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奴隶:代嫁丫鬟》 第一章 当今天下之势,乃三国鼎立之姿,却唯独云国,乃现有三国:云国、川国、灵国中最强大的一国。 自二十年前倾城女皇一统云国以来,除却皇城的繁华无城可及,便是数风城最为耀眼了。 清山谷乃风城的一个传说,世人皆说男女嫁娶,无论如何都必须要从清山谷行过,只因清山谷有着一棵参天菩提树,菩提下许愿,会让人新婚男女白头偕老,恩爱永世。 虽然然不过是一则传说,也无人去应征它,却仍然吸引着善男信女经此而过,仍然有着家中老人相信这个,指使着家中孩儿经此嫁娶。 清山谷,在风城南面,一条环谷小溪缓缓而流,涓涓而淌。 晨间乍起的薄雾,蒙蒙的笼罩着整个山谷,使得那颗翠绿的菩提树隐隐约约,仿若一把成天之伞,将地下的小草、野花紧紧的遮挡。 一切皆是那么美妙,所有都是那般仙气淋淋,诡秘至极。 叮咚声使得这个谷中多了几许人气,偶尔几声鸟鸣点缀了山谷的生气,渐行渐近的敲锣打鼓的声音,在溪水叮咚伴奏之下,缓缓的走了进来。 前面马上坐着的是一名娇俏的男子,虽然身穿喜服,却不曾带上新郎官的红花,只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看着远方,默默的关注着四周的一切。 二十匹骏马伴随着喜服男子,缓缓前行。一顶一丈长宽的轿辇,抬着新娘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在后面本应是新娘家的嫁妆,却只是寥寥的几个包袱,可想新娘家中光景不似男子家中这般富裕。 喜气,霎时间充满了整个山谷,霸道的吞噬了整个山谷的寂静,嚣张的彰显着自己的美丽绝伦。 轿辇绕着菩提树紧紧的绕了一圈,而后便欲从另一条道上行去。 正在此时,狂风大作,菩提树上繁茂的枝叶因着如此大的风,跟着的沙沙作响,疯狂的摇摆着自己的笨拙的身姿。 满谷的雾气在慢慢褪去,只余一顶四名白衣童子相抬的黑轿腾空飞来。 只在片刻功夫,轿辇已经到得一行人之前,稳稳的停住,挡住喜轿的方向。 熟话说“宁破九座庙,不拆一门亲”,而如今这顶黑轿如此嚣张的拦住他们,很显然是来找麻烦的。 “混蛋,赶快离开,误了我家公子的良辰,有你好看。”喜服男子一双冷冷的眼眸盯着四名抬轿童子,话却是朝那轿辇中的人说的。 原来喜服男子并不是新郎官,只不过是为他家公子代娶新娘,怪不得不曾带上红花呢。 话刚落下,只见一阵劲风从轿辇中朝喜服男子袭去,没有人知道是如何出手的,反应过来之时,喜服男子已被迫从骏马之上飞下,一头青丝被袭得飞散开来。 第二章 “混账,活得不耐烦了。”说话间众人已经攻向黑轿。 在没有接近黑轿之时,只见一掌劲风袭向众人,顿时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后倒去,喉间喷出的鲜血洒向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缓缓落下。 好厉害的武功,竟然能在一掌之内让所有人都中掌,都被他的内力所伤:“你是何人?为何要劫轿?” 似乎是终于玩够了,轿辇中传来一个声音:“风城冉伯凌冉公子大婚,在下自是需给一份厚礼。” 话刚落下,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飞过,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得瞬间,白色身影已然飞进喜轿之中。 “混账!你竟然……” “天哪!他怎么可以到新娘的轿中?” …… 霎时间,所有随行之人全部攻了上来,会功夫的、不会功夫的都拿着家伙朝喜轿走去。 四名白衣童子似幽灵一般,将整个喜轿团团护住,只是手上几个随意的出掌,攻上前来的人便被一一打退而去。 坐在喜轿之内连伊,被适才众人的惊呼声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却在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被人粗鲁的一把扯去喜帕。 惊得抬起头来,却望进一片邪恶的深渊,从来不曾与男子这般亲近的连伊惊得心下漏跳一拍:“公子你……”开口的声音却被男子撕扯她衣衫的动作吓得忘却声音,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衫。 岂由得她挣扎,男子只需轻轻的一个动作,已经将连伊的双手用力钳住,一只手已经将她的喜服撕扯成片,部分被抛出轿外。 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连伊并没有大声呼救,因为她知道,此刻他能如此轻易的进入轿内,便已经能说明她的呼救不过只是点缀了他的胜利,一双英气十足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男子。 邪恶的手粗暴的扯开她的肚兜,看着那鲜红鲜红的肚兜,那昭然的喜庆,一个讽刺的笑。不带一丝情欲,手只是缓缓的向下游走。 当停在她的柳腰之上时,只是一个残酷的笑容,只闻“嘶”的一声,连伊的亵裤被撕了个粉碎。 轿外的众人,让人一脸的愤恨和哀漠,却只能无奈的看着不断摇晃着的喜轿,瑟瑟发颤的残忍着。 一声女子因为疼痛而呼出的“啊……”,在整个寂静的山谷中幽然的响起,却不忍得只想落泪。 一名中年男子愤愤的看着喜轿,心下却也开始绝望,他好不容易攀上冉府,将女儿嫁入,如今看来,怕是一切皆要毁于一旦了。 只此一声,便不曾在听到女子的任何声音,不曾听到任何的哭喊声,却只是那一声,便让一旁的丫鬟心疼的痛哭出声,凄绝的在山谷中回响,与整个凄然的气氛相得益彰。 第三章 高大的菩提树,是见证了他人的婚姻还是毁灭了女子的幸福?它亦无法相助,只得轻轻的摇摆着身姿,缓缓的希望能够以最大限度让此次的婚姻成为另一种见证,另一番绝美。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从喜轿中飞出一抹白色身影,众人还来不及看清那人是何等模样,却已经飞身进入了那一定黑轿,只是片刻之间,四名童子抬起黑轿飞身而去。 渐渐飞远的黑轿,无人敢追上前去,亦无人敢谩骂,只是哀默的看着喜轿,紧紧的盯着喜轿的动静。 久久的,终于听到喜轿中传来悉悉索索穿衣衫的声音,缓缓的,一件一件的披上,在缓缓的出来。 轿帘撩起的时候,众人看到的是一身喜服的女子,头发虽然披散下来,却也不会凌乱,坚强的目光看了众人一眼,便缓缓的朝来时的路上走去。 那抹背影,虽然很坚强,却让人看着心酸,和着哭泣的风,当场之人不无动容。 城北连府,红红的喜字还来不及摘去,只闻“啪”的一声,贯彻整个连府的响起,一旁的丫鬟婢女都吓得忘却了呼吸。 “贱人,竟然让冉府退婚了,没用的东西,赔上老子一大笔银两。” 连伊看着气急了的爹爹,双眸冷冷的看着他:“当时你也在,为何不出来阻止,为何要让自己的摇钱树被人糟蹋了,如今来斥责我,你有资格么?”没有管那火辣辣的脸颊,怕是此刻已经红晕高涨吧! “老爷,老爷,您看看,这死丫头竟然还敢顶嘴!”一旁一名妇人尖声大叫,她早就看不怪这连伊了,成天一副傲然的样子,即使跟她那没用的娘亲住在厢房,却仍然那么的趾高气昂。 被小妾一个插口,连生龄更是火大:“死丫头,让你顶嘴。”说完手再一次的挥出。 手正要招呼上来,连伊一个闪躲开来:“若不是冉家大手笔的聘礼,你又何来钱财银两?凭你这名小妾给你挣么?”薄薄的红唇说完,便是一个决然的转身,是冷冷的离去。 连生龄愤怒的看着远去的身影,这个女儿,虽然他有控制她的人,但却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着惧怕。 缓缓的走出大厅,府中的下人都指指点点的看着她一身破碎的嫁衣、一头凌乱的青丝,看了看身上的混乱,连伊只是冷冷的笑了,不过是一副皮囊,如果可以换取自己的自由,失去了又何妨。 看着那一个个讽刺的大喜字,女子一生大事:处子之身、婚姻大事、倚老之子,如今三件,她便已经有两件破碎,多么残忍!但为何心里竟然没有难过,反而多了几分释然,当初在听到他说将自己嫁给公子时,她亦是无怨无悔的答应,以为或许可以离开这里了,却不想绕了一大圈,以一只破鞋的身份再一次回到这里。 第四章 原点,或许是另一个起点,因为她的利用价值已完,连生龄怕也不会再那般的想法设法吧! 时光似流水,佳人好年华,却因一步走错,年华难再。 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世人已经忘记了她人的痛苦,开始品尝新的乐趣,连伊的事情已经被人搁置角落,开始发霉,渐渐溃烂。 自那以后,连伊倒也渐渐轻松了下来,每日毕竟没有算计着要卖掉自己的人,如果只是做一些苦力便可以让她安宁,她毫无怨言。 可是老天终究不能让人如愿,她,连伊,终身注定着不会平坦,该来的还是会来,即使她已经不值钱,但最起码还是可以卖钱的不是么? 商品就是商品,即使没有价值了也会有人惦念,更何况是一件上等货品。 连府的清冷的后园里,此刻指头上的夜莺不时的啼叫着,似乎在点缀这个凄凉的夜一般。 连伊静静的坐在店堂内,静静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娘亲,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雨心泪为难的看着女儿,她的脾气不若自己这般柔弱,总是那么的坚强,挑起她和儿子两人的担子,为他们母子遮风挡雨。但身为女儿家,实在不是一件好事:“伊伊,你就听娘亲的吧!你这年岁,若还在家呆着,只会让你更……”距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伊伊再嫁,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娘亲,为何一定要嫁人,女儿这破败的身子,只会让人家取笑。”她不是害怕人家笑话,只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宁愿过这种闲适的生活,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点缀。 岂能不知道女儿的心事?她的女儿,在意的不是男女情事:“可是伊伊,你若不嫁人,只会让娘亲更加的愧疚。”雨心泪不知该如何是好,伊伊自小为了她和连熙不受委屈,一人与府中的那些夫人们周旋,即便如此,从小到大却从不曾见她叫过苦,有什么事情她都一人扛着。 还记得两年前穿着那一身破乱的嫁衣,回到后院紧紧抱着她的哭泣的时候,雨心泪便明白,伊伊受的伤害好大好大。那么坚强的女儿,即使在众人谩骂和嬉笑之下,都只是冷冷的回视,却只是在私底下的时候,才回到她的怀里哭泣。 轻轻的走过来抱着娘亲:“娘,是不是伊伊嫁人了娘亲就不会伤心了?如果是这样,那伊伊便嫁。”只是如今若她嫁人,娘亲,连熙该如何是好?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娘亲和连熙能够更好地生活,若是因为自己而让娘亲更加为难的话,她宁愿离开。 再次的嫁娶,不再是风光的冉家,不再是风城的炫耀的世家,亦没有连生龄的敲锣打鼓,因为这样的一个女儿,是他早就向推出去的人。 第五章 那是城北的一名教书匠,连伊没有见过,也不想见,自己的一生,从身为正房的娘亲生下她以后,便已经注定了她的晦涩。 在娘亲的强烈要求之下,为了图个吉利,喜轿再一次的从菩提树下经过。 没有敲锣打鼓,没有欢声笑语,冷清的场面,只差有人哭泣,便会让人联想到葬礼,只是那红红的喜轿和新郎身上佩戴的红花,才让人想起,原来这是一场嫁娶。 如此冷清,让人不觉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凄凉,连伊讽刺的笑了。 人哪!无论受过怎样的苦难,总是会忘记旧的伤疤,而后去相信那人人在意的传说。她的生活从来都不是传说,从来都不是,所以她能够忍,所以她坚强。 两年前的那名男子,是怎样的残忍呵!如此糟蹋她一名待嫁新娘,只为了报复那与她没有见过面的夫君。 还记得男子那堪比女子更加美丽的容颜,当时那种愤怒和抱负后的笑容。可笑了不是?对如此侮辱自己的人,竟然还记得这般清楚? 忽然,从不远处渐渐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倒显得此处的嫁娶带着几分可笑。 远远的,一顶八抬大轿缓缓走来,一队人马前前后后将整个山谷的羊肠小道延续了好几里路,众人皆是一脸羡艳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喜轿,再看了看自己所在之处的单薄,不觉有些羞涩的让了让道。 两顶喜轿相遇,是天与地的对比,云与泥的差别。 就在两轿相遇之时,狂风大起,古老的菩提树被吹得沙沙作响,似乎在欢迎着什么的到来,又似乎在提醒着人们需要注意。 满谷的大风慢慢褪去,一顶四名白衣童子相抬的黑轿腾空飞来。 只在片刻功夫,轿辇已经到得一行人之前,稳稳的停住,挡住喜轿的方向。 两年前的那顶黑轿,但此番的目标却不是两年前的那个新娘。 在看到黑轿到达之时,两年前参与过连伊嫁娶的人都惊呼出声:“天,是伊人天下的人!” “伊人天下?不会吧?” “不要怕,他们针对的只是新娘,我们……” …… 嘈杂的声音响起,有的是害怕,有的是惊慌,更有的是弃甲而逃,即使明知道与他们无关,却仍然不想招惹上伊人天下。 霎时间,因着那一声伊人天下,整个清山谷中只余下两顶喜轿。 犹如羞涩一般,寒酸的喜轿冷冷清清;仿若骄傲似的,华丽的另一顶喜轿,传来柔弱女子高声的呼救声。 呼救?能管用么?连自己的亲人都能够弃而逃走,更何况还想让他人帮助。 连伊无奈的笑了笑,倒也不害怕,聪明如她,自然知道此番对象不再是自己,因此只是缓缓撩开喜帕,步出喜轿。 第六章 一双轻灵的眼眸看了看四周,却见一顶黑黑的轿辗静静的听在不远处,听心儿以前说过,两年前便是这顶黑轿的主人夺去自己的清白。 瞟去一眼,随即便转身朝来时的路上走去,娘亲,伊伊终究还是让您丢脸了。 身子刚走出两部,便听闻一阵风声传来,肩头被人抓住,顿时人亦跟着腾空而起。 随即便是一个扔开,伊伊的人便倒在黑轿之前。 被跌得差点没晕死过去,却仍然没有害怕、没有喊叫,只是默默的看着黑轿,仿佛想将那顶轿辇看穿一般。 一个懒懒的声音从轿辇中传出:“胆子不小,谁让你走了?”没有愤怒,只是一种理所当然,仿佛全天下人比较服从他的话语一般。 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连伊冷静的说道:“何去何从需要你的允许么?”一个咬牙,忍着疼痛的身子再次转身而去。 刚转身,便觉身后一阵风袭来,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被吸附着向后倒退,知道轿辇面前才停住。 不想再浪费时间,轿辇中的声音直接问道:“说,此番是不是冉府娶亲?你是不是冉府所娶女子?”如此风骨女子,倒是便宜了那个白痴。 正欲摇头,却见一旁华丽喜轿中奔出一名女子:“是,她就是的。”女子一双精明的眼眸中,尽是深宫后院中应有的厉害:“冉府为了能混淆他人耳目,硬是让真正的冰霜梅坐在寒碜的喜轿,让我一个当丫鬟的代替她。”从适才男子的声音中,便可以听出是与冉府有怨念的人,如今怕也是来寻仇的吧? 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位新娘,连伊不觉有些好笑:“姑娘是不是弄错了,我乃连府长女连伊,并非什么冰霜梅。”她的生活需要的是平静,过多的戏剧性只是增加娘亲和连熙的苦难。 女子不信的看着她:“连伊?怎么可能?说出来谁信?两年前在此被人奸污了的连伊,闹得整个风城沸沸扬扬?怎么可能还会嫁人?”如今即使是连伊,她也要让她变成冰霜梅。 没有反驳她,连伊只是转身看向黑轿:“我不是冰霜梅,只是连伊,两年前被你糟蹋的连伊。”话说完,脸上没有羞愧,对于她来说,生存虽然犹如死亡,但她必须要坚强的活下去。 轿辇中的男子万万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倒是一时兴起的问道:“哦?两年前?”掀开轿帘,看着跟前的女子,一张清秀的脸上,最动人的应该是那一双动人心魂的眼眸吧!冷冷的看着她:“被我糟蹋?”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连伊不觉有些恍惚,随即身子向后退了退,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男子放行的声音。 第七章 只是那么一瞬,轿帘再次放下:“哈哈……被我糟蹋的女子何其之多,到不曾记得有你。”似乎感觉话已经太多,随即冷声道:“起轿,带上她们。” 坐在树干上,连伊闲适的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坐山庄,绿水环绕,青山相依,仿若红砖绿瓦相衬待出嫁闺女一般害羞的露出些微,烫金的“伊人天下”四个字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闪闪光芒,隐约可以听到女子莺莺燕燕之声,使得这人间仙境更加引人入胜。 来了伊人天下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了,自从当天被人安排到下人房以后,她便不曾见过那名男子,这正好称了她的心。 从丫鬟们耳提面命的情况下,她无奈的知道了那名男子姓夜名七寂,是伊人天下的庄主,以丝绸起家,而后涉足酒楼、妓院、赌场、以及典当行,可说是没有他不做的声音,使得伊人天下成为云国首富,在生意场上,连官府也会给足七分面子。 “臭连伊,你倒是聪明,怎么躲到这里来偷懒了,快些下来,庄里今天举办宴席,来庆祝的人太多,似乎都有些忙不过来,你若是躲在这里,被吴总管看到,会被罚的,快些下来。” 朝下看了看,却见杏儿仰着一张脸在下面叫着,那是她一个月来,在伊人天下唯一的朋友,其他的丫鬟们,因为太过惦念夜七寂,相互之间勾心斗角,看着都让人作呕。 跳了下来:“走吧!”站到杏儿旁边,连伊笑问道:“杏儿,为何没有什么喜事,庄里却也举办宴席呢?” 看了看四周,杏儿这才说道:“似乎每年都会举办一两次,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庄主让那些想送礼的人有借口送礼。” 并没觉着有何不妥,连伊只是耸了耸肩:“他倒是聪明!” “说过多少次了,要叫七爷,若是……” “若是被吴总管知道,会被罚的,杏儿,如此反反复复的说,你不觉口渴么?” 佯怒的岔气双手,杏儿骂道:“死丫头。”说着两人笑闹着打了起来,顿时,银铃的笑声在整个山间响起,仿若溪涧流水一般,纯净。 到庄门口的时候,在杏儿的一个推搡之下,连伊没站稳,竟然朝地上倒去。 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被一阵掌风给扶正,转过身来,却见穿着一身胜雪白衣的夜七寂,双手置于身后,一脸漠然的与一名男子同步而行,一行人尾随在后。 杏儿当下已经吓得跪倒在地,见连伊没动,慌忙拉着她也跪了下来。 直到一群人走远,两人正要松一口气,却听一声“速去享乐院各领二十杖,而后再送两桶冰过来,一炷香以后我要看到”传来。 第八章 二十杖?对一名弱女子来说,不可不畏是重罚,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却见那白衣男子背影依旧不曾停歇,仿若适才那一番残忍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一听享乐院,杏儿一张脸便顿时变得惨白:“连伊,适才都是我不对,若不是我退你,也不至于如此。”二十杖对于她们这种粗人来说,虽然很重,却也不会要命,但对于看似大户人家的连伊来讲,委实是不轻。 拉着杏儿站了起来,连伊笑着说:“放心,有我在,我们两人绝不会受罚。”说完便拉着杏儿往膳食房走去。 不远处,两名穿着粉红衣衫的女子各自提着一桶东西朝凉亭处走去,前面女子似乎习惯,对那桶东西竟然没有感觉,而后面那名女子,却是咬牙隐忍,困难的向前走去。 终于,两人到了凉亭,亭中众人,倒是无人在意她们。 冰刚放下,便有人上前接过:“你二人先别走,省得等下又有跑腿的事。”而后不看她们一眼,分别将冰取出放在瓜果之间,端上石桌。 亭中倒也是欢声笑语,只是那夜七寂一张脸,冷得比桌上冰水还过,众人却也习惯,想来已经习惯他的冷漠。 一名中年男子讨好的说道:“七爷,也就在伊人天下,我们才能感觉到夏日里的舒爽,此番真是谢谢七爷如此招待了。” “是啊,七爷就是厉害,瓜果皆是上等,想必是从远处运来的吧?”拍马屁的事情,谁都会做。 另一名穿着锦缎男子不甘示弱到:“七爷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我们此番来了也是值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赞扬着他们的天,而夜七寂却是紧抿薄唇,淡淡的看着众人,感觉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微启双唇:“竟然我那么好,你等也不要吝啬,空手而来也怪丢人的。” 这一句话落下,只见在座的每个人谄媚的笑脸,一时间就那样僵住,想继续笑下去,但心里又不允许,毕竟他们入庄之前,没人都送了几样不菲的物品和银两,如今夜七寂这一说,他们去也不敢得罪。 一人反应较快,连忙说道:“可不是么,七爷如此好意,飞扬布莊自是领情,我献上纹银五千两以表心意。” 不再是一脸漠然,而是给出一丝淡笑:“哦,飞扬布莊果然大方。” 他这一笑,竟然使得在场之人皆给怔住,世人都知道,除却倾城女皇和没有见过的三皇子,夜七寂的容貌乃是无人能敌,平素很少笑便已是万分扰人,如今这一笑,自是让人无法阻挡。 这下好了,众人皆纷纷解囊,献出自己银两。 第九章 待所有人都献完,夜七寂那一丝笑亦缓缓收起,只是淡淡的转身:“铁森,记上,他日再去要回。”却在看到一旁连伊惊愕的眼神时,眼眸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而后轻轻的一个皱眉:“你似乎很健全。” 在场之人见他问话,眼光皆转向连伊两人。 杏儿被他这一问,吓得躲到连伊的身后不敢出声。 知道他指的是适才的惩罚,连伊深吸一口气,如此多的人,不想他记性倒还不错:“奴婢想着适才爷让提冰过来,若是去了享乐院,想来那两桶冰,我等是提不过来的,奴婢便只好先着这边了。”双眸毫不畏忌的迎上夜七寂冰冷的瞳眸。 微微点了点头:“嗯,倒是机灵。”胆子却也不小,除了前些日子被劫的那名女子之外,能够如此自然回他话的人没几个,看着似乎眼熟:“你就是那名被我强暴了的女子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夜七寂的随行狂妄无人不晓,却万万想不到连糟蹋女子的事情,也能当作笑话一般说出。 听到他的话,连伊当时便想着找一个地洞钻下去,好几十双眼眸,就这样看着她,还有夜七寂那双勾魂的眼眸,带着几分取笑的看着她,很显然,他是觉着无聊了,找个玩笑玩玩,想到这里,连伊紧握衣袖下的双手,随即笑着说道:“爷说的是,奴婢便是那名女子。” 本应通红的双颊,只见一片平静;本应羞愧的神情,竟然变得坦然。 这一次,反倒是夜七寂一个挑眉,却也不会太过惊讶,只是带着几分兴味:“那便到我身边来伺候吧!反正如今也没人会要你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能够这般风轻云淡的应付他的取笑,如此女子,倒还真是不曾见过。 不知他心里在盘算什么,连伊只是缓缓的一个福身:“奴婢这破败身子,自然是不配伺候爷,还望爷能收回。”不能当着众人拂他面子,只得自我贬低。 哼!不过是一个玩笑,也幸得她拒绝,还从来没有人能够拒绝他,而她却面无表情的做到:“那倒也是,别让享乐院的人太闲了,去把那未完成的事做完罢!”话落下,人已翩然走出凉亭,似蝴蝶般优美却不会让人觉着阴柔。 没有求情,连伊只是咬牙看着众人一个个经过,一个个回视众人给予的怜悯。 当两人相互扶持着从享乐院回到厢房时,已经错过晚膳,饥肠辘辘的两人,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动弹,只得躺在床上趴着。 “杏儿,本来说过我们两人不会受罚,不想还是没有逃过。”不好意思的看着精神不是很差的杏儿,连伊觉着有些抱歉。 第十章 无谓的笑了笑:“连伊,你真的很厉害,竟然能够那么坦然的面对七爷说话,其实若不是你拒绝,怕是七爷也不会责罚你,所以说你还是做到了。”佩服的看着眼前的连伊,杏儿好是羡慕她的冷静:“只是为何你不去服侍七爷呢?那可是大好机会呢!只要做了七爷身边的丫鬟,便有当小主子的可能。” 笑着摇了摇头:“杏儿,以我的容貌,想在那种地方生存,委实是自取其辱,还不如在清泠院呆着浣衣自在,再说了,七爷的话来不准不过是玩笑,我们若是巴巴的贴上去,只会是一个笑话。” 赞同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水泠院虽然累了些,却也是很少受罚的地方。” 没再说话,涟漪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已然升起的明月,亮堂堂的照得水泠院的院落格外清净,伊人天下不愧是天下第一庄,仅仅是这个最低等的清泠院,却也布置的清爽宜人。 偌大的伊人天下主子就一个,但丫鬟佣人却有五百多人,下人分为三等:最低等是清泠院,共住着三百多人,在这里面的人都是园林间、浣衣房、清扫局的人;二等是水泠院,共住着一百多人,那里面的人都是膳食房和茶水间的人;最为让人挤破头脑的便是雪泠院的人,共住几十个人,全部是贴身侍候夜七寂饮食起居的丫鬟,其间有着各种各样的小主子,皆是被夜七寂临幸过的女子。 淡淡的笑了笑,她,从来不会是那种拔得头筹的人,若是成为夜七寂暖床丫鬟中的一名,怕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若是如此,还不如现在的舒适来得真实,更何况对于夜七寂,她并无任何好感,若是过去,反易落人口舌。 明月千里寄相思,只是不知她那可怜的娘亲和弟弟,此刻是怎样一番境况呢! 虽然身上带着伤,连伊她们天天的活也不允许少做,浣衣房日日如此,庄子里几百号人的衣衫,皆要分门别类的洗好,根据不同职等,再进行浆洗熨好。 正在忙着晾晒着手中的衣衫,不想小红却捂着腹部跑来:“伊伊,我今天肚子痛得厉害,快些将这些衣衫送到恋云轩,适才李管事过来七爷今日可是点名说要穿这套衣衫的。”心下那个怨哪,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恋云轩,却被硬生生的剥夺了机会。 还没等连伊回过神来,怀中已经被塞进一堆衣衫,看着朝茅房冲去的小红,连伊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无须太过费劲,连伊便找到恋云轩,刚到门口却被一人拉住碎碎念念的说道:“死丫头,真会偷懒,还不快些进去,七爷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连伊连忙挣着身子:“大婶,我不是……” 中年妇女已经不由分说的拉着连伊往里走去。 第十一章 顿时,连伊感觉自己脚下不曾动作,整个人都被拎着前行的,想来也是练家子,不然怎的如此大力气。 刚到门口,妇人一个推搡,连伊便惯性的冲进寝房,没来得及抬头,却见房中跪倒一片,看到连伊抱着一堆衣衫进来之时,皆是松下一口气来。 夜七寂抬头看到连伊时,快模糊了的印象再次掘起:“你怎么来了?”她似乎不是雪泠院的丫鬟吧。 被她问得抬起头来,却在看在夜七寂的时候,双眸吓得忘了眨动,平日里的冷静全被眼前的他惊出九霄云外。 讽刺的一笑:“怎么?本爷的身子让你很满意么?”还以为她比其他女子要独特,不想却也不过是惦念他的容貌。 夜七寂讽刺的声音将连伊惊醒,看了看浑身不着寸缕的他,连伊垂下眼眸喃喃的说了句:“恶心。”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大声说出,只是自娱自乐而已。 话刚落下,只见一个人影似鬼魅般的飘至眼前,单手扣住她的脖颈:“你适才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这女人果然不怕死。 房中其他丫鬟却也不惧,只是将头贴地,想来是这样的场面,对她们来说已经太多,已经麻木了她们的感官。 顿时,连伊感觉整个肺部饱胀,呼吸格外困难,而颈间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困难的动了动唇:“奴婢适才说赏心!”心下苦笑,为了生存,她已经开始学会巧言令色。 松开些许,夜七寂的脸色稍稍缓和,虽然已经听清她先前的话,却也不是真心要置她于死地。 一名绿衫女子这才从地上站起,取过连伊手中的衣衫正要为夜七寂更衣,不想他却只是一个挥手:“你们出去,让她来便是了。”突然之间,他到想看看她是如何给他更衣的。 众人刚出去,连伊心下便开始叫苦,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认命的拿着衣衫为他穿戴。 因为此刻的夜七寂不着寸缕,因此为他更衣的时候,手不时的会碰着他的身子,出去那次被他用强,连伊还真没见过光身子的男人,如今让她睁眼为他更衣,着实是一件苦差事。 而夜七寂却只是看着连伊忽而通红的脸颊,忽而闭眼的小动作淡笑,心下竟然一个悸动,头在下一刻便已经缓缓的俯下。 终于双手发颤的为他穿好中衣,连伊一个呼气,而后抬头为她扣颈间的盘扣,却正好迎上夜七寂俯下的双唇,惊呼还没出口,他的霸道的舌已经灵活的滑入她的唇间。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若是反抗他,肯定必死无疑;若是不反抗,等下回去肯定后悔死。 两排玉齿正要合上,正好外面响起敲门声:“七爷,与东城李老爷约定的时辰差不多到了。” 第十二章 轻舔了她的唇角一记,夜七寂这才将她松开,眸中的情欲只在瞬间便隐去:“你在勾引我!”这种人,明明是自己挑逗在先,反过来倒怪起他人了,若不是浑身用金镶着外加盖世武功,出门铁定是被人打死。 也不能与他计较,只是心下大大的松了下来,表面却不敢丝毫怠慢:“奴婢该死!”手下利落的给他扣着那一身藏青色长袍。 轻轻的走到铜镜之前,边照着镜子边说:“随在我身边如何?”仿佛在开玩笑一般,却又带着几分期待。 “呃……”他再一次提出,她该如何回答,直接拒绝断然不行,想了想才说道:“七爷说笑了。”不轻不重,既不驳他面子,又给了他面子。 夜七寂挑眉看了平静的她一眼:“跟上!”说完一个轻甩衣衫,人已经离去。 连伊怔怔的站在哪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那样愣愣的站在那里了,直到有人催促,她这才回过神来。 远远的,望江楼四层高的建筑已经印入眼帘,紫红油漆在阳光的照射下,鲜亮的泛着光芒,镀金招牌更是在那一片红光中闪着金光,不愧是风城最大的酒楼,不仅仅是外观上隐忍瞩目,更有便是从望江楼转头望去的那一片山水之色,莫愁河盈盈流过,清澈的水面不是送去迎来各式的船舶扁舟,河面上一片欢腾之色,打渔人高昂的歌声在河面响起,引起了鱼儿的磷光点点,河边的一排排轻垂的柳条,浅浅的轻吻着河面,醉了诗人,迷了游河女子。 这样的景致,是水点缀了酒楼的诗情画意,更是酒楼成了莫愁河的赏景人,相依相偎,分外得体。 以前在家,连伊很少过来,更别提去望江楼用膳,如今随着夜七寂,反倒是长了一些见识。 马车刚到望江楼,便见一脸色白皙,浑身肥胖的男子满脸讨好的迎了上来:“七爷肯赏脸,李某真乃三生有幸啊!” 夜七寂像是心情不错,看了他那肥胖的身子:“李在竹,你倒是越来越像那蒸笼上的馒头了。”说话间撇下满脸通红的李在竹,人已经进得酒楼。 刚上酒楼,便见一小儿弯腰迎上:“七爷好!可要小的安排房间?” 没有理他,正待不悦,之间李在竹连忙冲上前来,伸手往前面一个上房指去:“还是七爷喜欢的欢云居。” 进得欢云居,夜七寂靠窗而坐,在这四楼之上,倒是把河面所有景色一览无遗:“如今云国之内,倒是风调匀顺,国泰民安哪!” 连伊惊讶的看着他,他这样的人,在意的是生意场上的呼风唤雨,又怎会想着百姓生计,国家盛衰?但从他适才的语气中,不觉听出几许的落寞和愤恨,双眸虽然望向莫愁河,但其间的矛盾却丝丝缭绕。 李在竹笑道:“是啊,自当年倾城女皇一举夺下其它国家,云国便是诸国中的翘楚,虽然如今还有灵国和川国,却也不过是倾城女皇一丝怜悯所留。” “倾城女皇,她便是缔造这个世间奇迹之人。” 那一刻,连伊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一丝笑容,那总是讥讽的唇角缓缓勾起,仿佛是在怀念美好。 第十三章 见他对倾城女皇很感兴趣,李在竹心下大喜,想来自己是对上他的话了:“七爷说的可真对,倾城女皇不仅仅天姿国色,更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才情,治国安邦更……” “放肆,倾城女皇岂容你来评论。”啪的一声,手间玉扇拍向桌面,顿时飞成一片。 李在竹吓得一阵哆嗦,慌忙说道:“在下不知天高地厚,请七爷息怒!”七爷脾气向来喜怒无常,做事飞扬跋扈,却也无人敢拿他怎样。 连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将碎片拾起,而后递上一把新的玉扇,置于夜七寂手旁。 “还给我做什么?”瞪了连伊一眼,这女人朕不会看脸色。 笑了一笑,连伊说道:“给七爷接着拍碎啊!” 一句话,倒是让夜七寂阴沉的脸缓缓转回:“你找我做什么?”看向李在竹时,已是一片漠然。 李在竹感激的朝连伊看去,而后才缓缓开口:“是这样的,七爷,前些日子我不是从乐城那一带进来大批上等丝绸么,不想却在河运回来的时候,因着没有注意,船舱进水,将好几百匹丝绸浸水,直到回来才发现,那批丝绸已是水迹斑斑,风城之人皆以为所有丝绸有瑕疵,不愿购买,那可是压了我的老本和借了外债才能购来啊,若是此番卖不出去,我们李家就完了啊。” 冷笑一声:“完了正好,与我有何干系?”手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悠闲的吃了两口:“味道不错。” 一旁的李在竹已经急得不行,若是此番七爷不帮他,李家肯定没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七爷,我就求求您了。”一生贪求享受习惯了,只要想到那凄凉的日子,便已经寝食难安了。 并不理会,依旧毫不影响的吃着,来往的下人为他布菜添酒,权当李在竹不存在一般,这等光景,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夜七寂的作风。 直到用完漱口过后,这才一个抬首,见到地上跪着的李在竹,满脸不悦的问道:“我还没死呢,你这是在咒我么?” 被他一说,李在竹又慌忙站了起来:“在下错了,七爷不要见怪才好。”战战兢兢,七爷真不是一般的难缠,况且如今是有求于他,更是不敢得罪。 “可以帮你,但是四六分,你四我六。” 李在竹还没回过神来,被他这句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同意?”迅速的站起身来,朝一旁的连伊说道:“回府!” 李在竹惊得弹跳而起:“七爷且等等,等等,在下没有不同意,只是四六分是不是太……” 毫不动容,一张绝尘的脸只是多了几许决然,身子依旧朝外走去,并没有停下:“没得商量!”商场便是如此,尔虞我诈,而他,自然不会吃亏。 “好,好好,就依七爷的意思,只要七爷能将在下的那批丝绸救活,孝敬您六成不是问题。” 忽地顿住身子,李在竹那肥胖的身子差点没撞上,夜七寂转过头来,看了一旁的连伊一眼:“她便是我现在的管事,一切你且与她商讨好,而后再告诉我便是了。”说完便对连伊说了句:“与他商讨好再回府。” 连伊还没回过神来,那修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酒楼,离去前眼中那种戏弄的神情,连伊看了个分明,却也不能回绝,心下似乎多了一些明白,却又有些茫然,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第十四章 一脸讨好的看着连伊,李在竹笑道:“竟然七爷如此说,想来姑娘定是能力超人,还望姑娘相助!”李在竹在适才见到连伊一句话化解七爷的怒意时,便已是刮目相看了。 往后退一步:“李爷过奖了,将那批丝绸的情况细细说给小女子听听!” “姑娘先请坐,事情是这样的……” 两人在房中说了许久,连伊也终于弄明白了一些事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黑下来:“李爷,事情差不多了,小女子该回了,若是有何进展,届时定会知会您一声。”福了福身,人便走了出去。 刚出望江楼,便见夜七寂贴身小僮四清走上前来:“连伊,是七爷让我在这里等你。” 一看是今天夜七寂乘的那辆马车,怎地还在?难不成他还没回么?头痛的厉害,便也没想那么许多,身子已经上了马车。 莫愁河上一片嘤嘤之声,弹曲唱调的人不在少数,撩起车帘,整个河面比起白日里的盛况,夜里不见半分热闹,反倒更加的浪漫,那歌船画舫,小舟悠悠,皆是胭脂水粉。 在风城,自从玉溪轩的玉溪姑娘出现以后,风城便成为整个云国的烟花之地,“陆有玉溪轩,河有莫愁舫”,两家妓院,成为风城两大风骚之地,亦为风城增添不少色彩。 经过一码头时,却见夜七寂的另外三名僮子稳稳的守在一家画舫前,心下一阵耻笑,果然是享受烟花之人。只是不知为何他今天会如此做,以夜七寂的为人,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将事情放在自己手上,如今这般,也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在马车的颠簸之中,连伊缓缓坠入梦乡,整个梦里不再是娘亲和连熙的脸庞,倒是加进去了如何处理此番的丝绸之事,整个脑海中皆是一片混乱。 回到伊人天下,夜七寂并没有找连伊,只是让人给她带话,告诉她在七天之后,丝绸之事便要找出解决的方法,没有说不完成的后果,也不担心她倒地能不能完成,仿佛这件事不存在一般,传完话便是尘埃落定。 连伊倒也不急,每日就是在清泠院做着每日该做的事情,不疾不徐,杏儿那日问她去哪了,跟夜七寂出去做什么了,她也只是一笑了之。 反倒是雪泠院的几个夜七寂的侍寝丫鬟来了几趟,刚开始还有些着急,后来见七爷那边没什么动静,便也不会再有太大的动静,而连伊倒也乐得自在。 这日正在晾晒一盆床单,便见四清慌忙冲了过来:“连伊,你怎的还在这里,七爷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二话不说,也不顾及男女有别,已经拉着连伊往外走去。 “四清,你做什么?七爷找我做什么?”问完才想起丝绸之事,事隔这么些日子不闻不问,还以为七爷不过是开玩笑,想来是真的。 瞪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便急赶而去。 两人刚冲出庄外,便见七爷的马车稳稳的听者,四匹马儿不耐的喷着气,想来是等了许久,此刻连马儿都开始不耐烦了,可想马的主人该是何等状况了。 第十五章 二话不说的座上马车前面,四僮子便趋马而去,久待的马儿,终于得以释放,疯了似的超前奔去。 连伊一个把持不住,人便朝那关着的车厢撞去,心下便开始大叹糟糕。 “生孩子去了么?这么长时间?”毒辣的声音在见到连伊时便在还算宽敞的车厢响起。 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连伊抬起头来,七爷一张沉着的脸,仿佛那冬日里阴暗的角落,看得人浑身发冷:“奴婢以为七爷是说着玩的。” “你见过我说笑么?” 心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连家呆了十七年,忍气吞声的事那是家常便饭:“奴婢错了。”说完便缓缓的向外面退去。 目光停在被她关上的门上,夜七寂冷冷的一笑,今日看你还如何逃脱,决定了的事,岂由得你不愿。 莫愁河畔仍然是千种风流,望江楼上依旧是人声鼎沸。 连伊幽幽的叹了口气,闲然自得之人,便会在在莫愁河畔逗留,吟诗作画,附庸风雅格外怡情;家缠万贯之人,自然白日去往望江楼,商场运筹帷幄,酒足饭饱分外自得。 偷眼看向前头那颀长的白影,若是不说话,不回身,却也是一股风流流传,只是这个人,却是毁了她一身,让她成为风城笑话之人,众人皆知的连伊之名,幸得那日李在竹一直不知她的名字,便也不曾另眼相看。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夜七寂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珠子掉地上了。”话落,身子已经向欢云居走去。 待连伊进去的时候,李在竹已是小脸迎了上来:“姑娘快些进来,此番可真是有劳了。”那日这位姑娘落落得体的行为举止,实在是让他感到舒服,很好的一个女子。 “好了,你赶紧把解决之法说出,我没那么多时间让他耽误。”不耐烦的说着,一双眼眸已经望向酒楼大堂。 连伊提了一口气,便缓缓道来:“李爷那日说过,那些被水浸透的丝绸皆是纯白色的,上面的水迹已经一圈一圈的泛开,其间我也曾看到过。”看了夜七寂一眼,很显然,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双眸只是在大厅中在找寻着什么。想来李在竹的那六成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白色的丝绸,若是染上水迹,情况不严重只需落水重新便可,但若是留下洗不去的污迹,则会格外的现眼。” 赞同的点着头,李在竹双眸兴奋的说:“姑娘果然了解透彻,就是这样的。”果然有一个玲珑之心啊,那日自己不过是拿了一小片被染的丝绸给她看,而后也没有说什么,如今她一个丫鬟,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果然不简单,心下对她更是多了几分好感。 亏得自己这两日在浣衣房倒是注意了一下,心中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对策,只是不知行不行得通:“那日在伊人天下的时候,我曾看到很多小主子的衣衫和手帕会绣上类似树叶或水纹,树叶使之看起来格外清灵,水纹则会使之看起来格外飘逸,而我们现在的这一批丝绸,不经任何雕饰,已是天然水纹。”顿了顿,而后看着夜七寂转过来的身子,双眼中透出几分兴味,再看了看紧张的李在竹:“素来我们都知道,伊人天下小主子们的穿着在风城想来是引领风尚,并且七爷名下亦有舞舫歌院,若是配合伊人天下,自然在风城引起一怔狂热,届时我们且不说这批丝绸从何而来,待到风城女子四处寻而为得时,我们再脱手此批丝绸,并可高价卖出。” “姑娘真是厉害,好,真是太好了。”激动的上前抓住连伊的双手,连日来的担忧,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了。 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颗心到是没有白长。”眼眸流转,多了些许星光灿烂,深邃迷人;顾眸相看,却了那一份嘲世恶俗,温煦和人。 不觉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很淡,若水;很轻,似风。 第十六章 李在竹搓了搓手,歉然的说道:“在下倒是倒是糊涂了,上次一时着急,竟然忘了问姑娘芳名。”见夜七寂心情似乎不错,他这才空下来说一些其他。 “你都九房小妾了,难不成想那他为妾?”这一次,夜七寂竟然没有生气,反倒带着几分笑容。 连伊心下警铃作响,惊得看着双眸放在大厅的夜七寂,他一脸不在意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一说,反倒让李在竹眸间闪过一丝亮光,转头看了看一旁的连伊。 一个站起,夜七寂站在扶栏前,俯身看向大厅,而后不经意的说了声:“你要她不是不可以,出个价码便是了。” 轻轻的垂下眼眸,不再言语,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她给卖了,脸上一个莞尔,眼中不觉有些酸涩,无所谓不是么?在伊人天下只是一名下人,到了李爷那里,或许算是另一种进步了不是么? 回眸间看到大厅中那一桌身影时,整个人顿时僵住。 看着她的神情,夜七寂不再言语,只是略带兴味的看着连伊。 缓缓的走到扶手前,连伊看着大厅中熟悉的一家,座上的连生龄,一脸骄傲的招呼着身旁的几名小妾用膳,而雨心泪和连熙两母子则端着酒壶站在一旁,添茶倒酒。 如此豪华的望江楼,连生龄怎么会大手笔的请上全家在此,看了看身旁的男子,连伊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让她降伏的念头,以前他提出,她当笑话回绝,如今,他更是残忍的剥离着她心口上的斑斑疤痕。 再转眸望去时,便见到连生龄三娘一耳光打在连熙脸上,因为个太远,听不真切,但从她碎碎念念的嘴里,能猜出并不是什么好话。而娘亲,因为上前怯怯的反驳了一句,连生龄亦是一掌招呼而去,顿时便可清楚的看见雨心泪的右颊肿的好高。 心微微的抽痛,看不到,便可以装作不知道,可以将自己置于一切之外,如今看到,听到,心却也是揪成一团。她可以抛却自己的幸福和身子,可以在夜七寂的特意安排下,宁愿随了李在竹,也不低头降伏;但是娘亲她们的安稳,她却不能抛弃,不能呵! 身子缓缓的跪下,泪即使溢满眼眶,却仍旧倔强的没有流出:“七爷,求您了!”头磕下,尊严亦被踩在脚底,她以为,她可以在被他强暴后,在不是自己错的情况下,依旧可以活得精彩,可以活得抬头挺胸,更或者,在她被他强要了去时,她便已经开始身不由己。 而他,却始终不愿放过。 房里静静的,连伊头部点地的声音煞是清晰。 轻轻的一个弹指,淡笑着朝四僮子说道:“你们去处理了。”天底下,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包括尊严:“李在竹,你看到了,即使当我的侍寝丫鬟,她亦不想当你的第十房小妾。” 抬起头来,眼中雾水早已远去,只剩清澈的坚强:“谢谢李爷抬爱!”双眸再看向大厅时,已见一片风平浪静,仿佛适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幻影一般。 月色如水,夜空中几颗孤陋的星星无聊的眨着璀璨的星眸,即使它无精打采,却也也是星光灿烂,而她,无论如何的挣扎,无论怎样的努力,始终是他人掌间玩物。 第十七章 月亮柔柔的落在清泠院的树梢上,透过敞开着的窗棂,仿佛伸出手来便可触及,不想相接的不过是一场虚无,留下的真实不过是永不可及。 “连伊,你真的要去雪泠院么?”杏儿不舍的看着她,去到那里,她知道连伊十万分不愿。 深吸了口气笑道:“是啊,怎么说也是人家争得头破血流的地方,我算是捡了便宜了。”提起手上简单的一些日用品,看着依依不舍的杏儿,连伊拍拍她的头:“不怕哈,以后你也有娘家人了,谁欺负你可以告诉我了。” “扑哧”一笑,杏儿打了她一下:“知道了,以后若是得宠,也算是小主子了。” 笑了笑,连伊便走了出去,月色浪漫的落在她孤寂的身影上,缓缓的向远处走去,慢慢的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前方的路,是光明或黑暗,已然分明,权看她怎样走。 刚走进雪泠院,便见吴总管站在那里:“你这架子不小,让我等如此长时间。” 轻轻福了福身:“奴婢错了。”低头,或许便是她要学的第一步。 “罢了,跟我来吧!”说完便向里面走去。 一路走过,皆是灯火摇曳,一个个小院子里隐约的探出几个打探的头颅,脸上神情迥异。 讽刺?不屑?却也无谓。 推开房门:“好了,这里便是了。”吴总管进了屋子,而后指了指房里的东西:“里面的东西掂量着用,损坏了可是你赔不起的。” “劳总管提醒,奴婢自是省得。” 顿了顿嗓子:“时辰不早了,收拾收拾就寝吧!我先走了,七爷那边还有事呢!”新来的侍寝,他一般都会如此,主要是想让她们知道,即使现在是爷的侍寝,也得听他这个总管的。如今见她甚是温顺,倒也不再为难。 待吴总管走后,连伊看到这个房子不觉惊叹,清泠院的下人房已是干净整洁,这里却是窗明几净,房子里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精致的前厅和淡雅的寝房,用一青山绿水屏风隔开。 推开窗来,窗台的月色似水的泄进,嚣张的洒落连伊满身,窗旁的一池清莲缓着假山,透亮的水在月色下泛着银色光芒,一阵阵清莲的香味传来。 夜深人静,花儿悄悄绽放,与赏花人两相对望,是花醉了人,亦是人迷了花。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踢开,三名女子一脸不屑的走进,见到她那陶醉的模样,自是一脸讽刺,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就这样便被陶醉得不知东南西北了。”尖刻的声音从绿衫女子樱桃小嘴中传来,有着几许不搭调。 “如此土,也不知爷看上她什么?“ 粉衫女子上前,一个冷哼:“绿袖,你可是犯傻了,瞧瞧她生就一副妖精模样,还能是怎样?如若不然,又怎能从清泠院来过来?” 一个轮回,没等连一说话,三人已经一人一句说了开来。 懒得理她们,连伊只是自行收拾着屋里,却在绕过一粉衫女子身边时,被她故意伸出的脚绊倒,身子也想桌椅倒去。 手从椅角上滑下,火辣辣的发烫;胸口碰上桌脚,生疼得发麻。 “哈哈哈”顿时几名女子大笑起来:“妹妹这礼可是行大方了。” 第十八章 缓缓的站起身来,连伊冷冷的看着三人:“你们不嫌无聊么?成为侍寝丫鬟很值得骄傲么?”见她们不说话,连伊不觉喃喃说道:“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人家暖床的,还在这里争风吃醋。” 三人被说得不言语,屋里热闹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 外面四清的声音平稳的传来:“七爷发话了,让连伊过去侍候着。” 话落,屋里三名女子脸色煞白,以为当晚七爷不会召寝连伊,刚才那一跌可是不轻,若被爷看到,还不知这妖女怎么吹风,怕是要生起一些是非来。 耸了耸肩,连伊应了声便朝屋里三人说道:“你们继续,我出去了。”说完便出了房门。 夜很静,人很静,整个雪泠院都是那么静,她们在看着,在瞧着新来的连伊。 四清在前面缓缓的走着,连伊在后面静静的跟着,抬头看了看依旧在树梢的明月,她似乎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进入恋云轩,夜七寂已是一身月白色中衣躺卧榻上,见连伊来了,双眸闪出几许亮光,似天上的星子,无聊而眨,却是闪闪发光。 将连伊送进,四清与其他三僮子关上门退出。 “过来。”拿着一杯琼浆玉液,低头轻饮,滑过喉间,微微闪动,甚是迷人。 没有拒绝,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缓缓踱至榻前,还没站稳,身子已被他一个轻带入怀。 衣衫相擦出的声音,带着暧昧传入两人耳里,夜七寂淡笑挂在唇角,眼里竟然多了几分宠溺;连伊双颊酡红,羞红了脸,羡煞了月光。 一口酒喝下,在连伊还没回过神来时,俯首吻住她樱红的双唇。 酒在连伊惊呼出声的瞬间流入,辛辣的在唇间蔓延,他的舌轻允着她的檀口,品尝着她的味道。 酒和着他的味道,顺势滑入喉间,火辣辣的,让连伊的身子在瞬间燥热,。 夜七寂满意的看着她的表现,舌不断占领者她的唇,打乱着她的思绪,手下却已轻轻的探入她的衣衫内。 感觉身子有些凉意时,连伊才惊觉自己身上已不着寸缕,惊愕的抬首,却发现夜七寂只是紧紧的盯着她胸前的一片淤青,双眸一片深邃,让人看不出是何情绪。 被瞧得有些羞愧,连伊只是伸出手来欲扯被盖住,却被他截住右手,双眸跟着一看,才发现上面长长的一条血印,触目惊心的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绣出一道显目的风景,许是适才摔倒时所致。 夜七寂何其聪明,如此的伤,自己跌跤自然不是如此重,今日却也不曾见过她摔倒,想来是在雪泠院所伤。 那种告状的事,连伊做不出来,想来夜七寂也不是那种为女人出头的人,何必多此一举解释:“奴婢受得住。”一句话,掩去其间所有疼痛。 一声冷哼,夜七寂身子随即覆上:“我才懒得管你受不受得住。”唇已经狠狠的吻上胸口的那一片淤青。 顿下连伊痛得倒抽一口气,却也不敢作何反应,痛过后便是酥麻的感觉,全身在他的唇下变得燥热,酒渐渐支配着她所有的思绪。 纱幔渐渐滑落,掩去了那一榻的浪潮,仅有的那一丝细缝,只能见到那一双挣扎的眼眸。 是认命?是沉迷?怕是只有那悬挂夜空的月亮知晓。 夜,益发的深沉,余剩那夜空中的星子,争相的发亮,不再寂寥,月朗星繁,已是一片美色。 第十九章 那日醒来,连伊倒也没有小女子该有的羞涩,只是一脸平静,即使再次面对夜七寂,亦是没事发生一般,这种表现让夜七寂十分满意。许是得到后便也不会觉着多么的新鲜,自那以后,夜七寂倒也不再召寝连伊,反倒是平素出去洽谈生意,或是应酬便会带上她,物尽其用,这便是夜七寂做生意之道。 这日,为了感谢夜七寂的援救,用过午膳,李在竹请夜七寂去玉溪轩,听闻天下第一美女玉溪姑娘此番会在玉溪轩表演,这可是人人争破头皮之事。 虽然玉溪轩与自己的莫愁舫向来敌对,夜七寂倒也不拒绝,想来着玉溪姑娘的美貌,让他这个绝色男子也想一探究竟了。 而连伊,却也不得空闲,只得陪着一起去了玉溪轩,只是心下纳闷,妓院不是夜里才做生意么?这大白天去,又是怎么个说法? 在到一座府邸时,众人看了看写着‘玉溪轩’的牌匾,好诗情画意的妓院呢!不若一般妓院应有的胭脂水粉味,门口却是放了好几盆牡丹,候着一些守门的只是两只石狮,与大户人家的府邸倒是有些想想,却又多了几分典雅。 而夜七寂,只是看着牌匾上的几个字,怔怔的发愣,那样的字,似乎不怎么漂亮,但却别具一格。 连伊稍稍叹息,此刻的夜七寂,少了那一股商人的气息,浑身多了一股清灵。面如白玉,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闪闪发光,剑眉英挺逼人,满头黑亮青丝用玉冠轻轻束起,温润的笑意使得原本冷漠的脸庞光泽熠熠。一身裁剪合体的银白色衣衫罩在他那修长的身上,犹如夜空中的一轮弯月,让人浮想翩翩。 随着夜七寂的步子进得院内,连伊不得不感叹着玉溪轩老板的聪颖。 此时正值夏日,整个院里都是绿意盎然,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已是争奇斗艳,入眼处是一个大大的草坪,草坪中间有一个不小的湖泊,湖中心是一湖碧玉莲叶摇曳,几只小小的扁舟,悠然自得的在穿梭于莲叶之间,船头的红粉佳人,轻轻伸出柔夷,采摘着那墨绿的莲子,船间的男子顾眸含笑,妇唱夫随,有着几分家的味道。 三三两两的野花,小家碧玉般的羞涩,偷偷的点缀着那碧绿的草坪,煞是好看。 草坪上一对对的男女席地而坐,三三两两的侍女不时的送上些瓜果点心。不远处的凉亭里面有着舞文弄墨的一群人,其中一女子轻轻的抚着琴弦,口中唱着的是当年倾城女皇的曲调,幽幽扬扬,使得在座几位男子摇头晃脑相随,极为投入。 一座三层建筑突兀的屹立在草地边缘,红砖绿瓦,却不会让人觉着扰了了这片美景,反而归纳了整个夏日的柔情。楼上不时有几个女子来往穿梭,似广寒宫幽禁的仙子,轻风拂去,伴随着廊间的纱幔,女子们的衣袖飘起,纳入徐徐夏风,飘飘欲仙。 再往后看去便是一个个的院落,似乎都是独立的,却又与主楼那么的牵牵绊绊,丝丝情意相缠其间。 整个妓院闲然自得,却又带着那么些的暖暖人情相牵,那一刻,连伊才明白,原来妓院也可以有着等风情。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将妓院布置的如此的诗情画意,虽说是烟花之地,却处处透露着文雅。不像传闻中妓院应有的热闹非凡,犹如溪水叮咚,男女之间的耳鬓厮磨不让人觉着恶心,只感是温情四溢。 到了凌霜房,便被一阵阵清凉的香味吸引住了,这个跟伊人天下的不同,但却都是那么的清新扑鼻。 刚走进,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咦!整个玉溪轩不都是宁静舒雅的么?怎么这会儿又传来欢呼声? 夜七寂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来,率先走到窗前。 第二十章 连伊也跟着走了进去,却发现竟然是一个露台,也就是在一楼看到的包厢,这里能直接看到大厅里半月形的舞台。此时整个大厅的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半月形的舞台已被层层纱幔盖住,隐约显出其间有人来回的走动,却总是看得不真切。 台下人那激动的神情仿佛都已经飞过了舞台前的水池,那急切希望自己的眼眸能透视纱幔的样子,却不会让人感觉低贱,有的只是震撼,因为众人仿佛都是在期盼着久等不来的恋人一般,没有人能够体会这期间的感情。 连伊不明白的是到底是怎生的一个人儿,竟然能引起众人如此热切的呼唤? 琴声慢慢的从纱幔里面传来,台下欢呼着的众人犹如被驯服的猫儿一样,满足的听着那琴声。随之便是缓缓展开的纱幔,一名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坐在琴前,葱葱玉指在琴弦上灵气的跳动着,一双墨玉的眼睛犹如那夜空下的星子,点点慧气从其间荡漾开来,空灵逼人。眼睛下面用一薄纱覆面,仿佛可以感觉到女子呼出的气息,微微的煽动着覆面薄纱。 即便如此,却隐约能看出薄纱下女子的倾城绝色,曼妙的歌声从她的唇间轻盈的跳跃而出,那歌词犹如一个个快乐的精灵般的在整个玉溪轩里顽皮的逗留,伴随着高山流水似的琴音绕梁而上,给整个玉溪轩平添了几分仙气。 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寂静中不时的穿透着女子绝色的嗓音和曼妙的琴声,如此的一个女子,将是上天怎生的一番造化才能拥有? 连伊看着她眼中的清灵,却也感觉到那一股虚无,那一丝飘渺,犹如那蓝天上飘动着、变幻着的白云,让人难以琢磨,却又不能移开双眸,只能在她的那一股虚无里面沉沦、沉沦。从来没有见过会有那个人的眼神看了会让热如此的心酸,如今看到这女子,才知感叹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流光水影般的人儿。 女子目光在见到夜七寂时,整个人当下顿住,手下的琴弦忘了拨弄,喉间的歌词忘了溢出,只是那一双眼眸,皆是一汪雾水。 而夜七寂,只是冷冷的看着,双眸间有着久别重逢后的喜悦涌起,却在瞬间转变,成为一缕清魂飞去,余留满目仇恨。 歌声断了,琴声歇了,所有人皆醉了。 冷哼一声,夜七寂撇开玉溪姑娘的深深瞳眸,忽地转身朝外走去。 李在竹不敢说话,只是与连伊怯怯的随在身后。 而舞台上的玉溪,在夜七寂转身的刹那一个黯然,而后在层层纱幔之间翩然离去。 直到舞台间消失了那个仙一样的人儿,众人人才回过神来,一双悲伤的眼睛都望着仙人消失的地方。 只有一个柔柔的声音缓缓的想起:“玉溪姑娘果然不愧是天下人所追逐的人儿。”此声音一响起,迷失灵魂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可不是么?也只有她才能与倾城女皇一较高下,十多年却也不曾老去半分,这等容貌,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 出得楼里,外面已经没有一人,皆陶醉在了里面玉溪姑娘的琴弦里。 “等等。”一袭白纱飞出,漫漫夕阳下,美得让人心碎,落于夜七寂身后,默默的望着那个屹立的背影。 直到走近了,连伊才发现,玉溪竟然与夜七寂一般高,且那一双黑亮瞳眸,却是如出一辙。 久久的,两人没有说话,就那么站着。 玉溪轻轻的一个叹息:“还在怪我和她么?伯……”声音不若适才唱歌时的柔弱,到是带着几分迷人沙哑。 “闭嘴!”夜七寂忽地一个转身,冷冷的看着她:“你记住了,我叫夜七寂。”而后一个转身,白色衣衫在空中亮出一道圆弧,不待消去,主人已经走远。 看着感伤的玉溪,连伊不觉有些不忍:“七爷脾气不好,你且别伤心!”如此的女子,天下谁人忍心让她伤心?怕也只有那冷漠的背影。 “连伊,你摇错尾巴了!” 第二十一章 怒气滔天的声音响起,惊得玉溪轩跟着轻颤,连伊一个哆嗦,还是第一次见到夜七寂发如此大的火。 淡淡的一笑:“快些去吧!”薄纱下的那抹笑,让人心酸。 歉然的点了点头,连伊朝着那抹不曾停留的背影奔去。 还没走近,便见到夜七寂狠狠的转过头来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怎么?被迷住了么?”看着没回过神来的连伊,讽刺的一笑:“女人,果然是水性杨花。” 心里有些明白了,想必当初是玉溪姑娘抛弃他了,可是为何说自己迷上玉溪了呢?该是口误才是,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见她这幅表情,夜七寂一个冷哼便跃上马车。 回到伊人天下,夜七寂破天荒的没有叫人侍寝,只是默默的去了书房。 没有得到命令,连伊也不敢离去,只得静静的在他身后跟着。 这是她第一次来夜七寂的书房,往常这里都很少让人进来的,而她也只能在屋外候着,入眸抢眼之处便是书房多个一人高的书架,上面满满摆放的书籍,如珍宝般的闪闪发光诱人;书间淡淡散发出来的书香油墨味,甚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迷乱她人心智;如此多的书,连伊不觉咋舌,看来夜七寂能够如此嚣张,却也不仅仅是那一身绝世武功了。 转过头来,却见夜七寂从书桌上拿起一个花瓶,静静的看着,双眸间的那股怜爱,仿佛看着恋人一般的痴迷,又仿佛见到亲人一般的怀念,复杂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而四清四兄弟,一见夜七寂这等模样,早早的便备好酒菜端了上来,想必也是早有经验。 抱着花瓶的夜七寂,单手轻抚着瓶身,一手拿着酒杯对瓶高饮。 连伊有些茫然,见过生意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却独独不曾见过如此凄凉的他,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见着玉溪姑娘,至于让他这般失魂落魄么?若是真的在意,又何必那般决绝?若真是无心,为何又如此反常? 对着花瓶似乎有千言万语的夜七寂,到头来也不过是动了动薄唇,而后又闭上。 看到一旁的连伊,迷离着双眼扫过她:“你,过来。”不待连伊走近,他那迷糊的手已经将连伊拉入怀里。 “七爷,你喝醉了。”连伊轻轻开口提醒。 不想他却只是说了句:“没醉,我没醉,知道你是被我强要了的连伊。”话说完,眸间竟然闪过无尽的失意。 没有说话,连伊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说,平素的他,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劲,即使出口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如今听听也无妨。 “静静的让我离去不好么?可是若幽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要杀我?”头轻轻的埋在连伊的颈间,因着说话而呵出的暖气,萦萦缠绕着两人。 或许是女人的心思比较柔软,听到他如此落寞的口气,连伊不觉轻抚着他的头安慰:“无论谁要杀你,你不是依旧活得这般骄傲么?” 迷蒙的抬起头来,却刚好碰上连伊的唇,这一发便不可收拾,夜七寂只是一个翻身便将连伊压在矮榻上,单手勾住她的脖颈,薄唇软软的覆上她的香软。 第二十二章 他嘴里的酒香,在他舌的带领下,瞬间便充斥在了连伊唇间,与她的香甜交相缠绕,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越来越浓,便是夜七寂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清香,迷醉了身下的人儿。 弥散在了整个书房,与书卷味相织成甜蜜的幸福,只是这幸福间夹杂的一丝苦涩,却是真实得让人心酸。 伸出双手,怯怯的环住他的腰身,连伊不觉苦笑,看来她是迷恋上这幅身子呢。 世人皆说男人迷恋女人的身子,又何曾知道,迷恋?若是女人不受吸引,又怎能让男人迷恋?或许,从失身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子已经认定了他。这便是女人的悲哀,身子终身只认定一人,可是心呢? 如今,属于自己的也只有那颗心了,能遗失么?不能呵! 迷离的手轻解罗衫,燥热的唇不甘寂寞,与她的相互交缠,神智渐渐远去,散乱开来的发纠缠,烛火摇曳之下,是两人火热的身躯,纸窗上剪出的是千古佳谣,春风不度玉门关的浪漫。 滑落的衣衫寂寞的躺在地上,发间的簪子双双坠地,奏出清脆的声响配合着榻间的缠绵,悠扬出古老的旋律。 她的双手紧紧相环,而他怀间的花瓶置在她身侧,无论怎样也不曾温暖,冰凉的温度残忍的告诉着她,即使要着她,他的心里亦是装满了她人。 汗与汗的淋漓,颈与颈的相交,发与发的缠绵,肌肤与肌肤的相贴,唇与唇的辗转反侧,是出自最原始的冲动,是人类最初的浪漫。但却不是发乎情,出乎爱,所以不能长久,注定不得结果。 不带情与爱的融合,只不过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春梦。 梦醒,人去,余留一江春水付诸东流。 窗外一个黑影,冷冷的一笑:他竟然让女人留宿书房?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再次发生!双眸狠狠的一瞪,紧紧的一个咬牙,在夜空下显得分外阴冷,却也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末了,身上的夜七寂轻轻的吟出一句“云落千万家,形单影独只”,便抱着花瓶沉沉醉去。 看着抱瓶而睡的他,连伊苦笑的摇了摇头,即使在昏迷中,他抱着花瓶的手也不曾松开。 轻轻从他身下脱开身,白皙的身上,一片片的红印,在烛火之下分外暧昧,月光朦胧洒下,倒是多了几分清冷。一件件穿好衣衫, 轻手轻脚的想取走他手间的花瓶让他好眠,不想他却抱了个严严实实,只得小心的为他盖好薄被,而后静静守在一旁。 夜,越来越深,房里的烛火也越来越亮,而连伊却了无睡意。 只得取下几本书来细细翻看,却见一本兵书上,细细密密的写着几行蝇头小字:若真是天下太平,此书要来何用?是否从著书伊始,便已注定这世间繁乱的硝烟?是著书人扰乱了世间?还是世间的硝烟使得著书人举世? 手下微微一个触动,继续翻看下去,却见每一篇文章下面,皆会有一些感慨,看似有些年月了,只因主人的爱护,倒也不曾损坏。 这个字体看着有些眼熟,像是今日看到玉溪轩匾牌时的那种字,如此抱负,想必是不凡之人拥有。 天下太平?何年何月能有,不过自倾城女皇和兴元皇以来,云国倒是风调雨顺。 第二十三章 侧眸看了看榻间的男子,只是这些与他又有何关系?又是何人要取他的性命?繁杂的思绪,凌乱得让连伊犯困,渐渐的,人便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却是因为梦见掉进冰凉的冰窟窿中冻醒,睁开双眸,却见到一脸冷霜的夜七寂,怪不得那么冷?连伊慌忙站了起来。 冷冽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手间的兵书:“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了?” 双眸微敛,轻轻拉了衣袖掩去臂上被他烙下的红印:“奴婢不是故意的,昨夜怕睡着,所以才取了本书来看。” 取过她手间的书,一见上面被她枕皱了的书页,顿时脸上出现三条黑线:“连伊,你好大的胆,竟然把书给弄皱?” 看来这书和那个花瓶,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呵!不觉偷眼看书桌上的回归原地的花瓶:“奴婢不是故意的。”相对于昨晚的无害,此刻的他无疑是能吃人的野兽。 看到她看花瓶的眼神,夜七寂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脸:“今天给我亲手擦干净书房,我回来时且不要让我看到一丝灰尘。”话落,人已经出了书房。 耸了耸肩,这些事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何难事。 让人打来几盆水,连伊脱去鞋袜,便开始整理书房,一块地板一块地板的擦着,干得满头大汗,房里和书架倒是干净了不少。 正干着,便听外面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心下有些诧异,在恋云轩,没几人敢如此行走,却也没有在意。 “连伊,想死我了。” 惊喜的看着来人:“杏儿?你怎么来了?” 兴奋的推门走而进:“今天刚好来一趟恋云轩,听说你在这里忙着,便赶紧来看你。”脚下不停的走近连伊身边。 看着一步一个脚印的杏儿走来,连伊站起身来:“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倒是胖了呢!看来清泠院的日子倒也不难过。”轻轻拍了拍她那细嫩的脸。 上上下下的看了连伊一番,杏儿皱了皱眉:“反倒是你,怎么还瘦了?这小主子当得。”而后看到地上的湿布和一盆盆的水:“怎地还要你亲自做这些活?” 干笑了两声:“雪泠院的小主子上百,我不过是最下等。” 好友的境况,并不是让自己取笑的,别开眼来,杏儿拿起地上的湿布:“我来帮你。”说完便开始擦着书桌。 连伊连忙拉住她:“杏儿,你好不容易来,看看我便是,若是久留,怕会被吴总管骂的。”虽然自己侍寝不是很得宠,但因着每日跟着夜七寂身旁,吴总管倒也不曾为难。 杏儿满脸不在意的一个轻摆手:“没事,我做事,你放……” 心字还没落下,只听“啪”的一声清脆,书桌上摆放着的花瓶,在连伊一声惊呼“不”之下,毫不留情的掉落地面。 看着地上微微晃悠着的碎片,顿时连伊一张脸吓得惨白,花瓶碎了,似乎自己的那一刻心也跟着碎了。当下便觉着手足冰凉,只是弄皱一张纸,夜七寂已是满脸冰霜,如今打碎了他抱睡的花瓶,可该如何是好?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杏儿手足无措的看着连伊:“怎么办?连伊,我是不是害你了?”怯怯的抬起双眸,看着眼前的连伊。 许久才回过神来的连伊,缓缓的一笑:“没事,不就是个花瓶么?你快些回去吧,怕是吴总管等下该恼了。” 恍然大悟,杏儿点了点头:“对啊,那我先走了,免得让你为难。” “嗯,好的。”微笑着目送她离去,连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一地的碎片,紧张的心,此刻已经提到嗓子眼。 门外传来有人请安:“爷万福!” 第二十四章 而后感觉门无声滑开,门口的人儿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一步步,像踩在她的心上一般,屏住的呼吸害怕一个松弛便打翻房里的寂静。 “怎么样?可曾完成……”刚出口的话语,在双眸见到她目光所及之处时,顿时全身散发出冷冷的一圈光来,全身像是镀上一层冰霜,让人不敢接近。那张绝尘的脸,因为暴怒而紧紧的绷紧,亮如星子的眼眸,此刻冒出灼人的火花,一触即发便该是如此吧? 明明是炎炎初秋,但整个房子里的温度却是冷得冻人,而连伊,一张等死的脸上毫无波澜。 瞬间,白色身影闪至眼前,来不及看清,只闻“啪”的一声已经进入她的耳间。 是他的手掌击上她脸颊的声音,本应是火辣辣的痛,却被冷冻而下,从头到脚的发寒。 手一下子掐住她的脖颈,将她高高举起:“混账,胆子不小?”听声音,仿佛是要将整个书房的顶给揭了,暴跳的青筋让人望而生怯。 本就屏住的呼吸,瞬间被劫去,让连伊的脸霎时涨红。 在夜七寂一个用力之下,她仿佛听到脖颈断裂的声音。肺部已经开始暴胀,失去空气的她,仿佛那风中飘零的落红,片片没有方向,随时便可化作春泥更护花。 此刻的夜七寂,满眼满心皆是那一地的碎片,珍藏了多年的东西,竟然被她摔成碎片,希冀了多年的人儿,仿佛因为这一缕牵挂的碎裂而离去,让他无从抓获,想要说服自己去相信,却失去了相信的借口,找寻不到了她的温度。 人的求生本能,让连伊双手微举,宽大的水袖顺势滑下,露出那白嫩的藕臂,上面的颗颗草莓深种,煞是诱人。 眸间闪现的斑斑红点,让他忆起昨夜的辗转缠绵,手下因此一个松动,连伊跌落在地。 “滚!”冷冷的一个字露出,冻得让人发颤。 失魂的看着他,久久的没有言语。 稍后连伊只是一步一步的走离,走过那一地碎片,眼间竟然视若虚无,光着的脚丫,残忍的被连伊忽略,踩上碎片,便是殷红殷红,踩入的碎片不曾脱离脚心,而脚步却不曾停留,越踩越深,一个个血迹延伸。 竟然不会感到疼痛,所有的痛,皆敌不过心间的震撼,皆敌不过一只花瓶的重要。 刚走到门口,便听一句:“不准带走她的东西!” 苦笑了一下,那是刻在他心上的东西,她能带走么? 微微的弯下腰来,手轻轻的取出一个碎片,却在取深入肉体的一个碎片时,眉头微微的皱了皱,踩入到不觉疼痛,当被他唤醒时,原来也是这般的痛不可挡。 手下一个使劲,碎片带着皮肉拔出,手因为使劲而刮出血来。已经无暇去分清是手上的血还是脚上的血,连伊只是用衣袖擦拭着碎片,不想确实越擦血越多,越多越擦,直到弄了衣衫处处皆是,却仍旧擦不干净。 在他心中的那个她身上,沾染上了她的血迹。 放下数块带血的碎片,连伊缓缓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一个个的血迹,一步步的在院子里远去,一个个的红印,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寂寥,却因着夕阳的血红,却也只是那淡淡的一点,不会太过凄凉,只是点缀了些微的美丽。 长裙曳地,沾上些微,不过也是绣上了绚丽的裙边,披上一身的霞衣,光彩依旧夺人。 那一头青丝,在夕阳下泛着血红血红的光芒,煞是妖冶。 庭前的小池,佳人缓缓顿足,一番思量,玉足轻轻探入,血色缓缓渲染开来,便是一池煞红。 双眸微蹙,是水进入了肉体,刺得发痛,却也稍稍缓和了心上的伤。 被双手抓起的衣裙,染上两朵血花,美丽了衣裙,羡煞了池边花朵。 淡漠的一笑,印得一池血色无光。 轻轻的一个叹息,眸间的雾水凝聚,朦胧了池中的倒影:“连伊,你的尊严何在?是否从身体堕落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被人践踏的不留丝毫?”一滴泪,悄悄的落入池间,激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慢慢激荡开去,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朵涟漪,她便是那微渺的存在,即使不能激起人类的共鸣,却仍旧在池里静寂的美丽。 可如今,又是何人搅得一池春水,涟漪连连,久久不曾散去? 深吸了一口,对着池中佳人绽开一个笑靥,即使面对满城的嘲笑,她不是依旧走过?即使面对了父亲的耻笑,她不是仍然独立?如今,即使被人践踏,亦可站起,连伊依旧是坚强的连伊。 水中倒映出的,是一张微笑着的脸庞,是一个坚强的身影,在静静的水面轻轻摇曳身姿。 笑一笑,泪水干去,血色洗净。 眸光流转,那是灿烂的笑容;起身而行,那是坚强的身影,一如当年被他使强后的坚强。 但为何?夕阳下的那一抹血色,却是那般的让人不舍?但为何?远去的那一抹身影,却是坚强得让人心酸? 日子依旧淡淡如水的过着,无须再伴在夜七寂身侧,连伊反倒多了些自由。 伤口好了,却留下一足的疤痕,昭然若楚,很是骇人。 她是雪泠院最下等的侍寝丫鬟,干得活亦是她人挑三拣四后的活计。每每如此,连伊只是微微一笑,有饭吃,能获得几许属于自己的空气,便是她生活的追求。 即使有见到夜七寂的时候,也只是不动声色的将身子隐在她人背后,在她人影子下找寻生存之道。 艰苦,但获得那仅有的尊严。 而夜七寂,即使见到那一抹淡影,却也只是一个撇开,于他来说,她是可有可无的。 那日放了她,不过也是一时仁慈。 空闲下来,便会拿起一本书,或是假山后,或是夜间一盏孤灯,或是雨中的凉亭,一坐便可整整一日。 无人的角落,便是她四下的足迹;无声的环境,便是她得以喘息的地方。 这日夜间,提起一盏宫灯,连伊万分兴奋的走向花园,白日里干活时发现的一个地方,十分优美,景色怡人。 缓缓的坐了下来,一盏宫灯挂在桂花树下,氤氲出淡淡的光芒,金黄的桂花点点飘落,在连伊发间,衣衫找到归属。 第二十六章 淡淡的一笑,捻起一朵花来,放在鼻间细细一闻:“是花,便要飘落,醉了行人,香了世间。”何时,她才能如此飘去?何日,她才能点缀他人的梦? 耸了耸肩,翻开书本席地而坐,上面的蝇头小字,书间的的墨香,一阵阵的引诱着连伊。 一盏孤灯,一丛桂花,一名女子,此情此景,乍一看只是一道风景,细下了品尝,才觉是一杯清茶,淡淡的,却能品出人间苦涩;入喉之后,便是甘甜袭来,唇齿之间,已是余香缭绕。 似乎有人在花园里说话,连伊也不在意,只是思考着书上的话语。 不一会儿,再一次被兵刃相接的声音打断。 不觉诧异,探首相望,却见夜七寂被围中间,一袭白衫而立,让人一看便很难移开眸光,只见他一个飞起,衣袂一个带起,手下一个翻扬,一名黑衣人已经中掌。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功力之强,叹为观止。 “哼!七年时间的追杀,不觉得乏么?”鲜血喷向夜七寂的刹那,白影一个挥袖,白色衣衫竟然没有沾上一丝鲜血:“回去告诉她,我的命,或许像她一般硬,死不了。” 在夜的掩护下,他的眸光似乎可以肆无忌惮的哀伤,但是秋日里的风,轻轻的吹过,为连伊带来夜七寂言语中的几许落寞和心伤,让她觉着有些不忍。 众黑衣人竟也不言语,只是步步进攻要害,却总是不得其手。 这是怎么回事?且不说整个伊人天下,有着多少的护卫家丁,仅仅是夜七寂身旁的四名僮子,一看便不是一般人物,怎地如今倒是让他亲自出手? 心下想着,却也没有注意打斗着的众人,离自己已是越来越近,只闻一阵劲风而来,连伊身旁的桂花树应声而倒,树上挂着的宫灯在瞬间便燃起,亮起不小的火花。 夜七寂顾眸一看,见到一脸诧异的连伊,却也只是一眼便转了开去,手下应敌的动作倒不曾缓下。 一看夜七寂便不是有心应战,反倒是像是在玩猫捉老鼠前的逗弄。许是一时兴起,竟然长袖一个轻带,将连伊带入打斗。 轻手把握住连伊的柔夷,只是漫不经心的几个动作,便已是血花点点。 飞向连伊的脸上,身上,却也不见她有丝毫惧意,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片刻过后,再次飞来十人加入打斗,此番夜七寂亦不敢怠慢,专心应敌,且带着连伊,百个回合下来,已是稍显吃力。 随即雷光火电之间,一掌袭向众人,暂时缓下他们的攻势,仰头探望了一下星空,冷冽感叹:“或许从八年前开始,我便不该挣扎,不该成为她英名上的污点。”深深的一吸气,是对自己生命的怜惜,没有人疼,便是自己疼爱自己的孤寂:“可是,即便老天不帮我,我亦相博到底!” 而后攻势再起,却是奔着死而去的壮烈。 在听到他的那句话时,连伊心下轻轻触痛,外表的坚不可摧,不过是内心的一种脆弱。只当一切风雨来临之时,便也垮解,忘记了所有的坚强,余留那被人遗忘的疼痛。 自己爱自己,自己疼自己,她与他,或许在冥冥之中,一直都存在着某种关联。 他拒绝去爱,接受残忍,便是他的生存之道。 她坚持尊严,淡漠相对,便是今生的期盼。 在一个闪避不及的情况下,夜七寂一个咬牙,思绪飞转之间,残忍的送出怀间的女子。 那一刻,风停了,迷失在了女子的那抹笑容之间;黑衣人呆了,惊愕在夜七寂的冷漠残忍之下 第二十七章 而连伊,在察觉他的动作之时,生命的释放带着笑而渐渐涣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呵!”她不怨,只因她知道,自己的生命从来没有为过自己,却也无需怨念什么。 一声叹息,是对世间不公的无奈;一抹笑容,是一种终于解放的期待。 夜七寂只是稍稍的一个恍惚,手已经伸向那人的喉间。 兵刃“咔嚓”的一声,穿透她的身体,冰凉冰凉,仿佛冬日里的玄铁,是那种透心的冷。 血一丝丝流下,滴落在黑夜的花园,不真实得有些虚无,昭示着她生命的不经心,宿命便是如此,即使是死,也不过是如此的寂寥。 思绪渐渐涣散,身体缓缓倒下。 眸光之余,仍旧是那为着生存而努力拼命的白影;停留之际,是他仿佛带着几分怒意的绝尘之容。 夜七寂回过头来,也只是低声喊了句:“连……”有些气短吞回,竟是自己放弃了她。 而黑衣人,却在夜七寂出口的时候,也迅速的看了倒地的连伊一眼,仿佛瞬间明白过什么的大悟。 终究是一人难敌众人之手,夜七寂一个不经意间,便被他人一剑划过衣衫,鲜血在瞬间流出,有了第一次的伤,自然更会有其他的新伤,只在瞬间,一身白衣的夜七寂,已然浑身浴血,一切行动,只凭着一身的求生在坚持着。 不远处赶来的家丁,拿着火把,燃起一条火龙,蜿蜒而来,在整个伊人天下燃起一股浩荡的火光。 黑衣人见势不妙,连忙撤退,一黑衣人经过连伊身边,带起连伊,众人掩护着便撤离了伊人天下。 家丁见夜七寂受伤,连忙上前,夜七寂大吼:“混账,一个个都死了么?”不觉中,他竟然因为众人没有追击黑衣人而愤怒,身子虽想前行追去,却也只是徒劳。 整个恋云轩向来没有多少家丁,因此得到夜七寂被围攻的消息自然也就比较迟缓,众人却也不敢言语。 眨眼间黑衣人便已经消失在了伊人天下,能够如此轻易的进入伊人天下,必定在外面也有不少人接应。 坚持到黑衣人消失的片刻,夜七寂终于体力不支,因着毒素而倒地。 几十名黑衣人骑马绝尘而去,挟持连伊的一人满脸得意的神情,想不到这次不仅仅完成了任务,并且抓到了门主口中的女子连伊。 在众人得意之间,一行白衣人飞身而出,硬生生的劫去众人的前路。 领头的黑衣人一片嚣张之色:“他妈的,竟然敢拦我们的去路,简直是找死!”二话不说,便伸出手来朝白衣人袭去。 他一出手,身后的几十名弟兄自然随上。 带着面纱的白衣人一抹不屑,双掌同时向后,运足了功力便向同时攻来的黑衣人袭去,只闻山路上一声巨响,皆是功力与人体相击的蒙哼声。 白衣人淡淡的一个挥手:“敢伤他,杀无赦!”一声令下,白衣人便向黑衣人袭去。 白衣人一出手,便能看出他们不凡的身手,虽然黑衣人身手亦是过人,却在白衣人的攻击下,没有还手的份,连招架都有些困难。 山路上,黑白两队人马,就这样毫无忌惮的打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黑衣人倒地,皆是呜呼哀哉,白衣人受伤,却只是奋起直追,直到再也站不起来,这才默默倒下。 截然不同的人马,黑衣人嚣张,白衣人沉默,黑衣人渐渐倒地的越来越多,血在黑色的劲装之下,并无太多渲染。 不到片刻,剩下的皆是白衣人飘魅的身影,终于,剩下最后一撑剑倒地。 为首的白衣人一个挥手:“走!”却在经过连伊身旁时,微微的一个蹙眉,一个弯腰,抱起连伊便飞身而去。 衣袂飘飘,白影翻飞,在整个山间飞起,似九天仙子一般,仿佛适才与人打斗的不是他们一般,没一会儿,一个个的白影,便消失在了山道的尽头。 窗前,一名白衣男子,静静的站着,窗外一湖水色印身,轻轻的风,带起他用白玉簪箍住的青丝,飘逸的随着水波,轻轻流动。 双眸间的飘渺,仿佛那湖边的垂柳,淡若青烟缭绕,抬首看着窗外的云朵,似乎被什么困扰,深深的一个叹息,这才回过头来。 转过头来,看着榻上醒来的女子,微笑着问道:“身子可好?”那日将连伊救来,才知她不仅仅身中剑伤,且还中了剧毒。 也幸得自己这么些年,为了她,经常钻研药理,却也将连伊救了回来,只是不知此刻的他如何了?让人送去的解药,被他当面狠狠的仍去 连伊眨了眨眼:“你不是他?”眼前与夜七寂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男子,虽然容貌一样,却比他柔了几分,美了几许。 不觉感叹,天下间竟然有这般男子,看了让人心疼。而那眸间的那一丝笑,看着又让人感觉那般遥远,让人难以捉摸。 “是!”简单的一个字,他伸手过来解开她的衣衫,为她查看伤口,并不忌讳男女有别。 也是了,夜七寂怎会有如此温和的时候?又怎能守在自己的床前? 并没有在意他解自己的衣衫,此刻再去害羞,怕也晚了,竟然他救了自己,断然是不可能没有瞧过她的身子。 抬眸看了近在咫尺的他一眼,连伊觉着有些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这股子淡漠的神情,还有那双水润的眼眸,让人很难忘却,她确定自己见过他。 “玉溪轩!” 仍然是简单的话,却让连伊想起那美丽绝伦的玉溪,一双水眸睁大:“你便是玉溪?”是了,这样的绝美,如此的神态,便也只有玉溪该有。那日还想着为何玉溪的身高与夜七寂一般?为何他的眼眸与夜七寂相同?如今看来,一切也解开。 看着玉溪擦了擦手欲离开,连伊连忙问道:“我为何会在这里?”刚说完,便见他的手一个扬起,掌风轻轻的袭来,连伊整个人便觉睡意袭来,整个人就这样昏睡过去。 连伊在这里呆了好几日,玉溪每日都会过来查看她的伤势,依旧是很少的话,却很认真的为她疗伤。 这日出得里间,玉溪来到大厅,却见众人一脸苦恼的立着:“一井,可有进展?”双面人,自她出事以后,便一直由他来掌管。 一井一个鞠躬:“少主,是天玄门做的。” 点了点头,玉溪转而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回少主,已经无碍!”一井犹豫的看了玉溪一眼,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话直说!” “二公子在门外,说是要人。” “嗯!知道了。”而后身子已经向外走去:“去看看。” 还想说什么,一井却闭上嘴巴,而后领着众人随在玉溪身后。 第二十九章 刚出院门,便见到愤愤而来的夜七寂一脸冷冽的看着他:“冉伯泱,你好大的胆,刚来风城便命人刺杀我,是她的命令么?”愤愤之情,却也含着几许伤感。 没有说话,伯泱只是关切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身子完好,而后回复冷然。 “你以为不说话便没事了么?”身子已经飞起,一掌袭向伯泱的胸口。 身后一井正要上前挡开,被伯泱左掌轻轻的一个摆动,忍住动作。 而伯泱,却是硬生生的受下夜七寂的那愤怒的一掌,忍住喉间的那一丝腥甜,缓缓的吞了下去。 在看到夜七寂眼中一闪即逝的不忍时,微笑着无恙的开口:“伯泽,我没事。” 别开眼来,夜七寂狠狠的说:“谁管你有没有事?还有,我叫夜七寂。”冷冷的看向伯泱身后的一井:“把连伊交出来!” 没有说话,伯泱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眼里有着一丝高兴。 他的眼神,让夜七寂感到有些不自在,猛地趋向前去,一把扣住伯泱白嫩的脖颈:“我说,把她交出来!” “她的伤还没好!”伯泱再次咽下口间的血水。 夜七寂并不动情,只是加重手上的力道,瞬间,冉伯泱的脖颈上边出现那红色的瘀痕。 “爷,十七在这里。”连伊缓缓的走出,隐忍住因为伤口带来的疼痛。 夜七寂这才松开手来,而后将冉伯泱一个狠狠的推开,看了连伊一眼,见到她紧张伯泱的样子,他竟然有着几分恼怒:“祸害遗千年,就知道你不会死。” 苦笑了一下,连伊没有说话,但脸上惨白的神情和额间的冷汗,已经说明她此刻的疼痛万分。 听到他的话,伯泱有些安慰:“你很关心她?”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会因为某一个女子前来,如今前来,是否说明他的心,已经不再孤寂。 冷哼一声:“她不过是我的侍寝丫鬟,我的东西,即使不要,也容不得任何人惦念!”而后一个转身,忽略连伊脸上的隐忍,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跟上!” 伯泱看了连伊一眼,却只见她一个淡笑,柔弱的身子,她却硬是保持缄默,提起脚步,跟上夜七寂和众人的步伐,艰难的超前走去。 从已经染红的衣衫,能够料到崩裂的伤口,肉体生生的撕裂,让她不觉紧要下唇,微微的血腥,让她能够清醒,不至于在他面前太过脆弱,心里反复的提醒着:连伊是坚强的,是不知道疼痛的。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终于可以忘却疼痛,终于可以忽略那汩汩的鲜血清醒的跟上。 笑,淡淡的流露;坚强,永远都都伴随着尊严永存! 刚出玉溪轩,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夜七寂一个抱起:“以你的速度,怕是赶上明日的午膳都有些困难。”说完便飞身而起,飞上马背策马扬鞭而去。 高挂的太阳底下,雪白骏马上的人,被阳光印得让人无法直视,只是那白色的衣袂之间,偶尔闪现出来的一丝红润,却是让人无法忽略。 没有说话,连伊只是将自己身子轻轻的向前挪了挪,不想让自己的鲜血染红他的白衫,更不想自己沾染他过多的气息。 第三十章 夜七寂冷哼一声,手下按住她的伤口,稍稍一个用力,惹得她痛得倒抽一口气,身子不得不贴住自己的胸膛,这才满意的一个勾唇,温热的血自然也沾上他的身体,暖暖的,带着她的味道。 刚回到恋云轩,进得房门,夜七寂一双手便忙碌着撕裂连伊的衣衫,不顾她的感受,生生的将她伤口上敷着的药剥离。 紧紧的闭上双眸,连伊忍住盈眶的泪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般让她感到羞耻,这个男人,许是注定了是她今生的主宰,一切言行举止,皆是嚣张跋扈,不管她的任何感受。 以为可以解脱,不想仍然存活了下来,若是为了让她继续受辱,成为他恣意寻乐的对象,她生存的意义似乎也太过残忍。 兴许感觉到连伊的不悦,夜七寂冷冷的说了句:“说,他还碰你哪里?”冉伯泱知道连伊是自己的女人,断然不会让其他人动手为她诊治,一切该是他亲自动手才是,一想着那个憎恶的人在他的东西上动了手脚,他就愤怒难挡,却忽略了这愤怒的后面,有着怎样的真相,有着何等的答案。 “浑身上下哪都碰过。”这样的回答,是不是会死无全尸呢?或许她该试试呢! 但愿吧!神智慢慢涣散,紧闭的眸也渐渐松弛下来,人也跌入了那黑暗的深渊。 看着昏迷过去的她,夜七寂稍稍停下手上的动作,而后看着她那昏睡中依旧紧咬的下唇,唇角干涸的血迹,看着有些骇人:“真丑!”说完,竟然伸出手来为她擦拭着,刚触上她的唇角,顿觉自己动作太过温柔,收回手来朝外喊了一声:“将大夫带进来!” 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这才起身朝外走去。 看了门口的铁森一眼:“可有审问出什么?” 颓丧的摇了摇头:“没有,他们都咬紧牙关不松口。”四僮子年岁虽小,但也是非常嘴硬。 “没用的东西。”一个瞪眼,夜七寂便朝刑房走去。 伊人天下的刑房,实为一座水牢,整个牢房中的人,吃穿住用皆在齐腰的水中,想睡觉也只能扶着铁栏站立而睡。 夜七寂为人向来赏罚分明,折磨人的手段亦是分外罕见,在伊人天下,甚至在整个风城,夜七寂可以目无王法,想杀便杀,无需顾虑任何。财大气粗的他,更是笼络了众多官员,让人无法追寻他丝毫的罪孽。 露天的牢房,一间一间的用铁栏隔开的牢房,间间相隔丈许,烦人与烦人之间可以相互看见,这便是夜七寂毒辣的地方,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让他们明白,背叛自己的人,各种蹂躏只是家常便饭。 毒辣的太阳,正烈烈的照于头顶。 牢房间的犯人都低垂着脑袋,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晒得头晕眼花。 衣摆撩起,坐落于早已备好的藤椅之上,看着眼前水牢里的四人,一双阴骘的双眸,毫无波浪的看着。 久久的这才说出一句:“给你们一个机会,说,是谁指使你们的?” 四僮子相互看了一眼,还是四清率先说道:“爷,奴才等那晚真的是被下药了,不知有人来偷袭啊!”真切的看着夜七寂,期望得到他的认可。 第三十一章 点了点头:“好,很好,那就当我错怪你们好了。”看他们听闻此话后兴奋的神情,夜七寂缓缓的一个仰首:“但是,即使错杀,我也不会放过一个。” 一听他说话,其他牢房里的人都紧紧的闭上双眸,堵住双耳,害怕将要听到和看到的一切,夜七寂的手段想来五花八门,却是种种让人发悚。 性情冷漠的铁森听到这话都不觉浑身发冷,而后让人去被行刑的器具。 “七爷,奴才真的没有啊,爷!”跟在夜七寂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岂能不知夜七寂的手段,四僮子瞳孔一缩,惊惧的看着座上男子:“七爷,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没有看他们,夜七寂只是摘下一颗葡萄放入嘴里,片刻之后,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用火钳取出刑具里的一颗红彤彤的炭火,手下速的一个翻扬,衣袂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 顿时,只见一股青烟冒起,而后是三人不约而同的惨叫声,是惊悚骇骨的尖叫。 少顷,夜七寂白色身影一个退回,众人便见到四清张着嘴,喉间红彤彤的炭火“嗤嗤”的燃烧,冒出的白烟冉冉升起,造成小小的一个烟柱。 那烧焦的肉味,骇得让人不敢忽略;而那硬生生呼不出的痛,却又不忍去看。 三僮子奔到四清身旁,用手拨弄着他嘴里的炭火,不想与肉体相连的炭火,一个拨弄竟然散了开来,反倒满口皆是火星,手被烫得水泡连连。 流着泪水,四兄弟紧紧相拥。 不以为意,夜七寂只是一个冷笑,而后接过铁森手上的一个瓶子:“自然,还有一个机会,你们可以选择说或是不说。”顿了顿,他才问道:“知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完整的剐下一张人皮来?” 没有说话,四人只是惊惧的看着他,不敢言语。 “那便是在人的头顶开一个小洞,将这个……”故意拖长了声音,享受的看着水牢中所有人骇然的眼神,举了举手间的瓶子:“这是水银,将水银从小洞灌入,肉体便会与人皮脱离缓缓而出,届时便可出来一张最完美的人皮了。” 话落,水牢中的人已是神情惊惧,即使此番受罚的不是他们,但听到他如此残忍的做法,已经让人毛骨悚然,哪还敢去想其他。 而四清四兄弟,已是双眸无光,面如死灰的看着夜七寂,向来知道他狠毒,不想却是如此的残忍、暴戾。 微眯的双眸看着:“不说是么?铁森,拿刀子过来在二清的头部开个小洞。” 四人惊跳而起,脚下的铁链碰触在一起,从水中发出浑浊的声音。似困兽一般的无助,在整个水牢中团团相转,却总也找不到出口,看到不远处白色的身影,发现一切的挣扎只是徒劳,做的不过是在原地打转。 泛着冷光的刀子缓缓接近,之间一清上前喊道:“爷,我说,我说。”那样的痛苦,不仅仅二清受不了,他们看着也会揪心不已。 满意的点了点头,夜七寂冷冷的说:“好。”身子准确的落于相隔丈许的椅上,神情倨傲的看着他们。 四人紧握了一下,一清张开嘴巴:“从四年前接近七爷,我们便是受了清(倾)……”话没说完,只见一清口吐鲜血暴毙。 而一旁的另外三名僮子,亦不约而同的倒下。 第三十二章 适才太过专注拷问,竟然忘了提防,看着不远处同样的一抹白影消失,夜七寂纵身而起,向白影追去。 两人身手相差不远,以夜七寂以往的身手,许是不相上下。而他自上次受伤还不曾恢复全部功力,自然是无法追上。 看着远远消失的白色身影,夜七寂皱了皱眉,追与不追,似乎都无多大意义。 适才一清说“倾”,虽然后面的字没说完,是否在说她呢?如今能想到追杀自己的人,也只有她了。她为何不放过自己?当年他为了冉伯泱,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从而成就了她的英明,原以为她心存仁慈,将自己救出,哪知仅仅只是做给他人看。 这么些年的追杀,一次次的徘徊在生命边缘,却仍然止不住她的步伐,仅仅因为他的存在,只会让她抹上淡淡的灰尘。若是她说出,别说是死,怕是上碧穷,下黄泉,生死九九八十一次,他亦不会眨眼,仍旧不悔,可是以这种方式要他的生命,怎能让他放弃,怎能让他放弃呵! 落寞的叹了一口气,原本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或许她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因此才费心的去逼问,想要找到一丝丝属于她的好,想要为她在心中的形象添上几许美好,殊不知太过完美的她,已是一个极限,怎能再美?若是一味的力求,不过是物极必反。 如今得到却也只是惘然,反倒平添了自己的心伤。 但那嫣然浅笑的容颜经过这么些年的洗礼,为何仍旧不曾模糊一分,反倒因为太过的思念而益发的清楚,益发的让自己的心痛? 缓缓的仰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甩去心间的那一丝愁绪,只是远远的眺望着山脚下的一切。 偌大的山体之间,余剩那一缕白色的身影,静静的站于巅峰顶上,一身的孤寂寥落,使得整个苍茫大地皆是一片哀伤,淡淡的愁轻轻的在整个伊人山上缠绕,属于夜七寂的乖戾已然消失,看到的皆是那满怀的孤立。 连伊的身子在大夫精心的照料下,渐渐的好了起来,只是整个人却益发的沉默了,却也无人在意她的沉默,反正伊人天下多的是人,多一份沉默也让夜七寂清静几分。 而夜七寂,自连伊醒来之后,便不曾露过面,每天都是那么的忙碌。 看了看窗外渐渐凋零的秋色,整个世间皆被染上薄薄的金黄,不若春日里的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夕阳西下,火红的朝霞在为湘云湖披上一层红红的纱幔,微漾的湖面,纱幔翻飞,几只飞鸟在湖面激起小小的涟漪,渐渐的散开,为纱幔更添几分生动。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好一片美丽的景致,双眸微微的漾着点点光芒,谁说秋日只能是凋零和颓废,殊不知着颓废间的美亦是这般唯美么? 门外传来换衣的声音,却也不曾让她回神,只是迷失在这个美丽的世间,原来,她所留恋的便是那孤鹜的柔美和秋水的柔和。 “别等下伤没让你死,反倒是受寒死了,那就白费了我的那些珍贵药材了。”刻薄的声音传来,是他独有的毒辣。 这是她醒来后,她们第一次见面,却是如此的开场,该是无奈不是么? 转身看着他,依旧是那般的骄傲,仍然如此的招摇,微微的低下螓首福身:“七爷万福!”而后缓缓的走近为他取下外衫。 在他身边侍候的时间长了,也便明白了他的一些习惯,进门便要格外的舒适。 看了她一眼,落花人独立,形单影独只。 第三十三章 适才的她,让他感觉到了飘渺。 虽觉着她的行动有些怪异,夜七寂也没说什么,只是坐下端起一杯茶饮尽,而后手指轻敲桌面,一双深邃的眸子迷蒙的看着她忙碌着的身影。 其间光芒点点,星光灼灼,让人浑身发烫。 许久之后这才不经意的说了句:“明日便开始跟着吧!白吃白喝的时日也不短了。”她似乎有哪里变了,却又谈不上来是何处让他觉着变扭。 为香炉里添着熏香,连伊手微微一怔:“奴婢遵命!”继续手上的动作,熏香的香味丝丝传来,有点像夜七寂身上的味道,让人有些迷乱,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后退了退。 察觉出了什么,夜七寂邪恶的一笑。 身影一个轻旋,衣影翻飞,风声瑟瑟,长臂一揽。 再回座上,怀里已经有着一抹白色身影。 “你在躲我?”气息暧昧的呼在连伊脖颈处,似乎只差轻轻的一个颤抖便可吻上她:“用你去挡剑,是否认为我太过残忍?”问得漫不经心,不带丝毫感情。 心神微微一凛,垂下眼眸,掩去其间惊愕:“奴婢不敢!”身子僵硬的在他怀里,不敢动弹,也不想动弹。若不是他愿意的,她如何挣扎也是徒劳,只得如履薄冰。 他的两指,毫不怜惜的抬起她的下颌,紧紧的缠住她的双眸。 因为太过用力,使得她的下颌顿时一片红晕,却也没有丝毫松弛。 四眸相对,他的是光芒熠熠,将人看透心底的探寻;而她是淡漠如水,清澈透明的回视。 “连伊,救了我是你的造化,你的娘亲会非常高兴你的付出。”说完,唇已经轻轻的吻上她的红润。 不比以往的霸道,倒是添了几分温暖。 身子在他的怀里,慢慢变得柔软,不再僵硬。 与往常一般,她只是双手颤颤的伸出,环住他的身子,承受着他的给予。 不能拒绝,不能逃避,所以只能接受。这便是生存的无奈,是不得已的苦衷。 衣衫悄悄的滑落在地,冰凉的空气来不及袭上身体,他已将她抱了个满怀。 胸口的那个伤口,丑陋的在他眼前展示,他的眸间没有火热的欲望,只是多了几许深不可测。 一丝回避、一缕歉然、一声叹息。 轻轻的吻上那个伤口,被自己刺下的伤口。 辗转轻舔,仿佛在体会着那寒铁穿心的痛;舌尖探索,犹如在安慰着那被抛弃的灵魂。 因着他的唇,连伊心口一个悸动,她终于明白,他是在道歉,是在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说抱歉。 骄傲的他、绝情的他、暴戾的他,此刻却在为自己所做的事情,缠着淡淡愁绪。 第三十四章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有着何等的身世,才能变得这般无情? 唇,终于从她的伤口移开,缓缓的向上游走。 火热的气息,让连伊有些茫然,身子开始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水,晶莹的布在她的额间,发着诱人的光芒。 想要开口说话,却张了好几次最只得那娇吟的喘息,最后在他的手向下探去时,这才喘息着说道:“爷,奴婢的身子还没……没完全好过来。”话说完,已是浑身大汗。 一反适才的温情,夜七寂抛出一句:“谁管你是死是活?”这便是夜七寂,才是那绝情的夜七寂。 话落,唇已经覆上她的柔软,双手亦轻揉着她的腰肢,强劲的身子,即刻翻身而上。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此刻,断肠人远离,只是男女间亘古的美妙。 花尽繁华,阳光撤去一身灿烂,余留世间万物凋零一片苍凉。 时间洗尽铅华,记忆抹去原有的美好,余留一腔失控的爱与恨掌控着独孤的人。 此刻的夕阳,经过洗礼,缓缓的透过窗棂,落入翻腾的纱幔之间,镀上一层金黄的光芒,虽然薄弱,却是凄美动人。 翌日一大早,连伊便随着夜七寂出庄,在外面洽谈着生意。 直到傍晚时分,才赶回伊人天下。 夜七寂倒是仁慈,让她会雪泠院,明早再去候着。 一回到雪泠院,连伊便慌忙解开衣衫查看伤口,昨夜的欢爱和白天的奔波,使得伤口又开始泛着血丝。 门外传来敲门声,扣好衣衫忍着疼痛开门。 铁森看了她一眼,递过手上的一瓶药:“这是七爷给的创伤药,让你明天不要再一脸煞白装鬼吓人。”冷然的说完,将药放在连伊手中便转身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看着手上的药,无疑铁森的说的话是夜七寂说的,怪不得今日会让自己早早回来,想必是一脸的煞白碍着他的眼了,笑笑便关门回房了。 忘记了自己受伤以来,一直都在他的寝房,若是碍着他的眼又岂会在意这一次? 将那创伤药敷在伤口,顿时便感觉火辣辣的,片刻之后才感觉到了伤口似乎在发涨,他给的药果然不错。只是不解为何不早些给她,要待到现在才给? 推开窗来,多日不曾回来,小屋里倒是还算干净。 从窗口看去,外面天色早已暗下,远远的便见铁森领着两名女子走过。 小道的纱灯下,两名女子一脸兴奋的神情,让人不难看出此番是前去侍寝。 第三十五章 附近的小屋,皆是灯火通明,像她一般探头相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满眼既羡又愤。 月色越来越朦胧,使得夜空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唯美。那远远行去的人儿,亦是带着一身光芒的离开,使得那些观望的人儿一脸落寞。 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离开,回到幽深的闺房。 从头到尾的看着这一幕,连伊托腮沉思,多么像古代帝王的三千后宫啊! 而此时的她,是不是也应该应景的稍稍萧瑟一番,而后幽幽转身闺怨? 微微的一笑,她的人生,从被夜七寂要去的时候,已经不允许她太过的儿女私情。 看了看外面静谧的夜,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在庄子里好好的走动了,像是怕自己打扰了如此美景,连伊没有带上纱灯便缓缓的出门。 随意、随性,这便是连伊所要的生活。 如此的生活,只有在夜半无人时,她才能拥有;这般的清净,只当他人入梦时,她才能享受。 只是不知在将来的某一天,她是否也能入得了他人的梦?即使夜半无人之时,亦有人伴在身旁? 一只野鸭在湖心鸣叫,如此的夜,许是迷失了方向吧?听着已然沙哑的声音,想必是叫了不短的时间。 月光洒在湖泊,从湖面泛出一片琥珀般的色彩,远远的一只野鸭游来,一声鸣叫,让迷失的野鸭找到了方向,兴奋的游去。 仅有的声音消退,还给夜色一片祥和。 不久后不知从何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刻意压低的嗓音让连伊微微的一个皱眉。想起上次夜袭夜七寂的事,如此的伊人天下,竟然能让人偷袭,若没有内奸是不可能的。 心里想着,便也屏住呼吸,移开步子轻轻的向假山处走去。 说话声音太小,听不真切,她不得不冒险的往最近的地方走去,这才听清些微。 “爹,我们这要那么做么?”一名女子不怎么情愿的声音传来。 男人沙哑的声音立刻反驳:“当然,若不如此,怎么接近夜七寂?” 带着几分犹豫,女子有着不解:“七爷多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轻易上当?” “亏你还是我清天门的少门主,怎地就如此怕事?”冷笑了一声,男子安慰道:“你不用怕,届时我来安排一切便是了。” “可是爹……” 怒的打断女子的害怕:“住嘴,你怎的就不能像你姐姐一般,怕什么?届时你们两姐妹一起也有个照应。”看了女儿一眼,黑衣男子一个转身:“好了,我走了,届时一切按计划进行。” 连伊一听,慌忙向后退去,却不想身子竟然落入一个怀抱。 转过身来看着来人,正要惊呼出声,却被那人覆上的唇堵上,消去了任何的动静。 第三十六章 两人的身子缓缓的向夜空中飘飞,徐徐的风柔柔吹过,飘起两人的衣衫相互摩挲;浪漫的夜色轻轻的洒在两人身上,使得两抹相缠的白色更加的朦胧。 美丽,或许应该是这样。 轻轻的落地,连伊看着眼前的男子:“你怎么来了?”三更半夜在伊人天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伯泱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似乎何事都能被她碰到:“你的命似乎总是很危险。” 话落,身子已经飞起,在转眼间便成为一片白影,继而在月光下消失得无踪,仿佛那本月的仙子,轻灵而去。 没有在意他那句话的意思,只是耸了耸肩,连伊便回了雪泠院。 躺在榻上,一向睡眠不错的她,竟然辗转难眠,总是在想着是何人想害夜七寂?又是在何时想害他? 翻来覆去一个晚上,终究还是不得成眠。天色稍稍亮起,便起床去了恋云轩。 到得恋云轩,才知道还不到五更,而侍候的丫鬟婢女们都在忙碌着,所有动作都很轻,生怕扰醒了了夜七寂的睡眠。 “连伊,这是爷的今日穿的衣衫。”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侍候他梳洗了,如今身子好了,夜七寂并没有发话,自然一切回归原点。 朝霞徐徐染红了天空,侍女们手中的热水换了一盆有一盆,夜七寂房里还没有动静。 第一次,连伊竟然觉得有些度日如年,时间似乎在她掐着手指的过程中一点一滴的流过。 终于,从里间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敲了敲房门,听得里面夜七寂的声音,这才缓缓的领着众人走进。 看到两名侍寝的女子穿妥衣衫,唇畔含笑拂面,眉角春风飞扬的神情,连伊微微的垂了垂眉。 众人便忙碌开来:上药(侍寝女子皆要喝下不怀孕的药汁)、点香、续茶等等,一切都在井然有序,默默无声中进行。 默默的来到躺卧着的夜七寂身旁,连伊神情平淡的说道:“七爷,奴婢来侍候梳洗。”双眸微敛,不去在意他打量的目光。 难得没有起床气,夜七寂翻身而起,真丝被褥滑落,赤身裸体的站在她面前。 他一起床,便有人上前,换上新的床单被褥,清新的味道带着阳光扑鼻而来,很是舒爽。 房里的侍女们已经习惯他的动作,各自忙碌着手上的活计,只有连伊,依旧是有些面红耳赤。 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来,拿起中衣,正要为他穿上,却在看到他身上一条条长长的指甲印时,喉间不觉有些苦涩,上过药的伤口竟然有一丝疼痛。 见她久久没有动作,夜七寂微恼的声音即刻传来:“魂魄被黑白无常勾走了么?”恶毒的话,带着夜七寂的风格传开。 扫去萦绕心田的烦闷:“奴婢知错!”连伊赶紧为他更衣梳洗。 一切妥当,夜七寂便携着众人出门。 今日是去莫愁舫。 因着玉溪来了风城,整个风城歌舞舫的生意几近被玉溪轩全揽而去,虽然一个莫愁舫在夜七寂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连伊知道,他争的是那一口气。 这是连伊第一次来莫愁舫,整个莫愁舫由十几艘相连的船只组成,每一艘船皆有两层,里间的装饰并不如一般烟花之地的姹紫嫣红,反倒是书香墨浓。 第三十七章 一卷卷的墨画美诗高高悬起,像是回到书院一般,但最特别的便是一幅幅的裸体女子,相间其间,平添了几分暧昧之意。 十艘船,分为文、武、商三种风格,而相对的女子便学了相应的知识。 舞文者便是吟诗作对,琴棋书画;论武者亦是花拳绣腿,衣袂飘飘;经商者自然满身铜臭,囊括钱财。 鸨母是一名年方二十五的那女子,仅仅一双丹凤眸,盈盈含笑秋波,便是烟花之象征。 领着夜七寂四处寻看了一番,讲解之中,朗朗之声,条理清楚,连伊不觉连连赞叹,果然不是一般人。 “雨雾,我把这一切交给你打点,不仅仅是要你只拉客便成,起了竞争,你也该想个对策才是。” 语气相对来说不是很重,却也让雨雾脸色为之一凛:“七爷说的是,可奴婢实在是没辙了,玉溪姑娘的威名,已是十多年形成,只要她去了何处,何处的歌舞舫便是一片冷情,唯有她玉溪轩夜夜笙歌。”往年玉溪姑娘即使来了风城,也不过是一年才来一次,且时间绝不超过两日,如今这一常住,自然也就使得其他歌舞舫冷清备至。 闭眸细想了一番:“这倒是事实,罢了,你且好好训着她们,可不要怠慢了,我去想法子便是。”说完身子已经出了莫愁舫。 离去前,连伊仿佛感觉到了雨雾对自己的打量的视线,却也没在意,只是缓缓的跟在夜七寂的身后。 出了莫愁舫,夜七寂上得马车便让众人向玉溪轩行去。 与夜七寂同坐马车,让连伊有些心神不宁,不得不撩起车帘,望着街上景致。 看着张望着车外的连伊,夜七寂扶着头问了句:“连伊,当初被我劫轿之后,你是怎么过来的?”这个女人,似乎永远都对生活不曾失去信心,若是其它女子,被人强暴,或是悬梁自尽,或是投湖自杀,反正一条路——死。她倒好,依然坚强的活了下来。 没想到他会如此问自己,连伊惊得收回观望的双眸,不知此刻他心情怎样,猜测着想了想才开口:“错不在奴婢身上,奴婢何须羞愧自残?”生命,若是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人消失,才是最大的悲哀吧? “你在责怪我么?”挑了挑眉,夜七寂讽刺的冷笑:“如此苟活于世,你倒是挺能坚持!” “苟活于世虽然艰苦,即便如此,奴婢仍需坚持!”微微垂下眼来,她的死,从来都不能自主,只因肩上还扛着娘亲和连熙的幸福。 不悦的看了她一眼,夜七寂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心下苦笑,许是又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吧? 不知过了多久,深思的夜七寂微拧眉头:“连伊,你觉得如今该如何办?”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脸色似乎比昨日要好一些了。 知道他说的是莫愁舫的事,微微思量了一番:“奴婢倒是觉得有两个办法:其一莫愁舫与望江楼临近,不妨和望江楼合作,从望江楼便可以拉客过去。”在夜七寂带着几分赞赏的目光中,连伊心下微喜,该是说中他心中所想了:“再者,歌舞舫一般只在夜间做生意,我们不妨宣传出去,白日生意照做,且白日去者,一律优惠。两种方法同时进行,不仅仅可以与玉溪轩岔开而营,且可以挽回一些夜间损失的盈利。” 没有说话,夜七寂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思量着她话中的可行性,又仿佛在探寻着她的内心,许久之后才说了句:“倒是有当鸨母的本钱!”而后继续闭目,轻轻的靠在她的肩上小憩。 当鸨母?一句话说出,吓得连伊再也不敢言语,却在回眸间看到她唇畔勾起的一丝仿若笑容的神情,当下整个人忘却了呼吸。 那种笑,相之于冉伯泱的飘渺,多了几分真实,虽然不及冉伯泱的绝美,却也是让人失魂落魄,黯然销魂。 第三十八章 那种笑,相之于冉伯泱的飘渺,多了几分真实,虽然不及冉伯泱的绝美,却也是让人失魂落魄,黯然销魂。 到得玉溪轩,已是日头当空。 许是今日没有冉伯泱的表演,倒是少了一些人气,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夜七寂刚坐落,便见那抹白色身影匆匆赶来,见到他是,那纹风不动的脸上,仍旧多了几分激动。 “伯泽……呃,七夜来了?”当下却已吩咐众人去备酒菜,他的热情,似乎只针对夜七寂。 看了他一眼,夜七寂一个耸肩。而后四下打量玉溪轩中的一切,如此绝美的玉溪轩,虽然来了无数次,但却仍旧感叹万千,一名女子,竟然能把妓院构造成这般,也只有她了。 以往是好久才来一次,而如今,借着整顿莫愁舫,他再一次来到了这里,看着她一丝一毫的心血,找寻着属于她的影子。 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些日子,许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似乎格外的想她了。 “七夜,你在想她么?”冉伯泱静静的站到他身旁,与之同望玉溪轩的点点滴滴的:“我也想她。” 蓦的回过神来,夜七寂一个跨步,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愤怒的扬起,身子已经坐落桌前。 刚坐下,连伊赶紧为他斟满酒杯,瞧他的心绪,该是消愁之时。 冉伯泱亦坐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本候着的众人,似乎有什么隐情不想让他人见到一般,一名中年女子将候着的人都叫了出去。 连伊因着是夜七寂的人,倒也留了下来。 房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是那烈酒滑下喉间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人的心里,都装着同一个人,都在为同一名女子伤神。 渐渐的,房里的温度开始上升,连伊仿佛又看到了那日书房中的夜七寂,那个落寞的夜七寂。 夕阳细下,晚霞偷偷的肆虐了整个天空,照进无力,印上一片绯红,整个玉溪轩,亦披上一身红红的衣衫。 黄酒下肚,夜七寂觉着身子越来越热,孤寂中的他,自然没有去多想,只是顺势脱下外衫,而后继续着手上的酒杯。 而一双灼热的眼眸,停留在倒酒的连伊身上的次数越来越多,发烫的指尖碰触她的指尖的机会越来越频繁。 终于,当他滚烫的手紧紧抓住连伊的柔夷时,他警觉的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一脸清醒的冉伯泱,双眸喷火的喊道:“你在这酒里下了媚药?”虽然发怒,但紧握连伊的手,像渴望清泉一般不曾松开。 冉伯泱脸色大变,走近解释道:“七寂,我没有!”看了看夜七寂双颊绯红,如此迥异的神情,果然是有人下了媚药。 “你给我滚!”使劲的将他推开,残留的一丝理智回来:“也只有与她有关,我才能上当,冉伯泱,你果然奸诈!” 没有生气,冉伯泱只是拿起连伊手间的酒壶闻了闻,当下脸色大变:“七夜,你留下,我给你解毒。”此次的媚药,与一般的媚药不同,并不是只要与人交合便能解去的。 第三十九章 猛地推开他凑近的身子,夜七寂怒吼道:“滚,你想我会信你么?”话落,整个人已经速的抱起还没缓过劲来的连伊,飞身而起。 见他们破窗而出,冉伯泱急忙用内力传出:“七夜,这个媚药必须与处子之身的女子相结合才能解去,换做其他女子,会暴毙而亡……” 听着冉伯泱的话,连伊心下大惊,夜七寂越来越火热的身子,在告诉着她,他的毒实在不轻,若不及时解去,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神智已经混乱的夜七寂,身子刚飞出五里开外,便已经被媚药掌控得失去理智,在一片树林子里,终于不再疾奔,将连伊放了下来。 他渐渐低下的头颅,缓缓的覆上她的薄唇,让连伊被他紧拥的身子当下僵住,想起适才冉伯泱的提醒,浑身冒出一股冷汗,一张小脸布满紧张。 慌乱的手抓着一件物品,没管许多便朝他后脑砸下。 夜七寂双眸一个圆瞪,喷火的眸子愤恨的盯着她,而后缓缓松弛,在连伊紧张的双眸下,缓缓的从她身上翻滚而下。 迅速的将他安置好,看他那张绯红的脸,听冉伯泱的说法,若是不找人来给他解毒,怕是性命难保呢。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也不知该去何处找人,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急急忙忙欲走出林子。 忽然,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皱了皱眉,如此晚了,怎地还有人在此?虽然天色较暗,仍然能看出那黑色有些畏畏缩缩:“何人在此?”如今夜七寂中毒,她更加不能胆怯。 “啊?连伊?”听得她的声音,一个黑影冲上前来:“你怎的在此?” 定睛一看,月光下姗姗而来的女子,这不正是杏儿么? 想了想不远处的夜七寂,连伊慌忙说道:“哦,我在这里等七爷,他返回城里有事,让我在此等候片刻。”擦了擦她满头大汗,连伊不解的说:“如此晚,你这是作何去?” 一听她问起,杏儿这才哭诉道:“我爹生病了,托人到庄子里来传话,让我回去一趟。我去跟吴总管告假,他硬是不批,说是现下庄子里事情多,人手本就不够。”像是找到了发泄的人,杏儿嘤嘤的哭诉着。 叹了口气,但凡卖进有钱人家做下人,在有钱人家里做事,有几个不是情非得已,但迈进侯门,便深似牢海,岂能由得你个人不乐意?“你此番偷逃出来,若是被人发现,届时只会让你爹娘更加为难。”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伊人天下岂是一般人家,往轻了说,被吴总管发现,便是扣去工钱,一顿打骂;往重了说,若是闹到七爷那里,还不知是怎样一番劫难? 听她一说,杏儿不免有些担心:“可是我爹病了,我不能不去看他啊!”若真像连伊说的,此番岂不是害了爹娘? 林子里似乎有什么动静,不能再久呆了,等下夜七寂醒来可就乱了,得先把杏儿打发回去才是。 赶紧拍了拍她的手:“好了,杏儿你先回庄,明儿个我去帮你跟吴总管说说告假的事,届时再作打算。” 擦了擦泪水,杏儿灿灿一笑:“嗯,谢谢连伊,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么?要不我陪你一起等?” “你若在这里等,怕是爷知道了,你更加惨。” “哦,那我先回庄了,你也……啊!”一声惊呼,睁大双眸看着朝连伊扑去的七爷,杏儿吓得捂住嘴巴。 天,他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连伊奋力的抵住夜七寂火热的拥抱,头向一侧偏去,躲开他覆来的薄唇,却看到一旁的杏儿,慌忙大声呼道:“杏儿,你快些走,快走。”此刻的她,一心的关心着杏儿的安危。 第四十章 杏儿被夜七寂的狂热的动作惊呆了,整个人都忘记了动作,自然也听不见连伊的催促声。 许是闻到杏儿身上散发出来处子之香,身上媚药的作用,夜七寂松开连伊向杏儿奔去。 只在瞬间,发呆的杏儿便被夜七寂扑倒在地。 连伊顿时急了,慌忙上前阻止,却被夜七寂一掌抡过胸口。当下头昏眼花,只得努力的睁着双眸,紧紧的盯着杏儿,喃喃的说了句:“杏儿,将他打……”晕字没说完,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风狠狠的肆虐着整个苍莽世间,凌乱的山雾渐渐飘起,缠缠绕绕的将山和莫愁河衔接起来,让人分不清何处是山,何处是水,一切皆是茫然。 叶叶孤舟从河面飘过,朗朗曲调点缀了寂静的夜,漩琦了这个曼妙的夜晚。 一切在烟雾中消退,一切又在苍茫之间进行。 再次醒来,却见东方微微泛着白光,昨夜的情形,像戏剧一般的在她脑海浮现,猛地转首四下张望。 却见不远处衣衫凌乱的夜七寂昏死过去,杏儿穿好衣衫坐在那里静静的低泣。 杏儿一头凌乱的发告诉着连伊,一切都已发生,顾不得疼痛的胸口,连伊站起身匆忙奔至杏儿身旁,紧紧的抱着她:“杏儿,是我……” 话还没说完,杏儿便紧紧的抱着连伊,“哇”的痛哭出声。 此时的连伊已是乱作一团,心绪万分低迷,昨夜也没有料到正巧遇上杏儿,拍着她的肩叹了口气:“杏儿,是姐姐对不起你,你可千万不要瞎来啊!”当年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是迫于夜七寂的恣意所为;如今杏儿的清白,却是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 “连伊,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呜呜……”无助的她,若被人家知道,怎么活得下去啊! 拉开她的身子,连伊紧紧的看着她:“杏儿,你别怕,待七爷醒来,再做定夺便好,七爷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真会给交代么?以夜七寂的性子,当初对他自己故意的行为不加在意,如今是因药物所至,她还真不敢确定,可现下她也只能这样了。 不想杏儿反倒疯狂的摇了摇头:“不,不要,连伊,我不要。”惊慌的抓着连伊的衣袖,使劲的摇晃着。 不解的看着杏儿的惊慌:“怎么了?杏儿,不要怕,怎么了?” “连伊,我不要,我怕七爷,我不要当雪泠院的小主子,她们会把我吃了的。” 连伊静静的看着杏儿,如此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着:“去了雪泠院,且不说活计比较轻,且拿的份子也要多啊!”当初自己,是因为夜七寂的强迫,所以万不得已,如今的杏儿,果然也是知道夜七寂的食人不吐骨啊! 速的擦去泪水,杏儿连忙说道:“我不要用身体换来的银两,我只要找一个平凡的人嫁了,然后跟我爹娘一般劳作养家。”可是,要如何嫁人,自己的身子,已经被…… 一想到这里,擦干的泪水再次涟漪起来。 是呵!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愿望,因此,她一定要为杏儿做到,一定!“杏儿,不怕,届时我禀报七爷,他定然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抽抽噎噎的抢着答道:“不,我就是不要七爷知道,连伊,我求求你了,不要让七爷知道,不要,不然我真的活不下去的。”说完竟然不停的给连伊磕头。 第四十一章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停下。”连忙支起她的身子,连伊扶着她说:“好,我不说便是,那你先回庄,千万不要乱来,待我回去便跟吴总管说,许你假期回去探望你爹。” 擦了把泪水:“好的,谢谢你,连伊。”说完撑着酸涩的身子站起。 看着她被撕碎的裙摆,连伊心下一声叹息:“回去好生休息一番,千万别瞎想哈!”拍了拍她惨白的脸颊,心里还是担心不已,从腰间取出令牌:“这个时辰回去,怕会被人说话,你拿着这个便没事了。” 点了点头,杏儿接过腰牌,便一瘸一拐的向伊人天下的方向走去。 看着杏儿远去的身子,连伊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只希望一切能够平息下来,希望杏儿不要做傻事。 转过身看了看地上的夜七寂,连伊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动手将他身上凌乱的衣衫整理妥当,而后静静的守在一旁愣愣的出神。 那晚在假山听到的一幕诡计,是否就是想给夜七寂下媚药,借冉伯泱的手下药,而后让兄弟两人互相残杀。若不是自己与冉伯泱同时听到他人的计谋,恐怕现下自己也要怀疑冉伯泱。 按照他们的计划,本来昨夜应该有人前来为夜七寂解毒的,不想却碰到偷逃回家的杏儿,阴差阳错的为他解去媚毒。若此次解毒的人不是杏儿,或许她还会怀疑是那些人派来的,但杏儿的爹娘她是见过的,很老实本分的百姓,自然也就没有怀疑的余地。 如今事情却朝失控的方向发展,又该怎么办?藏在暗处想陷害夜七寂的人,接下来又该有怎样的举动? 摇了摇头,自己不过是一侍寝丫鬟,如今却搅到这漩涡里来了,是不是自己太过上心了?是不是…… 夜七寂醒来便见着连伊在一旁发愣,忽而皱眉忽而摇头:“发什么傻?” 正在想事情的连伊,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惊得回过神来,一双瞳眸愣愣的看着神清气爽的他。 “做了何亏心事?”挑眉看了看她,怪异的动作让他起疑:“昨夜是你给我解毒?”黑瞳紧紧的盯着她,幽深而绵长。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想起杏儿的叮嘱,慌忙颔首:“呃……自然是奴婢。”这话说完,头不觉有些愧疚的低垂下来。 “哦?”夜七寂冷冷的应了声,而后摇了摇头:“我的头似乎被人用东西砸过。” 吞了吞唾沫,慌忙摇头,连伊赶紧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双眸看向别处:“这个……奴婢的头似乎也被什么砸过一样的痛。”说完还摸了摸头部,若是被夜七寂知道自己打他了,那岂不要她好看。 勾了勾唇,夜七寂料也能料到:“你的脑袋难不成是铁做的?被人打了还能摇成这样?想必是打得不够重。” 带着一丝笑意的话说完,掌已落向她的头顶,却也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便收回,而后率先起身朝伊人天下走去。 回到伊人天下,连伊连衣衫都没来得及换,便跟吴总管说了一番杏儿请假的事由,他倒也通情达理,当下便准了杏儿五日假期。 忙完这厢的事,她又匆忙的去了清泠院。 第四十二章 因着连伊在夜七寂身边侍候,虽然不一定侍寝时得宠,但却也一直跟在夜七寂身边,伊人天下的一些下人,自然也把她当成了小主子。 这不刚进清泠院,便李管事上前:“哟,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倒是劳烦姑娘过来了?” 连伊也懒得跟他缠乎:“杏儿呢?”见他指了指舍房,便匆匆的走了进去。 刚进去便见到杏儿拿着一把剪子朝手腕刺去,惊得她呼出声来:“不要。”身子已冲上前双手挡住她的剪子,顿时一阵痛从掌间传来。 “啊?连伊,你……”看着她血淋淋的手掌,杏儿吓得泪水涟涟。 只见利剪穿透整个掌心,带血的剪尖阴森森的立于掌内,心狠狠的一个痉挛,差点忘了呼吸:“杏儿,不要这样,你答应过我的。”顾不得疼痛,连伊只是急声安慰着杏儿:“你这是何苦,我当初被七爷强要了去时,那可是我大婚的日子,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当时还有众人在场,如今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再一次揭开那段经历,却分明是自行将那结痂的伤口硬生生的剥开,再缓缓的洒上一层白盐。 虽然知道连伊被七爷糟蹋,但万万没料到是这样,杏儿心疼的抱着连伊:“对不起,连伊,是我勾起了你的伤痛。” 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或许有着恨,七爷或许人坏,但走近了,却也发现他有着自己的苦痛,只是表达方法不对而已。”似乎扯远了,拔出掌间的剪子,接过杏儿递来的巾帕迅速包住:“杏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还有爹娘,为了你爹娘你也要坚强啊。” 点了点头,杏儿倒也不再闹腾。 “吴总管准了你五日假期,回家好好的与二老聚聚,希望届时你回来,便能好好的。”说完,连伊便缓缓的走出了房子。 “连伊,对不起!” 依稀中听到杏儿的道歉,嘴角的笑容扬起,摇了摇头便提步继续向前走去。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奈的苦笑,似乎进了伊人天下,她身上的伤就不曾断过,没有哪一次是自己甘心情愿的,却又是不得不做的。 所以说,人,总是在各种各样的无奈中成长,在各种各样的不得已之下成熟,而付出的代价便是那一颗心,慢慢的苍老,慢慢的不再纯洁。 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是那么的蓝,仍然是懒懒的飘着白云,似花絮一般,轻轻的晃动,晃动。 慢慢的,将人的心也承载上去,落于九重天外,飞翔,想要自由,就那么没有方向的离去,无需太多的牵挂,没有娘亲,没有弟弟,没有…… 可是能么?不能呵!收回心神,仍然是那坚强的人儿,依稀带着那淡淡的笑容。 一个顾首回眸之间,她看到了他,看到站在自己身侧,仿若含着笑容的他在看着自己。 似宠溺?若爱恋? 反正就是含着独有的温暖,萦萦绕绕在心田,让她的心又多了一丝丝的不舍,添了几许尘世的风尘。 “七爷何时过来的?”收回那牵绊不清的情愫,回复那往昔的谦卑。 她的话,亦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反常,一个冷哼:“我何时来的还需征得你的同意么?”不经意的扫过她的双手,却看到她手上巾帕的绯红,双眸不觉多了几许慌乱:“手是怎么回事?” 可是在紧张?笑了笑,连伊低首看去,原来血一直在流,仿佛要流到生命的尽头一般:“没事,奴婢不小心弄的。”说完将手往身后藏了藏。 感觉自己的一切不过是多余,夜七寂冷冷的一个转身:“死了才好,省得总让人看着你要死不活的样子。” 衣衫,带着几分怒意,抚过连伊流血的手,带走几许血色,一身的白沾染了她的血迹。 绯红绯红,让人很难忽略。 黯然的一个垂首,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第四十三章 云彩,轻轻的远离,仿佛要挣离天空的掌控,却无奈一切不过是枉然,无论到得何处,它不过是换了在天空的另一个部位,将其当作胸膛而依靠。 其实,那个胸膛,只是天空的一部分,云彩,依旧没有逃脱掌控。 这些日子夜七寂生意上的事情比较忙,而妓院的事情也就让连伊着手慢慢管理,至于杏儿的事情,便在连伊的遮掩下瞒了过去。也幸得杏儿自家里回来后,却也想了开来,连伊去看了她好几次,却也不错,也就安下心来。 妓院的事情,一处理起来,难免会与玉溪轩有个照面,为免看到冉伯泱,夜七寂也就放心的将一切交给连伊处理,经过几次的观察,觉着她能力还可以,便也放开手来让她做。 因为是连伊自己想的解决之道,处理起来便也格外费心,只是每当与雨雾沟通时,比较费事,不仅仅是因为同是女人的关系,更有便是雨雾对夜七寂若有如无的那份情愫,让她不得不排挤连伊。 偏就连伊生就一副坚强的性子,即使遇到再大的问题,也不会跟夜七寂讲,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去处理。 这不,连伊百般解释,千百说明,仍然找来一顿责骂。 …… “连伊,你搞没搞错?让妓女白日里做生意,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涵养甚好的雨雾,一变起脸来,还真是有几分狠劲:“夜间也有生意,届时你让她们如何应对?你以为她们都不是人么?即使是卖笑,那也要让人缓过劲来” 她的一番话出口,一旁几名女子皆纷纷点头,毕竟挣得再多钱,也与她们无关,自然事情是越少越好。 连伊就不明白,怎么同样的事情,夜七寂只要吩咐下去,人家已是全心全意的完成,并且交出一百二十分的答卷,而自己,此刻已是口干舌燥,却仍然在老问题上打转:“我体谅你是为她们着想,也知道她们的辛苦,但不是说……” 旁边一名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不待她说完,便已经打断她:“哼,说什么皆是将会从中间给我们分红,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就是,再说了,我们主要是觉得白天晚上都做生意,人会吃不消。” …… 闭上嘴巴,连伊静静的享受着众人的唾沫横飞,也终于明白过来,古人为何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想来以自己微软的态度,是很难让众人信服,唯有拿出夜七寂做事的风格来了,猛地一个拍桌:“雨雾,平日里爷让你调教她们好的涵养、端庄和高雅呢?便是这般么?”看着众人惊愕的神情,连伊这才说道:“若这便是莫愁舫的难能可贵之处,那我也明白为何玉溪姑娘一来风城,便会将整个风城的生意拉走大半了,毕竟,如此入俗的人,又怎能入得了大家的眼。” 哪受得了她如此的讽刺,雨雾当下大怒:“你……” “我怎么了?爷如今让我管莫愁舫,便是一切交给我处理了,而你等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而你们呢?在莫愁舫,该是很不错了,若是莫愁舫垮了,你们以为还能找到这般的地方么?”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讽刺的一笑:“都说白日和夜里做生意会很累,那么请问,昨夜你们做了生意,为何现在还如此精神抖擞的站在我面前,往我脸上乱喷口水。”说完还取出巾帕来,夸张的擦了擦脸上被喷的口水。 一席话,说的在场之人都汗颜,面红耳赤不再是因为争吵,而是因为羞愧而来。 “你们信不过我,难不成还信不过七爷么?七爷自建莫愁舫以来,又何曾做过说话不算数的事情?”众人摇了摇头,皆说这倒不曾,连伊却也笑了笑:“此番竟然承诺,便一定可以做到,以伊人天下的威名,何须做那等卑贱之事?再说了,你们难不成不想多挣些钱,早日里脱离这烟花之地,找个好人家从良么?” 最后一句话,才是正中人心。 烟花女子,又有几个是自己乐意如此,也是百般无奈才这般。 一名女子怯怯的上前问道:“那连姑娘,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爷同意了的?” “那是自然。” “真的么?那我们……” 雨雾一见大家的神情,当下有些慌乱,毕竟整个莫愁舫一直都是她在管理,如今怎能失去自己的威信:“连伊,你以为她们跟你一般,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面前,在菩提树下与人做那下贱事么?你以为她们都没有羞耻心……” 话没说完,只见一抹白影翻飞,一阵疾风驰来。 愤怒的一声:“放肆!”传来,紧接着便闻“啪”的一声清脆。 响亮的一掌掴上雨雾的脸颊,清澈的打断了莫愁舫里所有的话语和呼吸,带着几分恐惧,夜七寂的愤怒缓缓萦绕开来。 第四十四章 “七……七爷。”雨雾捂着脸颊,惊惧的看着夜七寂:“你……什么时候来的?” 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哼,还知道我是七爷呢?我还以为你是这莫愁舫的主子呢?” 雨雾瞪大双眸,七爷何尝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为了连伊,不仅叱责她,并且还出手打她,一双翦翦含情的美眸间雾水氤氲,看着着实让人怜惜。 夜七寂岂是怜花惜玉的主,只是一个怒视回绝,挡去她所有的怨念。 脉脉含情,却只得到怒眸相待;戚戚伤感,余留一身笑话。 头微微一个垂下,稍退两步,再次抬起,双眸已是干净透明:“奴婢知错,请七爷降罪!”一声奴婢,道出两人间的距离。 多少个夜里,他们相缠而眠;多少次缠绵,他们共同到达顶峰。可如今,为这一名女子,他打了她,一掌挥去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一句冷语,犹如寒冰一般,扫去她仅有的余温。 “知罪便是最好。”而后冷冷的看了看在场的众人,思量了许久才说道:“往后这莫愁舫就让连伊来管吧!”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一脸的不可思议,莫愁舫可是雨雾一手养大的孩子,莫愁舫里的女子,亦都是雨雾一手栽培,亲自调教,怎能说换就换? 此刻受伤最大的莫过于雨雾,即使再隐忍,却仍然让人无法忽略那紧握得泛白的拳头中传来的愤恨。 连伊当下傻眼,什么?还真让她当鸨母?这未免也太好笑了吧?“让奴婢管莫大个莫愁舫,奴婢还真是管不来。”女人间的战争,向来都没有硝烟,却是魂飞魄散,她不想如此。 转眸看了她一眼,夜七寂却也不再说话,过了许久只是身子朝外走去:“与玉溪轩的约,你倒是丢于九霄云外了,届时莫愁舫出事,你不管也得管。” 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来,连伊与众人打了个手势便离开了。 刚出莫愁舫,连伊跟在夜七寂身后低声的说道:“奴婢不要当鸨母。”她只要娘亲和连熙能安全,自己的日子能够平顺便好。 无需争宠,因为不爱;无需争权,因为不想。 “就你这技术,当鸨母未免像雏妓。”抛下这句话,人便已经坐上马车。 侧身的瞬间,分明看到他眸间的一丝笑容,稍纵即逝,却让她捕捉到了,这两天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呢。 “傻了么?”掀开车帘,冷冷的盯着车旁的连伊。 回过神来:“奴婢这就来。”说完便上得马车。 一行人到万胜园的时候,坐于狐姬亭中的冉伯泱已经久候多时。 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玉扇微摇,轻纱拂面,一身女装打扮,一头乌黑的青丝,在玉扇的轻摇下,缓缓飞舞起来,与脸上覆着的薄纱一起,轻轻舞出美丽的倩影,与狐姬亭的孤寂,倒是相得益彰。 夜七寂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双眸间闪过一丝柔意,远远的望着那一抹身影,脸上的冷然缓和了一些,直至一阵风吹着树叶飘落,打乱了冉伯泱的那一身洁白时,他这才回过神来,缓缓提步向前。 见得两人相携而来,惊讶的眸间闪过一丝喜悦:“七寂,你怎么也来了?” 夜七寂倒也是惯有的酷,并不理他,只是率先坐下:“开始吧!”转而向一旁的连伊说道。 “可是望江楼的老板还没来,当时约好的,应该快来了吧。” 第四十五章 瞪了她一眼:“我说让你开始便开始,哪那么多废话?” “奴婢遵命!”而后含笑看了看冉伯泱,这才说道:“此番让冉……玉溪姑娘再次前来,也是为了两家合作的事情,真是有劳了!” 冉伯泱淡笑不语,只是等着她开口说完。 而夜七寂,一脸的不耐烦已经在跟她说着极度的不悦。 不再客套,连伊立刻说道:“莫愁舫此番与望江楼合作之事,想必伯泱公子早有耳闻。今日想要跟姑娘说的便是,莫愁舫若按我提出的两个办法进行,断然会恢复已往的利润,或许稍有落差,却也问题不大。” 瞥了她一眼,夜七寂带着几分不悦道:“我还以为你能耐大,能胜过她们呢!不想还有落差。”想也是难事,毕竟玉溪轩的招牌,那是十几年的金字招牌。 连伊的聪明,让冉伯泱不得不夸她道:“姑娘能想出此等办法,已是不易。”在商言商,虽然那时的她,并未将玉溪轩当成盈利场所,如今若是让着七寂,反倒会让他更加愤怒。 “此番我要说的便是,由望江楼为源头,引进外来商旅,而玉溪轩若与莫愁舫合作,便可垄断整个风城的妓院生意,届时玉溪轩的进账自然也比现在要多。” 感兴趣的点了点头,冉伯泱浅笑道:“姑娘此等提议,得益最大怕是莫愁舫吧?如若不然,你亦不会在前面与望江楼合作后,还想与我玉溪轩合作?” 微微一怔,想不到他如此快便知道自己用意:“这个……是自然,但是伯泱公子,做生意之人,不都是为了挣钱么?再说对玉溪轩又不会有何损害,您何乐而不为呢?” “好个何乐而不为?”冉伯泱一双与夜七寂一样绝美的双眸,绽出赞美之光:“你可以接着说下面的计划。” 看着他的笑容,连伊不觉有些恍惚,即使只是一双眼眸露出,却已是这般风情,果然风流千古啊! 一旁的夜七寂,并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连伊的计划,高兴之处偶尔点下头来,随性之时也只是闭眸假寐。 下面的话,似乎有些为难,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出:“而后我们两家联合,低价买来其它妓院的女子,待挣得钱与赎金相抵,届时便可将部分欲从良的女子,遣送回乡。”这个决定,她没有跟夜七寂说过,一是知道夜七寂的残忍,自然不在意那些女子的死活,而是想博得冉伯泱的同意,两人一条阵线,便也容易许多。 果然,先前的话,夜七寂听着还频频点头,后面的话立马眉头微蹙:“我傻呀?为何要让她们从良,有她们我挣的钱岂不更多?”残忍的人,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夜七寂便是首当其冲的领头人。 “呃……”连伊不知该如何说,看向一旁的冉伯泱。 向前含笑的冉伯泱,却也不再说话,只是兀自看着远处的湖心,权当没有看到连伊的求救。 摇了摇头,不悔是两兄弟,果然都没有人性:“七爷你想想,那些女子,若是容貌好,性情好便罢,若是性情差,买来也只是有损我们的生意;更有那些年岁已大,自然很难入得了人家的眼,也不妥。我们要做的是垄断他人的生意,自然要上上等,让顾客没有流走……” 懒洋洋的一个抬眸:“那到也是,便照你说的办吧。” 第四十六章 爽快的话语,让连伊有些愣神,却也知道他的雷厉风行,当下朗声应道:“奴婢知道了!”看向一旁的冉伯泱:“伯泱公子可有意见?” “姑娘届时将一切弄妥当,前来玉溪轩说声便是了。”而后缓缓起身,看着对面的夜七寂:“七寂,那日的药真的不是我下的,我知道为何要处……” 听到冉伯泱提起媚药的事情,连伊心下大惊,一个慌乱之间,触到端菜上来的下人,一盘滚烫的汤菜就这样淋了下来,顿下双手烫得灼灼而痛。 “你眼睛瞎了看不到人么?”夜七寂愤怒的声音在亭子里响起,手下一掌推开那名下人,抓过连伊的手就抱着她跳入湖里:“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被突如其来的湖水呛得咳嗽不已的连伊,却也忘了手臂上滚烫渐渐被湖水消去,只是有些害怕的看着他的怒意。 惊觉自己的行为,夜七寂恼怒的一个松手:“你就慢慢凉快凉快吧!”飞身上岸,一身玄青色衣衫,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将他整个人尽数显露出来,没有一丝保留,使得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柔和了些微。 回过神来的连伊,愣愣的看了看水中手臂上的一片红晕,而后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似乎在那身影之间,多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温和,他可以不管她的,此番却抱着自己跳入湖中,这是不是在说明着什么,或许只是他一时挑逗? “烫死了么?还不快跟上!”火爆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本应的冷厉。 惊得回过神来,夜七寂何时有过善良,怕也是一时兴起,只得缓缓爬上岸来,带着一身泥污,从冉伯泱身边缓缓走过。 刚回伊人天下,便见一个身影飞身而出,还没来得及看清容貌,便已紧紧的抱着夜七寂:“乖徒儿,师父可想死你了,怎地才回来?”满脸笑意,使得他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倒是显得年轻几分。 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你何时来的,怎么也不是先知会我一声?”而后体贴的刻意避开一些身子,未免自己身上的泥污让他沾染。 雷雪笙一个撇嘴,而后看到夜七寂身后的连伊也一身泥污,当下调侃道:“乖徒儿,你什么时候学会去水里捉泥鳅了?”说话间并不介意,只是挽起夜七寂的手臂向庄内走去。 瞪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 “你个孽子,怎么可以这样对为师的说话?”故作欲哭状,却见夜七寂没有安慰的意思,反倒说道:“你日日精力旺盛,怎地还不给我一个乖孙?” “我还想让我的孩子活得长点,所以只好晚些出来了。” 一个叉腰,雷雪笙怒瞪着他:“你……你怎么那么不孝?为师的我一人在教中,孤苦伶仃,你在这边夜夜笙歌,连个孩子也不愿意给我养老?” 无奈的摇了摇头,夜七寂向一旁的连伊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转而一个邪魅的跟雷雪笙说道:“你想要,可以去生一个啊!我不阻拦。” 离去的连伊,听到这句话,似乎才发现,原来夜七寂,也有如此温和的一面。 轻轻的将门关上,掩去里面的嬉笑怒骂和暴跳如雷。 抚着手臂上的烫伤,一抹笑,渐渐的绽放在连伊唇边。 第四十七章 夜七寂因着雷雪笙过来,陪着雷雪笙的时间也比较多,因此连伊空闲的时间反倒多了。 许久不曾去看过杏儿了,偷得空闲,连伊带了些稀罕的东西,便去了清泠院。 去的时候杏儿正在浣洗房洗着衣物,见连伊过来,甚是高兴:“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许久不见你,你倒是又瘦了。”心疼的抓着她的脸,细细端详。 “这些日子比较忙,也没故得上你。”轻轻的安慰着她:“我身子骨好着呢!没事。” “你呀,总是这样,不让人看到你的痛。” 拿出手上的东西:“瞧瞧我给你带的什么?” “呀,这不是猪蹄么?”接过她手上的猪蹄,杏儿欣喜的说道:“清泠院虽然膳食不错,却也没的这些。”说完张口欲咬,却一阵酸意涌上,顿下抛开猪蹄,捂住嘴巴朝沟渠处奔去,弯腰一阵干呕。 连伊倒也没在意,只是在一旁轻拍着她的背:“杏儿,你没事吧?”看了看地上的猪蹄,却也不知是如何回事。 接过连伊手中的手绢,杏儿擦着最,一双杏眸里已然泪水朦朦:“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看到油腻些的食物就反胃得紧。”说话间又吐了起来。 一旁朱大婶一个细下端倪:“怎么就跟有喜了一样?”一个耸肩,便扭着她的水桶腰离开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连伊听到这句话,当下脸色煞白,愣是没回过神来。 “连伊,连伊。”杏儿轻摇着她的身子,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太累了?怎地神情有些不对劲?” 惊得慌忙摇了摇头,而后认真的看着杏儿,许久才缓过劲来:“没事。”而后细细打量着她,心中自是一番思量。 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而后拉着连伊在一旁坐下:“你先坐会儿,待我做完这些再跟你聊。” 自从朱大婶说了那句话以后,连伊就感觉好多事情有些朦胧不清了,感觉杏儿的身影越来越远了,越来越让她看不清了。 那夜如此巧合,杏儿偏生就出现在了山林子里,正好是夜七寂中媚药的时候,本来欲走,又刚好碰到醒来的夜七寂,按理说她的那一击,夜七寂不应该那么早醒来才是,却刚好赶上杏儿没走。 那晚假山里的父女,依他们的对话来说,那名女子是清天门的少门主,合该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才是。 反观此刻的杏儿,又怎么说呢?娴熟的动作又不像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主,那那么的巧合,又该作何解释呢? 微微的一个转身,杏儿笑看着连伊:“好了,我们现下有时间了。”笑意盈盈的缓缓走来。 使劲的摇了摇头,哎,管自己什么事呢?反正也是与夜七寂有关,自己不过是个侍寝丫鬟,做好本分也就是了。 想通了,这便也放了开来,迎上杏儿的手:“你可是有话跟我说?” “是啊。”应答着,脸上便染上了层层红霞。 “何事让你这般吞吞吐吐?” 第四十八章 “是这样的,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稍作停顿,杏儿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说道:“水泠院的张生,杏儿你认不认识?” 看她一脸小女儿家的模样,连伊笑着问道:“怎么?小丫头思春了?” 轻捶了一下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轻撅起嘴佯怒。 “好了好了,似乎是膳食房的,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倒是没见过。” “也就是你去了雪泠院以后,我跟他曾见过几面。”毕竟是小姑娘,一些话还是很难直接说出口:“后来他家的人去我家提亲了,我想问问你,他那个人怎么样?” 轻点了她的鼻子一下:“哟,感情若是我看了觉着行,你也就无任何意见了?想必也是心里一直念着人家吧?”忘了适才的烦躁,连伊笑着问道。 一听她这话,杏儿神色一个黯然:“我倒是想同意,可我这身子……” 收起嬉笑的神情,连伊正色的说道:“张生若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之人,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个,毕竟你也是逼不得已。”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不知杏儿的命运会不会好一些。 两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空。 那一只只的鸟儿,在天空鸣叫着,是娘亲怕自己的孩子迷路,呼唤着孩子们回巢,扇动着的羽翅,是焦急的心情,是久盼不见踪影的担忧。 这一刻的连伊,坚强的她,突然也想靠在娘亲怀里,听听自己从来不曾享受的摇篮曲,闻一闻娘亲身上的体香。 回到雪泠院,夜七寂并没召唤。 梳洗了一番,她也早早的便躺下来。 窗外的星星月光,轻轻的泄露进来,落在佳人的脸上,淡淡的柔和,使得她庄严的脸不再严肃,反倒散发出让人惊艳的妖魅。 凄冷的美,那一刻得到升华,一双灵气的眼眸,犹如世外青莲一般洁净,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明月。 此刻的她,忽然之间有些茫然,在伊人天下,她努力的做着一切,努力的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今生只在娘亲和连熙之间么?他们总有离开的一日,届时的她又该怎么办?又该何去何从? 古往今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而可笑的是,她在家没有机会,因为肩上挑着一副重担;出嫁?却被他给毁了,说不恨,是真不恨么?不可能呵,毕竟那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一次婚姻,却被他当成了抱负冉家的祭品,是人生太可悲还是生就的命运无法摆脱。 夜七寂从窗跃进的时候,正好对着她那一对无助的眼眸,那样的连伊,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与往日里坚强她,有着混人视线的反差。 “怎么?没有我睡不着么?”没有理他,夜七寂只是躺上床,身子一个用力,将她挤到里面去。 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连伊只是落寞的一个转身,背对着他闭上双眸。 没有问他为何过来,没有往日里的谦卑,更没有去在意此刻背对着他是多么的无礼,整个人只是陷入了一种愁绪。 不悦的将她的身子一把翻过:“两日不见,性子倒是长了不少?”冷冷的抬起她的下颌,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怎么,不当我是主子了么?” 第四十九章 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连伊开口说道:“七爷,连伊如今已经做了这么多,可否让奴婢见一下娘亲他们?”以前不说,是因为知道她断然会拒绝,如今会说,是因为实在是想靠在娘亲怀里,就那么靠着。 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神情有着几分不悦,适才一副好兴致,反倒都被她给打坏了。 “没怎么?奴婢只是突然之间想家了。” 冷笑了一声:“你那个家还算是家么?比我好不了多少,不过你是论斤论两卖的,我的是直接取性……”感觉如此轻易便在她面前说出,心下一惊便也顿住。 着急的看着他:“可是爷,奴婢还有娘亲的,仅有的也只有他们了。” 他平素最听不得的便是亲情,最不相信的也是亲情,如今听她这般说,自然怒意萌起:“哪天你惹我一个不顺心,他们也不过是孤魂野鬼而已。” 没再说话,连伊只是稍稍一个黯然,到底是她将娘亲和连熙当成责任?还是自己以他们为借口,找到生存下去的理由?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她都不想失去,因为失去这一切,她不知自己还有什么? 见她这幅模样,夜七寂一个不忍:“待哪日有空了,我便让人领你去。”说完心里便追悔莫及。 “谢七爷,咳咳……”一时没喘过气,竟然咳了起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 收回视线,连伊一个轻笑:“没事,奴婢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瞪了她一眼,夜七寂从怀里掏出两个瓶子塞进她的怀里:“就知道你身子像药罐子。”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委实让人觉着好笑。 看着怀中的两个瓶子,连伊用不解的眼眸看着他。 “一个是治烫伤的,一个是治受寒的,你快些用了。”身子微微的一个倾侧,让她下床。 没有说话,连伊只是吃了药丸,往那随意包扎的手臂上抹上膏药,这才缓缓走去。 人刚走近,便被他长臂一个用力,整个人就这样率进他的怀里。 不动神色的将身子往后退了退。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夜七寂一个收手,反倒将她拥得更紧:“放心,我对病怏怏的人没兴趣。”说完便将头轻轻的靠在她的颈窝,闭上双眸睡觉。 一会儿之后,连伊便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带着暖洋洋的热气,在她颈边缓缓呼出,如丝一般,缓缓将两人缠绕着、缠绕着…… 翌日一早醒来,夜七寂早已离开,若不是太过真实,她还真以为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看着桌上的两瓶药,唇角稍稍的勾起。 那是一朵笑容在唇角绽放,心里,似乎认定了什么。 或许,某些事情,她是该仔细探究一番了。 趁夜七寂不在,连伊只是让铁森派人去了趟杏儿家的艾家屯细查了一番,了解一些自己想知道的情况。 整整过了三日,铁森派去人这才回来。 因为在庄子里不好说话,交给连伊一份册子以后,便下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连伊缓缓的打开册子,一字一行的看着眼前的记录,而脸色,亦是一点一点的在变。 是恼怒,是悔恨,更或者两者皆有。 第五十章 看过那些册子,上面写着杏儿自小的一点一滴,家中共有六口人,兄弟姐妹四个,杏儿最大……甚至是如何进的伊人天下都有详细的记录,一切都讽刺着连伊的小人之心。连伊心下恼怒自己为何这般容易猜忌,悔恨自己怎地如此不相信杏儿。 向来她都是一个善恶分明之人,因此一看完册子,她便去了清泠院。 刚出雪泠院,却见前面树林子里一人犹豫的在院门口张望着什么。 并没在意,连伊只是朝清泠院走去。 “连伊。”只闻杏儿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连伊刚回过身来她的身子已经扑入连伊的怀里:“连伊,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怎么了?这是,快些找个地方再说。”一看这等情况,连伊连忙拉着她在一凉亭里坐了下来:“怎么了?杏儿,这是怎么了?” 杏儿并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泣着,一张小脸已是泪水纵横。 这样的情况,让连伊想到杏儿给夜七寂解毒的那日,心下一紧:“杏儿,你快说啊!”紧张的抓着她的双肩,连伊着急的问着。 “哇!”的一声,杏儿顺着连伊的双臂,扑入她的怀里:“连伊,呜呜……” 心疼的拿出手绢擦拭着她的泪水:“杏儿,快跟我说,这是怎么了啊?”对于杏儿,她已然疼到心里,不仅仅因着在伊人天下她待自己的好,更有着面对夜七寂的事情,她并不如其它女子一般攀权附势,反倒是求着她不要让夜七寂知道。 这样的一名女子,不仅仅可怜,更让人觉得可敬。 哭了许久,杏儿这才抽噎这说:“连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双眸间涟涟水意,带着无助,再次朦胧。 “不哭不哭哈!”轻拍着她的肩,连伊着急的说:“你先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能告诉你怎么做啊!”捧起她的脸来,连伊心酸不已。 犹豫的捂着腹部:“连伊,我……我腹中……腹中有孩子了。”一句话说完,便又是一阵痛苦。 惊呆了的连伊,虽然先前有心理准备,但如今真面对了,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亦不过是一名十七岁的女子,不过是一名闺房里的女子,怎能知道这些? 紧紧的捂住狂跳着的胸口,一下一下,跳得非常有力,但不是其它,而是紧张。 杏儿的哭泣还在继续着,连伊整个人一直维持着适才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久久的,连伊这才说道:“杏儿,别哭了,我们该想想如何办才是啊!”这些事,本应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但偏偏在杏儿给夜七寂解毒之时,自己在场;偏偏那名女子又是杏儿。 猛地一个站起,杏儿失控的捶着自己的腹部:“这个孽种,孽种,不要,我不要,不要啊……”此刻的她,已经忘了其它,只是想着一名待字闺中的女子,若是让人发现有孕在身,该是如何是好? 她的这个举动,把连伊吓得不轻,连忙拉住她的手:“杏儿,你别胡来,孩子可是你的啊!” 疯狂的摇着头,杏儿喊道:“不,我不要,不要,连伊,我与张生的婚事在即啊,我快要嫁人了,快要有自己的小家了,连伊……” 紧紧的用手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连伊不觉头痛得厉害,如今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杏儿腹中的胎儿还未商量好,这又来了她与张生的亲事,怎么办?现下该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看过那些册子,上面写着杏儿自小的一点一滴,家中共有六口人,兄弟姐妹四个,杏儿最大……甚至是如何进的伊人天下都有详细的记录,一切都讽刺着连伊的小人之心。连伊心下恼怒自己为何这般容易猜忌,悔恨自己怎地如此不相信杏儿。 向来她都是一个善恶分明之人,因此一看完册子,她便去了清泠院。 刚出雪泠院,却见前面树林子里一人犹豫的在院门口张望着什么。 并没在意,连伊只是朝清泠院走去。 “连伊。”只闻杏儿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连伊刚回过身来她的身子已经扑入连伊的怀里:“连伊,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怎么了?这是,快些找个地方再说。”一看这等情况,连伊连忙拉着她在一凉亭里坐了下来:“怎么了?杏儿,这是怎么了?” 杏儿并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哭泣着,一张小脸已是泪水纵横。 这样的情况,让连伊想到杏儿给夜七寂解毒的那日,心下一紧:“杏儿,你快说啊!”紧张的抓着她的双肩,连伊着急的问着。 “哇!”的一声,杏儿顺着连伊的双臂,扑入她的怀里:“连伊,呜呜……” 心疼的拿出手绢擦拭着她的泪水:“杏儿,快跟我说,这是怎么了啊?”对于杏儿,她已然疼到心里,不仅仅因着在伊人天下她待自己的好,更有着面对夜七寂的事情,她并不如其它女子一般攀权附势,反倒是求着她不要让夜七寂知道。 这样的一名女子,不仅仅可怜,更让人觉得可敬。 哭了许久,杏儿这才抽噎这说:“连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双眸间涟涟水意,带着无助,再次朦胧。 “不哭不哭哈!”轻拍着她的肩,连伊着急的说:“你先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能告诉你怎么做啊!”捧起她的脸来,连伊心酸不已。 犹豫的捂着腹部:“连伊,我……我腹中……腹中有孩子了。”一句话说完,便又是一阵痛苦。 惊呆了的连伊,虽然先前有心理准备,但如今真面对了,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她亦不过是一名十七岁的女子,不过是一名闺房里的女子,怎能知道这些? 紧紧的捂住狂跳着的胸口,一下一下,跳得非常有力,但不是其它,而是紧张。 杏儿的哭泣还在继续着,连伊整个人一直维持着适才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久久的,连伊这才说道:“杏儿,别哭了,我们该想想如何办才是啊!”这些事,本应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但偏偏在杏儿给夜七寂解毒之时,自己在场;偏偏那名女子又是杏儿。 猛地一个站起,杏儿失控的捶着自己的腹部:“这个孽种,孽种,不要,我不要,不要啊……”此刻的她,已经忘了其它,只是想着一名待字闺中的女子,若是让人发现有孕在身,该是如何是好? 她的这个举动,把连伊吓得不轻,连忙拉住她的手:“杏儿,你别胡来,孩子可是你的啊!” 疯狂的摇着头,杏儿喊道:“不,我不要,不要,连伊,我与张生的婚事在即啊,我快要嫁人了,快要有自己的小家了,连伊……” 紧紧的用手压了压自己的太阳穴,连伊不觉头痛得厉害,如今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杏儿腹中的胎儿还未商量好,这又来了她与张生的亲事,怎么办?现下该怎么办? 第五十二章 “连伊,我要张生,我只要张生啊!” “好,好,只要张生,只要张生。”轻轻安抚着她的情绪,眉头微微蹙起:“杏儿,你不想要小孩,这事我做不了主啊!毕竟这是七爷和你的孩子,不是我能……” 一听她如此说,杏儿当下拉着她的手哀求着:“连伊,我找你,就是信得过你,想着怎样不要这个孩子,连伊,你帮帮我。” 摇了摇头,连伊为难的说:“这真的不行,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上次我就不该瞒着七爷的,应该实话实说的。”猛地拉着杏儿的手一个起身:“走,我们去找七爷,届时七爷说如何便是如何。” 不想杏儿犹如惊兔一般,甩开连伊的手,后退一步,“咣当”一声跪道在地:“不,不要,连伊,我求求你不要,若是那样,整个一人天下甚至是风城,便无人不知我被糟蹋了的事。”头狠狠的在地上磕着,杏儿泣不成声的说道:“连伊,我求求你,求求你了。我跟你不同,你嫁了两次,可是我一次都没有,况且也无人知道啊,连伊……” 她的这番话,犹如巨石一般投入连伊的心湖,泛开一波波的连伊,痛,微微的抽痛,原来杏儿潜意识里,也在嫌弃着她的脏,看不起自己的身子,伸出手来轻捂着嘴,久久的,情绪都没有缓和过来。 发现自己说错话的自己,杏儿慌忙跪走过来拉着连伊的裙角:“连伊,我错了,我口不择言,不是故意的。” 微微的一个闭眼,无人瞧得起我,我自己不作践自己便是了,错不在我连伊身上,不在,不在…… 一次次的强调着,终于,当双眸再次挣开之时,已是一片平静,看向地上的杏儿时,已然清澈无比。 缓缓的扶起她的身子,一名待字闺中的女子,若被人知道有孕在身,怕是会沉湖的,竟然一开始就错了,岂能让杏儿的生命再不堪一击:“好,不说,不说。”虽然因着杏儿的话,心中有些低沉,却也仍然振作精神处理眼前的事情。 呵!或许,因为她太过坚强,所以上天给了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来处理。 “我不想要孩子,可是庄里我又出不去,所以……”双手轻拧着衣衫,杏儿犹豫着说道:“希望你能帮我寻来堕胎药。” “啊?”这一次,连伊是真被吓着了:“杏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孩子肯定不能留下的,我与张生的婚事,就定在下个月,若不早些除了去,早晚会让人知道的。”祈求的双眸看着连伊:“连伊,求求你了。”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连伊说道:“杏儿,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若事情真这样了,夜七寂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可该怎么办?若是张生知道了这一切,又该怎么办?“我觉着还是跟七爷说比较好。” 一句话惊得杏儿睁大双眸:“不要,连伊,不要啊,求你了,我真的很喜欢张生,他也很喜欢我,不能被这个孩子毁了我们的幸福啊!” 这样的一番话,若在往日,杏儿断然不会说出来,此番却也是毫无办法呢! 微微的一个叹息,看了看一脸央求的杏儿,再看了看不远处的恋云轩,连伊沉沉的低下头来:“好!” 第五十三章 头点下,是担了重重的责任,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可是她一小女子,能怎么办呢?能想到怎样更好的办法呢? 拉住连伊的双手,杏儿兴奋的说道:“谢谢,连伊,谢谢你!” 望着杏儿那一脸灿烂的笑容,连伊的心,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阳光灿烂,笑容灿烂,只是那藏在灿烂背后的,是什么?又想做什么? 因着杏儿的事,连日来连伊总是眉头紧皱,也幸着夜七寂并未让她侍候,倒也不至于露馅。 最后,考量再三,连伊决定还是探一探夜七寂的口风,毕竟一个孩子,那是一条生命啊!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这日,雷雪笙和夜七寂正在下棋,下了好几个回合,雷雪笙都没能赢过夜七寂,不觉有些微恼。 “你是不是在耍赖?不然怎么可能回回赢我一样多的子。”雷雪笙不满的说道。 将棋子一个轻扔,准确的落入棋盒,夜七寂一个冷哼:“你怎的不想是我技术太高,可以随便控制棋局。”伸出手来,接过连伊地上的巾帕,擦了擦手,不准备再跟他下了。 雷雪笙连忙起身:“怎么?你不玩了?”见夜七寂只是耸了耸肩,并不回答他,雷雪笙拉着说:“不行,你非得跟我玩完这一局。” 懒懒的吃着一盘点心:“你烦不烦?” “好啊,竟然敢说我烦了,你这个不孝徒儿。”雷雪笙一把抢过桌上的点心,委屈的说道:“想当初我把你带大,教你习武,如今你连陪我玩都不愿意了。” 皱了皱眉:“你那都是小孩玩的,智力太低了,浪费我时间。” 小孩,一旁的连伊听得浑身一个轻颤。 瞥了她一眼,夜七寂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 慌忙摇了摇头:“没,没怎么?”这些日子因为杏儿,她对孩子的事给外敏感。 “你竟然说我浪费你的时间?那让你生个孩子陪我,你又不愿意,让我一人呆在教中,自己出来享乐,我该怎么办?”说完端起期盼,愤愤不平的走了出去。 夜七寂淡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老顽童。”语气中却带着很多的宠溺和敬重。 见他心情不错,连伊缓缓抬头:“爷不去劝劝老太爷么?” “劝什么?他要孩子,我总不能给他一个?” 犹豫了一下:“爷很不喜欢孩子么?若是雪泠院中有人怀孕了怎么办?”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吞了回去。 “自然是打……”夜七寂挑了挑眉,一双深邃的眸子看着她问道:“怎么?你有身孕了?” 第五十四章 他话中的停顿,让连伊的心竟然多了一丝期盼,贪恋的想知道,如若真是自己有孕,他会如何,会不会…… “问你话呢?怎的又傻了?” 回过神来看着他,连伊笑道:“不是,自然不是奴婢,奴婢每次都有喝药的。”话说完,便见他脸上多了几许不悦,却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奴婢只是问问。” “就你?问了我也没必要回答你。”耸了耸肩,夜七寂站起身朝外走去:“快些跟上,孩子的事无须你操心,自然有安药院的人去管。” 安药院?微微的一个蹙眉,连伊缓缓的跟在他的身后。 空暇,连伊特意去了趟安药院,问了关于夜七寂所说的孩子的事。 回来的路上,她的心一直挣扎着要不要那么做?原来安药院中有几人,专门负责夜七寂侍寝丫鬟的身孕方面,不仅仅负责每日晨间侍寝后的汤药,更有就是,若有一两个意外有身孕的人,无需禀告夜七寂,安药院的人便可直接用药给她们堕胎,若是有一个孩子生下,被夜七寂知道,不仅仅是母子两个都要处死,更有就是安药院的负责人也要去水牢活活折磨死。 如今春花有孩子,若是自己真的跟夜七寂说了,那该如何是好?届时,恐怕不仅仅是孩子,更有春花和张生的恋情得不到圆满,连春花的性命,也会没有着落呢! 心下如是想着,便也咬咬牙决定了什么。 昨夜并未侍寝,连伊不想过去那么早,反正去了也是在那里等着他不可能的早起,还不如自己在晨雾之间四处走动走动。 此刻的晨雾之间,天色茫茫一片,千秋湖之上,琅琅之色。晨曦的光芒,如琥珀一般荡漾于湖面,晨雾缭绕之下,犹如婀娜的仙子,缓缓起舞。 看到如此景致,白衣飘飘的连伊,不觉脚下动情一个抬步,身子缓缓悬起,带起满地落叶纷纷而起。 远远望去,那水面与地相接,弱似拂柳的身子,犹如那湖上的一叶轻舟,纷纷树叶相绕。层峦叠嶂之间,犹如纱幔,将佳人朦胧了彻底。 轻盈,让人迷恋于仙子的惊世之舞;朦胧,让人想解开层层纱幔,一探佳人之姿。 本应是一片满目颓废的秋日,在此晨曦之下,竟然有着生机勃勃之气。 扬起头来一个闭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迎着柔和的红霞,连伊缓缓的睁开双眸,一点点的看清这个让人留恋的世间。 轻轻的一笑,或许,自己留恋的不是娘亲和连熙的性命,只是稀罕这无人时的秋色,一人在晨间的独舞,可是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么?为他人暖床,保住所有人的安宁,只是如此的幸福,能够长久么? 缓缓望去,伊人天下还是一片祥和,时间还早,很远很远,却看到两个人影,那个身影,很是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没有细下去看,只是耸了耸肩,便去了恋云轩。 侍候夜七寂梳洗时,总觉着他有些古怪,时常异样的看着她。 直到与他去了莫愁舫,看了一下白日里的生意,而后去了望江楼用午膳。 趁他用膳的空挡,连伊连忙去了趟药铺,要了几帖堕胎药,便匆匆赶回望江楼。 刚到门口,却见铁森等人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见她回来,这才迎了上来:“连伊,你去何处了?七爷正气着呢?”说完向紧闭着的马车使了使眼色:“见到玉溪姑娘。” 第五十五章 “啊?”吓了一跳,连伊缓缓的走近马车,他动怒的时候,谁敢惹他? 往日里夜七寂都让她进去,今日她不敢接近了。 刚坐上马车,只听里面一个怒气滔天的声音传来:“你找死啊?还不进来?” 无奈之下,连伊只得缓缓移步走进。 一进去,便见他黑着一张脸,看到她手上拿着的东西时:“买药做什么?”神情间的愤怒,似乎多了几分担心。 惊得抬起头来,连伊看着手上的药,想了想才说:“奴婢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去了趟医馆。”并不在意的将药放在一旁。 “不适?”一把拉过她的身子,抱在怀里:“哪里不适了?”说话间正欲查看她的身子。 “呃……”他身上热热的气体,缓缓的围绕在周身,让她有些心乱,却又不得不开口:“是女子每月的不适。” 一个提眉:“哦?你的月事不是刚过不久么?” 他怎么记得如此清楚?“呃……是补一补的。”一个女儿家的月事,这样拿出来说,顿时让连伊的脸烧得通红。 她满脸的酡红,让夜七寂不觉胸口一热:“哦?”含笑的眉角,轻轻的勾起。 伸出手来撩起窗帘,连伊见不是回伊人天下的路,生意上的事情似乎也已处理:“七爷,这是去往何处?不去山庄么?”想着那些药,要快些给杏儿才是。 “怎么?你不愿意去?”并不说何处,夜七寂只是好心情的与她说着:“算了,若不想去,我也不强求,那让铁森回庄吧!” 连忙抓住他胸口的衣衫,感觉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体内乱撞着,不觉仰头高兴的问道:“爷是说,带奴婢去见娘亲?”能让他如此跟自己还玩笑的地方,除却与她有关,没有其他。 “你不是急着回庄么?还高兴什么?” 慌忙摇头,连伊急切的说道:“没有,没有,奴婢愿意,愿意。” 唇角一个淡笑,缓缓的低下头来:“你该如何报答我?”不待她说话,手下却偷偷的溜进她的衣衫。 看着车窗外奔走着的山路,连伊慌忙摇了摇头:“不行,爷,这是在车上!”手下紧紧的抵住他四处游走的手臂。 只是微微的一个用力,夜七寂将她的双手,反于身后,用双膝夹住她不得动弹:“由得了你说不要么?”话落,唇已经轻轻的袭上被他褪去衣衫的白皙之上。 连伊一个倒抽气,一股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身子微微发颤,却仍旧是紧紧咬住下唇。 倒也不急,夜七寂只是一点一点的轻吸着她的白皙,一点点的往上,一下下的挑逗。 第五十六章 看到她的神情,不觉邪恶的一笑:“你可以叫出来,没人听见。”唇狠狠的覆上她的,霸道的撬开她的牙关,双手亦缓缓的向下走去,燃烧一团团火焰,带起连伊的声声娇吟。 迷离的双眸,缓缓的游至窗外的苍山绿树,心,跟着马车而飞扬起来。 马车不知何时停下,连伊已然不知,只知他放开自己之时,外面天色已然暗下。 懒洋洋的享受着她整理衣衫,夜七寂一个淡笑:“给你两柱香的时间,若不准时回来,以后便也没机会在他们了。”如此恶毒的话,竟然像他这般请说出口。 “啊?”傻傻的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后连伊惊呼道:“爷,两柱香的时间太……” 没有理她,夜七寂只是双眸火热的看着她:“时间不多,你若是想在这里耗下去,我自然很乐意。”一双手已经缓缓的朝她袭来。 连忙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不,奴婢一定赶回来。” 下得马车,看到铁森远远站着,脸颊不觉忽地一下红起,适才自己与夜七寂在马车,并不知车是何时停下,而铁森,想必习惯这等事情,远远的站了开去。 习惯?这个词让她心头微微一怔,是了,此刻的自己,不过是侍寝的丫鬟,与她如此,不过是随兴所至。 连伊刚离开马车,夜七寂便拿起她故意忽略的拿一包药,缓缓的解开,拿起部分看了看,后又闻了闻,脸色在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一双眼眸,里面似乎含着隐隐的怒火。 窗口吹进来的徐徐秋风,使得这把火焰更加旺盛,愈演愈烈。 夕阳下,远处的青山之间,密布的羊肠小道,仿若网一般的落于青山之上;近处的绿水之上,各个渔人吆喝的声音,朴实的缀于其间,不一定歌声绕梁,却也别有一番韵味;青山绿水相绕,那是神仙人隐居的地方。 世人皆说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她这一辈子,注定成不了大人物,所以只需小隐山林,晨昏雾绕,便是那终生的梦想。 乱想之间,足下一个转弯,便见一青石砌成的院落落入眼间,几间错落有致的房子温馨建起,缭缭的青烟冉冉升起,那是做晚膳燃起的炊烟,是一种属于很朴实的自由,无华的随意。 轻轻的推开那一扇木门,只闻“嘎吱”一声,远门被她推开。 “熙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日在酒楼是不是很……”正在厨房做饭的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儿子,却在看到门口的那一抹身影时,整个人当下顿住,一双风韵犹存的眼眸,在瞬间布满雾水:“伊伊,伊伊,你回来了?” 一听娘亲的思念,往日里的坚强荡然无存,漠然的脸上,满是小女儿的激动,尽是对亲情的依恋,眸间的雾水,萦萦相绕,丝丝相连。 第五十七章 妇人泪流满面的冲了出去,激动的抱住女儿的坚强:“伊伊,这几个月你都去哪了?可是在怪娘亲了?是娘亲不好,不该……” 轻拍着娘亲的身子,连伊一个微笑:“娘亲,伊伊没事,您瞧瞧,这不是来看您了么?”托起自己的脸颊,放到娘亲面前,玩笑的说道:“瞧瞧,娘亲的伊伊还是粉嫩可人。” 破涕为笑的打了女儿一下:“臭丫头。”虽然如此,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抓着连伊,细细的揉捏,一丝丝的打量着女儿:“连伊,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他们都说你又被伊人天下的七爷那……”后面的话,似乎不好开口,始终支支吾吾的没说。 了然的一笑:“娘亲,我是被七爷劫去了,不过……”顿了顿,在娘亲面前,她永远都是无需操心的孩子,即使是生命游转于死亡边缘时,她亦是那般坚强的活下,如今,她自然是幸福的,所以她笑了:“娘亲,现如今我很好,七爷对我也很好。” 好么? 幸福么?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心中的怨念,赶走了那缠于心田的恨意。 所以,说服自己,相之于以前在连府的生活,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娘亲和连熙的安稳,她们是幸福的,她自然也是幸福的。 放下心来,妇人开口说道:“这就好,这就好,那日有人前去连府,说是你让他们过来,将我和连熙接来此处,我就在想,娘的伊伊,永远都是贴心的孩子。”撇开心中对丈夫的失望,因着女儿,她学会坚强。 深深的吸了口气,是呵,她的脆弱,只在无人时才出现,外在的她,是永远的坚不可摧。 不想说这些,连伊看了看四周,房屋似乎还算不错:“连熙去哪了?” “谁知道呢!天天晚归。”虽然是责备,却也满含宠溺:“前些日子,他也开始去一家酒楼做工,每日早出晚归的。” 并不在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娘,连熙也算是个小男子汉了,有些事自己也能做得了主!”看了看天色,似乎已经不早了,夜七寂怕是等急了:“娘,伊伊下次再来看您,今日还急着赶回庄里呢!” “啊?你回来不住一晚就走?连晚膳都没吃?”心急的拉着女儿的手,雨心泪不觉激动的说道:“我还想着你回来说说连熙呢!如今还没见着你又走了。” “娘,连熙在外做工,难免回来时间太晚。”拍了拍娘亲的手,连伊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些银两:“今日不知要见娘亲,也只带了这些,娘先拿着,改日再给您多些。”不带雨心泪说话,连伊已经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眺望着双眸,雨心泪看着渐渐消失在院子里的连伊,心疼那总是让她依靠的臂膀,微微的一个叹息,抹了抹泪便走了进去。 刚拐弯,便见到连熙远远的走来,见到连伊时,眸间闪过几许欣喜:“姐,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去哪?”那个胆子小小的少年,急急的跑上前来。 皱了皱眉,连伊闻了闻他身上的一股酒味:“你这是去哪了?” 第五十八章 双眸一个微闪:“从酒楼刚回来。”虽然姐姐从来不曾责备过自己,甚至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与娘亲,但他却没来由的怕连伊:“姐姐,适才看到路口有一辆马车在那,是不是等你的?” “呀!”惊呼出声,若是自己晚回了,夜七寂下次该是不让自己回来:“好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万事你自己小心了。”匆匆叮嘱几句,便越过他超路口走去。 刚上马车,便见到夜七寂似乎在想着什么,连自己进来都不曾发现,直到马车行驶,他这才回过神来。 却也不说话,只是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突然的说了句:“或许有孩子也不错!” 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和马蹄的声音,盖过了夜七寂的话语:“七爷说什么?”不解的问着,今日的他似乎有些古怪。 瞪了她一眼:“那些药,晚些再吃!”只是将头枕在她的腿上,一双手伸进她的衣衫,贴在她的腹部,缓缓的靠着假寐。 被他古怪的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的连伊,刚开始吓一跳,以为他又想入非非,不想却只是静静的睡下了。 一张绝尘的脸上,有着那在娘亲怀里安睡的祥和,淡淡的笑,轻轻的挂在他的唇角。 是夜,连伊便拿着堕胎药去了清泠院。 找到杏儿的时候,不待她开口,杏儿一脸焦急的抢先说道:“连伊,弄到药了没,这些日子我感觉腹部越发的胀得难受了。” 低眸看了看她的腹部,走廊的纱灯,柔和的洒落,她一身宽松的衣衫,倒也看不出来。 想到残忍的扼杀一条生命,连伊始终有些不忍:“杏儿,你真的确定不要么?” “连伊,如今你怎的如此不爽快了?”坚决的看着连伊,此刻的杏儿,倒是全然没有那日的惊慌:“我不要,若是被张生知道,那我这辈子就完了,前天我爹娘还催我了呢。” 拿出身后的药材,连伊交到她的手上:“你悠着点,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嗯!好的。”欣喜的接过,杏儿望着天空的月亮,一副小女儿心事的笑道:“连伊,我真盼望着做新娘的那一天。” 做新娘的那一天,两次嫁娶,她似乎都没有欣喜的时候,能嫁于两情相悦,白头终不离的人,怕才是世间女子最幸福的一刻吧?只有那个时候的嫁衣,才是喜庆的,才是让人向往的。 如今的杏儿,能够嫁于相爱之人,自然也是一件喜事:“杏儿,你一定要幸福!”有着不幸的过去,该是有一个幸福的未来才是。 回过神来,紧紧的盯着连伊,一个深深的点头:“嗯!一定会的,你也会的!” 月亮,见证着亲如姊妹的两人,深深的记住她们的誓言和祝福,虽然不及雷光电闪下的恨戾,却也印上了它的记忆。 这日侍候夜七寂午膳时,连伊闻到那一股油腥,胃里竟然翻腾得厉害,许是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却也不曾在意。 却在为夜七寂夹起那桌上的鱼肉时,一个隐忍不住,喉间酸水涌起,扔下手中银筷,冲到里间的马桶干呕。 第五十九章 房里侍候的众人,一见连伊如此扫兴的打断夜七寂的用膳,顿时吓得满脸煞白,小心翼翼的看着不发一语的夜七寂。 “啪”的一声扔下手中的银筷,夜七寂阴沉的说道:“撤了!”一双眼眸,却是深邃的盯着屏风后的那个身影。 过了许久,连伊这才缓缓走出,看到房里撤得干净的食物,吓得大惊失色:“请七爷恕罪,奴婢一时……” 不悦的止住她下面的话:“闭嘴,我问你,那日你的药,吃了没?” 怯怯的摇了摇头:“没,也不是说先不让吃么?”想起他说的什么,连伊摇了摇头。 满意的点了点头:“罢了,下去吧!”此刻的她,该是多休息些才是。 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连伊也不说话,只是倒退着缓缓的走了出去。 刚走出恋云轩,便见一脸焦急的李管事奔上前来:“连伊,你可算是出来了。”双眸间的急切和紧张,一目了然。 清泠院的管事,找她何事?莫非?“杏儿怎么了?”定是杏儿出事了,不然李管事怎会上雪泠院这边来? “连伊,不好了,出大事了,杏儿投湖自尽了!” 一闻此言,连伊整个人都吓得呆了过去,久久的才抓着李管事的手紧张的问道:“什么?你适才说什么?” 李管事看着她说道:“杏儿投湖了。” 心,狠狠的一个撞击,收回手来,身子已经急切的往外走去,边走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前几日与杏儿见过面,她还想着与张生的幸福未来呢!怎的如今又投湖了? 稍作犹豫,李管事说道:“杏儿似乎与男人有染,最近我看着她就有些不对劲,动不动就会干呕,或是捶腰,一副有孕在身的模样。” 猛地转过头喝斥:“你瞎说什么?她一待字闺中的女子,被你这一说,如今反倒不清不白了。” “连伊,这是真的,此番杏儿会投湖,似乎也是因为偷服堕胎药时,被朱大婶不小心瞧见,羞愧难当才投湖的。” “真相没出来之前,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姑娘说的是。” 暗下叹了口气,事情朝这一步发展,委实让人难以掌控。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清泠院。 秋日里的落叶,轻轻扬扬的飘下,即使常有人打扫,却仍然少不得地上的枯枝乱叶铺上。凋零的季节,慌乱的人心,多了几丝冷清,少了几许热闹。 第六十章 人不少,沉默却代替了所有的言语;风不止,悲伤的心交替了这个本应欢乐的院落。 刚进去,院子里围了一群人,见到连伊和李管事进来,都默默的让了开来。 看着不省人事的杏儿,连伊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缓缓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子。 湿淋淋的发,凌乱的搭在杏儿脸上,一脸的苍白显得更加的触目惊心;一身粉色衣衫,此时更是泥泞乱叶的沾了一身,了无生气的人更加的零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连伊接过她人手上的巾帕,默默的为她擦拭着。 当时的她,是否做错了?如今落得这步田地,又该如何收场才是? 小红在一旁轻轻的提醒:“连伊,杏儿并没断气,只是还没醒来而已。” 平素连伊和杏儿两人,虽然很少与她们来往,但有何事情,倒也是很热心的帮忙,现下看到杏儿如此,她们却也不会嘲弄,反而格外的怜悯。 微微的点了点头,连伊只是默默的擦拭着。 一炷香的功夫,却见杏儿缓缓睁开双眸。 屏住呼吸,连伊紧张的看着杏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杏儿,你……” 朦胧的神情渐渐变得清晰,“啊”杏儿一声大叫,冲起身子便乱奔起来。 连伊紧紧的在后追随:“杏儿,我是连伊啊,是连伊……” “不,不要,不要逼我,不要……”喃喃自语的杏儿,边跑边喊着:“不要,不……” 她的步子怎能比得过情绪激动的杏儿,脚下一个踉跄,眼见要摔倒在地,幸得一个身子上前抱住。 “怎么回事?” 冷冷的声音传来,但见夜七寂领着一行人走进了清泠院,看到满院子的人和场子里惊叫着的杏儿,脸色稍稍的沉下。适才听闻铁森来报时,便感觉事有蹊跷,刚来便看到这一慕,委实有些不悦。 忘了言语,连伊只是傻傻的看着扶着自己的夜七寂。天,他怎么来了?杏儿不愿意让夜七寂知道此事,如今若是知道,那杏儿又该如何是好? 皱了皱眉:“傻了么?”她怔怔的模样,让他无来由的有些担心。 慌忙摇了摇头,连伊赶紧说道:“爷怎地过来了?这里也没事,无非就是……”心想着让他快些离开这里,不想杏儿的哭喊声却 “不,不要杀我,我没有怀孕,不是七爷的孩子,不是,没有怀孕……” 看了看杏儿身上穿着的那件破了一块的衣衫,夜七寂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件衣衫上的布料,与那日解毒后看到的一块布一模一样。 渐渐的,他看着连伊的眸间,多了几分不经意的失望,转而是一种愤怒。事情,无需太过明白,他已经能够猜出一二。 看到他的眼神,连伊便明白了,苦苦得到的东西,还在朦胧不清之间,再一次渐渐远离:“七爷,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生平第一次,她想抓住什么,想挽留什么,却感觉本应触手可及的东西,竟然像那树梢的月亮一般。 第六十一章 但,一切似乎从答应杏儿的时候开始,她已经走了一条不归路。 冷冷的松开她的身子:“不是我想的什么样?”这一辈子,他最恨的便是机关算尽,最伤心的也是他人对自己的欺骗,而她,却因为争宠,为了能够一步步向他靠近,欺骗着他,告诉他那日解毒的是她,可是女子衣衫上掉落的那一片与那日晨间看到的一片破布,是一模一样的料子。 她所说的一切,不过是骗局。 没再说话,连伊只是静静的看着众人将杏儿抓住,静静的看着夜七寂远离自己的身子。 一个拂袖,夜七寂了决然的坐在他人搬来的藤椅上:“给她一耳光,让她清醒点。” 顿时一声清脆,打断了杏儿的疯言疯语。 清醒过来的杏儿,看着满院子的人,想起自己先前被人撞见的情景,刚奔跑而出的红晕顿时被煞白取代,怔怔的看着在场众人。当转到连伊脸上时,眼中闪出一丝泪花,急切的走到连伊身旁:“连伊,怎么办?被她们看到了,怎么办啊?”无助的女孩儿,没有注意到连伊眼中的绝望。 在场之人,皆不知是怎么回事?为何杏儿会问连伊该怎么办?这又关连伊何事? “哼!问她?你还不如直接打了孩子。”冷冷的看着杏儿,夜七寂问道:“我问你,两个月前的那夜你可曾偷溜下山?下山途中又遇到了什么?” 抓着连伊的手,杏儿一个哆嗦:“连伊,我要怎么说?” 耳里极好的夜七寂,一闻此话,心下更笃定对连伊的看法:“她都要打了你的孩子,你还问她做什么?”他此刻的心思,没有停留在杏儿腹中胎儿是否该留不该留的份上,而是在于自己心中对连伊的失望,他以为,她是想打了自己的孩子,不想那些药,不过是用来对付于她地位有威胁的人。 杏儿慌忙摇着头道:“没有,绝对没有,爷您错怪连伊了,是奴婢要连伊……” “闭嘴,你说的谁信?”连他都差点点被骗过,这样的女子,又岂能骗不过一个小丫鬟? 紧紧的抱着连伊,杏儿争辩的说道:“爷,连伊没有要打奴婢的孩子,是奴婢不想要啊!”连伊的身子,冰冷的让她有些害怕。 在场的众人,皆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一名清泠院的女子,若是怀了七爷的孩子,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在七爷不知道的情况下,好不容易能够保住孩子,又怎么会有人傻得去主动要求打掉孩子? “你再说话,我便让人割了你的舌头!”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夜七寂看着连伊的一脸无辜,心中更是愤怒:“怎么?如今倒是便成哑巴了么?” 静静的看着他,连伊缓缓的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刻奴婢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亦不过是爷以为的开罪之词。” 猛地一个重拍,坚硬的石桌竟被他拍了个粉碎:“放肆,你在说我冤枉你了么?” 第六十二章 对于他的怒火,她向来都不曾惧怕,如今亦然,只是心,却有着微微的抽痛,那种淡淡的,很难察觉却是一点点噬心的痛。 “呀,听说我有孙子了,快些让我瞧瞧,在何处?何处?”雷雪笙兴奋的声音传进来,虽然只是一个声音,却仿佛那冬日里的太阳一般和煦,使得整个院落多了几分暖意:“七寂,我的孙子在哪?” 懒得理他,夜七寂只是恼火的将头转向一旁。 铁森示意了一番,雷雪笙连忙欣喜的走过去拉着杏儿的手:“好儿媳,终于让我等到一个孙子了,真好!”不管夜七寂的一张臭脸,雷雪笙只是吩咐一旁的铁森:“快些去雪泠院为小主子准备,晚上便可让我的孙子有个好地方休息了。” 微恼的摇了摇头,夜七寂起身看了连伊一眼,一个拂袖,便转身离开。 见夜七寂没有反对,铁森却也去安排了。 而杏儿,却在众人强硬的簇拥下,被拉离了清泠院。 顿时,整个热闹的清泠院中,余留连伊一个孤寂的身子,清零零的站立着。 缓缓的抱住自己的身子,突然之间,这个秋日,她感觉好冷好冷。 傍晚时分,连伊这才缓缓的回到雪泠院,一路上她人的指指点点,她权当没看见,只是木然的走过,一身衣衫,缓缓拖地而过,逶迤着树叶,带着一身秋风,缓缓而行。 站在秋风里,她缓缓的笑了,还记得身上的这一身雪色衣衫,是他说她穿着好看,就是太过冷清,让人觉着捉摸不定。那以后雪泠院裁衣,便只为她裁它色衣衫,她知道,那是他的安排,因为他不想看到她淡漠而清零的模样。 而今日,因着他的喜好,便穿上一身雪衫,不想只是衬托了一场凄凉。 天凉,好个秋。 风也萧萧,水亦迢迢。 回到雪泠院,远远的便见杏儿一脸焦急的候在门口。 见到连伊回来,杏儿慌忙上前愧疚的说道:“连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是故意的,连伊。” 没有理她,连伊只是视若无睹的越过她的身旁,轻轻的推开房门,一个转身,当着杏儿的面,再轻轻的将门关上。 “连伊,连伊……” 第六十三章 对于他的怒火,她向来都不曾惧怕,如今亦然,只是心,却有着微微的抽痛,那种淡淡的,很难察觉却是一点点噬心的痛。 “呀,听说我有孙子了,快些让我瞧瞧,在何处?何处?”雷雪笙兴奋的声音传进来,虽然只是一个声音,却仿佛那冬日里的太阳一般和煦,使得整个院落多了几分暖意:“七寂,我的孙子在哪?” 懒得理他,夜七寂只是恼火的将头转向一旁。 铁森示意了一番,雷雪笙连忙欣喜的走过去拉着杏儿的手:“好儿媳,终于让我等到一个孙子了,真好!”不管夜七寂的一张臭脸,雷雪笙只是吩咐一旁的铁森:“快些去雪泠院为小主子准备,晚上便可让我的孙子有个好地方休息了。” 微恼的摇了摇头,夜七寂起身看了连伊一眼,一个拂袖,便转身离开。 见夜七寂没有反对,铁森却也去安排了。 而杏儿,却在众人强硬的簇拥下,被拉离了清泠院。 顿时,整个热闹的清泠院中,余留连伊一个孤寂的身子,清零零的站立着。 缓缓的抱住自己的身子,突然之间,这个秋日,她感觉好冷好冷。 傍晚时分,连伊这才缓缓的回到雪泠院,一路上她人的指指点点,她权当没看见,只是木然的走过,一身衣衫,缓缓拖地而过,逶迤着树叶,带着一身秋风,缓缓而行。 站在秋风里,她缓缓的笑了,还记得身上的这一身雪色衣衫,是他说她穿着好看,就是太过冷清,让人觉着捉摸不定。那以后雪泠院裁衣,便只为她裁它色衣衫,她知道,那是他的安排,因为他不想看到她淡漠而清零的模样。 而今日,因着他的喜好,便穿上一身雪衫,不想只是衬托了一场凄凉。 天凉,好个秋。 风也萧萧,水亦迢迢。 回到雪泠院,远远的便见杏儿一脸焦急的候在门口。 见到连伊回来,杏儿慌忙上前愧疚的说道:“连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是故意的,连伊。” 没有理她,连伊只是视若无睹的越过她的身旁,轻轻的推开房门,一个转身,当着杏儿的面,再轻轻的将门关上。 “连伊,连伊……” 第六十四章 杏儿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连伊只是和衣躺下,双眸紧瞪着帐顶,思绪却也不知飘向了何处,此刻的她,突然之间感觉好冷好冷,盖上再厚的羽被,她仍然只能感觉到那一片冰凉。 天色渐渐暗下,整个雪泠院不若往常的自怨自艾,倒是热闹几分,许是讽刺她的落魄,或是恭贺某人的得道。 好累好累呵,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从小,努力着保护娘亲和连熙;长大了,努力的在风言风语中存活;这一次,她能在夜七寂的暴风骤雨下安然么? 好难好难…… 翌日一早,连伊若往常一般,起榻,去恋云轩,在门外候着。 明月等人见到她的时候,大大的吃了一惊,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侍女,即使在吃惊,表面却也没有说什么。 待到房里有动静时,连伊这才领着众人进去,撇开两名侍寝丫鬟讶异的目光,连伊只是面无表情的拿着衣衫,来到榻前:“奴婢为爷更衣。”卑微的垂下眼眸,忽略他眸间的那一丝讽刺。 细细的打量着她的脸,夜七寂一个冷笑:“你倒是不怕死。”而后朝房内的所有人一个挥手:“你们给我下去!” 顿时,整个房里悉悉索索收拾的声音和众人小心喘息的声音消失,静悄悄的,余留夜七寂阴冷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头顶。 静谧,骇人的静谧。 而她,衣衫下的柔夷,一个紧握,而后缓缓跪下:“求爷让奴婢出庄!” 求?这一辈子,她从不求人,唯独的两次,对象都是他。好残忍的人,好卑贱的尊严。 说出去的是冷话,收回来的不过是被自己践踏的尊严,若不是心中的那一丝丝奢望,又何来会有今日一切? 余留的还有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她已无暇顾及,此刻的她,只想逃离,远远的离开这凡俗的一切,竟然注定不是她的,又何须太过强求。 冷哼一声:“求?原来你连伊的尊严也不过尔尔。”身子轻轻弯下,手下一个用力,紧掐她的下颌,抬高她的双眸紧紧相缠:“想出庄么?很容易。”她眸间的那一丝豁然,让他感到淡淡的不悦。 “请爷明示!” 手一个推开,双手抬起:“愉悦了我,你便可走了。” 被他推倒在地的身子,微微的一怔,只在瞬间便点下头来。 摒弃的看了她一眼:“我要你像妓女一般的取悦我。”说完还未穿上衣衫的身子,轻轻的躺于榻上,静静的等着她的选择。 很抱歉,让亲们旧等了,昨天雪儿一直在回家的路上,很抱歉,明天接着更新,亲们请关注 第六十五章 与其在庄里日日受辱,倒不如一次性来个彻底,狠狠的一个咬唇,连伊轻解罗衫,的脱去身上的蔽体之物。 缓缓行至榻前,一身衣衫便是断断续续的滑落,到得榻前,整个人已是不着寸缕。 撇去心中的那一份酸涩,她微微的张开双唇,吻上他健壮的胸膛,一下一下,很是卖力,非常认真。小手,一点一点的游离,很是诱惑,格外迷人。 两具交缠的身子,本应是温热的温度,为何却这般的冰冷,手指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清凉。 唇缓缓的向上,渐渐的来到他的唇边,轻轻相触,是她的蜻蜓点水,亦是他的淡漠相对。 他的眸,静静的望着她,淡淡的,里间闪过的一丝不舍,却也只在瞬间隐去,余留的不过是那淡漠如风。 为何,眸间多了几分酸涩?为何,喉间添了几丝苦楚? 渐渐凝聚的雾水,终于呼之欲出,唇再次向上,轻轻的吻上他的眸。 那一滴泪,却也轻轻滑落,来不及用它微弱的身体去温暖他的脸颊,便已被她不经意的吻去,含入唇间,淡淡的咸和着微微的涩,在口间慢慢泛滥开来。 不待她下面的动作,他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有力的腰身一个硬挺,便开始终结着两人的交易。 胸膛上有力的揉捻,伴着些微的痛传来,不去在意那微微碎裂的心。唇,只是轻轻的覆上卖力的他;双手,亦悄悄的换上他强劲的腰;伴随着他的力度,缓缓的摇摆着身姿。 纱幔不曾放下,只是微微的荡在床榻两侧,一下一下,轻轻的,悄悄的摇曳着它的曼妙。 房中的熏香,缭绕出多姿的身影,成为那朦胧的屏障,挡去那一榻春色,引诱着两人的激情。 终于,一切停歇,满身汗水的他,轻轻的躺于榻上。 一身水珠的她,悄悄的下榻,默默的穿上那一袭粉衫,一头凌乱的青丝微微拢了拢。 “喝了桌上的药再走。”带着几分清冽,他的话语传来。 苦笑了一声,即使他不说,她又何尝愿意留下任何麻烦,她的生活也承担不起那些凌乱。 走出房间,无需她有任何言语,她人便知适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带走任何,连伊只身出得伊人天下,带上两袖清风,翩然而去。 第六十六章 到家的时候,雨心泪正在缝补着什么,看到连伊回来,欣喜的说道:“伊伊,算是把你盼回来了,这次可不能呆一会儿就走,起码也要多住几日。” 没有说话,连伊只是微微一笑:“娘,伊伊陪您一辈子,不走了。” 激动的看着女儿:“伊伊,你说的是真的么?不走了?不离开了?”没有伊伊的日子,她和熙儿过得好辛苦,没有看到伊伊的笑容,她更是担心。 “是啊,只要娘不赶伊伊走,伊伊便不走了。” 这无心的一句话,何人能知在不久得将来,便成了她的写照,只是太过的残忍,让人有些不能相信。 轻打了她两下,雨心泪宠溺的说道:“傻丫头,说什么疯话。”许是一时激动,身子却也跟着轻咳了两声。 利索的接过雨心泪手上的活计,不悦的说道:“本就身子不好,少忙一些也不会有何事。”扶着娘亲,连伊将她安置在床上。 “伊伊,你回来的便好,熙儿你也可经常督促着。”握着女儿细润了些的柔夷:“这些日子,也不知他结交了什么朋友,每日都是一身酒气的回来。他也就怕你,你说说他,或许还会听。” “嗯,娘您放心,伊伊会的,您就少操心便是了。”坐在窗前,静静的守着娘亲入睡,连伊这才轻轻的抽出手走了出去。 夜七寂倒也算是大方,此处虽然偏僻,却也是干净雅致。 静静的看着天空,在门前青石台阶上做了下来,凉凉的青石,使得她一整日混乱的头脑多了些清醒。 院子里几颗水清兰静静的绽放着花朵,秋日的凋零在它身上似乎不会有任何足迹,水清兰是一种很常见的花,娘亲说那是当初爹爹送给她的定情之花,现在想来,如此寻常的花,怕也不过是爹爹在路边摘来送给娘亲,如此野花,清香迷人,倒是误了娘亲的一辈子。直至今日,爹爹伤她至此,都不曾放心心中的想念。 女人,好傻了不是,明明知道那不过是一场春梦,却硬是不愿醒来,人已离去,却仍旧徘徊梦境,寻找那早已远离的身影。 娘亲的傻,在于对爹爹痴傻,而自己呢?为何那心头,总是淡淡的萦绕几分疼痛。 第六十七章 门口一个身影,闯入眼角,却再见到她后又微微的闪回:“连熙,你给我出来!” 连熙怯怯的身子,满脸潮红的走了出来:“姐,你怎么回来了?”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连伊只是看着他那通红的脸颊,久久的才问道:“谁请你喝酒了?”以连熙自己的胆子,和他所挣得的银两,绝不会有那闲钱吃酒。 “没……没人,是在酒楼吃饭回来。” 缓缓起身,连伊走到他身旁,细下闻了闻:“连熙,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冷冷的语调,倒是有几分夜七寂的味道。 “姐,真的没有。” “还没有,酒楼会给你一个打工的人喝花雕么?”跟在夜七寂身旁久了,却也知道几个名菜名酒。 连熙脸顿时唰白,一脸通红当下撤去,紧张的脸,只是怯怯的看着连伊。 “连熙,我问你呢!”冷冷的看着他,定是有事,如若不然,他不会这般。 回避着连伊紧盯的双眸,连熙侧过身子,迅速的进房,躲避着连伊的问题。 没有细下追究,连伊只是摇了摇头,看看天色不早,便进了厨房。 回家好几日,感觉以连熙微薄的收入,委实难以养家,没几日,家中已是捉襟见肘了,即便是如此,娘亲也不曾说过半句抱怨的话语。但连伊却很难做到不闻不问,瞒着娘亲,便也开始在外面找事做了。 找了几日,却也没有找到,甚至连当初的李在竹的布庄,她都去过,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肯用她,想当初在夜七寂身边时,只是一个随侍丫鬟,偶尔帮他处理一些生意时,那些人都是摇头摆尾。 如今,却是一脸决然的拒绝,所谓世态炎凉,便是如此呵! 如果没有连熙的言语,或许她还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自己想得太过单纯。 用过晚膳,娘亲收拾碗筷去了厨房,连伊看着对面这段时日早回的连熙,轻声说道:“连熙,今日你倒是回来够早。”以为弟弟是因为自己在家,特意赶着早些回来呢。 不满的撇了她一眼,连熙并未说话。 “如今娘亲年纪大了,我们有时间也该多陪着才……” 微垂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得了吧,当年你被七爷强暴,已是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你在伊人天下做人家的侍寝丫鬟,弄得娘亲连上街都不敢,如今说这话,又有何用?”说话声音不是很大,但其间的震撼,却是来得比暴风雨还要强烈。 第六十八章 身子猛地一个摇晃,连伊惊惧的看着自己疼了十五年的弟弟:“连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的弟弟,自己的亲人,反倒说她玷污了他们的颜面。 “我怎么不知道?若不是你回来,他们又怎么可能不跟我玩了,要不然,我也没必要日日回来面对着你?” 失望,原来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重要,即使在至亲眼里,她也不过是如此的不堪。 一直以为用自己的身体,换得娘亲和连熙的幸福,即使不是完美,却也算的是一种幸福,原来如此的作践自己,得到的也不过是耻笑?何苦这般作为呢? 可是,任何人可以侮辱她的肮脏,嘲笑她的不洁,但,她的亲人,就是不允许。 一个咬牙,手狠狠的伸出,在连熙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火辣辣的招呼上他的脸颊。 被姐姐打了的连熙,大声的喊道:“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算什么,顶多也不过是七爷穿了不愿穿的破鞋。”想起每日在街上和酒楼被人嘲弄的神情,他便失去理智。 是呵!被他穿了不愿意穿的破鞋,夜七寂,此生你害我多惨? 泪,在眼眶打转,那是对亲情的绝望:“连熙,我是破鞋,那你可知,若不是破鞋,你能有今日?”说完双眸平静的盯着她 “伊伊,怎么了这是。”雨心泪在厨房听到姐弟两人的吵声,慌忙走了进来,一见女儿脸上的平静,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伊伊自小便是如此,越过伤痛,越是平静,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而一颗心,却是躲在角落里坚强,转身即刻对儿子呵斥道:“熙儿,你刚刚做了什么?怎地如此无礼?” 连熙素来怕姐姐甚过娘亲,如今娘亲如此说,自然对他不痛不痒:“娘,你还帮她,若不是她,你会被人在大街上扔石头么?” 娘亲被人扔石头?连伊转头看着娘亲。 “伊伊,别听连熙的,没有的事。” 没有说话,连伊只是静静的看着娘亲,而后缓缓的转身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伊伊,你站住……”雨心泪拉着女儿,心疼的看着她的无动于衷:“伊伊,你不能走啊,你走了娘亲怎么办?” 第六十九章 “松开!”两个如冰一般的字,冰冷冷的落下,她的坚决,从来都能抵过娘亲的坚持:“娘,您知道伊伊的脾气。” 雨心泪何尝不明白,伊伊的脾气,向来想做什麽事,又岂是她能阻止得了的:“□儿不过是口无遮拦,再说如此晚,你┅┅”最後,终于还是在女儿冷冷的目光中,虽然心中万分不情愿,仍然松开了手。 没有丝毫眷恋,依旧是来时两袖清风,她离开了这个一直都梦想著的怀抱,离开了心灵依恋的地方。 或许从自己被夜七寂用强的那一天开始,便已经注定了她的孤家寡人,注定了风里来、雨里去,依旧是风雨兼程,坚强的朝前行去,不想走到路的尽头,才发现,自己所期盼的,所追求的,不过是一个没有终点的尽头。 一直走,一直相信命运会眷顾自己,如今一身上的斑斑血迹,痛得无法呼吸了,才知道,世界之大,竟然没有容纳她的地方。 不知何时,天空竟然下起雨点,一颗一颗,如泪水般的落下,甚过泪水的清灵,晶莹剔透。 苍天,此时的你却又如此体贴,如此懂人情的落下泪水,却为何在艰难时刻,总是遗忘这个本就孤寂的灵魂。 头,开始昏昏沉沉,足下步伐忽高忽低,终于,在一个下坡的地方,她一头扎进了泥泞的世界,弄得一身泥水,借著泥水的污浊,隐藏起她的肮脏。 心里努力说服自己,连伊,永远都是坚不可摧的,永远。 挣扎著起身,却发现浑身竟然没有任何力气,整个人就这样到了下去,却也不再爬起。 一会儿,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心灵上好好的哭泣一会儿。 是一种恣意,也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放松。 终于,双眸缓缓的闭上,她没有再起来,也没有再醒来。 能承受的,只能这麽多,物极必反,达到这个顶峰,她便只有逃避,不想面对的逃避。 多麽凄凉的人生,多麽悲戚的生命。 远远的,一辆马车行来,车帘处用金丝镶过的滚边,车顶的硕大宝石,可见此车的主人非富即贵。 “少爷,前方躺著一个人,挡住了去路。”雨雾蒙蒙,让人很难分辨的真切。 “哦?那就轧过去。”好听的声音,本应是柔美才是,却说出这等无情的话来,让人不觉对车中的男子有著几分好奇。 小厮一个点头:“好!”一个挥鞭策马,不想那马儿行至连伊身旁,竟然不在走动,就那麽硬生生的停下,无论小厮如何挥鞭,仍然不往前行。 男子见久未有动静,不悦的一个掀帘:“怎麽?”双眸却在落到昏迷女子脸上时,多了几分不解:“将她带上!” 车帘再次落下,马儿亦急速奔去,片刻之间,便在著蒙蒙世间,消失了踪影,只是那隐约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第七十章 连伊醒来的时候,却见自己躺在一张榻金丝软塌之上,睁开眼眸,便见到与夜七寂同样的一张脸,默默的坐在榻前给她擦拭着脸颊。 见她醒来,轻笑着说道:“醒了?”不若上次的冷漠,此次将她救醒,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暖意。 苦笑了一下,似乎每次最落魄的时候,都是他救了自己:“又是你救了我。”连伊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透过他的肩,看着窗外的雨。 冉伯泱倒也不说,只是静静的坐在榻前,拿起一本书细细的看着。 每两日,连伊的身体也就好了起来,自她醒来以后,冉伯泱倒也不曾来过,只是偶尔让人送来一些药,她按时服用便也无碍。 偶尔她会拿起一本书,翻看的时候,才发现冉伯泱的书房,里面竟是一些医药军书之类的,虽然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却也拿着看了几本打发时间。 这日她正坐在亭子里看书,身边一壶茶水,几个点心,整个人都沉寂在了这种宁静之间。 抬头看向天空时,已是斜阳落山之势,呵!这样的日子,一坐便是一个下午,忘却一切的生活,果然是太过闲适。 远远的冉伯泱,看着连伊的闲适,不觉想起一个人来。记得小时候,那人只要朝中无事,便也是一本书执在手间,静静的看着,为了整个云国,她牺牲的太多太多。 眸光之余,看到一身白衣胜雪的冉伯泱缓缓走进暖云居,慌忙呼出声来:“冉伯泱。”说话间已经奔至他的眼前。 转眸看着她:“怎么?” “冉伯泱,我想在你的玉溪轩找份事做。”竟然夜七寂可以让很多人都不敢用她,但是冉伯泱,她知道他有那个能力,只是这样会让冉伯泱比较为难,因为他一直期望获得夜七寂的谅解。 “你不回去了么?他只是偶尔嘴硬而已,其实并没那么坏。” 第七十一章 深吸了一口,连伊笑着说:“回去?回哪?天下之大,似乎也没我的容身之处呢!” 看了她一眼,冉伯泱转而问道:“你明知道,我最不想惹的人便是七寂。”可是眼前女子眸间的那份淡淡的忧伤,又让他无法不帮她。 “我知道,可是你竟然救了我,自然已经料到我与七爷间发生了什么,决定救了,你便也决定与七爷作对了。” “好聪明的女子。”想想不觉皱眉道:“可是我这里是妓院,也不能做什么呢!” 嫣然一笑,连伊早已想到:“姿色我是及不上那些女子,端茶递水倒是能做得来。”住在这里,她的心中却还想着那苦命的娘亲,以前夜七寂或多或少是会给他们一些银两,而如今要自己低头,自然是不会再给,若是没有足够的银两,娘亲又怎能有好日子过? 点了点头:“好吧!”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进了院子。 从那以后,连伊便在玉溪轩坐起了丫鬟,偶尔会看到一两个以前熟识的人,却也只是被人家冷嘲热讽一顿罢了,久而久之,当作一个笑话,却也不会太过难受。 只有每当冉伯泱表演的时候,她才会随候在侧,静静的守在一旁看她表演。 对于冉伯泱这种人,她不得不汗颜,无论是男装还是女装,都太过完美。若不是有人说倾城女皇乃天下第一美人,他的姿容都是独一无二的天下一绝。况且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淡淡的气息,让人看了更是心痒难耐,不由自主的便会跟着他的身影飘移。 此时的大厅之间,冉伯泱正在表演舞姿和唱功,此乃当年倾城女皇的绝世惊曲《白狐》中的舞姿,后因世人传唱,而玉溪轩更是因着此曲,谱出如今的白狐之恋,与曲调相得益彰。 微微沙哑却不会僵硬的声音在大厅徘徊,忽而跳跃,忽而低迷,一身舞姿,翩若惊鸿,甚是扰人心扉。 第七十二章 在场之人无不沉迷,知道曲中人去,他们亦久久的不曾收回视线。 “发傻呢!”冉伯泱轻轻在连伊眼前一个摆手,这些日子两人渐渐熟稔。 轻笑一声,连伊说道:“伯泱,天底下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呢?”长得太美了,无论男人女人见着,都会自行惭愧。 夜七寂虽然也很美,但却是那种恨戾和残暴,阳刚有余;冉伯泱则不同,美中的那副让人望尘莫及的淡漠,更是让人不得不瞩目。 淡笑着摇了摇头,冉伯泱接过一婢女递上来的衣衫:“怎么?你在贪恋我的美貌么?” 看着他,似乎今天心情不错,还跟自己开玩笑了:“可不是么?要是我有能力,便将你藏于家中,岂能让你沦落风……”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迎面走来的人,让她惊得忘记了自己出口的玩笑。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冉伯泱亦转过头来,看到一脸阴冷的夜七寂,他连忙迎上前去:“七寂,你来了。”眸间依旧是那淡淡的喜悦。 没有看他,夜七寂只是冷冷的盯着连伊:“怎么?如今找到新的金主,就忘了你以前服侍过的人么?”语气中残忍的讽刺,是他夜七寂独有的标志。 微微垂下头来,连伊福了福身:“奴婢给七爷请安!” “怎么?新的金主养不起你还是怎地,竟然让你沦落风尘了。”微闭双眸,故作沉思的想了想:“比起当我的侍寝丫鬟,看来你是更喜欢一只玉臂千人枕哪!” 看到夜七寂如此说连伊,冉伯泱不觉有些过分:“七寂,你如此说一未出阁的女子,似乎有些太过。”第一次,他竟然开始反驳着夜七寂:“再说了,当初他为你整顿莫愁舫的时候,不也是全心全力么?怎么说也有一番功劳,你这又是何苦不放过她?” “如今倒是话多了,怎么?你紧张了么?”冷冷的转过头来,夜七寂不悦的看着他:“未出阁?不过是一只破鞋罢了。”这话说完,夜七寂竟然在看到连伊眸间的受伤时,心狠狠的一个抽痛。 第七十三章 身子微微一晃,连忙伸出手来,缓缓的拉住冉伯泱的手,连伊一个颔首:“是呵!奴婢竟然是破鞋,也就不老爷挂心了。”不会说话的冉伯泱,若是再开口,怕也只是徒然增加夜七寂的怒火,届时受伤的不过还是自己。 所以,他的羞辱,她接受;因此,他的愤怒,她承担;只不过是可怜的不想去面对更多的暴风骤雨。 本欲伸出欲扶她的手,却在看到她拉住冉伯泱的时候,顿时藏于水袖下,只是紧紧握着拳头,昭示着此刻的淡淡的酸意:“哼!好,很好,挂心?你等着瞧好了。”狠狠的一个转身,夜七寂抛下一句话:“连伊,我若不让你前来求我,我便不是夜七寂。” 怔怔的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连伊微微的一个苦笑,看了看身旁的冉伯泱,歉然的说道:“真是很抱歉,让你为难了。”因为她了解夜七寂,说出的话,便一定会做到。如此一来,她在玉溪轩干活,自然会连累到冉伯泱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即使没有你,他仍旧不会放过我。”他的语气中,满是无力,无论他如何做,仍然挽回不了当初的他当初的舍命相救。 这样的愁容,落在冉伯泱的脸上,实在是让人心疼:“总有一天你们兄弟间的结会解开的。”如此优秀的两个人,却也不知是何原因走到今天这一步。 收起脸上的神情,冉伯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去了。 夜里,天空竟然下起倾盆大雨,窗外狂风不止。 已是入冬的季节,却还冬雷震震,不知是不是某些山盟海誓之人,此时正在违背誓言,而出现如此怪异景象。 第七十四章 如此大的雷声,让连伊有些睡不着,只得睁大双眸,静静的听着窗外雨声,雨打芭蕉,临窗剪烛,多么美丽的一番景致,她很是喜欢,但有时想想,却也觉着太过凄凉。 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只见一个人影奔了进来,不待连伊开口,便已扑上她的床榻。 细下看去,这才从外厅的光芒下看清是冉伯泱,此刻的他,一脸的惊惧,惨白的脸颊,让人无来由的心疼。 本欲推开他的手,不觉轻轻拍着他的肩头,罢了罢了,女子应有的贞洁已无,如今还在意这些作甚?:“不怕,不怕啊!”如此的一名男子,不仅仅引领风城妓院风骚,更是有着自己的帮派,竟然害怕这轰轰的雷声。 他的双手,只是紧紧的捂住耳朵,而后大声喊道:“伯泽,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不是……”缠绕了二十几年的噩梦,一直在他心头徘徊。 没有说话,连伊只是静静看着怀里脆弱的男子,他的脸上,此刻满是内疚,满是悔恨,一双美丽的眼眸间,所有冷漠皆无。 “伯泽,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害怕,好害怕,若幽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我。”渐渐的,冉伯泱在连伊的轻拍下稳定情绪:“可是她对你们却很好,我真的很羡慕很羡慕。” 若幽?是否就是一直萦绕在夜七寂心田的女子?是否就是让夜七寂失魂落魄的佳人?而如今,又令如此优秀的冉伯泱这般脆弱,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让本应手足情深的两兄弟这般的仇恨? 怀里的冉伯泱还在不停的述说着,不停的忏悔着,但没几句话都不曾离开若幽,每一次紧张的神经绷紧都是因为若幽两个字。 呵!多么幸福的一名女子,怪不得夜七寂能那般在意一个花瓶,怪不得夜七寂能这般残忍的破碎她的一颗心。 是否?在她渐渐沦陷的时候,他已发现,所以一旦得到,便将她摧毁? 两人昏昏沉沉之间,雨渐渐停下,雷声缓缓消去。 夜,慢慢的变长;黑,悄悄的笼罩了一切。 翌日一早,连伊醒来时,身边的冉伯泱早已不见人影。 耸了耸肩,于她来说,与人同眠一榻,不过是睡觉时身边多了个人。窗不知何时已被打开,抬头望去,蓝天白云一览无遗,风雨过后,依然是一个艳阳天。 刚到玉溪轩大厅,夏姨便上前来:“连伊,为姑娘们特定的胭脂到了,你去趟清香坊取一下。”对于这个丫头,夏姨甚是喜欢,手脚麻利,且光做事不说话。 点了点头,拿了银两连伊便往外走去。 第七十五章 上街去清香坊房拿了胭脂水粉,连伊想着买一些日用品,便朝西街走去。 刚走到巷子口,却发现一行人在街头闹着,许多人在一旁围观,对于这些,她倒不是很上心,因此也只是平静的从那经过。 走了没多远,便听闻一个声音说道:“他娘的,老子打死你。”一声脚踢身体的声音伴随着传来,有着几分疼痛:“像你姐连伊要去,要不当七爷的侍寝丫鬟,要不去玉溪轩做妓,定然有钱。” “生爷,您就饶我两日,两日之后我定然将银两送去给你。”连熙怯怯的声音,祈求的看着眼前的一群人。 “老子饶你,谁饶我?”说话间,又是一脚袭上。 提起的步子,缓缓的顿住,转过身来,却见那围观的人群细缝,是鼻青脸肿的连熙,一张本应清俊的脸上,此刻的淤青里,渗透出丝丝血迹。 从来不曾受苦的连熙,该是很痛吧? 身子,不由自主的人群走去。 “姐,姐,快来救救我,姐……”那双疼痛的眼眸,终于看到人群外那熟悉的身影,急切的爬上牵扯着她的裙摆:“姐,救我啊,救我……” 低头看去,是连熙满是泪水的脸,流到那满是伤很的脸,那种痛,虽不及她心碎的痛,却也是难忍的呵! 见连伊并不言语,连熙慌忙说道:“姐,上次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求你救救我,你在妓院,他们都说你有钱,姐……”一直以来,连伊是他心灵上的靠山。 冷哼一声,连伊苦笑道:“他们没说我有钱,他们在说我不要脸。”她是何等性子,相处十几年的弟弟却不曾了解,反倒成了他们说的。 “你便是连伊么?”生爷一脸横肉的打量着连伊,似乎觉得也不怎么样,不觉皱了皱眉:“长得也不怎么样?怎地七爷就看上你了?竟然还能进入玉溪轩。” “大哥,这您就不知道,能这般风光,定然是床上……”并不说话,只是下流的一笑。 众人相视,便已了然,笑声,讽刺的在她耳畔响起。 何等风浪没有见过,最痛的除却夜七寂的讽刺,他人的言语,对她已是不痛不痒。 “怎么?可是心疼你弟弟了?” 猛地一个撕裂裙摆,连伊冷冷的一个咬牙:“你们且往死里打,我不过一个妓女,一切与我无关。”缓缓的转身,余留一身的决绝 第七十六章 背影,渐渐远离,那被风扬起的破碎裙角,幽幽扬扬,成为她全身独一无二的一道风景,见证的是连伊心的坚定。 为什么?直到伤痕累累,自己还是学不会坚强?那颗破碎的心,为何还会缓缓的抽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冬日的阳光,有些阴森的冻人。昨夜潜入的雨水,使得世间万物都格外清亮,街道上的泥泞还未干透,打湿了鞋底,弄脏了裙角。 心里烦乱,脚下一个不小心,踏入一滩泥水之间,溅起浑浊的水花,滴滴轻吻脸颊,冰冷冰冷的,投入心扉。 迎着太阳,连伊说服自己绽放一个笑容:“连伊,好样的。”直到那眸间的酸涩退回,这才轻轻的一个跃起,跳入另一个水坑。 心的豁然,让她得到了宽慰,不去想自己的肮脏,不去在意众人的目光,不去管连熙的死活,不去想夜七寂的愤怒,只是单纯的想要快乐,只是让那颗封尘了许久心,恣意的漫步云端,放肆的闲庭散步。 街上的行人,一个个有最先的惊讶,到慢慢的摒弃,最后只是远远的躲开,生怕沾染了一身的脏污。 “哈”一声轻笑逸出她的唇间,一朵朵的水花,在她足下绽放。一个个的笑容,在她脸上洋溢。 快乐,也可因为自己的放弃而触手可及。 坚强,当是如此。 无谓,该是这般。 远远迎面而来的冉伯泱和一井等人,看到这样的连伊,冉伯泱便觉有些不对劲,薄纱拂面的脸上,竟然有着几许担忧。 一步步走近,缓缓执起她的手来:“怎么?”眸间的点点关心,是真真切切而在。 笑着看了他一眼,连伊用力的一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冉伯泱一个站立不稳,也顺势步入水坑。 猛地一个大跨步:“好,我陪你。” 一个大水花溅起,溅上连伊的脸颊,像是泪珠,一滴一滴;扑上冉伯泱的面纱,打湿了他的遮盖,那绝尘的脸上,带着几分尽兴。 第七十七章 是因为连伊用力过大,还是冉伯泱没有拒绝她的疯狂,已无人去探究,只是那绽放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灿烂。 直到最后,物极必反,太过的强忍不过是脆弱的开始,终是没能坚强下去:“借我靠一靠。”身子在下一刻已经落入他的怀抱,那混合泥水的泪,轻轻滚落,一颗一颗的坠入他白色的衣衫,印上一个个圆圆的小圈,渐渐的泛滥开去。 没有说话,心底一个叹息,冉伯泱只是静静的伸出手来,抱着这个坚强的女子,抚慰着她脆弱的灵魂。 街角的一处,一双愤怒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街道上相拥的男女。 那日过后,连伊回到玉溪轩便病倒了,冉伯泱也不说话,只是每日定时的过来给她喂药,偶尔会坐在一旁看书,偶尔会坐于窗前抚琴,心情好时,他会跟她说说话。 “冉伯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日身子好了些,连伊侧眸问着在一旁看书的他:“是因为七爷的原因么?” 抬起眼某,没想到她会如此问,冉伯泱轻轻皱了皱眉:“应该是吧!”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很多事情,他都不曾在意,做什么事情都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 人们都说他是最像她(神秘人物,以后说)的人,将世间所有事情都看得淡漠,唯独对看上眼的人,是倾尽所有的去保护。这么些年,他一直在寻找伯泽,如今找到,自是百般示好,伯泽在意的女子,他自然也是格外上心。 许是这样的吧?该是这样才是。 幽幽的一声叹息,即使他不说,也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二:“我就说呢!不过你对我好也没用,七爷在意的人不是我,更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七爷在意的人。” 急切的否认,冉伯泱肯定的说道:“不,不会,这个世间,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但绝对不会不在意若幽。”这一点,他可以确信。 “可以不在意任何人,但绝对不会不在意若幽”果然是会伤人的人,是呵!夜七寂会如此待自己,不还是因为她没有走进他的心么?不还是因为缠绕于他心田的女子,是根深蒂固的么? 第七十八 突然之间,她十分想知道,两人心中的那个女子,是何等模样:“伯泱,可以告诉我若幽是谁么?”没有嫉妒,只是纯粹的想知道,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让他们如此的失心。 冉伯泱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缓缓的走至窗前,看着天空一朵朵漂浮着的云彩,久久的这才说道:“她是天上的云,是整个云国的灵……” “少主,玉溪轩外连姑娘的母亲求见!”夏姨娘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传来,打断了冉伯泱接下去的话语。 转眸询问的看向榻上的连伊,见她只是一个撇开头去,冉伯泱自作主张的说道:“夏姨,且让连夫人来后院大厅。”听到夏姨离开的声音,他这才走至榻前:“该来的总是要来,逃避也不是你的作风。”说完便走了出去。 换好衣衫走进大厅,雨心泪已经等候片刻。 见到连伊进来,连忙迎上前去:“伊伊,娘亲可算是见到你了。”一双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心疼的说道:“孩子,你瘦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对呵!娘亲又有何错?自己又怎能让娘亲难过?“娘,伊伊没事,只是想娘亲了。”从娘亲生她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经认定了娘亲的怀抱。 轻笑着接住女儿的身子:“坏丫头,还说想娘亲,那为何不回去看我?也不想想娘亲一个人寂不寂寞?” 语气中的谈笑,带着几分生硬,不若往常的行云流水,连伊却也不说:“这不准备回去,娘亲正好过来了么?”原来,与亲人间也能如此的面和神离,她的心,果然慢慢的残忍。 以为自己要这般说,聪明的连伊定会问怎会只有她一人,而如今,连伊这般说,雨心泪接下来的话,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一僵持,两人之间不免有些尴尬。 时间越长,连伊的心越冷,直到冷到确定自己可以面对所有的时候,她这才开口:“娘,您有话直说!”话出口,她才知道,原来喉间竟然带着些微的酸涩。 第七十九章 稍作犹豫,雨心泪“扑通”的跪倒在地:“伊伊,此番你一定要救救熙儿啊!”未语泪先流,重男轻女的根深蒂固,让她忽略了女儿,其实也是需要她的怜惜。 不去看娘亲,连伊只是一个转身,紧紧的闭上双眸,深深的吞了一口气才问出:“娘亲要伊伊如何救连熙?”不哭,不哭,被人抛弃,不是第一次。 “只要你回伊人天下继续服侍七爷,官府便会将熙儿放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她必须要有舍弃啊!“如若不然,便是三日后在城外宰首。” 痛到极致,原来也不过是一种放松,轻轻一笑:“娘亲,您知道服侍是何意么?”那笑里,藏着无尽的痛;言语间,带着过多的伤。 “知道,这个自然知道。”愚昧的妇人,没有注意到女儿双眸笑容中的绝望,只是说道:“你以前就侍候七爷,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七爷待你也不错,该是……” 罢了,罢了,妓,可以做第一次,自然也可以永远的做下去。 很表面的意思,无需人太过深想,被娘亲侮辱得这般的理所当然,是她的悲哀还是娘亲的残忍? 双手紧握:“娘,还记得曾经伊伊说过么?只要娘不赶伊伊走,伊伊便不走了,如今,娘是要将伊伊赶走么?”语气,很轻很淡,似天边云彩,漂浮不定。 惊慌的摇着头,雨心泪否认道:“不,不是这样的,伊伊,不……”女儿如此的神情,让雨心泪害怕。 微笑着将娘亲扶起,连伊笑道:“自然,娘亲若让女儿去侍寝,女儿不得不去,因此,娘亲放心,伊伊定然会回伊人天下,救出连熙,只是……”稍稍停顿,双手松开娘亲,双眸深深的看着,探向娘亲的灵魂深处:“只是,往后,我连伊是连伊,雨心泪,便是雨心泪。” 决绝,她连伊也可以做到,抛却亲情她不是不舍。 惊愕的看着女儿:“伊伊,你在说什么?你适才说什么?”明明已经听清耳间徘徊的言辞,却仍旧不肯相信乖巧的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你可以走了。”冷冷的一个转身,连伊往里间走去。 “伊伊,若是这般……”话来不及说完,连伊的身子已经无情的消失在了大厅,余留满厅疮痍。 雨心泪怔怔的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她的决定是否错了?可是如若不然,熙儿就会命丧黄泉,如此虽然苦了伊伊,但也保住了两姐弟的性命不是么? 摇了摇头,她说服自己,对,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伊伊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转身的刹那,连伊喉间一股腥甜涌上,却硬是坚强的忍了下来,她的脆弱,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包括那十月怀胎的娘亲。 刚进入房间,终是没有忍住,一口猩红“哇”的喷向空中。 第八十章 斑斑点点落于地板,给洁白的玉砖点上红梅,朵朵炫目至极,妖冶无比。 顿时满目皆是那鲜红鲜红的血,比那日夜七寂送她挡剑时的还要殷红,血迹斑斑。 但觉眼前一黑,已是不省人事。 昏昏沉沉间,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哭泣,是谁?何人在她的梦境中流泪?一步步在黑暗中摸索,待到走近,这才发现那与自己一样的容颜,只是,连伊怎么在哭?她不是坚不可摧的么?怎么可能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可那脸上挂着的晶莹闪光的泪珠,如此的夺目,真实无比。使得这无尽的黑暗,渐渐的被泪珠照亮。指尖轻触那一串串的伤痕,原来,光明,那是在泪水过后的彩虹,那是伤心到极致后的闪光。 伤痕在心里斑驳开来,却也依旧骄傲行走。 醒来的时候,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冉伯泱淡漠中的关怀。 缓缓的将她扶起,而后紧张的问道:“胸口可还感觉沉闷?” “已经好多了。”挣扎着坐了起来,身子似乎并无大碍,歉然的看着他:“倒是让你为难了。” “你这是何苦呢?”她总是装作对一切都无谓,其实用情至深,只是她不自知。 缓缓的摇了摇头:“你多心了。”很不习惯那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抬眸看向窗外:“我昏迷几日了?” “快两日了。” 一闻此言,连伊想了想两日前娘亲的话,当下从床上弹跳而起:“伯泱,我得赶到伊人天下。”以夜七寂的残暴,若是自己晚去,不仅仅连熙危险,自己断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竟然已经答应了一切了断,便好好了断才是。 “你真的决定了么?”拉着她的手,冉伯泱神情间有些担心。 回眸一笑,带着无尽的沧桑;一个颔首,便是承诺了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嗯!”断了,从今往后,唯一的依恋便断了。 走过去一把拥住她的身子:“好,让一井送你去,若是委屈,来这里便是!”瞬间又分了开来,很义气的那种,无关情与爱的拥抱。 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定!”没有停留,连伊只是撑着病后的身子走向门口。 第八十一章 看着那抹单薄的身子决绝的走了出去,他有些不懂,一个人要坚强到何种地步,才能放弃自我?只是,如此柔弱的身躯,真能承受那么多么?真能承担所有的疼痛么? 匆匆赶至伊人天下,谢过一井,连伊便朝庄里走去。 众守卫的见她上前,连忙伸出手来挡住她的去路:“连伊,你如今已不是伊人天下的人,岂容你擅自进出。”脸上是伊人天下独有的训练有素,并非狗眼看人低的幸灾乐祸。 焦急的看了一下头顶高照的日头,午时,越来越近了:“我是前来求见七爷的,还望帮忙通报一声。” “七爷一早便出门有事了,如今你可是来得不巧了。” “啊?”事情怎么会这样?如今这可该如何是好? 正慌乱之间,却见熟悉的那一顶马车远远的行来。 心下大喜,慌忙迎上前去。 夜七寂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她,似乎并不意外,却也只是大踏步朝庄里走去。 急得连伊跟着走上前:“七爷,奴婢……” “你站住!”伸手指了指门口的玉石台阶,夜七寂冷冷的说:“准许你往里走了么?” 慌忙守住脚下的步伐,连伊忧心的问道:“可是爷……” “没的可是,连熙已经宰首!”抛下这句话,夜七寂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给连伊。 听到这句话,连伊的心当下漏跳一拍,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相信那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这样离去,即使连熙有着他的不是,但他终究是自己的弟弟。 对娘亲和连熙的怨,不会少去,只是那是去亲人的痛,却也不会淡漠。 随即一个摇头,夜七寂竟然主要目的是让自己回伊人天下,那么……想想并没离去,只是稍稍一个考量,而后面对着伊人天下的金字招牌站定。一双眼眸,只是木然着望着前方。 守门的侍卫,不解的看着怪异的连伊,却也没有说什么。 庄门口来来去去处理事务的下人,看到连伊皆是一脸的摈弃,因为她不过是一个侍寝丫鬟,竟然还犯了七出里面的”嫉“,用卑贱的手段去害她人腹中的胎儿,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不过是罪有应得。 第八十二章 一张张耻笑着的脸颊,一双双嘲弄的眼眸,如今这一切之于她来说,不过是一身风尘上的泥泞。 多了它,日子不会更糟;少了它,生活亦是如此。 日头渐渐偏西,夕阳的一轮光芒落入金字招牌,引得一片霞光闪出,洒落了庭前连伊一个满身,让她沐浴在了如此凄美的景致之下,整个身子更显单薄。 夜,静静降临,月光比水还凉,冷冷的落于肩头,格外冰冷,连伊不觉伸手抱了抱身子。 “冷了走便是了,还在此做什么?”夜七寂比月还冷的声音,凉凉袭来,使得那夜空下的月亮,碎成一片一片,如雨点般的在冬日洒了她全身。 缓缓的迎向他的冷眸,连伊撇去心间的悸动,余留那一脸的坚定:“奴婢竟然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不解的看着她:“我跟你有何协议么?即使有,连熙的宰首已经将一切抹去。”满脸的不屑,似乎对于他们之间那不正式的协议,并无几分热度。 “连熙并未死,所以奴婢来履行承诺。”说完这句话,她的手心一直在冒汗,整个背脊被冷汗浸透,她其实也不能确定,毕竟暴戾如他,没有一个定性,他人很难猜中他心中所想。 忽地一个转身,夜七寂兴味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你为何能如此断定?”虽然领略她的聪颖,却仍然想知道她是如此知道的。 幸好,在夜七寂转身的刹那,她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智慧,一直以来是连伊所骄傲的东西,她用它无数次的保护了娘亲和连熙,自然,也因为它,她失去了所有,包括娘亲和连伊。 “因为奴婢知道,以爷的性情,若是想让奴婢前来求您,断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奴婢会来,既然如此,爷便也不会轻易的让连熙斩首。”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那有何,如今你已求过我,不信我还是会杀了连熙么?” “不会,因为七爷不会跟一个小小的侍寝丫鬟计较。”没有说奴才,说了侍寝丫鬟,便是在承认着什么,也在一个婉转之间努力保全连熙。 “连伊,你在奉承我?” “奴婢没有!” 第八十三章 长臂一个伸出,再带回,已是软香在怀:“连伊,你当真是愚蠢至极,被亲生娘亲遗弃,却还如此保护连熙,你的心,难不成是铁打的?” 双眸不觉深深的看着怀里女子,那一双墨玉般的瞳孔里,犹如那深深的潭水,紧紧望去,却只觉掉入深渊,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见到他的沉寂,连伊心下顿时紧张起来,夜七寂说话是张扬跋扈,不说话时,便让连伊感到很危险,似乎在他体内蛰伏着不可预测的因子,随时爆发。 此刻的他,便是这般,虽然很无害的看着自己,但却让人感觉他在剖开自己的灵魂一般,心下如是想着,眸光不觉转向他处:“身体发肤父母,奴婢又岂能有过多的怨念?”一个垂眸,掩去其间心酸,还了他人一份淡然。 两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不怨么?即使是我,你都不曾怨过么?”这句话问出口,他自己都觉着有些奇怪?感觉像是在道歉一般,心里竟然闪过一丝怜惜。 猛地一个摇头,错觉,肯定是错觉。 如今他说此话,又是何意?猜不透他的心思,连伊却也知道,在他面前,若是说谎,那比自尽还要快,因此只得转眸看向他那让人害怕的深邃:“怨。”一个字刚落下,便已经觉着颈间渐渐收紧的力道,瞳孔一缩,隐去几分怨恨,凭添几许怯意:“但是,相处久了以后,也知七爷素来做事赏罚分明,爷会如此,也是心有怨念,奴婢再怨,怕是今生今世也纠缠不清了。” 忽地一个用力,将她的脖颈拉近:“你不想跟我纠缠不清么?”带着几丝愤怒和暧昧,他的声音在从她唇畔往上游走。 霎时,两人鼻息之间,皆是对方熟悉的味道。 萦萦绕绕,缠缠绵绵,迷了夜色,醉了佳人。 “爷想要奴婢怎么回答?”带着茫然,她的声音弱弱的想起。 心砰然一个跳跃,才惊觉,即使心在如此痛过之后,依然贪恋他的味道。 微微的苦涩,在心田绽放,连伊,你好傻呵,这样的一个男人,不仅仅毁了你的终身,更是让亲情的残忍来解剖你的灵魂,如今却还如此失心于他,原来转了一圈,不过仍然是回到了原点。 “纠缠到我觉着腻了为止。”话落,唇,已经缓缓的俯下。 雪儿在此祝愿亲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八十四章 怔怔的望着他那迷人心魂的眼眸,渐渐放大的脸,让她不觉有些晕眩,唇畔他的气息绵绵传来,只在瞬间,所有的呼吸,已经落入他的唇间。 不似往常的占有,此番的吻,掺和着他的思念,微带着他的味道,绵绵唇间绽放。轻轻的挑逗着她的舌尖,她的无动于衷,他亦不怒,只是耐心的等待她的回应,来回的在她檀口之间游离。 若抚琴人一般,他的舌尖,轻轻的跳跃在她的贝齿之上,忽而用力,忽而轻点,没有琴声出来,却是带起佳人隐忍的一丝呻吟,浪漫了夜色下的灵魂,使得黑暗中的风,销魂得缠上两人,渴望着沾染两人的温情。 呼吸越来越局促,头益发的沉重,终于,在他的手探入衣衫之时,连伊整个人就这样晕了过去。 低头看着昏迷在臂弯的女子,夜七寂的唇角,缓缓的勾起:“连伊,你逃不出我的掌心!”身子一个纵起,已向庄内飞起。 衣袂在月光下飘飞,本应是冷情的银光,却无由的多了一些温暖,飘飘渺渺的追随着远去的身影。 翌日,连伊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雪泠院的房里,昨晚的一切,虽然历历在目,煞是温馨。但一住进这个院落,那不堪的现实,便残忍的照进梦想,打碎那仅有的一丝温度,余留一身的孤傲。 起榻看了看窗外,天边悬挂的淡月和东方初起的晨曦,二者同在,两处极端的代表,却能如此相融于天际,本应是一种奢望,却因着朝夕的相恋,努力后的它们,虽不能拥抱,却也是遥遥相望,一解相思之苦。 深深的一个呼吸,她的贪恋,虽然永不可能,却也能在残忍的暴风骤雨之下,留守成为心田的永恒,何尝又不是一种满足。 缓缓的踱出雪泠院,夜七寂此时该是起榻,竟然回到伊人天下,便本分的做事,抛却其他便是。 刚到恋云轩,明月等人看到她,皆有些不自然。 耸了耸肩,也没在意,只是一同静候于门前。 须臾,便听一个声音传来:“明月,七爷的衣衫可……”拐角处,一个鹅黄的身影走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顾眸而去,却见杏儿含笑从走廊出现。 第八十五章 一见连伊,杏儿顿时便是热泪盈眶,激动的松下手间为夜七寂备好的衣衫:“连伊,你可算是回来了。”紧紧的抱着她,杏儿一张脸是梨花带雨。 一旁的众人,本来担忧的神情,在见到杏儿如此的激动时,却也有些感动。 微微的挣开身子,连伊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抱歉,我回雪泠院。”地上夜七寂的衣衫,已经了然的说明,杏儿,顶替的是她的位置。 “连伊,不用,你不用回去,我回去才是。”身子缓缓的退了几步,怯怯的看着连伊:“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让七爷误会你的,如今已经解释清楚,七爷亦不会再怪……” 听到她的言辞,连伊这才注意到她的腹部,按理说四个月的身孕,腹部不该如此平坦才是:“你的孩子……” “没了。”不在意的一个摇头:“无碍,只要爷不怪你了就好,你回来了就好。”笑着说完,杏儿便将地上的衣衫捡起,放到连伊手上。 皱眉看了看她:“什么意思?”难不成…… 没再说话,杏儿只是一个安慰的笑:“你别瞎想,今儿个一早起太早,我回去睡个回笼觉去。”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连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连忙伸出手来:“杏……”还没出口,杏儿的身子已经出了恋云轩。回头看了看明月等人,转而问道:“杏儿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明月看了她一眼,眸间带着几丝不悦:“还不是……”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夜七寂烦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众人吓一跳,连伊推开房门,领着众人缓缓步入,夜七寂若是醒了,便很难睡着。 没料到连伊竟然已经过来,夜七寂眸间的怒气减去些微:“你何时如此多话了?” “奴婢知错!”再一次的回来,心是经过深藏以后。 皱了皱眉,夜七寂冷眼看她,寥寥的几个字,便可以看出她似乎比以前更要谨慎。忽略心里的想法,夜七寂耸了耸肩:“更衣!” 午膳的时候,连伊等人随侍在侧。 睡到午时的雷雪笙醒来,看到大厅站立着的连伊,一脸的不满:“你怎么又回来了?” 第八十六章 惊愕的看着他,怎么此番回来,所有人对她都是这般的不满?难不成还因为杏儿的事而怪罪于她么? “老头,你别找碴!”不待连伊回答,夜七寂已在一旁不悦的开口:“这里是伊人天下,她想回便回。” 他这句话是何意?猛地一个转头看去,却见他若无事一般在用饭。 “她害得我不能抱孙子,我哪里找碴了?” “杏儿不是已经说过,是她自己不想要的么?” “杏儿那丫头是傻,为了能证明是自己不想要孩子,她竟然背着我们众人喝了堕胎药,若不是为了她,杏儿至于如此么?”愤恨的指着连伊,雷雪笙铁青着一张脸:“如今她倒是回来了,我的孙儿却没了。” 原来是因为杏儿的证实,夜七寂这才相信自己是清白的,杏儿怎么那么傻?怎么可以擅自喝下堕胎药,放下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机会,只为了能还给自己一个清白。 “你要孙子那还不是简单的事,谁都可以给你生。”没有回头,夜七寂懒懒的指了指身后的连伊,带着笑意说:“她,也可以。”想到他们两的孩子,他不觉有些期望将是何等模样。 倒抽一口气,连伊心下有些紧张,手心亦在冒着冷汗,若真如此,将来走出伊人天下的机会,怕是渺渺无期。 “不,我不要这个女人生的孩子做我的孙子,她那么坏心眼,我的孙子不要这样的女人生。”雷雪笙一个摆动身子,顽虐的脾气一上来,跟个要不着糖的孩子一般:“我不要,就是不要……” “啪”的一声,夜七寂掷下手中银筷,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厅中随侍之人,无不吓得浑身发颤。 而雷雪笙,则是呆得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动怒的夜七寂,微张着的嘴轻颤着。 片刻之后,雷雪笙这才喃喃的说:“你嫌弃我,我一人回冷雪教。”说完,落寞的一个转身,缓缓的朝外走去。 看了一旁的明月:“让杏儿过去劝劝他。”烦躁的一个拂袖,夜七寂起身而出。 第八十七章 连伊没说话,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庄。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的行驶着,天空似乎为了呼应整个氛围,慢慢的暗下脸来,天边飘着的几朵黯淡的云彩,终是敌不过黑暗的力量,被乌云整个肆虐而去,卷起层层浪潮翻滚而来,又潇洒而去。 风起云涌,潮起潮落,虽壮观,却是风雨欲来的满山狂风。 片刻之后,便是漫天的雨丝落下,越来越大,虽然不大,却是格外凌乱飘飞。 不一会儿,雨点慢慢密集,淋湿了车厢外的铁森和连伊二人。 “还呆在外面做什么?找病传给我么?”夜七寂不悦的声音传来。 稍事犹豫,连伊便缓缓的进入车厢,小心的坐在车厢一角,身子微微抬起,以免弄脏了他的坐毯引起他的不悦。 即使她再注意,身上的水还是没有痕迹的慢慢流下,在车厢里留下一滩走过的痕迹,氤氲了一片暗湿。 霎时,静谧在车厢里蔓延,两人都不曾说话,唯一的动静便是夜七寂的长指在案几上留下的一串音符,断断续续,带着思考的传来。连伊知道,夜七寂的眸光放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眸光,却只是看着那渐渐蔓延开来的湿润。 “你害得我的孩子没了。”夜七寂狂妄的声音,依旧以黑抹白的说道:“你说该如何补偿我?” “奴婢……”正欲开口,却在抬眸看到他眸间的一丝玩世不恭以后,缓缓的吐出一句:“与奴婢并无任何干系。” “哦?”身子一个向前,紧紧的将她的身子环在车壁与他的胸膛之间:“你若是当初解释清楚,杏儿的孩子又怎会被她打掉?而老顽童,自然是只需等着做爷爷便是,如今被你一闹,反倒是竹篮打水了。” 倒抽一口气的看着他,连伊终于明白,此刻的夜七寂,并未生气,而是在无理取闹。这样的他,让连伊藏起的心房,顿时慌乱起来,因着他含笑的眼眸,她的心,亦漏去一拍。 “嗯?不说话了么?” 心下明了,若不是夜七寂故意不让人阻止杏儿,雷雪笙想要做爷爷,该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 他,残忍的撇开那不足月的孩子,仅仅是因为他恣意的要将连伊带回,满足自己还不曾厌倦的心。若是有朝一日,他厌了她,那么,她的回来,不过是短暂的昙花一现,而杏儿的孩子,不过是滋润了昙花一现的雨露。 第八十八章 而她,面对他此刻的不厌,又该作何感想?“雪泠院的小主子都乐意成为七爷孩子的娘亲。”心,竟然决定了不再决堤,便不可因为他偶尔的宠幸而摇摆。 她的话说完,便可感觉到夜七寂的身子,渐渐的冷下,一双眸子里竟是千年之冰:“连伊,你给我再说一次!”生气的神情,是他惯有的冷漠和残忍。 “意思就是说奴婢很讨厌小孩。” 夜七寂闭上双眸:“哼,也没机会让你讨厌,卑贱的你还不够格做我孩子的娘亲。”说完,身子轻轻的靠于连伊身上,缓缓入睡。 外面的雨拍打得车顶沙沙作响,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虽然不和谐,却也是一路相依相偎。温暖着连伊冰冷的身体。 一行人到得望江楼,便见夜七寂看着身后跟来了连伊,没好气的说道:“你别跟进来。”而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进了房间。 耸了耸肩,以为是适才自己得罪了他的原因,也没在意,只是默默的在门口守着。 只是后来几人进去的时候,连伊觉着陌生,以前跟在夜七寂身边,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却也能知道哪些人是比较熟悉的,如今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倚着楼栏,连伊静静的看着屋檐下滴滴垂下的雨滴,一滴一滴,仿佛那断线的珠子一般,轻轻伸手拨弄,水滴,一朵朵的水花在掌心激起,痒痒的感觉。 雨已变小,风吹起雨丝飘来,凉凉的附着于脸上,让稍稍狂乱的心平静了许多。 举眸远眺,是烟波浩渺下的莫愁河,一场大雨,河水不再清澈,微黄的河水滚滚而去。已经不再翠绿的柳树,徒留一树枯枝,使得整个磅礴的画面,添了几丝凄凉。因着不时流过的船只,让整个画,栩栩的生动起来。 心,亦跟着那飘飘荡荡的船儿,轻轻飞扬起来。 “好了,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一行人在门口出现,打断了连伊的随性。 赶紧走上前为夜七寂带上披风,而后微垂下头撑伞走出,看来他们似乎有协议什么,却也不干她何事呢。 第八十九章 自那日以后,夜七寂似乎是想证明什么,更或者说是想报复什么,夜夜找不同的人侍寝,且在连伊过去侍候梳洗的时候,故意当着她的面,不允许任何人口服汤药。 雪泠院所有的侍寝丫鬟,轮了好几个,却仍然不曾唤连伊侍寝,而其间最为得宠的便是雷雪笙最为在意的杏儿。 初闻这些,她会感觉心窝如有一只蚂蚁在啃噬一般,时间长了,便也慢慢想通,只有夜七寂的放手,她的未来才能不是梦,离开伊人天下,只是一个早晚的问题。 回过神来,连伊领着众人缓缓进入寝房,正待上前给夜七寂更衣,不想他却只是出声说道:“杏儿,你来。” 侍寝过后,刚穿衣衫的杏儿,一闻此言,原本就有些怯怯的神情,看了看连伊,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眉梢被夜七寂宠幸后的娇媚,在瞬间被取代,轻轻的蹙起,左右为难。 而连伊,伸出的手,微微的颤抖,一个咬牙,紧紧的握住不争气的拳头,那手间的衣衫,被她太过的力道崩的紧紧,倔强犹如连伊的坚强,丝毫不曾松懈。 “你聋了么?我让你侍候更衣。”故意不去看连伊,夜七寂只是不悦的朝杏儿发火。 深深的看了看夜七寂,杏儿一个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七爷让连伊侍候更衣,奴婢身子有些不适。”头,轻轻的点到地上。 她,为了不让连伊误会,抛却夜七寂愤怒后的代价,在众人面前大胆的拒绝着夜七寂,只为了挽回属于她和连伊之间的友情。这,是她为成全连伊的付出。 怒的一掌挥上:“找死,你一个侍寝丫鬟也敢拒绝我的命令么?” 第九十章 立马,杏儿的唇角流下一痕血迹,房里的众多丫鬟,看到杏儿被打,当下一双双的眼眸都转向连伊。 没有擦去,杏儿只是慌忙解释道:“不,爷,奴婢不是有意要……” 深深的一个吸气,连伊一个福身:“奴婢想着爷的早膳需要传进来了,先出去一趟!”不待夜七寂发话,连伊便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恋云轩,连伊竟然茫然得不知该去往何处,茫茫苍穹,朗朗乾坤,她连伊,似乎在何处都是一个多余的人。说过不会心痛的,却在每一次看到其他女子从他榻间起来时,心都会微微的抽痛,一点一点的痛,慢慢的堆积成了麻木,成了让她不得不坚强面对的残忍,这样坚强的过程,是不是太过残忍?是不是太过冷酷? 上天,你怎么可以对一名女子如此,从她人不曾有过的强bao,到她慢慢的沉沦,再到如今的羞辱,短暂甜蜜后的代价,都是痛彻心扉的伤害。忘了她,拥有的不过是一颗期盼幸福的心,祈求关注的心。 今夜,又是月亮高挂之时,侍寝丫鬟手间的纱灯,招摇的从连伊的窗前经过。 她,如今亦成了那闺中之怨么?不会的,永远不会的,幼时娘亲的教训,她已经深深刻入脑海,长大后的道路,由不得她太过顾及自己的感受,所以,她仍旧是那个无心的连伊,那个坚不可摧的连伊。 杏儿过来的时候,连伊正在窗前看着那一小池的清水发愣,直到肩头披上衣衫,她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看着她脸颊上的红肿,心中难免有些难受。 “连伊,对不起。”即使她在小心翼翼,还是动到嘴角,顿下痛得倒抽气。 轻笑着摇了摇头,连忙捧起她的脸来,连伊问道:“很痛是么?”轻轻看着那烂了的嘴角,从抽屉取出一瓶药来,这还是夜七寂给她的:“上上药,很管用的。” 看着眼前为她认真上药的连伊,杏儿激动得泪水盈出,扑入她的怀里:“连伊,你终于不再怪我了。”紧紧的抱着她的身子,杏儿略带委屈的哭了。 “好了好了,不哭啊,我没有怪你。”责备的擦去她的泪水,连伊佯怒的说道:“快打住,等下药又被你的泪水洗去了。” 哭笑着慌忙擦去泪水:“不哭,不能把连伊的要给洗去了。”傻傻的模样,让人想起两人相遇的那日,也是因为杏儿一个不小心撞到连伊,一个傻笑,让冷漠的连伊,慢慢的认识了她。 轻轻的抱着她,连伊微笑的说道:“这个世上,总算还是有幸福的。”让她失望的东西太多太多,如今杏儿给的感动,却不能不说是一种安慰,一种对亲情失望后的转移。 风,轻轻扬来,带着暖炉里的火热,缓缓的裹住两人的身躯,温温的洒满全身,洋溢着两人之间的友情。 这日,夜七寂因为出庄处理一些事情,没让连伊跟着,她便也空闲了下来,只是最近夜七寂经常与一些人见面,很诡秘的样子,让她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第九十一章 早早的,连伊拿了一本书去了闻水榭,一人躲在纱幔后面静静的看着书。只有在这里,没有人能够看得到她,她便也能够无忧无虑的放开心再此或是看书,或是假寐,或是抬首望天。 今日的天空,说不得晴空万里,却也阳光普照。雨过后的天空,格外的清透,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搁下手上的书,连伊手臂趴在轩栏上,低头俯视湖中自在游着的鱼儿,如此无忧无虑的生活,她怕是今生也不能够呢! 孩提时候,娘亲那时还算受宠,她的生活里,笑容总是很放肆,很灿烂的。如今,笑,已经抛弃了这个卑微的生命,多久了,不曾感觉到幸福的滋味? 曾几何时,她的笑容,只是那天边不可触摸的云彩?曾几何时,她的生命,变得那般的无足重轻?曾几何时,她的身体,不过是他人暖榻的工具? 轻轻的摇了摇头,连自己的亲人都视自己为累赘,又岂能苛求他人的尊重呢?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不是她连伊的过错,说是夜七寂的,怕也只是太过偏激,若没有那般残忍的父亲,没有如此冷酷的娘亲,她连伊,也该是一个自由自在鱼儿,游啊,游啊……。 “霜梅姐,何事如此神神秘秘?” 杏儿的声音,突兀的在连伊耳畔响起,一个蹙眉,连伊起身欲离去,却听到其间谈及自己的。 “杏儿,也就你那么傻,人家连伊回来,对你的威胁就大了。” “连伊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说威胁?”杏儿不解的看着眼前的 冰霜梅一个瞪目,而后看着杏儿说道:“你这个傻妞,当初爷对连伊那般好,如今她一回来,你以为还有你的汤么?” 不解的抬眸,杏儿问道:“我本来就不喜欢爷,为何还害怕连伊争宠。”被冰霜梅咄咄逼人的双眸吓得躲了回去,杏儿改口道:“呃……就算我喜欢爷,我也从来没有自不量力的认为爷只喜欢我一人。” “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也是见你人好,不想你被连伊欺负,才会多事的来跟你说,不想你还这般的执迷不悟。”冰霜梅不想自己提到铁板,悻悻的一个耸肩,便在水榭里坐了下来:“当初你难不成不知道,是连伊要将你腹中胎儿打去,如今你还这般帮她,那种贱人,除了床上有两下子,心狠毒得紧。” “知道姐姐是为了杏儿好,也谢谢姐姐警告。”杏儿这一点,比连伊要好,就是谁也不得罪:“只是当初确实是我自己要打去孩子的,因为对爷不了解,也没想着那么多,怨不得连伊。” …… 不觉苦笑,原来在任何人眼里,她都是这般的不受欢迎呢!当初与冰霜梅一起被夜七寂劫进伊人天下,因为自己容貌一般,且经查不是冰霜梅,便被安排到了清泠院,而真正的冰霜梅,因为夜七寂对冉家的怨恨,成了她的侍寝丫鬟。后来自己进了雪泠院,因为夜七寂似有若无的宠幸,连伊倒成了众矢之的。 摇了摇头,水榭中二人还在谈话,便也继续听着。 …… 第九十二章 “是啊,如今七爷天天出外,是有好些日子不曾将连伊带在身边了。”杏儿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担忧:“自从连伊此番回来以后,爷便不若以前那般对连伊了,反倒是恶言相向。” “那是怎么回事?” “也此番不是让雪泠院的小主子们侍寝过后,都不用服药么?许是在上次孩子的问题上,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皱眉沉思了一会儿,杏儿许久才再次开口:“即使问题再严重,爷不还是将连伊接回来了么?可见爷对连伊的重视。” 鄙视的瞥了一眼:“哼,若不是你在暗里将孩子流去,七爷也不会将连伊接回。”语气之中,不仅仅有着对连伊的愤恨,更有对杏儿的不满。 轻笑了一声:“连伊是好人,许是与姐姐中间出了些误会。”而后转移话题的拿起下人刚送上来的点心,送至冰霜梅面前:“如今爷似乎在生连伊的气,以往与玉溪轩的一些事情,都会让连伊处理,如今倒是将她撇了开来,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爷不生连伊的气了。” “那不是更好?你这人,真是傻得可以。”似乎也觉得杏儿很难说通,冰霜梅转而问道:“七爷是不是对玉溪姑娘感兴趣啊?不然怎地几次三番的与玉溪轩过不去?” “姐姐此话怎讲?” “男人啊,就这副德性,越是喜欢的,越是惹人家动怒,而后引起人家的注意。”世人皆好为人师,在此,冰霜梅自然不甘示弱:“只是若是将玉溪姑娘接来雪泠院,以后怕是我们都没戏了。” “那个不会,玉溪姑娘是男人,爷怎么会如此?” 惊得松开手间点心,冰霜梅紧紧的看着杏儿:“啊?你说什么?”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世人心中的玉溪姑娘,成为一名男人,不能不说惊惧。 而一旁听着的连伊,更是诧异,杏儿会知道玉溪是男人,也不算奇怪。毕竟她时候夜七寂那么久,难免会与他一起出入各种宴席,几次没有让自己在身边出去,夜七寂也带上了杏儿,知道也不稀奇。 只是不明白夜七寂此番要怎么对付冉伯泱,如此神秘的不让自己知道,想必也是很决绝的方式对付伯泱。 想到这里,心也跟着提起。 “是啊,玉溪姑娘是男的,爷此番打算在三日后,在城主邀请宴席上,玉溪姑娘当着全城人的面舞上一曲《白狐》之时,揭开他的身份,彻底颠覆玉溪轩。” 冰霜梅倒觉着没什么,只是可惜的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了这么倾国倾城的一名女子了。”而后看了看天色,而后蓦的一个回神:“你这傻妞,说的是连伊的事,你倒是把我思绪晃悠去了其他地方。” 笑盈盈的看着她,杏儿说道:“姐姐说笑了。” “罢了,竟然你觉着连伊好,那便好吧!”一个轻弹衣衫上飘来的落叶,而后站起身来:“快回吧,免得爷回来,见你不着,又该动怒了。” 第九十三章 “没有的事,爷对连伊才会如此,我不过是……”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连伊的心却是波涛澎湃,若真是这样,被当着全城人的面揭穿,伯泱该如何是好?她知道,即便是夜七寂杀了冉伯泱,他也不会有二话,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无论当初伯泱犯了何等大错,如今这般维护,却也可见当初不过是意外罢了。 心下如是想着,便也看了看天色,心下一个思量,便回了雪泠院,一个下午都在心神不宁中度过。两兄弟互相之间的伤害,不仅仅伯泱会难受,夜七寂若是看到冉伯泱受伤的那一幕,心里定也不会好过,如今看来,只有奋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了。 天色暗下时,打听到夜七寂今日召了杏儿前去,她也放下心来,换了套衣衫,便急急忙忙的出了伊人天下。 慌乱中,她没有去注意自己此刻的焦急所为何?更忘了自己决定了要平静的心,为何又这般的放不下来?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时不关风与月。 连伊的傻,在于她不能真正的面对自己的心,她去逃避,去躲开,只是不想去感受被伤害后的那种绝望,那种鲜血淋漓的斑驳。也幸好,她即使醒悟,她明白罂粟的美,不过是噬人心魂前的一种上瘾,所以她拒绝,将所有的一切,隐忍在了坚强的背后。 刚到南街,夜市已是一片繁杂,莫愁湖上是一片莺莺燕燕。小风听处,是才子佳人的吟诗颂画;灯火阑珊处,是缭绕身姿舞动心灵。 若是换了平日,她自然是细细行走街市河畔,今日却全然没了兴致,只是急急忙忙的超玉溪轩的方向走去。 刚经过听书楼,便见着平时跟在伯泱身旁的一井走进去,不觉急忙叫道:“一井大哥,你怎地在此?” “哦,连姑娘啊,我们公子在此听书呢!”手上拿了些点心,看了看里面问道:“姑娘要不要进去?” 此处是夜七寂常来的地方,如今伯泱会来,也不足为奇:“好的,我正好找他有事。” 连伊进去的时候,正见到带着薄纱的伯泱,仰起脸来看着台上的讲者,一脸的迷蒙之色。 “……话说当年风城一战,便是倾城女皇之巅峰,她不仅仅……” 连伊耸了耸肩,见怪不怪,风城乃至整个云国,何处不在传扬着倾城女皇的传奇?何处不在羡艳着她的倾城之姿?虽不曾见过,也一直都崇敬着倾城女皇的才智和容貌,如今见着伯泱,却也不会觉着倾城女皇的容貌有多么的让她希冀了。 “少主,连姑娘过来了。”一井顿了顿声,小心的提醒着,似乎很不愿意打扰冉伯泱的迷神。 冉伯泱一个回眸,看到身旁的连伊,眸间一亮,伸手拉她坐下:“快些坐下,如此晚了,你怎的过来?”伸手接过一井手上的点心,递给连伊一块。 看到他那绝尘的美眸里,透出的关怀,心中甚是感慨。如此的男子,将来也不知会有何等女子,有幸得之青睐。察觉自己想太远了,慌忙摇了摇头:“伯泱,三日之后,你是不是会去应城主之约?” “嗯,怎么?”分出三分精力听着台上的说书,伯泱答应着她。 已是焦急万分的连伊猛地双手伸出,摆正他的头部:“倾城女皇的故事都听烂了,以后听也不迟,先听我把话说完。” 第九十四章 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伯泱不觉轻笑出声:“连伊,第一次见你如此紧张。”那张小脸上的认真,仿佛让他看到某些若幽的影子,决绝而又不容抗拒。 回过神来,连伊放下手:“伯泱,三日之约可不可以别去?” 为难的看了她一眼:“城主与我家有段渊源,不得不去。”当年风城城主林思仁救过若幽性命,即使如今林思仁不认识他,他也不能不去这个邀请。 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连伊低声央求道:“可是伯泱,这一次,就一次不去不行么?”她真的不想看到他们兄弟决绝的那一幕,更不想看到如此出尘不染的伯泱,成为众人的笑话,落得人尽耻笑的地步。 轻轻安抚她:“连伊,怎么了这是?你说说原因。” “你明知道七爷也会过去,七爷若去,你们……” “我去了会怎么着?”冷冷的一个声音传来,打断连伊接着要往下说的话:“半夜三更出来私会男人,可真是我的好侍寝丫鬟啊!”双眸,牢牢的盯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虽说是晚上,但也没到三更半夜,夜七寂的嘴巴,想来毒辣,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但如此,却也过于侮辱了一名待嫁之女:“七寂,你误会连伊了,她也是刚……” “闭嘴!冉伯泱,你存什么心思,难不成我还不知道么?” 台上的讲者,没有注意到台下人的言语,依旧是深情并茂的讲着,使得夜七寂的声音过于柔弱。 一个愤怒的飞身而起,夜七寂上台,单手扣住讲者的脖颈:“声音这么难听,还敢出来讲倾城女皇?”狂妄的声音,便是他独有的标志。 台下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一见夜七寂那张让人又爱又恨的脸,却也不敢说什么,看了一眼,便识趣的走了出去。 愤怒的一个推开:“给我滚。”看了旁边的低头的连伊,而后猛地一个怒道:“放肆,你还在那傻站着做什么?” 抬眸看了一眼冉伯泱,连伊这才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见她此等模样,夜七寂自然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拉过连伊,二话不说,嘴便已狠狠的咬上连伊的唇角,一个用力,便是血腥在唇间散了开来,看到她眸间的痛楚,他这才邪恶的一笑,冷冷的一个转眸:“冉伯泱,她,连伊,即使是我不要了,也轮不到你!”话落,一把抱起连伊,便从窗口飞身而出。 破碎的窗口,霎时吹起一阵风来,轻轻扬起冉伯泱的面纱,面纱下与夜七寂一模一样的容颜,染上丝丝愁容,是为佳人担忧?还是为夜七寂的冷漠而伤神?似乎很难断出,只能从紧握的掌心,才能看出是适才被连伊咬过一口的点心。 刚出听书楼,夜七寂便跃上马背,紧夹马腹,“哈!”一声,马儿便疾驰而出。 在他怀里的连伊,微微的低下头来,不敢看他那张盛怒的面容,知道此刻的他不愿自己碰触,一双手紧紧的抓着马的鬃毛。 夜七寂也不扶持着她,只是任她在马背上颠簸。 终于,在一马儿一个跳跃之下,连伊一个紧抓不住,身子向地上摔去。 第九十五章 一阵昏天暗地的疼痛袭来,连伊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顿住,待到停下,身子已是浑身散架的疼痛,看了眼高踞马背之上的男子,连伊倒抽了一口气——他是故意的,心下有了这个意识,便也跟着抽痛不已。苦笑了一下,原来,自己的生命,在他看来,不过如此低贱;本以为他即使不爱,最起码也对她特殊,不想残忍之下,才发现自己这般的不堪。 轻轻的一个撇开头来,不去在意他的注视。 只是,他越来越靠近的气息,越来越跋扈的张扬,昭示着他的身子一步一步走近。他愤怒的火焰,缓缓的燃烧着连伊的全身,燃烧着她那坚不可摧的心,乃至这世间一切。 “怎么?你也知道痛了么?”嗜血的笑,在夜七寂唇畔勾起,身子一个轻跃下马,双指狠狠的勾起她的下颌,硬是掰过她的脸面对自己:“明知道会痛,却还敢私自会冉伯泱?” 拧不过他的力道,连伊闭上双眸,不去看他。 “连伊,我命令你睁开双眸看着我!”手上的力道加重,只在片刻便可见她下颌已是一片煞白。 痛得睁开双眸,心下一个苦笑,原来,她还是不舍得死去:“爷想让奴婢说什么?”太过的痛,让她神经有些麻木。 没来由的,他的心竟然微微的抽痛,缓缓的松了开来:“你说,为何要在半夜三更去找冉伯泱?”不在意连伊将他揭发冉伯泱的事情说出,他只在意,她在夜里去找冉伯泱。 “爷明明知道奴婢去做什么?” “那你不会明日去么?”微恼的看着她,夜七寂没有在意心头的那一股酸味:“非得挑在夜里?还让他碰你?” 抬眸看着她,连伊忽然之间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田流过,却也没来得及抓住,只是傻傻的问道:“爷不是气奴婢告诉伯泱三日之后的计划?”手,紧紧的攥紧,掌心,慢慢的冒出汗水。 “我气那个做什……”想想似乎不对,连忙改口:“不气才怪!” 这一次,连伊没有闭眸,没有伤神,反倒是微微的勾起一丝笑容。 或许,活着,并不一定是那般的难受。 被她的那一抹笑,夜七寂有些不自在,没好气的说:“你笑什么笑?”话刚落下,唇已经狠狠的覆上她的唇角,紧紧的含住她这么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再次看见她的笑容,恍如隔世,自己阴郁了多日的心情,仿佛那一刻绽出异彩。他才知道,这么些日子,自己是多么的想念她的噙着笑容的唇角,多么想见到她眸间的灿烂。 第九十六章 舌,急切的进入她的檀口,渴望的与她的舌尖纠缠,紧紧的追逐着她的躲避:“连伊,不要逃,今生你都逃不掉的!”似宣誓般的话语,自他的唇畔逸出。 乱了心跳,慌了思绪,只得傻傻的感受着他的热情。 双手,缓缓的潜入她的衣衫,轻捻着她的柔软。 被他覆上的身子一个轻压,连伊顿时痛呼出声:“好痛!”适才被摔下马,散架的身子,这才感觉到了疼痛。 惊得一把抱起她,查看着她身上的擦伤,许久才皱眉说道:“让你下次还如此大胆!”说完已经抱着她飞身上马。 回到伊人天下,夜七寂便叫来了大夫,直到确定她没有重伤,这才放下心来。 “是不是很痛?”皱眉看着她已然一片青瘀的手臂,似乎并不准备要她回答,只是让一旁的侍女为她擦药酒。 没有过多的去想他的紧张,因为害怕自己的在意,所以只得转移话题问道:“爷,三日后可不可以不要揭穿伯泱的身份?”既然夜七寂发现了自己去见冉伯泱,是断然不会再有机会让她单独出门的,如此的话,只能希望夜七寂仁慈一些。 “你凭什么要我答应?”托着她的手臂,一个甩开,一听闻她伯泱伯泱的叫,他心里就烦躁得很。 “伯泱毕竟是爷的亲弟弟啊,若是他被众人耻笑,爷的心里亦不好受啊!伯泱不过是……” 猛地一个拍桌,顿时浑厚的桃木桌三成碎片:“伯泱伯泱,你跟他什么关系,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出口闭口是男人的名字,你不觉丢脸么?”怒火,已经隐约燃烧起来,正是愈演愈烈的时候。 正在给连擦药的侍女,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跪倒在地,频频磕头。 他的口不择言,让连伊倒抽一口气,却仍然希望自己能阻止一切的发生:“可当时伯泱救过奴婢,奴婢亦希望伯泱能……”好傻的她,为了一报冉伯泱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竟然忘了夜七寂的本性,跟愤怒的恶魔谈起善良,又岂能得到半丝怜惜? 若不灰飞烟灭,已是已是万幸。 冷然的一个决绝:“他救过你,跟我又有何干系?” 再一次的,她傻傻的因为他人,在自己稍稍缓和的伤口撒下盐巴,她以为,适才在林子里听到的言语,是他对自己的在意,是他对自己的怜惜,不想那不过是他霸道的占有欲罢了。 误会,一切不过是误解的会错了情。 “怎么?不说话了么?”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任何替冉伯泱求情的字眼,猛地一个挥手:“你赶紧给我出去,省得连如何死的也不知道!” 第九十七章 不去管那臂膀上的疼痛,连伊缓缓的其身朝外步去。 冷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的从连伊背后响起:“三日后的宴席,你必须跟着我。” 残忍的人,不在意他人的痛便罢了,更有便是要他人感受着那痛彻心扉的上,却又硬生生的不能呼出。这便是夜七寂,如同地狱恶魔般的男子。 走出恋云轩,连伊便整个人便前倒去,幸好刚端着茶而来的杏儿一个扶持,这才顿住身子。 “连伊,你这是怎么了?”紧张的查看着她全身上下,杏儿心急的问着:“如此深夜,这是从何弄得一身啊?”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无碍,你如此晚怎地还送茶过来了?” “哦!今晚不是我在恋云轩侍候么?爷受人邀请,去了趟听书楼,想着也回来也该润润喉,这便送了茶过来。” 点了点头,连伊侧过身子:“我先走了!”说话间,人已经走了出去。 回到雪泠院,连伊没有处理伤势,便倒在榻上睡了。 这日,天气似乎不错,早早的,便有人过来唤连伊去恋云轩,说是夜七寂召她过去。 心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日过后,夜七寂便不曾唤过她,如今叫她,不过是让她一起去赴今日的城主之约,让她亲眼目睹冉伯泱的笑话。 一路上,两人不曾言语,夜七寂似乎也没有曾怒气中缓过劲来,一直脸色不大好。 连伊也懒得管,只是掀起车帘,默默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冬日清亮的天空,不时的飞过几只觅食的小鸟,格外嘤咛的声音,在天地之间缭绕不去。官道的两侧,皆是枯黄的树木,飘飘叶片,没有方向的在空中打着转而,凋零的有些苍凉。 伸出手来,轻轻的接住那一片经过春夏,顶住秋日寒霜的落叶,挣扎三季,终于在这个灿烂的冬日飘落,虽然同样是落叶,却有着不一样的生命力,是什么,能让它坚持到现在? 许是那高处不胜寒的清高,许是方目远望的风景让它这般不舍。即使逃不过宿命,但它亲眼目睹了四季的轮回,也算是一种时间的见证。 而她,连伊,又在这苍茫乾坤,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经历着怎样的风云变幻?一颗坚强的心,是否能够坚持到冬日的宿命? 多么美好的天气,却因着将要到来的暴风雨,而让她的心境显得暮霭沉沉, 一到城主府,远远的,林思仁便迎了上来,对于这风城首富,甚至是云国首富,如此年纪轻轻,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整个宴场,布置得是美仑美奂,侍女下人穿梭而行,各司其职,却又井然有序。满桌的美酒佳肴讲究的摆放,瓜果点心亦是应有尽有,繁杂而不奢华,精细而又雅致,想必这林思仁也算是一高雅之人。 第九十八章 众人一番寒暄,便缓缓坐落。 而连伊,却在四寻冉伯泱的身子,不曾发现时轻轻松了一口气,如此知礼的他,竟然林城主与冉家有一段渊源,自然不会晚到才是,兴许,伯泱听取自己意见,并未…… “玉溪轩玉溪姑娘驾到!”一个声音,硬生生的打断了连伊所有的希望。 刚进来的冉伯泱,转眸便看到连伊担忧的神情,不觉有些纳闷,想起那晚的事情,便觉怪异:“民女来迟,城主请见谅!”微微的一个福身。 “玉溪姑娘,你可是来晚了,该罚你才是。”林思仁虽贵为城主,却也没有丝毫架子,与玉溪这样的烟花女子说话,却也不带半分调戏:“伊人天下的庄主早到了许久呢!” 一个轻盈的福身,冉伯泱笑道:“但听城主惩罚!” “好,不愧是女中豪杰,那边罚酒三杯!”话落,所有熟食陆续端了上来。 端起一杯酒来,冉伯泱一个环视众人:“玉溪此番来迟,先干三杯!”水袖掩面,三杯酒落入腹内。 林思仁轻击手掌:“好,玉溪姑娘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而后自己井然满上三杯,相陪饮尽:“此番姑娘切不可饮醉才是,我等还等着看姑娘的歌舞呢!” 寻思着看了看一旁冷眼相看的夜七寂,冉伯泱知道他此番该是不会轻易放了自己,连忙起身笑道:“城主和伊人庄主想看,民女这便开始!”表演完后,早些离去,不驳林思仁的面子,又可避开与夜七寂的冲突。 “好啊,久仰大名,今日若能一闻,自然欣喜万分!”林思仁当下赞同,正欲命人准备。 却听一旁不曾开口的夜七寂说道:“城主且慢,今日全城百姓听闻玉溪姑娘将要表演,已在城前久候多时,劳玉溪姑娘前来,已是十分荣幸。然城主爱戴风城百姓,自然也不愿百姓扫兴而归,草民恳请城主,让玉溪姑娘移驾司仪台,为全城百姓舞上一曲。”一个深深的鞠躬,虔诚至极。 一旁手执银壶的连伊,身子微微一颤,这是头一次,连伊听着夜七寂说如此多的话。 林思仁看着眼前出色的男子,绝尘的脸上,一双瞳眸,有着当年熟悉的恨戾,让他不觉深触心底细弦:“庄主果然体恤百姓之心!”赞赏了看着夜七寂,转而问着冉伯泱:“玉溪姑娘觉着如何?” 虽然明知夜七寂想做什么,但冉伯泱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能一解百姓之迷,玉溪自是毫无异议!” “好,那边如此定了,午膳用完便去司仪台!” 顿时,席间三人各怀心思的坐了下来,兴起之时谈笑风声,高昂之处时载歌载舞。 第九十九章 一顿饭菜下来,冉伯泱敬了夜七寂三杯酒,夜七寂倒也和颜相迎,席间不时的会有歌舞姬表演。 半途的时候,连伊便脱口离开,看着笑脸盈盈的伯泱,她实在无法继续面对。 缓缓的在城主府上四下走动,整个城主府还不及伊人天下的一半大,可见林思仁的简朴之风,不过话又说回来,整个云国官宦之家,自倾城女皇当政以后,便不曾出现多少贪污之官,可见倾城女皇的手段之强。 如今从这城主府,便可见云国强盛之由。 不知不觉,走至一拱桥之上,与伊人天下的清澈透底不同,整个湖面已是残荷密布,几枝凋零的荷杆立于湖面之上,鹤立鸡群,甚是突兀。旁边点缀的枯黄的荷叶,在艳阳的照耀下,紧紧的卷起,似乎在藏着自己的心一般,不让人看到叶面。 如此的日子,本应是坐于日下,沐浴阳光的甜美,如今却是心情沉重。 似乎,自认识夜七寂以来,她的心,便不曾真正的舒适过。 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石,一个用力,带着自己的心,狠狠的砸向湖中。一片枯脆的荷叶,被砸出一个洞来,清透的水,便迎着洞口溢出,微卷的荷叶,慢慢舒展开来,整个荷叶贴于水面。 因着荷叶的绽开,连伊的心,似乎也慢慢的绽放。 “好大的胆,竟然敢向湖中随意扔石?”一名年约二十的男子与一名姿色不错的女子相携步上前来。 “我不过是扔了一颗石头,又不是偷了府中东西。”当年在连府的犀利,此时涌了上来。 一个挑眉,倒是牙尖嘴利得很:“放肆,你可知道这是我爹爹最喜欢的幽莲,即使冬日,都不曾让人清理,你却乱扔石子,感情是活腻了么?”看了她身着的衣衫:“你是哪个院里的下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一池凄凉呢!“抱歉,我也是不知道,不知者不罪,不是么?”轻轻的一个挑眉,她好心情的说道:“打乱这一池凋零之画,我确属不对。” 被她得体的言语惊得闪过一丝兴味:“你还没说是哪个院里的下人呢!” “我是……” “大公子,管她是哪个院子里的,让她去给我们备一些点心才是!” 一闻此言,连伊顺口说道:“奴婢这就去,请公子稍等片刻!”不待男子开口,连伊已经转身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男子并未开口想留,只是微眯双眼笑着,他知道,她去了不会再回来,改日倒是要好好盘问,看看是哪个院子里的人才是。 刚走不远,便见夜七寂好以整暇的坐在十步开外的凉亭,似乎早料到她会从此经过一般:“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爷怎地也出来了?” 第一百章 “你可是在为冉伯泱伤神?”一提起他,夜七寂的脸色就有些不悦。 那日他的冷漠,此刻历历在目,可以放下连熙的嫌弃,可以放下娘亲的抛弃,却始终不能介怀他的伤害:“是!”懒得去管他的喜好,反正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过是他兴起的玩物。 “你……”猛地起身,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连伊,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爷,连伊不是铁打的,不是没有情绪的木偶。”缓缓的抬起头来,默默的看着他微怒的双眸:“爷打,奴婢从来不曾在意;爷耻笑,奴婢亦不曾怨恨;可是,此番伯泱,他救了奴婢的命,在整个世间的人都遗弃奴婢的时候,是他收留了奴婢,如今让奴婢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奴婢亦是感同身受。” “好你个感同身受。”冷冷的一个松开,夜七寂决绝的转身离去:“此番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你的感同身受会让你生不如死!” 司仪台下,那是人山人海,皆是想着一览玉溪姑娘的才华的百姓,躁动的人群,皆在纷纷议论这位与倾城女皇相媲美的女子。 倾城女皇,那是不可触摸的神;而玉溪姑娘,却是在民间走动的一名风尘女子。 当林城主出现在司仪台的时候,城下百姓顿时噤声。 “各位父老乡亲们,林某此番宴请玉溪姑娘前来,听闻尔等在此等候,林某特邀玉溪姑娘在此为尔等舞上一曲倾城诀。” 话刚落下,满城皆响起一片海潮般的掌声,声声传来,是对倾城女皇的怀念,更是对玉溪姑娘的敬重。 倾城诀,乃民间为了歌颂倾城女皇而做的一首歌,后被玉溪姑娘编成舞蹈,一时风靡全国,成为整个云国的国舞。 虽然是因为极想看到玉溪姑娘才会前来,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成为真的,城主果然是风城的百姓的父母,连着百姓们一种娱乐的希望,他也在尽可能的满足。 冉伯泱缓缓步出的时候,满城更是疯狂的叫起了“玉溪”的名号,声音震天,这,不仅仅可以昭示着云国的昌盛,更可以由此看出玉溪的人格魅力。 “此番玉溪能够为全城相亲舞上一曲,实乃荣幸。”仍旧是薄纱拂面,冉伯泱的容颜,怕是没几个人见过。 “喔……玉溪,玉溪,玉溪。” “倾城诀,倾城诀……” “……” 嘈杂的声音响起,该是让人格外的自豪才是,可冉伯泱却是一脸平静的享受着众人的拥戴。 一旁的林思仁不觉有些奇怪,如此一名女子,面对千万百姓,竟然面不改色,如此修养,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培养出来的。一直以来,世人皆对玉溪姑娘的身世猜度不已,却无奈不得其所,从来没有人能知道,玉溪姑娘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 第一零一章 双手微微的伸出,冉伯泱向下压了压,全城百姓顿时鸦雀无声,淡笑的看着众人,他这才缓缓开口:“倾城诀乃琴声与舞姿合一,想必各位父老乡亲都有所耳闻,玉溪在此有一不情之请。”再次转身,看向一旁站立着的夜七寂,他双眸柔和的看着他:“素闻伊人庄主琴声超群,不知此番可否与玉溪合上一曲?” 伯泽,无论此番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有异议,伯泱的性命是你用生命救回,此番,就让我还了你,给若幽一份清白。 这一次,台下众人都不再说话。若是别人,他们或许还会促其成事,但是夜七寂,伊人天下的夜七寂,他们谁也不敢惹。即使心中万分想看,却也只是可怜巴巴的祈望着他。 毕竟谁都知道,夜七寂的容颜,那是天下一绝,若能与绝尘的玉溪姑娘合奏,那该是倾城绝奏才是。这样的景观,无人不想观看,无人不想瞻仰。 心中燃起的怒火还未平息的夜七寂,听到冉伯泱的要求,头,只是决绝的转向无边的天空,一切都视作不见。 他的这一表情,让台下百姓黯然垂眸,皆是唏嘘之声不断。 “伊人庄主,可否给在下一个面子?与玉溪姑娘合奏一曲?”林思仁好脾气的与夜七寂商量着,夜七寂的脾气出奇的坏,他是有所耳闻的。 冉伯泱缓缓走近,在他身旁站了片刻才轻声说道:“伯泽,请让我圆去若幽心中这么些年的念想。” “哼,可笑,她的念想干我何事?” “即使此番你要我性命,我亦无话可说,只望你能稍稍配合一次,若想要我这项上人头,我亦双手奉上!” 转过头来,他看到的是伯泱眼中的祈求,在那里,他仿佛看到了过去,看到了若幽的倾城的笑容:“好,我就陪你奏上一曲。”只是若幽,你能听到么?能够听到这为你而弹、为你而舞的倾城诀么? 他们两人的对话,连伊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若幽,似乎是他们二人心中永久的痛和爱,心,微微的失落,却又马上提起,紧张的看着缓缓走上台中央的两人。 害怕这一切极美过后,便是暴风骤雨的璀璨。 夜七寂的琴声扬起之时,连伊才知道,冉伯泱的琴声虽然优美,却不及夜七寂的让人心魂荡漾,因为冉伯泱总是郁郁不欢,其间的霸气和豪放,他不能够弹出。而夜七寂,却是混天然而成的霸气萦身,一曲倾城诀的奔放更是让他抚得动人心魂。 第一零二章 琴声扬起,是冉伯泱衣袂的飘飞空中,清风徐来,带着衣袂舞舞而飞,纳入所有夜七寂的琴声,贪婪的将属于夜七寂的一切藏入怀间;抚琴之人一个用力弹出,冉伯泱的身子便犹如那断线的纸鸢一般,凌空飘飘然的落下,匍匐于地,一身白衫似雪的衬着他满头散开的青丝,黑与白,极端的凄美落下;在台下的惊呼声中,冉伯泱一个跃起,足下生辉的凌波而舞,飞扬出那欢快的舞姿,配合着夜七寂高山流水似的琴声翩翩起舞。 所有人的心,跟着他的琴声和冉伯泱的舞姿起起落落。 指尖疯狂的跳跃着,冉伯泱的身子迅速的旋转着,直到一声惊破天际的声音响起之时,冉伯泱配合着一个缓缓落地,悄悄隐退,头像前地下,成就一朵美丽清高的百合。 迷人,静静的散发着芬芳,待人采撷。 琴声歇下,那是余音绕梁而上,整个司仪台,皆在夜七寂的琴声缠绕之下显得仿似仙境,一曲倾城诀,让所有人抬头挺胸,心中霸气冉冉升起。 许久之后,这才是雷鸣般的掌声,如此天下一绝的舞姿,这般无人能及的琴声,让他们仿佛看到了心中的神——倾城女皇,虽然不曾见过,却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股霸气和该有的柔情,这便是将倾城女皇的一生诠释到了极致的倾城诀。 掌声停下,冉伯泱缓缓站起,朝着台下的众人一个颔首,眸间似乎闪过了几丝亮光,星眸微垂,却仍然掩不去那丝丝伤感。 不去看他的神情,夜七寂只是转开头去,却在看到连伊一脸紧张和祈求的模样时,心跟着紧紧的抽痛。 再次回眸,忽略所有人的悲和痛,他亲启薄唇:“今日,我有一事向众父老乡亲说出。”声音故意顿了顿,平息着众人的私语:“玉溪轩的玉溪姑娘,乃是一名……”双眸微转时,却见一白色刀光在连伊身后出现,只是稍稍一个露出便收了起来,他惊得吞回将要脱口的言语。 看向冉伯泱时,却见他一脸淡定的望着前方。 是真的抛开一切,在期待着暴风雨的来临?还是料定所有不会来临,而这般平静无波? 一个甩头,藏青色衣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夜七寂恶狠狠的一个怒瞪双眸,拉起吃惊的连伊便离开了。 直到上了马车,连伊这才回过神来,欣喜的看着夜七寂:“七爷,你没有说出对不对?”他终究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残忍。 冷哼了一声:“女人就会误事!”适才若不是自己即使收住,眼前的女人,怕已是身首异处了。一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后怕,伸出手来,默默的将她的身子纳入怀里。 他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连伊有些不自在,微微的动了动身子:“七爷,爷,你这是怎么了?”仰头看他,却见他那阴骘的双眸一片平静:“爷,怎地突然之间收住了呢?是不是对伯泱也不忍?” 猛地一个用力,紧掐住她的后背:“连伊,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听到冉伯泱的名字,他心里就来气,这个傻女人,也不知人心险恶,一直认为冉伯泱帮她,在紧要关头不过也是来牺牲她。 第一零三章 不再说话,连伊连忙噤声,默默的靠在她的怀里。 “怎么?又哑巴了么?” 突然之间,连伊感到有些好笑:“爷适才不是嫌奴婢太闹了么?”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但不许提他。” 似乎知道他现在心情不错,连伊笑道:“奴婢现在不想说了!”本就不多话,好不容易多说了那么几句,却还被他给撵了回去。 “你别太过,上次的事我还没原谅你呢!” 这话说得连伊一头雾水,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他原谅?“奴婢没有摆谱,明明就是爷在无理取闹!” 隐忍着怒火看着怀中的女子:“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发现你还是不说话的好。”唇含住她的薄唇,女人唇薄,就是因为一张嘴巴太过犀利,连伊便是如此,不说便不说,说出来的话绝对能把他气死。 不想与他太过纠缠的连伊,在他怀里挣扎:“不要,奴婢身子不舒服!”他的举动,她一目了然。 松开她的唇,夜七寂只是依靠在她的大腿上:“坐好了,让我好睡!”而后满足的闭上双眸。 这件事情,虽然就这样过去了,但连伊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却也没有多想,只是每日过着该要过的日子。 整个伊人天下,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反倒是杏儿再次的有孕,让平静了一段时间的山庄,多了几分热度。 善良的杏儿先有身孕,似乎是众望所归的事情,毕竟那么善良淳朴的人,大家都喜欢。更有便是雷雪笙对她格外的照顾,反倒是夜七寂,一脸的可有可无。 消息传到连伊耳里时,虽不会难过,但心却也多了几分失落,她知道,若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夜七寂也不会如此。若在往常,或许以夜七寂的脾气,早用强了,但此番,却没有,反倒是随着连伊的性子,让她随意的过着平静的日子。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连伊不再多想,只是将双眸放置在窗口的那一池青莲上,若是一辈子如此下去,没有爱恨纠缠,没有亲人背后一刀,或许与她来说,也算是一种幸福。 她不知道,那般的他,是如何吸引了自己的视线?是如何将她的心慢慢吞噬?只知道一切待她发现时,似乎已经沉沦到了地狱。 或许是因着菩提树下处子之身的被夺么?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无论好坏,似乎都有着一种格外不一样的感情,且不说好坏,最起码是记在心头的;或许是因为他偶尔为她绽放的一个笑容。于普通人来说,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是夜七寂不同,他不喜欢笑,连伊甚至是从来不曾见过他对别人笑过,但是在自己面前,他却不时的会让她看到他那绝尘的笑容;他更不懂的温柔,甚至可以说是残忍,却在自己失落的那个夜晚,他因着担心自己的伤口,前来为她送药;他不喜欢小孩,甚至是讨厌,却因为对象是自己,他主动开口索要,而她却拒绝了;他…… 这一切的一切,屈指可数,但却都是夜七寂的极限,每一种的行为,都是他为她的破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限,有的人底限低,容易满足,便也就能给予他人很多;而夜七寂着众人,底限高,心态过冷硬,因此对于他人的给予,他无动于衷,但独独为自己破例,怎能不让自己沉迷?怎能不让容易满足的连伊失心? 第一零四章 一个是容易满足,一个是吝啬给予,两人相遇,虽然谈不上幸福,却也是相得益彰。 可是自己,如今又该怎么办?不愿意呆在他的身边,却又不能离开,心,在那一刻,没有任何依靠,就这么飘荡在估计的天地之间。 夜七寂推门而入时,便见着趴在窗台上睡着的连伊,凄冷的月光洒了一身,悲戚得让人心疼。 伸出抚上她的容颜,却发现触上一片湿润。 泪?她的泪?坚强如此,自己何尝见过她的泪水,自己是她大婚那日,她都不曾有过泪,只余那一声痛呼,在清山谷间渊源流传开去,那种痛,是一种比泪还要痛的呼叫,虽然只此一声,却是让人心酸不已。 如今,她又是为何而泪?这其间的泪水,可有一滴是为了他而流? 小心的抱起她的身子,将她放置于床榻之上。 在他抱起自己的时候,连伊已经醒来,因为知道是他,所以不曾睁开双眸,只是依旧平稳的呼吸。 轻拥她入怀,夜七寂低声叹息:“连伊给你个机会,若是真的讨厌我,现在便推开,若是不推开,我便不会对你放手了!”他不知道她是醒着的,他更不知道,此刻自己稳胜的承诺,她不屑一顾。 当她抛却一切,轻轻伸手将他推开的时候,她仿佛看到那心田的泪水泛滥而去。 “连伊,你竟然是醒着的?”眸间闪出被人欺骗的一种愤怒,却在努力克制自己,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儿,再多一些伤害,便会碎成一片一片。 “是!”抬起眼眸,黑暗的夜间,月光泄入,是他灼灼其华的瞳眸,其间闪出的愤怒,她能看到;清风徐来,是他衣袖下隐忍的怒火,她亦能感觉到。 “那你推开我是何意?”他明知道她的意思,却不想承认,更想用自己的凶狠将她留下,好凄凉呵!留下她,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只能一如既往的使用强硬和伤害。 不想去在意他不一样的挽留,不想去软下自己那颗斑驳的心:“爷明知道奴婢的意思!”没有多余,只此一句,斩断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暧昧不清。 “连伊,你就这般无心么?” 探进他的眼眸,竟然再也不会陷了进去:“只希望爷说出口的话,能够作得了数。”忽略他紧张的模样,原来也是这般的容易,不过是一种心的取向罢了。 话说完,寝房只闻他深深隐忍的暴怒,许久许久,夜七寂都不曾言语。 如果他此刻愤怒的将自己杀了,她都会相信,毕竟,残忍的他,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许一个女人拒绝? 但,她料错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因为他并没有伤害她…… 第一零五章 只是一个冷笑,那一丝丝笑意,因着某人的不屑,缓缓的染上自责,咒骂自己的作践:“好,竟然你自己愿意,我又何必强求?”身子一个翻扬,衣衫摩擦的声音幽怨传来,他的身子已经出来寝房。 紧紧的闭上双眸,耳畔仍然缠绕着他衣衫摩挲的声音,鼻息间依旧是他那麝香萦绕不绝。 断了…… 彻底的断了,与他之间的纠缠不清,终于有了一个终点,本应是解脱才是,为何却这般的惆怅?满怀怅然失所,染得一轮明月为之落泪。 一滴一滴,好不让人心酸。 正想着之间,一个身子愤怒的扑上她的身子:“连伊,你休想如此轻易的将我摆脱!”他霸道而又耍赖的声音,洋溢在了这个略显单薄的房里。 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泪花再次涌起,又一个第一次,抛却了自己的狂妄不羁,忽略了他一言九鼎的威严,只是为了要她留下。 她的一生,拥有的东西不多,自小便没有过多的享受母爱,因为她要学会坚强的去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独独忘了自己需要温暖,忘了在那坚强背后,她的一颗心,不过也是那般的孤寂无依。 如今夜七寂给她的一切,之于他人,不过淡如春水,薄如宣纸,但却是他的极致,是他所能给予的极致。 “连伊,真的能那般无所顾忌的推开么?真的能那般决绝么?”唇,轻轻的在她耳畔询问,带着诱惑缓缓逸出。 呵!竟然他不能放手,她又能逃到何处?那便不拒绝,不逃离,且让自己的心遂愿罢!且让它为自己活一次,在活过之后,才能有更多的坚强去面对将来的所有。 双,缓缓的绕上他的脖颈;头,亦轻轻的靠在他的颈窝。 蔓延开来的,是她一丝丝的爱恋,是那埋得深不见底的不舍。 她的回应,更是刺激着他的感官,却仍然不忘了索要更多:“连伊,你知道的,答应了我,就是一辈子……”这是一句陈述的话语,不让她有丝毫反悔机会的言辞。 在沉声说出之后,不待她的回答,他的唇,已经深深的烙上了她的樱红。 而她的丁香,亦不再畏缩,浅尝着他的清香。 得到她的回应,他的唇,更加疯狂的搜寻着她的温暖。 她的味道,他日日夜夜的想念,抱着她人,脑海中盘旋的不过是她的身影,如此不起眼的一个女人,他不知道是如何进入自己心田的?每每想要放手,却总是在事过之后庆幸自己的徘徊。 舌与她的丁香纠缠,缓缓缠绕,轻轻追随,不过是更多的浪漫逸出。 她的一声嘤咛,让夜七寂的双手急切的探进她的衣衫,缓缓在她周身四处游走。 第一零六章 一声丝帛破裂的声音,那是连伊中衣的碎裂,伴随着夜七寂一身低吼,纱幔缓缓的放了下来,掩去那漫漫的一榻春色。 月,仍然是那般的孤寂,却在周边星子的争相眨眼之下,添了几分热闹。 似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月亮,不再是那般的孤单,而是融合了几分世间的冷暖。月朗星无之夜,亦不会那般凄凉,因为有了对星子的期盼,有了一颗殷切之心,即使是孤单,亦是一种甜蜜的等待。 翌日一早,连伊悠悠醒来,却不曾睁开双眸,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贪恋的享受着心的释放。 许久之后,她这才睁开双眸,转眸看向身旁的男人。此刻熟睡的他,不再是冷漠高深,不再是残忍暴戾,那微微舒展开的眉头,昭示着他的一夜好眠。 手,轻轻的触上他的眉,不若冉伯泱的英气,他的多了几分霸气,一双丹凤眼,轻轻的勾起,带着世间的风情,伤透女子之心。 是否?在那其间,还包含着她的一颗心? 一个摇头,手指下滑,落于他的鼻梁,笔直而高挺,是他的决绝和冷漠。紧接而来,便是他薄薄的红唇,这是薄情男子的象征,而他亦不例外,只是自己,却…… “啊……”轻呼出声,却发现自己的指尖被他含住。 “连伊,你好大的胆子!” 微微的恼怒声,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奴婢知错!”夜七寂最讨厌的便是他的容貌,如今自己如此,他自然……眸光却在看到他微勾起的唇角时才明白过来,自己被他骗了。 一个用力,将她用于胸膛之上,双眸却仍然不曾挣开:“可是贪恋我的容貌了?” 没有说话,连伊只是静静的靠在他的胸前,若是这样的过一辈子,该有多好,她不在意他的过去,不在意他对自己的伤害,只求将来的一切安定,可是好难好难。中间隔了冉伯泱,隔了杏儿,隔了雷雪笙,更有着他不能触摸的禁地——若幽。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爷,奴婢能问一个问题么?” 手,轻抚着她光滑的肌肤,夜七寂轻松的回道:“你且问!”语气中洋溢着兴奋,有着丝丝慵懒,甚是撩人心魂。 “若幽长什么模样?”她,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纠结,一直以来不曾见过却又占据在他心田的名字。 空气,顿时僵在那一刻,夜七寂轻抚着的手蓦的停下,残忍的在昭示着什么。 第一零七章 看到她拘谨的模样,夜七寂知道自己太过冷酷了:“若幽呵!她是一个很美的人儿,嗯……应该是天下最美的人吧!”手下的动作亦继续,缓和着她的不安。 “比倾城女皇还美么?” “呃……算是吧!她的美是无人能及的,很难形容,但若是看到,无需猜测,你便可以知道,她就是若幽。”见她还要发问,夜七寂一个翻身而上:“连伊,为我生个孩子。” 猛地抬起头来:“杏儿不是已经有小孩了么?”小孩?她连自己的都做不了主,再多个孩子,那将是怎样的冤孽? “要你的。”话落,身子已经进入她的体内,酿下自己的情欲,拒绝着她欲出口的拒绝。 就这样,夜七寂在连伊房里就寝的消息一时之间在伊人天下传闻开来,众人终于明白,连伊在夜七寂心中的分量,从开始的掠来到后来连伊使坏打掉杏儿腹中的孩子为止,都不曾减轻过。 没有人能够明白,为何那般普通的连伊,反倒能拜倒雪泠院的众小主子,一举成为夜七寂最在乎的人。 无论是什么样,于他们来说,也只有稍稍的惋惜,在他们的心中,一直一来只有杏儿才是最佳人选,如今被连伊夺去,但也不能怎样,只能心里怨恨罢了,毕竟夜七寂在意的人,他们是不敢有任何举动的。 这日夜七寂正好出去,许是与冉伯泱有关,担心连伊会不忍,夜七寂便让连伊呆在庄里。 正看了一会儿书,杏儿便进来了:“连伊,如今你可算是想通了。”暖暖的手包围在连伊冰冷的指尖:“你的手还是这般怕冷。” 她倒还记得自己怕冷,记得夏日里的时候,自己的手脚皆是冰凉,而今到了这寒冷的秋末,依旧是这般冰冷。在夜里,夜七寂总是帮她捂暖自己的双手双脚,白日也是让人早早的生了暖炉,却也无用,似乎只有人的温度,才能暖和她冰凉的全身。 不觉苦笑着摇了摇头,越是缺少人的温暖,她却越是期盼:“还好,如今有孕在身,身子可好?”微微隆起的腹部,让人一目了然的看到她的腹部。 笑着摇摇头:“无碍,这孩子倒也不折腾。” 夜七寂那样的男人,让人很容易爱上,虽然脾气暴戾,但仅仅是他绝无仅有的容貌,便已是让人失神忘魂。想当初的杏儿,那般的想和张生在一起,如今得到夜七寂的雨露,倒也忘了当初的誓言。如若杏儿对张生能这般忘情,却也不是表面看的那般让人善良了。 看着连伊沉思的模样,杏儿便知她在想什么:“连伊,你可是在怪我对张生太过无情?”见她没有说话,杏儿微微苦笑:“想当初我杏儿被众人知道不洁之后,他张生乃第一个上前扇我耳光之人。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希望得到他的谅解,可是他却破口大骂,若不是七爷过来,估计如今我也见不着你。” 第一零八章 原来如此,自己也是从那样的日子过来,自然也能明白其间的心酸,只是不同的便是杏儿有着夜七寂的出头,无人敢继续,而她,却只能面对迎面的唾弃一人淡然走过。 “七爷那人,外表看着万分残忍,其实心里亦是格外的柔软,因着当年受过的伤害,才导致他如今对人的不信任。”轻抚腹部,杏儿满脸笑意:“如今我倒是希望这个孩子,能让七爷满怀的恨能淡一点,让他自己得到解脱。” 她做不到杏儿那般高尚,即使心里有着对夜七寂的依恋,但仍然不曾放弃自我:“你这傻丫头。” 无谓的摇了摇头,杏儿赶紧说道:“连伊,此番我过来,是想求你一件事的。” “你且说。” “许是有了你,这段时间,因着前些日子侍寝过后不曾服药的小主子,如今先后倒是有几个也传出喜讯。” 这她倒是不知道:“怎么了?”那不是很好么?反正老太爷那般的喜欢孩子。 “若是这般也没事,可是七爷却让铁森负责,让雪泠院所有怀孕的女子全部堕胎,说是一个不留。” 手上的书本因着杏儿的话掉落在地,这便是那夜夜相拥的男子么?为何在自己觉着他也有了善良之处时,他却要如此的残忍? 孩子,难不成只是他一时的兴起么?只是他心情好时的结果么?若是如此,那自己又是什么,他让自己有孩子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将来的某一天流血的那一天么? 不,不要,可是杏儿…… “你放心,我无碍,老太爷一直待我不错,不然也留不到现在。” 没再说话,连伊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明朗的日光,湖中水榭上的纱幔,虽隔如此遥远,但那轻飘着的模样,让人的心也跟着飘了起来。其实她想要的不多,可以不在意她人如何的生活,刻意不去想他那么多的女人。 但,无法不去在意他对自己的欺骗。 “连伊,你这个贱妇,早说要离开,为何如今反倒赖在七寂身边不走了?”雷雪笙愤怒的声音传了进来。 “太爷,您怎的过来了?”杏儿拉住雷雪笙激动的手,轻声问道:“杏儿正要过去找您呢,我有件东西要给太爷看,我们快走!” 按压住杏儿的手臂,雷雪笙看着连伊:“我问你呢!” 第一零九章 轻轻的一个抬头,连伊不经心的说道:“奴婢乐意,与太爷有关么?”既然不喜欢自己,又何必那般卑躬屈膝。 “你……你好啊,竟然仗着七寂对你的宠爱,如今连我也冒犯了?” 见雷雪笙发怒,杏儿连忙拉了拉连伊的衣袖,让她悠着点。 “太爷,奴婢没有请您过来被冒犯。”她,似乎又回到了在连府的那个尖牙利嘴的连伊,当初是为了维护娘亲和连熙,只是如今,是为何? “好大的胆。”话落,一掌向连伊脸上袭去。 手掌在趋近连伊的脸颊时,被人给硬生生的拦住:“师父,你做什么?”若真被师父给打了,连伊那身子骨怎能受得住。 一看夜七寂回来,雷雪笙便告状道:“七寂,你可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连我也不放在眼里?” “我知道连伊,若不是他人犯她,她不会主动与人搭讪。”言下之意是在说雷雪笙无理取闹。 不可思议的看着夜七寂,雷雪笙一个眨眼转头:“七寂,你变了,自从五年前你下山创立伊人天下以后,不仅仅不再在乎师父了,甚至是多年前的仇恨你也放松了,那日明明可以让冉伯泱遭人唾弃,你却硬是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了机会。”伸出手来挡住夜七寂将要说出的言语,此时的雷雪笙,一改素日的嘻哈,反倒是神情凝重的说道:“你若是没忘当年为师是如何将你从血雨腥风中救出,便不会如此的沉湎于男女之色而不能自拔。” “师父,七寂没忘,只是……”那一刻的夜七寂,显得有些词穷,显得有些彷徨。 “罢了,言尽于此!”说完便拉着杏儿离去。 房里,余剩二人两人,连伊置身事外的神情,仿佛适才的一切皆与她无关,双眸只是透过夜七寂挡住的身子,看向窗外。 脸上的漠视,是对夜七寂的一种不满,轻如春风,淡若流水,让人很难察觉,却有迹可循。 “你这是做什么?”因着雷雪笙最后的话,夜七寂明显的有些不悦,一个人不是没有感情之人,师父虽然不曾给他肉身,却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如今因着连伊而对师傅不敬,虽然下意识里他护全了她,但却无法不去顾及师父的感受。现下看着连伊给自己脸色看,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奴婢在为七爷更衣。”连伊只是如常一般为他换下一身外出衣衫,弹去尘土,缓缓的将它挂起,在夜七寂打量的目光中做着一切。 忽觉一阵风从眼前掠过,只在瞬间便立在连伊面前:“我问你话,你没听到么?” 深吸了一口气,连伊回望着夜七寂:“爷要奴婢如何回答?是回答爷让奴婢生子的可笑?还是回答爷戏弄女子感情的无敌?” 讽刺的笑容挂在唇角,如此生动的连伊,不再是无动于衷,而是有了一丝属于人的气息,但却是这般的愤怒和伤心。本应是一件好事,却因着她阐释的愤怒,变得太过的咄咄逼人。 “连伊,你的伶牙俐齿倒是回来了,难道却是用来对付我的么?若是如此,我是否应该感到兴奋才是?”他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但却无法接受她对自己的讽刺。 第一一零章 “是爷让奴婢回答的,若是奴婢如此回答有错,七爷且当奴婢不曾说过便是?” 一双瞳眸渐渐变得幽深,细细打量着眼前女子眸间的讽刺和冷漠,久久的这才说道:“你便是这般认为么?你便是如此以为我求你生子,不过是在显耀自己没有拿不下的人么?”语气中的受伤,比起适才雷雪笙给的打击还来得深刻。 “难道不是么?不然还有什么?” 一个深深的隐忍,夜七寂冷冷的说道:“突然之间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为你这样的女人,委实不值!”一个拂袖,人已经离开,留下两袖檀香在连伊的鼻息流传。 看着远远离开的背影,连伊轻轻的坐下,快乐来得太快,让她得意忘形,整个人还在空中漂浮不定,便已然重重坠落在无边无际的空中,没有方向,没有依靠,就这么静静的飘着,走着。 如此这般,日子依旧照过,自是夜七寂,却从来不曾出现,而她,亦因为他的不喜,独自一人在雪泠院呆着。 连伊在伊人天下的一切,可说是大起大落,无论怎样,众人都已明白,她不管做了任何事情,夜七寂即使怒不可遏,但事过之后,仍然会再次原谅连伊。 夜七寂有时也觉着自己变了,变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对她那般念念不忘。或许从她大婚的那日开始,她那一声惨叫的坚强,让他格外的惊讶;或许是在他当着众人的面,讽刺她残败之身时,她的淡定;更或者是自己将她送出挡剑时,她那璀璨的笑容;更甚至…… 许多许多的或者,也许不是她对自己的好,亦不是她流露出对自己的依恋,但却深深的吸引着她,对着这样的连伊,他总是会想到当年的若幽,面对全国百姓的指责,她故我屹立不倒。而如今的连伊,虽不及若幽的大气,却犹如深巷的醇酒,渊源流长,让人不觉欲饮愈渴。 连伊对自己,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谈不上爱,只能说是她生命中的人都太过肮脏,使得残暴的他,反倒成了她想要倚靠的人,却又无法去相信那样伤害过她的自己,怎能给她带来幸福?怎能为她谋取快乐?因此,她会在偶尔的一个思绪错乱之时,对他产生怀疑,甚至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无阻。 这一切的一切,他知道,亦能明白,却无法做到不去发怒,他怒的,是她对自己的影响力,竟然已经慢慢的超过了师父;他更气的是,她从来不曾真正的相信她。 想到这里,他不觉紧握手间的茶杯:夜七寂啊夜七寂,若是换了你,你又能那般不遗余力的去相信连伊么?许是不能呵,今生连若幽都能背叛自己,连伊,他又怎能太过的失去自我?因为太过的用力,茶杯“啪”的一声碎裂,没有用内力,碎片一片片刺入掌间,鲜血顿时绽放开来,氲湿了银色的衣衫,入泼画一般,艺术而又高雅的染出自己的风采。 去了趟水泠院领了写日用,连伊寻了平日里人少的路走了回去,却在半路碰到夜七寂和杏儿迎面而来。 第一一一章 身子稍稍的一怔,而后垂首立住:“给爷请安!”并不抬头,只是静候着二人经过。 夜七寂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一个冷哼便走了开去。 反倒是杏儿停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说道:“连伊,你这性子太执拗了,这样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轻笑着摇了摇头:“无碍,反倒是你,应该注意身子才是!”已然出怀的身子,看着不是太过臃肿,反倒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细下里看,才发现杏儿,相之于以前,似乎漂亮了许多。 “上次若不是我多话,也不会如此。” “傻瓜,与你无关的。” “你呀,总是对她人那般宽容,待自己却太过苛刻。”忘了前头行走着的夜七寂,杏儿倒是与连伊聊上了:“前段日子七爷和太爷闹便扭了,我费了许多功夫,两人才打破僵局,七爷也终于可以松口气。如今静了下来,七爷也是格外的想你,对你很是不忍呢!若不是为了你……” 话没说完,前方的男人已经不耐烦的喊出:“唾沫太过丰富么?天都下雨了,还要不要去听戏?”此刻明明是艳阳天,却被他刻薄成如此。 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连伊一个抬首,却触到夜七寂望着自己的目光,并没有收回,只是平静的看着,稍许一个福身,缓缓转身而去。 杏儿刚走上前,夜七寂便故意的弹了弹衣衫,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她可有说什么?”眼角的余光,仍然可以瞧见那瘦弱许多的背影。 扑哧一笑,杏儿装傻的问道:“爷说的谁?”见他瞳眸顿时冒着幽光,杏儿笑道:“她没说什么?也若是那般挂心,为何不……” “谁挂心了?你多不多事?”瞪了她一眼,夜七寂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也不管大腹便便的杏儿是否能跟得上。 是夜,杏儿与夜七寂听戏回来,与夜七寂说了声便去了连伊那里,进去的时候,连伊正在埋头绣着什么,见到她进来,只是不动神色的收了起来。 “连伊,用过晚膳了没有?” “都什么时辰了?自然是用了。” 困难的坐了下来,将手上抱着的小暖炉放在连伊手间:“如今这冬天来了,你该是更冷了才是,今日上街,爷看到一个暖炉,看了许久,我猜兴许是念你冬日怕冷,便吩咐着我买了下来,这不,就给你送了前来。” 第一一二章 她的贴心,从水泠院开始,一直都不曾改变,怪不得庄里的人都对她格外的好,也是她本身就不错的原因。夜七寂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即使待一个人再好,他亦不会那般主动的为他人想到那么多,即使有在意,却也不会嘴上说出,反倒是杏儿说漏了这一点。 微微的展出笑容:“也就你记着。”拿着暖炉,连伊轻轻的拥入怀里,多日阴霾的心,因着杏儿的温暖,竟然渐渐的暖和了过来。 看到连伊的笑,杏儿激动得双眼朦胧,双手紧紧的拉住她:“连伊,我们之间,可算是回到了过去。”眼中的歉意,一直停留在自己让连伊离开的时候:“原本我对七爷无意,如今反倒抢了你的夫君。” 笑打了她一下,连伊轻斥道:“瞎说什么?”忽然之间说道夜七寂,反倒再次挑起她的伤心之处,轻轻的一个叹息:“七爷,又岂能是任何女子的夫君?” 顿了顿生涩,杏儿说道:“这话你可不能说,七爷待你可是没话说的。”剥了从街上买回的一些栗子,杏儿为了连伊一个:“若不是因为你,七爷怎能让雪泠院的小主子们堕胎?呀……连伊,你咬着我了……” 慌忙松开口来,连伊傻傻的看着杏儿:“你说七爷让雪泠院的人堕胎,全是因为我?”若果真如此,自己此番对夜七寂的误会太深?是否伤害到他为自己的付出? 佯怒的瞥了她一眼,杏儿说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是从太爷和七爷的对话听出一二了,感情你连事情都没弄明白就怪起七爷了?”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杏儿摇头苦笑:“连伊啊连伊,整个伊人天下,怕也只有你那般不给七爷面子。”但又能怎样呢?就因为连伊的不给面子,七爷才能那般深刻的记在心里,对于她们这些人,他自然不屑一顾。 此刻的连伊,满心都是骄傲如他,被自己讽刺后的心情,那日他的话语还历历在目,对自己的失望,是他最大的感想,如今,他还是那般的怨自己么? 见她如此神情恍惚,杏儿放下栗子:“我先离开了,你好生想想。” 茫然的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连伊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七寂的骄傲,在于明知道连伊的误会,也不解释清楚;连伊的骄傲,在于明知自己错了,也不知该如何道歉。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在冬日的夜里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满室的清凉让人浑身直打冷战。 烛火在窗缝泄进的风吹之下,缓缓摇曳出自己的舞姿,烛火下女子托腮沉思的脸庞,染上一层昏黄的光圈,迷离的目光,迎着那微弱的光芒,煞是迷人。 恋云轩里,夜七寂被房外的细雨扰醒,缓缓起身打开窗门,顿时一阵寒冷袭了满室,整个人不觉清醒了许多,抬首向雪泠院的方向看去,隐约之间,在苍莽黑夜,他仿佛看到那小屋里的烛光。 虽然近在咫尺,却是遥遥相望无言。 第一一三章 骄傲,是他们的本色,更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些日子,她可好?没有自己的夜晚,她冰冷的手脚,可曾有过温度? 脚下的步子,在思念的驱使下,缓缓的来回踱步,他在犹豫,在离开之前,是否该去看看她? “爷,若是想连伊了,您过去便是了,何苦苦了自己?”杏儿取过一件披风搭在他的肩头,柔声的劝慰:“连伊性子太过淡漠,然则心里对爷是想得紧,只是嘴上不好说出而已。” “多事,谁说我是想她了?”不悦的一个转身,披风落于地上,人已经躺下。 夜,依旧是那般的寒冷,萧萧夜雨谱出叮咚之乐,瑟瑟清风吹响沙沙之声。 “谁?”窗外的一个身影,闯入连伊的视线。 “是我!”冉伯泱的身子,在下一刻破窗而入。 狼狈的他,吓得连伊惊呼出声:“伯泱,你怎么了?”白衣上的斑斑血迹,让人触目心惊。 虚弱的靠在她的身上喘着大气,稍候这才开口:“有人夜探玉溪轩被发现,追打之下那人逃走,被我一路追至伊人天下,却不想中人埋伏,我……”话没说完,便是一阵轻咳,一个提不上气来,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 “伯泱,你可别昏过去,我先帮你处理处理伤口。”她明知道救了冉伯泱,便是与夜七寂作对,却仍然没有顾及许多,只是想着他浑身的伤势。 许是知道自己伤势严重,冉伯泱却也不拒绝,只是任她将自己扶卧于榻。 直到他躺了下来,连伊才发现他胸口的血色模糊:“天,这是怎么回事?伯泱,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好?”因着冉伯泱的伤势,让连伊失了分寸。 困难的勾出笑容,冉伯泱说道:“你别怕,只需先将我胸口的暗器挑出,而……而后用水洗去部分毒素,我便可……行走。”太多的言语,让他额头不断的冒出冷汗。 “嗯,好。”他说话间,连伊已经忙碌起来。 拿了剪子将他身上的衣衫剪开,在见到那发黑的血色时,连伊便知他中毒不浅,没有丝毫犹豫,听着冉伯泱的指示,从他腰间取出一柄短刀,在烛火上烤着。 房中本应有着血迹,却因冉伯泱的细心,竟然看不见丝毫,若不是躺于榻上的真实,很难让人能知道他的存在。 片刻之后,这才拿了短刀过去。 手却在触上他胸膛之时,不敢下手。 第一一四章 骄傲,是他们的本色,更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些日子,她可好?没有自己的夜晚,她冰冷的手脚,可曾有过温度? 脚下的步子,在思念的驱使下,缓缓的来回踱步,他在犹豫,在离开之前,是否该去看看她? “爷,若是想连伊了,您过去便是了,何苦苦了自己?”杏儿取过一件披风搭在他的肩头,柔声的劝慰:“连伊性子太过淡漠,然则心里对爷是想得紧,只是嘴上不好说出而已。” “多事,谁说我是想她了?”不悦的一个转身,披风落于地上,人已经躺下。 夜,依旧是那般的寒冷,萧萧夜雨谱出叮咚之乐,瑟瑟清风吹响沙沙之声。 “谁?”窗外的一个身影,闯入连伊的视线。 “是我!”冉伯泱的身子,在下一刻破窗而入。 狼狈的他,吓得连伊惊呼出声:“伯泱,你怎么了?”白衣上的斑斑血迹,让人触目心惊。 虚弱的靠在她的身上喘着大气,稍候这才开口:“有人夜探玉溪轩被发现,追打之下那人逃走,被我一路追至伊人天下,却不想中人埋伏,我……”话没说完,便是一阵轻咳,一个提不上气来,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 “伯泱,你可别昏过去,我先帮你处理处理伤口。”她明知道救了冉伯泱,便是与夜七寂作对,却仍然没有顾及许多,只是想着他浑身的伤势。 许是知道自己伤势严重,冉伯泱却也不拒绝,只是任她将自己扶卧于榻。 直到他躺了下来,连伊才发现他胸口的血色模糊:“天,这是怎么回事?伯泱,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好?”因着冉伯泱的伤势,让连伊失了分寸。 困难的勾出笑容,冉伯泱说道:“你别怕,只需先将我胸口的暗器挑出,而……而后用水洗去部分毒素,我便可……行走。”太多的言语,让他额头不断的冒出冷汗。 “嗯,好。”他说话间,连伊已经忙碌起来。 拿了剪子将他身上的衣衫剪开,在见到那发黑的血色时,连伊便知他中毒不浅,没有丝毫犹豫,听着冉伯泱的指示,从他腰间取出一柄短刀,在烛火上烤着。 房中本应有着血迹,却因冉伯泱的细心,竟然看不见丝毫,若不是躺于榻上的真实,很难让人能知道他的存在。 片刻之后,这才拿了短刀过去。 手却在触上他胸膛之时,不敢下手。 第一一五章 看着她的犹豫,冉伯泱伸手搭上她的紧张:“连伊,你……你别再不忍,待会……儿怕是有人过……” 一个咬牙,连伊的刀子进入他的胸膛,发黑的血顿时奔出,她的手却仍然不曾触到暗器。 巾帕擦拭而过,却见一金属之物插入他的胸膛,手下一个用力,却带出伯泱的一声痛呼:“啊……”涔涔的冷汗自他额头流下,染湿了枕间绣帕。 “伯泱……”因为不能挖出,连伊仔细观看,这才发现金属之处有一倒钩,若是硬要拔出,怕是冉伯泱得痛得晕厥过去;若是不拔出,怕也该毒发身亡。 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一个用力,带着冉伯泱的一小片鲜血之肉,金属暗器脱颖而出,而那带毒之血,却不曾流出多少。 双眸一个紧瞪,伯泱痛得差点失去呼吸,直到胸膛传来麻酥酥的感觉,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连伊低头,以口为他吸取毒血,一口一口的吐出,染黑了整盘清水。 挣扎着摇头:“连伊,不……不要,你会中毒……” 如今的他,自然无法挡住连伊的力道,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口一口的为自己吸毒,那倔强的神情,让他仿佛看到了若幽,看到她面对所有人指责之时,仍然屹立不倒的坚强。 愈行愈近的脚步声,他知道是有人前来:“连伊,快些停住,够了。” 也差不多了,连伊慌忙为他上好准备的药粉,好不容易包扎好伤口,冉伯泱也渐渐的陷入昏迷。 将房里一切收拾妥当,却见外面伴着雨声,传来一隐约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只听一片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连伊,你开门!”夜七寂的声音,带着几丝不悦和思念复杂的传来,打断了雨夜里的祥和,让榻上冉伯泱的昏迷显得格外的残忍。 第一一六章 看了看榻上的冉伯泱,再转头紧张的看着微颤着的门,茫然不知所措。 绵绵不断的敲门声呼应着心跳,有力的打断所有的思绪,直到她一个深呼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才慌慌张张的将纱幔放了下来,故意扯了扯自己一身的衣衫和青丝,睡眼惺忪的模样让人一看便是睡意朦胧之时。 如此前来开门的连伊,让夜七寂皱了皱眉:“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进去便是。” “七寂,你且等等,为师的也要进去看看。”不由分说的率先进入房门。 小小的房子,因着进来了两个男人而显得拥挤,去了件衣衫扔在连伊怀里:“瞧你这副德性,赶紧穿上。”而后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却也不曾发现什么。 雷雪笙四处看了一下,而后微恼的说道:“看来是我们打扰你了。”虽然他格外不喜欢连伊,但毕竟人比较耿直,冤枉了连伊,自然会主动道歉。 跟在夜七寂身后,连伊只是缓缓摇头。 离出门的时候,雷雪笙看了看连伊的床榻,想想欲上前撩起查看,却碍于连伊是夜七寂的人,生生的顿住。夜闯闺房本就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自然是不敢再撩起女子的窗幔。 侧眸转向夜七寂,稍稍停顿后看向它处。 而夜七寂的眼眸,自进门以后,有意无意之间,总是眸停驻在她的周身。 小小的脸上,一双清隽的双眸,大得有些凄凉,漆黑如玉的瞳眸之间,汪汪的湖泊带着幽怨,缠缠绕绕在他心田。 她,似乎消瘦了许多。 启唇欲语,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从纱幔偷偷露出的一角白色衣衫时,瞳孔微微一缩,满含的柔情霎时不见踪迹。 纯白色的锦袍一角,清零零的落入眼底,水青色的纱幔衬着白色的衣衫,不是很醒目,却可以也足以让人明白,那一角衣衫,他清楚的记得是冉伯泱喜欢的白,是连伊不曾穿过的白。 没有丝毫犹豫,夜七寂提步向榻前的她走去。 是失望,是愤怒,更带着几许决绝的毁灭。 而她,却在他立于自己面前之时,只是屹然的挡在他前面。 是祈求,是不舍,更抛却了几丝尊严的求饶。 时间,仿佛停在那一刻…… 第一一七章 三个人的房间,显得太过的沉闷,装载不下过多的沉重,只得漠然的一个移开视线。 在刚碰上纱幔之时,连伊的声音微颤着响起:“那是爷与奴婢就寝的床榻。”她,在用着他和自己的感情为冉伯泱求情,也等于是用那好不容易见着晨曦的湮灭露水,换取他人的平安。 空气,顿时凝住。 愤怒,丝丝缠绕开来。 手,硬生生的僵住,她在威胁他,而他却因着她的决绝,心头竟然有着淡淡的心伤。 终于,他缓缓的抽身而退,立于她的身旁,深深的探望着她的脸颊。 看着她那苍白的脸颊上渐渐泛出的黑气,夜七寂一个咬牙,低唇覆于她的耳畔,恨戾的扔下一句:“连伊,若是毒发身亡,此乃你自作孽!”话落,衣袂在空中一个翻扬,人已经步出寝房。 看了看床榻,雷雪笙一个轻轻摇首,无奈的走了出去。 霎时间,稍嫌热闹的寝房,一片寂静笼罩下来。晕黄的空气中,余留一身檀香萦萦缠绕于整个房间,清香缭绕,却是带着他的决绝,让人不觉潸然泪下。 深深的呼吸,连伊微微的一个咬牙,双手紧紧的拉住身上披着的衣衫,沾染着他手上清香的衣衫,此刻是她唯一能够留恋他的滋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和他之间,每当她想要肩膀的时候,不是他误会了自己,便是自己让他绝望,只得一人在深夜之中,紧紧拥住薄弱的身子,温暖着自己的身躯。 夜阑人静,雨声萧条,落花人独立于漫漫夜色之下。 静。 寂静。 翌日天色微亮,冉伯泱醒来之时,连伊正侧卧在他的身旁,一脸上浅黑色的毒气,缓缓的萦绕在她的脸上,因着昨夜吸毒而出的毒素,在她体内渐渐蔓延开来。 身子微微的一个轻挪,连伊便警觉的醒来:“可有不适?”擦了擦脸,连伊洗了巾帕过来为他擦拭脸颊。 “连伊,你的脸……”身子一个吃痛,后面的话没有说出。 摸了摸脸颊,连伊自然知道,适才醒来,胸口一阵闷痛,许是昨夜自己沾染了毒素:“没事,伊人天下奇人较多,我自然没事。”擦拭了一番,为他换上往日里夜七寂在自己房里留下的衣衫。 第一一八章 缓缓坐起,试着运了运气,冉伯泱微微的说道:“昨夜似乎有人前来。” 换了件衣衫:“你许是睡糊涂了,哪有的事。”将他身上换下来的衣衫整理好了,连伊这才问道:“昨夜是何人伤着你?” “这我也不清楚,你倒是瘦了许多。”稍稍困难的站起身来,冉伯泱提了提气:“这些日子,江湖之上皆为争夺武林盟主之事纠结不清,伯泽估计此番势在必得。” 言语之间,难免有着几分苦楚:“七爷此番若是争得盟主之位,是否……” 没有说话,冉伯泱只是微微的摇首:“连伊,此番真是有劳你了,我也该回去了。” “你身子还没有……” “这毒素越拖越重,我先回去解毒。”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昨夜自己若不是先服下这些药丸,也支撑不到现在:“无论如何,你先服下这些药丸,届时我回玉溪轩,自然配好药方,让一井前来为尼送药。” 不动声色的扶着床柱,稳住自己稍稍涣散的思绪:“嗯,那你早些回去也好!” 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冉伯泱知道自己留下也无任何用处,只得一个纵身,从窗口跳跃而出。 冉伯泱刚出去,连伊的身子便晃了晃,赶紧打开药丸吞了几颗,稍做停留便出了雪泠院向恋云轩步去。 刚到恋云轩,便见杏儿急急的迎了上来:“连伊,你怎的才来?” 心,猛地一跳:“何事?”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散了开来。 “爷今日一早启程去皇城,参加盟主大会去了。” “你说什么?” “爷去参加皇城的盟主大会了,本没说今日去,不知怎地回事,今日一早醒来,便张罗着去皇城了。” 果然,他在怨她。 “昨夜太爷过来叫七爷不知何事,回来后七爷整整一夜不曾入眠,天刚亮便醒来,早膳没用便离开了。” “杏儿,你告诉我,爷走了有多久了?” “出门有一个多时辰了。”杏儿知她用意,赶紧低声说道:“七爷离去时还看了雪泠院好几眼,你若要去,便早些去,太爷此时正好去后山练武了。” 点了点头,连伊感激的看着杏儿,身子刚刚走到门口。 第一一九章 却见雷雪笙瞪眸缓缓走进,紧紧的盯着她的焦急,漠然的说道:“你去何处?”眸间的冷光,有着对她深深的怨恨,那是失去孙子和失去徒儿的怨恨。 “太爷,您怎么过来了?”杏儿笑着上前扶住雷雪笙,向连伊使了使脸色。 头一次,连伊竟然想回避事实,躲开去追寻夜七寂。 不悦的闭目:“你这傻丫头,给我少来。”转眸盯着连伊,叫住她出门的身子:“你给我回来!” 顿住身形:“太爷有何吩咐?” “哼,如今七寂离开,伊人天下让我掌管,你去往何处,我自然不能马虎。” “奴婢去找七爷!”即便是如此,她仍然不曾放弃自己的骄傲。 “七寂离去前说了,你,就算是中毒,亦只能在山庄里毒发。”得意的看着连伊透着黑气的脸颊,若真能如愿让这阻碍七寂的女人死去,那自是极好:“因此,你,绝对不能出庄。” 低眸苦笑了一下,他,果然狠心。 胸口的闷痛,更是厉害得紧,憋闷着的心,高高的提起。 “不去便是了。”若是与他硬碰,不过是自己败下阵来,还不如另想它法:“太爷且看好了,奴婢可在你眼皮底下,若是突然之间不见了,怕是也不好交代。” “你,你这个坏女人,七寂一走,竟然爬到我的头顶上来了?”她的一脸淡漠,让他越是愤恨:“此番我若不治治你,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太爷,您可千万别乱来。” “我乱来?你瞧瞧她那忤逆样。” “连伊只是说话太过直接,并无它意。”杏儿拉住雷雪笙激动的身子,而后体贴的说道:“七爷此番离去,没个贴心的人在一旁照应,奴婢也很担心呢,连伊若是过去,也能侍候着七爷。” “你个笨蛋,你当时怎地不说,不然我可以让……” “奴婢如今的身子,怎能过去?”无奈的看着隆起的腹部,杏儿叹了口气:“只怕奴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第一二零章 顿时反应过来,雷雪笙一个顿足:“坏妮子,竟然敢设计我,即便是你不能去,她也不行,都是要死的人了,去了岂不连累七寂?” “您说连伊的毒不能……” 拉住杏儿的身子,连伊笑道:“罢了,我回便是了!”微微的摇首,扫去杏儿的担心。 撇开雷雪笙的愤怒,连伊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渐高升的日头,伸手挡了挡那耀眼的光芒,若是夺目呵! 他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之间的距离,亦是越来越远。泛白的唇瓣,已经了然的知道她的毒素,已是病入膏方。 或许,终此一生,她仍然赶不上他的脚步;更或者,穷其所有,她不过只是他生命中乍然一现的昙花。 淡淡的一笑,融入阳光的灿烂,染上光芒的透明,此刻的她,脆弱的生命,犹如那摸不着的透亮,只是照向那远行的人儿,将一生的依赖,覆于他的灵魂。 刚回到雪泠院,连伊颤抖的身子便已是无力支撑的靠于桌侧。 只是那坚强的心,仍然不曾放弃,伸手取出药瓶,却在一个颤抖之下落于地上,药丸一颗颗的滚落于地面,叮叮咚咚的跳跃着远离她的身旁。 一个起身,晕眩的感觉却随之而来,整个人就这样倒向了地面,那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向她招手的夜七寂。 猛地咬住下唇,鲜血顿时绽放开来。暂时的疼痛,让她清醒些许,害怕自己的昏迷,她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将药丸捡入唇间,这才松了开来。 药的抵抗作用,暂时缓和了毒素的散发,她稳住身子,缓缓起身。 正在此时,门外明月走进,看着满地的药丸,不觉担心的喊道:“连伊,你这是怎么了?”扶住她的身子,明月紧张的问道:“杏儿还说让你前去,如今看来,怕也是不行呢!” “你说什么?”紧紧的抓住明月的手,连伊紧张的问道:“你说是杏儿让你前来?” 适才在恋云轩的一幕,她自然也有看到:“可不是么?可是如今……”看她的身子,估计也是格外的需要休息。 “这个无碍,我可以去!” “杏儿此时正在陪太爷下棋呢!空下便让我前来跟你说,太爷一下棋便忘了所有,你前去找七爷也不会有人阻拦了。” 激动的看着明月,连伊自然知道,若是自己能出伊人天下,其间自然也是杏儿安排过的:“届时你替我谢谢杏儿!”她如此待自己,却也万分让人感动呢! 第一二一章 “你说什么?”紧紧的抓住明月的手,连伊紧张的问道:“你说是杏儿让你前来?” 适才在恋云轩的一幕,她自然也有看到:“可不是么?可是如今……”看她的身子,估计也是格外的需要休息。 “这个无碍,我可以去!” “杏儿此时正在陪太爷下棋呢!空下便让我前来跟你说,太爷一下棋便忘了所有,你前去找七爷也不会有人阻拦了。” 激动的看着明月,连伊自然知道,若是自己能出伊人天下,其间自然也是杏儿安排过的:“届时你替我谢谢杏儿!”她如此待自己,却也万分让人感动呢! “嗯,这个自然。”拍了拍她的手,明月叮嘱道:“你前去可要小心了。” 慌忙点了点头,连伊没有带任何东西便冲了出去,她没有在意,女子出门在外是多么的不便,更没有去想,自己一身的毒素,若是不及时解去,怎能活下去。 明月跟着在后面喊道:“你出了门,便有一匹马在门口候着。”而她的身子,已经消失在了瑟瑟的阳光底下。 刚出伊人天下,连伊便上马,一个用力,马儿便飞速向前。 一身衣衫,薄弱的在萧瑟的风中扬起,满头凌乱的青丝,来不及细下梳洗,只得飘扬在那清亮的空中。 马蹄“得得”的声音,清脆的在路上响起。 花褪残红,冬雨过后的萧条,自然的让万物显得孤单,雨水晶莹的挂在枝头,琼枝玉叶,煞是美丽。 马儿飞奔而起的水花,溅向空中,透过夕阳的红晕,染上点点朱红,似血一般的向四周散去,仙子散花,此时,散尽的不过女子的生命,虽然没有流血,却是似血的水珠萦绕全身,死亡的气息,将她整整包围。 前方的道路,变得越来越模糊,夕阳下的红色,映满了她的双眸,她,已经分不清何处是路,何处是人。 只是那狂跳着的心扉,已经让她明白,不远处黑色的马车,似幻境,似真实的出现。 使劲全身力道,她向着心中的净地喊出一生的依恋:“七爷……”山道间响起的声音,缓缓回响开来,盘旋而上,盖住所有的声音。 撕心裂肺的声音,带着满口隐忍的鲜血而出,含着幽怨尖锐的响起,惊醒了倚矮榻休憩的人儿,星眸微眯,挑起轿帘,却见到那一口鲜血在夕阳下的醒目和一抹身影坠下马背的轻盈。 第一二二章 当她的身子坠落于地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跟着撕裂,却仍然只是微微的一个闭目,提声催促前面的铁森赶车:“赶紧的。”殊不知,他说话的声音,已经泄露了一切不舍。 “可是……”跟在夜七寂身边十年,铁森怎能不知夜七寂的喜好。 不悦的打断铁森的不忍:“有什么可可是的?” 顿时,马车在官道上扬起一溜烟尘而去。 入夜时分,一行人在客栈停歇,就寝之时,夜七寂往来时的官道看了好几眼,几番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住,默默的步入就寝。 身后的铁森安排众人歇下以后,回来禀告一些情况,刚要离去,忽又想起什么的说道:“爷,外面似乎要下雨了。”欲言又止的看着窗外的飘摇着的枝叶。 本在看书的夜七寂,抬眸看了一眼,果是一股山雨欲来之势,若是大雨下来,昏迷的她,又该如何是好? “爷,连姑娘似乎有毒在身呢!” 话落,便见夜七寂的身影掠过,朝窗外飞去。 “爷请稍等,连姑娘奴才已经救下,此时正安排在爷隔壁的厢房。” 一阵风再一次从他眼前呼啸而过,夜七寂的人,已经奔向隔壁的客房。 进去的时候,只见满脸虚弱的连伊,此刻正傻傻的倚靠在榻,挣扎着手往一旁桌上的茶水够去。 “既然有伤在身,就别那般逞强?”不大情愿的身手为她倒了一杯茶水,缓缓端至她的唇边。 一闻他的声音,连伊惊得回过身来,无神的双眸因为看见他而乍现异彩:“爷,您来了?”因着激动,虚弱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即使看到她的脆弱,自己心中煞是不忍,却仍旧没有好脸色的瞪了她一眼:“在伊人天下死了便是,寻着前来想早超生么?”手下却是小心翼翼的喂她喝着茶水,即使动作极为不熟练,却也不曾滴落半分,可见他的重视。 喝了一口水,而后柔柔的抬眸,即使是如此的动作,却也费去她不少力气:“即使是超生,奴婢自然还是在七爷身边。”她这一生,最为自己的话便在此时,在生命之花将要凋零的时候,她给了他希望,却也绝望的夺去所有的希望。 那一刻,他望着她柔情似水的双眸,沉陷了今生的所有,他忘却了她救冉伯泱时对自己的放弃,只想着她此时的承诺,嘴里宠溺的怒吼:“快些喝了,哪那么多废话。”如此的废话,怕是今生也听不厌倦,此世亦铭记于心。 微微低下头来,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似风,如春风拂面般怡人;若花,笑靥灿烂如迎春之爽心。 第一二三张 忽地一阵轻咳,满腔隐忍的血水终于奔出,无所忌惮的落入水杯,刹那间染红了一杯茶水。 “连伊……” 还没叫出,怀里的人儿,已经轻轻的垂下头去,唇角的鲜血,仍旧一颗一颗的落入杯中,平添了几分妖冶。 “连伊,你醒醒,赶紧给我醒醒!”紧紧的掐住她的下颌,在她耳旁急声呼唤着,这是自若幽之后,他再一次有了激动和害怕,虽不及当时的痛彻心扉,却仍然是噬骨之痛:“连……连伊,微颤着探向她的鼻息,微弱得有些凉人指尖。 窗外的一声惊世之雷“轰”的响起,是喜庆着什么的萌芽?还是在哀怨着什么的终止? 虽然只有一丝丝的呼吸,他仍然欣喜的扶她坐直,自己亦盘腿坐于床榻,运足内力,这才缓缓抵上她的后背。 呼吸,似乎成了一种希望,更成为了他对她的希望,只要呼吸不曾断去,即使是昏迷,也是她存在的一种象征。 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下之时,她仍然不曾醒来,白得有些虚无的青烟缭缭的在她头顶盘旋。此时的房里,唯一不曾停歇的,除了夜七寂源源不绝的内力和不断冒出的汗珠,一切都静止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许久之后,他这才缓缓的收回内力,将她轻轻放置在榻,从腰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解药,却在倒出药丸之时,身子一个轻颤,呆呆的望着昏迷的人儿。 突然之间,他才想起,在昨夜知道她中毒之时,即使自己怒不可遏,却仍然备好所有的解药,没有等着她的到来,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自从用她挡剑的那一次开始,她经常受伤,而他的身上,总是不由自主的带着各种创伤药,即使每次她受伤,都是回到伊人天下再处理,从来不曾用上,却依旧带着,因为他害怕在哪一天,她的伤势过重,等不及他回庄为她处理。如此的一种可能,他仍旧默默的做着,她不曾知道,而他自己,亦不曾察觉。 直到此时,他这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自己已经为她的安全做着准备,怪不得每一次自己欺凌她的时候,都能那般的肆无忌惮;怪不得每一次在她受伤之时,自己总是首先查看她伤势是否严重到要自己立刻为她处理;怪不得每一次…… 一点一滴,似乎很浅,似乎那般的漫不经心,却在风轻云淡之下,潜藏着深不可测的用意,含着自己…… 她的一声嘤咛,带回了他所有的思绪,猛地一个摇头,摇去所有的惊涛骇浪,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深深的再一次埋藏起来。 手,迅速的将药丸放入她的唇间。 第一二四章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夜七寂已然明白,她身上的毒,乃因冉伯泱夜探伊人天下被铁森等人发现,虽然听闻在此之前有一名黑衣人,却也无从可寻,只知连伊此番的毒乃是从冉伯泱身上转移而来,他不气连伊将冉伯泱藏起,只恨她愿意为了冉伯泱舍弃自己的性命。 整整一夜,他默默守候与她的榻前,直到东方渐渐泛白,这才在她身旁躺下。 连伊醒来之时,便见着躺于身旁的夜七寂,稍稍的一个侧身,他便醒来。 “爷一晚不曾睡下么?”双眸下微微泛出的青色,昭然若楚的是他一夜的守候。 缓缓的起身:“哼,谁一夜不眠?我一夜好眠,你的死活与我何干?”手却在自己刚起身的时候,自然的为她掖好羽被。 虚弱的看着他的细心,连伊暖暖的笑了。 很是灿烂,犹如那雨后的艳阳,失真得有些让人炫目。 刚刚抬首的夜七寂,见着她如此的笑容,当下脸色大变,如此的笑靥,太过美丽,有着回光返照的一种妖冶:“连伊,不许笑!”此时的他,宁可她的淡漠,亦不想看到那凋零前的极致。 如此带着愤怒的担心,是他的一种温情,竟是他如此的残忍,造就了自己的沉沦:“爷放心,奴婢没事!”安抚着他的担心,连伊忽略自己浑身微微的一种刺痛。 即使是笑,他仍然细心的抓住了其间的一丝隐忍。手下一个用力,带出她的手臂,掀开她的衣袖,却见满身针孔般的红点,当下如遭雷击,一张睡眠不足的脸,顿时失去了所有色彩。 煞白——成了他脸上独一无二的一种装点。 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伤势,连伊笑着说道:“爷,奴婢已经无碍!”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且睡下,午时过来候着便是。”而后面带忧色的步出寝房。 他不是残忍的要连伊带病侍候自己,而是害怕自己看到的红疹,害怕她就这样一直睡了下去。若是有自己的命令,她自然记挂在心,不会那般轻易睡着。 刚出门,夜七寂便问向一旁的铁森:“昨日你救起她的时候,可曾发现她身上起了红疹?”其实他在欺骗自己,那样的红点,岂是红疹之症? 第一二五章 “这个属下倒不曾发现!”女子的身子,他们岂能随意碰触,救她已属逾距。 烦躁的摇了摇头,夜七寂并未出声,只是在心里期望着连伊并未有它毒在身。 窗外的雨仍旧在下着,淅淅沥沥的,没有停歇的迹象,若是赶路,连伊的伤怕是十分不妥。 只需夜七寂的一个眼神,铁森已然明白是何用意:“爷,我们已是提前去皇城,时间很是富足!” “嗯,你先让小二送上早膳,而后跟他们说再歇一日,明日上路。”这才去了自己的寝房,翻看着随身携带的几本医书。 虽然只是怀疑,他仍然四处寻找着解毒之法,只怕万一连伊真有两种毒素在身。 用午膳的时候,夜七寂如往常一般,只是在自己客房,等着连伊端来饭菜。 “爷,午膳时辰到了。”连伊的嗓音,仍然有着几分脆弱。 不动神色的搁下手间医书,夜七寂伸手让她擦了擦手,而后漫不经心的问道:“可是睡醒了?” 打架的眼皮,让连伊困意袭来,却仍然回道:“毒素尽去,奴婢已然无碍。” 即使见到,夜七寂也并未让她回房休息,只是让她在一旁侍候。 满桌的油腥,让连伊喉间酸意涌起,并未在意,她只当是因刚解毒之缘。 用过午膳,夜七寂仍然看书,让连伊远远的在一旁侍候。 昏昏沉沉的头,让连伊整个人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对着漠然的夜七寂启齿好几次,始终不曾开得口来。 直到再也仍不住,她这才开口:“爷,许是毒素刚去,奴婢犯困得紧,可否……” 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夜七寂心中的担忧更添几分,却只能开口说道:“去吧,早些醒来侍候我就寝!”迷灵毒相之于她身上前先的千花散更甚几分,若她真是中毒,自然不能久眠。 福了福身,连伊脚步虚浮的步出客房。 她出去片刻之后,夜七寂连忙起身去了她的客房,见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她,他黑亮的眼眸更是深沉。 静静的看着她睡得一脸安详的脸孔,这样的她,他很少见着,因为往日都是她比自己早醒,即使她睡下,亦不曾这般安稳。那眉间缠绕着的愁绪,始终不曾散开,如今倒是尽数褪去,却也是在这生命徘徊之际。 第一二六章 时间,在夜七寂的端详之下,一点一点的流逝。 外面的天色暗下,黑暗之间,他仍然能见着她苍白的脸颊,很是清楚,却有些骇人。 恍惚之间,他似乎能看到她飘飞的灵魂和游离生死之间的思绪,手一个用力,紧紧的抱住她瘦弱的身子。 被他惊醒的连伊,虽然在黑暗之中,却仍然能从熟悉的檀香中品尝出他的味道:“爷这是怎么了?”这样的他,有些陌生。虽然为着自己而心伤是她的希冀,却仍然让她不舍。 久久的,夜七寂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两人难得的静谧,慢慢漩琦开来,格外的让人沉迷不已。 许久之后,他这才张了张嘴,却发现本来强壮的冷漠竟然有些酸哑,只得一个深呼吸:“连伊,你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黑暗之中,他的声音带着微微微的颤意。 犹豫着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连伊闭目说道:“幼时,奴婢希望爹爹能像哄着连蓉一般睡着;长大后,奴婢只希望与娘亲、连伊有一顿像样的饭菜;再大些,奴婢想要一个自己的家,无须荣华富贵,只要不看姨娘们的脸色,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便是奴婢终生的追求;遇到爷以后,奴婢……奴婢……”后面的话,她不曾想过,亦不曾说过,因为不敢想。 总觉得自己的遭遇,乃是天底下最大的讽刺。相之于自己赋予连伊的点点滴滴,又何曾不是一种幸福,最起码,他拥有了自我,而连伊,却将所有都出卖给了他,包括自己的灵魂。 轻拥着她的身子躺下,夜七寂心疼吻了吻她的额头:“连伊,遇见我,注定你今生的不安宁!”是道歉,亦是一种承诺。 淡淡的一个微笑,连伊不以为意:“本就是碌碌一生,又岂能在意这些?” “傻瓜,岂能不在意呢?”低下头看着她的淡漠,夜七寂冲动的说道:“你到说说,我允许你在意很多。” 抬头深深的看着他,黑暗中的眸子,格外的闪亮,那是他的动情。 这样煽情之时,又何曾只属她一人,更有便是他心中的若幽,幽幽的一个叹息,她平静的说道:“奴婢只求到得头来,能有一个完整的连伊。”她要的,是自己的尊严,是她能坚持下去的信念。 这个傻女人,如此孤苦无依的她,没有要金山银海,只求她那永远的骄傲:“好,你要,我便给!”话说完,他只是深深的将她拥住。 笑,渐渐的在唇角绽放,带着妖冶在黑暗中美丽。 眸,缓缓的合上,睡意再次袭来,她只在瞬间,便在他怀里睡去。 窗外不曾停歇的雨,轻轻的排挤着窗棂,企图激起自己的水花,却也不过是冲冲离去,另一批落下的雨点,在瞬间便取代了它的延绵,而它,余留不舍,在窗棂上逶迤出一条条细细的雨痕。 七第一二七章 连日阴暗的天色,整日连伊的睡睡醒醒,已让夜七寂肯定的知道,她已经中了世上极毒——迷灵毒。 他不敢伸张,不敢让她知道,所以只要她醒着,他便继续赶路,马车不曾停歇。 这日到得玄武镇,本来天色尚早,却因连伊一日的昏睡,夜七寂提前下马车停宿。 晚膳时分,夜七寂这才不得不将她唤醒。 揉了揉双眸,连伊歉然的说道:“爷,奴婢这些日子老是犯困呢!”而后强撑着身子,擦洗一番便侍候夜七寂用膳。 却在看到饭菜之时,一个没忍住,连着干呕好几次,硬生生的打断夜七寂的好胃口。 有了上次的经验,夜七寂倒也耸了耸肩,正待继续用膳,却见她的身子向自己倒来,松下碗筷接住她的身子:“铁森,赶紧请大夫!”即使有毒在身,她从来不曾昏厥,如今这般,自然让他着急。 突然而来的昏厥,让连伊猛地一个摇头,而后看着他:“爷,奴婢自己能……”话没说完,身子已被夜七寂放置于榻。 忧心忡忡的夜七寂,并未说话,只是故我的在想着什么。 “七爷,大夫请来了。”铁森领着一名四十来岁的大夫进来,打断夜七寂的沉思。 朝连伊指了指:“你快些瞧瞧她。”其实,他无需请来大夫,亦能明白那是她体内毒素作祟,却仍然担心她的身子。 “好的,这位爷!”大夫来至榻前,取出巾帕盖在连伊手上把脉。 似乎很难,把了许久,大夫的眉头愈皱愈紧,短须一次一次的摸过,最后松开连伊手臂,只得开口:“少夫人有喜,爷要……” 喜悦,在连伊眸间溢满。孩子,她竟然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七爷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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