指挥,立马又往后拉了一些。

“再往后,往后,停!”张丹阳又再次叫停,“能放大么?”

“可以。”小吴迅速把当前画面放到最大。

此时视频里的余畅正准备跑出去,却被什么撞倒在地。

“什么东西?好快的速度!”裴清发出惊叹,“小吴,能放慢这一段么?”

“好。”

小吴立马把画面放慢了几倍。

“老张,撞到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裴清盯着视频问。

“再放慢一点。再慢。”

“张队,这已经是最慢的了。”

画面中,余畅跑出去的动作已慢成了龟速,但撞到他的东西却还是只能看到一个影子。一个,人形影子。

“付,付局,这是个人吧?但是,也太诡异了吧。什么人速度能快到这种程度?”钟晓黎毕竟才是刚加入警局,又是女孩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又不禁想起案发现场的画面,突然脸色一片煞白。她很想问这到底是人还是鬼,但想到自己的身份,硬是把这问题给咽了下去。

“看来他在说谎。”张丹阳冷冷地说了这句话。

第12章

“哎哟,终于可以吃饭了!”

姚小玲看了眼墙上的钟,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她白皙可爱的脸上瞬间就鼓了起来。

“今天那么忙,老板娘还要去隔壁打牌,真的是。”姚小玲怨念地对着余畅抱怨。

“今天刚好停雨了,所以大家都来添置些生活用品。我们快点把饭吃了,不然待会儿又得忙起来。”余畅边说边从一旁的微波炉里取出热好的饭菜递给姚小玲。

“又是洋葱炒肉只有洋葱系列。。。。。。”说好的两菜一汤,一肉一素。现在完全就是两素一汤。

“听说洋葱可以美容,你就当为了美貌吧~”余畅笑着说。

“问题是我不喜欢吃洋葱。”姚小玲给了余畅一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现在工作难找,而这里又离我家挺近的,我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干了。”

“是啊,这边太多外来打工者,供小于求,很多人都陆续去别处找事做了。我就是觉得搬来搬去太麻烦,在这里凑合着过吧。”余畅叹气。

“可是畅哥,”姚小玲吃着饭盒里的饭,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余畅,“我觉得你挺有能力的。为什么不去找个更好的工作呢?”

“我嘛~”余畅戳了戳饭盒里的饭菜,有点自嘲地笑笑,“反正我一个人,在哪儿都一样。无所谓的。”

姚小玲看着眼前的男生,眉清目秀,干干净净透着阳光的味道,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虽然什么都没有,却完全不像那些社会上无所事事的青年,而是阳光的,帅气的,能给人依靠的。其实余畅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不走,完全都是为了他。但他不走,是否也是为了自己呢?

“都几点了,你俩竟然还在这里吃饭?是不是不想做了啊!”

正待两人聊天之际,罗美娟从隔壁麻将桌上下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我们都忙到现在才有口饭吃。不信你看下微波炉,里面还热着呢。”姚小玲气不过怼了回去。

罗美娟哪里会不知道今天忙,她就是刚才输牌了心里气不过找人出气罢了。

“行了,我们马上就吃完了。”余畅不想两人继续争吵,他快速地扒完盒子里的饭,就跑去洗手间洗碗。

“什么态度真是。这年头,打工的比老板还牛气。”罗美娟看到余畅一脸不甩自己的样子,心里越想越气,说话也越是恶毒。

姚小玲哪里气得过她这么说余畅,刚想反驳,就见到十几个人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姚小玲习惯性地打着招呼。

“你好,我们是宏阳公安分局的。请问余畅是在这里打工吗?”

带头的人是吕长州,只见他走上前,拿出自己的证件给罗美娟还有姚小玲看。

“是,是的。他,他犯了什么事吗?”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人此刻见了警察瞬间气焰就下去了七八成。

“有一宗命案需要他回去配合调查,麻烦请他出来。”吕长州看了看四周完全没有余畅的身影,这小子不会真的畏罪潜逃了吧。

“警察先生,你们会不会弄错了啊?我知道那桩案子,死者是余畅的朋友,他不可能杀人的!”姚小玲急得眼眶都红了。

“哪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撕了他那层皮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众人听到罗美娟刻薄的话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但职责所在也不好说什么。钟晓黎走上前去,冷冷地对着罗美娟说道:“麻烦你俩过来一下。”

“干,干什么?”罗美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协助调查。”

“我,我又没杀人!我都不认识!”罗美娟激动地大吼。

“只是协助调查,录口供、取指纹还有唾液而已。麻烦配合一下。”一旁的管逸上来解释,但态度也是非常严肃和冰冷。

正待这时,余畅听到外面的声响便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他来了!他他他,你们找他就行了,与我无关啊!”罗美娟指着余畅嚷嚷。

“行了,安静点,要是不配合的话,那就请你一起回警局一趟!”一旁的干警呵斥道。

罗美娟天生就是一个吃软怕硬的主,被这么一呵斥,立马就怂了,然后瞪了余畅一眼乖乖地走到钟晓黎面前。

姚小玲一脸担忧地看着余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完全不知道怎么帮他。

“这位小姐请你也过来。”钟晓黎叫道。

听到女干警叫自己,姚小玲只好乖乖地走了过去。

这边吕长州对着余畅说道:“麻烦你跟我们回趟警局。”

“是李姐的案子吗?”余畅问。

“具体不能透露,请你配合。”吕长州没有多说,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等我换身衣服可以吗?”余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工作服。

“管逸,你陪他去。”

不多时,管逸就陪着换好衣服的余畅准备上警车,而在这时,周围已经开始围起了吃瓜群众。甚至人群里竟然还有人指指点点和拍照。

“畅哥!”

余畅刚要上车就听见身后姚小玲的喊声。他回头,就见女孩担忧地跟了出来。

“没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余畅笑着安慰。

“畅哥,”姚小玲红着双眼却笑了笑,“等你回来,我想跟你说件事。”

“好。”余畅说完转身进了警车。

等你回来,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很久了,若你不弃,请和我交往。

姚小玲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

余畅已经在审讯室里待了大半个小时,期间除了有警察问他要不要喝什么以外就没有人再进来过。他心里开始忐忑不安,按理说他作为李玥的朋友,警察应该只是例行问话而已,可是看当前这仗势,好像自己就是凶手或者犯罪嫌疑人了。

可我又没杀人!而且我怎么可能去杀人呢!且不说李姐对我那么好,就是有仇的人,我也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去报复啊!人就这一辈子,这一条命,不管富贵平贱,都应当尊重和珍惜。

想到这里,余畅的心又慢慢安定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相信警察不会随便冤枉好人。

正待余畅在

胡思乱想之际,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余畅抬起头,就看见了一脸严肃的张丹阳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女干警。

“张、张队长。”余畅一看到张丹阳就莫名敬畏。

“记得我?”张丹阳倒是有点意外。

“记得。还记得你那天说的话。”余畅眼神清明地看着对方。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来吗?”

“协助问话。”余畅乖乖答道。

“多大了?”

一旁的女干警见张丹阳开始问话,便开始记录起来。

“23岁。”

“跟死者李玥认识多久?”

“四五年了吧,具体也记不大清楚了。”

“怎么认识的?”

“当年我高中毕业没钱继续读书,就跑到宏阳影视城外面找事做。后来就认识了搞场务的李姐。”

“你们平时经常联系?”

“恩,是的。只要一有活干李姐就会想到我。”

“什么活?”

“一般就是帮剧组打杂,有时候也会接一些群演的活。”

“那你知道死者生前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问话进行到这儿,余畅才敢正视张丹阳的眼睛。“李姐为人仗义,说话做事都非常有分寸,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仇人呢?”

余畅的语气十分笃定,张丹阳这几日排查了李玥周围的同事,得到的答案跟余畅的也差不多。于是,他转了话题。

“你说你那天晚上很晚才回家,路过南湖路的时候在一家咖啡店门口躲了很久的雨?”

“恩,对。那天风也大,根本看不见路,我只能等到雨小了再走。”

“那你之后就没遇到什么特别或者说奇怪的事?”

张丹阳终于把问题转到了关键之处。

余畅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低下眉目,表面看去像是在认真回忆和思考,实际上他却开始紧张起来。难道警察已经知道肖旻的事了?可要是知道的话,直接找肖旻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找我来问话呢?

“我,我不记得了。”余畅再次陷入了要不要把自己救了肖旻这事说出来的矛盾中。余畅对自己潜意识里这么维护肖旻的行为感到非常困惑。就好像体内还存在着另一个灵魂,是那个灵魂在护着肖旻。

保护肖旻?余畅感到惊诧,他很肯定自己活了二十三年从来都没失忆过,也很肯定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肖旻。我为什么要保护他?

“不记得?”张丹阳反问,语气依旧冰冷。“那你看看这照片,是不是会想起什么?”

一旁的干警把夹在记录本里的一张照片递给张丹阳。张丹阳随即把照片放在了余畅面前。

余畅怯生生地拿起照片一看,上面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监控器拍摄出来的图片。他看见一个人摔倒在雨中,这人,怎么那么像自己?

余畅突然想起来,自己刚跑出咖啡店的时候,好像被一个什么人给撞了一下。他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撞自己的人同肖旻是两个人。

“这个我记起来了。当时雨小了很多,我就准备跑回家。刚一跑出去,就被一个人给撞了。我当时整个人都被撞懵了,当我起来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

“对方的样子你看清了吗?”

“没有。当时天黑又下着雨。而且他撞了我一句话没说就跑了。我还奇怪呢,怀疑那是不是人。不然干嘛撞了别人连句道歉都没有。”

“你怀疑那不是人?”张丹阳提升了语调。一旁的女干警记笔录的手突然滑了一下。

“啊?什么意思?”余畅一脸懵圈地抬头看着张丹阳,撞自己的不是人,难道真是鬼?

“不是你在怀疑那不是人?”张丹阳发现自己和眼前这孩子好像思维不在一个调上。

“哦,我是打个比方而已。因为一般普通人撞到别人,都会停下来询问一下,但是他没有。应该,应该不是鬼吧张队长?”余畅吓得脸色立马白青了起来,“应该不会的,我能感觉到那撞在我身上的力度,不是说鬼,鬼没有实体么?”

听到他的话,张丹阳真想给他一巴掌。自己被撞得该死,竟然还不知道撞自己的是人是鬼。

“你再回忆一下,当时那个撞你的人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着急,好好想想。”

“哦。”余畅又变成了乖宝宝样,然后仰着头,真的在非常认真地回忆。

也不知想了多久,突然余畅脑里一个灵光一闪而过。

“啊!我想起来了!”

第13章

“想起什么?说说看。”张丹阳一边说着,一边给了旁边女干警一个手势,示意她注意记录。

“就,闻到一股味道。”余畅头微微向上扬起,眼睛看着上方做着回忆的样子。

又是味道?张丹阳跟女警对视了一下,然后转头问道:“什么味道?”

“恩。土的味道。”余畅很肯定地回答。

听到这回答,张丹阳习惯性地微眯了下眼睛然后身子往后一靠。而旁边的女警此刻也停下笔一脸无语地看着余畅。

余畅看了看张丹阳又看看了女干警,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们不信?”

“一个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土味?”

张丹阳这句话就有了歧义。一个意思可能就是纯粹有泥土的味道,比如人跌入什么泥潭里;而另一个意思就是骂人老土、落后。

“就是泥土的味道。怎么说呢,我想想,”余畅死命地想找个什么词来形容,他绞尽脑汁,然后就开始懊恼自己读书少,“他撞了我,然后头也没回的就走了。当时我除了觉得烦躁和害怕以外,就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哪里会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那股味道真的很特别,就是,那种泥土的味道不是因为自己摔了一跤或者沾染上土以后有的,而是那人自身散发出来的!就好像人的体香?狐臭?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余畅双手胡乱地比划着。

“人身上散发出泥土味?”纵使张丹阳聪明绝顶,也无法领会余畅这天马行空的话。

余畅也是无语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原来人家说的词穷就是这种感觉。

此刻问话已陷入了瓶颈,余畅的供词完全没有任何建设性意义。张丹阳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就见吕长州伸了个圆圆的脑袋进来。

“张队,你出来一下。”

张丹阳立刻站起了身然后对余畅说:“你先等一等。小刘,你照看下,我马上回来。”

“好的,张队。”

张丹阳一走出去,就见到吕长州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人。

“有人要来保释余畅。”

“保释?我们并没有公布余畅是犯罪嫌疑人,怎么就有人来保释了?”张丹阳满脸诧异。

“最离谱的是,你知道是谁来保释他吗?”

吕长州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张丹阳直接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乖乖交代:“就是那个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征战法庭多年未尝一败——”

“说重点。”

“江弈秋,江大律师。有钱人的专用~”

“江弈秋?”张丹阳倒是对这个人有些印象,威城只要是他接手的官司就从没有打输过,所以他一直是威城有钱人圈子里的座上宾。“是个厉害角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吕长州问。

“那孩子只是来协助调查的,既然问不到什么,就让他走吧。”

“线索岂不是又断了?”要不是职责所在,吕长州真的想飙上一句脏话来解气。

“张队长?”就在两人对话之际,一道磁性低沉的男声响起。张丹阳和吕长州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约莫四十来岁,带着金色边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却又气场强大的男人。

“久仰张队长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像江弈秋这种混惯名利场的人,说话一股子官腔味。但神奇的是,他的举止神态和浑身散发出的气韵却又是那么的成熟稳重不落俗套。

“过奖。江大律师才是百闻不如一见。常胜将军的名号如雷贯耳。”对于张丹阳这种粗人来说,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说出来特别拗口。

“噗嗤!”

不知何时,裴清已经站在了一旁默默关注着。看到张丹阳死命装文人的样子,不禁嗤笑出声。

“好笑么?”

这三个字冒出来顿时让整个办公大厅里的人都愣住了,因为说这句话的不是别人,而是眼前这位知名大律师。

“好笑啊,怎么不好笑~一个老粗装文人,一个禽兽着衣冠,你不觉得好笑吗?”

裴清说完,众人皆惊。就连向来号称冷面佛的张丹阳都一脸吃惊地看着他。

这是唱的哪一出?此刻大家心里的想法不约而同。

就当大家以为是不是要爆发世纪大战的时候,只见江弈秋却稳重地扶了扶眼睛,然后对裴清说:“你很久没回来吃饭了。”

此言一出,又是平地一声雷。

这两人?

“你家饭,我这等小屁民吃不起。”裴清说完嗤笑两声就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脸上都是一个大写的“what”

江弈秋却对裴清的无理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只是又把视线转到张丹阳身上:“人可以跟我走了吗?”

张丹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余畅:“他只是来配合调查,老吕,带那孩子出来。”

“哦好嘞。”

余畅没想到问话的时间竟还比不上他刚才等的时间长。他一脸莫名其妙地跟着吕长州走了出来。

“余畅,你可以跟江律师走了。”张丹阳对余畅说道。

“江律师?”余畅满脸陌生地看着张丹阳身边的男人,这谁呀?

本来这种你特意跑来相助,但别人却一脸你谁的场面极其尴尬,但江弈秋身上竟体现不到半分。只见他笑了笑,然后说:“余先生,有件衣服貌似落在了你的家里,不知何时能去取回?”

一说到衣服,余畅立马想到了肖旻,连忙说道:“那个,我马上去家里取了给你。”

“那行。张队长,告辞了。”江弈秋微微颔首,然后就带着余畅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好半天,大厅里才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不,应该是比往昔更热闹。

“哎你们说,那个大律师跟咱们小裴是什么关系啊?”

“不知道啊!没想到裴哥竟然还认识那么大的一个腕儿。”

“你说他俩刚才的对话是不是有点,有点那啥?”

“啥?”

“就是你懂得,给你一个眼神,自己领悟~”

张丹阳发现局里这些不管是已婚妇女还是男女小青年,平时一副乖乖的模样,可当这八卦一来立马就像一群等着超市打折的大妈看到了开门一般。

第14章

当张丹阳绕过那一群八卦体的时候,却被十来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注视着。

“看我干嘛。”张丹阳莫名其妙地问。

“张队,你跟小裴认识那么多年了,你跟我们大伙说说,那江大律师跟他什么关系啊?”何媛作为八卦头子首先开问。

“对啊对啊,张队,你给我们说说吧。”管逸也跟着起哄。

“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张丹阳虽然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说话的语气却有点微怒。至少在这一群吃瓜群众的感觉里,张大队长生气了。

“张队,你,是不是吃醋了啊?”一个平时大大咧咧地女干警冒着生命危险问出了大伙心中的想法。众人皆向她投来“英雄,给你点赞”的目光。

张丹阳一脸完全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些什么的表情,很多时候,一直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他总是跟不上周围人的思想。

“这案子是破了吗?你们这么闲,不如去给总局汇报下案子结果?”张丹阳说道。

“哎嘿嘿,我们马上去干活,干活~”见到张丹阳好像真的生气了,众人立马一哄而散,就像大妈们已经抢到了自己心仪的打折品一样美滋滋地走了。

张丹阳走出刑侦办公室,然后正准备朝检验科走去,却看到对面落地窗外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而那人正是刚刚众人讨论的对象——裴清。

“在看什么?”张丹阳走到裴清身边,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根烟。

“啊?没啊!就有点困站这里清醒一下。”裴清收回眼光,然后笑着看向张丹阳。

“哦。”闷骚如张丹阳,一个字说完后就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裴清是最受不了这人的这股子闷骚劲,果不其然,首先破功的还是自己。

“还以为你是来八卦的。”

“八卦什么?”张丹阳似笑非笑。

“没什么。大哥我现在要走了,再见!”裴清决定这次一定要骚过对方!

果不其然,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张丹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小样儿~裴清在心里得意。

“你是谁大哥呢?”

本来以为张丹阳终于忍不住要问自己与江弈秋的关系,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在计较大小问题!

“我是你大爷!不服打我!”裴清龇牙咧嘴地嚷嚷。

“幼稚。”张丹阳放开他的手,然后悠然自得地继续抽烟。

算你狠!

这边,余畅忐忑不安地跟着江弈秋走到门口,心里想着这人应该是肖旻的朋友吧。可是肖旻怎么知道自己进了警局的?

“那个,大哥,你是想带我去找肖旻吗?”余畅忍不住在那人身后问道。

听到余畅的问话,江弈秋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笑着说:“对,肖先生要见你。”

“肖,肖先生?”眼前这人对于余畅这种底层人民来说已经是够精英,够富贵的了,但从他对肖旻的称呼中,竟然还透着一股尊敬,那肖旻又是怎样的人呢?想着那个毒舌又古板的人,余畅的好奇心就更大了。

“肖先生是我的雇主,自然要尊称。”似是读懂了余畅心中所想,江弈秋笑笑。

“雇、雇主?”余畅总觉得这种称呼好奇特。虽说自己也是打工的,与老板也是雇佣关系,但这年头,谁还会叫自己老板雇主的。

“对了,肖先生好像还有一套衣服在余先生家里,刚才他特地交代我顺便拿回去。”江弈秋心里一万个无语,但脸上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

“哦,对对对!这么贵的东西还是得还给他。”余畅后悔怎么没有早点把衣服还给肖旻,还要人家正主派人来拿回,肖旻会不会以为自己会坑了他的东西啊?

“要听点什么音乐吗?”

车里,江弈秋正准备把车开出公安大院。

“额,随便吧。”余畅拘谨地坐着,两眼时不时瞟向窗外。

“你很紧张?”江弈秋笑着问。

“啊?也不是,我这个人比较慢热。”余畅尴尬地笑了笑。

“余先生。”

“江律师,你可以叫我全名吗?”

“呵,抱歉。”江弈秋向来礼数周全,无论在何种环境下都永远保持着绅士风度,“恕我冒昧一问,你是怎么跟肖先生认识的?”

他这么一问,还真是让余畅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据实回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又怎么解释自己这样的人是如何认识肖旻的呢。

“我同他怎么认识?额,就是,就是我不小心把他的衣服弄脏了,然后又赔不起,肖旻就让我洗了还他。”余畅给了江弈秋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笑容。

江弈秋是何等精明的人,一听就知道对方在扯淡。肖旻的衣服都是专人订制的,还能让他水洗?

他颔首一笑,也不戳穿,此刻车内响起了悠扬的音乐。余畅也不想说太多,他怕自己被套话。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余畅想起那天撞自己的人。从他来的方向,不正是同自己捡到肖旻的地方一致?

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肖旻是去救李姐的,然后同那人打了一架受了伤。而那个人就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想到这里,余畅心里突然激动不已,这应该算是大发现吗?对了,我可以直接去问肖旻,要是猜想是对的,那么肖旻搞不好能提供凶手的线索,这样不就可以帮助张队长破案了?

余畅为自己的大胆猜测兴奋不已,却没发现,自己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肖旻这样一个陌生人开脱。

江弈秋耐心地带着余畅回了趟家,然后又把车开向了宏阳影视基地。

“哎?这不是去影视城的路?肖旻是在那里工作吗?”余畅问。

“你,真不认识他?”江弈秋以为就肖旻的人气,这些年轻人应该会对他很熟吧。

“认识啊,这不,还得去还他衣服。”余畅指了指自己正抱在手中的纸袋子,那里面装着的正是他洗好并烫好的衣服。

“我是说,他的一些个人情况,比如,职业。”

“职业?什么职业?”余畅一脸大雾。

看来这孩子也不是全都在骗人,他和肖旻不熟这应该是真的,至于两人相识是不是他说的那样就需要考量了。

“没事,去了你就知道了。”江弈秋笑笑说。

两人说完便又各自陷入了沉默,余畅本就是那种别人不主动,他也不会多话的人。

第15章

余畅不是第一次来影视城了,想到自己初次来这儿的时候,都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毛孩。瘦高瘦高的,看上去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那时候还真是多亏了李玥的帮助,才让他找到活干。现在想起李玥的音容笑貌,心里难过不已。这么好的一个人,到底是怎样变态的人才会杀她呢?

“余畅。”

耳边传来江弈秋的声音,余畅才发现此刻车已经停在了一间仿古建筑外面。

见余畅又回过神来,江弈秋说:“事务所那边还有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就只能送你在这里了。肖旻在里面,我叫人带你进去找他就可以了。”

“你不进去吗?”余畅指着前面房子里忙碌的剧组,想着竟然江弈秋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跟肖旻打个招呼?

“不了,估计他现在也在忙。我既然已经办好了他交代的事,就不进去了。”

江弈秋说着又拿出了手机,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我是江弈秋,肖先生有个朋友想找他,我们现在就在门口,麻烦你派个人出来接下他。我这边还有事得先走了。恩,好,好的。”

电话很快就结束了,不多时,就见屋子里跑出来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

“江律师!”

“你好,这位就是肖先生的朋友,麻烦你带他进去。”江弈秋说着又转头对余畅说道,“江某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好,谢谢你了江律师。也谢谢你今天来帮我。”余畅虽然不习惯跟江弈秋这样的人打交道,却莫名对他有好感。

“职责所在,应该的。”

余畅下了车,跟江弈秋道别后,就跟着那小伙子走了进去。

“肖旻是在忙吗?”余畅问。

“对啊,这会儿大家都在忙呢。估计你要等一下了。”憨厚的小伙子笑笑说。

“哦哦,没事,我等等就好了。”

“你跟肖哥是朋友吗?”

小伙子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羡慕之意,余畅想到肖旻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是自己说是他朋友而他压根不承认,那不就糗大了。

“其实,其实也算不上朋友,就是来还他东西的。”余畅示意了一下自己纸袋子里的衣物。

“哦哦,那你先坐那儿等一下吧。”小伙子指着不远处屋檐下的一个石凳子,“前几天我们这儿死了个工作人员,拖了些进度,现在大伙儿都正忙着。”

“是李玥、李姐吗?”余畅沉重的语气让对方有点惊讶。

“是,是啊。她是影视城的人,我们剧组特意请来协调场务相关的。她死了,不仅影响了拍摄进度,前两天我们还都被警察叫去问话。咦?你也认识她吗?”

“恩。”余畅心里难过,也不想再说什么,他走到石凳旁就坐了下来,然后仰头对那小伙子说,“我就在这里等他吧,要是他忙完了,麻烦你跟他说一下。”

“哦,那行,我就先去忙了。”

谢过了对方,余畅就抱着袋子看着周围的人忙进忙出。

“哎,那边那个,干嘛的?没见到大伙儿都忙得脚不沾地了你还傻坐在那儿!”

正当余畅百无聊赖地发呆之际,就听到有人在大吼。他抬眼看去,就看到个大高个子的男人指着他。

“说你呢,这是谁请来的?这么傻愣的吗?快过来!搬一件水给导演他们送去!”

大个子男人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对余畅吼道。

“那个,我,我不是。。。。。。”余畅想解释,他只是来找人,却话没说完就被那人给一把拉了起来。

“还想不想要工资了?速度点,水在那边。导演等着呢,晚了又得挨骂了!”

男人指着对面遮阳棚下的水对余畅说道。

“导演在哪儿呢?”余畅也是被指使惯了的,这下意识就职业病上身了。

“在里屋排肖哥那场戏呢,快去。我还得忙其他的去。”男人说完就走了,余畅想了想,就把手中的纸袋子放到了遮阳棚下面,然后搬起一件矿泉水就朝里屋小跑去。

“水呢?送水的呢?怎么还没来,到底还干不干了!”

余畅刚走进一个仿古屋子里,就听到里面有人再叫水。

“来了来了!”余畅习惯性地回答。

“搞什么啊。你是谁请来的?是不是李玥死了就没人管事了?”

“您认识李姐?”

余畅抱着一件水,脸上却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头。这老头人不高,看起来也有个五十岁左右,半脸的胡子,一双铜铃眼一瞪人还有点恐怖。

“才来的?话挺多啊!”

“哎呀,你愣在这里干什么!导演您消消气,这孩子一看就是新来的。还不给导演递瓶水!”

原来这老头是导演。

余畅连忙把纸箱放到地上,然后抽出一瓶水递给导演。那导演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水转身就准备走。就在这一瞬,他那原本有点凶神恶煞的脸瞬间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哎哟,肖哥。您是出来休息还是怎么?要喝水吗?那谁,是不是没眼色?还快给肖哥递瓶水来!”

余畅站在他的身后本没有注意到来人,听到导演一吼,立马又取出一瓶水递上去。

“给您水。”

“余畅?”

几乎是异口同声,余畅头一抬,竟见到肖旻一身书生打扮站在面前。别说,这扮相还真不错。

“你怎么来了?老江这么快就把你从局子里捞出来了?”肖旻看见余畅也是很惊讶,没想到江弈秋的办事效率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快。

“什么叫把我从局子里给捞出来?我又没犯法!”余畅真心觉得肖旻还是不说话比较好,一开口就有种想要揍他的感觉。

“那我下午刷微博看见你被逮捕了啊。还以为你犯事了呢。”

微博。。。。。。余畅头上一排省略号。

“那个,肖哥,这是您朋友啊?”导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一副讨好的口吻问肖旻。

肖旻看看余畅手中的水,又看看地上的纸箱子,瞬间就明白这家伙被人给免费使唤了。

“郭导,我这个朋友看起来老实,可你知道使唤他得多少钱吗?怪不得你总在嚷嚷资金不够呢。要不我打个电话给投资方解释一下?”

见到肖旻那皮笑肉不笑的脸,郭祥就知道自己得罪人了。连忙对着余畅说道:“哎哟你看看我,这有眼不识泰山的钛合金狗眼!这位小哥你千万不要放心上啊,这几天剧组出了事,我这忙得几天没合眼了,不知道您是肖哥的朋友。对了,您刚才还问李玥来着,她是我们同事,您也认识她是吧?她死得可怜啊,我都难过的几天吃不下饭,您看在她和肖哥的面子上千万不要和我这老人家计较啊。”

这郭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演技堪比整容级,听说年轻时候也获过奖,这说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倒把余畅给弄得特别不好意思。

“没,没关系。导演谢谢你对李姐和肖旻的照顾了。还有谁要水吗?我去发。”余畅天生心软,见老人家都这样了,恨不得啥都帮人家做完。

肖旻一脸受不了的样子,这搞得好像自己做了恶人一样。他一把拉过余畅就朝自己的专车走去。

第16章

肖旻拎着余畅来到自己的保姆车前,然后一把拉开车门,里面正坐着一个娃娃脸的男生。只见他抱着一袋薯片吃得不亦乐乎。

“肖,肖旻?你不是在对戏吗?”看到肖旻,男生立马想把手中的薯片藏起来。

“肖安灵,你一天到晚吃个不停,不怕被胀死吗?”肖旻把余畅推上车,然后自己也一步跨了上去。

“反正我是神龟,我又吃不死。”肖安灵说着又拿起薯片吃起来。

“神、神龟?忍者神龟吗?”余畅看眼前的男生估计比自己还小,也姓肖?肖旻的弟弟?

“什么忍者神龟!我可是——”肖安灵想反驳却被肖旻迅速地用薯片堵上了嘴。

“这是我助理,肖安灵,除了吃别的都不会。”肖旻指了指肖安灵,然后又指了指余畅,“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余畅,除了傻别的也不会。”

“喂~”余畅和肖安灵不满地叫道。

“你先和他待在这里,饿了后面有吃的,我拍完戏就带你们去吃好的。”肖旻指了指后备箱的几个大箱子对余畅说。

“你,男主角吗?”余畅一脸谄媚地问。

“不是,这部戏他只是来客串的。”肖安灵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

肖旻瞪了他一眼,一副“要你多嘴”的神情。

“哦~原来是个十八线。哎~肖旻,我看你连江律师都请得动,你是不是就是那种传说中带资进组的后门儿啊?”余畅打趣。

什么叫十八线?什么叫带资进组?我肖旻别人请都请不来,还需要我去走后门?

肖旻气得指着余畅说不出话来,臭小子,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小乌龟,别乱说话,记住没?”

他给了肖安灵一记警告然后便重重地把车门一关往摄影棚走去。待他走远了,肖安灵才凑到余畅耳边说道:“你好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被人这么气呢。”

“谁叫他说话那么损人。”余畅吐槽。

“恩,是的,其实他除了嘴欠,其他都还好。对了,吃吗?”肖安灵说着把手里的薯片递给余畅。

“不了不了。你自己吃就好了。”

“后面还有好多呢。”

“真的不用了,你慢慢吃。”余畅笑笑。

“那点我三天就吃完了,慢慢吃也最多四天。”肖安灵往后一靠,满脸的惬意。

“三天?这么多你三天就能吃完?”余畅一脸震惊地指着车后面那一片黑压压的纸箱子,这给自己三年都不一定吃的完吧。

“那点算什么,我家里还有好多呢。”肖安灵刚说完,手里装薯片的盒子已经见底了,只见他又爬到车后面取了一包芒果干吃了起来。

这真的是纯粹的吃货,还是干吃不胖的吃货。余畅摇摇头,然后拿出手机准备玩一会儿。

“恩?停机了?”这就尴尬了,他看了看肖安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肖老弟,我手机停机了。要不,你给我交两百块电话费,我拿现金跟你换。”

“恩?”肖安灵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嘴里嘟哝着,“你停机了我怎么给你交?”

“不是,就拿你手机给我交啊。”

“我没手机~”肖安灵一脸无辜。

“你,你没手机?那你不是肖旻的助理嘛?他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安排你?”和着你这个助理真的是除了吃其他都不做的?

“他能有什么事?”肖安灵一脸与我无关的样子,“再说了,就他那能力,他要是出什么事,也不是我能搞得定的。”

“那,那你这助理的工作到底做些什么?”

不会只有吃吧?那么好?

“恩~”肖安灵眼珠子盯着车顶,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就我爸叫我陪着他,其他都不用我干~”

“你爸?”

“对啊,我爸怕他寂寞,叫我跟着他。我就挂个助理头衔而已。”

“哦哦~对了,那你爸跟他什么关系?怎么感觉对他那么好。”还叫自己的儿子亲自来陪伴,就是,怕肖旻寂寞?

“他家管家啊~”

“那怎么都姓肖?”

“因为都是婆婆取得啊!哎哟,你话好多。要不要吃点东西歇一下?”肖安灵又把芒果干递给余畅。

应该是你该歇歇吧。余畅在心里无语地吐槽。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肖安灵就专心地吃了一包又一包,余畅在想,这人的肚子里是不是装了个黑洞,咋吃了那么多也不见饱的。

“对了,肖老弟。”

“喂喂喂!你一口一个老弟,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嘛?要不是肖旻是那谁,按道理他比我还小好不好!”

“肖旻是哪个谁?”余畅看着肖安灵,这人看上去一张水嫩嫩的娃娃脸,性格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能有多大?

“我不能说,肖旻会打死我的。我打不过他。”肖安灵说着就装作很气愤地往嘴里塞东西。

“你,不撑吗?”余畅特别想去摸摸他的肚子,吃了这么多,都不涨的?

“能吃是福,知道嘛小伙子。”肖安灵一副教育小孩子的口吻,余畅怎么听怎么变扭。

“你到底多少岁啊?”这一看就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却装着一副大爷样。

“额,多少来着?忘了~”

噗!余畅一口老血差点从喉管里直喷而出。这都能忘的?

“奇葩。”

余畅小声叨叨。

“啥?”肖安灵一脸问号地看着余畅。

“没,说你骨骼清奇。”

“哇!这你都看的出来?”某吃货听到被表扬一副开心满足的样子。

“对了,问你个事呗。”余畅突然神神秘秘地对肖安灵说。

“恩。问吧。”

“前几天有个工作人员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好像是这里的一个场务吧。不过我们跟她不熟。这部剧肖旻就是来客串一下,没多少戏份,所以跟剧组的人都没怎么打过交道。”

“哦哦。哎,那肖旻前几天没回家你们不知道吗?”

“恩?没回家?”肖安灵这会儿嘴里又开始嚼着一块草莓干,然后甩了甩手,“都是成年人了,偶尔不回家不是很正常嘛。难道你不回家还得给你爸妈报备么?”

第17章

肖安灵本是无心一说,却没想到会触及到余畅的痛处。只见余畅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苦涩地回道:“也是,都是大人了。”

“就是就是。”肖安灵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主,也不会看什么脸色,一边点头应是,一边继续吃着零食。

车厢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某人依旧在吧唧吧唧地吃着东西,余畅觉得有点累就闭眼养神。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却还是没见肖旻回来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余畅就等得睡着了。奇怪的是,这次他又做了前几天的那场梦。只是这次他却看清了跟着自己一起绕着海岛环绕的是个什么东西了。

一片混沌中,一股浊然之气汇聚成形,犹如一条巨大的飞鱼,自东向西逆时针地旋转着。它是鱼,那我变得这个应该也是鱼了?余畅觉得这个梦真滑稽,两条鱼在绕着一个点周而复始地旋转。那中间的是什么呢?雾蒙蒙的,状似一座岛屿,只是未见山石,未见树木,也不曾听到任何声音。

周围一片漆黑,似有些许浮游之物在周围游窜,他想试试能不能发出声音,却发现貌似自己变得这东西没有嘴。

“你不是真的你,而他也不是真的他。鸠占鹊巢,终是要物归原主。”

突然间,只觉一道声音直击自己的大脑。没错,余畅确定,这声音不是从耳朵进入大脑,而是直接像一种意识一般作用于大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脑电波传导?

他是谁,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他说我不是真的我?而他口中说的那个“他”又是谁?鸠占鹊巢,谁是鸠?谁是鹊?

想说话却发现无口以言,不知道能不能用意识来交流呢?

你是谁?

余畅的脑中浮出这三个字。他精心等待回答,可许久过去,那道意识却像消失了般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走了?

“你终会想起来我是谁的。”

就在余畅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又响起了那道声音。他想四下张望看看到底是谁。可周围一片混沌,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

这人真有意思,要是我一辈子想不起来,那不是白瞎?余畅在心里傻笑。

当他醒来的时候,车窗外早已是华灯初上。他看了一眼手机,立马弹了起来。

“怎么都九点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接着他又看了看车里的情况,唯恐肖安灵弃他而去。这一看又是把他震惊了,因为此刻肖安灵已经不是坐在他旁边吃东西了,而是跑到了他后面一排在吃东西!

他不会一直在吃吧?

“那个,肖旻还没拍完吗?”余畅问。

肖安灵本在用心的吃着,听到余畅的声音才抬起头:“你醒啦?你睡了好久哦~”

“呃。”

“肖旻拍戏很认真的,估计是跟他演对手戏的人太次了吧,不然应该早拍完了。”

“恩?”余畅一脸诧异,肖旻看起来就像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没想到在别人眼中竟然还是个尽职的演员。其实这也不怪余畅,他虽然经常混迹于影视城,但是却对影视没有半点兴趣,对于这些明星什么的也从不来电,因此他救肖旻的时候却没有认出对方来的。

“你饿了吧?吃吗?”

“吃吗”两个字今天已经不知道从肖安灵嘴里冒出来几次了,虽然现在还有点饿,但更多的,余畅想先去解决下另一件大事。

“你知道厕所在哪儿吗?”余畅问。

“哦,这儿下去直走,然后前面那堵墙左拐,再然后绕过一条走廊,尽头就是了。”

“了解!”

余畅比了个“ok”的手势就“啪”一声打开车门。

“你要厕纸吗?那边一般都不会放厕纸。扣得要死。”

余畅听到肖安灵的话差点脚下一个不稳摔个狗吃屎。不过他还是挺感激对方的热情周到以及细心。

“不,不用了。我去去就回。”

按照肖安灵的描述,余畅倒是很快找到了他口中的走廊。

“呃。。。。。。”

虽然经常混迹于这座影视城,但却是从来没到过这边的录影地。宏阳影视城算是沿海一带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也算是威城有名的旅游景点之一。据说徒步的话,三天三夜也走不完。一般来说,这边的基础设施都还算是不错的,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条黑不溜秋,深不见头的走廊。要是白天都还好,可这大晚上的,就算他一个大男人也觉得瘆得慌。

“肖安灵真的是没骗我。这剧组也忒抠门了吧。灯都不装一个。他们自己上厕所就不怕吗?”

余畅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然后硬着头皮往前走。手机的光照着两米多宽的走廊,两旁是间隔有序的房门。

这两边应该都是住所吧?这黑灯瞎火的,别人怎么回去?

余畅边走边看着这些枣红色的房门。门框中间贴着房间号,左边奇数,右边偶数。

“1、2、3。。。。。。”

余畅一边数着房间号码,一边想着这得有多远才能到啊。早知道躲哪个树底下直接解决不就好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是见到了些许亮光。余畅拿起手机,然后往前照了照。只见前方大门上“卫生间”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终于到了。”余畅长舒一口气。这厕所上得也太不容易了。

也不再多想,生理上的需求早已掩盖了精神上的怯懦。余畅直奔男厕,然后解决起问题来。

“呲~呲~呲~”

就当余畅一泄如虹的时候,隐约听到厕所外传来鞋子擦地的声音。刚开始余畅并不以为然,觉着应该是谁也来上厕所。可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却还是不远不近地响着。

没道理啊,难道不是来上厕所的?余畅奇怪地想。他穿好裤子,然后到洗手台洗手。

“嗒嗒嗒!”

刚才懒散的鞋子擦地声此刻却突然变得密集。好像有什么人正朝着厕所的方向狂奔而来。

“呵,真好笑,刚才不紧不慢的,现在倒是急了。”余畅心里觉着好笑,他低下头,用手捧了些许水往脸上浇了浇。下午睡了那么久,脸上都有口水印了。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到面前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黑影!

第18章

“啊!”

余畅吓得大叫一声,他连忙回头,就看到一个比他还高,全身裹在黑色长袍里的人!对方的脸被黑色帽兜遮住了大半,只露出惨白的下巴和紫黑的双唇。

“鬼啊!”余畅全身往后靠着,可后方就是洗漱台,他避无可避。他大喊着有鬼,希望能有人来。

那人慢慢走近余畅,周身蔓延着一股死亡之气。

死亡之气?余畅诧异自己的感觉,他看着来人藏在长袖下的手,会有凶器吗?

等等!

余畅在极具害怕之际,却突然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土味!

是的,就是当时他跟张丹阳说得从身子里面所散发出来的“土味”。

没错!就是跟那天撞自己的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凶手!

杀死李姐的凶手!

直觉,余畅知道自己的直觉在惊醒着自己。

“你是谁?”

人就是这样,越在极度恐惧和危难之时却越发的镇定。余畅见对方没有立刻要攻击自己,于是问出声。

听到余畅的问话,对方明显停顿了一下。但随即又慢慢走向余畅。余畅在洗手台上胡乱地摸索着,却没有发现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你,你想要干什么?”

他要杀你~

突然,大脑中,一道意识又开始传入。就像自己刚才做得梦。直接意识作用给大脑。谁?是谁在发送着脑信息?他是想告诉自己眼前这人要杀自己吗?

“谁?”

就在同时,让余畅震惊的是,眼前这黑袍人竟然说了一个“谁”字。他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在这昏暗的厕所里听起来仿佛如从地狱传上来一般。

“你果然跟他有关系!”

黑袍人说着,突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余畅的脖子。

“我,我和你,无,无冤无仇。你,你为什么,要,要杀我!”眼前这人力气大得惊人,余畅双手想掰开却半点效果没有。他煞白了一张脸,艰难地问。

你杀不死他~

大脑中,意识再起。

谁啊,是谁在发送脑电波吗?能不能救救我?生死一刻,余畅哪里还会在意这奇怪的意识是谁在传送,要是真有人知道自己有了危险,就快点来救救自己啊。

“呵,没有我杀不死的人。”

很明显,黑袍人也接受到了那个意识。他微微抬起头,余畅却是看到了那张让他终身难忘的脸。

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生者的气息,仿佛刚从土地爬了出来。眼神空洞而黯淡,只有那摄人心魄的眼珠子恐怖地盯着余畅。他比余畅足足高出一个头,虽然离得如此之近,但却感受不到他一丝一毫地呼吸。

黑袍人见到余畅正看着自己,竟然在他那张恐怖而死气的脸上硬扯出一个难看且可怕的笑。

突然,他放开了余畅,余畅因为极度缺氧而瘫坐在地,紧接着,就见眼前的人又抬起右手,然后照在了自己的头顶。

霎时间,余畅觉得头痛欲裂。

“啊~”

余畅痛得抱住自己的头惨叫着。他感觉到对方就像在抽取自己的灵魂般。

痛!除了痛还是痛。身体就像被什么撕裂着。余畅此刻双眼充血,呼吸困难,他痛得开始出现了幻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这么痛过,可是,他只活了二十三岁,记事以来却从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这种痛,又怎会忘呢?

“救,救命。”

余畅发出了绝望的声音。

“轰!”

就在余畅认为自己这次可能死定了的时候,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霎时从自己的身体内喷射而出!那撕扯着自己灵魂的东西戛然而止。

“怎。。。。。。怎么会?你,你是谁?”

那阴沉的声音不可思议地问着。

余畅整个人倒在地方,意识渐渐开始模糊,完全不知道周围现下是何种形势。

“你好大的胆子!”

就在余畅即将要昏倒过去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突然让自己安心的声音——

肖旻,你来了。。。。。。

不知为何,他最后竟然听到了肖旻的声音。或许,这就是一场梦,自己其实还在睡梦中没有苏醒,可是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余畅害怕。从未有过的恐惧就像滋生在身体某处的火苗,一旦被风吹起,便迅速蔓延开来。

黑暗笼罩着余畅的心,他希望,这只是场梦。梦醒了,这个平凡的世界依旧还是那样的平凡。即便也有纷争、罪恶以及杀戮,但总归是人力所为。可若是这个世界出现了人无法控制的事情,那么恐慌就会充斥着未来的每一天。若这不是梦,那又有谁能来拯救光明?

&

“还在研究案子?”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偌大的刑侦大厅里依然灯火通明,裴清双手各拿着一杯咖啡走进了张丹阳的办公室。

张丹阳正对着电脑里李玥死亡时的照片发呆,听到裴清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

“还以为你回娘家吃饭去了。”张丹阳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慵懒地往后一靠。

“张丹阳,你竟然还有心思调查我呢?”

裴清没好气地走到办公桌前,然后把其中一杯盛有咖啡的杯子递给对方。

张丹阳嗤笑一声,也不客气,接过咖啡仰头就喝起来。

见张丹阳只顾着喝咖啡,裴清只能唱着独角戏。

“你以前没那么八卦的啊!你不是闷葫芦吗?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大妈了?”

“跟你说话呢!”

裴清一个人吧啦吧啦说得没劲,气得用脚从镂空的桌底踢了张丹阳一脚。

“没想到江弈秋竟然是你小舅。豪门啊~”张丹阳开玩笑说。

然而裴清却拉下了一张脸,语气里略带怒气:“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是怎样的屌丝你会不知道?我看起来像是豪门富二代?再说,他姓江,我姓裴。江家和我毛线关系都没有!”

“你今天吃火药了?”张丹阳站起身来,然后走到裴清旁边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谁叫你好的不提偏提江家。”裴清没有看张丹阳,而是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不堪的过去。

第19章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裴清的肩上,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张丹阳。

“别想那么多了,不要忘了,你可是混世魔王转世。”张丹阳笑笑。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裴清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想想也是,都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他裴清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毛小子,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说实话而已。记得大学那会儿,班里的人都挺受不了你的。”

张丹阳说着拿出火机,点燃手中的烟。

“拉倒吧,就你这外表硬汉内心骚包,就着一张还能看的脸装深沉骗妹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什么时候骗过女孩子了?”

张丹阳抬起手,就准备给裴清来一下,却被灵活的某人给躲了过去。

“你丫除了会动武还会什么?”

“对你,动武就够了。”

“武夫。”

“过奖。”

两人一来一往地斗着嘴,刚才的那一瞬尴尬就这样烟消云散。很多人都不明白,当年威城警校的两个混世魔王怎么就成了如今宏阳公安局的绝妙搭档。一个冷漠深沉但又嫉恶如仇,一个博学敏锐却又玩世不恭。前者动辄直接拳头说话,后者能动嘴皮绝不伸出一根指头。明明格格不入,却能相辅相成扬长补短,不得不为“缘分”二字所叹服。

“汪妹子真的没来上班了?”裴清喝着咖啡,又习惯性地用脚踢了踢张丹阳的脚。

“你多动症?”张丹阳收回脚,没好气地说,“她给老付递辞职信了,然后汪煦今天也没来上班。”

“这两姐弟搞什么鬼?老付那边怎么说?”

“不知道汪婧跟老付说了些什么,老付的意思就是先不上报,辞职信压他那儿。这段时间就当是给汪婧休假了。”

“哇,这么好。话说,咱俩的公休假可以休几天来着?”

“你能不扯开话题么?”张丹阳刚收回去的腿又伸出来给了裴清一下。

“汪婧一直是个优秀的法医,可为何在这节骨眼儿要这么做呢?”张丹阳永远都搞不明白女人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因为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呗~”裴清笑眯眯地打趣。

“如果她所谓的爱能让人如此迷失,甚至放弃了信仰,放弃了正义,放弃了公道,这样的爱,我接受不了。”

“你刚才都说了,汪婧是个优秀的法医,那么她必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万事皆有因,她突然这样做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就是要我娶她么?”

“什么?汪妹子竟然主动逼婚?”当时张丹阳同汪婧的对话裴清其实没听到什么,没想到竟然这么劲爆!

张丹阳看着裴清脸上那夸张的八卦神情突然就对自己刚才的嘴大而后悔不已。

“哎,这么漂亮能干的妹子,你干嘛不答应啊?娶了她,人不用走了,案子也可以破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的!”

裴清话一说完,顿时两人的脸色都变了。他抬起头看着张丹阳,而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你也看出来她知道什么。”

张丹阳冷冷地说。

裴清微皱眉头,虽然他平时表面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是最重情义,而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手足相残,朋友反目。

“你这边还没有新的线索吗?”裴清一说到正事整个人都认真起来。

“阿清,我有一个直觉,这件事绝不会是个终止,而只是个开端。凶手,此刻肯定躲在某处进行着下一步的计划。”

“放轻松,越是焦虑就越容易让自己陷入一个死胡同里。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找个人去跟着汪妹子。”

“你怀疑她?”张丹阳却是疑惑起来。

“不是怀疑,我永远相信我的队友。”裴清定定地看着张丹阳,从对方黑曜石般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极其严肃而认真的脸,“若是汪婧知道什么,那么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袖手旁观。她辞职很可能只是为了掩护,或者是想保护什么。所以我们要找人跟着她,保护她。”

“你怎么对她这么了解?”张丹阳很诧异,难道裴清喜欢汪婧?可汪婧喜欢的是自己。那,不会就变成好兄弟成情敌的戏码了?

“你脑子里在yy朕什么呢!”裴清直翻白眼,“我巨蟹座,天生心思细腻,所以对周围人的性格及情绪观察更为入微。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五大三粗,不解风情,硬是对着人妹子几年的真情装疯卖傻?”

“不是装疯卖傻。”张丹阳叹着气,手中的香烟换了一根又一根,“我只是觉得,若是对人家没有那层意思,就不要给予希望。这样更伤人。”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没感觉?你也不要老是把你那些事作为借口,你能等,人家姑娘等不了。”

“你说别人倒是一套一套的,你自己呢?”

“我?”裴清挑挑眉,“我对女人没兴趣。当然!对男人更没兴趣!我永远都秉承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高尚情操,能用一张嘴呼吸,就绝不吐出两份二氧化碳。同时还把社会福利资源让给那些有需要的人,毕竟,作为一名资深三十年的死宅,吃饱睡好就够了。社会放心、人民满意!”

裴清一副我骄傲我自傲的模样让张丹阳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家伙就有一种本事,一种让人想扁他却又下不了手的本事。

张丹阳微偏过脸去,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别扭地掩饰着嘴角那早已扬起的弧度。

&

“呃~”

余畅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裂了。眼皮子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余畅,余畅。”

耳边传来一道急切地呼喊。他知道是肖旻在叫自己,想回答却完全开不了口。

肖旻和肖安灵看着床上眉头紧皱的余畅,心里的疑惑逐渐蔓延开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肖安灵一边抱着吃的,一边盯着余畅。

“就,普通人呗。”肖旻神色复杂,他终于明白为何那天雨夜自己体内的神力出现了无法控制的状况。

应该就是因为你了。

第20章

“普通人?肖旻,你还真当我三岁小孩啊。要不是我当时立刻布下了结界,这人体内的那股子力量可能就得把这整座影视城给毁了!”

“你声音小点!咋咋呼呼的,你自己几岁了你不知道?”

“你别扯其他的。”虽然这么说,但肖安灵明显压低了声音,“他体内的那股力量,可是——”

“别说了!”肖旻有点生气地呵斥。

“你凶我干什么!你就是这么尊敬老人家的?”肖安灵嘟着嘴,生气地胡乱抓着怀里的东西吃。

“肖安灵,余畅的事你就当没看见,千万不许跟你爸说,更加不能跟婆婆说,知道没!”

“你想隐瞒?肖旻,他不仅仅拥有尊者神力,甚至,他还能影响你对自己神力的控制,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肖安灵指着余畅说道,“除了尊者本人,能控制甚至撼动这股神力的,就只有那个人!”

“不管他是谁。此刻他只是余畅,我的朋友。”肖旻暗沉的眼神里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想保护眼前的人。

“你别忘了,你身上那不完全的尊者神力就是因为这个人。难道你还想让他再害你一次?还有,你也别忘了,你现在只是尊者的寄灵体,若是神力再次被冲散,你就彻底玩完儿了!”

“肖旻!”肖安灵突然抓住肖旻的手,眼里略带些许激动,“你应该发现了,他现在并未觉醒,而且,他体内明显带着曾经从尊者身上强取豪夺的神力,你现在马上把这些都收回来。或许依然未能完全恢复,但肯定可以让你更能驾驭自己的神力。”

“你有病!”肖旻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极度生气地说,“第一,他到底是不是那谁还尚未肯定。第二,当年尊者惨死,其神力虽大半留在我的体内,但其他部分都游离在世间各物上。难道我都要去收回?然后看着他们一一惨死?那跟当年那强取豪夺之人又有什么区别?再一次让世间生灵涂炭么?现在早已不同那时,你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第三,他救过我,我现在却要杀他,那婆婆教我的‘大爱于世’岂不是白教了?”

“可他不一样!”肖安灵指着余畅辩解道,“你明明也看到他体内激发出来的那股力量,也明明被他牵制住了体内的神力,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你才睁眼说瞎话!你个死乌龟,你再叨叨,信不信我把你打回你乌龟壳里去!”肖旻扬起拳头。

肖安灵气得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肖旻你这个王八蛋,我,我,我一个月内都不理你了!”

“幼稚。”肖旻朝着肖安灵摆了摆手,明显着懒得跟他再废话。

“肖旻,万一他什么时候变回以前的那个人,你就等着倒霉吧!”

“不会,我相信他不会。”

肖旻转头看着余畅的睡脸,就像他那天从他家里醒来,看见他就那么孤零零、极其不舒服地睡在沙发上的样子,有些东西是骨子里映射出来的,他相信眼前这个人,绝不会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你才认识他几天?你就那么了解他信任他?”

“不知道,”肖旻笑了笑,“哪怕只认识一天、一刻、一秒,朋友就是朋友,认定了,就当肝胆相照,我不会伤他,也绝不会让别人伤他。”

“你才幼稚!”

肖安灵对着肖旻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自己的一大包爆米花就准备走。

“肖安灵!”

身后传来肖旻的叫声。

“知道了!我不会告诉我老爸,也不会告诉婆婆!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不管你了!我旅游去了!”

肖安灵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床头柜下面有张附属卡,密码你生日。”肖旻看着肖安灵生气的样子,想到这千年小乌龟这么多年了依然跟他家那只万年老乌龟一样脾气大。

“你别以为用金钱就可以平息我的怒火。我一定会狠狠地刷,刷爆你的卡为止!”

肖安灵表面上一副义愤填膺谁劝都不好使的样子,但行动上却是相当诚实地小跑到肖旻的床边拿出那张卡就屁颠屁颠走了。

送走了那尊大佛,肖旻无奈地看着余畅。

“我知道你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不过余畅,请你原谅,我只是想保护你。”

肖旻抬起手,金色光芒汇聚其掌心。

我是谁?

在余畅又一次昏睡过去之前,他问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

余畅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当他醒来后,却完全不记得到底梦到了什么。

余畅揉了揉眼睛,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时,竟是满脸诧异。偌大的总统套房足足比自己的那间出租房大上五倍不止。他下了床,好奇地到处参观。

“卧室、客厅、厨房、浴室,真的是应有尽有啊!”余畅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豪华客房,只是每次来不是给人送东西,就是帮人取东西。就在大门口待着,连玄关都没踩过。

“你醒了?”

正当余畅各种惊叹之际,身后却传来一个人声。他转过头,就见肖旻穿着一身蚕丝睡袍手里拿着一杯水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呃,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我明明跟你的助理待着车上等你。你还说等你工作完就请我们吃东西。再然后,我好像睡着了。”

“你还好意思说?”肖旻走过来,把手中的水递给余畅,一脸责备,“你昨天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好我力大无穷,不然,你就得在保姆车上睡一个通宵了!”

“你,你背我到这里的?”余畅诧异地看着肖旻,这人天生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怎么会屈尊纡贵地背自己?

“你以为还有谁能有我这么好心?你不会还想指望着肖安灵那个家伙背你来这儿?”

肖旻说到肖安灵三个就一脸的嫌弃模样,就好像自己养了一只干吃不胖,更不会做事的米虫。

第21章

“嘿嘿。那谢谢你啊~不过,我也背过你,而且,我看起来也比你轻,怎么说,都是你赚了~”余畅心里莫名的开心,他凑到肖旻跟前一脸的谄媚。

“你这人,连这个都要算那么清楚的?”肖旻也是服了对方的脑回路,要算起来,你欠我的多了!

“也没有。不过,我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能睡。太奇怪了,我是不是生病了?”余畅扪心自问,自己也不算是那种没心没肺,睡起觉来雷打不动的人,怎么昨天就能睡那么久呢?也没觉得当时有多累啊。

“鬼知道。或许是被人从局子里捞出来整个人都放松了吧。”

“我说了我只是去协助调查!我没犯事!”余畅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冤枉的样子,“我这个人是穷,也没读过两本书,但是最起码的奉公守法我还是能分清的!”

“所以,你以后还是要多读点书了。”

听到肖旻的话,余畅简直服了他的思维。他是抓不到重点?还是脑子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算了,”余畅看着对方一副无辜的样子,也是无语,“我得回去了,昨天一天没上班,今天估计要被老板娘骂死了。”

“你的老板对你很差?”

“老板不太管这些,店子都交给老板娘打理。”

“要是。。。。。。”肖旻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余畅的肚子“咕噜”叫了两声。也是,那么久没吃东西了,不饿才怪。

余畅捂着自己早已饿扁了的肚子有点难堪地看着肖旻。

“酒店有早餐。走吧。”肖旻说着就起身朝浴室走去,顺便对余畅吩咐说,“你的衣服昨天叫酒店洗了,你打前台电话叫他们马上送上来。我先去洗漱。”

“哦哦,好的。”余畅点点头,然后一个鲤鱼打滚翻到床边拿起电话就拨了前台号码。

“喂,你好,昨天我们房间送洗的衣服能现在给送上来吗?可以?好的,谢谢!啊?还可以送早餐到房间里吗?哦哦,我问一下,你等等别挂!”

余畅移开话筒然后对着浴室的方向大喊:“肖旻!前台问你要不要送早餐上来!”

余畅本身平时说话算是轻言细语,这会儿突然放大了音量,整个房间里都能听到他的嚎叫。前台两个妹子面面相觑,虽然另一个并没有在接电话,但也能清楚地从话筒里听到余畅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不用,餐厅订的有包间。”肖旻从玻璃门后伸出半个头来回道。

“哦哦。那个,我们自己去餐厅吃。好的,行,谢谢。”

挂了电话,余畅才想起来刚才肖旻的话,有钱人真的是任性,吃个早饭还订包间的。

不多时,肖旻就走了出来。今天他穿的是一身休闲装。蓝色的针织衬衫,再配上一条黑色休闲裤,简单却又特别文艺范儿。高高瘦瘦的个子,白皙的皮肤,除了那张脸总有种别人欠他几百万的神情外,真真是个特别耀眼的人。

“肖旻,我问你个问题呗。”余畅开始证实起“自作孽不可活”是多么的有道理。

“什么?”肖旻整了整鞋带,然后站起身来看向余畅。

“你是不是不太招女孩子喜欢?”余畅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整个人趴在沙发上。

一听到这句话,肖旻就精明地抬了下下巴,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想说什么?”

“哦,我就是看你一天到晚不是毒舌别人,就是一副别人欠了你几百万的样子。就估摸着没啥人敢接近你,特别是女孩子。”

余畅大言不惭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肖旻正在爆发的边缘。

“我有没有人喜欢与你何干?”肖旻心里正在思考着自己待会儿是要把眼前这人给蒸了,还是给煮了。

“我们是朋友啊,我关心你下半辈子呢~”余畅笑得极其灿烂。

“呵,没想到你还挺义气的,连我下半辈子都要管?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那倒不用,就是你以后少挖苦我就可以了。”

“我挖苦你?”肖旻一脸莫须有的表情,“是你在挖苦我,还是我在挖苦你?再说了,你需要人来挖苦么?印堂发黑、两眼无神,周身一副衰气笼罩,谁见谁不离得远远的。”

肖旻开始了他的毒舌模式。余畅早之前就有充分领会,这会儿也不气,就一脸我破罐子破摔的欠揍表情对着肖旻。

“没救。”肖旻扔下两个字就转身向厨房走去。

余畅算是掌握了肖旻的性子,你越跟他斗,他就越有劲,但你偶尔逗他一下,然后立马偃旗息鼓,他就准抓狂,因为他的斗志被激起来了,却又得不到发泄,心里绝对跟被千万只蚂蚁咬了一般难受。

余畅的推断果然没有错,肖旻现在就想着找个什么冰镇的东西喝一喝,不然他真的要喷火了。

“哎,有什么喝的给我拿一瓶嘛~”余畅依旧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自己没手吗!”

肖旻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拿了一瓶牛奶过来递给余畅。

“嘻嘻,谢谢~”余畅笑眯眯地接过来,然后仰头就咕噜咕噜喝起来。

“没规没矩。”肖旻吐槽。

“喝个牛奶还要讲规矩?怎么讲,你示范个?”余畅把牛奶瓶往下倒了倒,就刹那功夫一瓶牛奶喝得干干净净。

就在两人斗嘴间,门铃响了,余畅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的衣服来咯~”

“除了傻真是一点个人特色都没有。”

肖旻高傲地撇过头去,今天天气真不错,要不要叫上这个傻帽去春个游?某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一脑子的骚操作。

“吃饭去!我要饿死了!”

就弹指功夫,身后就传来余畅的叫唤。肖旻回过头,正看见对方在自己面前穿着裤子。

“那边有洗手间,你在这里穿什么!”某人怒吼。

“都是男的,你有的我也有,干嘛那么讲究?你再等我两秒钟,我去刷个牙洗个脸上个厕所~”

还没等肖旻抓狂,余畅就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两秒钟到了,我走了!”

“肖旻你有意思吗?”余畅从卫生间伸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嘴里含着牙刷,满嘴的泡沫。

“滚进去!”

肖旻伸手一把把余畅的脑袋给按了进去。然后自己就百无聊赖地杵在门口等着。

余畅的速度真的可以用光速来形容了,肖旻都在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刷牙刷干净,洗脸洗到位,上厕所。。。。。。

“餐厅是在四楼吧?我吃过一次,还是自助餐。这五星酒店的东西还挺不错的。那时候李姐还说。。。。。。”

余畅突然消声,他朝着肖旻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企图掩盖自己不想再说下去的尴尬。肖旻又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先去吃东西吧。”肖旻拍了拍余畅的肩膀。

“恩,好。”

余畅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却没走两步差点被台阶绊倒,幸好肖旻及时搂住了他。

“你走路不长眼睛的?”

“太邪门了。”余畅笑笑,虽然周围没人,但是监控还是有的,要是扑个狗吃屎那就丑大发了。话说前几天是被撞倒,今天又差点绊倒,确实邪门到头了。

第22章

余畅同肖旻吃过早饭,两人一同站在酒店后门等车。

“我今天还有一场戏,等司机把我送去片场,再送你去上班。”

“恩,好的。”余畅对着肖旻笑了笑。这还是他头次上班迟到,再加上昨天的事情,估计今天不是去上班而是去被炒鱿鱼。

余畅的手机依然处在停机状态,他也懒得麻烦肖旻帮自己交。反正都是要挨一顿骂的,还不如到了店子被骂好些,最起码肖旻不会知道。

“啊!”余畅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猛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肖旻奇怪地看着他。

“衣服!你的衣服!我怎么把你的衣服给忘在昨天的地方了!”

余畅一脸歉意,那么贵的衣服,要是弄丢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肖旻到无所谓那套衣服,他刚想说什么,却被余畅给截了话。

“我,我先跟你去片场把衣服找回来。反正我现在都已经晚了,也不在乎迟不迟到了。”余畅心虚地看着肖旻,说话都轻声了几分。

“也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余畅还能同自己多待一会儿,肖旻心里竟挺开心的。因为肖旻本就没什么朋友,也没有遇到过余畅这么聊得来的,他倒是很想对方能多跟自己待一会儿。当然,表面上肖旻是打死都不会承认。

不一会儿,司机开着昨日的那辆保姆车过来,余畅此刻只觉着理亏,待车一停稳立马殷勤地跑上去给肖旻开门。

肖旻见他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心里好笑。也不多说,直接毫不客气地上了车。余畅在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等到了车上才发现没见肖安灵。

“咦?肖安灵呢?”余畅问。

“昨天跟我吵了一架,心里不爽旅游去了。”肖旻一脸与我无关,毫不在意的样子。

余畅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肖旻,还有这种操作的?真是好啊,什么时候我要能跟我那老板娘吵完一架然后转身就跑去旅游,那就真的是我余畅此生最巅峰的时刻了。

肖旻住的酒店就在影视城里面,距离拍摄地点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两人还没聊上几句,便已经到了摄影棚外面。

“咦?奇怪了。”

一直未吭声的司机突然把车速减慢,然后整个身子前倾,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肖旻给了余畅一个手势,接着也朝车前看去。

余畅还没反应过来,当他顺着肖旻的目光看向车前方的时候,却是被吓了一跳。

此刻摄影棚外早已人山人海。难道是有什么大明星来了吗?余畅心想。

“肖先生,我先下车去看看。”司机回头向肖旻请示。

肖旻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他冷冷地应了一声。

司机把车停稳后,就走了下去。余畅看着肖旻瞬间严肃的脸,心里好奇不已:“怎么了吗?”

肖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盯着前方。

余畅也不傻,看对方的样子肯定不会因为是什么大明星来了,看来,又是出了什么事。

一眨眼的功夫,车门被打开,只见刚才去探听消息的司机一脸惨白地回来了。

“又,又死人。。。。。。”司机声音带着颤抖。

他的这两个“又”字彻底激起了余畅的伤处。只见他极力想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不断地做着深呼吸。

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就见肖旻一脸镇定地说:“没事的。”

说完,肖旻转头看向司机:“死的谁?”

“不知道,听说是一个年轻女孩。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就是,就是死状太诡异太可怕了。”司机说着,脸又煞白了几分。

“怎么诡异?”余畅突然一把拉着司机的手,差点把对方吓个半死。

“他们说,说我们所在的这个摄影棚后面有个人工湖,湖不大,周围都是绿布,平时就是用来拍点特效水面场景的。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没人使用。今天早上的时候,有保洁员去例行打扫,竟,竟看见,看见一个全裸的女人被倒吊在湖面上,两眼睁着,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保洁员。还,还有,湖面倒映着尸体,那个保洁员说,说她看到湖里倒映的那具尸体,竟,竟然也看着她!”

司机本也不是什么胆小之人,只是前几天的杀人事件他是知道的,也在网上看到李玥死在镜面前的照片。虽然后来照片被删除了,但却被很多好事之徒给保存了下来。司机小王虽然不是这样的人,但自从看到那张照片后,心里怎么都不舒服。这会听到又一名女性被诡异杀害,吓得说话都有些许结巴。

肖旻紧握着拳头,像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他刚准备看向余畅的时候,却只听到“砰”的一声,余畅已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然后冲了下去。

“余畅!”肖旻疾呼,但为时已晚。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冲了下去。

“让让,让让!”

不知为何,余畅心里觉得忐忑不安,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奋力扒开围观人群,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

依旧是那熟悉的黄色警戒线,这次余畅再也不管不顾,只想往里冲。

“你干什么!”几名警察看见一个年轻人疯了似的拉起警戒线就想往里走,连忙上前准备把人给压下来。

“我们是这个剧组的人,想进去了解一下情况。”眼见着几名警察就要抓住余畅了,肖旻突然冲了出来,把余畅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不是肖旻吗?”

“真的是肖旻!”

看见肖旻,人群开始骚动,几名警察也是比较机警,立马把肖旻和余畅让了进去,然后又忙着维持秩序。

余畅只管着往里冲,肖旻一把拉着他的手。

余畅红着眼睛看向肖旻,想要挣开,却被拉得更紧。

“肖旻你放开,我,我有不好的预感,你放我进去。”

“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你知道事发点在哪儿吗?你这样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第23章

听到肖旻的话,余畅才稍微冷静下来。他红着眼看向肖旻,不知为何,那股不好的预感总是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肖旻微叹了口气,说:“跟我来吧。”

余畅乖乖地跟在肖旻身后,两人穿过了昨天余畅等待肖旻的那个院子,然后走进了一间屋子。

“人工湖就在这间屋子后面。因为要穿过一条挺长的回廊,所以一般也没什么人去。除非有水上的特效戏才会过去。”肖旻一边走一边跟余畅说。

“你们是什么人?”

当两人走到回廊处时,只见又有两名警察在那里。

“你好,我们是这个剧组的。听说这里有人被杀了,我们来协助调查。”肖旻走过去回道。

“我,我认识张队长。”余畅怯生生地说。

“进去吧。但是别乱动里面的东西。”一名警察说完就把两人给放了进去。

穿过回廊,就见到尽头处围了一圈人。一个约莫体育场般大小的人工湖赫然出现在两人眼前。湖面上方布置着数根高低错落的威亚。最高的离湖面可达三十米左右,而最矮的也有差不多三米的距离。远远看去,其中最高一根钢丝上面,一个裸体女性尸体被长长的威亚倒吊在湖面上方。三十来米的钢丝线却并没有多粗,若不细看,只会觉得那名尸体就那么凭空倒悬在湖面上。

因为人群的遮挡和距离的限制,余畅和肖旻并未看到死者的脸。可正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众人回头看着两人,每双眼里都充满了一种叫做愤怒的东西。张丹阳首先冲了过来,他的目标是余畅。眼见着他要一把抓住余畅的时候,肖旻直接挡在了前面。

“你干什么。”肖旻突然周身散发出了一股冰冷而强大的气场。

然而张丹阳也不是什么怕事之人,他的眼里早已怒火中烧,当他正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拉住。

裴清走了上来,一边拉着张丹阳的手臂,一边朝身后人做了一个让开的手势。

前面的人一个个让开,就像戏台上的帷幕一层层拉开,然后,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了余畅的眼帘。

那双眼睛就那么看着余畅,眼里满是恐惧和哀求。只不过一天的时间,他还记得,自己上警车那一瞬间,这个人还在自己的身后叫住自己,满眼的担忧。那时候的眼神虽然让人感动又心疼,却是满满的暖意。可此刻,全没有了,有的只是对死亡深深的恐惧,以及绝望。

“不,不是的,不会的,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肖旻,肖旻!”余畅整个人都开始出现了颤抖,他不敢哭,他怕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叫着肖旻,他觉得此刻一定要有个人来把自己从噩梦中叫醒。

肖旻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到余畅越来越疯癫和崩溃的表情,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把余畅整个人都调转过来背对尸体。然后右手不断地轻拍着对方的背。

“余畅,余畅。”肖旻也不断地叫着余畅的名字。

突然,余畅一把把肖旻推开,他满脸泪水地崩溃大哭:“你说得对,我就是衰气笼罩,我就是个瘟神,谁跟我走得近谁倒霉。李姐是这样,小玲也是这样。肖旻,你离我远一点,我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你。你离我远一点,远一点。”

余畅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蹲了下去。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杀她。要是真的是针对我,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朋友呢?她们并不认识,唯一的联系点就是自己。余畅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可是,自己向来温和待人,从不与人为敌,凶手到底目的是什么!

张丹阳、裴清以及其他人都彻底傻眼了,之前吕长州在看到尸体的瞬间还直接一句脏话喷了出来——要是这都不是那小子干的,老子他妈的就咒自己有一天也被凶手这么掉死在这钢丝上!

可当众人看到余畅的反应后,都面面相觑,这种整个人都神经质了的悲痛绝不是随便就能演出来的。虽然这里是影视城,可哪怕是影帝,这种绝望般的痛苦也不能表演得如此淋漓尽致,又更何况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

肖旻抱着余畅的头,试图再次安慰他。却被余畅猛地推到在地。

“我叫你离我远点你是不是听不懂!”这是余畅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恐怖地咆哮。

肖旻也红着眼站起来,然后死死地盯着余畅。

周围静得可怕,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张丹阳冷冷地从身后取出手铐,然后再次朝余畅走去。

肖旻又挡在余畅身前,然后瞪着张丹阳。

“让开。”

张丹阳浑身肃杀之气。

“人不是他杀的。你有什么资格抓他。”肖旻此刻也是怒火中烧,若是有人敢在这时候伤害余畅,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惜任何代价把他带走。

“他现在是最大嫌疑人。请你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要是我不让呢。”

肖旻说完,众人觉得似有两股电火在两人之间闪烁。肖旻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平日里比较关注娱乐圈的几名警察更是知道,这位肖旻正是当下红得发紫的影帝级人物。虽然年纪轻轻,却获奖无数。再加上背景神秘,所以一直被娱乐八卦津津乐道。但尽管如此,却也没见几个八卦公众号敢多说他半句不好,每次提到他,都只是三个字“不能惹”。

“老张,先等付局和法医过来。你和他,先留在这里。”裴清暗自扯了扯张丹阳的衣角,然后又对肖旻和余畅说道。

“放心,没弄清情况之前,我们也绝不会离开。但是昨晚余畅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可以担保,人绝不是他杀的。”

肖旻毫不示弱地表明自己的立场。然后就拉着神情恍惚的余畅走到一边坐下。

“丹阳。”

气氛刚缓和下来,就听到回廊处响起了付左之的声音,而同他一起到来的竟还有两个人。众人一看,其中一人约莫五十来岁,一脸慈祥。而他旁边的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的人,年纪跟付左之两人差不多,但满脸的不苟言笑,让人瞬间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穆阎王。。。。。。”只听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悄咪咪地冒出了这三个字。

第24章

“穆阎王是谁啊?”钟晓黎掩着嘴问旁边的一个女警。只见那女警也用同样的姿势回答:“中间看起来最凶的那个,没想到这次案子牵扯那么大,连他都亲自来了。”

“哦哦,那中间最凶的穆阎王又是谁啊?”钟晓黎继续问,却被一旁的一个老干警瞪了一眼,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说话。

“穆局好、孙局好。”

众人看着三人走近赶忙打招呼。孙永昌微微点了一下头,而一旁的穆勤却没有半点回应。

“大家先静一下。”付左之说道,“这几天宏阳区接连发生两起杀人案件,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市委市政府对此高度重视。穆局长今天亲自前来现场督导,大家要极尽全力,誓把凶手绳之以法!”

“从今日起,威城市公安局将会同宏阳公安分局联合办公,希望在座的各位能相互配合,尽快破案。穆局,您要不说两句?”孙永昌说完就转头看向穆勤。

穆勤周身散发着凛然不可犯的气息,鹰一般犀利的眼神扫视了一圈。众人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等待着这位活阎王的指示。

“今早市委市政府召开了紧急会议,就宏阳区发生的两起恶性杀人案件进行深入讨论。这两起案子现已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造成了极度的社会恐慌。我同局班子研究,将派遣市刑侦大队一队全体同僚前来同大家联合办案。付局,接下来就要靠你来总体调度了。”

“应该的。大家先各自去忙,丹阳、裴清,你俩过来一下。”付左之向张丹阳及裴清招了招手。

“联合办案?喂,这次不会这么巧又是那谁带队吧?”

裴清迅速在张丹阳耳边轻声说道。

“呵。”张丹阳一声冷笑,然后理都没理他。

裴清打了个冷颤,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众人看着这几人往一旁走去,管逸立马凑到钟晓黎身边,问道:“这人谁啊?”

钟晓黎瞟了一眼穆勤,然后唯恐被对方发现,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啊。”

这时候,赵远盛凑了一个头过来,悄声说:“穆阎王,穆勤,威城市副市长、公安局长。做人做事果断狠厉,从来只遵法纪不讲情面。而且,他对工作要求非常高,典型的强迫症患者,当初刚胜任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时候,一个月换了十多个司机。谁都受不了他拼命三郎的做事风格。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和秘书这几年都不知换了多少批。年纪轻轻的,还没做到三个月,头发都掉了一半。所以大家私下里就给他起了‘穆阎王’这外号。”

赵远盛说得神乎其神,接着又指了指孙永昌:“这人是市公安局副局长,二把手,人还是不错的,比阎王好太多。很多人说,要不是因为他,估计威城市公安局就真的沦为人间地狱了。”

“这么难相处,做得好工作吗?最后让他变成光杆司令了,看他怎么收场。”钟晓黎是个直性子,虽然刚上班有点拘谨,但性格直爽,敢爱敢恨却怎么都掩盖不了。

“那你别说,虽然穆阎王难相处,但是在他手下办事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对于一些有抱负的年轻人,只要跟他一段时间,做得好,上升空间还是很大的。再有,市公安有那个神仙一般的人在,妹子们都忍不住往那挤。而妹子多呢,那汉子就更多了。嘿嘿。”赵远盛突然露出一个略为猥琐的表情,彻底让管逸和钟晓黎无语。要不是跟证物科接触多了,十分清楚他的为人,估计这会儿都得把他当流氓看待了。

“你说的神仙一般的人是谁啊?”管逸倒是好奇这个。

“就是汪婧的。。。。。。”

赵远盛还未说完,就听到证物科的一个同事大喊了一声“赵哥”。

“先做事,后面再给你们说。”赵远盛说完立马朝那名同事小跑了过去。

管逸和钟晓黎虽心下好奇,但也明白此刻不是好奇的时候,立马开始同其他刑警一起盘问相关工作人员。

这边,张丹阳同穆勤等人走到了人工湖边的一座小桥上。五人鼎足而立,付左之一人站在一个点,他看了看穆勤孙永昌二人,又看了看张丹阳和裴清,看谁都没有要发言的意向,只得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当他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却听见穆勤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为什么这么久了,尸体还挂在那里?”

“因为,电脑坏了。”张丹阳极其简单明了地回道。

“恩?有什么关系?”穆勤问。

“这座人工湖是近几年为了拍摄特效水上戏而特别建造。湖上交错着的威亚共有二十三根,其中大部分是采用电脑控制,只有小部分还是用的传统人工模式。而死者姚小玲被倒吊的那根是所有威亚里最高的,同时也是用电脑控制的。”

张丹阳特意没有解释,而是留给了一旁的裴清。多年的默契,裴清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你是说凶手故意弄坏电脑?”孙永昌问。

“是的。”裴清应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张丹阳,只见他的右手一直放在裤兜里,肯定是烟瘾犯了,裴清在心里无语地叹了口气。

“能潜进这里,然后又对这些威亚操作如此熟悉。。。。。。”穆勤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凶手很可能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孙永昌见穆勤沉默着,便接着分析,“而且还是懂的操作这些威亚的人。”

“这个我们刚才已经调查过。那两个就是负责操作这些威亚的工作人员,但都有不在场证据。”

张丹阳指着前方两名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此刻正有其他警察在对他们进行问话。

穆勤深深地看了那两人一眼,然后又转身面向湖面。此刻姚小玲的尸体还被孤零零地倒吊在最中心的位置。从最短的直线距离估算,尸体距离河岸有大概四五十米的距离。若是没有电脑操控,确实很难把尸体弄上岸。

第25章

“电脑技术人员什么时候来维修?”穆勤又转身问付左之。

“已经在抓紧维修了。本来我们是想驾个船过去,但是尸体距离湖面有五六米的样子,再加上绑着尸体的绳子跟做威亚的钢丝都是上等的,很难割断把人救下来。”

付左之说着,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悲悯之色。到底是何等的仇恨,才能让凶手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此折磨?

“付局!电脑修好了,小吴跟您请示是否可以运作系统!”

正待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好消息。只见吕长州一脸大汗地朝五人跑来,边跑边激动地汇报。

付左之看了一眼穆勤,见对方没有什么指示,便对吕长州说道:“立马把人救下来!”

吕长州收到命令,连忙拿出手机然后拨通技术员的电话:“小吴!是是是,付局让你马上把人放下来!好的!快快快!”

“过去看看。”付左之首当其中沿着湖边朝距离死者尸体最近的点走去。

几人还未到目的地时,就听见湖中心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声。此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然后默契地朝一个点看去。

余畅本还在恍惚中,当他听到声音抬起头朝姚小玲看去时,只见原本倒悬在湖心上空的人突然动了一下。也不知是谁激动地惊呼:“动了!动了!”

余畅猛地站起来,接着正准备飞奔过去,却被肖旻一把拉住。

“先等警察把人救下来。”肖旻冷静而诚恳地对着余畅说道,“此刻你就算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余畅红着眼看向肖旻,见对方投来安慰自己的眼神,心里慢慢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肖旻的话,却也是在理,现在警察都认为自己是最大嫌疑人,要是就那么盲目地冲过去,一边他们要救人,一边还要分神出来注意自己,只会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余畅只得伫立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前方。

穆勤等人走过去,吕长州立马拿着一个对讲机过来问:“钢丝可以动了,穆局,您来指挥?”

说着,就把对讲机递给穆勤。但穆勤并没有接着,而是转头对张丹阳说:“丹阳,你来。”

穆勤对张丹阳的赏识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多少次都想把他调到市公安局去,可却一直被拒绝。

张丹阳也不推辞,直接结果对讲机,就开始指挥起来。

“我们都在湖岸边,你直接启动。速度慢一点。”张丹阳一边对着对讲机指挥,一边朝吕长州说,“准备好安置尸体。”

“明白。”

姚小玲的尸体就像一片破碎的叶子慢慢地向众人飘来,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那么没有了。而且,还是以那么一个难看、残忍、绝望的方式。

在张丹阳的指挥下,尸体被放了下来。就一瞬间,一件黑色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张丹阳看了看裴清,他弯下腰给死者盖上衣服的动作温柔而谨慎,就像害怕把对方吵醒一般。

“法医呢?”穆勤突然发问。

穆勤如此一问,众人才发现,竟然法医没到。汪婧的辞职只有付左之、张丹阳、裴清和汪煦知道,其他人都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而请了假。却没想到汪婧不在,汪煦也不见了踪影。

“今早有一户食物中毒案和一个孩童溺水案,法医去处理了还未来得及回来。”付左之解释说。

“都去了?”穆勤接着问道。

“在岗的都去了。还有两个,这几天因为个人原因请了假。所以局里人手比较紧张。”付左之自然不愿把汪婧想辞职的事说出去。

听到付左之的解释,穆勤眉头一皱:“个人原因?什么原因?”

众人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好,就知道这穆阎王估计要发火了,都不敢作声。

“呃,就,身体不舒服。”付左之瞎编了个理由。

“两个人同时身体不舒服?”穆勤的问话尖锐而不留半分情面。

“哦,是这样,两名法医是姐弟,姐姐身体不舒服,弟弟在照顾着呢。”付左之尴尬地笑笑。

穆勤是何等人物,他本就知道付左之不是善于撒谎的人,他凌厉的眼神扫了众人一眼,然后问:“负责分局政工工作的人今天来了吗?”

他这一问,大家都茫然地相互看了看,半会儿,才有一个女警怯生生地说:“我,我是负责政工的。”

“请假人手续都办妥了?”穆勤本就长得一张严肃脸,平时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凶煞模样,这会儿如此严厉一问,差点没把那名女警给吓死。

“我,我没见到手续。”除了付左之,谁还敢在这口子上撒谎。特别还是在这位警界的活阎王面前。

听到女警的回答,穆勤一脸愠色地看向付左之:“按照规定,不管事假病假,半天以内,由科室长签字同意;一天,分管副局长签字;一天以上三天以内,局长亲自批示。三天以上,由局长签字后报送分区人事部门审批同意。超过一个星期无理由无假条旷工,记大过处理;一个月,直接辞退。”

钟晓黎一直以为这人应该只是人比较严厉,话不多,却没想到他竟能苛刻成这样。虽然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但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明显就在打脸宏阳分局。这纪律规定其实谁不知道呢,不管怎么说,都是家里事,回去在局里开个会说说就好。可现在这现场还有其他人,况且,又是发生了如此大的命案,他却滔滔不绝地在这里说这些。这人真的是有毛病。赵远盛说得没错,这种人,谁受得了他。

生气的又何止是钟晓黎,裴清紧握着拳头,耳边听着穆勤丝毫不留情面的话,心里的怒火越来越大。突然,他猛地准备冲上去,可同时,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立马抓住了他。

裴清转过头,就看见张丹阳朝自己摇摇头。

这时候你到认怂了?

裴清瞪着张丹阳,两人的手在暗地里较着劲。

第26章

“接连一个星期,发生了两起这么恶性的杀人案。就算网宣部门已经通宵达旦地控制了网络舆论,但是悠悠之口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堵上的?我现在手机上都还有别人给我传的死者视频!要是凶手继续作案,而我们却无能为力,那么到时候如何给民众一个交代?等到民众都去围堵市委市政府的时候,我倒看看你们宏阳分局是不是有那本事去解决!我们是纪律部门,要是连我们都无组织无纪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接受国家和人民给我们的权力和信任!”

穆勤的话声声振耳,在法纪面前,情面什么的都得让步。

付左之的脸色很难看,倒不是被穆勤如此当众批评而感到难堪,只是他担心,要是真的追究起来,汪婧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那个,付局,你再问一下,看法医什么时候能来。大家都稍安勿躁。对了丹阳,你看这次的案件同前几天的能不能并案处理?”

孙永昌见现场气氛实在是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张丹阳刚想开口,众人身后却传来一道温柔低沉且悦耳至极的男声。

“这得等尸检报告出来。只有把第一位死者的死因同今天的结合分析,才能并案。”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皆出现了不同的面部表情。

裴清就是,哟,那家伙来了。

孙永昌则是,太好了,有救星了。

付左之松了口气。

部分女警一脸花痴样。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则是穆勤,刚刚还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表情,此刻明显缓和了许多。

而张大队长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钟晓黎和管逸两个新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众人脸上缤纷多彩的神色,心下甚是好奇,可当他俩转过头去时,眼神顿时就被定住了。

来人一身米白色衬衫,约莫一米八的身高。两人细看,这人真心是生的好看至极。脸上皮肤冰清玉润。双眉略淡,眉之下,星眸浩瀚如碧波萦绕,在配上那朱唇皓齿,浅笑间,似春风拂过撩拨人之心弦。

“这,这颜值,美颜相机都没这效果吧!”管逸忍不住脱口而出。但此刻,却没有人愿意分心去嘲笑他,因为大家都不想因为分神而错过了眼前人的一颦一笑。

“你,来做什么。”穆勤虽嘴上这么一说,但语气却是跟之前截然不同,隐隐透着一股宠溺。

“联合办案啊~”来人歪头笑得一脸灿烂,任谁都无法对着这样的笑容而生气。

“胡闹。”穆勤佯装着生气。

“我虽不是刑侦一队的,但也是威城公安局的一份子。再说了,难得有机会跟着丹阳师兄学点东西,多好啊!局长大人,我自愿申请联合办案!”

“这,这神仙一般的人物是谁啊?还能这么跟局长说话的?”钟晓黎小声地自言自语。

这时候,赵远盛突然伸出个脑袋放在钟晓黎和管逸中间,差点没把两人吓死。

“穆云祯,威城市公安局法医,国内法医界泰斗方无苑的得意门生,汪婧的师兄,最重要的,他还是穆阎王的宝贝独子!”赵远盛一脸科普似的表情,“你们敢信,一个浑身充满王霸之气的男人,竟然能生出来这么个乖乖巧巧、漂漂亮亮的小白兔?”

听到赵远盛的科普,钟晓黎两人皆摇头拒绝,这么好个人,怎么能是那油盐不进,刚愎自用之人的儿子呢!

“哟,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眼睛,却只看得到你张师兄啊?”裴清突然飘到穆云祯的眼前,然后说话语气就像街上的小混混调戏良家妇女一般。

“裴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开我玩笑。”穆云祯好脾气的回道。

“你这小子,这几年好的没学会,老付一身的油腔滑调你倒是学全了样。”孙永昌见大家的气氛因为穆云祯的到来而完全缓和了下来,于是便“批斗”起付左之两人。

余畅自穆云祯来后就一直把眼神放在他的身上。倒不是被对方的惊世容貌所震惊,只是觉着眼前这人虽然看起来只有那长相出类拔萃,但直觉告诉自己,他的能力也绝不会平平无奇。

“能做事了么?”

人群中,某人的声音冷冷响起,众人皆是无语叹息,这张大队长真的是,人间奇才!

“师兄。”穆云祯极其尊敬地叫着张丹阳。

张丹阳点了点头,说道:“你来的正好,汪婧请假了,现下估计也就只有你能在尸体检验这一块帮得上忙。”

张丹阳想着若是连穆云祯都找不到真正死因的话,那自己就只能去请方无苑教授亲自出马了。

“没问题,我想去看看死者。”穆云祯接着转头对跟随自己一起来的见习法医说道,“拿上工具,我们过去。”

就见那名差不多二十四五岁,完全被大家忽视的法医提着一个银白色箱子闷不吭声地跟着穆云祯向姚小玲的尸体处走去。

张丹阳给了裴清一个眼神,两人也走到穆云祯旁边,然后静静地等着他的初步检查。

其他人都开始忙于自己的事情,余畅和肖旻又坐在了刚才的地方。虽然心里依旧难过不已,但余畅还是稍微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越在这样的时刻,就越不能给警察添麻烦。他不敢去看姚小玲的尸体,甚至不能相信昨天都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穆云祯开始收拾仪器。

“怎么样?”张丹阳问。

“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两点到四点,身上,暂没发现伤痕及流血。。。。。。”

“又是毫无伤痕?”张丹阳突然怒火中烧,直接打断了穆云祯的话,“你别告诉我,这名死者也是因为被惊吓过度而死于心脏骤停。”

穆云祯看着张丹阳一脸愠色,心下也猜到几分,但他本身就是个慢性子,万事都不急不躁。

“你先别急。”穆云祯一手搭在张丹阳的手臂上,“我有些发现,但是这里不好说,跟上头也不好说。”

穆云祯特地凑到张丹阳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第27章

“你的意思是?”

“回去再说。”

穆云祯说完这四个字,然后就向穆勤几人的方向走去。

裴清凑到张丹阳跟前,问道:“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阿清。”张丹阳此刻脸上竟是一种难以自持的神色,裴清甚至觉得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若是我没有能力抓住凶手,那该怎么办?”

或许只有在这位挚友面前,张丹阳才会流露出自己的软弱与无助。若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范畴,那么,谁才能来拯救这个世界呢?

张丹阳的话让裴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那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也越发的明显起来。但是裴清知道,越到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既然人类已经在这世间存活了成千上万年,自然有其法则所遵循,也绝非轻易能撼动和破坏。万事万物都讲究着“平衡”二字,阴阳调和,死生相克。倘若真出现了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存在,那就必当会有其克制之法。无论这种方法是什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只要有希望,就定当一试。

“那就殊死一搏。即便力量卑微,但只要能撼动一隅,也是值得的。”

“张队!”

正当张丹阳在四处查看之际,听见有人叫了自己一声。他回头,竟是管逸朝着自己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有什么发现?”张丹阳问。

“刚才我去监控室走了一趟,发现监控被人动过。”管逸说话间隙还稍有些许踹息,明显是一路急着跑过来汇报。

“具体说说。”张丹阳拿出烟,然后象征性地问,“抽吗?”

管逸摇摇头,接着说:“宏阳影视城因为太大,所以不同的分区都有自己的监控室。围着这片人工湖总共有二十几个监控。刚才去调阅监控,发现包括通往这里的回廊六个,共有十七处监控被破坏。”

张丹阳似乎猜测到了什么,只见他俊逸的脸上露出了一记冷笑:“要是没有猜错,坏得那十七处刚好就是能拍摄到凶手是谁以及作案过程的。”

“是的。”管逸较为沮丧地叹着气。

“监控被破坏的点能那么精准,看来是蓄谋已久了。”

“监控室总共是四名工作人员。四人轮流三班倒。除了有一人这两天请了假,其他三人都打电话盘问了。其中一人昨晚没值班,就跟着一帮朋友去泡吧,一夜没回。还有一个回家陪老婆孩子,而昨天的值班人员叫李强,他说昨天晚上自己不知道怎么搞得被人给打晕了,今早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躺在了医院。”

“几点被打晕的?又是谁送他去的医院。”

“他说,大概是昨晚一点多的时候,他感到有点口渴,就去茶水间准备接杯水喝。可当他接好水刚要转身时候,后脑勺就被人敲了一下。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早上保洁员发现这里出了事,他才被工作人员找到并送去了医院。”

“你马上去医院见见这个李强。还有,叫上涂帅,查查其他三个人的情况是不是属实。”

“好的。我马上去。”管逸点点头然后转身向另一名干警方向跑去。

张丹阳深吸了一口烟,接着一脸凝重地环视着眼前的这片人工湖。

这边,裴清正拿着一个银色工具箱向余畅和肖旻走去。

“你们是死者的朋友?”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裴清一脸温和地问。

“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事。”余畅看着裴清秀气的脸,莫名对这人有好感。

“节哀。”裴清拍了拍余畅的肩膀安慰说。

“上一个死者也是我的朋友。警官,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是,”余畅红着眼,声音也有些嘶哑,他顿了顿,接着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向裴清,“不管这是巧合也好,还是与我有关也罢,我希望你们把我抓起来!”

“余畅!”肖旻不可思议地叫了一声,这人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肖旻,你听我说。”余畅一脸认真地说道,“李姐和小玲她们彼此并没有什么交集。虽然都听说过彼此的名字,但却从未见过面。因为小玲的妈妈病重,所以她除了工作以外,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照顾妈妈上面。她的生活很单纯,更不会有什么仇人一说。但是现在他们两个都死了,而且还是被那么残忍的杀害。要说她俩有什么联系,那唯一的联系就是我。若是凶手真的是为了针对我,那就把我抓起来,直到抓住凶手为止。因为我不想再看到自己的朋友出事了。”

余畅从来没想过,自己简单的生活竟然是以如此悲壮的方式给破坏掉。他从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虽然没有亲人,但这一路走来,总是有好心的人相助,仗义的朋友相帮。即便生活有时候寸步难行,但他始终带着希望去面对。他知道自己没文凭、没文化,能力也有限,可依然会积极地去帮助别人,回报社会。若是凶手杀人是为了针对自己,即便想不通、即便莫须有,但他还是决定让警察把自己关起来。

“年轻人,不是你想被关起来就可以被关起来的。”裴清虽然有点感动,年纪不大却有情有义,但对于他的幼稚要求还是有些无语,“警察抓人也是要讲究证据的。你若想真正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那就一定要全力配合揪出凶手。不管怎样,我先给你俩取证。毕竟就当下看来,你的嫌疑是最大的。”裴清指了指余畅。

“警察大哥,我昨天在公安局已经采集过身高、体重、指纹、dna等等了,还要再来一次吗?”余畅问道。

“你不是去协助调查的?”肖旻突然心下大骇,他知道余畅的身份绝不普通,若是验出了个什么同常人不一样的,那就算不是凶手,也会被这一群警察当做凶手给抓起来。

“恩?”裴清看了看余畅,对方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接着转头对肖旻说,“那就采集你的吧。”

第28章

“警察大哥,他只是陪我来的!”余畅急着想为肖旻撇清,他不想对方帮了自己,还要被自己拖下水。

“没事。”肖旻给了余畅一个安慰的表情,然后乖乖地伸出手。

“警察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余畅在一旁一边紧张地看着肖旻,一边问道。

“恩,你说。”

“李姐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吗?她是怎么死的?”

余畅这么一问,裴清手上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法医还在检验。”裴清不愿多说,于是扯开话题,“对了,李玥和姚小玲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多少?”

“李姐是外地人,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并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她从小就是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后来她自己考到了威城,就留了下来。我从来没见过她父母,估计连她自己都没见过两次。”说到这里,余畅停了停,明明是血肉至亲,却处得跟陌生人似的;明明双亲在世,却仿佛从未有过半点关系。

“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试图联系她的亲人,却没有半点进展。只知道她的祖父母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为了不让老人受到刺激,也没有叫村里面去通知。”

“千万不要让两老知道!”余畅急道,“李姐很疼她爷爷奶奶的,一有时间,不管再远再累她都会回去看一看。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真的不知道会怎样。还有,警察大哥,小玲家里还有一个病重的母亲,请你,请你也不要通知她。”

余畅说完又觉得矛盾非常,死者为大,本身活着就很艰难,死了却也不能让家人知道和送别,这是这样的悲哀。

“姚小玲?”裴清疑惑地看向余畅。

“小玲的爸爸很多年前就跟着小三跑了。她妈妈辛辛苦苦把把她拉扯毕业,却在一年前被查出患上了尿毒症。每个星期都要去做透析,要是她知道小玲,小玲不在了,我真的怕,怕她会出什么事!”

听到这里,裴清突然脸色一变,他正准备给肖旻提取唾液的手瞬间收了回去,然后扔了一句“你们留在这里”便飞速地朝张丹阳跑去。

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哭喊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众人听到哭声都停下来手上的工作,张丹阳转头一看,便见到一个头发蓬乱,一脸蜡黄的消瘦女人吃力地跑了进来。

当她跑到湖边,就整个人愣住了。急切地环顾着周围,但因为视力不好却半天没找到自己要找到的人。她绝望地哭着,本就凌乱的黑白发被她活生生给扯掉了几根。

“姚妈妈。。。。。。”

当余畅看到周霞衣进来的那一刻时,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了过去,双手扶着对方。

“阿姨,阿姨你看看我,我是余畅。”

周霞衣原本模糊而失神的双眼慢慢看向余畅。然后突然抓住余畅的手,“小玲呢?小玲在哪儿?”

“小、小玲她。。。。。。”余畅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明明五十岁不到的人,却活脱脱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见余畅没有回答自己,周霞衣突然心里燃起了一股火,只见他猛地一把推开。

“余畅!”

余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就那么被周霞衣推倒在了地上,手刚好被碎玻璃给擦破了皮。

“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在哪儿?”此刻的周霞衣已变得疯疯癫癫,当她终于看清姚小玲的尸体时,再也经受不住,整个人扑了上去。

“拦住她!”

人群中有人喊道。但却为时已晚,周霞衣抱着姚小玲放声大哭。那哭声响彻了整片区域,所有人都震惊了。只有余畅知道,这个母亲失去的是什么。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女儿,还有活下去的希望。病痛的折磨,生活的困顿,她都有女儿为她扛着,可现在,什么都没了。她的天,就那么残忍地崩塌了下来。

“死者家属?”

不知何时,穆云祯走到了张丹阳的身边,他看着哭得天昏地暗的女人,心里也沉重了几分。

张丹阳没出声,他此刻的神情却让穆云祯感到困惑。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么?穆云祯想着。

“你的手没事吧?”裴清走到余畅面前,见着他满手的血。

“没事。”余畅垂着手,任由鲜血直流。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裴清抓住他的手,然后细细地打量伤口,“你要是再出事,她怎么办?”说着,他指了指周霞衣。就现在来看,能照顾周的也就只有余畅了。

“云——”裴清差点脱口而出他给某人取得外号,想着眼下这场景,确实不合时宜,连忙改口,“穆云祯。”

听到裴清叫自己,穆云祯立刻走了过来。

“给他包扎一下,这血流的。”裴清抓起余畅的手给穆云祯看。

“这还得打个破伤风针。宋柏,你带这位先生去处理下伤口。”穆云祯向来说话温柔文气,连对人的称呼都是客客气气。

一旁的见习法医听后就直接走上来对余畅说道:“请跟我来。”

余畅本想拒绝,却看到肖旻一脸即将要爆发的表情,也不敢在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肖旻。

肖旻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可是阿姨。。。。。。”

“放心。有我们在这。”裴清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快回。”

“就她现在这种状态,估计也给不了我们什么有意义的信息。你看怎么处理?”

余畅与肖旻跟着宋柏走后,裴清便走到张丹阳身边问。

“那两小子呢?”张丹阳没有回答,倒是反问这裴清。

“余畅受伤了,宋柏带他去打个针。就在门口。”裴清自然知道余畅的嫌疑依旧没有洗掉,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再说了,他总觉的那孩子就算让他走,他也不会走。

“老张,我瞧着,余畅不像是凶手。”

“从外貌?”

“我是专业的。”要不是此刻不太合适,裴清真的想好好怼眼前这人几句,“他没有那个能力。你看,姚小玲最后呈现的姿势虽然同李玥不同,但是她们的死状却极其相似。没有外伤,心脏骤停。这不像是人为能办到的。”

第29章

“什么意思?”张丹阳虽然心里也开始有个可怕的猜想,但却不愿去承认。

“还记得当年的那场爆炸案,有个摄影师无意中拍的照片吗?大火中的人影?”

裴清不提还好,一提张丹阳浑身都有些颤抖,他紧握着双拳,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愤怒和那一丝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怯懦。

就在几年前,他同裴清在寻找线索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张当年在现场拍下的照片。那是一个外国摄影师,当时他刚来威城,租住在海边的一个农户家里。当时发生爆炸后,他的相机竟留下了当时的一张宝贵的照片。他本以为自己的相机在那次大爆炸后被震坏了,就一直扔在了家里的地下室。直到多年后,他在整理过去的旧物时,竟在相机里看见了那卷胶卷,然后洗了出来。当他看清照片上的图像时,整个人都震惊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火中,竟然模模糊糊地站着一个人。那么大的火,那么高的温度,那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摄影师害怕了,于是一直把相片藏在了自己的保险柜里。直到后来,张丹阳跟裴清找到他,他才把那张相片拿了出来。

就是这么一张照片,彻底颠覆了张丹阳同裴清的世界观。原来这个世界并没有自己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你怀疑是当年的那人?时隔这么多年,他又回来了吗?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这次的巧合,为何会牵扯到余畅呢?我们都查过余畅的底细,相当清白。从小在富佑孤儿院长大,后来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宏阳区这一代打工。普通人一个。而且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朋友,他没有理由杀害他们。”

“那会不会有情感纠纷呢?”

就在这时,赵远盛突然冒了出来。

“不可能。”张丹阳立马否认,“小吴登陆过李玥的各种社交账号,她应该是有自己喜欢的人,按照她的描述,这人绝对不是余畅。”

“还有这事?怎么没听你说过?”裴清也是一脸诧异,这可是重要线索,为何张丹阳这次却完全忽略了?

“因为她只是单恋,对方一无所知。所以没有可疑的地方。”张丹阳解释。

“哦,那就难怪了。”赵远盛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那这次真的是巧合么?一起巧合到那小子身上?”赵远盛挠挠头。

“也有可能是你们想多了。”穆云祯突然插入话题。

三人一齐看向他。

“怎么说?”张丹阳问。

“就因为两者死的原因相近,而死状虽不同,但都给人一种恐怖的仪式感,所以就觉得这两人应该有某种联系。这就会扯到余畅身上,因为只有他是两者共同的朋友。就连他也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这两人才会被杀。然而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跟他有关系,他也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或是得罪什么人。那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两者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同余畅也没有关系,只是凶手需要达到某种目的,才找了这两人?”

穆云祯说完,就看到三人更为疑惑的脸,只得进一步阐述自己的大胆猜测:“也就是,李玥跟姚小玲没有任何关系,相互也不认识,只是刚好她俩身上有一种共同的相似点,而引起了凶手的注意。就像一些案子,死者之间没有关系,就因为喜欢穿同一种衣服、同一式样的鞋子,或者,喜欢吃同一种食物。而这些相同点就正是凶手杀她们的原因?”

穆云祯这么一解释,像是给一直在谜团里找不到出路的三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穆,穆法医,你真的不愧是穆局长的公子啊!厉害,真厉害!”赵远盛竖起大拇指,眼前这人不仅颜值高,这智商也是了得。

“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穆云祯谦虚地回道。

“等等,”张丹阳竖起食指,突然想到些什么,还是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

“你找谁呢?”裴清问。

张丹阳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大呼一声:“钟晓黎,过来一下。”

这边钟晓黎正在对现场其他工作人员进行逐个排查,听到张丹阳叫自己,连忙了跑了过来。

“张队你找我?”

张丹阳凑到钟晓黎耳边,悄悄地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钟晓黎点点头,脸上有些许绯红。

“好的,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钟晓黎说完,就转身朝姚小玲的尸体走去。

“说什么呢,我们都不能知道?”裴清用手肘戳了戳张丹阳。

“就是想弄清楚一件事。”

周霞衣此刻仍旧是抱着姚小玲的尸体啜泣,一旁的女警不断地安慰她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女警见到钟晓黎过来,便问道:“怎么了?”

“张队叫我来看看阿姨,还有,看看死者。”钟晓黎自然不能把张丹阳派自己来干什么的事给说出来,可她却没看到周霞衣突然变了的眼神。

“人都死了,还看什么?看笑话么?小玲那么乖的孩子,命却那么苦。都怪我,怪我没用,给不了她完整的家。现在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那个凶手为什么杀得不是我?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他为什么杀得不是我!”

周霞衣突然放开了姚小玲的尸体,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似在自言自语,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

“阿姨,你别这样阿姨。”

钟晓黎和女警试图安慰她,却没想到被她突然的一个大力推出去了几步,紧接着就见周霞衣疯也似的转身跳进了湖里。

余畅刚巧和肖旻进来,手里还包着纱布,当他看到周霞衣自尽的时候,大喊了一声“不要”,接着飞奔了过去。

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当大家都意识到周霞衣是在寻死时,只听“扑通”一声,有人已经跳进了湖里。

张丹阳和裴清等人站得比较远,等他们跑过来的时候,周霞衣已经被付左之给救了上来。

第30章

原来付左之刚送走了穆勤等人,回来想跟死者家属聊几句,就突然发生了眼前这一幕。

穆云祯也立马赶到,连忙对周霞衣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周阿姨,周阿姨!”余畅在一旁急得直呼对方的名字。肖旻一把拉着他的手,说:“别影响他们救人。”

听到肖旻这么一说,他只能闭嘴干着急。

也幸好急救的快,周霞衣不一会儿就有了知觉,只是醒了等于没醒,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般。

“马上送她去医院。”张丹阳发话。

“宋柏,你也跟去,有你照料她我放心。”穆云祯也对才从外面回来的宋柏吩咐。

张丹阳给了穆云祯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说道:“谢谢。”

“丹阳师兄不必客气。”穆云祯朝他点了点头。

“张队,相关人员都排查收集的差不多了。”吕长州跟张丹阳汇报。

张丹阳看了眼裴清,只听对方也点点头,“证物这边也采集的差不多。”

“好,先收队。”张丹阳看了看付左之,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对方的身上,“我们先回去。”

付左之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自己没事:“回去马上开会。”

“我,我能不能去照顾小玲的妈妈?”余畅怯生生地问,按理说,他的嫌疑很大,但是此刻,自己要是去了公安局,周霞衣谁来照顾呢。

“近期不要出威城。”张丹阳冷冷地说。

“好。”余畅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此刻就算赶他出威城,他也是不会走的。

“我陪你去看看你朋友的妈妈。”肖旻知道,这时候自己一定要陪着余畅,他想起了昨天那人,指不定还会来。

“谢谢你。”余畅心里感动不已,却也觉得有点惶恐,肖旻对自己确实是太好了,而自己除了救了他外,也没有为他做些什么。

等到公安陆续离开,张丹阳等人同余畅也一起走了出来。穿过回廊,越过庭院,突然,屋檐下,一个人叫道——

“这里有套衣服,是你们谁落的?”

众人转过头去,就见那人左手提着一个袋子,右手拿着一件衣服。

“肖旻,你的衣服!”余畅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丢了的衣服。

肖旻早把这事给忘到了后脑勺,他走了过去,说道:“谢谢,这是我的。”

“肖,肖哥。”来人看见肖旻立马一脸谄笑,“给,给您。”

肖旻也回了一个罕有的温柔笑容,然后伸手出去准备接过衣服。就在这时,一个冰凉的东西缠上了自己的手腕。他低头一看,却是一个银白色的手铐拷了上来。

众人都疑惑了,因为手铐的另一端,正是张丹阳。

肖旻立马一脸肃杀的眼神看着张丹阳:“你什么意思?”

张丹阳也毫不示弱,只见他微眯了下眼睛,说道:“我现在怀疑你同这两起凶杀案有关,请跟我回一趟公安局。”

“张队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见到张丹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余畅急得跑上去想解释什么。却只见对方朝吕长州说道:“老吕,这人,一起拷回去。”

众人都对这突变情况摸不着头脑,但吕长州却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是,张队。”

见到他们要扣押余畅,肖旻猛了一拉手铐,然后用极凶的口吻问张丹阳:“你凭什么抓他?”

张丹阳凑近了脸,然后也凶巴巴地回答:“就凭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说谎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肖旻心里气到爆炸,这辈子还没人这么对过他。

张丹阳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天王老子犯了法,我也要把他抓回去。”

“你动他试试。”肖旻虽时常摆着张傲娇脸,但却未曾给人一种可怕的感觉,但此刻,从他眼神里散发出来的杀气竟像要刺穿张丹阳一般。

这是肖旻第一次如此动怒,虽为神之尊者的寄灵体,却也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那种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绝对权威,岂是普通人类可以触犯?

“不要威胁我,我张丹阳最不吃的就是威胁。”

两人压低声音,暗中较着劲,周围人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此刻的气氛相当凝重。

裴清自然是知道张丹阳做事向来沉稳,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如此冲动,为避免发生进一步冲突,他径直向余畅走去。

“你的两个朋友如今尸骨未寒,若你还有隐瞒,又怎对得起她们待你的那片赤诚之心?”

裴清就说了一句话,却字字诛心。余畅抬头看着他,接着乖乖伸出双手。

“余畅!”肖旻急呼。

“肖旻,”余畅转过头,眼神坚定地看过去,“我们相识不过数日,你却如此信我、护我、帮我。我也信你绝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或许你有你的苦衷,但请你帮帮我的朋友。”

“张队长,”余畅稳定了肖旻的情绪,又看向一旁的张丹阳,“我还记得李姐死的那天你跟我说过‘绝不会让任何罪恶逍遥法外,更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含恨蒙冤,无论这人是生,还是死。’所以,你一定不会冤枉好人的对吧?”

余畅的话让张丹阳的心里起了波澜,这孩子的眼神如此纯粹,但他却又为何要再三隐瞒?是为了维护肖旻?这就没错了,余畅这样的阶层又怎么请的动像江弈秋那样的大律师。这中间肯定跟肖旻有关。肖旻是去过现场的,像他这样的大明星和豪门公子,无缘无故去到那个脏乱差的地方做什么呢?而且若是他真的去了,又怎么不会被人认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趁着夜深无人去的。那么他的动机就显得可疑至极。况且,这次的死者又正是死在他工作的摄影棚后面,这难道也是巧合?

张丹阳又想起了昨天他在问话的时候,当他问到余畅在等雨小以后,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或者奇怪的事时,余畅当时的神情明显是紧张的。可当自己拿出咖啡店里的监控照片给他看时,他却立马松了口气。这虽然只是刹那间的微表情,但此刻一想,便能串联起来。那就是,余畅在遇到那个撞他的人之后,又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

肖旻。

“我不会冤枉好人,但也不会放过违法犯罪的人。不管他是谁。”张丹阳鹰一般的双眼又死盯着肖旻,明显,这句话并不是用来回答余畅的,而是特意说给肖旻听的。

第31章

&

肖旻和余畅被带上手铐由张丹阳亲自押解回宏阳分局。虽说为了顾及二人特别是肖旻的身份,手铐用衣服遮了起来,但依然能看出端倪。

当肖旻一下车,突然,四面八方竟不约而同冲出来上百名记者。

“肖旻,请问最近的两起连环杀人案与你有关吗?”

“肖旻,请问你为何要杀死两名年轻女性,是因为感情纠纷吗?”

“肖旻,听说你在威城能一手遮天,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杀人对吗?”

“肖旻,你之所以可以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害死者,是不是因为有背后的势力给你的撑腰?”

“观众朋友们,这里是宏阳公安分局。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当下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影视明星肖旻因涉嫌两起凶杀案而被警方逮捕。威城近几日来的社会恐慌也全是因他而起,那么接下来,威城警方是否会如传闻中向肖旻背后的势力低头呢?而这两件恶性杀人案又会不会被暗中冷处理?。。。。。。”

此刻的宏阳公安分局外,早已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大批拿着摄像机和麦克风的记者疯了一般往肖旻的方向挤。

“是谁走漏了消息?”

张丹阳此刻内心可以用怒火中烧来形容。一直站在他旁边的裴清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一切疑点重重,好像所有人都在被牵着鼻子走。

穆云祯从下车后就站在余畅身边,此刻他能感受到余畅的手都在发抖。

原来他拒绝说出一切,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什么带资进组的十八线小明星,而是娱乐圈的大腕儿。那他当天去现场或许不是想杀人,而是,而是想救人!他说他跟人打架,会不会跟他打架的人就是凶手?对了,当时自己捡到肖旻的时候,他是真正昏过去的。要是他真是凶手,完全可以跑走,为何还会被自己带回去呢?而他之所以不明说,是因为当天无人能证明他没有杀人。他是名人,不管是真的杀人也好,被误会也罢,只要有这么一个噱头,他就能被人从云端扯到地下。所以他才要自己相信他,而他说的托人去查明真相,其实并不是敷衍自己,他既是想帮助自己,同时也想找出凶手还自身一个清白。肖旻跟我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被警察带走时,老板娘和周围的人都会指指点点,而他这样,又将会受到怎样的诽谤和诋毁呢?

原来都是自己害了他。

余畅看着肖旻,虽然当下场面一片混乱,但肖旻的脸上却依旧是淡定自若。

清者自清。可谁又会理智地去认可呢?现在的社会,如此浮躁不堪,人们都恨不得无中生有地去挑起一些八卦新闻,更何况这摆在眼前的鲜活机会。

很快,分局的警察全部出动并迅速控制了局面,而余畅和肖旻也被带到了不同的审讯室。

“你为什么会怀疑肖旻?”裴清和张丹阳好不容易把肖旻两人从人群中安然无恙地带了进来,此刻裴清只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

“还记得向婉捡到的那颗扣子么?”张丹阳口中的向婉,正是裴清科室的检验员。当时张丹阳不明白为何他们要捡一颗扣子回来,直到她说是因为好看自己顺手捡的。

张丹阳这么一说,裴清再一细想,瞬间就明白了。

“肖旻的那件衣服正好丢了一颗一模一样的扣子。而且,当时那名工作人员在问衣服是谁的时候,余畅立马就认了出来。”

“还有一点你不知道,因为当时你看到江弈秋就走了。”张丹阳解释,“江弈秋带走余畅的时候跟余畅说过一句话,‘有件衣服貌似落在了你的家里,不知何时能去取回’。”

“就是说,那件衣服是肖旻落在余畅家里的。所以,余畅昨天去影视城,是为了还衣服以及,串口供?”

“不仅如此,我之所以怀疑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张丹阳说着,语气都开始变得凝重而略带颤抖。

“什么原因?”裴清暗自握着拳头,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似乎早已在他心中得到了肯定。

张丹阳微眯着眼,然后压低着声音:“他不是普通人。”

“谁不是普通人?”

正在这时,穆云祯走了过来,虽然张丹阳声音很轻,却还是被他听了去。

“你不是应该清楚些什么吗?”张丹阳回道,他明显指的是刚才在湖边穆云祯对自己说的话。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没发现,我们前脚刚下车,记者媒体后脚就在蹲守了?”裴清压低声音向两人说道。

“晚上十点,你们来我家。”穆云祯轻声说完就摆了摆手走了。

张丹阳和裴清相视一眼,然后开始去进行接下来的盘问工作。

&

张丹阳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肖旻早已一脸冷笑地在等着他。

“第一次来吧。”张丹阳走到肖旻对面,然后把手中的记录本扔在桌子上。

“你其实是想跟我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吧?张大队长。”肖旻身子往后一靠,一副大爷的样子。

“道理是没错,但还是想说,你是不是电视剧拍多了。”张丹阳竟然也能毒舌起来,他就是挺看不惯肖旻这种趾高气昂的大明星。仗着自己有点背景和名气,仿佛全世界都要围着他转一般。

“对啊,我就是拍的太多了,所以一看到张大队长,就忍不住把你带入角色里。”肖旻邪魅地笑了笑。

“哦?那岂不是很荣幸?”张丹阳冷笑一声,然后拉开白色凳子坐了下来。

“不问问你适合演什么吗?”肖旻问。

“没兴趣。”

“呵”肖旻冷哼,然后身子前倾,双手搁在桌子上,“前面说荣幸,后面又没兴趣了?前言不搭后语,张队长,你扮演得神探形象不合格啊,得回炉重造~”

肖旻是什么人,天生的傲娇孔雀,讽起人来眼都不带眨一下。而张丹阳又是什么人,典型的行动派,霸气的雄狮,能动手就绝不叨叨。这两人凑到一起,论嘴仗,张丹阳肯定得输得连底裤都保不住。虽然他同裴清一起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但好歹他对裴清还能以武力威胁。而眼前这人,绝对就是传闻中的“软硬不吃”。

第32章

隔壁的监控室里,付左之、裴清、穆云祯还有吕长州正盯着单面透视玻璃看着张丹阳二人。

“这肖大明星还真有两把刷子。被带到警局来,不仅淡定自若,还能怼天怼地怼张队。”吕长州是打从心里佩服,虽然肖旻看上去年纪轻轻,但却能给人一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过来人之感。

“恩,这伶牙俐齿的和咱们小清有的比。丹阳是个实诚人,比不过的,是吧?”付左之说着还特意拍了拍裴清的肩膀。

“老付,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小清的,我还白蛇呢!”裴清没好气地说。

“四月三日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你在哪儿?”

张丹阳也懒得跟肖旻斗嘴皮子,直接切入正题。这转变之迅速倒让肖旻有点意外,还以为他会回驳几句,没想到这大名鼎鼎的神探斗起嘴来竟然是战五渣。还不如余畅呢。

肖旻见对方开始问案子相关了,便又回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就是半天不做声。

“不记得?还是心虚了?”

“是不说。”

肖旻笑得更为灿烂,反倒给人感觉是他在审问张丹阳,而不是张丹阳在审问他。

这明显的挑衅语气不知是想故意激怒张丹阳,还是为了自己的行踪被警方曝光而报复。

“阿清,你进去。”付左之原本淡定地脸上竟有一些担忧,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点慌,特别是当他看到肖旻那张肆意张狂的脸时就更是心慌不已。张丹阳是他一手带大的,所以要问这世上最了解张丹阳的,除了自己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人。最近这两起案子让张丹阳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因为自从成为警察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等让他手足无措的场景。而这种无力感,就和当年那场案子一样,无形地压制着张丹阳。他放不开、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

“好的。”

裴清是何等聪明之人,立马就能猜到付左之心中所想。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你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不说了?是怕别人知道你杀了人?还是怕那些死了的人来找你索命?”张丹阳一脸冷漠地说。

“呵。”肖旻冷笑,“第一,我没杀人,又怎么怕人知道?第二,既然没杀人,冤有头债有主,那些死了的人自然会去找杀他们的人报仇,又怎会来找我?”

“既然你没杀人,那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张丹阳反将一军。

“因为我不信任你啊~”肖旻摊开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假公济私地套我话。然后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啊?”

“我之前又不认识你,无冤无仇,我为何要给你安罪名?”张丹阳回道。

“这不就对了。我又不认识死者,无冤无仇的,你又凭什么说我杀了她们?你们警察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主观臆测。”

“你要证据是吧?行。”

正当这时,裴清刚好拿着一叠东西走了进来。只见他拉过张丹阳旁边的凳子,然后拿出一个证物袋,接着沿着桌面抛给了对面的肖旻。

肖旻也不含糊,直接一只手抓住了将要掉下桌子的证物袋,然后拿起来一看。

“我看肖大明星也是青年才俊,不会连自己衣袖上的扣子都不认识了吧?”裴清说话连带着讽刺之意。

“别一口一个肖大明星的,也别张口闭口什么青年才俊,你们宏阳分局的人都不识字的吗?我叫肖旻,日文旻,天的意思。”肖旻伸出食指向上指了指。或许在不懂的人眼里,会觉得此刻肖旻的话和他的动作是那么的中二和可笑。但他说得却是一件事实,只是普通人无法理解而已。

裴清低头淡笑,片刻后,才抬眼看向肖旻:“《尔雅·释天》中写道,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旻通闵,愍伤之义。愍伤,原为哀伤,但我想,给你取名的人呢,应该是想你从心为善、悲悯苍生。对吗?”

裴清说完,肖旻脸色瞬时大变,再也不是之前那傲慢之色,甚至都不愿直视裴清的双眼。张丹阳像看鬼一样看向裴清,虽然知道这损友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年年拿第一的学霸,却没想到,他一个理科生,竟然还能如此文绉绉的!要不是张丹阳脸皮薄,都恨不得给他鼓起个大拇指。

“裴师兄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然,丹阳师兄也是。”穆云祯俊逸的脸上露出了初阳般绚烂的笑容,得意之色不予言表。

“你别想帮你家老头子挖人墙角啊~”付左之故作生气地对穆云祯警告说,这倒弄得穆云祯完全不知道如何还口。

“因为前几天刮台风,所以南湖路一带的几个重要监控都坏了。但是很不巧,就在南湖路西面的一个路口,刚好有个监控没有坏,也拍摄到了四月四日上午,你在那里搭乘了一辆的士。的士师傅姓赵。他说,你当时确实是在那里搭了他的车。但他把你送到威城半山公馆的门口就走了。而且,他还说,你当时打不开公馆大门,身上也就只有一百块钱。搞得他那一趟不仅没赚到钱,还把油钱给亏了进去。”

裴清翻看着刚刚进门前何媛递给自己的最新资料说道。

肖旻紧紧地抓着证物袋的一个角,却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张丹阳拿过裴清手中的资料,快速翻了一遍便抬起头看向肖旻。

“你不愿说,要不,就让我来说。”张丹阳知道肖旻心里的那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作为一个影响力深远的明星,却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衣服在路边搭计程车,而且,还坐了回霸王车。那就是说,四月三日晚上,你杀害了第一名死者李玥,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理由,就混进了余畅家。因为那天下着暴风雨,你的衣服湿了,于是你第二天穿的衣服是余畅的,而不是你自己的。接着你没有钱,又不能让人知道你杀了人,所以没有通知自己的助理、经纪人、公司等等。而是同余畅借了一百块打算先回家。但是你却没想到,自己衣服上一颗扣子掉在了案发现场。而余畅明明昨天就去找你并还你衣服,但衣服却是今天早上才被那名工作人员发现。这之间又出现了什么变故呢?你同余畅相处了一夜,那这一夜里,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应该说,余畅发现了什么,而你又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可以替你一直隐瞒?”

张丹阳步步紧逼,誓要趁机击垮肖旻心里的那道防线。

第33章

肖旻看着手中的那颗扣子依旧没有回话。因为他不能说,因为这不仅帮不了张丹阳,还很可能会让相关的人受到进一步的伤害。那群人实力非凡却动机不明,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计划着什么。若是说出来,宏阳乃至整个威城都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自己,根本还不能很好的掌控体内的尊者神力,而婆婆,也无法再像很多年前那般护着她的苍生了。

“既然你不愿说,我就去问问隔壁那小子,或许,他能给点什么意想不到的答案。”张丹阳说着,就站了起来。

“你不用去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肖旻冷冷地说道。

“哦?那可说不定。不试试怎么知道。”既然这么关心余畅,那他便一定是个突破口,张丹阳这样想着,然后给了裴清一个眼神。

裴清也收好桌上的资料站了起来。

“一颗扣子、一段南湖路口的视频,只能证明我去过南湖路。但我听说,死者是死在南湖路深处一条巷子边的房子里面。我想,我的那颗扣子,绝对不会是在那栋房子里被发现的。所以,张队长,你们其实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我去过那条巷子以及那栋房子,更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人。”肖旻此刻已没有刚才的那副嚣张气焰,而是极其严肃认真地看了看张丹阳,然后又把目光定在了裴清身上,“我的指纹、dna等等你们都有收集。请你们拿出有力的证据再来我面前阐述那些可笑的质疑。从现在起,我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我的律师应该快到你们大门口了。还有,你们不用去为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去认真找找证据,早日抓到凶手。”

肖旻的话让张丹阳和裴清相视一眼,然后两人走出了审讯室。

“就目前来看,我们确实没有有力证据来证明肖旻去过案发现场,更无法证明他就是凶手。那颗扣子,也是在南湖路的一个街角发现的。要是再没有突破口,我们就要放人了。”裴清沉着声音说道。

“他去过南湖路一带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想想,他一去,那里就发生了命案。而第二名死者又是在他拍摄的片场,有这么巧合吗?”

“但太过巧合的事,往往就是疑点。就比如,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无法得出死者的真正死因。他又是怎么做到不留任何伤口就杀死死者的呢?”裴清问。

“穆云祯呢?”

“在监控室。”

听到裴清的回答,张丹阳倒是一脸诧异:“他没去检查尸体?”

“我刚问了,他说不急。”裴清无辜地看着对方。

张丹阳叹了口气,只得说道:“先去隔壁,或许,余畅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还是昨天的那间审讯室,但余畅此刻的心里却没有了当时的胆怯,相反还有一股怒火无处发泄。他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谁。若是肖旻因为这次的事而断送了大好前程该怎么办?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何接受的了?

这时,张丹阳和裴清走了进来。

难道他们已经审完肖旻了?余畅心里其实有些许慌张,但表面上却装着一副很镇定的样子。

“小玲妈妈怎么样了?”

余畅开口便问周霞衣的情况,这倒让张丹阳二人有点意外。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余畅应该会先关心肖旻的审问结果才对。

“刚医院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说是没什么事,就是伤心过度。我们还为她安排了心理医生。”裴清一边回答,一边坐了下来。

“心理医生啊。”余畅低下头喃喃自语,“那就好,不过心理医生挺贵的,小玲家。。。。。。”

“这个你不用担心。”张丹阳直接打断他的话,“因为真正能安慰老人的,就只有找出凶手,然后让他受到法律制裁。”

余畅抬起头,眼里有些水气。他从来不是什么矫情之人。想想也知,一个孤独行走在世间的人,一个艰难在世上讨生活的人,早就该明白,残酷的现实其实容不下的东西太多太多。

“余畅。”裴清一直看着余畅,眼神里却没有半点凌厉之色,“或许对你来说,隐瞒是为了保护。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也可能会造成下一次的伤害?”

“恩?”余畅抬起头,满脸的疑惑,完全不懂裴清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两次的凶杀案或许是个巧合,恰巧你刚好都认识。但是,这两次,却也恰巧把疑点都指向了肖旻。他去过现场,去过你家。而就在他工作的片场,却又发生第二起案子。你不认为,这似乎太巧合过头了?”张丹阳直接截去裴清的话,“李玥同姚小玲的死,我看你的伤心也不是装出来的。说明她们应该是你很好的朋友,抑或是同事。可是,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警方说谎,到底是想警方快点抓到凶手,还是压根就想帮助凶手?”

张丹阳说话咄咄逼人,让余畅极其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余畅本就是个性情中人,对朋友相当看重和珍惜。可现在,却被人说成是杀死自己朋友的帮凶,如何能忍受?

“张队长,我想请问,你们所谓的真凶,也就是肖旻,他杀人的证据在哪儿?动机又是什么?虽然我没读过什么大学,但也不是一点文化都没有的人。作为一个正常人,若是要导致他去杀人,那么就一定会有相应的动机。一是仇杀。这完全可以排除,因为肖旻根本就不认识李姐和小玲。二是情杀。按照第一点的原因,也可以直接去掉。三是冲动杀人。肖旻确实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一个男人,可以因为冲动而杀死两个女人,这太牵强。四是财杀。这更加不可能。理由都不用想。那么就剩下最后两种,奸杀以及谋杀。张队长,我的朋友。。。。。。”余畅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想问,李玥和姚小玲是否被奸污过,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第34章

张丹阳和裴清互看了一眼,而从对方的眼神中,两人都看出了不可思议。按照他们得到的资料,余畅读完高中后就开始打工了。之前在学校也不算是什么优等生,但就刚才他分析的这些,头头是道,到让人刮目相看。

“若是两人不是奸杀而死,那就只剩下谋杀了。”余畅说道,“为了达到某一个目的,所以才谋划杀人。”

“先不说杀人,我就问你,李玥死的当晚,也就是你在咖啡店门口躲雨的时候,肖旻,有没有出现过?还有昨晚,你说你跟肖旻在一起,那么他会不会趁着你睡着而出去杀人呢?”

张丹阳的话让余畅陷入了沉思。若是李玥死的当天晚上,他是为了救人才去的南湖路,那么昨天晚上呢?自己是被肖旻背去酒店的。说来也奇怪,自己竟然就那么无知无觉地睡了那么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余畅?”张丹阳看到余畅脸上纠结不堪的神情,觉得对方或许真的开始动摇了,“不管你是想帮肖旻,还是想为两名死者讨回公道,你都应该跟我们说真话。这样我们才能帮你,也才能帮到你的朋友。”

张丹阳说得很诚恳,若是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有杀人事件发生。不管凶手是怎样的存在,哪怕是拼去自己的性命,也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我想见见肖旻。”余畅突然看向张丹阳,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这时候想见他?难道是想起了什么?”张丹阳精明的双眼也看向余畅。

我相信肖旻不会杀人。

余畅惊了,为什么自己的体内竟然有股声音在跟自己说话。之前在自己怀疑肖旻的时候,他以为那股子莫名其妙的信任只是源自直觉。可这次,他却能肯定,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要自己去相信一个相识不过数日的人。难道仅仅只是相见恨晚?

余畅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审讯室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管逸走了进来在张丹阳的耳朵里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张丹阳站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裴清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后就同管逸走了出去。

接着,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裴清和余畅。

“裴警官,你可以跟我说一下李姐的死因和你们调查到的情况吗?”

余畅在面对裴清的时候,就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拘束。裴清一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在案子未破之前,警方是不可以泄露半分。”

听到裴清的回答,余畅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然后瞟了一眼监控,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些细微的神态动作立马就被裴清给捕捉到。只见他站起身来,然后直接就关掉了监控。

“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

“张队,昨天那个大律师又来了。”管逸一边走一边同身边的张丹阳汇报。

“猜到了。”张丹阳倒是表现得相当淡定,就好像这一切都早已掌握在他的手中。

“直接保释的话我们要不要放人呢?”管逸有点担心,好不容易案子有了点眉目,要是就这么放了,那一切是否又得前功尽弃。

“小伙子不要急。”就在这时,付左之突然冒了出来,然后拍了拍管逸的肩膀,“有时候欲速则不达。沙子越握得紧,反而得到的越少。”

对于这位付局长的突袭差点没给管逸给吓出心脏病来。

“你没在监控室?”张丹阳也是诧异,按理说,这时候付左之应该在看裴清审问余畅的情况。

“裴师兄把监控关了。”穆云祯也走了过来,然后说道。

“关了?”管逸一脸诧异地看着穆云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穆云祯那张脸就有点不好意思,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也是罪过啊!他连忙撇开脸,果然自己还是个凡人。

张丹阳微眯了下眼睛,似乎心里有了些其他想法,因此也就随裴清自己去安排。

几人走到大厅,才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号人。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穿着黑衣,带着墨镜的——保镖。

“什么情况?”张丹阳问。

“貌似除了那个大律师,还来了个了不得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富豪呢~”管逸小声说道。

“大富豪?”张丹阳皱了皱眉。所谓来者不善,没想到这次的连环杀人案牵扯的关系网竟是越来越复杂。

“左之。”

这时,人群中竟响起了一道男声,而且就他的这称呼,竟然好似付左之的老友一般。

付左之一听声音,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肖先生!”

众人让开了一条道,就见一个手拿烟斗,满脸严肃的男人立于中间。

“肖先生?”张丹阳用疑问的语气重复着付左之刚才的称呼。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付左之还很少能这样称呼一个人。

就在肖旋身边,江弈秋一身白色西装,竟是毕恭毕敬地杵在一旁。

“你怎么亲自过来了?难道,里面的肖旻,是你的——”

付左之“儿子”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肖旋给否定了。

“是故友之子,托我照顾长大,刚好也姓肖。”肖旋在外面向来都是以肖旻的叔父身份出现。

“那个,丹阳,你同江律师去谈谈案子的事。肖先生,请跟我来。”

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付左之对肖旋竟是如此的毕恭毕敬。张丹阳微眯了下眼睛,心里虽有疑惑,但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多说,只是向着付左之点了点头。

“江律师,若是你今天来的目的是想保释肖旻,我怕会让你失望。”张丹阳没有表情的说道。

“呵呵,”江弈秋依旧是那股子温文尔雅中却带着浓浓官腔气的语气,“张队长,不急。”

“恩?”江弈秋的不紧不慢和满脸淡定倒是完全出乎张丹阳的意料。按理说江弈秋应该是给刚才那人做事的,就那人的气势和身份,自己的人被公安抓了,江弈秋应该是相当着急的。怎么这会儿却像个无事人一般?

“裴清?我的裴清在哪儿?”

就在这时,整个大厅突然响起了一道高亢的声音。张丹阳一听,瞬间眉头就皱的老高。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裴清那张乌鸦嘴。

大部分在宏阳分局待了些许年份的老干部对此声音早已见怪不怪,而另一小部分稍后进来的新人却是满脸问号。

“张队!威城市刑侦大队一队前来报到!”接着,又一道更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瞬间感觉办公大厅都抖了几抖。

“哟,这不是小赵嘛?还是这么精神啊~”一旁的何媛笑道。

“何姐好!”赵阳一本正经地向何媛问好,那样子都恨不得再行个军礼。

众新及半新人此刻倒并没有被赵阳那牛高马大满脸正气所吸引,反倒是他旁边那个人所吸住了眼球。

第35章

钟晓黎和涂帅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就被一屋子的人给吓了一跳。虽然早就听说了公安局被记者媒体围攻的事,但不是已经疏散了吗?

“涂哥,怎么大厅里聚集了那么多黑衣人啊?还有那群也穿着制服是谁?”钟晓黎问着旁边的涂帅。

“奇怪了,这些人在这里干什么?”涂帅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哎,那不是——”

涂帅指着前方的人,天呐,她怎么来了?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钟晓黎瞬间就被眼前的人给震慑了。

此人一头清爽的短发,长得倒是白白净净,就是一脸嚣张狂妄的模样。穿着件小皮夹衣,倒把那双大长腿给展现的淋漓尽致。只是让钟晓黎很无语的是,她还穿着一条超级骚包的皮裤。虽然她的腿又长又直,但那绿黄绿黄的紧身皮裤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要不是她胸前那傲人的女性象征,估计没人会认为她是个女的。况且她的周围都穿着清一色的警服,就她不伦不类。

“涂哥,你说,顶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能把自己捯饬成这模样?是不是对社会有什么不满啊?”钟晓黎指了指那人,却被涂帅一把拉住。

“你小声点,是不是嫌自己太年轻,命太长啊?”

涂帅像看鬼一样看着那人,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个透明物体从这条必经之路走过去。

有,有那么恐怖吗?这人谁啊?钟晓黎毕竟是新人,就算平时再大大咧咧的,可该忌讳的人和事,她还是会有所忌讳。

钟晓黎跟着涂帅,两人明明就是警察,此刻却像贼似的低着头快速地在大厅中间穿过。

“张丹阳!你装作不认识是吧?”

当钟晓黎刚走到那谁跟前的时候,竟被一声呵斥给镇住了。这人,居然敢用这么嚣张的语气同自己的偶像说话。

而反观偶像那边,张丹阳竟然真的装聋没听见,还准备在前面给江弈秋引路。倒是江弈秋停了下来,然后一脸笑容地看着那人说道:“纪队长,好久不见。”

纪、纪队长?纪洵?

钟晓黎满眼惊讶地愣在纪洵面前,然后傻子一般指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女人。这,这人竟然就是纪洵?

“你,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纪洵?一个人单挑黑社会二十多个打手!为了追一名逃犯,竟然开着快艇开到了公海,最后还把对方的船撞翻!不仅如此,还在威城‘名震天下’第三届散打大赛上终结了张队三连冠!”

这可真的是个狠角色啊!

纪洵看着眼前的小女生,微扯了下嘴角,然后凑近对方,嘴唇紧贴着耳畔,用威胁地语气说道:“小妹妹,若你不是宏阳分局的,就凭你刚才指着我说话,我就能把你给撂倒在地上~”

“啊!”钟晓黎听完纪洵的话,脸色瞬间煞白,悬在空中的手指竟在微微颤抖。

“那个,纪队,新来的妹子,多包涵,多包涵哈!”涂帅突然有点同情钟晓黎,但他也没想到这妹子怎么就那么实诚地指着人鼻子“品头论足”。纪洵说的可一点不假,若她不是张队手下的人,估计真的会被扔到十万八千里。

“纪队何必吓唬一个小姑娘呢。”江弈秋扶了扶眼睛也笑着解围。

“呵。最讨厌跟文化人打交道。”纪洵对着江弈秋摆摆手,然后又看向张丹阳,“喂,手下败将,我的裴清呢?”

手、手下败将?

某人此言一出,在座的皆一脸无语,虽说也算是事实,但张丹阳怎么着也是个极其高傲和自尊心强的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埋汰,这下估计要火星撞地球了。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场世纪大战的爆发。其实,去年的那场大赛很多人都觉得张丹阳放了水,因为纪洵是第一个申报男子大赛的女人,虽然不符合规则,但就纪洵那性子,她要做的事也没人能拦得住。可没想到,她不仅打入了决赛,还直接终止了张丹阳的三连冠。那次比赛当时是全市直播,门外汉都以为是张丹阳打不过纪洵,可后来又有许多技术帝从官方把那场比赛下了下来,并且做各种微视角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就是张丹阳放水。虽然最后吵着吵着就不了了之,但纪洵心里一直不服气,再加上她一直觉得裴清不肯调入市局,就是因为张丹阳,因此她无论干啥都要针对其一二。

“你的裴清?”张丹阳终于正眼看了下她,然后扯了扯嘴角又偏过头去,“他是挂你裤腰带上的专属品么?不自量力。”

“哇塞~张队好man哦~”老远的角落,几名八卦妇女又开始了自己的脑洞。

“我不自量力?那可能是某人健忘症又患了,去年是谁被我打趴在地的?我现在都还记得那谁一头的酸腐气,差点没把我给熏死!要不是看在裴清的面子上,我早一脚把你踢飞在钢网上挂着了!”

“呵。”张丹阳突然冷笑起来,可脸上确实皮笑肉不笑。

“完了完了,这下玩脱了,张队好像要生气了。”何媛捂着嘴对旁边的人说。

“是啊是啊,张队这表情,我也就看过一次,就是前几年的那起连环奸杀案。凶手不仅侮辱尸体、羞辱警方,还当众挑衅张队,听说当时牙都被张队打碎了。要不是裴哥一旁拦着,估计张队现在就不是队长,而是牢里扛把子了。”

“你这比喻打的。是不是最近的思想学习还安排的不够?”何媛弹了对方一记脑门。

江弈秋看了看张丹阳,又看了看纪洵,这下子可真就是喷火龙要互磕了。于是精明的江大律师倒很自觉地往后挪了两步。

此刻大家的心里都在想,要是这两人打起来,是该上前阻止呢,还是该录个视频留着作纪念呢?毕竟张队早说了不会再参加今年的“名震天下”。

“你们,干什么呢?”

玻璃推门旁,裴清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剑拨弩张的一幕,这又是闹得哪出?还嫌现在的事情不够多、不够乱、不够头痛的么?

“啊!小清清!”

第36章

当纪洵看到裴清时,刚好冒着火的双眼瞬间就冒出了两颗小心心。这威慑整个威城的刑侦大队长竟然就那么花痴地扑了上去。

没错,就是扑了上去。

“你离我远点。”

裴清这句话还未说出口,人就被纪洵抱了个满怀。裴清虽然没有张丹阳一米九的身高,但本人也有一米八的身材。但碰到纪洵这种一米七五的女汉子,竟然还反倒显得娇小。

“你想我吗?”纪洵此刻哪里还有刚才的那副傲慢劲,众人心里:果然,一物降一物。

好不容易挣脱掉纪洵的魔爪,裴清立马跟某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大小姐,你这么忙,怎么有空亲临我们宏阳分局这座小庙啊?”

若说裴清这辈子最怕谁,那眼前这人绝对当数第一。从自己进大学第一天起,这人就开启了长达十多年的死缠烂打。虽然纪洵性格有点奇葩,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女性,怎么就对自己执念这么深呢?话说,要论阳刚帅气,那肯定是比不上张丹阳的;而论俊逸温雅,那连穆云祯的脚指头都比不上。这大小姐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我们这种粗人,忙是应该的。我怎么舍得让你这样的文化人受苦受累呢?瞧瞧,这脸憔悴的,是因为最近这起案子吧?都跟你说了,张丹阳和老付就是两个二缺,哪懂得什么怜香惜玉啊,你去我那儿,保证把你养得比小穆还水嫩~”纪洵这番话,不仅双标了“文化人”三字,还彻底把宏阳分局两个顶梁柱给骂了个遍。穆云祯作为无辜群众,只得远远地闪到一个角落以防自己被误伤。

“咳咳,”赵阳忍不住咳了一声,然后凑到纪洵的耳边提醒说,“老大,案子。”

“哦,对!”纪洵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小清清,那个——”

“好好叫人,再这样,就滚回总局去。”

一直沉默的张丹阳实在是忍受不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向来克己守礼的人此刻也说话不带半分客气。

果真是好兄弟,够义气。裴清差点没感动得鼻涕眼泪直流。

“把他也一并带去。”张丹阳指了指裴清,然后就对江弈秋做了个手势,人就直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只留下一脸懵圈的纪洵以及牙咬得嘎嘣儿响的裴清。

张丹阳你大爷的!裴清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这是应该发飙呢,还是应该感谢他?”纪洵莫名其妙地问身旁的赵阳。

“报告老大,我觉得你可以先破了案子,然后再把裴师兄带回去!”赵阳站得笔直,说着让人脸红的话自个儿却毫无意识,就像在向首领汇报战况一般。

裴清此刻只想翻白眼,然后他无语地摆摆手,本来刚才出来是准备给余畅换杯热水的,早知道就不作声直接换水走人得了。

“你要去哪儿?”纪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裴清就像被老蛇缠住一般,条件反射地把手抽了出来:“别闹了,办案子呢。那个,涂帅,好好招待下纪前辈和刑侦一队的兄弟们!”

裴清这会儿是见到谁指谁,涂帅吃惊地连嘴都成了一个鸡蛋型,他指了指自己,半天憋出一个字——“我?”

&

余畅被裴清逃也似的小跑进来,顺便还把门给反锁的操作给弄得一头雾水。

“裴警官,你这是,见鬼了吗?”余畅问。

“别说了,遇到个比鬼更可怕的,这纪——”裴清刚想吐槽,却发现貌似对象不对,连忙轻咳两声,然后一脸严肃地说,“刚才你是想说,可以把凶手引出来?”

“恩,没错。”余畅点点头,“我觉得警方和我同肖旻再这样相互质疑和隐瞒根本就不能破案。若是凶手还有下一步计划,那么我们必须得阻止他。”

“你怎么断定凶手是有计划的?”

“杀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不为财不为名也不为情,就像刚才分析的,就是谋杀。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杀人。”

“目的,两个年轻且背景简单的女孩子,能达到什么目的呢?”

“所以,要引出目的。”

余畅眼神坚定地看向裴清。当前方的路走不通的时候,要嘛就绕道而行,要嘛就自己劈出一条路出来。

余畅的话让裴清有点出乎意料,在自己所得到的资料里,这年轻人身世甚为可怜。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人像块破布一般扔在一所孤儿院门口。之后勉强读完了高中就被迫去谋生。小小年纪什么都干过,威城大小工地都曾经有过他的身影。说他一直活在这座城市的最底层也绝不为过。就这样的人,在经历了那么多,却还能保持着这份积极和赤诚,或许正是这种真正经过生活心酸的人,才能切实明白它的真谛和意义。他之所以重视与李玥、姚小玲的友谊,也绝对相信肖旻,是因为在贫穷的他看来,这些都是他最为昂贵和珍惜的东西。

“你说说,怎么把凶手的目的引出来?”

得到裴清的鼓励,余畅瞬间有了自信,他认真地思考着,想着如何来组织自己的语言才能让裴清能听明白自己的想法。

“我看过李姐去世的那张照片,”说到这里,余畅有点哽咽,但更多的是想帮助警方抓到凶手的坚定,“还有早上小玲死时的场景。为何要脱光她们的衣服,又为何要用这些奇怪的姿势去处理死者?还有那天晚上,我在咖啡店碰到的那个神秘人。这几天我就一直在回想,他会不会就是凶手?可又说不通,他被我撞见出现在案发现场不远处,按照他能把尸体弄成那种样子的能力,为何当时没有杀我灭口呢?可要说他不是,那他急匆匆地撞了我又马上跑掉不是很奇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有他身上的那股味道,我总觉得,好像这两天我又在哪里闻到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根据当时你的口供,你说,你遇到的那个人身上有股‘土’的味道?”

“是的,不是贬义词的那种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像是刚从土里被挖出来的人一般。浑身都是那种味道。”

第37章

“你说你这两天又闻到了?是在哪里呢?”裴清眉头紧皱,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会从体内就散发出一种被土埋过的味道?

“我记不起来了。总觉得忘了些什么。”余畅懊恼地敲了敲脑袋,“不过,我以前在工地做水泥工的时候,跟着的那师傅就常喜欢和我说一些诡异的事。因为他是来自外省的农村,那个地方特别偏僻且闭塞,所以依旧留存着很多老辈人传下来的东西。这次的事这么邪门和诡异,要不我去问问他。要凶手真是在搞什么封建迷信的东西,可以找他来破一破?”

看见余畅说的越来越神乎其神,裴清突然觉得自己一开始还想采用他的建议是不是错了。

“你还没说,要怎么引出凶手的目的。”裴清再次问到。

“招灵!”

“什么?”裴清挑眉,这是在逗自己么?

“我听那师傅说过他认识的一个朋友就会招灵。要不,我们试试?”

刚还觉得余畅这人虽然书读的不高,但好歹还是有些思想的,却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那么封建迷信。也幸好张丹阳不在,不然这小子的脑门儿上绝对要被来两下。

见到裴清一副无语的样子看着自己,余畅突然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是很靠谱,他挠了挠后脑袋,有点羞愧地说:“我就是觉得凶手杀人的手法太不寻常了。不是刀砍不是绳勒也没有其他外伤,而又被弄成那个的死状,难免不会想到凶手是不是想供奉些什么。”

“你说什么?”裴清突然觉得好像脑子里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啊?”余畅一脸莫名其妙。

“就你最后说的那句话。重复一遍。”裴清食指敲打着太阳穴,刚才那一记灵光到底是什么呢?

“我刚才最后一句?”余畅双眼往天花板望去,极尽全力地去回忆刚刚说过的话。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健忘,明明刚说完,却发现自己竟然不记得具体是什么,只能记得个意思。“我刚刚好像是说,就是,小玲身上没有刀砍没有绳勒也没有其他外伤,而又被凶手弄成那个死状,这样不免会想到凶手是不是想供奉什么!哦,对,就是供奉!”

“供奉?”裴清突然站起来,然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走去走来,一直不断地在重复着那两个字。

不一会儿,他又停下来,然后看着余畅:“你怎么就觉得凶手是在供奉呢?”

“你不觉得,把人脱光了衣服,然后一个对着镜子成祈祷状,一个倒吊在湖面上,都是女性,而且——”

“而且,都有种东西可以反射出她们的样子!”裴清心里突生了一股寒气。

“是。湖面也为镜。还有,裴警官,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余畅此刻似乎被裴清打开了思路,他从未觉得自己竟然还有那么多的想法。

“你说。”

“就是还不成熟的想法。我在想,李姐,跪在镜前,她代表的则是内外;小玲,倒吊在湖面,她代表的就是上下。凶手是想表达什么呢?”

余畅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就像他起初申明的那样,这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

“余畅。”裴清第一次真正笑着看向余畅,到让余畅一脸的不知所措。

“裴、裴警官,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不错。等我们抓到真正的凶手,我希望你能继续学习,然后加入我们警队。”

“啊?”余畅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清。

“我认为你很适合当警察。不盲目、不跟从,坚守本心、重情重义,还有就是,你很有破案的天分。”

听到裴清的赞扬,余畅的脸瞬间红得跟苹果似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那,那你不怪我不愿说出肖旻的事?不怪我隐瞒吗?”

“我觉得你有你的想法,护住活着的朋友跟为死去的朋友讨回公道,这两者并不矛盾。”

听到裴清的话,余畅突然就红了眼眶:“你,你知道我的想法?”

终于,终于有人用准确的词汇说出了自己纠结在心中几天的矛盾。是的,就是护住活着的朋友,还有,拼劲全力为死去的朋友讨回公道,抓住凶手!

“裴,裴大哥。”余畅忍不住这样称呼着裴清,“若是破了案子,你,你能不能收我为徒?”

“恩?”裴清对于余畅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弄得有点诧异。

“我就是想跟你学东西,然后一边学习,一边来局里当辅警,我一直都有个警察梦!我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想为威城惩奸除恶!”

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人,这个年龄的人,有着用不完的激情和追求梦想的动力。对于三十而立的裴清来说,这样的青春离自己好像有几辈子远了。

裴清笑了笑,说道:“等这个案子了解,你还是清白的,你的朋友也如你信他那般是清白的。那我裴清就收你这个徒弟,并且穷尽一生的学问,倾囊相授!”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很多年后,当余畅回想起这一天,裴清那如春风般温和的笑容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埋进了自己贫瘠的心里。在之后,以希望为肥料,以师恩为雨露,那颗种子竟最终成了一棵茂盛的参天大树。

或许在这个时候,裴清的真心是付了大半,但还是存有部分其实是在无形中套余畅的话。他在隐瞒些什么,他是想保护肖旻吗?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肖旻是牵扯其中的,但却未必是凶手。既然不是凶手,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据实已报不是更明智的选择?不对,余畅现在的心理绝对是存着巨大的矛盾,一边想要信任肖旻,一边却又找不到能洗脱肖旻嫌疑的证据。在他的认知里,隐瞒便就是最好的做法。这样既不会背上出卖朋友的罪名,还能拖延警方定罪的时间。又或许,警方会发现新的线索从而找到真正的凶手,这样他不用得罪肖旻,而案子也破了。

这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子,心思真埋藏地那么深?若真是这样,那他该有多可怕?

第38章

会议室里涂帅一脸僵硬地看着眼前坐着的十几号人,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十几头狼盯着的猎物。

他紧张地轻咳了两声,试图清嗓子之外,也让自己别一直抖。

“那个,纪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涂帅就想快点把案子给纪洵等人说完,然后麻溜走人。

纪洵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想什么,听到涂帅叫自己才抬眼看过去。

“涂帅,你们那个美女法医呢?今天怎么没见她?”

“呃,你说的是汪婧吗?她请假了。”涂帅心里纳闷,这威城总局的人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在问汪婧。不过汪婧姐也是倒霉,第一次休几天假就被抓了个正着。然而警察也是人啊,谁没个三病两痛的,请个假搞得好像犯了天大的罪一般。

“哦。怪不得,我就奇怪,老穆把我们叫来就算了,怎么把他家小穆也给叫来了。”纪洵转过头对一旁的赵阳说道。

赵阳就连坐着都是一副笔直的身姿,认真的神态,听到纪洵同自己说话,连忙如机器人一般转头过去仔细聆听。

“纪队,来之前我了解了一下案子的大概资料。汪法医在给第一名死者解剖完后就请假了。”

“尸检结果是什么?”纪洵皱眉,觉得事情果然太过蹊跷,怪不得连张丹阳那种怪物都会头痛。

“无外伤,死于心脏骤停。不过听说报告一直压着,并未上报。我也是在同赵主任沟通的时候才得知。”

“心脏骤停。”纪洵喃喃自语,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半天,才轻声说了句,“汪婧,是想隐瞒什么吗?”

“什么?”大家明显都没听清纪洵的话,赵阳特地侧身过来问。

“没什么,那个,涂帅,你把相关的资料每人发一份,投影仪打开,把今天早上的死者照片同第一个死者的照片放出来。”

“好嘞。”涂帅搓了搓手,把桌上的一大叠资料一份一份发给在场的人。

“大家好好看看,发现什么新鲜的及时说出来。”

纪洵首先拿到一份,她当即就翻阅起来。涂帅觉得,只要这位纪大队长没碰上裴科长,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很精英很正常也很有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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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江弈秋跟着张丹阳来到其办公室。刚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的照片、报纸、书籍、废纸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给震惊了。整间办公室几乎就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最夸张的是,明明有一组黑色沙发,但沙发上却堆满了资料盒,而一旁的书柜前面,却是用报纸铺了一个长两米宽一米的地方,上面还放了一个不知道几辈子没洗的枕头。

这已经不能叫邋遢了,简直就是垃圾站!不仅如此,江弈秋更是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子极其浓郁的泡面味道。他本是极度在意礼仪之人,此刻竟也不禁捂住了鼻子,一脸的嫌弃表情。

“随便坐,喝点什么?”张丹阳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边招呼着江弈秋,一边拿起一叠刚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资料就随身坐在了唯一没有东西的电脑椅上。

“不用。”江弈秋想着,谁敢喝你的东西,不怕中毒吗?

“那个,阿清。呃,我看你跟裴清关系挺好的。”江弈秋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坐哪儿,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立足之地。

“哦,对,忘记你是他小舅。”张丹阳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有点讽刺地说,“没想到那小子还是豪门子弟啊。”

“我家里,很复杂。阿清一直都对我们有误解。”江弈秋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有误解就解开啊。若真是一家人,又怎么会有隔夜仇呢?怕只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阿清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私事,所以,江律师,你若是想以阿清的关系来跟我套近乎的话,还是免了。”

“呵,张队长误会了。我今天来不过是陪老板走个过场而已。其实没我太大的事。”江弈秋狡黠地笑了笑,然后扶了扶眼睛。

张丹阳听到他的话后,倒是非常意外。

“肖旻涉嫌两宗杀人案,江律师竟然说没你的事?”

“就凭一颗在街角捡到的扣子?”

“恩?”张丹阳诧异地微眯了下双眼,听到江弈秋的话,说不惊讶那根本就是扯蛋。因为此时此刻,知道肖旻扣子的事目前为止只有自己和裴清,就连捡到扣子的向婉都不知道。可江弈秋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丹阳的吃惊好像全在江弈秋的意料之中,他淡然一笑,接着说道:“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我也成不了肖家的御用了。”

张丹阳看着对方那明显有点得意的样子,心里就极度反感,也怪不得裴清会这么讨厌江家人。虽说肖家是威城出了名的望族,也绝非江家能比,但狗腿到这种程度,也真配得上一个字——贱。

像裴清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会与这些人为伍。

“没有实际有力的证据,仅凭那些搞笑的巧合,张队长,你觉得警方可以拘留肖旻多久呢?”

“再说了,警方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证据证明肖旻是死者被杀那天去过现场的。或许,那颗扣子是在某一天不小心掉那儿的呢?”

张丹阳此刻真想给对方那得意的脸给上一拳。“肖旻第二天上午出现在南湖路又怎么解释呢?”

“怎么解释?找余畅玩呗~”

“找余畅玩?”张丹阳冷笑,“什么时候不找,偏要在大台风天的时候去找?而且死者死的那天,余畅整天都在上班,直到凌晨才回家。怕是找空气玩吧?”

张丹阳身子前倾,继续说道:“还有,余畅说过,他与肖旻相识不过数日。数日,说不定就是案发那天认识的。”

“呵。”江弈秋听到张丹阳的指控,立马冷笑了一声,“张队长,数日,本就是个概念词,那我也可以说,他们是在案发前几天认识的。”

玩扣字,张丹阳自然不是江弈秋的对手,他紧握着拳头,眼神死盯着对面的人,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这人那张伪善的面孔撕下来。

第39章

“张队长,”江弈秋从来懂得如何审时度势,自然也知道怎么在气势上更上一步,“现在这两起杀人案已经闹得威城人心惶惶,上面给你的压力我也能理解。所以对于你没有直接证据就把我当事人给扣押回来,我们也不会太过追究。但若是警方为了尽早破案而冤枉好人,就算我不倾尽毕生之力为我的当事人讨回公道,肖家,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再说了,威城是讲法律,讲证据的地方。你是大名鼎鼎的神探,可别自己砸了自己的牌子。”

江弈秋的一番话语气很轻,但话意却非常重,甚至带着威胁。

“呵。”张丹阳在听了对方的话后,不怒反笑,这倒让江弈秋有点意外。

“张队长笑什么?”

“笑?真不知道是你太自恋,还是人老了眼神不好。我们张大队长最不擅长的就是笑。最多给你的也就是嘲笑而已。”

不知何时,裴清已站在门口,只见他双手交叉地靠在门框上,一脸鄙视地看着江弈秋。

裴清的嘲讽也确实有些过分,先不说江弈秋是不是自恋,但就年龄来说,他也不过四十出头。更何况,这人可是他的亲舅舅,唯一的舅舅。

张丹阳却听得舒服,虽然平时也被裴清怼得苦不堪言,但此刻真不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的。

“还有,你听好了。”裴清指着张丹阳对江弈秋说,“别在这儿搞你们那套玩意儿。他是一名人民警察,又不是广告招租还要什么牌子?更不像一些人非得靠响亮的牌子才吃得上饭。而你口中那所谓的神探名头,也只不过是被他帮助过的人所给予的感谢。肖家是名门望族,若是没有做违法的事,自然无人能冠其罪名。你也先别上杆子在这儿表忠心,或许你主子还不定会领你这份情呢。另外,威城确实是讲法律讲证据的地方,所以你刚才的那一番大言不惭我已经录下来了,只希望江大律师最好小心驶船,千万别哪天在哪条阴沟里翻了,最后还被这条录音给啪啪打脸。”

裴清怼人的功力向来无人能及,不带一个脏字,却能骂的你喷血三尺。

江弈秋终于收起了那张伪善的脸,他微有怒色地看着裴清,按理说,作为长辈,裴清这样说,他早该给上一巴掌。但终究还是没有抬起手,最后只得叹了口气,然后走了出去。

裴清不是第一次怼人,也不是最狠的一次。虽然在这方面他也可以称得上是战无不胜,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半分高兴都没有。这时候,一只宽大的手掌紧紧抓住他的肩头。

“虽然很高兴你胳膊肘这么拐向我,但下次,别这样了。”张丹阳又如何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管怎样,对自己的家人恶言相向,谁又能好过?即便误会再深,恨意再浓,家人始终是家人。

裴清拍了拍肩上的手,然后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知道了。只是每次都忍不住。”

“你啊。”张丹阳无奈地笑了笑,“还有,我怎么就不擅长笑了。我不是经常对你笑?”

“拉倒吧,你那叫笑?你不说我还以为你脸抽筋呢~”

刚还沉重的气氛瞬间又变得逗比起来。

“我抽筋,我看是你欠抽吧你!”

“哎,我刚还帮你了呢,白眼狼~”

裴清用手肘戳了戳张丹阳的胸口,一脸的嫌弃:“你说你这人吧,也跟我混那么多年了,怎么口水本事一点没见涨的。”

“呵,”张丹阳随即拿出一根烟,飞速点上,“那是因为我向来动手不动口,多费劲。”

“哦,那动手就不费劲了?”

“不费啊,简单明了且粗暴。”

“那你刚才怎么不打他?”

裴清摊开双手,合着刚才是自己多管闲事咯?

“我刚是准备动手来着,这不是看见你来了嘛。”

“呵呵。”

裴清冷笑两声,然后就准备走人,却一把被张丹阳拉住。他装作不耐烦地问:“干什么?”

“这份是最新的资料,不一起看?”

张丹阳嘴里叼着烟,然后双手翻着从桌上拿起的资料。

“我看看。”裴清凑过头,正准备认真研究一下,却听见门口一声咆哮。

“这什么垃圾场啊?我的个天,这是人待的地方?今年不是有整脏治乱行动吗?怎么这里没被整治下?”

两人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除了纪洵,还有谁能那么嚣张地站在张大队长办公室门口大呼小叫。

“你不跑?”张丹阳凑裴清耳边轻轻问。

“不用,她有严重洁癖,不会进来的。”

果不其然,纪洵还真没进来,但是她却指着张丹阳骂的更凶悍:“张丹阳!你凑那么近干嘛?你不知道我未来老公是我心尖儿上的人,还让他跟你站在垃圾堆里,要是染上什么病怎么办!小清清,快出来!”

裴清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看向纪洵,任由她大呼小叫也绝不动摇。倒是张丹阳受不了了,只见他死死捏着纸张的手指开始发白。

“有那么气愤么?”裴清小声叨叨。

“她要不是个女的,我一定揍她!我现在特后悔去年干嘛要让她了。”

“呵呵。”

裴清两个字扔过去。

“裴清!出来啊!”

纪洵的喊声惊天动地,屋内两人要是再岿然不动,估计这栋办公楼都得被她吼垮掉。

“那个。”

正在这时,吕长州早已悄咪咪地站在纪洵身后,差点没把纪洵给吓死。

“干嘛你!”

“不是,纪队,张队,裴科长,局长叫你们呢。”

三人听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裴清叹了口气,首先向门口走去。纪洵高兴地敞开怀抱,却没想到某人直接无视并从她身旁走过。紧接着张丹阳也走了过来,然后凑纪洵耳边作死地说了一句:“哎哟,没抱到。”接着嘴角一斜,几步追上前方的裴清。

“张。。。。。。丹。。。。。。阳!”纪洵咬牙切齿地磨着这三个字,恨不得直接把某人给剁成肉酱。

第40章

“什么?放人?”

此刻,付左之的办公室里分别坐着张丹阳、裴清和纪洵。听到付左之说要放掉肖旻,张丹阳一脸诧异的同时,心里还有些气愤。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人绝不是攀龙附凤之人,也绝不会徇私枉法,但这次若是就这么放掉肖旻,那么下次再想把他抓回来就难上加难了。

“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指控他,人,迟早得放。”付左之看向张丹阳,眼神里没有过多的情绪,就好像在说一件寻常至极的事。

张丹阳微眯了下眼睛,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接着拇指同食指捏住烟盒的上部并向上抖了抖,一根白色烟嘴随即冒了出来。他迅速用嘴叼住,另一只手灵活地递上火机。

裴清见他没说话只顾着抽烟,就估摸着他此刻内心肯定火到极点。毕竟好不容易让案情有了些许进展,现在看来估计又是一场空。这任谁心里都不好过。

付左之又何尝不知道张丹阳此时的心情,他觉得,有些事应该要让这孩子知道了。

付左之刚想说什么,只见裴清突然开了口:“或许,放了肖旻也不是不行。”

其他二人听到他的话,都齐齐投去询问的目光。只有付左之对他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怎么说?”张丹阳是绝对信任裴清的,见他也同意放人,自然是有了另一条出路。

“刚刚余畅给了我一个灵感。”裴清说道。

“什么灵感?”张丹阳刚想开口,却被纪洵抢了话去,只见她一脸笑眯眯地又绕过张丹阳然后一把挽住裴清的手。

裴清心里甚是无语,这样都能让她找到空子过来。他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却怎么都挣脱不了,毕竟论武力纪洵也是威城一顶一的。

“老付你说吧。我忙。”裴清此刻哪有心思去解释,他正想着怎么跟纪洵斗智斗勇。

付左之倒是有点钦佩地对裴清笑了笑。这孩子的洞察力真不是常人能比,竟能那么快就看出自己的想法。

“我们可以用肖旻引出凶手。”付左之食指敲了敲桌面,接着说道,“这两起案子竟然能把肖旻和那个叫余畅的一齐牵扯进来,我相信绝对不会是巧合。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这之间的那根导火索。不管这两个人是不是凶手,我们都必须抓紧时间找到有力的证据。所以,与其把他俩关在这里,不如放出去,若这二人真是凶手,那必定还会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继续作案,我早已叫人在他们身上装了追踪器。只要他们一有异动,我们这边就绝对能知晓。可若凶手另有其人,那么我们倒可以来一招‘引蛇出洞’。”

“那要是蛇出来而我们却又没抓住呢?”张丹阳甚是担心,能造成这两起不同寻常的杀人案,凶手又岂是普通人。只怕最终会放虎归山。

“呵,怎么可能?”纪洵突然嗤笑一声,然后一脸鄙视地看着张丹阳,“那个叫余畅的明显就是在撒谎。他同另一个叫肖旻的就是在第一个死者被害当晚相遇的,这就说明了这起案子他俩绝对脱不了关系。不管这蛇是不是他俩,这猎物一定得同他们有关!”

纪洵的话让其他三人都心下大惊。她是怎么推断出余畅和肖旻是在死者被害当晚认识的呢?

看出了大家的疑惑,纪洵摸了摸裴清的脸,一脸色眯眯地说:“你让我亲一口,我就跟你解释。”

听到她的调戏,裴清瞬间就想站起身走人,却被纪洵死死拉住。

“好嘛好嘛~不逗你了。”某人趁机又摸了摸裴清的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说道,“就目前你们收集到的资料看来,余畅和肖旻应该相识不久。那就说明,他俩一起作案的可能性并不高。为什么我会这么断定呢?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肖旻四月四日早上出现在南湖路搭车,而他的身上穿着的却是余畅的衣服。那么有一点可以断定无疑,就是四月三日或是四月四日早上,他肯定出现在余畅家。而我们可以看到,余畅四月四日凌晨的时候,都还待在咖啡店门口等雨停。若是只认识不久,又怎么会让一个不熟的人在自己家里过夜,而既是不熟,那么这个人更不可能在他未回家之前就待在他家里等他。人,天生就有一种对陌生人的戒备之心。那假如,两人真就一见如故,余畅一认识肖旻便邀请其去自己家待着,呵。”说道这里,纪洵嗤笑一声,“你们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吗?”

“若是在余畅回家之前,肖旻便在他的家里,那么就不会让余畅一个人在雨中等那么多个小时。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肖旻下楼来送把伞又有何难?而且,若当时两人一起作案,别忘了那个雨棚的事。死者死亡时间在晚上十点到两点之间,监控显示余畅在咖啡店门口的时间是十二点到一点多。之后,余畅被一个神秘物体撞倒,这样想想,若之后他同肖旻去杀人,或者是接应已经杀了人的肖旻,何必还要一起回自己住的屋子?唯恐自己不会被警方发现吗?”

裴清就着纪洵的话说了下去。纪洵立马向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没错,我的小清清就是聪明。所以说,余畅很可能就是在被那个东西撞倒之后,又遇见了肖旻。”

“可这样说不通。大半夜的,遇见一个陌生人,然后把对方带回家,接着还把自己的衣服拿给对方穿。即便是超级热心肠的人,也绝不会干这种傻事。万一引狼入室,不是自讨苦吃?但是按照我们排查的信息,余畅之前确实不认识肖旻。”张丹阳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又绕回了原点。

“那就得找到一种可能性。让余畅不得不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纪洵满脸自信地说着,仿佛在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四人互看了一眼,明显也有了答案。

“我明白了。”张丹阳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了。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裴清一把拉住他。

第41章

“怎么了?”张丹阳问。

裴清突然脸色有点凝重,他抓着张丹阳的那只手明显因用力过度而泛着惨白。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若他真如你我所想——”张丹阳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狠辣表情,但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他抽回自己的手,大步走出付左之的办公室。

“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纪洵是何等人,除了裴清,她的一切都是理智的。

“阿清,你跟过去。”

付左之脸色突然暗了下来,裴清知道他在担心张丹阳,于是点了点也走了出去。纪洵自然是裴清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不一会儿,整间办公室就只剩下付左之一人。

纵使是裴清洞察力超乎常人,也绝猜不到,此刻付左之担忧并不仅仅是张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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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怎么样?”

简约的房子里,周围一片黯淡,明明还是白天,却被主人拉上了所有窗帘。

汪煦紧张地看着汪婧,此刻她的额头上一个血红色的印记若隐若现。

“你明知道动用神力以窥天机是禁令,你竟然——”

汪煦还未说完,就被汪婧一个手势给制止了。

“阿煦,这次的情况不一样。”汪婧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虚弱,她看了看汪煦,然后握住他的手,企图让自己的弟弟能安心,“这些人来者不善。张队再厉害,毕竟只是普通人,我要护着他。”

“可是姐姐,你这样死心塌地的对他值得吗?你明知道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汪煦从未用这种语气跟自己的姐姐说话,他是气急了,也心疼到极致了,才想以如此方式企图唤醒眼前人。

只见汪婧凄然一笑,然后淡淡地说道:“阿煦,你现在还不懂。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你如此为他掏心掏肺,可他呢!”汪煦指着被窗帘掩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他竟然派人监视你!这明显就是不信任!你为帮他不惜冒着被再次封印的危险,他却恩将仇报,叫人天天在楼下监视我们!姐,人不可信,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母亲对我们说的话了!”

汪煦眼里有泪,但他却极力地想控制住不要留下来。汪婧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当年那只贪玩纯真的小狐狸,如今却已是长这么大了。千百年来,他们东躲西藏,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好不容易如今安定了下来,却被自己的执念弄成这样。

“是姐姐对不起你。”

“不,姐,你不要这么说!”汪煦抓住她的手,“是我太自私了。我从来都不明白姐姐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不管将来发生何事,你我姐弟共同承担。”

汪煦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很重,但汪婧知道,这里面所包含的情义更重。

“阿煦,你明天就回局里去,记住,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张队。我怕他离真相越近,就会越危险。这些人不比之前那些案子的犯人,即便一样的穷凶极恶,但他们所具备的能力,却是大大超出了人类范畴。”

“那你呢?”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汪婧看了看墙上的圆形挂钟,此刻已是下午三点,看来只有等到晚上才能再回一趟局里了。若是没猜错,今天早上的那名死者必然也是那群人所为。可是,他们为何要杀两个普通的人类呢?他们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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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来平的解剖室里,此刻正有一人如闲庭散步般到处打量,似乎他并不是来协助办案,而是来参考装修。此人眉目如画,脸上总是带着淡然而不让人生厌的微笑。不同于江弈秋的官方式皮肉之笑,他的笑总是那么优雅而疏离,就如同他的性子一般。

或许是母亲早逝,也或许是从小体弱多病,穆云祯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润如玉却性子恬淡。用现在一个很流行的词语来形容他,就是“佛性”。就连上学时因为长得太好看而常常被欺负,他也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之后很多听说过他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穆勤这样的绝世霸道直男怎么就能生出如此乖巧温柔的小白兔来。而且每次在外面受欺负了,他也从不会回去跟自己的老爸告状,用他的方式就是,要嘛忍着,要嘛躲着。直到上大学的第一天,他一走进学校大门,就被当时的校花当众表白。虽然因为长相被欺负的多,但却也因此被人喜欢的更多。于是,他从容地从校花旁边走了过去,还不忘给了对方一记温柔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被一些人看成了赤裸裸地对校花的嘲讽。于是,针对他的校园霸凌就一直没有断过。刚开始还只是一些恶作剧,他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他被人堵在教学楼顶楼要被拍一些限制级照片时,才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原本威城大学作为威城市的最顶尖学府,其生物制药学、法医学以及刑事侦查学等学科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所以能进入该处读书的学生都是佼佼者。但有时候,往往越是金字塔的顶端,人的一些丑恶的面目却越为明显。

向来淡定自若的穆云祯做出了极力的反抗,可有时候,你越是反抗,那些霸凌的人却越是来劲。就当这个时候,张丹阳出现了,那时候的张丹阳完全就是一头冷漠而嗜血的狮子,见谁咬谁。后来他才知道,作为威城大学三大怪物之一的张丹阳,当时并不是要救自己,而是因为他们打扰了他的午睡。要不是当时自己也跑得快,弄不好也要被暴揍一顿。只是好笑的是,从那次之后,几乎全校的人都误认为自己是被张丹阳罩着的人,所以,霸凌事件自此再也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于是,这位被莫名罩了三年的人就那么成了张丹阳的小迷弟之一。

“小穆。”

正当穆云祯拿着汪婧留下的第一名死者的验尸报告看得入迷时,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他连忙抬起头,对着那人笑了笑。

第42章

“姚小玲的尸体呢?”张丹阳走到穆云祯身边问道。

“在二号解剖室呢。虽然是联合办案,但按照规矩,还是得等分局的法医回来才能解剖。”

“什么破规矩。”张丹阳撇撇嘴,因为平日里无论是总局还是各大分局,要忙的事太多,除非是一些特大要案才会进行联合办案,而像这次竟会遇到本局主力法医不在的情况,确实是从没发生过。所以张丹阳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要求。

宏阳公安分局正式的法医编制其实只有三个,但法医室工作人员倒还有三个,皆为见习法医。因为汪婧和汪煦的离开,导致法医室只剩下四个法医。刚好早上又发生了另外两起案子,于是此刻整个偌大的办公场所,却只有穆云祯这个外来客和张丹阳。

“丹阳师兄,你找得到我现在住的地方吗?”

张丹阳来找穆云祯自然是有要事的,却没想到被他这么莫名一问,到满脸疑惑起来。

“哦,我只是怕晚上你同裴清师兄找不到我家的路。”

“三个大男人的,晚上聚在你家干什么啊?”突然,门口又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小清清,你们要去干嘛啊?带上我嘛~”

张丹阳是一脸冷漠地连头都懒得回。穆云祯倒是一脸笑容地对着纪洵说道,“既然是联合办案,那——”

那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就见一旁的裴清使劲给自己眨眼。穆云祯颔首一笑,心下也是无奈,只好转了话意:“那纪队要多多辛苦一点了。我邀请两位学长主要是因为好久不见,刚好家里有两瓶上好的葡萄酒可以一起品一品。只是这次案子紧,所以才相邀在晚上。纪队虽是巾帼,但总归男女有别,等下次云祯一定找个好时间同纪队一醉方休。”

听完穆云祯这一席话,就连裴清都忍不住暗暗给他竖起大拇指,不仅给了拒绝的理由,还把纪洵说得舒舒服服。

“小穆,我有事要同你说。你过来下。”

张丹阳此刻早已走到一个角落,然后把穆云祯叫了过去轻声说些什么。穆云祯听得认认真真,一脸完全没问题的样子。

“切,大家都知道的事,还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纪洵是向来看张丹阳不顺眼的,所以无论对方做什么,她都看不惯。

裴清很无奈,但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默默地站在一边。张丹阳同穆云祯没说多久,就见穆云祯先是一愣,接着一副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检验报告估计明早出来。人,可以再关上一晚。”张丹阳边说边朝裴清二人走来。

“张大队长,”纪洵突然开口,“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纪洵虽然嘴上带着问题,但脸上却呈现一种讽刺的笑容。张丹阳看着她,尽管对方也算同僚,但这女人实在是难处的很。

裴清转头看向纪洵,替张丹阳问道:“你不明白什么?”

“在我的印象里,张大队长还算是心思缜密之人,没有十全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可这次,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你把肖旻和余畅扣回来问话。那问便问了,却又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却还要想方设法地扣着他俩,并且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就是犯罪嫌疑人。我刚看了肖旻的问话视频,就像那小子说过的,那颗扣子掉落的地方同案发现场的小楼根本就是在两条路上,就算它能证明肖旻去过南湖路,却不代表他去过那栋楼。而余畅,他本身就是住在那个地方的人。还有,今早的案子,我也看了资料,两人从昨晚进入酒店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而拍摄基地一路上的监控也并没有两人出现过的痕迹。就目前的种种迹象看来,他们作案的可能性非常之小。所以我不明白,为何你不把重心放在其他更重要的线索上面,而非要死咬着这二人不放。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张大队长是在公报私仇呢。”

“可笑,我之前从未认识他们两个,何来公报私仇?”张丹阳嗤鼻说道。

“所以我才更奇怪啊。莫不是张大队长有什么私心?”纪洵突然凑近张丹阳,眼神犀利,仿佛她能看穿对方的心一样。

被纪洵这么一说,张丹阳心里咯噔一下,好似真被说中了什么。

裴清见状一把拉过纪洵,却不料纪洵竟然就势趴在了他的身上。裴清顿时无语,但也惹不起这大魔王:“你别闹了。老张办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你同他风格不同,却并不能说明谁好谁坏。大家都想抓住凶手,你既然是来联合办案的,自然要同我们一条战线才好。”

裴清难得这么耐心而又语气中肯地同纪洵说话,这让某人十分受用,她靠在裴清的身上,手不安分地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然后满足地说:“好嘛,我听你的。不过,既然你刚说了,我是来联合办案的,你们可不能对我有所隐瞒哦~”

裴清实在是受不了她的手在自己身上造次,只得轻轻把她推开,然后依旧好言好语:“那是自然。你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现在案子吃紧,还得劳你带着你的队伍多费心了。”

“哎呀~我就喜欢听小清清说话,声音好听,话也让人舒服~”纪洵还想扑上来,却被裴清礼貌地避开掉。

“好了,既然联合办案,我自然不能白吃了你们食堂的饭,走了。有新的发现大家记得共享。”

纪洵虽然对着裴清一副花痴样,但对工作却也是毫不马虎之人,她边走边向两人挥了挥人以示告别。

纪洵走后,张丹阳才慢悠悠地取出一根烟点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差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听到张丹阳的话,裴清没好气地给他一肘子。

“你这良心真是忽有忽没的啊!我刚是为了谁?啊?你说!”

张丹阳深吸一口烟,然后重重地吐了出去,甚少叹气的他却又是闷闷地叹了一口:“为了我。”

第43章

看到张丹阳这样,裴清也严肃了起来,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说:“先放了余畅,那孩子是无辜的。”

其实张丹阳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办案多年的他,就像纪洵说的那样,从来都是不打无把握的仗。往往都会抓住事件的要害,然后一击即中。可这次,他似乎像是变成了一只无头苍蝇,做事也毫无章法。

“虽然我不知道为何肖旻要这么维护那小子。但是,也只有他能牵制住肖旻。”

“那你觉得,我们能试探出肖旻是否是我们想的那样吗?”

“凡事总要去尝试的不是吗?”

张丹阳喷着烟圈,最近他的烟瘾又大了许多,就如他的心境一样,他总觉得,自己一直的努力仿佛终于是打动了上天。

裴清并不想泼起冷水,但有些话却还是需要他来提醒:“但你有没有想过,若试出来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还好,但要不是,我们该怎么办?”

裴清的话如雷贯耳,是啊,倘若试出来,肖旻并非凡人,那他又是谁?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异类吗?

“既然大家和平相处了这么多年,却在此时又掀起风浪,我们,只有应战了。”

张丹阳说得斩钉截铁,这几日他夜夜无法安眠,满脑子都想着要是敌人强大到无法应对该如何。可当他看着自己偷偷收藏的儿时旧物,看着父母同自己留下的唯一照片时,突然觉得心里释然了。敌人再强大又如何,人以平凡之力屹于这世间千万年,若真如此脆弱不堪,那早就灭绝殆尽了。不过拼上一命罢了,又有何惧呢?

听了张丹阳的话,裴清了然一笑,接着伸手过去一把抢过对方嘴里的烟头接着转手丢进了垃圾桶:“你身强力壮抽多不死,我可不想吸你二手烟早早翘辫子。”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就你这样的,阎王不招。”

“滚蛋!”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并肩离开解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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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天上月光皎皎,星光熠熠;地上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威城经历了几日的暴风雨洗礼,城市早已变得一片狼藉。虽然在台风结束后,市政部门及时组织人力进行了全面清扫,但因为此次的损失太过严重,故此刻已是晚上九点多,主路两旁依旧还有挑灯打扫的人群。

张丹阳此刻正开着自己的越野车在宏阳通往番阳的高架桥上飞速奔驰。穆云祯并未同穆勤住一起,而是一个人住在番阳区的公安宿舍里。

车上一直循环着一首悠扬的外国曲子,车窗半开,裴清正枕着一旁的车身睡得香甜。他的身上盖着一件稍长的褐色外套,修长的双腿因为无法伸直而憋屈地蜷缩着。此时的车内静谧而安详,张丹阳时不时瞟一眼那熟睡的人,心里竟期盼起这般岁月静好的日子能一直延长下去。

车窗外,两旁的树木与霓虹如剪影般不断地交织变换,各色光晕扫过张丹阳同裴清的脸,一个阳刚俊逸如旭日,一个清秀文雅似月光。很多人都想不通,这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是怎样的缘分才会成为如今这般超越生死的挚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越野车来到了威城市公安局。番阳区作为威城最为繁华的分区,很重要的原因则是由于它是市委、市政府等市政部门所在地。而市公安局也在其内。

看到张丹阳的车,一名警卫人员立马走了过来。

“我是宏阳公安分局张丹阳,麻烦老哥开下门。”

张丹阳放下车窗,然后对外面的警卫说道。

待那名警卫看清楚张丹阳的脸,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是张队啊!好久不见了。您是找穆法医吧?他下午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我现在就给您开门。”

“好的。多谢。”张丹阳向来严肃,也很少笑,他只是对警卫点了点头,便轻点油门把车往里开去。

“唔。到了吗?”裴清完全没有睡饱的样子,眼睛都没睁开,就用闷闷的声音问。

“你要是太困,就坚持一下去小穆家里睡一晚。别又像上次那样,在车里待了一夜然后发几天烧。”

听到这里,裴清倒是有点清醒了,他睁开眼,先是瞅了瞅窗外,接着把目光转向张丹阳。

“还说,上次我感冒发烧是谁的杰作啊?我还没跟你要医药费呢。”

“你的医药费百分之八十都是报销的。还有百分之二十,你上次拿了我的一箱干脆面算是抵销了。”

“大哥,”听到此,裴清真是受不了了,他双手摊开,一副无语的样子,“你那一箱子干脆面值几个钱?我都搞不明白,你一个大男人的,成天抱着干脆面吃个什么劲?再说了,那都是垃圾食物,我帮你拿走那是为了你好。”

“你还不是自己吃了。”张丹阳嘴上如此说,但脸上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见他不时地左看右看。

“切。不吃白不吃。”裴清说着,就看见张丹阳东瞧西瞅,立马猜到了缘由,“大哥,你不会不知道小穆住哪儿吧?”

“恩,虽然来这儿次数不少,但倒是从没去过小穆宿舍。”张丹阳回答得理直气壮。

“那你赶紧打他电话叫他来接我们啊!”裴清有时候真的是佩服张丹阳,仿佛出了警局离开工作,此人就是个生活无能。

“不用。”张丹阳突然极其自信地说道。

“不用?这黑灯瞎火的,你上哪儿找他家去?用直觉?还是用意念?”

“用眼力。”

张丹阳脸朝左上角的方向向上扬了一下。裴清顺着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人伫立在昏黄的路灯下。此刻微风轻拂,那人穿着一身简易的居家服饰,却更是彰显了他的另一种气质。只见他朝着两人的方向微笑,脸上依旧是温润如玉。

裴清同那人对视的瞬间,便朝他挥了挥手,那人也相应点了下头。张丹阳停好车,两人遂一同朝那方向走去。

“丹阳师兄、裴师兄。”穆云祯总是礼数有加,教养极好,再加上他那糯糯的声音,总能勾起年长者的保护欲。

“久等了。”张丹阳朝穆云祯点点头。

“应该的。你们一路过来也辛苦了。”

“喂,我们是准备今晚就站这儿你一言我一语寒暄一晚上吗?”

裴清见这两人说话有趣,也不禁打趣道。

“呵呵,是我招呼不周了,两位师兄跟我上来吧。”穆云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别理他。”张丹阳此刻脸色也逐渐温和,他一步当先朝宿舍里走去。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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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畅这还是第一次在警局过夜,忐忑的同时也禁不住担心起肖旻来。像他那样的富家公子怎么受得了这潮湿阴冷的关押室?今天同裴清的一番对话,明明感觉到了对方是相信自己的,可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关押起来呢?但转念一想,裴清也不过是一名普通警察,就算他信自己又能怎样呢?上面不许放人,他也没有法子的吧。

余畅蜷缩在简陋的床上,看起来分外可怜。扪心自问,这几天接连发生了两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谁不害怕?再加上被害者一个是自己视为姐姐的人,而另一个,明明昨天都还好好的跟自己说话打趣。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那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我?还是肖旻?

想着白天给裴清的建议,也不知道他跟领导汇报后会不会被采纳。要是肖旻同自己关在一起就好了,最起码,还有个能商量的人。

余畅想着想着,竟然觉得异常的身累和心累,他把一旁的被子裹在身上,人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肖旻也是第一次在警局里过夜,下午肖旋和江弈秋走的时候,肖旋特霸气地跟他说了一句:“他们迟早要放人,你若不想在这待着,走便是,其他事我来解决。”

当时可以看出肖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肖旻知道,这万年老乌龟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脾气却向来大得很,再加上此时自己若是走了,余畅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那傻小子现在怎么样了,那群臭警察有没有欺负他呢?

肖旻心里放心不下,他站起来,刚想着要不要下个结界好去隔壁看看余畅,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异常扑面而来。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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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师兄请进。”

穆云祯为张丹阳两人打开门,然后弯下腰取出两个崭新的拖鞋放在门框处,他自己倒是换了一双极其可爱的兔子头拖鞋。

裴清知道这拖鞋铁定是那护犊子到极点的穆大局长买的,而穆云祯从来都是温顺至极,也从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自己爹买什么给自己,自己就穿什么。

张丹阳倒是个糙汉子,他脱了鞋随意扔在大门口,然后换上穆云祯给自己准备的拖鞋。穆云祯看了看,浅浅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就又弯下腰去把他的鞋捡起来并整齐地放入鞋柜里。

裴清看着这一连串的动作心里只想笑。其实穆云祯并非纪洵那般洁癖症究极患者,只是他从小乖巧懂事,做事也循规蹈矩的,所以做这些都是习惯性。

“哎,”裴清突然用手肘戳了戳张丹阳,对方一脸奇怪地看向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幸好小穆不是女孩子,不然我俩肯定来个兄弟阋墙为红颜!”

“你戏真多。”张丹阳毫不留情地吐槽。

穆云祯倒是微微颔首轻笑,他早就习惯了这两人的斗嘴。只不过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只能远远看着,而现在,自己也能融入其中,果然感觉不一样。

“你们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吗?”穆云祯看着两人问道。

“你不是说有两瓶上好的葡萄酒吗?拿来尝尝~”裴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极其享受地赞叹一句,“还是坐沙发舒服。”

他这句明显就是在埋汰张丹阳的车坐着不舒服,不过张丹阳倒是无所谓,因为他从来就不懂什么叫生活品质。在他的世界认知里,只要不饿不冻,活得下去就可以了,哪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要求。

“酒倒是有,只是还没醒。”

“没事,倒两杯白开水就可以了。酒留着,以后再喝。”张丹阳坐了下来,然后打量着穆云祯的房子。

威城公安宿舍一般有三种户型,两室两厅、三室两厅和四室两厅,而穆云祯住的是最小的两室两厅。虽然看起来没多大也就是八九十平的样子,但看窗户朝向,应该采光不错。整个房子的装修走得是后现代简易风,看上去倒是没有多高档,就纯粹是普通家的感觉。或许很多人不知道,其实穆云祯的家世不错,当然不是指他那个高官老爸,而是他死去的母亲,当年威城上流社会出了名的名媛。也被称为威城第一美人,那漂亮的,就连现在娱乐圈那些当红小花在她面前都要逊色几分。当年的舒小姐,美得不可方物,多少风流公子都期盼与其共结琴瑟之好,却没想到,她最后竟然嫁给了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警员的穆勤。不过,穆勤也算争气,不仅把舒小姐当公主般宠爱,更是靠着舒家这棵大树一路平步青云。

只可惜,这现实生活有时候就喜欢上演着戏台子上经久不衰的戏码。红颜多薄命,天赐良缘终也抵不过命运捉弄。就在穆云祯6岁的时候,一场车祸带走了这位绝代佳人的命,从此,穆云祯没有了妈妈,穆勤没有了他的挚爱。

“这才像人住的地方,老张,我上次不是给你家政的电话了嘛?你就不能像小穆这样把你那狗窝弄一弄?每次去你那儿我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裴清一边接过穆云祯递来的水杯,一边表达着自己心里的不满。

张丹阳也接过水杯,然后喝上一口,完全没有去理会裴清的吐槽。因为对于他这种大老爷们儿来说,糙,才是生活的真谛。

“呵呵,”倒是穆云祯笑了笑,然后忙着解围,“下次有幸去张队长家,我帮你收拾好了~”

“别,你可不仅是穆大市长的儿子,你还是舒家少爷,这种粗活让他自个儿干去!”裴清摆摆手。

“裴师兄。。。。。。”穆云祯无语,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打趣自己了呢?

“行了,你是来唠家常的,还是来办案子的?”张丹阳没好气地朝裴清说。

“你这人,没趣!是吧,云小乖~”

当年穆云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在宏阳分局实习了一段时间。虽然他是个法医,但就是喜欢成天跟在张丹阳和裴清的屁股后面跑。他长得好,性子也好,到哪儿都招人喜欢。于是裴清就同几个同事私底下给他取了“云小乖”这么个外号。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白兔现在好歹也算是根老油条了,而且以穆云祯现在在威城法医界的地位,那几乎是仅此于自己的恩师方无苑的。所以这几年下来,也没人会再叫他这个外号。这会儿被裴清如此叫唤,他倒是愣了半天。

“你们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拿些东西来。”穆云祯本就是个好脾气的人,裴清这么叫他他也不恼,只是笑了笑便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第45章

宏阳公安分局位处宏阳区西北方向,大门就杵在主干道边上。灰白色的石柱,中间横着一道自动门。

一辆黑色的轿车此刻正停在大门外。警卫员小宋走上前去,却见车窗依旧死死地关闭着。他从前方玻璃瞟了一眼司机,竟见到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男人正手握着方向盘。小宋立马警惕地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枪柄上。男人低着个头,但依旧能较为清楚地看见他惨白着的下半张脸。那没有血色的双唇仿佛就像死去多时抑或是长期患重病的人,让人看了就有着一股子渗入心脾的恐怖感。

小宋慢慢地走到驾驶方的车门前轻轻敲了敲窗户。

“请把窗户摇下来。”他知道里面的人不一定能听到他的声音,但还是命令道,就仿佛发出个声音会让自己能镇定一点。

可是敲了好几下,也不见对方有动静。小宋心里瘆得慌,他立马拿出手机,准备拨打今晚值班的领队电话。就在这时,整个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小宋都像被定身了似的,一动不动。

“多谢大人。”

车内,黑袍人惨白的唇诡异地向上扬了扬,然后头微微向后侧了一下,原来车后排竟然还坐着一个人。

此人的身上亦是披着一件灰色袍子,因为帽兜较大,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但袍子外,两束长到腰间的黑发如瀑布般从帽兜里倾泻而出。若不是他胸前平平,都会让人错以为他是个女的。

灰袍人不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坐着,两手更是拘束地放在双腿上。仿佛是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黑袍人也不在意,只是打开门,然后从警卫员小宋的手上拿过电动门的感应钥匙。

哗啦一声,门应声而开,黑袍人又笑了笑,然后把钥匙重新塞回小宋手里。

紧接着,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大院,就仿佛入无人之地般轻松至极。

汪婧趁着张丹阳和裴清开车出去的时候,就急冲冲地跑回了局里。进门的时候还遇到值守夜班的几名同事。她要辞职的事只有张丹阳几人知道,其他人都以为她是请的病假。所以一踏进办公大楼,就好几个人上来嘘寒问暖。

汪婧急着看姚小玲的尸体,也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就冲进了解剖室。经过一番细细查看,发现姚小玲的死因果然同之前李玥的一模一样,都是灵魂被猎杀而直接死亡。

“凶手到底为什么要猎杀这些年轻女孩的灵魂呢?而且死之前也同样被浸泡了海水,这是凶手故意为之以混乱警方的查案方向,还是他们要做的事中必须有这一项程序?”

汪婧自言自语,却也是一头雾水。接着,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死者的全身,此刻姚小玲的尸身刚被解剖过,也免去了她要自己动手的时间。

“没有任何异常。同第一名死者一模一样。到底是谁呢?”

就在汪婧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周遭却突生一股极其强大的神之结界。

“何人?”

汪婧惊呼,这能瞬间定格区域空间的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可是,当年的“伏羲封印”重启,神若是以神力伤人,必将遭受到冰封下场。此刻,又是谁那么胆肥,竟然敢在肖家的地盘上动用神力。

空间定格自然对汪婧没有任何作用,但她还是收起自己的气息,然后快速朝神力集中点跑去。

“这次,那小子不可能再跑了。”

大堂内,所有还在值班抑或是加班的人此刻都被定格在了一个时间点上。一黑一灰的两人有恃无恐地走了进来。

“虽然我带您来这里有悖于族长和先生的命令,但是大人,我知晓您内心一定也是欢喜的。那么强大的尊者神力,我是无福消受了,只感念大人您上次的救命之恩,也定要为您取得那力量。”

黑袍人仿佛一直都在自言自语,而那灰袍人却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就好似他才是一个跟班一样。

黑袍人笑了笑,又得意地说道:“当然,抓到他,对于我族来说,或许也是一件极好的事。虽然那人精元被封在无穷境,但若是能找到其转世真身,或许对解封精元有事半功倍之效也说不准呢~”

黑袍人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有谁在帮助自己一般,竟那么巧合就碰到了那小子,也幸得昨日自己并未伤那人性命。而更为幸运的是,那肖家少主似乎对那小子特别上心,为了救他,就那么把自己给放走了。呵呵,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今日自己是有备而来,再想从中阻拦,便是痴心妄想了。若不是那小子最后从体内迸发出的那道金光,指不定自己就坏了族人的大事。

黑袍人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这位大人不知被谁封了心智,只听令于这“滴血狐石”,千百年来,纵使神力超然,却也只是一只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罢了。

两人穿过长廊,一步一步朝关押着余畅和肖旻的地方走去。对他们来说,这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

黑袍人边走边看着长廊两侧上方的监控,嘴角似是有些自得地笑笑。神就是神,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人类这些小伎俩,也给自己省了不少事。

此时,两人穿过长廊来到大楼后的庭院,一个大型花坛置于其中。花坛内错落有致地布局着各种花草树木。此刻已快要入夏,整个庭院花团锦簇,林木葱荫。而花坛的正对面,就是宏阳分局关押室。

还未待两人越过花坛,逼近目的地,整个院内突然一阵狂风大作。本就身穿宽大袍子的二人差点就被这风给掀去了帽兜。黑袍人侧身并用右手压住头部,但依然能看出他整张脸。若是余畅并未被肖旻封印前晚的记忆,铁定还是得被吓去半条命。因为这人正是那袭击他的人。只不过,今天看来,这人的脸色虽然依旧惨白,但较之前却要好上许多,明显有了人的“生”气。而他的眼神也不似那般摄人心魄,反而一双明目炯炯有神。

第46章

相较于黑袍人被这狂风逼得有些窘迫,灰袍人倒是十分淡定地站着,周身不知何时现出了一道青绿色光罩。

“原来那日同我一战的竟是苍龙先古,我就说,这普天之下,居然还有能伤我的人。”

花坛对面,蓝花楹树下,一名男子伫立于侧。其身上下一袭白衣,头顶竖着白玉冠,冠下长发随风飘扬,而那被风吹落的蓝花楹就如春雨般萦绕在他周围,远看去,竟有些许仙人的缥缈之姿。

两人同时朝那发出声音的人望去,此人的脸竟与那肖旻毫无二致。只是神情气质却又与肖旻相去甚远。

“不过一介寄灵体,竟然还真把自己当太古先人了?小子,尊者的神力不好控制吧?”

此时,庭院风停,黑袍人转向肖旻,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挑衅和讽刺。

肖旻知道此人再次前来必定准备周全,此刻他也不敢怠慢,只得把体内的神力尽最大可能释放出来。之所以装扮与神情同平日不同,很大原因就是尊者神力所导致。

“威城是我肖家管辖区域,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我肖家人把你挫骨扬灰吗?”

“呵呵,肖家人?在苍龙大人面前,你们肖家还有谁能与之一战?是你这个半吊子的寄灵体,还是那只万年旋龟,抑或是,”黑袍人从齿缝中流露出了更大的笑意和轻蔑,“那个早已神力涣散,连自己容貌都保不住的老-太-婆?”

“你大胆!”

肖婆婆是何等尊贵之人,想着这黑袍人的同伙前几日还一副癞皮狗般前往肖家求助婆婆,此刻却满口不敬之语,肖旻怒火中烧,周身一股淡淡的金黄光晕四散开来。

“大人!”

黑袍人知道自己绝不是肖旻的对手,他见自己已经惹恼了肖旻,便迅速退到灰袍人身后。

灰袍人自是受他手中的“滴血狐石”所控,又怎会让他至于危境。于是,一道墨绿色的光晕霎时大开,使得原本就较为昏暗的庭院立马亮了起来。

“这儿交给您,我先去找那人!”黑袍人说完,飞速朝肖旻一旁的大门奔去。虽说他并没有神力,但其所具有的力量却比普通人要强大很多。就连奔跑的速度都是普通人类的数倍。

“想走?”

肖旻一道金色光芒从掌间迸出,朝着黑袍人的方向如巨荒洪流般奔涌而去。此刻余畅已被苍龙定身,其体内的神力不可能再会影响到自己,肖旻倒要让这两人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尊者神力。

金光并未射穿黑袍人,而是在半途中被那灰袍人硬生生给截了下来。这世上,能徒手截住自己神力的竟还从未遇见。这苍龙为何会如此强大?按理说,这些上古神兽都是承袭尊者涣散于世间的神力,对于普通人类和世间万物来说,强大到以“神”称之也不为过,但此刻面对着尊者本尊,哪怕真就是个半成品,却也不该如此自信和强大啊?

肖旻满心疑惑,也不敢再轻敌。他一边同苍龙死缠,一边阻止着黑袍人进入关押室去伤害余畅。

好好的一个庭院,本是草木葱茏、繁花似锦之象,此时却被两人,不,两神打得一片狼藉。

汪婧到来时,肖旻与那苍龙交战正酣,而另一黑袍人却正在设法攻入关押大楼外的结界。

“大人!”

黑袍人明显知道以自己凡人之力又岂能与神作对,只得转过头,求助于苍龙。

这几人是谁?汪婧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虽然自己也是九尾后人,但这神之大战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那黑袍人好像是人,只是,他要闯进那关押大楼做什么呢?里面是关着什么重要的人吗?

就在汪婧各种猜测之际,只听前方“嘣”的一声,那金黄结界硬是被苍龙给破出了一个洞。

“多谢大人。”

黑袍人心下大喜,道了一声谢,立马朝里跑去。

余畅!

肖旻心下大急,他没想到这苍龙竟然如此难缠,而且明显较与几天前的那晚,他当时定是隐藏了自身实力的。

肖旻心里担忧着余畅的安慰,若余畅真是那谁,那黑袍人就定当伤不了他分毫,只是,他此刻毕竟是凡夫俗体,若他体内封印的神力被迫觉醒,那必定要撕毁整个肉身!

想到这儿,肖旻不再隐藏自身神力,只见他眉心间一抹水滴状金色印痕渐渐显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寄灵体到底能释放和承受住多少尊者神力,但此刻却也绝不允许自己再思考其他。

“这是,万神尊者——帝兴,么?”

汪婧喃喃地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内心的激动和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若不是此刻对方正处于交战之中,自己可能就会不由自主地行稽首跪拜之礼。

哗啦!

正当汪婧出神之际,只见本已冲进大楼内的黑袍人被一道金色光芒狠抛出来,然后重重跌撞在花坛边的石头出。届时,一道红色的血顺着那人的脸直流而下。

与此同时,神力冲突的集中点,也就是苍龙身上,就听见了布料撕碎的声音。

顷刻间,苍龙披着的灰色长袍也相应粉碎,首当入眼的就是那散及腰间的黑发。苍龙灰袍下是一身黑色劲装,使得他整个腰身修长而挺拔。白皙的侧脸被发丝遮住了大半,但依然掩盖不了其风华之貌。

汪婧瞪大了双眼,差点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他,莫不是那消失万年的上古神兽,苍龙明濯?

汪婧不敢置信,这位早已销声匿迹了太久太久的神,竟然在此时又重出江湖了?

在神的领域里,除了所谓的高高在上的神之外,最为尊贵和厉害的就要数上古神兽了。而神兽中,又以苍龙同凤凰为尊,仅此于“三皇”之后,并同“三皇”统称为“先古”。而神之尊者,大地万物之父,又被尊称为“太古”。

没想到,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大荒时期的两位神者现世,那颗急速跳动的心恨不得从体内迸发而出。只是,这千古一战,苍龙又是否是尊者的对手呢?

第47章

就在威城的另一头,张丹阳和裴清窝在沙发里等穆云祯拿他口中的“东西”。

灯色偏暗的书房里,穆云祯的身影来来回回地游荡着。两人只见时而地上时而房门上总拉长着一道影子,也不知道他翻了这么久到底翻出了些什么。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张丹阳抽出一根烟,然后突然说。

“你抽什么啊!云小乖向来爱干净。你这抽得别人家里乌烟瘴气的,他是脾气好,但你也不用那么不懂事!”裴清熟练地抢过张丹阳手上的烟,然后随手就扔进了桌上的小垃圾篓里。

“哎!别!贵着呢!”张丹阳心疼地轻呼一声,然后竟然从垃圾篓中把那根烟又拾了回来。

“哦?贵么?那你怎么有钱抽?难道,”裴清指着张丹阳说,“你行贿受贿!”

“你少在那儿栽赃嫁祸。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这是去年生日的时候老付送的。”

“你生日老付送烟?他是等不及盼你早点升天吧?”裴清没好气的毒舌,这老付也真是的,什么都惯着,这烟吸多了是好事吗?

“那他问我生日礼物要什么,我一个大男人能要什么?不就是想要条好烟。别说,这可花去了他一个月工资呢。平时那么抠门的一个人。不过我也没辜负他,都省着抽呢。”

“我去,老付真的是偏心,我过生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那么大方过!我跟他要生日礼物,他就给了我九个字!”裴清想到就来气。

“哪九个字?”张丹阳倒是好奇,那只老狐狸是怎样揶揄这只小狐狸的。

“诚挚地祝你生日快乐。。。。。。”裴清觉得自己吐出这九个字都想把隔夜的饭给呕出来。这老付,一个老单身汉了,拿着局长的工资,一天到晚能干嘛呢?怎么会那么扣!

听到裴清的话,张丹阳终于是忍不住了,竟然一甩往常地高冷形象,哈哈大笑起来。

穆云祯抱着一大把资料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张丹阳的笑容,整个人都愣住了。在他的心里,这位师兄从来不是凶神恶煞如十殿阎罗,就是冷脸面对所有人,竟然还能如此笑出来。

穆云祯也笑了笑,说道:“还是裴师兄厉害。就只有你才能让丹阳师兄笑得这么开心。”

听到穆云祯的话,张丹阳似是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收敛住了脸上的笑容。

“那是自然,”裴清一脸得意地看了看穆云祯,然后又给了张丹阳一个炫耀的眼神,“毕竟我的强项就是,专治弱智。”

此话一出,就见某人一个急速,直接把裴清的手给拽了过来。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裴清死命地想扯回自己的手,但却为时已晚。

就见张丹阳朝着那手臂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啊!张丹阳,你xxx的是狗嘛!”裴清痛得直接飙出了脏话,穆云祯一脸小白兔地乖模样看着眼前这两人,两眼瞪得老大。这,好幼稚啊!穆云祯悄悄地在心里想着。

其实张丹阳虽然咬下去挺猛的,但却心有分寸。当他放口时,就见裴清手臂上赫然出现一个深深的却并没有破皮见血的牙印。

“我告诉你,再骂我,我就把你挂窗台去示众。”张丹阳指着穆云祯家的窗户威胁着裴清。

“你把我的手都咬肿了!”裴清哪里管他的威胁,不停地揉搓着疼得不行的手臂。

“呃,两位师兄,现在已经挺晚的了。这公安宿舍楼,那个,其实没有那么隔音。”穆云祯有点尴尬地提醒。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周围很多人都开始睡觉了,这一嚷嚷,铁定得吵着别人。

果不其然,穆云祯话刚说完,就见对面宿舍楼里好几家早已熄灯的又重新打开灯,然后朝着窗户底下四处张望。

穆云祯这么一说,两人也不敢再闹,毕竟这大晚上的,又是在机关大院里,若是传出去,那被老付骂就算了,丢了分局的脸面可就是大事了。

安静下来的两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到穆云祯正抱着的那一大叠灰尘铺就的资料上。这灰,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吗?两人连忙站起来,上前去把那些资料接过来,然后放在茶几上。

“阿嚏~”资料被放下去的那一秒,整个灰尘迎面扑来。裴清本就有鼻炎,特别沾不得这些灰。

“不好意思裴师兄,忘记你沾不得灰。我去给你拿口罩吧。”

对于法医来说,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口罩了。只见穆云祯转身快速地从茶几另一面的柜子里抽出一个口罩递给裴清。

“多谢多谢。”裴清接过口罩,立马带了上去,然后又说道,“先等等。”

“怎么了吗?”穆云祯刚想把这些资料盒的资料取出来,就被裴清阻止了。

“有络合碘吗?给我的手消下毒,虽然没出血,但我还是怕得狂犬病。”裴清伸出自己的手,此时,那被张丹阳咬出的牙印已经消了许多,并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

穆云祯好笑地回答他:“师兄,若是真怕得狂犬病的话,还是打个疫苗更管用些。”

张丹阳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地暗搓搓挖苦自己,心里甚是不服,但奈何嘴笨,又不知道该怎么还口。可这下,总不能把这两小子都挂窗台上去吧?

几人一边互相打趣,一边打开那些灰尘铺就的旧式文件盒。

“这些纸盒子现在很少见了。看样子像是二十年前的。”裴清拿着一个泛黄的牛皮纸做的老式文件盒说道。

张丹阳凑过来看,上面的字迹和日期早已模糊不堪,他心下好奇,裴清是怎么看出来是二十年前。

“裴师兄是怎么看出来的?”穆云祯这么一说,倒是肯定了裴清的看法。

“我平时比较喜欢蹲资料室,查阅资料的时候就注意到过这些。后来问了保管员老张,从1995年开始到现在的二十年间,威城机关档案室光是这种无酸纸盒子就更新换代过三次。而桌上的这些却都不属于其内,倒像是八零年末到九零年初使用的那批。”

为了不沾染上灰尘,穆云祯一早就为张丹阳和裴清准备了手套。此时,裴清带着透明手套的右手正拿起一个盒子给两人解释着。

穆云祯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就连说起话来都比之前更为尊敬:“裴师兄真的是博学多闻,这里面的资料正是92年到93年的。”

“92年。。。。。。”张丹阳缓缓地咀嚼着这个数字,此时就连裴清都略带伤感地看向他。

第48章

穆云祯自然不知道为何这个数字会让张丹阳显露出如此悲怆的神情。但同样是这个数字,却是彻底改变了自己和父亲的一生。

三人各藏心事,屋内瞬时安静得只听得到翻阅资料的声音。

“壬申年农历初一,威城市突发海啸,沿海各分区死伤数百人。大年初五,海啸平息,威城重创,时任市长黎东耀引咎辞职。届时刚刚痛失爱女的副市长舒仲倾临危受命,任代理市长。舒仲倾?”

裴清拿着一叠纸张早已泛黄的资料轻声读了出来,可当他读到“舒仲倾”三个字时,愣了愣,然后抬眼看向穆云祯。

“裴师兄,怎么了吗?”感受到裴清的目光,穆云祯抬起头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

“这些资料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我之前也去过很多次市公安档案室以及市档案局,却从来没见过这些资料。”

裴清虽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疑惑不已。自从同张丹阳还有付左之一起查找当年那件案子以来,他查遍了所有相关资料。可这么多年来,相关资料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所剩寥寥无几。张丹阳一家正是壬申年也就是1992年死于爆炸中。离海啸发生时间大概相隔半年左右。

“这是几年前,我在一间发生命案的地下室里找到的。因为这其中牵扯到一些私人东西,所以我便擅作主张地把它们带了回来。”穆云祯解释说。

“什么案子?”张丹阳问。

“你们应该都有听说过。就是2010年,那场警察被杀案。”

说到这里,张丹阳和裴清倒是想起来了。2010年,市公安局一个老干警在自家的地下室被妻子用枪打死。其后他的妻子也当场畏罪自杀。后来调查结果就是该警察因私下赌博成瘾,欠下大笔高利贷。他的妻子忍无可忍就与他同归于尽。当时处理这件案子的法医就是穆云祯。

“你刚说牵扯到一些私人东西?”张丹阳心中似是有些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听穆云祯的说法。

“是的。”穆云祯说到此处,脸上闪过一抹难过,“刚才裴师兄轻声说的那个‘舒仲倾’,就是我的外祖父。”

“恩?”张丹阳和裴清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穆云祯,虽然他们也知道穆云祯家世不凡,其母亲的娘家在威城算是名门望族。却没想到,这舒仲倾竟然就是他的外祖父。

裴清虽然知晓甚多,但对于威城机关政府的年鉴史志却只知一二,并不精通。当时历任市长名录表上,他也不过是一扫而过,并未对上面的人多加注意。只想不到,这舒仲倾竟然就是穆勤的岳父。也怪自己对政治的敏锐度太低,想着穆勤当年作为威城市历年来最年轻的副市长兼公安局长,有舒家帮忙外,大多还是靠着他的过人能力。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的想法确实是太过天真。也是,以老付的能力,同样不在他之下,却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晾在分局搞个局长。论资历、论能力,付左之又岂在他之下呢?

突然,裴清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一把抓住穆云祯的手,问道:“那,这痛失爱女?”

他的话刚一问完,就见掌中的手颤抖了一下,张丹阳似是也感受到了穆云祯的不对,也问道:“小穆,怎么了?”

穆云祯闭上双眼,然后又缓缓睁开,微微叹了口气,才点头说:“是的,就是我的母亲。死在了发生海啸的那一天。”

穆云祯话一出,张丹阳跟裴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也不会想到,曾经如此风靡威城的美人,竟然最后会惨死在海啸中。

失去亲人的痛苦张丹阳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他安慰般轻拍了下穆云祯的肩膀。倒是穆云祯抬起头,然后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其实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太小,当时除了觉得少了些什么,却也没有多少悲伤的。后来懂事了,就更加感觉不到了。”

穆云祯的话让两人都觉得心疼不已,明明那么悲伤的语气和眼神,却要故作坚强。

“那为什么这些资料会到你手里呢?”

裴清的提问也并非没有根据,穆云祯作为一名法医,他的主要职责还是在处理人身上。而这些资料,自然是由他们这种证物验证科的人来料理。

“主要是当时这些资料盒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十几个盒子就那么堆放在地下室的一堆杂物里。不仅如此,周围还有各种报纸杂志什么的乱七八糟放在一起。当时那件案子动机明确,凶手当场自戕,并没有其他疑点,所以证物科的同事也就没想着要把那堆杂物全都搬回去。本来我也不是很在意的,却没想到正要收拾东西回去的时候,死者家里养得一只牧羊犬突然冲了进来,然后把我手中的钢笔给咬走了。大家在抓狗的时候,有人就不小心跌撞进那堆杂物里,其中有一角资料刚好露了出来。”

“什么资料?”张丹阳好奇,是什么样的资料能一下子吸引住穆云祯,而又是什么样的信息让他悄悄把这些资料收藏至今?难道就是裴清手上的那道头条新闻吗?

“就是这个。”

穆云祯说着,立马轻车熟路地从其中一个盒子里取出一份报纸。明显这些资料已被他研究了不少遍。

张丹阳和裴清一看,瞬间心里一股凉意油然而生。因为那份报纸的头条,正是用大粗体字写着——

千古奇冤——十女裸尸案竟引发世纪大海啸!

张丹阳一看这报纸发放时间,竟是92年的大年初二。

“大年初二?”裴清也注意到了时间,然后他快速地翻阅着自己的那盒资料,接着抬头问穆云祯,“你应该看过很多遍这些资料了吧?除了这盒装的是威城日报的,其他还有吗?”

“没了,这盒里面放着的就是威城日报,其他都不是。”穆云祯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就怪了,”裴清奇怪说,“你手中的这份报纸并不是当时的主流报社所出。你看我手中这盒,威城日报,首刊是初九发的。其后一直连续到月末。可是你这个却是大年初二,当时应该还在爆发海啸吧?”

“你的意思是?”张丹阳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第49章

“第一,这十女裸尸案怎么就能引发海啸?第二,这么严重的案子却在档案史上并无记载,甚至是闻所未闻,是有人蓄意抹杀,还是这只是报社趁机杜撰?第三,若当时真有这桩大案,所有主流报社都毫不知晓,却偏偏由一个小报社报道了出来?”

穆云祯觉得,把张丹阳和裴清两人叫来是正确的选择。当时自己看到这个标题的时候,只是联想到了母亲。这些年来,却并没有看出其中端倪。只是这两次的杀人案,或多或少都与这当年报道的案子有相似之处,所以他才自作主张地前往分局要求联合办案。

“小穆,这些东西你给穆局看过吗?”张丹阳问。

“没有。”穆云祯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我爸对于我妈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如今都还住在舒家老宅里。若是给他看,我怕又会勾起他的痛苦。”

似是不想多说,穆云祯转移话题:“对了,这篇报道还说,这十个女人皆是被扒光了衣服泡在池塘里。而且还是围成了一个圈。脸朝下,身上并无半点伤痕。记者还听当时办案的法医说,这些女的都不是溺水而亡,是死了以后被抛进池塘的。更为诡异的是,这篇报道并没有图片,而且我曾查阅过,警方也没有相关该案子的任何记录。所以我一直觉得可信度不高。但是这两次凶杀案发生后,那么多极其相似的地方才让我又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想跑来调查一下。”

听完穆云祯的话,张丹阳陷入了沉思,周围又安静了下来。裴清并没有继续发表什么见解,因为他知道,张丹阳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需要极度的安静。于是他拿起茶几上的其他资料继续默默地看着。穆云祯则坐在一旁,时不时给裴清递些资料。

“其实我还有件事没想通。”

张丹阳突然出声,其余两人皆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当时正爆发着海啸,这比前几日的大台风还要严重的多,就连威城日报这样的顶尖报社都是直到大年初九才能发首刊,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竟然可以在大年初二就印刷出这些报纸并发行出来。”

“你说的没错,”穆云祯附和说,“我还查了当年的一些资料。那场海啸爆发后,整个威城停了三天的电,按照当时的条件,全城能自主发电的地方就没多少处,更别说还有哪家印刷厂能加班加点帮这么一个小报社印刷当天报纸。”

“一般来说,现在很多报社都是编辑、排版、校对、印刷一条龙。但在二十年前,能达到这样规模的在威城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像这些小型报社销量有限,就完全没有这种能力。而且报纸印刷都是有时效性,一般当天的报纸排版校对等等一切就绪以后,就会在晚上送往印刷厂印制,然后清晨五六点开始发行。按照小穆说的,威城直到初四才恢复供电,那这份报纸就不可能是这个发行日期。”裴清分析到这里,又陷入了一个死局,不知道该怎么去打开个突破口。

张丹阳似乎是想到什么,然后转头对穆云祯问道:“你有笔记本么?”

“平板可以吗?”穆云祯说着,就拉开茶几的抽屉,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张丹阳迅速地打开网页,然后开始搜索着什么。

“你是有什么发现吗?”裴清凑过去看,就看到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个关键词——旭和报社。

紧接着,网页弹出了一大把有的没的的关联词,但却连该报社的专有词条都没有。

张丹阳和裴清傻眼地互看着对方,既然可以独立发行报纸,为何连专有词条都没有?这已经不叫名不见经传了,他俩似乎都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家报社。

“查一下这份报纸的国内统一刊号还有邮发代号。”裴清在一旁提示。

“没有。”张丹阳照着报纸上的刊号和代号查阅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你再查查这几个编辑和校对人。”裴清又指着报纸最下方的一排名字。

张丹阳按照他指得那些名字全都在网上查了一遍,除了无相关的同名同姓,其他也并没有什么收获。

三人互看了一眼,然后裴清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便朝阳台走去。

“这么晚了,他是要打给谁?”穆云祯问。

“高手。”张丹阳略带神秘地回答,倒是让穆云祯更是好奇。

“就算这家报社早已倒闭,但在网上半点资料都查不到的话,要嘛就是被人刻意抹杀了所有相关消息,要嘛,”张丹阳摸了摸那根想抽又不敢抽的烟突然不再说下去。

“要嘛是怎样?”穆云祯学着他说话的语气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要嘛就是咱们技术太差,只会在几大网站搜索,门外汉能查到什么。”某人弹了一下手里的烟头,也站了起来,然后转脸问穆云祯,“你家哪里能抽烟?”

穆云祯一脸无语,他其实很想说,哪里都不能,但又说不出口,一则张丹阳来者为客,再则自己还是他的迷弟。他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回答。

张丹阳虽然平时是个粗人,但别人脸色多少还是会看些,他怂了怂肩,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又把刚抽出来的烟给塞了回去。

不多时,就见裴清从阳台走了回来。

“怎么样?”张丹阳抬头问。

“说是明早给结果。”裴清一脸无奈地回答,然后拿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明早?这么久?”张丹阳皱了皱眉,“能叫他快点吗?”

“大哥,有些东西要搞到手岂是那么容易的?要是能快点,他恨不得马上就给你。”裴清揉了揉太阳穴,微叹了口气,“他现在见到我俩的电话号码都是怕的。”

“他怕什么啊?有什么事我担着。都是为了案子嘛。”

“你是为了案子,人家又不是警察,凭什么要帮你?”裴清拿起资料边看边说。

“这不正好彰显他良好市民的形象!”

“呵呵。”

“你们到底说的谁啊?”穆云祯一头雾水,感觉自己完全融入不了他们的对话中。

“一个二缺而已。对了小穆,这些资料里面,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裴清问道。

穆云祯想了片刻,然后不是很确定地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特别之处。但就是觉得时间上有些奇怪。”

穆云祯一边说着,一边翻着眼前的盒子。

第50章

“时间上有些奇怪?”裴清听到他说的话,也是满心好奇,“你说说要找哪个?我帮你也找找。”

“不用了!我找到了!”

穆云祯抽出一个盒子,其样式倒同别的盒子没什么两样,但奇怪的是上面竟然有许多条封条留下的痕迹。

这是被封了多少次,又是被打开多少次?张丹阳和裴清在心里想着。

穆云祯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不是其他,竟然是警局档案资料,更为离奇的是,就在这叠档案中,还穿插着一张明显要大一些的白纸。裴清抽出那张早已泛黄的纸,上面居然是用毛笔写上了两个大字“勿阅”。

裴清拿着那张纸,看了看穆云祯,又看了看张丹阳:“什么状况?”

张丹阳拿过那张纸,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人挺搞笑的,他这么一写,别人倒是更想看了。”

“确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裴清随声附和。

“那倒也不是多此一举。”穆云祯却突然插上一句,接着,就看到他拿出一张陈旧的照片。裴清是坐在离穆云祯最近的地方,所以他一眼就看清了照片上的内容,瞬间脸色刷白,然后一把抢过照片不给张丹阳看。

对于裴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穆云祯一脸懵圈,张丹阳却好似知道了什么,也沉下一张脸,宽大的手掌伸了出来,接着用一种冷到让人陌生的语气对着裴清说道:“拿来。”

“你别看!”裴清把照片死死地捂在怀里。

穆云祯自然是知道那张照片上面到底是什么,只不过眼前两人的举动实在是令他匪夷所思,难道,这照片里面发生的事同这二人相关?

“我叫你拿来!”张丹阳突然怒火中烧,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的朋友。其实他知道裴清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但人都是有意识有思想且有情绪的动物,很多时候,越想压制就越会起到反噬。

“你们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穆云祯弄不明白,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呢?再说了,张丹阳并不是如此情绪化的人,是什么让他那么生气?

裴清红着眼看着同样红眼瞪自己的人,死死咬住牙齿以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抓着照片早已惨白的手指却出卖了一切。

两人就这样相持许久,最终,还是裴清败下阵来。他把手中的照片递给了张丹阳。

张丹阳其实心里已做好了充分准备,可当他看到照片时,还是彻底奔溃了。

那是一张早已褪色的彩色照片,其右下印着一排虽然模糊,但勉强可以辨识的日期——199265。

张丹阳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个日子,儿童节刚过,端午节来临,前后不过相差三日。因为错过了陪自己过儿童节,于是工作繁忙的双亲特地在那天同自己过“双节”。

可照片上,海还是那片海,海滩也仍旧是那片熟悉的海滩。却再也看不到自己奔跑的微笑,看不到慈爱的双亲,看不到疼自己如亲子的师娘。有的,只是一群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拿着那些熟悉的仪器在一片废墟上搜寻着什么。

搜寻什么呢,呵呵,能搜寻什么呢?张丹阳猩红的双眼里有水光在闪耀。照片上的海滩满目疮痍,多少被炸得粉碎的血肉混杂在一起。哪里是父母?哪里都是父母。。。。。。

突然,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张丹阳再也忍受不住,飞速地朝身后的卫生间跑去。

“丹阳师兄!”

“老张!”

穆云祯立马站起来,想追上去看看。却被裴清一把拉住。他低头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阻止自己的人。

“不要去。”裴清抬眼看向那间半透明的玻璃门,他知道里面此时是怎样的一番场景。但作为张丹阳的朋友,最好的知己,此刻却不能进去,更不能让别人进去。

“他是骄傲的。谁都不能看到他的狼狈。包括你,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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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阳公安分局后院内早已是神光大现,中间及周边花坛内的植被全被凌虐满地,肖旻既要用神力护着局内凡人不受伤害,又要阻止黑袍人闯入关押室,这边还要承受着苍龙明濯的攻击。虽然他的体内有着尊者强大的神力,但毕竟不是其本尊,这样被三面围攻,肖旻渐渐有些许抵挡不住。

“大人,杀了这个寄灵体,您就可以吸收尊者的神力了!从今而后,这天地间,唯您独尊!”黑袍人看见肖旻越发惨白的脸,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若是此时能杀了他,那么肖家就再无立足之地。这害了自己族人千千万万年的肖家,最好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余畅睡着睡着,突然觉得体内有股东西在到处乱窜。他不知道是梦魇,还是真有什么东西跑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在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甚是难受。

果然非凡品。明明肉胎凡身,苍龙却封不住你。

那道熟悉的脑电波又开始入侵余畅的大脑。余畅现在倒是不想再去猜那是个什么鬼东西。就想着对方不要老是动不动就来窥伺自己的生活。

几点了,天亮了没?

余畅似乎是没睡饱,眼睛睁了老半天也没睁开。算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放我走,干脆继续睡好了。余畅这样想着,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可没睡多久,硬是发觉自己体内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是不是什么东西钻到衣服里去了?余畅在自己身上到处翻看,却是什么都没找到。可就在这时,他似乎感受到了此刻周围的气氛实在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一夜下来,余畅虽然睡着,但却睡得不深,总能感到有干警在门口时不时走过。可是此刻,却静得出奇。

余畅从床上下来,穿上自己的鞋,然后东张西望地朝铁栏杆做成的门走去。

“哎?人呢?”

余畅脸贴着栏杆的间隙朝外面四处张望,可惜对面的值班室门是关着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只是,就算现在是晚上,也不该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第51章

余畅这边在奇怪不已,只因他不知道正是肖旻用结界护住了他的周围。否则,此刻他早被那黑袍人给带走了。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庭院里,黑袍人为自己破不了肖旻结界而大恼。看着还在缠斗的苍龙同肖旻,黑袍人心下大急,再如此缠斗下去,恐会生变故。不行,一定要快点带走余畅!

“大人,速战速决。先生给的时间不多!”

听到“先生”二字,苍龙明濯眼神一紧,只见他的黑色瞳孔慢慢紧缩,并由黑色逐渐变化成绿色。而他此刻正同肖旻施展神力的双手也渐渐从白皙的皮肤上生出了片片鳞甲。

肖旻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神力在逐渐增强,这神兽苍龙到底还有多强?

紧接着,一声嘶吼,就见一条青龙影像由无上神力汇聚成形瞬间直冲云霄。当晚还未入睡的威城人皆是看到了此番景象。明明是无风朗月的夜晚,却出现了一条似龙闪电,真真壮观至极。

“噗!”

“尊者!”

汪婧看见肖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急得直呼出声。黑袍人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场。他立刻转眼看去,却是一名美丽女子。

肖旻被创,黑袍人大喜,果然寄灵体就是寄灵体。就算占了尊者神力又如何。还不是如此不堪一击。终有一天,我族人必当把你同那高高在上的肖家全部拉下神坛。

余畅。。。。。。

其实黑袍人并不知道,肖旻吐血并不是因为刚才苍龙神力大振而受的伤,而是因为,余畅。

“呃啊!”

关押室内,余畅一口血喷了出来,在他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前,人就晕倒在了地上。

“奇怪,裴师兄,你刚才看到窗外有什么一闪而过吗?”穆云祯本还在担心张丹阳的情况,却不经意间看到了远处一道怪异闪电从下而上劈开苍穹。

裴清一直注视着卫生间的门,自然是没有看见。他莫名其妙地看着穆云祯,明显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穆云祯微叹口气,表示没事。接着,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肖旻被伤,结界瞬间就被突破。黑袍人大喜,立马朝关押室冲去。苍龙为防肖旻再次阻止,运起周身神力,手化为龙爪,朝着肖旻的脖颈处袭去。

“尊者!”

汪婧惊呼,也来不及多想,直接解开扎着马尾的红绳,一头黑发从上往下逐渐变白,不多时,一袭刺眼的白发随风飘起。只听她仰天一啸,原本人形的双耳渐渐变长,身后九条狐尾四散而开,其形之大堪比那院中的蓝花楹树。

“九尾神狐?”黑袍人刚步入关押室门口,就看到汪婧的真身,他心下暗叫一声糟糕,但也来不及细想。此刻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只有抓了那小子才能将功补过了。

“去,阻、阻止他进去。”肖旻司令,右手捂着难受的胸口,左手挡着苍龙的攻势。

汪婧领命,瞬间朝黑袍人奔去,而就在这一瞬间,苍龙明濯的表现却出乎了肖旻的意料。只见他光速般收回自己的神力,顿时萦绕在其周身的绿光竟然尽数消散。而那如猫眼般的绿色瞳孔也渐渐变成了人类的黑色。只是眼神突然迷惘不堪。一场正厮杀得如火如荼的大战就这样硬生生地停止了。

肖旻一脸莫名其妙,他就看着这上古神兽像个迷了心智的娃娃,茫然地立在早已千疮百孔的庭院中。

“幽。”

苍龙一直都是沉默不语,却在此刻从喉咙深处发出了这么一个字。

肖旻趁他出神之际,迅速用神力把他困住。

汪婧跟着黑袍人进了关押大楼。很快,她便看见了那人的身影。此刻他正把昏睡过去的余畅抗在肩上。

“放下他。”

虽然汪婧不知道这个余畅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好似都与他有关联,就连尊者也如此在乎他。但既然是尊者之命,她断不会让眼前这人把他带走。

“青丘后人。”

黑袍见到汪婧的真身竟然一点惊色都没有,反而话语间还有一丝笑意。

“既知我身份,就放下他。我饶你不死。”汪婧血红的瞳孔带着威胁的语气。

“呵。”黑袍人嗤鼻一笑,“当年你先祖在世,我也是认得的。只是没想到,明明如此狡猾的族类,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肖家蒙骗。你难道忘了你的先祖是怎样惨死?你的族人又是如何被人类驱逐,被神族追杀的了?”

此言一出,汪婧似是想起了那不堪回首地过往,那些撕心裂肺的惨叫似乎还在耳边盘旋。就在这时,一颗带血的泪从绝美的眼眶掉了下来。

黑袍人见自己的话已起到了作用,便继续蛊惑:“我们都是被肖家残害至此,我们不是敌人。外面那个,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不想让世人知道,千年前的那场真相是什么吗?”

汪婧死死得握着双手,锋利的指甲此刻已经刺破了皮肤。

“你以为,你今天帮了那个所谓的尊者,肖家人就会给你们洗去冤屈,还你们清白么?别做梦了。小妹妹,你太年轻了。你看看我,看看我那些可怜的族人,那些不人不妖不神不魔的怪物族人!周而复始地活着又死去,死去又活过来。凭什么我们是失败品,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杀了我们!让我们就这样被神抛弃,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我们做错了什么呢?纵使他肖家人对我们不住,我们却从未想过要背叛。从古自今,从先古时代,我的族人帮了他们多少?可他们呢,又为我们做过什么!我们又得到了什么!”

黑袍人说到此处,早已是咆哮到声嘶力竭。

汪婧看着他,竟生出了同悲之情,因为,没有谁更能理解这种被放逐、被误解、被追杀的痛苦。

“你的族人是?”汪婧忍不住问道。

只见那黑袍人微微抬起下巴,然后一只手掀开自己宽大的帽兜。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满目悲恸地看着汪婧,然后慢慢地答道——

吾乃东林之渊无启族人。

第52章

《山海经》曾记载:无启之国在长股东,为人无启。无启,无为没有,启为起始。没有开始的国家,什么叫没有开始的国家?顾名思议,无启就是无后,没有后人,无法传宗接代。对于这个国家,千万年来,众说纷纭。其中,最广为流传的则是一个西晋朝名为张华的人所著作品《博物志》中所说——无启民,居穴食土,无男女。死埋之,其心不朽,百年还化为人。

用字面意思解释,则就是,无启国没有后来的人民,即没有后代,常居洞穴里并以吃土为生,无男女之分。其族人死后埋葬,心脏不会腐朽,百年后又再次成为人。

汪婧不是先古一代降生的,所以从未听过东林之渊无启族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在这个早已神寂的时代还会出现这样接近神的人。而他们说,他们也是被肖家所害,那他们当年是做了什么事么?

“既然是你同肖家的恩怨,那又关这小子什么事?”汪婧指着余畅问。

黑袍人听到问话,不屑地笑了笑,言语间似是开始有些不耐烦:“这是我们凡人的事。就不劳神狐大人操心。”

汪婧觉着,这无启族人性情变化多端,而当前这两起命案估计跟他们也脱不了关系。

“呵!”汪婧冷笑一声,“既是凡人之事,又为何要用‘猎杀灵魂’这等非凡人之力呢?恐怕,这背后,是有什么非凡之人在主导吧?”

“我不明白神狐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那你抓他做什么?”

黑袍人听到这里,不禁嗤笑出声:“先古有训,神族不得插手凡人之事,否则必当永世冰封。神狐大人同我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管得是否有些太宽了。”

“我现在是宏阳公安分局的警察,你在我的地盘上抓人,还说我管得宽?”

“呵呵,看来神狐大人是做人做久了,都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了。”

黑袍人见汪婧油盐不进,只得出言激怒。虽然如今的肖家已大大式微,但却仍然有着震慑之力,为防万一,必须速战速决。

“我是个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先古的训斥我等自不敢忘,可你也别忘了,冰封的前提一则不得窥伺天意,二则不得妄害凡人。但若有人神勾结残害苍生,皆可诛之!”

汪婧说到此处,心如刀绞,祖训一日未忘,但可笑的是,也正因此,全族被屠。

“哈哈哈哈哈!”

黑袍人突然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九尾一族出了你这种叛徒,真是死不瞑目!”

“我九尾族一事用不着你来操心。有那个闲情,还不如想想,你是否能接住我这狐火。”

汪婧不愿再与这厮废话,只见她双手向上摊开,两股白色狐火燃于掌中。

黑袍人往后小退了半步,明显十分畏惧。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整个地面突然地动山摇。还未等汪婧反应过来,背后便被一道力量狠狠击中。

瞬时,一口鲜血从汪婧口中喷涌而出,而她的身子完全受不住那道神力,就像被扔破布一般刮着墙面硬生生给轰出了十米开外。

就连黑袍人都不得不倒抽一口冷气,这股子残暴凶狠,当真是前所未见。

此刻,就在方才汪婧所站着的位置,一个浑身冒着浑浊之气的高大男人冷冷地看着被自己打伤的汪婧。他的周身都冒着狠厉之色,右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火红图纹。看上去依稀像是一种动物的头颅。

黑袍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但浑身却开始发抖,那是一种从心里透出来的寒气,纵使他已觉得自己这个千万年来经历无数,也认为自己是个狠辣之人,但在这人面前,却也不得不打着寒颤。

“持、持天、大、大人。”就算在肖旻面前都嚣张至极的人,此刻却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抖得不行。

“先生借你族‘滴血狐石’,是为成就那件大事。你竟敢偷走私用!就凭你一个微如蝼蚁的下贱凡胎,也配把明濯当下人使唤,你当真以为有先生护着,我便不敢屠你满族吗?”

持天怒吼一声,似是气到极致。红得滴血的双眼满是怒火,就好像下一秒就会把黑袍人碎尸万段。

“大人息怒。修海这样做全是为了先生,为了我们的大业!您先看看我肩上这人,就知道修海的苦心。若是大人还不信,我自当同您去见先生。若先生认为修海做错了,要杀要剐全凭先生一句话。”

“你们无启任氏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敢越雷池一步,我定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不、不敢。”任修海低下头,一副谦卑的样子,但他的眼中却是露出了极其狠厉之色。

“还不走,留在这里等着被肖家人剥了你的皮吗?”持天冷冷转身,却又听到任修海在身后问。

“这九尾狐怎么办?”

持天回头,冷蔑地看了一眼地上重伤的汪婧:“丧家之犬。”

任修海听到持天的话,对着一身狼狈的汪婧咧嘴一笑,然后扛着余畅朝持天走去。

汪婧虽然伤的不轻,但却把那四个字听得彻底,她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九尾一族哪怕当年全族被灭,也绝不受辱。

“站住。”

持天同任修海刚要步出大门,就听见身后一道虚弱却冷厉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就见四周突然狂风肆虐,虽受肖旻结界护着,但因为神力太过强大,地上的砖块都已尽数破碎。

一片白色神光尽处,是一个全身染满鲜血的女子。她本是九尾白狐后人,但此刻,她那洁白无瑕的衣服和狐尾皆被血和尘土所沾污。

她一脸肃杀地看着前方的两人,她知道,只要过了身后那道门,自己不仅完成不了尊者的命令,还会让那个人再一次失望。可是,若今日自己就这样死了,从此以后,谁又能在暗处默默护着他呢?

“啊!”

汪婧仰起头,疯狂地大喊着,凌乱的白发随风四散。只见她美丽的脸上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红色的血管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大人。”任修海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突然就神力大增。他担忧地看着一旁的持天。

只见持天这时倒是满脸沉默地看着那白光中心的女人,一个让他摸不透的女人。

世间万物皆有灵。人之灵,即为人的意识和灵魂。神之灵,则为神识与神力。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被屠戮满族的女人竟然愿意以燃烧自己的神识为代价,使得神力徒然大增的呢?

就为任修海肩上的这个小子么?这小子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任修海对他不惜同肖家作对?而肖家和这九尾狐哪怕拼尽全力也要维护?

“既然你想神魂俱灭,那今日便如你所愿吧。”持天冷冷地说。

顷刻间,由持天体内慢慢燃起一股浑浊之力,带着冰冷的杀戮之意朝着那道白光袭去。

“张丹阳,再见了。”

汪婧一滴带血的泪从眼中滴落,她闭上眼,然后拼尽最后一道神力。

我,只能为你做到这里了。

第53章

张丹阳再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除了脸色有些煞白外,根本看不出来他同往日有何区别。穆云祯担忧地看着他,想去关怀询问,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了?”

倒是裴清抬起头,看着头发还有些水滴的某人,一脸严肃,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

“恩。”张丹阳就应了一个字,可以听得出声音似是有些沙哑。

“继续。”

没有多余的安慰,这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兄弟只是拿起刚才装相片的盒子递给张丹阳,然后说:“我看了下,里面除了那张照片外,没有太多起实质性作用的资料。小穆,你刚提到的‘时间上的奇怪’是什么意思?”

张丹阳拿过资料盒,然后开始翻阅查看里面的东西。穆云祯见裴清问起,脸上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照片上爆炸的时间正好是、是。。。。。。”

“是什么?”裴清从未见过穆云祯说话如此吞吞吐吐过,心下疑惑不解。张丹阳也看着他,一脸莫名。

“唉。”穆云祯叹了口气,说,“那天是我妈妈的头七。”

“什么?”张丹阳都要被穆云祯给弄糊涂了。刚才的报纸和他的口述,他的母亲不是年初在海啸中死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是年中的头七?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们来的原因。”

穆云祯看着张丹阳和裴清,右手在沙发边缘上有一搭没有一搭地摩挲着。

“二十三年前的大年初二凌晨,我母亲突然一个人开车外出,却因为突发的海啸而引起车辆侧翻。当我外公和父亲感到的时候,母亲已经奄奄一息。后来几番抢救,医生都表示无法挽回。随即,外公便向外界宣布母亲死亡的消息。当时我也一直认为母亲死了。直到那一天,父亲带着我,去到一个地方。”

穆云祯回忆着,那时候,他才六岁不到,就被父亲牵着来到一个偌大的实验室里。接着,他就在一个透明的蛹仓里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透明的蛹仓?”裴清同张丹阳互看,一个死了半年的人为什么要装进蛹仓?

“恩,父亲说,那天是母亲的头七,他带着我来见母亲最后一眼。我当时问他,为什么要把妈妈装进盒子里?”穆云祯语气淡然地说着,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事,“还没问完,父亲就大发雷霆。接着,就把那个实验室给——”

穆云祯当然是说不出什么“砸得稀巴烂”之类的话,想了半天,才慢慢吐出两个字“砸了”。

张丹阳两人自然是知道穆勤的脾气。想想这云小兔那时才多大,却要面对这些不幸。也怪不得之前他会说,母亲的死他并未有多痛苦,长大后,这种痛苦就更少了。估计当时都给吓懵了。

“后来我查了那次爆炸的资料。但,几乎只有个事件简介,却看不到当时的处理结果。更为奇怪的是,当时炸死的那群人中,还有著名生物制药专家卫继恒以及他的妻子,也就是已卸任半年的前任市长黎东耀的女儿黎梨。哦对了,还有一人,估计你们不认识本人,但是却很熟悉她的丈夫。”

穆云祯并不知道张丹阳的真实身份,所以,他才会这样说。其实他指得那人,张丹阳和裴清自然是知道的。

“纪颖。老付的老婆。”裴清自己说了出来。张丹阳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复杂。

“也是,付局是你俩的恩师,他的事你们知道的只会比我更多。”

“当年老付幸运,没有被炸死,但也是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之后,他一直在查当年的爆炸案,却半点结果都没有。”

裴清拿着资料,上面都是一些当年报道那场爆炸案的报纸杂志,除了那张照片外,并没有其他线索。

“那你们说,这十女裸尸案,还有爆炸案,以及这几天的连环杀人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穆云祯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有联系?”张丹阳这样问也人之常情,毕竟前两个是二十三年前的案子,而最近的案子除了跟第一个案子有些许相似外,与第二个完全搭不上半点关系。

“一种感觉。”穆云祯从来都是严谨认真之人,他既然用了“感觉”两字,那必然也是通过许多验证才会得到的结论。果不其然,他继续说道:“两位师兄,我并不是唐突一说。自从我拿到这些资料以来,就翻阅了这二十三年来威城发生的大大小小重大案件不下千起。唯独就是这两件一个说得有模有样,但却无法证实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一个虽然发生过,却没有半点处理结果,那么大的事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如果这发生在同一年的两次大案都当是发生过的,那么同这几天的案子加起来,总有一种,不似人为的感觉。”

穆云祯此言一出,张丹阳和裴清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被这两人一看,穆云祯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颔首腼腆一笑:“两位师兄也觉得我是在天方夜谭对吗?”

“怎么?也有人曾经说过你是在天方夜谭吗?”张丹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穆云祯又是苦笑一番,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这么说过。

张丹阳又拿起旭和报社出的那一页报纸说道:“死者地点说是在威城市清潭村。我去查下是在哪里。”

“不用查了。”穆云祯立刻说道,“我早就调查过,威城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村子。所以才一直觉得那个报道是假的,是有人趁乱造谣。”

他说完,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张丹阳突然自言自语说道:“总觉得忽略了什么。要是能找到一根牵引的线,或许就有眉目了。”

“那,这根牵引的线到底在哪里呢?”

裴清靠在沙发上,感觉到一阵头痛。现在看来,也就只有等到那谁把那个报社的资料查出来或许才会有些明目。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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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关押楼内,持天掌中带着两道浑浊之力猛地朝汪婧袭去。他本就是好杀戮,遇强则强,看到汪婧竟已燃烧神识为代价,心下倒是期待万分。他想看看这九尾神狐的极限到底能达到何种程度。

汪婧知道自己绝非这上古凶兽的对手,只不过是殊死一拼。只是希望能拖延些时间,若是所猜不错的话,此刻肖家人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汪婧伸出双手,接住持天的奋力一击,瞬间感到一股如电流般的神力压顶而来。

“噗!”

一股鲜血从汪婧口中喷出,喷了持天一脸一身。持天邪魅一下,甚至伸出舌头舔舐了溅在嘴边的血。

“我就喜欢这鲜血的味道。”

持天带着变态的声音对着汪婧说。

“我不杀你,你却非要找死。九尾狐啊九尾狐,从前这么傻,现在依然傻到家。那既然你这么想不开,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持天一脚踩在汪婧满是鲜血和污渍的脸上,完全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右手高高举起,掌中原本的浑浊之火竟开始闪耀着诡异的紫色。

“怎么会?”

汪婧虚弱地看着那团火,她知道那是什么,这天地间,只有三人能驱动紫色神力,那便就是创世三皇。持天怎么也能?

只见持天魅惑地笑了笑,然后贴近汪婧的耳畔,轻声说道:“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或许这么累的活着,不如死了更好,不是吗?”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但充满着诱惑。他的话字字诛心,让汪婧的脑海中不断回忆中当年那惨烈的场景。

如此美丽的家园,就那么被神火燃烧殆尽。所有的族人拼死相抗,却还是被一一屠尽。那些神力微弱的老人小孩,有什么错呢?却被那些所谓的神们一个一个赶上屠杀场,接着一个一个地被活生生焚灭神力、摧毁神识。那是怎样的一种惨景?鲜血染红了美丽的青丘河,失去灵的九尾狐尸体就那么被随处扔在地上慢慢腐烂。

若不是母亲拼死把自己和弟弟送走,此刻哪里还有青丘九尾狐人?每每想到那场景,汪婧都仍然害怕颤抖。当这世间的主宰者都与黑暗为伍,无论是神还是人,都会被拉进无边的深渊。没有人会怜惜手无寸铁人那廉价的生命,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只是,汪婧不甘心,她至死都想亲口问那高高在上的肖家家主,明明以慈悲悯世,为何独独容不下自己的族人。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罢了,汪婧笑笑。自己这一生,家破人亡,颠沛流离,而最爱的人也不爱自己。其实想想也对,或许死了更好吧。

汪婧闭上双眼,等着那紫火的降临。

轰!

一声巨响,汪婧只感觉到自己周身都快被震飞出去,就在此刻一只强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她。

她睁开浸血的双眼,却是一个长发及腰,白皙俊逸的男子硬生生地替自己挡住了那道紫色火焰。

“苍龙。。。。。。”汪婧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张陌生却极致好看的脸,为何他要救自己。

“明濯!你干什么!”

持天怒火中烧,大声吼了出来。

但面对持天的怒吼,苍龙明濯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脸茫然地吐出一个字——幽。

“苍龙大人怎么在这里?肖旻呢?”任修海急问道,难道肖旻已被大人制服了吗?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竟然有些许兴奋。

“焚麟同我一起来的。肖旻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持天硬生生地压住内心的怒火,因为他知道,就算此刻气上了天也没用,明濯只听令于“滴血狐石”。可是那东西早已被先生控制,怎么会指使他来救汪婧呢?

“持天大人,我们还是快走吧。等大事办成再回来找这些人算账也不迟。”

任修海此刻心急如火,本以为今日之事一切全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跑出个青丘九尾族人来。肖家如今的确式微,但烂船还有三千钉呢,若是带不回余畅,就无法同族长和先生交代。

持天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一只手向任修海伸去。

“滴血狐石。”

听到他的话,任修海只得战战兢兢地从怀里取出个核桃大小的红色石头,然后递给持天。

持天一把抢过,冷哼一声。随即用浑浊之力暗暗驶入石头中。接着,就见明濯突然放开汪婧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

持天一把拉住他,竟是不同别人的语气说道:“走吧。”

明濯就那么被持天拉走了,只是走之时又唤了一声“幽”。

庭院中,肖旻本见到明濯停手,就想把他捉起来,却没想到又冒出一个诡异的人来。那人看着明显是个男人的身形,却一举一动间尽是妖娆。但此人的神力也不差,竟能同自己纠缠至此。

当任修海等人出来的时候,肖旻一眼便见到昏迷了的余畅。他心下大急,立喊出声:“余畅!”

“尊者,不好意思了!”任修海一脸得意的笑,现在有三大神在自己这边,想要脱身简直易如反掌。

持天冷冷地看了肖旻一眼,然后一手抓着明濯,一手抓着任修海就准备撤离。

“放下他!”

肖旻运起周身神力,瞬间天际出现了一张金色大网。

持天等人看着那张网,立即用自身神力抵抗。

肖旻此刻已是以一敌二,虽然明濯还处于迷茫中并没出手,但就持天同焚麟两人,也硬生生抵住了头顶的网。

我果然不是尊者,即便有他一半神力,却完全发挥不出其万分作用。眼看着金网中央渐渐出现了裂痕,肖旻只觉得自己布网的手开始颤抖。我竟无用至此了吗?

肖旻是何等骄傲之人,只是,对方皆是先古时期的神兽,神力之强大可想而知。眼看着那道裂痕越来越大,几人就要破网而出。肖旻大急,若是余畅真就是自己猜测的那样,落入他们手中,必定九死一生。

在这情急之下,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肖旻接下来的决定。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是一个人被逼到极致,只能拼死一搏。

肖旻闭上双眼,周身金色神光不断聚集。不多时,当他缓缓睁开眼睛时,竟出现了一双金瞳。

顷刻间,庭院中狂风肆掠,一道金色神光直冲云霄。威城一夜连现两道诡异闪电,再加上今日的凶杀案,好不容易渐渐安抚下来的惶惶人心,却是再一次掀起了波澜。

第55章

“那是什么!”

张丹阳惊得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这一次,三人全都注意到了那远处金色且仿似闪电般的东西。

“小穆,刚才你说的奇怪东西就是这个吗?”裴清指着窗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这天降异象绝非好事发生。只是这明显不是普通闪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心里的不安油然而生,他看了看张丹阳,见到对方眼中也有异样的神色闪动。

“有些不一样。但,好像是同一个方向。”穆云祯回答。

张丹阳走到窗边,看着那道诡异的天象,这方向,是宏阳吗?

“他想干什么?”任修海看着已从庭中飞升而上的肖旻,刚才那一道金色神光直接覆盖了持天同焚麟好不容易打开的缝隙。

持天没有说话,倒是焚麟微眯着眼睛,本来略为娇作的脸上此刻却是露出了一丝敬畏之色。

“他只是一介寄灵体,若是强行唤醒体内所有尊者神力,只怕最后,自己会魂飞魄散。他——”

“啊!”

焚麟话未说完,只听任修海肩上的余畅突然凄惨地大喊一声。

紧接着,任修海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冲击,身体不由自主被极速抛向远处。

“大人救我!”

慌乱中,他下意识呼喊出声。幸得持天手快,立马一道神光飞出,硬生生把任修海给拽了回来。

可还未等几人反应过来,只见余畅整个人凭空立在众人眼前。他双眼紧闭,周身被一道同肖旻极其相似的金色神光团团包住。

“余畅。。。。。。”

当肖旻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即便心里早就做了万千准备,但还是被震惊出声。

没有神识的神,不可能会苏醒啊。可除了自己,这世间拥有如此强大尊者神力的,也就只有那望倏了。可望倏神识被封在无穷境里,倘若余畅为其转世真身,又是用的什么力量催动那道神力呢?而且,望倏本就是三大太古神之一,自身的神力也是无上的,可余畅体内除了同自己一样的尊者神力外,并未有其他神力出现。而且,这苏醒的神识,又是谁呢?只是,不管他是谁,若是让婆婆知道,还能留他于世吗?

想到这里,肖旻飞速地向余畅靠近。

“把他抓回去!不能让肖家人得到他!”焚麟突然大喊,接着第一个朝余畅奔去。

嘣!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就连明濯的空间定格同肖旻的神之结界都被彻底打破。瞬间宏阳公安大楼飞沙走砾,里面的人还未发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抛了出去。

肖旻见状不妙,一边奔向余畅,一边回头迅速划上新的结界。只一瞬间,所有飞出去的人都被定格在了半空中。

当肖旻转头看向余畅时,整个人都惊住了。

此刻所有人也都停了下来,因为,余畅竟然醒了。

那双慢慢睁开的双眼,依旧是普通的黑,可肖旻却觉得明显的不同了。就连持天等人,在直视那双眼睛的时候,心里有出现了莫名的畏忌。

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那份纯真和诚挚,周身也散发着一股神圣不可亵渎的威严。

“尔、尔等何人?”似是很久没说话了,他一开口,甚至还带着些许结巴。

纵然有些好笑,但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海神大人!”任修海看着余畅,激动地好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可惜他此刻悬在空中并被持天的一束神光支撑着,否则,估计早就跪在地上作揖磕头了。

余畅似是没听懂他的称呼,歪着头想了半天,貌似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转头看向肖旻。

同为发出金色神光的人,注定会相互吸引。

余畅伸出手指向肖旻,肖旻心里一颤。就这样子看来,余畅很可能就是海神望倏。只是太古时期,望倏为夺取尊者神力而使得万神尊者神灵俱灭。此等千古罪人,人人得而诛之。可是,余畅,他同望舒,是不同的啊。

“吾友。”

余畅指着肖旻,突然冒出了这两个字。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世间之端的神,在他面前,即便肖旻拥有尊者之力,但却也并非本尊。而这人,倒像是真真正正的太古之神。只是,海神望倏的神识被封在无穷境,而眼前这个余畅,又是怎样的存在呢?这个余畅看起来完全是有神识的,难道海神早已不在无穷境了么?

这样的想法又立马被持天等人否定,因为上古留下的“天道奎旨”上已经很清楚地记载着海神望倏一直被封印着。而先生也一直按照上面破解的方法在筹谋着释放海神的计划。先生的指示是没有错的,可问题出在哪里呢?

谁特么跟你是朋友!

肖旻这时候竟能在心里吐槽出这句话。当年若不是你奸猾狡诈包藏祸心,又怎会害了帝兴尊者,还吾友,谁当你朋友谁倒霉。

“海神大人,求求大人救救我族人!”

众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任修海一个人在那儿表演。只是此刻他的脸上确实也是激动得有些抽搐。

余畅完全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只是一脸傻傻地盯着肖旻。周围空气中带着一些诡异的尴尬。但这时候,谁又敢在这位太古先人面前轻举妄动呢?就连嚣张如持天,也紧紧抓着明濯没有说话。

“祸害!”

正当周围一片寂静的时候,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道呵斥。数十道神光从金网直射而入。当头的便就是一身玄色长衣的肖旋。

“糟了!”肖旻下意识叫道,原本肖家支援他应该欣喜万分,却连道一声糟糕。

除肖旋外,其余九道神光瞬间幻化为人。霎时,十人团团围住余畅。

“肖家人来了。撤。”持天知道此刻海神望舒他们是没有能力带走的。而肖家人再加上肖旻在场,他们也讨不了半分便宜。说完,他趁着刚才十人进来时的缝隙,带着明濯和任修海飞奔了出去。而焚麟紧跟在后。

“海神大人!”

天空中还传来任修海不甘的呼喊。

第56章

肖家十人一脸戒备地围着余畅,肖旋脑内正在快速地运作着。他知道,就凭他们十个人,别说能再次杀死这个海神,只怕把他抓回去都难上加难。

“肖叔,你们要干什么?”

肖旻见状立马冲到余畅前面,然后把他挡在身后面朝肖旋问道。

肖旋一见他这个吃了亏还不记事的家伙就火大。是不是再被眼前这谁吸光了神力才会幡然醒悟?

“抓他回去,交由婆婆处置。”

肖旋说完,便给了其余九人一道指示,紧接着,十人运起周身神力,瞬间朝余畅袭去。

那十道神光就如十条巨龙般带着强劲的势头,肖旻见状,也没有多想,一道金色的神光硬生生挡了上去。

嘣!

只听一声巨响,两方神力相撞猛地相撞,肖旋心中虽是气愤,但却不愿伤肖旻半分,只得迅速收手。

“胡闹!”肖旋气急,斥责出声,“明知道自己受了伤,还敢硬接,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哪里不要?我的命珍贵着呢。”肖旻见对方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心下十分感动,为了不让其再为自己操心,便笑笑安慰。

“还知道你那命重要啊?你到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人可是同你有血海深仇的,你为何要如此护着他?”

肖旋指着余畅,但随即又收回了手,纵使心中再恨,这与帝兴齐名的太古大神,也非他能如此放肆。

“肖叔,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你就在这儿给人贴标签、定罪责,不好吧~要是被婆婆知道了,又该说你冲动了。”

“我冲动?他这周身的尊者神力你是睁眼瞎看不见么?我问你,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他这力量不是当年夺取你的,还能从哪儿来?”

“话说,他这也不是夺取我的啊。我就是个罐子,盛着那无上神力而已。说好听点是继承了万神尊者之力,说难听点,我就是个半成品寄灵体。不然,咋连那几个小混混都打不过。”肖旻摊开手,脸上虽然笑着,但笑得一脸苦涩。

见到肖旻这样,肖旋哪里还舍得再责备什么,只得佯装怒意:“肖家人,不许如此妄自菲薄。你还是少主,怎么起到表率作用?”

肖旋这么一说瞬间整个周围气氛都不一样了。肖旻差点没破功笑出来。

“肖叔,这人是我朋友,还救过我。再说了,那谁的神识不是被封印在无穷境嘛,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没神识的吗?”

肖旻指着身后的余畅,余畅见到他好像在跟自己说话,立马对他笑了笑,完全不像那传闻中阴险恶毒的海神形象。到像一只忠厚的小狗。

“那他是谁,怎么会有如此神力?还有,苍龙、朱厌、鸣蛇又为何要为他而来?那无启长老又为何称呼他作海神?”

“这个。。。。。。”肖旻扯了扯嘴唇,想了半天才反问,“那你说,他为何有神识?”

其实肖旻心里也奇怪非常,按理说,当年海神望倏的神识被帝兴封印在了无穷境里,可眼前余畅这样子,明显就有一股神识在主导他。

肖旻这么一问,肖旋确实也被问住了。神之灵,分神识和神力。面前这孩子两者皆有,不太可能是望倏。但他又为何拥有那么强大的尊者神力,甚至这股力量都要与肖旻体内的持平。

肖旻是伏羲大人当年一手交给肖婆婆的,说是其体内储藏了他从苍穹间收集回来的尊者神力,虽为寄灵体,却须得后人以本尊尊之重之。后千万年间,婆婆以神力悉心养育,期间更是珍惜宠爱到极致,直到如今,他才与神力相互融合,慢慢长大成人。

“带回去,给婆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肖旋说着,又朝四周看看,“你们先带少主和这谁走,我来解开这些人的封印。”

“且慢,”肖旻一把抓住肖旋的手阻止说,“我还不能走。”

听到他的话,肖旋一脸你又要干什么的表情。

“要是现在走了,我同余畅的嫌疑就再也撇不清了。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你那套霸道土匪做法现在不流行了。哦,对了,还有一只小狐狸呢,不知道怎么样了。”

肖旻敲了下脑袋,这会儿倒是想起汪婧来了。

“狐狸?”

“九尾狐。”

肖旻朝肖旋笑笑。

面前的这个罪孽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又跑出来个?真当肖家没人了么!

“别气别气,这只是好的,刚才还帮忙来着呢。”

肖旻说着,又转头看向余畅,应该不会跑吧?

“你们看好他。”

“是。”

肖旻吩咐完,就准备带着肖旋去看汪婧,这么久在里面,估计是受伤了。

就在他转身准备飞下去时,一只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肖旻回头,就见到一脸懵懂的余畅看着自己,那样子真是一脸人畜无害、天真烂漫。怎么看怎么不像传闻中那般凶狠恶毒。

微叹了口气,他伸过手,一道柔和的金光缠绕在余畅周围,然后慢慢紧缩,只见余畅身上的神力正被那金光一点一点逼回体内。余畅似觉着有些不适,但他却没有半点反抗。很快,余畅缓缓闭上了双眼,然后睡了过去。

肖旻一把抱住他,对一旁的一名肖家人吩咐:“照顾好他。”

“是。”

那名肖家人微微颔首,然后立即接过余畅。

当肖旻同肖旋两人赶到关押楼时,汪婧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肖旻见状,急忙跑上前去。

“谁把她伤成这个样子?”

肖旻把汪婧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肖旋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本漂亮的脸此刻已是不忍直视。整个右半边脸上血肉模糊,此刻汪婧痛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是朱厌持天。”肖旻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右手托着汪婧的头,左手金色光芒注入汪婧体内。

“为何这三个上古神兽会同无启人在一起?少主,你可知他们有何目的?”

“不知。最近宏阳接连发生了两起杀人案。估摸着就是无启人干的。只是无启人虽为人类先祖,但怎么说也是凡人。怎么会和三大神兽混在一起?还有苍龙,”说到此处,肖旻抬头看向肖旋,然后一脸疑惑地问道,“肖叔,你不是说,先古五圣中,除了三皇,就是苍龙和火凤。皆为世间至情至性的守护者。也是盘古大帝开天辟地后最为尊贵的存在。可为何今日苍龙竟然会同那些凶兽及无启人在一起?而且还袭击我!”

“苍龙先古尊贵无比,品性高尚且谦和,我刚才瞟过他一眼,总觉得他不似我曾认识的苍龙。少主,你可发现他有何不对?”

听到肖旋问自己,肖旻也是疑惑地摇摇头,毕竟自己对苍龙明濯并不熟悉,若不是今日再一次交手,根本就没认出来。

“罢了,现在也没有功夫去探究这个。你打算怎么办?”肖旋问。

“肖叔,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了解,无启人到底是什么人?那天来找婆婆的是否就是他们?而他们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问到此处,肖旋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他想了片刻,然后对肖旻说道:“看来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对方连苍龙先古都能收之麾下,我怕,他们图谋的事情不简单呐。可如今,婆婆神力涣散,而我旋龟一族又不善战,肖家表面上风光,可实际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少主你了。”

肖旋是何等骄傲之人,如今说出这番话让肖旻觉得,他真的也老了。扛了肖家这么多年,也有累得一天。只可惜自己不争气,拥有着无上神力,却只能催动其冰山一角。

“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婆婆也不会为了让我同神力融合而耗费她最后的神力。都怪我不争气。”肖旻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虽然他存活在这世上早已有千万年,但真正长大,也不过就这二十几年,若放在神族中,他的资历就连最末等的神兽神花神草之类都比不上。

肖旋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肖叔一直以来把你看得比安灵还要重,你是我们肖家的希望和骄傲。今后不许再说这些丧气话!你放心,肖叔还没死,我会想办法的。”

“那这九尾狐怎么办?她伤得如此之重。”

“你既要留下,那便先留在这里。我把她带回去,另外再跟婆婆汇报今日之事。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妥善安排好一切后,再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肖旻好奇地问。

“到时候就知道了。”

肖旋说完,便抱起汪婧朝楼外走去。肖旻紧跟其后,当他注意到满院子一片狼藉的时候,真想敲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来又要装糊涂了。

第57章

肖旻把余畅送回原本的关押室,然后自己也继续蹲到原先的地方,待一切都就绪后,右手一挥,结界收回。

“天呐!这是见鬼了?”只一秒,老远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怎么回事啊,我去,这院子是发生龙卷风了吗?不对啊,外面没风啊?难道是地震?也不对啊,地震我怎么站在旁边没事?真的是见鬼了!”

“快点打电话给付局和张队啊!快啊!”

这边公安局内一片混乱,那边,张丹阳三人还在为天现异象而疑惑。

正当三人讨论不休的时候,张丹阳的手机响了。同时,裴清的手机也配合似的响了起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按下接听键。

“什么?”

“什么?”

接着的异口同声,吓得正准备喝水的穆云祯差点一个手抖把水杯给滑掉。

“怎么了?”穆云祯看到面前二人那突然煞白的脸,连忙问道。

裴清看着张丹阳,似是等他来说。

“局里出事了。”张丹阳站起身来,然后对裴清说,“你科室今晚应该也有人值班,有没有说是怎么回事?”

裴清摇摇头:“没有,就说出大事了。我们得马上赶回去!”

“等我两分钟,我同你们一起去。”穆云祯边说边急忙往房间走去。

“你的人怎么说?”趁着穆云祯去换衣服之际,张丹阳一脸严肃地问裴清。

裴清此刻只觉得脑袋疼,这桩还没完,那桩又来了。

“说是见鬼了。后院里一片狼藉,就像是小型局部地震。而且还是一点知觉都感受不到的地震。”裴清觉得说出来都有点可笑。

张丹阳却没觉得可笑,反而心里那股隐隐潜伏着的预感即将喷涌而出。

来了!

他同裴清一直怀疑的那群超越人类能力的人来了。但是他们想干什么呢?是否同如今的两起大案有关?又为何要袭击宏阳分局?而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拥有着怎样的力量?

来不及多想,张丹阳三人立马驱车赶往宏阳区。

一路上,夜风徐徐,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台风过后的威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今夜的星子甚是璀璨,一眼望去,星空映入眼瞳,满目光芒。那些挑灯打扫的人员已然离开,只有穿梭不息的车辆依旧昭示着这座海滨城市的繁华。

一路无话,张丹阳车都没停进车位就飞也似地向大楼跑去。裴清和穆云祯互看一眼,裴清说道:“麻烦你帮忙去看下法医室,我回自己科室去看看。”

“好的。朋友不说‘麻烦’。”穆云祯边说,边与裴清同步开车门下车。

张丹阳一进大厅,立马就看见赵一维在指挥着几名年轻干警推着满满一大斗车的破碎砖土出来。

“老赵。”张丹阳走过去喊道。

几人看见张丹阳过来,脸上原本凝重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都纷纷跟他打着招呼。

“你们先把这些运到门口的空地上去。”赵一唯拍了拍其中一个小伙子的肩膀说道。

“是,赵主任。”小伙子应了一声,然后同其他几人继续推着斗车朝门口走去。

赵一维看了眼张丹阳,眼里满是血丝。宏阳区接连发生两起恶性杀人事件,警方却没有找到任何实质性线索,就连嫌疑人都因没有证据只得强行扣押。付左之与张丹阳为这案子承受了巨大压力,而他这个办公室主任,协调全分局综合工作的中层领导也是精疲力竭。

就肖旻被带回警局之后,新一轮的网络口水战此消彼长,造成了极其不好的社会影响。作为综合办公室主任,赵一维承担的压力有增无减。

“付局在后院,已经严禁所有人员将今晚的事散播出去。”赵一维同张丹阳边走边说。

还没走两步,赵一维朝张丹阳身后瞟了瞟,一脸莫名地问:“咦?小裴呢?你俩不是从来都秤不离砣的吗?他人呢?没人通知他?我叫小何通知全体人员必须到位的!”

“他肯定先去自己科室了。我们先过去看看。”张丹阳指了指前方,他人高腿长,没走两步就把赵一维甩在身后。赵一维只能满头大汗地小跑两步跟上去。

当张丹阳通过办公大楼来到后方庭院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这何止是局部地震,简直就是世纪大灾难。原本好好的一个庭院,花繁叶茂,凉亭小池,此刻连影子都不见了。就连那棵十来年的蓝花楹树都歪在一边。地面铺设的各种造型的砖石全部被一掀而起,地下杂乱泥土翻涌而出。甚至庭院一旁一条又深又长的大坑正狰狞地张着血盆大口,呈现着一场恶战留下的痕迹。

顺着那条沟壑,张丹阳看到损毁严重的关押室及旁边的法医室。

“肖旻!”张丹阳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飞速朝关押室跑去。

关押室内比外面庭院好不了多少,入口处的墙面,地面的地砖全被掀起,上面还残留着斑驳血迹。

“肖旻和余畅呢?”

张丹阳突然大喝,把正在收拾的其他干警吓了一跳。

“那个,”其中一个年轻的男警员在张丹阳旁边颤颤巍巍地回答,“张队,肖旻和余畅还在关押室呢。”

“什么?”

张丹阳疑惑地转头看向他,难道那群人的目的不是这两人?

“我是说,肖旻和余畅还好好地在关押室。余畅貌似在睡觉,肖旻,他就那么坐在床上。”男警员以为张丹阳没听清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我去看看。”张丹阳说着,就准备朝关押两人的地方走去,还没走两步,似又想到什么,回头问那干警,“有谁受伤?”

“啊?”那人茫然地抬起头,“没听说谁受伤。哦,对了,就是很奇怪,旁边的两个法医好像手被莫名其妙擦伤了点皮。”

“莫名其妙擦伤?”

“是的,就开始还好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擦伤的。张队,具体情况可能要您亲自去看看,我们这边还没来得及调查。”

“没事,我等会儿过去。”

张丹阳说着,就转身走了,因为对他来说,此刻更为重要的是那关着的两个人。

第58章

张丹阳先来到余畅所在之处,只在门边,就看见里面睡得正酣的人,发生那么大的事,竟然毫无知觉,若不是看见他胸前平和的上下起伏,都还以为他没了。

“张队,人好好的,刚喊他的时候,还嘟哝了两声。”旁边的看守干警说。

张丹阳很想表达一句,这是多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外面都翻天了,他还能睡得那么安稳。却并不知道,余畅被肖旻硬生生把体内神力给按压回去,此刻已是累得不省人事。

见余畅好好地没什么事,张丹阳在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又板着一张脸朝肖旻之处走去。

此刻的肖旻其实甚是虚弱,刚才一战中,他以一敌三,前后共与三位极品神兽相斗,不仅如此,还要护着分局内的凡人不受伤害,实属极致操作。从他惨白无血色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其实伤得不轻。

似是感觉到了张丹阳的到来,肖旻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然后缓缓睁开双眼,就那么与张丹阳对视。

“外面翻天覆地,你倒是在这里悠闲自得。”张丹阳说。

“呵。”肖旻冷笑一声,“张大队长倒是健忘症晚期,明明是你把我莫须有关在这里,竟还能反咬一口。佩服~”

最后那个“服”字说得极其夸张,加上那欠揍的表情,张丹阳真的很想冲上去给他一拳。这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有仇,今生相遇一个看不惯一个。

结果,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张丹阳一巴掌拍上铁杆,看肖旻那一脸神情,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但奇怪的事,若是他的同伙来劫狱,为何无功而返呢?

“别拍烂了,这破铁栏杆可经不起张大队长的折腾。”肖旻无聊到继续火上浇油地刺激张丹阳。

话刚说完,就见张丹阳走了出去,肖旻还觉着奇怪,这就受不了了?

可没多时,又见张丹阳冲了进来,然后手中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铁栏杆的锁。

“怎么?放我走啊?”肖旻笑笑,可话刚落,人就被张丹阳粗暴地揪着衣领口提了起来。

“别跟我说外面的事你不知道。肖旻,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只要我找到证据,就一定送你去见阎王。”张丹阳在肖旻耳边愤怒地说道。

“呵呵。”肖旻倒是半点没被吓着的样子,“先不说阎王敢不敢收我。就你张大队长刚才的这番言行,你上头不卸了你那一身警服我跟你姓。”

“是吗?”张丹阳忽然笑了,然后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要真有那一天,我会自己先卸了我的警服,然后再好好招待你。”

听到此,肖旻不屑地一把推开张丹阳,然后边整理自己凌乱的领口,边嘲笑地说:“等着你呢。”

嚣张之人张丹阳这辈子见得挺多的,而肖旻也不是自己见过的最为嚣张的。但就是不知道为何,看到肖旻那脸,自己就控制不住想冲上去揍他。而接下来,张丹阳还真就没控制住。只见他一拳朝肖旻打去。

“张丹阳!”

就在拳头离肖旻脸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身后响起了付左之的一声怒吼。

肖旻对着那拳头,岿然不动,一脸讽刺的神情。

“跟我出来!”

张丹阳握紧了那拳头,终是没有触到肖旻,似是被付左之这么一喝,心里终又冷静下来。

两人走出关押室,走过杂乱不堪地庭院,还未走进主办公大楼,付左之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只见他停下脚步,然后张丹阳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刚想干嘛?啊?我问你,你刚才到底想干嘛!”

付左之的怒吼响彻整个分局,周围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付局长这么痛骂自己的爱将。谁都说自从张丹阳进入宏阳分区以来,付大局长刚正不阿的心就偏了,很多人都私下八卦张大队长到底是不是付局长的私生子。但是付左之早年丧偶,若真有这么大个儿子,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另一个人生,何必藏着掩着。

张丹阳铁青着一张脸,就是不说话,也不看对方。

“你是警察!知法犯法!你对得起你那一身警服,对得起你在国旗底下发过的誓,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对你的栽培,对得起这帮跟着你兄弟,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付左之何时舍得用这种语气骂过张丹阳?这个一直以来承载着他的骄傲、他的希望、他的未来的孩子。可这次,他却对他的失去理智而失望透顶。

张丹阳双手紧握着拳头,眼睛通红,但嘴唇死死紧闭着,不反驳不辩解。

“裴科长!裴科长!”

证物科室里,裴清正在询问晚上值班的同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听到楼下付左之的吼声。还未待他细听,就看见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冲了进来。

大家定睛一看,竟是管逸。

“怎么了?”裴清看着这年轻人一个劲在那里喘气,按理说爬个楼梯对他们这种常常锻炼的干警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可这会儿这连话都要说不来的样子可以看出他是有多急。

“你、你快、快下去看看,付、付局在对张队发、发飙。”好不容易吐出这句话,管逸都觉得自己要背过气去了。就这速度,完全超越自己的极限了吧?

裴清听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暗叫一声糟糕,连忙朝楼下跑去。

人还未到,就听到付左之的声音。

“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冲动,就给我停职反省!什么时候认识到了错误,就什么时候回来!”

此刻,就连穆云祯都因为听到骂声而赶来。他也是从未见到付左之发这么大的火。在他的印象里,这个长辈一直都是睿智而温和的。除了面对罪恶时一身肃杀,平时对待别人,特别是自己这样的后辈都是一副耐心和蔼的模样。更别说是张丹阳了,简直就是如亲儿子般宠爱。穆云祯一脸疑惑,他朝着裴清走去,然后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裴清皱了皱眉。

第59章

在场的人除了裴清,没人知道付左之和张丹阳的关系,大部分人的认为都是张丹阳过于优秀,又是孤儿,所以才会得到这位公安局长的偏爱。

裴清刚从值班同事口中得知余畅和肖旻还关在关押室里,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这破坏程度,绝非天灾,也绝非普通人。没有任何武器和动静,就造成这样的局面,一定就是他同张丹阳一直查找的那群非人类。

但是他们来宏阳分局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与余畅和肖旻无关吗?

一旁的何媛看见裴清还愣在一边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连忙凑过来在他耳边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裴清点了点,然后朝张丹阳二人走去。

“付局,您消消气。年轻人冲动骂骂就是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最近丹阳压力也大,大家都理解的。可当下,局里事情这么多,您要是叫丹阳停职,这局里一大把事情可怎么办呀。什么事等破了案再说,到时候咱就罚他写两万字检讨,不算标点符号的!”

正在这时,赵一维上来解围。他八面玲珑惯了,这种小场面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事。

果然,经他这么一说,付左之的脸色确实好了不少。只见他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这只闷葫芦,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不管压力多大,都不可失了分寸。你要明白,你肩上担负着多大的使命。若是连执法者都可以罔顾法纪,那如何服众?今后又有谁来维护法律的公平公正?”

“老张从来不会无故惹事,必定有人蓄意激怒。”

众人都以为此事可以翻篇了,却不料人群中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大家皆满心疑惑又一脸无语地看着那人,n张脸上都写着“你要干嘛”的表情。

果不其然,付左之好不容易快熄灭的怒火又冲了上来,他不理解,一个张丹阳不理智就算了,怎么现在连裴清也这般。

“那你的意思是,他动手打人,知法犯法就是对的了?”

“怎么就知法犯法了?他打了吗?对方受伤了吗?穆云祯,去给对方验验。若是伤着了,张丹阳辞职,我也辞职!若是没伤着,那就是有人肆意挑衅警方,故意设局逼走办案警察,甚至,蓄谋这场连环杀人案和今日的冲击警局案!就凭这些,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裴清傲然伫立,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闲情散漫,他的霸气之言瞬间震慑众人。就连付左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按理说,他如此冲撞一个公安局长,就该立刻停职查办。但付左之又怎会舍得,裴清同张丹阳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是怎样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张丹阳转头看着裴清,因为他身材较为高大,所以把裴清整个人给挡住。就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裴清突然给了张丹阳一个眼神。瞬间,张丹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原来刚才裴清一直没有说话,就是在大脑里快速思考着今晚这场事件。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要硬闯一个公安分局,而他们来的目的又是为何。就在自己刚才得到的信息中,发现当一辆黑色车子开到大门口后,就再也没了后文。而那辆车子此刻还停在原地。更为奇怪的是,监控中心少了半个小时的视频,而据他们所言,他们并未离开半步,作案者是怎么动的手脚呢?

还有,裴清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他发现付左之对于肖旻有点不对劲。甚至内心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所以,他并未劝慰两人,而是火上浇油,来个顺水推舟,好好查查那个肖旻。

张丹阳一直闷不坑声,虽然他今日也有失态,可付左之的表现也同样奇怪。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就不断地在思考,其实付左之骂了他什么,多半听进了耳朵,却没听进心里。

他转身给了穆云祯一个眼神,穆云祯才知晓,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这两个绝对搭档竟可以来个绝处反击。

“我这就过去。”穆云祯自然也是玲珑之心,说着,转身就去做准备。

付左之想阻止,可话到嘴边了,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摇摇头自个儿走了。

付左之一走,庭院里顿时炸开了锅。

“裴哥,你太牛了!”

“小裴,你完了,老付以后肯定会找机会削你的。”

“裴哥,你对张队真的是真爱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不亦乐乎,完全把之前的恐惧抛诸脑后。

“跟我来。”

裴清到没有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是沉着脸对张丹阳说完这三个字,就自个儿朝着法医室走去。

张丹阳先是看了看付左之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许不是滋味,但此刻,却容不得他沉溺于自己的负情绪里面。随即,他转过身,朝着裴清的方向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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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人同穆云祯一同来到法医室时,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法医室的中间是一个一百多平的办公室,里面原本放着八张办公桌,其中六张是平时法医和见习法医的,而另外两张稍大一些,上面除了电脑就是堆满了各种文件盒。而办公室四周皆是清一色的文件柜。就在与大门的相对应的另一头,有一条较长的走廊,两米来宽,不知是不是因为两边是解剖室的原因,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可此刻,整个办公室一片狼藉,桌子椅子东倒西歪,四周墙面就同隔壁的关押室一般垮的垮,倒的倒。许多文件柜都也乱七八糟躺在地上,文件洒满一地。而那条走廊更是杂乱不堪,其中两扇解剖室的大门就那么交错横在廊中间。

张丹阳看着这一切,心就像掉入水中的石头般快速地往下沉。这时,迎面走来一位约莫四十几岁的男人。

“张队。”

男人一身白大褂,袖口周围还有些血迹。他的右手裹着一层白纱,脸上也有几处轻微的擦伤。

“怎么回事?”张丹阳皱了下眉头,指了指男人手上的伤。

“我也不清楚。今晚除了两个汪法医不在,我们其他法医都在加班。我负责姚小玲的尸体解剖,胡法医负责检验肖旻的采样。其他两个则是在整理早上两宗案子的解剖报告。可不知道怎么了,大家都不同程度受了伤。还有就是,法医室莫名其妙就成这个样子。”

李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他脸上似有些难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60章

“李法医想说什么?”张丹阳是何等眼尖之人,见对方眼神微有异样立马问道。

“就是,姚小玲的尸体因为这奇怪的地震有些损坏,还有,肖旻的采样全没了。”说到这儿,李祥的脸上满是愤怒加不甘心。

“法医室离关押室太近了,几位法医能安然无事都算是万幸。只是,如此一来,就算肖旻当时有伤,我们也没有证据了。”裴清叹了口气,若是能证明那天雨夜肖旻是因为受伤才被余畅带回家去,那么,他的嫌疑就又能多上几分。而现在,就算再次取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哪怕肖旻伤着哪儿了,也可以推脱掉。

“看来事情比我们想得更复杂。”张丹阳拍了拍裴清的肩膀安慰,然后又对李祥问道,“姚小玲的尸体损坏程度多大?是否会影响最后的尸检结果?”

听他这么一问,李祥脸色略带无奈:“张队,不瞒你说,其实姚小玲的尸体损不损坏都不会影响到什么。是吧,胡法医。”

他说着,正好一名约莫三十几岁的男法医走了过来。

“恩,李玥的尸体虽然是汪法医处理的,但我后来也重新详细查了一遍,跟今天姚小玲的一模一样。没有外伤、没有病变、没有中毒等等,皆属心脏骤然停止而死亡。又或者说,”胡毅扶了扶眼睛,沉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都是莫名死亡。”

此言一出,其余等人心里一股凉意四起。张丹阳这才发现,确实是自己冤枉了汪婧,她并非想要欺骗,而是无法去表达。

“小穆,这里就麻烦你同几位法医一起收拾下。阿清,跟我去趟监控中心。”

“好的。”穆云祯朝着张丹阳点点头。

“最近大家都忙,但一定要注意休息。因为,接下来估计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张丹阳嘱咐完转身就同裴清走了出去。穆云祯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下微叹口气,转身又一脸温和地询问别人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张丹阳同裴清路上也没耽搁,直接奔着监控中心而去。当两人走到中心处时,只见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在忙碌了。

“张队!”

监控中心的主任是一名四十来岁的女干警,叫温澜,虽然年近四十,但因为保养的挺好,看上去倒像是三十不到的样子。她见到张丹阳和裴清,立马朝两人走了过来。

“温姐。”张丹阳朝她点点头,“听说监控出了问题。”

“是的。”温澜皱了皱好看的双眉,平时强势干练的她,工作向来是精益求精,从未出过什么问题,所以才会被委以重任成为监控中心主任。然而今晚竟出了这样的纰漏,温澜的心里甚是不好受。

“张队,小裴,你们过来看。”

温澜说完便带着两人走到一个巨大的屏幕面前,然后对旁边的一名干警说了两句,只见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段视频。

“小杨,放一下。”

随着温澜的指示,那叫小杨的干警立即用鼠标点了播放。

此刻就见监控视频里出现了宏阳分局的大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依稀看见门口挂着的几个大牌子。不多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视频中。接着,就见值守的小宋走了上去。他敲了敲车窗,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正当他拿出手机的时候,画面却突然卡了一下。紧接着,视频画面再次动的时候,却是半个小时后,多辆车子驶入大门内的场景。张丹阳都认得,这些车皆是局里同事的。

“画面顿卡的时候是十点四分二十三秒,画面恢复后是十点四十一分五十二秒。中间足足少了半个多小时的监控画面。”温澜说道。

为何少了半个小时的视频?是被人裁掉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呢?

张丹阳抬起头,似是疑惑地看向裴清,也同样从对方眼里看到满眼的不可思议。张丹阳转头对温澜说:“温姐,其他地方的监控也是这样吗?”

“是的。”温澜点点头,“张队,我知道你接下来要问什么。我可以用我二十来年的工作经验回答你,监控确实出了问题,但视频,没有被动过手脚。”

听到她的话,张丹阳陷入了沉思,这帮人是用的什么手段造成了眼前这一切?

“温姐,把刚才的视频往前看一下。”裴清说。

“好。小杨。往前倒。”温澜对那名干警吩咐。

随着视频的不断回放,貌似一切都是那么正常。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视频里面。

“停!”

“等一下!”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张丹阳和裴清互看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汪婧来过?”张丹阳率先发问。

“哦是的。”

这时候,一旁的另一名干警回答:“晚上的时候汪法医来过。我还跟她打了招呼。”

“她来干什么?”张丹阳微眯着眼睛。

“估计是来加班的吧,毕竟出了那么多案子,其他法医都忙得连觉都没怎么睡了。”

温澜的解释也合情合理,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一点。

“那为什么没见到汪婧?她何时走的?”张丹阳一针见血地说道。

温澜脸上立变,连忙对其他干警说道:“大家查一下,汪婧法医离开时的监控!”

听到她的命令,整个监控中心顿时只听见噼里啪啦鼠标和键盘的敲击声,不多时,得到了一致答案——

没有离开的视频。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不好看,张丹阳立马拿起手机,快速拨通了电话:“喂,老吕,汪婧来过,但是不见了,你带上几个人仔细在局里找找。”

裴清此刻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抖,一种极具的恐惧在心底慢慢滋生开来。

“张丹阳。”裴清轻轻呼唤旁边人的名字,“若真是非人类做的,我们如何阻止?”

这个问题早在之前裴清就问过,但若上次只是一种直觉,那么这次就是眼睁睁的事实。

张丹阳眼神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怒意,就好似有两团熊熊烈火在燃烧着。他紧咬着牙根,半响,才一字一句说道:“非我族类,既藏祸心,必诛之。”

第61章

钟晓黎加了一夜的班,虽然觉得自己挺年轻的,但整晚的搬运拖拉各种破损砖块,整个身子都快要散架了。这时已是早上九点多,因为警局出了这档子事,所以赵一维直接给那些临时人员放了假。这其中就包括食堂的几名大叔和阿姨。

钟晓黎看见不远处管逸还有几名自己组的男同事还在整理垮掉的桌椅,便走过去问:“大家想吃点什么吗?”

按道理警局的食堂早上8点就会有早餐,但估计这几天都吃不到了。

“就买点包子、油条、粥什么的吧。怎么方便怎么来。还有这么多要整的,大家都顾不上吃早餐。”一旁的涂帅说着,就从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夹。

“涂哥,又是你请啊,怎么说,都应该张队请吧?”其中一个男干警笑笑,似乎故意在等自己想要的答案。

只可惜这会儿谁也没心思去吐槽张丹阳的吝啬,涂帅抽出几百块,然后敲了敲那名男干警的脑袋,就直接把钱递给了钟晓黎:“小钟,你同管逸一起去买吧。还有,估计这会儿张队可能还在证物科。你先去问问那边的兄弟要不要一起买。”

钟晓黎接过钱,然后爽快地答应下来。

待她同管逸走到证物科的时候,恰好见到穆云祯也正向同一方向走去。

“穆、穆法医。”钟晓黎一脸通红的打着招呼。

穆云祯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即停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来。接着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朝钟晓黎和管逸点点头:“你们好。”

好看的脸、好听的声音再加上温柔有礼的个性,这对一个年轻且初出社会的女孩子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只见钟晓黎的脸又红了几分。

“那个,我们要去买早餐,穆法医你要吃什么吗?”

钟晓黎露出一双期待的水汪汪大眼,感觉为眼前这人做什么都是无上光荣的事。

“恩~”穆云祯边同两人走着,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早上不喜欢吃太油腻的东西,你们帮我买一碗青菜粥就好了。”

“啊?”管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穆云祯,“穆法医,你虽然看着挺瘦的,但也有这么大个,就喝一碗粥能养得活吗?”

“管逸,你怎么说话的呢!”钟晓黎暗戳戳掐了管逸一下,怎么可以对自己的仰慕对象如此无礼呢!

其实管逸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但在疯狂的花痴面前哪怕瞪一眼自己的心头好都会被认为是在亵渎。管逸一脸无语地想着。穆云祯当然是听到他们的话,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颔首轻笑了一下。钟晓黎从侧面瞄去,别提有多好看多迷人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神仙人物啊~

当三人走进证物科办公室的时候,沙发、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n个人。整个空间充斥着惊天动地的鼾声。

“这看上去是不是不用给他们买早餐了?”钟晓黎悄悄地问管逸。

“这真的叫累瘫了。”管逸似有些同情地说。毕竟同他们这些刑侦队的来说,这些人都算得上是文弱书生了。

“让他们睡吧。估计醒了以后会安排早餐的。我们先去裴师兄办公室。”穆云祯说完轻手轻脚地从那群人中间穿梭到对面的科长办公室。

此时裴清正侧躺在自己的沙发上睡得香甜,身上盖着张丹阳的外套。而张丹阳此刻却是坐在裴清的电脑前看着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进来,张丹阳弹了弹手中的烟灰,然后抬起头看向穆云祯等人。

“阿清刚睡没多久,你们声音小点。”

张丹阳的话让两个新人顿时疑惑不已,这温柔的语气、入微的细心以及体贴入怀的关抚。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冷漠霸道的张大队长吗?原来这块千年老冰块竟然还有融化的一天。

穆云祯自然是知道张丹阳同裴清的友谊,看见裴清身上的衣服,他不禁淡然一笑:“丹阳师兄对裴师兄真是好。”

他的言语间竟是有些羡慕之意。

听到穆云祯的话,张丹阳看了一眼睡得迷迷糊糊的裴清,理所当然地回道:“对他,应该的。”

这语气,顿时让某两个吃瓜群众面面相觑。

果然,好基友,一辈子!两人暗自点了下头表示达成共识。

“那个,”钟晓黎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只见她压低声音对张丹阳问说:“张队,我们要去买早餐,你和裴科长要吃什么?”

“我随便。”张丹阳说完又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电脑上,随即好似又想到什么,再次看向钟晓黎,“大门出去斜对面有家‘大娘云吞面’,阿清爱吃,你们给他带一碗回来就行。”

此话一出,某两只又是一脸“啧啧”的表情。看得穆云祯差点没笑出声来,幸好他向来控制力极强。

张丹阳当然是不知道也不关心别人在脑洞些什么,此刻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眼前的视频截图里。

“在看什么?”

钟晓黎两人走了以后,穆云祯绕到张丹阳身后问。

“我在想,汪婧那么晚还来警局干什么呢?”

穆云祯凑过去,看着电脑里汪婧的身影正朝着办公大楼的后门走去。那里是法医室和关押室的必经之地。

“她应该是去法医室。”一阵安静后,穆云祯突然说道,“可是姚小玲的尸体中午的时候就已经运回局里了。她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呢?”

虽然穆云祯同汪婧师出同门,但因为相处很少,所以交情不是很深。

“怕撞见我。”张丹阳说得很风轻云淡,只是眼神中流露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汪婧向来是个严谨且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但她此次的反应很是反常。难道,”穆云祯想了想,还是没有把之后的猜测说出来。

然而张丹阳却是猜到了他的话意,他抬起头,与穆云祯对视:“昨晚的这一切都在说明着,在我们身边,有着一群特殊人的存在。而汪婧,很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从这两个案子到昨天的事件,再牵扯到当年父母的死亡,张丹阳越来越能感受到,有些超于常人的生物存在。只是这些人有着能统治世界的能力,却选择隐匿于世,是什么在桎梏着他们么?

若是换做常人,或许听到张丹阳的言论后而大惊失色,但是穆云祯依旧是一脸淡定。

“那我们该怎么办?”穆云祯问。

第62章

张丹阳微眯了一下眼睛,因为这一夜,他不仅在寻找着相关证据,也在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当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形呈现在一个人的面前时,迷惘、不知所措常常会控制着人的思绪。人类总是喜欢创新,渴望探索未知的一切,可常常,也会在陌生的事物面前慌乱了手脚。

像是想到了什么,张丹阳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对穆云祯说:“我去趟汪婧家。”

张丹阳之前派出去跟踪汪家姐弟的人竟然被人弄晕在车里睡了一夜,直到早上自己打电话才发现两姐弟都不见了踪影。当务之急,必须先找到两人,他的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同你去。”穆云祯见张丹阳神色,估计是汪婧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

“张队!张队!”

穆云祯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传了吕长州的急呼。因为声音大,刚好把一旁睡得正香的裴清给吵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

裴清一个机灵从沙发给弹了起来,然后满脸蒙圈地看了看吕长州,又看了看张丹阳和穆云祯。

裴清要问的已经清楚地显示在了张丹阳两人的脸上。

吕长州一路飞奔而来,他顺了顺气,然后才一脸焦急地说:“付局把肖旻同那余畅给放了!”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皆没有人立刻接上来话来。原本按照昨天的分析,放肖旻本也是一个提议,主要是用来引出凶手。但经过昨晚那么大的事,此刻再提放人,那不就是纵虎归山?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张丹阳的身上,等待着他的指示。

张丹阳低头思索了片刻,许久,才抬起眼神,看了三人一眼:“关,是关不住的。”

裴清和穆云祯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就凭昨晚的破坏力,这些人,能管得住吗?但吕长州却不明白,只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张丹阳问道:“张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丹阳此刻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一则这些都仅是猜测,没有实证,二来,若是现在就说出来,一定会弄得人心惶惶。他排了排吕长州的肩膀,说:“我去找付局,你带上几个兄弟去趟汪婧家,务必把她同汪煦带回局里。”

吕长州心有疑惑,但从汪婧昨晚进入局里后便消失不见,确实很令人匪夷所思,也不多说什么,随即领命离开。

“我就不陪你去了。”裴清有时候真的把人心看得太过透彻,他自然知道张丹阳此去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要同自己的领养人问清楚一切。付左之绝不会害张丹阳,但是他到底隐瞒了什么呢?只不过,不管这秘密是什么,知道的人越少,便就越安全。

张丹阳点点头,然后走出办公室。而此刻,办公室内就只剩下穆云祯和裴清。

“我回趟家,把昨晚我们看的那些资料都拿来。”穆云祯对裴清说。

“先别忙,你同我去见一个人。”

“谁?”

“余畅。”

“恩?”穆云祯有点意外,如今怎么说,那肖旻的问题不是更大,怎么会去找余畅呢?

“我去洗个脸,等我一下。”裴清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就朝着卫生间走去。穆云祯虽然一脸莫名,也只得乖乖坐在裴清刚躺过的沙发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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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城东北面有着一条绵延起伏的山脉,自古以来,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山川如何更改,这条绵延不绝的山脉就像守护着威城的一道屏风千年不改半分容颜。曾有许多的科教频道航拍过这条山脉,它就好似一条巨龙般横卧在这片大地上。山脉横跨两省,向西深入邻省腹地,向东则在临海处形成一道悬崖,就像巨龙的尾部突然被大海截断。后来,人们就把这座悬崖直接取名为无尾崖。

因为悬崖陡峭,加上地处山脉深处,所以千百年来人迹罕至。甚至有传闻,在这崇山峻岭之间,生存着一群尚未发觉的野人。近些年,许多驴友都想去一探究竟,但最终不是迷路无功而返,就是消失不知生死。因此,威城政府早在很久以前就禁止市民前往。

而此刻,悬崖边,海浪翻涌着浪花一遍一遍地敲打的崖壁,远远地,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悬挂在断崖中间。

若这时有航拍的仪器,估计早已发现那团黑压压的东西。然而此刻,却只有那东西孤零零地吊在半空,不时被海风和浪潮侵袭着。

任修海缓缓睁开双眼,打从昨夜被带回,自己就已经被悬吊在这里了。他依旧带着苍白的脸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看着远处的天海一线。

光明真好啊!

任修海不禁发出感慨。可随即,他的脸上却又带着深深地悲痛之色。

“妄动肖家之人,你是想完成大业,还是想毁了整个无启族!”

还记得自己被持天凶神恶煞地扔在大殿上时,族长在自己头顶传来的话。

他又何尝愿意去打草惊蛇。只是族人们可以等,可以慢慢筹谋,自己却等不了了。那个人,那个人的体内藏着巨大的尊者神力,若不是海神望倏,又会是谁呢?

他无启族人,生百年,死百年,无后、无爱、无望。每次期限将尽时,都要忍受着极致的痛苦,然后绝望地死去,孤零零地在黄土里埋上百年。而百年过后,沧海桑田,又如异类般惨活于世。

可这些,他都能忍,却唯独忍不了他和那人的生离死别。

是的,生离死别。

有句诗曾写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然而他同那人,却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他自己都数不过来,这是多少次的周转轮回,又是多少次的无缘错过。

若是那许久的时刻,自己未曾见过那石壁上的画像,若是自己从未好奇去找寻她存在的点滴痕迹。或许,那海螺中的歌声、那草屋一隅的百年榕树,还有那些寄托于纸上带着浓浓忧伤与寂寞的娟秀字迹,就不会让自己如此迷恋于她。

不求她也能倾慕于我,只求见她活着的一面,只求上天能给自己一个爱她的机会。

可是,天,不给!

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啊,既然创造出了如此残缺的我们,为何不在当初就把我等屠杀殆尽呢?为何她造成的错误,却要我们为此付出代价?

“啊~”

一声长啸,带着极致的痛苦,也带着极致的无奈。

“难受吗?”

这时,脑内传来了一道意识。

第63章

“又是你!”

任修海记得,自己那时无意中感受到余畅体内力量时,本想着看看是什么人。却在企图杀掉他的时候,大脑传来了一道意识。那道意识清晰明了,说自己杀不了余畅。之后因为发现余畅身份,而忙着筹划如何抓到余畅,却把这道意识给忘了。没想到,它竟然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可以任意穿梭于人的大脑?

“多美的女子啊~可惜,每次你都只能看到她的睡颜。”

意识再次出现,却直击任修海脑中所想。

“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出来,何必躲躲藏藏。”任修海心中气愤,直接狂吼出声。

“我也想出来。可惜,我出不来。你可以帮我吗?”

“笑话,你那么有本事,又何须我帮忙?”任修海冷笑一声,这东西可以如此随意而无形地与人的意识交流,这是多厉害的能力。竟然还要找一个双手被捆,悬吊在断崖下的无能之人帮忙。

“你当然能帮我。”

意识再次入侵,不用任修海说出来,那意识早已洞察了他的想法。

“那日,若不是我,你早已被那孩子体内的神力击得粉碎。我知你无启族人从来都不会欠人恩情,你绝对会回报我的对吧?再说了,你们现在筹划的事情,其实跟我要做的事并不冲突。何不与我互帮互助呢?”

意识之语让任修海不禁冷笑:“偷偷摸摸连面都不敢露,竟还跟我谈互帮互助。”

“呵,人啊,果然都是狡诈之徒。你不过就是想看我真身,然后设法抓我。你以为,放出了海神望倏,他就会帮你完成族人大业?是,他的神力绝非女娲之流所能比拟。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会因为你们放了他而回报你们吗?若他不会,这天地之间,又有谁能奈他何?”

“你可以?”任修海心下一惊,这到底是谁,竟能如此强大到可以控制一个太古之神么?

“我自然可以。”

“既如此,为何你要选我?你可知,我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真正谋划此事的人或许更有能力帮你。”

“呵。天机不可泄露。你若帮我,我便也能帮你。我既能入你脑中,也能入那美丽的女子脑中。难道你就仅仅只想同她见上一面?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当你达到一种目的之后,便会有更多的目的随之而来。若她醒后当着你的面爱上别的男人,那你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你不是伟大的,就不要想着去做那么伟大无私的事。好好考虑,我还会再来找你。”

留下最后一道意识,那无形的东西就那么消失了。不管任修海说什么,也再没有半点回应。

任修海知道,它已经走了,但是它刚才留下的信息却在自己的脑中挥之不去。它竟能把人心看得如此通透,到底是何种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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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畅从走出警局到坐进肖旻的车里许久,都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

“肖旻,”余畅茫然地转头看向肖旻,“宏阳公安局是怎么了?一夜之间就像被外星人袭击了似的。还有,张队长他们是找到新的证据证明咱们没有嫌疑了是吗?可是刚才怎么没见到他呢?”

“他们没实质性的证据当然要放人了。至于那一院子的乱七八糟,可能是他们近期准备重新装修吧。我也不是很清楚。”肖旻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撒起慌来也是手到擒来。

“奇怪了,装修这么大动作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什么时候我睡觉那么死了?你有听到装修的声音么?”余畅挠挠头,还有点不好意思。刚走出关押室的时候,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就这一夜之间,原本整洁干净的办公场所竟变得跟废墟相差无几。可问题是,自己压根就没有听到电钻之类的声音。

“我昨天太累了,也什么都没听到。”肖旻觉得自己只会说多错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做法。

“我觉得我俩挺奇葩的。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睡得那么死。而且还是在关押室里面。”余畅自我吐槽,但是心里却有点欢喜。俗话说得好,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门。这也从另一种角度说明了肖旻并没有做违法的事。

“对了,肖旻,昨天那么多记者,你今天是不是得上头条了啊?”

“我又不是第一天上头条,这有什么稀奇的。”肖旻一脸无所谓的回答,随即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巴掌拍在了余畅的头上。

虽说他压根没用什么力,但还是把余畅弄得莫名其妙。

“你打我干什么?”

“你连头条都知道,竟然之前不知道我?”肖旻气愤地朝着余畅一脸喷道。

余畅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人,真不知道该说他心思单纯好,还是该说他没心没肺好。不过好像都是一个意思。余畅对自己也彻底无语。

“不管怎么说,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好。虽然我信你,但凶手一日未抓到,你的嫌疑就一日不能洗清。我总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是冲着你去的。肖旻,你最近还是在家里好好待着。”

肖旻甚少有朋友,在他身边,除了肖家人外,其余的几乎都是因为肖家势力而惧怕他、巴结他,而余畅的一次次关心让他感受了友情的滋味。其实对于自己来说,眼前这家伙的处境更是危险。那群人已经知道了余畅体内的力量,不可能不打他的主意,看来要找个理由把这人放在肖家来比较好。

“知道了。真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的。对了,你是想回家还是去哪儿?”肖旻这人就是这样,越是感动,越是不愿承认。

“恩,先回去换身衣服,然后,”余畅顿了顿,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去医院看看小玲的妈妈。”

“恩。”肖旻点点头,那女孩的妈妈也是可怜,只是这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下去了,“我不方便同你去,替我去问候一下。还有,阿姨的医药费我包了,顺便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到时候叫他跟你联系。”

“啊?”余畅有点没反应过来,因为对于肖旻来说,他同姚小玲一家完全不认识,当肖旻以为他没听清想再说一遍的时候,余畅连忙说:“不用了。阿姨的医药费我能承担,不过她现在肯定很伤心,确实需要一个好的心理医生来开导。”

“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打我电话。”

“谢谢你肖旻。”

余畅满脸感激地看着对方,这倒让平日里总是以傲娇一面示人的某人脸微微红起来。

某人撇过脸,不让余畅看到,接着故作冷漠地说:“不,不用。”

第64章

张丹阳坐在付左之的办公室里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就在这段时间里,两人一个瞪着一个,愣是一句话没说。最后还是付左之受不了了,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于公于私,我放了他俩都在情理之中。”

张丹阳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后满脸写着“不爽”两字:“没错。于公,我手上确实没有足够证据可以给他定罪。不过于私,”张丹阳冷哼,“你既然跟他有私情,早之前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

“呸呸呸!臭小子,说什么呢乱用词!”付左之恨不得冲着这一根筋的小子吐两口口水,“我之前并不认识他。”

“那就是因为肖旋?”

说道肖旋,付左之立马露出了一副敬畏的表情:“是的。肖先生作保,而我们又没有确凿证据,理当放人。”

“你认识肖旋?”

其实付左之认识肖旋也不足为奇,都是生活在威城大半辈子的人,虽然肖家高门普通人难以接触,但以付左之在威城的影响力,两人结识也正常不过。

“不只是认识。”

付左之的回答出乎张丹阳的意料,见到他脸上的疑惑,付左之笑了笑,然后转眼甚是难过地看了看桌面上镜框里的那张发黄照片。上面是一个清秀的女子,扎着两个长长的麻花辫,一脸笑容地挽着一个帅气的男人。男人眉眼间同付左之极其相像,只是没了如今的灰白发以及额头上的那些褶子。

“他是你我二人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想隐瞒你的身份,你早就该去给他磕几个头了。”

付左之话音很轻,话语很慢,却如一记重锤敲击着张丹阳的心。

瞬间,张丹阳的眼眸里渐渐出现了当年的那片火光。

付左之站起来,然后慢慢走向张丹阳,直到坐在他的身边,才继续说:“虽然当时我们两个人没有在爆炸的正中心,但依旧受到剧烈的冲击。我抱着你,整个后背都被带火的碎片砸伤。那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死亡。你晕了过去,我身受重伤,而我们的周围是熊熊大火。若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或许早就放弃挣扎追随她而去。只是,我不能让你有事,老卫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是那么优秀,那么闪耀的一个人,我没能救他,但一定要救你。之后,我拼尽最后的力气,把你从火场中抱了出去。可是,当我以为我们都得救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人。”

“那样威力的爆炸下,竟然还有人敢靠近?”张丹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他是来杀我的。”付左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极致压抑的恨。

“你看清他的样子了么?”

“没有,”付左之摇摇头,“当时我整个人都处在半晕状态,加上那人脸藏在斗篷里,我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

“斗篷里?当时可是六月。”那时早已是夏季,一个人,在一场大火中,竟然还能把自己包得那么严严实实。

“我虽然没能看清楚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杀意。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就会那么死了。”付左之拍拍张丹阳的肩膀,然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后来,是肖旋救了你?”显而易见,这样就能解释为何付左之见了肖旋会是那种表情。

“没错。”付左之点点头,“正当那人要杀我们的时候,是肖先生及时赶到救了我们。”

“为何你之前不曾告诉我?”这么多年了,自己和裴清跟着他一起调查当年的事那么久,他却把最重要的给藏了起来。

“因为,”付左之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我答应过肖先生,绝不向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张丹阳的心里有种感觉慢慢溢出,仿佛那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其实当时我为了救你,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但最后,我虽然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却没死。而且,把你藏起来,也是肖先生的主意。”

“什么?”张丹阳心中大骇,这肖旋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同当年的那场爆炸案有关?可若是他是始作俑者,为何又要救老付同自己?

“我当时在抢救的时候,冥冥中听到医生的话,说我已经救不活了。可就在那个晚上,我却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然后就见到肖先生坐在床边。他说,卫氏后人,隐,则世间安;出,则天下乱。”

“什么意思?”

“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什么意思。”付左之一脸我也很无语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问他?”张丹阳一问出口,却马上觉察到自己的幼稚。当一个人连医生都说了必死无疑,他却能救活,这说明什么。说明了这人绝非凡品。或者对普通人来说,他就是神,是上帝。而俗话说得好,天机不可泄露,该说的自然会说,而不该知道的,问了也是白问。而付左之一直未说,估计也是当年的承诺。

“他并未对我说太多,只是叫我把你改名换姓,保护好。我知道你又想问,他知不知道那场爆炸的元凶。我不仅二十几年前问过,昨日我也问过。他并不知道。若是知道,必当拼尽一切也要把那群人给揪出来。丹阳,若不是肖先生,你我早就没命了。当年他叫我把救命一事隐瞒下来,一来他不能过多参与一些事,二来也为保护你我。”

“那肖旻呢,他跟肖先生是什么关系?”既知肖旋便是当年的救命恩人,张丹阳的称呼也尊敬起来。

“说是故人之子。可以我看来,并不仅于此。甚至,肖旻的身份还在肖先生之上。”付左之看着张丹阳,语气中透着神秘。

“所以你昨天才如此发火,以及断定肖旻并非凶手,那么昨晚——”张丹阳突然想到什么,可又陷入了另一个的疑惑中。

“我也想不明白。”付左之自然知道张丹阳在想什么,“昨晚肯定有场大战。非人类的大战。”

非人类的大战。。。。。。

第65章

张丹阳紧握住拳头,心里好似有千万匹马在肆意奔腾,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咚咚咚急跳。

“只是,这场大战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肖旻吗?那为何肖旻却一直留在关押室。丹阳,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事。”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那辆车停在大门口之后,监控就失灵的原因了。只是,如此激烈的大战,我们警队并无人死亡。而伤者也并不严重。”

“恩,”付左之想了想,“也就是说,有人护着警队的人。”

“我懂了。”张丹阳突然有些激动,但转念又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不好,汪婧有危险!”

说着,张丹阳立马站起身来,付左之一把抓住他:“什么意思?”

“汪婧也不是普通人,她知道两名死者的死亡原因,只是为了保护我,不让那些所谓的神伤害到我,才特意隐瞒。而且,昨晚汪婧来过局里,如今却找不到她!”

听到这里,付左之也急得站了起来。他想了想,却又矛盾地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再次处于危险之中。丹阳,这个案子,我们破不了,也不能破!”

付左之的话就像一根针深深地扎进张丹阳的心中,这位曾经威震整个威城的神探,此刻却如一个无助的老人。而这一切,为的全是自己。

张丹阳走上去,轻轻抱了付左之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付叔,我的父母,从来都不曾教过我退缩,你也不曾。就算这次的事情或许不是冲着我来的,但是我是警察,我要保护我该保护的人。而且谁也说不准,他们下一个目的会不会是我,又会不会是这个世界。”

“可是丹阳,”付左之觉得此刻,自己或许是真的老了,“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妻子,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再失去你。”

付左之的声音听上去是何等的悲哀,英雄,终有折腰的一日。或许,自己也会有这一日吧。张丹阳这样想着,但转念,此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低头。

“他们,不能就这样枉死。我不知道当年的爆炸案同这次的案子是否为同一批人所为,但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那你准备如何做?”

“不急,我出去一下。”

张丹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眼前一道门正缓缓被打开,现在的自己特别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比起之前的一筹莫展,即便接下来危险重重,却是让人无比坚定。

&

裴清同穆云祯正开着车准备去余畅家,虽然裴清并未同穆云祯说此去的目的,但穆云祯也表现的很淡定,甚至还悠闲地放起歌来。

“很多时候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裴清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

“恩?”穆云祯本来在欣赏着裴清下载的歌曲,却听到对方突然的恭维,不禁疑惑地看过去。

“超乎常人的淡定。”裴清总结说。

穆云祯笑了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说,你是怎么练就的这一付好脾气?”裴清打趣道。

“不是练就的,是天生的。”穆云祯难得调皮,但毕竟还是不习惯,只得立即解释,“其实是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做什么都比较慢条斯理的样子,久而久之就变成这样了。”

“哦哦~”裴清点点头,“听说你小时候有一次差点就没了?”

“是啊,就是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当时真的以为会死。却没想到竟然能死里逃生。”穆云祯笑笑。

“所以说,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所以你才能认识我!”裴清头朝穆云祯偏了偏,接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裴师兄若是女子,哪怕要同天下男人争,我也愿意。”穆云祯向来是个乖宝宝,此刻却如那浪荡公子般调戏道。

“啧啧,云小乖不乖了!”裴清指了指穆云祯,“你若是女子,恩,我也不会喜欢你!哈哈!”

裴清突然大笑起来,穆云祯怕他笑着笑着就忘了自己此刻正在开车,只得转移话题:“裴师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哦?问吧。”

“我听说你不是喜欢女孩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问题一出,车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穆云祯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些什么。

裴清“哗”地一下踩住了刹车,然后把车停在了路边,紧接着就那么盯着穆云祯。穆云祯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其实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想问问裴清那么优秀那么开朗的一个人,为何对爱慕自己的女孩子却冷漠不已。

“你,不会怀疑我喜欢你吧?”裴清说完,突然想给自己两个耳掴子。

“哈?”穆云祯一脸你在说啥的反应,“你,你喜欢我?”

这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瞬间让整个原本应该尴尬的氛围变得有些滑稽。

“我只是听说你讨厌女人,越是爱慕你的女人越是讨厌。我没别的意思。”穆云祯说道。

可当他说完,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穆云祯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却觉得,或许越解释越不清。此刻他直觉懊恼,本来好好的,干嘛要提这个。

就在这是,车内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早已连通蓝牙的导航器被打开。

“喂?”裴清还未问是谁,就听到电话那头急切的声音。

“裴,裴科长,死者姚小玲的母亲刚才跳楼自尽了。我们已经通知了付局和张队,张队叫我给你打个电话。”

听到这里,车内的两人面面相觑,裴清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怎么会自杀呢?不是有人二十四小时看着的嘛?”裴清带着怒气地问道。

“确实是看着的。本来还好好的,早上的时候还让心理医生给她看了下。情绪一直很稳定,只是,吃过早饭后,她说想要消食,我们就派了一名女干警跟着。可走着走着,她又说要上洗手间。而就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电视里突然开始播放这几日的凶杀案,并且还截取网上一些特别难听的留言念出来。说、说什么小三上位的,还扒出了姚母身患绝症所以死者不得不去、去出卖肉体最后被杀死的。裴科长,我真的是说不下去了,你直接上网一看就知道了!现在网上已经是闹得热火朝天了。什么鬼怪论、变态杀人论应有尽有。那些人讨论就讨论,官方都还没有公布案情真相,就各种乱猜测,甚至不为死者惋惜,还妄自抹黑死者。姚母受了刺激,突然发狂,一头撞在了医院的墙上。”

那名干警说着说着语气冲一开始的气氛到最后的惋惜。原本已经稳定情绪的人,就这样被一些无良媒体和包藏祸心的喷子给害死了。

裴清和穆云祯无奈地相视一眼,往往杀人的不是利器,而是那些比利器更为诛心的话语。明明很可能是无辜的受害者,却被一些对社会不满,对自己不满的喷子各种泼脏水以发泄他们内心最为恶毒和阴暗的一面。

第66章

裴清同穆云祯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看到余畅和肖旻站在了姚母周霞衣的尸体前。余畅看上去并没有昨日那般失去理性,但此刻的他却给人一种更为难受的存在。

肖旻站在他的旁边,脸上也是从未有过的悲愤和难过。明明是那么无辜的两个受害者,却要在人世间遭受这些罪孽。这些悠悠众口甚至比杀人者还来得更为残忍。而他肖旻却什么都不能做。于他,于肖家而言,这些人间事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只要不涉及神,他们都只能当一个旁观者。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竟越来越脆弱,曾经不屑一顾的高高在上,却也会因为别人的生离死别而感到心痛。

裴清走过去,安慰似的拍了拍余畅的肩膀,只见对方抬起头,一双眼里没有水渍,没有悲哀,却是让人看了极其心痛。

“节哀。”

纵使平日里如何巧舌如簧,但此刻,裴清能说的就只有这两个字。

余畅看了看,然后又低下头看着那白布盖着的人,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一个月前,自己还去小玲家摆放,那时候姚母还殷勤地给自己削苹果,甚至不顾身体虚弱,亲自下厨做饭给自己吃。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是知道小玲喜欢自己。那么可爱清纯的一个女孩子,虽然家境不好,但就凭她的长相和性格,也绝对可以找到比自己更好的人。小玲喜欢自己,所以阿姨也对自己很好。余畅甚至在想,或许按照自己这个随心所欲的性格,弄不好哪天就同小玲在一起了。那天走的时候,小玲说等自己回来要告诉自己一件事。什么事呢?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吧。

“肖先生!”

正当房间里一片寂静的时候,肖旻的司机突然开门进来。

“怎么了?”肖旻转头,一脸莫名地问。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医院大堂内聚满了媒体,我们的马上走。”司机一脸焦急,可见情况已经相当紧张了。

余畅担忧地看向肖旻:“怎么办?肖旻,你们能不能从后门撤离?”

又一次,肖旻又一次为了自己而被围攻。他遇见我,总是没有好事,危险也一桩接着一桩。先是受伤,然后被怀疑为杀人犯,接着被各大媒体炮轰,而现在,马上又要被堵。或许自己真的是个什么灾星吧。同自己走得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没事,你不要担心我。”

肖旻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把余畅一个人留在这儿。现在余畅可是那群人的眼中钉,若不是没有肖家看着,分分钟要被抓走。

“应该是我说没事。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这里的事我会料理好的。你先同司机大哥离开,医院本来就是清净之地,没必要为了我造成新一轮的麻烦。”

“余畅说的没错。”裴清这时候插入话来,“我现在打电话叫人来护你离开。这里是公共场所,要是再发生什么意外,谁都担待不起。”

裴清说完,立刻拿出手机,当他正准备拨通局里电话的时候,却被肖旻一把阻止了。

“我自有办法离开。裴警官,这里,就拜托你了。”肖旻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跟人说过话,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姚母的后事,也只有裴清等人才能帮余畅一把了。

肖旻说完,也不多做停留,带着司机就走出了病房。

“派人暗中护着余畅,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发现。还有,叫几个人过来一起料理好姚母的后事。”

“是,少主。”

屋内,余畅给了裴清和穆云祯一个笑容,然后说道:“两位警官应该很忙,这里就交给我。”

看着余畅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裴清不禁起了恻隐之心:“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死者入土为安,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裴警官,”余畅略带怒意地说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没用。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凶手,为这些无辜的死者报仇雪恨!”

余畅从来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如此怼人,他从来都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态与人为善。但此刻,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他一直认为,这世界有白自然有黑,但不管黑暗多大,总是光明主导着。他相信正义,相信人心。可如今,他的朋友尸骨未寒,而朋友的至亲却要在承受亲人离世的极大悲哀中,还得被那些无良的媒体和喷子羞辱。

裴清从他的神情中,似是能读懂他内心的想法,伸出手死死地抓着余畅的肩膀。余畅吃痛,甚是不解地看着裴清。

“这世上,终有一些黑暗想要腐蚀我们的光明,或许我们究其一生也不能把这些黑暗驱逐殆尽。但若是我们因心中的伤痛而渐渐被黑暗所牵引,那么恶进一步,善就得让一步。最后的最后,大家一起被打进地狱。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很多像李玥、像姚小玲这样的弱者渴望着光明,渴望着我们能把这些罪恶统统扼杀。但若我们心中有恨,并让这些无边的仇恨不断地肆意滋长。那么终有一天,也会成为新的罪恶。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更要存着这份心坚持下去。也要相信,正义虽然会迟到,却永远都不会缺席。”

裴清的声音很轻,却异常的坚定,不仅余畅,就连穆云祯都被他的话所吸引。这是怎样意志坚韧的一个人,又是怎样博爱的一个人。

冥冥之中,裴清已经把余畅在像徒弟一般教导。而余畅人虽少了一份俗世的机敏,却也是拥有着一颗玲珑之心。之前自己说要拜裴清为师,也是一时热心上头,却没想到,他说了,而他也记着。并在潜移默化中一点一点地指引着自己。

“裴大哥,”余畅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多么的伤人,此刻却带着浓浓的歉意说,“我想参与你们的调查。我可以当你们的线人。虽然我没有你们的破案水平,但是我平日里接触的人也多,或许能帮上忙。”

“我还是那句话,当务之急,先让姚母入土为安。”裴清拍了拍余畅的肩膀,这家伙总算是开窍了。

裴清话刚一说完,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小穆,你陪余畅在这里等下我。”

裴清安排好,拿出手机走出了房间。穆云祯对余畅说:“你去给阿姨办理手续吧。我给殡仪馆打个电话。”

“好,谢谢你警官。”

余畅不认识穆云祯,但却一直对他颇有好感。

“不用这么叫我,我姓穆,是威城市公安局法医。”穆云祯一脸和睦地对他说。

“我知道了,穆法医,这里就拜托你了。”余畅朝着穆云祯深深鞠了一躬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第67章

“喂?查到了吗?”

走廊尽处的楼梯间里,裴清压低着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呵,我跟你说,这真的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次你们算是遇上对手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戏谑的男声,音色倒是不错,就是说话的语气总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

“少废话。说重点。”

裴清倒是和此人很熟的样子,说话就像对自己损友那般不是特别客气。

“这威城曾经还真有个叫清潭村的地方,就在无尾崖一带。只是二十几年前一场海啸把整个村子给毁了。别说人,就连一只牲畜都没留下。不过奇怪的是,这个村子的资料很少很少,应该是很多年前,有人把它的一切资料给删除了。你想想啊,是什么人要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破村子从这个世上给抹去?不过,这村子即便再偏僻少人知晓,也是记录在册,编制在内的行政村。是不是觉得很震惊,因为这人竟有如此能力把一个事实存在的行政村给弄没了,呵呵,这得是多大的官?”

听到这里,裴清手一抖,这起连环案竟能牵扯出这么多东西。是报应的时候到了,还是冥冥之中有谁在推波助澜?

“我叫你查的那家报社呢?”裴清继续问道。

“下面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二十几年前,确实有那么一家报社,而且里面的老板、主编和几个责编,你猜是什么人?”

对方的声音带着些许挑逗,但裴清却心里如坠冰窖。

“清潭村人。”裴清冷冷地说。

“果然是裴清,一猜就中。话说这清潭村确实出人才,只是可惜那些已经有些事业成就的人因为早已搬离那里,所以对当年的事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场海啸使得全村村毁人亡。”

“你想说的不是这些。”裴清直接点了出来。

“你这人!”电话那头明显带着一声责备和无语,“孩子,有时候人太精明过头是会折寿哒~”

“你叫谁孩子呢!”若不是这会儿是在打电话,裴清绝对会给对方两下子好让这小子长长记性。

“好啦,不逗你了。”对方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吗,当时也确实有一个叫旭和的报社。主要是报道一些人文地理和旅游的。可就在二十三年前,报社老板在海啸中丧生,其余几名责编不是失踪了就是各种意外身亡。就连旭和报社也在一夜之间发生了一场莫名大火烧得灰都不剩。”

又是二十三年前。二十三年的1992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主编呢?”裴清一针见血地问。

“说来你可能觉得,或许真就是天意,你知道第一个凶杀案,也就是死者李玥所在的那个房子是谁的吗?”

对方一说,裴清脸上血色瞬间退去,这还用答吗,答案已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

“是那个主编的。”

“没错。也是在当年,那一家子人惨被灭门。当时的卷宗所写是被高利贷所杀。凶手也找到了,就在当年已经被枪决。”

“谁办的案子?”裴清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说来也巧,当时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就在几年前,也是因为高利贷,被自己老婆在地下室给一枪打死了。”

听到这里,裴清意识到了从二十三年起,就有一个谜团一直未被解开。女尸引发的海啸、穆云祯母亲车祸、张丹阳父母双亡、旭和报社消声灭迹,这种种的种种就像一团乱麻般搅缠在一起。对方说的那名警察,不就是穆云祯昨天说的那场案子。难道对方是被杀人灭口的?

“你觉得这些是不是太奇怪了?而且,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网上现在都闹起来了,你不知道吗?”电话那头问道。

“什么事?”裴清皱皱眉头,此刻已经够乱了,竟然还有!

“网上出了一个帖子,是关于这场连环凶杀案的,我读给你听啊。”

“不用,这样我给老张打个电话,我们这边还有事得安排好。”裴清说着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一个半小时后老地方见。还有,注意保密,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在查这些。”

“我办事你还能不放心嘛~不过,我不想看见那个大冰块。”对面带着一肚子的怨气说。

“别闹。电话先挂了。”裴清像哄小孩子般哄着对方,这才让对方不再使性子。迅速挂掉电话后,裴清便向病房走去。

刚一转过拐角,就见到穆云祯走了出来,其后还跟着几个医务人员以及西装革履的人。

“怎么了?”裴清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穆云祯的胳膊问。

“肖家人。来料理周霞衣后事的。”穆云祯侧头对裴清说道。

看来肖旻对余畅真的很上心,这就眨眼功夫,人就来了。

“你好。我叫陆子鸣,肖秘书吩咐我等前来帮助余先生料理死者后事。”其中一个为首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一脸的恭敬。

“肖秘书?”裴清挑挑眉,哪个肖秘书?

“是的,就是总裁秘书肖邝。”

一听肖邝的名字,裴清倒是有些印象,相当精明能干的人。肖家从来等级森严,肖氏集团也一直由一个叫肖远博的人在打理。平日里倒是很少露面,不像有些商家大佬没事总爱在媒体电视上露露脸,心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虽然表面美其名曰营销宣传,但其实,真正的很多影响广大的有实力大佬都是深藏在幕后。而肖远博便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肖氏集团的外宣几乎都是肖邝在负责,所以一说到该公司,很多人第一个想到就是他。只是这肖旻到底同肖远博又是什么关系,他的秘书亲自给安排?

“这肖旻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裴清转头对穆云祯说道。

“肖家的实力谁都不敢轻视。”穆云祯颔首轻声说道。

“那既然这里有人打理了,我们就先走吧。”裴清急着去见那谁,现在刚好有肖家人在这里,“余畅应该在医生那里,小穆,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裴清说完,对穆云祯和其他肖家人点点头,便径直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第68章

“余先生,您放心,这里一切都办好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裴清走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就见一个四十来岁带着眼睛的男医生各种安慰着余畅。余畅懵懵懂懂地点着头,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着什么。

“余畅!”

听到有人叫自己,余畅茫然地抬起头,就见到裴清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那就麻烦你们了。”余畅转头对那医生说着感谢的话,但他的心里知道,别人之所以对他这么客气,完全是因为肖旻打了招呼。活了这些年,第一次讽刺地感觉有钱有势还真有点好。

医生寒暄着什么,然而余畅没有听进去,他朝着裴清走过去。

“裴大哥。”

不知什么时候,余畅已经习惯这样叫着裴清。

裴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我手头上还有些要紧的事得马上处理,这里肖旻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不管别人怎么帮忙,终究还是要靠你送她最后一程的。”

裴清声音很轻很温和,他总是把什么事都考虑的面面俱到,哪怕的是人心。

余畅满脸感激地对他点点头:“放心吧裴大哥,我没事。谢谢你,谢谢你在关键的时候拉住我。不然。。。。。。”

不然,自己就会被那双深渊里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扯,最后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人之所以屹立于万物之上,皆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唯有思想才能成就人的伟大。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普化众生,还是永堕阎罗,全凭自己如何去抉择。无论何时,千万不要迷失了自己的本心,知道吗?”

裴清说完转过身,然后背对着向余畅挥挥手。余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

宏阳西市一个不起眼的咖啡屋,因为坐落在错综复杂的小巷子深处,所以里面常常空落落没几个人。老板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大男孩,一天百无聊赖地坐在收银台一边打着网游一边听着音乐。仿佛这个咖啡厅生意好不好与他无关,很多时候来这儿的客人都觉得,他开网吧或许更合适些。就是这样佛性的做生意,导致他自己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从早坐到晚。不过他倒是从来不在意这些,每天准时开门,晚上准时关门,而陪伴他一天的就是眼前的那台曲屏显示器。

屋子因为常年被外面的楼房挡住了阳光,加上装修的风格也比较晦暗,所以就算里面悄咪咪坐上两个人,落地玻璃窗外的行人也发现不了。

裴清和穆云祯走进咖啡屋的时候,老板正在网游里大杀四方。但是他有一点好,不管玩得多激烈,都不会如网吧里的一些热血青年般大吼大叫。

“小杰。”

裴清站在收银台外,手敲了敲石英石铺成的台面。

老板头都没抬,只是冷漠地指了指屋子最里面的方向说道:“我哥在那儿等你。”

“这里,没开灯吗?”穆云祯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咖啡屋,他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怎么大白天这么黑漆漆的。

这时候,老板才慢慢抬起头,然后看了一眼穆云祯又低下头继续打游戏。

“这次来的怎么不是那型男?”

穆云祯听到他的话,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向裴清。裴清一脸无语,给了穆云祯一个“你别理他”的眼神就朝着刚才老板指得方向走去。

穆云祯又看了那谁一眼,见对方已经完全沉迷在了网游的世界里,只得无奈笑了笑随着裴清朝屋子最里面走去。

这时候,一个在屋子里还带着帽子的男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因为是背对着沙发坐着,所以穆云祯没有看到对方的脸。只见那人面前放着两台电脑,一台台式、一台笔记本。桌面上早已是杂乱不堪。各种零食饮料应有尽有。

当走到那人对面的时候,就见他慵懒地靠着沙发小憩,两条腿横在面前的桌子上。

裴清就着他正对面的沙发坐下,然后抱着手瞪着对方。

穆云祯坐在他的身边,然后轻声在裴清耳边问:“裴师兄,这店子,怎么盈利的?”

若是换了别人,一定会直接问,这破店除了个一天只知道打游戏的老板,和一个资深邋遢直男外,半个客人都没有,竟然还没有倒闭。但是穆云祯自然是不会这么说,他对于别人的缺点总是会委婉至极的提出。

“国内知名法医专家方无苑的得意门生,威城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宝贝公子,除了工资奖金绩效外,加上不定期各大校邀请讲座,论文稿费等,收入相当于威城非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工资的3倍,私营单位就业人员的35倍。这收入基数在威城这个一线沿海城市来说,比下有余,比上相当不足。但穆法医看起来贵气无比,吃穿用度不说最好,却也比普通人好上n倍。当然,以穆法医的清高自是不会行贿受贿,只不过祖荫庇佑,别人理所应当地不会去考虑这其中收支是否也平衡。”

对面的男人打着哈欠,然后睁开眼对着穆云祯就是一个轻蔑的笑。

虽然没想到如此轻声一问对方竟然能听见,但穆云祯自然教养极好,明显着被人嘲讽了却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穆云祯也是聪明之人,当然知道对方的这一阵怼是因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不过心下还是为这人对自己的熟知而感到惊诧。一个你从来没见过,完全不了解的人,却能对你了若指掌,要嘛就是这人刻意调查过,要嘛,这人就是个可怕的怪物。

“行了,显摆什么?心怕别人不知道前段时间御宏集团老总电脑里的那副鞭**不是你放的么?”裴清没好气地冲着那人踢了一脚,虽然没用力,却也使得对方立马把脚给收了回去。

某人陪着笑脸对裴清说:“瞧你这话说的,这么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干嘛提那些晦气的事呐~对吧。”

第69章

裴清一开口,对方立马变了脸,随即对着门口大喊:“臭小子,没见到你裴哥进来?还不弄两杯咖啡过来!”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法律的边缘试探!我可不想到时候去牢里给你送饭。”裴清感觉自己真的是个老妈子,管了这个管那个。

“我只不过黑进他电脑放张图而已,又没有窃取他们公司的机密,谁叫他强了人家女孩还一副我有钱我老大我一大叠钱甩过去马上让对方跪着来求和解的嚣张样子。我不是看不过眼嘛~”某人委屈地看着裴清,一口气说了一段不带标点的话气都不用换。

“你啊,幸好今天来的不是老张,不然他准收拾你。”裴清指着他威胁道。

“呵,要是你今天带他来,我准一个字都不告诉你!”

“行了,别得寸进尺啊!我来介绍一下,穆云祯,算了,你估计连人家老底都查了个遍。”裴清指了指某人对穆云祯介绍,“楚希延,我小学初中加高中的损友。大学的时候觉得自己比比尔盖茨更厉害,就休了学,可十年过去了,比尔盖茨没比上,毕业证也没拿到。”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没比上了?我跟你说,不要看不起人啊,我同比尔盖茨之间只差了“世界首富”四个字而已~”

“呵呵。”裴清两字回应。

正在这时候,那个小杰的人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我哥说最近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怎么又来纠缠你了,需不需要他帮你搞定?”小杰一手推走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子,然后把咖啡放在裴清两人面前。

“臭小子,话多。”楚希延蹬了一下楚希杰,“滚回去玩你的游戏去。”

“你自己昨天还说来着。”楚希杰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就转身向自己的领地走去。

“你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想着去惹纪洵,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裴清无语,这一个两个的,好好日子不过,干嘛互看不顺眼。

“呵,我还怕她不成?”楚希延冷哼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见谁跟你走得近就像疯狗一般上来咬。哎,你说,张丹阳那货平时不是挺能打的嘛,怎么见她就怂啊?”

“你行了啊。怎么说纪队也是个女孩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用脚思考啊?”

“你这话说的,你到底是在护那个母夜叉呢,还是在护张大冻肉呢?你不是不喜欢女的嘛~”

此话一出,倒是旁边的穆云祯一脸惊诧地转头看向裴清。裴清瞬间真想把那个大嘴巴给用抹布堵上。

“哎,穆法医,你也不要误会和担忧自己啊。他男的也不喜欢。估计好人妖那口。嘻嘻!”

“你再贫嘴信不信我拿咖啡泼你?”裴清作势就准备拿起咖啡杯子。

“别别别,开个玩笑嘛,我俩谁跟谁,你这时候装什么高冷型男啊。”楚彦希连忙探过身子,双手压着裴清的手,心怕对方真拿咖啡泼自己。

“我没时间在这儿跟你耗时间了。说正事!”裴清一副你再敢扯其他,我就让你洗咖啡澡的态势。

楚希延心里委屈,多久没聚了,好不容易见一面就只知道案子,真的是没良心。

虽然心里不爽,但楚希延还是伸手在面前的那台笔记本上按上一个键,然后转过屏幕给对面的两人看。

裴清同穆云祯定睛一看,瞬间震惊,然后互看了一眼。

此刻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排另令人膛目结舌的标题。

&

张丹阳开着自己的黄棕色越野车穿梭在去番阳的高架桥上。此刻,张丹阳正一边开车,一边用蓝牙耳机同吕长州询问汪婧的情况。

“张队,汪婧家没人,汪煦也不见了。电话打不通,家里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物业说昨天中午两姐弟就已经出门了,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电话那头传来吕长州焦急的声音,张丹阳皱着眉头,之前就一直埋在心里的那股不好预感越来越浓烈。

“查监控了吗?”

“查了,但是没有追踪到。张队你也知道,前几日台风损毁了很多地方的监控,一直都没有修好。”

听到这儿,张丹阳突然一股火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张队,我们现在怎么办?”

吕长州担心地问,昨晚的事局里已经人心惶惶,现在汪婧汪煦又失踪了,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昨天那辆黑色本田车调查一下,估计是辆失车。不过也要问仔细一点,包括车子被偷的地点,时间,车主的身份信息和交际圈等等。记住,半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张丹阳说完就挂了电话,还未叹出一口气,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

“张队,网上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是何媛的声音。听得出来,她的语气带着一些恐惧之色。

“别慌,慢慢说。”

张丹阳低沉而磁性的声音无意中带着镇定的功效,何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于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昨天晚上凌晨三点二十三分,网上出现了一篇预告杀人贴。不知道被谁发现了,立刻就被各大营销号转发。截止目前点击量已经超过五十万,并且还在用惊人的速度往上涨。张队,一个普通人写的帖子,还不知是真是假,却能在一夜之间爆炸似的火起来,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预告杀人帖?”

以前很多离奇的案子中,也会出现这些杀人预告,甚至到后来都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能在一夜之间火起来,并且让各大营销号转发,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的。连环杀人案下一个目标。”

“你把连接发我。我现在在开车,等过了这高架桥我看看。”

“好的。张队。”

张丹阳挂了电话,脚下油门一踩,直接把车速飙到了超速范围以上。不多时,他便把车停在了高架桥出口的一块空地上。

拿出手机,翻看何媛给自己发过来的链接。

网页打开的瞬间,一排醒目的大字出现在了张丹阳的眼前。

第70章

“死亡三面镜——宏阳裸尸案最后死者的预告。”

与此同时,昏暗的咖啡屋里,裴清也缓缓念道。

随后,他抬起头,与穆云祯对视。

“三面镜?”纵使穆云祯聪明绝顶,也猜不透这其中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下面有解释。”正待穆云祯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智商的时候,裴清继续念,“死亡一面镜,镜像祈祷。”

“恩?”穆云祯凑过去看,就见到裴清正在往下拉一张图片。

这张图片两人都看过很多遍,正是李玥跪在镜子面前做祈祷状的那张。只是重点部位为防止被删而打上了马赛克。

“死亡两面镜,湖面倒吊。”

而两面镜下出现的图片看都不用看两人便猜到,必然就是姚小玲被倒吊在人工湖上的那张。

让两人紧张不已的,那就是这个帖子之所以吸引人的重头戏——死亡预告。

而第三面镜到底是什么呢。

裴清慢慢往下来,两人都屏住呼吸,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死亡三面镜,阴阳靠背。”

裴清和穆云祯同时读了出来,然后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从对方的眼中都读出了这四个字的信息。

网页继续往下拉,就见一张诡异的图片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为何说诡异,因为图上并没有所谓的最后死者。而是一片广阔的沙滩,远处海天相接,近处除了图片正中央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外,连棵树都没有。天、海、沙滩,从图片上看去,若是去掉那中间之物,这世间仿佛就只存于这三者。只是如此和谐美好的景致,却活生生被那物给弄得有些许毛骨悚然。

“阴阳靠背?指的是什么?”穆云祯指着图片中间问道。

裴清没有立即回答,他抬起头思索了半会儿,然后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芒:“帖子的作者是想说,最后死者其实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阴一阳。你们看,这团黑影,像不像两个被烧焦的背靠人形?”

此话一出,穆云祯想象着那个画面,不禁有些反胃。

倒是楚希延兴奋地盯着裴清:“我就说你行!天才!张丹阳还有那个人妖都配不上你!”

“你瞎说什么呢你!”裴清见对方一兴奋就开始胡言乱语,作势就要一巴掌糊上去。

“你想哪里去了!我说的是,以你的智商应该跟我混!”楚希延一脸委屈。

“这第三面镜是什么意思呢?若是这黑物代表的是两个人,可是他们却是站在沙滩上的啊?哪里有镜子?还有就是,前两名死者都是单独体,而且死因成迷,为何这次却是两个,还是被烧死?”穆云祯奇怪地问。

“对,我也想不明白,天才,解释一下。”楚希延也是迷惑了很久。网上各种猜测,但都没有靠谱的,“要是你编的好,我就上去留言,保证热度排到前几!”

见对方玩心不改,裴清真想送他一个大白眼。只是现在却不是时候,他仔细揣摩着图片,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裴清揉了揉太阳穴,直觉得脑袋疼。

“要不你休息一下,我看看下面还有什么。”穆云祯见到裴清一脸疲惫的样子很是担心,睡眠不足加上感冒方好,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若是再病了,还真不知道局里得乱成什么样子。很多人说张丹阳是宏阳公安分局新一代的中流砥柱,因为每次冲锋陷阵的时候,他总是在最前面。却不知,正是有裴清这样的智囊一直默默在后方支撑着,才能成就如今的张丹阳。

正当穆云祯拿过鼠标,并把笔记本往自己的方向移动些许的时候,裴清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道:“别动,就这个角度!”

“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对面的楚希延激动地蹦到裴清两人身后。

“从三十度的角度看这幅画,有什么感觉?”裴清问身边两人。

穆云祯侧了侧身子,然后凭着直觉回答:“感觉海天相接的那条线在上升。”

“我看看!”楚希延顺着穆云祯的方向看去,“确实,哎!老裴,真的哎,我也感觉这条,就是这条线在往上升。”

楚希延指着海天相接的那条黑蓝色的线。

“有没有觉得,那条线就像幕布的一端,然后带着眼前这片海的尽头往上升。接着,就同这天地合成一个三维空间?”

“你的意思是?”楚彦希看着裴清。

“天为镜,地为镜,海亦为镜。”

“三面镜!”

“对,三在最后的预告中,既为数词,也为量词。”裴清说道。

“可是,这些镜面又代表着什么呢?”穆云祯还是不解。

“下面好像还有字。”裴清突然指着图片下方露出了一点点的文字说道。

穆云祯握着鼠标往下拉,就着上面的字读了出来:“镜中人,人中镜,两生面,三寸心,天道不灭,海神归兮。”

啥玩意儿?

三人这次是真的像在看天文了。

“这预告,预了却没告,简直就是瞎扯着玩,竟然还有那么多人追捧。”楚希延吐槽。

“我只是想不明白,如果这篇预告杀人贴是真的,最后为何要改变凶手的杀人手法?”穆云祯是法医,自然是对受害人的关注要更大一些。

“或许没有改变,”裴清摇摇头,“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团类似男女靠背的剪影,我刚才说像烧焦只是打个比喻。一来是因为作者放得图一团黑,二来,这两人的姿势看上去比较僵硬。”

“不是,裴师兄,我的意思是,前两者一个跪着,一个用钢丝绳索吊着,总的来说都能做成凶手想要的姿势。可要两个死去的人背靠背站在沙滩上,不合常理。”

穆云祯这么一说,倒是点出了问题所在。三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许久,裴清才打破安静:“先别想这个,如果这个预告贴是真的,那么我们就要找出这个作者。希延,”裴清回头看看还处在自己后面的人,“能查到这个人的ip地址么?”

第71章

楚希延无语地对裴清笑了笑,然后又坐回原来的地方:“我要能找到,还在这里跟你说那么多干什么?我特么早黑进他电脑为所欲为了。”

“能让你都找不到的人,看来对方还是个高手了。不过,这倒能增加几分这篇帖子的可信度。”裴清说。

“到了第三个死者的时候才来预告,我认为是凶手的可能性不会很大。一般凶手进行死亡预告,一个是因为爆棚的自信心,一个就是为了挑衅警方。断没有杀了两名死者后再来预告。估计这只是一些无聊之人所为。”穆云祯看着裴清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是不是凶手本人有待考量,但是不是无聊作为,这个,”裴清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尽然。希延,你能找出最后这张图片里的沙滩是哪儿吗?”

“大哥,你真当我是神啊?这图片除了海、天、沙滩以及中间那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连根草都没有,我咋找啊。弄不好,这是p上去的也说不定呢。”楚希延扯着自己的头一脸我想死的表情说。

穆云祯看着他的样子倒是有点想笑,看上去估计也三十出头的人了,却还像个炸毛的小孩子。

“那,之前我叫你查的十女裸尸案,有线索吗?”裴清觉得还是先把清潭村的事情捋清楚再说。

“除了那则报道,我在网上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那就是无从查证了。”裴清轻叹口气,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力不从心。

“那倒不一定,”楚希延狡黠一笑,“我倒是找到了当年清潭村的具体位置和路线。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又被海啸摧毁过,但或许仍然还留着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呢?不是你每次说的,不管作恶的是人是鬼都绝逃不过天理报应~”

裴清听到他的话,唇角微微往上扬起,然后脚下飞踹过去:“臭小子,敢玩我?”

“裴清你是不是被张冻肉给传染了?动不动就揍人的!我贴钱贴力地帮你做事,你不思回报就算了,还要恩将仇报,你还是不是人了!”

某人被踹疼了,抱着脚骂道。

“裴师兄。”穆云祯有点担忧地看向对方那浮夸的样子。

“装的,我根本没用力。不用理他,表演完了他自己会主动谢幕下台。”

果不其然,裴清刚说完,楚希延见自己装不下去了,一脸“不好玩”的表情拿出手机。

“路线地址发给你了,别说我没提醒你,那里本身就比较偏僻,后来因为海啸更是人迹罕至。那种阴森邪气的地方,你八字轻,我劝你还是叫那块冻肉去。反正他命硬。”

“你别冻肉冻肉的叫,难听死了。”

“那不是一块冻肉,还能是腊肉?”

楚希延摊开双手,一脸嘲笑地说。

“你一天没事查我八字想算计什么呢?行了。走了。”裴清站起来,看来就算那里是龙潭虎穴也非得走一遭不可了。

&

余畅漫无目的地走在十字街头,刚想继续往前走着,却一把被人给拉住。

“小兄弟,红灯呐,过马路要注意看路。”

余畅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旁边的一个老妇人。只见那妇人估摸六七十岁的样子,一脸笑得慈祥。

“谢谢婆婆。”

余畅一脸没精神地说着感谢。这几日他总是把自己闷在屋里,工作没了,朋友死了,就连周围邻居都开始对自己指指点点。虽然隔壁王大叔家为自己说了不少公道话,但众口难调,谁又会真正关心事情的具体经过,他们只要有个八卦的源头便好。

“可以走了。”

正在余畅又一次走神之际,那婆婆指了指对面的绿灯提醒道。

余畅点了点头,笑着回应,然后跟随着人流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再次谢过那个热心的老人,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余畅不禁想到了姚母。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活着受尽了折磨,死了也没得安宁。她也曾善良如同刚才那老人般关怀着陌生人,也曾努力积极地同悲惨的命运搏斗,可最后,还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或许这世界就是那么的冷酷和不公平,众生万象皆为苦。

好像挺久没去孤儿院了吧。

以前一天要打几份工,忙得自己姓什么都快不记得了,可现在突然闲了下来,却心里空落落的。还是得尽快找到下一份工作,马上天气要热起来了,孤儿院的孩子们得添置新衣服。

想到这里,余畅直接转了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余畅从小就是个孤儿,一生下来便不知道被谁扔在了城东的一家叫富佑的孤儿院里。从记事起,他便看着孤儿院的孩子们常常因为资金接济不上而少衣缺食。一些幸运点的,就被好心人收养了,而那些生来带着疾病的,又或是他这种怪异的孩子就一直被留在孤儿院里。

说他怪异,连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只记得小时候因为长得健健康康又颇为可爱,所以最初他算是比较抢手的那一批孩子。可总是不到一周,他就被领养人给退回来了。说是自从领养了他,家里的人总觉得似有似无的听到有人在说话,特别诡异和恐怖。为此,院长和其他的义务工都极其气愤,因为他们照顾余畅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这样闹了几次后,院长怕伤了他的心,于是就再也不让任何人带他走,而是亲自照顾他到成年。

因为事情过去了很久,且都是发生在余畅很小的时候,所以他从未多想过什么。只是这次的连环案又不得不让他想起或许当年那些领养人并未说谎,自己真就是什么不祥之人。

不,应该就是那个奇怪的脑电波。余畅意识到这问题的时候,人已站在了富佑孤儿院大门口。抬头看着那破败的五个大字,心下不禁唏嘘。虽然近些年来政府加大了孤儿院的资助和管理,但威城大大小小的这种救助地方太多太多,改善是有,却无多大改变。

第72章

“畅哥哥!”

余畅还在出神,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腿被什么东西给死死缠住。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圆滚滚粉嫩嫩的小不点。扎着两个牛角辫,红扑扑的小脸笑眯眯地抬头看着余畅。

“你怎么在这里?”

余畅宠溺地蹲下身,然后揉了揉对方的头。

小不点歪着脑袋,甜甜一笑:“他们在睡午觉,我在抓蝴蝶~”

“蝴、蝴蝶?”余畅有种嘴角抽搐的感觉,这小家伙大中午的不休息,竟然偷偷跑出来玩。

“对啊,反正睡不着也是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小不点摊开双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

看到她那又萌又让人无语的表情,余畅忍俊不禁,他伸手过去捏住对方肉嘟嘟的小脸:“要是被院长知道你又偷偷跑出来不睡觉,看她怎么打你的小屁股!”

余畅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却没想到对方也伸出自己莲藕般又白又胖的小手反捏住余畅的脸:“你是我未来老公,怎么能出卖我呢!”

那小样子别提多搞笑,余畅终是会心一笑,然后一把把她抱起来:“那你得好好吃饭,快快长大,不然畅哥哥就不等你了。”

听到这儿,小不点瞬间鼓起了自己的腮帮子,然后戳着余畅的心窝子威胁:“告诉你,我可是霸道的狮子座女生,你跑不掉的!”

余畅发现自己真的对这个小家伙一点办法没有,要不是双手抱着她,都恨不得举手投降了。

“果儿,畅哥哥要去找院长,先抱你跟小朋友们一起睡午觉好不好?”

“不好!万一睡醒了你走了怎么办?”余果死死抱住余畅的脖子不撒手,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怎么会呢,上次是因为畅哥哥的老板娘有急事才走的。我保证这次不会了好吗?”反正现在已经失业了,老板娘再也不会夺命连环call。

见他这么一说,余果好似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开心,于是很乖的点点头:“那好吧。不过,我也不困,你抱我去书屋可以吧?”

余果说的书屋就在孤儿院的一个角落里,简简单单的平房,里面摆了几十个书架。架子加上一屋子的书籍全是政府以及好心人士共同捐赠。余畅打小读书一般般,但怀中的余果却是个十足的学霸。还不到六岁的年纪就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只可惜腿上有些残疾,又是女孩子,所以一直没有被领养。但她也各种无所谓的样子,不像自己小时候,看到别的孩子有了新的爸爸妈妈,总是在心里难过。她却表现得特别淡定,甚至有时候还很高兴的样子。

现在的这些00后啊,真不知道心里咋想的。余畅无奈地笑笑。

把孩子放到书屋后,余畅沿着搭有葡萄架的走廊向院长的屋子走去。

一般孩子午睡的时候,院长不是在洗衣服,就是一个人悠闲地坐在屋子里看会儿电视。于是老远的距离,余畅都能依稀听到屋子里电视的声音。

这些年,院长看起来老了许多,不仅身体大不如前,耳朵也渐渐听不清楚人说话。余畅好多次要带她去医院都被婉拒了,说是年纪大,听力下降也正常。

心下怅然,余畅轻轻推开房门,就看到一个慈祥的老人正躺在一张摇椅上。老人此刻已经睡着了,手里却死死地抓着遥控器。余畅拿起床上的小毯子给她盖上,然后转身准备去关电视机。

可刚一转身,他就愣在了原地。

此时电视里正在直播颁奖现场。“飞鹰奖”,国内最具权威的电视艺术类综合奖,也是唯一一个在威城举办的奖项。许多从事电视演绎方面的名人都极其想要拿到的奖项。成为视帝或者视后,不仅肯定了演绎实力,更能使得身价倍涨。余畅再不关心娱乐圈,对于在自己城市主办的这个奖项还是了解一二。

这时,录影棚里两名暖场主持人正在讨论今年的入选热门人物。

“卓美,我听说这次的视帝热门人选肖旻好像放弃了角逐,真是有点遗憾呢~”其中一名男主持人满脸笑眯眯地问旁边的女主持人,那神情一点遗憾的意思都没有,倒有些幸灾乐祸。

自从肖旻被带进警局之后,网上就一片腥风血雨。骂他的,讽他的,咒他的不计其数;而爱他的,护他的,关心他的也多如牛毛。于是两股势力不眠不休大战了上千回合,直到昨天才稍稍消停下来。只是从那天两人分开以后,余畅就再也没见过肖旻,电话打了也没人接。虽然心下担心,但是余畅知道,自己去找他只会给他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而他的家人自能护他周全。

“是啊,确实可惜。听说是因为生了大病,所以要暂时退出娱乐圈。你是没见到,那天他的工作室消息一出来,微博都炸开了。唉,肖旻今年真的是犯太岁,好不容易从警察局出来,这节骨眼儿上又病了。我记得有次采访,肖旻亲自说过,只要能拿到飞鹰奖视帝,他就圆满了。唉。”

卓美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肖旻不是病了,而是没了。

“这次两个热门大选,走了一个,看来每年竞争最为激烈的视帝却在今年变得风平浪静了。我觉着应该是商末安无疑了吧?”姜岳转眼看向一旁的卓美,然后企图得到对方的认同。

“那也不能这么说。姜哥你忘啦,前年不也是有这热门人选,哪知道后来却爆了个大冷门。搞不好,今年再来一次也说不定。只是可惜了肖旻,他那部戏可是大制作呐~”

“这肖旻在娱乐圈是多不招人待见啊?”余畅一脸无语地看着电视上那两个叽叽歪歪说个不停的主持人,这年头,连“飞鹰奖”这么有影响力的节目都要靠口水明星的八卦来博关注,真不知是世风日下,还是这些传统的东西早已跟不上时代。

余畅轻轻地从院长的手中把遥控器抽了出来,随即就关了电视。

第73章

什么生了大病,那天肖旻看起来挺好的,估计是想低调一段时间,毕竟虽然现在警方无法证明他是凶手,但一日未破案,他就一日未能摆脱嫌疑。还不如离开大众视野,等这阵风过去了,就又是一片天下太平。

“恩?小畅,你怎么来了?”

身后响起一道轻柔而充满慈爱的声音,余畅笑着回头看她:“院长,我把您吵醒了吗?”

余美华也笑了笑,然后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没有。我一般睡不久。”

余畅搬过一旁的凳子,就着余美华的身边坐下来。

“院长,我好久没给您捶腿了,现在捶捶?”余畅问得同时手早已边揉边捶了上去。

“你这孩子,为了照顾好这院子里的孩子,常常打几份工。搞得自己吃不好住不好,这会儿好不容易休息了,还要伺候我这个老太婆。你不知道累的呀?”余美华心疼地摸了摸余畅的脸。

“怎么会?”余畅抬头笑了笑,“您带大了那么多孩子,您喊过累吗?我做得那点事算什么啊?比上雨骁他们,我那点钱算什么呀。”

余畅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也变得酸涩起来,雨骁是同他差不多时间进入孤儿院的,却比他幸运的多。收养他的那户人家是做地产生意的,经过那么多年的打拼,如今在威城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而雨骁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个富二代。

“钱的多少,只有用在刀刃上,才能辨得出价值。”院长话里有话,可奈何余畅心思比较单纯,并未听出一二。

“院长,我能问你个事吗?”

“恩?你说?”

余畅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看着余美华,却不知该怎么问出口,因为接下来的问题肯定会惹对方不高兴。

可看到余美华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只好硬着头皮问:“以前收养我的那些人,说会听到奇怪的声音。院长,您这么多年来,真的一次都没听见过么?”

果不其然,余畅一问出口,余美华原本带着慈祥微笑的脸就垮了下去:“小畅,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些都不是你的问题,你是个好孩子,是他们没有那个福气。虽然我们过得清贫,却也很快乐不是吗?”

“可是院长,”余畅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可若是不问清楚,心里终究是过不了那道坎,“我也能听到那个声音。也不是说听到,就是怎么跟您形容呢?就比如有一道脑电波在我的大脑里形成了意识,并且让我感知到。就像有人在我的脑海里说话一样。不是用耳朵听,是用心去感受到的。”

听到余畅的话,余美华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她一脸担忧地抓住余畅的手:“你是说,你也能听到那些声音?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呢?我记得你从来不曾有过这些干扰的啊!”

“就是最近。院长,您对我的身世真的一无所知吗?”余畅问。

两人四目相对,余美华对于余畅来说,就是自己最亲的人呢,孤儿院的孩子在未被领养前都是跟着她姓。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孩子们知道,他们是有亲人的,不是孤儿,不是被遗弃者。

余畅的问话让余美华沉思了很久,就连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小畅,院长从来不会骗你,我真的不曾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可是,你竟然也能听到!那它说了什么?是不是些不好的事?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了?”余美华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语气渐渐急促。

“没有,院长,我好好的,您不要太担心。”余畅有点后悔自己跟院长说这些,只是他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难道,是那个人回来了吗?”余美华放开余畅的手,然后仿佛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整个人又躺了下去,两眼无神地直视着前方。

“哪个人?”余畅突然心下紧张起来,难道是自己的亲人?

余美华转脸看了看余畅,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恐惧,但立即撇过脸去。

“我记得,那是二十三年前,那一年,威城发生了百年来最大的一次海啸。说来也奇怪,那么大的风雨,怎么会有人如此狠心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扔在孤儿院门口?若不是那时候你哭声大,指不定就那么冷死在大门口了。”余美华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悲悯。她永远都无法理解,是怎样的狠心才会让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在狂风暴雨中自生自灭。

余畅死死地握住拳头,虽然院长说的这些话很早之前就跟自己说过,但在此听起,依然控住不住内心的痛苦。

“后来,我一直以为你的父母既然能如此狠心,便铁了心地不会再回来找你。直到有一天,”余美华顿了顿,似在回忆,“那一天,也是暴风雨,你那时候特别淘气,雨越大,越是喜欢去屋檐下踩水。我从房间安顿好其他孩子,就远远地看着你全身湿透了还玩得高兴。我气得直咬牙,心怕你又病了,于是就跑出来准备把你抱回去。可依稀中,却见到院子外的那一道铁栅栏外面好像站在一个人。因为当时雨太大,根本看不清脸,一个模糊的影子,也不打伞,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你。我当时可害怕了,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于是我抱起你就撒腿跑回屋子里。后来好几次,我发现都是在特大雨天里,那个人就站在同一个位置远远地看着你。起初,我以为他是个人贩子或者神经病。于是我叫上食堂的小李跟我一起走过去看看。那人见我们走近,转身便离开了。小李担心,就报了警,只是报了也等于没报。”

“恩?怎么说?”余畅奇怪地问。

“因为从那次以后,那人就再也不曾来过了。”余美华无奈地回答,甚至带着一丝丝遗憾。

“您当时看清是男是女,长什么样了么?”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只是转身太快,我们没看清模样。但我总觉得,他并没有什么恶意。想想也是,若是真要打什么坏主意,你也不会健健康康长这么大,对吧?”

“呃。。。。。。”

第74章

原本挺深沉的对话,却被院长最后一句给弄得无言以对。不过也在情理之中,院长永远都是这样以最美好的心态去对待生命中的每一件事。即便受苦吃亏,却总是保持着一颗积极向上的心,就连平日里跟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耐心之至。

“那人,就没有什么特点吗?”余畅还是不死心,或许那个神秘的男人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也说不定。即便曾经他如此狠心,但余畅还是希望,自己能在这个世上还有所谓的至亲之人,何况现在的自己完全有能力自力更生了,不仅不会给他带去麻烦,还能帮助他。

“特点?”余美华抬眼看着天花顶,想了半天才缓缓回答,“没看出有什么特点。那人每次出现都是穿着同一套黑色衣服,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头总被衣服后面的帽子罩着。”

听到这里,余畅多少还是有些失望,但想想也就算了,毕竟那么多年都没有出现的人,如今还不知道是否存活于世,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想到这儿,余畅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孩子们可能要醒了吧。我去食堂帮帮忙。”

说着,余畅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余美华突然叫住。

“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奇怪之处。”余美华边说边关掉电视机,然后从躺椅上站起来,“还记得你以前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石头吗?”

“是那块金曜石吗?”那可是跟着自己一起来孤儿院的宝贝,虽然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我放家里了。您不是不许我戴吗?”

“当时包着你的棉被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那一块石头。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认为这可能就是你唯一能找到亲人的凭证,所以才一直让你戴着。可自从那个人来了以后,每次你脖子上的石头都会隐隐发出一丝丝微光,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光源反射。只是那人走了再也不曾回来后,那块石头便不亮了。我怕有什么蹊跷,就不许你再佩戴了。”

这还是院长第一次跟自己说出不让佩戴那块石头的原因,以前总以为她是因为怕自己顽劣而弄丢石头,现在才知,竟还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余美华笑了笑,如春风拂过,“或许这都是一些巧合。年纪大了,闲下来就爱胡思乱想。你也别往心里去,去帮小李吧,她最近一直叫腰疼。”

余美华摆摆手,然后朝着自己的床走去。

余畅看着她日渐佝偻的身躯,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若时光不改那有多好。自己还是那个顽劣的幼童,而她还是那个一脸和气的美貌妇人。

余畅从余美华的房间里出来,并没有直接向院子后面的小厨房走去,而是沿着水泥铺面的过道朝着大门一旁的小花园走去。

这么多年来,这座孤儿院在政府和社会爱心人士的帮助下整修了好几次,虽然看上去依旧简朴,却也比当年好上太多。他记得,以前小时候特别喜欢在小花园里玩,由其是下雨天,看着屋檐下急落的雨水,就像串在一起的微型玻璃弹珠,那时候没钱,只能看着周围住户家的孩子玩,而自己就只好把雨水当成了不要钱的珠子。现在想来竟有些许好笑和心疼当初的那个自己。

院长说,当初那个人就是站在那道铁栏外看着自己。余畅回忆着小时候的自己,然后慢慢地幻想着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多少岁来着?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来得呢?我一定见过他的,一定见过。

余畅此刻就像在梦游一般,一只手向前伸着,仿佛在跟随那个年幼的自己。然后,透过小时候的那双眼睛,穿过瓢泼大雨,接着,好似真的看见有个人站在那里。

一个约莫一米八多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卫衣,头上就带着卫衣自带的帽子,然后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他的脸很模糊,余畅怎么都看不清楚。男人全身被雨湿透,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傻傻地站着,然后愣愣地盯着自己,不说话,也不走进来。

你是谁呢?

余畅在心里问。

然后余畅就像附身在小时候的自己身上一般,停止了与雨嬉戏,而是一步一步走进那个人。透过儿时的那双眼睛,或许,在最深的记忆里面,其实自己是见过这个人的吧?

那时的自己估计只有这个男人腰间般高度,只能看见他修长的大腿和一双普通的球鞋。抬起头,就见到一张极其俊美且面带慈善的脸。虽然他没有笑,但从他的眼神里,却能瞧出他对自己的喜欢。

可是,明明不认识,为什么会觉得他竟是喜欢自己的?

这个认知让余畅心下一惊,因为这实在是太过诡异。

你怎么会看见他?你怎么能看见他!

突然!那股脑电波又侵入了余畅的大脑!

“谁!你到底是谁?”余畅突然从回忆里醒来,然后对着周围的空气大喊!

呃啊!

却在脑内,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一飘而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刚刚是怎么了吗?”余畅挠挠后脑勺,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招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总是疑鬼疑神的,“看来得抽时间去找千张嘴看看了。”

余畅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想着,算了,许是最近遇到这些事弄得自己也没有休息好,估计是累的。

想到这儿,余畅就准备朝厨房走去,可就当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瞬间煞白下来,然后回过身看向铁栏外。

他想起来了,那个男人,好像,没有重量。

十几年前的铁栏外是一片泥沙土混搅在一起的凹凸不平之地,就算平日普通人踩上去都得有一排脚印,就更别说是下雨天。可自己从刚才小时候的眼睛中看到那双普通的球鞋除了湿透外,没有任何泥沙。而且,男人双脚所站之处,竟也没有凹陷下去的泥土,可那里,明明就是软的。这么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像一片羽毛般落在那泥土里,丝毫没有半点印痕?

“怎么自己吓自己!”余畅敲了敲脑袋,很是无语地叹了一声气,“只希望事情快些过去,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

“小哥哥,请问这里是富佑孤儿院吗?”

第75章

正待余畅一边从自己的回忆里清醒过来,一边准备去厨房的帮忙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一道清脆悦耳地女声响起。

余畅回头看去,竟是一个约莫20刚出头的女孩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女孩穿着一身淡雅的白色连衣裙,裙外套着一件天蓝色的薄风衣,一双米白色的小皮鞋称得本就白皙的脚踝更为剔透精致。

好可爱的女孩子啊!

余畅不禁在心里感叹,自己还从未见过这么水灵可爱的人,于是心下好感度倍增。

“呃,是、是的。”余畅还是第一次说话那么紧张,还是跟一个女孩子。

女孩见他傻愣愣的样子不禁捂嘴轻笑,后又觉得有些失了礼数,便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那个,我想给这里的孩子捐赠一些衣物和学习用品,不知道负责人在不在?”

“啊!在的在的!你好,我叫余畅,是这里的志愿者。院长在屋里,你可以跟她接洽一下。”余畅说着连忙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姜宛瑟。”姜宛瑟也伸出手同余畅握了一下便收了出来,脸上依旧是甜美的笑容。

“要不,我带你去找院长?”余畅问。

“不用了。我看你好像有事要忙,不如你说一下院长的屋子怎么走,我自己去就好了。”

余畅没想到眼前这女孩不仅好看,竟还能如此观察细微,心下不得不多了一份佩服。接着他便简单地给女孩介绍了下孤儿院的基本情况,然后又把院长的住所告知清楚。道别了女孩,他便直接去了厨房,却没有发现,就在他离去的身影背后,女孩朝他投去的异样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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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婧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期间总是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可当她想认真听的时候,那人却又不说了。自己这是死了还是没死?那个伤自己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能那么厉害?

她此刻觉得浑身使不上劲,虽然很庆幸自己并没有烟消云散,但神识却受损严重,如今还能有知觉,还能思考真的算是自己命大了。

艰难地睁开疲惫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罩。透过罩子,只见头顶满目的星光点点。

这是哪儿?

汪婧想要坐起来,奈何浑身无力,左右看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谁在一尊水晶棺里。

她费劲地抬起无力的双手,试图推开头顶那该死的罩子。

“竟然封死了?”这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还是知道没死想要活活闷死自己呢?

汪婧虽然比不得纪洵那般火爆脾气,但也是一个性格高傲的主,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神兽后裔,怎么能窝囊地躺在这里!于是她运起体内神力,企图击碎这破棺材。

“你如今神识微弱,神力涣散,若是不好好休养而强行催动神力,只怕不消片刻,这九尾狐族便真的就无后了。”

水晶棺外,一道男声响起,语气清冷而漠然,就好像这样善意的提醒只是在背台词,而没有丝毫真心实意。

紧接着,只见汪婧头上的水晶罩被缓缓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站在棺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您是?”虽然很不喜欢男人那冷漠中夹杂着轻蔑的眼神,但好歹自己没死估计也是他的帮助,只得好言相问。

“这里是肖家。”

肖字一出,汪婧原本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这是,要赶尽杀绝吗?

“放心,”似是看出了汪婧的想法,男人继续说道,“肖家若要杀你,你又怎么会好好地躺在这里。你既帮过少主,又得少主亲自下令照料,我便不会拿你为难。”

“少主?您说得是肖旻?他是帝兴大人?”汪婧突然有些激动,虽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她作为九尾神狐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但是像对帝兴这样的灵之源头,太古三大神之一来说,她自己又是何其的渺小如尘埃。无论是谁,对于无知的强大都会有敬畏之心,哪怕高傲如她。

“这些都与你无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这里汇聚了千万年来逝去的肖家人的神骨,对你的伤势大有益处。你算命好,得少主亲自要求,换了别的什么人,连这大门都休想进。”

“这里是?”汪婧看着男人,从他的脸上明显看出了对自己的厌恶,不过,他救了自己,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肖家陵。”

男人缓缓地说出这三个字,语气中似是带着深深地悲恸,他抬眼看着漂浮在上空的点点星光,这些逝去的肖家先祖,就如万家灯火般永不停歇地照亮着偌大的地下洞窟。

神也会死。当神识寂灭,神力涣散,就只剩下那副枯朽的神骨。然而神的骨是无法如普通人类那般,埋入土里便会腐化殆尽。神骨是普通之物所不能侵蚀的。幸得女娲仁慈,不忍这些神骨散落人世间,便用神力造了这座肖家陵。每一个逝去的肖家人,都会被女娲紫火所焚尽,最后就只剩下那一点灵与骨的融合物,昭示着自己曾也在这世间走一遭。

不过,因为这里是众神灵骨之处,即便早已没了在生时的强大,但聚少成多,竟也久而久之成了一个灵力鼎盛的地方。这里对于那些神力低下或者神识受损的神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提升及疗伤之处。

汪婧自然是听说过肖家陵的,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有幸来此一遭。

“敢问先生是?”汪婧问。

“肖旋。”

“什么?”

汪婧吃惊地看着肖旋:“您就是上古神兽之一的旋龟大人?”

旋龟一族不同于她九尾狐族,他们本就是上古神兽中数量最少、却寿命最长的神兽,只不过早在很久以前都已销声匿迹。肖旋是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只旋龟,地位虽比不得苍龙火凤,但在她这班辈的神之后裔里面,也是传说中的人物。

肖旋原没有名,后因归附女娲,遂赐名肖旋。他在传闻中始终以刚正不阿、浩然正直而闻名,只不过他当年虽没有领命一同绞杀自己同族,但谁都知道,他就是女娲大人的马前卒,所以汪靖尽管心中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言语间依旧没有多余的热情。

“这里既是肖家圣地,我这等戴罪之身自然是没有资格多待。烦请旋龟大人送我回去。”汪靖说着便挣扎着要爬起来,却不知为何,浑身就像灌了铅水一般沉重不已。

肖旋看着这倔强的孩子,心下不禁泛起恻隐之心,当年的事也确实与这孩子无关。她那时候才多大啊!想到这里,他伸手过去按住汪靖的肩头,在她的诧异中又让她重新躺回了水晶棺里。

“你伤势极重,若不是我用神力护持,再加上这陵冢浓厚的灵之力,你早已灰飞烟灭。此刻你要离开,我也不便阻止,你九尾狐族本就是重罪之族,倘若被女娲大人知道,我等也会被处罚。只是少主要救你,我也不得违抗。只是我想提醒你,既然当初活了下来,那便好好活着,也不枉费了救你之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肖旋说完,右手凭空一划,只见那水晶棺罩又缓缓关上。也不在多看汪靖一眼便转身离去。

汪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头顶的那些灵与神骨融合为一点的发光体,要是自己到了死亡的那一天,也能被女娲大人的神火焚烧成这点点星光就好了。就她这样的罪人之后自是入不了这肖家陵,但若是能成为微小灯火时刻跟在张丹阳身边,那该多好啊。

可是,如今的自己,半点神力都感受不到了,要怎么再护着那人呢?

第76章

“张队,张队?”

吕长洲正在给张丹阳汇报这几天案子追查的进展,却说着说着,发现对方竟双眼迷离不知道走神去了何方。耿直的吕大叔连忙伸手在张丹阳面前晃了晃。

“别晃了,没瞎。”

张丹阳收回刚才散漫的眼神,然后随手抽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这都第几根了?吕长洲与涂帅无语地互看一眼,这垃圾堆似的办公室真的不想再多待一刻。虽然也是大老爷儿们的,平时也较为邋遢,但就他们张大队长这屋,真是不敢恭维。这气味,这灰尘,就连自己站着都得悄咪咪地垫着脚尖,看张队平日里打扮也不算糟啊,怎么办公室能这么脏乱差的。怪不得每次市里搞整脏治乱行动,付局都是亲自跑到他办公室大门口挂上“闲人免入”的牌子。

“那个,张队你回神儿了?那我继续啊!”

吕长洲又准备开始汇报,却被张丹阳一手制止。只见他抬起头看着吕长洲两人。

“汪靖还没找到吗?”

说到汪靖,吕长洲和涂帅的脸上都变得严肃起来,涂帅紧握着拳头,稳了稳情绪,然后回道:“自从那晚进入局里后就没有汪法医出去的痕迹。关押室地上的血迹也被证明就是汪法医的。证物科那边给出的意见是,不排除她已经被害。付局吩咐先压住消息不要外传,内部只做失踪处理。”

“汪旭也没找到?”

“没有,所有他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现在还安排有同事二十四小时在他同汪法医家楼下待命,只要他一出现,立马带他来局里。”

听到这儿,张丹阳顿时打断:“记住,是带他回来保护,不是抓捕。”

“这个我们明白!”吕长洲立马插话,“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次案子会牵扯到两位法医,但这些年的相处,他们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嘛?张队,兄弟们都相信他们姐弟。怕就怕,他们会遭遇不测。”

张丹阳拿出一张照片,正是前几日网上超火的那篇死亡预告贴的第三幅图。若是按照裴清的猜测,这预告贴的内容是真的话,那么凶手的第三次杀人目标就应该是两个人,还是一男一女。而汪靖和汪旭会不会。。。。。。

“张队,你这照片上的海滩我们也嘱咐了个分区的同僚,特别是沿海一代的去对比搜索了。只是暂时还未收到任何回复。”涂帅知道张丹阳这几天总是把这张照片带在身上,难不成那预告贴是真的?

“不管那个杀人预告是真是假,我们现如今确实是过于被动,只能从预防着手,以防凶手再一次行动。”

“张队你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凶手再有杀人的机会!”涂帅极其认真地保证,他这几日也是不眠不休地追查着这起案子,这还是他从警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过的最为棘手的案子。不仅连付局、张队,就是纪队和裴科长都束手无策,他也从未感受过什么叫做绝望。或许,这就是吧。但不论如何,都决不能放弃。

咚咚咚。

正待三人说话之际,屋外想起了敲门声,随即就见付左之走了进来。

“在谈案子呢?先去休息下吧,我找丹阳说会儿话。”

付左之言下之意十分明了,吕长洲二人也是相当人精,这前几日还怒火相对的人,现在能破冰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二人互给了对方一个眼色,就见涂帅笑笑说:“张队,我们做事去了。什么话跟付局好好说,好好说~”

一边说着,一边对张丹阳挤眉弄眼,虽然早已受不了张丹阳那铁公鸡的性格,但这些年来,只要是涉及到大家的福利,张丹阳从来不曾少过。而且他一直都是对事不对人,做人做事都十分有分寸,再加上那勇猛无畏的精神,常常无形中鼓励着大家,也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大家心里的顶梁柱。若是这两人闹翻了,局长给大伙儿换个队长,那就真的是人间惨事了。

付左之走进来,敲了敲张丹阳的桌子:“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张丹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连忙拿起外套站起来,语气带着些许激动:“他肯见咱们了?”

“你不是有一肚子的疑惑嘛,现在可以一次性问清楚了。”付左之没好气地回答,为了约见那人,张丹阳这几日也没少给自己好脸色看。想他付大局长威名远扬,竟然还要伺候这太爷,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

付左之虽这样想着,但是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笑容,什么开始起,这孩子的喜怒哀乐都变成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只希望阿恒泉下有知能多保佑保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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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旋从肖家陵出来,就见到两个身着正装的男人站在出口处等待着。半山公馆在威城虽人人皆知,但大多数人的意识里,这座富人居住区就是威城最上等人的聚居地,却并没有人知道,其实它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秘密,其中,就包括这座山体核心处竟然是一座神之陵墓。

“里面的人好生看着,一不能让她独自离开,二不能让婆婆发现她。”

肖旋一边取出自己的烟斗,一边嘱咐眼前的两人。

“可若是哪天婆婆发现了她,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肖管家,要不,您把她弄走吧!”

其中一名男子一副你别害我们的欠打表情,肖旋想着,要不是老夫活了那么多年,早养成了修身养性之心,不然早揍死你们这些小王八羔子了。

“少废话!若是她跑了或是被别人发现了,婆婆没收拾你们,少主就能整死你们!我还有事,走了!”肖旻没好气地朝着两人挥了挥拳头然后转过身准备离开,可没走两步似乎是又想起什么,转头吩咐,“你俩给我记好了,这里头的可是九尾狐,最能迷惑人心,可别中招了。”

“肖管家,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人么?她还能蛊惑我等的心?我们可没有心~”另一个西装男子一脸鄙视地回答。

“行了,少耍嘴皮子。刚才的这番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传到婆婆的耳朵里。记住,我们就是人。”

两人被肖旋一通斥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乖乖地守在出口旁。

第77章

肖旋回到肖家大宅就见到肖旻一脸无聊地瘫坐在花园里的湖边上。而自己的儿子肖安灵则抱着一大推吃的在啃。看着这两活宝肖旋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且不说当他知道肖旻那天竟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死撑着就让他气到差点昏厥,光是肖安灵这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只知道吃的天然呆样子也让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如今威城,这个肖家一直守护的地盘,已经开始内忧外患,但肖家如今却是无人能战。若那天那个孩子真是什么邪物,光靠肖旻一人如何能敌?

“喂,我老头来了。看他脸色估计又得开始训人,你保重,我先溜了。”肖安灵看到不远处肖旋一脸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就是知道肖大总管估计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正当他抱起手中的烟熏牛肉干、夏威夷果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准备开溜时,就听到肖旻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你不走,或许他还能嘴下留情。可要是你现在当着他的面溜走,他不骂上你三天三天我叫你大爷。”

肖安灵一听,觉得肖旻说得甚是有理,就自己老爸那个性,绝对会这样做。于是他只得又坐了下来,然后把零食什么的一股脑儿地往肖旻身上堆,自己则像个好学生似的端坐着等待肖大管家来指点江山。

“切~”肖旻见他那样立即不屑地嗤笑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你要有出息,麻烦待会儿不要用神力堵住自己的耳朵~”肖安灵偏着身子朝肖旻说完立马又端坐回刚才的姿势。

这都被你发现了?肖旻在心里腹诽。

“少主的伤势如何了?”

肖旋走到两人面前,然后对着肖旻关心问道。

“我没事~肖叔,你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他们那群小喽啰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肖旻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表情瞬间让肖旋无语。

“你啊,难道真要让婆婆发现你的伤势你才会知道怕字怎么写吗?”肖旋无语地叹了口气,然后用神力在肖旻周身查探了一番,果然好了很多。

“千万不要让婆婆知道!”肖旻突然像小孩子般对着肖旋双手合十的祈求,若是让婆婆知道了,不仅那小狐狸玩蛋,余畅估计也吃不了兜着走了。

“若你那朋友真是海神望倏,不管你怎么隐瞒,婆婆终会知道。”

“就是,我早都跟你说过,杀了他,然后把他体内的神力收回来,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就都好了。谁还敢不把你放在眼里,谁还敢趁着我肖家式微肆意挑衅?”而我也可以不用再天天听到自己老爸在耳边各种危言耸听了。当然,最后一句肖安灵自是不敢说出来的。

“还说这个!臭小子,这么大的事竟然帮着少主隐瞒,这笔账我迟早跟你算!”肖安灵不提还好,一说到余畅肖旋就气不打一处来。

“肖叔!我都说了,这中间肯定有误会!你自己那天也看见了,若他真是望倏,为何当时会指着我叫‘吾友’?没有神识的神,就如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别说认人说话,就连普通的伸手动脚都不行。虽然我也解释不了为何他身上藏有如此强大的尊者神力,但也不断鲁莽地断定他就是十恶不赦的海神啊!还有就是,你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丁点儿海神望倏本有的神力?世人只知道海神强夺了尊者半数神力,却忘了他自身也是三大太古大神之一!”

“也有道理。”肖安灵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却被肖旋一巴掌拍过去。

“你懂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混吃等死!”肖旋骂完又转脸对肖旻说,“若是望倏的神识,并没有在无穷境呢?”

虽然海神望倏当年被封印在了无穷境里,但这都只是传说,毕竟谁也没亲眼见过。或许他根本没有被封印,只是当时被打得神形俱灭,却又因为何种力量又重生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这太古时期的事谁又能真正知道呢?毕竟那时候除了混沌间的各种不明游物,也就只有三位早已作古的太古大神。他们三个之间的事,也就他们自己知道,这些后来的传说也是女娲大人说的。那女娲又是谁告诉她的呢,没人知道。只是女娲乃是创世三皇之一,是现如今唯一存活于世的先古大神,又有谁敢质疑她的话?

“你的意思我也明白。”肖旻说道这儿,也收起了刚才的吊儿郎当,语气也严肃起来,“只是婆婆说海神被封印于无穷境里自然有她的依据。还有,无启族人最近的这一系列动作好像皆是冲着这海神望倏去的。若他不在无穷境,这些人想方设法要救他出来又有何用?只是,他们杀那两名无辜的女人又是为什么呢?而且又是谁告诉他们,这样的做法就一定能解开封印释放望倏呢?”

“还有还有,就算释放了望倏神识又如何?虽然神力总是依附着神识,但没有神之体,光有个灵顶屁用,谁能承受得住?”肖安灵插嘴说道,虽然用词不雅,但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就算是神,也得成为一个完整的神才能变得至高无上。灵、神之体都缺一不可。而灵由神识和神力构成,二者都要与强大的神体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余畅或许就是那不可多得的神之体,只是他的体内已经隐藏着一个颇为强大的神识,又有尊者神力护持,即便望倏被放,也难以取而代之。而自己,虽然是个寄灵体,但早已被伏羲和女娲注入了从世间收集而来的神力,并同自己如今的意识不断磨合,也不见得能被望倏所侵占。那这些无启族人还在瞎忙活些什么呢?

“我们有我们弄不懂的地方,而凡人也有凡人找不到的线索。倒不如合二为一,或许便能找到答案。”肖旋突然高深莫测地说道。

“你是说,跟那牛气冲天的张大队长合作?”肖旻一说到张丹阳就直冒火,若不是顾着自己的身份,早就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第78章

“少主!”肖旋满脸无奈地叫了一声,“如今婆婆一日不同一日,而苍龙先古不知为何好似是站在无启族人一方,他们虽表面上对我们肖家毕恭毕敬,但实际上早已不把我等放在眼里。最可笑的是,找寻了这些天,竟半点他们的踪迹都找不到。我敢肯定,背后一定还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我们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肖旋的语重心长自是说到了肖旻的心坎上去。只是他不明白,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再加上那个自以为是的张丹阳,怎么跟他合作啊?

似是看出了肖旻的心思,肖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缓缓说道:“就像婆婆曾经跟我说过的,千万不可小瞧了人类的力量。毕竟,就连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如今都得隐没在他们之中,我们才是弱者。还有,也不要小瞧了张丹阳,最后能帮你的,也只有他了。”

肖旋的这番话似是别有所指,肖旻不禁问道:“肖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天机,等到了那一天,你自然会知道。”

正在转这时,一名肖家侍从走了过来,然后对着肖旻和肖旋微微鞠了一躬,便报告说:“少主,肖管家,客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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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丹阳坐在付左之的身边,此刻在他眼里付左之的表情神态可以用极其简单明了的四个来形容就是——兴奋异常。张丹阳自然不会像裴清那般自由散漫地给他递去一道白眼儿,只能摸了摸兜里的烟准备抽上一口。

“收起来!肖先生马上就出来了!别没规矩。”付左之用手肘轻撞了他一下,语气里竟还带着些责备。

“老付,你要不要那么夸张,你这是见领导呢,还是见偶像呢?”

张丹阳把烟收了起来,然后打量着这肖家大宅的客厅装潢。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来半山公馆,只是没想到如此大一座山住的人倒是没几户。

真是浪费资源。张丹阳虽没有仇富心态,但还是挺无语这些有钱人。加上眼前这些中式风格的装修,估计也是价值不菲吧。光现在自己坐的这个客厅就得有局里大堂三个大。更别说那厅中的巨型屏风,上面那雕龙刻凤的,对于他这种没有艺术眼光的人来说,完全没看出半点欣赏价值。还有那楼梯,是大理石还是花岗岩做的台阶?恩,还挺好看的。这样的家庭,也难怪会养出肖旻那样嚣张的二世祖了。

付左之哪里知道张丹阳这会儿心里活动如此丰富,他只是掩盖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和紧张以及一丝丝忧虑。他很清楚自己在忧虑些什么,虽然他纵横威城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但此刻,他却是开始有些畏惧,畏惧那些特殊的存在。黑格尔说过,存在即合理。可是,这样真的合理吗?尽管在这大千世界,从古至今都有许多无法解开的迷题,但这些从未进入过他的世界,他一直觉得这些都离他很远很远。却没想到,如今,这其中的一些竟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在这些忧虑中,付左之又有些彷徨。接下来又该怎么办?自己去跟上级和市民大张旗鼓地介绍,看,这世界还真有高于人类的生物存在?

正当这爷儿俩都在神游的时候,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就是一脸不爽的肖旻以及从来都神色严肃的肖旋。张丹阳比付左之反应还快,立马就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竟是比肖家那些保安看起来还壮实不少。

“肖先生。”付左之笑着迎上去,热情地握着对方的手寒暄。

肖旋对于付左之从来都挺有好感,就从他此刻勉强带着些许笑容的脸来看,他是很重视这次付左之的到来。而张丹阳和肖旻则就恰好相反,依旧冰火两重天,一个瞪一个。

“丹阳!”付左之略带责备地喊了一声。

张丹阳只得伸出手,满脸不情愿地打招呼:“幸会。”

肖旻甚为嚣张地看着张丹阳,也不伸手过去回握,反而似笑非笑地说:“你不是跟那军师形影不离吗?怎么,伶牙俐齿的没来,你就不怕被我怼到怀疑人生吗?”

肖旻上来就是先兵后礼,当然,后面还会不会有那个“礼”就只能拭目以待。

“肖旻,你仇人啊?”肖安灵知道肖旻从来就是嘴上不饶人的主,但这一见面就开怼的,绝对非恨即怨。

“怎么敢跟张大队长结仇啊,宏阳公安分局的关押所臭着呢,我可不想再进去一次~”

张丹阳这次倒显得很淡定,其实对于他来说,只要不牵扯到案子,就算被人怼到天昏地暗他也能泰山压顶不变色。

“你问裴清?哦,估计这会儿去找余畅了吧~”张丹阳装着特别不经意地说,其实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果不其然,一听到余畅,某人脸上就挂不住了:“你们怎么又找他麻烦?欺负他老实是不是?有本事冲我来啊!”

“肖旻!”肖旻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呵斥给打断,肖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才在花园里说的话等于是白说!

肖旻与肖旋虽未主仆,实则感情深厚。肖旻更是由肖旋一手带大,肖旋对于他的关爱与厚望比自己的亲身儿子还要多得多,其实早在肖旻心里已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来看待。听他这么一呵斥,心中纵使有火,也被瞬间浇灭。

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余畅,竟还有人能制得住这家伙。张丹阳在心里笑。其实张丹阳并不是故意激怒肖旻来挽回一城,而是此刻裴清确实是去找余畅了,但却并不是去找麻烦。

“付局长,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话了。”肖旋对着一旁的付左之陪着不是。

付左之连忙摆摆手:“肖先生哪里的话,肖公子重情重义,也实属难得。”

付左之此话一出,向来面如冰霜的张丹阳也不禁一脸诧异地看向他,这马屁拍的,天秀啊。怎么以前没瞧出他还有这天赋呢?难道这就是偶像的力量?

关于回复评论的尴尬事

我对后台操作真心无能,看到有朋友给我留言,但是怎么都回复不了。谢谢你们看我的书,也谢谢给我评论的朋友。

楔子

公元前1046年,商灭周立,天下初定。

辽阔的山野上盛开着紫色的鸢尾花,远处海风行踏而来,漫山遍野,一片紫海。

此刻,一人立于其中,墨黑的长发,淡蓝色的长袍再加上那修长的身姿,远远看去竟同这天地间的花海融为一体,美得不可方物。男子周身隐隐带着股神之气韵,此刻他正面朝西边侧耳微笑,似在倾听着什么有趣之事。

“这会儿那里应该正在行封神之礼吧。”男子轻笑,竟带着些许揶揄,“本就是神,却可怜到让人来再次赏赐册封,真是讽刺至极。”

男子自言自语完,便转身看向东面碧蓝的大海。就在这时,在山与海的交界处,忽而出现了一个黑点。慢慢地,黑点不断扩大,隐隐是两个人的身影。

男子立刻露出警觉的目光,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处。

“女娲大人!”

待他看清来人时,立马大惊失色。此刻他看见了一个长发飞舞,俊逸非凡的男人正一手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手扶住昏睡过去的女娲。男子从未见过如此谪仙之人,自己的容貌与身姿也属上乘,但放在眼前这男人面前,犹如云泥之别。

男人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虽不耀眼,但满身贵胄之气。这气韵,这风姿,非王者所属。而这天地间,能有王者之风范的,除了那人,男子还未知道第二个。

“伏、伏羲大人。”男子的声音带着无上的敬畏,这天地间,何人不敬三皇?

这创世三皇,伏羲、女娲、神农,是排在众神之巅的存在。除了神农神秘莫测从诞生就未曾让人见过外,这神族就以伏羲、女娲为尊。女娲他自然是熟悉的,毕竟作为旋龟一族从先古至今都是其仆人。只是那场大战之后,女娲受了重伤一直昏睡在逍遥洞内,此刻怎么出现在此?还有伏羲,他不是——

“旋龟肖旋。”正待肖旋出神之际,伏羲皓齿轻起,低沉而带着惑人的磁性音色传入他的耳内。肖旋只待他出声,身子就不由自主地缓缓跪下。

“她喜欢紫色,自今而后,你便在这里陪她。这个孩子,”伏羲说着,低垂的双眸似水般温柔地看着怀中同样睡熟的婴儿,“不必强求,他能自然长大便好,长不大,就让他保持这般模样。”

说着,肖旋只感到一股气劲把自己扶了起来,当他站稳了身子,就见伏羲把孩子和女娲送到了他的怀里。

“这。。。。。。”肖旋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个熟睡中的人儿,伏羲大人这是想干嘛呢?

“若她醒后,不必提及我曾来过。”说道此处,伏羲脸上闪过一丝让人心疼的笑意,“我要走了,你定要好好照顾他们。”

说着,伏羲转过身便准备离去,肖旋见状立马急道:“伏羲大人,您是回来了么?”

伏羲听到他的问话,回眸一笑。直到很多年后,肖旋都忘不了那风华绝代的笑容。那是他游历世间一生都未成见过的绝色。即便对方是个男人。

“这只是我的一缕神识,我终是要消散而去的。今后这世间,就靠你们护卫了。”

“伏羲大人!”或许是对至尊之神的仰慕,亦或者是对强者的惋惜,肖旋心里竟生出不舍之意,“既然您的神识还在,女娲大人必然会想到办法救您的。您——”

不要走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见伏羲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起来。最后,他无奈地对着肖旋笑笑:“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会有终结的一天,你不必惋惜。况且,我还有一事未完成,最后这一缕神识自不会这般轻易消失。”

伏羲说完,就消失在了肖旋的眼前。肖旋不明白他最后那句话是个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事是要他去做的呢?然而,肖旋再也无法知道它的答案,从三千年前的惊鸿一瞥之后,便再没有见过天地间这位强大的神了。

一晃三千年后,时光流转,沧海桑田。原本满山的紫色鸢尾花已被框进了园林里。曾经荒无人烟的山头也变成了豪华的私人住宅区,而那许多年前破旧的小渔村也慢慢发展成了沿海一带甚为繁华的都市。而这座名为威城的地方,正有一段故事在悄然上演着。

第146章

肖旻就那么站在原地,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孤独和凄凉。他是被大家捧着长大的,或许正是太过于被溺爱,当突变到来的时候,他竟是束手无策。可笑,他的这个肖家少主真是没用到可笑的地步。想想这段日子,自己除了冲动地同别人打架弄得一身伤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呢?既没有裴清的智谋,也没有张丹阳的果敢,甚至连余畅都比自己强。最起码他做任何事都是一切随心,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停止寻找真相的脚步。

“肖旻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做一个合格的肖家少主啊?”肖旻自嘲地问自己。

黑暗中,肖安灵躲在屏风后静静地窥伺着,直到肖旋走后,他才走了出来。

肖旻似是感到有人到来,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过身去。

“我不会让老头伤害余畅的。你若是要想做什么,尽管去就好。”肖安灵难得正经地说。

“我能做什么?”肖旻对着肖安灵露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我打得过苍龙吗?别忘了,上次我重伤,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他们三打一不公平!”肖安灵从来心思单纯,说话也好似小孩子般。

肖旻终是被他逗笑了,在这个凄冷的夜里,竟觉得有他陪着真好。

肖安灵也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只得耸耸肩:“反正我打架不行,唉。这可怎么般才好?”说着,他朝着肖旻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就着自己老爹刚喝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不过,我在想啊,无启人都有那么多骁勇善战的神帮忙,我们怎么会没有呢?要不,来个穿云箭,千军万马速相见!”

肖旻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看向对方:“那些隐没在世间的神不跟着苍龙他们一起叛乱就算是好的了。你还指望他们来帮忙?”

“唉,伏羲大人算来算去就是没算到你这小子会这么难养。不然婆婆也不会”说到这里,肖安灵才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只得一脸装可怜地看着肖旻,心怕对方骂他。

“你说得对,我根本不值得婆婆这么做。”

“你别这样嘛。你是婆婆的念想,再说了,婆婆自己都说过,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会有终结的那一天。”

“可我让她的那一天提早了太多。”肖旻带着自责和难过地说。

见到平日里总是盛气凌人的家伙这会儿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肖安灵恨不得拿个打气筒来给他灌点气。

“那你能保证婆婆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吗?”

“我!”肖旻一时语塞,竟也想不出反驳之语。

“所以说,未雨绸缪可以,杞人忧天就没必要了。行了,我老头就是嘴硬的很。他压力大,这么一大家子都是他一个人在扛着,难免有些走极端。你啊,好好休息一下,天塌不下来的。”肖安灵突然好似很成熟地拍拍肖旻的肩膀。

肖旻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我说肖安灵,你平时傻不拉几的样子到底是装得,还是你有人格分裂症啊?”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旋龟神族!好歹我也活了几千年了,你若是人,我当你祖宗八十代都绰绰有余!”肖安灵突然从兜里出去一个巧克力棒就开始吃起来。

“你是谁祖宗呢!谁祖宗呢!”肖旻扬起手就准备呼上去,却被对方灵巧躲过。

经过肖安灵这么一闹,肖旻的心情倒是缓解了许多。

“对了,我今天跟那个姜宛瑟打了一架。可惜让她给跑了。”肖旻顺便提到了姜宛瑟,心想着那个救她的人到底是谁,竟能一手就扯开了自己的金网。

“啊?哦。”肖安灵先是惊奇了一声,紧接着又一副想明白的样子。

“你这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肖旻侧脸看他,这家伙总是神神叨叨的。

“前面的疑问呢,是想表达你怎么会跟她打起来。后面的肯定呢,是因为我知道你的个人。而那个姜什么的,看起来萌萌的一女生,性子却那么傲。你俩碰一起,打一架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照你的意思是,你打赢了?可以啊!受了伤还能打赢,不错不错。不愧是尊者神力的拥有人。”肖安灵边说着边一脸很满意地看着肖旻。

肖旻觉得此刻被他用那种眼光看着,自己就像史书里记载的那些被奴隶主挑选的奴隶。

“你这只死乌龟!”肖旻指着对方笑骂一句,然后摆摆手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夜过去,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众人也一切安然无恙。裴清发现张丹阳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此刻正在整顿行装。

“醒了?”张丹阳见裴清从帐篷里走出来,脸没洗头发也像极了鸡窝。

“马上出发吗?”裴清问。

“晓黎他们还在准备早餐,你先去洗漱一下吧。”张丹阳指了指裴清的头发。

“行,你先弄。”裴清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然后似是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老楚呢?”

“应该是跟齐阅去了前面的小溪边。”张丹阳指了指前方一片茂密的林子,“昨天管逸他们去狩猎的时候发现的。水很清,你可以去那里洗漱一下,顺便节约下矿泉水。”

“你这只铁公鸡。”虽然心里是很赞同他的提议,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

张丹阳似是早已习惯了对方各种给自己取外号,完全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裴清撇了撇嘴,就朝着前方的密林走去。

“裴师兄!”

还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穆云祯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到对方正一脸温和地对自己笑。

“我去洗漱你去不去?”看穆云祯的样子应该也是才起来,只不过,他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干净整洁的样子,完全跟自己的不修边幅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人睡觉都能保持一动不动吗?裴清好奇。

“嗯,刚起来。”穆云祯说着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

裴清觉得虽然对方一直挺爱笑的,但这会儿笑得如此灿烂倒是有些反常。于是他凑到穆云祯面前,近距离用审问地语气说:“笑得如此阴险,干嘛呢?”

穆云祯就是觉得第一次看见裴清这么邋遢的样子又可爱又搞笑,虽然他平时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因为身份的原因或多或少还是看的过去。可这会儿,顶着一个鸡窝头,嘴边还有口水的痕迹,怎么看怎么想笑。

第147章

“没呢,就是大清早看见裴师兄心里高兴。”穆云祯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裴清学着平日里张丹阳的样子,微眯着一双眼,然后头一甩:“算了,反正你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走吧,等会儿马上要吃早饭了。”

穆云祯点点头,然后就跟着他朝目的地走去。

张丹阳口中的小溪确实挺小,估摸着也就三四米的样子。不过这都无伤大雅,毕竟溪水清澈见底,只是没有见到什么鱼。

而此刻,楚希延正蹲在不远处的溪边不知在看些什么。而齐阅也是一脸神色严肃地站在楚希延的旁边。裴清原本还喜笑颜开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他同穆云祯互看了一眼,然后走过去。

“怎么了吗?”裴清问。

楚希延抬起头,指了指溪中的水。

顺着他指的方向,裴清也发觉了不对。周遭丛林密布,按理说,这么清澈的溪水,里面除了石子与泥土外,自然还应该会生长一些水性植物,甚至,有一些游鱼在其中也并不为过。但不仅没有鱼,甚至在溪水周围连苔藓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

裴清也蹲了下来,用手轻触了溪面,溪水有些冰凉。正当他想把沾有水的手指放入嘴中时,却被楚希延一把打开。

“不能吃!”楚希延急道。

“水有毒?”穆云祯大惊失色,因为刚才行动队的人貌似都是用这水洗漱的。

“还不能确定,但肯定有问题。”一旁的齐阅说道。

“这水是从什么地方流下来的?”裴清站起身来,然后朝着上游看去。

“应该是从无人区的方向流下来的。”楚希延也站了起来。

无人区。

裴清转头和穆云祯互看一眼,就听他说:“回去还是不要跟大家说。”

这溪水看上去确实清澈无比,却很可能是上游无人区流下来的腐水。若是被用过的人知道,这会儿铁定得去抠喉了。

“先回去吧。万一有人出现什么问题就要麻烦阅哥你了。”裴清跟齐阅先打好招呼。

这水是绝对不敢再洗了,几人只能又打道回府。张丹阳看着裴清刚一头鸡窝离开现在又一头鸡窝回来,一脸疑惑。

“刚才你去溪边洗漱了吗?”裴清凑到张丹阳身边问。

“没啊。准备整理完这些就去。怎么了?”

“哦,那你还是不要去了。”裴清一边说着,一边从张丹阳正在整理的一堆东西里取出一**矿泉水。

“水有问题?”

果不其然,张丹阳一语中的。

“不确定。但是老楚和阅哥都觉得有问题。先别声张,我怕兄弟们会多想。”

“阅哥还说了什么吗?”张丹阳这会儿倒是有些庆幸齐阅跟着来了。感觉有他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说去看看。”

“你先弄着,我也过去看看。”张丹阳还是有些担心,就刚才基本大部分人都去过小溪,若是出现什么状况就有些麻烦了。

他朝着钟晓黎的方向走去,此刻钟晓黎正同管逸他们在烧火煮水。纪洵这会儿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余总局的人都在整理自己的行李。

“纪队呢?”张丹阳问。

“咦?刚才还在这儿呢?”钟晓黎正在揭锅盖看水开了没,就听到张丹阳的问话,连忙抬起头四下望了望,也是一脸疑惑。

“没事,你弄你的。吃完早饭我们立刻出发。”

正待张丹阳说完,就见涂帅抱着一大推捡来的柴火朝两人的方向走来。

似是意识到什么,张丹阳问道:“这水用的是我们自己带的,还是前边溪里的水?”

“当然是我们自己带的矿泉水了。怎么了张队?是不是我们带的水有问题?”钟晓黎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吓得连忙又揭开盖子。

“没有,我是怕你用溪里的水。那溪水看上去确实挺干净的,但出门在外,还是万事小心一些比较好。”

“知道了张队。”钟晓黎暗叹一口气,心里瞬间踏实了。

张丹阳同她说完又走回自己的帐篷处,看见裴清正和汪煦准备把帐篷收起来。

“纪洵不知道去哪儿了。”

张丹阳走到两人跟前,然后从兜里取出一根烟。

“我刚好像看见纪队朝着那个方向去了。”汪煦指着接下来行动队将要去的方向,也就是无人区的位置。

“你说什么?”裴清一把抓住汪煦的手,“你为什么不早说?”

汪煦被他这么一弄,一脸莫名其妙地说:“纪队不是小孩子,自然不会乱跑的。再说了,我们本就是一起行动的,她或许只是去探探路马上回来了呢。”

“那我问你,她去多久了?”

听到裴清的话,汪煦细想了一下,不太肯定地回答:“好像有半个小时了。我也不是很确定。”

裴清和张丹阳互看一眼,半个小时也不算短了。裴清立刻拿出手机,然后翻查纪洵的电话。

电话打通的一瞬间,只听见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一道似曾听过的铃音响起。三人循着那声音找去,就在纪洵昨夜睡得帐篷里找到了她的手机。

张丹阳一把拿起还在响铃的手机然后看了看两人:“手机没拿。”

“她平日里虽然有些荒唐,但绝不是毫无分寸的人。我去找找看。”裴清说着,就准备一头冲出去,却被张丹阳一把拉住。

“先别自乱阵脚。你同大伙待在这里,把帐篷,行李都收拾好,我去找找看。不用担心,纪洵不是普通人,身手在威城也是顶尖的,一般人伤不了她。”

“一般人我自然不怕,可我就是怕”裴清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看见汪煦的脸色早已相当不好看。

“这样吧,我同张队去,起码有个照应。”汪煦说。

“你不是自我封印了吗?”裴清虽然不是很懂这些神的操作,但看这一路上汪煦有些苍白的脸色和颓废的精神,完全跟平日里自己认识的那个汪煦有着天壤之别。这自我封印绝对不是好东西。

“不要紧,裴大哥,我们九尾狐族没有那么脆弱。”

汪煦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突逢家变而被迫长大的孩子。即便他在这世间不知活了多少年,但因为一直活在姐姐的庇荫下,从来都有些没心没肺。但如今,却要自己去面对一切,让人不知道该欣慰好,还是该心疼好。

“行,你跟我去。阿清,这边就交给你了。”

张丹阳向来是个当机立断的人,说完就带着汪煦朝着刚才纪洵离开的地方赶去。裴清心里有些莫名的慌,但他知道,此刻最是应该镇定。

第148章

余畅今日大清早就跑到警局来了。经过了昨晚同肖旻聊了那么几下,心情特别美丽。他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吃着手里的馒头。

“畅儿,今天这么早啊?”局里的张姐看见余畅走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

“对啊,今天天气也不错,就起得比较早了。张姐吃早饭了吗?”余畅一脸元气满满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

“刚吃过。”

“行,那我去做事了!”

告别了张姐,余畅来到技术科办公室。等着他来接班的警员今天有些奇怪,心想着这小子竟然来这么早。

“罗哥,怎么样?一切正常吧?”余畅问。

“还行,没什么问题。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回去休息了啊。”罗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拍了拍余畅的肩膀。

余畅朝他点点头,然后坐在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上:“没问题,早点休息。”

罗洋走后,余畅看着屏幕上那几个信号点,此刻他挺想听听师父的声音,这会儿他应该起来了。

“裴大哥,裴大哥。”

裴清正在把帐篷里的东西搬上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余畅?”

张丹阳这一行车队都安装上了追踪仪器,不管是信号还是待机时间都是最好最长的。当听到余畅清晰的声音从追踪器山传来时,裴清打开通话按钮回了一声。

“裴大哥!”听到裴清的声音,余畅觉得异常亲切,“大家都还好吗?”

裴清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毕竟暂时还未出现什么危险,为了不让余畅和局里的人担心,略作轻松的语气回答:“一切正常。晓黎在准备早饭,其他人都在整理行李准备继续出发。”

“你们去的那条路好走吗?安全吗?我看你们改了道,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的。我们请了个当地向导,他对这一带相当熟悉。他都说没问题已经就不碍事。余畅”

裴清话还未说完,余畅这边的接收信号就出现了紊乱。一股强烈的电磁波差点没把余畅的耳朵给穿通。

“什么情况?”余畅连忙取下耳机各种查看仪器。可就这短短时日,他又怎么会看懂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现在也才七点过五分,不知道全婷是不是出门在路上了。只不过就算给她打电话,自己估计也弄不会这些技术性的东西。

“还是打电话吧。”余畅决定用最简单实用的法子。只希望他们现在处的位置不要没信号就好。

电话拨过去,竟然通了。还好,有信号。余畅在心里庆幸。可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对方一直没有接听电话。

“奇怪了,难道手机没拿在身边。”余畅挂断电话心里十分疑惑。想了想,又试着拨打张丹阳及其他几人的电话,可结果都是一样,没人接。

“难道出事了?”余畅惊地猛然站起,接着飞速拨打全婷的电话,“婷姐,好像张队那边出了状况,我们这边信号被断了。恩,行,你快点来。”

余畅在那边担心,裴清这边确实也出了事。随着远处一声枪响,他同余畅的通话也被瞬间切断。

“怎么回事?”首先冲出来的是麻易阳。他除了为人刻薄,但警察应有的警觉性还是相当高的。

“好像是张丹阳和汪煦去的地方。”裴清冷冷回答。虽然他表面上看去十分镇定,心里实则忐忑不已。

“张丹阳和汪煦去干什么了?你们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麻易阳总觉得这一路上张丹阳同裴清在谋划着什么。专业素养让他意识到,这次的行动同往日都有些不太寻常,但他又说不上来到底不寻常在哪里。只是心头有种浓浓的疑惑感挥之不去。

“纪洵不见了,老张去找她。”此刻裴清也懒得理对方用什么语气同自己说话,他朝着此刻众人正集聚的地方走去。

大伙儿原本都围在钟晓黎旁边等着吃早饭,却也在听到枪响后里面警醒起来。

“怎么回事?张队呢?”许飙问。

“他们可能出事了。涂帅,晓黎,你俩同赵大爷在这里守着,其他人跟我过去!”张丹阳和纪洵不在,论职级,这里最大的便是裴清。众人也是服他的,都纷纷检查自己的配枪准备出发。

麻易阳一把拉住裴清的胳臂,一脸凶相:“裴清,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纪洵为什么不等行动队一起走?还有张丹阳,他发现纪洵不见了又为什么不跟大伙说?”

“纪队不见了?”总局的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老大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因为平日里纪洵本来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所以他们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做事风格,才一直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裴清猛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轻蔑地对麻易阳说道:“与其在这里跟我杠,不如去找找他们。我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人,你有什么问题等张丹阳回来再问他。若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就乖乖待在这里。”

“你什么态度!”麻易阳见裴清完全不给自己好脸色,立马火就上来。

“你要是再废话,两个威城市最有名的刑侦队长出了事,你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这后果。”楚希延环抱着双手,一脸鄙视地对麻易阳说。

“你说什么!”麻易阳想着,一个外来人都敢对自己如此叫嚣,立马凶神恶煞地走上前准备找楚希延的麻烦。他因为长得牛高马大,所以对于楚希延这样毫无伸手的技术宅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还没等到其他人站出来,齐阅就挡在了楚希延面前。他虽然是个医生,但身高体魄却不在这些当警察的人之下。甚至齐阅还比麻易阳高上些许。只见他一脸肃杀地盯着麻易阳,眼中的神光就如那黑夜中猎食的恶狼。麻易阳没想到这个医生竟然有如此大的压迫力,竟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行了,现在不是闹矛盾的时候,阅哥,我们走。”裴清拍了下齐阅的肩膀,然后又给了楚希延一个眼色。

众人跟着裴清就循着枪声跑去,麻易阳自然不愿待在原地无所事事,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赵二老哪里见过这仗势光是听到有枪声就已经被吓得不得了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此刻早已消失殆尽。

“同、同志,要不我们不去了吧?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见你们公安的枪响啊!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

第149章

“现在他们都找人去了,我们三个怎么走?”钟晓黎气得大吼出声,本就胆小的赵二老被她这么一喝,立马缩了缩脑袋一声不敢吭。

涂帅对钟晓黎摇摇头,然后转过脸安慰赵二老说:“赵大爷您不要害怕,我们都会保护您的。若实在保护不了,这一带您熟得很,到时候你往山里一钻,坏人应该是找不到您的。”

听涂帅这么一说,赵二老才稍稍镇定了下来。他转念一想,大家都是爹妈生的,没有这些警察抓坏人,又怎么会有他们这一辈子的安稳日子过呢。自己害怕,难道这些警察就不怕了吗?还有这妹子,如此淡定和勇猛,倒是把他这糟老头给比下去了。

“好好,就在这等,就在这等。你们也不要担心,若是我们打不过,我会带着你们一起跑的。”

赵二老的话让两人可笑不得,但现下也不是跟他多说的时候,连钟晓黎都把自己的配枪死死握在手里。

除了张丹阳、纪洵、汪煦以及留下来的涂帅和钟晓黎,其余人包括总局剩下的三名刑警都纷纷前往枪声传来的地方展开搜寻。裴清、吴雄林、楚希延等人是没有配枪的,所以几人走在中间位置。而许飙、麻易阳等人则分别走在前方开路。

“张队!纪队!”

众人大喊,可除了刚才那一记枪声,却在没有其他半点回应。

几人一边喊,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裴清在齐阅耳边低语:“阅哥,有什么发现吗?”

裴清的意思比较显然,他问齐阅的自然指得是非人类因素的状况。

“没有。从昨天发生的意外情况到现在,都没有那群人出现的气息。”说到这里,齐阅又侧耳认真听了片刻,才给出一个更让人忧心的结论,“安静地有些异常。”

他这么一说,裴清心里更是没了着落。

“等等!”

突然,齐阅叫停了众人。大家紧张地看向他,不知道他有了什么发现。

齐阅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后一步一步往前慢慢挪着步伐。

“这边,快!”

他突然指着左前方,然后自己率先冲了过去。众人见状连忙跟上去。

林子越往里走树木便越为稀少,不多时,众人视野一片开拓。一望无际的荒芜之地,除了一些歪歪斜斜的腐木像墓碑一般竖在土里,就只剩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堆得到处都是。

估计这里就是向导赵二老说的无人区的边缘地界了。裴清看着这片破败的地方,一股难闻的气味不时扑鼻而来。

“快看!张队!”

许飙猛然指着右前方,就见张丹阳和汪煦正趴在一处陡崖边不知道在拉着谁。

“张队!”众人惊呼,飞速跑了过去。

原来这边竟然有个陡峭的山崖,崖下水汽漫布,完全看不到深浅。此刻张丹阳和汪煦正奋力拉着悬挂在崖下的纪洵。

“纪队!”总局的刑警看见自己老大身处危境,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帮忙。

霎时间,纪洵就被拉了上来。

“有没有受伤?”裴清蹲在纪洵身边问。

纪洵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紧张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都还在心里莫名高兴。

“你关心我啊?是不是担心死了的那种?”纪洵坐在地方,一脸谄笑。

“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裴清阴沉着脸,明显在生气的边缘等着爆发。

“好嘛不生气不生气。”纪洵抬手在裴清面前挥了挥,“几个兔崽子,再让老娘碰到一个两个都抓回去!”

“下次记得减肥。”张丹阳冷冷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你说什么!”纪洵猛地就想站起来继续战斗,却被其他几人拦住。

“纪队,你手都流血了。”

“纪队,刚才是谁开得枪啊?”

“纪队,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好了!”纪洵一声大喝,中气十足,差点没把裴清给吓死,“问那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这点小伤,这是伤吗?”她指着自己满是血的手,然后直接脱掉自己的外套就把手粗暴地裹了起来。

“这纪队真是女中豪杰。”齐阅轻声说道。

“这女人,谁敢娶她。”楚希延默默吐槽。

“你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人了?是凶手吗?”裴清问着三人。

“不确定。鬼鬼祟祟的。”纪洵眼神凌厉地看着四周,“早上去溪边洗脸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人在监视我们,只是不知道他们监视了多久。我就想着把他们引出来。交手的有五个人,至于他们具体来了多少人还不清楚。”

“我和汪煦到的时候,也确实看到五个人正跟纪队打起来。对方手上有凶器,而且,腰间有配枪。只是没有人拔枪,估计是怕弄出声响被我们发觉。”张丹阳补充道。

“长相呢?”裴清继续问。

“都是陌生面孔,但是,身手都十分了得。不然她那么凶悍也不会被打下悬崖。”当时张丹阳和汪煦感到的时候刚好看见纪洵掉了下去,也幸得张丹阳身手迅猛,立马一把拉住了她,不然此刻估计都被摔得人肉模糊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那几人跑掉。

“我不是被打下去的,我是不小心跌下去的!”

纪洵还在为自己的面子而争吵着,其余人却神色严肃地相互对视着。

“你们认为,昨天被封的路会不会这群人所为?”朱东泽问。

“**不离十。只是,他们与”裴清差点说漏嘴,话出一般及时戛然而止。

“与什么?”楚希延觉得这裴清和张丹阳甚至还有齐阅都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与凶手有什么关系,亦或是,他们就是凶手?但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的呢?”裴清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把无启人给撇了过去。

“有叛徒呗!”麻易阳突然插进一嘴,“这行踪暴露,不是有叛徒还会是什么?”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倒是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

麻易阳被看得浑身起毛,也明白了他们是什么意思,一股火冲上来指着自己说:“你们什么眼光啊?不会怀疑我是叛徒吧?”

“你紧张什么啊,谁说你是叛徒了吗?从头到尾就是你一个人在说叛徒两个字好吧。”许飙吐槽道。

麻易阳是拿许飙没办法的,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只得憋在心里自己生闷气。

第150章

“行了,先回去,以防对方来个调虎离山。大家速度去整理东西立刻出发。”张丹阳心里在捉摸着什么大家都不清楚,见他发号施令了,都默默往回走。

钟晓黎见众人皆平安归来心里立马松了口气。她走上去跟张丹阳汇报。

“张队,刚才局里人打电话来,说是技术科同我们车辆连接的追踪器出现了问题。不仅追踪不了我们的位置,也无法进行通话。”

“刚才余畅还同我说话来着。怎么突然坏了?”张丹阳没作声,倒是裴清说道。

“那,那个,张队。我去检查一下所有车辆的监控定位系统是不是出了问题。要,要是我弄不好,就要请楚大哥帮忙了。”吴雄林一脸仰慕地看了看还在后面的楚希延。

“行,你去吧。”张丹阳拍了下吴雄林的肩膀,然后又十分疑惑地说,“这个时候出问题?”

“手机还是有信号的。只不过等会儿要是我们进入了无人区,就不一定还能接收到信号了。张队,我们现在就走,还是等小吴弄好那些设备再走?”

许飙的问题很现实。从刚才跟踪和袭击纪洵的人看来,队伍的行踪已经是被暴露了。若还是待在这原地,不仅存在着危险,还很有可能会被那些继续破坏前进的路。再说,这些车辆追踪器还不一定能立马修好,晚一秒钟,都会有变数。

“你们怎么看?”张丹阳对着裴清和纪洵等人说。

“你是领队,自己看着办呗。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受伤人员。”纪洵正仗着自己负伤而借机挽着裴清的手,哪里想管这些事。

“纪队受伤了?”钟晓黎现在跟纪洵的关系还是有质的飞跃,听说她受伤了,立刻紧张地看过去。

“小问题,没事。”纪洵抬起早已包扎好的手挥了挥。

“行,立刻出发。管逸,你去告诉小吴,叫他先修我的那辆。另外,同局里联系,问下是怎么回事。也有可能是他们那边出了问题。其余人按照原先的车辆分配上车。饿了的话就吃带来的压缩食品。速度,马上走!”

张丹阳用着惊人的语速安排好一切,然后同众人把东西放车上后,四辆车便开始朝着无人区的方向驶去。

这次张丹阳的车上换成了吴雄林坐在副驾驶上,然后裴清、楚希延以及赵二老挤在后排。吴雄林正在认真地检查设备,但是弄了半天也没找出原因。他有些忐忑地是不是回头偷瞄楚希延,其实楚希延此刻正在拿着自己的笔记本靠在裴清身上不知道在搞些什么,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但人就是这样,本来平日里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挺厉害的,然而一旦遇见了偶像,就总觉得莫名紧张和自我怀疑。

正在这时,车内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因为是蓝牙连着车的,所以张丹阳直接按了方向盘上的接听键。

“丹阳。”付左之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没事吧?”

在听到余畅的汇报后,他急忙赶到局里坐镇。

“暂时没事,纪洵受了一点小伤。”

“纪洵受伤了?”付左之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这群人里面,纪洵的身后可以排到前三的。

“问题不大,只是我们没来得及抓到人。暂时知道有五个,身份不明。”张丹阳比较淡定,完全同电话那头已经急疯了却还故作镇定的某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刚才早上的时候,我们技术室这边的所有监控及追踪系统被人为破坏了。”

此话一出,车上几人都不禁抬头看向了导航屏幕,虽然那里仅仅只是显示着付左之三个以及通话时长。

张丹阳听到这里,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接着便伸出右手给旁边的吴雄林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因为问题已经找出来了。

“简单粗暴的方式。”付左之语气里带着愤怒。

“没错。”这时,一直在捣鼓笔记本的楚彦希抬头说,“有人直接截断了分局的卫星导航系统,目前可以说,宏阳分局的所有监控、追踪、定位都已经全部瘫痪。”

“什么?”裴清惊讶地看着身边的人,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无启人有必要弄这些有的没的么?

“什么时候能修好?”张丹阳问。

“难。”

“难。”

付左之同楚希延异口同声。

“最起码短时间之内想要全面修复比较困难。”楚希延进一步解释。

“还有,丹阳,我刚才询问了丽阳通讯部门。你们现在要前往的地方很快就要通讯中断了。那里没有设置信号塔,要不”付左之想叫他收队,但话到嘴边信号却真的断了。

“这乌鸦嘴果然灵验,还没说完就断了。”楚希延嗤笑两声,却被裴清用手肘撞了撞。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赵二老本就胆小,加上刚才遇到的这些,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放心吧,两个电脑高手在这里,你还怕联系不上吗?”楚希延不是警局的人,自然不会用什么好语气安慰身边这个向导。他对人也从来不是那么和颜悦色的,要想让他上心,那对方必须得有什么能让他折服。

“行了,还不快干活!小吴,你协助一下他。”裴清自然知道他这个脾气,不过这时候也不是“教育”对方的好时机。

“哦,好、好的。”吴雄林突然被点名,还有些木楞和害羞。

“阿清,你作为后面有个黑色口袋,里面我放了几个对讲机,你拿出来给下其他车的人。”

张丹阳向来办事比较周全,虽然现在没有任何通讯信号,但对讲机倒是能派上用场。

裴清应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一个黑色袋子。

“你停车,我下车去给他们。”裴清把对讲机拿出来,然后等张丹阳把车停稳,便下车去分发。

“那个,楚大哥,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吴雄林怯生生地回头问还在闷头干事的某人。他本来就是个标准的老实宅男,在偶像面前更是拘束得紧。

“你下车去老齐后备箱给我拿一个灰色的小箱子过来。要是没找到就问老齐,他知道在哪儿。”楚希延没有抬头,双手还在飞速地在笔记本上操作着。

“好、好的!”被偶像指使就是偶像看得起自己。吴雄林兴奋地打开车门撒腿就往后跑。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这么激动。”张丹阳“啪”一声打燃了打火机,接着顺手给赵二老递了一根烟。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了?你生得出么?”楚希延讽刺说。这倒让旁边的赵二老没摸着头脑。

楚希延的意思自然是想说这吴雄林看上去也差不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而张丹阳也不过三十一岁,一口一个孩子的,搞得自己像个五六十岁的大爷。

张丹阳自然知道这人的毒舌本事绝不在裴清之下,当然也不会不自量力去挑战嘴皮子。于是他把头偏向窗外,一只手抽着烟,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车窗框。

第151章

“领导,我去解个手。”赵二老其实是想下车去抽根烟,他旁边就坐着楚希延,一路上见这人就像个不好惹的主,要是烟熏着他,指不定要倒什么霉。

“行,我们等你。”张丹阳点点头。

待到赵二老下去之后,车内就只有楚希延和张丹阳两人。只见楚希延双手突然搭在前座靠背上,一脸期盼地问:“哎,张丹阳,问你个事儿呗!”

张丹阳长吸一口烟,然后回过头朝着楚希延脸上就是一吐,瞬间把某人呛得坐了回去。

“张丹阳你有病啊!”楚希延咳了几声,然后气愤地骂道。

“谁叫你凑那么近。”张丹阳装着一副无辜的样子,只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假,“再说了,是你自己要问我事的,我不回头你不是又得怪我拿后脑勺跟你说话?”

张丹阳虽然不是巧舌如簧之人,但刚才那道明显的送分题,他倒是拿了个满分,瞬间让楚希延不知道怎么接。

只不过楚希延真有事要问,也懒得跟他斗嘴:“你和阿清还有齐阅,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到楚希延的问题,张丹阳轻挑了下眉:“三个人里,你跟我最不熟,却来问我?”

其实张丹阳是故意气他,虽然平日里跟着楚希延吵吵闹闹,但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楚希延比较傲娇,而张丹阳呢,一直以来就是个不解风情的闷葫芦。除了跟裴清还有付左之在一起的时候喜欢各种叨叨外,其余的时候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感觉。所以常常会导致别人以为他眼高于顶,看不起人。比如楚希延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么认为。

“对啊,就是因为最不熟才好问嘛”楚希延故意斗气,“有些事啊关系太好了才问不出口。”

“哦。”张丹阳点了点头,然后头撇向窗外继续吞云吐雾。

楚希延见他那样,自己倒是越来越生气。

“果然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大冻肉!”

裴清和吴雄林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车上一股冷空气直往外冒。吴雄林虽然是个老实宅男,但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审时度势。瞧这情形,立马把从齐阅车上拿来的工具箱恭恭敬敬地给楚希延递去。

“你们,这是干嘛啊?”裴清看着这三人,竟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对着窗外悠闲地抽烟,一个抱着双手死瞪着前方,还有一个一脸崇拜地偷瞄后排。

“没事!快走!不要浪费大爷我的时间!”楚希延嚷嚷。

“大爷,好端端地谁又惹你了?”裴清坐上车笑着问。

楚希延捯饬着自己工具箱里的东西,对着某人撇撇嘴,然后继续像没长骨头似的斜靠在裴清身上。

不一会儿,赵二老回来了,车队又继续往前行。

很快,车队就进入了无人区,歪歪抖抖的路面使得本就容易晕车的裴清吐得是死去活来,好几次都不得不停下车来修整。这会儿,众人便停在了一大片凄凉的坟地外稍作休息。

“真是娇生惯养。来不了就不要来,逞什么能!”麻易阳自不敢跑去裴清面前说这番话,就算他不怕被裴清给怼死,也绝对会被纪洵或者张丹阳给打死。但求功心切的他恨不得立马就能打入敌人的老巢,然后拿着功绩回去领赏。

“阿清,有没有好点啊?要不你做我们的车吧。张丹阳开车技术太烂了!”

纪洵看见裴清脸都是惨白的,又心疼又着急,简直比自己刚才面对五个杀手的时候还要紧张。

“纪队,没关系的。这吐着吐着就习惯了。”涂帅在一旁笑着摆摆手,却发现话一出,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自己。特别是裴清,若不是此刻他甚是虚弱,估计就要开始用语言杀人了。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前我妹妹坐车也晕,后来吐多了,也就不晕了。就是,就是”涂帅觉得自己越说下去,生命就越危险,于是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什么人!”

正在这时,齐阅却突然大吼了一声。众人立刻拔出枪严阵以待。张丹阳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给了齐阅一个眼色。

“大家待在原地,纪洵、涂帅、阅哥,我们四个过去,其他人待在这里。”张丹阳拿着枪,然后朝着刚才叫的几人招了招手。

四人迅速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这一片无人区实则就是一个荒凉的乱葬岗,因为各种土坡分布其内,再加上那些随意而简陋的坟包,视野并不算太开阔。虽然张丹阳是没有听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但他是非常信任齐阅的耳力的。弄不好就是袭击纪洵的那几个人。

除了齐阅,其他三人都拿着枪,然后十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一带在以前过苦日子的时候,许多人家里死了人没钱埋,就随随便便拖到这里挖个土把尸体放进去就算完事。甚至还有一些就这么把死去的人随意扔在这里便走。因为长时间的尸体腐化再加上后来的海啸,导致植被稀少,放眼望去皆是光秃秃一片。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弥漫在四周。而且张丹阳几人发现,他们的车越往无人区深处开,那味道就越是难闻。也难怪裴清会一路上吐得天昏地暗。估计很快,他们就会身处传说中的瘴气里。不过,来的时候是带着防毒面具的,等瘴气开始变浓时,就得要求大家都带上以防万一。

“怎么没声音了?”齐阅突然停了下来,满脸疑惑。

“你听到什么声音?”纪洵问。

“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人的脚步声。距离有些远,但却一直在徘徊,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齐阅看了看周围,然后又闭上眼侧耳细听,“他不动了。应该是一个人。”

“阅哥,你那是顺风耳啊。那么远都还能听到人的脚步声,而且还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这得有多神奇?涂帅不可思议地说。

“难道不是早上袭击你的人?”张丹阳对纪洵说。

“难说。不过既然没有成功,我觉得他们不会轻易罢手。”纪洵不假思索地回道。

张丹阳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接着向齐阅问道:“阅哥,我们现在还朝那地方走吗?”

“那人应该不敢动了。不过他离得那么远应该也是在忌惮,我觉得咱们赶路要紧,没必要打草惊蛇。”

第152章

齐阅的提议并非毫无依据。若那人是跟早上袭击纪洵的人一伙的,此刻又何必如此一个人躲躲藏藏。他很肯定自己就只听到对方一个人的脚步声。就算他不是一个人,倘若还有埋伏,那就更得不偿失。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看对方如何出手。

“阅哥说的有道理,我们先撤回去。”张丹阳觉得此行路上诡异非常,万事都得小心为上。

正待四人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听见涂帅喊了一声:“张队,你快看,那是什么!”

顺着他指得方向,其他三人分明看到一个坟包后面露出了一条人腿。

“过去看看!”张丹阳首当其冲地跑了过去,可当他看到坟后面的东西后,整个脸瞬间白了下来,就连握着枪的手都有些抖。

三人看到他的神色后,皆是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一看。

“这不是”纪洵脸色大变,因为此刻坟包后面的那条腿的主人正是早上袭击自己的人之一。不仅如此,旁边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体。其中,就有另外四个袭击自己的人!

“这些人”涂帅虽然办案多年,对于死人早已麻木了,但一下子死了十来个,而且个个都是脖子上的大动脉被人割破而失血身亡,竟有点觉得恐怖。

倒是齐阅显得有些淡定,只见他蹲下身去查看其中一名死者尸体。

“我叫小穆过来?”纪洵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震惊,竟然会主动征询张丹阳的意见。

“恩。这是他专长,叫他过来看看。”张丹阳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又一脸肃穆地朝着周围望去。这群人应该就是奉命来拦截行动队的,可是,杀他们的又是什么人呢?如此残忍的杀人犯,绝对不是来帮行动队的。但目的是什么?

“阅哥,能看出是人为吗?”张丹阳压低声音在齐阅耳边问道。

“难说,但我可以肯定,跟神族和无启人应该无关。”齐阅回答。

“怎么说?”

“你看他们脖颈处,应该是被什么利爪之类地隔开了大动脉导致失血而亡。皮肉翻开处血肉模糊,完全不是刀类所致。”齐阅指着其中一人的伤口说道。

“小穆。”

正待张丹阳等人在研究尸体的时候,纪洵已经到人群中找到穆云祯。

“那边有死人。”纪洵指了指张丹阳等人的方向,“早上袭击我的人全死了。你过去看一下。”

听完纪洵的话,穆云祯立马应声:“行,我去拿下工具箱。”

“什、什么?死、死人了?”

人群中想起来赵二老的声音,他本就胆小,听到有人死了,吓得脸色一片惨白。

“你就留在这里不要动,阿清,一起过去。”纪洵对着赵二老说完,就伸手过去一把拉住裴清的手,见对方也没有要挣开的样子,然后顺势拉着他朝尸体的方向走去。

待到穆云祯拿着工具箱跑过来,张丹阳便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裤腿然后对他说道:“我们时间紧迫,小穆、阿清,得快点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张丹阳的意思两人秒懂,不用他安排就蹲下身去开始检验尸体。

“这里没有信号,分局的通讯设备也不知道弄好了没有。你们先在这里,我去找下楚希延和小吴,得马上通知当地公安局。”张丹阳说着就朝着众人停留的方向走去。

“你有什么发现?”裴清迅速检查完几具尸体的随身物品,还特地勘察了周围的环境,有些眉目,但也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这些人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且都是一招毙命。”穆云祯指着一个死者致命的那道伤口,“若是我说,这些人是被某种野兽袭击至死的你信不信?”

穆云祯说完,抬起头看向裴清,眼神里也充满着各种迷茫。

“不像。”裴清摇摇头,然后指着地上的脚印,“你想想,就纪洵的身手都被这几人差点打下山崖,就说明他们不是一般的杀手。再凶猛的野兽也不会毫无抵抗就这样一招致命吧?再说了你看这周围的脚印,都是人的。”裴清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然后以手为刀,在自己的脖子处划了一下。

“我都说了,我不是被他们打下山崖,我是不小心”纪洵还想争辩什么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东西。

“这是什么?”

她扒开其中一名死者的领口,竟看见其心脏处有一个半指来长似水珠的血色印记。接着她又扒开其他人的衣服,惊讶地发现其余人也在相同的地方有这样一个印记。

“难道是什么组织特有的标记?”裴清摸了摸那血色水珠状的印记,竟有些微微凸起,“我先把它拍下来。”

“若是人为,那凶器是什么呢?”纪洵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越想越不明白。

裴清叹了口气,没想到一场连环凶杀案竟能牵扯出这么多事。如今凶杀案的主谋没抓到,竟又在路上遇到了埋伏。只是这些渗透进来的力量,哪些为敌,哪些为友?又或者,是某些利益的冲突?无启族人同那些神人之间的冲突?

正待裴清在思考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张丹阳的呼唤。纪洵拉起他,然后几人又走了回去。

“分局联系上了,这里马上会有当地警察过来。我们得马上走。还有,刚才赵大爷给了个信息,不出半个小时,我们就要进入这片无人区的最深处,也就是瘴气最浓的地方,大家都把防毒面具准备好,路上时刻保持警惕。”

张丹阳等到纪洵几人回来,然后又对吴雄林和楚希延说:“接下来的路,你们同纪队还有小穆换辆车。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消息我们车上在沟通。”

吴雄林自然是唯命是从了,楚希延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他也明白,既然张丹阳这么说了,就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下得命令。

“那个,领导,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车辆启动,除了张丹阳,车上每人手里都拽着个防毒面具,坐在副驾上的赵二老颤抖地问。

“赵大爷,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这时,裴清突然插了话。

“什、什么问题?”这一路上赵二老担惊受怕的次数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大半辈子所承受的,他都在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您知道这一片有什么特别凶狠的野兽出没吗?”

第153章

“凶狠的野兽?”赵二老有些莫名,“蛇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赵二老话音刚落,对讲机里顿时传来楚希延疯狂地大笑,因为这次的这批装备都是用零号行动队的名义申请的,所以对讲机也是现国内使用最为先进的。无论是人声还是周围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楚希延这一笑,其他车上的人都恨不得把耳朵给捂起来

“老楚!”

裴清从后排瞟到副坐上赵二老涨红的一张脸,估计以他的淳朴根本没搞懂楚希延在笑些什么。

“哎,别说,张丹阳,你这批对讲机可以啊,等回去送我几个呗。”楚希延此刻正坐在齐阅的车上拨弄着手上的对讲机。

“赵大爷,您别理他,他有间歇性精神病。我就是想问您,你们平日里有没有见过这一带出现什么猛兽之类的。不是蛇,类似,类似”

“熊。”穆云祯回答。

“哎哟,同志啊,你看这一片。”赵二老指着眼前荒无人烟、树木稀疏的场景说,“这里除了坟堆,树都没有几棵,哪里会有这些东西啊!就算要有,也得去了原始迷林一带。那边因为常年树木茂密加之人迹罕至,或许还是有什么熊啊,老虎啊之类的。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没见过,谁也好不说。”

赵二老的话确实在理,这么一片无人区,别说动物,就连人都难以生存。但若不是猛兽,难道是人?

“阅哥,你能确定刚才偷窥我们的是人吗?”张丹阳对着对讲机问。

“是不是人我无法确定,但我能确定当时只听到一个单体的脚步声。”

齐阅为了不混淆视听,只能用“单体”来形容那东西。

“那个,张队。”

正在这时,钟晓黎弱弱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晓黎?”张丹阳问。

“其实我刚刚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特别难闻,就像一个人几百年没洗过澡一样。”钟晓黎的形容让众人都瞠目结舌。

“晓黎,你这形容……”涂帅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钟晓黎,这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你继续说。”张丹阳倒是显得很淡定。

“虽然难闻,但我能确定,那是一个人,一个活人。”

“人?”

裴清和穆云祯还有纪洵几人异口同声,如果是人,还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他的身手要好到什么程度才能把十来个人一招毙命?而他用的凶器又是什么呢?

“难道他们自己窝里反了?”裴清用极小的声音自问,但阅哥又说不会是无启人或者神族干的。

正待行动队问题重重的时候,余畅跟随着付左之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个技术科的人走了出来。

“付局,没发现。”其中一人对着付左之说道。

“好。你们先去做事吧。”

两人走后,付左之推开门然后对着余畅说:“进来吧。”

“是,局长。”

余畅走进办公室,然后反手把门关上,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付左之应该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余畅啊,早上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什么不正常?或者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人?”付左之边说边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和余畅分别倒了一杯水。

余畅仔细想了想,早上自己接了罗洋的班,一切都还好好的,就是同裴清通了话之后,设备就被人弄坏了。虽然他不懂对方到底是弄坏了哪里,但可以看出,从刚才那么一大推人才刚刚修复同行动队的联系设备,而其他的还在进行抢修的情况,就知道对方一定是个高手。

“我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刚才我们调查了监控,也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但是,就刚刚技术科的人说,有人进了机房,然而监控并没有拍到。余畅,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付左之看着余畅,此刻两人四目相对。

“付、付局,您不会怀疑是我弄坏的吧?”余畅指着自己,急得直跳脚。就算有这心他也没有这能力啊!

付左之看见余畅一副傻兮兮的样子,气得给了他一记爆栗。

“你说说,裴清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智商为负的家伙。你要能那么专业地弄坏那些设备,我和你师父真是睡觉也能笑醒!”

余畅被付左之这么一骂,心里那个委屈,智商这种东西是遗传的,自己也想像师父还有张队他们那么聪明啊。

“再想!”付左之就像痛批自己考试不及格的儿子一般,声色严厉地说。

这次余畅可不敢再随便想想了。他寻思了半会儿,突然脑袋一个灵光:“我知道了!您的意思是,有奸细?还是隐藏在我们周围的人。对分局特别熟悉,所以能躲开关键几个地方的监控然后进入机房!”

他话一说完,付左之这才一副满意的样子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奸细呢?难道同命案有关的人?他在帮助凶手?”

“这个还不能确定。”付左之摇摇头,然后喝了一口刚泡好的茶。

“也是,若真想帮助凶手,早在行动队出发之前就该有所行动了。用不着等到行动队都去了永绥镇境内才有所动作。”余畅开始独立思考起问题来。

付左之看见他专注的样子,心里倒开始有些明白为何裴清这么看得起这孩子。虽然比不得别人聪明,但凡事倒也极其用心去想,态度好,性格也好。

“何况,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凶手若是真发现了行动队的踪迹,直接袭击便可,又为何要让警队里的黑警来破坏跟踪通讯设备呢?多浪费时间,而又容易暴露黑警的身份。”

“您是说,张队还有裴大哥他们有危险?”余畅大叫一声,“那我得去通知他们!”

“你回来!”

这孩子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啊!刚还对他刮目相看呢。

“可是付局”

“你现在要学得很重要一点,就是把你那个不淡定的性子改一改。不然以后真出了大事,你要怎么应对?”付左之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余畅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其坐下。

余畅也觉得付左之说得对,自己这一遇到在乎的人就容易冲动的个性真是要改改。

“那付局,你说,这奸细的目的是什么呢?”

第154章

“或许,跟凶手没有多大关系。他要帮的不是凶手,而是另有其人。破坏设备,其实是有其他目的。”

说到这里,余畅真是被弄糊涂了。

“其他什么目的?”

“不清楚。”付左之一脸无奈地坐到余畅身旁,想着就算无启人和神族发现了张丹阳等人的行踪,直接去伏击便好,这边肖家也会派人来大战一场。而偏偏按照张丹阳给自己的情报,对方破坏路,袭击纪洵,都是人所为。那么这些被派去的杀手目的何在?

事情越来越复杂,难道还有其他人也牵扯了进来?是当时肖旋有所隐瞒,还是有什么秘密就连肖家都不知道?

余畅从付左之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浑身都在抖,并且总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缭绕。这次张队和纪队强强出马,按理说应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敌人似乎不是寻常人呢?想起出发时裴清异样的表现,难道他们在隐瞒些什么?裴清不让自己去,并不是因为麻易阳占了名额,也不是觉得自己会成为拖油**,而很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这就是说,这次的凶手绝对是史无前例的难对付!

“裴大哥……”

余畅回到自己的位置,对着眼前的屏幕发呆。

“不用太担心了,我刚刚同张队他们联系过,丽阳分局也赶去支援了。没事的。”全婷拍了拍余畅的肩膀,知道这小子估计是被吓着了。

“婷姐,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张队他们?”余畅看向全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时刻记录他们的行踪,万万不能让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若再出现刚才的情况,一旦断了联系,他们遇到危险,我们这边无法及时掌握,就会失去最好的增援机会。”

全婷的话一直缭绕在余畅的耳畔,他看着屏幕上的那几个闪着光的点,若再次断开,是不是就预示着

“那个印记有线索了吗?”裴清现在已习惯了走山路,倒是不怎么晕车了。此刻正通过对讲机问楚希延。

“没有。不过这些人一定是来自什么秘密组织。”楚希延看着屏幕里的照片,想着难道这次的连环凶手案就是这个组织的人干的吗?但又是谁杀死了这些杀手呢?

“秘密组织?”对讲机里传来许飙的声音,“所以说,我们这次的目的就是去捣毁他们的基地?”

张丹阳和裴清通过后视镜互看了一眼,都没有立刻回答。

“那个,领导,前面快要没路了。”正在这时,赵二老指着前方说道。

张丹阳立刻踩了一脚刹车。

“这么快就没路了?”纪洵趴着前座的靠背,然后盯着不远处看去。

此刻前方只有不足二十米的可视范围,再往前就是一片迷雾笼罩。车上几人都明白,那并不是雾,而是赵二老口中的瘴气。就像拍电视剧似的,这前面明明还是一片荒芜的坟地,却偏偏有着如此浓厚的瘴气,实在是过于奇怪。

“赵大爷,这片瘴气要走多久才能传过去?”张丹阳问。

“就现在的位置,大概半天的时间就能达到山石长廊。我年轻的时候走过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林子。跟山石长廊那边的原始迷林不同,这片林子一直以来就是我们这边人赖以生存的地方。只是后来发生了海啸,许多地方都被毁了,这里也是其中之一。本来还可以修复重建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触动了这里的神灵,这片林子从此不再生长草木。而且还出现了会让人中毒的瘴气。再加上当时许多人死了就被河水冲到了这里,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无人区。”

赵二老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叹息。

“车还能开多久呢?”张丹阳最主要的还是担心路。若是今天走不出这无人区,就会相当麻烦。先不说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次能杀十来人,光是那群杀人就比较麻烦。若真如楚希延所说是来自什么组织,那必然不会只有那几个人。前方一片瘴气缭绕,别说路,就连周围的人都不能看得清楚,要是被偷袭的话,他们这边的损失可想而知。

“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自从这里变成这样之后,村里就再也没人来过了。只能试着开开。”赵二老一脸没办法的样子。

张丹阳点点头,似在考虑着是前行还是另做他选。

“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既然来都来了,刀山火海还是得去闯一闯。”这时候,倒是纪洵发了话。只见她一双美目盯着前方,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样子。此刻她就像一只美极了的豹子,目光如炬地看着那危险之境。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犹疑,倒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这真不像一个普通女的。

赵二老只瞟了她一眼就被她浑身散发的霸气所震慑。他从未见过如此英勇果敢的女人,怪不得这些人都那么尊敬她。

“确实。如今我们确实是没有退路了。”裴清摊开手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若是再回去,不仅耽误时间,还得在那堆死人边上等待丽阳分局的增援。

“喂喂喂。我是张丹阳,现在我们进入无人区最危险的一段路。大家开启雾灯,戴上防毒面具跟着我们的车,一切听从指挥。”

其他车队的对讲机里皆收到张丹阳的指令,而分局技术科里,全婷和余畅也同样听到了他的话。

“这个地方为什么还要戴防毒面具?”余畅指着大屏幕上几辆车的位置信号点,脸上除了担心还有不可思议。

“我问问。”全婷也是担心不已,立即打开通话键,“张队,张队。我是全婷。”

“什么事?”

很快,耳机里传来张丹阳的声音。余畅也里面凑过去听。

“张队,你们现在的位置是否存在危险?”

“现在没有,但是接下来我们要进入无人区的最里面。过了那里就能到达山石长廊。”

“这个我要先汇报局长。张丹阳,请等一等。”全婷觉得自己必须要及时跟付左之汇报,若是行动队再次遇到危险,她这个追踪员可担不起这责任。

“不用。就算他此刻不同意我们也是必须要前进的。就这样。”

第156章

本来紧张的气氛被这三人一闹倒是让众人憋住了好一番笑。这余畅真是个宝,自从他到了分局,感觉一切都变了。就连平日里做事一丝不苟的全婷也被他带的如此八卦。这两家伙算是把纪洵这个大魔头给惹着了,这下不替他俩挽尊都有些对不住这场笑话了。

“行了,你跟两小孩子置什么气?”裴清阻止着纪洵想要冲到追踪通讯器前大骂对方的冲动,这两人真是好的不惹偏要来惹纪洵。

“二十几了还小孩子,是没断奶呢,还是没扯尿布啊?你别拦我,我非要怼死这俩家伙不可!我是拉着那妹子进小黑屋了,问题是我是因为她仰慕你才拉她去的吗?张丹阳这事你也知道,我当时”

“纪队、张队,情况不对!”

正待一群人在憋笑、纪洵在发飙、裴清在奔溃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了朱东泽的声音。

突然,周围安静了下来。就连还在胆战心惊的全婷和余畅都立刻变了神色坐好在位置上。

“张队,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全婷严肃地问道。

“张队,我们好像一直在这里打转。我明明是朝着刚才来的路返回去的啊?”朱东泽有些急,他车上的几个人也在在一旁不知道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裴清凑上前去,想看看前方的情形,可发现这瘴气貌似越来越浓了。

“不要乱。全婷,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张丹阳说。

“张、张队。”全婷此刻脸上煞白,吓得一旁的余畅盯着她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我们这边的信号显示,你们的车根本没有动,一直在刚才的地方。”

“什么?”

此言一出,四个车的人都惊住了。什么叫没动,包括此时,他们都还在朝着一个反向再慢慢挪动着。就算信号再差,也不可能显示不动啊。

“难、难道我们遇上了鬼打墙?”

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

“这瘴气有问题。”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某个人的声音。涂帅通过后视镜看着一直静静坐着的汪煦。他发现自从汪煦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不仅沉默寡言,还一副生人熟人都勿近的样子。

“汪煦,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裴清问。

“张队,我闻到了几股很奇怪的味道!就是刚才在前面死人的地方闻到的一模一样!”钟晓黎突然大喊。

“丹阳!有人冲我们的方向来了!”齐阅也异口同声。

轰!

余畅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行动队那头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张队!裴大哥!”

“张队!”

余畅和全婷发疯了般呼喊着,却完全没有了回应。耳机里一片寂静,甚至是静得可怕!

“余畅,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报告付局!”全婷急得话还没说就冲了出去。

余畅此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此的担心受怕,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去。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像当时李玥和姚小玲在感受绝望的屠杀一般。他只能当个局外人。

他们遇到伏击了。你不去救他们吗?我的大人。

“谁?”余畅的脑海里突然产生了一股意识,话一问出口,就立刻知道了是谁,“又是你?”

那到奇怪而神秘的脑电波。

他们被抓了。我是来好心提醒你的。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会分身术吗?”行动队与自己有千里之遥,这道脑电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能分身的么?

若不是你那个小跟班不在,我也没法帮你这个忙。我的大人,你可要记得我的功劳哦

这脑电波还挺皮,这时候竟然还能跟余畅撒娇。正当余畅要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余畅。”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似曾相熟的声音。

“你是?”

“江弈秋。”

“啊!是你!”余畅没想到这时候江弈秋竟然接到他的电话。

“余畅,你现在在分局吗?”江弈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这倒让余畅有些意外。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江弈秋就是那树上的老麻雀,老练得很。怎么会如此失了态。

“是的,我这边有些忙,如果江律师你有什么事,还请稍后再说。”余畅现在也没有闲情去理会江弈秋到底怎么了,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是放在行动队上。

“是不是阿清出事了?”

电话里的声音又急又气,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江弈秋。

“你怎么知道的?”余畅似是感觉到江弈秋知道些什么,连忙问道。

“我现在快到你们分局门口了。你马上下来,阿清有麻烦了。我真要被这个臭小子气死了!”江弈秋说完就挂了电话。

余畅虽然一脸莫名,但当他听到裴清似乎是有麻烦的时候,想也不想就跑了出去。

全婷跟着付左之匆匆忙忙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余畅的踪迹。

“余畅呢?”

付左之急得吼出声。

“我叫他看好这里的,人呢?”全婷也是整个人懵了。

“人呢?现在是我问你人呢?还愣着干什么,打电话啊!”

付左之是彻底发飙了,全婷被他如此一吼,连忙拿出手机拨通了余畅的电话。

丛刻余畅已经坐上了江弈秋的车,见到全婷打电话过来,正想接,却被江弈秋一把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余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糊涂了。

“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不能跟任何人有任何接触。马上关机。”

“凭什么啊?”余畅完全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你如果想阿清没命你就接!然后回去上你的破班!”

江弈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狠狠地打了一下方向盘。他的暴躁让余畅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再加上那道脑电波说的话。

二话不说,余畅直接关掉了手机。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了吧?”

“去江家大宅。”

江弈秋说完直接一轰油门,一路超速狂飙。

窗外的树木房屋皆如幻影般飞驰电掣地掠过,余畅心中不好预感越来越浓。同时,他觉得,更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看着前方的路,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直到不久才发现,正是此行,他解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第157章

“唔!”

破旧的小屋里,一个穿着蓝色外套的女孩正躺在一张窄小而又杂乱的小床上。除了她睡的那点地外,其余都随意堆着各种旧衣物。女孩正开双眼,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天花板上那早已脱漆的顶。她转过脸去,就见到一个男的正背对着她坐在不远处的木桌旁不知在拨弄什么。

“千张嘴。”

女孩一出声,就是无比悦耳动听。此女不是别人,正是被肖旻打伤的姜宛瑟。

“这肖家人也是手够毒的。特别还是对自己人。”千张嘴转过身来,就见到桌子上放着一件奇怪的小木盒子。估摸看上去,大概也就长十五厘米宽七八厘米的样子。

“你少在那里幸灾乐祸啊。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我迟早会让他尝尝苦头的。”姜宛瑟坐起身,此刻她的周围都充盈着一道金色光晕。

“嘿嘿。要不然,你直接把他的少主之位夺过来当当呗。再怎么说,你也比他血统更纯不是?”千张嘴笑得一脸灿烂,若是能看到肖家来场家主争夺战也有趣。

“你那张嘴啊,小心哪天被收回去!”姜宛瑟如今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当然最大的功劳还是眼前这人,若不是他用尊者之力救了自己,估计还不知道自己会昏迷到什么时候。

“迟早都是要回去的。”千张嘴突然有些感慨地说,然后他又转身看着桌上的小木盒子。

姜宛瑟没想到这向来没心没肺的老男人怎么这会儿变得如此忧郁了。于是她下了床,然后走到木桌边坐下。

“怎么了吗?有心事?”

“谁都会有心事,难道你没有么?”千张嘴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手中的盒子,脸色依旧是那笑容,只是语气中却带着有些悲凉。

姜宛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明明一个卡哇伊似的女生,却跟一个糙汉子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或许,他根本就不想醒来呢。”姜宛瑟说。昏黄的灯光照着她光洁的脸庞,竟有一层薄薄的光晕贴在脸上。

“醒不醒来,我都是他的。倒是你,我刚才用神力在你体内游走一番,感觉你的神识越来越微弱了。”

千张嘴的语气里带着担忧,从他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藏匿在这世间,却只有姜宛瑟找到了他,并直接把他的身份说了出来。他活了如此之久,几乎都快忘了他本来的面目。

“很正常,伏羲就只剩我这一丁点儿神识了,若不是那日余畅在孤儿院释放了我,弄不好我可能就这样慢慢地无声无息般消亡也说不准。只不过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护住他,那能护一时便一时好了”姜宛瑟倒是比较乐观,一副自己若是护不了那谁就自身自灭去吧的架势。

“你啊,真是跟伏羲大人一点儿也不像。”千张嘴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说道,“我觉得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暗中保护就好,别一天到晚在余畅身边转。我看那位肖家少主可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知道了!我暂时不会和他再有什么冲突的。对了,你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姜宛瑟指着千张嘴手边的东西问道。

“这个?”千张嘴有点神情异样地看着姜宛瑟这张萌妹子的脸,“这是男人的秘密,你确定想看?”

姜宛瑟抬眼看他,就见那张落拓的老脸上顿时堆满了猥琐大叔的笑。

“你怎么就那么断定我是个女的呢?”姜宛瑟咬着下嘴唇,嘟着一张萌萌的脸,怎么看,怎么可爱。

“也是,伏羲大人都是男的,你怎么就是个女的呢?哦我知道了。”千张嘴突然恍然大悟般指着姜宛瑟说,“你就是网上说的那种女装大佬!哇,那这胸做的还蛮真的。”

说完,某个大叔就盯着萌妹子的胸部开始流口水。

“啪!”

姜宛瑟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千张嘴的后脑勺上。出手干净利落,打完脸上一片满足。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千张嘴委屈地看着这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人真是从性别、性格,没一处有伏羲大人的影子。

“那你就可以盯着女孩子的胸看个没完吗?”姜宛瑟白了他一眼,没把你揍上天都算客气的了。

“我发现你有一点倒是和肖家有些像了,就是动不动便暴力相向。肖旻是,你也是。就连肖旻身边那只老乌龟也一样。明明谁也打不过,还一副要干翻全天下的气势。”千张嘴向来嘴上不饶人,他口中的老乌龟自然指得就是肖旋。

“你好像同肖家那个管家很熟啊?”

“算不上吧。但也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谁不认识他啊。只是他不认识我而已,嘿嘿。”千张嘴干笑两声,气氛瞬间更加尴尬。

“哎,把你的盒子打开看看呗。我又不会抢你的。”姜宛瑟也是闲得无聊,就想要伸手去拿那个盒子。

“哎,别。”千张嘴立刻把盒子往自己的方向快速划了过来,“这是到了某一天,我要亲手交给余畅的。私人物品,碰了犯法。法,懂不懂?”

“切”姜宛瑟不爽地撇开脸,“我是因为神识太过虚弱所以一直被困在那儿,但不代表我没有知觉好不好?孤儿院那个地方,这些年来各种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我也并非是个啥也不知道的土鳖。”

“话说,为什么这次余畅能把你释放出来?不对啊,怎么是释放呢?”

千张嘴也一直好奇姜宛瑟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伏羲的一道微弱神识,但却不明白为何她会被困在那所孤儿院里。

“这个问题就很复杂了。其实有些东西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你看我吧,我本是伏羲大人身边的一把十六弦瑟。因为跟着大人太多年了所以有了些灵气。但也只是乐器而已。后来你也知道,伏羲大人死了,我便被女娲大人收藏在了澜渊阁里。直到二十三年前,我感受了伏羲大人的召唤,就跑到了一个海边。再之后我被神族打伤,然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伏羲大人的一道神识,而且还得带着一个婴儿到处逃亡。那时候我的本体都没了,还是靠着大人的神识一路跑到了那所孤儿院门口。最后由于太虚弱了,就只能寄付在了一颗小树苗上面。只不过那天余畅来了,感觉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能与他体内的神力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神识产生共鸣。紧接着,就觉得有一股很强大的神力同自己的神识进行了结合。再之后,我就从那棵树里被释放了出来。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没有神体,只有神识和神力的怪物了。不过,说起来,其实我也不是神。三不像而已。”

姜宛瑟摊开双手,一副我很无奈但也没法的样子。

第158章

“你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再说了余畅这小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当年一瘦高瘦高的小伙子,没想到现在都是个大人了。”千张嘴突然感慨。

姜宛瑟倒是很奇怪他怎么一下子就转了话锋:“你说肖家那个少主为什么如此在乎余畅?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谁知道啊?我也是弄不明白为何余畅总是三番四次跟他凑一块儿。”

“那无启人最近这一番大动作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千张嘴瞪着自己的大眼睛看向姜宛瑟,“用我的眼看呗。”

“你能正紧点吗?”姜宛瑟发现自己同这人说话真的是累,好好地又给带偏。

“小姜啊,你也别瞎操心了,弄不好余畅又去整什么幺蛾子了。”千张嘴朝着姜宛瑟摆摆手。

“等等!”

忽然间,两人本来闲聊着,姜宛瑟却猛地站了起来,这倒把千张嘴吓了一跳。

“我说小姜同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年纪大了,受不住。”

“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那小子还真的去整幺蛾子了!”姜宛瑟一把抓住千张嘴的手,脸色不太好看。

“什么意思?”

千张嘴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安,立马神色严肃地问。

“他去了江家大宅!”

“什么?”千张嘴惊呼出声,“搞什么鬼,他好端端地在宏阳分局里待着不好吗?怎么又去插手江家的事?那江家里面可是关着一个”

“行了,没时间说那么多了。我们立马赶过去。”姜宛瑟哪里还有心思再多说什么,有千张嘴这个万事通在,她知道得远比肖家掌握的还多。为了保护余畅,她必须竭尽全力去排除他身边的所有危险因素。

余畅跟着江弈秋来到了所谓的江家。他一直以为江弈秋为肖家做事,虽然待遇会不错,但也最多是个精英中的精英,住着全市比较好的地段,有套能俯瞰全市的公寓楼,却没想到,这江家大宅竟然雄伟至此。

首先大门就是高大精致的欧式雕花铁门。他们的车开到门口时,就有两名穿着简易西装的人替他们开门。接着,小车一路畅通无阻,两旁是修建得体的各种灌木丛,时不时还有阵阵花香顺着风飘入车内。每行至不远,就有白色的各种欧式雕像、花坛、喷泉引入眼帘。而远远地,隔着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以及湖水,他看见了那栋精致而美丽的仿欧式城堡。

真的是城堡,大的让余畅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看电视剧。他知道像威城这种一线大城市,有钱人家的房子要什么样就能造什么样。可是他不能接受的是,这竟然会是裴清的家。

哦,不对,是裴清妈妈的家。

余畅在心里正儿八经地更正着。

所以,当年他的妈妈才会因为受不住贫穷抛夫弃子让裴清从小就感受不到母爱的?所以他那简朴的房子里,只在墙上挂着他同父亲的照片,却从未有半张母亲的?所以,当他衣衫单薄地来到这里,只求母亲能回去见父亲最后一眼,却要受那么大的羞辱?

你是江家的耻辱。

余畅还记得自己偷听到裴清当日同江弈秋的对话。这栋豪宅曾经的主人,就是在这个地方把他的师父,他的恩人如此贬低入尘埃。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当他听到那句话后一个人在寒冷的夜里走回家时,心里是怎样的悲哀?余畅的眼前仿佛能看到当年的那个少年,单薄的身子,穿着一身同样单薄的校服,看上去是那么的寒酸,那么的格格不入。

余畅想到这里,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红。他紧握着双拳,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弈秋突然说道,“我的父亲,是个很自负的男人。当年我也是受不了他而远走异国去求学。而我的姐姐,她是世上最好的姐姐。不是阿清看到的那样,也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余畅,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知道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看重你。但若只有你才能护阿清一生平安,我江家即便为你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江弈秋的话让余畅整个人都震撼了。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何等的沉重而让人心惊。余畅完全莫名地看着江弈秋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似是感觉到了余畅的目光,江弈秋淡笑一声:“接下来你就知道了。”

很快,江弈秋的车就停在了城堡外面,早就在一旁等待的仆人立刻上来开车门。余畅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拘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请跟我来。”

江弈秋带着他并未从大门进去,而是由一旁绕道而行。仆人把他的车开走了,却没有跟上来。余畅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也只能暂时憋着。

约莫走了十来分钟,两人就来到了城堡的一处上了年代的木门前。木门此时正被锁得死死的。这里明显是城堡的一个用当地话说杂耍屋的地方。相比如刚才那气势恢宏的大门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这里是?”

余畅摸了摸那木门,看起来虽然有些旧,但并不破,甚至还给人十分厚重的感觉。

“进去就知道了。”江弈秋说着,就拿出一串钥匙来。

“等等!”余畅突然阻止。

江弈秋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余畅用一双怀疑地双眼看着江弈秋:“你不会把我骗进去想干什么吧?”

“什么?”江弈秋半天没反应过来余畅话里的意思。

“你把我叫过来,说是为了救裴大哥。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万一你骗我来这里,然后把我关起来,那我不是完蛋了?”

“我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像你们这样的人,精明的很,打着什么坏主意别人也猜不到。”余畅撇撇嘴说道。

“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我要真想把你怎样,一句话的事,用得着自己开车去你们局里把你接到这里来。心怕全世界不知道是我把你给带走的?再说了,你都来这里了,现在才跟我说这些,你这反射弧会不会太长?还有,你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阿清和姐姐到底是看重你哪点?啰嗦得跟个老太婆似的。”

江弈秋是什么人,劈头盖脸就把余畅给臭骂了一顿。余畅倒是被骂醒了,想想这江大律师骂得好像也在理。

第159章

“开、开门吧。”

余畅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门上那把生了锈的锁。

江弈秋被他那么一弄,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成熟老练,一边开着门,一边嘴里嘟哝着:“我先给你交个底。待会儿进去后不管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太大惊小怪。知道吗?”

“啊?”余畅听到江弈秋来这么一句,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他这是要带自己进去看什么呢?

余畅带着满心的疑惑进入门内。里面也没有他想得那般可怖。门里接着的是一个弧形的甬道。有些潮湿的石阶顺着甬道延伸入一个地下室般的地方。石壁上隔个好几米就有一盏昏暗的壁灯。不过光线虽然暗点,但并不影响两人视物。此刻天气已经日渐炎热起来,但这地下室倒是冷得沁人。

“江律师,这里是哪里啊?你家藏酒室吗?我看电视上都演着,像你们家那么豪华的地方,肯定还会有私人泳池,私人影院,当然,还有这藏满名贵酒的地下室!”余畅在江弈秋的身后说着。

“我家没那个闲情搞这些。这房子是以前我曾祖父留下的,后来翻修了几次。我曾祖母是法国人,所以曾祖父才会建一座欧洲的园子。”

“哦哦。哎,江律师,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不过你不能生气。”

余畅跟着江弈秋下到石阶尽头,入眼的是一个百平方米的石室。只是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摆放余畅以为的名贵酒品,而是用结实的铁条一根一根焊接在石壁上,放眼望去就是一个偌大的铁牢。

这也太奇怪了。这么厚的石墙,还要用铁焊住,是为了加固城堡,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吗?

“你想问什么?”

江弈秋边说,边带着余畅想一个铁门走去。

“我是想问,你家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会给肖旻卖命啊?”

余畅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江弈秋时的情形,那声“雇主”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有钱就不用做事了?就应该混吃等死?”江弈秋突然回头一脸了无生气地看向他。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余畅就是想说,为什么江弈秋对肖家会那么毕恭毕敬并且言听计从。可当他还没问出口,突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仿佛从阴暗的深渊里发出来的低语,伴随着铁链摩擦地板的声音。好像这阴冷而昏暗的地下室里竟还住着什么人。

余畅有些害怕,他紧紧跟着江弈秋:“江律师,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怪声?”

余畅轻声问,心怕惊扰了那奇怪的东西。

江弈秋突然沉默了,他只是用刚才的那一串钥匙打开眼前生了锈的铁门。

“哎,江、江律师,你说两句话吧,我觉得你家这地下室有些诡异。还、还有些恐怖。”

余畅东张西望,只见这铁门后又是一个长长的昏暗走廊。这到底是要去哪儿啊?余畅在心里叫苦不迭。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容易相信人了,江弈秋两句话自己就被骗到这鬼地方来了。

“就这点胆色还想给你那两个朋友报仇,还想去救阿清?”江弈秋突然冷冷地说道。

他这一句就像一把刀子刺在余畅的心头,瞬间就让对方安静了下来。江弈秋有些奇怪,就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对方低着头,双唇紧闭,似在忍着什么。江弈秋并不觉得自己的话伤了对方的心。若这孩子就这点心性,那也不配当阿清的徒弟。只是,他身上到底有什么,能突然让肖家,还有裴清他们如此看重呢?还有姐姐,她从未见过这个孩子,为何会知道他?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很快,又是几个甬道,余畅默默地数着,默默地记着走过的每一条路。

直到最后,两人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余畅抬眼看去,不同于外面的各种铁门,这到门明显就是那种极其厚重和坚硬的精钢锻制而成。中间是一个圆形的把手,两扇门各占半个圈。门的右方墙上安装着一个发着光的仪器,余畅在电视上见过,那是瞳孔识别锁。从进那道门后,一路走来外面装饰得皆有些破旧,可这最里面却是用着这般豪华的防盗系统。是有什么亿万家财放里面怕人偷么?还是有什么秘密研究室之类的设置在里面不让人知道?

余畅默默地等着,等着江弈秋开门。果不其然,他看见江弈秋明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那识别锁前。紧接着,**扫描认证成功,只听“轰”的一声,面前的门开了。

“余畅被江律师带走了,我们要不要跟少主汇报?”江家大宅外,一辆不起眼的轿车内,一名肖家侍从问道。

“江律师是肖家的御用律师,之前也认识余畅,应该没什么危险性吧?”另一名侍从回答。

“可是,他为什么要带余畅来这里呢?这江家大宅可是从未对外人开放的啊?”

“那你说报还是不报?若是余畅真有什么危险而我们没有照顾到,少主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那名问话的侍从接连问了两个问题,也说明他内心的焦急以及矛盾。

另一名侍从看着不远处的大门,也是纠结不已:“但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又跑去打扰少主,弄不好还得被大骂一顿!”

“那你说到底怎么办才好啊!”

“睡觉最好!”

正当两人在对话的时候,突然一道悦耳的女声响起,接着两名肖家侍从就被人给弄晕了。

“喂,你不会把他俩给灭了吧?你再讨厌肖旻,也不用这么对肖家人吧?你可别忘了你也是肖家的啊!”

原来是千张嘴和姜宛瑟赶了过来。

姜宛瑟看着那两人,然后朝着车子另一边的千张嘴低声说:“我只是打晕了他们,然后封住了神识。我犯不着杀他们。再说了,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吗?”

“表面看起来确实不像,可就是这种反差才是当下最流行的萌点。”千张嘴对着她眨眨眼,怎么看怎么油腻。

“你找揍呢!”姜宛瑟威胁地朝他挥挥拳头。

只见千张嘴装作无奈的样子摇摇头:“这肖家人的血液里就充斥着这股子打架斗殴的不良风气。”说完,还又作死地补充一句:“特别是打自己人,更狠!”

说着,某人立马脚底抹油般飞速朝江家大宅的后方跑去。姜宛瑟知道自己又被人怼了,气得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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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前的大门在余畅眼前缓缓打开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想要退缩了。一股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余畅撇过头去不敢看,江弈秋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复杂起来。

哗啦。

似是从门里传来一道锁链拉扯的响声。

有人?

余畅一时好奇,就回过脸去。

这一看,却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眼前出现的场景。

巨大的石室里,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铁链。余畅见到,这些粗细不一的铁链子竟然新旧掺杂在一起,不由得想到这门里到底关押着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也一定是关了有些年份了。旧的链子早已是锈迹斑斑,而四周墙面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小洞。那是铁链被连根拔起所留下的痕迹。

“你、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干嘛?”余畅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知道,这里面关着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否则江弈秋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带自己过来,更不会用这些新新旧旧的铁链桎梏它如此之久。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江弈秋话刚一出口,面前的门彻底打开,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那是一个长发及地的女人,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一身破烂的衣服肮脏到完全看不清本来的颜色。铁链把她死死地一层一层地捆在半空中。余畅见她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这样的场景让他想到了姚小玲,也是被倒吊着,绝望地死去。

“你竟然非法拘禁!你是不是想杀了她?”余畅愤怒地冲着江弈秋大吼,此刻的他完全失去了所有冷静。

“呵。”面对余畅的失控,江弈秋倒显得异常淡定,“若是我能杀了她,那就算赔上自己这条命又有何妨?最起码能了结她的痛苦,让她不用如此卑微地活着。”

江弈秋看向余畅,通红的双眼,脸上却是带着凄绝的笑。

余畅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眼眶里泪水突然上涌。他不敢置信地瞪着江弈秋,然后慢慢后退。

“余畅!”江弈秋一把拉住他的手,防止这孩子会突然掉头离开,“进去吧,趁着她现在还算正常。”

江弈秋语气中完全是带着卑微的祈求,这和余畅心目中的他截然相反。这位威城市鼎鼎大名的律师,从来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在这时,竟无助地去哀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岚……”

突然,一道苍老而又嘶哑的声音传入余畅的耳朵里。余畅转眼看去,那人好像动了一下。

“她说什么?”余畅不解,若这女人就是裴清的母亲,那她好像是叫着别人的名字。

江弈秋痛苦地看向石室中的人:“她叫的是岚。裴岚。”

“裴岚?”余畅快速地在大脑里搜索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很快,他就想起来了。就在裴清屋里的照片墙上,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裴清拿了奥数比赛冠军,正高兴地捧着奖杯给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看。照片最下面,就写着一句话。

阿清,加油。最爱你的爸爸:裴岚。

短短的一排字,正是那时候已病入膏肓的父亲写给儿子的最后鼓励。或许,他想说的,想写的还有很多很多,然而,最后就只写上这四个字。

在裴清今后漫长而孤独的人生里,真正能陪他的,给他活下去的动力的,也唯独这“加油”二字。

“她就是、就是……”此刻,泪水早已流了下来。

“她就是阿清的妈妈,我的姐姐,江弈衾。”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余畅慢慢走向江奕衾,只见她双目低垂,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不知道。”江弈秋拉住余畅,示意他不要靠得太近。

“不知道?”余畅满脸疑惑地回头看江弈秋,人都变成这样了,她的家人却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

“二十几年前的一天,她突然回到江家大宅。听说一夜之间,我父亲把所有佣人全部遣散,然后就把她关在了这里。”

“你是说,她被关在这里二十多年?”

余畅指着江奕衾,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江家大小姐。竟然就这样不死不活地关在这个地下室整整二十多年。这样非人的活着,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

“是。我因为当年离家出走,直到很多年才回来。姐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竟半点都不知道。我母亲死得早,父亲太过专横,是姐姐把我带大。若是当年我没有出国,或许,她就不会这个样子。”江弈秋满眼伤心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曾经对他最好的人,却活得如此悲惨。

“那为什么要这么捆住她?她是你姐姐,是裴大哥的妈妈,为什么要让她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

余畅再也忍不了了,此刻更管不了对方是何等身份,直接上前去抓住对方的衣领,满脸怒气好似要杀人。

江弈秋就这样被他抓着,也不挣扎,只是带着自嘲地语气说:“你以为我愿意吗?她,根本死不了。”

“什么?”余畅意外于他的话,原本紧紧抓住对方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江弈秋转脸看着自己的姐姐,脸上早已是绝望般的麻木:“你没发现她被捆在这里却能活那么多年么?那是因为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不吃不喝也不会死。时而正常,时而疯魔,时而又如现在般混混沌沌。可一旦疯魔,就会攻击杀人。所以,不是别人要这么关着她,而是她自己要求的。像她这么善良的人,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伤害别人一分一毫。”

“所以那天,你才会那么生气,才会打裴大哥。”

余畅放开江弈秋,觉得他在外面伪装成自己都讨厌的样子,其实就是在保护自己的姐姐,在护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若是有一天,裴清知道了真相,他会是多懊悔自己当初的话。他那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若他看见自己的母亲日日遭受着这非人的待遇,他一定会疯掉的。这一刻,余畅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绞痛着。

“除了他的母亲,没有人会比我更在乎他。余畅,这世界有太多未知的东西潜伏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包括你的两个朋友,你不觉得这一大段时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都很不寻常吗?”

第161章

江弈秋的话如一道惊雷直击入余畅的心里。余畅觉得此刻的自己浑身都在抖。不是害怕,而是绝望,深深的绝望。

似是想到什么,余畅一把抓住江弈秋:“我知道了,我知道裴大哥为什么在最后一刻不让我去了。他们是去抓凶手,但是这凶手,或许,或许根本就不是人!他为了保护我,竟然不带我去。可是,我何德何能让他对我那么好?我何德何能?”

余畅眼里是泪光,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最后一句话,说一次,心脏绞痛一次。

“余畅,有些东西我本不想把你扯进来。因为阿清已经恨我入骨,若是我再让你陷入危难,他一定不会再原谅我了。但是,此刻他生死未卜,或许只有你才能救他。”

“江律师你想说什么?”余畅不明白,自己是那么的平凡,为何江弈秋就如此断定自己能救裴清他们呢?

“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到这里,江弈秋取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快速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余畅在一旁看着,里面竟是一段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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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了?余畅明明进来了,可是这会儿我却感知不到他的气息了。”

欧式花园里,一个茂密的树丛中,正有两个人悄咪咪地蹲着。姜宛瑟运起体内的神力在整个城堡四周探查着余畅的气息,可试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我觉得江弈秋肯定是带余畅去见那个怪物了。”千张嘴左右望望,这么大一个房子,倒是没有想象中有那么多佣人。

“你说,他带余畅去见那谁干什么?”

“我要知道还跟你在这儿傻躲着干什么?”千张嘴反问。

姜宛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平日里总号称自己是什么万事通,这会儿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怪物的神力竟然如此厉害,看来,我得进这个城堡里去看看了。”

姜宛瑟看着眼前高耸的城堡,自己的神力无法探查到城堡里面的信息,她害怕自己若晚上几步余畅就麻烦了。

“千张嘴,你待在这里,我进去瞧瞧。”

姜宛瑟说完,身子就一点点透明起来。千张嘴此刻也没有什么其他法子,只能一屁股就地而坐,未免打草惊蛇,还是躲在这里比较好。

姜宛瑟掠过树丛,正巧迎面走来一个女佣人。只见她直接从姜宛瑟的身上穿过却没有半点反应,然后径直走远。姜宛瑟转头看了看她,微皱些许眉头,接着又朝城堡正门走去。

此刻大门紧闭,但这对于姜宛瑟来说无伤大雅。她透明的身子直接穿门而入,真要是让里面的佣人们看见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

大厅内的豪华奢侈完全吸引不了姜宛瑟的目光,她看都没仔细看两眼就开始运起神力搜查余畅的位置。

“轰!”

就在这时,余畅正要看江弈秋手机上的视频,却只见眼前江奕衾突然猛地发出凄厉的叫声,接着四肢剧烈拉动身上的铁锁链。霎时间,整个大地都好似震动了一下。

“什么情况?”余畅没站稳,手机不小心跌落在地上。他连忙蹲下身去,一边稳住身体,一边捡起手机。

“有东西闯进来!”

江弈秋并没有说人,还是直接说“东西”,余畅听后整个人差点没站稳,还好对方拉了他一把。

“什么东西?”余畅紧张地问。

“不知道,但一定不是人。”江弈秋冷煞了一张脸,他敢肯定,这东西一定是追寻余畅而来的。江家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其他什么东西来过,可余畅一来,这些妖魔鬼怪都跟着来了。也怪不得姐姐执意要见余畅,看来这孩子果然不是普通人。

“那我们怎么办?”

余畅话一说完,就见眼前的江奕衾缓缓扬起了自己的头。余畅这才是真正看清她的长相。此刻的江奕衾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美貌,虽然余畅也不知道她曾经长什么样,但这样的大小姐,又能生出裴清如此清秀的人,肯定很美丽。可这会儿,她的脸上枯瘦如柴,甚至还能看到根根凸起的经脉。原本美丽的双眼此时也凹陷了下去,只有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余畅。

余畅此时心如刀绞,若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裴清,他会不会崩溃掉?

“阿、阿姨。”

余畅半天不知道自己应该叫眼前这人什么。仿佛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这声阿姨都叫得有些怪异。就眼前这人这样子,真像江弈秋说的那样,完全就是个怪物。

似是意识到余畅在叫自己,江弈衾突然脑袋一偏,像是开始清醒起来。

“姐,你不是要我带那个孩子过来吗?现在他来了,你有什么要同他说的?”江弈秋见对方好像恢复了正常,便走上前去在她身前说道。

“余、余畅。”老半天江弈衾才结结巴巴叫出余畅的名字。毕竟她被关在这里个冰冷的地下铁牢里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平日里多半都是浑浑噩噩的,清醒时间少之又少。此刻说起话来都有些艰难。

“阿姨,我是余畅。我是您儿子的徒弟。阿姨,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余畅含着泪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对方被捆住的手。

“我……”江弈衾似是想到什么,早已干枯的眼中慢慢泛起了泪光,她痛苦地回忆着什么,但却半句也不愿说出来。

“阿姨,您说啊,是谁害你变成这样的?我和裴大哥一定会为您报仇的!”余畅现在满脑子就是找出当年把江弈衾害成这样的凶手,若不是他,裴清将有一个幸福而美满的家。现在他才明白,当年为何江弈衾会离开,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最爱的人看到她变成怪物的样子。更不愿发起疯来伤害到家人。

“不,阿清,救阿清!救……”江弈衾突然莫名其妙激动起来。只见她抬起头,身子极力地想靠近余畅。

“裴大哥怎么了?”余畅并没有意识到将会有危险发生,而是凑上去,几乎离对方的脸不足十厘米。他不管为何江弈衾被关在这里还能知道裴清有危险,也不管为何对方会认识自己,更不管她怎么会选择自己。此刻他的心里所想就是裴清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第162章

“救他!救他!”不知为何,刚才还好好的江弈衾突然开始发狂,她疯狂地扯动着身上的铁链子,接着对着四周大吼,“谁?是谁?出来,出来!”

声嘶力竭地怒吼让余畅和江弈秋不得不捂住耳朵。

“有人闯进来了!”江弈秋的声音淹没在了江弈衾的吼声中,整个地下室充满了回音。

突然,江弈衾眼睛一片血红,江弈秋见状,立马拉上余畅就想往外走。

“江律师你干什么?我还不知道裴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能走!”余畅虽然被江弈衾发疯的样子给吓住了,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走的时候。

“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离开!”江弈秋死死拽住余畅,要是余畅被姐姐伤着甚至杀死,他可怎么跟宏阳分局还有裴清交代?

“神、神来了嘻嘻,神来了!”

就在余畅要被江弈秋拽出房间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一道诡异的声音。两人皆是后背一凉,于是不得不回过头去。可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江弈衾抬起了头,枯骨般的脸上带着让人心头发冷的笑,而余畅发现,就在她的心口处,竟然有一个水滴状的血印。

“我从未见她这个样子。余畅,你到底是谁?”江弈秋此刻脸色煞白,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一边用冷到极致的声音问身旁的人。

余畅不解地看向他,心头也在想,自己到底是谁?可到底是谁呢?他不就是余畅吗?不会飞,不会打,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他还能是谁呢?

“轰”

又是一声巨响,江弈衾猛地扯断几根铁链想冲向余畅。

“不好!快走!”

幸好江弈秋反应快,迅速拉着余畅跑出了地下室。待两人还处于惊魂未定时,只听刚关闭的门上传来阵阵猛烈的撞击声。

“先别管那么多,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江弈秋边说着,一只手哆嗦地在自己的衣兜里摸索着什么。

“要是她跑出来怎么办?”余畅焦急地问。一方面这城堡还有其他人在,另一方,若是有人伤害裴清的妈妈又该怎么办?

“你放心,这扇门没那么容易被她撞开。有东西闯进江家大宅了,我们得把它引开,否则让它发现我姐姐就麻烦了。”

江弈秋的话确实在理,可还没走两步,余畅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在前面带路的江弈秋:“江律师,你的意思是,那东西是跟着我来的?”

余畅虽然平日里憨厚了些,但并不傻,这江弈衾被关在这里二十多年都没人发现,可他一来就有了入侵者,这不是冲他来的是冲谁来的。

江弈秋见他一无所知的样子,心里也感到奇怪。难道这小子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你不知道?”江弈秋问。

余畅有些无语地看向他,一脸“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本来想问问姐姐她为什么会知道你,又为什么会觉得你能救阿清。现在好了,被你引来的人给弄疯了。”江弈秋大叹了口气,料他再聪明过人,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余畅听完他的话,一脸无辜,这怎么能怪自己呢?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好不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余畅指着自己,“我是不是应该出去当诱饵?”

“当什么诱饵,你要是出事了,谁跟我去救阿清?”江弈秋说着又指了指天花板,“跟我来,把那东西引到一个地方去。”

说着,江弈秋就带着余畅往另外一条路走去。余畅一边跟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想起了当时自己同钟晓黎在天台上做的那个实验,或许,跟着来的正是那个东西。只是,它到底是什么呢?好像也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

江家的这个地下室大得有些恐怖,余畅再怎么细心看认真记也给绕糊涂了。幸好走了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

“这里是?”余畅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问道。

“这是我父亲生前建的另一座关押室,一旦启动机制,这里就会抽干所有空气变成真空状态。而这四周的墙都是加固过的,被关进来,就别想出去。”

江弈秋看了看周围,而余畅却是皱了下眉头嘟哝着:“私下建这样的关押室是违法的。”

江弈秋听到他的话,遂转过脸去看他。余畅与他对视,突然想起来对方好像就是搞法律的。

“你看干什么,你还是大律师呢。这叫知法犯法。”

“呵。”江弈秋笑了笑,“你确定要放着上面那个跟着你的东西不管,然后跟我在这里讨论法律到天荒地老吗?”

“还、还是想办法把它弄走吧。”余畅想着现在都要忙死了,还有闲情跟你在这里开玩笑。不过,他也不想伤害跟着自己来的那东西,毕竟它跟了自己那么久,倒是没有半分要伤害自己的样子。

“恩?什么意思?”江弈秋有些意外,看余畅这样子,是认识那跟来的东西了?

“我总觉得它不是什么坏东西。还有,我也觉得你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相当牢固,但是关人还行,若想关它,恐怕有点难吧。”按照钟晓黎的说法,那东西只有味道没有身子,很可能会是什么隐形物。

“你认识它?”江弈秋问道。

“怎么可能,我要是认识它,现在就直接出去跟它说别跟着了,我们不合适。”余畅摊开双手,满脸的无奈。

江弈秋没想到这小子看上去挺傻乎乎的,竟还会开玩笑。不过,这关又不能关,见又不能上去见,可怎么是好?

“那你说怎么办?”江弈秋指了指上面。

“这个……”余畅此时也是无计可施。自己又不是超人,也没觉得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就连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都完全没有头绪。

就当余畅同江弈秋想着怎么对付姜宛瑟时,她本人却已是到了关着江弈衾的房间外。

轰!

就算隔着厚重的门,姜宛瑟也能听到里面的动静。不人不神的怪物,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呢?思索间,姜宛瑟慢慢朝眼前这精钢锻制而成的大门走去。完全无视旁边的密码锁,姜宛瑟如入无人之地。她就那么硬生生从门上穿过。

第163章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到来,江弈衾却在这时安静了下来。而不可思议的是,原本狂躁的她竟隐隐有些发抖。

“我知你是可怜人,不过你不要害怕,我来是为了那个人,不会伤害你的。”姜宛瑟走向对方,然后用手搭在其脑袋上。接着,她闭上双眼,任神力游走在对方的体内。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然后手断然抬起。

“怎么会,你的体内竟然有凤凰血的存在?你是凤凰后人,还是你曾遇见过凤凰后人?”

姜宛瑟一脸的不可思议,在神界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凤凰出,天下乱”。虽然凤凰在人间一直被称为吉祥物,但在神界,他为五先古之一,往往真身现世的时候,就是战争开始之时。可江弈衾的身上怎么会流着凤凰血?难道江家人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后人?但很快,姜宛瑟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凤凰乃上古神兽,又因其强大而被归入先古之列,就算之后隐匿于世与人类结合,他的后人也断不会如江弈衾这般。

“救、救我儿子。余、余畅。”江弈衾此刻已是神志不清,也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余畅救不了你儿子。”姜宛瑟冷冷地对眼前的人说。当年她从海里带上来的那个孩子,只要平平凡凡地活着便好,这也是当初伏羲消失前留给自己的任务。只是当初伤重护不了他,可如今,自己这一旦被释放出来,自然会让余畅远离神们的世界。

姜宛瑟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去,因为对她来说,眼前这人再怎么可怜都与她无关。她只要在自己消亡前完成使命便好。这人世间的人和事对她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求、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救阿清。”正当姜宛瑟要穿门而出的时候,身后竟然传来江弈衾悲凉的哀求。她转身看去,对方明显还处于迷茫的双眼中竟流下了两行泪水。此刻的江弈衾没有了往日的美貌,枯瘦的脸甚至比那八十岁的老人看上去还要苍老和丑陋。但明明已经失去理智,却能还能清晰地说出话来。

姜宛瑟从不知道母亲是什么,因为她生来就是一把没有感**彩的乐器。若不是因为她的主人是伏羲,很可能她现今任然还躺在澜渊阁里。

“人终有一死,现在死跟几十年后再死没有什么区别。你既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总有一天,你的儿子还是会死在你的前面。”姜宛瑟并不是很会说话,但她说的话却句句是实话。眼前这人体内的凤凰血会让她长生不死,但她的儿子却是个平凡人,终有生老病死的一天。而她早晚都是要接受自己亲人离开的事实。对于姜宛瑟来说,这人生短短几十年,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

江弈衾似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只见她慢慢把头低了下去,就当姜宛瑟以为她已经认命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诡异的笑。

这边,余畅实在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得对江弈秋说:“我现在就出去,然后把那东西引开。这样就能以防阿姨被发现。还有,我决定马上去裴大哥出事的地方。不过,我想付局是绝对不会让我去的。看来只有晚上悄悄走了。”

“既然姐姐指定了你,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这样,晚上我来接你,我同你一起去。”江弈秋也赞同余畅的法子。

“啊?你也去?”余畅连忙摇摇头,“不行,你要是去了,这里怎么办?你放心,若是不能把裴大哥他们安全带回来,我也就不回来了。另外,有件事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

“等裴大哥回来后,我想让他知道这里的一切。”余畅坚定地对江弈秋说道。

“不行!”没想到,江弈秋毫不犹豫直接拒绝,“我答应过姐姐,这一生都不会让阿清知道他的母亲是个怪物。”

“可这样对裴大哥,对他母亲都不公平!江律师,既然这件事我知道了,那么我便绝不会隐瞒。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带他来。就这样,我去引开那东西!”

余畅从来都不是个强势的人,可这件事他却是半分退让之处都不留给江弈秋。何况,自己也没有答应过江弈衾什么。

正当余畅准备离开房间时,天地间突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接着地面剧烈震动,使得余畅和江弈秋都跌撞在地。

“糟,打起来了。”江弈秋扶了扶眼镜框,幸好没掉在地上,不然就得摸瞎了。

“快,我们回去!”余畅马上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拉起江弈秋。不管是裴清的妈妈还是那一直跟着自己的东西,都不能出事。

“等等。”江弈秋待站稳身子,然后拉住余畅,“你有没有想过,我俩现在过去能阻止吗?”

听到江弈秋的话,余畅先是愣了一下,顷刻间便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那两个是什么样的存在,而自己跟江弈秋就是普通人,或许人还没走到那里,就被这巨大的震动给震到哪个旮旯地去了。

“但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余畅反驳说。

江弈秋看了看周围,要是照着这样破坏下去,整栋房子都得完蛋:“余畅,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那他们怎么办?”余畅急了,对方不是想把他们困在这下面吧?

果不其然,江弈秋目光如炬,双手紧握着拳头:“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马上去事发地救阿清去。这下面还有一套防卫系统,一旦打开,就会启动相关装置,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可是你姐姐还在下面!”余畅叫道。

“姐姐要是是清醒的,也会同意我这么做!”江弈秋怒吼,“若是再让他们这么打下去,整个江家大宅都会垮掉。你说,是要放他们出来祸害大家,还是把他们关在那下面?”

“可是那个东西很可能关不住啊!”余畅想给他解释,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东西既然能隐身,也必然能穿过墙面来去自如。就算防卫系统打开,四周都筑满最坚硬的墙面,也奈何不了她的。

这时,就见江弈秋十分自信地对他说:“你以为这防卫系统只有加固作用吗?”

“什么意思?”余畅不明白江弈秋的话,但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

第164章

“说了你也不会懂。余畅,我们没时间了。”

江弈秋连拉带拽地把余畅从地下室拖了上来,此刻入口的小门处正好有一人在等着。

“少爷。”

寻着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年过花甲的男人笔挺地站在前方。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头发往后梳了个大翻头,宽大的额门露了出来。虽到了这样的年纪,但男人看起来依旧是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就算此刻明显能感知地底下的震动,而他的脸色还是一片波澜不惊。

“马上启动防卫系统,然后关闭江家一切能与外界联系的方式。不管发生什么事,撑到我回来。”江弈秋这会儿又变回了往日那般模样。稳重、成熟、老练,却又世故。

对于江弈秋的命令男人好似并没有的多大的意外和惊讶,只是微微颔首,说了一个“是”字便离开了。

余畅心里就像被十万个为什么充斥着,到现在他都还觉得自己依旧稀里糊涂的。

“别发愣了,你们局长要来抓你回去了。要是想去救阿清,我俩现在就得走!”江弈秋边说着边朝前方走去,走了几步发现余畅还愣在原地,心里顿时有些无奈,只得大吼一声,“喂!回神了!”

这声大吼真就像喊魂似的,余畅一个机灵竟真的回过神了。

“不是,江律师,我们真就这么走了?万一这里引起大战了怎么办?万一你那个法子不顶用怎么办?还有,我什么都没准备就马上出发吗?问题是我们这里到达永绥镇也要一天时间啊,等我们到了,你确定裴大哥还有张队他们还在原地吗?还有还有”

余畅又开始了关不住的话痨模式,江弈秋无语朝天望了一眼,然后一个止步,转头瞪向余畅。余畅见他停了自己也跟着停,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问题都很实际,可为何江律师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我告诉你,你们分局现在肯定已经派人来江家大宅了。而你被他们带回去以后,是绝对去不了阿清出事的地点的。还有,这次的事太过蹊跷,但按照正常程序,他们一定会派遣大部队前往。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打草惊蛇导致所有人都全军覆没了怎么办?既然姐姐指定了你,必然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大部队去救援之前先赶到事发地。还有,谁跟你说我们要走高速?”

江弈秋说完,对着余畅的脸打了个响指,接着指向城堡前方。余畅见这形势,也不敢再多说多问,就跟着江弈秋朝着他指的方向跑去。

这边,姜宛瑟没想到眼前这个怪物竟然想要攻击自己,此刻她身上的铁链已被扯下大半。而四周的墙面又出现了新的裂痕。姜宛瑟伸出双手,神力释放的金色光芒把江奕衾死死围住使之无法动弹。

此时江奕衾的脸上分外狰狞恐怖,双眼也慢慢充斥着血红色。她放声怒吼,企图挣脱铁链及金光的桎梏。

“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我不管人世间的事。”姜宛瑟甜美的声音中却透着冰冷,她的使命早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世间之事还真就如过眼云烟。更何况,就算她是伏羲神识所寄,也无法挣脱伏羲封印的约束。

江奕衾现如今就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哪里听得进她的只言片语。只见她深吸一口气,心口处的水滴血印突然发起光来。

“你只不过是承袭了你所承受不起的血液,但并不代表你就能成神。你若是强硬催化体内那凤凰血的力量,最终只会爆裂而亡!”

明显感受到了手中那股反弹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对方明明是血肉之躯,怎会驱动起如此威力惊人的凤凰之力?

嘣!

忽然间一声巨响,却不是姜宛瑟和江奕衾两人所发出。姜宛瑟感觉到周围有些不一样了,似有一道几近透明的波纹从头顶成圆柱状直罩而下。就在这一瞬间,她的神力所释放出的金色光芒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压制住了她的神识,使之无法催动体内神力。

而面前的江奕衾也不再挣扎,好似被这波纹给弄晕了过去。

“什么东西?”姜宛瑟看着四周,仿佛又跟刚才没有什么两样。而那波纹却是无声无息地缭绕在自己身边。虽看不见,却能清楚的感知。

必须得离开了。

姜宛瑟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于是想要隐身出去。却发现,她现在连隐藏自己的身体都不行了。

这还是姜宛瑟第一次遇到此种情况,从未慌张的人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千张嘴,你快来啊!”姜宛瑟萌萌的脸上露出想哭的表情,她企图用神识给千张嘴传递信息,却发现自己就像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空间里面。四处都被密封着,完全无法感知外面的情况。虽说是神物演变而成,但毕竟涉世未深,一时竟有些慌了神。

“杨社!杨社!”姜宛瑟转过身去敲打大门,嘴里也急着喊出了千张嘴的名字。

千张嘴此刻还坐在原来的地方等着,因为防卫系统只是针对整个地下室,甚至连城堡一层以上都完全感受不到系统启动的动静。此时姜宛瑟也进去有些时间了,他坐着坐着也感觉到了一些奇怪。

“怎么去那么久?”千张嘴朝着城堡的一角瞅瞅,好像也没有什么异样,安安静静的。再说了,就算碰上了那怪物,也绝对不是姜宛瑟的对手。估计是那个余畅太啰嗦了,小姜一直陪着没敢离开。

这边余畅跟着江弈秋跑到了城堡背后,竟看见一架直升飞机停在草坪上。余畅瞪大了眼睛,连嘴巴都因为惊讶而没合拢。

“这是?”

“阿清消失的位置你应该最清楚,我叫人查过,那里全是瘴气,人根本进不去。那个傻子,真不知道那么拼命干什么!”江弈秋一边说,一边走到直升机下面示意开舱门。

“不是,你这么快就安排好了?”竟然连直升机都准备好了,这人的办事效率真的也太恐怖了吧。

“我现在唯一的侄子生死不明,要是连他也出事了,那我这么多年来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江弈秋的话让余畅一头雾水,但对方也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见他纵身跳上了直升机,然后回头朝着余畅伸出手:“永绥镇那里有个山石长廊,是当年丽阳区开发用来做旅游项目的。阿清他们的路线就是要穿过那里,所以我们直接先把直升机停靠在那边的一个坪地上,然后折回去找他。”

余畅听了他的话,觉得此刻也只有这个法子了,于是搭上他的手也上了直升机。

第165章

余畅这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坐的还是直升机,本来可以好好高兴一场,却想着此去的目的竟不是为了玩,而是去找失踪的师父和其他同事,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江律师,你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狭小的机舱里,除了驾驶员就只剩下余畅和江弈秋。余畅总觉得江弈秋这个人实在是太神秘了,性格也比较多变。

“在我回答你的所有问题之前,先把你的手机拿来。”江弈秋倒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话,只是伸出手去跟他要手机。

“要我的手机做什么?”

余畅嘴上奇怪着,但还是乖乖地把手机递给江弈秋。

拿过手机,江弈秋就随便一瞥,一个普通的国产智能机,接着,就见他打开舱门然后直接把手机扔了下去,接着又把舱门关好。整个动作下来快到余畅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余畅哪里知道他会这么简单粗暴,气得连忙扒在窗户上往下看,可这会儿,那手机的影子都没了。

“你不知道吗?你的手机里面装了追踪器。”江弈秋靠着舱门对余畅说。

“什么追踪器?”余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年头,谁会跟踪他?若是那个东西,余畅倒觉得不太可能,像他们那种级别的,应该觉得直接跟踪比较直截了当。

“不清楚,只是当你进入江家大宅的范围时,我就知道你的身上被装了追踪器。余畅,你到底有什么不同?你是扮猪吃虎,还是真的天真小白?”

听到江弈秋的话,余畅一脸委屈地看过去,他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无父无母,甚至连五险一金都没有,却被卷入了这一系列的事件当中。除了能感知到那个奇怪的脑电波之外,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异样。他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症,所以正常的时候完全就什么都记不起来。

“要是可以,我也很想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余畅说道。

见到他那样子,江弈秋也懵了,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江律师,你刚才在地下室的时候不是说要给我看什么视频吗?”余畅想起了那个视频,江弈秋既然要给自己看,那必然是跟自己有什么联系的。

江弈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着他刚才的话,犹豫了半会儿,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

“我希望你看完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淡定。”

江弈秋的话让余畅心里咯噔一下,接过手机的那只手明显有些迟疑。但转瞬,他又低下头极其坚定地打开视频。不管里面是什么,哪怕让他就此怀疑人生,他都要看一看。更何况,他的人生不是已经被彻底改变了么?

视频起初是一片黑暗,余畅想着,这实在是太像自己平日里看的恐怖片了。一片黑屏中,突然就有一个满脸是血的女鬼脑袋冒了出来。可结果是,他想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屏幕里渐渐显现出了一个画面。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余畅觉得甚为眼熟。细想了片刻,这不正是上次去片场找肖旻时自己上厕所经过的那条长廊吗?话说要不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彻底把那件事给忘记了。他记得当时是去上厕所来着,可自己怎么回来的,怎么就到了肖旻住的酒店里确实半点印象都没了。按照肖旻的说法,自己是在他的保姆车上睡着了,然后被他背到酒店去的。可要是自己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又怎么会认识这里呢?难道肖旻说谎了?

余畅一直知道肖旻知道很多东西,但却隐瞒着。或许他真是为了自己好,又或者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过,余畅的心里却不得不担心,万一这一切还真就是肖旻干的,自己该怎么办。

紧接着,画面里闪过了一个人影。余畅确定那是人影,并不是他看清楚了,而是地上有影子,人的影子。

余畅立马暂停,然后抬头看向江弈秋:“太快了,看不清。”

江弈秋指了指手机说:“不急,你继续往下看。”

按照江弈秋的意思,余畅又按下播放键,那人影消失后,长廊里又是一片安静。

“这里没什么奇怪,你往下拉,拉到5分43秒处。”江弈秋提示说。

余畅听后不假思索直接把视频拉到他说的时间点。

这时候,视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余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闯入了他的视线里。

李玥。

这是自李玥死后,余畅再次见到还活着的她。顿时双眼一热,整个人捂住嘴低下头去痛哭起来。那个热情开朗,心地善良的人真的再来回不来了。而自己也再也无法听到她语重心长地跟自己说,你要趁着年轻多读点书,上个成人自考大学什么的。今后找个体面的工作,才会有小姑娘喜欢你。

可如今,他是再也听不到了。他从小就是孤儿,院长虽然对自己好,但毕竟孩子太多,她能教得有限。直到自己遇上了李玥,这个同样也是孤独一个人的女孩,是她不仅在工作上帮助很多,还在平日里教会了他太多做人的道理。那时小小的自己,虽然吃过太多苦,但因为并不是特别聪明的小孩,总是被人嫌弃和欺负。而李玥虽然不是无时无刻给予关心,但却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伸手拉自己一把。就像那个热得不行的夏天,她一眼相中了瘦弱的自己。

江弈秋看着身边的大男孩哭得不能自已,即便伪装得再强的外表此刻也软了下来。他拍了拍余畅的后背,声音也柔了下来:“不管多悲伤,都要忍住。若连你自己都无法坚强,那谁去为这些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他拿起手机,然后退回刚才的画面。

余畅抬起头,胡乱地擦干眼泪,他从未觉得自己能像此刻这般冷静地可怕。

理智的话声声入耳,或许在曾经的某个时候,身边这个看起来异常强大的男人也曾如此无助地痛苦过。但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父亲专横,姐姐变成怪物,后自己的亲侄子不理解,处处针对。这个江家家主既要维持着庞大的家业,又要为亲人各种奔波。他肩上的担子实则比自己要重得多。

余畅抬起头,胡乱地擦干眼泪,他从未觉得自己能像此刻这般冷静地可怕。

他拿起手机,然后退回刚才的画面。

第166章

只见李玥正常地走进一个号码为021的房间,之后又是过了许久,底下进度条显示20分12秒。他终是看见了那个人。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人,从身形上看去,应该是个男人。巨大的帽兜遮住了男人的脸,余畅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死都想不起来。

只见那人在走廊徘徊了一下,然后便在021号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接着,不可思议地事情发生了。灰袍抬起手,那原本关着的门竟自动打开。

余畅立马暂停然后转脸看向江弈秋:“不是说没有监控吗?为什么你有这个视频,还有,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自打余畅亲眼看见了江奕衾之后,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有如此多荒谬的事情在上演着。那我呢?我是谁?

“等你看到后面,我再跟你解释。”江弈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他继续看下去。

余畅又低下头接着看。过了一会儿,那灰袍就从房间走了出来,然后肩上扛着已经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的李玥。

灰袍人刚带走了李玥,走廊的尽头就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余畅也很熟悉的人。

“肖旻?”

余畅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江弈秋。

“走廊尽头处的房间就是肖旻的更衣室。”江弈秋说道。

“我听说凶手在作案时把重要的监控都毁了。可为什么这个监控还好好的?”

“因为凶手不知道,我在监控器里面装了双重监控。”江弈秋一语道破其中玄机,余畅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你想说什么?”明显感觉到了余畅的异样,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江弈秋倒是毫不慌张,反倒冷笑一问。

“第一,凶手肯定是这个片场的人,所以才会那么准确无误地破坏掉一切能破坏的监控。同时他也是从事这方面的高手,所以,对于影视基地一带的监控布置都了如指掌。第二,”余畅瞪着江弈秋,整个人凑了过去,直到两人的脸都近在眼前,他才缓缓说道,“你在监视肖旻。”

“哟,可以嘛。虽说你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对于破案还是挺有天分的,怪不得阿清那么看重你。”江弈秋现在有些认可余畅了。

若是放在平日,对于这样的表扬余畅肯定觉得受宠若惊,但此刻他完全没有了这些心思。再加上对方竟然一直在监视着肖旻,这又是安的什么心?

“没错,我这些年帮肖家做事,确实是有目的。”江弈秋看着窗外,此刻天空一片蓝。

余畅没有如往日般冲动地去质问,他只是看了一眼江弈秋的侧脸,然后继续低下头去看视频。

视频里的肖旻好像发现了什么,然后也朝着那灰袍人消失的方向走去。而这段视频在这个地方就没了。

“就这些?”余畅拿着手机对江弈秋说。

“当然不止。”江弈秋回过头来说,然后就开始在自己的衣袋里翻弄起来。

余畅还以为他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没想到他翻了半天,竟然翻出了一串耳机。

接着,江弈秋示意他戴上耳机,然后把手机拿过去又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竟然还有两个视频。

“余畅,从现在开始,当你看完这两个视频,谁也不要相信,也不要把视频内容说出去。跟我救出阿清之后,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与江家也无关。阿清于你有知遇之恩,你救他一条命,自此,互不相欠。”

江弈秋的这番话说得太过沉重,让余畅既摸不着头脑,又心惊胆战。他的意思是,就连裴清,或者是张队,都不能相信了么?甚至,甚至还有肖旻。

可他还能回到之前的平凡生活中去吗?

带着种种疑问,余畅调整了耳机,然后打开视频。

视频画面一度处于一片黑暗中,但耳机里却传来了风雨呼啸而过的声音。视频应该是被人剪切过,所以很快,一个昏暗的街道出现在了余畅的视野里。

余畅深吸了一口冷气,这条街道不就正是南湖路上的一个分叉巷子。他冷笑一下,这巷子,也正是李玥尸体被发现的那栋小楼所在地。

拍视频的人明显是在斜对面的一栋高楼上拍摄的,距离有些远,再加上狂风暴雨,所以尽管拍摄的设备应该比较高级,但依旧不是很看得清。

“你叫人跟踪肖旻,然后你的人就发现了这起闹得满城风雨的连环凶杀案。”余畅又一次暂停画面,然后扯下一边耳机,红着眼凶狠地盯着江弈秋,他从未发现自己会生气到这种程度,“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故意隐瞒。你安的什么心?难道对你来说,你的家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就不是吗?”

余畅怒吼,此刻他真想对着江弈秋的脸就是一拳。

“你吼我也没用。第一,我知道的未必比张丹阳他们掌握得多。第二,若你看完这两个视频,还觉得我应该站出来不顾我整个江家安危而强出头,那随你处置。”

余畅心里的惊讶让他连呼吸都有些许急促。这些人是什么东西啊?

最后“处置”二字江弈秋几乎是喷在了余畅的脸色。这小子,等到了能真正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时候,才算是可以出师了。阿清这个徒弟,满腔热血,一身正义,若能培养出来,或许真的是世间幸事。或者此刻应该说,是人类幸事。只期望,他能一直保着这份初心,莫要走歪了才好。

余畅心里气愤,却还是强忍着,重新带上耳机,继续着刚才的画面。

这时,风雨中出现了三个人。正确来说,是两个身穿长袍的人,其中一名肩上扛着一个浑身**的女人。不用猜也知道那女人是谁。只见两人来到那栋被写着大大“拆”字的小楼面前,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尽管画面昏暗,但余畅依旧能清晰地看到那名扛着李玥的灰袍人居然腾空而起。外星人?穿越的?还是什么?为何一个人能凭空站立如此之久?

第167章

余畅心里的惊讶让他连呼吸都有些许急促。这些人是什么东西啊?

紧接着,就见那人慢慢漂浮到小楼第二层最边上的房间。那里的窗户玻璃几乎都没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十字窗框。灰袍人靠近窗户,然后硬生生把那窗框给扯断并随手往一旁扔去。随即他便带着李玥进了房间。而另一个灰袍人则是从楼的正门进去接着估计也是去了那个房间。画面除了一直在刮的台风外,一切都恢复了刚才平静。直到余畅想要快进了,就见到一个灰袍人从窗户处又走了出来。依旧是腾空而立,只是他没有立马下地,而是朝着四周看了看,突然,他的手一抬,小楼斜方向的一栋楼上,一个雨棚竟像被灰袍人吸引住了一样直接破墙而出。就着灰袍人的“引力”,雨棚猛然撞向窗户洞,并紧紧地嵌在了那上面。

余畅最近一有时间机会研究张丹阳和裴清留下来的案子资料,上面对于凶手的作案手法一直弄不懂。特别是这雨棚怎么会嵌竟窗户里。原来竟是这个非人类所为!只是,余畅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里面的镜子是怎么回事呢?资料上面明确写着没有搬运镜子留下的痕迹,而从这视频来看,也没有看到这两怪物有搬运镜子。

然而,还未等余畅多想,突然他发现那名悬在半空的灰袍人好似发现了什么。只见他猛然回头,接着,竟看到他的身上散发出了一道淡淡的青绿色光芒。

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竟然还会发光的?余畅瞪大了一双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在余畅的诧异之间,那灰袍人像是能瞬移般,下一秒就冲出了巷子。这时候,视频又陷入了一片漆黑,除了风雨声交杂的声音外,余畅还听到一阵踩水的声音。应该是偷拍的人视线被挡住了,正在找寻更好的位置。

不多时,视频又有了画面。而那里面,余畅看到了肖旻。却正是肖旻被那灰袍人打倒在地的情形。灰袍人此刻的身上没有了绿光,他只是愣愣地站在肖旻的身边一动不动。而另一个灰袍人却是朝着南湖路的一边飞速跑开。直到那人跑得无影无踪了,站在肖旻身边的灰袍人才从另一端走掉。

余畅突然觉得心脏在“砰砰砰”地疯狂跳动,因为他觉得,此刻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鹰眼”台风的到来,自己无奈的加班,躺在雨中的肖旻。那么接下来,就该自己出场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就见到视频里出现了自己的身影。比起咖啡屋里的那个监控,这个画面虽然拍摄距离远,却是要清晰的多。自己来到肖旻的身边,然后把他背了回去。

原来,他真的是去救人的。

就在这时,视频显示播放完毕。余畅正准备点开下一个视频的时候,却有一只收伸了出来。

他抬头看向江弈秋,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江弈秋说着,就把手机拿了过去,然后就着刚才的视频点了重播后迅速拉到一个地方。那里正是灰袍人发现肖旻然后冲出巷子来到南湖路的时候。拍摄者因为被挡住了视线,于是一直在拍摄位置。

“我可以这么跟你说,余畅,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这周边的情况。当时我派去的人正站在巷子口外面那栋白色的五层楼顶拍摄的。估计你回忆一下就能发现他的拍摄地点。但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栋楼就是在巷子口斜对面,完全可以看到那栋跑尸的房子以及巷子和南湖路的交接点。可是,我的人却被莫名其妙挡住了视线。你懂我的意思么?”

江弈秋的话让余畅好生细想了一番,这拍摄者当时站的地方确实就是巷子口对面的罗大爷家的楼顶。而且站着这个拍摄角度,应该是爬上了他家楼顶小阁楼的那个平台上。若是从那个平台看下去,几乎整个南湖路以及出事的巷子都能瞧得一清二楚。为何从灰袍人跑出巷子跟肖旻打斗时候的场景不见了呢?明明这视频没有断连过,还能听到里面脚踩雨水的声音。

“当时因为天黑,又是刮着台风,我的人对南湖路那里不是太熟,所以他以为是什么挡住了他的视线。直到那天我送你回家取衣服,好生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个地方根本不可能有阻挡。”

“那是为什么呢?”余畅有些无奈地看着江弈秋,他真的是猜不到。

“我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江弈秋叹了口气。

“你之所以混进肖家,是因为你觉得肖旻不是普通人,你怕你姐姐的事会跟他有关?”

“对,但又不对。”江弈秋回答。

“什么意思?”

“对的是,我确实是因为姐姐的事而处心积虑接近肖家并取得他们的信任。而不对的是,肖家,不是只有肖旻不是普通人,而是整个肖家,包括你见过的肖家大总管还有那个肖安灵,都不是普通人。”

“什么?”

余畅惊呼出声,却被江弈秋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给立马止住了。

他看了看前面两个驾驶员,心怕被他们听了去。

“放心,自己人。”江弈秋知他心里疑惑,遂说道。

“既然是自己人,你还叫我戴耳机,多此一举?”余畅正准备扯开耳机,却被江弈秋制止了。

“戴耳机是因为我怕这里有杂音,有些声音你听不清。”

“声音?什么声音?我没听见什么特殊的声音啊?”余畅回想着,刚才看视频,除了狂暴的风雨声以及拍摄者踩水的声音,好像没听到什么特别的。

“你先把第二段视频看完再说吧。”江弈秋边说着又边给余畅把耳机带好。

纵使心里疑问太多,但余畅还是乖乖地打开另一个视频。

原本他以为这第二个视频应该就是姚小玲的死亡视频,而她的死或许肖旻依旧在场。可他的料想却是大错特错。

视频竟然是在裴清家楼下偷拍的,同样距离隔得比较远。不正是肖旻来找自己的时候拍的吗?视频中,自己刚好转身走进楼道里。而肖旻却没有走,他就那么一直盯着自己。远远的,余畅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总觉得肖旻那背影竟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他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或许那天他来找自己是想说些什么的吧,只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第168章

余畅不明白江弈秋叫人拍摄这一段是什么意思。就是想让自己看肖旻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楼下站着,而自己却全然不知?但很快余畅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现在这种关头,江弈秋不会这么无聊。

果不其然,就在余畅不知道这样静止的画面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时候,他看见肖旻动了。只见他走到车尾处,不多时,又是让余畅怀疑人生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道淡金色的光晕慢慢聚拢,紧接着,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余畅在看清那人后,吓得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此刻在做梦。他狠狠地揉了几下眼睛,唯恐自己看走眼。

虽然看不太清楚脸,但从身型、衣着打扮明显能认出来是谁。除了最近认识的姜宛瑟还能有谁?

她,她也不是人?

江弈秋虽然面上挺镇定的,但暗地里还是在观察余畅的一举一动。

见到他一副不能接受事实的表情,既感同身受,又觉得他的表情动作有些搞笑。

余畅突然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只见他又一次扯下耳机,然后自言自语:“怪不得那时候晓黎姐让我离那个女生远一点。亏我当时还能说是晓黎姐喜欢我,所以吃醋了。估计是以她那比警犬还灵的鼻子闻到了姜宛瑟身上不寻常的气味吧。难道这个姜宛瑟从孤儿院那时候起就一直跟着我了?”

说到这里,余畅不禁打了个寒颤。一个不明物体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若她要取自己性命,那不是轻而易举?

“你在嘀咕什么呢?看完了?”江弈秋见他一个劲在哪里说着什么,但因为声音实在太小,完全没听清。

余畅似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完,又低下头继续看。

江弈秋突然觉着没有把所有偷拍下来的视频全给他看是明智的选择,这小子最后不会被吓疯吧?

显然江弈秋的担忧是多余的。余畅虽然有时候有些怂,但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紧接着,余畅终于是知道江弈秋为什么要让他带上耳机了。因为视频内肖旻和姜宛瑟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就见肖旻手一挥,明显一道金网铺开的时候,就听到车门打开的十分轻微的声音。接着眼前就是一片寂静。肖旻不见了,姜宛瑟不见,连开车门的人也不见了。也幸得江弈秋派出去的这些人胆子实在是够肥,若是换了自己,估计早就吓得大喊大叫了。

耳机里传来拍摄者局促的呼吸声,可以想象到他此刻内心的波动。

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只听见耳边又是一道风吹过的声音,接着就在肖旻和姜宛瑟消失的地方,见到姜宛瑟像是被人从另一个时空拉扯出来一般,下一秒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姜宛瑟离开后,肖旻和几名身着西装的人又显现了出来。

就在这时,视频没了。

余畅取下耳机,然后合着手机一起退还给了江弈秋。

“听出什么了?”

江弈秋拿过手机后,像个老师般开始考查余畅。

“少主。”

余畅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就在刚才车门打开的瞬间,他隐隐听到这两个字。若是不用耳机,可能完全就听不到。

“你怎么看?”江弈秋继续问。

余畅转过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你什么都知道,却还要问我怎么看?不应该是你告诉我,肖家、姜宛瑟还有那些杀人凶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吧?”

江弈秋手指交叉相叠地搭在自己的腿上,直升机的空间有限,使得两个大男人那四条大长腿有些无处可放。

“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从我这些年的暗中观察,他们一定是高于人类存在的生物。”

“高于人类存在的生物。那简而言之他们不是外星人就是神咯。”

“又或者是变异人?异能人?”江弈秋给他补充。

余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机舱外的天,缓缓说道:“只要冲突一开始,便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再说了,从那天遇到肖旻起,这冲突就已经开始了。”

ap;ap;

千张嘴坐在草丛里等的快要睡着了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姜宛瑟进去约摸也有一个小时了吧?搞什么呢能搞那么久?他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顾不得拍去裤子上的落叶和泥土,就准备想办法混进这江家屋子里去。

姜宛瑟可以隐形,但自己不能啊!难道要把这江家上下都打晕过去吗?

正当他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却见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一群人来势汹汹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

千张嘴立马蹲了下去,以防被这些人发现。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千张嘴才偷偷站起来,然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这是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这么多人过去,难道是谁来了?”他虽然心中好奇,但却没有跟过去。不管是谁来了,发现了他跟姜宛瑟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刚好这群人走了,现在这大房子里面应该没什么人了。”

千张嘴心里窃喜,终究不用自己动手。若是把这些人都给揍晕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违背“伏羲封印”的神谕呢?

若是让此刻已经被困在地下室的姜宛瑟知道他还有心思想这些,估计得气得冒烟。

只见他从草丛里跳出来,然后左右看看,见没人,于是顺着城堡的墙角快速朝正门走去。

千张嘴是没有姜宛瑟的感应能力的,所以他无法知道此刻余畅的所在地。

“这江家,没事建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也没见人丁有多兴旺。”千张嘴一边抱怨一边挖苦着。直到他到达正门口,也没见一个人的影子。

“奇了怪了,这么大一个房子不会就刚才那十几人吧?”

千张嘴抬头看着这巍峨雄壮的大门,这么大的城堡里面住个百把人应该不成问题吧?难道是江弈秋当律师油水不足,养不起那么多所以精简裁员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偷笑一声。

“我是一脚把这门给蹬开?还是一脚蹬开呢?”千张嘴用脚踢了踢眼前的门,一副仇富姿态。

不过他玩笑归玩笑,自嗨归自嗨,到底还是不会乱来。只见他把手放在门锁上,双眼一闭,门霎时应声而开。

为防止被人发现,千张嘴进了城堡后,立马又把门给锁上。当他回头一看时,顿时心头一凉。

第169章

“这是连电费都交不起了么?”千张嘴气得大骂一声。

此刻宏大的城堡里,所有门都死死关闭着,巨大的窗户也拉上了窗帘。屋内一盏灯都没有,更别说人的存在。千张嘴这才觉察到了异样。若是姜宛瑟一直跟着余畅,那么他们不待在这里还能去哪儿?可这黑漆漆的一片,连只苍蝇都没有。

千张嘴收起自己的玩心,只见他的周身也慢慢出现了一道金色光晕,接着,双眼一闭,双手张开。数道细长的金色光线从他体内散发而出,绕着他的手游弋一圈就各自奔向了这栋城堡的各个方向。

“小姜,你在哪里?”

千张嘴的神识正驱动着神力去感应姜宛瑟的存在,突然,他脚底下的地面震动了一下。

“什么东西?”

千张嘴睁开眼,然后伸出右手,一团金色的火焰燃于掌中。

“杨、杨社……”

微弱中,他好似听到了姜宛瑟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在下面!”

千张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姜宛瑟好像被什么给缠住了。难道那个怪物的能力远在自己料想之上?可这不可能啊,多年前自己是见过那怪物的,没理由突生异变。

来不及多想,千张嘴立马寻找去往地下室的通道。

当他终于找到入口时,竟感觉到一股很不舒服的东西缭绕在周边。越往里走,这种压迫感越强。江弈秋是在这里装了什么东西?

随着体内那翻江倒海的难受劲快要把千张嘴给淹没时,他听到了姜宛瑟的喊声。

“小姜?”一道厚重的门后,是姜宛瑟越来越微弱的叫喊。千张嘴顿时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江弈秋这是要置人于死地吗?

他运气周身神力,却突然感到神力竟在慢慢被削弱。这是,什么东西呢?看来自己真的是小看江弈秋了。

来不及多想,因为此刻越慢一分,姜宛瑟的命越多一份危险。

“今天老头我就豁出去了。”

只听他一声怒吼,然后双眼闭上,不消一刻,当他重新睁开时,竟是一双金瞳。这情形居然同当日肖旻一般无二。

一道巨大的金色气劲朝着大门中央袭去,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门被活生生撞击出了一个大洞。

这时,姜宛瑟和江弈衾都已十分虚弱地躺在地上。千张嘴见状连忙扑过去一把把姜宛瑟抱在怀里。

“小姜!小姜!”

此刻姜宛瑟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开始变得透明。只有她神识开始涣散时才会控制不住身体的形态。

千张嘴知道,此刻若是再耽搁,姜宛瑟很可能就神识幻灭了,这可是伏羲最后一道留在世间的神识啊。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直接把姜宛瑟带出了江家。

直升机已经进入了威陵山脉一代,余畅感觉自己脚底下全是黑压压一片山。他是在宏阳区长大的孩子,还是见得多了,这群山却是见得极少。这会儿也是有些新奇,不断地看着眼前的巍峨景色。

这时,其中一名驾驶员的声音突然想起。但他说的却是英文,语气很急,余畅却半个字也没听懂。

接着就是江弈秋的回答,也是说的英语。余畅听得心里发毛,这俩驾驶员长着一张同自己一样的黄皮肤脸,竟然不说普通话。

好不容易等两人说完,还未等余畅问话,江弈秋就先开了口。

“e说前方有很大的雾障,若是强行往那边过去恐怕会有危险。若是想要去山石长廊,只能往周边绕过去。”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哪儿?”余畅问。

江弈秋拿出平板电脑给他,余畅一看,激动地说:“张队还有裴大哥就是在这个地方失踪的,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远!”

他看着平板上的导航图,然后指着此刻飞机所在所在位置的正上方。

“我当然知道,可是你又不会超能力,我也是个普通人,你说,我们此刻就这么过去不是去送死还能干什么?总不能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送一个。”

“照你这么说,就算我们到了山石长廊再折回来,就你、我,还有前面两个说洋话的,就能救人了?”余畅把机上四个人都指了一遍说道。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指定你,但为了万无一失,我自有安排。”

江弈秋这么说明显就是还有大部队在后方。但余畅听他那口气,完全就是看不上自己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不服。

“既然你姐姐相信我,那搞不好我真有超能力呢!只是不知道怎么使出来而已。”余畅为自己辩驳。

“呵呵。”江弈秋冷笑两声,“期待。”

什么期待,明明就是一副毫无期待的样子。余畅懒得再同他说,免得自讨没趣。于是又开始看机外的风景。

此刻余畅明显感觉到了直升机调转了方向,看来张队他们消失的无人区就在周围了。他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

“我天!那是什么?”

不一会儿,余畅突然大喊,然后指着窗外示意江弈秋看。

江弈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竟是灰白一片。从下直冲入云霄,除了朦胧一片完全看不出任何东西。

“果然是个诡异的地方。”江弈秋神色严肃地说道。

“江律师,从张队他们失联到现在都快五六个时辰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事?”余畅紧张得抓住江弈秋的胳膊,对方明显感觉到他在发抖。

其实江弈秋又何尝不是在担惊受怕,自从裴清当上警察入了宏阳分局,他是无时无刻不在暗中派人保护着。若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那么江家唯一的继承人便是裴清。裴清要是有事,别说江家的列祖列宗,就连他最敬爱的姐姐都不可能原谅他。可这孩子那么聪明,做什么不好,偏偏选择当警察。这是多让操心的职业,尽管伟大,但江家不需要出伟人。

江弈秋自私的心理从他看到自己的姐姐变成怪物后就越来越甚。他不想再失去亲人了,他不想如年少时那般漂泊无依。

“我绝不会让阿清有事,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江弈秋紧握双拳,霸气地说出这句话。

第170章

余畅听完他的话,又看向远处那灰白雾瘴,这里如此奇怪,竟然都从来没人管的么?外面山高林密,而中间却独独有着这么一块危险之地,永绥镇的人世代生息繁衍,这样的环境不会让他们的健康出现问题?

余畅微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这一失踪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付局骂死,或许像自己这么无组织无纪律,恐怕再难回局里了吧。只不过,能救出裴大哥他们,怎样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若是能平安回去,定要好好找肖旻问问。不管他是人还是什么,自己依然会把他当朋友。

直升机往前又行进了许久,眼前突然一片豁然开朗。两道山峦之间只见一条清澈的河流奔腾而过。河水时而湍急,时而迟缓。河的两岸是茂密的丛林,偶有飞鸟从林中冲出,继而又飞到天的边际。两岸青山处,时不时出现一条或壮丽或精致或隐匿的瀑布如帘般悬挂于上,瀑布处山石相依,花草相伴,美得让人窒息。

“我们到了。”

江弈秋整了整衣冠,然后看着下面的河水,接着同驾驶员说了几句。

“到了?”余畅好奇地四下看看,这里直升机怎么着陆?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只见眼前风景一转,直升机贴着河面绕过一座山峰,接着就见到一座仿似古遗迹的地方出现在眼前。一个呈120的斜型台地上,屹立着上百根巨型石柱。台地中央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巨型瀑布,顺着山石台地流淌而下。瀑布两边上千级台阶,偶有平地,直延伸到最顶部的圆形坪地。可能是弃置较旧,此刻台阶上落叶满地,瀑布周边也是杂石乱堆。

“这是仿古开发的旅游地么?”余畅是听过山石长廊的,只是从来没来过。后来听说开发这里的公司亏了很多钱,就放弃了继续修建。最终被沦为一片废墟。

“有些是后来造的,有些是原本就有。你看最上面的坪地,那十三根巨型石柱就是以前留下来的。只是当地的镇志和史志里都没有记载过这些石柱和祭坛。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这条瀑布之前就有,只是后来开发的时候翻修过,其他的就是后来旅游公司自己仿制的。”

就在江弈秋的言语间,直升机已经准备在坪地着陆,余畅抓紧上方的抓手,心里有些许紧张。

待到两人从直升机上下来,然后站在瀑布的顶处朝前看去。远处山如屏障,其下河水激流湍急,近处瀑布直流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水声,霎时一群飞鸟从瀑布前掠过,自然与人工融为一体之景让余畅竟想用气壮山河四字来抒发心中的感慨。

“果然越是迷人的地方,就越是充满着各种危险。”江弈秋边说边看着手表。

“你在等什么?”

余畅见他一直看时间,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现在是六点半了,很快天就要黑下来。晚上进无人区救人再合适不过。”

“你是查到张队他们现在的位置了吗?”余畅听到他的计划心里不禁有些欣喜。

“没有,但我这边得到的追踪信息,他们并没有从那里出来。”

江弈秋左右看看,这坪地甚大,最里面是一个祭祀坛。等会儿人来了,东西什么的就只能放在这里。

“你怎么追踪信息?我们局里的追踪信号都没有了,难道你还有?给我看看。”余畅凑到江弈秋身边,就想着他还有什么高科技没有使出来。

江弈秋用手指把余畅给戳开,不知道为什么,在余畅面前,他从来不用端着自己的身份。

“秘密。”江弈秋斜了余畅一眼,然后略为嫌弃地说,“什么都告诉你了,还不如让你来当这江家家主呢。”

余畅被他这么一怼,也是无语至极,不给看就不给看呗,说话像踩着蛇一样。不过,这裴大哥的怼人功力看来也是江家遗传。

“不说拉倒,反正找到裴大哥,我也会打你小报告。”余畅小声说。

“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

江弈秋知道这小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名堂的。这会子不定是在说自己什么小坏话。

“秘密。”

余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接着,他又到处走了走,手指四处指指,嘴里一直在嘟哝着。

纵使江弈秋再聪明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搞些什么,只能负手而立,等着自己的人过来。

其实余畅是在辨认方向,照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无人区应该是在对面河的一端,而这山石长廊后面还有一片原始迷林,而这次行动队的最终目的地便就是迷林后面的清潭村了。

“应该是有座桥的。桥在哪儿呢?”余畅左右眺望,此刻他已经是站在很高的位置上了,虽然也有部分山体挡住视线,但若是有连接的桥应该也是能看见的。

正当余畅在到处找通往对岸的桥时,只听见身后传来诸多吵杂声。他回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只见从祭祀坛后面冒出了十辆一模一样的绿皮卡车。

“这真的是把部队都搞来了吗?”余畅觉得真心夸张,但也让他感觉到江家实力应该比表面上看去还要深不可见。

山石长廊的停车坪很大,十辆车完全可以一字并排停放。接着,就不断有一身装备的人从车上下来。余畅约莫数了下,起码也是六十来人吧。这些人身上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头上带着黑色头盔,背上背着厚重的行囊。同时也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快速下车并站好,全程连走路声音都极其微小。然后其中一个为首的男人向着余畅和江弈秋的方向走了过来。

“老板,一切准备完毕。”

“好。”江弈秋又看了看时间,然后走到众人面前,“天一黑就立刻行动。”

他下了命令后,就见那个为首的男人恭敬地递了两个行李背包过来。

江弈秋拿过一个转手又递给余畅:“要是害羞,就去车子后面把里面的装备换上。待会儿会有人教你怎么用枪。”

“用、用枪?”余畅傻傻地抱着背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弈秋,“江律师,你们哪儿来的枪?还有,这行动是违法的!”

第171章

听到余畅的话,江弈秋凑近他的耳畔说道:“我是律师,我比你更懂法。在你还没有展示出你到底与常人有何不同时,我只能更相信他们。还有,这次的行动也是秘密,不管能不能救出人,结果都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江弈秋就拿着自己的背包朝另一边走去,余畅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余畅身材算是比较高挑,虽然都二十三岁进二十四了,但他感觉自己最近好像又有些长高了点。身上的装备很合身,就像是量身定制一般。当他从其中一辆卡车后走出来时,早已有人在一旁等着他。余畅看不清她脸,但从身材上可以看出,对方竟是一个女人。

“我叫iya,你也可以叫我名字,罗米娅。按照老板的安排,现在起,你直接跟着我。”

女人看起来高大健硕,虽然比余畅矮了一点点,但整个人的气势和压迫感让人有些敬畏。

“你们是什么人?”余畅警惕地看着她。

罗米娅歪着脑袋轻蔑地看了眼这个弱不禁风的男孩,有些戏谑地反问:“那你又是谁?”

“我是余畅。”

“呵。”对方一声嗤笑,然后说道,“我对你的名字没有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为何老板会把你这么一个看起来一拳就能打倒的累赘也带来这里?”

“你说谁累赘呢?”余畅没想到眼前这女人说话这么嚣张,完全就是在败路人感。

女人见他生气了,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处,然而暗使力气。

“你干什么?”余畅大叫,瞬间觉得手腕处像是要骨裂了一般疼痛。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力气这么大。

“iya,放开他。”

这时候,江弈秋走过来,然后拍了拍罗米娅的肩膀。接着跟余畅说:“好好跟着她。还有,别惹她。”

“谁要跟着她!要跟你自己跟!”余畅摸着还在发疼的手腕,一脸怒火。

“行啊,开始有脾气了。不错。”江弈秋非但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反而笑得像个老父亲。“不过我要提醒你,在这群人里面,只有iya的脾气算是最好的。而且也是最流利的,你若是不愿跟着她,那你随便选一个。”

众人听到江弈秋的话,纷纷转过来看向余畅。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目光,瞬间就让余畅有些怂了。他心里也只能屈服,反正大丈夫能屈能伸。

夜色渐渐降临,无启城里突然狂风肆掠。族人们都躲在自己的房子里,而祭坛台上却有三道人影立于其上。

“鱼还没上钩吗?”黑袍因为站在持天用神力围合成的一道屏障里,所以对这夜里狂风倒是丝毫不虚。

“不知是谁相帮,其中一条已经上钩了。只是我们要的那条倒是还没有动静。”焚麟笑着看了看黑袍回答道。

“相帮?”黑袍转身对着焚麟,虽然未露脸,但从声音可以听出他的不快,“有人插手?”

焚麟向来最懂人心,也最会察言观色,从黑袍的语气中明显听出了质问的意思,连忙说道:“无人区一直有异物出没,而宏阳分局的人好死不死却偏偏选择了从那里通过。估计这会儿都被那些异物给分尸食之了。先生,那里有东西护着,我等也无法靠近。我只是认为,既然目的都达到了,谁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黑袍听完他的话,沉思了片刻,然后说:“好端端地为什么会改了线路。是有人故意要引他们去那里,还是他们误打误撞?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先生思虑周全。要不我去看看?”焚麟说。

“不用。人若是都死了,去了也是白去。万一被你说的东西伤着,岂非得不偿失。再说了,既然小鱼上钩了,你们就该出动捕鱼了。”

焚麟一听说又有事做了,嘴角立马上扬,明濯和持天一直默不作声,一个是压根没听,一个则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焚麟留下,你同苍龙过去。”

听到先生的安排,焚麟瞬间脸就不高兴垮了下来,而持天也没多说,带着明濯瞬间就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先生是看不上焚麟的实力么?”焚麟不快,直接问了出来。

“你走了,谁来护我?你真当无启人天真纯良?”

焚麟是什么人,立马就明白了先生的意思。三人中,他才是先生最信任的。

“先生是觉得这些无启人中有人保藏异心?”

黑袍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负手而立,然后微微抬头看向面前巨大的金色眼状之物。

“它最能蛊惑人心。有人相当叛徒也是在所难免。只是世人多愚钝,不知道与魔鬼做交易,自己最后也将被魔鬼吞噬。”

“既然先生知道有这族中有叛徒,何不除掉他?”

“呵。”一声冷笑,黑袍转身面向焚麟,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除掉一个,它还会找下一个,难道我们都要杀尽不可?这样也好,知道是谁,便能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不坏了我们的计划,一切都随他。”

“是。”

黑袍说完,又看向那金色的巨眼:“若是能催动这天道奎旨便好了。只是那最后一条神谕到底是什么呢?”

“先生,焚麟有一事不明。”

“说。”

“按理说这天道奎旨是按那个东西的名字而命名的,但为何连它也没能催动这第三道神谕出现呢?”

焚麟的问题之前也让黑袍疑惑了许久,直到最近,他才慢慢悟明白。

“那是因为,这东西很可能就不是它的。”

“不是它的?那是谁的?”

焚麟大惊,这天道奎旨自古便出现,一直不断地出现各种神谕。可自从它出现了那三道神谕后,便像是休眠了一般,而且,第三道却是到如今都还不知道是什么。

“不清楚。但秘密肯定在前两道神谕里面。只是,我还未能参破。”

“先生不急,等我们解决掉了那东西和肖家,就有无限的时间去思考了。”焚麟笑得一脸张狂,他看着眼前巨大的金眼,突然好像在眼瞳中心的位置一闪而过了一样东西。只是速度太快他并未看清楚,心下虽是疑惑,但也没说出来。

“先生,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说。”焚麟突然说道。

“你想说什么?”

见黑袍没有阻止,焚麟立马开始打小报告:“我总觉得持天好像很不愿服从先生的命令呢。”

第172章

黑袍听了他的话,倒是没有什么意外,鸣蛇一族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所谓的蛇蝎心肠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只见斗篷下,他嘴角上扬淡然一笑,然后缓缓说道:“我本凡人,能得三位神者相助已是幸事。我们只是利益一道,而并非上下从属。持天因为明濯的事担忧那么多年,一旦那滴血狐石控制不住了,最先被置于死地的便是他。你把对方当做最好的挚友,对方却一心想让你死。若换成是你,还能如此没心没肺地活着吗?”

黑袍的话简直就是人精的典范。虽然明面上是把持天的位置提升得很高,甚至在自己之上。但暗地里却是充满了威胁。自从天道把滴血狐石交给自己,那么苍龙的一切都皆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便是对持天最大的压制和威胁。尽管他句句没有威胁焚麟半分,但处处彰显着若是焚麟敢有二心,也一样逃不过他的掌心。

原本只想使个坏,却没想到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焚麟立马不敢再作声。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别忘了,是谁把天道奎旨的神谕给发到了网上。还有,行动队改了线路,是想阻止他们前来,还是想故意引他们去无人区?这里面肯定有文章。”黑袍来回踱步,心里有些不安。他不喜欢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无法掌控的。

“要不,我派人去查查?”焚麟也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天道在作祟?

“也好,不过要小心,那东西最会蛊惑人心。查查清楚,到底还有谁插手进来。”

“知道了。”

“先生!原来您在这里啊!”

正当焚麟准备发任务给下属的时候,远处传来族长任泽恩的声音。

黑袍暗中给了焚麟一个制止的手势,然后转身面向族长来的方向。

“如此大的风,先生还是要多保重身体。”任泽恩一路走来,他的灰色长袍被狂风吹得呼呼响。

“劳烦族长多虑了。焚麟。”黑袍偏过头去示意身后的人。只见焚麟右手一划,任泽恩周身的风便没了。

感慨于神的力量,任泽恩也未多说什么,连忙走到黑袍身边。

“族长是有什么急事?”黑袍见他有些气息不稳,明显是急着找寻自己,于是问。

“修、修海不见了。”

“任修海?”黑袍没有作声,倒是焚麟奇怪地念出了任修海的名字。

“是的。之前因为修海的一意孤行,差点坏了我们的大计,所以我才会派人一直看着他。谁知道从早上起人就不见了。我们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我怕他会一时想不开做傻事。”任泽恩自然知道任修海对于子雅的感情,也明白他为人过于固执,此时不见踪迹必然是又想搞什么动作。

“你们如此包庇这个人,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到底是否在诚心合作。”焚麟在一旁阴阳怪调地说。

“大人这是哪里话。”任泽恩一听,直觉后背开始冒汗,“先生为我族各种筹谋,我们感恩还来不及,怎会有异心?只是修海这个人也是个可怜人,长期的压抑才会导致如今这般固执。我族本身人丁稀少,又受到百般磨难,实在是不忍重罚。”

焚麟听他这话,一股火就窜了上来:“那照你这般说法,若是一切前功尽弃,也与他无干了?”

“那自然不是。若他真的作出有悖于族人利益的事,自当依照族规,碎尸万段。并永久埋于无尾崖深渊,永世不得出来。”

无启人不存在死亡,即便碎尸万段,也会在漫漫时间长河里自然复原。但若是被打入无尾崖深渊,那便就是永远也别想返回这世间。若地狱是人类的终极惩罚,那无尾崖深渊便就是无启人的地狱。

“族长,很快我们就将有一场硬仗要打。若是因为你族人之过而功亏一篑,那今后,便就不用再谈释放海神一事。”

黑袍一字一句地说完,语气并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依旧还是往日般的温和,但任泽恩却觉得对方对他的态度已经大不相同了。虽然心中也有不快,但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压低姿态。

“先生放心,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任泽恩斩钉截铁地说完,朝着两人微微颔首,便准备去捉拿任修海。

“这个族长当得也够窝囊。”焚麟嫌弃地说。

“太过仁慈,往往难以成大事。”黑袍向来说话比较保守,却第一次展露出这般直白的评价。

“要不,我们帮他把人给解决了?”

“不急,当下我最担心的还是那些暗地里搞鬼的人。我总觉得还有人插了进来。你派人去查一下,若就是那个无启人,不用请示,直接按你的想法来。”黑袍此刻也没有刚才的半分温和,冰冷的语气从他的口中如冰渣子般吐出来。

“是。”

焚麟却是越发兴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这人间平静了这么久,也该乱上一乱才有意思。

任泽恩走回议事大厅,里面正坐着四名长老,见他进来,纷纷站起来。

“族长,先生怎么说?”

其中一道女声从一个灰袍口中传出。

任泽恩没有立即回答,此刻四周安静地有些可怕。大家心里各有各的想法,只是现在都在等待任泽恩的指示。

似乎是在灰袍下叹了一口气,任泽恩才开口下了命令:“从即刻起,任修海逐出长老之列,全族全力捉拿,一旦有反抗,打入深渊,永世不得出来!”

听了族长的指示,四人皆心下大惊,刚才说话的女长老立马问道:“族长为何要下如此严重的命令?这到底是族长的意思,还是先生的意思?”

“任唯”

女长老刚一说完,一旁的另一名长老便阻止道。

“任唯长老说话要注意些。”任泽恩叹了口气,此刻的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或许,自己本就没有能力担任这无启族族长一职吧。

“可是修海长老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族人呐!是,要说他没有私心,谁也不信。可我想问一句,子雅难道就不是我族中之人?他为子雅做得这些有错?”

任唯的声音略显激动,她作为族中唯一的女长老,也曾是一位刚正不阿、聪明睿智的巾帼。可当初那披甲上战场的人如今却只能窝藏在一袭灰袍之下,低垂着头惶惶度日。

第173章

“他的初衷没有错,但这样不顾一切随性而为,不但救不了子雅,甚至还会把整个族人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任泽恩苍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宽大的袖袍下是紧握着的双拳。

“呵呵。”这时,任唯竟笑了起来,“我们如今这副模样难道还不是万劫不复吗?”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周围皆安静了下来。其他四人包括任泽恩在内都没有作声。

过了许久,才听其中一人缓缓说道:“最起码,现在还有一线希望不是么?”

希望,就像冰山下的一粒火种,就如荒漠中的一座绿洲,即便满眼都是绝望,但就因为它们的存在,让人有了期盼,有了勇气,有了未来。

“我们五人是最先被女娲大人创造出来的,是无启族人最后的依赖。若连我们都如此颓丧,又怎么带领族人去改变命运?大家现在也不要多想,找回修海才是最重要的。”任泽恩郑重其事地说。

他说完后,没有人再提出异议。当下也确实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为今之计只能把任修海找回来,若是再因为他惹恼那群人,只怕一切都将会功亏一篑。

“小姜,小姜?”

江家大宅的后面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此刻夜已深,千张嘴看着怀着忽隐忽现的姜宛瑟,这神识不会撑不下去了吧?那江家地下室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

“这下要坏了,人没找到,自己先嗝屁。”千张嘴抬眼望着天边那轮圆月,好像十五又要到了。这余畅小子又跟着江弈秋那只狐狸跑哪里去了。这小子是不是傻?脑子不想事那种,真的是什么人都能跟着凑去。真以为自己一个傻大个不会卖是不是?

千张嘴气得想打人,但眼下除了一个意识不清醒的神识,就只剩下这空落落的林子。有气也没处撒。

现在据自己离开江家也过去那么久了,余畅要是被人给宰了,此刻估计尸体也该凉得透透的。

“呃。”正当千张嘴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时,姜宛瑟竟然自己醒了。

“小姜!你醒了?”千张嘴激动地低头看她。

“江家有问题。”姜宛瑟极其虚弱地说。

“我知道!没问题你还能这样?”千张嘴想着都这会儿能不能说个重点,但见对方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后,只得服了软。

“你已经没有意识很久了。我在江家找遍了也找不到余畅,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了千张嘴的问题,姜宛瑟摇了摇头:“我就没见过他。”

“什么?”千张嘴一脸诧异,“和着你在里面搞那么久就是在跟那个怪物聊天呢?”

姜宛瑟差点没被他的话给气死过去,但现在她却连骂回去的力气都没有。只见她吃力地抬起手,指尖出现一道极细极小的微光。

“江弈秋无端端地把余畅带走,肯定不会是好事。你跟着这光走,它会给你指明方向的。我、我可能撑不下去了……”

姜宛瑟还会说完,又失去了意识。那道微光从她的指尖跳到千张嘴面前,像是有灵性般,动来动去。

“你有多动症吧?”千张嘴现在是终于找到可以发泄的对象了。他现在心头特别烦躁,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东西好像真有感觉,见千张嘴骂自己爱动,还真就停在了半空乖乖地待着。

过了半会儿,千张嘴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抱起如羽毛般轻盈的姜宛瑟,对着那光说:“带路吧。现在是不去也不行了。能救你主人的也就只有余畅那小子了。”

这边,江弈秋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无人区。余畅才发现,原来压根就没有什么桥,当年搞旅游的时候估计是想搞个缆车之类的。哪知道没弄起来,所以最后只留下几根缆绳污染环境般扔在了山石长廊的一处。他跟着队伍下到山崖的最底部,然后那里有一处水流较为缓慢的浅滩。月光下,河水泛着粼粼波光,依稀可见到许多块大石零散分布其上。

不会要淌水过去吧?余畅心里想着,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这可是裴清为了庆贺自己第一次去分局上班特意买的新球鞋。

“大家要小心。这里虽然水流不急,但脚下容易打滑。千万别摔倒了!”这个队伍带头的是一名高大彪悍的外国男人,此刻正用英语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

“喂,那个,他说什么呢?”江弈秋并没有跟余畅走一起,而是跟着带头的外国男人在前面找路。余畅问的自然是罗米娅。

罗米娅瞟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余畅就莫名其妙了,说句实在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女人缘挺好的,怎么放在这人身上一点用都没有呢?难道,她其实不是女人,不,应该说不是纯粹的女人。就当余畅在心里各种胡思乱想的时候,罗米娅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余畅吃痛,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我既然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下次要是再敢叫我那个,我绝对会打得你怀疑人生。”罗米娅凑近余畅的耳边威胁,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江弈秋,“老板发话都没用。”

我靠!

谁说她是这里脾气最好的?这一看就是最不好惹的母夜叉!这个江弈秋,老狐狸,竟然骗我!

余畅捂着被敲痛的脑袋,又一次能屈能伸地点点头。

见他这样,罗米娅才满意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给他翻译:“他刚才说的简而言之就是叫我们小心前面的路。”

“这不废话么。”余畅小声嘀咕,这大晚上的,月光再亮也看不清多少,谁不知道要摸着石头小心过河啊?

“你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坏话?”罗米娅指着余畅。

“啊?什么?”余畅装傻地看着他。

此时带头人正在催促大家赶紧过河,罗米娅也懒得跟他再计较,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哎等等我!”余畅见对方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甩了老远,连忙跟了上去。

“江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何执意要带着那个小子。看上去傻乎乎的。”这边带头的外国男人对江弈秋说。

江弈秋回头看了一眼还没走两步就差点滑到的某人,若不是罗米娅拉着他,估计早就洗了一身澡。他也不太明白这样看起来普普通通其貌不扬的小子,姐姐为何会觉得他与众不同。

第174章

“他跟我江家有着密切的联系,关键时候有用。”江弈秋自然不会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他是老板,所以此时他说什么,便就是什么。带头人听完也没有再多问,而是继续在前方带路。

余畅发现罗米娅虽然有些凶悍,但人还是不错的。这河滩虽然比较平缓,水流不急,但因为脚下砂石常年被河水冲刷,简直就是一步一滑,他一边心疼着自己的鞋,一边防止自己摔进河里,到时候一身湿透更加难受。

月光洒在这些人的身上,因为武装的很好,余畅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就这执行力,估计真是什么外国雇佣军之类。江弈秋找这些人来难道不怕被发现吗?这可是要坐牢的啊!要是付局知道自己竟然跟一群雇佣军混在一起,会不会气得咬牙切齿呢?而张队和裴大哥他们,都过去这么久了,是不是还安好?

正在余畅出神之际,突然听到前面有人惨叫一声。他吓得没注意,人直接朝前扑去。他的前面刚好是罗米娅,虽然她训练有素,但一个男人猛然撞到你身上,再强壮也无法纹丝不动。不过幸好罗米娅及时抓住旁边一块大石头的棱角处,才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子。

“你干什么!”罗米娅觉得这男人真的一点用也没有,过个河都要滑到几次。

“对、对不起。”余畅抓着她的胳膊站稳身子,他也不想啊,问题是被前面不知是谁突然吓到,脚底才踩空的。

“发生什么事?”

江弈秋和带头的外国男人叫停了队伍,然后余畅就见到一堆人操着他听不懂的英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有人被咬伤了。”

这时耳边传来了罗米娅的声音。余畅转头看她,只见其紧皱着眉头,满眼都是冷漠的神情。

“被什么咬了?”余畅问。

“不清楚,不过我看这里越来越怪了。刚刚还月色清明,现在却开始起了雾。”罗米娅紧盯着周围,语气有些凝重。

顺着她的话,余畅朝四周看了看,果然,远处水面已是浓雾笼罩,而众人四周也开始出现了雾瘴。他紧张地往对方身边靠近,想着明明这里还不是无人区范围,怎么也出现了雾瘴?

“难道无人区还会拓宽的?”余畅自言自语说。

“什么意思?”罗米娅不明白他的意思。

“没有,就是跟你一样,觉得有些奇怪。这里距张队他们失踪的地方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为什么也开始起雾瘴了呢?”

“这里距离江先生给我们的地址确实还比较远。而且这河边上的雾也不像普通的水汽凝结而成。”罗米娅看了看手上的表,此刻已接近十二点,若是一路顺畅,走到目的地应该也就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可现在河面开始起雾,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过去看看。”

罗米娅言简意赅地说,然后带着余畅朝受伤人员走去。

此刻那名受伤的男子正被两人给架着,带头人拿着电筒半蹲了下来。接着掀开他的一条裤腿,顿时众人心里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条腿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蠕动的黑色虫子。

“!”

这个单词余畅还是听得懂,他立刻好奇地凑上去一看,瞬间转过身背对着众人疯狂吐了起来。

好几人看见他这样都露出了轻蔑的眼神,余畅吐了一会儿,才擦了擦嘴然后转回身。

“我们得快点上岸。”

没人给他翻译刚才他在作呕的时候江弈秋和带头人的对话,只有罗米娅在走之前对他说了这句话。

“那些虫子是什么东西?你那同事没事吧?那么多虫子要是钻进他的身体里可怎么办?还有,我们腿上会不会也被这些虫子给咬了。米娅,我不敢掀裤腿看,要不,你掀下自己的看看?”

余畅一紧张和害怕就会开启话痨模式。正当罗米娅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人群中又听到了一个人的惨叫。接着就是有人摔倒进水里的声音。

江弈秋脸色大变,大声在指挥着什么,然后看向余畅,冲着他大喊:“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往对岸跑!”

霎时间,众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拼了命朝着对岸跑去,余畅体力和耐力都比不上这些人,眼看着快要到岸了,他也实在累得够呛。水里行走本身就会有极大的阻力,再加上此时心慌意乱的,脚下被东西一绊,整个人摔进了水里。

“余畅!”

余畅整个身子被没入水中,他来不及憋气,被呛了好大一口水。幸好手中的电筒没掉,他在慌乱中透过水下光线,竟然看到周边越来越多黑色的条状物出现。

黑色的虫子!

余畅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要站起来,却因为紧张加上脚底不断打滑,竟怎么也起不来。当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一把把他给来了起来。余畅出了水面,站稳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吸气。

拉他的人正是罗米娅,此刻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见余畅惨白着一张脸,连忙问:“你怎么样?”

余畅看着她,要不是自己是个男人,此刻真的想嚎啕大哭,他指着水下结结巴巴地说道:“下、下面好多,好多那虫子!我、我刚才好像吃了好大一口水,米、米娅,那些虫子进我的肚子了!”

罗米娅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虽然她从来都是训练有素,但此刻却莫名心悸。

她一把拉过余畅,问:“你还能走吗?”

余畅动了动双脚,点点头:“可以。”

“我拉着你,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罗米娅死死地拉着余畅的胳膊,余畅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不多时,所有人都上了岸。带头的男人同江弈秋还有其他几人围着那两名受伤的人。

“我得过去帮忙。”罗米娅说着就朝着人群方向走去。

余畅还在想那些进了自己肚子里的黑虫,各种在原地干呕,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

“余畅怎么样?”江弈秋一边查看着伤者的伤势,一边问走过来的罗米娅。

“喝了一大口河水。”罗米娅用毫无感**彩的声音回答。

江弈秋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看着不远处还在干呕的余畅。

第175章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两人此刻已经是痛得满脸大汗,两人的小腿上都布满了那种约莫2厘米长,浑身黝黑的虫子。这些虫子同蚂蟥却是不同,蚂蟥一般都是整个身子附着在人的腿上,已吸食人血为主。而这些黑色的蠕虫则是一头扎进了人的肌肤里,按照两人目前的情况,更像是直接钻进了神经纤维中。虽然腿部未见血,但两人已是痛得快要昏厥过去。

“拿打火机来。”带头人蹲在其中一名受伤队友面前,对着旁边的人说。很快,就有人递了一个铁质打火机给他。

“忍着。”带头人冷峻的脸色有些许汗珠,他叫上几人死死按住眼前的受伤队友,只听“啪”的一声,火机上串起来一股微亮且隐隐带着墨绿色的火苗。

余畅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于是好奇凑过去看。就见那带头人把火机靠近那些虫子。

“啊!”

一声凄惨的喊叫响彻整个河滩。那名伤员拼了死命地动弹,其他几名压住他的队员死死地按着,可脸上渐渐开始露出害怕的神情。

“按住他,别让他动!”带头人大喊,然后准备用火机灼烧那些黑虫。

“别烧!别烧!”余畅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冲过去阻止。

“你干什么!”

带头人冲着他怒吼了一句英语,余畅知道对方可能在骂自己,他也不理,只是指着伤者的腿对江弈秋说:“叫他别烧,不能烧!你没发现这些虫子在快速增多吗?”

江弈秋大吃一惊,连忙给带头人解释,然后众人皆是茫然一片。带头人关掉打火机,然后拿着电筒仔细一照。刚才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这会儿,这些黑虫竟真的是遇火繁衍。很快,膝盖以下全都是这些咬附着神经纤维的虫子。而伤员也在极具的疼痛中混了过去。

“这些到底是什么虫子?”江弈秋像是在问余畅,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完了完了!”余畅突然站起来,慌张地在原地跺脚。

“什么完了?”罗米娅见他那样子,自己也紧张起来。

“我喝了一大口水!一大口!虫子都进我肚里了!”余畅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肚子。这些是真的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估计马上自己就要暴毙而亡了。

江弈秋听到他的话,眉头紧皱,然后对着周围的人不知又在说什么。

余畅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不知道胃酸能不能腐蚀掉那些黑虫。

“江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罗米娅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你怎么看?”江弈秋转头询问带头人的意见,其实两人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没办法,只有马上把腿锯下来。这些黑虫虽然没有刚才遇火繁衍的那么快,但你看,它们的数量依然在增多。我怕到时候蔓延至全身就活不了了。而且若是这些黑虫在附着在其他人身上,更麻烦。”带头人指着那布满虫子的腿说道。

“为什么这些黑虫专咬他们两个?难道是他们身上有什么吸引这些黑虫的东西?”罗米娅问。

“现在没有时间去探究这些。”江弈秋说着就对身边一名男人说,“里奥,现在得快速把他们两个腿锯掉,我这边安排人来接应他们。”

还未昏过去的另一名伤者听说要立刻锯掉自己的腿,即便训练有素,此刻也是慌了神。再加上这些死命咬着自己神经的黑虫早已让他痛得死去活来。他痛苦地摇着头,余畅听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n”。

“你们想干什么?”感觉到了伤者的哀嚎,余畅估计江弈秋他们是要对这两个人做些什么。

“锯腿。”江弈秋说得异常淡定,接着他身边叫里奥的男人也快速地把自己的大背包接下来,里面竟是一个超大的医疗箱。

在这个地方动手术?这些人不会疯了吧。看着那名伤者从刚才的哀嚎到现在的近乎是哀求,即便余畅听不懂他的话,但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便能感受出他的痛苦。

“不行,腿没了他以后不是废了?”余畅一把抓住那个里奥的手,试图阻止对方正在准备手术仪器的手。

里奥一脸莫名地盯着余畅,然后又看了看带头人。

带头人没说话,倒是江弈秋拍了拍余畅的手,然后叹了口气劝他:“命都没了,保住腿又有什么用。余畅,放手。”

“你是他们老板,你要对他们负责的。”余畅义愤填膺地对江弈秋说。

“赔偿的事不用你操心。放手。”这时候多耽误一秒,伤者的性命就多一份危险。

余畅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凄惨的场景,一言一行皆只得凭着自己的直觉来。

里奥从医疗箱里取出一节针筒,然后开始抽取试剂。

“这是什么?”余畅在一旁警惕地问。

“麻药。”回答不是江弈秋,也不是罗米娅,而是那种针筒的里奥。

“你会?”余畅有些诧异。

“略懂。”里奥是个严谨而又古板的人,说话也言简意赅。

里奥说着,就准备给昏过去的那名受伤队员打麻药。可针头还没接触到人,就被那名带头人一把抓住。然后就听见他说了些什么。余畅从他的语气和神情中也猜了个大概。他们是想先给醒着的人先做手术。

而另外一名还没有昏过去的人听到要锯掉自己的腿,死命的挣扎着拒绝,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得大喊大叫。

“快把他的嘴捂住,不能让他再发出声音了。要是引来敌人,我们都得完蛋。”带头人指挥着伤者身边的几名队友。

只见几个壮硕的大男人死死地把那名伤者的嘴捂着。

“你们这样他会死的!”余畅见对方一张脸涨得通红,感觉他连气都呼不出来了,就想着上去把人给弄开。

“你老实待着!”罗米娅一把死死地摁住他,“我们现在时间紧迫,这是唯一的办法,你要是再捣乱,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米娅!”

江弈秋还是护着余畅的,罗米娅听到他的呵斥,只得放开余畅。

余畅心里窝着一股火,就在这时,那名清醒着的伤者还在死命地挣扎,而他两条小腿上的黑虫竟然越发越多。

“怎么回事?没有火这些虫子也能这么快繁衍生长?”罗米娅僵着一张脸,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第176章

“速度!”带头人又对着里奥下了命令。只见几人把那挣扎着伤者翻了过来,里奥就准备从脊椎开始注入麻药。

而就在这时,河滩右侧的山崖上却是远远传来一阵阵呐喊的声音。而那里正是这支队伍即将要上去的地方。

“嘘!”江弈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着示意众人先暂停手上的一切,然后把探照灯和电筒全部关上。霎时间,五六十号人的队伍噤若寒战。

山崖上的喊声一阵一阵的,听声音应该对方人数不少,难道就是抓阿清他们的人吗?江弈秋握紧了双拳,

“我们现在要上去吗?那这两个受伤的人怎么办?”余畅压低声音问一旁的罗米娅。这妹子虽然凶归凶,但确实是极其负责。真的是寸步不离自己身旁。这倒让余畅挺感动的。

“对方看来人数也不在我们之下。他们两个肯定上不去了。估计yan会排人把他们送回去。只是这些虫子要是再不解决,他们可能连命都会没了。”毕竟可以算是自己的多年战友,罗米娅再说的时候神情有些悲怆。

“啥、啥恩?”

余畅没听明白那个单词,一脸蒙圈地看她。罗米娅先给他一个大白眼,但此刻实在是不合时宜,只能一脸嫌弃地偏过头去懒得理他。

“啊”

就在大家都屏住呼吸以防被山上的人发现时,原本那名昏过去的队友醒了过来。此刻为防止黑虫沾附到别的队员身上,早已把两名伤者进行了隔离,可没想到控制住了一名,没想到另一名中途又醒了。

他的叫喊声在这深夜里显得特别恐怖和绝望,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见山上开始听到窸窸窣窣有人下山的声音。

“大家小心,有人来了!”人群中听见带头人的声音。

“拿起你的枪。”罗米娅对余畅说道。

“我、我不会。”余畅紧张至极地说着,就刚才路上教的那两下子自己怎么学得会。再说了,自己没有执法权,怎么能私用枪支呢?万一伤了人,也是要坐牢的!

罗米娅此刻很想暴打他一顿,但奈何时机不对。

“跟在我后面!”她厉声说道。接着从腰间取出自己的枪,跟在众人的后面。

余畅被这么一吼,习惯性地怂了一下,只得紧紧跟着她。

顿时,周围开始喧嚣起来,前方的密林处传来众多动物的低吟,还有忽明忽暗的火把在林中徘徊。江弈秋握着枪的手都有些抖,据调查,这一带应该是没有野人的,要是有,当年开发山石长廊的时候就会被发现。可是这些隐藏在林中的是什么呢?他们刚才在崖顶喧嚣的时候明显是从无人区方向来的。

大战一触即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受伤的两名队员都用布塞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能是野人,也有可能是什么怪物,总之,要是待会儿打起来,你要保护好你自己。若是我们打不过,你就趁乱逃跑知道吗?”罗米娅在余畅的身边轻声说道。

余畅没想到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了,这姑娘竟还担心自己的安危。看自己现在这躲在女人身后的怂样,要是被麻易阳见了估计又找到了羞辱自己的机会。

“你放心,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认识,但我绝不会那么没义气的。”余畅说着,拿出之前罗米娅给自己的匕首。

大家严阵以待,谁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咆哮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听上去就像对方有千军万马之势。江弈秋觉得极其怪异,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些东西了?

前方树林里火光渐渐亮了起来,众人屏住呼吸,准备一战。

只听“轰”的一声,几十个穿着树皮树叶做成的简陋衣服的野人手持着火把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这些野人身材健硕,丝毫不比江弈秋雇来这支队伍差。野人们发现了队伍,瞬间就停了下来。江弈秋看着他们,见对方手里持着长长的,好似用动物锋利的爪牙制成的武器,心里瞬间有些稳了下来。他衡量着双方的人数,就此刻自己这边的装备,就算对方再来一倍的人,他也有信心能打败他们。只是若是造成大规模的屠杀,怕只怕料理起后事会是个很麻烦的事。

“米娅,这些野人看起来有些不简单,而且他们是从山崖上下来的,很可能张队还有裴大哥他们就是被这群野人给抓了。”余畅离江弈秋有些远,只得跟罗米娅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不错,他们人多势众,而且神出鬼没的。老板给我们的资料中没有说明有这些人的存在痕迹。”罗米娅说道。

“野人这种东西一直都存在在传说里面。资料没写也很正常。只是现在我们得怎么办?我看他们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余畅看此刻双方都处于对峙阶段,或许对方见自己这边也是人多势众,估计也不敢惹。

就在余畅要松口气的时候,只听对面不远处的茂密树林里又是一阵长啸声。

“糟了!他们不是不打,而是在等大部队!”罗米娅惊呼出声,然后又快速地用英文大吼。

顿时,两队人马激烈地混战在一起。虽然江弈秋这边装备精良,但对面这些野人好似完全不虚,更恐怖的是,他们手上的武器竟是尖锐无比,一旦被击中,瞬间颈动脉大出血而亡。再加上这些野人身手以及反应能力都非常人可及,不多时,自己这边就被杀了十来个人。

余畅不会打架,也不会用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火并场面。顿时慌了神,吓破了胆,之前所有的勇气和雄心仿佛都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

就在他东躲西藏大意之间,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道光影闪过,还未等他回过神来,“砰”,一声枪响,身后发出一记倒地的声音。他连忙回头看去,正是一个手拿尖锐武器的野人躺在了血泊中。

好险!

余畅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那开枪的人。正是罗米娅。

余畅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人,她居然还在保护自己。就连混战之中都不忘记时刻关注自己的动态。她真的是把老板的命令看得比天还大吗?

“谢……”

第177章

谢谢你三个字还未说完,余畅的瞳孔突然放大,因为此刻罗米娅身后也闪过了一道折射的光影。他想大喊,但话还未出口,就这火光之间,那锋利的爪牙已经在罗米娅好看的脖子处轻轻划上了一道口子。

“不要!”余畅觉得自己顿时脑袋快要爆炸了,他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罗米娅就已经在他面前慢慢倒了下去。他甚至还能看到对方就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还在用嘴型说着什么。

这一刻,余畅竟然看懂了,对方在说走。

“不要!不要!”顿时眼泪上涌,余畅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他还在哀求着,他似乎能感受到李玥和姚小玲死前的样子。是不是就跟罗米娅一样?为什么只要跟自己牵扯在一起的人,总是得不到好下场?

就在余畅痛苦哀号的时候,那野人毫不犹豫,直接朝他袭来。又一声枪响,野人倒在了余畅面前。两人不过五米不到的距离,甚至对方手上的武器都能碰到自己的衣角。

“余畅!愣着干什么!走啊!走!”此刻余畅听到了江弈秋的声音,但是他都不想去管。

他就那么走到罗米娅的面前,看着她脖根处不断喷涌而出的血。

余畅蹲下来,想用双手去捂住那伤口,但血就像打开的水龙头般,喷得余畅满手都是。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余畅一遍遍问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她不会大意。她的身手那么好,弄不好还能逃跑。

罗米娅连话都无法说出来,此刻她渐渐感觉到了死亡气息的来临。虽然在很小的时候,她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滋味,但真当死亡到来时,竟有一些惶恐。

头顶这人是在为自己哭吗?呵呵,真是又难看又丢人。一个大男人,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若自己好好的,估计又要忍不住骂他了。明明是才认识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竟觉得这人,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行,却偏偏让自己有些许动心?

这是第一个,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为自己哭的人吧?

罗米娅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笑了笑,极度费力地想对那人说:“活下去。”

但终究,声音无法出来,她希望对方即便听不清,也能看懂她的嘴型。她希望他能活下去,为了他的朋友们。虽然胆小怯懦,但为了朋友竟敢入这极度危险之地,余畅啊,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若是真有下辈子,我也想当你的朋友。

“米娅?”

余畅看见了罗米娅满脸带血的笑容,可他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米娅,你回我一句话吧,好吗?”余畅看着那原本如水柱的伤口此刻渐渐弱了下来,而罗米娅也没有丝毫生的气息。

余畅慢慢闭上眼睛,周边依旧是在疯狂的厮杀,而他却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米娅最后是在跟自己说活下去吗?自己这个灾星,到底要害死多少人才能结束呢?

“余畅!”

耳边传来江弈秋撕心裂肺的声音,因为一个尖锐的东西正从余畅的脖子处划了过去。

哗!

就在各种兵荒马乱之际,突然,整个夜空被万丈金光给照亮了。所有人都捂上眼睛,皆无法受住这突如其来的强光。

“余畅!”

肖安灵正抱着一碗猪脚汤跑进肖旻的房里,门一开,人还没进去,就听到肖旻的一声大喊。

啪!

猪脚汤碗掉地的声音,肖安灵欲哭无泪,自己还一口没吃呢。

“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在楼下喝完了再上来。现在下去估计猪脚汤都被那群兔崽子给抢光了。”肖安灵蹲下身去,正准备伸手过去缅怀下那白花花的猪脚,瞬间一只鞋子狠狠踩了上去。

“啊!”肖安灵嚎叫一声,抬起头看着这个毁了自己猪脚还要鞭尸的人。

“你要不要那么狠?”肖安灵满脸委屈。

“余畅出事了。”肖旻没有像往日那样反过来怼肖安灵,而是一脸非常严肃地对他说。

“你不会想出去吧?”肖安灵见他那个样子,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他一走,倒霉的就永远是自己。

“呃!”

肖安灵刚一说完,只见肖旻好似被什么击中一下,立马捂住自己的心口,整张脸都变得煞白。这时,肖安灵才发现他的不对劲。难道那个余畅又在作什么妖了?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呢,非要等到老头和婆婆去收拾他才能长记性?

“肖旻!”肖安灵一把拉住肖旻的胳膊,然后神力企图进入对方体内。

“我得走了,肖安灵,帮我。这次不是开玩笑!”肖旻反握住肖安灵的手腕,顺势阻止了对方神力的侵入。

“我也没觉得你哪次是在开玩笑啊!”肖安灵无语,他另一只手指了指在楼道口站着的两名肖家侍从,“你现在算是被软禁了。你最好不要再惹我家老头了。你知道的,他要是动真格了,我”

“余畅体内的神识出来!”肖旻气得打断他的话。

“余畅余畅,你现在真的是满脑子都是余畅。你到底还有没有想过肖家,想过婆婆,想过我们,甚至想过你身上的责任?他的神识出来了又怎么样呢?你有没有思考过,为何在肖家最羸弱的时候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搞这些名堂出来?你就从不怀疑他吗?”

“他的周围都是人。很多人。”肖旻似乎根本没在听肖安灵的话,就像自言自语般,“要是他伤了人,伤了人,伏羲封印,不,不行!”

肖旻突然挣脱肖安灵,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只见一道金色光线直接从肖安灵的脑中穿刺而过,接着便向其他肖家侍从袭去。

“呵,有意思了,鱼竟然露真身了。”威陵山脉深处,一座尖削的顶峰上站着两名风姿绰约的男人。其中一人一身黑色劲装,长到腰间的头发,俊逸秀气的脸庞,只是那双眼睛却全然没有半分焦距。而另一个男人则一身肃杀之气,右脸上一道狰狞的红火图纹甚是可怖。

“这、这是什么?”

此刻众人皆已适应了金色的光,可当他们停下手来看向光源之处时,无不大惊失色。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世界,竟然有神?

而最接近光源中心的那人,手里还拿着武器,武器的前方那锋利的爪牙出竟还滴着血。这个明明被自己割喉的人,为何没有死。又为何能从他的体内发出这些光?男人的眼睛全是恐惧,直到对方转过身来看向他。

第178章

完全同刚才判若两人,只见余畅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歪着脑袋,像个小孩子般。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余畅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刚刚伤他的男人则是一脸的惊恐。

不过片刻功夫,余畅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只见他缓缓抬起右手,男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发着抖缓缓想往后面躲。

“太坏。”缓缓吐出两个字,余畅手中渐渐出现金色光晕,光晕缠上面前的男人,还未等对方叫出来,就那么消失在了原地。

“余畅……”江弈秋终于明白自己的姐姐为何执意要让自己去找这个人。他竟也是个怪物。只是,余畅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

“怪、怪物!”

人群中想起了一道凄厉的叫声,原本还穷凶极恶的野人纷纷掉头就疯了一般的逃跑。只剩下江弈秋带来的队伍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白天还傻乎乎的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一副又怂又差劲的人,这会儿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怪物。带头人看着余畅,然后悄声在江弈秋的耳边说道:“若他不是怪物,刚才就已经死了。”

江弈秋也一眼不眨地盯着余畅,见到他的脖颈处还留了刚才那人划过的伤口。是的,若是他没有变成这个样子,此刻也是一具尸体了。而就在他想说话之时,却惊奇地看见,余畅那道伤口竟开始慢慢愈合了。

“他不是人。”带头人又说道,“老板,我们是跑还是碰运气,看他还记不记得我们?”

这带头人说起来话也有些意思,这关头了竟还能开玩笑。

“我过去。”江弈秋对众人做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慢慢走向余畅。

“余畅。是余畅吗?”江弈秋也不敢靠太近,只是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叫了对方一声。

余畅转头看他,倒也没有再出手。

“老大,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小子,就、就这么一抬手,那野人就、就没了?”带头人旁边的队员结结巴巴地跟他说。周围听到话的人都屏住呼吸,要是这小子又是一抬手,是不是连老板在内的所有人都得玩完。

“你是谁?”余畅竟然没有动手,而是看着江弈秋问。

“你认识裴清吗?”江弈秋觉得此刻提裴清估计比提自己的名字还有用些。

余畅听完他的话,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然后皱了皱眉,像是半天没想不出来的样子。

“那张丹阳呢?”江弈秋继续问。

余畅又是想了回,然后露出茫然的样子。他这表情竟然让周围的人都有些想不明白,这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见他那样,江弈秋也不知所措,看来是余畅精分了。那小子肯定不知道自己的体内竟然还住着这么一个厉害的怪物。

“那、肖旻你还记得吗?”江弈秋试探地问道。

似是戳到了余畅的点,只见他微皱了一下眉毛,脸上的神情像是似有不解之事。江弈秋心中微谈口气,看来这个怪物应该不是滥杀无辜的失心疯。

“吾友。”

余畅突然冒出这两个字。虽然江弈秋手上这支队伍或多过少还是懂些,却并不明白他说的这两字的意思。就连江弈秋也是一脸懵圈。难道肖旻不是余畅的朋友,而是这个怪物的朋友?所以才会那么一直莫名其妙地护着余畅?这么一想,江弈秋算是有些明白了。肖旻从最开始就知道余畅的身份,但余畅自己并不知。可转念一想,若是余畅有一天知道肖旻处处维护处处关心帮助的并不是自己,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心情呢?

应该会很失落吧。

这孩子就跟阿清一样,重情重义,却也是把情谊看得太重,只怕最终受伤害的始终是自己。

“呵,海神就是海神。随手捏死一个人竟然还能如此毫发无损。什么伏羲封印,什么肖家家主,不堪一击。是吧明濯?”

江弈秋等人好不容易稳定住了眼前这个怪物,却没想到更变态的怪物已经到达了战场。

众人抬头,就见两个人竟然就那么凭空地滞留在空中。

“海神神体被毁、神力涣散,神识被封印在无穷境内,难道,你自己早已逃出来了吗?看来,天道奎旨已经出现问题了。”持天笑着,然后同明濯慢慢向着众人走来。

大家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然后带着警惕的目光看向两人。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极度紧张的,纵使这支队伍不知道征战了多少次,又多少次从绝境中走出来。但却从没有像今夜这般让人绝望想死。这是超出常人的理解范畴,每一个人都觉得,这简直就是在等着屠宰。

“又是你们。”余畅自然还记得持天和明濯。只不过他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何总是出现在自己面前。

海神?

江弈秋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却完全听不同他们在说些什么。什么海神,什么神体,还有神力和神识,而无穷境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海神既然已经苏醒,那倒是省了我们很多力气。只是,我还是很好奇,你这样的三大太古之神,到底有多强呢?”朱厌持天天生就是好战嗜血之物,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引起他的斗志。

“海神?海神是谁?”余畅不知道对方为何一直叫自己这个名字,难道是自己沉睡太久了,不记得曾经认识过这个人?

“海神望舒,难道你连自己是谁都老的记不住了?”持天向来说话嚣张,哪怕是面对这世上最强大的神明。

“海神望舒又是谁?”余畅没明白。

若是换作焚麟,估计得逗上几句,但此刻来的却是持天,以他的脾气,没直接开打都算是客气的了。

这人竟然不承认自己是望舒,难道,不是天道奎旨出现了问题,而是,大家下意识认为的对方身份才是最大的错误?

“那你是谁?”持天总算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这个深藏在余畅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余畅指了指自己,金色的光晕围绕在他的周边,“我叫兴。”

第179章

“兴?”持天疑惑,因为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虽然眼前这人的神力不知道是否在自己之上,但这号人物不可能一直埋没。

他看了看身边的明濯,对方依旧是一脸淡漠的样子,神识被封,只听从于“滴血狐石”的指挥。若他还清醒,或许认识眼前这人。

持天暗暗运起神力,眼前这人既然非人类,那么自己就能与之大战一场,刚好也可以看看对方的实力到底怎样。

“余畅!”江弈秋看见持天两人突然到来,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而寄宿在余畅体内的这怪物无论好坏,他都不希望对方有事。毕竟,他占用的可是余畅的身体,万一打坏了,今后让阿清知道了,注定这辈子都不会再理自己。

“我叫兴。”余畅看向江弈秋,有些孩子气般说。

而就在他说话之际,只见持天瞬间化为了一道强大的浑浊之气向他袭去。

“小心!”江弈秋刚喊出声,就听见天地间一声巨响,山石都为之一动。众人皆蹲了下来以保持身体平衡。

“我们是走还是上去帮忙?”有人轻声问。

“先不要轻举妄动。看这样子,没有余畅,我们也不一定能救出人来。而且,你没见旁边长头发那人吗?估计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江弈秋回答。

这边,持天并未使出全力,他本是想试一下余畅的实力。可说来也奇怪了,余畅见他朝着自己来,却半点惊慌失色都没有。甚至看在持天眼里,对方竟是有一些不在意。

不在意?

这对于持天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持天使出全身之力,必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余畅看着持天,没想到刚刚还在同自己说话的人,这下一秒就如此凶狠地想要杀掉自己。

这个奇怪的世界!

“坏人。”余畅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一只手抬起来,瞬间,金色神力从掌中喷涌而出,霎时如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般牢牢挡住了持天的攻势。

这就是他的神力吗?为何同当日肖旻的神力同源同宗?难道这个世界可以有两个万神尊者的存在?

“明濯!”持天大喊,明显他已快承受不住对方的神力攻势。

众人见这景象皆是目瞪口呆,这些应该不是什么怪物吧,倒实在是有些像那电影里演的神。

而明濯听到指令,二话不说,猛地朝余畅冲去,众人只见他身形似幻化成一条青龙。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龙。”

不知道谁在这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惊叹,显然不把自己当下所处的危境当回事,还反而有些兴奋。

苍龙明濯毕竟是五大先古之一,是创世之后站在最顶峰的那一批神。他的实力又岂是朱厌持天这类上古神兽所能比的。

苍龙神识被封,一切都依照滴血狐石持有人的指令行事,而且,持有人越是危险,他便越是拼命。

余畅毕竟初临这个世间,一切都皆为陌生。而对于这世间上的神,也是相知甚少。因此,当明濯以山海之势奔腾而来时,他并没有料到其威力竟有如此之大。

只听“轰”的一声,三处神力汇聚的地方,似有火花蹦出。江弈秋心里悬着,这二打一,余畅不知能否抗住。

接着,就见一道金色的光晕被震飞了老远,而另两个人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江弈秋知道,余畅没抗住。

余畅。

江弈秋此刻紧握着手中的枪,双眼凌厉地看着那滞留在空中的两人。

明濯和持天也皆受了伤,只是持天的伤势竟相当重。

“把,把他抓回来,否则以后我们都得被他杀死。”即便胜负已定,但持天的心里就如掉进了一道绝望的深渊。他有一种不好的直觉,这个叫兴的人,完全超出了他们所有的认知。他只是对这个世界不熟,可一旦他能认知这个世界,那一切都将会被他所灭。所以,绝对不能放其生长,就应该在他刚苏醒之际将他扼杀掉。

明濯听完他的话,依旧是冷漠地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余畅消失的方向奔去。

持天捂着胸口,然后轻蔑地看着河滩上那些在他眼里低贱如泥的众人。

“倒是有些义气。”余畅明显就是跟着这群人的,见到自己和明濯到来,非但没有像刚才那群野人般逃跑,竟还严阵以待地待在原地。

他轻笑一声,然后缓缓落地。众人神色严肃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纷纷拿起武器对准他。

“就凭你们也想伤我?”持天明显是被刚才余畅重伤而伤了自尊,见到这群卑贱的人类对自己也毫无敬畏之心,心里顿时一股火窜了上来。

“不过殊死一战,有何可惧?”江弈秋对着持天笑了笑,若今天把命搁这儿了,也只能怪自己福薄,但万事不到最为绝望的时候,作为话事人,他必然要撑住,“不过,你们这些东西也不要太小瞧了我们。”

“大话连篇。”持天就算此刻重伤在身,但要解决这些小喽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只见他残酷地笑了笑,然后浑身一股混浊之力油然而生。所有人也不再畏惧,众人纷纷枪指持天,子弹穿堂而出。

可人始终不是神的对手,这些平日里顶尖的武器,在持天面前就如纸片般脆弱。还未紧接,便融化成了空气。大家心里极度害怕,却还是拼命的朝着这个怪物开枪。

“好了,你们应该表演完了吧?该轮到我了。”持天说完,他周身的混浊之气四散而开,以千军万马之势朝着人群中袭来。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此刻他们的武器再也无法保护他们,每一双眼睛都泛着红丝,但眼里却不再有半分惊慌。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突然,周围皆安静了下来,只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在上空盘旋着。而一个无形如圆柱状的透明波纹一层一层在持天周身倾洒而下。

持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感觉自己像被千条丝线牢牢缠住,而神力也渐渐被压制了下来。就连那快要冲到人群中的力量也快速消失不见。

众人皆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有江弈秋一副心下了然的样子。

“走,立刻走。这东西困不了他多久!”江弈秋边说着,边把枪收了起来。众人听到他的话,也不再多问,纷纷逃命似的朝着刚才野人离去的方向逃亡。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对付那帮子野人可比对付一个持天容易多了。

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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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朗空,月光皎皎。树林里一道黑色的影子飞快地穿梭着。细看过去,那道影子的前方竟还有一丝细小的金色光线一边带着路一边欢快地跳着。黑影的背后背着一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女生,只是那女生看起来有些忽明忽暗,放在这寂寥无人的林子里,倒是有些恐怖。

“这一路背着你跑来真的是要累断我这把老骨头了。”千张嘴虽然嘴上抱怨着,却还是有些担忧地瞟了一眼那张正搁在自己肩上的脸。同身子一样,姜宛瑟的脸也有些明暗交错,看上去就像是要消失了一般。

“你可得撑住啊,若是让女娲大人知道这世间竟还有你的存在,不知该多心疼。”

千张嘴心里惋惜着,正在这时,远处金光一片,却不多时,那金光却又像是被什么撞击般朝自己这边飞来。

“余畅?”千张嘴不敢肯定,连忙对背后的姜宛瑟说,“小姜,你能感应到余畅在附近吗?”

姜宛瑟似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依旧在昏迷中,只有那金色的小光线倒是兴奋地在他面前上下乱窜。

“你挡着我的视线了!”千张嘴不耐烦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打飞它,但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是一个劲得跳。

“你兴奋什么你兴奋,没看到你的主人要嗝屁了嘛?”千张嘴生气地骂。

那金色的小光线这下子好像是知道了对方在骂自己,在空中愣了半天,像是有些委屈般一动不动。

“继续带路!”

听到千张嘴的指示,小金线倒是乖乖地带路,而它带的方向竟然就是刚才那道金光飞来的方向。

“余畅……”

身后突然传来姜宛瑟虚弱的声音,千张嘴并没有听清楚,便问了一句:“小姜,你想说什么。”

“……”

又是一阵沉默,千张嘴估计对方又晕了过去,而这时,那道小金线开始急躁地疯狂扭着自己的身体。

“你干嘛?”

千张嘴想着自己跟这家伙可怎么处啊。

小金线见千张嘴完全没弄懂自己的意思,特别着急的样子,只见它竖了起来,然后尾部翘起来指了指自己。

千张嘴没见过这种操作,有些懵。

“你在指你自己?”某人试探性地问。

顿时,那小金线上半部兴奋地上下摆动就好像是在点头,然后又左右摆动又似在摇头。

“你一下点头一下摇头,逗我呢你!”千张嘴没好气地说。

见对方又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小金线急着把刚才的一套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千张嘴原本不太耐烦,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你是不是想说,刚才那个金光是余畅?他有危险?”

这时,小金线疯狂地点头,然后兴奋地又横着身子准备带路的样子。

“走走走,快点!”

千张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从江家大宅跟着这小家伙来到这里,已经是用了极致的速度,毕竟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神族,自然没有什么飞天遁地或者瞬移的本领。当然他也不是人类,所以他的能力自然也是普通人类所比不上的。

余畅被重创,此时他的身上金光全失,整个人就闭着眼睛那么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明濯追随着他而来,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于是慢慢走近。

此时明濯也收起了身上的神力,因为他丝毫感知不到对方的杀气和神力。明濯有些局促无措,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怎么做。他本就是被控制的傀儡,持天要他了结余畅,可对方现在并不是刚才的那个人。他又该怎么做?明濯不知道,而持天也没有跟上来。

他走到余畅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里一片空洞。过了些许分钟,余畅紧闭的眼皮底下好像眼珠子在动。明濯立刻又在掌中聚起了神力。

余畅缓缓睁开眼睛,竟看到自己头上有个长发飘飘,好看到极致的男人正一脸漠然地盯着自己。然后他的手上还有一团绿火在燃烧。

这是,这是鬼吗?

余畅吓得大喊一声,然后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一蹦离了明濯五六米远。

明濯没想到他突然会大叫,也被他的动作给搞懵了,于是也没有立刻出手,而是一脸莫名地盯着他。

“你、你是鬼吗?我是死了,还是没死?你是要抓我去地府,还是你要吃了我好还阳?”

余畅见对方没有要立即动手于是问道。可他心里却想,江弈秋去哪儿了,那些野人又去了哪里,自己怎么就在这个地方然后还碰见了这只鬼?哦,对了,自己好像被那野人给割喉了,想到这里,余畅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咦?好像没有伤痕?

明濯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对方说了那么一大串是个什么意思,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句:“还没死。”

“没死?”余畅指着自己倒有些惊喜。然后看了看地上,有自己的影子,又看了看对方,也有影子。

原来这漂亮的男人不是鬼啊。余畅这才舒了一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见到对方抬起手,而那团掌中绿火好似要扔向自己的样子。

“大哥,帅哥,美男,小鲜肉,你,我,那个,我跟你无冤无仇啊,你不会要杀我吧?”余畅试图让对方不要激动。

“杀,命令。”明濯又是闷声说。

“是有人命令你来杀我?你确定没认错人?你看看我,看看我这张脸,认清楚了啊,我可是好人,我也从来没惹过你的!”余畅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些智障,或许多磨两句,自己就能找到机会逃跑。

明濯听着他的话,脸上出现了疑惑。这人确实就是刚才持天要自己杀的。可是,现在他这个样子,跟刚才完全就是两个人,身上一点神力也没有,而且也没有感应到神之“灵”存在。

“这样,你先回去跟你老板问清楚下,千万别杀错人了。我呢,就先回去找我的朋友们。你要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就算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犯不着因为杀错而赔上自己的命不是?若真是与我有关,我愿意跟你回去调查清楚。大哥,冲动是魔鬼。”

余畅一本正经地说着,那神情倒有些许他师父裴清的精髓了。

明濯其实压根就消化不了他那一堆话,只是在费力地思考着。

第181章

“你要去哪儿?”

肖旻刚从楼上自己的房间出来,就见到肖旋一脸冰冷地坐在大厅里,好似早已知道他要出去一般,正守株待兔着。

“肖叔。”

肖旻自然不会像对其他人那般对肖旋,只得走上前去喊了一声。

“想去找余畅?”

听到肖旋的话,肖旻心里在想,都知道了还要明知故问,这不明摆着要阻止嘛。得想个法子说服这个老顽固。

“肖叔,你也感受到了对不对?我刚才在屋里,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觉得余畅铁定跟咱们肖家有关系!你想啊,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婆婆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的。”

“你少来。要是他是那海神望舒,婆婆绝对第一个收拾他。”

肖旋敲了敲手上的烟斗,样子看上去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

“不管他是什么,最起码就余畅这人吧,他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对不对?婆婆从小就教导我,要知恩图报。这会儿他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观啊!况且,上次肖叔您骂得也对,我都在房间反省着呢。再说了,也是咱们让张丹阳他们去冒险的,可余畅既然也跟去了,肯定就是行动队有危险了。要是张丹阳他们完了,我们肖家也绝对是逃不过的。这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您以前教我的呢。我得去帮他们,我是肖家少主,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我相信婆婆也会支持我的。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去征询她的意见?”

肖旻是去意已决的,他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搬出了肖家家主,因为他知道,就算什么都说不通眼前这人,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婆婆给搬出来。

果不其然,听到他要去找肖婆婆,肖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婆婆最近一直躺在床上情况很不好,你就少添些麻烦的好。”

“我知道,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搬出她老人家来。肖叔,时间来不及了,我得走。”

肖旻此刻不想再同对方多说什么,多耽误一刻,余畅的性命可能就会多一份危险。他态度坚决地跟眼前的人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去。

“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

身后传来肖旋的声音,肖旻回过头,淡然一笑:“肖叔当年受人所托于是守着肖家这么多年,而我的朋友有难,我若旁观,岂不是枉顾了情义二字?您有情义,我也有。”

说完,肖旻头也不回地踏出了肖家。

肖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烟斗,心中苦笑一下,明知拦不住却还要拦,对方真是把肖家算计得死死的。可这孩子却还要一个劲往人家陷阱里钻。若那余畅体内的东西也是跟着肖家作对的,不知到时候这孩子是否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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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畅以为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却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接着就是一个巨大的冲力连带着那道身影和他自己都震飞老远。那身影护住他,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住。

余畅觉得自己的衣服裤子都被磨烂了,即便有人护着,也有种全身都要散架的感觉。如此一想,那护着自己的这个人不是更惨?

他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这护着自己的人不是别人竟是千张嘴。

“千张嘴!”

余畅带着不可思议地语气喊了出来。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这家伙给打散了。”千张嘴慢悠悠地从地上坐起来,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腿儿。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千张嘴,你怎么在这里?”

“喂,你还有心思在这儿跟我叙旧呢?”

千张嘴指着正向两人走来的明濯,余畅气得一下从地上蹦起来骂:“我跟你什么怨什么仇你非要置我于死地?你就当我们人类这么好欺负吗?我告诉你,我脾气好但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我,狗急了还跳墙呢!再说了”

余畅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愣在原地。因为他看见了明濯身后空地上的竟然还有一个人。那人此刻忽明忽暗的,就跟鬼一样,而那张脸却让人立马就认了出来。

“姜宛瑟?”

余畅看了看姜宛瑟,又看了看千张嘴,然后歪着脑袋想了会儿。突然一个机灵,然后指着千张嘴说:“你你你,你也不是人?”

“我!”千张嘴真要被他给气死了,站起来就是破口大骂,“臭小子,刚才老子不要命得帮你挡下这一击,你不感激我还骂我不是人?你还是不是人了?有没有良心了?”

余畅非但没有安抚,反而还亮起了嗓门驳回去:“我不是说骂你,我是在问你!问!懂不懂?你怎么张口就骂我啊,我又没骂你,你这么做那跟那谁有什么区别啊?你们这些非人类都可以这么欺负人的吗?”

“嘿哟喂,瞧瞧,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嘛?什么叫非人类啊,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货啊?没有老夫,你都不知道嗝屁多少次了!还说我跟这人没有区别,你知道人家是谁吗你就在这里大言不惭?人家可是尊贵的苍龙大人,苍龙你知不知道?龙!一看你就是哪个旮旯地出来的土鳖子,没眼色,没文化!”

千张嘴背对着苍龙,虽然他骂得难听,但却一直在对余畅使眼色。

余畅打小就跟他认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扯着嗓子说:“我又不认识什么苍龙。苍龙了不起啊,那么厉害到我们这里来称什么王,做什么霸?估计也是在自己的地方被欺负了,才会来欺负我这么个小喽啰解气!”

“不许对苍龙大人无礼!他出现的时候,你丫的祖先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明濯原本走上去准备动手的,但却见这两人非但没有注意到自己,反而还在那里吵得不可开交。而他们的话语中好像还跟自己有些关系,可他们到底在吵些什么呢?明濯搞不明白,因为神识被困,他的智商就像一个小孩子般。

这边余畅跟千张嘴还吵得热乎,而明濯似乎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连忙回了下头,然后又转头带着莫名的神情看了一眼两人。余畅这会儿挺机灵的,一边跟千张嘴吵着,一边暗中观察明濯的一举一动好随时给千张嘴警示。

余畅见明濯眼神有些不对,觉得时机到了,于是一直给千张嘴眨眼。千张嘴以为他的意思是继续吵,于是越骂越厉害,直到明濯突然消失不见,他都还在骂。

第182章

余畅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看着他:“骂完了吗?骂爽了了吗?”

“没呢!臭小子,当年你在工地的时候,是不是有一次差点被楼上掉下来的钢管砸到?是不是我不要命的哪怕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把那跟钢管给弄走?你说你,这么多年了,你孝顺过我吗?我一把屎一把尿”

“喂!人都走了还在扯屎尿呢!”

“嗯?”千张嘴发现倒是骂顺口了,愣了半天,终是反应过来,然后回头瞅瞅,除了地上的姜宛瑟和那在空气中跳来跳去的小金线,就只剩下自己和余畅。

“走了你干嘛不早说。我喉咙都要吼哑了。”千张嘴一脸责怪的表情。

余畅无语地指着自己,你骂我比骂自己儿子还欢唱,我阻止得了你吗?

“哦,对了,快快快,去就小姜,她要嗝屁了!”千张嘴拉着余畅就往姜宛瑟的方向走。

可余畅却一把甩开他的手,然后神情非常严肃地看着他。千张嘴从未见过余畅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就像在看一个未名世界的怪物。他苦笑一下,然后也不再像刚才那般胡闹。

“你想说什么?”

“你是谁?”

异口同声,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僵持着。那条小金线仿佛很急躁般一直在余畅的周围跳,却又好似有些忌惮他而不敢靠近。

过了许久,终于,还是千张嘴败下阵来:“你先跟我去救小姜。她护你曾经,又救你现在,若是她死了,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畅听到千张嘴的话,心里甚是诧异。他同姜宛瑟也没见过几面,怎么在他的嘴里像是有多深的渊源般。

“畅儿!”千张嘴打断了他想继续询问的话,眼里有些许泛红,然后指着身后的人说,“救她,快来不及了。”

余畅顺着他值的方向看去,姜宛瑟下半个身子越来越透明。

“你说我能救她?可我不知道怎么救。”余畅想着,若是自己还能救这些怪物,那自己不就是个怪物了?

千张嘴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我教你。”

接着,他拉着余畅走到姜宛瑟的身前,然后两人皆蹲了下来。余畅不明白千张嘴要自己做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只见千张嘴捉着余畅的手腕,然后慢慢靠近姜宛瑟眉心处。顿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余畅看见一道金色的柔光从自己的掌中慢慢散发了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自己这是在做梦?这、这也太惊悚了吧?

就在他满脸差异中,姜宛瑟的全身已经被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里。而她的身体也渐渐明晰起来。

“嗯”

只听一声喘息,姜宛瑟慢慢睁开双眼。当她看见余畅的脸时,甜甜地朝他笑了一下:“小不点儿”

“嗯?”

余畅见姜宛瑟好了,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却听到他这般叫自己,一脸没搞懂的样子转头看千张嘴。

“她叫我什么?”余畅问。

“她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小呢!”千张嘴笑笑说。

“她看起来绝对比我小!我小不点儿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从没从她娘胎里出来呢!”

“说什么呢你臭小子!”千张嘴一把打到余畅的后脑勺上。

姜宛瑟有些看不明白了,她就那么瞪着千张嘴,倒是让千张嘴被瞪得心里有些发慌。

“你打他?你打你的”

“哎哟,我这才发现,我怎么然后这只手有点痛。肯定是刚才接下苍龙的那一击给伤着了。”千张嘴明显是在打断姜宛瑟的话,只是他叫喊的厉害,倒像是真的。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也渡点刚才那个金光给你?”余畅算是有些能接受自己了,若是自己真的也是怪物,那么不是更有能力去救裴大哥还有张队他们!

“什么叫渡金光!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千张嘴笑骂,然后又跟余畅对视了几秒,接着两人皆哈哈大笑起来。姜宛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完全不明白他们在笑些什么。

余畅站了起来,然后伸过手去把姜宛瑟也拉起来。姜宛瑟好像挺喜欢余畅的,竟抓着对方的手不放,这倒让余畅有些不好意思。

“唉,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不会真是条龙吧?”余畅问。

“相信我,他真的是条龙。还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龙。”千张嘴一板一眼地回答。

“那,你俩是什么?我又是什么?”余畅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地看着千张嘴和姜宛瑟。

“这个问题很复杂,故事也很长,不过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来这里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宏阳分局那一档子人吧?你确定要等我说完再去救他们?要是等我说完的话”

“救人!”

余畅还没等千张嘴叨叨完,一把拉住他的手,脸上相当焦急。

“我是跟江弈秋一起来的,但是这会儿我们都走散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裴大哥是不是还活着。”

一听到江弈秋三个字,姜宛瑟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杀气,但转瞬即逝。

“这里范围很大,想找到他们也不是易事。”千张嘴看了看周围说道。

“我知道他们消失的地方。”

“但你能确定他们还在那儿?”这回倒是姜宛瑟发问。

而她这一问也确实是问到了重点。之前自己一直同江弈秋准备去无人区找人,但看那群野人,裴大哥他们还不一定会在那里。想到这儿,余畅就更加担忧了:“那怎么办?就我们三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啊?”

“畅儿你别急,这小姜主意多得很,小姜,想想办法。”千张嘴一边安抚着余畅,一遍对姜宛瑟说。

姜宛瑟想了想,这时候,那条小金线又开始在她面前上蹿下跳。只见她甜甜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余畅:“你身上有什么你同事给你的东西吗?”

“东西?”余畅重复一遍,然后指着自己的全身,“我这一身衣服鞋袜算不算?”

姜宛瑟没说话,千张嘴也一脸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干嘛?不行吗?”

“不是不行,而是你这一身衣服鞋子什么的,我们怎么知道你的同事摸了哪儿?小灵又怎么帮你找呢?”

“小灵?谁是小灵?”余畅左右看看,除了他们三儿,这里没人了啊!不会,不会还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潜伏在自己的身边吧?

第183章

“它就是小灵啊!”姜宛瑟俏皮地指了指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的小金线,“它是我的一丝弦幻化而成”

“什么东西?”余畅完全没听懂,他看着这小金线像个多动症的孩子,就没见它停下来过。不过这东西好像有点怕自己。

“就是它可以通过接触你同事接触过的东西,然后感应他们的位置。只是一定要你同事碰过的。”

姜宛瑟决定言简意赅地给他解释,而不是长篇大论的说故事。

余畅想了想,自己刚还掉进了河里呢,估计就算被裴大哥摸过,估计也被水给冲淡了吧。那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他碰到过的呢?

姜宛瑟同千张嘴都在等着他的答案,突然,就见他一把大腿,然后兴奋地笑了笑。接着从他的脖根处扯出了一根红绳子。

“之前我搬家的时候,裴大哥见到它还说它长得有点好看,还摸了它来着呢!我现在都随身戴在脖子上,我的宝贝。”只见他扯出了整个红绳,然后上面串了一颗金曜石。

霎时,千张嘴和姜宛瑟眼神微变。姜宛瑟是再熟悉不过这东西了,而同时,这金曜石竟还隐隐泛着光。

“咦,怎么发光了?院长说过,若是有一日,这石头发光了,就说明我遇见了自己的亲人。”余畅突然有些感伤地对面前的这两人说道。

千张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孩子这种表情,此刻他的心也化成了一滩柔软的水。

“你是我的亲人吗?”

余畅问姜宛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孤儿院,而这石头竟在她的面前亮了起来。难道她就是自己的亲人?

姜宛瑟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又是心痛又是难过,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的好。因为,她只是当年伏羲身边的一把古瑟,又怎会是他的亲人呢?只不过那一道伏羲神识在自己身上罢了。可见到余畅那满含期许的双眼,她又怎么忍心跟他说,你的亲人,早已不在?

“现在不要讨论这些,救人要紧。”

就在姜宛瑟不知道怎么跟余畅解释的时候,千张嘴插话进来。

余畅收起失望的眼神,然后强打起精神,把石头从脖子上拿下来递给姜宛瑟:“这里有裴大哥的气息,你看小灵能不能捕捉到。”

当姜宛瑟一触碰到余畅手中的金曜石时,整个人都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了?”余畅不解对方明明伸出手,却又收了回去是个什么操作。

“没什么,这东西我不能碰。小灵,你自己嗅嗅。”姜宛瑟对着那小金线说。

小金线倒是不怕,用其中一端在石头上点了点,然后又活蹦乱跳起来。

“还活着吗?”姜宛瑟问得相当直截了当,这倒让余畅有些提心吊胆。

见姜宛瑟跟着小金线不知道在对些什么暗号,虽然心里也急,但也不好去打扰。不过还好,没等多久,就听姜宛瑟说道:“他人没事,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只要过了山尽头的那条大河就能找到他。”

“什么?”余畅无语了,自己才跟江弈秋他们从河那头趟过来,这会儿又得趟过去,“不是,你确定你的小灵没有弄错?裴大哥他们是在无人区失踪的。”

“放心吧,我们既然能找到你,就说明小灵不会带错路。”姜宛瑟耐心的解释。

“可是,可是那条河里有东西!”余畅有些夸张加后怕的说,“那里面有数不清的黑色虫子,跟我来的那支队伍就有两个人被那些虫子给咬了,惨得不得了。”

“虫子?”千张嘴一脸奇怪地看着余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河水是流动的,若里面全是虫子,那不早被人发现然后处理了?

“他们说那虫子专门吸附在人的神经纤维上面,一旦被它们缠上,就会痛不欲生。”

两人见余畅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说谎,再加上这小子向来敦厚,也不会拿这事来骗人。千张嘴同姜宛瑟互看了一眼,便说:“这小灵应该不会指错地方。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救人。若是再被那苍龙发现,估计大家都别想离开这鬼地方了。至于那些黑虫子,看了才知道。”

说完,三人便又折了回去。余畅也正好想去找江弈秋,他自然不知道姜宛瑟同江弈秋的恩怨,此刻他只希望他同他带来的队伍都能活下来。也不知道千张嘴他俩能不能打得过那群野人。

待三人来到刚才的河滩上,除了见到满地的血和尸体外,竟看不见半分活人的影子。

“咦?他们人呢?”

余畅一眼望去,好像就是跟自己被野人割喉时候的场景差不多,他还见到了罗米娅的尸体。连忙跑上前去,把人给抱在了怀里。

此刻怀中的人早已失去了体温,余畅心里难过,抓着她的手不放。

“这人是谁?”姜宛瑟有些不开心,于是也蹲下来气鼓鼓地问。

“我朋友。”余畅有些悲伤地回答。

“被苍龙杀的?”除了苍龙无惧伏羲封印,她想不出其他人来。

却见余畅摇摇头:“不是,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野人杀了。其实她可以不用死的,她是为了救我。”

听到这儿,姜宛瑟才收起生气地表情,想安慰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得马上过河了。你们,这里要涨水了。”

月光下,千张嘴指着不远处的河水,只见水竟然一点点朝着三人漫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余畅吃惊地放下罗米娅然后站起来。

“这里果然有些古怪。畅儿,我们得快点过去,这里除了小姜,我俩都没有飞过去的本事。”千张嘴说。

余畅没有说话,好像在想些什么,然后又蹲下身去,把罗米娅背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姜宛瑟不明白他的举动。

“她为我而死,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被河水给淹没了。我要带她过河,然后埋起来。”

入土为安,这是我仅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两人听着余畅的话,心里顿时也柔软了起来,千张嘴拍了拍余畅的肩膀说:“走,有我在,必当护着你。”

“老杨。”余畅一般都是叫杨社的绰号,却只有在极为感动的时候才会叫他老杨。

“行了,赶紧走。我也想会会你说的那些黑色虫子。”

第184章

说着,三人直接趟进了河水里。余畅背着罗米娅有些吃力,但依旧走得稳当。这会儿他却觉得神奇了,之前有罗米娅在,自己走得三步一滑,没少被嘲笑。可这会儿,却能走得如此平稳。是肩上的人重了,还是自己的心重了呢?

一开始三人倒是走得挺顺畅,也没瞧见什么虫子。直到快要走到河中央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一大波东西向着三人靠近。

“来了。”千张嘴打头走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三人屏住呼吸,等着那些东西的到来。余畅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之前过河的时候除了觉得脚底打滑其他什么都感知不到。可这会儿,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向着自己的方向慢慢压近。数量很多,顺着河水而来,而且,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就在一阵静默之后,突然千张嘴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只见金光从他身上四散而开。霎时间,天地一片通明。余畅看傻了眼,这不像是怪物,而是至高无上的神。

他心里一阵激动,接着就见千张嘴右手手掌朝上,微微一抬,一条黑色的东西像被磁铁吸住一般,猛地从水里弹了出来。

“就是这个黑虫!”余畅大声说道。

“蜉蝣?”

千张嘴眉头一紧,冒出了这两个字?

“蜉蝣?”余畅也重复了一句,然后立马摇摇头,“千张嘴你都逗我们呢?我虽然读书少,但初中的时候,课本上可是有图的。不长这样。”

千张嘴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微叹口气:“这是神界的蜉蝣,以吸食神力为生。虽然有些十恶不赦,但却被尊为神物。估计是嗅到你身上强大的神力而忍不住冒了出来。你要知道,它们已经很少出来干坏事了。”

“我身上的神力?”余畅一字一顿地指了指自己问。

“不然呢?谁会有这个本事让这些蜉蝣,怎么说,破戒而来,除非他们不怕被灭。”

余畅完全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好像觉得是不是就是在说,自己很牛?

看着对方一脸茫然的表情,知道这会儿也是说不清楚。千张嘴只得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把那条蜉蝣放入河中,接着嘴里“嗡嗡嗡”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奇怪的是,余畅竟感应到了这些数量庞大的虫子好像又走了。

“走吧,没事了。”这时,千张嘴回头对他说。

“你跟她们说了什么?”余畅好奇地问。

“我说,就算你们跟盘古大人沾亲带故,但也睁眼看清楚你们眼前的是谁。不要瞎了眼不认人,最后神物变成废物。”

“哇”余畅见他说话真的是嚣张至极,虽然知道他向来如此,之前却是以为是在吹牛,所有才有了这个绰号,没想到还真是有些厉害。

“千张嘴你到底是谁啊?这些虫子竟然那么怕你?”

“怕我?”

这时,千张嘴和姜宛瑟都是一脸无语地看向余畅,倒看得余畅心里有些发毛。接着两人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余畅就纳闷了,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吗?这些人,哦,这些神那么难伺候的?

“不过,你们既然说这些什么蜉蝣的,是吃神力为生。那为什么会咬伤江弈秋的那两个属下呢?”余畅继续问。

“估计他那两个属下并非人类,蜉蝣不敢吸食你,所有才会勉为其难食了那两个。”姜宛瑟一听到江弈秋三个字就牙痒痒,但既然余畅问了,她也只好给他解释。

“那两个也跟你们一样?没看出来啊!”

“有些神隐没于这世间,很可能与人类相结合,然后其后人并不知自己的身份。还有一些,也可能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却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这世间,有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之事,所以,活得简简单单,其实挺好。”千张嘴突然感慨。

余畅心有感触,想到自己不久前都还是一个虽然有些穷却生活单纯的打工仔,此时,却被扯进了那么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件中。真不知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一切早有人预谋。

三人来到一处高地,这里远看有群山座座,近处是河水奔腾,后背又有一块土丘相靠,若埋于此也当可长眠。

余畅在千张嘴和姜宛瑟的帮助下,为抓紧时间,只得草率把罗米娅埋起来。

“米娅,等我找回裴大哥和他小舅,再商量是把你的遗体送回家乡,还是就埋藏在这里。”

“走吧,太阳要出来了。”

千张嘴看着东方开始渐渐泛白,拍了拍余畅的肩膀。

“我走了,再见。”

余畅朝着坟堆鞠了三躬,然后几人便踏上了前进的道路。

“鱼儿身边的东西是什么?不好对付啊。”

就在三人走后,只见罗米娅的坟前又出现了好几个人。而说话的竟然就是焚麟。

“若发挥全力,定然在你我之上。”

焚麟身边除了几个鸣蛇族的人外,竟还有刚才的持天和苍龙。

持天看上去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而苍龙明濯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旁。

“连苍龙大人的奋力一击都能轻松接过,而我们却不知道对方身份,这可就难办了。”焚麟笑得一脸妖娆,但他的心里却开始惶恐。

“你怕了?”持天冷笑地看向他。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什么好战分子,不跟他打就是了。”焚麟故意如此一说,就是特意想去刺激持天。

可持天也不是毫无头脑之人,怎会因为他的两句挑拨就失了分寸。

“会是他们两个在暗中坏我们的事吗?”焚麟身边的一个族人问。

“不会。”焚麟摇摇头说,“他们是来救余畅的,不会是阻止行动队的人。”

“可他们的方向好像是朝着原始迷林的方向去了,我们要不要阻止?毕竟进了那地方,我们也会拿他们没办法。”那人又问道。

“瞎操什么心,大鱼都还没来呢”焚麟笑了笑,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明濯,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于是走过去摸了一下那白皙俊逸的脸庞说,“苍龙大人,可有被那个无名小卒弄伤啊?”

明濯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持天立马变脸,一把抓过焚麟的手厉声说道:“他再不济,也不是你可以侮辱的。”

第185章

“啧啧啧。持天,我只不过关心一下同伴而已,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再说了,他为何如此不济,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焚麟似有所指地对持天说。

持天满脸怒火,直接走到他的面前,因为持天要比对方高出半个头,所以在气势上也是占着绝对的优势。

“你若要再多说半个字,我不仅会杀了你,还会撕了你们鸣蛇一族的所有蛇皮。”

“呵呵,你威胁谁呢持天?平日里我给先生面子不跟你计较,你还真当我怕了你?”焚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往常做事圆滑世故,今日却有些许反常。

“看来,你是憋着一肚子气准备今天跟我算呐?”持天说着,周身燃起了一股混浊之气,他向来自傲,又怎么受得了别人一再讥讽。

其他人看着这阵势估计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这边除了明濯,其余的都是鸣蛇族人,自然是要站在焚麟一边。焚麟自然也不愿示弱,这会儿却也是一副要反击的样子。

“三位大人都在此处就好了。”

正在大战一触即发的瞬间,却是从众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只见一个人穿着一身灰袍走了出来。

持天等人并未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再加上无启人个个都穿着一身灰袍子,也很难认出到底是谁。

“我是奉先生和族长之命特来找寻三位大人。”

“什么事?”持天被这么一阻止也没了争强斗胜的心思。

“大鱼出动了。”灰袍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兴奋。

“哦?”焚麟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刚才的浮躁,反而媚笑了一下,“看来这条小鱼在他心里果然很重要。有具体位置吗?”

“没有。”

“没有?”原本高兴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焚麟对着那灰袍说道,“你们都知道他来了,却不知道他在哪儿?”

“大人息怒,我们这边确实得到消息他已经离开了肖家大宅。只是他除了门之后,却是再也没有追踪到他的位置。先生知道后反而大喜,特让我来告知三位,能让我们和神族都探寻不到他的气息,只有一种可能。”

“自我封印神力。”持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同焚麟互看一眼。

焚麟此刻却没有那么高兴,反而像是有着其他心思。

“他为了怕余畅遭我们毒手竟甘愿自封神力。他竟为了让我们无法感知到他的所在甘愿冒最大的凶险。好啊,真不愧是万神尊者的寄灵体,无论神力、胆识或者魄力都是你我永远都无法比及的。”

今日的焚麟确实有些不同往日,持天不知他是遇到了什么,但此刻并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虽然说没有神力的肖旻必死无疑,但少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也着实让人觉得惋惜。

“大人,这自我封印神力不就是自寻死路吗?那要是想要解封该怎么弄?”其中一名鸣蛇族的人问道。刚好他的问题也是其余人都在疑惑的。不是所有的神都可以自封神力,而像他们这般神力地位的神族蛇来说,就更是望尘莫及的事情。

“要嘛就是由神力在你之上的人为你解开封印,要嘛就是自己突破。可若是选择了第二条,结局不是自爆而亡,那也要脱几层皮。”焚麟说。

“可他已经是承袭了尊者的神力,这世间还有谁的神力能超越尊者?”另一名族人问。

然而这次,却是没有人再回答,因为心里的答案依然明晰。

“传令下去,全力搜捕肖家少主肖旻。”

焚麟说完转身离去,持天看了明濯一眼,突然眼神有些茫然,许久才微叹口气对他说道:“走吧。”

天边开始蒙蒙亮起来,迷林中是有早起的鸟儿穿过树梢直冲云霄。周围皆是一片宁静,除了有些许水雾,空气倒是极其地新鲜。

余畅一路上都在注意江弈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当初把自己的手机给扔了,现在好了,真的走散了,找都找不回来。

“这个林子有多大啊?我感觉我们都走了好久了,可还在原地转似的。”余畅四下看看,感觉这里的花草树木都长一个样似的。

“你看起来是一样的其实不然。这片林子就是能迷人眼睛,可它却是骗不了小灵。放心,有小灵带路,定能找到你的朋友们。”姜宛瑟笑着对他说。

千张嘴看她那样也觉得有些意思,于是故意说道:“小姜啊,我发现你跟着我们畅儿很是开心呐。”

他这一说,余畅连忙脸红地转头给他使眼色,这人怎么嘴巴这么多。叫你千张嘴你还真像有一千张嘴巴似的巴拉没完了。

不过姜宛瑟好像真的挺开心的,只见她对着余畅甜甜一笑然后说道:“那是自然。很久很久以前我只能原地不动地看着他,若是他走了,我还得等。后来,我只能化作一道空气偷偷摸摸跟着看着。可是现在,我却可以光明正大地站他旁边,要换是你,你不开心?”

“开心当然开心”千张嘴故意拉长了声调。

姜宛瑟听不出来不代表余畅听不出来,只见他脸是越来越红。虽然他很感动姜宛瑟对自己的守护,也很疑惑她为何要一直跟着自己,但像他这样的人,这辈子第一次被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像是告白般,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害羞。

“好了,我们还是快些找裴大哥他们吧。对了,千张嘴,我问你个事。”余畅这人脸皮薄,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什么事?”千张嘴问。

“就是你知不知道这山石长廊一带存活着一大批野人。他们穿得挺原始,但是战斗力极强。哦,对了,还有他们使用的武器,就是在一根很长很结实的木棍上面绑着一排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爪牙。非常锋利,甚至比我们使用的铁质刀具还要锋利。就这么轻轻一划,颈动脉就被隔开了,血流如注,人立刻就没了。”余畅说着,用手轻轻在自己的脖颈处示意性划了一下。

“野人?”千张嘴皱了皱眉,然后似在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这威陵山脉一带向来原始树林比较多,有野人出没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出现大规模且具攻击性的野人,这就真是闻所未闻。”

第186章

“那就奇怪了,他们就是从无人区的方向下来的,见到我们二话没说直接杀了上来。所以我才一直奇怪,这样大规模而且危险的人群,当地政府应该有所防范才是啊。”

“这确实很奇怪,现在都是文明社会了,若真有这情况出现,也应该会有人知道的。何况这地方曾经不是搞过旅游开发吗?按理说也算是政府相当重视的区域了,怎么会出现这么凶残的人出现呢?”千张嘴也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是吧?我就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余畅激动地说。

“嘘!”

正当这时,姜宛瑟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吓得余畅连忙闭上嘴。

“怎么了?”千张嘴压低声音问道。

“附近有人。”姜宛瑟神色严肃地走着,然后又像是在提醒其余二人,“别乱看,跟着小灵走。”

这下子,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瞬间有些许凝重。三人跟着小金线继续往前走,但其实三人都弄不明白这到底是前行还是在后退,因为这个林子也是越走越迷糊。总感觉像是鬼打墙一般,走哪儿哪都一个样。

余畅也是奇怪了,这小金线竟然能那么厉害,它好像一点也没觉着这林子都长一个样似的,甚至还蹦蹦跳跳的比导航系统还厉害。

余畅纵使一肚子的疑问此刻也不敢问出来,他看见身旁姜宛瑟的神情有些凝重,难不成她说的那些人已经发了自己一行的踪迹?抑或是,很可能进了这林子后,一路走来,就有人在暗中监视着。

三个人一路无话,余畅约摸着这估计也走了挺久了,天也亮了起来,虽然周围还是雾蒙蒙一片,但好像还离得挺远的。他心里开始急躁起来,话说这都一天一夜过去,若是人被杀了,到了现在估计连尸首都找不见了。

“那个,”余畅发现自己见了姜宛瑟三回了,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叫美女吧显得有些生分,跟着千张嘴叫小姜吧,之前人家还叫自己小不点来着。

余畅心里犯愁,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脑袋灵光的人,对于女孩子更是紧张羞涩。

“你想说什么?”姜宛瑟好像能感应到余畅心思似的,自己开口便问了出来。

“哦,我,我是想问问,我该怎么称呼你?”话一说口,余畅就想给自己两个耳刮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姜宛瑟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的样子说:“都可以啊!你想叫我什么都行。”

“你看上去比我小,但或许实际比我大得多,叫你小姜好像有些失礼。”

“那就叫老姜!”千张嘴唯恐天下不乱。

“千张嘴你不说话大家也不会觉得你话少的!”余畅佯装怒斥了他一句,然后转脸对姜宛瑟说,“要不,我叫你小宛吧。我觉得跟你很搭。”

“小宛?”姜宛瑟好像从没听人这般叫过自己,倒有些惊喜,“行,我喜欢你这么叫我!那我以后就跟着千张嘴也叫你畅儿”

“哟,还挺甜蜜的嘛”

这句话传到余畅耳朵里的时候,他并未因为羞涩而生气,反而脸色大变。而其他两人也是立刻就停住了脚步,高度戒备地把余畅护在中间。

因为这是一个不属于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听上去竟让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小孩子,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出现?余畅有些惊恐地看着这浓雾森林。

“一直躲躲藏藏地跟了我们一路,有本事就出来,没本事就滚蛋,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千张嘴对着四周破口大骂。

“我帮了你们那么多,你们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骂我,真是恩将仇报!”

此时,从迷雾深处慢慢走来一个人,不,应该是走来一个孩子。因为无论是从他的声音,或者是他的外貌,都显示着他不过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只是从他那张稚嫩的脸上却并未看出天真的表情,反而像是个童颜不老的怪物。

“你是?”千张嘴走上前一步,脸上是些许不可思议,却又有些不敢肯定。

“无启族任越拜见帝兴大人!”小孩突然走上前,然后双手交叉相叠在胸前,单膝跪下,毕恭毕敬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这句话一出,包括千张嘴和姜宛瑟在内的两人都顿时沉默不语。

紧接着,让余畅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自己身边的两个人也纷纷侧过身来朝他跪拜下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余畅吓得后退了一步,一脸错愕的表情。就连平日里跟自己各种随便的千张嘴此刻也一本正经地给自己下跪。

可这怎么了得?

他连忙又走上前去,有些不知所措地对三人说:“你们快起来!我都被你们给弄糊涂了!”

千张嘴自然知道他此刻的慌乱,只好站起来然后对任越同姜宛瑟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眼下他的朋友遭难,我们的想办法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说的可是一个十来人的行动队?”任越不确定地问道,“貌似为首的有个叫,叫什么阳的?”

“张丹阳!”余畅激动地一把抓起任越的手,“你见过他们?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是、是不是……”

余畅不敢问下去,此刻他住着任越的那只手都有些颤抖。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不过大人放心,他们都还活着。”

任越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但却是少有的老成,不用余畅说完,便就能猜测出对方想问却又问不出口的话。

听到“他们都还活着”后,余畅像是放下了这这两天一直羁绊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只见他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只是……”任越的话锋一转,立马又挑起来余畅的那颗担惊受累的心。

任越小小个人,却像个大人般双手负后然后来回踱了几步,似在思考怎么继续开口。

“那个,任、任越是吧?”余畅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人,哪里受得了这等待,试探性地问眼前人怎么称呼。

“就你现在这个意识来说,我比你老,但若论渊源的话,你是老祖宗,我们都比不得。所以你就叫我小越吧。”

“你说我是老、老祖宗?”余畅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他实在是太清楚自己了,自己就是从一个孩童长到如今这模样,就算没人信他,那千张嘴也是可以作证的。自己当年在工地时候认识他,他也是一路过来看着自己长大成人。

第187章

“畅儿,先别纠结这个。”

千张嘴很理性地打断了他的思绪。余畅在心里大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对着任越问:“小越,你是不是见过张队他们?还有一个人,长得没有张队高,但是很清秀,那个,表面看上去挺有文化,就是说话有时候有些损。”

“你这是在夸你师父还是在扁你师父呢?”千张嘴看他在那里形容地各种离谱,又忍不住打断。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选他了。这下真的糟糕了。”听完余畅的分析,任越脸色越来越差,他似是想到什么。

“什么叫糟糕了?裴大哥怎么了?”

“唉。”任越重重地叹了口气,余畅见他这样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你说啊!”

“余畅,你先别急。”姜宛瑟拉住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我怎么能不急,你没看见他那个样子吗?裴大哥肯定出事了!”

余畅这会儿是急红了眼,指着任越对姜宛瑟怒道。可转瞬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怎么说这都是他自己的事,姜宛瑟肯来相助已是相当义气,不该拿她置气。

“我不知有意吼你,我……”

“没事的。余畅,你先不要急,若是你师父真的被害,我的小金线也不会感应他的。又怎么会带我们来到这里呢?”

姜宛瑟温柔地拉着余畅的手,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就像是有安人心魂的作用。余畅立马就淡定了下来。

“你的朋友说的很对,你关心的那个人暂时是没事的。只是很快就会有危险。”任越人小也容易被忽略,这会儿才插上话。

“这怎么说?”千张嘴怕余畅又沉不住气,于是帮他问。

“一心为人,二心为情,三心为恩。我总算是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了。走,现在来不及跟你们解释,我带你们先去把其他人救了,然后再就你的师父和女朋友。”

“女朋友?”

此刻另外三人异口同声。

“被弄走的除了你师父,还有一个女的啊。难道不是你女朋友吗?不存在啊,不是女朋友,把她抓走做什么呢?”

这次倒换成了任越满脸莫名了。

“这次行动队总共就两个女生,一个是纪队,一个就是晓黎姐。那些人是抓走了谁呢?”

余畅边说着边看了看千张嘴和姜宛瑟。

“被抓走的那人长什么样?”千张嘴代为问道。

“长头发,挺漂亮的。”

“是晓黎姐。”

余畅马上就做了断定,难道是因为晓黎姐能闻出异样的东西,所以才把她也抓走?

“那事不宜迟,我们立马去救人!”余畅对任越说。

“行!除了那两个,其余人在哪里我知道,跟我走!”任越说着就准备带路。

“小灵,我们先去救其他人。”姜宛瑟对着空中的小金线说。

“对了,小灵应该知道裴大哥在哪里的。”余畅突然也想到了小金线。

而那被忽略许久的小金线看到余畅竟然也在看着自己,别提有多兴奋,又开始在空中乱蹦起来。

“既然你们有那两人的下落那个就更好了。其他人就在不远处,走,我先带你们过去。大人,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们还有时间,定能救出你师父和朋友。”

余畅见任越人小鬼大,说话做事有条有理,根本不像个小孩子。估计是个可怜的侏儒。可看他那张稚嫩的脸,又不完全像。侏儒是人不会长,但却会变老,可任越就像个长生不老的人一般,跟着那侏儒又是差的有些远。

不过不管是什么,肯定也是个可怜人。

余畅跟着他,心里泛起了同情,而又见他在这迷林里穿梭自如,想来是常年混迹在这一带,就是不知他跟那些残暴的野人有没有什么联系。

嘀嗒!嘀嗒!

张丹阳的耳边开始响起了一连串水滴石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夏天,从快乐到恐惧,再到绝望。接着又梦到了自己的大学时代。梦到第一天踏入大学校门,梦到第一次见到裴清。他比裴清大上一岁,却因为曾经休学的原因,最后倒是与他在同一级不同班。裴清最开始学的是生物制药技术。这门专业是威城大学的头字招牌,在全国也是顶尖。而自己死去的父亲也正是当年威城大学生物制药学教授。他梦到开学典礼那天,自己坐在一大堆学生中间,然后晕晕欲睡地听着主席台上领导们的各种讲话。他本是最烦这种场合,当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台上传来了一道慵懒却又极其好听的男声。

他不经意抬头看去,上面正是一个长相看上去斯斯文文神情却是各种吊儿郎当的男生在发言。他一上来第一句就是:“我知道大家都快睡着了,我也一样。食堂的晚饭估计快要弄好了。我估计你们应该等不及了吧?”当他说到这里时,台下哄然大笑,台上的领导却是个个眉头紧皱,而负责此次开学典礼的那名副校长脸上更是蜡白一片。

张丹阳倒是觉得他有些意思,于是没有急着走,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就想好好听听这全校第一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老师要我发言,内容是就我这次以威大有史以来最高分考进来有什么学习方法和技巧。我刚才坐在台下想了想,倒是想出来了一个。”

原本那名副校长都在准备以各种理由要把裴清给弄下台了,却听到他的发言又峰回路转,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们肯定以为我要说智商压制对吧?想多了,我没那么俗。”他说道这里的时候,台下又是一笑。可张丹阳却听到了身边一人却没有笑,反而嗤之以鼻地轻声骂:“不就是考了个第一,神气什么神气。”

“呵呵,人家还就是可以神气。毕竟比起你薛钰杰来说,你学得要死要活,人家却能轻轻松松就多你三十分。气不气?”

张丹阳看去,正是那男生旁边另一个甚为张狂的男生说道。而被讽刺的这名男生像是刺中了心里的伤疤,顿时满脸怒气,双眼通红地等着另一名男生骂:“楚希延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还不是个千年老二!”

“我千年老二我乐意啊!怎么说我也轻轻松松比你多十分呢千年老三哎,薛钰杰,你这是第几百次考第三了?”

第188章

“五十步笑百步,裴清处处比你强,我就不信你从来不嫉妒。”

“哟!果然是嫉妒我家阿清啊唉,既生瑜何生亮呢。而且,还多了我这么个挡道人。”楚希延指着自己笑得一脸灿烂,“你放心,你从小到大那些坏心思坏主意我统统都能给你拆了。有我在呢,你既害不到我,当然,更害不到阿清。而且,我们两个还要活得好好的气死你!”

“呵呵,两个穷酸孤儿抱团取暖,真是可怜又可悲。”

张丹阳本来想好好听听接下来裴清到底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奈何旁边这两人是越斗声音越大。直到那个叫薛钰杰的人说出“穷酸孤儿”四个字的时候,张丹阳明显微眯了一下眼睛。

“薛钰杰,你是不是又皮痒了?我两兄弟好久没给你梳理梳理下皮,又展不开伸不直了是吧?”

“怕你啊!我告诉你,以前在宏阳附中我是势单力薄打不过你俩。但是现在这里时番阳,是威大,我有个混社会的表哥就在附近,你俩就等着被收拾吧!”说到这里,薛钰杰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哎,同学,你知道威大除了生物制药什么是最牛的么?刑事侦查学。你在威城最好的大学,最好的警察培养基地跟我说**?你脑子有坑吧!”

“你骂谁呢!”

薛钰杰大吼一声站了起来,接着,全场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而台上正在滔滔不绝地裴清更像是看猴子一样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楚希延。这是谁安排的座位,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张丹阳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估计从来治学严谨的威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吧。台上的优秀生开场就是骚话连篇,台下的学生一个不爽大吵大闹。张丹阳摇摇头,然后就当着全校的面昂首挺胸走出了会场。

最后,他同裴清的第一次相处便就是在教导处大门口。四个人,他、裴清、楚希延还有薛钰杰,一字排开,面壁思过。

裴清一直觉得自己无辜,自己明明就在很认真地发言了,又没肆无忌惮地跟人吵架,又没嚣张跋扈地在众人眼前提前离场,凭什么也要被罚站。

“张队,张队。”

张丹阳还听着那有节奏的水滴声做着梦,耳边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突然,一个激灵,张丹阳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个昏暗的山洞。几簇火把照着整个空间,周边都是钟乳石,而自己听到的那水滴声应该就是地下水顺着石头滴落下来的。

他又看了看自身的处境,竟是被关在了一个狭小且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里。张丹阳生的高大,整个人蜷在里面连腿都伸不了。

“张队!”

刚才那人见到他醒了,激动却又不敢大声地喊道。

张丹阳转脸看过去,周边竟全是这样的铁笼子,数过去约莫也有二十来个。而叫自己的人正是汪煦。

“汪煦!”张丹阳尽量弓着身子坐起来,“我们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张丹阳看不见汪煦的脸,但从他的声音中也能听出他的恐慌。

“你什么时候醒的?”

“早就醒了,他们抛洒的那些东西对我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是我现在一点神力都没有,才一直装睡。”

汪煦毕竟是神,岂是那些迷晕人的药物所能作用的。他只是担心众人的安危,所以才一路装睡被带到这个山洞里来。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张丹阳问。

“貌似是一群野人,但是为首的却是一个无启族人。”汪煦说到这里,突然想了一件事,连忙对张丹阳说道,“齐阅不见了。裴哥和晓黎被他们带走了。”

“你说什么!”张丹阳惊得直接头重重地撞在了铁笼上。

“什么声音?”

正在这时,山洞外面有人走了进来。张丹阳立马不再作声,并用手盖住了头,只留一双眼睛暗地里观察着来人。

来人穿着一身树叶同动物皮毛制成的外衣,明明是个男人,头发却奇长。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长棍子,棍子上面装有不知名的动物爪牙。这让张丹阳想起了无人区死得那几个杀手,看来应该就是被这一群野人给杀了的。

那人依次走到每一个关着人的牢笼前查看了一番,当他靠近张丹阳时,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只见他弯下腰,整张脸杵在离铁笼极其靠近的地方。

张丹阳闭着眼,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此刻只消他有半点异动,立马就会像无人区那几个人一样被割断颈动脉而死。那人依旧没有走,而是双眼警惕地盯着张丹阳。汪煦在那人的背后,此刻他心里那个着急,若是对方想要杀掉张队,他完全毫无办法。

“你在看什么?”此刻,洞外又进来一个人,他对着张丹阳面前的人问。

“你说,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掉这些人?”面前的人反问。

“再等等,马上就要到祭祀的时间了。只要成功,这些天杀的家伙全都得死。”

“不错。只要能杀死他们,哪怕叫咱们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张丹阳听着这两人的简短对话,他实在想不出这些人为什么同自己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听他们的谈吐还有行事手段,完全不像是那种脱离人类文明的原生态野人。但这也说不过去,若是他们都是普通人,又为何要窝在这些非人类居住的地方?又为何穿得衣不蔽体?

“走。”

待两人走后,汪煦轻声对张丹阳说:“张队,我观察过,他们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要举行,所以对我们的看管很松,时不时就进来一两个人。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就裴哥他们。”

“他们刚才说什么祭祀?”张丹阳问。

“不清楚。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从我醒过来就没见裴哥还有晓黎。莫不是他们要拿他俩去祭祀什么?”汪煦说到这里语气开始着急。

“糟了。一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阿煦,你有办法出去吗?”张丹阳突然觉得心里莫名惊慌,总感受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我们神族相互之间只要隔得不远都会有所感应。当时为了不打草惊蛇,我自封了神力。现在却是连原身都变不了。”

第189章

“自封神力?”张丹阳还不是很习惯汪煦他们的身份,对于这些话还是很陌生。

“是的。不过若是裴哥他们真的有危险,我可以随时解封神力。”汪煦心怕张丹阳以为自己丧失了神力而毫无用处,连忙解释。

“我看你前两日脸色惨白,必定跟你口中的自封神力有关。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神族的事情,但也能猜到,既然自封,那绝不是那么容易解封的。阿煦,我还没有找到你姐姐,所以你不能有事。否则,等到汪婧回来,我去哪里找个弟弟赔给她?”

张丹阳的话突然触动了汪煦的心。他本就是性情中人,也最听不得这些动情的话。更何况,跟自己说这些话的还是眼前这个冰山一般的人。天知道张队曾是一个多冷酷的人,若他当初能有一丝像今天的这般柔情,姐姐估计得开心坏了吧?

“裴清呢?”

这时,张丹阳同汪煦的耳边传来了纪洵的声音。

“纪队,你什么时候醒的?”

汪煦完全没有注意到纪洵已经醒了过来,要是被她知道裴清可能被送去祭祀了,非要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我问你们裴清呢?”纪洵的声音逐渐沉了下来,却异常冷静。

“被抓走了。还有钟晓黎。”

汪煦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张丹阳冷冷地回了句。

汪煦等着纪洵爆发,却半天没见动静。因为纪洵在他背面的铁笼里,所以他无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只是这有些不符合纪洵的性格。

汪煦只是没有完全了解纪洵,但张丹阳知道,越是有人抓到纪洵的软肋,她就越冷静,甚至是冷酷到可怕。她是个永远让人看不懂的存在。张丹阳也不再作声,此刻只有想办法出了这铁笼,才能知道裴清和钟晓黎被抓去了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鬼地方?”

这时,行动队的其他成员也慢慢苏醒过来。之前在无人区众人被莫名迷晕,此刻醒来全是各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既视感。

张丹阳和纪洵沉默不语,只有靠汪煦又耐心地给大家解释了一遍。

“那个,我说句可能会让大家不高兴的话。我就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谁也不选偏偏要选裴清和钟晓黎呢?难道他们两个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麻易阳此话一出,多人都在心里翻白眼,不约而同地想着,你什么说的话能让大家高兴了。更奇葩的是,这被挑去祭祀难道是什么好事吗?这也能让你争的?怕不是脑回路有毛病吧。

“不错。”而这时,众人之中却是有人赞同他的说法,而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刚才一直沉默的纪洵,“张丹阳,你为什么要带钟晓黎过来?”

纪洵并没有签订什么零号协议,自然也不知道当日在零号会议室发生的事。只是此刻任谁都能看出,此次的行动非比寻常,而张丹阳明显隐瞒了什么。

“她是我的队员,带她来有什么问题?”张丹阳回了句。

“放着宏阳分局众多经验老道、业务能力强的老警员不用,却让一个才入职不久,也没有特别出色的女警员跟来,这就足够让人怀疑。再说了,此刻她却是我们这些人中被带走祭祀的。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敌人还算过她的生辰八字,符合他们的祭祀要求?”

纪洵虽然同意麻易阳的话,但她的出发点却是不同的。而她的问题也让其他人皆好奇起来。包括宏阳分局在内的几人,虽然表面不说,因为这是他们敬重的队长做得决定,但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疑惑。

张丹阳又陷入了一阵沉默,纪洵也不逼他,此刻她一改往日胡搅蛮缠的形象,就着狭小的空间开始观察起来。

两个老大都不发话,其他人也只得跟着沉默,倒是楚希延左右看看,硬是没见着齐阅。

“老齐呢?难道他也被拉去祭祀了?”楚希延连关心起人来都是别样的方式。

“我醒来后就没见着齐医生,也没听说他被怎么样。”汪煦回答。

“加上裴清和钟晓黎,我们的人除了他几乎都齐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呢,就是当时在无人区突袭我们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害了。二呢,”唯恐自己没有存在感的麻易阳又插话说,“那就是他其实跟这些野人蛇鼠一窝。帮着逮我们的。”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你说谁是蛇鼠一窝?”楚希延典型的我朋友我怎么说都行,但要是别人敢说他一个字不好,立刻就开干的那种。

“我分析地难道不是事实?那你说,为什么我们都在这儿而他却不在。而且就刚才汪煦的描述,在无人区杀死那些杀人的肯定也是这群野人。但是他们却没有立马杀了我们,而是把我们抓来这里。没有阴谋谁信?若是你那个齐医生到时候合伙野人一起来处理我们这些人的时候,也希望被啪啪打脸的你不要把头缩裤裆里去。”麻易阳从来都是各种乱咬人的,刚被楚希延这么一吼,心里气不过自然是要打嘴仗的。

楚希延担心着齐阅和裴清,再加上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温柔和睦的主,被麻易阳这么一说,顿时怒火中烧。

“麻易阳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比你厉害比你优秀的你都看不惯?我终于明白你干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是个小喽啰。整天把自己的重心都放在怎么忌妒和抹黑比你强的人身上,估计干一辈子你的结局也要么是暴毙,要么被人使唤!”

楚希延的话真的是抓住了麻易阳的七寸狠狠往死在打。麻易阳气得用手猛打了几下铁笼,两人开始发疯般争吵起来。众人见状各种劝架却也不顶用,张丹阳和纪洵依旧没有作声,不知道他俩在想些什么。众人都怕这两人的吵骂声会引来敌人,可这当下,两人都吵红了眼,谁也劝不住。

“你是想让他们把那些野人引进来?”这时,离张丹阳最近的穆云祯悄悄问。

“总得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张丹阳异常冷静地说。

“我们怎么才能出这个笼子?”穆云祯是有洁癖的,虽然他面上不说,但张丹阳也知道他估计已经在极度地忍耐了。

“等他们来。”张丹阳简单明了地说完又开始陷入沉默。

第190章

果不其然,麻易阳同楚希延的吵闹以及众人的劝和声立刻就引来了外面的人。

见人进来了,大家也都突然安静了下来。

为首的野人看着这些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心里还有些诧异。若是放了别人在这里面,就算不痛哭流涕,也得瑟瑟发抖。而这些人不但不害怕,甚至还能自己吵得不亦乐乎,确实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野人们皆是蓬头垢面,穿得也衣不蔽体,但可以看出几乎都是男人。他们十分有纪律地站成一排,唯有那首领朝着张丹阳一行走去。

“你是谁?”张丹阳蜷在铁笼里,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其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并不输笼外的人。

“呵。”野人首领轻笑一声,然后弯下腰,把头靠近铁笼,“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张丹阳。不,应该叫你另外一个名字,卫源。”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就连行动队的众人皆是心中一惊。张丹阳为什么会叫卫源?

张丹阳在听到他喊出自己真实名字的时候,先是把头低了下去,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般,就连空气都变得异常压抑。

不过片刻功夫,当张丹阳再次抬起头看向那名野人首领时,他的眼中明显冒着两股熊熊烈火。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无启人的案子竟还能牵扯出当年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这只是巧合,还是他们之间本就媾和在一起?

野人首领诧异于张丹阳的怒火,那种刻入骨子里面的仇恨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他心中细思,才恍然大悟,这世间知道张丹阳真实身份的人不多,皆都随着当年的那场爆炸案消失在了历史之中。不过,看张丹阳这样子,恐怕是把自己当成了当年杀他父母的凶手了吧?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多这一笔少这一笔根本就毫无影响。

“是你。”

张丹阳狠狠地从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若不是此刻被关在铁笼里,他估计早已以命相拼。他感觉到自己此刻全身的血液都是沸腾的,他的双眼也被仇恨充斥着。双手死死握成双拳,隐隐有血滴滑落。

“怎么,想杀我?”野人首领拿起手中的长棍,然后用其顶部锋利的爪牙慢慢靠近张丹阳的脸,“只要我这东西往下再去几公分,到你的脖子处轻轻一划,你的命就得当场交代在这儿。”

“张队!”

“张队!”

“丹阳师兄!”

众人见状纷纷叫到。

许飙何曾见过自己的偶像如此狼狈还被人威胁,他一股热血冲了上来:“你要杀要剐直接来!是男人就拿我先开刀!爷若是向你求饶半句,来世投胎成畜生永不为人!来啊!”

见到许飙发火,野人首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朝他冷笑说:“照你的说法不是太便宜了你们?我们不人不鬼地活在这阴沟里二十多年,就这么简单地杀了你们怎么消我兄弟们的这口恶气啊?”

“那你想怎么样?”

穆云祯冷冷地问,他向来温雅至极,待人也总是和颜悦色,可这会儿却是铁青着一张脸。

“呵。”只听那野人首领朝笑一声说道,“我想怎么样?当然是想在你们死前好好让你们尝尝失去的痛苦。也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人,重视的同伴怎么被折磨致死!”

他越说越是激动,甚至于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众人听着他的话,后背皆是一凉。他说得莫不是?

“裴清和钟晓黎呢?”张丹阳抬起头,鹰一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们嘛”只见那人笑了笑,就好似自己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般,接着他凑近张丹阳甚是嚣张地回答,“很快,你们就会知道。比较这么大快人心的场面,怎么能少了你们,特别是你,张大队长的观摩呢?”

说完,他仰天大笑,笑得整个山洞都似乎在震动。张丹阳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总感觉到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气力在横冲直撞让他异常难受。

不行,我要冷静。张丹阳就像念咒语一般不断重复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越是这种情况就越要冷静,才能想办法就阿清和晓黎。

众人纷纷咬牙切齿,目光如仇地看着眼前这些野人。大家都保持缄默,因为两个队长都没有发话,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可偏偏有一人却那么的格格不入。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抓我做什么?”说话的竟然是赵二老。他被关在最末端的铁笼子里,并且也是最后一个醒来的,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他。不过他会说出刚才的话也在意料之中,他本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儿子胆大了一回。可这时,明显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说不怕死,那就真的是可笑之谈。

“他说得没错。”这时,张丹阳说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向导,还有这些人。他们都跟你们无冤无仇。既是宠着我来的,就放了他们!”

“张队!”

众人皆不同意,可却又有一人发出了异声。只听他说:“你们跟张丹阳有仇,跟我也没关系。虽然我是宏阳分局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我向来同张丹阳还有裴清不和。是他们得罪了你,你杀他们变好。放了我!”

说话的正是麻易阳,他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个鬼地方。何况,若是张丹阳就这么一死,那以后宏阳分局自然没有人再压着他翻不了身。想到此处麻易阳竟在心里有些许期许。

“麻易阳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以为你如此撇开关系这些人就能放了你?别天真了,你是知情人,你以为你跑得了?”涂帅在一旁气得火冒三丈,这斯真的是人间之极品,这种人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你没听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句话吗?我虽跟他们成不了朋友,但我也等不及看着张丹阳和裴清死!”这时的麻易阳终于露出了自己真面目。这些年来的不痛快都要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呵。”一记冷笑响起,从刚才就沉默地纪洵突然说道,“警队里竟然还有这种败类存在,真的可笑至极。张丹阳,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慈能忍了?这种人你居然留他到这时候。”

第191章

“你们吵完了吗?要不我先送你们几个上路?”野人首领转过身,然后拿着手上的棍子敲了敲关着涂帅的铁笼。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这样侮辱人有意思吗?”穆云祯很少如此暴躁,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作呕。

“哦?这位朋友看来生死看得很淡呐?既然你有如此要求,我不满足下,那就太不尽地主之谊了。”野人首领语气中带着些许调笑,只见他慢慢走近穆云祯,手中棍子上的尖爪发出一丝锋利的光芒。

“你敢动他试试?”

张丹阳肃杀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彷如从地狱般传来,让人不寒而栗。就连刑警队的人都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张丹阳。就好像眼前这个熟悉的身体里换了另一个恶煞凶神一般。

野人首领显然也被他的声音和气势震慑住了,但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份,故作镇定地说:“呵。你们迟早都得死。不过,既然你这么不想他死,我就把他留到你的后面。先杀另外一个。”

野人首领说完仰天大笑,然后带着其他人纷纷离去。张丹阳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发了疯般对着众野人离去的背影怒吼:“回来!给我回来!”

“我们真的要同那人合作吗?”

野人们走出山洞,其中一人回头看了看,然后略为纠结地问走在旁边的首领。

“黎东耀死了,他的后人却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而我们呢,当初他杀我们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恻隐之心?”那野人首领像是变了一个人般,说话语气同刚才完全是截然不同。

“是,黎东耀的后人死不足惜。但是其他人并没有过错啊。再说了,我总觉得那人要做的事情绝非那么简单。若是我们也同黎东耀那般滥杀无辜,又跟他当初如此对我们有什么区别?”

“阿辞,你以为我想跟那人合作吗?你看,若不是因为有他,我们能如此轻而易举就抓到张丹阳?你别忘了,他带来的那几人都不是好对付的。还有那个叫汪煦的,听说根本就不是人类,没有那人的帮忙,你能保证生擒他们?”

听到这里,刚才的野人沉默了,因为他也明白首领的意思。只是,要用这种方法去报仇,最后他的亲人们就真的能安息吗?

“不要多想了,我们蛰伏在这里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杀了张丹阳,必能引出当年事件的其他幕后势力,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野人首领拍了拍那叫阿辞的人的肩膀,这时从远处跑来一个人。

“胜哥!”

那人一边跑一边喊,直到他跑到野人首领的面前才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村子里着火了!”

“什么?”

被叫胜哥的野人首领大吃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为什么会突然着火?是不是昨晚我们遇到的那个救援队?”

“应该不是。他们元气大伤,再加上村子口都有人把守,若是他们冲进来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放火的人一定是冲着张丹阳他们来的。”

“胜哥,会不会是昨晚那几个非人类?”旁边一人问道。

“若是他们又何必用纵火这么低级的手段,如果他们昨晚真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早就活不到今天早上。那人的事要紧,我带些人先过去,阿辞,你们守在这里。”

“是!”

野人首领说着,就带着好一些人朝村子赶去,而那个叫阿辞的则是朝着其他人挥挥手继续守在山洞口。

哗!

突然,树林里传来一道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林中快速穿过。十几个野人连忙抓紧自己的手中的武器,然后警惕地朝四周看看。不多时,又是一道窸窣的声音从前方的林中传来。

“什么声音?”阿辞问道。

“我过去看看。”其中一名野人说完便拿着武器然后一步一步警惕地朝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走去。

众人见他慢慢地没入茂密的林中,接着,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再出来,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怎么回事?”阿辞有些心慌,觉得事情好像并不简单。而这时,林中又传来一道窸窣声。

“你、你还有你,跟着我一起过去。”

阿辞指了几个人,然后朝着那声音走去。

大概走了几分钟的样子,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几人连忙跑上前去查看。真是刚才自己的同伴。此刻的他虽然还有气息,却是怎么也叫不醒。

“什么人?”阿辞站起来,然后朝着周围大喊。

只听见周围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却是依旧不见那东西出现。跟着来的其他几人有些害怕,他们在这片迷林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阿辞哥,不、不会是妖怪吧?”

其中一个人害怕地东张西望,他觉得就不应该同任越吵翻,没有了他,如今什么怪事都接连发生。

“我们本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人,还怕什么妖怪不成?出来!别再鬼鬼祟祟的。”阿辞对着四周怒吼,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在给同伴们勇气。

哗!

又是一阵声音,就在众人还未看清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然后几人纷纷倒地不起。

“什么人?”

紧接着,张丹阳等人听到外面人员攒动,几声叫喊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涂帅问道。

“不知道,但感觉好像有什么要进来了。”楚希延回答他。

就在众人诧异的时候,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映射在山洞的墙壁上。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外面进来的人。

“希延?”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楚希延直接大叫了一声:“我靠!老齐!”

他激动地扒着铁笼,因为整个人是蜷着的,所以他根本看不见来人,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老齐你死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被那群野人给杀了!”楚希延一边说,一边想着怎么转个身去看对方。可奈何笼子是在太小,他连掉个头都难。

“你先别动了,等我帮你们把铁笼子打开。”

齐阅说着就直接从兜里取出了一把枪,对着张丹阳说:“丹阳,脸朝另外一边。”

“老齐,你这是干什么?”

楚希延刚说完,就听到“嘣”的一声,铁锁应声而断的声音。

“老齐你还会开枪的啊?”楚希延满脸地不可思议,“快快快,救我救我!我骨头都要断了!”

齐阅没有回他,也没有立即过去,只是把张丹阳从铁笼里扶了出来。

第192章

即便像张丹阳这样的人,在那狭小的地方蜷缩久了,整个人的手脚也都是麻木的。齐阅等他稍微恢复了正常,就把手中的枪递给张丹阳说:“这玩意儿还是你比较在行,救人吧。”

张丹阳点了点头,拿过枪,只听“砰砰”几声,旁边铁笼的钥匙应声而断。

麻易阳见着好几个行动队的人都被释放了出来,开始有些担忧自己。毕竟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完全是把张丹阳给得罪了个透,这会儿绝指望不上他能来救自己。

好像事情的进展真的就如同麻易阳想到一样,张丹阳把所有人都放了出来,唯独留下麻易阳。正当麻易阳想说些什么硬气话的时候,就见张丹阳拿着枪朝着自己走过来。

“张队,这种人你还救?”许飙一把拉住张丹阳的手,然后指着麻易阳说道。

“别惺惺作态了,我也不指望他救我。”都到了这时候,麻易阳还在嘴硬。

张丹阳抬起手,毫不犹豫就是一枪射中铁笼上的锁。

“我救得是宏阳分局的警察。”张丹阳放下枪,也不去给他打开铁笼的门,而是转身朝着其他队友走去。威城公安局的人可能还无所谓这两人之间的恩怨,连纪洵也是少见地没有进行冷嘲热讽。倒是涂帅他们气得牙痒痒。

“既然你跟着我那么憋屈,就赶紧回去。你也看到了,这次的行动非比寻常,若你想从这次的行动中加官进爵,我给的建议是趁早退出。”

张丹阳的话直击麻易阳心底。他总是这样,哪怕是对自己说上一句好话,或许自己都不会如此恨他。他就那么喜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难堪吗?

“行,反正依我看,就你们这群人,还想抓到凶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就连这些野人你们都对付不了。走就走,反正他们的目标是你,放心,若是你真的没命回来,我一定会跟付局给你在烈士园申请个衣冠冢的。”

“麻易阳!”这次倒不是许飙出手,而是涂帅狠狠地一拳揍了上去。

“你算什么,敢打我?”麻易阳是从来不怕涂帅的,论身手,他也并不在其之下。脸上被来了这么一拳,立马就有血丝从唇角处流了出来。

麻易阳不甘示弱,大叫着就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打涂帅。手刚伸出去,就被一个极其有力的手给死死抓住。

众人以为出手的会是张丹阳,结果却并不是,而是纪洵。只见她像用杀人的眼光瞟了一眼涂帅,又看着麻易阳,直接把后者看得心里发毛。

“我不是张丹阳,发起疯来连神仙都阻止不了。要嘛,就都给我安静下来,要嘛,就给我滚蛋!”

从行动队组队开始,就没人见过她这副凶煞的表情。没人会觉得她是在说笑,可能是因为她总缠着裴清,也可能是因为她只是一介女流,所以让这些人都忘了。她可是威城市公安总局刑侦队队长。

“好了,大家都少说一句。他们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做,我估计跟裴清和那名女警察有关。还是先救回他们再说。”

齐阅站了出来,他现在众人的救命恩人,他说了话,大家自然也比较信服。可这其中却是有一人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暗中盯着他。

“阅哥,你应该知道他们把阿清他们抓去哪里了吧?”张丹阳虽然是用疑问的语气,但话语间却无半点猜测。

很明显,按照齐阅的性子,楚希延被抓住了,他绝不会袖手旁观,之所以没有及时来救,必定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了。

“具体哪里我不知道。我们在无人区遭遇袭击,大家都被迷晕了过去。但因为我体质比较特殊,再加上那里本就是瘴气笼罩,所以才偷偷躲了起来。后来,我跟着他们到了寨子里,一个很简朴的地方,人口也不多。我怕被发现所以没敢靠近。我以为他们把你们带进寨子就是为了杀了你们。可后来却是想错了,因为他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很神秘的人。穿着一身大灰袍子,跟那些穿着树叶及动物皮毛的野人完全格格不入。但这群野人好像挺尊敬那个灰袍人的,可当时我同他们隔得太远,实在没听清灰袍人与那些野人说了些什么。之后这些野人就把裴清和钟晓黎带走了,而把剩下的人全都关进了这些铁笼子里面带来了这里。我分身乏术,只能先跟着他们来到这里,确保了你们的安全后,才又跑去探查裴清的下落。可是,当我再次赶到村子的时候,就只剩下几个野人留在那里。我不知道他们把裴清带去了那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好像是要祭祀什么东西出来。要拿他和钟晓黎当祭品!”

“你说什么?”楚希延一把抓着齐阅的胳膊,不可置信地问,“我们从来就没见过这些野人,他们谁不选却偏偏选了阿清?老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是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祭祀什么东西。”齐阅知他心里焦急,其实齐阅自己也是急得不得了。但此刻他必须得冷静,越是慌乱,就越会耽误救另外两人的机会。

“是无启人。”张丹阳微眯了一下眼睛,接着说道,“一定是杀李玥和姚小玲的凶手。他应该是在实施最后一次杀人计划了。只是我们的武器和装备全都落在了无人区,要想救人难上加难。”

“对了,我想到件事!”楚希延突然激动地说,“还记得之前网上那个杀人预告贴么?第三次,海滩,烧焦的男女。”

“这群畜生!”许飙大骂一声。

“齐医生,你可知道他们要祭祀的时间吗?”纪洵这时候也理智地有些出乎人意料,既然齐阅说不知道地点,那时间呢?自己还有多久的时间去救他。

“今晚凌晨。”齐阅神情有些沉重,因为在不知道地点的情况下,留给他们的时间却还不足二十四小时。

“不对啊。”楚希延摇摇头,然后来回踱了两步。

“什么不对?你倒是说话啊!”许飙是个急性子,见他就说了三个字便不再作声了,忍不住催促。

“时间不对。”一直默不作声的穆云祯突然插话进来,“那个预告贴我也见过。最后一次应该是在白天,怎么会选择晚上呢?”

第193章

“时间不对。”一直默不作声的穆云祯突然插话进来,“那个预告贴我也见过。最后一次应该是在白天,怎么会选择晚上呢?”

“或许,是什么事情让他们不得不改变了原有的计划?”楚希延与穆云祯对视了一下,当时就是他、裴清还有穆云祯三人一起看的那个帖子。

“我有办法,跟我来!”齐阅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迅速朝洞外跑去。其他人先是一愣,然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哇!老齐,没看出来呀!你还深藏不露呢?”

众人看到满地躺着的野人,起码也有十来个,不会都是齐阅干掉的吧?楚希延一脸不可置信地用手背拍了拍齐阅的胸口。

“之前学了一些格斗术,刚才趁他们不注意才得手的。比起张队和纪队,那我确实是差远了。”齐阅知道就算自己否认眼前这些人也不信,索性就直接承认了。只不过谦虚了一下,其实,张丹阳早就知道,他应该是动用的神力。只是他心里比较好奇,之前去肖家的时候,不是有提高过一个什么“伏羲封印”的东西,为何齐阅伤了这些人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齐医生,你这也太谦虚了吧?我估计就算是张队和纪队加起来,也不一定那么快把这些人给搞定。没想到,我们中间也有人藏龙卧虎呢”涂帅一扫之前的颓废,笑着打趣。

“你刚才说想到什么办法?”张丹阳问齐阅。

“哦,是这样的。这些人只是晕了过去,现在我们可以一个一个弄醒,然后拷问他们。”齐阅说。

“我估计没什么用。”这时穆云祯插话进来。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楚希延不明白穆云祯为何如此断定这些人宁愿死也不会出卖自己人。

“他们身上好像是背负着什么血海深仇,而这仇又与丹阳师兄有关。并且从他们的谈吐中,难道你们没听出来吗?他们并非是什么文明未开发的野人,反而极其地有思想,又团结。但是为何要一直窝藏在这原始迷林里过着风餐露宿的野人生活,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所以我觉得,既然连这种艰苦的生活都能扛下来,又怎么怕我们拷问?再说了,难道我们还能对他们使用极刑吗?”

穆云祯的话不无道理,他这么一说,让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道路又蒙上了一层雾霾。

“我来。”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众人回头,就见到一直默默站在角落的汪煦站了出来。

“汪煦。”张丹阳拉住他,然后暗自向他摇头。

“没时间了张队。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一切的。”汪煦笑了笑,倒是有些释然的意思。

只见汪煦走到其中一名野人的跟前,背对着众人蹲下身去。大家都没看见他到底对那人做了什么,就见对方醒了过来,然后一脸失魂落魄般站了起来。紧接着,却见汪煦的眼珠子开始慢慢变红,仿佛被血渲染了一般,诡异而恐怖。

“怪!怪物!他是个怪物!”麻易阳激动地指着汪煦,整个人就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除了张丹阳等几个知情人以外,其余行动的队友也皆是一惊。

“张、张队?”涂帅算是身经百战的人了,跟了张丹阳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可眼前这景象真就有种见了鬼一般。他突然想起当日大家在会议室分析案情的情形,那种诡异、离奇,再加上一些完全无法解释的地方,好像此刻都豁然开朗了。

“若是无知,就不要作声。这世间,不是只要同我们不一样就能被你肆意断定为怪物。或许在别人眼里,你也是怪物。”

张丹阳用冰冷的声音说着,他很少这般直接开怼麻易阳。他知道麻易阳心里一直不平衡,也因此妒恨自己多年。但张丹阳始终认为,只要是穿上宏阳分局那套警服的人,便就是家人,谁又会跟自己的家人斗气耍狠呢?他一直认为麻易阳只是小心眼,嘴巴毒,但心却是不坏的。可这一路下来,他倒是真正有些看清了对方的本来面目。他这不是嫉妒了,而是无时无刻不想让自己去死好取而代之。

麻易阳没想到张丹阳会如此跟自己说话,竟一时愣住了。张丹阳现在心里极其担心裴清和钟晓黎,也没有心思再去理会对方。只见他给了汪煦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对方继续。

宏阳分局的几人见到张丹阳发飙,即使心里又害怕又莫名,但长期以来养成的纪律性让他们都不再作声。反观纪洵这边,她的脸色白得吓人,而由她带来的人也算能沉住气,只是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倒是一直叽叽喳喳的楚希延这会儿变得极其安静,他看了看张丹阳,又看了看汪煦,然后再转头用一种很难形容地眼神盯着齐阅。齐阅早就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从最开始,昏暗的山洞里那道一直跟随自己浮动的目光便就是楚希延的。他不知道如何跟眼前这人去解释。他们是朋友,是挚友,这世上也确实难找到如此合得来的人。而齐阅自己也不想对这好朋友有所隐瞒,只是,他却也从不知该怎样开口。

而汪煦这边,随着他面前的人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周身也开始慢慢发出淡淡的白光。

“我问你,你们把行动队抓来这里目的为何?”汪煦像是对着一个傀儡人说话一般,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命令口吻。

那野人双眼茫然地望着汪煦,完全没有半点焦距。就在众人都不知道汪煦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时,只见他开口了。

“杀。”

野人淡淡地回答,语气就跟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一般一二。

“有何仇怨?”汪煦再问。

“灭村。”

“灭村?”穆云祯一脸不解地看向张丹阳,这又是怎么回事?若是这群野人就是当年杀害张丹阳父母的凶手,那么他们结下的仇怨也必然就是灭村之仇。倘若这人说的是真的,张丹阳的父母岂不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什么村?”汪煦虽然心中也是同样的疑问,但还是很冷静地继续问对方。

“清潭村。”

这三个字从野人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当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其中就包括张丹阳。穆云祯看着他的脸色逐渐苍白,而他的身子竟也有些微微颤抖。

第194章

“十女裸尸案。”穆云祯突然想到了那则报道。这些谜团的真相好似在一点点被撕扯出来,却也如这动作般,扯出来的竟又是更多理不清的弯弯绕绕。他暗中抓住张丹阳的胳膊,示意他此刻一定要稳住,否则别说破案,就这些莫名其妙的仇人和谜团,就能彻底摧毁了他。

“汪煦,问他是什么人灭了清潭村。”张丹阳神色虽动,但说话依旧是掷地有声。

“是,张队。”汪煦点点头,然后又向那野人问道,“谁灭了清潭村。”

“黎、黎东耀。”

野人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除了张丹阳和穆云祯,其余人都是一脸莫名。

而当张丹阳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甩掉穆云祯抓住自己的手,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直到来到对方面前,才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而冷冷地跟对方说道:“你胡扯。”

黎东耀是何人,放在当下这些人身上确实是有些陌生。毕竟这里的人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几岁,又怎会知道二十几年前的人呢。但穆云祯却是知道的,就在他得到的那一大叠上了灰甚至发了霉的资料里,很多地方都有提及。

黎东耀,当年威城市市长,为人正直、廉洁又颇具个人政治魅力。在他任职期间,许多毫无背景的人才得到重用,再加上他的铁面无私,使得那时候的威城市政通人和,一片风清气正之象。同时,黎东耀对于贫困大众也是关怀备至,当年才会不远千里,爬山涉水来到清潭村进行调研考察,为的就是能带动当地的百姓脱贫致富。可这一切都被一场大海啸给毁于一旦。清潭村毁于海啸之中,当时就有很多流言蜚语传出。说他命格不祥,清潭村存于千百年无事发生,而他一来就带来了巨大灾难。也正是因为这些流言,他最终迫于无奈而被逼辞职。

但这天灾**又岂能算在个人身上?一片丹心却害了一个无辜的村落,最终还要被世人口诛笔伐,再加上不久后得知自己的女儿女婿还有孙儿死于一场大爆炸,这位即将花甲的老人也最终郁郁寡欢而死。

张丹阳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再见到自己的外公,那个在自己心里如神一般存在的人,那个严肃却又对自己极其宠爱的人。若是就因为一场天灾便就要被人用以仇恨来对待,那这天理何在?

汪煦看着张丹阳的样子,顿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张丹阳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反应会这么大。

“问他,裴清和钟晓黎在哪里?”

幸好张丹阳并未因此而失去理智,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救出裴清和钟晓黎。

“说,你们把我们另外两名同事抓去哪儿了?”

汪煦厉声问道,可就在这时,他面前的人突然像是很不舒服地皱了一下眉。汪煦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幸好旁边的张丹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了?”张丹阳见他气色不是很好。

汪煦没有回答,只是血红色的瞳孔收缩的厉害,他突然激动地一把抓住那野人的手大声呵斥:“说啊!裴科和钟晓黎在哪儿!”

“汪煦!”

张丹阳大喊了一声,因为他分明见到汪煦的耳朵渐渐变长,然后长出了白色的绒毛。

“他快不行了!”

这时,齐阅冲了上来,一把扶住汪煦的后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注入进了汪煦的身体里,只见汪煦又坚强地抬起头对着那野人说道:“看着我的眼睛。”

即便心里极其担心汪煦的状况,但此刻张丹阳也不敢去打扰,只是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那野人又如牵线木偶般看向汪煦,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无尾崖底。”

“无尾崖那边这么大,我们怎么找?”楚希延激动地冲了上来,却被齐阅一把拦住。但他似乎是对齐阅有些情绪,狠狠地甩开对方的手。

“无、无尾,呃啊!”汪煦还未问出到底是在无尾崖底具体什么地方,就只见他痛苦地大喊一声,然后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汪煦!”

即便他渐渐现出了自己的真身,但见他如此这般,几名队友还是担心地喊出他的名字。

“他怎么了?”楚希延抓起齐阅的衣领,他明白,这群人里面,除了张丹阳,齐阅一定是知道一切的人。

“逆天而行,必遭反噬。谁都救不了他。”齐阅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悲哀。

“我还没有帮他找到姐姐,他不能有事。阅哥,帮帮他。”

张丹阳把汪煦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用祈求的声音跟齐阅说道。这时候,众人才知道,汪煦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失踪的汪婧。而大家也立马明白了一件事,为何当初张丹阳要把此行说得那般凶险,因为这次他们对方并非人类。既然汪煦不是人,那汪婧岂不一样非我族类?

“我只能暂缓他被反噬的速度,但丹阳,不是我不救他,我根本就没有能力救他。”对于汪煦的事,在私底下张丹阳和裴清早已同自己说过,他也知道了汪煦和汪婧的真实身份。而他又何尝不想帮汪煦。只是自己的神力并非在其之上,而且对方是自己强行冲开封印,这天底下,也无人或者说无神能救他。

“不,不要管我。张队,我来这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能找到姐姐,救出裴哥他们,我,我死而无憾。”汪煦说着,周身突然白光更甚,他的身子顿时在渐渐地缩小。就在众人的诧异间,只见他已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奄奄一息的九尾狐狸。

“传说中的九尾狐狸?”楚希延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小狐狸问道。

“九尾狐一族擅长魅惑人心,只是汪煦现在元气大伤,看来我们是无法知道裴清他们具体的位置了。”齐阅对张丹阳说道。

张丹阳看着地上可怜兮兮的小狐狸,心里竟是疼惜不已,想着这些年来汪婧如此疼爱着这个弟弟,现如今,却是变成了这般模样。他蹲下身去,然后把小狐狸抱了起来。

“张队。”涂帅等人看见他那般伤心,又看着汪煦为了救人而快要没命的样子,之前心里的一切质疑、害怕还有防备都在这一刻被感动所填满。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想着汪婧同张丹阳这些年来的各种纠纠缠缠,那种理不断的情丝,恐怕他也早已把汪煦看成了自己的亲人了吧。

第195章

“丹阳,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马上离开。越是耽搁,裴清他们就越多一份危险。”齐阅拍了拍张丹阳的肩膀,劝慰说,“你也不想汪煦白白牺牲对不对?”

就在这时,只听人群中一人深深叹了口气,却原来是纪洵。她走到张丹阳身边,看了看他怀里的小狐狸,眼里闪过一丝怜悯,但转瞬,又恢复了往日的桀骜不驯。

“你知道的,裴清是我的命,他死了,我会疯。”纪洵除了在裴清面前像个神经病般,大部分时间都理智而果断。

张丹阳看着她,隐隐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像是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听他对着纪洵问:“现在我们身处何处,而我们的车辆都不见了。怎么去无尾崖?”

张丹阳的话确实提醒了当场的每一个人,此刻是在什么地方?是还在无人区里,还是在别处。而无尾崖又该往什么方向去?还有,裴清和钟晓黎又究竟在无尾崖具体什么位置?若是按照齐阅说的,今日凌晨那群野人就要把两人拿去祭祀了,他们能赶得及吗?

“齐医生,你快想想办法吧,我们时间不多了!”涂帅现在也来不及去思考这齐阅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想能快点救出裴清和钟晓黎。他再也不愿看到自己的队友再出意外。

齐阅此刻心里又何尝不急,就裴清同楚希延的关系,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楚希延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于是他对着楚希延说道:“我只知道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来之前你给我看的地图上所标注的原始迷林里。只是具体是在这迷林的什么位置,而无尾崖应该往何处去,我是真的不清楚。”

听到这儿,楚希延也是相当焦急:“我什么东西都在车子上,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就算有手机也不顶用啊,这里还能有信号?”其中一队友吐槽。

“各位。”就在这时,威城总局的一名队员突然插话,“我们的配枪估计也被那群野人搜走了。”

警察丢了配枪,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再加上如今行动队又是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没了枪傍身,还能不能或者走出这片迷林都是问题。

他的话又让众人心情沉闷了几分。

此刻时间虽紧迫,大家心里也越来越急,可又能怎么办?提起脚步,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个……”

就在众人都有些慌乱无措的时候,却听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弱弱的声音。

大家寻声看去,竟是一直以来丝毫没有存在感的吴雄林唯唯诺诺地举了下手,就像上学时在课堂上想向老师提出意见的乖学生。

“你就不要再凑合了,我现在心里超级超级烦。”许飙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一脸不耐烦地对他说。

被许飙这个大壮汉一唬,吴雄林又不自信地缩了缩头。

“小吴,你说。”张丹阳倒是鼓励他说出自己想说的。

“你们没发现,麻、麻易阳大哥不见了吗?”吴雄林指了指四周,这是大家才发现,竟然不见了麻易阳身影。

刚才众人都被汪煦和找寻出路给吸引去了注意力,完全没人看到麻易阳什么时候不见的。

“麻易阳呢?”张丹阳四下张望,哪还有那人半点影子。

“他不会躲在某棵树后面上厕所去了吧?”有人质疑。

“就算要去上厕所,好歹也应该知会一声。这里这么危险,就不怕被那群野人给抓了?”马上就有人否定了上面的看法。

穆云祯脸上也露出了担心之色:“这迷林一眼望不到边,再加上那群极具攻击性的野人,他这么漫无目的地乱跑,只怕会出事。”

“行了。”这时,纪洵直接打断穆云祯的话,“他要无组织无纪律作死,我们也管不着。现在赶紧找出路出去。这片破林子我看诡异得很,明明树木丛生的,却看不到湛蓝的天。你们看头顶,我们就好像被笼罩在了一个巨大的雾罩里。”

众人也抬头看了看天,白蒙蒙一片,看不见太阳,辩不了方向,也无法推算此时的时间。裴清和钟晓黎被带去的无尾崖该往哪个方向走,而那群野人若是发现上了齐阅当又跑了回来又该如何应对。当他们在无人区有枪支弹药的时候都要中招,此时双手空空,简直就是在坐以待毙。

“那个……”

吴雄林的声音又再这时响起。

“哎哟,大哥,你有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一下这个一下那个的。”

许飙是何等的急性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吴雄林这样一个屁都要分三次放的慢性子人。

“我,我或许能带大家走出去。”吴雄林有点小紧张地说道。

“真的吗?”张丹阳一边安抚着怀中的小狐狸,一边有些许激动地看着吴雄林。

吴雄林难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只见他伸出左手,手腕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手表。

“若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原始迷林,那么按照地图显示的话,我们应该是在山石长廊的正北方,清潭村的西南方向。而无尾崖是在正东方向,也就是入海口处。我这手表里面装有微型罗盘,应该等为我们辨别反向。”

“你小子为什么不早说啊!”许飙又喜又气地锤了他一拳。

“张队,请你下命令,我们现在是继续前往清潭村,还是去无尾崖?”

吴雄林向张丹阳发出请示,而众人也都在等着张丹阳发号施令。

张丹阳在心里叹了口气,那群制造杀人案的无启人没找到,却又惹上了这些清潭村的遗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去无尾崖。”

“可时间来得及吗?阅哥,你不是说他们凌晨要搞什么祭祀?我看这林子大得很,我怕我们就算走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走得出去。”许飙说道。

涂帅无语地斜了他一眼,说:“你就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浇冷水啊?”

“我也不想啊,但这是事实啊!”许飙也觉得很委屈,难道自己就不想急着去救人吗?

“好了,不要吵了,我们先走出这个林子再说。”纪洵厉声低吼,“这里是那群野人的地盘,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小吴,你在前面带队,等等!”张丹阳突然转头看着众人,“赵二老呢?”

第196章

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向导不见了。

“当时太混乱了,也没有注意到人是不是全被抓了来。”齐阅本就对赵二老不熟悉,再加上当时在无人区被袭击,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也只能暂时利用地形躲了起来。行动队一行十几人,他也无法每个都顾上。

“若是因为这样而害了赵大爷,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穆云祯叹息说。

“没有他带路,就算我们知道无尾崖的方向,此行前去怕也是凶多吉少。”张丹阳看着眼前这片神秘而又诡异的林子,就连吹过耳边的风声听起来都格外瘆人。没有了赵二老,他们又该如何去救裴清和钟晓黎?

“我们还有多久能出这个林子啊?对了,小宛,能叫你这个小朋友感应一下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裴大哥他们吗?”

余畅同姜宛瑟千张嘴杨社还有任越一路走了许久,却还是在林子里转悠。虽然时不时会感受到无数双隐藏在灌木丛中的眼睛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但不知为何,比起自己内心的害怕,那些东西好像更为忌惮。没想到这一夜过去,自己被那些坏人打了一顿之后竟然进化了。想想,心里竟还有点小开心。

“你当小灵是什么?定位系统嘛?还可以给你估算时间?”千张嘴一个白眼上挑,一副你是不是傻的样子。

“我就心里急啊!我想着你们当神仙的,应该无所不能嘛。或许可以直接来个什么飞身闪现之类的离开这个破地方呢。”

余畅不满地瞪了千张嘴一眼,那些打自己的坏人不是就能各种飞来飞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千张嘴看着眼前这个死没良心的小子,自己像个老父亲似的照顾他,他竟然还嫌弃自己,真是天理何在?

“要怪也得怪你!”千张嘴似有所指,可余畅却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以为对方指得是自己这次擅自前来营救裴清等人的事。

自觉理亏,余畅也乖乖地不再作声。

“你不要太担心了,小灵既然还能寻到你师父的味道,就说明他人还活着。”姜宛瑟见不得余畅一副委屈巴拉的样子,于是安慰说。

“要是突然它停下来了,是不是就说明裴大哥”说到这里,余畅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呸呸呸,不灵不灵!”

原本在前面欢快带路的小金线这时突然真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

“哎!它怎么不动了?是不是裴大哥出什么事了?那我们怎么办?”余畅现在是真想扇自己两耳光了,难道真就好的不灵坏的灵?

“不是,余畅你先别急。小灵只是听到了你说不灵,它以为你叫它,却又觉得叫的不对,一时没反应过来。”姜宛瑟哭笑不得,挽住他的胳膊安慰着。

“哦哦,”余畅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这张乌鸦嘴又惹祸了呢。那我们快走吧,争得一秒是一秒。”

“确实该抓紧时间,估计那家伙也等不及了。”一旁的任越插进话来。

“你说任修海?”余畅问。

“是的。本来按照天道奎旨的神谕,他们在天道的撺掇下释放海神望舒。可因为你的出现,天道却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因为他发现,你比望舒更适合。只是有人却并不想让天道计划得逞,所以杀人案突然就停了下来。而任长老肯定是被天道所蛊惑,才会背叛我们。他们虽然错过了祭祀海神的好时机,但依旧不要紧,只要能让你彻底觉醒,他们稳赚不赔。”

余畅还是很不习惯任越的说话方式,明明一个小人儿,却老气横秋的。

“觉醒?怎么觉醒?还有,那要是我觉醒了,是不是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说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很厉害的神?而我,余畅,就凭空消失了?”余畅说到这里竟有些害怕。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说不怕,那真的是骗人的。

“畅儿,你别听他胡说。那个天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邪恶东西,一天到晚没事竟想些天方夜谭的玩意儿。觉醒个屁,你就是你,谁也替代不了。”千张嘴没好气得说。

“就是,就是。”姜宛瑟嘟着可爱的一张萌妹子脸,一脸不爽地瞪了任越一眼。

任越真是倍感无辜,这些又不是自己干的,他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和见到的。怎么倒成了众矢之的了?

“我又没说错。我还为你们操碎了心,不但不感激,还一个两个瞪我。”这会儿,任越倒是像个被人误会了的小孩,一张小脸委屈巴巴的。

他长得是真的可爱,虽说是个男孩子,但水灵水灵的,跟姜宛瑟是一个系列的萌系代表。

这一路上,任越也把自己做的一些事告知了几人。像他发的预告贴来揭示族人和天道的目的,还有他故意弄个小塌方,来阻止行动队的路。其实都是为了不让他们犯险。可哪知最后都有些无功而返。现在自己一手带着的清潭村人再听到任修海的蛊惑后,也不愿再听自己的了。

“行了,知道你是好人。唉,你确实也不容易,以一己之力跟整个族人对抗。”余畅想着任越真心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事实上他当自己老祖宗都有剩的,但还是想把他当成一个心灵纯净的孩子来对待。也正是这份善良与挚诚,让他救下了当初差点被屠戮殆尽的清潭村村民,还各种想方设法阻止族人们滥杀无辜,虽然能力有限,总有些事与愿违,但此心此行,却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嗯,我只是希望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大人可以宽恕我的族人。”任越有些激动地对余畅祈求着。

“别别别,你别一口一个大人的,我听着好奇怪。虽然你比我老,但样子却比我小很多。要不你叫我大哥也成。”余畅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可怜兮兮地求自己。

“那,我叫你畅歌?”任越有些受宠若惊地说。

“唱歌?”千张嘴有些无语,“我还跳舞嘞。”

“噗嗤!”

姜宛瑟本就孩子心性,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倒是让整个氛围变得轻松了许多。大伙儿也跟着乐呵起来。

“就你话多!”余畅作势要揍千张嘴,却被对方灵敏得闪开。余畅本就是装的,又不是真打,见他躲了,也笑着对任越说:“你就叫我余哥。”

“是,大人,哦,不是,余哥!”任越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着的心情此刻好像是缓解了不少。就是没想到如此尊贵的一个人竟然能那么平易近人。若是他能帮助族人脱离苦海,那就真是上天垂怜了。只不过,他现在并未觉醒,或者应该说,他的神识还没有醒过来,当初失去了“五识”的帝兴大人是否还是传说中的万神尊者呢?又是否有能力助他族人摆脱不死不生的命运?

第197章

几人一路边聊边走,本身千张嘴就是一个人可以顶一个军队的人,那话匣子一打开就别想关上。而任越也是人小鬼大,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之前一直被任泽恩宠着,后来又成天跟清潭村人隐匿在这山林之间,心性成熟却也不失童真。再加上余畅本就是个话痨,三个男人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是姜宛瑟没有多话,只是亲密且又执意地挽着余畅走着,虽然余畅很不好意思,但也不敢拒绝,甚至,还有些小享受。毕竟能被这么好看的一个妹子缠着,是每个平下阶层小宅男的夙愿。尽管自己也并没有多宅。

“小越,你说,你们是第一批人类?”

余畅只要感觉比自己小的都自主地给人家名字前面加个小字,这会儿叫小越也叫的忒顺口。

任越先是愣了一下,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般称呼自己了。想想,自己确实也太久没回族里了。

“准确来说,第一批人类只有五个人。我爹还有四位长老。”任越回答说。

姜宛瑟和千张嘴还好,余畅听他管自己爸爸叫爹的时候,有种自己穿越了的既视感。

“那你从哪里来的?”

余畅这问题一处,就连姜宛瑟都有些无语地边走边歪着头看他。

“咳咳。”余畅自然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超白痴的问题,这人还真能从石头里蹦出来不成?但是话又说回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搞不好也是从石头里出来的。

“我是从哪里来的?”余畅转头问姜宛瑟,之前她跟千张嘴不是说见过自己小时候,那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个。”姜宛瑟略有些为难,好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朝千张嘴求救。

“还能从哪儿来的?别个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就是海水拍上岸的。”

他这一说,就连走在前面的任越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余畅从小到大幻想了无数个自己被父母抛弃的理由,却从没想过自己的来历竟能那么荒唐。他一脸不爽地瞪向千张嘴。

“你的事,以后再说不行吗?你不是要了解案情?”千张嘴还是不愿余畅过早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为只要帝兴现世,那必然就会引起世间动荡。谁不对着这太古之神虎视眈眈?再说,就余畅现在这样,就算加上自己、姜宛瑟还有那肖家,都未必能护得住他。再说了,任越刚还提到,那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的天道,早已把心思放在了余畅身上,现在的余畅就像是被猎人锁定住了的猎物,岌岌可危。就连苍龙这样的先古都得听命于此,这世间还能有谁可以保护得了余畅呢?

“哦哦,也是,那小越,你继续说。”余畅哪里知晓千张嘴心里的忧虑,依旧是若无其事地对任越说。

“当年伏羲同女娲两位大人感觉到了神族之人在岁月的推移中渐渐开始出现了一种叫做私念的病。后来,私念便幻化成了各种可怕的恶念。有人产生了嫉妒、有人产生了仇恨,而其中最为可怕的是,有人产生了贪念。他们妄图想取代创世三皇的位置。神力不济的慢慢被神力强大的所毁灭,世间到处充斥着杀戮。这时候,伏羲同女娲决定把所有的神放逐于不周山境内,然后创造一种没有神力,只有意识和载体的生物。而这样的生物,就被称为人。单纯、善良、勤劳却也低微。没有了神力,这世上就会纯粹很多。可估计连逝去的伏羲以及现在垂垂老去的女娲两位大人都没想到,这些当初弱小的人类,也会从意识中产生了思想这种伟大的东西。战争依旧没有平息过,人类的私念比之前的神族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知道女娲大人看到这一切心里又会作何反响呢?”

说到这里,任越一张小脸上却是出现了一丝冷笑,怎么看怎么别扭。

姜宛瑟没说话,但神情却是有些许忧伤,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主人,想起了那些年,他坐于青山之间,十指轻弹着自己这把十六弦瑟,那样的悠然自得,那样的神采奕奕。可如今却是再也回不去了,世间也再无这般绝世无双的人了。二十三年前的一战,自己的真身也被击得粉碎,若不是有那一股伏羲神识护着,自己的这点小神识估计早已湮灭于那沧海之间了。自己就是伏羲与这世间唯一的联系了吧?也不知道主人可还有什么挂念呢?

“当年伏羲和女娲大人先是造了我爹和五位长老,之后又造了现在的其他族人。一开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族人们热情、善良、快乐、自由,每天游荡于山川河流之间,日日受教于两位大人,用现在的话说,每天都活在最纯真的爱里面。没有私念,没有争端,没有痛苦。”任越在前面慢慢地述说着,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眼神有些飘忽,思绪似是回到了当初那无忧无虑的时光中。

几人听着,心里也柔和了下来。余畅虽然没经历过,但听着他这般如潺潺涓流般细细诉说,心里竟也有些向往那样的生活。没有私心、没有恶念、没有争吵、没有谋害、没有战争、也没有杀戮,或许这就是伏羲和女娲最想要的世界吧?

“直到一切恶根的出现。”

任越这时话锋一转,他回过头,对着几人苦笑一番。

“恶根?”余畅疑惑地看着他。

“对,万恶之根。一切痛苦的根源。”任越说。

看他这表情,几人似乎猜出了个大概。

“女娲每隔百年就会造一批无启人出来,而之前那批就入土沉眠,百年后又周而复始出来。一开始,大家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就像一个人从出生就注定终有一天会死亡一般,觉得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直到我爹,爱上了我娘。”任越说到这里,眼中带着些许泪花,“他们从没想过一定要长相厮守,只是很单纯的在一起。甚至都没想过这份感情就是传说中的爱清。那时候的人啊,太单纯了,什么都不懂。直到后来,私念开始侵入人心了。我爹便跟我娘结合,然后生下了我。我是无启族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受着全族人的宠爱,也受着伏羲同女娲的关爱。因为我的身上代表着一个新的东西繁衍。当时的世间,是一个不懂爱的世界,直到我的出现。起初,我的生活就是被幸福包裹着,被所有人宝贝着。怎知,到了第十一年的时候,大家发现,我竟然长不大了。我不是女娲所造,生来就为成人。许多年过去,我依然还如一个孩童般。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的创造竟然是失败的。”

第198章

“为什么不能长大?”余畅很好奇,明明是人,为何真像天山童姥似的长不大。

任越这时没有回答他,只是闷闷地走着。

余畅又转头看向千张嘴,只听对方连忙摆摆手:“别什么都问我,我也不知道。”

“不管什么原因,”前方又响起了任越的声音,“总之我们就是失败品。百年生百年死,历经沧海桑田,却依旧感受不到世间之温暖。那些普通人,总想着长生不老,而我们只是想如普通人类般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可以出生、能够随着岁月长大、然后蓦然变老。数着岁月的年轮,一一翻看手中的旧照。即便生活总不尽人意,纵使人生荆棘满布,只要有人与你相互扶持……”

任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到余畅都不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只是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弱小,又是那么孤独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软糯,却又那么的悲凉。

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个被永远钉在死生轮转柱上的民族。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冒昧问一句。”余畅有些迟疑,但还是决定问出口,“那为何你们要杀了我的朋友?”

这时,大家都停了下来,任越转过身,然后抬头看向余畅。只见对方眼中似有水光闪过,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无启族受奸人蒙蔽,酿成如此大错,也不求大人你的原谅,只是若真有结算的那一天,还请你看在我帮了你们那么多的份上,让我族人们能有尊严的死去。然后把我跟我的父亲送回故里,葬在我母亲的墓边。”

余畅被他来这么一句,本来心中有些怨恨,却一时不知如何发出来。只能愣在当场。

“杀那两名女子就是为了释放海神望倏吗?”千张嘴拍了拍余畅的肩膀,然后问任越。

“一开始是的。这里就要牵扯到那群袭击了你们的野人。”

“这个怎么说?”余畅没懂,李玥和姚小玲就是普普通通的女生,怎么跟这些神扯在了一起?还有,又同袭击自己的野人有什么关系呢?

“你应该知道这次他们行动队的目的地吧?”任越知道余畅既然跑来救人,那肯定是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只不过人还没救到,自个儿倒成了光杆司令。

“知道,清潭村。”余畅回答。

“那群野人其实也是可怜人。”任越说着微叹了口气,却没有立即说下去,而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哎你们饿不饿,要不要打两只野味充充饥?我们走了那么久,估计马上就可以出林子了。”

“你,还要吃饭的啊?”虽然任越忽然岔开了话题,但余畅听到马上就能走出林子还是很兴奋,只希望快点找到裴大哥和张队他们,现在有千张嘴他们帮忙,估计救人的机会可以大很多。不过他也有些奇怪,这些活成了万年王八的人也要吃饭的吗?

“我也是人啊,我又没有神力,不吃东西拿什么维持生命?当然,要是我入土的那百年就不用吃了,因为也不消耗什么。”任越无语地摊开双手,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余畅。

余畅心想,我怎么知道,我连我自己到底是啥都糊里糊涂的。搞不好,这都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余畅还是余畅。

“那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神力?不用吃东西?”余畅又转头问千张嘴和姜宛瑟。

“你管的真是有点宽。”千张嘴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附和说,“确实走了挺久了。不过,这林子看起来那么邪乎,里面的东西能吃吗?”

“当然能吃!”任越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又邪魅地笑了笑,说道,“这林子之所以邪乎,是我为了保护清潭村民弄得一些手脚。放心,他们都能吃,你们也能吃。”

“说的也是。”千张嘴点点头,其实他和姜宛瑟是无所谓,主要是担心余畅。

“那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任越说着小小身子灵敏地窜进了林子里。

“畅儿,”待到任越走后,千张嘴突然甚为认真地问余畅,“倘若救出行动队,又抓到了杀害你朋友的凶手。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呢?”

余畅坐下来与他对视片刻,其实千张嘴的意思很明显了,这无启族人并非普通人,难道要把他们抓来坐牢不成?抑或是判个死刑?余畅都还来不及去想这些问题,可这会儿千张嘴问起,倒真是把他给问住了。

想了许久,他才闷闷地说:“你们这些神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明明滥杀无辜,但我们却没有能力绳之以法。倘若如此下去,这世间便也开始要乱套了。”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约束的。”这时,姜宛瑟无奈地笑了笑,“伏羲大人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创造了伏羲封印,就是为了桎梏住那些用神力伤人的神。所以这么些年来,众神隐匿于世,世间才一直安安稳稳。若是没发生二十三年前那场浩劫,或许,你也不会被卷入进来,而今,也不会有那么多股力量蠢蠢欲动。”

“二十三年前?”余畅总觉得这个数字有些让人熟悉却又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却能肯定,这其中必定也与自己有关。

“二十三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余畅问。

“二十三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自从伏羲大人逝去后,我就一直沉睡着,直到那一天我被突然唤醒。”姜宛瑟靠着余畅坐着,眼神飘忽地看着前方,好像她的意识又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那是一个狂风暴雨的海滩,整个天地都在震动,我看着伏羲大人的一丝微弱神识正抱着一名哭泣不停的婴儿似在躲避什么。当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那道神识已经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把他怀中的孩子交到我的手上。紧接着,他的神识就进入了我的体内。我本是伏羲坐下的一把十六弦瑟,因为常年待在他的身边,所以有了灵性。后来他的神识让我变成了他的样子,我才发现,此刻,正有一群十分强大的神在追杀着怀中的孩子。而那孩子的额头上,当时嵌有一块发着金色光芒的金曜石。”

说到这里,孩子的身份也昭然若揭,余畅神色复杂地看着姜宛瑟,然后从脖子处缓缓取出他的金曜石。

第199章

“我就是那个孩子?”

原来千张嘴说得自己是被海水拍上岸的,其实也并没有夸张。

“我到底是谁?帝兴又是谁?”为何任越开口闭口就叫自己帝兴大人?

“畅儿,听小姜把话说完。”千张嘴知道此刻余畅绝对难以接受,他安慰似的拍了拍余畅的肩膀。

余畅不再作声,姜宛瑟又说道:“我只是有些灵气,却并不是真正的神。所以对于那些前来追杀的神根本无从抵抗,一片混乱中,我估摸着,那群神之所以可以知道我跟你的位置,那必然是因为你额头上的这块金曜石。于是,我拼命把金曜石从你的身体分割出来,但这也让我耗去了太多的力量。最后,我带着你逃奔到一个不算太大的院子门口,我的身体就已经因支撑不了而消失了。而我的意识因为伏羲大人神识的缘故,寄附在了那个院子门前的一株梧桐树苗里。余畅,虽然当时伏羲大人没来得及跟我说什么,但他一定是想要我好好照顾你,对不起,我并没有办到。让你这些年来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若不是当日你去了孤儿院释放了我,恐怕,你现在遇到的这些事,我都无法为你分担丝毫了。”

姜宛瑟好看的眼睛里盛着盈盈泪水,她依旧是挽着余畅的胳膊,仿佛是在害怕,自己又一次放开了手,然后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这个世上受罪。她当时虽然无法离开那棵树的身体,却也能远远看着院子里孤独的余畅。看着他一次次开心地被人带走收养,又一次次失望地被退回来。也看见他会偷偷跑到自己寄附的这棵树下悄悄抹泪,哭完后,又高高兴兴地去找院长撒娇。而她,却只能看着。每逢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有些恢复了,她就死命想挣脱出梧桐树,然后站在铁栏外看着小小的余畅,就希望能多陪陪他。那时候,因为太虚弱,她还只能呈现出伏羲的影子,并不能像如今这般。

“所以,当年那个在铁栏外看着我的人,其实就是你?”像是心灵感应一般,余畅问道。

“那时候我只能依靠伏羲大人的神识力量幻化成他的样子。我看你太孤单了,就、就想陪陪你。”姜宛瑟含着泪,甜甜地笑了笑。

余畅也对着她幸福的一笑,然后第一次大胆而又主动揉了揉她的头发。

“只是我比较奇怪,你一直说是我释放了你,可之前为何我释放不了你呢?”余畅问。

“这个……”姜宛瑟想了想,摇摇头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那是因为你的神识被人唤醒了。”千张嘴替她说道。

“啊?谁啊?”余畅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印象啊。

“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肖旻。”

“肖旻?”

余畅惊呼,这才想起来,对哦,既然自己也不是普通人,那肖旻又是什么呢?

“肖旻到底是什么人?”余畅问。

“肖家少主。女娲养大的孩子。”千张嘴说道,“肖家家主就是女娲大人。至于肖旻,其实他的身份也很神秘。所有神都只是知道他是肖家少主,女娲的心头宝贝。却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一个强大寄灵体,也实属罕见。”

“寄灵体?什么东西?”

“寄灵体。怎么给你解释呢?所有东西其实都可以成为寄灵体。就像当初被小姜寄附的那棵梧桐树一样,它就是承载着小姜和伏羲那道神识的寄灵体。它就像是一个容器,可以容纳神的灵。而神的灵,包括神识与神力。神识主导神的意识和行动,神力代表着神的力量。神的灵相当强大,也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承载得住的。若是你那时候没有释放出小姜,那么那棵可能活到百年之久的梧桐,也会因为承载不住小姜而提前死亡。越是强大的寄灵体,就能承载越强大的灵。而肖旻,承载的,就是……”说到这里,千张嘴有些迟疑,他怕真相会让余畅大失所望。

“就是什么?”余畅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却也能感觉到这个答案会让自己很痛苦。

“就是你的灵。或者说,不完整版的灵。”

余畅听完后,一双眼睛瞪了他半天,然后眼神里开始出现迷惘。

“不是,我不太懂。”余畅此刻脸上一脸蒙圈。

“帝兴被海神望倏所害,早已神魂俱灭。也就是说,帝兴的神识已经消散了。其中一大半神力也随同望倏被封印在了无穷境里面。而肖旻是当年伏羲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来的寄灵体,然后容纳了伏羲的部分神力、还有之后女娲的部分神力以及他们从世间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神力。然后这些神力都是根源于你,所以就被成为帝兴之力。他只是承载了帝兴的神力,却并没有帝兴的神识。所以,他始终都不是神,而只是一介寄灵体。”

“那按你这么说,我呢?你们凭什么说我就是帝兴?就因为我是从海里来的?可这和帝兴又有什么关系?”余畅指着自己问。

“因为你的体内,有帝兴的部分神识和神力。因为你其实就是当年太古时期帝兴留下的一块神体。”姜宛瑟回答。

“是的。”千张嘴说到这里时,眼神里都充斥着兴奋和激动,“帝兴,太古大帝。万物之起源。你想想,还有什么比帝兴神体更为强大的存在?再加上帝兴的神识和神力,你就是一个完全的太古之神。哪怕现在的你并不能同混沌时相提并论。但谁也不清楚,这太古时期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余畅看着他的神情,自己从未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过这般神情,他思索了片刻,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所以说,肖旻才会这般在意我?才会处处护着我,帮着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他的朋友,而是,因为我是帝兴?他帮的其实是帝兴,他护的也其实是帝兴。我的说法是不是没有错?”

余畅越说心里越是难过,早知道还不如不问了。

见他这般,千张嘴和姜宛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那,你们是不是也是因为我是帝兴才对我这般好?若我不是,你们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我这么一个穷打工仔。”余畅赌气地说。

第200章

“说什么呢!你就是你,你是余畅,也是帝兴,我们就是对你这个人好。”千张嘴看他这么说,急着想澄清。

“那是不是终有一天,帝兴的神识就会侵占或者排斥走我现在的意识,让我不再是余畅了?”余畅此刻觉得心脏有些绞痛,他们的好其实都是为了帝兴,而这副身体也本身就是帝兴的,那他余畅又算什么呢?

余畅的考量或许终有一天会变成事实,到时候,或许,他的这点人类的意识皆会被帝兴的神识所吞没掉。

此刻没人再说话,大家都默契地保持着安静,任越拿着自己的战利品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你们,这是怎么了?”任越问。

余畅不说话,姜宛瑟也只能挽着他的胳膊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倒是千张嘴拍了下手笑着说:“哎哟,打了这么多野兔子啊?畅儿,饿了吧?来来来,生火生火。”

这时,余畅猛地站了起来,然后闷闷地说:“暂时不饿,我就在旁边走走。你们自己吃吧。”

说着,就真的走到一旁去,然后心情甚是不好地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空。

“你们,惹他了?”任越指了指不远处。

“我们告诉他的真实身份了。”千张嘴叹气说。

“那不顶好的一件事?万神之尊,多牛啊!高兴还来不及呢。”任越完全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要是你在乎的人所做的一切对你好的事都是因为你的体内藏着的别人,你能好受?”千张嘴边说,边搭起了一个小火堆,然后翻手一挥,小火堆便就烧了起来。

“余畅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他对谁都是一片真心,当然,他也就特别希望别人也能诚心以待。所以,知道真相后才会这般心里难受。”

“可是他就是帝兴,帝兴就是他,都是一个人,为了帝兴不也就是为了他嘛?”任越表情甚为夸张地说着。

“当人的意识上升到了思想,就会有了自己的看法和感受。理解的重合两字也就会不一样。即便共用一个身体,思想不一样,那便就是两个人。”

“就像多重人格?”任越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多重人格?是什么东西?”姜宛瑟完全不明白,也无法体会。

“就是”

“好了,现在讨论这个有什么意义吗?这种事情,也只有畅儿自己去消化和接受了。我们还是快点弄好吃的,然后去救人。”千张嘴心里烦闷,直接把任越拔了毛的兔子粗鲁地用树枝叉起来。

不多时,余畅像是心情好了些,然后又走了回来,看着眼前的兔子问:“还要多久能吃?”

见他好像气消了,千张嘴和姜宛瑟立马笑得贼开心,千张嘴宠到不行地说:“马上就好了。我跟你说,我烤这个特别在行,虽然我吃不吃东西也没什么所谓。但好多好多年前,我游历世间的时候啊,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我这一手烧烤的本领都是跟他们学的。等以后有机会了啊,我们搞个专业点的,油盐酱醋都有的,保证你吃了一次还想下一次!”

“那怎么没见你以前给我搞过?”

“那以前咱们都穷,再说你又一天到晚忙得天昏地暗的,哪里有时间给你弄啊?”千张嘴说着,就把最先烤好的一个兔子从火架子上取下来,然后撕了最好的一块兔腿递给余畅。

余畅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吃:“早知道你是神,当初我就不要那么拼命工作了。吃你的住你的就行了。”

“喂,臭小子,你当初在工地的时候,难道不是经常吃我的住我的?再说了,谁说神就一定会很有钱?很会赚钱?谁规定的?”

看着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斗嘴,姜宛瑟也高兴起来,她接过任越递来的兔子肉也吃得特别欢。

“对了,我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偏偏二十三年前就出现了那场浩劫呢?是谁干了什么吗?”余畅边吃边随口问道。

他这一问,倒是任越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然后说道:“二十三年前,有人触碰了封印。神与神之间都是有感应的。这个千张嘴大哥应该给你说过吧?就因为封印被开,众神才知道,原来海神并非完全被消灭。”

“海神?”

“封印?”

余畅和千张嘴异口同声。

“对啊,海神的封印。哦,对了,你不知道海神吧。海神望倏,也就是跟你一个时期的神,也是当初把你害得神魂俱灭的坏人。当年你和忽渝一起把他封印在了无穷境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一辈子在那里,永世不得出来。却没想到,忽渝还是心软了。”

“忽渝又是谁?”余畅问。

“望倏的姐姐。”任越吃了几口兔肉后,干脆就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地给余畅科普,“天地未开时,这世间是处于一片混沌的。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强大的灵之体。就因为你的强大,所以吸引住了忽渝和望倏两个双生灵体。他们贪恋你的力量,终日围着你转,久而久之,你们变成了朋友。”

“哦!我知道了!”余畅突然像是茅塞顿开一般叫到。倒是把任越吓了一跳。

“你知道什么?”任越拍了拍胸口问。

“我曾经总是做着一个梦,梦见自己同另外一个东西一直围绕着一座软绵绵的岛屿旋转。就一直转一直转这样。”余畅伸出两只食指,一上一下做着旋转的动作。“原来,我才是那个岛屿。”

听他这么一说,三人都心下了然,这必然就是帝兴的神识记忆。

“后来,望倏就想吞并你的神力,于是同忽渝合谋在你身上凿五识,破神体,杀神识。”

“为什么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余畅这就想不明白了,他们三个不是朋友?怎么要害他呢?

“有句话不是说的话,人心不足蛇吞象。神估计也一样。”

“果然够邪恶!”余畅一脸忿忿不平。

“望倏掠取了你体内的大半神力,导致你元气大伤。后来,忽渝幡然醒悟,最终同你一起把望倏的神识封印进了无穷境里。只可惜,忽渝为了封印她的弟弟,以神力为引,神体为阵,最终自己也没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忽渝最后还是忍不住留下了三道开启无穷境的命门。”

第201章

“你的意思是,她最终还是想让自己的弟弟出来?”余畅想着,那么无恶不赦的神出来那还了得?不翻了天!

“可能吧。”任越也无法洞悉到这太古大神的心思。

“你说的三道命门又是什么?”这时,千张嘴好奇地问,因为连他都从未听说过什么“命门”。

“其实这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三道命门的存在。就连我族的圣物天道奎旨上都从没有指示过。也算是阴错阳差吧,或者,可能有些东西就是天注定。远古那场众神大战后,我无启族的家乡东林之渊就被毁了。之后,我们随着女娲大人一路迁徙到了无尾崖一带。许多年前,在无尾崖的背面,出现了一个小村落。那里的人活得十分闭塞,但也淳朴勤劳。那时候我好玩儿,就经常同那里的人混在一起。后来,因为我长不大的关系,怕吓着了这些村民,就甚少再去村子里。直到二十三年前的除夕那晚。”任越像是在回忆什么恐怖而残忍的事情,他向着余畅的方向靠了靠。

“那晚发生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时候快要过年了,然后城里来了一个工作队。约莫二十几个人。因为之前威城市长走访过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还说要修路通电,改善村民们的生活。当时村子里有那么几个有知识文化的青年不但创办了自己的报社,还特别受到市长的赏识。也是因为他们的大力反应,才会让当时的市长决定要帮助这个穷困的小山村富起来。而那个工作队据说也是市长派来考察的,说是来年就准备挖路。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一夜之间,这群人竟然丧心病狂地屠戮了整个村子。不仅如此,还把十名花季少女杀害并全裸抛尸在了村民们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女潭里。当我赶到的时候,村民已经死伤严重,可最致命的,却是那神女潭竟然就是开启无穷境三道命门中的一道。十名少女被扔在潭中,她们的鲜血流进了潭水里,却是无意中触动了这封印。紧接着,地动山摇,海啸接踵而至。我当时能力有限,救不了太多的人,而你看到的那群野人,其中一部分就是当年我从海啸中救出来的。没人知道那个工作队为何要残杀这些善良朴实的村民,甚至就连报社的社长和几名社员,当时在清潭村的,不在清潭村的,都在接下来的时间中被一一暗杀。我至今都找不到这其中的缘由,就只能尽我所能,把村民们安排进了这片迷林里面。只是”

说道这里,任越突然脸上忧伤起来。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只是什么?”余畅没想到任越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原本在他心里留有无恶不作印象的无启族人,却在任越身上被抵消很多。

“修海长老太爱子雅姐姐了,感觉他已经爱到了疯魔的地步。尽管这些年来,我教了村民们诸多东西,却唯独教不会让他们放下仇恨。修海大人一来,三两下就煽动了大家的情绪。此刻,便是我,也无法劝阻他们了。”

“他煽动清潭村民要干什么?”余畅问。

“我之前不是说了嘛。族人们要释放海神望倏,然后期盼望倏能改变我们的命运。而圣物天道奎旨给了我们指示。只是,后来跟族里合作的人突然改变计划了,可修海长老等不及了,所以,他准备继续动手。”

“这么说,杀李玥和姚小玲都是为了你们的计划?”余畅怒问。

“我爹跟几位长老刚开始是不同意的。可修海长老却是一意孤行,直接就开启了第一道命门。你可能不知道,你朋友死的地方就是其余的两道命门所在地。后来我爹亲上半山公馆求女娲帮忙,奈何无功而返,这就直接激怒了修海长老。没过多久,你也就知道了,他便杀了你的第二个朋友来开启第二道命门。我本想极力制止,但奈何,我就是这场杀戮的根源所在。我根本就阻止不了什么。所以,才会匿名在网上发帖子,把我偷偷发现的秘密写出来,以此来震慑他们。或许真就是我的想法有用了吧,那个合作的人居然停手了,没有再进行接下里的计划。只是修海长老等不及了。”

“所以,他现在伙同清潭村人就在开始最后一次杀人案,也就是开启最后一道命门?”

“是。”

听到这里,余畅猛地咬了几口兔肉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说来,他的最后目标肯定就是在行动队里。所以才会利用清潭村的人帮他抓了张队他们。

“那他们现在岂不是凶多吉少?”余畅再也吃不下去了,急得站起来。

“你先别激动。没有那么容易,最后一个祭祀祭得就是神女潭。但神女潭二十三年前被女娲又封印了一次。所以,比之前两次,这最后的命门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开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任越赶紧解释说。

听到他说的,余畅也没敢松口气,想了想,还是决定快点找到张队和裴大哥他们为好。

“小宛,赶紧叫你的小灵给我们带路吧,我这心脏一直狂跳个不停。我怕裴大哥有事。”余畅就是来事容易慌,容易乱,这会儿一听这什么门不门的,又想起李玥和姚小玲之死,心里就急疯了。

“嘘!”任越突然对着余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好像有什么声音!”

余畅见他那样,连忙不再作声。只见那任越半跪在地上,接着把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像是在听什么。余畅看他的动作,就像在看电视剧一般。

“是他们了。”任越听了半会儿,好似弄明白了些什么,然后站起来对几人说,“应该是村民们,听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应该就是朝着关押行动队的方向去了。我们快些过去,我怕他们会先对行动队的人下手!”

听到任越的话,余畅想着,刚才对方说过,若是要打开第三道命门,那祭祀的对象必然就是裴清和钟晓黎,而张丹阳等人一定都被关押在某个地方。此刻这些人急匆匆地往任越知道的那个地方赶,绝对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第202章

余畅几人在任越的带领下飞速地朝关押地跑去。别看任越人小个子矮,但跑起来却是灵活地彷如林中的小鹿。这一望无边的林子,哪里看起来都一个样,但在他的眼里好像都不同似的。余畅好几次都觉得自己似乎围着一个地方绕了几圈,不过他的心里是信任对方的,既然他对这里如此熟悉,必定知道路。

“人呢?”

余畅跟着任越转了几圈后,竟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高的山峰。山峰高耸如云,其中面对余畅的一方陂势较缓,山底处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四边树木环绕,看上去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老远,余畅等人就听到前方有人在咆哮。只见任越伸手阻止几人继续前进。

余畅几个跟着任越躲在了一大片芭蕉树的后面偷窥着前方,就见昨日袭击自己的那群野人一部分躺在地上,另一部分正试图去叫醒睡着的人。

“怎么回事?”余畅悄声问任越,他估摸着张丹阳等人就是被关在那个山洞里。

“我也不知道啊!”任越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

“我过去看看。”这时,一旁的姜宛瑟突然说。

“别!太危险了!”余畅立马反对不带一丝犹豫。任越也是不同意,他觉得现在的清潭村民已经被仇恨给蒙蔽了双眼,所有人都有些魔怔了,若是姜宛瑟过去被抓了,就连自己都不敢肯定能不能救下她。

“没事,这些人要是能发现她,那就真的是本事了。”千张嘴倒是挺放心的笑着说。

接着,就见姜宛瑟对着余畅轻轻一笑,身体渐渐透明起来。

“哎?”余畅大吃一惊地指着她,不一会儿,人就凭空不见了。

“人呢?还会隐身的?”余畅左右望望,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但并不是很确定,只是歪着头想得出神。

就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姜宛瑟就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千张嘴不可思议地问,然后顺带戳了下还在发呆的余畅。

“张队他们人呢?”余畅也没想姜宛瑟竟然能如此迅速,连忙问。

“里面压根就没人。听他们的语气,好像是跑了。”

“跑啦?”余畅一个激动,两个字就喷了出来。

“什么人?”

与此同时,就余畅这么一个大叫,被清潭村民发现了个正着。

“糟了!快跑!”任越一声大喝,撒起腿就往后跑。

余畅真想给自己两耳光,但此时也不是同自己算账的时候,他拉起姜宛瑟就跟着任越的方向逃跑。

“追!”

身后传来村民的声音,接着就在这个迷林间开始一场生死极速。余畅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跑得那么快那么久,明明走了很久的路,体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好。他也佩服自己在这档口上了,竟然还能胡思乱想。

“小越,你是他们的恩人,他们应该不会杀你的。要不你不要管我们了。”余畅想着这件事本身就是自己的事,千张嘴和姜宛瑟就算了,至于任越,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样子却依然在自己心里留了个孩子的印象,如此被自己连累而逃命,实在是不忍心。

“那不行,既然我都插手了,就不能不管你们。”任越人小身体倒是灵活,跑起来飞一般。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跑啊?”姜宛瑟没弄懂,苍龙她是打不过,但是这群人类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么一问,余畅立马刹住了,然后一脸恍然大悟地说:“对哦,我们干嘛怕他们啊?我可是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

他说了半天发现竟然健忘了。

见他停了,千张嘴和姜宛瑟也就没必要跑了。任越跑了老远,见人没跟上,又跑了回来。

“帝兴。”

“哦,对!帝兴!老厉害了,干嘛怕他们!”余畅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又往回跑。

“哎!”任越想阻止,却晚了一步。

不一会儿,就见那群野人把余畅团团围住。

“我问你们,张队呢?裴大哥呢?”余畅冲着人就大喊。

那个叫胜哥的野人首领自然知道这个人,昨晚还打过照面,也知道余畅厉害。

“发着金光的人。”

野人首领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却是没有半分胆怯。接着他看见了后面跑上来的任越等人,随即眼神开始有些犹疑。

“阿胜哥,你放了那些人吧。修海长老现在自己都魔怔了,又怎么会真心帮你们呢?”任越一急起来,就十足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小越,村民们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也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和照顾。但就像之前我跟你说的,屠村之仇不共戴天,只要能报仇,哪怕让我们死无葬生之地都在所不惜。你的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不同于往常,野人首领对任越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的温柔,就像是在对自己的弟弟说话一般。

“我说了,事情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是我需要时间,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把当年的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已经二十三年了!小越,我给你时间了!可结果呢?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我们只能不人不鬼地躲藏在这片林子里,风餐露宿,还要时时担心黎家的人斩草除根!”突然,野人首领再也抑制不住地咆哮出来。

任越和野人首领的对话完全让其他三人摸不着头脑,余畅心里担心张丹阳等人,也由不得他们再如此耽搁下去。

“你们就知道跟着无启人干坏事!说,你们把张队还有裴大哥抓哪儿去了?”

“你们最好把人交出来,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姜宛瑟永远都是挺余畅的,见他说话,也站了出来。

野人首领听见这两人这么一说,脸上又露出了昨日的那般嗜血之色,只见他动了动手中的武器,说道:“小越,这可是他们要先动手的。”

“你们大家能不能先冷静一下?”任越跑到中间,伸开双手挡在余畅的前面,明显着想要保护对方。

余畅对于他的举动很是感动,但是此刻不得不打一架了。毕竟这可是关乎到行动队员的生死。

“待会儿你找机会跟着小灵先走,我跟千张嘴对付他们。小灵是我身上的东西,我能循着它的气息赶上你。一切小心。”姜宛瑟轻声对余畅说道。

“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们?”余畅虽然知道姜宛瑟不是人,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第203章

“放心,这些人奈何不了我跟千张嘴,再说了,情况紧急,我刚才看这些人的神态,很可能你那个张队长已经获救了。现在估计也赶往救你师父的路上,你速度快些应该能追上他们。时间紧迫,救人要紧。”姜宛瑟快速地说了一遍,然后一个隐身,接着,就见对面的一个野人应声而倒。

大战爆发,野人们早已变得残暴不已,对着千张嘴和姜宛瑟就像取其性命。任越急得直跳脚,这会儿帮手都不是。他心里知道,就野人们的能力估计没多久就会被两人打败,只希望不要取了他们的性命便好。

余畅虽然刚才嘴上叫嚣着,但其实他根本就不懂使用自己体内的所谓神力,只能进行物理性攻击。没打多久,他佯装被击倒在地,然后几个翻滚滚了老远,接着,一个起身,飞也似地跟着那小金线撒腿就跑。

一路丛林繁密,他的脸上、衣服上被划出各种伤痕,他也不管不顾,好几次被绊倒在地又艰难地爬了起来。

“裴大哥,晓黎姐,等着我啊!”余畅在心里呐喊着,他从未想过如此平凡的自己,有一天也能变成一个大英雄。这时候他倒是有些感激体内的那个叫“帝兴”的神。若是没有他,估计自己也很难如此有勇气去独当一面吧?

余畅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真正靠自己呢?

余畅的灵魂深处始终潜藏着一种叫“自卑”的东西,他把自己此刻所有的勇气都归功于别人。却不曾想到,当他踏上拯救之途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英雄了。他靠得,其实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余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忽闻前方传来了一大堆脚步声。他立刻放慢了脚步,然后躲在一棵巨大的樟树后面。紧接着,他听到了有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握紧了拳头,然后想着该怎么反击。

该死,刚才吃东西的时候就应该跟千张嘴讨教一下怎么冒出昨天那个金色的光!

余畅在心里懊悔着自己怎么一点高瞻远瞩的见识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余畅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而那根小金线也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一般,也悄咪咪地扒在他的头发上一动不不敢动。

“出来!”

“去死吧!”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结果却是,余畅被对方一个漂亮的擒拿手给捉住了。

正当对方那一记抬腿将要把余畅的肋骨给废了的时候,只听一道女声响起:“是余畅!”

还未等余畅反应过来,身上的人便放开了手。余畅扒着自己快要被对方扭断的胳膊直起身来一看,竟然就是自己拼死命要找的人之一。

“张队!”

这一声呼唤出来的时候,余畅突然鼻尖一酸,涌上的泪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去,猛地一把抱着张丹阳。

张丹阳甚少被人如此亲密,甚至可以说他一直就与人保持着距离,却被余畅如此孩子气的死死抱着,心里竟也有些五味杂陈。

“畅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余畅,涂帅是第一次高兴得飞起的人。这一路上他们行动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绝望、恐惧、自我怀疑等等各种心情充斥着每一名队员的心。但在这一刻,看到余畅,众人却是欢喜不已。

余畅稳住了情绪,这才发现自己失了规矩,连忙离开张丹阳,然后哄着眼说道:“我看见你们失踪了,担心地不得了。所以就跟着江弈秋来找你们。”

“江弈秋?裴清的小舅?”张丹阳疑惑地问。

“恩,是的,其实他一直都在监视着这一切。但他就是不说!唉,这件事说来话长,昨天我们被一群野人袭击,我现在跟他走散了,也不知道他跟他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

“你说江弈秋知道这一切?”张丹阳说着,转头看了眼穆云祯和齐阅。

“对,他好像知道很多,对了,他还有视频,就是杀人犯作案的视频!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了,裴大哥和晓黎姐被抓了,说是要祭祀海神!”余畅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感觉不知道该什么哪件事好,总之就是感觉每件事都重要的不得了,但最终还是都没有裴清和钟晓黎的命重要。

“我们只知道阿清和晓黎被抓到了无尾崖一带,但是那里好像范围很大,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余畅,你知道他俩的下落吗?”张丹阳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把抓住余畅的手。

“知道的!这条小金线知道裴大哥的下落,我们跟着它走就好了。”余畅指着此刻正在空中活奔乱跳的东西。

这时候,原本注意力全在余畅身上的众人才发现空中竟然有一条发着淡淡金光的东西。

“你们不要怕,它叫小灵,是好的。不过它的具体身份有些复杂,等我们救出裴大哥他们我再同你们解释!”余畅对着众人说。

“既然知道了地点,那事不宜迟赶紧走啊!”楚希延冲出来一把抓过余畅的手,“我不管你是什么,也不管你的这些玩意是啥,赶紧带我去救阿清!”

说着,楚希延死拽着余畅就跟着那金线往前走,其余人也似乎是看到了希望,立马振奋起来,纷纷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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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尾崖一带从北往南延伸数百里。期间有些被没入海里的断崖切成一段一段的海滩。这里已经属于丽阳区最为边境的地方,多以杂石或者满是杂树的海滩构成。因为前几年的旅游开发失败,原本好好的度假海景,却依旧是破败不堪。而入无启城的那处崖洞因为处于一大片平坦竖立的断崖下,因此从没被人发现过。不过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山洞往南走一段距离,绕过这些垂直临海的断崖,竟还有一处洁白纯净的沙滩。就如碧蓝大海同绿色丛林间存在的一颗珍珠,这片白色沙滩看上去竟没有一丝杂乱之物。甚至于连一棵树,一块石子都没有。就像是一张柔软的白纱,轻柔地铺在了这片海岸上。

此刻天边一抹血红的夕阳渐渐接近丛林的树端,倒是把那一片林海染成了血色。

裴清慢慢张开双眼,意识还是有些模糊,只是随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似曾相识。

第204章

“这是,哪里?”裴清想转过头看看四周,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绑在了什么东西上面。更奇怪的是,他好像觉得自己周围弥漫着一种透明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这东西会迫使他无法动弹半分。

“嗯”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沙滩?我怎么会在这里?”

钟晓黎?

裴清发现,自己跟钟晓黎很可能是背靠背被什么东西“固定”在了这里。

“晓黎?”裴清试探性地叫对方的名字。

“裴哥?”

当钟晓黎也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怪异的地方,又被什么东西给缠住时,她的声音也带着些许颤抖。

“晓黎,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裴清听她语气不对,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有事吧?”钟晓黎不能动,只能转转眼珠子,但里面显示的正是恐惧。

裴清看着视线范围内仅有的地方,满眼不是远方的大海和墨蓝色的天空,就是近处纯白的沙滩。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其他人呢?

“晓黎,你的鼻子不是很灵吗?你能闻到张队还有其他人在附近吗?”裴清现在急需想确定行动队的人是否还活着。

“没有,一点都没有。”钟晓黎想要摇摇头,却发现无济于事,“但是,我闻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向我们靠近。”

她这么一说,裴清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奈何他能看到的范围有限,并不知道那东西会从什么地方朝他们走来。

“奇怪的人。”

这时,身后又传来钟晓黎的嘟哝。

“什么意思?”裴清没听懂她的意思,刚不是说是什么东西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奇怪的人”了?

“是人,却也不是人。裴哥,我看我们麻烦了。”钟晓黎本不是悲观主义者,但这会儿,她真是乐观不起来。只是,这些人到底是用什么把自己和裴清固定在这里的呢?

“晓黎,你有没有觉得此刻我俩的处境有些似曾相识?”裴清神色紧张,但语气倒还算是沉稳,估计是怕影响到钟晓黎而特意压低了些声音。

“似曾相识?”钟晓黎在脑子回想着,然后看着眼前仅有的画面,倒还是没想出个什么来。

“那篇杀人预告贴。”裴清见她没有回答,于是解释说。

“你、你是说,我俩就是那杀人预告贴的最后一步?阴阳靠背?”钟晓黎吓得说话都有些破音。

那篇当时在网上红到爆的帖子,分局的人都是细细研究过的。当时他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图片上的那片海滩。如今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再加上那被烧焦了两具男女尸体,不,不就此刻的他俩?

“他、他们想烧死我们?”钟晓黎越说声音越抖得厉害。

“估计是的。只不过,那杀人预告贴预告的时间和现在不一样啊?我记得上面还有一行字。”裴清想了想,然后缓缓说道,“镜中人,人中镜,两生面,三寸心,天道不灭,海神归兮。”

“这是什么意思?”钟晓黎明显眼眶开始红起来。虽然她也曾想过自己干这一行,或许本就是朝不保夕,但她却从未想过,当这一天快要来临的时候,这份无声的恐惧简直同绝望一般。

“之前不明白,现在想想,估计就是祭祀。而我们两个,就是最后一步。”

“拿我们两个祭祀?”钟晓黎感觉自己都要因为紧张害怕而窒息过去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搞这套的?

“镜中人,人中镜,两生面,三寸心,天道不灭,海神归兮。”裴清又重复了一遍预告贴上的话。

“裴哥,怎么了吗?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钟晓黎现在只想着她同裴清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之前张丹阳跟我说过他们在肖家听到的传闻。只是我想不明白,这句话其中的一些奥妙。”裴清像是在回答钟晓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镜中人,人中镜,指的应该是一个一人双面的人。不,或者应该说,指的是一个躯壳是人,但体内却是神的人。两生面,海神望舒和他的双生姐姐忽渝?三寸心,当年的太古三大神?天道不灭,海神归兮?望舒要被从封印里面释放?那这望舒又跟那个一人双面的人又是什么关系呢?望舒被封印在无穷境里,那这个人就不会是望舒,但又与望舒有关?难道是帝兴,或者忽渝?不对,既然要靠这三起杀人案来作为唤醒海神的祭祀礼,那直接祭祀了我们便可,又何必每次都搞成镜像的样子?又跟那个一人双面之人有什么关系呢?”

裴清一直嘀咕着,任他再如何聪慧,也仍旧是猜不到这其中的缘故。

“天道不灭,海神归兮。若天道灭了呢?海神岂不是不用回来了?可自古,天道是纲法,并不曾灭过,那这句不就是一句废话?若是天道不灭,海神却一直没有被释放,那筹谋这场祭祀的人是真正想祭祀谁呢?难道最后这一句只是个幌子?”

“幌子?”裴清突然眼神一亮,“天道自在人心,如何能灭?既然天道一直存在,而海神未归,那么这场祭祀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释放那望舒,而是为了那个一人双面的人,或者,神……”

可怕啊,这世间竟有如此聪慧之人!虽然猜不到过程,却猜中了结局,这样聪明,就不怕过慧易夭么?年轻人。

“谁?”裴清的脑海中,突然一道意识侵蚀而过。、

“裴哥怎么了?”钟晓黎被他突然这么一声大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有,有股脑电波,给我的大脑传播了一道很清晰的信息。晓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裴清再一次问钟晓黎是否有闻到这股脑电波的踪迹,虽然这听上去有些扯淡。但如今,自己身边发生的这些事,哪样不算扯淡呢?

“除了那个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的怪物外,还有一群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裴清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并不是这个,他很清楚这道意识就在自己的脑子里。

“是你要杀我?”裴清对着空气问道。

第205章

除了那个人,我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聪明的人,竟有一些舍不得杀你了呢年轻人,你再猜猜,那个一人双面的人是谁呢?

这道意识完全就是一个作用于大脑内的虚无之物,但裴清竟能从他给的信息里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玩味。

他眯了眯双眼,然后语气冷冷地回答:“余畅。”

前两名死者,再加上自己和钟晓黎,处处针对的都是余畅。

其实,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你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只是,我后来发现,你好像更为合适,至于你身后的这位小姐,却是有些可惜了。她并不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呢,有你,足矣。

有你,足矣。

好像这句话,也有人对自己如此说过,可那时候,心里多高兴啊。只是没想到,当自己再一次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竟是要翘辫子的时候。

“你最开始的目的其实是王家那对老夫妻吧?”裴清这会儿倒是有些淡定了,此刻的他,想知道事情真相的心,竟比对自己生死的关心还要急迫。

你真是个可怕的人。若是今日你死不了,我真怕自己有哪一天会栽倒在你的手里。

“你竟然会怕我这么一个普通人?”裴清竟嗤笑一声,这倒让一边完全不知道他在干嘛的钟晓黎满脸问号。

人,我是不怕,但人有一样东西却很可怕。

“什么东西?人心么?”

不,思想。

裴清突然心中一动,似是了然了一些,却又好像更为糊涂。

倘若你不是他的最后“一心”,或许,我真的想跟你这个年轻人成为朋友。

“算了吧。”裴清痞痞地笑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回绝,“物种不同,不相为伴。”

呵呵。

试想想,一道类似脑电波的东西作用于你的大脑,然后竟然还给了你两个字“呵呵”。裴清真的觉得这个东西估计多半有病。

他很想回一句笑毛笑。但转念还是打消了这个打算,死都要死了,跟这玩意儿斗什么气。

“既然你的计划都要成功了,总该告诉我,余畅到底是谁了吧?还有,你到底又想利用他做什么?”裴清永远都不相信余畅会做什么坏事,但这个在自己大脑自由来去的东西就说不定了。

迟了。他们来了。

“什么意思?”

什么叫迟了?裴清还没弄清楚,就听身后的钟晓黎低声说了一句:“裴哥,人来了。”

原来,是那群想要把自己和钟晓黎杀死的人。

“任长老,我已经给胜哥他们发信号了,估计在来的路上。”

“很好,只有这最后一步了,子雅,我终于可以和你见面了!”任修海激动得看着远处落入丛林的太阳,然后转过头,看向前方,等它再一次从眼前这片海平面升起的时候,这个世界将会迎来新的纪元。而他心里的那个人啊,第一次面对面我们将说些什么呢?

任修海竟然又有些害怕,过去如此漫长的岁月,他们都是彼此错过,若是见到面,她会否会嫌弃自己呢?

“你们确定,这两人站得位置就是当年清潭村的神女潭?”

任修海有些怀疑,眼前这块明显是沙滩的地方,二十三年竟是一个水潭?

野人们听到任修海的话里带着怀疑的意思,其中一人走上前回道:“我等虽家破人亡,但这二十三年来一直守护着这片土地,又怎会弄错?我们清潭村人世代活在海边,当年唯一的淡水资源便就是这神女潭里的潭水。海啸过后,神女潭被毁,当年死在这里面的那些年轻女孩子,也是尸骨无存。任长老,这等血海深仇我们绝对忘不了!现在既是复仇的大好时机,我们怎么会弄错?”

任修海听到那人的话中带有一些怪罪之意,心想着毕竟要靠这些人来完成天道给自己的任务,只得笑了笑,然后拍拍那人的肩膀,宽慰说:“你我都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和族人,就如一家人一般。我也是再次确定而已。兄弟莫要怪罪大哥才好。”

“任氏族人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清潭村人誓死不忘。那些刽子手残杀了村民还不放手,甚至还一直追踪迫害知晓当年事的其他外住村民。若不是你们的帮助,我们估计早已全村灭亡了。他们势大我们惹不了,但终有一天,这血海深仇是要讨回来的。”

一旁的其他野人听到这里,脸上也是一片愤慨。任修海自然是喜闻乐见,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灰袍下的脸上露出了阴邪的微笑。

“只要海神归来,我任氏一族同你们清潭村便就是功臣,莫说报仇,只要我等能有那海神冰山一角之神力,这世间又还有谁能奈何我们?”

“这个我们倒没想那么多。”其中一名野人叹息说,“这些年,村民们人不人鬼不鬼地躲在这个地方,日日为当年的那场噩梦担心受怕,只求能血刃仇人,得个解脱。”

听到他的话,任修海只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想着,这些清潭村人思想落后,见识短浅,若不是需要他们相助,实不想与之为伍。

余畅跟着张丹阳一行飞速地在迷林中穿梭,眼见着夜已渐渐深,众人的心情也随之跌落入谷底。

“畅儿,到底还有多久啊?你这个小金线行不行?不会瞎带路吧?跑了这么久竟然还在这林子里面,会不会等我们赶到,裴哥和晓黎早就嗝屁了?”纵使涂帅当了多年的警察,身体各项机能也算是分局里拔尖的,但这长时间的体能消耗以及没有半点东西果腹,此刻的他连说话都有些许气喘。

“你别惹”余畅刚想叫对方不要质疑小灵的能力,这不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小金线飞速往回飞到涂帅面前,然后下端猛地一扫,明明就是个小不点,却没想到力气这么大。涂帅感觉自己被一个成年大汉狠狠给扇了一巴掌!

他捂着自己的脸,有些懵,有些气,但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它,它打我?”涂帅指着那小金线,自己活了这二三十年,竟然被一个条线给打了。这说出去,他涂少的脸该往哪儿搁?

“别动气,涂哥,小灵不懂事,你别动气。”余畅连忙上前去安抚涂帅,然后瞪了小金线一眼,“你放心,它肯定可以带我们去找裴大哥他们的。只是它是我朋友的东西,好像只能辨识方向,却不能知道对方情况。其实我心里也急得不得了,但现下只能快点赶路。”

第206章

“余畅说得对。”穆云祯拍了拍涂帅的肩膀,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淡定自若的样子,无论说话也好,做事也罢,总能让人瞬间熄灭心中的急火,“我看这小金线应该没有带错路,虽然这迷林看起来处处一样,又阴森可怖,但你们应该能感受到,此刻这林间的风其实已经不一样了。”

众人听到他的话,皆是满脸疑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确实有些不同。”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吴雄林也说道。

“我们都是性急之人,所以常常会忽略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地方。而小穆和小吴性子慢,心却细,往往能发现我们发现不了的地方。”张丹阳抬头看了看天边挂着的那轮弯月。然后又整了整背上用衣服做成的一个小包。

余畅遇到众人之前汪煦就已经变成了一直昏睡过去的小狐狸,所以他自然不知道张丹阳背上背了什么。再加上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寻找裴清身上,自然也没发现那里面竟然还有一只狐狸。

“对了,我记得麻大哥和汪煦大哥好像是跟着你们一起来的吧?怎么没见他俩?难道,是遇上了什么不测?”虽然最前被麻易阳针对过,但余畅也并不是个记气的人,都是分局的同事,他自然也很是关心。

此刻行动队的人明显体力开始不支,即便是张丹阳纪洵许飙这样的铁人也都有些疲累,就更别说穆云祯、吴雄林还有楚希延这样靠脑力吃饭的人。

余畅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几番下来,依旧是面不改色。就连齐阅都有些奇怪,感觉这次再见到他,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几人暂时坐在一个大树底下休息,而那条小金线自从被余畅瞪了一眼后,便变得乖乖地待在余畅的头发上。

“汪煦受了伤,变成狐狸正被张丹阳背着呢。至于那个什么麻易阳,死了。”楚希延说话从来都损,对于他讨厌的人,也是没有一句好听的。

“麻大哥,死了?”余畅惊得坐直了身子,本来把他头顶当窝了的小金线被他这么一动,吓得也跳了起来。

“别听他胡说。”齐阅笑着安抚说,“你们那个同事只是有些闹心里情绪所以自己先行离开了。”

“哦哦。”听到齐阅这么一说,余畅才松了一口,想想这也挺符合麻易阳的性格的,毕竟他跟裴大哥他们关系一直不好,再加上前路如此凶险,他肯定想着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命。可转念一想,余畅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同事,他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私人层面的上,可现在这档口,本就应该枪口一致对外,这样半路扔下自己的同伴,实在有些不仗义。

“等,等等!”余畅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刚才说汪煦哥受伤变成了一只,一只狐狸?”

我的天,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不是龙,就是什么特殊人类,现在竟然还有只狐狸?

看到他那不可思议的样子,其余人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现在谁都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也都要认为他应该同汪煦是一类人,怎么这会儿,他倒是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他在这。”

张丹阳解下身后用众人一副做成的简易背包,然后里面果真睡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这,这是汪煦哥?”

余畅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变成另外物种的,而且这只狐狸尾巴好多啊,感觉一团在那里。

不过想到这里,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要是汪煦变回人形后知道自己这么形容他,估计非得打死自己。

“他与汪靖本是九尾神狐,为了救我们变成了这样。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把他恢复成人的样子。听齐哥说,神若是自封神力后又强硬解封,必会反噬其身。还好齐哥帮忙救了下来,但也只是目前先稳住而已。余畅,你有办法救他吗?我不想他姐姐伤心。”

张丹阳少有的露出如此脆弱而温柔的一面,他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小狐狸背上的软软的毛发,眼里是无尽的悲凉。

余畅想了想,之前姜宛瑟好像也是这样快要死了,然后千张嘴就把自己的手放在她身上,接着对方就生龙活虎了,就是不知道这招对汪煦有没有用?

“要不,我试试?”余畅说。

众人心中了然,果然,这小子也不是人类。

接着余畅深吸了一口气,众人也都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虽然有些令人怀疑人生,但大家的心里竟还莫名有些小雀跃。只见余畅伸开右手五指,脸上一片肃穆,然后好像真如那修仙之人运足了气劲慢慢靠近张丹阳怀里的狐狸。

大家此刻都屏住呼吸,就连一向聒噪的楚希延也大气不敢出一口。这可是神迹啊,谁也不想错过分毫。甚至他还在心里想,可惜了自己手机被那群野人给收走了,不然定要录个视频。

众人静静等待,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狐狸还是狐狸,而余畅好像也没见起什么变化。

“奇怪了,没用吗?”余畅尴尬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你搞啥呢?”

许飙虽然是个糟汉子,但嘴巴跟楚希延也差不多哪里去。见搞了半天,什么变化都没有,忍不住有些不耐烦。

“我、我……”余畅“我”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明明救姜宛瑟的时候都还可以的,怎么这会儿又不行了。

“算了,畅儿也尽力了。大家休息怎么样了啊?要不,继续赶路?”涂帅一把搂过余畅的肩膀,试着安慰下他受伤的心灵,接着又对其他问道。

“走吧。”张丹阳脸上的失望怎么也掩盖不了,不过他还是拍了拍余畅的胳膊并给了对方一个宽慰的笑容。

余畅心里失落,只好一脸垂头丧气地跟在众人身后。小金线一看又到自己发挥的时候了,于是很自觉地冲到了最前面。

余畅一路都在想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那股金色力量确实是从自己身上出来的,再说了,自己的体内不是住着那个叫什么帝兴的神嘛,干嘛不出来帮一把呀!他一边走一边想得出神,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前面的纪洵。

“对、对不起!”余畅是怕纪洵的,虽说眼前这人很可能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师娘,但只要一看见她的双眼,感觉就被被她那莫名地气势给压了下去。

第207章

只是这次有些奇怪,纪洵的眼里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甚至是嚣张跋扈,她只是看了余畅一眼,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她是太担心裴大哥了吗?

纪洵对裴清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此刻她心里一定急死了,但因为是领导的关系,又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垮掉。明明就是个女人啊!那么逞强干什么呢?

余畅走上前去,轻轻对纪洵说:“纪队,你不用太担心了。裴大哥人那么好,吉人自有天相的!”

“我知道。”纪洵如今沉默地让人觉得有些陌生,起码让余畅觉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而跟着她来的三个队员,除了穆云祯和之前的朱东泽以外,另一个人余畅并不认识。也是高大威猛,但奇怪的是,他就像一个隐形人一般存在于这群人之中。若说吴雄林个子小,又腼腆,做个透明人还有些说得过去,这男人能把自己活得如此没有存在感,也确实是有他的本事。

“不过,”正当余畅以为对方很淡定的时候,却见到她抬起头,眼睛里是一抹浓浓的杀意,只听她继续说道,“若是阿清真遇到什么不测,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必把他们杀个精光!哪怕是最后赔上我这条命!”



余畅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狠厉之人,甚至,这个人还是个女人。他知道,若是裴清真的出事了,纪洵真的什么都干得出。但转念又想,这样以暴制暴又怎是一个人民警察该有思想呢?

“纪队,你冷静一下。我想,不管怎样,裴大哥都不想你有事的。”余畅只能委婉地劝慰她。

“小孩子,你不懂得。”纪洵叹了口气,仿佛刚才那股狠厉之劲从未出现过一样。

“纪队,等了解了这些人,你到时候给我说说你跟裴大哥还有张队他们的故事呗”余畅见她一下生气,一下又叹气的样子,连忙找话题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恩?”纪洵没想到这小子思维那么跳跃,一下这样,一下那样的。

“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要说也是说我跟我家阿清的事,关张丹阳什么事?”纪洵说着还特意如往常那般瞪了张丹阳后背一眼。

虽说余畅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但是其实余畅自己确实也挺想知道这三个人的风云纪事的。特别是裴清跟张队,难道不应该是完全格格不入的两个人,怎么就能玩那么好的?余畅想起住在裴清家里的时候,张丹阳看起来就跟平时有些不一样。难道是因为当了领导所以喜欢在外面摆冷酷模样?

“想什么呢?要到林子边缘了。”

余畅正想得出神,只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人给狠狠来了一下。纪洵见他还是往日傻乎乎的样子,心想着这孩子看着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就是非人类了呢?

“什么?要到了吗?”余畅惊讶地冲上前去。

此刻小灵并没有继续带路,而是有些犹疑地在原地蹦来蹦去,众人明显看到前方不远处空旷一片,应该是快到了某处海滩。此刻月亮进了云层之中,天边星辰不多,整个林子里黑压压的。众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照明之物,只能依靠那条发着淡淡金光的小金线。

“怎么不走了?”余畅上前问道,却被张丹阳一个手势给阻止了。

只见张丹阳鹰一般的双眼巡视着周围的情况,其余人都不敢作声,因为他们知道张丹阳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阅哥。”张丹阳微侧过头,然后轻喊了一声齐阅。

这一路下来,齐阅早已跟他有了默契,只要对方一开口,便知道他先跟自己说什么。

齐阅闭上双眼,然后双耳认真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在这林子与海滩的交界处,各种声音窜动,但好在齐阅的耳朵跟常人不一样,很快,他便听出了些什么。

“有人,还不少。”齐阅听了一会儿说道。

“多少人啊?我们干得过吗?”还没等齐阅说完,楚希延就等不及问道。

“你先别急,好像有些不太对劲。”齐阅像是知道了些什么,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对众人说。

“什么不对劲?”张丹阳问。

“你们先跟着我,余畅,这个小金线可以收起来了吗?我怕它的光会暴露我们。”齐阅指着空着还在那里蹦个不停的小灵。

“啊?这个,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控制它。”余畅汗颜,接着心怕被人骂的他立马又解释说,“不过我可以试试,试试。”

余畅清了清嗓子,然后对着小灵说:“小灵,你能不发光躲到我的衣服里吗?”

小灵好像感觉到余畅在同自己说话,连忙跳到他的头顶,然后躲进了柔软的头发里。

“哎你这个东西好啊!又能当,又能听得懂人话,还能打光当电筒用。可以,到时候卖给我吧”这时候涂大少爷开始对着余畅的头顶流口水。

“涂哥,我都说了,这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不能给你。再说了,它是有灵性了,你说卖不卖的,多伤人心?”

涂帅也不过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像个孩子似的当真了。他无语在黑夜中翻了个白眼。

没有小灵这个天然电筒,周围瞬间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众人只能放慢速度,一个紧跟着一个。

不多时,众人眼前渐渐出现了一点微光,而那微光周围明显有人影在漂浮着。同时也确如齐阅说的那样,人还不少。

渐渐地,光线越来越亮,竟是一片白色的沙滩上架起的十多个火堆。

“裴大哥!”

突然,人群中余畅贸然大喊。齐阅和张丹阳想阻止却为时已晚。

余畅知道自己闯祸了,吓得捂住了嘴巴,但这也并不能改变他们被人发现的命运。

很快,行动队的人就被清潭村人围在了一个圈子里。双方此刻都不敢乱动。行动队这边没有武器人数也相差甚远,明显占了劣势。只是清潭村的这些野人们因为首领不在,皆是等着任修海发号施令。

余畅看着裴清和钟晓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定在了不远处,因为裴清是背着自己这边的,所以只能看到钟晓黎害怕到流泪的双眼。

“哟,大人您来了啊!”

奇怪的是,任修海并没有下令立即屠杀眼前的众人,他似乎是心情很好,甚至把自己的灰色斗篷上的帽兜都放了下来。

第208章

任修海长得其实还不错,只是当初余畅看到他的时候,他刚苏醒过来,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苍白。可这会儿,他就像是一个普通常人一般向余畅走去。

“你谁啊?”

余畅因为当初被肖旻抹去记忆的缘故,虽然当时在影视城看到过任修海,但此刻却记不起来了。

任修海倒是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他便想到是怎么回事。

余畅心里此刻很不舒服,又是一个为了那个叫帝兴而来的人。

任修海极其绅士地朝着余畅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后满脸阴邪地笑着说:“大人自然不记得我。不过,今日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救大人您呐!”

“救我?”

余畅疑惑的是,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为何要救他?而其他人,包括对面清潭村的村民都不明所以看向余畅。

张丹阳微皱着眉头没有说什么,倒是涂帅有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问:“畅儿,你认识他们?”

余畅这会儿真是冤枉至极,他本就单纯,哪里能明白涂帅这句话后面隐藏的那层意思:“我、我不认识他们啊!”

“不认识?那他说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是个什么意思?”这时,宏阳分局的人没有再说什么,倒是纪洵带来的那个叫朱东泽的人问出声。

“我、我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余畅莫名其妙又委屈。

“被杀的两名死者是你认识的,现在他们要杀的最后两名也是跟你有关。而且,你一个人竟能只身前往这么危险的地方,不仅毫发无损,更是带着我们一路找到这里。怎么看,都太过巧合了吧?”朱东泽厉声说道。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余畅要是再听不出来那就不是单纯,而是傻了。他气得双眼通红,指着自己说道:“你怀疑我故意把你们引到这里来的?”

“不然呢?”朱东泽双手在胸前环抱,眼睛死死地盯着余畅,“本来我们已经逃脱了,就算是找到这里也不会如此轻易被发现。若不是你突然叫的那一声,此刻,我们又何必如此受制于人?”

“你”余畅一时气闷,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转头看向张丹阳,从对方那双鹰一般犀利的眼中看不出丝毫神色。

“张队,连你也怀疑我吗?”

此刻余畅有些百口莫辩,他的到来本就有些让人觉得难以置信,若是再加上他体内的那东西,估计大家更会认为自己就是跟眼前这些人是蛇鼠一窝了。

想着自己这一路过来,经历了这么多危险,受了这么多委屈,最后还要被自己人怀疑,说不委屈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余畅此时却也不想去再去理会这些,误会就误会好了,只要能救出裴大哥和晓黎姐,他们就会明白自己并不是叛徒。

“既然你称我一声大人,那你现在就放了那两个人。”余畅指着远处的裴清和钟晓黎。

任修海是什么人精,见到对面竟然起了内讧,倒有些不用太多考虑这会儿该怎么在海神面前抓这些人了。

“大人您说笑了。您的神识还被封在无穷境里面,若是没有神识,就算你体内有如此强大的神力,也无法完全驱使的。再说了,我也答应过这些清潭村的村民,要帮他们报当年的屠村之仇。”任修海说着,就给了那些野人一个眼神。

“小心!”

张丹阳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一旁的涂帅,只见一道锋利的刀光从涂帅的脖根处闪过。就这电光火石之间,涂帅差点就被割喉。

“看什么?都不想报仇了吗?不要伤了大人,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任修海冷笑一声发出号令,紧接着,这些野人就像发了疯似的拿起手中的武器朝着行动队的人袭击过来。

虽然张丹阳、纪洵还有许飙等人身手相当了得,但更有像穆云祯、楚希延、吴雄林这些真正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于是,几人又要徒手跟野人打斗,又要护着穆云祯他们,很快,劣势便凸显了出来。

因为之前跟着江弈秋跟这些野人动过手,余畅自然知道他们的厉害。他一般拼命去为大家当下不少攻击,一边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这些野人最大的目标就是张丹阳,他们手中的长棍虽说顶端最为锋利的爪牙没有立刻撕裂开张丹阳的颈动脉,但依然让他什么被割伤了好几处,瞬间衣服就沁出了血来。

而这边,裴清自然是听到钟晓黎跟自己说了她看到的一切,虽然两人隔得有些远,并不能很清晰地听到张丹阳这边人的对话,但从整个局势看上去,并不是特别乐观。果不其然,还没两分钟,双方就动起了手。

“裴哥,怎么办?他们打起来了。张队和纪队都受伤了!怎么办呀?”钟晓黎毕竟是个女孩子,再加上也年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急得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裴清又何尝不着急,张丹阳他们一定是来救自己的,可若是这般下去,人未救出,整个行动队都得葬送在了这里。

“张丹阳,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了!走啊!”裴清突然大喊,现下没有任何武器的行动队就像砧板上待宰的羔羊,而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跑。

“张队!涂哥!你们快跑吧,也不要管我了,求你们了!”钟晓黎觉得自己要亲眼看到队友似在面前是多么的残忍,她甚至宁愿被困在裴清那一面的是自己。眼看着涂帅的悲伤又被狠狠地砍了一刀,整个白色的沙滩瞬间铺了一地鲜红的血。

“涂哥!”钟晓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裴清此刻眼中含泪,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没用,不是天才吗?不是遇到问题绝对能有一千种解决的办法吗?为何现在这般束手无策?

他死命的挣扎着,甚至有些自虐般想要挣脱那无形的束缚,但就像是被焊进了水泥墙中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怎么办,裴清,快想办法啊,裴清!

裴清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突然他好像是真的想到什么。

“那谁!我知道你在,我们做场交易怎么样?”裴清突然对着空气说道。

这里只有钟晓黎听得到他的声音,她很奇怪,裴清是怎么了,怎么又突然跟空气说起话来了。

第209章

“那谁!我终于知道那三寸心是什么了。我也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若是那些人死了,你不但不一定能祭祀海神,甚至还会出现新的突变。其实,那最后一寸心不一定要那么多人,我,一个,足矣!”裴清的眼里两滴泪光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无论怎样都没有掉下来。

哦?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想说什么呢?

果不其然,那道意识又闯进了裴清的脑里。

“一心为人,二心为情,三心为恩。我曾经在一个朋友家收藏的一副字画中看到过这句话。只是一直没有想过这跟那道杀人预告有什么关系。但刚才一念之间,我突然脑里出现了一个想法。李玥,在余畅十八岁成年时给他提供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份工作,之后又是百般照顾,让他虽不至于富贵辉煌,但终能立世为人。姚小玲,从她身前的日记本中可以看出,当时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并总想着怎么去告白。而她认识的男性朋友并不多,她喜欢的人最有可能就是余畅。所以余畅才说,姚小玲对他如何如何好,其实余畅一直都知道姚小玲喜欢自己,只是两人一直未说破。也因为这样,余畅才会在姚小玲死的时候痛不欲生。是姚小玲让余畅领悟了什么是情。而这最后一心,”裴清此刻脸上青筋凸显,双眼竟是有些难过地望向远方漆黑一片的海,“其实你们要杀的人是王氏夫妇,因为这些年来,王家处处护着余畅,不似家人,却更甚家人。这便是恩。只不过,你的计划却被突然叫停了。”

年轻人,你真的可怕。那道意识像是认可了裴清的猜测,你比我认识的那个人还要可怕。你接着说,或许我真能帮你救了你的那群朋友。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计划会被突然叫停,但很可能跟你嘴中说的那个人有关。不过,你之所以抓我,是因为我的出现,让你觉得这第三心我或许更为合适。我不仅带他进了警局改变了他以后的人生,更是收他为徒,这师徒之恩大于天,所以,杀了我,更会让余畅发狂。而只要他发狂,必定会产生什么巨大的能量,然后冲破某种封印,释放出你想放出的人。而钟晓黎,其实不过就是个凑数的。我说的对吗?”

钟晓黎一边紧张地看着远处正在打斗的一群人,一边听着裴清在那里自言自语,甚至还莫名扯到了自己,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大部分对,也有小部分不对。不过,能猜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佩服。好了,说说你要跟我交换的条件。

“我甘愿赴死。”裴清异常坚定地说,“不用如此桎梏着我。我可以自己**于余畅面前,让他彻底奔溃。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不管你接下来要干什么,把行动队放回去,反正他们也没有能力阻止你,而你的目的达到了,杀了他们也没什么意义。如何?”

“**?”

钟晓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裴清好像是在跟什么东西说他要**?

好主意,天哪!我是越来越舍不得你死了。

“少废话,拿走你想要的,退回我想要的。”

“穆大哥!”

这边,余畅惊恐地大喊一声,因为他明显看到一个锋利东西正离穆云祯的脖颈处不过寸许。他想到了为自己而死的米娅,也是如此一刀毙命。

他的叫声也吸引了张丹阳的注意,张丹阳死命想去就穆云祯,可这边缠斗他的人也不少了,根本无法分身。而就在这眨眼之间,一只手突然抓住了那根装着极其锋利爪牙的木棍。

“住手。”

穆云祯微微仰起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此刻那锋利的武器正在自己的脖颈处,只消他一动弹,立马毙命。

任修海死死抓住那根木棍,然后对众野人说到:“暂时不杀他们,把他们全部给我绑起来!”

“什么?”

其中有人不能理解,但当任修海给了他一个眼神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作声。野人首领不在,这里做主的就只有任修海。

此刻行动队的人皆是受了伤,不多时,便又被绑了起来。而这次,齐阅也在其内,这不禁让众人心里都有些惊慌。

“不杀他们吗?”

一个野人走到任修海面前,他不明白为何要停下来,明明可以把对方一网打尽的。

“我知道你们最恨的便就是这个张丹阳,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能让你们比复仇还要开心的法子。”任修海奸诈的脸上带着让人痛恨的笑容。

“还有比手刃仇人后人更痛快的法子?”不光那人不明白,其余野人也满脸疑惑。

“想想,其实二十三年前,他不过是个几岁孩童。屠杀你们村民的是他的外祖父,又不是他本人。而他的外祖父早已不在人世,就算你们杀了他,难道就能解气?就痛快了吗?”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面面相觑,但好像又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那你说怎么做?”有人问到。

“你们看。”任修海见自己说动了这群单纯的村民,于是得逞的笑容更是灿烂,他指着远处的裴清与钟晓黎说,“你们知道张丹阳这一生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而他最在意的是什么吗?”

张丹阳知道他想说什么,此刻他被绳索困得死死的,脸上却是开始起了变化。

“那个人叫裴清,是张丹阳最重视的人。这么多年的出生入死,祸福相随,比亲人还要亲。你们说,要是让他在张丹阳面前自己把自己活活烧死,这是多么残忍,又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啊!最后一次为了救自己的队友,救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点一点被火烧烂皮肤,最后烧成一块儿碳。而伟大的张大队长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窝囊得看着他痛苦地死去,你们说,这比杀了他是不是还要痛快!还要解气!”

此刻,任修海的脸都开始因为过度的给人洗脑而变得扭曲。而他的这一番话,竟并不是他的主意,这里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远处的那个沙滩上,那个决意赴死的人正说着同样的话。

第210章

钟晓黎好像终是明白了什么,裴清可以同那个身披灰袍的男人对话,虽然她并不知道两人相隔这么远是怎么做到的,但从裴清一字一句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他决定牺牲他自己了。

“裴哥。”钟晓黎痛苦地喊了一声。

“晓黎,永远不要让张丹阳还有大家知道这一切。这是我和你的秘密。”裴清笑了笑,两滴在眼眶打转的泪终究是没有流下来。

“你敢!”

这边,纪洵试图站起来,却又被人狠狠按了下去。

任修海嘴角上扬,然后凑到纪洵的面前说:“请这位美丽的小姐拭目以待。”

纪洵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看着任修海又渐渐从自己面前离开,然后站直了身子并且朝着裴清的方向走去。

“你回来!回来!”纪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竟失控地哭了出来。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大家只是知道纪洵喜欢裴清喜欢的不得了,却没想到,她竟用情如此之深。

“哦!对了!”任修海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纪洵说,“你喜欢那个人吧。不过,你可不要恨我们,要恨,就恨你旁边那个人。”

他指着张丹阳说。

其余野人也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们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无启族的人,这么坏的主意都能想出来。只是不知为何首领还未过来,不然这让人拍手叫绝的一幕也想让他亲眼看看。

“不要杀我师父,不要杀我师父,不要”余畅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直叫着。他想到了当初的李玥,想到了自己见到的姚小玲,现在更是残忍,要亲眼看着自己的恩师被活活烧死在眼前。

“大人,很快,很快您就能解脱了。”任修海笑着又转回身朝着裴清的方向走去。

“不要杀他,帝兴,若是你在我的体内,请你苏醒。我不要我的身体了,也不要我的意识了。我什么都给你,求你救救我师父!求你救救他!”余畅自从发现自己的体内还住着一个强大的神后,虽然时有讨厌和嫉妒,但不知不觉中,他自卑的心里好像好了很多。他开始变得有些自信,觉得自己无论从身体素质和行动能力上,都与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变。隐隐之中,他觉得自己将来会变成一个了不起的人。可这会儿,当他看着任修海的步子一点一点接近师父的时候,他又变回来原来的那个余畅,那个没用、自卑,对一切都束手无策的余畅。

“这里就是你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这是在他被房东赶出来后,被裴清收留时对方说的第一句话。

“这些书你先看着。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给你报个夜班,然后给你制定一套成人自考的培训资料。考个文凭,再考个正式的警察身份。还有,今后只要不外出办案子,每天晚上我亲自督导你学习,别想偷懒,我戒尺都已经给你定好了,过几天就去取。”

“你什么都不懂,还不谦虚学习,满脑子就只知道抓凶手,你凭什么去抓?论身手没身手,论破案能力也一窍不通,你认为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抓到凶手吗?”当时,裴清在对自己说这段话的时候,说心里一点也不气,就连他自己都不信。可现在想想,这句话有错么?没错啊!他就是个废物,自己救不了,所有人都救不了!

“余畅。”

余畅好像又听到了裴清那次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可那时候,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欲哭的脸,他竟跑走了。

可这次,确实是余畅失神了,因为,有一个人正慢慢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任修海终是放了他,然后其中一名野人把钟晓黎也捆了起来。裴清最后给了钟晓黎一个只有他俩才懂的眼神后,便径直朝着余畅的方向走去。

“余畅。”

那道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余畅抬起头,看到了前方不远处裴清正对着自己在笑。

“裴大哥……不,师、师父……”

无论大哥也好,师父也罢,他可能这一生都不能再见到这个人了。这个相处不久,却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对不起。”

裴清终是说出了这三个字。说好了,等活着回去后,他便要向他道歉。

“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裴清明明是笑着说这句话,可眼泪却是再也无法停留而顺着白皙的脸庞流了下来。

原来,原来他从未嫌弃过自己。他真的是为了保护我所以当初才决意把自己踢出行动队的。他竟把自己的看得如此重要吗?

“阿清。”

纪洵的呼唤在一旁弱弱响起,裴清笑着转脸看她,然后说道:“好好活着。”

“不,不要……”

没有你我怎么活?纪洵从来刚强,只有到裴清这里,她才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女人。

最后,裴清看向张丹阳,张丹阳也一直在看他。两人相顾无言,裴清知道,自己这样做,张丹阳一定不会原谅他。可自己也只能陪他到这里了。

“你永远都不会怪我的,对吧!”

没有问,而是说,很肯定地说。

“你错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张丹阳依旧是一副冰山般的脸,依旧是冷冰冰的说。

裴清低头一笑,眼中竟有些水汽。接着他又抬起头,语气竟有些无奈:“那也没法子了。”

“那我呢?”

一道声音响起,裴清不想去看那发出声音的人。因为他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你护我太久了,这次该我护你了。”裴清淡淡地说道。

“裴清你混蛋!”楚希延大骂出声,“你这个,这个”

他还想骂什么,可却再也骂不出口,只听裴清撇着头带着玩味儿地说:“都要死了,就不要骂我了吧。”

说着,他伸出手,然后看向身旁的任修海,而对方也在看着他。

“或许,你要的,未必就是它能给你的。”

最后,裴清对着任修海说出了这句话。倒是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对方的心里。

裴清向任修海伸出右手,只见任修海虽然神色微变,但还是对着天边大喊了一声:“邑章大人。”

这时候,只听见天边一声嘶鸣,忽而,一只青鸟扑腾着翅膀飞驰而来。带到它落地后,便化作了一个寻常青年。只见他穿着青绿色的短袖衬衫,下半身套着一个满腿都是破洞的褐色牛仔裤,怎么看,怎么骚包。

第211章

众人看着这景象,一只鸟就那么在面前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人,就像看电视剧一般。

“给他吧大人。”任修海没想到这天道竟然连上古的毕方鸟都能驯服,想想,这天地间,还有什么是它不能做到的呢?

邑章笑着点点头,然后伸出右手,霎时,一团红色的诡异火苗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中。

就连一旁的野人们也被这一幕给吓住了,当那团小火苗出现的时候,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给”邑章把那团火苗递到裴清面前,略带骄傲地说道,“人啊,我的这团火可是能把你烧得连灰都不剩呢”

裴清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手中的那团看上去魅惑而又如蛇蝎的火苗,然后慢慢把手伸了过去。

“裴大哥!”

“裴哥!”

“阿清!”

众人知道,裴清是准备牺牲自己而救大家,纷纷阻止喊道。

“老子,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如此折磨人,老子咒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放心,老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再一次把你们赶尽杀绝!”许飙气得破口大骂。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许飙的脸上,而他却毫不畏惧,依旧不死不休地骂着。

“我听说,你们神族有一种东西叫伏羲封印,你敢害死他,你自己也逃不掉被永世冰封的下场。”张丹阳突然极其冷静地抬起头对着邑章说道。

只是那邑章却是嗤笑一声,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火苗说道:“呵呵,你是小看我了呢我这团火并非我神力幻化而成,这只是我在人间搜集起来的万家灯火而已。还有,他是自己要烧死自己的,与我何干呢?”

“喏,开始吧!我也很期待呢”邑章晓得一脸得意,“你将它置于掌心,然后这万家灯火就会从你的手掌开始灼烧,慢慢地再向全身袭去。一层一层烧烂烧焦你的皮肤,最后,便化作一缕青烟而灰飞烟灭”

邑章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将那团火放入裴清手中。



当那团火一接触到裴清时,就听见皮肤被烧焦的声音。

“唔!”

裴清的掌中开始冒烟,瞬间,他的额头汗如雨下。

众人皆喊了出来,好几人不忍心看下去,皆纷纷侧过头去。

果不其然,那团火苗嗖地一下立马火势就窜了上来,瞬间围满了裴清的手掌。

“呃啊!”

这焚身之痛岂是常人所能忍受的?裴清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跪倒在地。

“肖旋!你们肖家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张丹阳突然对着四周大喊,他开始绝望,开始害怕,甚至开始妥协。痛苦爬上了他的心头,他整个人已经快要奔溃了。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野人们欢呼雀跃,似乎张丹阳越是痛苦,他们就越是兴奋。

其中一个人甚至还一脚把张丹阳踢到在地,然后狠狠地踩着他的肩膀。

“当年我村民有什么错让你们如此残杀?杀人、辱尸、放火,我清潭村三百二十八个人,最后就只剩下五十一个死里逃生。我的父母,我的姐姐,我的所有亲人全都是被你外公害死的!我的姐姐,还被扒光了衣服扔进了神女潭里。你知道这对我们清潭村人来说是多大的残忍吗?我只恨没有亲手杀了他报仇!不过,他死了没关系,还有你不是吗?你说,他,黎东耀!现在是不是在天上看着你呢,他唯一的血脉,就这样被人践踏,被人折磨,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那人仿佛疯了一般,一脚一脚重重地踢在张丹阳的身上。

众人想要扑上去,却被其他人死死给摁住,吴雄林已经不敢再看张丹阳,更不敢再看裴清。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火开始慢慢从手掌烧到了手腕,一股刺鼻的焦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子。

钟晓黎嗅觉最为灵敏,但她却不能做任何事来阻止。

我只能保证他的命,可没答应你其他的。

那道意识又进入了裴清的脑中,仿佛天道突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极其地感兴趣。

“火怎么烧得这么慢?要等天亮才能烧完吗?”有人等不及了,想着快点看到裴清被烧得连灰都不剩的样子。

“急什么,这样一点一点的烧,就像你们人类曾经发明的千刀万剐一样,要得不是他的命,而是痛不欲生。”一旁的邑章笑得让人心惊,其心之毒,前所未有。

“哗!”

突然,四周传来草木剧烈晃动的声音。

“什么人?”

任修海大喝一声,然后给了邑章一个眼神。

邑章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朝着西北的方向走了几步,却也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刚才还踩着张丹阳的那个野人也收回了自己的脚,有些神情紧张地看向自己的身后。

“啪嗒!啪嗒!”

这时,从远处的迷林中传来了一道特别渗人的声音,就好似什么东西正拖着长长的铁链在沙石之间摩擦。

裴清的右手皮肤已是被全部烧坏,此刻的他疼得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恍惚。

“阿清阿清”

突然,一个好似从地狱传来的呼唤传到了裴清的耳朵。这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但这声音听上去却是如此的嘶哑而恐怖。

裴清此刻已经躺在地上,就连长长的睫毛上,都已是布满了汗珠。他模模糊糊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多时,一个比鬼还要丑陋而恐怖的女人从一棵巨大的树后面走了出来。

一个枯骨嶙峋的女人,有着一头及地的长发,只是好似有多年未洗,那发色已是灰白肮脏不堪。她的身上拖着重重的铁链,但奇怪的是,这个女人就像有用不完的力量一般,这些看上去起码几百斤都不止的链条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人。只是她那一头凌乱的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竟瞧不清她的模样。

只是,在座却有一人认识她!

当这人看到她出现的时候,泪水早已“成河”。

“衾姨。”余畅带着哭音喊了出来,然后又看向一旁被折磨得整个人都有些痉挛的裴清。

“这个女人是谁?”

任修海没想到这节骨眼儿上竟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气得他语气激动地问道。

第213章

“看这情形,应该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同伴才愿意去死的吧?哎哟,看得人好生羡慕啊~”焚麟说着又看了看一旁的持天,“都说这世间之人薄情寡义的多,重情重义的少,我看倒也未必。像我们伟大的持天大人,也是这般千年护着一个人。唉,我就可怜咯,也不知会不会有人也能如此这般对我?”

持天瞥了他一眼,知道这条蛇无事就爱没话找话,也懒得去理他。

“先生,那江弈秋似乎也要同我们作对。”持天自然不能忘了江弈秋对自己做过的事,若不是那个什么防护罩控制住了自己,他早就已经把余畅给抓住了。

“江弈秋看起来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不过,他那件东西倒是对我们很有用。想不到江家当年为了困住这个怪物竟然发明了那么强大的东西。若是能将那东西弄到手,再加以改进,何愁困不住肖家和天道。”

“先生,我已经派人去对那个孩子下手了,相信很快,楚希延就会乖乖地对您唯命是从。”焚麟带着些许得意之色说道。

听到焚麟的话,黑袍明显满意地笑了一声,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辛苦了。”

“扛不住了。”

正在这时,持天突然冷酷地说了三个字,黑袍和焚麟才发现,断崖下,白色海滩处,一个四肢和颈部带着锁链的女人已被人一只手掐住脖子并高高举起。

此刻,眼前的景象真可以用一个“惨烈”来形容。邑章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名女性而带有半点仁慈之心。若是持天只是好战的话,那么邑章就可以用残暴来形容。

江弈衾的右手腕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明显可以看出,那里已经变得畸形。她虽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却也并不代表她是没有痛觉的。而她的左脸颊明显被打得凹陷下去,本就可怕的外表此时更是面目狰狞。

“不、不要,放了她,放了她。”

纵使恨她怨她,可也无法容忍别人如此对她。裴清爬到邑章身下,左边未受伤的手死死抓住对方的裤腿。

“齐阅,快想办法,不然我们都得完蛋了。”楚希延觉得自己都要奔溃,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到最坏的关头就一定能救裴清母子。只是,他也很莫名其妙,为何裴清的母亲会在此时出现,而且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人多势众,而且那邑章是上古神兽,我们打不过的。”齐阅心里也急,只是表面依旧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打不过也要打啊!难道看着阿清去死?”楚希延虽然知道齐阅并非冷性子的人,可这关口上,他却是完全失了理智。

“阅哥,你有办法给我松绑吗?”这时候,所有野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邑章处,张丹阳趁机移动到齐阅边上轻声问道。

“可是可以,但是丹阳,我就算给你解绑了又能怎样呢?你打不过他们的。最终还是会和刚才一样,徒劳无功。”齐阅永远都是理智的,也从不喜欢做无用功,简单来说,他做什么都是目的性很强的人,若是没有结果的事,他也丝毫不会考虑。

“我有我的打算,你想法子给我解开。”张丹阳语气异常坚定,让人觉得他又回到了往常的那个张丹阳。

“行。”齐阅倒也答应得挺爽快,只刹那间,他就像变魔术一般,自己手上的绳子就应声而断。

大家看着他这操作,皆惊得差点能在嘴里塞个鸡蛋了。这货刚到底干嘛去了?

“你玩呢?”楚希延见他明明可以反抗却选择弃械投降。

“相信我,我是真打不过他。”齐阅还是很认真地对着邑章的方向说道。

行动队员们皆屏住呼吸,一边希望不要被人发现张丹阳和齐阅已经挣脱了束缚,一边又紧张他们的信仰接下来将会怎么做。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个敏捷的身影一掠而过,紧接着任修海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叫那个人放手,否则我立马让你去见阎王。”张丹阳冷冷地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发现他此刻已把任修海给控制住了。而任修海脖子上凉凉的东西,竟是一根手指粗细的小金针。

“那、那东西不会是小灵吧?”涂帅一直都对小灵情有独钟,想着这小金线还能当小金针用?

原来不知何时,张丹阳就已经在同余畅商量怎么操控小金线的事。虽然余畅很郁闷为何自己在这关键时刻不能使用体内的那什么劳什子神力,但这小金线好像能和自己心有灵犀似的,各种积极配合。

“阎王?我想见他,他还未必敢见我。你以为就你这点小伎俩也能要了我的命?”任修海觉得有些讽刺。

“是,你们无启族人周而复始的死去活来,就是无法像正常人一般自然死亡,但是你不要忘了一件事,你自己死不了,人也杀不了,但神可以。”张丹阳在他的耳边冷酷地说道。

任修海一听,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任修海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却独独小瞧了余畅。

“叫他放手,我告诉你,我也没什么耐心。”张丹阳说着,手中的小金针立马开始缓缓戳入任修海的脖子里。

“邑章!”

任修海自然是不怕死的,但此刻他却不能死。

邑章转眼便瞧见了张丹阳,他没想到这些卑微的人类竟然还敢站起来反抗。

“任长老,你不会甘愿受这个卑贱之人的威胁吧?”邑章一脸瞧不起任修海的样子,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天道会选这么一个没用的人。

“他手上拿着的是神物,我若灰飞烟灭了,就没人替你们完成接下来的大业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它正在看着呢。”

任修海特意把那个“它”读得特别重,心怕对方没听出来。此刻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他嘴中的“它”又是个什么东西?

邑章显然也对那个东西心生畏惧,虽然脸上一副不爽的样子,但最终还是缓缓放开了江弈衾。

江弈衾此刻已被伤的不轻,虽然她体内有凤凰血,看上去也跟怪物没什么两样,但人始终是人。

江弈衾就这样如断线的风筝被邑章抛在地上,她已无法动弹,只能睁着眼,看着咫尺间儿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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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阿清。”她虚弱地喊着裴清的名字,那张早已丑陋不堪的脸上竟能看出一丝笑容。

难道,是因为你变成了这般模样所以当年才会如此狠心抛弃我跟父亲的么?难道,这二十多年来,全是自己误会了你?可若是如此,我又该如何自处?

顾不了父,救不了母。我裴清骄傲一世,到头来却也是个废物么?

裴清此刻似乎已经感觉不到手上的伤痛,因为他的心已经痛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滴泪水从他的脸上划过,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想不愿更不敢再去看那张近在眼前的脸,以及那一双还是如当年般温柔的双眼。

“你想怎么样?”任修海问。

“把他们全都放了。我就放了你。”张丹阳此刻既面对邑章的威胁,也要面对着清潭村野人们的虎视眈眈。可他却没有半点畏惧,而是一点一点挟持着任修海往后退。

“行。我可以放了他们,那两个受伤的人也可以放,但是,”任修海指得自然是江弈衾和裴清母子,只是他又话锋一转,“余畅得留下。”

“你跟我讨价还价?”张丹阳说着,金针又刺入分毫。

“唔!”任修海自然无法承受金针对他的伤害,但此刻他却丝毫不能退让,因为主导他意识的正是天道。

“杀了我,你们谁也走不了。余畅留下,其他的人都可以走。否则,大不了我跟你们同归于尽。一人换那么多条命,也算值了。”任修海一边痛得脸色惨白,一边还笑着说。

“休想!”

“好!”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

“余畅,闭嘴!”

张丹阳生气地吼了余畅一声,余畅平日里就怕他,但这会儿,对方的那两个字却是让自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温暖。

“张队,我留下,你带着大家离开。裴大哥伤势太重了,先救他!”余畅大声说道,就算此刻张丹阳骂死自己,自己也要毫不犹豫地留下来。

其实也不是余畅年轻气盛,而是他知道自己并非凡人,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也拿他没办法,再加上千张嘴和姜宛瑟马上就会过来,那些野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们。此刻的余畅也学会了衡量利害关系,从而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决策。

张丹阳看着不远处不知是否因为伤势过重而晕过去的裴清,内心不是没有半点动摇,但若要他放弃余畅的性命而带大家走,裴清醒来后,自己又该如何跟他交代呢?

“呵,这些无启人,真的是蠢钝如猪。”断崖上,焚麟笑得一脸讥讽。

“废物。”就连持天都忍不住讽刺说。

“放心,无启人没用,天道可不是好惹的。”黑袍伸出手,示意两人冷静。

“先生不是说那鱼已经上钩了吗?为何还不行动?”焚麟只觉得站在这里实在是闷得慌。

“不要急,还不到时候。”黑袍的语气里带着坚定地说。

“张队!信我!先带大家走!”余畅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对着张丹阳大叫。

看着他激动的脸,张丹阳心里是有矛盾的。但此刻他是决策者,也整个行动队的领军人物,他不能看着兄弟们有去无回。这时候,他必须得抉择。

“成交。”许久,张丹阳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把他们都放了。”

“放人!”任修海大喊一声,其余的野人终究以他的命令为准,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放了人。

张丹阳带着任修海慢慢后退,众人也不断朝他身后走去。涂帅和许飙几人连忙上去把裴清和江弈衾抱了起来。

可就在涂帅抱着裴清将要走过张丹阳身后的时候,突然身后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光,余畅实在是太熟悉那道锋利的光芒,因为他的朋友米娅还有江弈秋带来的队伍很多都死于其下。

“不要!”

余畅大喊一声,而就在这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那锋利的爪牙没有刺穿裴清的喉部,而是有人挡在了他的身后。

钟晓黎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死去。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太多地去想,那锋利的爪牙已从她的后颈处直穿而过。她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余畅几乎有些狰狞的面孔,也看到了因为余畅的大叫而准备转过身来的涂帅许飙,再之后,她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血从钟晓黎的脖颈处喷涌而出,很快,她整个身子便往后倒了下去。

“晓黎姐!”

余畅疯了一般跑上去抱住她,见她依旧是瞪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却再无声息。

又一个朋友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这些鲜活的、美丽的、善良的、勇敢的女孩们,却就这样早早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些最好的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却丝毫保护不了她们。

什么帝兴,什么神之力,其实自己就是个废物!

“你们竟敢出尔反尔!”张丹阳大怒,瞬间狠狠拿起小金针就猛地准备往任修海脖子处刺去。

砰!

一声巨响,张丹阳还未反应过来,人就被一股大力瞬间撞击到了十几米外的沙滩上。也幸得沙滩柔软且除了白沙之外空无一物,否则,他即使身强体壮,也难免会凶多吉少。

“张队!”

张丹阳依然受了重伤,一口鲜血直喷而出。众人惊呼,却见一人浑身散发着不同常人的气劲冷冷地立于刚才张丹阳所站之处。

“苍、苍龙大人。”任修海本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却不料竟是苍龙明濯救了自己。

苍龙与持天从来都是形影不离,而持天也向来为先生之命为尊,既是如此,那么先生必然也在附近。

“修海任性妄为,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依旧愿意出手相救,大恩大德,修海没齿难忘!”任修海匍匐在地,语气激动异常。

“人类最是狡诈和虚伪。明濯救你,不是因为先生原谅了你,而是念在你是无启族人的份上。”

此时,天边又是一人缓缓飞下来,此人本为男性,却举止投足间尽显妖娆之气。

“说别人,你几人就不是叛徒么?”邑章笑着看向焚麟,语气里尽是讽刺之意。

“呵,邑章,不要把自己说得如此忠义两全,你不过也是棵墙头草罢了。怎么,那谁又是许了你什么好处?”焚麟自不会在斗嘴上输分毫。

邑章刚想反怼回去,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天道不见了!好像从刚才开始,天道就突然没了踪迹。这个完全可以在大脑意识里来去自如的人,为何这时候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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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跟你吵,真的掉身份。不过既然你们也来掺和这些破事,我便就不蹚浑水了。走了。”

邑章是何等狡猾之人,对面一个焚麟自己都难以应付,就更别说持天还有那明濯。此刻没有天道相助,自己万万没必要枉送了性命。他一说完,人就在原地消失了。

此刻局势又是一转,任修海其实也却如焚麟所说,嘴上念着感激的话,心里却是各种五味杂陈。

此时,任修海低着头,众人根本看不见他脸上那狡黠的笑容。

“好了,不要再废话了。带那小子走。”持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站着的余畅。

余畅现下一脸漠然,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钟晓黎的尸体。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还有心思去猜测他。

“休想。”

持天话一说完,一道坚定的声音响起。只见纪洵挡在了余畅的身前,现在的纪洵仿佛像变了一个人般,没人知道为何她不再因为裴清的受伤而发疯发狂,也没人知道这时候她又为何选择站出来保护余畅。

其实,从江弈衾出现的时候,纪洵就猜到了一切,猜到为何裴清虽不至于痛恨女人,却一直是女性勿近,也明白了那么多年的追求,他始终如磐石般没有半点转移。因为他的母亲,他早已不信爱。自己的心,一颗滚烫的心,其实一直在捂着那块巨大的冰山。可是,心只有那么大,再怎么捂,却依然不能捂化那其中一角。

裴清啊裴清,我怎就会爱上你这样一个永远也化不了的男人呢?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从此,我放弃对你的爱,前路漫漫,你我再无瓜葛。

“就凭你?”持天看着纪洵的脸,而他自己那张亘古不变的冷脸竟然扯出了一抹笑,“真像那只傻狐狸啊!明明卑微到尘埃里,却偏偏要为那不切实际的爱情不自量力。”

持天那个“傻狐狸”一出,不仅张丹阳神色一变,就连一直虚弱不堪而躲在衣服做成的背包里的汪煦也微微震了一下身子。

“果然是你抓了汪婧。”

张丹阳虽然伤势严重,却依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持天。

“我抓了那只九尾狐?”持天不明白张丹阳在说什么,不过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讥讽地说道,“不自量力的狐狸估计这会儿早就灰飞烟灭了,还需要我抓她?”

想到当时虽然明濯为她挡下了自己的致命一招,但本就逆天而行的她估计也活不长。

“你、你说汪婧死了?”张丹阳心中如招雷击,他不敢相信地问。

持天看着张丹阳一脸痛苦的神情,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也骤然变坏。

“既然你那么在意她,我便就送你跟她去团聚好了。”

持天说着,手中突现一团混浊之气,接着,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张丹阳,似是自己心中恶气可以发泄了一般,竟又是咧嘴一笑。那神力汇聚成的气劲狠狠朝张丹阳袭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张丹阳没有受伤,却见齐阅整个人虽然没有倒下,却也被那股混浊之气推到了十几米远之地。接着,只见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齐阅!”楚希延见他受伤,心惊地大叫一声。

“你是什么东西,竟能挡住我的神力?”持天看着齐阅,其实从最开始起,当他还站着高高的断崖上往下看这群人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之中有几股神秘的力量。只是当时他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江弈衾母子身上,没有作多的追究。此刻,他想着,那其中一股神秘的力量便就是这个叫齐阅的人身上发出的。只是,就连他,都完全看不出这个齐阅到底是何方神圣。

齐阅擦去嘴边的血,然后又慢慢走了回来:“朱厌持天,上古凶兽,生来好战,且能愈战愈强。只不过,你虽穷凶极恶,却也有自己害怕的东西。我说的对是不对?”

持天听到他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余光不经意瞟了一眼一旁的明濯,见对方依旧一副木偶般站着,于是又看向齐阅。

“你到底是谁?”持天再问。

其实也不是齐阅不回答,讽刺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持天,你怎么一扯到苍龙就立马奄儿了?你管他是谁,直接叫苍龙杀了他。”焚麟冲着持天大吼。

“你还没资格给我下命令。”

持天一点面子也不顾及的说着,然后慢慢朝齐阅走近。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持天看起来似乎已经是耐心用尽。

齐阅被刚才那一重击虽然死不了,但也不太好受,只是他强撑着没事人一样,体内却是翻江倒海。

“一个普通的医生而已。”齐阅笑笑说。

“普通医生?”持天自然不信他的鬼话,“行吧,既然你不说,那就永远也不用说了。”

说完,持天飞速朝齐阅跑去,速度之快彷如一阵风。

“一个非人之物,用不着苍龙来。”

持天双手爆发出两股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的神力袭向齐阅,就算是张丹阳等普通人皆能看出,这次持天必定是使出了全力。

齐阅双手抬起,企图格挡住那两道混浊之力。此刻,他的周身渐渐泛起了微微金色的光芒。

“帝兴之力?”

焚麟看着齐阅,心中疑惑不已,为何这人身上也有帝兴之力?

持天见对方硬生生接住自己的攻击,心中也有疑问,但更多的是愤怒。对方越是强大,他就越是想要战胜对方。

而这时,只听周遭一声龙吟,就连焚麟和持天这边都有些预料不到,明濯突然发威,一道青色之力直接狠狠打在了齐阅的身上。

齐阅纵使能接住持天的攻势,那也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更何况明濯跟他们,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齐阅!”

“阅哥!”

楚希延和众人喊得撕心裂肺,可也阻止不了齐阅被重创的命运。

“齐阅!齐阅!”

神之战,人又岂能幸免。就刚才那一击,周围的人都被那神力波及到而被震开。

楚希延嘴角一股血流了出来,但他却不管不顾,此刻狼狈的他真的是连滚带爬到了齐阅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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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齐阅!”楚希延双眼通红,一手紧紧抓着齐阅的胳膊。

齐阅对他笑了笑,虚弱不堪地说道:“我真是没用,竟被打得这么惨。”

听了他的话,楚希延真是又气又心疼,都什么时候了,还以为像学生那般打架吗?

“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得很重?早知道我就不叫你来了,都怪我,都怪我!”楚希延此刻真是后悔不已,他从未想到一向无所不能的人也会受伤,也会死去。

“我没事。”齐阅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然后突然又变脸对楚希延轻声说道,“你不要管我了,想办法走。他们的目的不在你身上。想想小杰,快走!”

“不,不行,不行!”楚希延摇着头,此刻的他怎么能抛下这一切自己去逃命呢?

“齐阅,是我要你来的,若是不能同你一起回去,那我们就都死在这里。你跟我说,怎样才能救你,救大家?我知道,你其实知道很多事,一定有办法的!”楚希延知道,齐阅不是普通人,就算眼前形势并不乐观,但他也肯定有救大家的法子。

“办法啊……”

齐阅看着眼前的楚希延,突然笑得有些苍凉,或许,一切都是天意,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活。直到那个孩子的出现,他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也渐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可能,此刻那孩子身上也感受到什么变化了吧?齐阅转头看着还处于悲伤中的余畅。

“怎么回事?”

焚麟看着依旧像个木偶般的明濯,大吃一惊地问持天。

持天心里有些慌张,他死死地拽着手中的那块滴血狐石,明明没有下令,为何明濯会突然攻过来?他是不是要醒了?若是他醒来,第一个便会杀了自己吧?

持天没有回答焚麟,只是盯着明濯的侧脸一眼不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喧闹的打斗声。只见迷林里两拨人边战边往这边靠近。

待这些人几乎全部出来的时候,竟是穿着灰袍的无启族人同江弈秋带领的队伍几近上百人战成了一团,场面霎时好不壮观。

只是江弈秋这边的人边战边退,明显已处于劣势。两拨人来到沙滩后,见到这里的情况,渐渐住了手。

这突如其来变故导致大家都有些意外,而江弈秋一眼便见到正躺在纪洵怀中的裴清以及被许飙护着的江奕衾。

而无启族人在见到持天等人时,也收了手,因为任泽恩知道此时黑袍肯定在某处看着这一切。不过眼前的场景让任泽恩心里有些担忧,这修海任意妄为,竟想到利用这些清潭村民帮他完成最后的祭祀。眼下被先生发现,自己接下来该如何保住他才好。只是,看这形式,好像持天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修海和清潭村民。

瞬间,这聚集在白色沙滩上的一百多号人就对立而分了。

江弈秋见裴清整个手都烧坏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而姐姐江奕衾也是一身伤痕,神志不清,嘴中却还在叫着裴清的名字。他立马扑上去,也幸好他们装备齐全,没多久就直接给裴清和江奕衾包扎好了。

“他的手伤得太重了,不马上手术处理的话,可能要被截肢。”江弈秋手下一人说道。

“截肢?”

这时,明明就是整场事件主角却一直处于状况外的人突然冒出了这两个字。

然而这两个字却是让江弈秋心中一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余畅,不是因为裴清可能会被截肢而害怕,却是因为他明明记得,余畅之前根本就听不懂英语。

余畅缓缓转过头,众人才发现,他的眼球竟然渐渐开始变成了金色。

“余畅……”

江弈秋看着那双眼睛,想着当时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就是因为余畅激发了体内的力量,所以不仅能力提升了,竟还能听懂自己之前并不会的英语?只是姐姐说你能救阿清,难道,是她高估了你么?不然,为何阿清会伤成这个样子?

刚才说话的那名随行医生见到余畅一双金色的眼睛盯着自己,吓得浑身发抖。他不懂中文,也不明白余畅说了什么,以为对方是要找自己的麻烦。

余畅见那医生不说话,只是傻傻地看着自己,于是又转头向江弈秋投去询问的目光。

“谁伤了他?”江弈秋并不畏惧余畅,其实当时他决意带对方来就早已料到了其身份的特殊。

他这一问,倒是让余畅心中的那股怒火越烧越旺。余畅转回身,看着受伤的行动队,还有江弈秋带来的队伍,死死伤伤狼狈至极。

这世间弱肉强食,自己虽愚笨,但不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只是觉得,善恶自在人心,与世无争便好。哪怕活得卑微一些,脓包一点,平安一世就是自己一生所求。可有一天,你发现,你越是忍让,别人就越会得寸进尺。你的无能,你的怯懦,你的愚笨,最终让那些爱你、护你、帮你的人一个一个死在面前。若能变得强大,若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即便当初的余畅死了又有何妨?

余畅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球已经变得如金色琉璃般。而那里面也不再有往日的温和与善良,取而代之的则是浓烈的恨意。

他一步一步朝另一队人走去,朝着那个始作俑者走去。

此时,所有人,包括持天焚麟在内的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任修海知道余畅的目的是自己,不过,他也并不慌张,有苍龙持天等人在,这余畅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他一二。

于是,余畅看到了任修海脸上得意的笑。原来,这就是坏人所拥有的优越感么?杀了玥姐、小玲、米娅还有晓黎姐,把自己最为尊敬的师父害得人事不知,甚至还可能残废。对着别人的母亲拳打脚踢,完全没有半点人性,若这世间还有半分公道可言,那就由我余畅来向这些人一一讨回吧。

“余畅,别去!”

齐阅重创,张丹阳害怕余畅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即便他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他却不想余畅一个人这样去赴死。

“他们至始至终要得都是我。那我便随了他们的愿,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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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余畅的语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跟往日截然不同。平日的他不说则以,一说就没玩,再加上他说起话来的声音有些糯糯的,很多时候,都会被人当做是个话痨孩子。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没变,但却更为成熟和冷静,仿佛一夜之间就那么长大了。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救自己的族人而已。”

这里面,终是有一人脑袋是清楚的。任泽恩走上前去,直到与余畅面对面的位置才停下来。

“我听修海说,大人很可能便是海神望舒。虽然太古大人的神识早已被封于无穷境,而神力和神体被帝兴打散,但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若其两者重回世间也不是不可能。我无启族本就是第一批人类,也算是这些人的先祖,无奈之下,才会滥杀无辜。若大人能救我族人于水火,我任泽恩甘愿随大人回去,要杀要剐,我都欣然承受。”

任泽恩掀开自己头上的斗篷帽,一张俊逸的脸庞出现在了众人眼前。见到他这般,其他所有的无启人皆纷纷掀开了自己的帽子。一张张苍白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种苍白是长期不见阳光所造成的。

“就因为你们的不幸,所以就要去肆意夺取别人的生命?你因为自己的儿子长不大,因为自己的族人不能享常人之乐,所以就要去杀害那些年轻女孩子?就要用他们的灵去祭奠你们口中所谓的海神?”余畅满脸愤怒,他大声地质问着眼前的人。

“你,认识小越?”任泽恩不可思议地看着余畅,没想到他竟认识自己的儿子。

“小越是你的家,我的那些朋友也是有家人的!你的家人还好好地活着,而她们的家人呢?”余畅说着眼里竟有些微的湿润,他的神情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又似是在怨恨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告诉你,不要傻了,没有人会帮你们,不管我是谁,我也绝不会帮你们。你们这些刽子手,这些恶毒的人,就活该生生世世这么被命运折磨,就活该永远活在绝望中,就活该如此如地沟里的老鼠般躲在你们这个破袍子下面永不见天日!”余畅狠狠地抓住任泽恩的袍子,用最恶毒,最诛心的话语对着眼前这个绝望的民族咆哮着。

所有无启族人都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复杂而悲凉,宽大的灰色袖袍下是隐隐发抖的双手。

此刻没有人作声,黑夜笼罩着一片辽阔的海滩。天边的月亮又圆又大,照着整片海滩根本就不用任何篝火都能看清彼此的脸。海浪轻拍着不远处的断崖壁,此刻夜已深,谁都不知道这个漫长的夜到底还要维持多久。

张丹阳看着余畅挺拔的后背,感觉这孩子就那么突然长大了,成熟了,不再是当初在裴清家那个凡事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仇恨,这个在他这个年纪本就不该用的东西。这一切都不该让他来承受的,此刻的张丹阳终是明白了当初为何裴清不愿让余畅来的初衷。原来,阿清想得终是比自己要长远的多。张丹阳转过头去,此刻穆云祯和那名随行医生正在全力救治裴清,纪洵抱着他,好像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再关心,满眼满心全都是他。

这一行,终是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

“原来,你竟是如此恨我们。”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童声。任泽恩抬起头放眼看去,眼睛里竟是泪水不断上涌。

余畅听着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之前他们还一起并肩作战来着。可现下,他们之间,剩下的,就只有仇恨了。

“畅儿。”

身后,千张嘴喃喃地叫着余畅的名字,他们三个终是解决了那群野人的追击,却没想到,最终,余畅还是被这些人逼成了这般模样。

听到千张嘴叫自己,余畅心里不禁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他转过身,看着眼里噙着泪,满脸委屈的任越,就他表面这样子,真的很像一个被人冤枉了的小孩子。可余畅心里明白,他活得自己更是要长的多。

“我们人类有句老话,杀人偿命。若法惩治不了这些人,那就”余畅突然露出了一抹邪魅而狠厉的笑容,“以暴制暴。”

说完,余畅的周身突然开始冒出金色的光晕,所有人皆是一惊,都情不自禁地微微向后退了一退,心中无不有些畏惧。

“什么时候他的五识竟回来了一识?”千张嘴看着余畅,怪不得总觉得此番再见到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五识?”

任越一边掉着泪,一边哽咽地转头看千张嘴。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没看见畅儿的宝贝师傅要死了吗?要是他死了,别说你们无启族了,你估计都别想活。”姜宛瑟指着一旁早已晕过去的裴清,此刻他脸色惨白,好像真就快要不行的样子。

余畅跟任泽恩差不多高,两人面对面站着刚好目光几乎在一条水平线上。

“让开。”余畅冷冷地对任泽恩说。

任泽恩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可自己是不可能看着任修海被他杀死。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到对方已经完全没有听下去的耐心。

砰!

余畅并未出手,身上一道金光猛然朝任泽恩袭去,接着就见任泽恩被击倒在地。

“爸!”

任越大叫一声,然后飞奔过去一把挡在父亲面前。

“余畅!我父亲纵有千错万错,也只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族人。他并未害过你,也未害过你的朋友。你若杀了他,又跟这些坏人有什么区别?我们相互残杀,岂不也正是这些人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

“他从未害过我?从未害过我的朋友?”余畅一把掐住任越的脖子,然后把他提了起来,“他只是没有动手罢了。”

“小越!”任泽恩想要站起来救回自己的儿子,却又被余畅身上的金光给震了回去。

“苍龙,抓住他。”

此刻的任修海也像是换了一个人,神情里没有半点因为任越被抓而担心,只是轻声对着明濯下着命令。

我当年既能用滴血狐石控制他,现在也有办法命令他。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任修海的神识里,天道故意朝着某处断崖上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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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黑袍一直在高处观察着一切,却在这时突然感受到了任修海的变化。从刚才明濯的莫名举动,他就在怀疑有什么意外发生,而刚好任修海侧头朝自己的方向看来,倒是让黑袍心里明白了什么。

天道命令一下,明濯立马从一个毫不关己的旁观看向余畅。接着他的周身开始冒起了青色的光。

“明濯?”

持天见到没有自己的命令,明濯又一次有了动静,心中的惶恐更胜一层。

余畅自然也感受到了明濯的动静,也让他回忆起了在山石长廊河畔的时候,两人的交手。然而此刻余畅却并没有半分畏惧,他放下任越,然后浑身散发的金色光晕越来越强大。原本被月光笼罩着的海滩此时更是光芒大盛,亮如白昼。

他竟然变强了?

持天明显感受的到余畅的变化,从第一次在宏阳分局里,再到山石长廊河畔,如今的他好像会产生源源不断的神力一般,竟是又强大了许多。

产生神力?

想到这里,持天心里一惊,感觉自己是不是傻了,这世间万物的神力皆是承袭太古大神帝兴,只有不断掠夺而变强,却不会自产神力出来。难道是这个余畅表面看上去傻乎乎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其实早已在私底下夺取了别人的神力来壮大自己?

明濯似乎也感受到了眼前这人和之前的有些不同,但他不会去想太多,瞬间化为一条惊天巨龙盘踞在空中。

众人很多都是第一次看到五大先古之一的苍龙现出真身,无不叹为观止。而张丹阳和穆云祯相视一眼,这不是正是当日在穆云祯家里看到的天之异象?

“畅儿五识只得一识归身,估计不是苍龙的对手啊!”千张嘴说着,这倒是让姜宛瑟急得不行。

任越被余畅放下,心里都还在后怕,刚才看余畅那眼神好像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这让他的心里十分难受,还以为自己会成为他的朋友,却原来,都是自作多情罢了。他估计想杀自己更多一些。

余畅抬头看着天边的苍龙,眼神中满是凌厉,他轻笑一声:“来吧,听说你是最厉害的。”

“这不像余畅会说的话。”穆云祯担忧地看了看天边那条青龙,又看了看张丹阳说道。

张丹阳没有说话,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余畅的侧影。

苍龙自然是不会因为余畅的话而恼羞成怒,此刻的他不过是一尊没有自己意识的木偶罢了。持天其实可以用滴血狐石再次命令明濯住手,但他又怕两个同时可以控制的东西会不会让他变得疯狂。于是,即便他死死地拽着手中的石头,却也不敢操作起来。这时,他的目光看向了任修海,见到其脸上露出的那抹有些熟悉的笑容,三千多年了,那笑容又回来了。

正待持天在出神之际,这边却是已经打上了。余畅飞跃至空中,徒手接住了明濯向他攻来的神力。两个超级神厮打在一块,顿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也掀起了巨浪。周围的丛林里,早已睡去的飞鸟走兽皆被这巨大的震动而惊醒,吓得四处逃窜。

巨大的风想着白色海滩上的人群袭来,连着白沙瞬间就掀起了一股小型龙卷风。纪洵死死护住怀里的裴清,本就受了伤的手此刻若再被伤到,必定要全毁了。

“唔!”

而在这时,原本晕过去的裴清不知是不是被这大风给刮痛了身子,竟醒了过来。

“余畅……”

纪洵原本用整个身子护着他,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她连忙惊喜地抬起头,就看见裴清已经醒过来了。

“阿清!”

纪洵激动地眼里泛着泪,她想好好抱住裴清,却又怕伤了他的手,一时倒显得有些傻笨。

“那是余畅?”裴清看着天边正在同一条青龙缠斗的人,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可能不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余畅了。”纪洵也抬头向余畅看过去,心里同样惋惜不已。不得不承认,余畅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而如今却被人逼成了这般模样。

“持天,焚麟,怎么,不去帮帮他?若是苍龙不敌,你们觉得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吗?”

任修海不再是往日那般阿谀献媚,反而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王者之气。

“他、他竟然把自己的灵出卖给了你?”焚麟大惊,指着任修海说道。

“你们以为用那些所谓的科技就能完全把我给阻挡在外吗?别忘了,我是神。而你们,不过就是一群蝼蚁。”任修海笑道。

接着,他又看向持天,看见对方明显神色不同于往常的淡定,心里竟有些好笑:“他果然就是你最大的把柄。但我告诉你,当年我能用滴血狐石控制住他,自然还有成百上千种方式顶替了那小狐狸的血。哦,对了,我正在考虑,当他拿下那小子的时候,要不要让他恢复一点点往日的记忆呢?”

“你以为,他苏醒了,你就能活?”持天故作镇定的说。

任修海听着,低头一笑,然后又抬起眼来看向持天:“这副身子自然是活不了,但他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我既没有神体,也没有神力。”

他的话顿时让持天脸色大变,任修海甚是得意:“怎么样,若是还想归于我的手下,我自当前事不计,毕竟,人,还是老的好用。”

“呵,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记得当年你叫我处决了辟缶的时候就说过这句话。虽然过了几千年,但我仍然深深地记在脑子里。”持天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看向天边,“不过都是一死,反正活了这些年,也活得够久了。”

焚麟见他这般看破一切的样子,自己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这持天孤家寡人一个,自是不用担心其他,死了便也就罢了,但自己族中若受了牵连,那可就难办了。但是他跟了天道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这东西的脾气,他现在只不过是要用人罢了,只要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第一个要找算账就必然是自己与持天两个叛徒了。

于是,这次焚麟也选择了沉默。

任修海笑了笑,也不恼怒,反正至始至终,都会有他们后悔的一日。

持天虽然没有随了天道的愿,但也不能看着明濯一个人孤军奋战。因为他不知道余畅究竟会强到什么程度,尽管他对明濯很有信心。于是,他一个纵身向那天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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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焚麟瞟了一眼任修海,朝他抛去了一个魅惑妖冶的笑容,也向苍龙的方向飞去。

“糟了,纵使畅儿这会儿变强了,恐怕也不是这三人的对手啊!”千张嘴至始至终都牵挂着余畅。

姜宛瑟也准备飞过去帮余畅,却被眼明手快的千张嘴给一把抓住:“你干什么去?”

“我去帮他啊!总不能让他们以多欺少吧!”姜宛瑟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你还是别去了,就你这点儿能耐,估计只能帮倒忙。”千张嘴实话实说。

“杨社!”姜宛瑟气得一跺脚,恨不得给对方一巴掌。

“扶我起来。”

这时候,裴清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纪洵和穆云祯阻止。

“你伤成这样了,还想做什么啊?”纪洵关心则乱,语气也有些不好。

“我,我不能放着自己的徒弟不管。他本可以安然度过自己这一生,是我,是我引他入局,是我利用了他。他却因为我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我要去救、救他。”裴清不顾两人的劝阻,硬是站了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

正在这时,却有一人大吼出声。裴清看去,竟是楚希延红着双眼看向自己。而他怀中的人,此刻竟然有些忽明忽暗。

因为之前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余畅身上,所以根本就没人注意到齐阅竟然变成了这样。

“阅哥他——”裴清在纪洵和穆云祯的搀扶下走向齐阅,却见到他此刻身体竟然开始透明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他并非人类,但如今见他如此,心中不免更是难过。

“若是我们不管这些事该多好?他们杀他们的人,我俩又不是警察,管那么多干什么!要是我不叫你来,你就不会这样,齐阅,你就不会这样!”楚希延摇着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出来。

裴清看着他们,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人一旦泄了气,就更是容易垮掉。原本就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此时却是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滴落在了楚希延的脸上,他惊恐地看着那个即将倒下的人,然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

“阿清!”

纪洵和穆云祯完全没想到裴清竟是吊着一口气,他这一倒让两人也跟着惯性跌倒下去。可若是他俩没拉住裴清,对方受了重伤的手必定就真废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丹阳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裴清不至于他再跌倒下去。

“张丹阳,保护好他!”楚希延不想再看到自己的朋友即将离自己而去,此时,他无计可施,绝望至极。

“救、救阅哥,救、救余畅,救,救大家。”

裴清想去拉张丹阳的胳膊,无奈浑身使不上劲,他绝望地看着张丹阳,这个大家心中的精神领袖,看着他也受了伤的身子,想起了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

最终,我们还是输了是不是?

余畅在听到楚希延大声叫了一声裴清后,急忙转头看去,却是见到他口吐鲜血倒在张丹阳怀里,他这一出神,这边三人刚好便趁着机会三道神力齐齐打在了他的身上。

“畅儿!”

千张嘴大喊出声,众人看到了余畅被三神重创而从天上掉了下来。

紧接着,早已杀红了眼的持天更是找准了机会,又是一道神力如千军万马之势向余畅袭去。

因为距离过远,姜宛瑟想要飞速去帮他挡下那攻击却无奈慢了一步。她闭上眼,不敢看余畅被从天上打下来的样子,而这时,她听到了有人高呼一声。

“肖旻!”

眼见余畅将要被三道神力重创,却又有人直接出现在了他的手,然后一只手抵住其后背,顿时,余畅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输入了体内。霎时间,天边金光大盛,站在海滩上的人们甚至都看不见几人的身影。

许久,金光慢慢散去,天边又暗了下来,刚才打斗的地方却是半点人影也没有了。

“人呢?”人群中有人问到。

“在那儿!”

另一人指着远处的海边,余畅扶助肖旻正盯着正对面的苍龙等人。

“我就说肖家少主的到来我们竟是半点感应都没有。原来,他为了救你自封了神力。如今又是为了救你,强行冲破封印,呵呵,看来,不用我们再动手,很快,他就要不行咯。”焚麟的嘴边还有血迹,但他的笑容却是极其得意。他没想到这条肖家大鱼竟然为了让自己不被其他神族人感应到,毅然决然地自封了神力。这就同汪煦一般,在没有更强大神力为其解封前而自己强行突破封印,就相当于人类的自焚。

肖旻此刻脸上虚弱不堪,但依旧如孔雀般骄傲地说道:“再不行,我也能死前把你们三个给料理了!”

“呵,嘴还挺硬的?不过,肖家就剩你一个能打的了。你死了,就什么都好了。”焚麟张开双手,笑得无比灿烂。只要肖家没了,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海神释放出来。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止得了?天道又如何,只要研究室那边成功了,天道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肖旻,你来做什么!”余畅没想到肖旻竟也跑来了,不过,之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现下倒是明白了一些。他体内的神力明显同肖旻同宗同源,虽然自己还未能感应到肖旻,但对方肯定可以知道自己的情况。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自己。

“你,变成这样还能认识我?你到底是余畅,还是谁?”肖旻见到余畅那如琉璃般的金色瞳孔,以为他又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清醒的。难道,余畅已经同他体内的那东西融合了?

“我当然是余畅。”余畅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跟肖旻去解释,却是见到他好像有些不对。

“肖旻!”

肖旻觉得此刻自己的身体里有许多股力量到处乱窜,刚才也是情急之下为了帮余畅才强行冲破封印。这一路走来,为了不被苍龙他们察觉到自己的踪迹,他不得不封印了神力。不过,他也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这一战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肖旻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幸好余畅稳稳地扶住了他。

而相交他们俩,其实持天这边也不好受。他们没想到余畅的神力竟能如此强大,更没想到肖旻会突然冲出来帮他。而且奇怪的是,这两人的神力竟能融合在一起而发挥出更为强大的力量。虽然焚麟嘴硬吐槽,但持天知道,此时他已无再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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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真是得不偿失啊!”

高高的断崖上,黑袍冷冷地说出这句话。不过事情却也还没到最坏的时候。

“浮影。”

黑袍轻唤一声。只见一道人影慢慢地从黑暗中显现出来。这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身材极为性感诱人的长发女子。只是她娇美的脸上却是神色淡漠。

“先生。”女子声音有些低沉,有点偏向中低音。

“浮影,你跟了我多少年了?”黑袍看着眼前这个婀娜多姿的女人,虽然他的脸被宽大的帽檐遮住,但依旧能感受到他话里带着些许异样的情绪。

“三十二年。”浮影毕恭毕敬地回答。

“是啊,一晃都那么多年过去。还记得当年救你的时候,你跟现在一样,也是如此冷冰冰,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唉,都三十年了。我也老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黑袍突然有些感慨,这让浮影不明所以。

“神若要杀人,并要永世冰封,但为了大业,必要的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不是吗?”黑袍走近浮影,当年救她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年轻气盛,满身傲气的青年,可如今,却是变成了一个吹点夜风都会咳嗽的花甲老人。

浮影虽然冷漠,但却是极其聪明,她知道黑袍接下来想要自己做什么。只不过,她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自己这条命终是要还给他的。

“但凭先生吩咐。”浮影对着黑袍恭敬地跪了下去。

“快起来!”黑袍双手把她扶了起来,若不是到了这一刻,他又怎会舍得牺牲这个对自己最为忠心的人。

其实持天、焚麟等人皆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投诚与他,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才是一心一意地跟着自己。也只有她,才会甘愿为自己去死。

不行,我终不再是一个心软之人。

“去杀了任修海。”黑袍转过身,声音又冷了下来。他给浮影下了最后一个命令。

浮影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眼里似有些异样的情绪飘过,但转瞬即逝,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浮影,领命。”

“持天,现在怎么办?若是天道再捣乱,苍龙估计无法再战了。”焚麟用神识与持天交流。

持天没有回答,现下好不容易把肖家这条大鱼给钓起来了,若不能一次性铲除,今后想再杀他可就难了。

就在这时,突然无启族人中传来了人的惨叫。

“修海!”

随着任泽恩一声大叫,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任修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竟出现了如蜘蛛网般的丝线。

“这是,什么!”

话一说完,只见他全身膨胀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其体内注入了空气一般。

“不,不要,救、救我!”任修海明显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体内游走,就如千万只蚂蚁,既是瘙痒无比,又是疼痛难耐。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真正要死的那一天。可能真的是活得太长时间了吧,如此周而复始的活着又死去,死去又活过来,其实,也就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不死。

但是,无启人不死,是因为普通人在外力上无法杀死他们,然而神不一样。当年神之战的时候,无启族人就帮助伏羲女娲与神大战,许多族人就是在那时候被残杀的。

此刻无启族人那颗同普通人不一样的心脏已经被千万条黑色丝线所穿破,任修海红着眼,看着眼前的任泽恩,他想跟对方说声对不住,因为这些人既能杀了自己,就绝对不会放过其他族人。这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自己的一意孤行,不仅害了他自己,还使得在场的所有族人一起陪葬。

“先生,修海知错,求放过我族人的命!”

任修海大喊一声,随即,整个身体就如氢气球般嘣的一声就地爆炸开来。

“海叔叔!”

任越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奔溃了,虽然任修海要走的路跟自己不一样,甚至自己还多次暗中破坏,但任越从未想过对方会被这样残忍的杀死。这些年来,任修海对于任子雅的痴心自己也是看在眼里,只是却从未跟对方说过,子雅姐姐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然而,这永不能见面的两人,却是完全没有相见的机会。

“傻子,傻子!”任越哭着大骂。他想到曾经的他们,美好的生活在东林之渊,想到任修海曾带着自己四处游历,想着每次自己因为调皮被父亲罚的时候,他的修海叔叔总能想尽办法护住自己。甚至还想到,前不久,对方毅然决然地从自己手上抢走了清潭村民的信任。说心里没有气是不可能的,但他却从来不曾恨过对方。

他也只是太爱子雅姐姐了而已啊!

“你满意了?你们报仇了!可以满意了吧?”任越突然冲着余畅吼道,“我告诉你,他只是被利用了才会去杀你们的朋友。他只想救族人,只想救自己心爱的人!现在凶手已经伏法了,你满意了吗?”

此时余畅同持天等人都住了手,因为连持天和焚麟都因为任修海的突然暴毙而心生疑惑。那个杀任修海的到底是谁呢?又是谁派来的?

“他死有余辜,你又有什么好忿忿不平的?”余畅显得异常的冷静。

他扶着肖旻朝任越走来,然后居高临下地对他说:“杀人偿命,犯罪伏法。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感谢你帮了我,但一码归一码,你们族人犯下的罪,不能因为任修海死了就可以一笔勾销。神有神的处置,而人,自然也是要带回去交由法律审判的。”

肖旻此刻体内异常难受,但他看着余畅的侧脸,发现上次一别之后,余畅好像变了。

“一个都别想跑。”

余畅犀利的目光扫视了在场所有人一遍,无启族人,清潭村人,还有那些神,害死他朋友的,一个都别想脱罪。

千张嘴看着余畅此刻彷如君临天下的气势,想着他终究是长大了,也终于要开始苏醒了。千张嘴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好,还是该因为即将的离别而难过好。

自己终究是为他而生,只是,这么多年来,却有一种叫做牵挂的东西始终让他有些不舍得。

“呵,先别把大话说在前头,小心被打脸了,可就丢人了~”

这时,身后焚麟那魅惑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余畅转过身,就看见他脸上那得意之致的笑容。余畅感觉到了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人之前虽然嚣张,但好像也在估计着什么,自任修海死了,他们就像被破了那“伏羲封印”一般,再也无所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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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肖旻,伏羲封印被破了吗?”余畅想肖旻问道。

“你连‘伏羲封印’都知道?”肖旻甚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又立马觉得此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立马回答,“没有,就算是那苍龙也是没有这个本事破除的。”

“那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变化了,所以这些人现在好像半点束缚都没有了。肖旻,待会儿打起来了,你就护着裴大哥他们先走。”余畅轻声在肖旻耳边说道。

“你别想逞英雄,我既然来了,必然不会抛下你一个回去。”肖旻心里很生气,但看着余畅越来越有担当的样子,却又不忍心再去责备他,“放心,虽然你现在很强,但我也不弱好吧。好歹,我也是肖家少主,这里也依然是我肖家的守卫地盘,等我们解决了这些人,回去好好吃一顿!”

“少废话,赶紧走。”余畅竟然不像往日那般对着肖旻就是百依百顺,这会儿到有一些霸道总裁的口吻。

“臭小子!有点神力你就神气上天了是吧!你刚是什么语气?你敢这样跟本少爷说话?我告诉你——”肖旻是什么人,哪里受得了被余畅这般对待,瞬间就炸毛了。

余畅也没想到自己刚才怎么用那种语气跟肖旻说话,估计是体内的那货开始苏醒,已经渐渐开始影响了自己的个性。

“呵,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持天,苍龙大人已经没有任何桎梏了,怎么,不大杀一场么?”

焚麟笑得特别妖娆,感觉到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在今日实现了,想想都心潮澎湃。

持天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只见他摊开右手,然后看着掌中的滴血狐石,笑意愈加浓烈,甚至还带着些许狰狞。

“是该发挥你真正实力的时候了。就让他们看看,五大先古之一的你,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

持天话音刚落,就直接闭上了眼睛,只见一股混浊的神力渐渐把那块中间有个血滴状如玉石般的石头笼罩了起来。

这时候,就见一旁的明濯浑身散发出青色的神光。紧接着,随着持天掌中的浑浊之力欲盛,明濯周身的青光就越是强大。而此时,众人瞧见,明濯的双眼竟也开始变了。原本黑色的双瞳渐渐变成了青色,而头上,两个触角慢慢生长了出来。

“五大先古之一的苍龙,终于要发挥他真正的实力了。”千张嘴看着明濯喃喃地说。

“都这时候,不去帮余畅,还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姜宛瑟何尝不知道苍龙的强大。

余畅并不是帝兴的完全体,而肖旻,也不过就是一个寄灵体,这世上,还真就找不出可以与苍龙真正一较高下的神了。若是余畅再次被重创,只怕帝兴再想复活于世也将会成为一种奢望。

“退一边去,你不是这货的对手。”肖旻自己都是强弩之末了,但还是一副“老子就是天下无敌”的样子,一把推开余畅。

这时,明濯摊开双手,身上一道龙影渐渐显现出来,他目光如炬,完全看不出神识被操控的样子,仿佛,他还是千年前那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一声龙吟,黑夜像是被撕破了一道口子,一条巨大的青龙盘旋在空中。众人抬起头,看着这神迹,心里无不产生敬畏之心。

余畅被肖旻推到一边,接着,就见肖旻腾空而起,霎时间,黑夜中又出现了金色光芒。所有人看到肖旻的双眼也渐渐变成了金色,就同余畅刚才如出一辙。只听“哗”一声,一袭长发四散延长,肖旻仿佛就变身成了另外一个人。

余畅看着这样的肖旻,似曾相识,却又陌生至极,难道肖旻的体内也同自己一般住着别的什么东西?

那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啊?

我是帝兴,他呢?怎么看上去也是帝兴?余畅心里疑惑,但此时也不是问千张嘴的时候。

“奇怪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冒出了这三个字。千张嘴看着肖旻,心里也满是疑问。这肖家少主的来历他倒是听过一些。说是三千年前伏羲不知从哪里弄到的一个寄灵体,可以存放至高无上的尊者神力。后来女娲太过于爱惜他,又讲自己的神力在千百年来慢慢渡给了他,使得他能成长如斯。然而,若是一个强大的寄灵体,又怎么觉得他这尊者神力有些许怪异呢?而至于到底怪在哪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明濯幻化成龙,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肖旻,这次的他完全同之前在宏阳分局里的交手不同,仿佛势要取对方的命。

肖旻也释放出自身的极限,顿时,金色神光同青色神光猛烈撞击在一起,天边轰的一声,山海为之震动。

此刻沙滩也在发生剧烈的震动,行动队的人晕的晕,伤的伤,被这么一震,导致其他人都来不及抓稳,人就被甩到老远的地方。纪洵和穆云祯一直护着裴清,倒让他没受到多大伤害,而楚希延平日里就是个宅男,又哪里拖得住齐阅,于是两个人差点就被震飞出去,幸好涂帅因为不用再护着裴清倒是腾出了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两人。

可张丹阳就惨了,他本就受了重伤,能清醒没有晕过去,纯粹就是靠着他个人强大的意念死撑着。然而此刻,他浑身再次受到肖旻和明濯的神力波及,整个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被扔了出去。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张丹阳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而就在这时,丛林中,一个人影突然冒了出来。人脸还未看清楚,却是见到一道锋利的光影闪过。张丹阳知道那是什么,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想去躲避,但即便躲过了割喉,也没躲过那尖爪刺入自己的心脏处。

“张丹阳,去死吧!”

原来是被称为胜哥的野人首领,千张嘴和姜宛瑟原本就没想过要他们的命,所以只是阻止了他们对行动队的追击,却并未伤他们。只是没想到这野人首领竟然如此执着,竟追来的那么快!

“张队!”

待其他人发现的时候,张丹阳已经死死抓住那长长的木棍,满眼愤恨地看着头顶上那个早已疯狂的人。

余畅飞速跑去,直接一掌把对方打飞,他折断了木棍,却是不敢随意把那尖爪从张丹阳的体内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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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张队!张队!”

余畅想把对方扶起来,却见心口处鲜血就像泉水的源头一般疯狂的往外冒。余畅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的血竟然能有这么多。

“张丹阳!”裴清叫着对方的声音,所有人都懵了一般看着那个躺在血泊中的人。

那可是张丹阳啊,一个所有人都觉得不会被打倒的人,此刻却是那般虚弱地躺着,仿佛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丹阳师兄!”

穆云祯见这边裴清有纪洵照料着,连忙跑了过去。

“穆法医你快救救张队,我、我不敢碰他,也不敢乱来,我、我怕自己会害了他。”

此时的余畅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样子,一遇到事就开始慌张、焦虑,然后不知所措。他想要用神力救张丹阳,却又害怕会适得其反,因为不远处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穆云祯见那利爪已刺入了张丹阳的心脏处,此时正应了那句老生常谈的话——就算华佗在世估计也束手无策了。

“姐姐,姐姐。”一个不起眼的衣服制成的背包里,小狐狸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男人,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那可是姐姐放在心坎上的人啊,他若是死了,姐姐会不会疯掉?

汪煦想要使出神力,却无奈此时的他就靠着齐阅的力量而苦苦支撑着不至于灰飞烟灭,别说其他,就连变回人身都是奢望。

他不能说话,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拼尽全力向张丹阳的方向爬去,却怎么都使不上劲。于是他越是心急,就越是动弹不动,急得他眼泪直流。

远方,一座神秘的地下洞窟里,水晶棺里的人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整个心脏都在绞痛着。

汪婧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只是觉得身上的伤好像好了大半。这肖家陵果然是圣地,自己还以为要不治而亡了,却没想到还能慢慢复原。只是——

汪婧突然觉得有什么从自己的眼角划过,她伸手一抹,竟是一滴眼泪。

“我这是怎么了?”

汪婧觉得此刻心绪不宁,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正在发生,有什么重要的人要即将要离开自己。

阿煦?是阿煦吗?

汪婧自从显露出真身以来,就一直十分担心弟弟汪煦。害怕他被人发现,难道他遇到危险了?

心里越想越慌,只能屏住呼吸,然后闭上双眼,极力地去感应汪煦的下落。之前她因为太过虚弱,所以一直无法用神力去探知外面的状况,如今,她虽未完全恢复,但也等不及去找寻自己亲人的下落。

“九尾狐?”

此时,肖家大厅内,一位极其高贵的老妪端坐其中。她正准备饮手中的茶,却突然感应到了一个异样的神力从这座半山公馆中传了出去。

肖旋坐在厅下,听到那三个字,手不禁抖了一下。

“我肖家的地盘上怎么会出现这般罪人?”肖家婆婆放下茶盏,然后站了起来。只见她闭上双眼,然后周身的紫气大盛。

肖旋心里七上八下,也慢慢站了起来。

“你竟敢把一只九尾狐放入我肖家陵里?”

女娲大怒,肖家人竟然把那九尾狐弄回家,而且还让她进了肖家的圣地里。

即使女娲此时可是垂垂老矣,但王之盛怒,依然让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婆婆请息怒。此事说来话长,我——”肖旋想要解释,却被女娲一个手势制止了。

“肖旻呢?”

女娲想着肖旋向来不会忤逆自己,能把那九尾狐带回肖家的也就只有肖旻。难道肖旻爱上了那只狐狸,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

“出、出去了。”

肖旋从来都善于撒谎,女娲见他跪着,也不合时宜,只得命令:“都起来吧。”

肖旋站起来,捋了捋自己的烟斗,表面看上去气定神闲的,其实心里慌得要死,这肖旻自己管不住,但让他跑去找那小子,这女娲知道了,依然还是自己遭殃。

女娲看了他一眼,见对方又准备抽烟,心里那股刚慢慢下去的火又噌的一下冒了上来。

“抽抽抽,一天到晚就知道抽你那个烟,赶紧把肖旻给我叫回来!还有,你们去把那只九尾狐带上来。”女娲又对着一旁的肖家侍从命令说。

这些肖家侍从哪里敢不从命,他们看了肖旋一眼,只得领命下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肖安灵一副正准备开溜的样子。

“安灵,你干嘛呢?”其中一个侍从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嘘!”肖安灵立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心怕被屋里的人听见。

可越是这样,就越不能得偿所愿,只听立马一道声音响起:“跑哪儿去?进来!”

肖安灵气得真想给那名侍从来一拳,但又不敢乱来,只得悻悻地走了进去。

“婆婆叫你呢,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肖旋每次看见自家儿子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不是成天就知道吃,就是没心没肺四处瞎逛。估计在他心里,这天哪怕塌下来了,没有高个给他撑着,也有他老爹给他撑。

“你这人就是这样。对孩子永远都是责骂,好好一个聪明孩子都被你给骂迂腐了。”此刻女娲又恢复了往日肖婆婆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雷霆之怒是另外一个人。

肖安灵见对方没有因为收留汪婧的事而责怪自己,心里的那块大石才慢慢落了下去。

“婆婆,你找我呐~”肖安灵一张萌萌的脸笑着看向肖婆婆,虽然他也活了那么多年,但玄龟一族本就长寿,像他这样的,实属还小。

“肖旻又去哪里玩了?”

肖旻就是肖婆婆的命根子,眼下即便知道他私下收留了自己憎恶之人,却也舍不得多加责骂,因为在她的心里,肖旻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最多,也就是太单纯了,容易被骗,特别是九尾狐一族的女人骗。

“呃,这个,去找他的朋友玩了。最近他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样子傻乎乎的,但人特别好。”肖安灵笑着打马虎眼。

“找女朋友了?”肖婆婆想着,这时间过得还是有些快啊,虽然自己感觉不到这岁月的流逝,但转眼间,自己带大的孩子竟然都知道要找媳妇了。

“呃,不是,男的,朋友。”肖安灵一个词一个词地吐出来,肖旋在旁边怎么听怎么变扭。

“好好回答婆婆的问题!”肖旻举起烟斗作势就像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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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肖安灵灵敏一躲,连忙说道:“就是一个叫余畅的朋友。之前就是个守破店子的,现在好像去了公安局当辅警。人挺好的,跟肖旻也很投缘。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很受得了肖旻那破脾气。”肖安灵一直跟着肖旻,两人早已没有主仆的嫌隙,权当自家兄弟一般,所以说到肖旻,他也没有如别人那般自持恭敬。

“哦。那很好啊,你告诉肖旻,没事可以带他那个朋友到家里来玩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肖旻这么把一个朋友放在心上呢。”肖婆婆笑得一脸灿烂,就好像把之前肖旻让汪婧藏在肖家陵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还是算了吧,要是带回来,估计您老人家更会被气疯不可。那货很可能就是那谁,您要见着,非直接杀了他不可。

肖安灵在心里腹诽。

这边,汪婧已经从水晶棺里出来了。她站在整个肖家陵穴的中央,看着头顶如繁星点点的神骨,心里有些怅然。刚才那阵心悸此刻依然在心头挥之不去,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受这里鼎盛灵力的影响,还是什么缘故,她刚才想感应汪煦的位置却是徒劳。

看来只有离开这里出去才能找到汪煦了。

正当汪婧如此打算的时候,只见两名肖家侍从走了进来。汪婧见对方脸色阴沉,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是来找我的?”汪婧问道。

其中一名侍从看向她,然后传达了肖婆婆的命令:“家主要见你。”

“你说什么?”汪婧霎时脸色大变,自己竟然被女娲发现了!

不行,此刻汪煦在外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事,那群人是不是又有进一步的动作,还有张丹阳,她总觉得心里慌得很,要是女娲大怒,下令杀了自己,那可怎么办好?也不是说有多怕死,只是当下自己还不能有事。

“两位小哥,我现下还有要事在身。本来想跟肖旋大人告声别的,既然被肖家家主发现了,也只能先走一步。日后有机会,必当当面答谢肖家少主和肖大人的救命之恩。”

汪婧对着两人微微颔首,两名肖家侍从互看一眼,脸上都有些疑惑。说来眼前这人是少主的朋友,又多日来受到肖管家的照拂,按理说她想走便也留不得。只是刚才从肖婆婆那般神色中,若是就这般放了她,估计自己二人得受到牵连。

“不好意思,现下家主要见你,你还不能离开半山公馆。”其中一名侍从伸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

汪婧见二人神色严肃,完全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心里盘算着,若是这一去再也出不去了,汪煦和张丹阳他们该怎么办?还有心头那不祥的预感,不行,她必须出去。

“肖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不该如此,但眼下情势紧急,万不得已,只能得罪了。待我办完事回来,要杀要剐,全凭女娲大人处置。”

汪婧说着,一股白色的烟雾从她体内冒了出来,还未等那两名侍从反应过来,就已经晕倒了过去。汪婧走过去,满心的歉意,她把二人安置好,然后又道了一句“对不住”,就直接朝肖家陵外走去。

“现在这些孩子怎么做事越来越拖拉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回来?”

大厅里,肖安灵顶着自家老头的压力硬是从兜里翻出了一瓶酸奶。正当他喝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肖婆婆突然问道。

“呲溜~”肖安灵觉得肖婆婆的问题一般都是自个儿老头去回答的,基本没他什么事,却没想到,对方问出问题后,竟双眼盯着自己,仿佛是在等待自己的答案。他一个紧张,那插入酸奶盒子里的吸管兀地发出了这不合时宜的声音。肖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再说他。

“估、估计女孩子走得慢吧。”当肖安灵说出这个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个大耳掴子。

“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候,一个侍从突然从厅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大喊,弄得整个屋子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放肆!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肖旻原本坐在位置上抽着自己的烟杆儿,听到那侍从大声叫唤,立马拿手中的烟杆儿敲了敲桌子厉声说道。

听到他的斥责,侍从只能小心翼翼走到肖婆婆跟前,然后又回到了平日小心谨慎的模样。

“主人,那只九尾狐,跑了。”

“跑了?”

肖婆婆挑眉,先是一脸疑惑,但转瞬,怒气就爬了上来。

“这罪人之后,竟敢当我肖家是自来客栈吗?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肖旋在心里窃喜,想着那丫头还挺机灵的,知道赶紧溜之大吉,这倒是省了他很多麻烦。

“估计是听到您要见她,怕了,就跑了。”肖旋安慰着。

“呵。”肖婆婆这会儿倒有些老变小了,对方越是怕她躲她,她还偏就要看看这只小狐狸到底是个什么狐媚女人竟然把肖旻和肖旋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肖旻年少不懂事就罢了,连这肖旋都要处处替她说好话。

“我倒是很久没看到这世间最能魅惑人心的东西了。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轻易走。”肖婆婆站起身来,正当她想来劲抓汪婧回来的时候,却身子突然不稳,瞬间朝一边倒去。

肖安灵吓得扔掉手中的酸奶就准备冲过去扶助她,却还是被肖旋抢先了一步。

“肖旻,肖旻出事了!”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肖婆婆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肖旋,“你们是不是在瞒我什么?肖旻现在凶多吉少!”

野人首领被余畅震飞了老远,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可即便痛得要昏厥过去,他还是笑着看着远处奄奄一息的张丹阳。

“罗胜!”

“胜哥!”

这边,任越一边难过着任修海之死,一边见到野人首领不断呕吐的血,急忙跑过去查看。

即便之前这些人抛弃了自己,不再听信自己的话,但这些年来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了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小子打伤了人类却还能安然无事地站着?”焚麟此刻虽然也受了伤,但依旧兴奋地指着余畅说道,“他就是海神,没错了,他就是海神望舒!持天!”

当他回头的时候,却是见到持天同明濯正合力朝着肖旻使出了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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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肖旻本身自我突破封印就已经元气大伤,却又为了同明濯等人大战而不管不顾地耗尽最后神力,此刻,只见那带着混浊之气的青光朝自己凶猛袭来,想奋力接住却已成奢望。接着,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天际慢慢飘了下来。

“好!”断崖上,一道兴奋的声音响起,黑袍甚至忘我地双手击了一掌。他的目的终于完成了,即便那小子拥有强大的尊者神力,但终究还是不能完全融为己用。此刻,他的神体被伤,恐怕再也承载不了那股神力了。如此,这肖家便再也没有什么好让人所顾忌的了。

“肖旻!”

余畅这边又想救张丹阳,又想去帮肖旻,正在两难全的时候,却见肖旻整个人被打了下来。

幸好姜宛瑟眼疾手快,一个飞身直接接住了不断往下坠的肖旻。虽然她觉得自己跟肖旻有仇,但毕竟对方是肖家人,不管怎么说,总归也是一家人。

“还肖家少主呢,这么弱的吗?”姜宛瑟其实心里挺担心肖旻的,嘴上却是故意挖苦。她记得当日若不是千张嘴相救,自己搞不好早死在这小子手上了。

“哎哟!肖家少主,你怎么样啊?”千张嘴倒是一脸担心无比的样子,连忙上前去查看。

余畅此刻心头乱如麻,看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个濒临死亡,好像所有的责任和压力都在一瞬间朝着自己袭来。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救他们。

“千张嘴!”余畅只能大喊千张嘴的名字,然后用急红的双眼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教教他,帮帮他。

千张嘴看着快要死去的张丹阳,看着晕厥过去的裴清,又看了看枕着自己手臂的肖旻,突然,他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唉,或许,是该还你本心了。”千张嘴轻声说道,仿佛这只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

“杀了张丹阳,为我们的亲人报仇啊!”

正在这时,罗胜朝自己的族人撕心裂肺地大喊着,仿佛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任越抱着他,心里难过,却又阻止不了,这些清潭村人早已执念根深,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原本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村民们,看着罗胜这般,心里的那股仇恨又瞬间冒了上来。余畅护着张丹阳,此刻对方心口上依然还在不断渗血出来,穆云祯在全力为他止血,但张丹阳的脸色却是越发难看。

“你们敢动他,我就杀了你们!”

余畅心中有股怒火原本一直在压抑着,他从小就习惯了逆来顺受,觉得忍忍就过去了。可如今,他才明白,是非对错面前,没有所谓的退一步便能相安无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正就是正,恶就是恶!

他双眼凌厉,仿佛只要对方一动手,自己立刻变回上去了解他们。

众村民瞬间被他的气质所震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呃!”

就在这时,张丹阳突然猛地吐了一口血,然后全身开始抽筋。

“张队!”余畅一把抓住穆云祯的手,急切地问,“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

穆云祯此时也是双眼泛红,只是悲愤地看着余畅说道:“流血太多,伤势太重了。我、我……”

穆云祯虽然平日里温润谦和,但总给人一种自信从容的感觉。可这时的他,却变得手足无措。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时候不杀掉他们,大家就都完了!”

罗胜此时说话都有些艰难,但余畅刚才并非要他的命,所以他即使虚弱,却也不会没了性命。可他想到,如果张丹阳不死,这些人不死,那么放虎归山之后,清潭村的人便再无活路。还不如全都杀死来个死无对证。

这些年来,这些村民们一直过着风餐露宿如野人般的生活,一来他们不愿离开自己的故土,二来也是为了隐匿他们的身份。所以众人一直都是拧成一股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罗胜的意思他们立刻便能明白,即便还有畏惧之心,然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这时,几十个村民手持武器把余畅等人围了一圈。原本行动队的其他人都在其旁边,看来,这些人是想一网打尽了。

“全杀了,一个不留。”村民中有人说道。

纪洵温柔地把裴清放在沙滩上,然后站了起来。其余行动队的人也纷纷跟着站起来。江弈秋看着眼前这些穷凶极恶的人,眼里也冒出了杀气。而他带来的人也因为之前这些野人杀了不少自己的同伴本就心存仇恨,此时也站了起来,决定来个殊死一战。

这边持天在听到焚麟的话后,自己停了手,然后也阻止了明濯的行动。他静静地看着余畅,心里渐渐泛起了一股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感觉。能无视“伏羲封印”,这等强大的神力谁不想拥有呢?若我能具有他体内的神力,又何惧天道的威胁?

不过,这时候也若不得他多想其他,此刻正是杀死肖旻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估计再难寻到机会。不管这余畅是不是海神望舒的神体,只要铲除了肖家最大的威胁,他们再入无穷境便就不会有人能阻止了。

持天和明濯一步一步朝肖旻、千张嘴还有姜宛瑟三人走去,姜宛瑟立马站了起来,然后挡在了肖旻身前。

“就凭你?”持天冷冷说道。

“朱厌持天,若不是当年我的主人仁慈放你一马,你早不知道烟消云散去了何方。今日你仗着苍龙的势力在这里为非作歹,就不怕肖家婆婆杀了你吗?”姜宛瑟原本可爱的脸却在此时异常严肃冷厉。

“你说的是女娲?”持天冷笑一声,“一个虚弱到连自己容颜都护不住的神,还想杀我?肖旻已废,下一个轮到的就是她。”

“你放肆!”

姜宛瑟大声斥责,女娲大人从古至今在自己主人的心里都是至关重要之人,却在如今竟会被这些跳梁小丑言语侮辱,她顿时气急,全身冒起了金色神力,今日,就算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誓要将这些狂妄之徒斩杀殆尽。

肖旻看着这个曾经差点被杀死的女孩竟为了婆婆如此拼命,心里疑惑不已。难道这人也是肖家的人么?只是她连自己都打不过,又怎么会是明濯等人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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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果不其然,这边战了没几个回合,姜宛瑟就被持天一个重击打倒在地。远处余畅等人也在厮杀,原本白色纯净的沙滩此刻已是被各种血迹污痕弄得污糟一片。野人们同江弈秋带来的队伍以及仅有能战的行动队员彼此都有死伤,而余畅,原本傻乎乎的一个人,此时也是满身血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神情。他原本普通简单却安稳的日子没了,就这么被人一步一步带向了血腥的未来。若那日,他未曾在雨中遇到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被卷进来?若自己当日有能力直接斩杀了苍龙和那无启人,是否就能保他一世无忧安宁呢?

肖旻看着渐渐不支的余畅等人,他依然还未完全学会如何操纵自己的神力,只能一下徒手,一下使用神力进行反击,可身上却无可避免的挂了很多彩。

这些人,辱我至亲、伤我好友、侵我领地、屠我百姓,如此滥杀无辜、大恶大奸之辈,若肖家都无法阻止,这世道还何来公义之言?当年伏羲女娲鏖战群神,今日,我肖旻即便灰飞烟灭,也定要把这些恶人一起带下地狱!

此时,海面掀起了惊天巨浪,原本月朗星稀的天边此时也漆黑一片,整个海滩徒然暗淡了下来。众人此刻眼前除了明濯等身上有神力凝成的神光外,其余全处在了黑暗中。刚才的打斗声渐渐停了下来,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只见海天相接的地方一抹金黄色的亮光慢慢四散开来。一个长发男子悬空出现在了光源的中心。随着那金光越来越盛,原本黑暗的沙滩此刻变得一片通明。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那金光处的人,竟是长着一张同肖旻一模一样的脸。其一袭白衣,头顶竖着白玉冠,冠下长发随风飘扬,这如谪仙一般的人究竟是谁呢?难道这还是肖旻吗?众人疑惑。

余畅看着这人,他知道这既是肖旻却又不是肖旻。难道肖旻同自己一样,体内竟也住着一个人?可是,自己明明只认识肖旻的啊,为何觉得这长发飘飘,一双金瞳的人也是这般熟悉?突然他的身体里面出现了一股自己都说不上来的难受感。余畅知道自己同肖旻相互之间是有些莫名存在的感应的。但却从未如现在这般让他觉得心慌意乱,难受至极。似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头萦绕着,然后无论如何缓解都消散不去。

其他人不明白肖旻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持天和焚麟是知道的。虽然明濯也见过这样的肖旻,然而碍于他自身的情况,估计也跟不认识一般无二。

“肖旻……”余畅轻声喊着对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些许陌生,当他意识到这种感觉的时候,心里却特别难过。是否是自己对这个朋友了解的太少了,也关心的太少了。

“又准备同我等玉石俱焚了么?”焚麟笑着看着肖旻,语气中带着极致的讥讽,“上次你都没占到什么便宜,这次在强硬解了自己的的封印后还想如此自掘坟墓?呵呵,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了。”

焚麟的挖苦字字带血,但肖旻似乎一反常态,竟也没有立马暴跳如雷,只是淡淡一笑,似乎已有什么自己的大招准备施展出来。

宏阳某个寂静的小巷子里,此刻已是晚上四点多了,很多晨起锻炼或是做早餐饮生意的店铺也早已开始了新的一天。原本已经入夏的季节,早上就比较清凉,但让人比较奇怪的是,今日总是有阵阵怪风吹得整个巷子各种怪响。

“哎,老蒋,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早上有些怪怪的?”正在蒸笼旁等包子熟的陈二妹伸出头去看了看昏黄夜灯下的幽森巷子,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时不时窜出一只惊慌失措的猫,然后凄厉叫喊一声又消失在了巷子的深处。陈二妹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又想起了前段时候宏阳这边那两起传的神乎其神的杀人案,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这么大的案子就如此石沉大海了么?唉,现在这治安啊,真的是每况愈下,他们这种小老百姓今后可怎么办才好哦,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你这老婆子,一天没事就喜欢想东想西的自己吓唬自己!”蒋峰一边和着面粉一边埋汰自家的媳妇。

“我怎么自己吓自己了!”陈二妹心里不服气,“前段时间隔壁小李不是给咱们看了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哦,帖子,杀人帖子,那照片,太恐怖了哦!害得我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做了好几个噩梦呢!不是说,那凶手还要继续杀人吗?哎哟,说起来都寒碜人!”陈二妹说完不禁打了个哆嗦。

“既然害怕就不要老是去想这些了!你一个老太婆的,平日里除了嘴巴不饶人外,也没做个什么坏事的罪过什么人,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啊!”见到自己老婆那副样子蒋峰虽然无语她的疑神疑鬼,却也有些许心疼。

“什么啊!你没听说吗,那是恶鬼杀人!那两个女孩也不是什么坏人啊,本本分分的,还不是被莫名其妙给杀了,这恶鬼的脾气谁说的准啊!”陈二妹越说越夸张,最后说的自己也怕得不的了了,也不敢再站在靠门的一边,连忙走进了屋里,然后来到蒋峰身边,接着用手肘戳了戳自己男人。

“干嘛?”蒋峰这边正在把和好的一团面粉放到桌子上,这边腰部被人戳了一下,甚是不耐烦地说道。

“你去外面等包子,我帮你揉面。”陈二妹指了指蒋峰手下的面团。

蒋峰当然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这个要求,真的是一时哭笑不得。

“你这个老婆子,叫你平日里少跟那些长舌妇混一起你不听,现在知道怕了?”毕竟还是宠媳妇的,最近虽然这般说着,但人已走了出去。蒋峰想着老婆这样自己吓吓自己也好,不然平时听她们那群七嘴八舌的长舌妇们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也真是有些没良心。不同情就算了,嘴里也从没想过要积些阴德。他默默地在一旁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还有五分钟这今天的第一屉包子就要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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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老板,买两个包子。”

正当蒋峰出神之际,耳边传来了一道阴冷的声音。他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只见高耸的蒸笼旁站着一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蒋峰快速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薄外套,拉链直接拉到了衣领口,把他下半张脸给遮了个大概。头上同样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也压得很底,看上去就像一个逃犯。蒋峰本就是小心多疑的人,见这人一副见不得人的打扮,心里不免起来怀疑。

“呵呵,您来得有些早了,我这包子还在蒸呢,得等两三分钟。”蒋峰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心里提防着眼前这人。

那人听到他的话,也不再作声,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屋里墙上的钟表,然后又默默地走开了。

蒋峰的老婆本就胆小,从刚才男人出现的时候,她就一直战战兢兢地在里屋偷瞄着,见对方走远了,才跑出来跟自己老头子说道:“什么人啊,把自己裹得像个通缉犯似的。这才五点不到,偷偷摸摸的。”

“别在那儿瞎胡说!”蒋峰虽然心里也有疑惑,但还会制止了老婆子,“这天儿本来就有点冷,什么叫裹得像个通缉犯!刚刚还叫你积点口德,怎么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蒋峰老婆被蒋峰这么一训斥,又想到之前的恐怖,只得撇了撇嘴一脸不服气地走开。

蒋峰又一次伸头出去看向男人消失的地方,此刻巷子里哪还有那人的身影,只是一阵阵阴冷的风继续席卷着地上的落叶。

“希望不出什么乱子吧。”

蒋峰喃喃自语,接着回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笑着吆喝一声:“第一笼包子出锅嘞~”

这条老巷子多是住着一些早起的学生和小贩,每天五点一过,第一波生意就来了,这不,五点都还没到,就见两个挑着新鲜蔬菜的菜贩子从巷尾走了出来。有了脸熟的人,蒋峰的心里才踏实下来,然后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忙碌。

“丹阳师兄!”

就当众人都被长发肖旻吸引了注意力时,只听到穆云祯一声凄厉的大喊。向来温文淡定的人此时完全慌了神,原本止住的血却又从他指尖流了出来。张丹阳此时呼吸越来越弱,人也陷入了极度昏迷,无论外界如何叫唤都没有丝毫反应。穆云祯看着这个曾经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人,只消一个眼神就能把那些欺负自己的人给吓跑的人,此刻却如此这般不堪地躺在自己的怀里。若是他死了,是不是自从以后,自己的信仰也会随之逝去?

余畅看见了穆云祯的泪,看见了张丹阳早已蜡黄的脸色,看见了裴清烧伤的手,看见了江弈秋怀里的江弈衾,看见了齐阅昏睡的脸,也看见了肖旻浑身散发的金色光芒。

或许,在太阳出来之前,大家都会葬身在这片海滩上了吧?余畅从未如此绝望地想着。

高高的断崖上,黑袍看着脚底下的一切,心情却是有些复杂。只要肖旻一死,肖家便会溃不成军,接下来控制天道,打开无穷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可是那个叫余畅的小子,是否会是这其中的变数呢?天道的目的其实就是他吧?焚麟持天等人虽表面听令于自己,实则也是利益所趋,如今自己这方已经折损了浮影,若是再有什么损伤,只怕还未必是那个叫余畅小子的对手。想到这里,黑袍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在肖旻强大的金光下,这东西散发着微弱的同种光芒。这似人眼状的东西看上去有点像一块琥珀,但明显材质没有琥珀那般剔透,看上去有些廉价,但黑袍能将之随身携带必然不会是什么便宜东西。而更为神奇的是,这琥珀般的东西好像有生命一般,中间凸起的地方正一起一伏地“呼吸”着。

“不惜代价,杀了肖旻。”黑袍抬起手中那发着金色淡光的东西冷冷命令着。

原来,这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却能成为人与神隔空交流的工具。倒是比那手机还要好用上几分。只是最重要的,这东西不仅可以与神无障碍交流,还有一个强大的功能,就是这东西可以让天道的神识无法靠近。对于黑袍这样的天才,若是没有那能力,天道也不会从茫茫人海中选择他。

黑袍的声音瞬间就被传到了持天等人耳中,三人互看一眼,就在这短暂的眼神交流中,也已达成了共识。若今日杀不了肖旻,这一战后,必将会引起神族甚至是人神再次大战,而肖家有肖旻的存在,终究会是一个隐患。同时,今日若不杀了他,接下来肖家也必然会极力阻止他们进入无穷境释放海神。

三人同时幻化出了真身,只见一条巨大的青龙,一条长有四翼的大蛇,以及一只长相颇为奇特的凶兽齐齐朝肖旻奔去。

“这,这是什么?”

有人指着那凶兽满脸震惊地问着,光是看上一眼,就能被其吓得屁滚尿流。

“朱厌持天,真身形似人面猴身,上古最为凶残的神兽之一,天生好杀戮,遇强则强。”千张嘴看着天际,眼睛微眯,掌中却隐隐渗出了汗。

“千张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救张队。肖旻那边,我去。”余畅一把抓住千张嘴的手,眼神里满是祈求之意。

千张嘴看了看地上的张丹阳,纵是心中不忍,但还是觉得不能欺骗对方:“畅儿,你心里清楚的,你的张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痛苦地闭了下双眼,然后才缓缓吐出两个,“没了。”

穆云祯又何曾不知?此刻,张丹阳在他的怀里早已没了呼吸。这个他心里曾经永远都不会倒下的英雄,他已经死了。

余畅猛地甩开脸,两道泪飞了出去。只见他狠狠地看着不远处也在观望的那群野人。

“他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此时天边已经打了起来,顿时地震山摇,所有的人都随着晃了一下身子。因为都是在海滩上,放眼望去全是白沙,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部分人因为这震动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远处的大海也是阴沉一片,好似在聚集着力量,等待着致命一击。

余畅亦步亦趋地朝着清潭村民们走去,眼睛里一片肃杀之色。众人看他走来,皆有些畏惧,无不神色紧张地抓紧了手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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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这时候,一个人挡在了余畅和村民们的面前。只见任越就那么盯着余畅,似是没有半点让步的样子。

“让开。”

余畅对着任越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他们就算要受惩罚,那也应该是法律的制裁。”任越抬起头看着余畅,“我不想你的双手染上这些人的血。余畅,你的张队长也绝对不希望——”

“给我闭嘴!”余畅突然咆哮着,他此刻渐渐开始失去理智,“给我让开,不然,我连你也不放过!”

余畅居高临下地看着任越,虽然对方的外形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但已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他却再也不想去在意这些。谁挡路,他就绝不会放过谁。

“呃!”

任越的脖子被余畅死死掐住,一张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小越!”

任泽恩本就心中有愧,加上任修海突然被杀,他几乎都已经决定放弃计划了,可这时,余畅却要杀自己的儿子。无启人连忙围了上去,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轰!

正在这时,天边一声巨响,霎时狂风巨浪皆朝沙滩上的众人袭来。

“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纪洵死死把裴清护在身下,此时风浪卷带着树枝、碎石等各种硬物打在她及众人身上。原本白晃晃的沙滩也变得一片狼藉。因为有纪洵挡着,裴清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但他的手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只怕也要废了。

张丹阳死了,钟晓黎死了,齐阅昏迷过去,裴清成了残废,甚至也会随之死去。行动队的人都陷入了一片绝望之中。估计他们同样也回不去了。

汪煦原本白皙的狐毛早已肮脏不堪,但他也不管不顾,只是趴在张丹阳身边,甚至带着发傻的表情看着那早已没有了气息的人。

千张嘴和姜宛瑟见状,立即用神力架起了一个中空的金色半圆状透明光罩。这时,被护在光罩里的众人才稍稍稳住了身子。

余畅这边,任越自然不会以为被他掐住脖子高高抬起而立马死掉,毕竟他是无启族人。只是,他却被余畅看着自己的眼神给镇住了,这还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余畅吗?

这时,一只白皙而又纤细的手伸了过来,看似无力实则紧紧抓住了余畅那只抬起的手。姜宛瑟此时的身体正散发着淡淡的金光,让她看上去高贵又美丽。

“余畅,放了他。”姜宛瑟银铃作响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她本就不懂这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只是纯粹地不想余畅做让自己今后会后悔的事。

“他们该死。”余畅没有放手,反而越掐越紧,任越说不出话来,只能难过地看着他。

“畅儿!”涂帅看余畅那个样子,分明就是要把对方置于死地,即便涂帅此刻也恨不能把这些野人碎尸万段,但张丹阳死了,裴清昏迷不醒,纪洵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能也跟着失去理智。张队不能白死,行动队的人不能白伤

“可是他们杀了张队!难道他们不该死吗?”余畅撕心裂肺地咆哮着,仿佛要把心中的悲痛全都以这种方式宣泄出来。金色光罩里的人纷纷看向他,有的惊愕、有的心痛、有的悲愤,有的却是满心的欢喜。

“他本来就该死!”野人首领似乎并不害怕,也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他甚至脸上还带着嚣张气息地朝余畅靠近,“我们的亲人何辜?村里的那些老人、女人、孩子又有何辜?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可杀你们亲人不是张丹阳!”余畅怒吼。

“是,他是大英雄,破了无数的案子,救了无数条人命,可那又怎么呢?错就错在,他是黎东耀唯一的后人!”野人首领边说边笑,可眼里却满是泪水。他的声音也渐渐嘶哑,甚至人也有些神经质。

“他就是该死!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

“既是如此,”余畅慢慢松开了手,然后一把抓住任越的衣服,霎时间,后者就被抛了出去。接着,余畅一步一步走向野人首领,直到跟对方不过一臂之隔。

“我今天就把你们所有村民全部杀死,一个不留。也彻底断绝你们冤冤相报的宿命。”余畅突然咧嘴一笑,样子特别邪乎。

就连一旁的纪洵等人听到他的话都忍不住心下一惊。她对于余畅还是比较陌生的,只是对方是裴清收的第一个徒弟,外面看上去也老老实实,却没想到受到刺激后竟然性格如此大变。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地看着余畅,这几十号的人,余畅若是要把他们全部杀死,那场面将会是何其惨烈。

可就在这群人中,有一道略带悲伤和复杂的目光投射到了余畅身上。千张嘴正在用神力布下结界防止外面的大战伤及到自己人,却因为余畅的话和神情而满脸优思。

一个人,一旦有了欲望,即便他再强大,也能让人有机可乘。

我伟大的神啊,您的这副躯壳终究将会是我的。

冥冥之中,有人在窃喜。

轰!

又是一声巨响,正当余畅要动手的时候,只见一个金色的火球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飞来。细看过去,不是别的,正是肖旻。

“肖旻!”

余畅这一声呼唤倒又变回了之前的他。千张嘴虽神力很强,但终究是抵挡不住快速冲击而来的肖旻。只见肖旻破网而进,余畅飞速掠过一把接住了他。

“噗!”一口血从肖旻的口中喷涌而出,此刻他的双眼已变回来之前的黑色。

“肖旻,你怎么样?”余畅见他脸色蜡白,一头长发上全是血和沙石。原本如神祗般的人,此刻却像一片破败的落叶让人不禁唏嘘。

“或、或许我真的很没用。”肖旻笑得有些难看,语气也极其微弱,“我想护着你的,可、可我却做不到。”

“不是的,肖旻,你已经护我很多次了。是我没用,是我护不了你还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早说过了,我就是个祸害,谁跟我走得近谁倒霉。你不信,大家都不信。现在总该信了吧。”余畅再也没忍住,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该怎么办?他谁也救不了!这些爱他的、护他的人都要一一离他而去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曾今走近他生活中的人,最后又离开他的世界。

“苍龙!”

而苍龙明濯这边自然也没讨到什么好。就在那最后一击中,明濯为了护住持天和焚麟,硬生生拼了最后一力。只是他的神识被滴血狐石控制着,他并未感受到什么疼痛,也不知自己的伤到底有多重。

可此刻,从他无法恢复人身的情形来看,却也是伤得不轻。

“趁着他们被我打伤,余畅,你快走!好好活着,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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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看来滴血狐石还是限制了苍龙的实力。”

崖上,朔风凛凛,黑袍人负手而站,宽大的袍子随风飞舞,他虽不算高,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却高大磅礴。

此刻,黑袍的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他抬头望了望天,竟莫名冒出这么几个字来——

“怎么还没到?”

持天看着瘫软在眼前的明濯,知他受伤不轻,整个龙身散发出来的绿色神光都显得那般削弱。焚麟在一旁看着持天脸色沉重不作声响,心里也有些摸不清楚对方的心思。持天本就性格火爆,而苍龙从来都是他视为极其重要的人,此刻却如此这般安静,难道也是被那肖家少主给震慑了?这也太不符合这人的性格了。

焚麟一时也有些懵,他看了看远处同样受伤严重的肖旻,这可是杀他最好的时机了。

正在此时,当战斗突然骤停,所有人皆不敢轻举妄动。却在这时,一人悄悄拉开身旁背包的拉链。

“你干什么?”江弈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然后压低声音呵斥他。

“来的方向现在被那群野人堵着,我不想死在这里!”那人胆怯的目光中却又带着一丝狠厉。他想暗中甩掉江弈秋的手,但并没有成功。

“这东西不仅会控制住对面那三个,还会让余畅这边也受到威胁。”江弈秋死死按住对方想要拉开拉链的手说道。

“我知道。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最厉害的那个已经倒下了,现在只要这些所谓的神被控制住了,场面就一定会大乱,那群野人的仇人并非是我,届时,他们一定会和行动队还有这些什么无启人产生纷争,我就可以乘乱逃走。命都没了,要你再多的钱也没用。”那人转眼看向江弈秋,两人四目相对,仿佛中间有火花闪过。

“你休想。”江弈秋冷冷地说道。

“我现在不受你的命令!”

啪!

突然,就在这安静的时候,江弈秋突然拿出枪指着一人的太阳穴。

“你要敢乱来,我就立刻杀了你。”

“老板!”

江弈秋带来的队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内讧,就连其他人也是一脸莫名。

“余畅。”

就在这时,姜宛瑟似乎有些语气不对地喊了一声。

余畅原本还在想着怎么给肖旻疗伤,千张嘴也在一旁试着查看肖旻的情况。听到姜宛瑟叫自己,余畅转头看了她一眼。

姜宛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一处,神色有些沉重。

顺着她的目光,众人看到了一个浑身冒着混浊之气的男人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一般,一脸暴戾地朝着余畅和肖旻走来。

“好强。”千张嘴脱口而出这两个字,感觉现在朝他们方向走来的持天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了。为何他的神力徒增了这么多?

肖旻捂住胸口,此时他感觉自己就像要立即被蒸发了一般,整个体内火烧火燎。他知道持天要干什么,他想站起来,却终究使不上力。

余畅挡在他的面前,神色也颇为紧张地盯着持天。

“谁敢伤他,我必将让其付出沉重的代价。”持天低沉且带着嘶哑的声音说道。

余畅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的心里想得同持天说的竟是一个想法。他慢慢集中精神,虽然他感觉到了自己同以往有些不一样,但却依旧觉得体内的那些劳什子神力好像不太受控制。

持天说着右手便慢慢抬起,掌中一股浓烈的神力极速汇聚。姜宛瑟想又一次挡在余畅身前,可这次却是没有成功。余畅一把把她护在身后,猛地伸出右手,生生接住了持天的攻击。

强大的两股神力在博弈着,离余畅最近的姜宛瑟明显感受到了这两大力量。她本就在刚才的对峙中受了伤,甚至她的伤并不比肖旻轻。只是她不过仅为一介残余神识,倒感受不了太大的疼痛。然而,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飘,她低下头看去,双腿又开始忽明忽暗。

这次持天好像真是要拼命了,只听他大喝一声,瞬间周身气劲大盛,离得近的人完全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大力逼开。

余畅此时觉得自己的体内翻江倒海,渐渐地,他的唇角开始有血溢了出来。

“他若死了,我就算把望舒放出来又有什么用?不管你是不是望舒,敢挡住我杀肖家人,我就连你一起杀。”

持天又是一声大喝,余畅就像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打趴在地。持天走近,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略带讽刺地说道:“什么海神,不堪一击。”

说完,跨过余畅的身子,然后一步一步朝着肖旻走去。

“肖家少主,若不是你自讨苦吃封了神力又强行解封,或许也不会伤得这么重。虽然你迟早要硝烟云散,但依旧难解我心头之恨!”持天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千百年来,苍龙明濯何时被伤得那么惨,连人身都无法恢复。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曾经是那么的孤傲和清贵,世间万物都要因他而折服,此刻,却是被这个寄灵体伤得神识不清。这口气持天怎能咽的下去?

“呵呵,当年若不是伏羲大人和婆婆饶你一条狗命,你还能在这里嚣张跋扈?朱厌持天,上古凶兽,呵!”肖旻捂着发疼的胸口,嘲讽一笑,“别把你这样低等的东西同苍龙先古扯在一起。他若不是被你们控制,怎会这般不明是非?有本事就来杀了本少爷,看你爷爷我会不会怕你半分!”

肖旻就是肖旻,依旧毒舌地要命。

但持天倒是没有被他激怒,因为一个将死之人,又怎会同他计较死前的遗言?

“既然你求死,那我便成全你。”持天笑了笑,继续朝肖旻走去。却没想到再次抬脚的时候,明显有什么东西缠了上来。

他低头一看,正是余畅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这倒让持天有些愣住了。

就算眼前这人不是海神,却也应当是神族之人,怎会干这种卑微而笨拙的举动?

“余畅!你干什么!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脸呢!”肖旻拼尽全力地朝着余畅大吼,仿佛要把自己最后一口气都用在这时,“赶紧滚蛋,我宁愿被他杀了,也不想你为我做如此丢人的事!”

余畅知道自己打不过持天,他也没辙了,他本就是一个活在底层的小青年,却不知怎的跑进了这些人的世界里,但他也想去守护自己的朋友。即便他的能力有限,他的做法卑微,但此刻他就是不想放手。哪怕肖旻骂死自己,恨死自己,他也不要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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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我叫你滚啊!”肖旻红着双眼,似乎快要憋不住自己内心真实的悲伤。

持天看了看他,似乎觉得有些可笑。明明那么在乎,却偏偏用着最为难听恶毒的话赶着对方走。可笑,真的是可笑。

持天突然仰天大笑,众人都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他笑了一会儿,然后又挑衅地看着肖旻说道:“我越想救他,我就越让他生不如死。”

“不要!”肖旻大喊。

余畅只觉自己的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力给揪了起来,然后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

“噗!”

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天旋地转。

“持天!”千张嘴气得朝着持天方向冲上去。

千张嘴向来是个玩世不恭的人,就像个老顽童一般,再加上老是喜欢瞎给人算命,所以没人会真正去重视他。而他一直以来都默默地守护着余畅,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他除去千张嘴杨社这个名字外,又是谁。余畅从来只是认为他同千张嘴乃忘年之交,一个喜欢吹牛,一个喜欢听他吹牛而已。

千张嘴一击过去,却被持天轻松避过,后者似乎对于他并没有多大兴趣。

“不人不神也配同我动手?”持天说着,突然消失不见,待他再次出现时,已是与千张嘴不过一臂之远。

“呵,明明也受了不轻的伤,却还要燃烧自己的神识来杀人,你也跟个傻帽没什么区别。”千张嘴一边双手抵挡着持天的混浊之力,一边面带嘲笑地说。

“你放心,我活了这么多年,想要我死,还真没那么容易!先管好你自己吧!”

持天说完,只见对方整个人都被他的神力所包裹,哪怕离得最近的余畅也看不到千张嘴的人。

“千、千张嘴。”余畅艰难地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竟是一点力气来使不上来。

许久,只见一个物体“砰”地一声被扔在了余畅的身边。千张嘴此时已是全身瘫软,就仿佛被人削去了胫骨。

“千张嘴,千张嘴!”余畅抓着对方的一只衣角拼命往自己这边扯。

“想、想杀我,你、你也没有那个本事。”千张嘴此时脸色都已暗沉下去,双眼直直地看着上空,嘴里却还在逞强。

持天自然不会被他所激,而是冷漠地一手把余畅从地上提了起来。“我很好奇,明明是血肉之躯,怎能藏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而当今,能有如此强大的尊者之力之人,也就是那传说中掠取了帝兴神力的海神望舒。我就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持天一次又一次把余畅狠狠扔在地上。哪怕地上满是白沙,但任何一个普通人也是禁不住他这般折磨的。江弈秋咬着牙关,依旧没有想要用那背包里的东西,他相信余畅不可能会这么轻易被杀死。

可即便不死,余畅也被折磨得几乎不成人样。周围没有人再能站出来,因为持天的混浊之力让他们都自顾不暇。

余畅的意识开始模糊,但脑子倒是还在奇怪一件事,为何他体内的那个东西没有半点动静呢?那个什么尊者的,难道也怂了?

“呵,果然耐揍啊!”持天突然觉得折磨余畅让他心情好了很多,特别是看到肖旻气到不行却又拿自己没办法时,那种畅快简直就想大笑几声。但他毕竟不是这样性格的人,在杀了肖旻之前还能让他生不如死,持天觉得自己好久没那么痛快一场了。

“好了,我也玩够了。”

数番折磨过后,余畅已经几乎要失去意识了,在他听到持天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竟有些不甘心。

难道真如世人说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

还未等他找到答案,脖子就被持天一只手抓住并提了起来。一种死亡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也无力再去反抗。

就当大家牵挂着余畅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道奇怪的曲子。所有人都疑惑着,就连持天也停止了下一步动作,而是转头搜寻音乐的来源。

姜宛瑟看到了那个东西。

之前她见过一次,但当时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多去探究。就是当时她在千张嘴屋子里看到的那个盒子。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是藏着一只会发光,会唱歌的小鱼。说是鱼也只是形体相似,却并没有任何器官。就连眼睛和嘴巴都没有。

它竟是再用自己的身体在吟唱!

而它唱出曲子就像一个懵懂不会音乐的孩子在瞎哼哼,完全给人自娱自乐的感觉。

余畅迷迷糊糊中觉得这曲子竟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又不记得了。

“我有私心的。”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千张嘴突然喃喃自语,“我留恋这个世间,即便它充斥着阴暗、迫害、杀戮还有背叛,但却也有着光明、善良、美好和爱。我是个自私的人,明明知道你回来了,却还要隐瞒着。但是,畅儿,我只想你一直做个普通人下去而已。”

千张嘴说完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只见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他行走在世间千万年,洋洋洒洒,放荡不羁。直到,他遇见了那个瘦弱的小男孩。从看到那孩子第一眼,他就在内心充满着矛盾。他知道他是个什么,他本是这孩子的一部分,终有一天,他会彻底消失,回归到孩子身上。所以起初,他是排斥的,但却从未起过歹心。却没想到,在忍不住默默地窥伺着孩子的日子中,他竟有了一种当父亲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也怪不得人世间常常以这种亲情作为最高无上的追崇。

千张嘴朝着余畅的方向伸出了右手,只见一道淡淡的金色光线朝着对方飞去。持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光线隔断了余畅脖子上的绳,紧接着,一个东西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霎时间,天地为之一片金光,众人都感觉原本黑暗的世界竟变得光明起来。

“这才是真正纯粹的神之光吗?”楚希延一直待在齐阅身边护着他,当他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神光中时,突然觉得好像看到了希望。

“怎、怎么可能?”焚麟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来,满脸不相信。

“这样纯净无暇的神光,就算是海神也不该能散发出来的。更何况,他的神识被封在了无穷境里。若不是本尊,怎会有这般神力?可是,”焚麟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可是尊者已经死了啊,他的大半神力被海神夺去,其余半数消散在混沌之中,直到后来有部分被‘蜉蝣’所吸食。即便是肖旻那个寄灵体,其体内的尊者神力皆是伏羲与女娲接连在世间收取和注入的。连他都不能散发这样的光芒,这个人所带着的石头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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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是,是我的金曜石吗?

余畅觉得自己好像体内有些力气了,脑袋也没有那么迷糊。只不过脖子还被持天掐住,不得不费力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宝贝石头。

“三识归一,吾神归来!”

千张嘴突然跪了起来,然后双手大张,顿时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海面又像即将要沸腾的开水般开始暗流涌动。他的整个身子也像是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般散尽体内的金光。

“杨社!”

姜宛瑟大呼,却只见千张嘴最后朝着余畅的方向淡然一下,便渐渐浓缩成了一个金色的光圈。紧接着,那地上的金曜石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一般,也慢慢升了起来。

一个眨眼功夫,光圈慢慢从余畅的嘴中渗透而入,而那金曜石竟如一颗眼球般镶在他的右眼上。

“啊!”

余畅觉得自己像是被火烧一般剧痛难忍,不由自主地惨叫出声。受着一股大力,持天被活生生睁开老远。

“啊!”余畅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不断地在地上打滚。

“余畅!”众人喊他,想上前去却又被他身上发出的金光隔绝着。

直到许久,余畅才慢慢放开双手,然后站了起来。此时的他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就连刚才的伤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糟了!”崖顶上,黑袍惊呼出声,千算万算竟没算到海神没放出来,竟然招来了这么一个怪物,“持天,焚麟,邑章,落晨!杀了他,杀了他!”黑袍疯狂地大吼着。

只见他的袍子处竟有一个东西像是影子般走了出来,一个满身都裹在黑衣里的男人单膝跪了下来。

“我不用你护着了,去,杀了那个人。”

“是,主人。”

余畅看着地上的小木盒子,里面哼着歌曲的小东西已经不在了。他突然笑了笑,他记得那声音。不就是当年在混沌之中,自己每日哼唱的曲子么?

“你想活着的,不是吗?”余畅俯下腰去拾起那盒子,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原来自己体内的那东西并不是什么神识,而是这副身子留下的往日记忆。

就是这一点神体,他又回来了。可是,余畅扫视了一片周围。行动队的人个个满脸绝望,没有了气息的张丹阳,晕死过去的裴清和齐阅,还有早已无声无息消失了的钟晓黎的尸体,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天注定一般。

“余畅,千张嘴死了。”姜宛瑟这时候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本无情,却最为有情。

“咳咳!”

楚希延正被余畅所吸引着,却发现齐阅竟然醒了。

“老齐,老齐你怎么样?”他连忙把齐阅扶坐起来。只是齐阅并没有理他,而是若是有所思的看着余畅。

楚希延只当他同自己一般只是因为好奇,便也没做他想。

“人,绳之以法;神,”余畅转头看向持天、焚麟,还有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我便是法!”

余畅如光般的速度飞至四人面前,右手抬起,掌中神力瞬发而出,四人也不敢掉以轻心,皆是竭尽全力顽强抵抗。可无奈,实力差距太大,持天等人本就身负重伤,又怎能与之相抗。

“砰砰砰砰!”

突然,先是有直升机的声音纷至沓来,紧接着,一阵阵子弹袭扫而来。

余畅猛地回头,就见到几乎所有的野人都已瞬间中弹!

有人要杀清潭村人?

余畅双手抬起,金色神力立马把飞机活生生控制在了空中。

明显,这飞机上的人目标就是那些清潭村人,也幸得当时都是分阵营而站,所以机关枪的子弹几乎都只是打中他们。

“胜哥!”

任越大喊着跑过去,他使劲摇晃着野人首领,可对方早已经没了呼吸,只是一双眼睛大大地睁着,满眼的不可思议。

轰!

又是一声巨响,那几辆直升机竟凭空自爆了。

所有人都懵了,因为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而就在余畅注意力被分散之际,持天等人早已消失不见。

“你来晚了。”

崖上,黑袍觉得有些冷,所以裹紧了身上的袍子。

“我要是来晚了,你的人都别想全身而退。”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男人。

“也是,就算你把那东西带过来,估计也制不住那个小子了。”黑袍叹息一声。

“楚希延的弟弟已经在我手上了,他还跑得了吗?”面具人说道。

“哦?”黑袍觉得有些意外,但转瞬又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不愧是你,只是海神没放出来,却冒出了这么强大的一个东西。”

“怕什么,越是强大,天道就越难控制他。只要天道找不到寄宿体,我们就还有希望。”

“先生。”

就在这时,焚麟等人也已回到了崖上。每个人看起来都伤得不轻。

“苍龙和持天呢?”黑袍心里虽不高兴,但表面却是十分关怀地问。

“回老地方了。苍龙伤得不轻,持天——”焚麟欲言又止。

“不用担心,当年那么惨烈的一战他都活下来了,会没事的。”黑袍拍了拍焚麟的肩膀,“虽然我折了浮影,但你们能全身而退,也算幸事。只能重新谋划了。”

“那那些无启人怎么办?”

“此刻释放海神是无望了,但我看那肖家少主估计也活不了多少时日,先回去修养些日子,最起码,肖家也快气数已尽,我们这次就不算输。至于那些无启族人,”黑袍偏头看了一眼崖下,“没用了的人,弃之,不算可惜。”

黑袍说完,又对着落晨说道:“走吧。”

落晨点了点头,然后化成了一团黑影钻进了对方的袍子里。

黑袍同面具人走了以后,崖上只剩下焚麟和邑章。

“别冷心了,他连浮影都能舍弃,又何况其他人呢。”邑章对着焚麟笑了笑,然后化作青鸟高飞而去。

此刻的沙滩上,江弈秋带来的人,行动队仅剩的几人以及那群无启族人都纷纷看向满地的尸体。

“他们都是可怜人。都怪我,若是我能查出当年的真相,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任越悲伤地看着那些清潭村人,或许这一切都是阴谋。最终,他们输得彻彻底底。

余畅没有理他,可看到这些人的鲜血洒满了海滩,他的心里却也是非常不好受。他转过身,走到纪洵身边,然后蹲了下来。

此时的纪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她只是抱着裴清两眼无神地望着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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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他的手废了。”

似是感觉到了余畅的目光,纪洵的目光动了动,然后完全没有感情色彩地说。

“至少,他活着。”

“照他的脾气,他宁愿选择去死。”纪洵说。

“不。”余畅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的师父,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说着,他又走向肖旻。

“还好吗?”余畅问。

“暂时死不了。”肖旻捂着胸口对他笑笑,眼前这人又熟悉又有些陌生,当初在分局里冒出来的那个意识好像同余畅相融合了。

“不过,我怕我很快就会没戏。”肖旻又冒出怎么一句来。

余畅终是无奈地笑了笑:“不会的,我会护着你。就像以前那样。”

最后一句,余畅说得极其小声,导致肖旻并没有听清楚。

“什么?”肖旻问。

“畅儿,不,那个。”涂帅走了过来,此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余畅已不是自己之前所认识的那个余畅了,竟觉得还叫得这般随意有些不妥,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口。

“涂哥,你说。”

“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队长死了,杀死队长的人也莫名其妙死了。凶手就在眼前,但涂帅自问,自己是没有能力抓他们回去的。他本该问纪洵,但不知为何,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征询余畅的意见。

余畅扫视了众人一眼,所有人此刻也不约而同地看着他,仿佛他依然成为了新的精神领袖。

余畅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了张丹阳身上。高大的身躯,若不是那浑身血迹,余畅都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看了许久,周围也静默了许久,余畅走向江弈秋,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他带来的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弈秋看上去异常的狼狈,“我的人,我自己会处理好。”

“你不能带走我师父。”

余畅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江弈秋知道的太多,他必须要跟裴清划清界限。

“好。”江弈秋是何等聪明,他这一路上的很多事都已经触碰了法律底线,而裴清是警察,到时候审问自己时,绝不能把裴清牵扯进去。也不能让裴清知道的太多,因为知道得越多,他会越危险。

“证据得给我,而且你得保证没有第二份。”

余畅讲得自然是那些视频,江弈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天快亮了,带着她还有你的人走吧。”

江弈秋还想说什么,却只能叹一口气,然后把一个一尺来款的小袋子从地上的工装包里取出来递给余畅。

“都在里面。”说完,他便抱起江奕衾带着他的队伍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

余畅看着他们几乎折了半数人马,心下有些怅然,不管江弈秋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对自己亲人的爱却是永远不变的。

目送走了江弈秋,余畅转身看向任泽恩等人。

这些无启族人依旧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一个个披着大灰袍子就像木头人似的。他们的身上无不流露着绝望气息,哪怕看不见脸,也能深深感受到这低沉的气氛。

“您、您是海神大人么?”

这时候,其中一个灰袍走上前来。她脱去了身上的袍子,竟是一名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只见她绝望却又带着期盼的复杂眼神看着余畅,怯生生地问。

直到这一刻,无启族人都还在渴望着改变族人们的命运。他们虽是人类,却也是最接近于神的人了,但命运的玩弄,生生活得最卑微。

“海神。”余畅惆怅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又似在想着什么。少女似乎真的看到了希望,如花的脸上终是抛开了之前的阴郁。她在等着她想要的答案。

“海神也救不了你们。”

最后,希望被人在掌中捏碎,余畅的话说的很轻,很淡,仿佛就像在说一些再普通不过的家常事。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

一个无启族人也掀去自己的灰袍,他的长相倒是挺普通,看上去快四十岁了,但声音却听起来很年轻。

“就凭他是万神尊者——帝兴。”

任越朝着余畅恭敬地单膝跪地,这个第一神,终究是醒来了。

“小越,你说,你说他是——”任泽恩此刻如遭雷击,而他的双腿也仿佛不听使唤似的,缓缓跪了下去。

其他族人见状也跟着跪在地上,神情都有些激动。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见到神之尊者。

余畅环视了他们一眼,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继而又看向那少女:“不要再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根本就没人也没神能改变你们的命运。每个生命活着都有他既定的路,强行改变只会变成可怕的怪物。就算把海神救出来,他唯一能帮你们的,就是杀了你们,让你们永远解脱。”

余畅还是那个样子,但熟悉他的人却觉得,他此时的神情、语气甚至眼神,都不太一样了。到底是他变了,还是他本就该是这样的?

“他真的是万神尊者,那我体内的帝兴之力竟是他的。”肖旻有些难过,又有些失落,最后,自己不过就是个卑微的寄灵体而已。

“你准畚怎么处置我们?”

女长老像是并不相信余畅的话,即便她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最为强大的神明,但这场灾难是他们无启族挑起的,死了这么多人,想撇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余畅,修海叔叔已经死了,你朋友的仇也算是报了。我族人被人所骗,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任越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让余畅不追责,但他就是不甘心。

“小越,”余畅这样叫着任越,好似又回到了之前初遇的时候,“一切皆因你们而起,无启族人难道就如此没有担当吗?”

他这话一出,彻底刺痛这个骄傲却又敏感的民族,所有无启人都死死握着双拳,拼命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一人做事一人当。修海死了,我是族长,也是这些事件的决策人,这个责,我来担。”任泽恩站了起来,海风吹起他的衣袍,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倒有些无启人的傲气。

“爹爹!”

“族长!”

“都不用多言!”任泽恩袖袍一挥,厉声喝道,“所有无启族人听令,召回所有在外族人,永生永世囚于无启城内!另外,从即刻起,闵怀就是新一任族长!”

第232章

“可是清潭村的人说是黎东耀屠了他们全村。这不是很奇怪吗?是怎样的理由会让当时一个市长对一个普通偏远的小山村做这般令人发指的事?还有,张队被你保护的如此周密,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当年的那场爆炸中死了。又是谁让这些清潭村的幸存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伺机杀了他?你不想找出真正的凶手,然后为张队报仇吗?”余畅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强硬。

“找出真相?”付左之自嘲一笑,“我们找了那么多年,找到了吗?他们太强大了,我们斗不过,斗不过。”

看着付左之的样子,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的宏阳分局局长吗?那个宏阳区甚至是威城市威名显赫的人?

他认输了,他怕了!

“你怕死?”余畅也不再是当初的傻小子,他直截了当地问。

“怕死?”付左之两眼木楞地瞪着他,“我现在生不如死!”

说着,他撇过头去,然后扯着嘴巴笑了笑,又慢慢蜷缩进了沙发里。

余畅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又悲又痛,看着他那一夜之间全部变白的头发,最终只能叹上一口气,然后劝说:“张队希望你能送他最后一程。”

说完,余畅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准备离开这间屋子,现在分局里的人除了要忙着张丹阳及钟晓黎的后事,又要到处找他们的付局长,一片混乱。

这次行动队没有加上楚希延和齐阅,总共去了十二个。可到最后,张丹阳死了,钟晓黎尸骨无存,裴清双手废了,麻易阳到如今还不知所踪。其余回来的人,除了纪洵一直在医院陪着裴清,其他人不是变得沉默寡言,就是各种魂不守舍。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当他们赶到时,场景竟是如此惨烈。

而唯一得到的收获,便就是抓到了凶手,一个外面看起来极其和善且修养很好的男人。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很难相信这样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残忍的连环杀人魔。

余畅这次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就在大家手忙脚乱抓不到重心的时候,是他冷静地安排着一切。

“你找到他了?”

穆云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余畅的身后,他恢复了往日的那份温和,要说现如今还有谁能帮余畅一把,也就只有他了。

“张队只剩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余畅的话让人听起来是那么的悲凉,这个世上,亿万人中,却再无亲人。

“付局也只剩下他了。”

穆云祯的这句话更为诛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付左之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我的亲人,也没了。”余畅这会儿的语气倒是如同之前那般,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穆云祯知道他说的是千张嘴,虽然自己并不知道那人同余畅的渊源,但想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绝不比张丹阳和付左之的感情浅。

穆云祯安慰似的拍了拍余畅的肩膀:“我知道,现在的你需要的不是安慰。但是余畅,你得撑住。风雨欲来,我希望你和你的朋友能保护起威城无辜的人。”

余畅听到他的话,似有惊讶地转头看着他。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疑惑,穆云祯极其严肃地提醒他:“我觉得无启城事件仅仅只是个开端。我想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就是因为你的突然出现,导致了他们的计划出现了问题,但是我敢肯定,等到他们重整旗鼓的时候,必定将会给威城带来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突然,余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穆云祯挑眉看他:“还有更可怕的?”

“是。”余畅点点头,“那群人一定是受了那个东西的蛊惑才会干出这些事。这么多年了,它依旧还没有死心。”

“是什么东西?”穆云祯听得云里雾里。

“一个无孔不入的东西。它知道我苏醒了,应该暂时会隐匿起来。”

“那照你的意思,那群人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不清楚。不过,他们害死了那么多人,绝不能让他们就那么逍遥法外。只是当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付局也不管事,若是有人趁机插手进来,只怕……”话音刚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余畅至今都还没有把江弈秋给他的那个装有证据的袋子拿出来。那群杀死清潭村的人,竟以命抵命,这种自杀式的袭击完全就是想要毁掉所有人证物证。当年到底是隐瞒了什么?又是谁非要置黎市长一家于死地?

“肯定有内鬼。”穆云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还有,麻易阳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你怀疑他?”

“作为警察,竟然抛下自己的队友临阵脱逃,他就不配穿那身警服。”

“裴清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很欣慰。”穆云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余畅与他对视,却没有对方认为的那种骄傲和开心,确实,裴清现在那个样子,怕是不会有欣慰这样的想法。

“走吧,要开始了。”余畅拍拍穆云祯的肩膀。

两人心情都很沉重,钟晓黎只留了她的一套警服,而她的父母也从振兴村赶来。只是,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连死了也留不住一块骸骨,难免让她的亲人伤心欲绝。

这次连环杀人案,凶手抓到了,两名警察死了一名不知所踪,如此结果,虽是惨烈,但安了民众的心。只不过,这其中付出的代价,也唯有当场在的人才能全然知晓。

张丹阳的尸体正躺在一片鲜花中,许多宏阳或是其他区的民众皆不约而同前来送别。分局里那些平日相当彪悍的女警都忍不住抱着哭泣。整个灵堂压抑着各种悲伤。

此时的裴清手术完成却自此失去了双手,没人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余畅清晨的时候还去看了他,虽然他还在睡着,余畅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跟他说了许久的话。

“师父,我之所以一直不敢这么叫你,是因为一来怕给你叫老了,”余畅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笑了笑,“二来啊,我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这么叫着,压力太大。”

接着,他又笑了笑,然后看着裴清苍白的睡脸。他睡得跟个孩子似的,但余畅知道,这都是镇静剂在起着作用。断掌之痛啊,岂是他这般常人所能忍受的?他的余生该如何撑下去呢?看着那包裹着的双手,凸凸的两团,余畅的心都在绞痛。

第233章

“可是清潭村的人说是黎东耀屠了他们全村。这不是很奇怪吗?是怎样的理由会让当时一个市长对一个普通偏远的小山村做这般令人发指的事?还有,张队被你保护的如此周密,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当年的那场爆炸中死了。又是谁让这些清潭村的幸存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伺机杀了他?你不想找出真正的凶手,然后为张队报仇吗?”余畅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强硬。

“找出真相?”付左之自嘲一笑,“我们找了那么多年,找到了吗?他们太强大了,我们斗不过,斗不过。”

看着付左之的样子,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雷厉风行的宏阳分局局长吗?那个宏阳区甚至是威城市威名显赫的人?

他认输了,他怕了!

“你怕死?”余畅也不再是当初的傻小子,他直截了当地问。

“怕死?”付左之两眼木楞地瞪着他,“我现在生不如死!”

说着,他撇过头去,然后扯着嘴巴笑了笑,又慢慢蜷缩进了沙发里。

余畅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又悲又痛,看着他那一夜之间全部变白的头发,最终只能叹上一口气,然后劝说:“张队希望你能送他最后一程。”

说完,余畅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准备离开这间屋子,现在分局里的人除了要忙着张丹阳及钟晓黎的后事,又要到处找他们的付局长,一片混乱。

这次行动队没有加上楚希延和齐阅,总共去了十二个。可到最后,张丹阳死了,钟晓黎尸骨无存,裴清双手废了,麻易阳到如今还不知所踪。其余回来的人,除了纪洵一直在医院陪着裴清,其他人不是变得沉默寡言,就是各种魂不守舍。没有人知道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当他们赶到时,场景竟是如此惨烈。

而唯一得到的收获,便就是抓到了凶手,一个外面看起来极其和善且修养很好的男人。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很难相信这样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残忍的连环杀人魔。

余畅这次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就在大家手忙脚乱抓不到重心的时候,是他冷静地安排着一切。

“你找到他了?”

穆云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余畅的身后,他恢复了往日的那份温和,要说现如今还有谁能帮余畅一把,也就只有他了。

“张队只剩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余畅的话让人听起来是那么的悲凉,这个世上,亿万人中,却再无亲人。

“付局也只剩下他了。”

穆云祯的这句话更为诛心,白发人送黑发人,付左之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我的亲人,也没了。”余畅这会儿的语气倒是如同之前那般,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穆云祯知道他说的是千张嘴,虽然自己并不知道那人同余畅的渊源,但想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绝不比张丹阳和付左之的感情浅。

穆云祯安慰似的拍了拍余畅的肩膀:“我知道,现在的你需要的不是安慰。但是余畅,你得撑住。风雨欲来,我希望你和你的朋友能保护起威城无辜的人。”

余畅听到他的话,似有惊讶地转头看着他。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疑惑,穆云祯极其严肃地提醒他:“我觉得无启城事件仅仅只是个开端。我想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就是因为你的突然出现,导致了他们的计划出现了问题,但是我敢肯定,等到他们重整旗鼓的时候,必定将会给威城带来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突然,余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穆云祯挑眉看他:“还有更可怕的?”

“是。”余畅点点头,“那群人一定是受了那个东西的蛊惑才会干出这些事。这么多年了,它依旧还没有死心。”

“是什么东西?”穆云祯听得云里雾里。

“一个无孔不入的东西。它知道我苏醒了,应该暂时会隐匿起来。”

“那照你的意思,那群人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不清楚。不过,他们害死了那么多人,绝不能让他们就那么逍遥法外。只是当下,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付局也不管事,若是有人趁机插手进来,只怕……”话音刚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余畅至今都还没有把江弈秋给他的那个装有证据的袋子拿出来。那群杀死清潭村的人,竟以命抵命,这种自杀式的袭击完全就是想要毁掉所有人证物证。当年到底是隐瞒了什么?又是谁非要置黎市长一家于死地?

“肯定有内鬼。”穆云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还有,麻易阳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你怀疑他?”

“作为警察,竟然抛下自己的队友临阵脱逃,他就不配穿那身警服。”

“裴清看到你这样,肯定会很欣慰。”穆云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余畅与他对视,却没有对方认为的那种骄傲和开心,确实,裴清现在那个样子,怕是不会有欣慰这样的想法。

“走吧,要开始了。”余畅拍拍穆云祯的肩膀。

两人心情都很沉重,钟晓黎只留了她的一套警服,而她的父母也从振兴村赶来。只是,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连死了也留不住一块骸骨,难免让她的亲人伤心欲绝。

这次连环杀人案,凶手抓到了,两名警察死了一名不知所踪,如此结果,虽是惨烈,但安了民众的心。只不过,这其中付出的代价,也唯有当场在的人才能全然知晓。

张丹阳的尸体正躺在一片鲜花中,许多宏阳或是其他区的民众皆不约而同前来送别。分局里那些平日相当彪悍的女警都忍不住抱着哭泣。整个灵堂压抑着各种悲伤。

此时的裴清手术完成却自此失去了双手,没人知道他能不能挺过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余畅清晨的时候还去看了他,虽然他还在睡着,余畅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跟他说了许久的话。

“师父,我之所以一直不敢这么叫你,是因为一来怕给你叫老了,”余畅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笑了笑,“二来啊,我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这么叫着,压力太大。”

接着,他又笑了笑,然后看着裴清苍白的睡脸。他睡得跟个孩子似的,但余畅知道,这都是镇静剂在起着作用。断掌之痛啊,岂是他这般常人所能忍受的?他的余生该如何撑下去呢?看着那包裹着的双手,凸凸的两团,余畅的心都在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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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余畅见他不再冲动,便放开他然后朝蒋平易几人走去。自从行动队回来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这些队员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对于余畅的变化便也就没有太多疑惑。

“既然是来吊唁的,那请吧。”

余畅不卑不亢做了个“请”的姿势。

蒋平易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却器宇不凡,倒是有点当年张丹阳初出茅庐的样子。这宏阳分局风水还真是可以,死了一个,又不知道往哪儿冒出来一个。

“完了,司仪那边问,没有家属谢礼怎么办?”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干警跑过来问。可立即就被许飙一个凶恶怨憎的眼神给吓住了。

“哟,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无人送终啊?”宋岳三笑着对身边的两个小混混说道,接着三人就那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欺人太甚!”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恨恨地说了这四个字。

咻!砰!

一道人影,一声巨响,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只见余畅抓着那宋岳三的领教直接急速前行最终狠狠把他摁在墙上。那么一个大高个儿,起码一百八十来斤的大汉,就像拎个鸡崽子似的。

宋岳三被余畅弄得气都提不上来,想要挣开却完全没用。

“要吊唁就规规矩矩地站在吊唁人群中去,要想捣乱,我现在就给你点苦头吃吃。”余畅恶狠狠地对着被摁在墙上的人说,“还有,我今天代表的不是宏阳分局,我代表的是张丹阳的家属!谁要再出言不逊,不好意思,我就是个临时工,大不了被开除了咱们接着玩到底!”

虽然当余畅说出“临时工”三个字的时候有些让人想笑,毕竟现在很多工作一出问题就是“临时工”三个字解决,但在场的人却每一个人笑得出来。就连蒋平易都有些被镇住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没见到魏市长、穆市长还有方老来吗?”

孙永昌的声音响起,这时就见穆勤同几人走了进来。

“老师!”

就在大家还在发愣的时候,穆云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连忙迎上去。但却不是迎接自己的父亲,也不是迎检威城市市长,而是他们旁边的一个老先生。

老先生一身风清气正,头发灰白相间,看上去有些瘦弱,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很好。他的脸上总是保持着温和的样子,举止投足间从容而淡定,足见大家风范。

余畅放下宋岳三,转头看向穆云祯的方向,穆勤和孙永昌他是认识的,而那个魏市长他也常在电视上看见过,只是他身边的那个老人却是从未谋面。

“左之还是没来吗?”方无苑关怀地问。

“没有。”穆云祯难过地摇摇头。

方无苑叹了口气,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四周:“汪靖怎么没在?”

汪靖,似乎在这多事之秋的时候,很多人都差点把她给忘了。但她毕竟也是方无苑的得意门生之一,也只有他还在关心着自己的徒弟。

“一直也没找到。”

穆云祯低着头,像是因为无法回答老师提问而感到羞愧,穆勤看着心疼,对他说道:“等忙完了张队长的事,回去看看外公,他很担心你。”

穆勤的语气依旧是难得的温和,穆云祯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点点头。

“孩子平安回来就好。”魏则宏对穆勤说,其实也是在宽慰他,毕竟谁都知道他是有多紧张自己的这个儿子。

“可别人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人群中有人冷冷地说。

大家寻声看去,却是余畅站在那里,神情淡漠地看着张丹阳的尸体。

是啊,穆云祯是穆勤的宝贝儿子,难道张丹阳就不是付左之引以为傲的儿子了吗?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他这一冲倒是让大家都不好说什么,按理说他一个小小辅警怎么能这样对领导说话,但他说的难道有错吗?

“丹阳的牺牲,大家都很难过。”这时候,方无苑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响起,“还有裴清,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小伙子,你是个好孩子,请你好好照顾他。”

余畅没想到这人会同自己说这般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又像往常般傻傻地点点头。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孙永昌在一旁提醒。

“方老,您先请吧。”魏则宏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余畅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见识,他充分表现出了一个优秀领导者的模样,极为有修养的让方无苑先走。

“孩子,去家属谢礼区吧,不用陪在这儿了。”方无苑走过余畅身边的时候说道,语气甚为诚恳,完全没有任何架子,这倒让余畅心里对他有些好感。

“好的老先生。”余畅也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他朝着方无苑鞠了一躬,然后就大步朝着灵堂左侧方走去。

整个葬礼氛围相当凝重,大家人手拿着一朵小白花依次走到张丹阳的尸身边上轻轻放下。

当轮到蒋平易的时候,他倒是没说什么,把花放在张丹阳手边便转身走了。而宋岳三却在放花的时候竟嘴角上扬地轻轻说了一句:“好走,不送。”

因为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别人都没听到。但是余畅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紧握着双拳,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葬礼进行了整整一天,来吊唁的人太多太多,这样的一名英雄,人们总是依依不舍。余畅就那么跪了一天,也回敬了每一个来吊唁的人。不管曾经喜欢他的,或是还在心里有些瞧不上他的,都被他的重情重义所打动。

付左之不在,他硬是一片兵荒马乱中指挥若定;裴清受伤,他便一边照顾着,一边替他最好的朋友料理一切后事。不知不觉中,这几天,大家都习惯了有事找余畅。

待到夜幕降临,葬礼也接近了尾声。明日清晨,张丹阳的尸身将会被送去火化。

“畅儿,你也累了几天了,休息一下吧。”涂帅一边扶着余畅起来,一边劝导说。

“我没事的涂哥。”余畅对涂帅笑了笑,“你和大家这几天也没闲着,快回家去看看吧。伯父伯母肯定很担心你。”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关心别人。”

看着余畅的脸,和之前一样,看上去好像依旧还是原来那个天真又有些傻气的孩子。但涂帅知道,他既是余畅,却也不是余畅了。

第235章

余畅见他不再冲动,便放开他然后朝蒋平易几人走去。自从行动队回来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这些队员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对于余畅的变化便也就没有太多疑惑。

“既然是来吊唁的,那请吧。”

余畅不卑不亢做了个“请”的姿势。

蒋平易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却器宇不凡,倒是有点当年张丹阳初出茅庐的样子。这宏阳分局风水还真是可以,死了一个,又不知道往哪儿冒出来一个。

“完了,司仪那边问,没有家属谢礼怎么办?”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干警跑过来问。可立即就被许飙一个凶恶怨憎的眼神给吓住了。

“哟,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无人送终啊?”宋岳三笑着对身边的两个小混混说道,接着三人就那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

“欺人太甚!”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恨恨地说了这四个字。

咻!砰!

一道人影,一声巨响,在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只见余畅抓着那宋岳三的领教直接急速前行最终狠狠把他摁在墙上。那么一个大高个儿,起码一百八十来斤的大汉,就像拎个鸡崽子似的。

宋岳三被余畅弄得气都提不上来,想要挣开却完全没用。

“要吊唁就规规矩矩地站在吊唁人群中去,要想捣乱,我现在就给你点苦头吃吃。”余畅恶狠狠地对着被摁在墙上的人说,“还有,我今天代表的不是宏阳分局,我代表的是张丹阳的家属!谁要再出言不逊,不好意思,我就是个临时工,大不了被开除了咱们接着玩到底!”

虽然当余畅说出“临时工”三个字的时候有些让人想笑,毕竟现在很多工作一出问题就是“临时工”三个字解决,但在场的人却每一个人笑得出来。就连蒋平易都有些被镇住了。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没见到魏市长、穆市长还有方老来吗?”

孙永昌的声音响起,这时就见穆勤同几人走了进来。

“老师!”

就在大家还在发愣的时候,穆云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连忙迎上去。但却不是迎接自己的父亲,也不是迎检威城市市长,而是他们旁边的一个老先生。

老先生一身风清气正,头发灰白相间,看上去有些瘦弱,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是很好。他的脸上总是保持着温和的样子,举止投足间从容而淡定,足见大家风范。

余畅放下宋岳三,转头看向穆云祯的方向,穆勤和孙永昌他是认识的,而那个魏市长他也常在电视上看见过,只是他身边的那个老人却是从未谋面。

“左之还是没来吗?”方无苑关怀地问。

“没有。”穆云祯难过地摇摇头。

方无苑叹了口气,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又看了看四周:“汪靖怎么没在?”

汪靖,似乎在这多事之秋的时候,很多人都差点把她给忘了。但她毕竟也是方无苑的得意门生之一,也只有他还在关心着自己的徒弟。

“一直也没找到。”

穆云祯低着头,像是因为无法回答老师提问而感到羞愧,穆勤看着心疼,对他说道:“等忙完了张队长的事,回去看看外公,他很担心你。”

穆勤的语气依旧是难得的温和,穆云祯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点点头。

“孩子平安回来就好。”魏则宏对穆勤说,其实也是在宽慰他,毕竟谁都知道他是有多紧张自己的这个儿子。

“可别人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人群中有人冷冷地说。

大家寻声看去,却是余畅站在那里,神情淡漠地看着张丹阳的尸体。

是啊,穆云祯是穆勤的宝贝儿子,难道张丹阳就不是付左之引以为傲的儿子了吗?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他这一冲倒是让大家都不好说什么,按理说他一个小小辅警怎么能这样对领导说话,但他说的难道有错吗?

“丹阳的牺牲,大家都很难过。”这时候,方无苑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响起,“还有裴清,那么优秀,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小伙子,你是个好孩子,请你好好照顾他。”

余畅没想到这人会同自己说这般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又像往常般傻傻地点点头。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孙永昌在一旁提醒。

“方老,您先请吧。”魏则宏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余畅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见识,他充分表现出了一个优秀领导者的模样,极为有修养的让方无苑先走。

“孩子,去家属谢礼区吧,不用陪在这儿了。”方无苑走过余畅身边的时候说道,语气甚为诚恳,完全没有任何架子,这倒让余畅心里对他有些好感。

“好的老先生。”余畅也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他朝着方无苑鞠了一躬,然后就大步朝着灵堂左侧方走去。

整个葬礼氛围相当凝重,大家人手拿着一朵小白花依次走到张丹阳的尸身边上轻轻放下。

当轮到蒋平易的时候,他倒是没说什么,把花放在张丹阳手边便转身走了。而宋岳三却在放花的时候竟嘴角上扬地轻轻说了一句:“好走,不送。”

因为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别人都没听到。但是余畅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紧握着双拳,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葬礼进行了整整一天,来吊唁的人太多太多,这样的一名英雄,人们总是依依不舍。余畅就那么跪了一天,也回敬了每一个来吊唁的人。不管曾经喜欢他的,或是还在心里有些瞧不上他的,都被他的重情重义所打动。

付左之不在,他硬是一片兵荒马乱中指挥若定;裴清受伤,他便一边照顾着,一边替他最好的朋友料理一切后事。不知不觉中,这几天,大家都习惯了有事找余畅。

待到夜幕降临,葬礼也接近了尾声。明日清晨,张丹阳的尸身将会被送去火化。

“畅儿,你也累了几天了,休息一下吧。”涂帅一边扶着余畅起来,一边劝导说。

“我没事的涂哥。”余畅对涂帅笑了笑,“你和大家这几天也没闲着,快回家去看看吧。伯父伯母肯定很担心你。”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关心别人。”

看着余畅的脸,和之前一样,看上去好像依旧还是原来那个天真又有些傻气的孩子。但涂帅知道,他既是余畅,却也不是余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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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你的朋友都没事吧?”

涂帅问得自然是肖旻和姜宛瑟。

“嗯,肖旻没事的,至于小宛,虽然她不喜欢跟着肖旻,但现下也办法,我太忙了,暂时顾不上她。没事,他俩都是一家人。”

“那个,畅儿,你,”涂帅正想说什么,好像又觉得不能那么大声说,于是瞟了瞟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凑到余畅耳边,“你们这些神,还要不要吃饭的?”

余畅还以为他想说什么,一时倒是被他搞得有些无语,只能无奈地跟他说:“涂哥,要是你饿了就先跟大家去吃点东西吧。我待会儿再吃。”

“哦,那行吧,你就在那凳子上休息会儿,我去吃个东西就来。”

涂帅说着就朝着灵堂外走去,边走还边嘀咕:“原来神也要吃东西的。那看来除了能像外星人那样‘发射’那些什么很厉害的光,跟我们人也没什么区别。”

余畅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发射光?直到无意间瞟到镜子里那个正沐浴在灯光下的自己时才反应过来,原来涂帅说的是神力。

“其实,我很羡慕你跟师父的友谊。要不是时间紧,我真的很想听听你们相识相知的故事,肯定很有意思。”余畅看着张丹阳的脸,依旧还是那样的帅气和飞扬,“张队,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让师父重新振作起来?”

余畅茫然地问着,可睡在那里的人却是再也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余畅。”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余畅转过头,便见到了齐阅。

“你好点了吗?”

自从回来后,齐阅就对余畅有些故意躲避,余畅想着,估计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多谢你救我。”齐阅看上去有些神色匆匆,不过在听到余畅对自己的关心时,还是道了声谢。

“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朋友”二字一出,齐阅瞬间有些触动,眼眶也微微泛红:“不,我没有资格当尊者的朋友。我只是个自私的人。”

“齐阅。”余畅想要跟他说,即便他是自己分割出去的“五识”中的一识,却也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活出了他自身的模样。余畅不需要他回归,就像,他同样不需要千张嘴还有钟晓黎的牺牲一样。虽然五识归一,才是最完整的万神尊者,但是余畅宁愿他们好好地活着。只是齐阅却怎么也体会不到。

“余畅。”齐阅马上打断了余畅的话,看起来好像很急。

余畅看出了他的焦急,也不再多想,连忙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希延不见了,希杰也不知所踪。之前一直有一帮神秘人在打希延的主意,只是一次次被我给阻止了。只是,这次希延却是自己莫名失踪。”

“楚希延?”余畅记得裴清刚入院动手术的时候楚希延还陪着,这两天自己太忙,倒是没发现他不见了。“什么神秘人?”

“不知道。希延应该知道那些人在干什么,只是他却从来不提。我觉得这次无启族的事跟那群人应该脱不了干系。”

“跟无启族有关?”

“行动队跟着去之前,希延就查到了一些东西,所以才会拉着我执意跟着。那天回来,希延发现希杰不见了,说明那群人已经突破了我设在那片区域的保护结界,而且,还破坏得无声无息。”

“结界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结界被迫,最先能察觉的便就是自己。可你却丝毫没有感应到。这就奇怪了。”余畅发现事情越来越不简单,看来真被穆云祯说中了,真正的暴风雨要来了。

“我已经找了一天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

齐阅这是关心则乱,余畅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先冷静一下。这样,你再去楚希延平时会去的地方仔细找找。我给小帆哥打个电话,他今天值班,叫他给你调下监控。”

“调监控就不用了。”齐阅突然插了一句。

“嗯?”余畅一开始没明白他的话,但转念就知道了。一来,那些人能把楚家两兄弟弄走,自然不会留下痕迹。二来,既然那片区域齐阅设了结界,那监控就等于虚设。

余畅觉得有些头大,但楚希延对裴清那么重要,自然不能有事。

“楚希杰肯定是被什么人给带走了,然后楚希延就去找自己的弟弟。”余畅分析说,“那这么说,楚希延应该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一定知道他们在哪儿。要不,等忙完这边,我跟你去他家里找找线索?”

听余畅这么说,齐阅也觉得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就听你的。那我今天就留在这里陪张队最后一程。”齐阅对余畅说。

“多谢你。”余畅拍了拍齐阅的肩膀,然后招呼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自从余畅被唤醒,齐阅就觉得自己跟他之间的相处有些难以言喻。他之前的从容、睿智好像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笨拙。

“我还是叫你阅哥吧。”余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率先打破了尴尬。

“好。”

简简单单的回答,倒是有些拉进了两人的心。

“对了,无启城的案子你准备怎么跟上面汇报?”齐阅突然转头问余畅。

“我跟上面汇报?”余畅有些莫名其妙,“我只是一个临时工,哪里轮到我去汇报。”

“你不去,那总不至于让那些警察去吧?怎么汇报?告诉大众,这世上除了人,还有神。其实这只是神的一场阴谋?”齐阅摊开双手无奈地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放心吧,不是还有纪队和穆法医呢,他们肯定可以搞定的。而我,只要安排好张队的后事还有照顾裴大哥就好了。其他的我不管,也管不了。”

“你就不怕自己身份被泄露出去?”

齐阅说的自然是余畅的真实身份,余畅倒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世人迟早都会知道的。再说了,其实人们早都接受了神、鬼、妖什么的存在了不是吗?”

余畅这么一说,齐阅倒也觉得有些道理。那些神话故事、志怪小说,不都体现着这点吗?

“余畅,若是有一天,人神之间彻底揭开了那层遮羞布,你最终会站在哪一边?”

听到齐阅的话,余畅似有所思地望向前方。前方,张丹阳静静地躺在那里。

“无启族人费尽心机也想成为普普通通的人,或许,很多神也是那么想的吧。”余畅喃喃说着。

“但也有很多人想当至高无上的神。”齐阅顺着他的话说道。

“呵,”余畅轻笑,“这就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

两人相视一笑,又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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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一夜无眠,余畅、齐阅、涂帅等人就那么默默地守在灵前,付左之始终没有露面。

突然,不知是谁的手机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喂?”余畅的声音响起。众人都好奇地向他看去。谁会在这么早打来电话?

“你说什么?”余畅一个激动站了起来,然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一副就准备冲出去。齐阅一把拉住他。

“马上就要火化了,你去哪儿?”齐阅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纪队打电话过来,说裴大哥情况不好。她现在六神无主,叫我立刻过去。”余畅煞白了一张脸,心里的担忧全部显露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医生还说情况稳定,只是情绪不好。”涂帅激动地说。

“我同阅哥先去看看,离火化还有两个多小时,我们马上回来。”余畅说着就朝齐阅点了点头,紧接着两人便驱车而去。

“这都什么事!”涂帅一脸挫败地坐了下来,眼眶有些泛红。

许飙心里也难受,只得搂着他的肩膀相互安慰。

一路驱车赶往医院,还没进入病房,就见到纪洵独自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最近她都穿得比较正常,简单的一个小套装,看上去明显女性化了很多。余畅看着她无措地把头埋进双手里,不知道有没有在哭。

余畅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悲凉之感。

他平生最看不得的,便是英雄末路。而此时,他的心里竟深深地冒出这种感觉。

“医生怎么说?”余畅和齐阅走过去坐在了纪洵的身边。

听到他的声音,纪洵才疲累地缓缓抬起头,双眼下的黑圈让她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几岁。

“刚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心跳没了……”纪洵的声音都有些许颤抖,眼眶红红地看着余畅,“医生正在抢救。余畅,你说,要是,要是他撑不过来了可怎么办?”她拉着余畅的手,问得伤心欲绝。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飞扬跋扈的纪洵吗?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救他。”余畅突然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

齐阅一听就觉得心里瘆得慌,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要乱来!”齐阅作为余畅的一部分,自然能感应到他的一些想法,可有些东西,若是违背了它原本的规则,最终很可能也会落得跟无启族人一样的下场。

“你们现在这里等,我先过去看看。余畅,不要乱来。”

齐阅走之前又再一边嘱咐。

“放心吧,没事的。”余畅在安慰纪洵的同时好似也在安慰他自己。

纪洵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突然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余畅很男人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绝不会让他死的,哪怕有一天他会恨我,我也会让他活着。”

“嗯……”

纪洵轻轻应了一声,她知道余畅说的是什么意思。此刻她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或许,一觉醒来,裴清便好了。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地坐在医院的过道里,面前形色各异的人来来往往,在这个不是生就是死的地方,有些人看得很淡,有些人却拼命都想紧抓不放。

纪洵什么时候睡着的余畅并不知道,直到耳边传来轻微而有规律的呼吸声时,他才意识到这纪大队长竟然就在自己的肩头睡着了。

想脱掉外套给纪洵搭上却又怕吵醒对方,就只能僵硬得保持着姿势希望对方能睡得安稳。齐阅进去也有个把时辰了,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时他又想起了在裴清家里的时候。想起了那个清晨里有他有裴清还有张丹阳。若时光就停留在那一刻该有多好,直到如今,才发现岁月静好的意义。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就见齐阅走了过来。

“阅哥。”余畅怕吵醒纪洵只能压低自己的声音。

“没事了。只不过……”齐阅有些难以启齿。

“只不过什么?”余畅有些不明白,明明嘴上说没事,怎么又加个“只不过”呢?

齐阅看了看纪洵,确定对方已经睡得很熟,才叹了口气说:“他现在半点求生欲都没有了。”

“什么?”余畅惊呼出声。

“怎么了?”纪洵被他突然一叫给弄醒了,“齐阅?你出来了?那阿清呢?阿清怎么样了?”

“放心吧纪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齐阅给了余畅一个眼神。

“哦。”纪洵这下算是放心了,大呼一口气然后站起来,“我进去看看,你们来吗?”

“张队那边马上要火花了,我和阅哥去送送他。等那边事情结束,我就专心过来帮你一起照顾裴大哥。”余畅说着也站起身。

“江弈秋叫了几个人过来,这儿倒也没有多大的事,你先去忙吧。”纪洵说完就朝两人摆摆手然后进了病房。

“纪队外刚内柔,是个好女人。”齐阅突然感慨说。

余畅没有答话,而是死死地盯着病房的门。

“你在想什么?”齐阅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就当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周围空气突然一滞,所有人都像被时间定格了一样。

齐阅一把抓住余畅的手:“你想干什么?”

余畅的周身突然冒起了金色微光,只听他说道:“我说了,我绝不会让他死。哪怕是他自己放弃生的希望,我也要把他从地狱拉回来。”

余畅说话的语气完全与以往不同,就像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语气。他缓缓打开房门,里面的医生正准备撤退,而裴清还在昏迷。

他走到床前,看着裴清苍白的脸,于是伸出手去抚了抚对方的头发、脸颊。

“他不能承受神之力!”齐阅阻止说,“他若是变成无启族人那般都还算幸运,但余畅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他变成了他母亲那样该怎么办?”

“阅哥,你想多了,我怎会舍得那般害他?再说了,他母亲不是神之力造成的。”

余畅伸出指尖,只见一道金色的光芒慢慢刺入裴清的眉心之处。余畅双眼紧闭,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一会儿,指尖金光消失,余畅缓缓睁开双眼。而这时,裴清的眉间明显微皱了一下。

“你对他做了什么?”齐阅问。

“我只是用神识潜入了他最深的意识里面,跟他说我们都在等他,等他振作起来为张队、为大家报仇。”

余畅说完,又转头离开病房。就在他走出门的瞬间,周围又恢复了正常。

“若是关怀不能救他,那就用仇恨来吧。”

余畅留下这句话就翩然而去,齐阅看着他的背影,满脸肃穆,随即也跟了上去。

两人又是一路飙车往回赶,天也亮了起来。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必须要做个诀别。

而就在这时,余畅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一看,竟是涂帅打过来的。

“涂哥。”

齐阅快速瞟了一眼对方,心里估摸着应该是灵堂那边在催了。

可当余畅放下电话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齐阅赶忙问。

余畅眼神微动,死死咬着后槽牙,然后才吐出一句话来:“张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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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宏阳公安分局办公室里所有人神色沉重,阳光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晕,就如上帝之光临幸着大地。然而光明在如今这氛围里,却并未带来多少希望。原本处于失联状态的付左之居然也在其中。整个人蓬头垢面,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他是被余畅抓来的。用“抓”这个字来形容并不过分,余畅心中气急,直接到小石屋里把他从沙发上扯了起来,然后一转身,他便发现自己在了这间办公室里。

堂堂刑侦队长的尸首,就那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盗走,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这叫余畅怎能不气?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从他有了远古时代的记忆后,身上就多了一份责任。他不能再如往日那般冲动和幼稚,他的肩上压着无数看不见的包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搞得?你、你、还有你们,当时不都守在灵堂里?为什么丹阳的尸身不见了?”孙永昌气得直接拍案而起,跟着他的几名干警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对方发过如此大的火。

张丹阳虽然是付左之最引以为傲的徒弟,但仍旧有像孙永昌这样的总局领导对他欣赏有加。伯乐若失了千里马,那种心痛也是透心骨的。

他这一吼,大家都沉默了,不知情的说不上,知情的却不敢说。涂帅和许飙当时就在现场,只感觉到突然很困很困,可什么时候睡着的两人自己都不知道。醒来后,张丹阳就不见了。他们心中有疑,怕又是那些人干的,但又没有跟余畅商量,自然不想多说,也就跟着一起沉默。

“老付,你倒是说句话啊!”见没人回应自己,孙永昌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好朝哪一个人发火,只能让付左之说点什么。

付左之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双眼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桌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上面明明就什么都没有。

余畅自个儿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他的心里在疑惑,到底是谁要偷走张丹阳的尸体呢?齐阅自然不会来参加这样的会,他现在也是烦得不得了。现在真的是活人失踪了,死人也不见了。

“孙局、付局!有线索!”这时会议室门被推开,一个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是吴雄林。

“快说!”孙永昌听到有线索了,激动地指着吴雄林让他长话短说。

吴雄林之前在大家心里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但自从这次行动回来后,他倒是变得明显开朗和大胆起来。很多人都说,当有一天,那个一直庇护你的人不在了,你就得被迫学着成长,学会承受。或许吴雄林正是这样。

“孙局、付局,我去调了监控,发现在监控坏掉之前,宋岳三带着几个人一直在灵堂周围没有走。后来张队的尸体不见了,他们也没了人影。我猜测——”

他还未说完,许飙立马一脸杀气重重的样子站了起来,然后也没有任何请示直接就把凳子往后一撂朝门口走去。涂帅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连忙站起来追了出去。他知道若是就这样让许飙去找宋岳三或者蒋家,很可能就会出人命。现在已经够乱了,要是再出什么事,可如何收场。

“孙局,我去把他拉回来!”涂帅扔下这句话也冲了出去,留下一脸难堪的孙永昌。

他转头看了看付左之,心里窝着一股火但怎么也不好发出来。现在的付左之就如行尸走肉般,哪怕现在过去拎起对方的衣领各种大骂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边,涂帅追到许飙,双手死死得拉住他的胳膊。

“你干什么去!”涂帅问。

许飙红着双眼,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是我俩把张队弄丢的,我去找回来。”

“去哪儿找?”见他还肯跟自己说话,涂帅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小吴也只是猜测,再说了,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吗?”

“有什么古怪?盗尸动机吗?”许飙转回身看着他,“泄愤这个理由够不够?把尸体盗回去给他老板泄愤,毕竟当年就是张队让他儿子这辈子都得在监狱度过。”

“可这也太明显了。再说了,他们昨天下午才在灵堂闹了这么一出。若是带走张队,我们第一个就可能怀疑他们。蒋平易是什么人?你觉得他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呵。”听到他的话,许飙冷笑一声,“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最觉得不可能的人,也往往就是罪魁祸首。这个道理你办了那么多年的案子还不明白?”

“我明白!”被他这么一冲,涂帅心里也有点火,“但是现在我们最主要的就是保持冷静,没有证据你准备怎么去找他们?是直接冲进天恒集团蒋平易的办公室呢?还是私闯蒋家,要他们交人?”

涂帅说得很有道理,许飙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一事无成且无功而返。他气得狠狠一拳砸在了走廊的墙壁上。瞬间墙壁白漆脱落,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

“蒋平易有头有脸我们没有证据动他不得。那就去找那个宋岳三。不是抓,就是问个话总行吧?”

突然,两人身后余畅的声音响起。

涂帅回头看他,说道:“行是行,但我觉得肯定问不出什么来的。”

“一般问话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余畅似乎早就料到这一茬。

“那你的意思是——”涂帅一脸莫名。

“我去就行了。”余畅说着就朝两人挥挥手。

“我也要去!”许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不需要我帮忙。但是是我弄丢张队的,我一定要把他找回来然后好好安葬。”

余畅看他一脸坚定的样子,心下一暖,然后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交给我,我一定把他找回来。”说着,余畅突然给了涂帅一个眼神,然后又就势把许飙拉近,轻声说道:“我现在不知道这栋楼里到底哪些是人,哪些是鬼。我只信你们两个,好好护着付局。”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虽然涂帅两人心里还有疑惑,但他们却对余畅的安排深信不疑。

两人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互相拍了拍对方的肩,就按照余畅说得又折回了会议室。

余畅转过身,先是看了看窗外碧蓝的天空,然后出神地想了半会儿,接着就直接绕到了楼梯间。他现在已经不能再相信这些什么监控、人眼了。于是他伸出右手,掌中立马出现了一团金色的火苗。渐渐地火苗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透明,直到最后消失不见。这里是他,万神之尊帝兴下得结界,倒是看看有谁有那个本事来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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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里,外面随意摆放着些杂货,烟酒小吃看着倒也丰富,就是有洁癖症的人实在接受不了。门口摆放着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竹椅,一个同样邋遢的男人躺在那上面闭着眼睛晃来晃去。

“哎哟,痛。给老子轻点!”

这时,屋内传出来一道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忍着点。”

又一道冷冷地声音响起,之前那要死要活的喊叫便停了下来。

竹椅上的男人扯了下嘴唇笑了笑,继续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投射在了自己身上。睁开双眼,就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站在面前。

“买什么自己取,不收微信只收钱。”男人懒散地说完又准备闭上眼。

余畅看着他,然后眼神又飘向这小破店的里面,就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货尽头,有一扇同样破烂的木板门。余畅又把目光投向男人。

“我找宋岳三。”余畅冷冷说。

男人听到这个名字,神色有明显一变,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睁开眼,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特别老实巴交的年轻人。

“这里没这个人。”男人不耐烦地冒出这一句,然后又闭上眼。

余畅冷冷一笑,也不再多问,就准备往里屋走。

“你干什么?”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既然你不愿带路,我就自己去找。”余畅微微侧头说道。

“年轻人,这里可不是这个规矩。”男人依旧懒散地站了起来,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渐渐不同了。

他犀利的眼神与余畅对视。却发现这年轻人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规矩?”余畅神色不动,但眼神也逐渐凌厉。

“这里是蒋爷的地盘,年轻人,我不管你是谁,劝你最好快点离开。”

“呵呵。”余畅突然轻笑一声,然后不屑地说,“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法制的社会竟然变成了人治?蒋爷嘛,就那个儿子被判了终身监禁的老头?昨天见过,也就那样。”

听完余畅的话,男人的脸色开始有变:“警察?”

余畅懒得再回他,几步走到那木门后,手未碰触,门却自动打开。

男人满脸不可思议,这门只能从里面上栓,若是不关,就会一直开着。那这小子是怎么打开的?

原来,这小杂货店只是个幌子,里面竟然还隐藏了一个私人诊所。听到门开,就见一个小护士跑出来。

“怎么门开了?刚刚明明是关着的呀?”小护士纳闷儿地正准备把门关上,却有一只手伸了出来,然后搭在门上。

小护士差点没被吓个半死,她抬头一看,竟是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子。

“你是谁呀?这里不能随便进来的。”小护士见对方是个大帅哥,也不好太凶,只能佯装怒道。

余畅看都没正经看她,就直接走了进去。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说了——”

小护士还未说完,就见到这小伙子已经站在了医生和宋岳三面前。

她从未见过宋岳三除了蒋爷和蒋小爷外还惧怕过谁,但见他看这人的眼神却明显有些许畏惧。

“你、你要干什么?”宋岳三想到昨天就是被这货给弄伤了肩膀,现在都还在叫李医生给自己矫正呢。

“还有两个呢?”余畅指得自然是昨天跟在宋岳三身边的那两个混混。因为就凭宋岳三一个人,是绝对搬不动张丹阳的尸身。

“警官,现在就我一个人。我的兄弟们也是有家有老婆的,难道回家陪老婆也犯法吗?”宋岳三对余畅惧是有些惧,但更多的是痛恨。

“你们昨天一直不走在灵堂外面做什么?”

“能做什么?”宋岳三冷笑一声,“老板说张大队长为宏阳乃至威城市作出的贡献那么大,我们理当送到最后一刻。这不昨天你不是不欢迎我们吗?那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咯。可惜了,要不是看着要下暴雨了,我还真想跟着去看看他被烧成灰的样子呢~”

有时候,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真的是句真理。

这不,他话音刚落,人就被余畅扯着衣领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手啊我告诉你!我现在是守法良民,你再不放手,我就去告你,告死你!”宋岳三这肩膀都还没按好,又被余畅给各种折腾,不多时,原本嘴硬的他立马就因为痛得厉害而喊道:“警官,我就是嘴贱,其实昨天我们本来要走的。然后大家就开玩笑说,这么大一个英雄,难道不想看到他烧成灰是什么样子吗?所、所以就留在了外面。可后来,就是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就看到头顶乌云密布的,看样子像有暴风雨要来了。所以想想算了,便各自走了。”

“你撒谎!”

一声咆哮,顿时,小黑诊所内狂风四起。那小护士早已被吓了个半死,只能躲在墙角处胆怯地看着余畅。而那名李医生虽然表面淡定,但看到余畅的样子神色也有些异常。

“没、我真没撒谎!我有证据的!有证据!”宋岳三被余畅弄得满脸通红气都吐不出来,只能拼了命地大喊。

“早上宏阳根本就没下雨,灵堂处的地上也毫无雨迹。你跟你的手下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直到张队尸身不见了,你们也走了。你别跟我说这是巧合!”余畅质问着。

“什么?张丹阳的尸体不见了?我去,警官,这真是巧合啊!怎么回事我都没弄明白!我真的是冤枉的!”宋岳三此刻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还以为余畅来是为了昨天下午的事。张丹阳的尸体不见了是个什么鬼情况?

“这位警官,我可以插一句吗?”

余畅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回头看去,正是那个黑诊所的医生。余畅用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要再这么压着他,他的右手可能就得废了。”李医生说道。

“是是是,真的好痛啊!余警官,我可以证明我早上从灵堂回来先去了一趟理发店,你看我的头,头!”宋岳三脑袋晃了晃,确实是刚理好的样子,“理发店老板可以给我作证的,我去的时候他都还没开店呢。我直接打他的电话!我还有通话记录。我理完发中途的时候就觉得胳膊特别痛,所以刚理好我就来李医生这里了。这个李医生也能给我证明!还有还有,你想呀,这张队长人高马大你是知道的,就我这样手都提不起来,再加上跟着我的那两小混混,瘦得跟猴子似的,我们搬得动他的尸体吗?”

宋岳三这么一说倒是有理有据。余畅想了想若这蒋家真要泄愤,也不必如此,人都没了,拿去也没用。

“那你当时在外面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余畅盘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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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没啊,这要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我还能这般好好地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就除了这肩膀——”宋岳三见余畅放过了自己,便陪着笑脸回答。像他们这样的人,永远都鬼怕恶人。他知道,这个余畅比那张丹阳乱来多了,自己犯不着把小命赔进去。

余畅见他这个样子八成也问不出什么,只能转身离去。

“哼,这些有勇无谋的警察,老子知道也不告诉你。”宋岳三在余畅走后,才满脸邪笑地拿出手机说。

“人都死了,蒋爷还不肯放过吗?”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李医生问。

“还真就与我们无关。这我可没骗他。只是张丹阳生前得罪的人太多了,就算我们不做什么,也有人要让他死都不得安宁。”

李医生看着他一脸愤恨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给他按摩着肩膀。

宋岳三从小黑诊所出来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儿。此刻已是晌午,外面的太阳晒得人都睁开不眼睛。他站在街头正准备给自己的小弟们打电话来接,突然眼前一辆面的车停下来,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两眼一黑,人就被带上了车。

宋岳三肩膀刚好了些许,被这些人这么大力一弄,又开始疼了起来。他想着,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蒋爷的底盘上掳人。

不知车子开了多久,等停下来的时候,宋岳三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吐了。

当眼前的面罩打开时,宋岳三先是因为不适应微眯了会儿眼,待他看清掳自己来的人后,瞬间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不是就是去而复返的余畅?

余畅对他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外面。此刻这里已是宏阳的一个郊外,满眼都是杂草乱石。

他不会要杀我吧?宋岳三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但是转念一想,这警察还能知法犯法的?哦,不对啊,这小子是个临时工啊!

余畅回头看了他几秒,然后从他的兜里取出了手机。

“谁跟你说警察有勇无谋?我就知道你在耍花样。”

原来余畅刚才在走的时候,捕捉到了对方稍纵即逝的一抹奇怪的笑。这让他不得不起疑心,于是,没走多远,他就用神力感知到了宋岳三跟医生的对话。

他无法跟局里要人,只能跟肖旻求助。却没想到这肖家人办事还真是利索,就连这面包车都是没牌照的。

他见宋岳三好像想说什么,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对方的嘴给堵上了。余畅扯下他嘴里的抹布,然后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对方立马说道:“我,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别杀我,真的,我这次绝对不敢再骗你了!”

余畅想着自己还要怎么才能让这家伙一字不漏地把知道的事说出来,却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对方就怂了。

“我就是看蒋爷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就猜想他是不是又在想蒋小爷了。我们哥儿几个就琢磨着怎么讨他欢心。你想啊,蒋爷不开心我们没法子,但总有法子让蒋小爷开心吧?于是我们就偷偷摸摸地躲在灵堂外面,想着到时候张丹阳火葬时拍个录像给蒋小爷。后来,就是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我们发现有一个人向灵堂走去。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时候去灵堂看张丹阳?这不是去搞鬼的我都不信。果不其然,就没多长时间,就见他扛着一个人出来了。因为当时离得远,我们也没想到他扛得那个人竟然就是张丹阳。你想啊,谁那么无聊去偷一个尸体?就算恨极了想碎尸,那也得挑对象啊。这碎个警察的尸体,那不是自寻死路?”

余畅看着他,然后说:“就你这狡猾的样子,肯定拍照片了吧?”

“哎哟,照片倒是没拍。”宋岳三一拍大腿,一副惋惜的样子,但抬头看见余畅正要不耐烦了,才笑笑说,“但我拍了视频。”

说着就打开手机然后找到了上面的视频。

余畅瞪了他一眼,接着拿过手机一看。果然,就在天快亮的时候,一个人就那么扛着张丹阳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余畅立马就看出了那并不是普通人,或者应该说是神。只是余畅却从未见过这个人。他是谁呢?为何要带走张队?

余畅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不过时间紧迫,这时候,就只有那谁可能帮到他了。

宏阳区中心往西南方约莫七十多公里的样子,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整个威城市分三个大区:番阳、宏阳、丽阳。其中番阳宏阳两个分区地势平坦,以平原为主。期间虽有山陵坐落,但海拔并不高。而进入丽阳区后,明显山地较多,特别以威陵山脉为主。

而宏阳西南面的这片山脉,长度和高度虽比不得威陵山脉,但也算重峦叠嶂、巍峨嶙峋。往往这些人迹罕至的山脉之间,会有那么一些天然形成的溶洞。有时候,一些山峰相互错落在一起,但山体内却是一片中空,里面奇光异彩,怪石嶙峋,也是美得不可方物。

就在这片溶洞的最中心,里面各种石壁上点满了长明灯。望上去起码几十米的顶全是倒吊着的巨型钟乳石。溶洞两边分别有两个水潭,其上钟乳石不断嘀嗒嘀嗒有水落下。而其中心,是一个圆形的大石台子,此刻上面正躺着一个人。

近距离一看,不就是现在整个宏阳分局找疯了的人。

张丹阳静静地躺在那里,除了脸色是一片灰白外,就好像睡过去一般。早在之前余畅他们就为他整理好了遗容。整个看上去也还是那么英武伟岸。

这时候,一个人走到石台前。此人看上去特别温和,他看着张丹阳的眼神也格外温柔。

“小源。我的小源。”他伸出白皙的手,抚摸着张丹阳的脸庞,“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一滴泪落在了张丹阳的手上,相见已是二十三年了。

卫继恒,张丹阳的父亲,曾经声名远赫的生物制药专家。此时的他,却看上去还是如此年轻。仿佛岁月依旧停留在了二十三年前。他的长相不同于穆云祯那般完美精致,但却给人一种极其舒服优雅温和且无形中就想要去靠近的感觉。特别是处在这天然形成的溶洞里,很有一种世外仙人的既视感。

张丹阳也是极其阳刚俊逸的,但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多少还是有些随了母亲。只是发生了当年的事后,他才变得沉默寡言。

卫继恒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此刻对方的身体已是冰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还活在世上。

第241章

肖家大宅迎来了史上最重要的一位客人。

肖旋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着,纵使他活了这么多年,世间万事都一一经历过,但仍就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那个孩子竟然就是尊者,当初,自己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肖家本就是为感念盘古创世而建立,然,盘古之力也为尊者神力所创。这名已经唤醒了记忆的年轻人,会是肖家今后的希望吗?

肖家大宅里的人都纷纷绕着大宅站成一个弧形。而肖婆婆和肖旻就站在最中间。肖旻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好,不知是当日一战的伤势还未痊愈还是什么原因。姜宛瑟知道余畅要来兴奋得蹦来蹦去,这段时间她在肖家跟大家处得很好。特别是肖婆婆,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充满着眷恋。她知道,对方其实是通过自己而去寻找那个人的影子。

小面的车很不合时宜地停在了这栋豪华的建筑面前。马上就有肖家下人去开车门。余畅出来的时候,顿时就被这阵势给吓了一跳。或许在众人眼里,越是站在最高点的人,就越是高贵和威严,却没想到,其实,或许对方也只是一个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人。

“肖旻!”

几日不见,余畅觉着肖旻好像消瘦了许多。他连忙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肖旻愣了,大家也愣了。肖旻没想到的是,余畅怎么那么热情;而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万神尊者帝兴大人,怎么看起来那么像个孩子。

余畅接着抱住肖旻的机会,暗自探查了他的伤。

肖婆婆满脸笑容地看着这两个好朋友,然后与肖旋相视一笑。

“你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注意点形象!”某个傲娇的人超级别扭地说道。

余畅被他这脾气给弄得苦笑不得,只能放开他。

“余畅!你的眼里就只看得见肖旻吗?”姜宛瑟嘟着嘴不开心地说。

余畅朝她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小宛,抱歉。本来应该早点来看看你的,只是眼下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好得很快!是吧婆婆?”姜宛瑟说着就挽着肖婆婆的手撒娇。

“小宛说什么都是对的。”肖婆婆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听她说句话都能乐呵起来。

这段时间肖旻虽然还是看不惯她,但一则她也算是肖家人,二则婆婆那么喜欢她,自己也就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可这姜宛瑟却有事没事就爱糗他,让他好不生气。

余畅听到肖婆婆的声音,才毕恭毕敬地看向这位肖家的主人,创世三神之一。

“婆婆。”

一声婆婆,若是还未恢复记忆的余畅叫一声还可以,但若是帝兴这般恭敬叫唤,就显得有些别扭了。

“帝兴大人在上,受我肖家一拜。”

肖婆婆看上去特别激动,她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就要准备一跪。众人包括肖旻在内自然也仿效之。

“这是做什么?”余畅连忙一把扶住她不让她跪下去,“您肖家世世代代守卫这个世间,劳苦功高。而我从未为这世人做过什么,还得受此一拜,我怎担得起?肖婆婆,不,女娲大人,快起来。”

余畅在扶住肖婆婆的时候,明显感知到了她的虚弱,就她现在这个态势下去,相当不好啊。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肖旻。肖旻是重情重义之人,肖婆婆又对他如此重要,若是她离开了,真不知道肖旻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拉起了肖婆婆,周围人也缓缓站了起来。余畅淡笑着朝大家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我叫余畅,是肖旻的朋友。大家以后叫我的名字即可。”

“是!”

“肖旻。”余畅不想再多耗时间,他神色凝重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我们进去再说。”肖旻自然心神领会,然后拉着他进了内堂。

肖安灵没想到这余畅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肖家贵客,不是说他是海神的吗?怎么从无启族那边回来,他就成了帝兴大人?怪不得肖旻那家伙这几日闷闷不乐却又不说。这正主回来了,他肯定又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货了。

余畅跟着肖旻、肖婆婆、姜宛瑟还有肖旋父子来到会客厅,古色古香的摆设十分符合肖家人的气质。众人自然要把上座位置让给他,但余畅却非要坐在肖旻边上。

“各位,我来这里主要是希望借助肖家的力量帮我找到一个人。”余畅目光扫视了下几人,又说,“其实,应该说是找一个神。”

“你的意思是,持天那群家伙又要张丹阳的尸体偷走了?”肖旻几乎是满脸问号地看向他。

“现在无法确定。”余畅摇了摇头,然后拿出手机,“不过我有他的一段视频,还请诸位看看是否见过。”

余畅把手机先递给了离他最近的肖旻。肖旻打开视频认真看起来。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若是他们的目的是你,那偷张队的尸体又有什么用?用这个威胁你?”姜宛瑟问道。

“自从经历了这些,我觉得很多事不管是明着的暗着的,都各有各的目的。但就是缺了一根线把这些都连接起来。”余畅回答。

“那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肖旻拿着他的手机,看完了视频也没认出里面那个抗走张丹阳的人是谁。于是只得把手机递给肖旋。

啪!

“我——”余畅口中刚发出了一个字,就见自己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活着?”肖旋整个人都震惊了,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肖叔你怎么了?”

“老爹!”

肖旻和肖安灵连忙站起来走上前去扶住他。女娲见他很少会如此惊慌失措,心里也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余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肖旋静静地看着。许久,他才问道:“你说谁还活着?”

肖旋一脸死灰地抬头看向余畅,眼神在微动着,他想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慌张,但却适得其反。

“肖旋。”

就在这时,女娲说话了。

“婆婆。”

即便这里论地位,余畅才是最为尊贵的。但大家都默契地等待着女娲的指示。

“我看看。”

女娲说着,一只枯瘦如树枝的手朝着几人伸来。肖旋明显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刚才自己从地上捡起来的手机递给了她。

姜宛瑟很乖巧地走到她身边帮她重新放了一遍视频。

“这孩子,看起来有些面熟啊。”肖婆婆突然说道。

“婆婆您认识他?”余畅见到有希望了,心下欢喜。

“记不清了。”肖婆婆想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唉,年纪大了,不中用咯。”

“婆婆,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好好的。小宛还要陪您永生永世!”姜宛瑟又何尝不知道神也终有湮灭的一天,只是这个守护了世间千万年的女人,从芳华到垂暮,她几乎要耗尽了自己最后一口气。

肖婆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小宛最乖、最好。”

就跟他一样。肖婆婆看着姜宛瑟的眼里霎时有泪花闪烁。

第242章

“我们得阻止他!”

突然肖旋像是在畏惧什么,一把抓住肖旻的手。

“你认得他?”余畅隐隐觉察到了肖旋似乎在隐瞒着什么。肖家也藏有什么不可告知的秘密吗?

“他、他是——”肖旋吞吞吐吐,但他知道,既然帝兴大人问了,即便他不说,终有一天大家也都会知道。

只见肖旋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整了整衣冠,接着,就在众人的诧异中,他缓缓走到女娲面前跪了下来。

“肖旋有罪。”

谁都没明白他弄这一出是个什么意思。肖旻看了看同样一脸茫然的肖安灵,而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遂也向对方看去。

“此人,就是火凤卫垚的后人——卫继恒。”

“卫继恒?”肖旻看了看余畅,然后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

“卫垚。”肖婆婆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像是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人和事,一晃经年,却是物是人非。

“肖旋,你早知卫氏后人?”肖婆婆看着跪在面前的肖旋,眼里的神色极其复杂。

“张丹阳便就是卫继恒之子。”肖旋说。

“什么?”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字。

“不是。”余畅立即走过去,一把抓住肖旋的胳膊,“要是张队是火凤后人,怎会那么轻易就被那清潭村人杀死?”

这火凤可是先古五神之一,绝不是普通刀枪可以致死的。但张丹阳确实是死了啊。

肖旋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说话。

“卫氏后人,隐,则世间安;出,则天下乱。”

肖旋没有说话,但大厅里却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一个头发发白、蓬头垢面的男人走了进来。

“付、付兄。”

此人正是付左之。

肖旋倒是没有像往日那般叫付局长,而是以兄弟相称。

“你当日闪烁其词,其实你早知道丹阳便是凤凰后人。你处心积虑引他去清潭村,就是为了借别人之手除掉他。我说的对是不对?”

付左之什么时候来的没人知道,他一步一步逼近肖旋,双眼通红,满脸怒气。

“既是如此,当年你何必救他!”付左之怒吼。

肖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满脸歉意地看着付左之。

“因为,”肖旋苦笑一下,“当年救你和他的皆不是我。”

“什么?”

付左之听到这话,顿时备受打击,他后退几步差点摔倒。余畅见势,一把扶住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婆婆怒看肖旋,没想到他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些事,“说,一五一十地说!若有半点隐瞒,我肖家,也容不得你!”

女娲震怒,整个半山都为之一颤!所有肖家人皆惊恐跪下,肖安灵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却不敢多说什么。

肖旋闭上双眼,隐隐能看到他的眼角有泪花闪过。

“女娲大人。”肖安灵即便再没心没肺,也知道父亲恐是闯了大祸。他祈求的目光看向肖旻,希望他能帮父亲求求情。

“‘伏羲封印’在不断地削弱,肖家早就已经快要维持不了这个世间的秩序了。若凤凰现世,必将大乱。所以当年即便我知道有神族异动,但却并没有立即去阻止。一来,我不想去。二来,我也阻止不了。”肖旋稳定了自己情绪,然后慢慢说道。

“你明知道有人要加害阿恒与我,你却还准备袖手旁观!你就没想过,当时的海滩上还有多少无辜的人?”付左之指着肖旋,想到自己的妻子,还有黎梨,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却要被卷入这些神的阴谋里。

“等等。我不太明白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给个前情提要?”肖旻突然打断两人的说话,这其实也是其他人包括女娲在内都想问的问题。

肖旋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是极度的无奈和悲伤。

“先古五神,只有凤凰是永恒的。虽然大多时候会把他排在最后,但实际上谁都不知道凤凰神力到底有多强大。我们肖家经历过两次大战,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女娲大人本就为替代伏羲大人制约着世间的神们而心力交瘁,这些年来,为了你,她竟用神力滋养,如今,肖家已是强弩之末你明不明白?”

肖旋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动,他们纷纷看向那个坐在正堂之上的老人。她本也是风华绝世尊贵无比。可如今,却身形佝偻,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何曾还有当年之半点风采?

都是为了我吗?

肖旻看着自己的婆婆,想着她对自己的宠溺,对自己的守护,可是——

肖旻转脸看向余畅,余畅感知到他的目光,也转过来同他对视。

我不是尊者,余畅才是。她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我体内的尊者神力啊!那现在,本尊已经在此,而我呢?我这个所谓的寄灵体,可还有半点存在的必要吗?那婆婆、还有肖叔,是不是心里都在懊悔,懊悔为了他肖旻而让肖家变成如今这般境地?若一早便知其实帝兴还活着,是不是就不会用神力来滋养自己长大?

“肖旻。”似是感受到对方的难过,余畅伸出手去想安慰他,却被肖旻暗自躲过。

“二十三年前,一场海啸发生的时候,所有神族都惊动了。”肖旋继续说,“我们不知道是何人发起,只是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一处海边冒了出来。当时,所有神族都能感知这股神力不仅强大,而且,还十分的纯净。”

肖旋说到这里,又看向肖旻和余畅:“虽然少主体内有尊者神力,但那都是当年伏羲大人在世间收集再注入而得。加上少主的体质,其实,那时候就已经很不纯粹了。”

肖旋其实说得只是一个事实,但肖旻却愈加心里不好受。他体内的尊者神力本就是被强融进去的,所以,他所能驱动的神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原本的多少分之一。谁没有个好胜之心呢?再加上他本就是极好面子也骄傲惯了的人。被肖旋如此这般坦白出来,脸色之差可想而知。

“你错了。”

就在这时候,余畅却突然开口了。众人包括本就开始有些嫉妒他的肖旻也纷纷看过去。

“错在何处,还请尊者指出。”

“你错就错在。”余畅负手而立,现在的他一言一行都越来越有一股凌驾于万物的气质。肖旻觉得,他所认识的那个余畅好像近在眼前,却又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肖旻体内的神力才是最纯净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大家都不明白余畅说得是什么意思,但同时却也能理解,他知道的肯定比这些后来之人要多得多。当年混沌之时所发生的事,三大神之死,传言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世人难道还能比当事人更为清楚?

第243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肖旻转头问余畅,虽说他早已把余畅看为知己,但骄傲的内心仍然无法接受自己就是个替代品这个事实。他问得语气很是尖锐,哪怕余畅其实一直都是在维护他。

余畅虽不是那种极能揣摩人心之人,却也能感觉到从无尾崖的海滩回来后,肖旻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即便他依旧关心自己,也会如往日那般只要自己有事便立马出手相帮。可,心总是越走越远了。余畅有些难过地看着他,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回到最初的样子呢?

“心至纯,则神力至纯。”余畅还是不想说出真相,他希望肖旻永远都只是肖家少主,然后再成长为肖家主人。

“说了等于没说。”肖旻无语地吐槽。

“肖旻。”余畅伸手过去拉他,语气就像去哄一个三岁的孩子,宠溺到一旁的姜宛瑟又开始跺脚。

“行了,你就不要插嘴了,让肖叔继续说。你还想不想找回张丹阳了!”肖旻别扭地挣脱他的手,即便知道其实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他一个大男人的被人当成了小孩子,脸都不由自主泛起微红。

“你就不能好好跟余畅说话吗?看把你能的。”姜宛瑟最烦的就是别人对余畅不好,特别这个人还是自己讨厌的肖旻。

“你这只万年老琵琶对我说话客气点!”肖旻对姜宛瑟也没什么好感,至今都还记得这家伙打过肖安灵。虽然现在这两家伙好像不打不相识竟然玩到了一起,但他就是不喜欢姜宛瑟人前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背地里各种怼自己。

“什么万年老琵琶!我不是琵琶!我是——”姜宛瑟一急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开始冒水汽。

“好了小宛,别生气了。肖旻,你少说两句。”余畅想着,本来严肃的场景硬是被这两人的斗嘴给搞得像是在大街上吵架了。

“你继续说吧。”余畅给了那吵架的两人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再闹了,接着又让肖旋继续说下去。

肖旋拿起自己的烟斗,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说道:“当女娲大人带领肖家人赶到那处海边时,明显感受了周围集聚着其他神族的人。他们都是被海里的那道神力所吸引而来。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海神望舒没有死,而那片海正是传说中的无穷境。望舒如此邪恶,若是放他出来,这世间将毁于一旦。于是女娲用所有肖家人不惜耗费大量神力才把那一个裂口给堵上。”

“等等。”说到这里又被余畅打断,“二十三年前,怎么都是那一年?威城发生海啸,我出生,张队父母被杀,这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付局,您知道吗?”

余畅向付左之问道。

“我只知道丹阳和阿清一直在追查二十三年前的事,至于你为何会在那时候出生,我真不知道。”付左之说来说去也只是一介凡人,怎么能知道的那么多?

“小宛,你呢?”

当年可是她一路带着自己逃到了宏阳。

“知道一些的。”姜宛瑟看了看余畅,又看了看女娲,“我本是伏羲大人所筑的一把十六弦瑟。”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瞪了肖旻一眼,“自从伏羲大人死了以后,我就一直尘封着。直到那一场海啸的爆发,我受到了伏羲大人的召唤。这个我之前跟你还有婆婆都说过了。伏羲尚有一丝神识在世,好像很早之前他就预测到了世间将会有那么一劫。所以,当我赶到的时候,就见他残存的神识抱着你一路逃奔。之后,他的神识附着在我体内,我就带着你从海里逃了上来。至于你为什么也会被封印在无穷境里,我其实也不清楚。”

“难道是我当年和忽渝一起封印望舒的时候,一块神体掉落其内?”余畅喃喃自语,毕竟后来他五识被破后,也记不清之后的事。

“简而言之,就是当年又一次加固封印后,肖家就开始越来越式微了?”肖旻问。

“不仅如此,”肖旋吐了一口烟圈儿,“当时已有很多隐没在世间的神族开始蠢蠢欲动,肖家为了震慑,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你那时候还小,自然不知道这些。”

二十三前年,其实那时候的肖旻已经在慢慢长大了,因为早之前女娲就一直再用神力滋养他。

“所以,你才会引丹阳他们前去,因为比起那些作乱的无启族人,凤凰后人这个身份才是最大的威胁,是也不是?”付左之厉声问道。

肖旋没有看他,他的眼神不知飘往了何处。他选择沉默来回答。

“可你有没有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有人在利用无启人,那群人才是最可怕的!而且,你凭什么就认定张队会祸乱世间?”

余畅不明白这肖旋凭什么能那么认为。明明正义的人却要被认为是祸害,而真正的祸害现在依然逍遥法外。

“不管是哪一次大战,祸端都是那卫垚,还要我细细数来吗?”肖旋突然激动地说,他拿着烟斗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余畅还有肖旻他们不知道为何他会突然如此神情激动。肖旻看了看一旁的肖安灵,这会儿他也没在吃东西了,只是听到肖旋的话,眼眶也红了起来。

“唉。”正在这时,女娲无奈地叹了口气,所有人皆看向她。

“你终是忘不了当年的事。”她苍老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响起。

“我知不是他本意,但我妻女之死难道不是因为他吗?”肖旋看了看女娲,又转头看了看付左之,“付兄,火凰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卫继恒是个好人,我又何曾不知?但像他这般的人,当年又为何被杀害难道你就不疑心吗?”

“我看再如此这般说下去,即便说到明天早上,大家依然还是毫无头绪。”余畅皱了皱眉头,然后快速地理清思绪,“为今之计,我们得先找到卫继恒,既然他是张队的父亲,那自然不会伤害他。还有,楚希延两兄弟也不见了。我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联系。肖旻,我需要你还有肖家帮我。”

余畅接着用极其认真地口吻对肖旋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肖叔,那群人杀我朋友,害我师父,甚至连苍龙都能控制。我告诉你,他们最后为了达到目的,也绝不会放过肖家每一个人。卫垚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张队的为人我却看得实实在在。他绝不会祸乱这个世界,因为他哪怕耗尽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想着的也是保护别人。肖旻,”余畅转眼与肖旻对视,“我们去寻找真相。把那些藏在阴暗地沟里的人一个一个抓出来。还有,不管张队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他带回来。你可愿帮我?”

你可愿帮我?

当肖旻再次回忆起余畅对自己说得这句话时,心里还是会说,当然愿意。不管历经多少年,他们之间的情谊永远都不会变。

第244章

纪洵正准备打一盆水来给裴清洗脸。刚刚江弈秋来过,裴清现在虽然还很虚弱,却也是能说话的。但这两人就那么默默地处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纪洵想帮裴清问问他母亲的事,她知道裴清一定很想知道。但又觉着这事最终还是由他自己问出来好一些便也没开口。江弈秋走的时候就留下一句话。

“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你好好养伤。”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纪洵明显看到裴清的眼睫毛动了动。但他终究没有开口,也没有问江弈秋要去做什么。

“阿清,我给你擦擦脸。”纪洵走进病房的时候,裴清正在出神地望着窗外。最近他总是这样,话变少了,人也变得很冷漠。

“他,是不是入土了?”裴清的声音很轻,明明带着极度地悲伤,但脸上却毫无表情。

纪洵并没有跟他时候几天前张丹阳尸体失踪的事,他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要是再受什么刺激,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见纪洵没有回答,裴清才缓缓转过头来。因为纪洵的照顾,他的脸虽消瘦却并不邋遢,依旧还是给人清秀的感觉。

“纪洵,这里有人照顾我就可以了。你需要休息。”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裴清唯一跟她说过的关心之语。

纪洵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捂嘴哭了起来。天知道这些天来她是怎么度过的。她每次都从梦中惊醒,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确定裴清是否还活着。

“我不累。你知道的,我可是人称‘铁娘子’的。哪那么容易倒下去。”纪洵擦了擦眼泪,然后把毛巾放进盆子里。

“这几天好像就要提取无启族的杀人案了。不过有付局坐镇,我想他会处理好的。”

纪洵拧干了毛巾,然后极其温柔地擦着裴清的脸。从额头到眉梢,然后再到高挺的鼻梁,接着便是脸颊和双唇。他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少年的模样,只是,纪洵看着那光秃秃的胳膊,手掌已经没了。

“任泽恩把所有罪都揽了,但是那些人的罪,却还在。”裴清眼睛里突然折射出一道狠厉的目光。

“阿清,我们不是对手。”

当纪洵说这句话的时候,裴清似乎有些意外。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人,这个从来都是飞扬跋扈的人,何时也会说这般话。

“那又如何?”裴清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我现在呼吸着的每一口气都是为了活下去找他们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两人近距离地看着彼此,纪洵发现,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永远都不懂裴清。若是死得那个人是自己,他是否也会如此?

“你知道他们是谁的。我们只是普通人,怎么跟神斗?”

“那就想法子跟他们斗。”裴清想到了那个东西,那个在自己大脑里存在过的意识。就在自己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就有一道意识告诉自己,醒过来,替死去的人报仇。

然而裴清却并不知道,其实那是余畅潜入他的大脑深处,而并非“天道”。

“好。”纪洵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有什么办法呢,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自己就一直在妥协,“我一定帮你。”

“不。”

然而,裴清却断然决绝,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这是我的事,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插手。”

“裴清!”

听到这句话,纪洵气得站了起来,自己夙兴夜寐地照顾他,自己为他掏空了所有心思,最后就换来一句你不要插手?

“你到底还有没有心?”纪洵气得对着裴清嘶声力竭。她不服,她委屈,为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多,却依然打不开对方的心门?

裴清看着她,眼神里有异动,但却稍纵即逝。

余畅和肖旻刚打开门的时候,就听见了纪洵的咆哮,两人尴尬地杵在那里不敢进也不敢走。

纪洵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愤然而去。

“纪队!”

余畅想挽留,但对方却走得决绝,仿佛半点给他挽留的机会都不给。

“裴大哥。”余畅没听到之前他们的对话,自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走了也好。”裴清说着眼神里有些许落寞,然后看了看余畅和肖旻,“余畅。”

“怎么了?”余畅连忙走过去,然后坐在他的床边,一脸担忧地问,“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说到伤口,裴清缓缓抬起光秃秃的双手,极度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他顿了顿,眼睛开始泛红,“你能不能,用,用你们那个神力治好我的双手?”

裴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各种停顿,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矛盾和纠结。当他在海滩处看到自己母亲那般模样的时候,他就知道,为何她当年要抛下父亲和自己。凤凰血,是凤凰血把母亲害成那样的么?余畅说过,每个生命活着都有他既定的路,强行改变只会变成可怕的怪物。但他现在根本就管不了这些,他只想报仇,这是他活下去唯一的指望。

余畅知道裴清在想什么,他站起来,然后俯下身去,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肩膀。但随即想到对方的伤,又放轻了些。

“你知道的,我绝不会那般对你。”余畅温柔地对他说。

“你若真的对我好,就应该帮我。”裴清抬眼看他,“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你说说,这样的我还能报仇吗?能吗?”

他使劲抬起受伤的双手,上面竟有些开始泛红。余畅一把抱住他,防止他继续折腾自己:“你可以的,你真的可以的!你别忘了,我们都要报仇。我们都要让那群人血债血偿!”

“呵呵。”

怀中,裴清的冷笑听起来特别刺耳。

“我可以什么?我连喝水、吃饭、入厕都做不到,我还可以报仇?余畅,你若不愿帮我,那便算了。”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任凭余畅这般抱住,就像抱一个毫无生气地木偶。

余畅放开他,然后与他对视:“我不想你同你母亲一样生不如死。你那么聪明,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下场。”

听到余畅提到江弈衾,裴清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但终究没有回话。

“其实,不一定要余畅用神力为你造手。”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肖旻突然说道。

余畅和裴清纷纷看向他。

“我认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你。”肖旻向来不会骗人,他说可以自然是有把握。

果然,他这么一说,裴清脸上立马就冒出了希望之色。余畅过去一把抓住肖旻的手,激动地说:“你说的是真的?那他怎么帮裴大哥?”

第245章

“神造的手不能给你用,是因为手靠骨节和经络方能用,而血是维持骨节和经络的必要条件。神造手要想如常人般活动自如,就必须要神血激活,那么就必然会让你的血和余畅的血融合。你的身子是承受不起他的血的。不过我那朋友可以给你造一双机械手,外表看起来如常人无异,虽不能完全如之前那般,但基本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原来你认识这样的奇人?那你怎么不早说!”余畅气得真想给他一锤。

“哎,我也受了很重的伤快要死了好不好!”肖旻突然又发起了少主脾气,“这段时间我难道很闲吗?你有那么关心过我吗?”

“我当然很关心你啊。而且你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啊!你可是——”余畅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也没有说下去。

肖旻奇怪他话说一半又不说了,继续闹:“可是什么?寄灵体吗?一个大塑料罐子,摔不烂的是不是?”

肖旻本自余畅上了肖家大宅后,肖家人的反应就让他心里极度委屈。以前大家什么事都是围绕自己这个少主转,现在余畅来了,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的重点都转移了。甚至今天自己出门的时候,婆婆还特意嘱咐自己要好好帮助余畅。

他知道余畅对自己那么好,不应该因为这种事而弄得朋友间有嫌隙,但他就是受不了这种突然的转变。

“什么比喻呢?”余畅知道他又在耍脾气,无奈又好笑,“你就算是罐子,也绝对不是塑料的,肯定是最贵最值钱的那种!”

“余畅!”肖旻气得抡起拳头就准备打去。

裴清原本觉得是一件很严重也很难办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解决了,心情也突然好了很多。他知道,这两人表面上这般“争风吃醋”像个孩子,其实,是在逗自己开心。他扯了扯唇角,好像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见到裴清笑了,肖旻暗中戳了戳余畅,然后一副“你看我厉不厉害”的骄傲模样。余畅也默默竖了个大拇指给他。

啪嗒。

就在两人打闹,一人在笑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开了。然而先进入三人眼帘的,并不是人,而是一束大大的香水百合。

“阿清?”

一个大高个子的黑衣人首先抱着花走了进来,而那个喊裴清名字的人则走在他的后面。

裴清侧过头去想看清来人,却被黑衣人给挡住了视线。但余畅却瞧得很清楚,这不正是当日在灵堂跟自己说过话的老先生?

“方教授!”

余畅是对方无苑有好感的,一来对方本身就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二来,他很喜欢方无苑跟自己说话时的语调,温和而又慈爱,就像溪涧潺潺流过的水,沁人心脾。

“方老?”裴清这会儿终于看清了来人,他没想到方无苑竟然会来看自己。正想着要起来,却被对方的一个手势给阻止了。

“你有伤在身,切莫乱动。”

方无苑就着刚才余畅坐的凳子坐下,然后一副惋惜的神色盯着裴清的双手。

“孩子,很痛吧?”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疼惜。

“现在已经不那么痛了。”裴清笑笑,却看在方无苑眼中更是心疼。

裴清虽不是学法医的,但也上过方无苑的课。他在学校本身就是个调皮头子,哪个老师对他都是怀有头痛而又舍不得骂的矛盾心理,毕竟每次都是年级第一,长得也讨喜,但或许就是过于聪慧了,就喜欢动各种歪脑筋。不过他上方无苑的课时,却是老实得像个三好学生。若当年他也学医,很可能也会同穆云祯和汪婧一样成为方老的得意门生。

方无苑摸了摸他的头发:“我跟医院的徐院长是老友,也跟他打过招呼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养伤,有什么需要的地方直接找他便可。”

“谢谢方老。”裴清感激地道着谢。余畅跟肖旻相视一笑,现在的裴清就需要大家的这般关怀。

“不要说谢。你跟丹阳都是我的好学生,我帮不了他,也帮不了你什么。我觉得很愧疚。”

“方老您别这么说!”裴清见他都这般年纪了,一直坚守岗位教书育人就算了,还要为他们这些后背担忧,心里顿时才觉得羞愧难当。他们这老一辈的人,无论怎样都会好好活着。而自己呢?就为了一双手就如此消沉想死,这又是何等的不成器?

“丹阳那么好的一个孩子,现在连尸骨都被人偷了,你叫我怎么能不痛心呢?什么样的人如此丧心病狂?人死了都不愿放过?”方无苑气得狠狠杵了两下手中的拐杖。

“你说什么?”裴清自然不知道张丹阳的事,他以为张丹阳此时早已入土为安,却没想到尸身竟被人盗走。

“你不知道?”似是觉察到自己好像无意中说了不该说的话,方无苑转头看向余畅。

余畅心下大叫一声糟糕,这事本来他是准备自己和肖旻去找。毕竟若按照肖旋的话,张丹阳是凤凰后人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还的机会。毕竟偷走他尸身的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是绝不会伤害他的人。所以,在找回张丹阳之前,他觉着没有必要跟裴清讲而让他担心的。但方无苑并不知道这件事,毕竟裴清是张丹阳的挚友,很容易会以为裴清应该知道。

“余畅,肖旻,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啊!”裴清突然特别激动,他想坐起来,可受伤的手一用力,立马就冒出了很多血来。

“呃啊!”

钻心的痛直接使得裴清整个人都在痉挛。方无苑没想到自己竟惹了这般祸事,战战巍巍地起来,然后对身边的黑衣人喊道:“阿义,快去叫徐院长,快去啊!”

“裴大哥!”余畅连忙跑上去抱住裴清,暗中用神力为他止痛。

“余畅,余畅……”裴清疼得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嘴里喃喃地叫着余畅的名字。

“不要担心,我已经有线索了,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不要担心。”余畅一遍一遍地哄着。

“怎么了!”纪洵才出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裴清整个人都在发抖。

“估计伤口裂了。”肖旻说道。

“我去叫医生!”纪洵转身就准备跑出去,却被肖旻一把拉住,她不懂得看向他。

“方教授的人已经去叫了。”

肖旻说着又朝着方无苑的方向示意。纪洵这才看到方无苑,瞬间也冷静了不少。

“方老,你怎么来了?”纪洵走到床边,也不敢碰裴清,只能不安地看着他。

“来看看阿清,却没想到——”方无苑满脸愧疚。

余畅与纪洵对视了一眼,解释说:“裴大哥已经知道张队的事了。”

这事纪洵早就知道了,但大家都一致默契地没有跟裴清说,怕他受不住,却没想到他最终还是知道了。

第246章

余畅想着幸好还没让裴清知道楚希延两兄弟也不见了,否则估计情况会更糟。

这时候,徐院长带着一批医生立即赶了过来,跟方无苑以眼神打完招呼后,就把几人给请了出去。

“我很抱歉。”方无苑对纪洵三人说道。

“老师,这怎能怪您呢?”纪洵也是很尊重方无苑的,他知道此事还有这样的人关心着裴清,关心着张丹阳,她心里不知有多感动。

“您老身体也不好,还总是为我们这些年轻人操心,放心吧,阿清一定会挺过去的。”纪洵说着就对余畅两人点点头,然后扶着方无苑离开。

“好不容易给了希望,这一下又得打入绝望深渊了。”肖旻小声嘀咕着。

余畅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两人就这么靠着门外的墙壁站着,一脸的无奈。

过了一会儿,肖旻憋不住了,问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觉着奇怪也没来得及问。”

余畅转头看他,什么事让他这么好奇:“嗯?”

“就是在无尾崖海滩的时候,我听见千张嘴大喊什么‘三识归一,吾神归来’。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余畅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这让他要怎么说呢?余畅抬起头,对着肖旻苦笑。

“若是涉密,不说也没关系。”肖旻见他那样,也不好让他为难。

“什么涉密不涉密的!我又不是情报局的。”余畅笑着给了对方一拳,“只是觉着难过而已。”

“余畅……”

“五识在现在代表着的就是人类的五个感官。目识、闻识、听识、口识还有感识。目识则是人的双眼,闻识为人的鼻子,听识是双耳,口识是嘴,而感识,其实就是神体。千张嘴、钟晓黎还有我的金曜石,皆是我当初神体被破,五识分离后幻化成形态。千张嘴是口识所化,钟晓黎为闻识,而我的金曜石则是目识。”

“那按照这么说,你还并未是完全体?”

“是的。金曜石只是我的右眼。我的左眼、双耳都还没回来。”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弄不明白。就是按照传说,你的神力大半被海神望舒夺走了,而其他的也散于混沌中。那你现在怎么还有这么强大的神力?”肖旻自从发现余畅就是帝兴后,就一直奇怪着。

余畅对他笑了笑:“因为我的神识很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你知道力量平衡吗?”

“力量平衡?”

“对。我的神识最大的特点不是毁天灭地,而是神力平衡。就是神识可以依托神体,然后慢慢让神体内里的神力达到与神识平衡的状态。神识越强,神力越强。就算别人把我的神力全部拿走,我的神识和神体也能重新产生神力然后继续着这个平衡。”

“这么牛掰?”肖旻不可思议地惊呼,这不就代表着天下无敌了嘛,“照这么说,你现在目识还未完全归体,若是五识都归一了,那这天下岂不都是你的?”

“你小说看多了吧!”余畅无语地说,“我要这天下做什么?”

“你不要,多得是人想要!”肖旻撇撇嘴。

“也是。”余畅表示同意。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海神望舒,真的是十恶不赦之人吗?”

肖旻这句话问出来,余畅便用一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神情看向他。肖旻心里有些奇怪,难道自己问错了问题?

“他——”

咔哒。

正在这时,旁边的病房门开了,徐院长和几名医生走了出来。余畅两人连忙上前去。

“院长,裴大哥怎么样?”

那徐院长看上去鹤发童颜,人也很随和,见两人如此担心,连忙安慰:“没事的,就是伤口裂了。只是这断手之痛,痛彻心骨。他又不愿打止痛针,毕竟打多了对他身体也不好。你们照顾的时候要多加小心了,不要再弄伤了。”

“好的,谢谢徐院长。”两人跟医生们道了谢,又进了病房。

此时裴清估计是疼晕过去了,眉头都还是紧皱的。

余畅走过去,然后伸手慢慢地抚平他的眉头。“肖旻,我……”

肖旻一把抓住他的手:“余畅,你千万不能动摇。哪怕你我有能力让裴清不会成为他母亲那般模样,但终究还是会让他生不如死的。现在他既受伤也受很大打击,所以才会跟你说那些,只要他恢复如初,就绝不会让自己走这条路。他此刻糊涂了心神,你定要帮他保持住。”

“肖旻。”肖旻一语惊醒了余畅,他感激地看向肖旻,“谢谢你。”

“谢,谢什么。他这只狐狸,狡猾的要命,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我不过是看不管英雄末路而已。”肖旻傲娇地把头朝向一边,极力想掩饰自己的那颗火热而善良的心。

“眼下裴大哥伤势还这般重,我们若是再问他跟张队所调查的事,必定会让他劳心劳神。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让他好好修养。看来我们只有从其他法子去找卫继恒了。”

“可我们对卫继恒根本不了解。这两天不也是去翻阅了他的资料了么?你难道不觉得奇怪,现在连他的资料都所剩无几了。”肖旻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卫继恒的一切。

“付局只是知道明面上的,其实他对卫继恒的了解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深。”余畅说道。

“可不是,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也是有些让人心寒。”

肖旻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余畅不得不看向他,余畅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也不好问。

“或许,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吧。”余畅叹了口气,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一个人肯定知道得比付局还多!”

“你说的是——”肖旻好好隐隐知道他在说的人。

“江弈秋!”两人异口同声。

“不错,我不是说了嘛,这一切的事情看起来复杂至极,但其实都相互关联。而我们现在缺少的就是一根线,一根能把这团乱麻理清楚的线。也就是线头!”

“你的意思就是,江弈秋就是这个线头?”

江弈秋一直受雇于肖家,但他却又是独立的,若以肖家少主的身份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未必能成功。

“没错,你可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无启人的行动,也有证据。”余畅说。

“什么?那他为何什么都不说?”肖旻一脸诧异,虽然他一直都觉得江弈秋高深莫测,但却没想到竟隐藏的那么深。

“或许,正是因为他就是这团乱麻的线头,所以,他也要隐藏在这其中。只是无尾崖一事牵扯到了裴清,他才不得已出手。”

肖旻看着余畅的眼神里竟带着少有的钦佩,他真的不一样了。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余畅。怪不得当初裴清那么执意要认他为徒弟,原来裴清早就发现了余畅的能力。

好厉害的眼神!

肖旻看着那个睡熟的人,心里默默说着:“快好起来吧,大家都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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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余畅。”

此刻,余畅跟着肖旻出了医院,然后准备驱车去江家大宅。可车刚开到半路上,原本一直沉默在各自思考事情的两人,却被其中一个打破了宁静。

“怎么?”余畅看向对方。

“算了,不知道怎么说,也没证据。”肖旻把余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然后又无情一脚踢开。

“你想说什么啊?”余畅算是好脾气了,没有发飙只是无奈又讨好地问。

肖旻的脸上也各种纠结,他自个儿折腾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对余畅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是刚才那个老头,叫,哦对,方无苑的。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从他身上感应到一股奇怪的力量。不对,也不是力量,因为如果是神力,你也肯定能感知到。就,一种直觉。”

“你到底想说什么?”余畅见他毫无逻辑不知道在叨叨什么东西。

“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信。”肖旻又坐了回去。

“不是,大哥,我是压根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又何谈相信呢?”余畅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你还记不记得,之后持天几人跟你打的时候,除了苍龙负伤,持天、焚麟还有那只鸟以外,还有一个人。很陌生,之前一直隐藏着。”

肖旻这么一说,余畅倒是有些印象。

那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影子。最后突然冒出来跟着持天等人一起攻击自己。

“记得。”

这时,肖旻又靠近余畅,然后悄咪咪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直觉出现了问题,反正刚才那个老教授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那个人。”

“什么?”余畅诧异地看他,“你怀疑方教授?不会啊,他好像是威城很德高望重的教授。而且穆云祯穆法医他们都师从于他,怎么会跟那些人有瓜葛?”

“对了,穆云祯跟张丹阳他们走得那么近,难保他不知道些什么,你问过他么?”

两人发现,竟然把这号人给忽视了,现在想来,他可是从头到尾都参与其中。

“怎么感觉每个人都很可疑。”余畅嘟哝着。

“我就很清白,不干坏事!”肖旻挑起下巴,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啊?怎么要重拍呢?我这会儿在忙啊。什么,还有一个广告拍摄?不是都叫你推了吗?很早之前签约的?签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余畅一听,差点忘了肖旻的本职业了。这家伙还是个大明星呢~

“肖邝,肖家现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你瞎接什么广告啊!我现在伤还没好呢!怎么工作?我路都走不动了!”

肖旻在咆哮,不过他中气十足地说一句自己路都走不动,让余畅和前面的司机都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

肖旻知道自己在乱扯,只能清了清喉咙:“那个,重拍的是什么时候?还有那个广告,赶紧的,我这边忙着呢。还有,我要休息半年,别在给我安排事了!”

说完,肖旻没好气的给挂断了。余畅想着,那个肖邝之前好像见过,挺精明的一个人。这样的人自然懂得如何揣摩这位肖家少主的心。估计是因为自己,让肖旻的计划全部改变,却也不是别人的错。

“要不,你先去忙?”余畅劝说。

“忙什么忙!我的工作我会做好的,我又不是那种耍大牌的人。再说了,刚才肖邝说了,衔接好了会跟我说的。呐,我陪你去找张丹阳,你到时候可得陪我去工作!”肖旻开始谈条件。

“你去工作,我去干什么?我又不会拍戏。”余畅想着自己还一大推事没做呢。

“去当保镖啊!保护本少主~这天地间最强大的神,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肖旻理所应当地说道。

余畅看着他,连笑脸都不想给了。这人不皮一下身心都不舒服的吗?

车子又来到江家大宅门口,余畅看着眼前恢弘的建筑,觉得有些感慨。

“去,叫江弈秋出来。”肖旻此时正站在门口跟一个守门的人说道。

“你哪位?”

守门的是个中年大叔,他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肖旻。这年轻人,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说话那么嚣张?

肖旻见自己竟然在江家刷脸失败,尴尬中又带着不服输。

“你去跟江弈秋说,肖家少主找他。”

“什么少主,拍电视呢你!”大叔对着肖旻摆摆手,叫他赶紧离开。

肖旻平日里本就烟火味吃得少,哪里搞的定这些,见对方要赶自己,一股火就窜了上来。

“肖旻!”余畅见势不对,一把拉住他,然后自己走上前去,“大叔,我叫余畅,还记得我吗?之前江先生带我来过。”

那大叔看了余畅两眼,好像是有些面熟。

余畅见对方没有否定,便继续笑着说:“我们是裴清的朋友。来找江先生说一下裴清最近的情况。”

听到裴清两个字,才见那大叔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你们给江先生打电话了吗?”

“打过了,只是没人接,所以才亲自跑一趟。”余畅解释。

“可是,江先生现在不在这里啊。”大叔也是一脸莫名。

“不在?”余畅奇怪地看着大叔,见他的神色也并非在说谎,接着又回头与肖旻互看一眼。

“那他可有说去了哪里?”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管家。”大叔说着,就打开了大门。

“好的,谢谢你了。”余畅向大叔道谢后,又同肖旻上了车。

“我说你就是多此一举。这破宅子直接进去不就得了。搞得那么麻烦。”肖旻想着,就他一个肖家少主再加一个万神尊者,进个屋子还得看人脸色。

“别闹。你这叫私闯民宅。”

“切。你这辅警当得比人家正式的还来劲儿。”肖旻没好气地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挖苦着。

“可不是,我可是要争取转正的人,能不来劲儿嘛?”余畅现在倒是能开玩笑了。

余畅这次前来到没有像上次那般小心翼翼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倒是多了一份从容不迫。

他同肖旻坐在豪华的客厅里喝茶,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

“听说二位要找江先生?”男人见到余畅两人就直接问出声。

“是的,我们找他有急事。”余畅立即站起来说道。

那男人脸色有些为难,只见他迟疑了片刻说:“先生现在不在家。恐怕要让二位白跑一趟了。”

“那他去了哪里?”余畅心下暗叫糟糕,这下连线头都没了。

见余畅一副担心的样子,那管家想着之前这人也是被江先生带来过,想必也是先生极为重要之人。于是他叹了口气,然后对余畅说:“先生其实失踪了。”

第248章

“又失踪一个?”肖旻没好气地看向余畅,“玩儿我们呢~”

“先别急。”余畅暗示他淡定,然后又问那管家,“江先生何时失踪的?”

“昨天晚上。”管家的声音听着有些许慌乱,“先生吃过晚饭,说是要回书房处理些公务。让我们都不要去打扰他。可是半夜的时候,地下室又有动静,于是我便去找先生汇报。可怎么都找不着人。这位先生,你来过江家,也知道这栋宅子的秘密,所以,先生从未如此没有半句交代就不见人的。我们也很急,正在尝试各种方式找他。”

听到管家的话,余畅低头思索着,难道是江弈秋被那些人抓去了不成?

“那江奕衾,也就是裴清的妈妈还在吗?”

“在的。还在地下室。”管家点点头。

余畅和肖旻两人默契地点点头,然后说:“带我们去看看吧。”

“是。”

管家江巡带着两人一路朝江奕衾所在的地下室走去,余畅是第二次来了,也就没有之前的那份好奇。肖旻倒是对这江家大宅子很感兴趣。他跟江弈秋认识也有好几年,但其实也算不上多熟。肖家的生意一直是由肖远博在打理。而江弈秋就是肖远博介绍给肖旻的。外界对于肖家并不是很熟悉,但一提到肖氏集团就都会露出钦羡的目光。肖氏是最先在威城做地产生意的,很多人只知道这肖氏低调而神秘,但实力却不容小觑。而且作为世代传承下来的豪门,跟天恒集团蒋易平这样的简直不在一个等级。肖远博为人也很低调,生意做得很大,但也没有忘本。威城几乎近半的孤儿院、养老院都是肖家所办。其中就包括余畅从小长大的富佑孤儿院。当然,这件事余畅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也从没关注过。

“想不到江家还有这么个地方。”肖旻摸了摸灰暗而潮湿的墙壁说道。

“不瞒肖家少主,这里原本只是江老爷用来藏酒用的。只是后来……”江巡没有说下去,但他知道余畅和肖旻都知道,只是后来用来圈禁自己的女儿了。

说来也凄惨,大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聪明、美丽、温柔、善良几乎所有世家小姐该有的优点她都具备。难道就是因为太过完美,所以才会天妒红颜,最终落到个如此下场?

肖旻当日也看到了江奕衾的样子,到底是何人那么歹毒竟把凤凰血注入江奕衾的体内?难道会是张丹阳的父亲卫继恒?

“哎,余畅,你说,会不会是卫继恒干的?”肖旻突然从后方扯住余畅的衣角问道。

余畅没有停下来,就那么边走边任由他扯着:“不会。”

肖旻没想到余畅竟然那么笃定,但转念便立即意识到,他只是信任张丹阳的为人罢了。

“虽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但不代表有其子必有其父吧?再说了,我之前就听说过,凤凰神力可没有遗传一说,只有上代死了,才会度化给下一代。否则,凤凰永远不会死。张丹阳还未觉醒就因为他爹其实并没有死,那这凤凰血怎么会跑到江奕衾的体内去?凤凰这么强大,除非先古一级,不然谁能逼迫的了他?”肖旻说。

肖旻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但这让余畅怎么能接受。若是他说的是对的,张队和裴大哥就是仇人了,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正在两人交谈间,余畅又再次站到了那扇巨大的精钢锻制而成的大门外。明显这门曾经受过重创,上面是这几日留下的重修痕迹。

“小姐回来后就不似以往那般了。我们都很怕,她撑不了多久。”江巡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通过一旁的瞳孔扫描打开了大门。

这时,引入眼帘的依旧那是满墙的抓痕,还有各种新旧不一的铁链。肖旻自是第一次看到这如修罗场般恐怖的场景,他开始同情裴清的母亲。一个女人,一个世家小姐,就被长期关在这种地方。这是怎样的恐怖和绝望?

江奕衾现在已不像之前那般被吊在中间,而是像死了一般趴在屋子的正中间。余畅没看到她一次,心里就像被刀剜了一次。要是裴清看见,他无论有多恨她当年的抛弃,也会心痛死吧?

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竟宁愿自己承受巨大痛苦,这是多么的伟大。这样的母亲,不该受到这般折磨和误解。

“她的伤……”余畅看了看一旁的江巡。

“两位可以放心的,小姐虽遭了这些罪,但她最终还是会自愈的。”江巡解释说。

是了,虽然她现在不人不鬼,但毕竟体内是有凤凰血的,凤凰血不仅能让她重生,还可以让她自愈。

“江管家,我们想给她看看伤。你可否——”

余畅这么一说,江巡立马就明白,他对着两位鞠了一躬,然后就走了。

待管家走后,余畅看向肖旻:“要是能探取江伯母的记忆,或许我们能找到一些线索。”

肖旻看了看江奕衾,然后说道:“你跟我倒是想到一处去了。只是,我没这功能,你呢?万神尊者。”

“你能不能不这样?”余畅知道肖旻还在介意他和自己的身份问题,但那又能怎么办呢?不过刚才这句话也是脱口而出,语气是有些重了,明显看到肖旻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他只能在心里微叹一声然后走过去,对着肖旻傻笑:“我也没这功能的。你看,我们一样。”

你看,我们一样。

余畅这般说,倒是让肖旻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脸色也微微缓和起来,说道:“那怎么办?这谁懂啊?”

“我。”

正当两个人说得起劲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差点把肖旻吓个半死。

两人回头,竟见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俩都没想到的人。

汪靖!

“噢哟,大姐,你吓死我了你!鬼鬼祟祟的!”肖旻捂着心口说道。

看到她,余畅心里顿时如翻江倒海。她回来了,但是,张队,张队他……

“是了,九尾狐一族有摄魂之力。非死之人,只要魂还在,便就有办法摄取记忆。太好了,总算能有个突破了。”肖旻兴奋地双手击掌,但转念,又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对啊,你这只狐狸是怎么跑出肖家的?”

“她一直在肖家?”

余畅这才想起来,当日宏阳公安分局一战,好像后来汪靖受了伤,却没想到竟是被肖家所救。

“对啊,享用了我肖家陵后就自个儿跑了。为这事,我还被婆婆狠狠骂了一通。婆婆从来都舍不得骂我的!”肖旻忿忿不平。

“我是因为感应到了丹阳有危险。”汪靖说。

“那个,汪靖姐——”余畅想跟她说张丹阳的事,但却被对方一把阻止。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余畅,有些事我之后会告诉你,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先看看她当年为何会变成这样子再说。”

汪靖说完,就直接走到江奕衾面前,随即,她的周身冒出白光,瞬间,那巨大的九尾就出现在了余畅和肖旻面前。

第249章

余畅原本是跟着肖旻和汪靖在江家大宅的地下室的,可从汪靖变真身之后,他只觉得整个空间就像科幻剧里演得天旋地转。余畅心里纳闷儿,这摄取记忆干嘛要拉上自己?

很快,他的眼前一道光摄来,紧接着,就看到周围各种喧嚣。

这里是?剧院?演唱会?还是什么鬼?

他看见许多学生模样的人兴奋地一拥而入,他下意识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透明的,学生们直接从他体内穿过。

“这是穿越了吗?”

突然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余畅转过头一看,就见到肖旻一脸无语地表情在那里东张西望。

“这汪靖,别人穿越不是一统天下就是横扫六合,要嘛当个武林盟主也好,她倒好,竟然让我们两个穿成了两道空气?”肖旻撇撇嘴一脸嫌弃。

“这是神识共鸣,谁让你穿越了?”就在肖旻的背后,突然传来汪靖的声音,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她也穿进来了。

“你啊,还武林盟主呢。戏拍多了有些出不来了是吧?”余畅好笑想用胳膊肘戳他,缺乏发现压根戳不到,因为大家都是透明人。

“我这是敬业!”

“好了,我的神力并不能维持太久。得抓紧时间找到那个害江奕衾的人。”

汪靖说着就穿过一排排地座位,既然这里是江奕衾的记忆,那么她就一定在这里。

三人默契的各自分工,汪靖看左边,肖旻看右边,而余畅就看中间几列。

这时候,学生们都坐定,然后台上开始了表演。原来是一场毕业演出。

“哎,你们说,这江奕衾说不定就是表演者呢,搞不好在后台。”肖旻看了几排发现没人,于是猜测。

“不会,”汪靖立马就否定了他的看法,“记忆是跟随这个人所发生的,既然把我们带到大厅,那么她就一定在这里。”

“在那儿!”

余畅突然打断,然后伸手一指。

果不其然,就在离三人不过两排的距离,他们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披着长发,身穿浅蓝色长裙的女孩正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女孩长得很秀气,一看就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既视感。她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亮,特别是在场内灯光的照射下,里面仿佛散发着星辰之光。

“你确定?”肖旻认真看了一下,确实跟地下室那个模子看上去很相似。

“我在江弈秋的手机里瞟到过一眼,他把自己、江家老爷子还有江奕衾的照片做成了壁纸。”余畅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的。但是他无法接受,曾经如荷花般清雅绝美的人,怎就变成了那般模样。

“哎,你们看看坐她左手边那女的。有没有觉得有些面熟。”

他这么一说,余畅和汪靖才看到坐在江奕衾旁边的女孩。若说江奕衾是朵出淤泥而不染,清新脱俗的美人的话,那她旁边的那个女生简直就是百花之王——牡丹。

略施粉黛便能倾国倾城,一袭红衣更是衬托得那如雪般肌肤更显嫩白。

“好漂亮啊!”余畅不由得发出惊叹。

“我是问你是不是面熟,你在这里发什么花痴?”肖旻真想给他个白眼,好像这一下,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傻小子。

“像穆云祯。”汪靖冷冷地说道。

顿时,三人互看了一眼,才发现,这裴清的母亲江奕衾竟然跟穆云祯的母亲舒婉茵是同学。

“阿衾,你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出来啊?”这时,舒婉茵美丽的脸上等的有些焦急,而江奕衾则小脸上微微泛红。

“别急,快了。阿茵,你说,他有女朋友了吗?”江奕衾带着娇羞地问。

舒婉茵转脸朝她笑了笑,然后挽起她的手:“我马上叫人去帮你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哎,别别别!”江奕衾急得喊了出来,然后发现前排和旁边的人都向她投来疑问的目光后,又缩回脑袋,“别让他知道,多不好意思啊!”

余畅看着江奕衾那纯真而娇俏的脸,实在很难同现在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江奕衾联系在一起。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我喜欢卫老师,大学里的人都知道。”舒婉茵说着,眼神就朝某个地方飘去,眼里带着浓浓的爱意。三人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男人的后脑勺。

“我同你不一样的。”说到这里,江奕衾的脸上又有些落寞,“卫老师虽不是出自上流阶层,但年纪轻轻就是威城著名生物制药专家。就连市长黎东耀先生都对他重视有加,而他就不一样了。我父亲不会喜欢他的。”

“黎东耀?”余畅看向肖旻,后者一脸莫名,“黎东耀就是张队的外公,也正是因为他,清潭村人才会杀了张队。”

“哦!”肖旻竖起食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知道了,这卫老师就是卫继恒,张丹阳的爸爸。那这么说,这舒婉茵喜欢卫继恒,然后张丹阳的妈妈也喜欢卫继恒!”

“张丹阳的妈妈叫黎梨,是黎东耀的独生女,也是付局的小师妹。”汪靖补充说。

“你怎么知道?”余畅和肖旻异口同声。

汪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江奕衾二人。

“来了!”

这时,只听见江奕衾兴奋而又特意压抑的叫道。

余畅三人转过身,这时就见台上灯光一暗,然后有一个人影慢慢走出来,接着坐在了工作人员放在中央的凳子上。这时,一道音乐响起,灯光慢慢打开,舞台上空飘起了道具做成的雪花。

一个年轻人坐在那里,眉目间温柔似水,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怀里抱着一个吉他。

“师父……”余畅低声轻喊。

“这是裴岚,裴清的父亲。”汪靖极其冷静地反驳。

裴岚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拨动着怀中的吉他,随着背景音乐,他轻轻吟唱着——

一盏枯灯一盏茶

我凭栏而望前方江水茫茫月在其上

风吹发梢夜清凉

手拨弄琴弦乐不成曲可笑曲不成调

此去经年如若梦

生命之初繁华尽处

我笑着以茶代酒却独醉到天光

我曾忘了往日少年轻狂

贪恋世间浮华却都成奢望

脚下斑斑血迹

告诉我路很长梦很远我的人生依旧看不见方向

或许某一天转身回望

月上柳梢黄昏后

我在此处你却在何方

所有人都被他低沉磁性而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迷住了。明明朗朗一青年,却给人历经了沧桑看尽了人间之感。

但余畅觉得,纵使这般,他依然温柔待己,善良对人。这样的一个人,却是那样死去,也无怪裴清对江奕衾和江家恨至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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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歌曲还未听完,余畅等人突然只觉天旋地转,然后又似穿越般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说九尾狐,你这是探寻记忆呢,还是玩我们呢?”肖旻没站稳,死死抓住一旁余畅的胳膊,嘴里不高兴地抱怨着。

汪靖就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她的记忆断断续续,我神力有限。”

“你!”肖旻被她这么一怼,火气就上来了。

余畅一把抓住他,各种安抚:“好了,忍忍啊,汪靖受过伤,再加上江伯母受了如此重创,我们现在估计也只能在她的片段记忆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肖旻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就是面子放不下,听余畅这么一说,他也刚好找个台阶下。

“肖旻,你看看这里。”这时余畅指着眼前的景物吃惊地叫到。

肖旻这才定睛一看,瞬间就愣了:“这不是,江家大宅?我们从江奕衾的回忆里出来了?”

“没有。”汪靖完全因为刚才的事而跟肖旻一般见识,“不一样的。”

她这样一说,两人才发现,确实有些不一样。虽说陈设都差不多,但眼前这个大厅的气氛却比后来的要有人气多了。来往的仆人各种忙活着,屋里屋外也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虽然这是一座偏向欧式的宅子,但大红灯笼一挂,竟也不觉得突兀。这里明显可以看出来即将要过年的气息。

“江兄,你当真不愿帮我?”这时,从大厅最里处的一道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只这一声,接着大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屏风后有人影攒动。“我听说令千金跟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流浪歌手,还生了一个孩子。江兄为了此事还跟她断了父女之情。要不我替江兄你去劝劝她?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做事都是涂一时之乐,只要能及时回头便就是好的。怎么说,江夫人也就只给你留下了这两条血脉。两个都不在身边,纵使住着这么大的一个房子,也寂寞啊。”

“多谢关心。我就当没养过这个女儿罢了。”

说到这里,余畅明显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竟是江奕衾站在门口。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刚才看晚会的那个纯真而美好的少女了。她的右手正拖着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孩子,孩子天真懵懂地看着这豪华的大厅,就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之地般。

“老、老爷,大、大小姐回来了。”

江奕衾身边站着的便是二十多年前的江巡,他听到刚才江昱说的那番话,也脸色不好地看了一眼江奕衾。

“哟,令千金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江兄,我的提议请你在考虑一下。”

说完,屏风后的人便从后面的门离去,而接着,就见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外面套了一件大衣,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威严而不可侵犯。

江奕衾身边的孩子余畅猜测就是小时候的裴清,小小一个人,长得特别可爱。但当小裴清看到江昱时,显然是被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吓到了,他怯生生地紧抓住母亲的手,然后躲在她的身后。

“爸。”

江奕衾虽然因为刚才江昱的话而伤了心,但还是笑着叫了一声。

“江巡。”江昱没有应她,反而对旁边的江巡说道,“你这个管家怎么当得?什么人都可以放进我江家来吗?”

此话一出,余畅分明看到江奕衾眼眶开始快速泛红,只见她牵着裴清的手也紧了紧,让一无所知的小裴清莫名其妙抬头看她。

江巡为难地低下头,也不敢作声。

“来,阿清,这是外公。”最后还是江奕衾蹲下身子,然后跟小裴清介绍。

小裴清虽然被江昱的气势吓到,但同时在他小小的心里,却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转头看一眼那高高在上的人,立即回过头对江奕衾说:“妈妈,我不喜欢这里,我们走吧。”

江昱听到他的话,眼神微微跳动了一下,然后又是一副冷漠的面孔:“不喜欢?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江家长短?江巡,赶走!”

说完,江昱就准备往屏风后走去。

“走就走,但我走之前还有话要说!”

小裴清挣开江奕衾的手,然后小小个人竟突然无所畏惧地跑到江昱面前,抬起头,大大的水汪汪的双眼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我来之前妈妈说,只要我把该跟你说的话说完,她就给我买糖。你虽不欢迎我,但我还是要说的。总不能委屈受了,糖也吃不到。”

说着,他又可爱地后退两步,小短腿慢慢跪在冰冷的大理石面上:“外公新年好!祝外公身体健康,福禄双全!”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奶气,整个大宅的大厅里都回荡着他的祝福。余畅明显看到江昱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笑。但江奕衾和裴清却并未看到。

小裴清说完,就高高兴兴爬起来,然后一蹦一跳地朝自己的母亲跑去。

“妈妈,我说完了,我们去买糖吧!”

江奕衾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小脸,然后又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爸,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请你多注重自己的身体,我走了。”

说完,两母子手牵手转身就走出了江家大宅。就在他俩看不见的地方,余畅看到了江昱的脸。那脸上再没有刚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充满着浓浓的爱意看着那两个渐去溅远的背影。余畅心里很奇怪,总觉得一切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而这又让他想起之前在屏风后面的那个男人。那又是谁呢?

“明明好好的一家人,干嘛搞成这样。”肖旻嘟哝着,然后不满地看着江昱,“江家这般有钱,还稀罕裴岚赚钱吗?你看看这老头,明明就是万般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还要装作铁石心肠的样子,自个儿作啊!”

“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余畅喃喃说道。

“他应该在保护他们。”汪靖虽然话不多,但总能说到点子上。

肖旻看向她,然后说:“是不是继续穿越?”

汪靖知道他还在调侃刚才的事,也不理他,只是就事实解释:“我们没走,就说明这里还有事情要发生。”

汪靖这么一说,倒让余畅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似乎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觉得,今晚发生的事,将会是接下来一切悲剧的开始。想到这里,他发了疯一般跑出江家大宅,然后四处找寻江奕衾母子俩的踪迹。

“余畅!你怎么了余畅!”肖旻连忙跟了上去。

第251章

漆黑的夜,雪还在不断下着,江奕衾牵着裴清的手走在无人的街道上。江家并没有派车送他们,就像后来裴清再次从江家出来一样。只是这次,还有他的母亲陪着他。

“阿清,你冷吗?还走得动吗?要不,妈妈背你吧。”江奕衾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走了那么远。又冷又累,虽然他一声没吭。

“我还好啊!妈妈不是经常跟我说,我是小男子汉,要勇敢、坚强。长大了不仅要保护妈妈,还要保护爸爸。”小裴清抬头笑着对江奕衾说。

“我的阿清真乖!怪不得老师们啊每次见到妈妈都要夸你呢。”江奕衾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笑得一脸温柔。

“嘻嘻,因为那些比我大的同学都考不过我!要不是妈妈你不许我收钱,不然我光是给他们教作业都可以赚很多钱!”小裴清想到自己每天都要给无数个同学讲课后作业,起初还有一些家里条件好的同学想要插队,就偷偷给他塞钱。后来别的学生知道了,也都塞钱给他插队。这事就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老师也只是说了几句便作罢。可当江奕衾知道后,第一次冲小裴清发了火,还带着他,一家一户上门把拿得同学的钱给退了回去。

“阿清,妈妈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付出有回报是对的,但助人为乐也是对的。老师把知识教会给你,你再教会给其他同学,这是帮助他人,是做好事,不应该用金钱来衡量的。否则,好事就会变成目的,就变了味。若人人都是为了目的才去帮助别人,你想想,那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啊!”

“可老师也是拿工资的啊。他们拿工资才来教我们的。”小裴清不解地问。

“哎,你这师父果然是个学霸吧,这才多大,竟然开始跟他妈探讨三观了。”肖三人一直跟着这两母子,也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

余畅笑了笑,然后用极其宠溺的目光看着小裴清可爱的侧脸。

“阿清错了。老师教书是他们的工作,他们是工作了才拿得工资。而不是拿了工资才工作。而且,阿清你再想想,你每次单独问老师问题的时候,是不是课后?是不是他们工作之外?那可是没有工资拿得呢,但老师们有没有因为你问问题而收你的钱或者不愿回答你呢?”

江奕衾这么一说,小裴清好像有些懂了。

“阿清,人活一世,该要的便要,不该要的,半分都拿不得。这世上,不怕拼命去活的人,就怕不劳而获还贪得无厌的人。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老婆,阿清!”

就在这时,远处黑夜下,一个声音飘来。

“妈妈,是爸爸!”小裴清高兴地跳了起来。

江奕衾宠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也高兴地看着远方:“是呀,爸爸来接我跟阿清了。我们一起回家。”

余畅三人默默跟着,当他们听到裴岚的声音时,心下顿然一暖。他看了看肖,肖也看了看他,两人会心一笑。

即便生活再艰苦,一家人在一起,有爱便就有希望,有爱便就是幸福。

“原来,他也这般幸福过。”余畅深深地感叹。

“或许就是曾经太幸福了,所以才会在一切巨变后,才会恨得太彻底。”

肖的话音刚落,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极其亮眼的灯光。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余畅心脏一痛,连忙跑过去。

“岚!”

“爸爸!”

黑夜中,雪开始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冷。才铺满薄薄一层雪的地上还未白茫一片就染上了鲜红的血色。一个男人躺在那里,身体在不断地抽搐着。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跪在他的身边大声哭泣。刚才如画卷般的幸福一家此刻却被撕得支零破碎。

余畅三人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余畅想上前,却被汪靖一把拉住。

“这里只是记忆。”汪靖眼眶泛红,声音都有些发抖。

紧接着,就是各种救护车和人声,很快,又是画面一转,这次三人已经习惯了。

然而这次的场景却有些诡异。因为画面里没有裴岚,没有裴清,只有江奕衾一个人跟着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在一个长长的甬道里。这甬道四面都是金属制成的墙壁,顶部是一节一节的灯管,看上去倒像是某个实验室的路上。

“江奕衾来这里做什么?”肖问。

“不知道,但可以看出,这个时候,江伯母还没有变成怪物。”余畅回答说。

三人就一路跟着江奕衾,直到众人走到一处打开着的金属门前。

“江小姐,请进。”那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男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奕衾脸色有些沉重,但还是走了进去。

“江小姐。”

余畅三人见到金属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里面有很多同样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人。其中一个人走了过来,然后叫了江奕衾一声。

“我听说,她还没有死,我想看看她。”江奕衾没有说名字,但余畅觉得,此时的江奕衾口中的那个“她”应该指得不是裴岚。这个时候的裴岚应该还在医院或者家里,江奕衾未变成怪物,也没到裴清去往江家大宅的时间。

“是的,我们正在全力救她。也谢谢江小姐的关心。江小姐这边请。”

那人说完,转身朝一处走去。接着他双手抓住一侧门边的金属圆环,然后用力一转。只见又一个房间出现在了江奕衾的面前。余畅因为站在后面,只能看到那房间里面冒出阵阵白雾。虽然是神识共鸣,但他们只能通过江奕衾的记忆感受到里面很冷,然而他们自身却没有半分感觉。

江奕衾跟随那人进去,很快,门从里面关上。

“什么状况?”肖一脸莫名地看向汪靖,“大姐,我们怎么没进去?”

“不知道。可能是接下来的记忆太过痛苦,江奕衾从根本上拒绝了我们探取。也可能,这里有什么东西阻止了我们。”汪靖四下环顾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啊!”

不知过了多久,从内室里传来一道凄惨的叫声。

“江伯母!”余畅忍不住上前去想扒开门。但霎时,又是一阵天旋,他们三人便又来到了江家大宅里。

“肖,汪靖姐,是那些人害了江伯母,肯定是那些人!”余畅特别激动,他一脸气到至极的表情。

“余畅,你先冷静下来。”汪靖抓住他的胳膊,“保持冷静,不然你的神识太过太强大了,会影响江奕衾的意识。”

听她这么一说,余畅才被迫冷静了下来,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少年。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52章

“外公,我爸爸快不行了。请您帮帮我们吧。”

大厅里,裴清跪在地上,此时已是冬季,他的身上却还穿着单薄的校服。一双手和脸都冻得通红。他哭得很狼狈,余畅觉得,哪怕是在无尾崖他被伤了双手,也不曾见他如此过。

这是把尊严和骄傲全都抛开后的裴清,他已经不管不顾。只要能留住自己的亲人,哪怕叫他去死他都愿意。

余畅怎舍得见他这般,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能看着,心痛地看着。

“若是丹阳看到这样的裴清,估计会发疯吧。”身边,汪靖突然说。

“小姐,你不能去!小姐!”

这时,大厅的右侧,一道墙后,江巡死命拉着江奕衾。此时江奕衾脸色苍白,身材已经开始走样。整个人完全找不出当日那清雅如荷花的影子。

“阿清,阿清。”江奕衾被江巡拉着,哭得几近崩溃。

“大小姐,请你冷静一点。若是你这样出去,吓到小少爷不说,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群人对小少爷出手该怎么办?”

江巡的话瞬间就让江奕衾没了声。她扒着墙角,不敢哭出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跪在冰冷地面上的人。他长大了,长高了,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裴家的事,与我江家无关。”江昱背着双手,其实指甲已深深掐进了肉里。

“你为何如此绝情!”裴清抬起头,眼里满是憎恨,“即便你再看人不起,也改变不了我们的血缘关系!你如此这般视亲人而不顾,铁石心肠到极点,就不怕自己将来会得到报应吗?”

裴清绝望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怒吼声响彻江家大宅。

江昱脸色铁青,他气道:“滚、滚出江家!你才是江家最大的耻辱!”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江奕衾痛苦地躲在墙后哭泣,突然,她觉得自己整个体内的血液都在翻涌着。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江巡想去拉她,却见她越来越痛苦。

“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又犯病了!”

这时,裴清已经离开了江家大宅,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自己母亲变成怪物的样子。直到无尾崖的那一次。

记忆结束,汪靖的脸色明显不好。她的神力消耗过大,让原本就伤势未痊的她有些站立不稳。幸好余畅一把抓住她,然后浑身开始冒起金色光芒。汪靖只觉浑身顿时舒服了很多:“多谢。”

“你辛苦了。”余畅说道。

肖旻看着眼前的江奕衾,心里充满了疑惑:“到底当时在屏风后面要江家老爷子帮忙的人是谁呢?而那个实验室又是哪里?还有,江奕衾最后要去看得那个‘未死之人’又是谁?余畅,我觉得我们要好好查一下。”

“没错,汪靖姐,你一定要帮我们。”余畅对汪靖说道。

“放心,在找到丹阳之前,我一定会全力协助你们。”

“哎,对了,自从我们回来后,汪煦就不见了。你见过他吗?”余畅事多,这才想起汪煦来。

“没有。”汪靖摇摇头,其实她早就发现了汪煦不见了,“我跟他早就断了感应。我试着联系他但都没有用。不过,他还活着,这点我可以肯定。”

“你这边目标太大,接下来,你就暗中调查,我跟汪靖姐去找当年的资料。”余畅转身对肖旻说。

“什么叫我的目标大,难道你目标就不大!你可是万神尊者。”肖旻心里不舒服,就又拿帝兴的身份说事。

“肖旻。”余畅见他又开始耍小孩子脾气,立马解释说,“我说的不是你肖家少主的身份,而是你现在当红明星这个事情。你出现在大众面前终究是不妥。我知道你很想帮忙,我也很需要你。但从江伯母的记忆中,我们可以看到,除了最后的凤凰血,这里没有半个神参与进来。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这里,肖旻才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最后把清潭村人全射杀的飞机吗?这不仅仅是神族的事。而且,往往,人心更为可怕。”

“我明白了。行,我这边也会想办法查当年的事。对了,我打算立即联系我认识的那个朋友,看什么时候能给裴清接假肢。”

“好,我还得回趟局里去找一个人。他应该还在。”余畅说。

“你说的是——”

“嗯,就是穆云祯。”余畅更加肯定了肖旻心中所想,他的母亲舒婉茵跟江奕衾那般好,肯定会知道些什么。即便现在舒婉茵已经过世多年,但或许还留下什么线索。

“汪靖姐,你跟我一起回去?”余畅问汪靖。

“不,我现在不宜出现在局里。否则,上面肯定会把之前我失踪的事来一个调查,到时候,反而会限制我的行动。”

汪靖的话确实有理,余畅一锤定音:“行,你跟肖旻都暗中行事,我就在明处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样也能让你们安全一些。”

“哎,先别说这些啊,你自己也得当心点。你不是说你压根五识未全,还不一定能打得过那些人呢。”

“行了,你现在是不挖苦我两句就不舒服是吧!”余畅没好气地给了肖旻一拳,接着又笑道,“就算我真打不过,这不还有你嘛。”

“我也打不过。”肖旻别扭地摸了摸鼻子,想起了之前在无尾崖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菜鸟。

“胡说,你是完全没发挥自己实力的千分之一。不过也无所谓,慢慢来,你只要把你体内现有的神力使出来,就很厉害了!”

“去去去,说来说去,还不是在夸你自己牛。”肖旻说着又看了看江奕衾,“我把她带回肖家吧。江家这破地方这般禁锢她,我都有些看不过去。”

“行。那江伯母就拜托你了。”余畅感激地拍了拍肖旻的肩膀。

“喂,我怎么感觉你在托付你丈母娘啊!”肖旻最受不了余畅突然而来的客气。

“口无遮拦!”余畅瞪了他一眼,然后一抬手,几道金光射出,就听见那些铁链应声而断。

“余畅、肖旻,那我先走了。一有什么消息,我就会想办法通知你们。”汪靖对着两人说完便转身消失了。

“行,我也走了,哦,对了,我还是很无语。反正这些江家人都知道咱们不是普通人,现在也不是按照普通方式走。为什么刚才来的时候你还那么古板呢?”肖旻抱起江奕衾,想着现在他肯定要运用神力带她走,既然如此,何必在刚才墨迹那么久。

“咳咳。”余畅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才冒出三个字,“习惯了。”

“切!”肖旻鄙视地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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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第章

余畅回到局里的时候,付左之已经在办公室里了。他听说余畅回来,立马把他叫了过来。

“怎么样?”

付左之应该是梳洗过,虽然头发还是白了,但精神面貌还算可以。

“有些新的收获。对了,穆法医呢?”余畅进来的时候特意用神力查看了穆云祯的踪迹,却发现人没在。

“唉。”听到他提起穆云祯,付左之突然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见对方神色不对,余畅心里有不好预感。

“就在你来的前一个小时,小穆突然晕倒了。”付左之说道。

“晕倒?”余畅眉头皱了皱,这几日都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呢?

“听法医科的人说本来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在了地上。”

“严不严重?”这之前也没见穆云祯生过什么病,难道当时在无尾崖的时候,他就受了伤没说?

“不知道,听说穆勤已经赶过去了。我本来也要过去的,但是这边马上要审问任泽恩,就没去。”

说到任泽恩,余畅心下怅然。江弈秋给他的证据他并未上交。但他知道,任泽恩已然决定承担一切,便绝对会认罪。

“对了,付局,我问你一件事。”

“嗯?”付左之挑眉,“什么事?”

“你可知道舒婉茵和江奕衾?”余畅问。

“怎么提起她们两个了?”付左之觉得很奇怪,明明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两人,为何突然提起,“这舒婉茵是当时威城市副市长舒仲倾的独生女,也是闻名遐迩的名媛小姐。甚至,还有威城市第一美人的赞誉。而江奕衾,我就不是很熟悉了,只是在一次聚会上见过。是个很清雅温淑的姑娘。”

“就这样?”余畅一脸你说了等于没说的表情。

“咳咳。”显然,付左之是有所隐瞒的,但他见余畅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只能尴尬地磕了两声,“还有,当然就是花边新闻了。”

“付局~”余畅很想问他,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当时威城很多人都知道,这第一美人舒婉茵喜欢丹阳的爸爸,也是我的挚友,卫继恒。现在我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说来是不是很讽刺?这么好的朋友,竟然不知道,他居然是那么牛气轰天的人,哦,不,是神。”

说到这里,付左之脸上没有半分怪罪,而只是无奈的苦笑。

“付局,不是所有神都喜欢杀戮,很多的神其实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然后平平淡淡地过一生。”余畅想着,卫继恒哪怕身上有再多的秘密,自己依然没来由地相信对方就是个好人。

“或许吧。当年,这事弄得挺大的。阿恒长得文质彬彬,又谦和有礼,再加上年纪轻轻便是最有前途的生物制药专家。当时还是很受女孩喜欢。特别是当大家都知道舒婉茵也喜欢他的时候,他便成了威城众多单身男士的公敌。”说到这里,付左之笑了笑。

“不过啊,那小子就是一块木头。傻不拉几的,当时舒市长为了给自己女儿牵红线,制造了多少次机会啊。哦,我也跟着去过几次,就只有一次碰到过江奕衾。不过也只是打了声招呼而已。”

“那,当时的江奕衾和舒婉茵有没有给你什么奇怪的感觉?”余畅问。

“奇怪的感觉?什么奇怪的感觉?”付左之一脸懵,“而且就算有,也过去这二十多年了,谁还记得啊。”

“也是。”余畅看着付左之,想,要不要叫汪靖也要摄取下他的记忆,或许比他在这里自个儿回忆好很多。但转念考虑到汪靖的伤,也就作罢。

“那,张队的父母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说到这里,付左之就开始打开了话匣子:“这就有意思了。当年,黎梨还是我师妹。在威大的时候她就是个没人敢惹的女罗刹。她跟纪洵不一样的,纪洵其实就只对阿清发疯,平日里还是很高冷的一个人。但黎梨不同,跟个男人似的。长得也挺英姿飒爽的。平日里除了行侠仗义,就是各种撩人,男人女人都去瞎撩,调皮捣蛋得很!就连黎市长都拿她没法子。最离谱的就是有一次,她那时候还在学校,就好玩撩了另外一个系的系花,妈哟,搞得那系花真的喜欢上了她,天天堵她。最后差点没把这家伙给弄疯掉。从此以后啊,她就收敛了很多。而阿恒,他当时年龄和我们相差不多,但读书比我们早。我们在威大的时候,他都已经是最年轻的教授了。是不是天才?不过他那人,不解风情,一天到晚都在实验室里搞研究。后来有一次,那时候我是在干什么来着——”

付左之罗里吧嗦讲了一通,却半天没讲到重点,当他看到余畅投射来的怨念目光时,才发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只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说:“人老了嘛,总是话多。我快点说啊!那时候我已经跟阿恒是朋友了,直到有一次,我突然听到有人说他被人堵在了校外的一条巷子里。那时候的威城其实治安秩序并不好,因为之前市长的不作为,导致偷拐抢骗充斥着威城市的大街小巷。直到黎东耀市长上任后,才大刀阔斧,大力整顿。”

“所以你当时才说,他是个伟大的人?”余畅想起了之前在小石屋里,那个破旧电视里的男人。

这时候,付左之的思绪好像已经飘到了二三十年前:“他的伟大,又何止这一点?因为前任市长的不作为,当时的市政府皆是腐朽之气,贪官污吏遍地都是。所以黎市长为了还威城政坛一片海晏河清,重用了很多人,也得罪了很多人。我和阿恒,就是被他看重的。余畅,我当初跟你一样,只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且无父无母的孤儿。穷,是我来到这个世上第一个认识的字。但黎市长从来不看这些,他曾跟我说,若是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品行都是没有,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只会对这个社会百害而无一利。当时阿恒为了帮他,也得罪了很多人。所以当我知道他被堵的时候,我就担心他是不是被人报复了。可等我赶到的时候,黎梨早已把那些人打倒在地。原来只不过是一群小混混抢劫而已。其实现在想想,余畅,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好笑?”

付左之的话余畅自然明白,卫继恒是火凰后人,又怎会怕那几个小混混呢?

“你怀疑卫继恒?”余畅看着付左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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