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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复苏之时》 第一章 苏醒 “嗒，嗒，嗒……” 梧桐街76号的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沙哑的呼喊骤然响起。 “嗒，嗒，嗒……夏克尔你在家吗？嗒，嗒，嗒……” 躺在床上的男子艰难的翻了个身，仿佛不堪忍受敲门的噪音，跟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当他一步三晃的走到门口，迷迷糊糊的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门把手。 加上门外让人心烦意乱的急促敲门声的“折磨”下，终于忍不住大声咒骂了起来。 “玛德谁啊？大早上的有完没完了？”说完，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感受着周身传来的刺骨寒意，他纳闷的揉了揉脑袋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冷啊？我昨晚没开空调啊……” 门外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被男子的激烈反应惊住了似的，好半天后才再度传来了略显无奈回复声。 “夏克尔……现在都晚上九点了！” 这回听清外面说什么的他，停下了摸索空调遥控器的动作，翻了翻白眼朝门外喊道：“夏克尔？我说你喝多了吧兄弟！我不是夏克尔，我是……” “诶？我叫什么来着？” 他一脸懵逼的挠了挠脑袋，从迷迷糊糊的状态突然彻底清醒了过来，随后愣在了原地。 “我……我说的貌似不是中文？” 当他听到自己古怪的发音后，突然发狂了一般，去找记忆中位于门口的灯泡开关，但是一片漆黑的室内他什么都没摸到，慌乱之下却又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猛的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凌乱的闷响。 也许是屋内混乱的声音再次吓到了屋外的人，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略带急切的询问声。 “夏克尔？夏克尔你没事吧？” 屋内，摔倒在地的他脑袋磕到了坚硬的水泥地板上，不一会儿就胀起了一个大包，哼唧了半天才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爬了起来。 经过一番摸索，他终于找到了造型古怪的木质把手，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把拉开了面前破旧的木门。 门外，借着街道上的路灯散射过来的昏暗灯光，他发现门口开放式的木质楼梯上，正站立着一个身高约一米六左右的小男孩，虽然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对方灰白的发色却让他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而当他在灯光的吸引下将目光向右移动，投向不远处马路上造型诡异的路灯，与路灯后类似中世纪风格的低矮小楼时，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彻底的粉碎了他的三观！ 在他直愣愣的瞅着远处的街景发呆时，面前的小男孩突然身子一矮，从他的身侧溜进了屋子。 进屋后小男孩一边熟练的用火柴点着位于桌子上的煤油灯，一边埋怨着屋里这么冷为什么不升起煤炉，生病了怎么办之类的话。 随着客厅里的煤油灯亮起，站在门口的他呆呆的扭过头来，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以及房间里的事物。 客厅里，原本塞满泡面桶的茶几上，只有大片的灰尘和一盏昏暗的老旧煤油灯。 蹲在茶几旁边的小男孩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皮肤粗糙，脸蛋上还带着两片高原红，此刻正用酒红色灵动的双眼奇怪的注视着他。 在小男孩的身后，是一张快要散架的破旧双人沙发，沙发左边的客厅窗户细长而狭窄，窗户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一座黑漆漆的壁炉，但从上面依稀可见的蛛网来看，似乎很久都没有升起过，而在壁炉的不远处有一台同样结满蛛网，上面布有一层厚厚灰尘的立钟，立钟脏兮兮的表盘上指针还在倔强的行走着…… 整个房间里，除了被他撞到的衣架之外，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门，他突然朝着蹲在茶几旁的小男孩试探着问道：“艾……尔？” “嗯，怎么了？”小男孩应了一声，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没事！” 就在刚才，他看清对方的面孔后条件反射般的想起了对方的名字，试探着询问后却没想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见夏克尔直愣愣的站在门口，蹲在茶几旁的艾尔挠了挠后脑勺，随手从身上宽大的破旧棉袄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朝着他兴奋的拍了拍。 “还没吃饭吧？瞧瞧我带了什么！” 虽然艾尔手中比排球稍小一点的物品，被油纸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但却遮不住从油纸中渗透出来的香味儿。 看着油纸上斑驳的油点闻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他咽了一口口水后问道：“一只烤鸡？” 说完后又条件反射般的问道：“你……偷的？” 面对夏克尔的询问，艾尔干笑了一声，讷讷的说道：“啊……那个……我去厨房里看看有没有吃的，放在一起热一热！” 说话间艾尔抱起烤鸡，头也不回的溜进了右手边的厨房里。 而就在他询问艾尔的时候，一阵零碎的画面突然闪现在脑海里：一个灰色短发的小男孩，抱着布满鲜血的脑袋蜷缩在墙角，身旁一名脸上有着狰狞刀疤的光头，正对他拳打脚踢…… 脑海里纷杂的闪回场景让他几度晕厥，他艰难的扶着墙壁，跟刚溺水后被救起的人一样大口的喘息着。 可闪回的场景只是这具身体原主人所拥有的记忆，他还是没有回想起自己原有的名字，而且上一世和自己有关的人，在稀薄的记忆中只剩下了灰色的虚影。 看着眼前墙壁上巴掌大小的镜子中，自己棕发黑瞳的陌生样子，他迷茫的摸了摸略显消瘦的脸颊。 “夏克尔·霍夫曼？” 第二章 与黑帮老鼠的约定 厨房里不断传来厨具叮当作响的声音，艾尔瘦小的身影一直在里面忙碌着，他看着客厅里简陋的家具，一种荒谬的不真切感突然涌上了心头。 但刺骨的寒意却将他再次拉回现实，无奈之下他仿佛人命般叹了一口气，回到卧室找到自己破旧的棉袄披在了身上。 等再次回到大厅里，支起被他撞到的衣架后，夏克尔这才仔细打量起了“自己”的家，这间位于二楼五十平左右两室一厅的砖木结构小楼房，是记忆中早已离世的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财产。 除去半敞式厨房和卫生间，用来居住的面积非常的狭小，父母离世后被夏克尔用来装杂物的次卧更是无法用“狭窄”来形容，它与客厅用简易的木板隔开后，只能堪堪放下一张小床。 随便一看，就知道它是后来改造的产物，但他知道这样的改造比比皆是，记忆中在布鲁诺区工厂周围，那些工厂主用来出租的木棚里，几十个人挤一条大通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而像这样狭窄的小隔间往往可以塞进去一家三口。 潮湿而阴冷的客厅里，由于长时间没有升起壁炉，加上面朝西北采光性很差使整个房间里的温度跟大街上没有多大差别，房梁上悬挂着的灯泡也早因拖欠电费而变成了摆设。 夏克尔抬头望着屋顶几根木质房梁上类似苔藓的东西叹了一口气，“自从奥利弗叔叔离开之后，这个家就几乎没怎么打扫过……” 拍了拍沙发上的灰尘夏克尔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不多时，艾尔就端着一个着脸盆大小的瓷盆，从厨房跑了出来。 将热气腾腾的瓷盆放在桌子上，吹了吹被烫红的手指后，艾尔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安的朝夏克尔说道：“厨房里只有土豆了，我切了点把烤鸡炖在了一起……你尝下？” 摆放在茶几上的烤鸡炖土豆虽然看起来有点怪异，但散发出来的香味却不断刺激着夏克尔的嗅觉，因饥饿而发酸的胃部，也在肉香味的刺激下也开始折磨他的神经，甚至出现了一大盆烤鸡炖土豆都不够自己吃的错觉。 拿起盆里的铁质大汤勺后，夏克尔狠狠地挖了一大勺囫囵吞枣的就开始往嘴里送，强忍着刚出锅的肉块和土豆滚烫的温度，他三两下解决完勺子里的土豆和鸡块，砸吧了两下嘴唇，由衷的赞了一句：“大盘鸡做的不错！” “你说什么？”一旁的艾尔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一脸懵逼的问了一句。 “啊，那个……我是说手艺不错！你怎么不吃？”夏克尔扯了扯嘴角，连忙岔开了话题。 茶几旁的艾尔偷偷的瞟了一眼瓷盆里的烤鸡炖土豆，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吃过了！” 看着艾尔畏畏缩缩的馋样，夏克尔轻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进了厨房里。 不一会儿拿着两个盘子和勺子走了出来，将其中一个盘子递给艾尔后，他指了指茶几上的瓷盆说道：“没有碗，先用盘子将就一下吧。” “我……”艾尔捏着夏克尔递给他的盘子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对方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夏克尔拿过盘子盛满后再次递了过去笑着说道：“那就再吃点！一年可吃不了几次肉。” 在夏克尔一脸认真的注视下，踌躇了良久的艾尔，终于捧起盛满食物的盘子蹲在了茶几旁，连勺子都没用，直接用手抓着滚烫的鸡块狼吞虎咽的大口吃了起来…… 仅仅过了数十分钟，两人便将瓷盆里的烤鸡炖土豆一扫而空，就连骨头都被艾尔嚼了个干净。 而在夏克尔试图阻止艾尔吃自己剩下的骨头的时候，艾尔却理所当然的问他，“以前不都是这样么？再说了工业区人甚至连骨头都啃不到……” 虽然记忆里这样的事确实有过，但做为有着一个现代灵魂的他，看着别人嚼自己吃剩下的骨头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为了不让艾尔起疑夏克尔纠结了半天也只得作罢，眼睁睁看着艾尔将桌子上的骨头津津有味的吃了个一干二净。 吃完后饭后艾尔心满意足的揉着鼓胀的肚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抬头朝夏克尔说道：“对了，你让我办的事已经弄好了，刀疤鼠说让你今天晚上十一点，到‘西街实业公司’的后门去找他！” “嗯？刀疤鼠？”夏克尔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突然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不过事情的内容却让现在的他有些心惊肉跳。 前不久，他在布鲁诺工业区血手党，成员刀疤鼠的蛊惑下，从西城行政区的银行里取出仅有的三十枚大银币，冒着被绞死的风险，准备跟着刀疤鼠去贩卖违禁品！ 一想到自己上一世是个只知道吃饭喝水打游戏，连鸡都没偷过的五好青年，而现在却在死刑的边缘疯狂试探，夏克尔的脸色就不由的苍白了起来。 “该死的！上周西城行政区的广场上就吊死了两个毒贩子……这家伙难道是穷疯了吗？”夏克尔心里暗骂道。 “不行，钱必须得要回来！先不说那笔钱是奥利弗叔叔给自己安家立业的血汗钱，单单是与刀疤鼠那样无恶不作的黑帮老鼠合作，就有着巨大的风险，什么时候自己被卖了都不知道！” 打定主意后，夏克尔起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凭借着以前的他和刀疤鼠的交情，他相信这笔足足有三十个大银币的巨款应该可以要回来，最多也就被收点“手续费”！ 要知道在西城区，一根一米多长足足有成年人小腿粗的黑面包棍才卖两个铜蒂儿，而市面上一百枚铜蒂儿可以兑换十枚小银币或者一个大银币，毫不夸张的说十五枚大银币就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在西城区，过上整整一年衣食无忧的生活。 当然这不包括偶尔举行一些家庭聚会、去东区剧院观看演出等等花费，要想前面的这些都能被满足每年至少需要花费三十个大银币，而月薪起码得三个大银币以上！ 而在贝伦市，三个大银币以上的月收入属于中上层市民，梧桐街的中下层市民一般都达不到这个数，更不要说工业区的贫民了，一年下来一个贫民家庭即使全家人一年四季不停地工作，最多也只有二十来个大银币的收入。 但在西城区，并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等待他们，如水蛭般的工厂主和资本家们，每天都在各种奇葩理由和规则中竭力的从他们身上抠下任何可能克扣的铜板。 “真是个糟糕的世界呐……” 叹了一口气，夏克尔穿戴整齐走出了卧室，看了看大厅里老旧的立钟，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是9点57分，从艾尔来到现在为止应该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这样看来立钟的时间应该大致没错，而从梧桐街步行到工业区的西街要穿过两个街区，时间大概在半个多小时左右。 第三章 黑暗中的敲击声 “实在不行过去可以先等一会儿，今晚一定得把钱要回来！自己现在兜基本上比脸还干净……明天吃饭总不能让艾尔再去偷东西吧？” 夏克尔走出卧室时艾尔已经将餐具全部收拾完毕，一边用抹布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一边朝夏克尔问道：“我们现在就走么？” “嗯！” 夏克尔对着艾尔点了点头，本来不准备带艾尔去的他，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去臭名昭著的老鼠窝，心里总有点忐忑。 虽然“以前”也去过……夏克尔撇了撇嘴朝着艾尔说道：“我们一起过去吧，到时你别进去在西街与东街的十字路口等我就行！” 话说回来艾尔虽然知道他和刀疤鼠之间有事情要处理，但“自己”并没有告诉过艾尔具体是什么事！由于贩卖违禁品的危险性，也只有他和刀疤鼠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 一想起记忆中刀疤鼠神神秘秘的样子，夏克尔不由的勾了勾嘴角，“也许，这家伙是在背着血手党吃里扒外……这样的话反倒是好办了！” …… 晚上十一点钟的布鲁诺工业区除寥寥几家工厂在连夜开工外，整个工业区内鸦雀无声，从工厂里排出的浓烟并没有随着夜晚的降临而消散，反而在时间的推移下与雾气混合在一起有更加浓密的趋势。 在迷雾的笼罩下月亮不见了踪影，整个工业区沉浸在无尽的黑暗里，只有马路旁偶尔几家酒馆招牌上被涂抹的五颜六色的小灯泡，仿佛迷途的灯塔一般，还在倔强的闪烁着光芒。 “来的路上听艾尔说，工业区最近有很多少女接连失踪了……也许她们会被贩卖到南方的妓院里，长得好看点的也许会被贵族们买去当做女奴，但……也比冻死在街头或者巷尾的强吧！” 夏克尔斜靠在在十字路口往西第四个小巷子口的阴影处，紧了紧身上的旧棉袄自嘲的笑了笑。 “呵……也许那些猖獗的人贩子里面就有血手党的人参与……” 冻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的夏克尔停下纷杂的思绪，抹了下不停流出的鼻涕，有些不耐烦的不断朝着巷子深处张望，在往前二十多米后就是血手党的老窝，“西街实业公司”的后门。 可他等待了半天黑暗中也没有传来一丝声响，不远处的整个“西街实业公司”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的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十一点钟了，刀疤鼠怎么还不出来？该死的……这鬼天气真冷！” 被冻的实在受不了的夏克尔，跺了跺麻木的双脚，起身咬着牙开始朝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摸索着前进。 他准备去后门看看刀疤鼠在不在院子里，万一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等待呢？ 而当夏克尔走到实业公司的后门，正准备趴到门上偷听一下院子里的动静时，却发现平常紧闭的后门此时虚掩着。 “刀疤鼠留的门？” 夏克尔脑海中闪过这样的疑问，然后直接伸手推了一下木质大门其中的一扇。 随着木门的“吱呀”声，还没等他走进去，一个黑影突然从另一边的门扇后面滑了出来，直接将夏克尔砸倒在了巷子里。 被吓了一跳的夏克尔在黑暗中慌乱的大致摸索了一下，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个人，而且手指上传来了黏腻的感觉。 躺在地上的夏克尔一时间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卧槽……哪来的醉鬼？啊，还吐了……真恶心！” 气急之下，夏克尔用力扳住压在自己身上的“醉鬼”狠狠地推了出去。 正准备起身时，夏克尔突然捏了捏充满黏腻感的右手。 “额……不对啊！” “如果没弄错的话我的右手刚才应该在他的肩膀位置，可……可他的手臂去哪了？”想到这里夏克尔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黑暗中，他犹豫了半天，最终咬着牙战战兢兢的再次伸手朝着“醉鬼”躺着的地方摸去，这次他摸到了对方的脑袋。 “光头？刀疤鼠？脸上……有道疤……是刀疤鼠！呼，这家伙不会喝死了吧？” 一摸到熟人，夏克尔反而松了一口气，将手直接放放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然而指尖所触及到的地方，却没有一丝温度，脖颈的左侧也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 一时间，夏克尔的手僵在了那里，半响后大脑一片空白的他才将不住颤抖的手猛的缩了回来。 “死……死了？手上的是血……”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正前方一片漆黑的院落里，突然发出了一阵硬物敲击地面的声音。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诡异的敲击声，仿佛重锤般击打在他绷紧的心脏之上。 被恐惧支配了大脑的夏克尔，疯狂的踹开刀疤鼠还搭在自己腿上的脚，接着起身开始朝着巷子口拼命的奔跑。 随着他不断的狂奔，不远处马路对面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越来越亮，巷子口拐角处，自己曾站立过的阴影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突然！奔跑中的夏克尔背心一凉，整个人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倒在了巷子口。 等他回过神来，借着不远处微弱的灯光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漆黑尖刺。 而就在自己的注视下，那根黑色的尖刺开始慢慢往后抽离，随之而来的是胸口撕心裂肺的剧痛。 慢慢的，那条仿佛跟触须一样的尖刺从他的胸口彻底抽离了出去，一起带走的还有尖刺周围大片的血肉。 然而，夏克尔并没有出声呼喊，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坚强，而是抽离出的尖刺几乎完全破坏了他的肺部，每当他哀嚎时只有大片的鲜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嗒……嗒……嗒……” 在夏克尔身后的巷子深处，硬物敲击地面的声音并没有因夏克尔的倒地而停歇，反而随着声音不断响起有种越来越近的紧迫感。 巷子口，倒在地上的夏克尔仿佛是一只重伤濒死的猎物，在恐惧的威胁下，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力气，浑身颤抖着扶着墙壁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开始再次“逃离”。 夏克尔的拼死挣扎，似乎给身后的始作俑者带来了极大的“兴致”，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那硬物敲击地面的“啪嗒”声，和催命符一样一直接连不断地响起，却又没有直接追上来的意思…… 终于，在经过第三个巷子时，摇摇晃晃的夏克尔，似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他拖着满是鲜血的身躯再次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这次他没能再站起来，恍惚中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无意识的朝着远方眺望。 在不远处，一个穿着宽大破棉袄的瘦小身影蓦然印入了眼帘，耳边同时传来了对方沙哑的呼喊声：“夏克尔？你怎么了？” 听到对方的呼喊声后，夏克尔猛然睁大了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了起来，但沉重的伤势让他的嘶喊声变得细弱蚊吟。 在生命到达终点之前，无尽的黑暗将他如烛火般摇曳的意识覆盖之前…… 夏克尔无力的朝着前方伸出手来，却依然无法阻止远处身影的脚步，而在他的身后，那诡异的敲击声又近了…… “嗒……嗒……嗒……” 第四章 再次响起的敲门声 “嗒，嗒，嗒……” “玛德谁啊？大早上的有完没完了？” 睡眼惺忪的夏克尔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后，怒气冲冲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正准备拉开了位于客厅的破旧木门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发现周围的环境似乎猛然变得寂静，耳边回响着的诡异敲击声仿佛如重锤般击打着他的胸口，随之而来的是发自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当他机械的低下头来，发现位于胸口的地方，一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尖刺贯穿了他的胸膛…… 夏克尔捂着胸口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慌乱中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阵凌乱的闷响。 似乎屋内重物坠地的声音惊到了门外的人，更加急促的敲击声伴随着呼喊从门外响起。 “夏克尔？你怎么了？” 半响后，艾尔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回荡在夏克尔的耳旁，将他从恍惚中拉回了现实。 跌倒在门口的夏克尔，喘着粗气慌乱的伸出右手在胸口胡乱的摸索着，然而冰冷的手指所触及之处，只有不算宽厚的胸膛散发着微弱的体温。 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夏克尔虚弱的扶着墙站了起来，平息了一下自己剧烈的喘息后，猛的拉开了面前破旧的木质大门。 看着门外灰色短发的小男孩，无法言语的复杂情绪在他的心里剧烈的翻滚着。 “你没事吧？”站在门口的艾尔关切的问道。 “没事…可能是着凉了！”拍了拍憋闷的胸口，夏克尔深吸了一口气扯起嘴角强笑着说道。 “嗯……你在这里干什么？” 艾尔盯着夏克尔反复观察了良久，发现对方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才缓缓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让我办的事已经弄好了，刀疤鼠说让你今天晚上十一点，到‘西街实业公司’的后门去找他！对了，你还没吃饭吧？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艾尔从宽大的领口里突然掏出了一个被油纸包裹着的物品，兴奋的朝着夏克尔拍了拍。 “嗯！拿到厨房里炖上吧，记得多加点土豆我们一起吃！” 点了点头夏克尔转身走进了客厅里，摸索着茶几上的火柴准备点亮煤油灯。 听到夏克尔的嘱咐，发现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的艾尔随即兴奋的点了点头，当他关上门正准备前往厨房时突然愣了一下，然后朝夏克尔纳闷的问道：“你都没看……知道这里面是烤鸡的？” “……我什么时候说是烤鸡的？” 点着煤油灯后夏克尔将手中还在燃烧的火柴吹灭，抬起头表情奇怪的问道。 “额……你没说嘛？”艾尔有些捉急的挠了挠后脑勺。 翻了翻白眼，夏克尔暗暗松了一口气拿起煤油灯起身走进厨房。 他一边拿起墙角的废旧报纸放到煤炉上用煤油灯引燃，一边朝跟进来的艾尔说道：“我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今晚和刀疤鼠的约定估计得泡汤了！” “那要我过去说一声吗？”艾尔将烤鸡放在砧板上扭头问道。 “不！”夏克尔突然提高的声调，将艾尔吓了一跳。 见艾尔有些慌张的看着自己，夏克尔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不用那么麻烦，明天下午我去找他说说就行了！” 微笑着拍了拍艾尔的肩膀，夏克尔升起煤炉端着油灯走出了厨房。 将油灯放到茶几上，他再次抚摸了一下胸口的位置，喃喃自语道：“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拥有类似于游戏存档的诡异能力，正如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的穿越到这个糟糕的世界，而且还丢失了一部分重要的记忆。 “也许有人……或者‘神’在背后默默地操纵者这一切……可祂都能让时光倒流了为什么不亲自下场，而偏偏找上了自己？”夏克尔望着茶几上火光微弱的煤油灯思绪万千。 也许这只是个拙劣的玩笑！但从破碎的记忆中来看，在西街巷子里遇到的怪物，并不是普通人能抗衡的存在，直到他死亡时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 “不知道枪械可不可以对那个不知名的怪物造成伤害？记忆里这个世界是有枪支和大炮的……” 拍了拍额头，夏克尔立刻中断了自己危险的想法。 “不，绝对不行！就算拥有枪械也有着无法预知的巨大风险，我并不清楚巷子里怪物的数量，而且不能确定再次死亡是否会回来……” 坐在沙发上，夏克尔咬了咬牙：“与刀疤鼠的会面是不能去了，该死！我的钱……” …… 半个多小时后，夏克尔再次品尝了艾尔制作的烤鸡炖土豆，只不过心事重重的他这次并没有吃多少。 吃完饭后夏克尔朝正揉着肚子的艾尔问道：“对了，你现在住在哪里？” 说来，记忆中自从一年前他从刀疤鼠手里救下艾尔后，只知道他从小被父母遗弃一直在西城区以乞讨和偷窃为生，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一直住在码头区的桥洞里，有什么事吗？”吃撑了的艾尔揉着肚皮问道。 “桥洞里？”夏克尔惊讶的问道，他不敢相信在贝伦市的冬天，接近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眼前瘦小的男孩是怎么熬过来的。 面对夏克尔惊异的目光，艾尔直愣愣的点了点头。 “是的，那里居住着很多人……去年冬天也死掉了不少……” 说话间艾尔本来正对着夏克尔的脑袋，缓缓的低了下来。 夏克尔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只能拍了拍艾尔的肩膀缓缓说道：“明天搬过来吧！以后别偷东西了，从明天起我教你识字然后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什……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艾尔，猛然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 “今晚先住在这里，明天就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搬过来，以后客厅里的那个小隔间就是你的房间！”夏克尔笑着说道。 “我……谢……谢谢！” 听到夏克尔再次重复了一遍，艾尔怔了很久，突然底下头抹了抹眼角。 看着低头抹眼泪的艾尔，夏克尔发自内心的微笑着，在他的记忆中，眼前坚强的小男孩从来都没有流过眼泪，就算当初偷了刀疤鼠的东西，被对方逮到后暴打的奄奄一息，他也只是捂着脑袋瑟缩在墙角一声不吭的默默忍受着。 收拾完餐具，将艾尔安顿在隔间里，夏克尔拖着虚弱的身体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 第二天一早，等差点被冻僵的夏克尔起床后，房间里已经不见了艾尔的踪影。 看着隔间里叠放整齐的被褥，夏克尔叹了口气穿戴整齐后离开了住所。 离开梧桐街后一直向东北方向行走，等穿过大半个布鲁诺工业区，他终于到达了维鲁斯诊所所在的码头区。 一路走来布鲁诺工业区的场景和记忆中并没有多大的出入，大街上随处可见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贫民，他们有的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有些则盖着破旧的麻布瑟缩在巷子的拐角等绝望的待着死神的到来。 朝着已经冻僵了的双手哈了口热气，看了眼诊所外简陋的牌子，夏克尔猫着腰跳上诊所外布满裂纹的石质台阶，伸手推开了略显厚重的诊所大门。 第五章 借钱 诊所里熊熊燃烧的火炉旁，一个脑袋如鸡窝般杂乱，身穿白袍医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躺在椅子上张着嘴睡的香甜，被夏克尔的推门声惊扰后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扭过脑袋似乎又回到了梦乡。 眼前正在睡觉的秃顶中年男子，正是这家诊所的主人，是在布鲁诺工业区仅有的两位，具有行医执照的私人诊所医生之一，他和奥利弗叔叔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自从奥利弗叔叔去王都工作后，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算的上为数不多可以依靠的人！ “维鲁斯叔叔？”夏克尔腆着脸，靠近维鲁斯后轻声呼唤道。 “什么事？”维鲁斯躺在椅子上将双手交叠在胸口，抬了抬眼皮问道。 “我……额，看病……呵呵，看病！” 见对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夏克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本来准备出口借钱的话又咽了回去。 听到夏克尔要看病，维鲁斯睁开眼睛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抬手扒拉了一下夏克尔的眼皮突然皱起了眉头。 然后指了指靠近墙角，漆皮掉落后显得锈迹斑斑的铁架床说道：“嗯……你等下！” 说完起身，吸拉着拖鞋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过后，维鲁斯端着一个洁白的搪瓷托盘从套间里走了出来，将托盘放在长满霉斑的木质床头柜上捋了捋如鸡窝般的褐色短发，双手在白大褂上随便擦了擦便开始拿起针筒配药，本应该雪白的齐膝白大褂上面布满了各种颜色的污渍。 望着维鲁斯手中装在针筒上粗壮的针头，夏克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忍不住问道：“维鲁斯叔叔，能……能不能换个细一些的针头？” 听到夏克尔的话后维鲁斯诧异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表情变得很夸张。 “哈？夏克尔……你是不是脑袋被冻坏了？那些昂贵的银制针头只有贵族们的私人医生或者大医院才有，而且它们价格不菲并不是我这种小诊所能采购起的！话说回来难道奥利弗又涨工资了，他给你的生活费可以让你奢侈到这种地步？” 一提到钱夏克尔的脸直接垮了下来。 见夏克尔一脸凄惨的模样并不搭话，维鲁斯耸了耸肩将配好药的针筒用手指弹了弹，推出空气和多余的药剂后对夏克尔挥了挥手。 “好了，现在趴在床上让我看看你的屁股是不是真的和林顿区的贵族小姐们一样娇嫩！” 低头还在唉声叹气的夏克尔猛然抬头，看见维鲁斯手中扬起的针筒瞬间慌张了起来，记忆中布鲁诺工业区无论是有行医执照的小诊所还是犄角旮旯里的黑药铺，他们从来不舍的丢弃用完的医疗用品，尤其像针头之类结实的东西一般用废酒精泡一泡就能接着使用。 “维鲁斯叔叔，其实……其实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并不需要打针，再说这些循环利用的针头有可能让我染上别的疾病……”看着恐怖的针头夏克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开始疯狂搪塞。 “听着，虽然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但你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有可能留下相当严重的后遗症！”维鲁斯皱了皱浓密的眉毛严肃的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趴在床上……这个针头可是全新并且消过毒的！” “维鲁斯叔叔你听我说！你……嗷……” …… 片刻之后，夏克尔脸色苍白的捂着屁股斜靠在床头，神情忧郁的呆呆望着窗外，心里不断地怒吼：“我特么是来借钱的啊……怎么不明不白就挨了一针？” “咳咳……” 办公桌旁边，维鲁斯收拾完东西看着发呆的夏克尔故意咳嗽了一声，见夏克尔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他摊开右手说道：“别那样看着我，你的医药费算出来了，承惠一共8个小银币！” “什么？一针八个小银币？你怎么不去抢？”听到维鲁斯的报价，夏克尔下意识的尖叫了起来！ “我给你配的是祖传的药剂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而且我告诉过你针头是全新的！”维鲁斯一本正紧的对夏克尔说道。 “那也不值八个小银币……我，我也没有钱……”平复了一下情绪夏克尔弱弱的说道。 叹了一口气维鲁斯将手放了下来，“我知道！这可以先欠下，而且我可以借一笔钱给你，当做你接下来的生活费。” “真的？”夏克尔激动的差点从床上跳了下来，他可是就等着这句话呢。 “嗯……不过你要写下欠条，并且书明归还日期！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夏克尔你不应该再这样继续下去，你的叔叔他在王都甚至连一间房子都舍不得租，平时就住在狭窄的办公室里，而你却整天拿着钱和黑帮的老鼠们鬼混，而且被他们几乎骗光了家底……” 絮絮叨叨了半天，维鲁斯诧异的停了下来盯着夏克尔看了好久，他原本以为夏克尔会和往常一样狡辩一下，可对方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本来正纳闷儿维鲁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夏克尔，突然发现对方停了下来一脸奇怪的盯着自己。 察觉到了对方的疑惑，夏克尔低着头立马摆出一副凄惨的表情，“我……现在身无分文，已经走头无路了！” 虽然记忆中对这件事情自己并没有告诉过别人，但夏克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对了，您是怎么知道的？” 维鲁斯坐在椅子上，朝着夏克尔翻了翻白眼缓缓说道：“由于职业的原因我在布鲁诺区认识很多黑帮的老鼠们，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因为各种‘意外’而受伤到我这里寻求帮助！” 说话间，维鲁斯往后一躺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将双脚靠在火炉旁继续说道：“因为你的顽劣你叔叔曾经拜托我照看你，我以前给码头区的老伯格打过招呼……他们说你和血手党的刀疤鼠走的很近，还有别以为你从银行取钱的事情你叔叔不知道！” 说到后面时维鲁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严厉，话说完直接起身从窗户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白纸和蘸水钢笔，对低头不语的夏克尔挥了挥手。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这里是5个小银币加上之前的医药费一共13个小银币，两个铜板的白纸就不收你钱了，剩下的钱下个月开始偿还每月不低于三个小银币，写下欠条！” “如果有麻烦可以去找码头区的老伯格寻求帮助，不过只有一次机会！”接着维鲁斯朝着夏克尔竖起食指后左右摆了摆，“还有……记得回去给奥利弗回个信，至于怎么解释那是你的事。” “看来维鲁斯应该不知道我找刀疤鼠私卖违禁品的事情……”夏克尔松了一口气，朝着维鲁斯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颤颤巍巍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接过了钢笔。 由于记忆和自身习惯的原因即使语言文字和前世并不一样，夏克尔也一点也不感觉到生涩，忍着屁股上的疼痛战战兢兢的写完欠条并道谢后，夏克尔揣着维鲁斯借给他的五个小银币，从诊所走了出来。 站在诊所外布满裂纹的石质台阶上，夏克尔出神的望着街边破旧的低矮小楼，和天边刚刚升起颜色昏黄的朝阳。 虽然有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兜里为数不多的钱也是借来的，但只要还活着他相信面包会有的，烤鸡也会有的…… 夏克尔如释重负的深吸了一口气，却突然弯下腰剧烈咳嗽了起来。 “我靠……这里的空气真糟糕，竟然有些辣嗓子！前世那些所谓的雾霾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第六章 找工作 弯着腰咳嗽了好一阵，夏克尔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才裹着衣服佝偻起身子，步履蹒跚的朝着家里走去。 诊所内的窗户前，站在老旧办公桌后的维鲁斯，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看着夏克尔弯腰咳嗽的动作，忽然表情沉重叹了一口气。 …… 早上十点钟，距离梧桐街三个街区，位于市场街钟楼的整点钟声响起时，夏克尔提着一大包东西，顺着大街走到梧桐街76号，爬上狭窄的木质楼梯正准备从墙缝里扣出钥匙打开房门时，突然看见一早就不见人影的艾尔此时正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艾尔？” 询问声中艾尔从拐角里站了起来，低着头用一如既往的沙哑声音说道：“我去桥洞收拾东西了，然后…发现没什么可带的……” “没事，家里有以前我用过的一些东西，你先凑合着用吧！”夏克尔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有关于血手党的传言……”艾尔突然欲言又止的说道。 “什么传言？”夏克尔握着从墙缝里扣出的钥匙一边开门，一边侧着脑袋问道。 “工业区的人都说血手党的人全部消失了！” 正在开门的夏克尔身体一顿，停下了开门的动作，暗暗的咬了咬牙，“果然……” “夏克尔？”见对方一直怔在门口，艾尔忍不住轻声呼唤道。 “没事！” 说完夏克尔用力一拧钥匙，打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将布袋里的面包棍顺手放在厨房，让跟进来的艾尔升起煤炉烧上热水，将堪比凶器的面包棍砍断后架在热水上准备蒸软。 然后和艾尔一起，将房间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了一遍，等忙完时已经接近了中午。 等一切都忙完，夏克尔将架在铁锅上早已热好的黑面包抹上劣质的黄油勉强吃了一些，不过旁边的艾尔却捧着跟锯末一样的黑面包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饭，夏克尔借着铁锅里的热水还有余温，手忙脚乱的跑到卫生间，在已经打好水的木质浴盆中掺上热水，又紧接着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用以更换的干净衣服，才急匆匆的跑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从柜子里翻出自己以前穿过的旧衣物，递给了百无聊赖的坐在客厅里的艾尔，让他掺上剩下的热水去洗澡，自己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份工作！” 掏出兜里剩下的四个一角硬币大小的小银币和两个黄澄澄的铜蒂儿夏克尔不由的一阵心酸，这将是他和艾尔接下来一个月的口粮钱。 由于没有钱包，夏克尔将四个小银和两个铜蒂儿小心翼翼的，放进刚换上的破旧粗布棉袄内侧的上衣兜里，在客厅里的镜子前整理了下半旧的黑色棉质长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和布鲁诺区困苦的工人们别无二致。 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冬装可以穿了，柜子里的唯一一件大衣还被可恶的老鼠咬了一个洞！ 不过，围上奥利弗叔叔曾从王都寄来的崭新围巾，再戴上磨出毛边的半旧鸭舌帽后又让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看着布满裂纹的镜子中自己略显年轻气盛的样子，夏克尔捏了捏自己不怎么发达的二头肌叹了一口气。 自己仅有一米七五左右算不上高大的个头，加上略显消瘦的身板根本和强壮扯不上关系，和体力有关的工作可以直接略过了。 “嗯……我是从市立中等学校毕业的，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有着一定程度的文化知识，而且对贝伦市也比较熟悉，可以先去邮局或者报社试试！” 不过他并没有类似的工作经验，以前的夏克尔可看不上这些送报或当邮差，又苦又累还一天下来赚不了几个大子儿的工作，但是现在身负债务的他把生存放到了第一位。 至于以后的生活夏克尔还没想好，虽然自己以前貌似是一个军事爱好者但在记忆里并没有太多关于工业生产的知识，以自己半瓶水的知识量要是跑到工厂里指手画脚，唯一的结果就是被工厂主膀大腰圆的保镖胖揍一顿然后扔出来，不是设计专业的他甚至连一些复杂的图纸都看不明白，更别说搞什么发明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一点钟，夏克尔嘱咐完还在洗澡的艾尔在家看门后离开了住所，向东穿过梧桐街然后右拐沿着河畔宽阔的马路朝着东南方向的西城行政区走去。 由于正值中午，马路上显得有些冷清，当夏克尔顺着西城行政区的主街走到邮局门口，看着台阶上停着的几辆“老式”摩托车，心底突然没来由的涌起一股上前摸一摸的冲动，揉了揉脑袋他想起了记忆里自己的前身似乎非常渴望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摩托车。 “没想到以前的自己竟然想做一个飞车党……但最便宜的摩托车都要二十多个大银币！至于更加高档的摩托车也只有那些富商和叛逆的贵族子弟们才能玩的起…”夏克尔站在邮局门口自嘲的笑了笑，上前推开了邮局的大门。 步入大厅他搓了搓已经冻僵了的双手，用手摘下帽子后脸上堆起诚挚的微笑走到服务台，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然而，服务台里约摸二十岁左右，脸上带有雀斑的金发女孩，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夏克尔的话，在撇了夏克尔一眼后自顾自地拿着手里带小镜子的化妆盒仔细打理着自己的妆容，当夏克尔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来意时才不耐烦的指了指左边的墙壁。 皱了皱眉头夏克尔顺着对方的手指抬头望去，墙壁上灰色木质公示牌上用黑色字体写明了上班时间，为早上六点半到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 由于身上没有怀表，他扭头看了看大厅里的立钟才发现距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 耸了耸肩夏克尔没有出声，双手交叠安静的站在服务台旁等候。 与冷如冰窟的大街上不同的是，邮局大厅内温暖如春，穿着破旧棉袄的夏克尔一时间竟然有些热意。 顺着公示牌望去，不远处的墙壁上在雕花的实木框架装点下，不断散发出熊熊热量的多柱铸铁浮雕暖气片显得美观而大气，而位于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和吊灯下一人多高的巨大立钟则透露着邮局不菲的财力。 虽然已经到了三月份，但处在兰迪卢斯帝国西部高原的贝伦市依旧非常寒冷，西城行政区内的锅炉厂也一刻不停的为大大小小的行政部门供暖，这种奢侈的行为预计直到四月份才会断断续续的结束。 望着大厅里奢华的装饰夏克尔不由的撇了撇嘴，在这个并没有快递公司的世界里，邮局成为了人们邮寄物品与信件的唯一渠道。 虽然近年来电报与短途电话的蓬勃发展打破了邮局对信息行业的垄断，但普通中产家庭根本无法支付每月的电话费用。 由于没有公用电话，普通民众偶尔有急事也只能去专门的发报公司支付一大笔费用，来换取一张根本写不了几个字的小纸片，或者向邮局支付双倍的费用去寄出所谓的“加急信件”。 …… 漫长的二十分钟之后，站在一旁被暖气烤的昏昏欲睡的夏克尔，突然被大厅里的钟声惊醒，抬头一看发现时间刚好两点。 用手搓了搓脸颊驱散了脑中的困意后夏克尔走到了服务台前，排在了一名手握短杖头戴黑色圆顶礼帽，挺着大肚子打扮的非常绅士的中年男子后面。 第七章 火玫瑰酒吧 等中年绅士离开后夏克尔对服务台里的雀斑脸女孩，再次询问起了对方这里有没有招收邮递员，而前一秒还对着中年绅士面带微笑的雀斑脸女孩目送对方离开后，扭头冷着脸朝夏克尔语气生硬的说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工作，如果要邮寄东西去外面的窗口！” 说罢低头整理起了桌子上的文件，不在理会愣在一旁的夏克尔。 张了张嘴夏克尔打住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突然摇着头呲笑了一声。 “人丑多作怪……” 没有理会因自己的无礼而目瞪口呆，愣在办工桌后面的雀斑脸女孩，夏克尔直接转身走出了邮局大厅。 站在邮局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论到哪里公仆们都是一个德行……只能去报社看看了！” 紧了紧旧棉袄，顺着马路走了没多久，夏克尔就看见一家挂着“贝伦工人报”牌子的小型报社，踌躇了一阵搓了搓被冻麻的脸颊，夏克尔上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次他并没有被刁难，而这家报社的老板，恰巧是不久前在邮局大厅里，排在夏克尔前面那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绅士。 听闻夏克尔是前来应聘工作后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从桌子上抽出一张已经打印好的招聘启事递给夏克尔之后，中年绅士还给他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夏克尔接过茶杯并道谢后，迫不及待的喝了口热茶滚烫的茶水，随着滚烫的茶水从喉咙中灌下，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逐渐祛除了身体的寒意，无法言喻的舒爽感流淌在四肢百骸之间，打了个寒颤后夏克尔才心满意足的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纸张。 本社由于业务扩展，招聘编辑一名，记者两名，送报员若干。 编辑岗位职责：一、负责与贝伦市出版部门、本报社签约作家、其他报社编辑等的日常联络工作，确保期刊按照贝伦市新闻总署相关条文正常发行；二、参与期刊组稿、约稿，进行稿件初审校对工作，保证每期期刊按时高质量出版等…… 招聘条件：大学及以上学历，语言类专业优先，需要具有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热爱编辑工作…具有编辑工作经验者可适当放宽条件。 工作待遇：每月18枚小银币四天调休假期奖金另算，更有机会和知名作家面对面交流。 夏克尔一边浏览着招聘信息，一边在与中年绅士的交谈中了解到，他叫查理就是这家报社的负责人，本来在贝伦早报做主编的他今年辞职后开设了这家报社，报社主要面向贝伦市的中产阶级目前已经有接近三百个年费订阅的用户。 夏克尔看完了编辑的要求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自己并没有关于编辑类的工作经验，前世的自己最大的文学爱好只是非常喜欢阅读网文，而这个世界的夏克尔只有可怜的中等教育水平。 叹了口气，夏克尔将目光继续下移，看到了招聘外派记者的条目，每月15枚小银币的薪资在同行业里属于偏低的待遇不过相应的工作条款也没有太多……可最后注明要有实习经验或者记者证的基本要求却让夏克尔心凉了半截。 无奈之下只好按着自己最初的目的选择了每天两个铜蒂儿的送报员，至于送报员只需要会识字并熟悉周围环境就可以胜任。 当夏克尔放下手中的招聘启事，说出自己只有中等教育水平，由于以前并未从事过新闻行业所以准备应聘送报员时，查理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神情。 递给了夏克尔一份表格让他填写后，查理拍了拍夏克尔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如果能多发展几个年费用户就提拔他当一名外派记者并由报社为他办理记者证等等，言语间忽悠的夏克尔一愣一愣的。 等填完表格查理带着夏克尔，来到了报社后院的小仓库，简单的介绍了关于投递员的工作流程和一些注意事项，并说明了具体的上班时间，夏克尔才离开了报社。 离开报社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本来准备回家的夏克尔站在大街上徘徊了良久。 “艾尔所说的传言血手党的人全部‘消失了’，那和血手党有牵连的人会不会也被那个怪物盯上？与血手党关系很好的铁锤帮，到底知不知道关于血手党的事情呢？” 夏克尔站在梧桐街的马路上思索着，转身朝工业区走去。 布鲁诺工业区主街外往西五百多米，包括工业区西街在内的三个街区是血手党的地盘，而往东包括东街在内靠近码头区的两个街区则是铁锤帮的势力范围。 而且记忆中铁锤帮的老大布朗和血手党魁首丹尼斯的关系匪浅，所以他准备去铁锤帮所在的东街。 一路向东顺着大街转悠了一圈，夏克尔来到了一家挂着火红色招牌的酒吧门前，毫不犹豫的推门走了进去。 火玫瑰酒吧，铁锤帮在东街的据点之一也是铁锤帮的老大布朗名下的私人财产，但由于现在时间不到五点钟很多工人还未下班，酒吧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显得有些清冷。 吧台旁，几个应召女郎无所事事的磕着瓜子和同行们讨论着今天晚上的“表演”。 随便打量了几下后夏克尔晃晃悠悠的穿过大厅里摆放凌乱的桌椅，走到吧台前从兜里摸出一个铜蒂儿向酒保要了一小杯劣质麦酒，将酒保找来的五个铜板仔细的清点了一遍，然后装进了破棉袄内侧的上衣兜里。 而旁边的几个应召女郎在看到夏克尔清点铜板时认真的神情后，发出了鄙夷的笑声。 但夏克尔并没有理会她们的嘲笑，端起酒杯走到大厅的角落里坐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酒杯喝了一小口劣质麦酒。 不过远处的应召女郎们，似乎并没有因为夏克尔的默不作声而放过他，当看到夏克尔端着酒杯抠抠搜搜喝酒的样子后，发出了更加放肆的大笑声。 面对她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坐在酒吧角落里的夏克尔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又不像你们躺着就能把钱挣了，老子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正当夏克尔捧着酒杯，小口抿着因掺水过多而显得有些寡淡无味的劣质麦酒时，邻桌两个领口塞着旧毛巾穿着旧棉袄，码头苦力打扮的男子低声交谈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唉……血手党一出事，西街又不得安宁了……”满脸横肉长着酒糟鼻的中年男子，揉了揉自己通红的酒糟鼻感叹道。 看到同伴唉声叹气的样子，旁边皮肤黝黑的壮汉喝了一口劣质麦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血手党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整个工业区都轰动了！”酒糟鼻有些奇怪的问。 “没听谁说过啊，到底什么事快说！”显然黑皮肤的壮汉是个急性子打了个酒嗝儿后直接提问。 只见酒糟鼻突然来了精神，一改昏昏沉沉的样子猛的一拍大腿，“嘿！听说昨天晚上血手党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有传言说血手党的老大丹尼斯卷了罗恩男爵的钱带着罗恩的情妇跑了，而血手党的成员怕被牵连也都连夜开溜了！” “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黑脸壮汉放下手里的酒杯顿时瞪大了眼睛，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面对同伴的置疑酒糟鼻摆了摆手，一脸吾定的说道：“我骗你干嘛，当然是真的！我弟媳的舅舅的外甥的兄弟就在西街的酒吧里当酒保，昨天晚上血手党的老大借口说要召开家族会议，把所成员都叫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且我还听说啊……” 第八章 奇怪的传言 “血手党的老大借口召开家族会议？”正在竖起耳朵偷听的夏克尔皱了皱眉头，听到对方在关键时刻突然停了下来，一时间有种冲上去将酒糟鼻按在桌子上一顿狂扁的冲动。 而旁边急性子的黑脸壮汉显然也没有听对方卖关子的心情，直接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还听说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酒糟鼻神秘的笑了笑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麦酒，等吊足了黑脸壮汉的胃口才压低声音慢悠悠的说道：“我还听说昨天晚上加班抗包的工友，在码头看到丹尼斯和男爵大人的情妇坐船离开了贝伦市！你要实在不信就去西街看看，血手党那些平时耀武扬威的混蛋们一个都不见了……” 听到酒糟鼻后半句口无遮拦的吐槽，黑脸壮汉突然慌张了起来，“该死的，你小声点……这里可是铁锤帮的地盘！” 似乎有些喝多了的酒糟鼻，听到同伴的提醒后才反应了过来这里并不是码头区的酒吧，而是有传闻和血手党关系匪浅的铁锤帮的地盘。 平时只有干完活才能到码头区酒吧消费一杯劣质麦酒的他明白，在黑帮老鼠的地盘上乱说话最好的下场就是被割掉舌头，而且更让他恐慌的是他家就在西街后面，现在血手党的人一走这里就是铁锤帮的人说了算，也许他们正缺个显示自己武力的羔羊…… 清醒过来的他，刚好看到有铁锤帮的成员从后屋走了出来，差点吓尿的他一口灌完杯子里剩下的劣质麦酒，拉起黑脸壮汉慌慌张张的连忙起身从酒吧里跑了出去。 “有人看到血手党的老大乘船离开了？” 思索着夏克尔喝完最后一口麦酒，缓缓的放下酒杯压低帽檐后从酒吧里走出去，发现刚才酒吧里的那两个壮汉已经不见了踪影…… …… 夏克尔疑虑重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并没有去找刚才酒吧里的两个嚼舌根的苦力去详细询问，也没有去位于西街的“西街实业公司”核实情况。 从小在布鲁诺工业长大的他清楚的知道，今年已经接近四十岁的丹尼斯接受祖辈传下来的事业后，在这里和自己的家族奋斗了一辈子。 与大多数老牌黑帮一样，他们的祖辈本是来自兰迪卢斯帝国北部飓风荒野的难民，而以前的飓风荒野其实叫做“飓风平原”，那里沃野千里是兰迪卢斯帝国的粮仓之一。 但随着一百多年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位于西大陆最北端的兰迪卢斯帝国，受到了北大陆以神圣塞恩帝国为首的北方联盟的猛烈攻击。 而首当其冲的飓风荒野饱更是受战火摧残，平民大量流失土地逐渐荒芜，整个飓风荒野几乎变成了鬼蜮。 后来随着战争结束以后，兰迪卢斯帝国的皇帝奥斯顿三世，下令重点发展帝国工业，与此同时艾伦山脉西北角巨大矿脉被发现，巨量的工作岗位吸引着无数无家可归的难民们拖家带口的前来，原本只是一个小城镇的贝伦市也在往后一百年里迅速发展起来，并跻身帝国重工业城市之首。 不过近几年随着工业化不断发展无数破产贫民大量涌入城市，不可能去贵族区生存的他们只能来到布鲁诺区苟活，越来越多的贫民集中在这里，导致原本就不怎么缺少工人的工厂人手愈发的充足。 如水蛭般的工厂主和资本家们也借机开始新一轮的裁员降薪，他们裁撤掉原本工厂中的老弱病残，又用极低的价格招募来到布鲁诺区找工作的贫民青壮。 故此，大量失业的人群和外来没有稳定工作的贫民效仿老帮派们，组成了一个又一个以家族亲戚为核心的社团，他们悍不畏死猛烈冲击着老帮派的地盘，只为能够苟活下去！ 这让西城区的局势更加混乱，也让一些实力较弱的老牌帮派的处境更加艰难，但血手党显然并不在此列！ 做为西城区实力最强的黑帮之一，他们把控着工业区地下包括梦幻水在内的近三分之一的违禁品交易，从中获取着数量惊人的丰厚暴利。 “难道说丹尼斯真的骗了罗恩男爵的一大笔钱，然后带着罗恩男爵的情妇跑了？而那些不愿离去的血手党成员则遭到了罗恩男爵的报复？那个不知名的怪物，难道是罗恩男爵派去的？” 夏克尔皱着眉头不断思索着，却又觉得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铛……铛……铛……” 从市场街塔楼传来的沉闷钟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夏克尔，不知不觉中夏克尔已经回到了住所的楼下。 等夏克尔回到家里，艾尔已经热好了黑面包。 吃完东西后疲惫不堪的夏克尔并没有除去衣物，而是直接裹着潮湿的被子躺在了狭窄的木质小床上，但在室内和外面几乎没有差别的低温下破旧的棉被变得如铁块一样坚硬且冰凉。 即使穿着衣服他的双腿也逐渐冰冷变得麻木，夏克尔忍着躯体的疼痛努力将自己蜷缩起来用躯干来温暖已经麻木的四肢。 透过被角的缝隙他望着厨房里因没有继续添加煤块而已经失去火光的煤炉，犹豫了半天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升起煤炉的想法。 “家里没有木炭，煤块也已经不多了！借来的钱只能勉强生存……” “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 反复的念叨声中身心疲惫的夏克尔，伴随着远处索隆大教堂傍晚弥撒开始时沉闷的钟声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 第二天一早，不到五点钟熟睡中的夏克尔就被刺骨的寒意冻醒。 此时处于凌晨的贝伦市天边还未破晓，积攒了一夜的寒气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已经达到零下的低温使狭长的窗户上结出了厚厚的冰花，由于实在无法忍受冷如冰窟的被窝，夏克尔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活动麻木的身体试图让体温逐渐回升。 在连续做了二十多个俯卧撑后终于有了一丝热意，他才喘着粗气重新回到了被窝里，不过身体虽然重新暖和了起来但肠胃却不满的发出了抗议。 揉了揉发酸的肚子，饥饿使他的眼睛在黑夜中发了出绿油油的光芒。 叹了一口气后夏克尔飞快的下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厨房抄起柜子里昨夜吃剩的大半根面包棍后火急火燎的重新跑回卧室缩在了床上。 但即使他跑的飞快，仅有的一点热气也伴随着他的动作消失的无影无踪，低骂了一句夏克尔握着面包棍狠狠啃了一口随即发出一声惨哼。 “嗯……哼哼，我的牙啊！” 捂着嘴哼唧了半天，夏克尔擦了擦眼角蹦出的泪花，一边砸吧着嘴里如锯末般的残渣，一边捏着还剩半个胳膊长的面包棍舞了舞，耳边传来了呼呼的破空声。 撇了撇嘴无奈下夏克尔只好裹起被子，拿着堪比凶器的面包棍来到了厨房，在浓烟中用杂物升起了煤炉…… 将剩下的面包放在还有余热的锅里扣上锅盖留作艾尔的早餐，夏克尔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接近六点。 穿戴整齐后夏克尔没有打扰还在熟睡中的艾尔，起身锁好房门并重新把钥匙塞进墙缝里，在薄雾的笼罩下顺着马路缓缓向位于西城行政区的报社走去。 虽然天还未亮，马路上就已经出现了熙熙攘攘离家讨生活的人群，他们大多数拥挤在电车站台旁翘首以盼，或开着油光锃亮的家用小汽车从人群中耀武扬威的缓缓驶过惹来一众艳羡的目光，其派头一点不输于地球上那些开名车的土豪们。 第九章 送报纸的小女孩 当然，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富豪与贵族们是看不上这些充满古怪汽油味工业品的，即使工厂的技师们用真皮座椅和优质的玻璃把它们装配的炫彩夺目，也鲜有贵族们找上门来订购。 高傲的贵族们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家族悠久的历史，通常会用奢华的马车来当做自己的座驾，并配上不带一丝杂色的兰迪卢斯特有高原马，然后用优质的金丝在马车车厢最醒目的位置用纹上自己家族的徽章，以此来显示自己高调的逼格！ 工厂主们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将目光投向了这座城市的中流砥柱，中产阶级。 虽然他们大多出行有足够的钱乘坐有轨电车，但在早上有时候即使有钱也往往挤不上去。 于是在汽车厂的卖力宣传下，拥有一辆普通配置的小轿车成为了中产阶级生活中的一种新风尚，在油价并不昂贵的兰迪卢斯帝国，收入稍高一些的中产阶级们，攒上几年的钱花费接近五十个大银币，来买一辆新式的家用小汽车上班代步。 自此以后，他们可以开着被擦拭的光鉴可人的小汽车去亲戚家“串门”，然后在邻里亲戚羡慕的目光中，谦逊的报出让他们目瞪口呆的“高昂”价格。 “被刀疤鼠坑掉的钱差不多能买一辆小轿车了啊……” 夏克尔看着马路上不时路过的小轿车，耿耿于怀的想到，随即他又想起跟锯末一样的黑面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顺着过道走进了贝伦工人报的仓库里。 大约五十平米左右的仓库里，整齐码放着一摞摞由印刷厂已经印制好的报纸，与夏克尔一样的送报员还有三个他们很早就来到了仓库里，各自低头默不作声的快速分拣着手里需要投递的报纸，不一会儿便背起粗布缝制的大挎包急匆匆的先后离开了仓库，只留下了夏克尔一个人。 虽然清单上要投递的报纸只有不到一百家，于下午六点前将报纸投递完成，并去大街上发放完附带的一百份免费赠阅报纸，就可以领到两个铜蒂儿的薪水，发放赠阅报纸时如果能吸引到月定或年定的客户，就能到报社领取额外的奖金。 但由于夏克尔并不熟悉工作分拣速度太慢，导致到七点时才堪堪分拣了四十多份。 而大报社的投递员则不需要这么麻烦，他们客户基数庞大有着专门的销售人员，报社通常会给送报员配有脚踏车以提高工作效率，一些熟练的投递员一天可以轻松的投递五六百份报纸，自然也赚的更多有时候甚至能赶上一些不入流的小记者的收入。 正当夏克尔忙的手忙脚乱时，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穿着明显不符合身高大靴子的瘦小女孩，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寒冷的空气中如破抹布的围巾上，略显苍白的清秀小脸上蒸腾起一股股白色的雾气，黑色的短发上结出了如白霜般的细小冰晶。 在夏克尔的注视下，她急匆匆的冲进仓库用满是冻疮的双手抱起一捆报纸，然后蹲在地上熟练地把报纸按投递地址分成几沓，核对无误后再分别装进粗布大挎包左右两边的口袋，一捆报纸仅仅几分钟就被她分拣完毕，接着抱来了第二捆在夏克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继续快速分拣了起来。 夏克尔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还剩大半捆的报纸，嘴角抽搐了一下咬着牙继续磕磕绊绊的分拣了起来。 几分钟后女孩就已经将所有的报纸分拣完毕，挎着比自己腰还粗的粗布挎包起身准备离开，当她走到仓库门口时扭头看了看正急得满头大汗的夏克尔突然停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她突然转身快步走到了夏克尔的旁边蹲了下来，看着夏克尔磕磕绊绊的动作有些怯怯的问道：“你是……今天新来的？” 听到有人问话，夏克尔抬起头目光迎上了对方琥珀色的眼睛，怔了一下后磕磕巴巴的说道：“啊……对！你好我叫夏克尔，夏克尔霍夫曼。” “亚莉克希雅！”说话间她伸着脖子，看了看夏克尔手中的清单，抬手拿起面前的报纸帮忙快速分拣了起来。 “嗯……先把地址按顺序大致排好，不然的话投递完一家下一家有可能又要往回走！”亚莉将整理好的报纸递给了夏克尔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挎包。 “谢谢你！”夏克尔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报纸由衷的说道。 听到夏克尔的道谢，亚莉慌乱的急忙摆了摆手，“没……没事！” 不一会儿两人便收拾完了东西，前往投递点的路上夏克尔从亚莉不善言辞的交谈中，得知了她住在布鲁诺工业区的柳条街，瘦小的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 中午一点钟，夏克尔已经将粗布挎包里携带的报纸全部投递完毕，由于亚莉的帮忙分拣和记忆里对自己西城区非常熟悉，使他他并没有走多少弯路从而快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将最后一份报纸塞进邮箱后夏克尔拍了拍空空如也的粗布口袋用手擦了擦头顶渗出的汗水，虽然肚子很饿但他放弃了回家吃饭的打算，准备去仓库领取剩下的一百份赠阅报纸，争取在下午四点钟之前将所有的报纸发放完毕再回家好好的休息一下。 打定主意后夏克尔回到仓库，领取了赠阅报纸和用来登记信息的小册子，来到了西城区最繁华的大街。 靠近西城行政区的市场街，完全可以称的上西城最繁华的大街，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市场街最里面是一个大型的农贸市场，外侧则布满了各种商店和杂货铺其中还夹杂着许多小型工厂的办事处与各种三流公司的驻地。 这里与夏克尔居住的梧桐街相隔三个街区，市场街和西城行政区的夹角处有一条修建于五十年前自西向东横跨在索姆河上的钢铁大桥！ 这座贝伦市第二大桥连通着位于东城的市政厅、司法机构和警察总署等所在地的东城行政区，西城区接近一半的中产阶级在每天这里忙碌到深夜，无数家庭主妇们会在下午结伴而行，在市场里采购一些日用品以及晚上要用的食材。 由于一家一家敲门上前推销非常缓慢，而且非常注重隐私的兰迪卢斯帝国里，冒然上门打扰别人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故此很多诸如报社的企业都将推销的地点规定在一些人流量较大的地方，或者联系一些酒馆和咖啡厅等将自己的报纸免费摆到架子上，并留下订报的联系方式由客人自行取阅。 当夏克尔顶着寒风来到市场街“贝伦工人报”的报摊旁，准备开始发放报纸时，蓦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刺骨的寒风中她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满是冻疮的通红双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卖力的招呼着来往的人群，不停走动的双脚上套着一双与她身高极不相符的旧靴子，上身灰色的破旧棉袄隐约有过修补痕迹的边角已经磨烂。 看着她手中已经为数不多的报纸和在寒风的吹拂下变得紫青的脸颊，夏克尔不由的想到。 “她大约还没有吃饭吧……” 思索间夏克尔抬起右手朝她挥了挥，“亚莉！”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亚莉愣了一下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时，恰好看到了正朝着自己挥手的夏克尔。 “是你呀，你的报纸送完了吗？”亚莉抱起手中的报纸用嘴哈了哈通红的双手，眨着琥珀色的眼睛朝走过来的夏克尔问道。 “嗯，还得谢谢你的指点，不然我得走不少回头路也许现在还没有送完呢！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吃饭？”说话间夏克尔指了指马路对面正在卖烤饼的小店。 第十章 意外的客户 亚莉顺着夏克尔的手指看到了马路对面那家门口食客络绎不绝的烤饼店。 一时间，烤饼的香浓气息仿佛穿过大街，顺着夏克尔的手指飘散了过来。 亚莉暗暗地咽了口唾沫，她已经记不清上次品尝到这些美味是什么时候了。 “应该是爸爸活着的时候吧……” 她出神的望着街对面的烤饼店，仿佛看见了一个双手布满老茧，总是胡子拉碴的年轻人站在烤饼店前，弯下腰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说着什么，然后掏出兜里为数不多的零钱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烤饼，微笑着递给了旁边欢呼雀跃的小姑娘…… “亚莉？”看亚莉望着烤饼店呆呆的愣在那里，夏克尔忍不住出声。 “诶？啊……不用了，不用了！我发完这些就……就回家吃饭！”回过神来的亚莉见夏克尔正盯着自己慌乱的摆了摆双手。 正当夏克尔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优美动听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小姑娘，你是在卖报纸吗？” 亚莉顺着声音的来源扭过头去，发现身后站立着一位衣着华贵，头戴罩有黑色轻纱软尼帽的褐发小姐，她动人心魄的美艳气质让亚莉一愣，随后高兴的迎了过去。 “是的！您是要看报纸吗？‘贝伦工人报’正在做开业酬宾活动这些报纸是免费的，如果您有需要请您留下地址我们会登门拜访，当然您也但也去西城行政区27号找我们社长详谈！” 随手接过亚莉递过来的报纸大致翻看了一下，美艳的小姐轻轻点了点头，“嗯……我最近比较忙，你可以到我家去详谈，我住在东城林顿区橡树街46号！” 停顿了一下她微笑着说道：“对了，你的家在这附近吗？我的意思是我住的地方离这边有点远如果你要过来可能得提前动身，明天下午的这个期间我刚好有时间！” “明天下午一点二十吗？”亚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钟楼，快速的在登记客户信息的小册子上记录着。 美艳的小姐沉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嗯，请你们准时！”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亚莉激动的将手中的小册子递给了面前的女子，“好的小姐！请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 “帕莉丝！” 一直没有出声的夏克尔站在旁边，看着对方接过亚莉递来的小册子，然后笔迹娟丽的书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自从帕莉丝突然搭讪后，站在旁边的夏克尔一直愣在原地，仿佛被对方惊人的容貌所吸引，已经拜倒在对方石榴裙下失去了理智。 直到对方转身离开，才回过神来的他，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抬手按了按如鼓锤般剧烈跳动的胸口，突然产生了一丝疑惑。 “一个住在橡树街的贵族或者说最不济也是贝伦市的上层居民，怎么会将昂贵的高根鞋沾满污泥，大老远跑到这里购买只有中产阶级才会看的报纸？” 随即他又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也许自己是饿昏了头，那奇怪的感觉也只是因饥饿而发酸的胃在抗议，对方也可能只是一个对下层居民们有些好奇的富家小姐而已……” 马路边，亚莉举起手中签有帕莉丝名字的小册子看了又看，兴奋想道：“终于拉到了一个客户，要是明天可以签成年费用户的话就能领到15个铜蒂儿的奖金了！” 一想到自己一下就挣到了一周的工钱，不由的掰着手指喜滋滋的计算了起来。 等她的整理完手里的小册子，回头发现夏克尔愣在原地，不由有些奇怪的发问：“夏克尔先生，怎么了？” “啊……没什么！对了，你不会写字吗？”夏克尔指了指对方用来登记信息的小册子，住址栏里歪歪扭扭的字体和两个奇怪的小圈。 听到夏克尔的置疑，亚莉有些苍白的小脸“腾”的一下涨的通红，两只手死死攥住小册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有上夜校的，已经…已经记了一百个字了！” “夜校？” 揉着下巴上稀疏的胡茬，夏克尔回忆起了记忆中关于夜校的情况，那是圣灵教会所实行的善举，给西城区贫民子弟们免费提供的一项福利。 在索隆大教堂外一个破旧的木棚里，每到晚上九点钟做完弥撒以后会有教士或者修女，拿起教堂中的火烛带着上不起学的孩子们读书识字并讲解圣经的含义，不论严寒或是酷暑木棚中朗朗的读书声从未间断过。 虽然每天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但从那里毕业过一批又一批懂得读写的小孩，他们有的从学徒做起，后来成为了工厂的技师拿着相较于普通工人略显优厚的薪水，却依旧艰难的在工业区生存着，有的则前往东城区成为了贵族们的仆人，如果运气够好也未尝不会成为异世版的灰姑娘…… “可我记得那里只招收10到12岁的小孩，而且那个木棚因为需要上学的小孩太多已经扩大了好几次，一般情况下更本挤不进去！”夏克尔略有疑惑的说道。 “我……我是站在外面……听课的！”亚莉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的揉着手里的小册子。 看着面前一脸认真有些可爱的小姑娘，或许因为艾尔的关系夏克尔笑着，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却被对方满脸惊慌的躲开了。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当，夏克尔随即干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说道：“要不这样吧……正好我还在教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识字，你早上帮我分拣报纸下午下班后来我家上课，嗯……我是贝伦市市立中等学校毕业的，虽然学历不怎么高但教你识字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可以吗？”听到夏克尔的话亚莉睁大眼睛显得有些激动，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充满希冀的眼眸又逐渐暗淡了下去。 “我……我交不起学费……”她嗫喏着说。 “不收费，就当我们互帮互助了！”夏克尔笑着摆了摆手。 面对夏克尔肯定的答复亚莉先是怔在了原地，双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册子，单薄的小册子有些扭曲变形，原本清脆明亮的声音变得嘶哑，琥珀色的眼睛上腾起了一片水雾，嗓音有些颤抖的说道：“谢……谢谢，夏克尔先生，你是个好人！” “啊……对了！夏克尔先生，报社规定如果有东城区的上层居民订阅报纸，需要两名售报员一同前往，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吧？”亚莉拍了拍额头兴高采烈的朝着夏克尔说道。 …… 下午三点的天气依旧寒冷，不远处农贸市场钟楼上沉闷的钟声回荡在市场街的大街小巷，天空中浓重的雾气阻隔下，太阳原本明亮的光线显得有些昏暗，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多了又少。 寒风中，夏克尔独自一人站在街边，亚莉早已离开，她说下午还有一份旅店里打扫卫生的工作在等着她，离开前夏克尔告诉了亚莉自己的住址，并约定好晚上九点钟到家里上课。 想起亚莉感激的样子会心一笑，他知道并不是亚莉矫情，在这个世界并没有所谓的“义务教育”，工业区里很少有贫民的孩子能上的起学，光每年的课本费也不是一个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贫民家庭所能负担的起的。 而中产阶级能上的起学的家庭，也不会将用过的课本轻易的赠于贫民家庭，因为根深蒂固的陈旧观念使他们只和同样是中产阶级的家庭交往，或者去巴结东区的上层居民。 第十一章 失约 纵使有些贫民一夜暴富，也会立刻与以前的贫民亲朋好友们断绝来往，竭力清洗自己身上的贫民烙印，但这往往需要两至三代人的努力才能逐渐融入上层社会的圈子。 因为……贫民在贵族和上层居民的眼里，是“垃圾”的代名词！ “但正是这群垃圾，让他们在寒风凛冽的冬天，生活在温暖如春的豪宅里，也让他们能在奢华的晚宴上，可以享用到北边维纳斯天湖的银鳕鱼，和南方布拉尔酒庄的名贵红酒！”想到这里夏克尔略带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低头看了看手中仅剩的两份报纸，夏克尔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今天的工作总算是完成了，虽然没有发展到新的客户有些遗憾，但等明天的工作完成后下午就能到报社领到两个铜蒂儿的日薪，这可是他穿越后挣到的第一笔钱。 就在他翻过仅剩的两张报纸时，一条被粗体标注的标题突然映入眼帘。 “一场偷盗引发的血案？” 看了看内容大致是，上周一个居住在铁塔区的工厂技师，偷窃了一罐工厂的化工原料，结果不小心引爆了化工原料，邻居一家三口被殃及鱼池全部炸死。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偷化工原料不是工业区的蠢贼们干的事么……对了，这两天不见艾尔的影子，得再给他叮嘱一下。”夏克尔磨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话说回来，马路上也有不少零售报纸的报童，可包括自己所在的贝伦工人报在内，从没见过哪家报纸刊登过血手党的事情……” 一边思索着，夏克尔一边扬起了手中仅剩的两张报纸，朝着大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大声吆喝了起来。 “贝伦工人报开业酬宾，最新报纸免费赠阅！数量有限，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 发完报纸夏克尔到报社里上交了用来登记信息的小册子，随后饥肠辘辘的回家，却没有发现艾尔的身影。 走进厨房发现煤炉上的铁锅里，有煮好土豆和已经冰凉的黑面包，实在饿得慌的夏克尔忍着酸胀的胃部，吃了一个冰冷的土豆，他准备等到晚上九点的夜市买点便宜的蔬菜，晚上炒个菜再好好吃一顿。 当索伦大教堂九点钟弥撒即将开始的钟声响起时，坐在卧室里正点着煤油灯，给奥利弗叔叔写信的夏克尔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夏克尔举着油灯打开房门时，穿着自己旧棉袄的艾尔正站在门口。 “你干什么去了？” 等艾尔进屋后，夏克尔朝显得有些兴奋的艾尔问道。 “我去拉活儿了！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先生。”艾尔笑嘻嘻的从兜里掏出一枚小银币和几个小铜板朝着夏克尔炫耀道。 看着艾尔手里闪闪发光的小银币，夏克尔的嘴脸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知道艾尔所说的“拉活儿”，其实就是在码头等待有外地来的旅人给他们带路，每次可以收获两个小铜板的佣金，当然也可能遇到出手阔绰的商人。 可让夏克尔疑惑的是艾尔手中的小银币，并不是兰迪卢斯帝国的货币。 上面没有刀剑交叉的帝国王室纹章，也没有东边亚伯拉共和国的高塔标志，只有六个围绕成圆形的小星星。 “那位先生是南联盟的商人？”夏克尔疑惑的问道。 “嗯……虽然有南边的口音，但可能不是商人吧……他去工业区东街了！”艾尔挠着脑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东街？铁锤帮的地盘……”夏克尔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那他有没有说过他要去干什么？” “没有……”艾尔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对了，他在去东街的路上问过我最近贝兰市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然后我把最近关于血手党的传闻讲了一遍！” “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有出手阔绰的外地人前往铁锤帮…” 思索中夏克尔点了点头继续问了一些关于那个“商人”的一些问题，随后让艾尔先收拾东西，自己则心事重重的前往大街上购买晚餐所需的食材。 铁塔区的大街上虽然小商贩众多但因为北方寒冷的气候，小摊里除了萝卜就是蔫掉的大白菜，偶尔有青菜价格也是高的离谱。 大吃一顿的想法落空后，夏克尔在大街上转悠了半天，最后咬牙花了一个小银币，购买了十个鸡蛋和一小袋面粉才匆匆回家开始做饭。 半个多小时后，艾尔望着桌子上三盘鸡蛋面，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朝夏克尔问道：“怎么是三盘，还有人要来吗？” “嗯，还有一个今天帮我干活的同行，准备叫她晚上和你一起上课！”夏克尔将盛满面汤的瓷盆放到茶几上随口说道。 坐在沙发上，夏克尔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点，想起西城区糟糕的治安环境，他犹豫了一下对艾尔说道：“要不我们先吃吧，已经过了十点了也许她有事耽搁了！” 听到开吃的话，已经饿坏了的艾尔直接抱起抱着盘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夏克尔看着艾尔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桌子上的土豆丝鸡蛋面光看卖相就不怎么好，由于没有压面机他只能将面擀薄后折起来，再切成粗细不一的条，而且家里没有调料导致炒出来的菜寡淡无味。 可就算是这样，在夏克尔慢慢悠悠开吃时艾尔已经解决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儿，直勾勾的盯着剩下的一盘。 “吃饱了吗？”夏克尔吸溜了一根面条问道。 “嗯！”艾尔飞快的瞟了一眼剩下的那份，然后点了点头。 “没吃饱的话就把剩下的这份也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话间夏克尔把盘子推但了艾尔的面前。 “你不吃吗？”亚莉看了看面前的盘子，朝着夏克尔问道。 “嗯！没什么胃口，以后等挣到钱了再做点别的！” “还有……别的？”听到夏克尔的解释，艾尔瞪大了眼睛，在工业区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生活的他，实在想象不出还有比加了鸡蛋的面条更加美味的东西。 夏克尔笑了笑没有作答，这个世界虽然物产丰富，但饮食习惯却和前世的西方中世纪差不多，除了蒸煮就是煎炸，一般家庭除了土豆泥就是蘑菇汤。 要论到吃的话，记忆中前世的东方可以甩任何一个文明十条街！ “话说天气这么冷，正是吃火锅的好时节……” 一想起那滚烫的辣油和切成薄片的牛肉，他顿时觉得嘴里的面条如同嚼蜡般索然无味。 吃完饭后夏克尔在艾尔执拗的要求下，最终无奈的收下了他挣来的“小费”，不过艾尔表示每周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做一到两次好吃的来改善生活。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夜色已深，直到夏克尔给艾尔教完今天的课程，也没有等到亚莉过来。 “也许真的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可惜我只知道她住在柳条街并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住址，没法前去拜访……”夏克尔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有些担心的想到。 …… 第二天一早，夏克尔吃完早饭就早早来到了报社里，可让他奇怪的是直到他分拣完报纸也有没简单亚莉的身影。 在离开报社前，夏克尔刚好看到报社的社长查理，正引导印刷厂的工人们往仓库卸货，就走过去询问了一下。 查理放下手中摊开的报纸，略微回忆了一下说道：“今天早上亚莉确实没有来上班，不过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她的母亲身体太不好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人，所以有时候需要她看护！” 第十二章 前奏一 “那她父亲呢？”夏克尔疑惑的问道。 查理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对了，今天下午刚好有一个亚莉接过的橡树街新用户需要洽谈，本来亚莉说打算和你一起去的，正好我下午有点事要去那边，我们一起过去吧。” 见夏克尔面带犹豫之色，查理笑了笑继续说道：“放心！你和亚莉的奖金照常发放；还有，你如果下午要去亚莉家探望的话，顺便带上她的工资，她的经济状况不太好…” 说完，查理拍了拍夏克尔的肩膀和搬着报纸的工人们一起走进了仓库。 …… 等送完报纸已经过了十二点钟，夏克尔来不及回家吃饭便被查理叫到办公室里，两人收拾完需要签订的合同与一些最新发行的报纸，于中午一点钟之前乘坐电车，来到了帕莉丝小姐所居住的橡树街46号。 按响位于大理石门柱上的门铃后，两人安静的开始在刻有镂空浮雕的铁质大门外等待。 跟橡树街的其他住户一样帕莉丝的住所，是一座类似中世纪的尖顶独栋洋房，宽大的院落中枯黄的草坪被修剪的整整齐齐，花园里的小路上没有一片落叶的影子，道路两旁的常青树也被精心裁剪成了球形，不远处玻璃温室里不知名的鲜花正在怒放，与花园里枯黄的景象行成了强烈的对比！ 有着两世记忆的夏克尔倒是不觉的有多惊讶，百无聊赖的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 不多时，远处的阁楼处走来了一个四十多岁女佣打扮的妇人，简单的询问后得知了夏克尔与查理的来自意，便让他俩继续等待自己则前去通报。 等待期间，夏克尔一边倾听查理诉说着关于进屋后的一些注意事项，一边打量着街道两旁的景物，而恰在此时路边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远处棱角分明毫无美感的黑色小轿车，是帝国北方工业出品的最新款式。 虽然在车窗上两边墨色的玻璃阻挡下看不清车内的景物，但车身上巨大的长剑和半圆形的麦穗图案却让他特别熟悉，这是兰迪卢斯帝国警察的警徽。 “帕莉丝小姐的家人是在警察局工作么？” 正当夏克尔有些疑惑时，身旁的大铁门突然打开，从大门里走出来了两位身着黑色警察制服的男子。 从两人胸前的绶带来看，年龄较大一些约四十多岁，留着两撇精心修剪的小胡子，是一位见习督察；而大约二十多岁白面无须的年轻人，则比中年男子低一级是一位警长。 两位警察走出大门扫了一眼在门外等待的夏克尔和查理后，那位中年督察朝着查理点了点头，随即将视线移到了大门里面。 中年督察一边戴上捏在手里的黑色皮质手套，一边朝着大门内侧说道：“罗恩爵士，不用送了！还请您在这段时间不要离开贝伦市，如果有需要我会登门拜访。” “罗恩？”听到中年督察的话语，站在角落的夏克尔心里一揪，将头缓缓的低了下来。 站在夏克尔旁边的查理看着夏克尔略显苍白的脸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紧张，我和这位督察先生是老相识了！” 随着中年督察的声音，大门里走出来一位梳着大背头，穿着棉质马甲的青年男子，和一名风姿绰约的美丽小姐，而那个举手投足间都充满魅惑气息的女人，正是昨天约好洽谈报纸订购的帕莉丝小姐，青年男子则是血手党背后的靠山，工业区的背后掌控者罗恩男爵！ 穿着黑色棉质马甲的罗恩走出大门后，理了理胸前有些歪斜的怀表吊链，抬起头言辞义正的朝着面前的警督说道：“这是自然，不过督察先生，我想请您明白这是诽谤，我要起诉那些造谣者！我和帕莉丝小姐是清白的，更和布鲁诺工业区的那群渣宰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罗恩男爵的大声辩解，夏克尔的心里猛的一揪，偷偷打量了一眼正楚楚可怜的斜靠在罗恩男爵肩头的帕莉丝。 “难道她就是传言中的那个情妇？而丹尼斯偷偷离开的传闻是假的…那天晚上他和刀疤鼠一样死在了里面？” 想到这里，夏克尔的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 面对罗恩的辩解，马路边抱着笔记本的年轻警长，面无表情的看着斜靠在罗恩肩头，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的帕莉丝，良久后才移开了目光。 而中年督察却朝着罗恩男爵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说道：“我相信爵士你是清白的，一切等到调查完毕我们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后中年督察转过头来撇了一眼夏克尔，朝站在旁边的查理笑着说道：“查理先生，很久不见了！听说您最近开办了一家报社？” “哈哈…小打小闹罢了，以后还得督察先生多多提携…”查理笑呵呵的说道。 “那是自然，嗯…正好我们警局里最近需要订购报纸，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派人过来一趟！” 微微犹豫了一下，查理指了指身旁的夏克尔笑着说道：“要不这样吧，先让他跟您去警局，和工作人员洽谈订购报纸的事项，如果方便的话晚些时候我去您家登门拜访。” “嗯！也好…” 虽然中年督察的声音依旧非常沉稳，但听到查理安排时嘴角的笑意更盛了。 中年督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后，朝着罗恩男爵与查理再次点头致意，接着对夏克尔挥了挥手，与年轻的警长转身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警车。 叹了口气查理扭头，对夏克尔说道：“本来准备今天借机会采访一下帕莉丝小姐，让你在旁边学习一下既然这样我们下次再找机会！” 接着他笑着拍了拍夏克尔的肩膀示意他跟上去，“去吧！正好可以打个便车，别紧张到时他们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 夏克尔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了年轻警长的后面，临走前听到了查理那颇有标志性的大笑，和与罗恩男爵之间让人牙酸的互相恭维声。 而就在他们离开时，斜靠在罗恩男爵肩膀上的帕莉丝，望着不断远去的小汽车突然眯了眯眼睛，脸上阴沉的表情一闪而过。 …… 上车后夏克尔暗暗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拘谨的靠在后排座椅的车门旁。 他本来准备坐到前排副驾驶位上，离那个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又让他感觉有些“危险”的中年督察远点。 却不想走在前面的年轻探长，先他一步坐了在了前面，于是夏克尔只能硬着头皮和中年督察坐在了后排座椅上。 待司机将车子开动以后，和夏克尔坐在后排座位的中年督察突然笑着说道：“夏克尔先生，看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屁股刚挨着座位的夏克尔愣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疑问。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随即，表情“憨厚”的笑着回答道：“没…没有，头一次见到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有些…有些紧张！” 听到夏克尔的回答，中年督察颇有些意外的打量了一下，拘谨的靠在车门旁的夏克尔笑着摆了摆手。 “呵呵…没事，不用紧张！” 夏克尔陪笑着点了点头，脑海里则开始思索着对策。 “他知道我的名字，应该已经调查过我了，血手党的事决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这涉及到了一名贵族而我和血手党的刀疤鼠有过牵连…该死的，也许他把我当做嫌犯了？” 夏克尔一边忐忑不安的思索着，一边从粗布挎包里抽出了一张今天刚印刷的报纸，满脸堆笑的递给了旁边的中年督察。 第十三章 前奏二 “督察先生，这是我们报社今天刚发行的新报纸，您看一下！” 中年督察点了点头接过夏克尔递来的报纸随便翻看了一下，然后就将报纸平铺在了大腿上。 他一边用手指有节拍的击打着膝盖上的报纸，一边扭头朝夏克尔说道：“这样吧夏克尔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贝兰市警察署的见习督察，查尔斯！目前正在负责调查工业区的一起黑帮集体失踪的案件。” 接着查尔斯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夏克尔说道：“而据我们调查，夏克尔先生你前一段时间和其中一位绰号‘刀疤鼠’的黑帮成员，有过频繁的接触！” “我……” 迎着查尔斯犀利的目光，夏克尔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有种跳车而逃的冲动。 深吸了一口气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慌张，脑海里思绪电转：“死亡回档的事绝对不能说出来，而在西街遇到怪物的事就更不能说了，这涉及到自己参与贩卖违禁品的事情…” 想到这里，夏克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是的督察先生，我和刀疤鼠确实有过来往，我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上周周末刀疤鼠找到我，说他准备做一笔大买卖可惜资金不够，于是他来找我入股！” “在他的利诱下，我偷偷的从银行里取出了奥利弗叔叔积攒的血汗钱，然后都交给了他！” 夏克尔悲伤的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可没过两天就传来了血手党卷钱跑路的传闻…等我下午去工业区时发现刀疤鼠也不见了踪影！督察先生……从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去世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奥利弗叔叔解释这件事……” 说话间，夏克尔竟然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查尔斯看着夏克尔悲痛欲绝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后问道：“刀疤鼠有没有告诉过你，他准备拿钱做什么吗？” 夏克尔擦了擦眼角，“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只是告诉我两周内会返给我全部的本金，一个月之内再给我一倍的利息！我当时被他口中丰厚的利润冲昏了头脑……” 看了一眼前方副驾驶位上，正飞速记录着什么的年轻探长，查尔斯转而问道：“那你认识帕莉丝小姐吗？” 夏克尔继续摇了摇头，“之前不认识，昨天她在我和贝兰工人报的同行亚莉发报纸时，突然找到我们说要订购报纸然后留下了联系方式！” “亚莉？”查尔斯略带疑惑的问道。 “嗯！一个勤快的小姑娘，昨天早上帮我分拣过报纸，做为回报我准备晚上叫她来我家教她识字，可是昨晚她并没有来，今天早上也没去公司上班……查理社长说她的母亲可能又生病了，让我带着她的工钱下午去看看她。” 听着夏克尔的叙述查尔斯点了点头。 半路上，在允许年轻警长下车看望同事后，他接过对方递来的笔记本，又问了夏克尔一些关于血手党的问题。 夏克尔则秉持着以“我不是，我没有，不清楚！”为核心的一问三不知理念，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对方层出不穷的各种问题。 不多时，警车平稳的停在了东城行政区，贝兰市警察总署的大门前。 眼前的警察总署，并不像旁边的帝国银行那样气派，也没有马路对面市政厅门口那样来来往往的行人。 充满雾气的阴沉天空下，布满枯叶的院落中，警察总署并不高大的三层灰色小楼却给夏克尔一种古怪的压迫感，仿佛他面前的并不是代表着帝国威严的警局，而是一只潜藏在暗处的巨兽。 在夏克尔愣神期间，查尔斯已经先行走进了总署的大门，司机则将车停好后走了过来，朝着夏克尔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来。 等夏克尔跟着司机走进总署大楼里，查尔斯直接将他安排在了一楼一个小隔间中让他等待工作人员。 查尔斯离开后没过多久，门外就走进来了一位三十岁左右，身穿褐色方格棉质长裙的女士。 她进门后朝着夏克尔微微一笑，并坐在了隔间的桌子对面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文件，然后朝着夏克尔伸出了修长的右手。 “你好！你是督察先生带来的报纸推销员吧？我叫蕾切尔，是贝兰市警察总署联络处的工作人员。” 虽然桌子对面的蕾切尔女士说话间，精致的面容上满含着笑意，伸出的右手上圆润饱满的指甲也修剪的非常整齐，似乎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点毛病。 可夏克尔望着蕾切尔女士白皙的右手，丝毫没有觉得赏心悦目，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不适感。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夏克尔心中带着疑惑，脸上堆满笑容，朝着蕾切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 与此同时，贝兰市警察总署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查尔斯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握着一根黑色的烟斗，望着桌上摊开的笔记本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吐出嘴里的烟气后他清了清嗓子，一边伸手将桌上的笔记本合了起来，一边朝着门口随口说道：“请进！” 得到允许后，门外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红发年轻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语气急促的朝查尔斯说道：“调查官阁下，一分钟前我们接到从橡树街46号打来的内线电话，根据前去替换的哈伦报告，罗恩男爵与贝兰工人报的社长查理已经遇害，负责监视帕莉丝的见习调查员鲍里阵亡。” 听到报告查尔斯捏烟斗的手一紧，猛的站了起来。 “哈伦呢？” 红发青年摇了摇头说道：“报告完情况他就挂断了电话，并没有进一步做出说明。” 听完属下的解释，查尔斯低下饱经风霜的脸庞，望着手中的烟斗，高耸的颧骨下法令纹变得更深了。 停顿了片刻，他抬头对站立在办公室中央的红发青年沉声说道：“立刻通知西城分局的调查员，让他们带上猎犬寻找哈伦与帕莉丝的踪迹；还有，除轮值的守卫人员外，通知所有总署调查员携带收容箱跟我即刻前往橡树街46号！” …… 一楼总署的大厅里，夏克尔呆呆的望着手中合同上，贝兰市警察总署鲜红的公章印记，随即他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太古怪了……蕾切尔女士的手竟然没有一点温度，简直和房檐上的冰凌一样阴冷！还有，她虽然一直在微笑可她看人的眼神却有些像……” 捋了捋几乎被头发顶起的鸭舌帽，夏克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 正在这时，他身后的走廊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蓦然响起。 夏克尔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发现五位身穿黑色大衣，头戴低沿圆顶礼帽，满脸严肃的男士从昏暗的走廊里快步走了出来，其中两位还提着两个通体漆黑，上面印有红色古怪花纹的手提箱。 看到这里，夏克尔立马退到了大厅的墙角里，目送着五人从他面前快速经过。 等五人气势汹汹的走出门口后，夏克尔砸吧了一下嘴唇。 “啧啧，一模一样的衣服应该是工装吧……对了！最后一个过去的似乎是查尔斯督察？他们这是要去干嘛？” 带着疑惑夏克尔跟随着五人的身影走出大门，望着远处扬长而去的两辆警车，站在马路边思索了良久。 “查尔斯说过他在负责血手党失踪的案件，而他们没有穿警服匆忙出动也许是准备缉拿犯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那个干掉铁锤帮的怪物，马上就会被警察们发现！” 想到这里夏克尔突然感觉畅快了不少，笼罩在心头的阴云也似乎顷刻之间消散了。 第十四章 雾影杀机 “嗯……看警察署大厅里的立钟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报社里免费赠阅的报纸留着明天再发吧，先去报社交了合同然后再去看望亚莉，回来的路上再买点蔬菜和调料晚上吃火锅！” 一想到铁锅里剧烈翻滚的辣油，和入锅后卷曲的肉片，夏克尔顿时觉得今天遇到的危险都是值得的。 虽然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昂贵的牛肉，可与警察署签订的十五个小银币年费合约，以报社规定的百分之十的提成，完全可以到萨尔玛太太的面包店里，买到一根成年人胳膊粗的劣质火腿和所需要的调料。 走在回去的路上，夏克尔一时间有些怀念记忆中前世的生活，在那里他不用如此艰难的忍受着寒冷和饥饿，冬天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只需要动动手指，就有无微不至的外卖小哥把各种美食送到门口…… …… 橡树街46号，查尔斯还没等汽车停稳，就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剩下四位身穿黑色尼质大衣的调查员下车后，紧随着查尔斯的脚步从大门中鱼贯而入。 当他们刚踏入院落的大门时，两名巡警迎了上来，在看清领头的是警察总署的督察大人时，急忙上前行礼。 查尔斯看了一眼躺在院落中的尸首，脸上阴沉的可怕，朝着两位保持着敬礼姿势的巡警点了点头，然后用低沉的声音开口询问道：“你们来多久了？” 其中一位年龄略长的巡警，顺着查尔斯的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胸口仿佛被野兽掏空的尸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用有些发颤的语调回答道：“属下在橡树北街巡逻时听到了枪声，然后就赶了过来，但等我们过来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现场只有三具尸体，其中……两……两具！在屋子里。” 一想到屋子里的惨状，年长的巡警喉结不断地耸动，若非督察在面前，早已吐了出来。 “之后有没有人来过这里？”查尔斯掏出烟斗沉声问道。 “没有！”年长的巡警压住翻滚的胃部，连忙摇了摇头。 “现场没有被破坏过，我们来之后也没有人试图进入，据我们所知这间房子的主人与周围的邻居关系并不怎么好！” 听完老巡警的叙述查尔斯沉吟了一下，然后朝着身后的青年挥了挥手，转身向院落中的尸体走去。 在查尔斯转身离开后，老巡警一改之前拘谨的样子，点头哈腰的和走上前来的青年打了声招呼。 “巴德探长，没想到您也来了！” 一直板着脸的巴德没有搭话，抬手压了压圆顶礼帽盖住额前红色碎发，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口罩和一个样貌古怪的瓶子。 站在两人面前的巴德带上口罩，用口罩遮掩下略显沉闷的声音，询问了一些查尔斯问过的细节问题，突然举起手中的瓶子朝两位巡警的脸上各捏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巴德后退了一步，用沉闷的声音说道：“这里只是发生了一场普通的凶杀案，其他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对吗？” 随着巴德的问询，从瓶子中涌出的白雾笼罩在了两人的脸上，紧接着在两位巡警剧烈的咳嗽声中，诡异的白雾仿佛有生命般抖动了起来，顺着两人的口鼻钻了进去。 片刻后，停止咳嗽的两位巡警目光涣散的站直了身体，然后直愣愣的对着巴德点了点头。 看着两人的样子巴德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你们两个现在去门外守着不要让其他人进来，这里交给我们！” …… 下午六点钟在雾气的笼罩下，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 灰暗的天空下夏克尔一个人走在西郊坑坑洼洼的道路上，目光所及之处满是破败荒凉的景象。 马路旁光秃秃的电线杆上丝毫没有电线的踪迹，身侧布满裂缝或已经垮塌掉半边的房屋里，不时有隐约的火光闪现，伴随着忽隐忽暗火光，偶尔响起的咳嗽声回荡在阴暗的大街小巷。 走了几步，夏克尔停了下来，将手伸进了吊在屁股后面的挎包，挎包里面还带有些温热的烤饼，是他在来的路上花了一个铜蒂儿买给亚莉的慰问品。 手指再向下，一阵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夏克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安心的神情。 烤饼下压着的匕首是他从家里带来的，由于记忆中西郊的情况比工业区还要糟糕，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夏克尔出门前就顺手将它带在了身上。 其实他也明白，以自己的体格和这把小巧的匕首根本不会对别人造成多大威胁，而手持武器的他对不怀好意的普通人而言，恐吓的意义远大于实战的价值。 “真不知道亚莉是怎么度过的…” 深吸了一口气，夏克尔手放在挎包里，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去。 而就在他刚迈出步子时，一个黑影突然从身旁一闪而过。 “谁…在那？！” 由于紧张，夏克尔在说出后两个字时几乎变了嗓音。 等他定了定神顺着左侧的拐角望去时，才发现所谓的黑影只是一只硕大的老鼠，在火光的投射下印在墙壁上的影子。 街角处，肥硕的老鼠睁着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好奇的注视着怔在原地的夏克尔，随后又在一阵“吱吱”的乱叫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呼…” 长舒了一口气后，夏克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禁为自己刚才有些奇怪的喊声脸红。 “都快让那个干掉血手党的怪物弄出心里阴影了…也不知道警察署的人抓到它了没…”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一阵若有若无的诡异敲击声，开始回荡在他的耳旁。 夏克尔停了下来，歪着头仔细倾听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呵…不会真成心里阴影了吧…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心理医生。” 摇了摇头，将目光从老鼠消失的方向收回，当他扭头来迈开步子准备继续上路时，在他扭头的一瞬间，脸上残留着的微笑突然凝固了起来。 夏克尔目光正对的远处街角，一个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的黑影正不断地向他走来，随着黑影不断的移动，原本微弱的敲击声，也逐渐开始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步，两步，诡异的敲击声越来越响… 整个街区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原本闪耀的火光被迅速扑灭，偶尔响起的咳嗽声也失去了声息，只剩冷风吹拂过安静的大街小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叫。 夏克尔保持着迈步的姿势僵持在了路旁，仿佛被吓傻了一样，静静地注视着远处朦胧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不…绝对不能把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对方！”他开始竭尽全力的思考，试图排除内心深处不断涌现的逃跑欲望。 寒冷的天气里，夏克尔的额头逐渐渗出一排排细密的汗珠，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他动作轻柔的将手再次向下，紧紧的捏住了压在烤饼下面的匕首。 随着他的动作，远处朦胧的身影突然加快了速度，硬物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下子急促了起来。 “嗒，嗒，嗒…” 数息之后，当严阵以待的夏克尔捏着匕首，仿佛度过了一整个凛冽的寒冬，精神随着不断起伏的敲击声绷紧到极限时，远处的黑影终于露出了它的面目。 第十五章 疯狂的世界 “帕莉丝……小姐？” 夏克尔紧盯着站在二十多米开外，向正朝着他微笑的帕莉丝表情疑惑的发问。 他用左手故作轻松的扯了扯后背上，被冷汗湿透传来阵阵冰冷黏腻感的衣服，但右手却依旧放在挎包里，身体没有丝毫的松懈下来。 “啊……人家等了你好久了，你可总算来了！” 帕莉丝如一个处在热恋中被突然放了鸽子的少女，语气中充满了幽怨感。 说话间，她再度向前迈开脚步，走动间上身破烂不堪的衣物，几乎遮不住身体的重要部位，可肩头拳头大小的黑色伤口，却如布满了蛆虫般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断蠕动着。 空旷的大街上，帕莉丝毫不在意的朝着夏克尔迈动步子，沾满污泥的高更鞋，踩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面上，不断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夏克尔紧盯着对方不断靠近的身影，捏着挎包里的匕首开始缓缓后退。 “不能直接逃跑，会死的！……该怎么办？” 他按捺住转身狂奔的冲动，一边面朝帕莉丝缓缓后退，一边咬了咬牙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随口问道：“是罗恩男爵派你来的吧？” 听到夏克尔发问，帕莉丝突然停了下来娇笑道：“咯咯咯……你下午也听到了，我和他之间可是清白的！” “而且，来之前我把他撕成了肉块……本来人家还想吃点的，可他的心脏却和那帮老鼠一样充满了腐臭味！” 诉说间，帕莉丝有些厌恶的扇了扇鼻子，仿佛吃到的不是人类的内脏而是坏掉的鹅肝。 接着她又笑吟吟的舔了舔嘴角，朝着夏克尔说道：“不过，那个跟你一起发报纸的小姑娘是真的非常美味！” 听到这里夏克尔猛的顿住后退的脚步，死死的盯着帕莉丝，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咯咯……我把她献给吾主了，她将做为吾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道圣餐。”帕莉丝娇笑着说道。 转而她表情突然一变，“而你，虽然差点可也能让我饱餐一顿…” 说话间帕莉丝身上突然涌出一股股触须般，尖头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黑刺，朝着夏克尔激射了过来。 看到黑刺刺的那一刻，夏克尔心里一揪猛的向后扑倒。 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只感觉头皮突然一凉，激射而来的黑色尖刺，堪堪擦过他后仰的额头，刺穿了头顶的鸭舌帽后带起了大片的血花。 不远处，一击落空的帕莉丝侧着脑袋愣了一下，似乎对一个普通人能躲过她的攻击显得有些惊讶，但仅仅是一瞬间，她就再次做出了反应。 只见连接着帕莉丝身体的黑刺再次蠕动了起来，位于黑刺的尖端部分突然变成了一柄黑色巨斧，朝着躺在地上的夏克尔径直劈了下来。 重物坠落的沉闷破空声响起时，被额头流下的鲜血遮盖了眼睛的夏克尔，下意识的举起右手护住头部。 金铁交鸣的脆响过后，是一阵沉闷的撞击声。 夏克尔只觉得捏着匕首的右手，被重物击中后手掌一麻，匕首脱手而出，紧接着巨大的撞击力使他的整个手臂突然失去了知觉。 等他侧过身子，用左手抹掉遮住双眼的鲜血时，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自肩膀处断裂，森森的白骨依稀可见。 看着躺在地上的夏克尔用手捂着断裂的肩膀，不住发出惨嚎，帕莉丝脸上突然闪过一阵不自然的潮红。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扬起触须，神色惋惜的说道：“真可惜啊……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成为主的羔羊！” 忽然，触须上本来再度扬起的巨斧停了下来，帕莉丝缓缓转过正对着夏克尔的身体，面朝身后的街角自言自语的说道：“嗯……终于来了吗？” 街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身穿警察制服的哈伦，气喘吁吁的从拐角冲了出来。 当他看到帕莉丝身上舞动的黑色触须后，瞳孔猛的一缩，忽然停在了远处，眼睛紧盯着帕莉丝缓缓说道：“侵蚀者……” “联合会的走狗果然名不虚传！” 啧啧称赞的帕莉丝朝着哈伦身后张望了一下，继而语气嘲讽的问道：“怎么？没带你的小崽子们一起过来？” “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哈伦摘下帽子，眯着眼睛缓缓说道。 听到哈伦的回答，帕莉丝顿时笑的“触须乱颤”。 “咯咯……你们联合会的人都这么狂妄吗？不久以前那个跟我这么说的调查员，被我挖开了胸膛！” 接着她忍住笑意，一脸认真的说道：“嗯……他是你的同伴吧？那你猜他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 “渣宰！” 咆哮了一声，暴怒的哈伦上前一步，在剧烈的嘶吼声中，原本单薄的身体猛然拔高，身上的警察制服随着不断膨胀的肢体，撕裂成了布条，原本俊郎的脸庞外突银色的毛发开始疯狂生长…… 一瞬间，哈伦一米七八的身材疯长到了两米左右，布满银白色毛发的修长手臂垂落在两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相貌凶恶的人形巨狼。 远处，躺在地上的夏克尔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本来已经绝望的心底，突然迸发出一丝生还的渴望，拼命支起身体朝着角落里挪去。 剧烈的嘶吼声中哈伦四肢着地，朝着帕莉丝猛然跃起，在起跳的一瞬间，闪烁着寒光的尖锐利爪将坚硬的水泥路面抓成了碎块。 “果然是没有脑子的疯狗！”帕莉丝嗤笑了一声，鼓动连接着巨斧的黑色触须，朝着高高跃起的哈伦狠狠抽了过去。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哈伦巨大的躯体在空中猛的一顿，紧接着如炮弹般砸进了右边低矮的民房。 收回涌出的触须后，帕莉丝笑吟吟的，走到趴在墙角的夏克尔身旁，蹲了下来，用纤细的手指戳了戳夏克尔断裂的肩膀。 将沾满鲜血的手指放进口中，吸吮了一下陶醉的说道：“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那个会变身的警察这么快就被解决了？”夏克尔侧着头看向帕莉丝时，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她身后，不远处民房上的大洞，内心充满了失望。 他趴在地面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认命般不再爬动，强忍着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艰难的用仅剩的左臂，支撑着身体翻了个身。 面朝帕莉丝脸努力扯起嘴角，试图在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庞上做出一个微笑。 “其实，死在您这样的美丽的小姐手里，是我的荣幸！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个愿望……”夏克尔呲着牙说道。 蹲在旁边的帕莉丝，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迎着夏克尔在自己身上不断上下游走，肆无忌惮的目光，嬉笑着说道：“什么愿望呢？” 夏克尔笑着张开嘴正准备说话时，突然瞪大了眼睛望着帕莉丝身后的民房，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而半蹲在夏克尔身旁，正等他说话的帕莉丝，随即皱起细眉，顺着夏克尔的目光看向了身后，同时后背上涌出数条漆黑的触须舞动了起来。 就在帕莉丝扭头的一瞬间，夏克尔本来按着肩膀的左手，飞快向下抽出压在身侧的匕首。 在帕莉丝的目光向街道上眺望时，表情狰狞的举起匕首狠狠地朝着，对方毫无防备的后脑插了下去。 随着“噗嗤”一声轻响，匕首的刀刃部分尽数没入了帕莉丝的脑袋。 但是，夏克尔想象中的飙血场景并没有出现，受到重击的帕莉丝也并没有倒下。 她望了望身后空无一物的大街，像个没事人一样缓缓的将头重新扭了过头来。 看着对方毫不在意的样子，夏克尔狰狞的表情，逐渐的凝固在了脸上。 持续数秒的寂静后，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打破了让人发狂的诡异气氛，结结巴巴的说道：“手……手滑了……” 帕莉丝看着夏克尔惊恐的模样，嘴角突然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真是越来……越来……越喜欢你了！” 第十六章 寻找线索 “嗒，嗒，嗒……”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传来，熟睡中的夏克尔，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翻身准备下床时突然直接从床上栽了下去。 脑袋触地后有些发晕的他，捂着毫无知觉的右臂，斜靠在床边。 “嗒，嗒，嗒……” 当敲门声再次响起时，神情恍惚的夏克尔，突然跟受惊的兔子一样，拼命的往床底蜷缩着身体，嘴中不断发出不明意义的哀嚎声。 “夏克尔？你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艾尔的呼唤声将他从奔溃的边缘拉扯了回来。 夏克尔喘着粗气，借着从狭小的窗户上投射进来的亮光，漫无目的打量着卧室里简陋的陈设。 接着，猛然低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胸膛，和依然健在的胳膊，面带迷茫的喃喃自语道：“又回来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扶着床头慢慢爬了起来，起身打开了客厅的大门。 “你没事吧？”艾尔关切的问道。 “……没事，进来吧！”夏克尔捂着毫无知觉的胳膊，强笑着摇了摇头。 “还没吃饭吧？瞧瞧我带了什么？”说话间，艾尔一如既往的从怀里掏出被油纸包裹的烤鸡…… 夏克尔虚弱的转身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点燃油灯，静静地注视艾尔重复着记忆中，一边又一遍对他说过的话。 半响后，才在艾尔略显奇怪的注视下，才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艾尔捧着烤鸡略显担忧的问道。 “啊……是！胳膊有点疼。”回过神来的夏克尔下意识的揉了揉，依旧毫无知觉的胳膊。 接着，他摆了摆手笑了笑说道：“嗯……没事了，去做饭吧！” 目送着艾尔走进厨房里，夏克尔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明白，从今天晚上开始，自己以及自己身边的人将被帕莉丝盯上，而以前愚蠢的侥幸心理，会导致他在接下来的第三天再次被帕莉丝虐杀。 “必须得做点什么！”夏克尔一边努力活动着肩膀，一边漫无目的思索着。 就记忆中来看，贝伦市警察总署的警察们……或者说帕莉丝口中的联合会调查员们，对于这件事知道的并不一定比他多。 “但也不能排除，对方放长线钓大鱼的可能性！当然，最后可能是玩脱了，导致一名调查员被虐杀，而那位和见习督察查尔斯一起的年轻警长，则在帕莉丝的语言刺激下直接暴走……” “那么血手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帕莉丝甘愿冒着将自己，暴露在调查员们视野中的风险，将其全部灭口呢？” 在夏克尔一边又一遍的思索中，艾尔已经将晚饭做好，端着瓷盆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 吃完饭，夏克尔突然起身，拿出柜子里被老鼠从中间咬掉一个大洞的那件旧大衣，穿在了身上。 接着，他告诉艾尔，自己胳膊不舒服，准备去码头区维鲁斯那里买药。 将艾尔安顿在家里看家，夏克尔用旧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起身离开了住所。 走在梧桐街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夏克尔捏了捏藏在怀里的匕首，就在刚才他和艾尔吃饭时，艾尔再次提到了一件事情：工业区最近有很多的少女离奇失踪！ 当初，习惯了工业区糟糕的治安环境下，经常有少女被拐卖事件发生的他，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但再次被艾尔提起后，他突然想起了帕莉丝曾经告诉他，她将亚莉献给了一个神明！ “也许……这涉及到一场关于邪神的邪恶祭祀！”夏克尔望着街道上的路灯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街道上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整个铁塔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远处小贩还未离去的朦胧身影，再次勾起了夏克尔不好的回忆。 愣了片刻后，夏克尔听着从市场街钟楼传来的沉闷钟声，才反应过来，西城区十点钟路灯熄灯的时间到了。 他舒了一口气，“帕莉丝现在应该正忙着杀人，就算她有同伴，也应该在帮忙处理尸体无暇顾及自己！” 紧了紧大衣，夏克尔快步朝着工业区赶去。 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更多的线索，然后交给警察局，让他们将帕莉丝以及她的同伙一网打尽，这样他才有生还的可能性。 而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去买药，也不是去工业区西街找死，而是准备到火玫瑰酒吧，找人“打听”一点情况。 因为，就算是那个后天到达铁锤帮的奇怪商人没有问题，单凭血手党和铁锤帮亲密的关系，他们肯定会在血手党成员们日常活动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而今晚则是避开帕莉丝以及她同伙的最佳时机！ …… 半夜十点多，浓雾笼罩下布鲁诺区东街的大多数住户，早已进入梦乡，但浓重的雾霾显然并不能阻止铁锤帮老鼠们的狂欢。 店面朝东的火玫瑰酒吧里此时人声鼎沸，偶尔三三两两从酒吧里跌跌撞撞冲出来的人影，不断弯着腰发出撕心裂肺的呕吐声，最终缓缓的消失在浓重的雾气里，让整个街道显得诡异而幽深。 夏克尔蹲在火玫瑰酒吧对面巷子里的垃圾堆旁，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可惜阴冷的寒气总是无孔不入的侵袭着他的身体。 他一边注视着酒吧的大门，寻找着落单的身影，一边轻轻活动逐渐有了知觉的右手…… …… 与此同时，西街实业公司的后门处，刀疤鼠被一根黑色的触须死死的勒住了脖子。 他在被残忍的撕下手臂后，断断续续的说出，他并不是要逃跑而是正在等人，继而在无声的哀求中被闪烁着寒光的触须，钉在了后门的门框上…… …… 火玫瑰酒吧对面的巷子里，冻了半个多小时的夏克尔摸了把鼻涕，朝着突然打开的酒吧大门望去。 五米多宽的街道对面，酒吧的橡木大门，伴随着吱呀声被人猛的推开，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醉鬼，一摇三晃的大步从里边走了出来！ 走出酒吧的大门的那人停顿了一下，突然转身径直朝着马路对面，夏克尔藏身的小巷子快步走了过来。 而夏克尔在确认对方并没有同行的人后，正欲起身跟上前去的他，“呼”的一下缩了回来，慌张的蹲在了垃圾堆后面。 “该死的……他发现我了？” “跑？跑不了，这里是个死胡同！要不要冲出去……可如果对方没有察觉到我，这样会让我变得更加可疑！” “冷静…冷静！” 夏克尔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想道：“如果他发现了倪端不可能一个人过来，而且就算他发现我蹲在这里，也不知道我会准备跟踪他……应该不会拿我怎么样！” 最终夏克尔按捺住从小巷子走出去的冲动，将匕首轻轻的塞进了垃圾堆里，屏住呼吸缩在垃圾堆后面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随着皮靴踩在冰渣上不断发出的“咯吱声”越来越近，正当夏克尔准备解开裤子假装上厕所时，巷子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 愣了片刻，夏克尔蹲在垃圾堆后面，闻着小巷子里浓重的的尿骚味，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借着夜幕的掩护，他微微探出脑袋，发现距离自己三米开外，对方正叉着双腿，面向东北方向的拐角背对着他。 “绝佳的机会！” 见状夏克尔不在犹豫，猫着腰缓缓直起身子，同时左手从垃圾堆里轻轻抽出匕首，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朝着正在撒尿的男人冲了过去…… 第十七章 意外 而此时，巷子口的男人在酒精的刺激下，一边叉着双腿对着拐角舒爽，一边用手扯开了衣领。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沙沙的跑动声，他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下意识的伸进衣服里朝着左肋摸去。 刚有动作，一只冰冷的锐物突然顶在了他的后颈，伴随着后颈皮肤遇冷后翻起的鸡皮疙瘩，他扬起头来，酒劲似乎瞬间消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夏克尔刻嘶哑又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动，再动捅死你！” 随着夏克尔的声音，丝毫没有慌乱的男人，动作静止了下来，他一只手提着裤子，冷笑了一声，侧着头朝身后说道：“也许，你并不知道我是谁！”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夏克尔的捏着匕首的手微微一抖。 紧接着他竭力遏制住双臂，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兴奋而引起的颤抖，故意哑着嗓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恰巧我很清楚，铁锤帮的老大布朗先生！现在，把你的右手拿出来，举过头顶放在墙上，动作慢点，别耍花样！” 感受到后颈处传来利刃割破皮肤的痛感，布朗缓缓将右手从大衣下抽了出来，接着将双手慢慢举过头顶放到了墙壁上，期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但是，这样的动作让他的裤子没有了牵制从大腿上滑下，拐角还在不断升起白雾的黄褐色的液体，浸湿了落在地上的昂贵手工长裤。 听到“刷拉”的声音，夏克尔用余光撇一眼对方光洁的屁股心中闪过一丝无奈，“我特么，没叫你把两只手都拿起来啊！” “算了！正事要紧。” 待布朗缓缓举起双手并确认对方没有异常行为，夏克尔左手捏着匕首，伸出活动还不够顺畅的右手，开始在布朗身上不断摸索。 再三确认对方除了腋下枪套里的左轮手枪外，没有别的武器后，他伸出右手将枪套里的手枪抽了出来，并用拇指扳动手枪的击锤进行上膛。 听到熟悉的嘎吱声，夏克尔心中一松，“要是刚才贸然冲出去惊到他，在工业区这种杂乱的贫民窟，对方多半会不问缘由直接开枪…” 双手撑在墙上的布朗，见夏克尔拿走了他的手枪，阴森森的说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你也应该知道火玫瑰酒吧就是我名下的产业，里面有很多我的手下……而像你这样的新手被逮到后一般都会死的很惨！” “小声点！双手贴墙从巷子里进来，快点！”没有理会对方的威胁，夏克尔低斥了一声。 说完后见布朗似乎不为所动，夏克尔压低声音，凑到布朗的耳旁缓缓说道：“正如您所说的！布朗先生，我确实是一个菜鸟而且我现在十分的紧张，您知道菜鸟们经常会在紧张的情况下，做出一些非常愚蠢的举动，有时候甚至会给‘自己’来上一枪！” 说到“自己”两个字时，夏克尔加重了语气，同时将左轮手枪猛的顶到了布朗的后腰。 似乎是见威胁不成，布朗在夏克尔的引导下侧着头看了一眼马路对面酒吧的大门，然后双手贴着墙壁，缓缓挪进巷子里后，又开始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 “也许，你是因生活所迫所以才铤而走险，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虔诚的圣灵教徒，我对圣灵发誓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追究！孩子，我的右侧上衣口袋里还有些零钱，你拿去用吧，愿圣灵保佑你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好吧？” 听到布朗的劝说，夏克尔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弃了打劫钱财的想法，对方是一个成名多年的黑帮老大，刀头舔血几十年的生涯，这样被人威胁的情景一定经历过不少。 夏克尔紧了紧右手上的左轮手枪暗暗想到：“而且我的右手现在并不方便，还是以稳妥为主！” 稍微一思索，夏克尔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布朗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来意，我冒着危险来到这里并不是要打劫您，而是想问一些关于血手党的事情！” “血手党？”布朗似乎显得有些诧异。 紧接着他用平稳的语气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一些私人恩怨！”夏克尔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你可以去找丹尼斯……虽然我和血手党的老大丹尼斯关系很好，但那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他们内部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布朗双手撑在墙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见对方似乎有些油盐不进，夏克尔再次用枪顶了顶布朗的后腰。 语气急的继续威胁道：“别再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这里是布鲁诺区，在这里没有一家可以治疗枪伤的医院，如果要开车到达距离最近的医院，在道路结冰而保证自己不被撞死的情况下，至少需要半个小时，也许您会因为内出血而死在路上，布朗先生！” 在巷子里呆的越久让他越发感觉到危险，毕竟这里是铁锤帮的地盘……而且，帕莉丝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西街！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接着夏克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定下神来，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现在只需要你告诉我，该死的血手党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询问时夏克尔用眼角快速撇了一眼，马路对面的酒吧大门，让他庆幸的是门口暂时还没有人进出。 沉默了半响后，布朗双手撑墙低着头突然说道：“上周二的晚上丹尼斯跟我一起喝酒时说，准备扩展西街的业务。” “扩展业务？”夏克尔皱了皱眉头。 “对！”布朗点了点头，“罗恩男爵借着收购工厂的幌子，从银行里借贷出大量的资金交给了丹尼斯，准备让他暗地里扩大梦幻水的出售，以此来换取更多的钱财，进一步壮大自己在布鲁诺区的实力，他们还在西郊的废弃工厂里囚禁了很多诱拐来的少女……似乎准备贩卖到南方去。” 说话间布朗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你知道的，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们，为了自己的名誉，都有一个或几个类似丹尼斯这样下水道里的老鼠，来帮他们处理一些“肮脏”的事情，或者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听着对方满含笑意的声音，夏克尔只是以为布朗在嘲讽那些披着人皮的贵族，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结合自己知道的线索，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丝疑问：“也许帕丽斯是借住罗恩男爵的手，收集用来进行邪恶祭祀的少女，然后事成之后再卸磨杀驴？” 接着夏克尔急切的问道：“告诉我，血手党用来囚禁少女的废弃工厂具体位置！” 布朗突然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位置在……” “啪！”一声巨响，突然在夏克尔的耳旁炸响。 夏克尔直愣愣的看着手中还冒着青烟的手枪，而他面前本来双手撑墙的布朗，此刻如一滩“烂泥”般，悄无声息的顺着墙角滑倒在了巷子里。 “怎么……回事？走火了？” 正当夏克尔捏着手枪，不知所措时。 马路对面火玫瑰酒吧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同时还传来了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 第十八章 码头找人 来不及检查布朗的状态，夏克尔捏着手枪，直接从巷子里冲了出去，然后右转，头也不回的奔进了被浓雾笼罩的街角。 黑暗中，他一口气沿着早已规划好的逃跑路线狂奔了半个多小时。 确认没有人追来后，才拄着发软的双腿，平息了一下几乎要炸裂的胸膛，好半天后顺着梧桐街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轻手轻脚推开大门，发现艾尔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拿出隔间里的被褥轻轻盖在了艾尔的身上，他才转身回到卧室里，换下大衣躺到床上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该死！就差一点……” …… 另一边，火玫瑰酒吧的大门不久后被人再次粗暴的推开，由于已经接近十二点，坐台的女郎们早已返回二楼的房间休息，只剩下了三名铁锤帮老鼠，依旧在大厅里喝酒。 室外刺骨的冷气顺着敞开的酒吧大门，不断灌入大厅里，引来了酒桌旁为首的秃头壮汉的怒骂声。 “该死的，猴子！你他妈能不能快点把门关上？” 被称为“猴子”的瘦小男子在壮汉的辱骂声中，低着头缓缓关上了酒吧的大门，将寒冷的空气隔绝在了厚重的橡木大门外。 但他并没有去大厅中央的酒桌旁喝酒，而是径直走到角落里静静地坐了下来。 “外面什么情况？”秃头壮汉瞥了一眼门口昏暗的角落，抓了把盘子里的花生米，扔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 半响后，见对方压根儿就不搭理自己，壮汉猛的一拍桌椅朝着角落里怒骂道：“妈的哑巴了？老子问你话呢！” 壮汉的吼声不断地回荡在灯光昏暗的大厅里，另外两位已经喝晕的老鼠，也在壮汉的怒吼中惊醒了过来。 等弄清楚情况后，他们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依然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猴子，似乎非常奇怪平时特别胆小的他，为什么敢拒绝铁锤帮一号打手“沙皮狗”的问话。 此时，角落里的猴子突然扭动了一下脖子，原本木讷的眼睛走了些许神采。 他抬起头目光刚好与正准备起身的沙皮狗对上，突然嗤笑了一声语调僵硬的说道：“外面什么……都没有，刚才的枪声……可能是……血手党的混蛋们喝多了！” 酒桌旁，半着躬身的沙皮狗突然打了个寒颤，数秒后撅着屁股重新坐到了凳子上，接着拿起桌子上的劣质麦酒狠狠灌了一口。 摇了摇发昏的脑袋，他又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非常不符合他平时的风格。 “我一定是喝晕了！他刚才竟然敢瞪我？” 思索中他用粗壮的双臂撑住桌子，支起身体后走到了依旧静坐在角落里的猴子声旁，语气不善的问道：“你刚才敢瞪我？” “嘿……嘿嘿！”猴子笑着，突然抬起头来，黑暗中露出了一排异常洁白的牙齿。 …… 梧桐街七十六号，夏克尔躺在卧室里的木床上，翻来覆去丝毫没有睡意。 犹豫了一下，他悄悄起身拿起压在床单底下的手枪，再次确认了一遍手枪的保险已经关上后，爬到了床底下，轻轻抠开一块已经松动的墙砖，把手枪塞了进去然后用床底下的杂物将缺口堵上。 重新躺到床上的夏克尔，胡思乱想着晚上发生的一切。 他倒不是担心铁锤帮会找他麻烦，不同于大多数以家族成员为核心的黑街帮派，布朗的铁锤帮大多由工业区的无赖和混混们组成，所以充满了不稳定性。 就算今天晚上布朗活了下来，面对突然失踪的血手党遗留下来的产业，他的手下们也一定不会安分守己的待着，届时根本无暇估计别的事情。 可以预见的是布朗死亡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铁锤帮将会乱成一锅粥。 “不！”夏克尔突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仅仅是铁锤帮！接下来大半个工业区的黑暗阶层处于权利真空的状态，而面对诱人的利益，码头区和西郊的老鼠们，必定对工业区遗留下来的生意垂涎三尺，届时整个工业区没有了黑帮的钳制，将爆发更多的流血冲突。” “唉……到时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夏克尔裹起潮湿的被子，奔波了一晚上的他早已疲惫不堪，在不断地胡思乱想中眼皮越来越沉，没过多久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 第二天，也许是昨天太累，夏克尔在接近中午时才堪堪醒来。 起床收拾完东西并没有发现艾尔的身影，只有沙发上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饥肠辘辘的夏克尔揉了揉发酸的胃部，跑到厨房里的水龙头旁接了点冷水，想也没想直接就灌了下去。 放下瓷盆，夏克尔拍了拍“咕咚”作响的肚子，回到卧室里拿出昨天抽出来的砖块砸掉半截后，将床底用来藏手枪的空洞重新堵上。 接着他抱起昨天穿过的旧大衣，来到了壁炉旁。 虽然有些不忍，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旧大衣点燃后扔到了壁炉里。 望着壁炉里腾的火焰，夏克尔正思索怎么向维鲁斯开口借钱时，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 “下午去码头区借完钱，顺便去码头一趟，记忆中那两个在酒馆里散播谣言的苦力一定知道点什么！” 直到壁炉里的灰烬失去火光，夏克尔才裹着旧棉袄，起身离开了住所，朝着码头区走去。 …… 下午一点多钟，浓雾的笼罩下天空依旧显得阴沉，码头区的主街上有轨电车车头清脆的铜铃声，不断回荡在大街小巷。 夏克尔捂着屁股脸色苍白的斜靠在维鲁斯诊所的大门旁，目光空洞的向远处眺望着。 显然，他在借钱的时候还是没能说服维鲁斯，省略打针的步骤。 半响后，斜靠在诊所门口的夏克尔突然抽动了一下鼻子，肚子“咕隆隆”的怪叫声随之响起。 他叹了口气，揉着空荡荡的肚子朝着马路旁的烤饼摊，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付出两个铜蒂儿买了四个烤饼的夏克尔，捧起烤饼边走边吃一路顺着大街，来到了一片热火朝天的西城区码头。 这里是贝伦市最大的货物集散地，整个西城区工厂里的工业制品有一大半，将从这里被工人门装上货轮，然后在一艘艘货轮经久不息的汽笛声中，顺着宽阔的索姆河运送到帝国各的个重镇，或者直接进入处于南联盟的流域运往南方，为工厂主们换来丰厚的利润。 一路上，啃着烤饼的夏克尔漫无目的游荡在码头前沿，与堆场之间宽阔的马路上。 在一阵阵粗重的呼喊声中，他抬起头看到远处一群装卸工人正喊着整齐的号子，通过滑轮将一个足有汽车大小的木箱，一步步拉到了巨大的货轮上。 工人们布满汗珠的脸庞，在寒冷的空气中，不断蒸腾起大片白色的雾气，使他们的容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打量了半天夏克尔并没有从里面找到他要找的那两位苦力。 其实，单凭记忆中那两个苦力的模样，在至少有数千名装卸工人的码头区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倒不如说此行他更多的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 “也许……运气从来都没有站在我这边过，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些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收回目光后夏克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三两下将手里剩下的烤饼解决完毕后，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抬手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转身向后快步走去。 第十九章 咨询费 就在刚才，他突然听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两人，似乎在讨论有关血手党的事情。 虽然他们并不是上次酒馆里遇到的那两人，可夏克尔并不在意这个，他只想知道散播谣言的究竟是什么人，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帕莉丝的同伙。 因为他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假如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是帕莉丝的同伙，那他们为什么在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血手党后，还故意散播帕莉丝和血手党的魁首丹尼斯有牵扯的传闻，来引起警察们的注意。 “又或者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到了这场邪恶的祭祀当中？” 夏克尔思索着抬起头来，发现走在前方的两人，突然快步拐进了右边堆场的小路口。 生怕跟丢的他急忙迈开腿，追了上去。 等夏克尔冲进拐角，望着两边堆满货物，中间空无一人的小道，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人呢？” 正当他焦急的左顾右盼寻找两人的身影时，身后一阵货物翻动的杂乱声突然响起，同时一个尖锐的硬物猛的抵在了他的后腰。 “该死的！”夏克尔暗骂了一声，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这是被人打劫了，犹豫了片刻他将双手缓缓举起示意自己并恶意。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循着声音，夏克尔缓缓扭过头去，发现另一个刚才失踪的人，此时正蹲在他右侧码起的木箱上面，一只手扶了扶头顶的毡帽，一脸戏谑的打量着自己。 “我只是想问问，那个关于血手党的传言是不是真的，没别的意思。”夏克尔无奈的说道。 说话间，夏克尔慢慢侧过身来，瞥了一眼身后那人顶在自己腰上，足有一米长反射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铁钎，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暗暗咬了咬牙，“我应该带手枪来的……” “哦？你问这个干什么？”箱子上的那人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走到夏克尔面前奇怪的问道。 犹豫了一下，夏克尔解释道：“他们……他们欠了我一大笔钱！” 听到夏克尔的解释，两人对视了一眼，带着毡帽的青年突然笑着说道：“一大笔钱？这么说你很有钱了？” 说着，抬起双手在夏克尔的兜里摸索了起来。 见对方的手朝自己的上衣兜里伸去，夏克尔突然后退了一步，推开了毡帽青年的手臂怒喝道：“干什么？” 就在夏克尔怒吼之时，着握着铁钎的那人，突然在夏克尔的腰上狠狠捅了一下，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老实点！” 见夏克尔挨了一下，脸色发白的弓着身子直不起腰来，头戴毡帽的青年笑了笑，从夏克尔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他从维鲁斯那里借来的钱，拿到手里掂了掂，与拿着铁钎的男子相视大笑了起来：“还真是一个肥羊啊！哈哈…” “嘶…”夏克尔佝偻着身子半蹲在地上，猛吸了一口气，看着两人嚣张的样子怒火中烧，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忍耐，不然很可能会被对方捅死然后扔进索姆河里喂鱼。 半响后，心思电转的夏克尔，咬了咬牙突然大声说道：“敢在威利的地盘抢我的钱，你们真有种！” 本来笑嘻嘻的两人听到夏克尔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手握铁钎的青年，皱着眉头朝半蹲在地上的夏克尔问道：“你认识我们老大？” 接着他挑了挑眉毛，呲着发黄的门牙转而说道：“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诈我？” 一听有戏，夏克尔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撩开棉袄看了看腹部，发现只是青了一块并没有出血。 接着他冷笑了一声随口胡诌道：“呵……我叔叔可是救过他的命！” “你叔叔？”青年将手里的铁钎垂了下来，疑惑的问道。 点了点头，夏克尔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渣，弯着腰站了起来。 “维鲁斯！这些钱是他给我买东西的。” 听到这里，似乎被唬住了的毡帽男，凑到提着铁钎的黑帮老鼠旁边，脸色难看的小声嘀咕道：“烂牙，我早说算了……现在可怎么办啊？” “烂牙”没有回答毡帽男的话，只是侧着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对方。 然后扭过头来，满脸堆笑走到夏克尔旁边拍了拍他裤子上的泥土，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原来都是误会啊，我们刚才还以为你要袭击我们呢……” 听到烂牙的解释，站在旁边的毡帽男连忙对着夏克尔点了点头。 接着，烂牙停顿了一下热切的问道：“对了，你刚才说想问关于血手党的事？” “我想知道，那个说自己看到血手党老大坐船离开的是谁？”夏克尔没有理会烂牙的殷勤，盯着毡帽男手里的钱缓缓说道。 “老吉米，他这会应该在家，住在码头区第二大街，第六个巷子的最里边！”烂牙想也没想直接给出了答案。 说话间，他立马伸手从毡帽男的手里拿过钱来，取出两个铜蒂儿后，将剩下的钱塞进了夏克尔外侧的棉衣兜里。 见夏克尔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烂牙勾着嘴角笑了笑：“两个铜蒂儿的咨询费！” 说完不再理会夏克尔，将铁钎抗在肩上，转身顺着路口大步走去。 旁边的毡帽男见他离开，连忙跟了上去，走在后面有些不安的对前面的烂牙嘀咕道：“可是…他认识我们老大！抢他的钱有些不合适吧？” 听到毡帽男质疑自己，烂牙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怒骂了起来：“老子都说是咨询费了，你是聋子啊？还有，烂牙也他妈是你能叫的？” 说话间狠狠在毡帽男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被扇了一耳光的毡帽男一个趔趄，头顶的毡帽飞出去了老远……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夏克尔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清点了一遍，狠狠地啐了一口：“该死的黑水帮渣宰！” …… 下午，码头区第一大桥旁钟楼上五点钟的钟声响起时，夏克尔终于找到了老吉米住所所在的巷子。 这里虽然与东城区一样拥有良好的排污系统，但年久失修的下水管道大多都被堵塞，致使这里跟工业区的小巷子一样污水横流，到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排泄物的恶臭。 行走在泥泞不堪的巷子里，夏克尔一只手拉起衣领挡在鼻子的前方，试图隔绝无孔不入的腐臭味，同时身子左摇右摆，脚下时刻注意着隐藏在污泥之中的粪便。 十几分钟后，曲折的巷子已经到了末尾，一排低矮的二层木质小楼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呼……应该就是这里了！”夏克尔拉下衣领，抬头看着眼前破旧的小楼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到一楼钉满补丁的木门前敲了敲门，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 “不在家？” 夏克尔揉了揉下巴上稀疏的胡茬，走到窗户前试图通过窗户观察屋里的情况时，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拐角处昏暗的楼梯口。 他当即转身，从狭窄的楼梯口走了进去。 随着夏克尔的脚步，腐朽的木质楼梯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让人担心下一秒是否会突然断裂酿成惨重的事故。 浪费了一点时间，夏克尔终于小心翼翼的扶着楼梯走上了二楼，在昏暗的楼梯口里侧，出现了一扇与一楼同样破旧的木门。 借着门缝里的微光，夏克尔走上前去准备敲门，可当他的手刚触碰到木门时，眼前的木门随着他敲击的动作，“吱呀”一声缓缓张开。 等木门完全被打开，一具胸口被完全掏开的尸体，此时正悄无声息的平躺在客厅里，房间内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夏克尔怔了一下，就在他回过神来准备立刻转身离开时，楼下踩着楼梯的“咯吱”声突然响起。 第二十章 追逃 “该死！”夏克尔暗骂了一声，止住向楼下迈出的脚步，扭身直接冲进了房间里。 转身将身后的木门插上后，夏克尔大致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体，随后来到了窗前，一把推开了面前狭小的窗户。 这时，楼道里的人已经到达了门口，短暂的停顿后，木门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随着剧烈的撞击，整个门框有三分之一从墙体上突了出来。 夏克尔扭头撇了一眼木门，迅速将上半身从窗口伸出，探查了一下窗户与地面的高度。 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假如门外是再次折返的凶手，首无寸铁的他只能再一次重新来过！ 就在第二次撞击响起之时，夏克尔用手掰住窗口的两侧，猛的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随着，“啪叽”一声闷响，从窗口跃出来的夏克尔，由于没把握好落地的姿势，加上地面太滑，直接摔倒在了巷子里的污泥里。 同时，第三声撞击伴随着木板碎裂的声音响起，夏克尔咬着牙从泥地里爬了起来，一瘸一拐朝着巷子口狂奔了起来。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那人撞开门后来到了窗前，望着夏克尔狂奔的身影，直接从窗口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而这时正值下午五点多，已经有码头区的苦工们，断断续续的顺着巷子准备回家。 望着巷子里稀稀拉拉的行人，狂奔中的夏克尔突然停了下来，猛的扯住身旁路过的一名中年苦工，指着身后慌乱的说道：“那个人……杀了老吉米！” 说完，夏克尔再次狂奔了起来，同时边跑边喊：“救命啊！杀人了……” 听到夏克尔的呼喊，巷子末尾正在追逐的那人怔了一下，突然加快脚步朝着夏克尔冲刺了起来。 同时，被夏克尔拽住的苦工，明白他的意思后，惊惧的望着身后追来的身影，可接下来发现对方只有一个人后，贪婪的神色突然涌上了脸庞。 “也许……可以在警察来之前，能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望着对方跑动时崭新的大衣，不断扬起的下摆，中年苦工思索着缓缓举起起了手中磨得发亮的撬棍。 显然，抱有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巷子里三三两两衣着破旧的行人朝着追来的身影，默默拿起了手里各式各样的工具。 …… 当夏克尔冲出巷子口时，一声满含怒意的咆哮声，突然从巷子里传来，接着一声清脆的枪鸣蓦然响起。 奔跑间，听着有些熟悉的咆哮声夏克尔皱着眉头，撇了一眼街角的流浪汉，再次停了下来。 趁街上没有人注意自己时，他摘下头顶的鸭舌帽跑到隔壁的巷子口扔了进去，然后立刻返回，躺倒在流浪汉的身边，一只手扯过流浪汉的破毯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另一只手拿过对方破旧的毡帽戴在自己头上，整个人缩在了流浪汉的身后。 面对夏克尔的突然袭击，旁边的流浪汉先是木讷的扭过头来，用空洞的眼神看了看夏克尔，接着突然捏了捏手心，低头看了一眼对方塞到他手里，反射着淡黄色光泽的钱币，愣了片刻后将头重新靠在了墙上…… 不多时，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大衣上满是破洞的狼狈身影，从夏克尔刚跑出来的巷子里冲了出来。 他一边抽动着鼻子，一边在大街上转悠了起来。 缩在流浪汉身后的夏克尔，强忍着毯子上传来的异味，用毯子捂着脸庞，微微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的打量着不远处的身影，恰在对方转身时突然看到了他的面孔。 “该死的……是那个年轻警长！”夏克尔猛的把头埋进毯子里，突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这时，旁边的流浪汉，在察觉到夏克尔的异动后，缓缓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迎上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夏克尔在毯子的遮挡下，轻轻的将右手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也许是明白了夏克尔的意思，直到年轻警长从隔壁巷子里离开，流浪汉也没有动弹，一直安静的缩在墙角。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后，夏克尔缓缓直起身子，不断张望着掀开身上的毯子站了起来。 再三确认对方确实已经离开，夏克尔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随即松懈了下来。 可当他扭头看了看，依旧眼神空洞的缩在墙角的流浪汉，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却又染上了一丝沉重。 抬手摸了摸上衣兜，夏克尔在取下毡帽的同时，从口袋里再次摸出了一枚铜蒂儿放进毡帽里，然后默默地放在了流浪汉的身旁，才转身朝着大街上一瘸一拐的离去。 …… 就在夏克尔离开不久后，年轻警长再次气喘吁吁的从巷子里折返了回来，接着在路人惊异的目光中，冲到流浪汉的身前怒吼道：“他去哪了？” 粗重的咆哮声回荡在阴沉的大街上，缩在墙角的流浪汉在年轻警长的咆哮声中，缓缓抬起头来用空洞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他。 半响后，才慢慢的抬起跟麻杆一样枯萎变形的手臂，朝着夏克尔离去的相反方向，坚定的指了指。 …… 自知两边都得罪了的夏克尔，没敢直接回家一路漫无目的游荡着，在码头区第一大桥旁钟塔上六点的钟声响起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艾尔居住的地方。 眼前足有十五六米宽的钢筋混凝土拱桥，是贝伦市第一大桥，它连接着索姆河两岸滨河大道，与贝伦市南侧连接着东西行政区的钢铁大桥，将整个贝伦市串联了起来，可以说是贝伦市最为著名的形象工程之一。 但这条贝伦市的彩带之下，却寄居了无数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在夏天西北矿山上的积雪融化以后河水上涨，这群可怜人将再次失去他们临时的家。 “要不先去艾尔那借宿一晚上？”思索着夏克尔开始往河岸旁走去。 可他在河岸边转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下到河滩里的路，最后他只能顺着大桥桥座旁的排水渠一路跌跌撞撞的滑了下去。 等下到河滩里，河滩不远处的桥洞被密密麻麻的建筑遮蔽，只不过那些所谓的建筑，是用一些烂木板和码头堆场上用来遮盖货物的破篷布搭建而成。 等走近些就可以看到，住在上方桥洞里的人，在桥洞下方用木棍制成简易的梯子用来上下，而在桥洞不远处靠近河岸的一边，则布满大大小小用石头与砖块，垒起来的土灶。 其中有一些贫民正佝偻着身子，趴在灶头前卖力的吹着气，从烟雾缭绕的样子来看，他们似乎准备生火做饭。 此时太阳刚刚落下，夜色逐渐开始笼罩在大地上，夏克尔借着天空中残留的微光，朝着桥洞旁走去试图找到艾尔居住的地方。 可等他走近些，望着密密麻麻的建筑一时间犯了难。 “要不，去旁边问问？” 打定主意，夏克尔踩着河滩上的鹅卵石，朝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正拿着勺子在一口不断腾起热气的大锅旁搅动的老妪旁走了过去。 “请问……”夏克尔清了清嗓子。 话还没说完，正背对着他体型干瘦的老妪，突然转过身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被惊了一下的夏克尔，撇了一眼正在柴火的烘烤下，不断翻滚的大锅，再次开口：“我找……” 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脸色苍白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第二十一章 烧汤的老妪 “刚才，刚才锅里翻起来的好像是……是一根煮烂的手指？” 回想着铁锅里随着翻滚的汤水一闪而逝的东西，闻着不断从锅里散发出来的古怪气味，夏克尔顿时感觉下午吃过的烤饼，一时间全部涌到了嗓子眼儿。 似乎察觉到了夏克尔的异样，铁锅旁的老妪用干枯的手指，突然抓起地上的木板盖在了铁锅上面，接着扭过头来朝着夏克尔阴森森的说道：“没有多余的汤了……” 看着眼前，形似恶鬼的老妪，花白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说话时沟壑纵横的脸上，突然一闪而逝的凶狠神情。 夏克尔只觉得全身的汗毛，猛的全部炸立了起来。 他不在继续打量已经盖上锅盖的诡异铁锅，强行按压下不断翻腾的胃部，语速飞快的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个人！” 在灶头微弱的火光照耀下，老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克尔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的问道：“找谁？” “艾尔！” 夏克尔再次后退了一步与老妪拉开了一段距离，飞快的说道。 沉默了片刻，老妪朝着靠近河水的桥洞处指了指，然后继续默不作声的盯着夏克尔。 顺着对方干枯的手指，大致确定了一下位置，然后道了一声谢，不敢继续逗留的夏克尔飞快的朝着河边跑了过去。 等离那老妪远了一些，他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也许那并不是什么手指，说不定是哪里捡来的鸡爪而已！” 拍了拍胸口，等靠近河水旁的桥洞时，夏克尔低声呼唤起来了艾尔的名字。 在他喊出第三声时，靠上的桥洞里突然探出来了一个小脑袋，接着就听见了艾尔欣喜的招呼声。 不一会儿，艾尔顺着简陋的木梯从上面爬了下来，等看清夏克尔满身污泥的狼狈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来的路上摔了一跤！”夏克尔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找我有什么事吗？诶……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艾尔略显疑惑的问道。 “总不能说你以前告诉我的吧。”夏克尔沉吟了一下含糊的说道：“问了一些人，有个河岸边烧汤的老奶奶说你住在这边。” “老奶奶？”艾尔突然挠了挠头。 紧接着艾尔突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是不是……头发花白，看起来很瘦还有点驼背？” “嗯！”夏克尔点了点头，但看着艾尔的模样他的表情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见夏克尔吾定的样子，艾尔突然笑了起来：“呵呵，夏克尔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没有，就在那边……”说着夏克尔转身指向了身后的不远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艾尔突然尖叫了一声，等他回过头来，发现艾尔已经从梯子上爬了上去正惊恐的看着他。 看着艾尔满脸惊慌的样子，结合自己刚才的见闻，夏克尔突然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他艰难的咽了下唾沫，内心慌张的想到：“刚才锅里煮的该不会真的是手指吧？这里的贫民吃人？” 接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随即强装镇定的抬头朝艾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你先上来！”艾尔飞快的瞥了一眼远处的河岸，然后朝着夏克尔挥了挥手。 等夏克尔飞快的顺着梯子爬了上桥洞，艾尔一把扯下挂在桥洞上打满补丁的破帆布，才长舒了一口气。 打量了一下直径不足两米，深一米多中间用砖块隔开的桥洞，夏克尔将目光移到了坐在洞口的艾尔。 “现在能说了吧？” 沉默了片刻，艾尔突然打了个寒颤，接着咬了咬牙语气幽沉的说道：“你看到的那个老奶奶……其实去年就已经死了，她和她收养的小孩一样都没能挺过去年的冬天，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经常有人看到她在护坡边给她曾经收养的小孩做饭！” 黑暗中，夏克尔望着艾尔模糊不清的面孔，只觉的一股寒气突然升到了头皮，脑海中再次闪过锅里肿胀发白，皮肉翻卷的小拇指，随着沸腾的汤水翻滚的样子。 和怪物有过正面接触的夏克尔，丝毫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出现鬼怪有什么异常的。 但是，和鬼怪面对面聊天就另当别论了。 “不会有人已经被做成汤了吧……” 打了个寒颤，夏克尔立刻岔开有些瘆人的话题，转而说道：“我来这借宿一晚上，明天就走！” 现在的他根本不敢回家，天知道那些隐藏在警察中的调查员们，要是察觉到什么倪端，会不会把自己归为帕莉丝的同伙抓去严刑拷打，要是万一知道了自己回档的秘密，说不定被切片都是轻的。 而且就算警察不动手，隐藏在暗中的帕莉丝的同伙们，也不会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只能明天去西郊的工厂周围转转了，看能不能找到关于血手党囚禁的少女们的踪迹。” 见夏克尔说完，一直保持着低头不语的姿势，安静的坐在桥洞里，好半天后，艾尔突然凑到夏克尔身旁轻声问道：“嗯……你吃饭了吗？”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块还带着体温的黑面包，递到了夏克尔的面前。 …… 河岸边的钟楼上，半夜四点钟的钟声响起时，夏克尔再次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由于艾尔所住的桥洞是个倾角，导致他只能蜷缩在一起勉强入睡。 不过，好在这两天家里的气温并不比外界高多少，习惯了寒冷的夏克尔强忍着，薄薄的杂草下混凝土的凉意，勉强睡了一会儿。 活动了下发麻的四肢，他准备现在就动身回家，毕竟这次去西郊也许就会遇到帕莉丝的同伙，自己赤手空拳去了也是送死。 所以他准备先到家里拿一些东西，好让自己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扭头看了看熟睡中的艾尔，夏克尔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拿出上衣口袋里的钱，在留下一个小银币后，将剩下的全部塞进了艾尔棉衣兜里。 “如果我这次回不去，就照顾好自己！” 喃喃自语中，夏克尔将自己的旧棉袄轻轻盖到艾尔的身上，揭开布帘从桥洞里爬了出去。 深怕再次遇到老太太的鬼魂，他没敢停留，沿着西城区的滨河大道一路向南直接跑回了梧桐街。 半个多小时后，头顶冒着热气，气喘吁吁的夏克尔来到了住所的大门前。 当他从墙缝里扣出钥匙，打开房门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有人进来过！” 看着布满灰尘的客厅里杂乱无章的脚印，夏克尔皱了皱眉头。 接着他轻轻拎起门口的衣架，环顾了一圈半敞式的厨房和没有门的隔间，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卧室门口支起衣架，突然猛的用力顶开了卧室的木门。 随着一声闷响，剧烈的撞击下，门框上积攒多年的尘土漱漱而下，在昏暗的卧室里四散飘舞着。 瞥了一眼床底，夏克尔来到窗前打量了一下渐渐已有行人的大街，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已经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了，也许对方已经离开了。” 把衣架放回远处后，夏克尔将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跑来的路上太热而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 看着几乎没有动过的柜子，夏克尔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思索了起来：“房间里没有丢东西，应该不是小偷……会是警察吗？” 突然想起什么来的他，立刻转身爬进了床底，将墙砖扣掉后看着银白色的左轮手枪依旧安静的躺在里面，原本悬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临行前的准备 将手枪插在腰上，接着夏克尔从柜子翻出以前穿过的旧棉袄，又将厨房里煤炉上的铁盖绑在了棉袄下面。 翻看了下煤炉上的铁锅，他最终放弃了将它背在背上的想法。 掏出手枪将空仓对准击锤，上膛后夏克尔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必须穿的足够厚实，才能在即将可能来临的危险中某得一线生机，从而获取更多的线索。 “不过，普通武器似乎对帕莉丝那样的怪物没有多大作用，即使有手枪也并不保险，必须准备一些别的东西！” 环视了一圈厨房，夏克尔突然将目光定在了角落，那里放着四个和废旧报纸混杂在一起的啤酒瓶。 “也许可以试着做一个燃烧瓶？” 至于材料他一点都不担心，西城区虽说没有加油站但行政区的汽车却不少，而胶水以前给奥利弗叔叔写信需要封口，所以还剩下不少。 “棉布的话……”夏克尔揉了揉下巴，将目光投向了身上的棉袄。 将四个瓶子绑在腰间并在里面灌上胶水，夏克尔从卧室的柜子里拿出纸笔斟酌了很久，写下了一段意思模糊不清的话：“西郊废弃工厂，当心帕莉丝！” 拿着信纸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假如血手党囚禁少女的地点有误，这样的话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引起警察对他更深的怀疑。” 将纸张放到客厅里的茶几上，用煤油灯压好，全副武装的夏克尔走到门口后，撇了一眼茶几上的纸张又停了下来。 “这样并不保险！万一帕莉丝或者她的同伙来到这里，那我的留言反倒会变成砸自己脚的石头。” 略微一思索，他重新走进卧室拿出给平时给奥利弗写信的全新信封，拆开后将纸张装了进去，才转身离开了住所。 清晨六点钟，晨雾的笼罩下，西城行政区的马路上偶尔路过的行人，踩着急促的步伐从正蹲在街边，啃着肉饼的夏克尔身旁快速掠过。 将手里最后一点从萨尔玛太太面包店里买来的肉饼塞进嘴里，夏克尔一边咀嚼着，一边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看着四下无人他起身抽出匕首，走到了一辆早已踩好点的汽车旁边，借着车体的掩护将匕首插进了引擎盖的下方随后猛的往下一压，一声脆响引擎盖应声而开。 接着他将匕首衔到嘴上，熟练的扯下输油管接到了酒瓶里。 恰在此时，一个身穿棕色棉质礼服的中年绅从夏克尔旁边路过，看到他的行为后，张了张嘴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见状，夏克尔一只手拿住瓶子，将咬着的匕首拿了下来，正要准备说话时，却发现那名中年绅士突然怪叫了一声，脚下一个趔趄连滚带爬的跑向了远处。 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夏克尔有些讪讪的揉了揉鼻子，“我就打个招呼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几分钟后，第三个瓶子里的汽油堪堪达到瓶身的百分之六十，油管里已经不再有汽油流出，而夏克尔最终放弃了再找一辆车的想法。 “也许那位中年绅士把我当成了坏人，说不定待会儿就会有警察过来巡查……” 思索着夏克尔拿起匕首，转身朝着正在一家杂货店门口玩耍的小孩走了过去。 待走到小孩身旁，夏克尔蹲了下来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嗨，小鬼要不要挣点零花钱？” 低头摆弄着瓶瓶罐罐的小男孩疑惑的转过头来时，看到夏克尔夹在手指中间，闪烁着淡黄色金属光泽的铜蒂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似乎已经看到甜美的奶糖在向他招手。 同时，冻的通红的小手下意识的，伸向正在自己面前不断晃荡的钱币。 夏克尔勾了勾嘴角，夹着铜蒂儿的手上突然变魔术般出现一个信封，他忍住笑意满脸严肃的，对正一脸热切的望着自己的小男孩说道：“只要把这封信送到街尾的警察局，一名叫调查员的先生手里，这枚铜蒂儿就是你的了！” 见小男孩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夏克尔将铜蒂儿放在信封上面，继续循循善诱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联盟出产的优质奶糖，一小袋只卖一个小铜板，而更好吃的果味奶糖也只需要两个小铜板……” 似乎是夏克尔的诱导起了作用，小男孩儿咽了咽口水扔下手中的瓶子，一把抓过了夏克尔手上的信封塞进了怀里。 接着他一脸疑惑的望着夏克尔绑在腰上的瓶子问道：“叔叔你腰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 “大人的玩具……小孩不要问那么多。” 摆了摆手夏克尔将铜蒂儿塞到小孩男的手里，嘱咐道：“记住，把信交给叫调查员的先生，到时你回来我会再给你一个铜蒂儿！” 听到夏克尔的话，小男孩兴奋的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朝着街尾警察局的方向跑去。 望着小男孩逐渐远去的背影，夏克尔拍了拍空空荡荡的口袋笑了笑：“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 西城区警察局内，半夜三点钟才从夏克尔的住所离开的哈伦，早早就来到了警局，此时正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打着哈欠。 一米见方的办公桌上凌乱的摆放着一摞摞资料，将桌子上没有加糖的浓咖啡灌了一口后，他揉了揉眼睛打开了一本，上面贴着夏克尔黑白照片的档案。 可随意翻看了几下他就将档案扔到了一边，因为寥寥几页资料只记载了一些对方的出生信息和学籍资料，并没有丝毫的价值。 正当他有些懊恼的揉搓着如鸡窝一样的齐耳短发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烦躁不堪的哈伦，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朝着大厅里怒吼了一声：“都不去工作围在那干嘛呢？” 在哈伦的吼声中围在一起的警员们一哄而散，其中一个警员跑的慢了些，被哈伦叫住后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长…长官！刚才进来了一名小男孩说是要找什么调查员，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什么？” 听到属下的解释哈伦突然瞪大了眼睛。 接着他快步走到大厅里，望着似乎被吓到后，哭哭啼啼的小男孩，鼻子上吹出一个巨大的鼻涕泡的邋遢样子。 哈伦皱了皱眉头出声问道：“你要找调查员？” “嗯！有一封信要交给调查员先生。”小男孩摸下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 对旁边的警员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后，哈伦弯下腰说道：“我就是！信在哪？” 接着，在他的注视下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信封，递到了他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后，哈伦拿起纸张放到鼻子旁边嗅了嗅，下一刻突然跟点着的炸药桶一样跳了起来。 “这个味道……没有错！该死的夏克尔……” 咆哮着，几乎被气炸的哈伦正准备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却被一只手突然按住，接着将他手中揉的皱巴巴的信纸抢了过去。 “巴德，你干什么？”哈伦憋着怒火，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的红发青年吼道。 没有理会哈伦的质问，巴德蹲在了被再次吓哭小男孩的面前，笑着掏出了一枚小银币，轻声询问了起来。 不久后他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语速飞快的对站在旁边，怒气未消的哈伦说道：“带着这个孩子还有这份信去总署找蕾切尔女士，快！” “可是……” 哈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巴德生硬的打断。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巴德严肃的说道。 扭头看了看在办公室的门缝里，窗帘后偷偷打量着大厅里状况的警员们，半响后哈伦咬着牙缓缓说道：“是……局长！” …… 第二十三章 给你一个奖励 空旷的贝伦市西郊，被废弃的工厂区人迹罕至，凛冽的寒风吹拂着未融化的积雪，在倾倒的围墙处打着旋不断发出瘆人的呼嚎。 寒风的吹拂下，清晨的薄雾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却反而有变得更加浓郁的趋势。 夏克尔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把手缩回袖子里，纵身从露出豁口的工厂围墙上翻了过去，站在了宽阔的工厂院落中。 一眼望去，院落中的杂草堆在厚厚的积雪覆盖下，仿若一个个鼓起的坟包，远处的厂房墙体垮塌后露出了生锈的钢梁，跟被野兽撕毁后露出森森白骨的尸体一样，无声的诉说着自己被遗弃的命运。 自从二十多年前电力技术开始进入工业行业，随着新设备的大量使用，各种使用老旧蒸汽机的企业被迅速挤垮，无数工厂倒闭。 同时农村的传统手工业，在面对大量工业制品的廉价打压下，无数农户彻底破产，而来到城市里谋生的他们却发现工厂已经不在需要那么多工人了…… “像这样被废弃的工厂，后面还有十几个……也许新技术的出现对那些贫民而言反而是一场灾难……” 夏克尔摇了摇头，一深一浅的慢慢行走在荒凉的院落中，开始仔细寻找着雪地里的踪迹。 突然，他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缓缓蹲在了地上，用手轻轻拂开了地上的积雪。 当上层积雪被拂开后，一行零星的脚印显现了出来，但夏克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表情沉重了起来。 “由于这片工厂区被废弃后总是传出各种耸人听闻的鬼怪传说，导致西城区的贫民们并不会在这里逗留。” 夏克尔半蹲着身子仔细观察着薄雪下稀疏的足迹，突然皱起了眉头。 “但是，按常理来说血手党诱拐了一大批少女后，将她们藏在这里肯定会留下大片的痕迹，而且为了保证吃喝，工厂里不可能没有人进出。” “但贝伦市最近没有下过雪，地上的脚印应该是被风吹拂起的雪花覆盖了起来，这表明这里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思索中，夏克尔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幽暗的厂房，心底突然涌出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该死的，可我又不是侦探！”夏克尔烦躁的拍了拍额头，不禁觉得有些脑仁生疼。 站起身来翻看了一下挂在腰上的燃烧瓶，确定没有漏油后，将火柴盒从兜里取出缩在袖筒里，夏克尔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远处的厂房走了过去。 进入厂房后生锈的机械与垮塌的房梁，杂乱无章的散落在厂房里。 行走中，夏克尔的手从废弃的蒸汽机上掠过，暗红色的铁锈如干沽的鲜血般染红了他的整个手掌。 搓了搓手指上混杂着铁锈的灰尘，没有发现异常的他越过厂房里的杂物，开始朝着下一处厂房进发。 半个多小时后，夏克尔停在了第三座厂房的门口。 眼前的这坐厂房要比前两座大上许多，鳞次栉比的钢梁支撑着依旧完好的房顶屹立在幽深的厂房内部。 而此时，面前的厂房里虽然空无一人，但厂房的大门却似乎为了迎接夏克尔的到来诡异的敞开着。 看着门口足有手腕粗细的门闸，被强行掰弯后随意的扔在一旁，夏克尔不禁犹豫了起来。 “可以确定的是废弃工厂绝对有问题，但其中的风险可能超出了我能承受的范围，那么……进还是不进呢？” 接着夏克尔咬了咬牙，心中咆哮：“必须得进去看看，我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一次又一次虐杀，而处在这该死的循环之中忍受着无尽的折磨，哪怕不能再次回档，也要找到那些该死怪物让他们尝尝死亡的痛苦！” 打定主意，夏克尔端起手枪，模仿着影视中警察们的持枪姿态，小心翼翼的从大门处缓缓进入了幽暗的厂房里。 光线昏暗的厂房中，夏克尔端着左轮手枪，缓缓移动着脚步，冷风从敞开的大门口不断灌入，吹动厂房内腐朽的支架不断发出“咯吱”的怪叫声。 他一边努力平息着因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一边集中因厂房里不断发出的异响而被分散的注意力，但厂房里难闻的气味却让他感觉到有些难以呼吸，脑海里念头纷杂。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行走了数十分钟，但眼前除了歪倒的机械，与房顶上腐朽后垂落的雨布外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夏克尔一只手端着手枪，上前轻轻撩开眼前挡住视线的布条，确认前方没有异常情况后再次迈步向前，但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让他绷紧的身子差点歪倒。 等他低下头来瞥了一眼，脚下绊到自己的事物，突然怔在了原地一股彻骨的寒意蓦然从后背升起。 布满黑色残渣的地上，一颗白骨森森的头颅，正用只剩空洞的深邃眼眶安静的“注视”着脸色苍白的夏克尔。 差点叫出声的夏克尔，望着脚下仿佛被野兽啃食过，布满伤痕的头骨，缓了半天嘴里念叨着：“有怪莫怪……” 从旁边绕了过去，动作慌乱的伸手撩开了前方挡住视线的布条。 而在他向前张望的一刹那，一张头发散乱的苍白脸孔，从破布后显现了出来。 下一刻，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夏克尔，手持左轮手枪朝着面前的身影疯狂的扣动扳机。 第三声清脆的枪鸣响起之时，伴随着剧烈的抽击声，夏克尔的身躯突然倒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厂房里被遗弃的蒸汽机上，接着滚落了下来。 斜靠在蒸汽机旁的夏克尔摇晃了下发晕的脑袋，抬手擦了擦从鼻腔里流淌而出的血液，他将目光投向了血肉模糊的胸口。 要不是刚才胸前的炉盖帮自己挡了一下，现在可能不是吐血这么简单了。 饶是如此，原本绑在胸前的炉盖在重击下不知掉在了哪里，血肉模糊的胸口可能肺部已经挫伤，也可能肋骨已然断裂，从胸口源源不断的阵痛正折磨着他的神经。 “希望断裂的肋骨不要插进肺里……” 胡思乱想着，咳出淤血后夏克尔艰难的深呼吸，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帆布后面帕莉丝。 他并没有去捡掉落在远处的手枪，而是一只手伸到腰际摸了摸挂在腰上的燃烧瓶，发现只有一个空瓶在刚才摔倒碎裂。 而垂落的帆布后面，脸上挨了夏克尔三枪的帕莉丝，脸部轻微的蠕动下子弹穿过的空洞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似乎在来之前受了非常严重的创伤，不复之前雍容华贵身姿，面朝夏克尔歪斜着身子，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一瘸一拐的开始慢慢的逼近。 侧躺在蒸汽机旁的夏克尔看着对方糟糕的状态，心中出现了一丝欣喜，这表明他的那封匿名信起了作用，而警察们应该也在来到这里的路上！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拖延时间！”打定主意夏克尔抬头朝帕莉丝明知故问道：“看你的样子是被调查员们发现了？” “是啊……这还得拜你和布朗那个无耻之徒所赐……我现在有些后悔，那天晚上没有把你和血手党的渣宰们一起干掉。”帕莉丝慢慢挪动着脚步面目狰狞的说道。 夏克尔慢慢从袖子里拿出火柴捏在手里，轻笑了一声：“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布朗其实是你们的人或者说是合作关系？而这里其实并没有关押，你们让血手党诱拐来的少女……对吧？” “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帕莉丝停在了距离夏克尔七八米处，突然咧着嘴笑了笑，说话间周身的触须再次涌出。 “哦？那我有一份奖励你要不要试试看？”望着扬起的触须，夏克尔没有丝毫慌乱的笑道。 第二十四章 燃烧瓶与帕莉丝 夏克尔用手指滑动早已准备好的火柴，引燃了燃烧瓶上的棉布，随着火焰腾起的轻响声，抬手将点燃的燃烧瓶，朝着帕莉丝的方向猛的掷了出去。 瓶口燃烧着火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帕莉丝落下。 帕莉丝望着夏克尔丢过来的瓶子轻蔑的笑了一声：“忘记告诉你了，火焰对我没有用！” 同时，肩膀上的触须轻轻挥动，毫不在意的将燃烧瓶凌空击碎。 看到帕莉丝的动作，夏克尔并没有失望也没有慌张，反而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原本他还担心对方会躲开，让自己的计划落空，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耿直，选择了直接把燃烧瓶击碎。 在夏克尔张狂的笑声中，帕莉丝抬起头来，轻蔑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由于她鲁莽的行为，致使燃烧瓶被击碎后，里面的汽油直接在空中雾化，而瓶口的火焰在一瞬间引燃了下坠的油滴，添加胶水和面粉后略带粘稠的油滴在剧烈的燃烧下，如暴雨般洒落到呆立在原地的帕莉丝身上。 紧接着，加有胶水的油滴牢牢的黏贴在她的身上，而高浓度面粉则大幅度提高了火焰的温度，烈焰如跗骨之蛆般在她的周身剧烈的燃烧了起来，腾起大片的黑烟。 望着在烈焰的灼烧下不断在原地嚎叫的帕莉丝，夏克尔狂笑着因伤口被扯动眼角迸出泪花。 笑声中他想起自己曾经被对方残忍的贯穿胸口，撕下手臂，也是这样无助的哀嚎着。 半响后，夏克尔止住笑声，轻轻从腰上抽出第二个燃烧瓶，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再次朝帕莉丝扔了过去。 玻璃碎裂的脆响声中，第二枚燃烧瓶击中帕莉丝的头部后碎裂开来，大片的混合汽油助长着火势，将帕莉丝化作了一根人形火炬。 但夏克尔扔出的燃烧瓶好像砸醒了帕莉丝，她不在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转而面朝夏克尔嘶吼了一声，周身涌出附着着烈焰的触须支撑起身体，宛如蜘蛛般凶狠的扑了过来。 “该死！” 看到这里夏克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怒骂了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在刚起身的瞬间，就已经发现帕莉丝冲到了他的面前。 近在咫尺的帕莉丝燃烧着火焰的狰狞面孔，倒印在夏克尔慌张的瞳孔之中。 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他仿佛感受到了，对方似乎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疯狂。 但在下一刻，夏克尔的大脑一片空白之际，帕莉丝前冲的身体如被勒住缰绳的野马，戛然而止。 在她不甘的嘶鸣声中，一条闪烁着电光的黑色锁链，将她死死捆住，铁链上带着锋利尖刺的尖端，如灵蛇般在她的身上来回绕动。 幽蓝色的电光闪烁之下，一时间连耀眼的火光都遮盖了下去，被铁链缠绕身躯的帕莉丝疯狂的颤抖着，原本扬起的触须此刻无力的垂落在身侧。 铁链的另一端，位于厂房的大门处，双手拽住铁链的人影，突然猛的一拉，缠绕在帕莉丝周身的铁链骤然收紧，剧烈的挤压下帕莉丝的眼眶外突，黑色的液体自口鼻、眼角和耳朵旁喷涌而出。 在夏克尔惊骇的注视下，无法维持体型的帕莉丝最终跟融化的蜡油一样，化作了一滩恶心的黑泥流淌在地面上，只剩小半个头颅还在不甘的仰望着天空，残骸上零星的火焰一刻不停的燃烧着。 厂房门口巴德扬起右手，铁链自行收回后缠绕在了手臂上，然后弯下腰提起掉落在脚下的收容箱后，朝着夏克尔走了过来。 危机过后，浑身疼痛的夏克尔软倒在蒸汽机上，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巴德的容貌，认出对方就是当初在警局中，跟随着见习督察查尔斯一起行动的四名黑衣警察中的一员。 “他应该是一名调查员，可那条闪烁着电光的锁链是什么？魔法或者异能？” 夏克尔一边不动声色的思索着，一边朝着大步走来的巴德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刚才，谢谢你的搭救，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回归到圣灵的怀抱了！” 虽然夏克尔并不是一名圣灵教徒，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圣灵将自己努力的包装成，一名受到伤害的好人。 “嗯！其实我就是一个好人，努力拯救无辜少女的热血青年，之前偷汽油也是无奈之举……” 夏克尔一边暗示性的思索着，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巴德手里的箱子。 在听到夏克尔溢于言表的感谢之词，巴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巴德，联合会调查员！” 说完他不在理会夏克尔，直接蹲在了帕莉丝的残骸旁边，将表面刻有五芒星，并在中间描绘了一只有火焰燃烧眼睛的手提箱，打开盖子后倾倒在了残骸的旁边。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只装有红色液体的瓶子，在手提内部滴出一滴液体后将手飞快缩了回来，同时嘴唇微起，语速急促的说了一个词语。 “收容！” 话音刚落，帕莉丝的残骸跟被吸引的磁泥一样，突然朝着箱子蠕动了起来，最终一滴不剩的钻进了倾倒在旁边的古怪箱子里。 见状，巴德伸出带有黑色手套的左手，快速盖上了手提箱的盖子，同时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石蜡开始对盖子上的缝隙进行密封。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夏克尔艰难的耸动了一下喉结，欲言又止的问道：“你……你会魔法？” 刚做完密封的巴德，被夏克尔突然蹦出来的问题弄的有些懵，半响后他才环顾了一圈现场打斗的痕迹。 看着夏克尔胸前血肉模糊的伤口，突然大笑了起来。 一脸懵逼的夏克尔不知做错的直愣愣靠在蒸汽机上，脑海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猜测：“这家伙不会把自己给电傻了吧？” 好半天，在夏克尔的注视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巴德终于开口。 “起初，在听闻哈伦被你耍了之后我怀疑你是帕莉丝的同伙，最不济也是为复活教派卖命的超凡者。” 停顿了一下巴德继续说道：“可接到你的匿名信后，我开始怀疑你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生超凡者，直到刚才我看到帕莉丝狼狈的样子，我都深信不疑！” 接着他干咳了一声，“但是，当我注意到现场竟然没有一丝灵能残留，我才发现你竟然是一个没有丝毫超凡之力的普通人……” 说道这里，巴德突然表情古怪的问道：“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让一位等级七的侵蚀者，在阴沟里翻船的，是靠那些装着汽油的啤酒瓶吗？” 听到对方有些轻蔑的语气，夏克尔不露痕迹的撇了撇嘴，一只手将挂在腰间的最后一个燃烧瓶，递到了巴德的眼前。 接着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等级七的侵犯者……” “侵蚀者！”巴德的嘴脸抽搐了一下，纠正道。 “好吧！侵蚀者。” 夏克尔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我是在铁锤帮的老大布朗那里得知，血手党和罗恩男爵的情妇帕莉丝勾结，在这里囚禁了很多少女准备进行邪恶祭祀，以此来对付警察局里的调查员们，其实我以为没多大事，本想着顺便来打探点消息，可没想到遇见了刚才那个怪物……然后就扔出了自制的燃烧瓶！” 夏克尔解释着，将锅全部甩给了布朗，至于会不会露馅儿那也得等布朗被抓。 就算以后布朗落网，他也并不认为调查员们会完全相信，一个甘愿为邪教卖命的家伙，所说出来的鬼话。 第二十五章 陷阱 从刚才与帕莉丝的对话中，夏克尔大致可以猜到，布朗和帕莉丝应该是某种合作关系，但很明显布朗利用他打乱了帕莉丝所属组织，复活教派的布置，狠狠的坑了队友一把。 “也许布朗就是巴德口中的超凡者，具备某些特殊的能力，当初手枪走火也许就是他策划的意外。”思索着，夏克尔觉得自己与真相越来越接近了。 “嗯！”听着叙述，巴德接过夏克尔手中的燃烧瓶点了点头，打量着瓶身思索了起来。 “一只普通的啤酒瓶，里面装有占瓶身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汽油，汽油比较粘稠应该是添加了某些东西，从刚才的攻击效果来看还算不错，并且造价低廉……可在城市里使用容易引发火灾，而且目标被攻击后依然具备行动能力……总之，应当归属于被管制的普通武器！” 摇了摇头，巴德将目光投向夏克尔问道：“为什么甘愿冒着风险来这里？” 接着他笑了笑缓缓说道：“别告诉我，你想做一个小说里的英雄！” 面对巴德略带嘲讽的语气，夏克尔干笑了一声，解释道：“其实血手党曾坑了我一大笔钱……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们，于是我打劫了铁锤帮的老大布朗！” “对了，那把手枪就是他的。”夏克尔指了指掉落在远处的左轮手枪，“可惜我做梦都没想到布朗是在撒谎！” 他并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托盘而出，而是委婉的说明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在他看来能不和邪教扯上关系就不要去跟着找不痛快。 到不是夏克尔太小心，其实不论在哪里只要和恐怖组织扯上关系，在官方组织那都讨不了好，除非……你是卧底！ 将燃烧瓶放在夏克尔旁边后，巴德抬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丢给了斜靠在蒸汽机上的夏克尔。 指着小药瓶说道：“喝了它，对伤口有好处！” 接住药瓶的夏克尔，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的将瓶口搭在了嘴边。 但是瓶口传来的浓烈的刺鼻气味却让他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胸口的伤口后，夏克尔咬了咬牙仰头“咕咚”一声将瓶子里的液体喝了个干净。 下一刻，他突然伸长了舌头，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的涌出。 “芥末味儿的药水，很好！”夏克尔仰起头，双眼无神的望着昏暗的厂房顶棚。 而在一间同样光线昏暗的仓库里，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双眼周围布满黑色纹路的干瘦老者，正跪在刻有密密麻麻复杂图案的水泥地面上，刻画着诡异的符号。 突然他握着刀具的双手猛的一抖，嘴角流淌出了大片的黑色液体。 发现老者的异常状况后，站在身侧同样穿着黑色斗篷的护卫，面带惊慌的上前询问道：“亚摩斯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年迈的主教摇了摇头。 抬手擦了擦嘴角缓缓说道：“刚才帕莉丝和我失去了联系，有很大可能已经受到了联合会爪牙们的攻击……” 沉默了片刻，他朝着守卫挥了挥手说道：“去把那些女孩带过来吧，我们得加快仪式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为吾主找到适宜的容器！”守卫面带忧色。 “去吧……我将以残破的躯体迎接主的降临！” 说话间，年迈主教嘶哑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狂热，眼睛周围黑色的纹路蓦然暴涨了起来…… “好了，起来吧！” 巴德朝着夏克尔挥了挥手，“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得先和其他调查员汇合后再做打算！” “嗯……”夏克尔起身摸了摸暗红色的胸口，发现原本血肉模糊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新的血肉，除了没有皮肤看起来有些像严重的擦伤外，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痛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神奇！”整了整胸口的衣服，夏克尔拿起燃烧瓶绑在了腰间。 接着，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朝巴德问道：“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话还没说完，巴德突然冲了过来一只手提着箱子，另一只手不由分说猛的抓在夏克尔后背的棉衣上，一把将他拎起狂奔了起来。 数息之后，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夏克尔被巴德粗暴的丢在了角落，怒骂了一声：“该死的……它们的速度太快了。” 接着他将手中的箱子放到了夏克尔的面前，语气急促的说道：“你看好收容箱，待在墙角别乱动！” 说罢，他上前合上了旁边的厂房大门，用散落的杂物顶在门后，然后抬起了右手轻喝了一声。 “武装！” 随着他的声音，黑色的铁链从袖子里游动了出来，铁链上闪烁出耀眼的电光照亮了幽暗的厂房。 “到底怎么回事？”夏克尔爬了起来朝背对着他的巴德疑惑的问道。 巴德缓缓的侧过头来，连接着手臂的铁链仿佛不受引力的影响，在空中舞动着，电光照耀下昏暗不清的侧脸上嘴角突然咧开，语气低沉的说道：“血奴，而且数量不少……它们似乎很饥饿！” 就在这时，一声声仿佛被扼住嗓子的沉闷嘶吼声，突然从厂房外侧传来，同时刺耳的抓挠声从墙体一直延伸到了厂房的顶棚上。 “该死的……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怪物？”听着外面的异响，夏克尔神情恐慌的喃喃自语道。 下一刻，他的问题就得到了解答，腐朽的厂房顶棚在剧烈的抓挠下，终于不堪重负的撕裂出了一个巨大的破口。 一只近有成年人一半大小，没有皮肤，浑身的血肉全部裸露在外面，没有眼睛的恶心怪物，直接从破口处掉了下来，摔在了远处倾倒的铁架上。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怪物，跟下饺子一样从距离地面七八米的破口处不断坠落，有些摔倒在了地面上被后面掉下来的同伴压在身下，有些则掉到了树立的支架上被串成了葫芦。 但它们并没有因此停歇，反而更加疯狂的用巨大的爪子和长满尖利细牙的巨口，急促的抓挠着、撕咬着周围的一切想要站起来。 更多的怪物落在厂房里的空地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嘶吼着朝站在角落里的两人扑了过来。 巴德侧着脸朝夏克尔轻笑了一声：“看来你身上流出的血液，很合它们的胃口。” 说话间，他猛的挥动悬浮在身旁的铁链，锁链上蓝色的电光骤然亮起，击穿空气的“噼啪”声在耳边炸响。 在昏暗的厂房里划过一片光幕的锁链，准确的扫中了朝两人高高跃起的恐怖怪物。 摧枯拉朽的脆响声中，怪物的躯体被扫成了两节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浓烈的焦糊味。 看着巴德恐怖的能力，正当夏克尔松了一口气时，远处厂房的墙体在重压下突然倒塌，聚集在外侧的怪物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该死的帕莉丝，该死的布朗！这是捅了马蜂了吧……” 扭头看着不断从豁口处涌进厂房的怪物，夏克尔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拿着！” 巴德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左轮手枪，抛到了夏克尔的手里飞快的说道：“待会儿要是有漏网之鱼就自己解决。”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数十分钟后，正如夏克尔担心的那样，虽然巴德很强但也架不住怪物庞大的数量，此时他正喘着粗气吃力的挥动着锁链，但锁链上的电光已经不复刚才那么耀眼，变得越来越弱。 随着一声巨响，又一只从巴德的铁链下跃到夏克尔眼前的怪物，被夏克尔用手枪击碎了头颅后，身体软倒在一旁不断地抽搐着。 夏克尔握着大口径左轮手枪的双手不断颤抖着，无力的跪坐在地面上，摸了把溅在脸上充满腥臭的怪物血液。 最后一个燃烧瓶早已丢了出去，巴德后续递来的子弹也已经消耗一空，望着源源不绝的怪物，他的心逐渐沉入了谷底。 第二十六章 血腥祭祀 “我应该给自己留一颗子弹的，就算自杀也比被这群怪物撕成肉块的强……”夏克尔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扔在一旁，胡思乱想了起来。 突然，一阵浑厚的狼嚎盖过了怪物们的嘶鸣，紧接着一个银白色的身影，跟炮弹一样踩着着怪物的尸体，从满是破口的厂房顶上砸落下来，屹立在了厂房中央，一只趁机想要从背后偷袭的怪物，被他转身扼住脖子，随手拧下了脑袋…… 看着对方满身柔顺的银白色毛发，和跟刀子一样锋利闪烁着寒光的利爪，夏克尔欣喜的差点跳了起来。 而疲惫不堪的巴德，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此时，站在厂房空地上的哈伦，变身后接近两米二三的身高，在只有成年人一半大小的怪物群中宛如一个巨人。 他不断挥动双臂，身旁朝他跃起的怪物，在他的利爪下跟碎裂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的抛撒在周围。 吸引了一大批怪物的哈伦，正进行一边倒的屠杀时，却突然停了下来，猛的朝着另一侧快速跳开，同时口中咆哮了起来。 “该死的埃布尔，你能不能看着点！” 话音刚落，厂房的大门轰然倒下，一个身高两米左右，头顶长有犄角，浑身肌肉虬扎如铁塔般的壮汉，从倒塌的大门口斜着冲了进来，在碾碎了无数挡路的怪物后刹不住车，直接将对面的墙壁撞塌又从厂房里冲了出去…… 夏克尔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墙壁上的人形豁口，嘴角抽搐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置。 正在这时，仓库外枪声大作，大批的怪物被吸引了过去，但没过多久朝门口涌去的怪物们，就跟遇到堤岸的潮水一样被重新压了回来。 只身下豁口的大门处，三名身穿黑色尼质大衣的调查员，与为首查尔斯一起，步履坚定的一步步向前推进着。 除一名手拿短棍的青年在一旁提防着漏网之鱼外，包括查尔斯在内的其余调查员人手一把大口径霰弹枪，朝着不断涌来怪物猛烈开火，他们不时从怀里掏出拇指大小，闪烁着荧光的物体扔向聚集在一起的怪物，将它们炸成碎块或冻成冰雕。 仅仅数十分钟，四人配合着两位野兽形态的调查员，将厂区周围的怪物风卷残云的清扫了个干净。 巴德擦着额头的汗水走到查尔斯旁边，简要的说明情况。 然后面带忧色的说道：“布朗在前天晚上就已经失踪，而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对整个西区进行排查，更何况这里出现了吸血鬼的巢穴需要大量人手进行仔细清理……” 听完巴德的汇报，查尔斯点了点头沉吟片刻，转身对已经变成正常人的壮汉说道：“埃布尔，你和德威特留下，协助后面来的警察封锁这里，其余人先回分部。” 接着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针刚好到达十二点的位置，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开来。 “这次复活教派的行动中很可能有主教级以上的超凡者参与，狄克部长今天下午应该就会回到贝伦市，届时我们再做打算！” “主教级？很厉害吗？”听着查尔斯的解释，夏克尔站在角落里咕哝了一声。 离夏克尔较近的哈伦似乎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忍不住朝他翻了翻白眼道：“那可是至少中阶以上的超凡者！” “那你是第几阶？”夏克尔扭头朝哈伦疑惑的问道。 “下阶，八级强化者。”哈伦没好气的说道。 接着，他朝夏克尔眯着眼睛说道：“走吧！回去我们好好谈谈之前的事……” 话还未说完，身后的残破不堪的厂房在一阵呻吟中突然倒塌，地面上也传来了剧烈的抖动感…… …… 索伦大教堂外的空地上，看起来有四十来岁，面容消瘦的阿普顿主教，穿着洗的发白的棕色教袍，正蹲在一群蓬头垢面的小孩中间，发放着自制的面饼。 将手中最后一个巴掌大小的面饼，递给一个安静的站在他身旁等待的小男孩，看着他布满冻疮的双手紧紧捏着面饼，不断地吞咽着口水，阿普顿疑惑的问道：“怎么不吃？” 半响后，小男孩低着头才嗫喏着说道：“妈妈病了……我想拿回去给她吃。” 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十多年的阿普顿很清楚，生病就意味着无法工作，不能工作没有收入来源就会挨饿，而贫民家庭中的主要劳力一旦病倒，那这个家庭也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叹了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个面饼递到小男孩的面前笑着说道：“吃吧！把那个面饼带回去给你的母亲。” “可是……那是您今天中午的口粮！”望着眼前的面饼，小男孩犹豫着说道。 “没事，我不饿。”阿普顿笑着摆了摆手。 将小男孩分出一半来的黑面饼推了回去，抬手揉了揉对方乱糟糟的脑袋嘱咐道：“不过，晚上记得一定要来上课。” 当他说完面容轻松的站起身来时，周围突然烟尘四起，剧烈的震动下年久失修的索隆大教堂上墙砖不断脱落。 阿普顿护住身旁的小孩，大声呼喊着让他们不要乱跑，当震动停止后，他表情凝重的将目光投向了码头区的方向。 码头区，靠近第一大桥的客运码头站台外，一名头发花白带着单边眼镜的中年绅士嘴角噙着笑意，站在慌乱的人群中，将目光投向远处仓库街冲天而起的黑雾，喃喃自语道：“虽然有点晚……不过好在是赶上了！” 人群中一个面容普通的男人身体突然一阵扭曲，转变成布朗的模样快步走到中年绅士的面前弯腰行礼后，恭敬的说道：“柏宜斯大人，属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柏宜斯挑了挑眉毛不满的问道：“为什么时间提前了？” 听到对方略带不满的声音，布朗低垂着脑袋解释道：“属下给复活教派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迫使他们将并不完全的仪式提前了一天。” “不过联合会的调查员们已经按照计划，被引诱到了位于的西郊吸血鬼巢穴里，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狄克返回贝伦市的迹象。” 听到这里，柏宜斯勾起嘴角赞许的点了点头：“很好，就让狄克来对付降临后的复生之神吧！是时候去贝伦分部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 “地震了？”跟着众人跑到汽车旁的夏克尔疑惑的问道。 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包括查尔斯在内的调查员们，阴沉着脸默不作声的齐齐望向逐渐被黑烟笼罩的码头区，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半响后，查尔斯面色沉重的说道：“情况有变，埃布尔和德威特跟我去码头区，其余人立刻返回分部做好守卫工作。” 调查员们点头领命，有序的走上汽车，夏克尔也被巴德拎了进去。 …… 被浓烟笼罩的仓库街八十一号，一百多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们被残忍的割开脖颈，如牲畜般叠放在仓库里复杂的图案上。 随着跪在图案中间手捧黑色书籍的亚摩斯，越来越激昂的诵读声，猩红的鲜血不断渗入地面上闪烁着诡异黑芒的复杂图案之中。 当层层叠叠的尸体上，最后一滴鲜血被吸干时，伴随着再次出现的震动，如沥青般粘稠的黑泥从地面上喷涌而出，疯狂的涌向跪立在中间的亚摩斯。 亚摩斯的嘴角以诡异的角度张开撕裂了脸颊上的血肉，喉咙中锐物摩擦的尖鸣声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被黑烟笼罩的仓库街上，一辆警车朝马路两旁人群奔逃的相反方向一路急驶，查尔斯坐在后座上神色焦急的透过车窗搜寻着复活教派祭祀的场地。 突然一阵刺穿耳膜的尖嚎中，街道两旁四散奔逃的人影跟割麦子一样齐齐倒下，充当司机的德威特口鼻中鲜血喷涌，无力的趴倒在方向盘上，失去控制的汽车开始在马路上蛇形扭动着，车头撞进了一家店铺的大门。 第二十七章 圣徒 汽车内，查尔斯神情恍惚的从后座上爬了起来，坐在前面的两位调查员歪倒在座位上已经失去了声息。 他扶着座椅的靠背，跟喝醉酒一样推开车门从汽车上爬了出来，抬头望向远处失去屋顶，黑烟滚滚的仓库。 在他的注视下亚摩斯扭曲的身影，跟刚学习走路的小孩一样步履蹒跚的从倒塌的仓库里走了出来。 斜靠在车门旁的查尔斯，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栽倒在了地面上，双眼顷刻间肿胀了起来，犹如活物般扭曲着，脑海中闪现出了联合会的戒语。 “不可直视，不可妄议，不可揣测！” 正当倒在查尔斯无力的哀嚎之时，一阵悠扬的钟声从工业区方向荡漾而来，如清风般抚慰在他扭曲的面孔上减轻了他的痛苦。 同时，阿普顿主教捧着圣经从查尔斯身后的街角出现，口中诵读着圣灵的礼赞。 在阿普顿庄严的诵读声中，查尔斯狰狞的表情慢慢舒缓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右手放在还在不停扭曲的眼球上，紧咬着牙齿将双眼挖了下来。 离开眼眶后的两颗眼球掉落在满是污泥的地面上，颤动着增殖出了一个个细小的眼珠，长出一根根触须互相撕扯了起来。 “仅仅是一个化身，就如此恐怖啊……” 查尔斯惨笑了一声，没有理会地上的眼球，将沾满鲜血的右手哆哆嗦嗦的伸进怀里掏出烟斗，放入雪白的烟丝点燃后猛吸了一口。 涌出的烟气飘舞着，爬进了查尔斯的口鼻之中，他的身体也随之暴涨了起来。 扔下烟斗后查尔斯艰难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双手跟烧红的烙铁一样，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发出滚滚热浪，接着他面朝亚摩斯的方向身体前倾猛冲了出去。 为了阻止查尔斯的接近，七窍里不断渗出黑色液体，样貌恐怖的亚摩斯，周身涌出大片的触须将朝他奔来的查尔斯刺穿在地。 但身受重伤的查尔斯并没有停下，他扯断连接在身体上的触须后步伐坚定的朝着亚摩斯不断接近。 情急之下，如硬物摩擦玻璃般的尖鸣声，从亚摩斯的嘴里再次发出，街角诵读礼赞的阿普顿主教被打断后，嘴角殷红的血液洒落在洁白的书页之上。 而亚摩斯不远处，再次遭受重创犹如残烛老人的查尔斯，向前挪动着脚步，随着一声怒吼双手顷刻间鼓胀了起来，双手间耀眼的闪光刺穿了浓郁的黑雾。 闪光过后爆炸腾起的气浪冲毁了街道两旁的仓库，查尔斯的身体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而首当其冲的亚摩斯小半个身躯也在爆炸中被摧毁。 正在这时，一枚闪烁着红光的物体，穿透笼罩在仓库街上空浓郁的黑烟与灰尘，击中了亚摩斯歪斜的头颅，大片的黑色液体在冲击下四散飞溅。 失去控制后的黑泥，从亚摩斯残破的脖颈上冲天而起，散落在街道的房屋之上，它们蠕动着凝结成一个又一个狰狞可怖的黑色人影，又相互在相互吸引中，化作凶猛的巨浪，吞噬了街道两旁的建筑…… 码头区的一处货仓顶上，贝兰市分部部长狄克·塞巴斯蒂安，扶着样貌狰狞的右臂大口的喘息着，苍白的脸庞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 片刻之后，他咬着牙再次举起狰狞的右臂，低声吟唱。 “以骨为枪” 狄克的嘴唇微张，干涩的嗓音下似乎连空气都焦躁不安了起来。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原本就已经狰狞不堪的右臂再次膨胀，“咔咔”的脆响声中，右手手指突然四分五裂，一根染满鲜血的骨质空管自手心里再次缓缓伸出。 “血肉为弹” 狄克喘了口气强忍着痛苦再次开口，胳膊上膨胀而起的肌肉，如即将凝固的岩浆般，开始围绕着骨质“枪管”缓缓蠕动，不时从肌肉撕裂开的纹理处闪烁出猩红的光芒。 接着他用左手扶了扶布满裂纹的眼镜，将右臂遥遥对准远方浓烟下疯狂蠕动的“黑泥”，以微不可察的声音缓缓说道：“心灵指引” 话音刚落，右臂仿佛要炸裂般再次膨胀，狄克咬着牙用左手死死按住不停颤动的右臂，黑色长摆大衣在突然刮起的大风中猎猎作响，他那原本苍白的脸庞，染上了大片不自然的潮红。 在鼓胀的右臂即将要崩溃之时，他面朝着黑泥涌动的方向，猛的张开干裂的嘴唇，嘶吼了一声：“歼灭！” 下一刻，大炮轰鸣般的巨响，响彻了整个码头区的上空。 一枚闪烁着红光的“子弹”自骨质枪管中迸射而出，直接在枪口前方撕裂出了半径一米多大的白色气圈，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直奔黑泥而去。 而狄克的身躯随着强大的后坐力与倒卷而起的气浪，一齐砸进了身后数米的另一个仓库里…… 仓库街八十一号，再次涌起的“黑泥”，被激射而来的“猩红子弹”从中间打出一米多大的空洞。 随之而起的沉闷爆炸声，自子弹射进的位置不绝于耳，“黑泥”涌起的势头被强行打断。 五十多米开外，阿普顿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圣经一刻不停地诵读着，嘴角的涌出的鲜血不断滴落在洁白的纸张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炸开的“黑泥”再次聚集，并朝着半跪在大街上的阿普顿疯狂的涌动了过来。 “……愿圣灵庇佑我们！” 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句祷词的阿普顿，合起了手中的圣经，但他并没有转身逃跑，依旧半跪在大街上遥望着远方的教堂。 将右手缓缓搭在左肩，他凝望着教堂的方向，满含歉意的喃喃自语道：“以后不能给你们上课了……抱歉！” 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奔涌而来的“黑泥”，顷刻之间将他的身体淹没、撕碎，剧烈的冲击下，只剩寥寥几页染血的祷词，在天空中慢慢飘落…… “咚…咚…咚…” 远方，一声比一声急促的钟声，突然自索隆大教堂响起。 此刻如枫叶般缓缓下落的书页，蓦然间静止了下来，一缕缕金色的光芒，自书页上斑斑血迹中骤然喷涌而出。 犹如实质的光芒照耀下，原本散落在各处的书页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同时，一个淡淡的身影突然悬浮在圣经的前方，只见他伸出已经几乎透明的双手，缓缓翻开漂浮在身前的圣经。 用庄重而肃穆的声音念道：“圣灵自天上来，高举着圣杯，打开天国的大门！” 随着他的声音，天空中密布的乌云突然被撕裂出巨大的缝隙，金色的光芒自天空中落下，投射在了他的身上，同时也投射到了他脚下躁动不安的黑泥上。 耀眼的金光中，他原本暗淡的身影似乎充实了一些，紧接着他捧起圣经用肃穆的声音继续诵读道：“祂的仆人接过祂赐予的权柄，行走在大地上……” 伴随着庄严的声音，一柄金色的权杖出现在他面前，虚影用手握住权杖的同时，光芒开始在他的后背生长，天空中传来悠扬的圣歌，有洁白的花瓣不断飘落在下方涌动的黑泥上，“滋滋作响”腾起大片烟雾。 他捧起圣经单手高举耀眼的权杖，金色的羽翼在背后舒展，用不带有一丝情感的声音宣告：“吾于黑暗中惩戒世间的罪孽，于光明中拯救迷途的灵魂！” 光芒下，不愿坐以待毙的黑泥，如波涛般涌动着猛的凝聚了起来，化作一张可怖的巨大脸孔。 巨脸的五官处只剩深不见底的黑洞，脸颊上密密麻麻的细小脸孔挣扎着、哀嚎着，似要从地狱般的巨脸上脱离下来，却又似乎渴求着别人的加入，帮他们分担永恒的煎熬与痛苦。 他们嘶吼着、嚎叫着一路朝上，凝结成黑色的头颅，朝着天空中金色的身影张开了如深渊般的巨口！ 面对山呼海啸般涌起的巨脸，天空中金色的身影却并未闪躲，也没有攻击，他缓缓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远方，手中耀眼的权杖也垂落在了身旁…… 贝伦市警察总署，提着体积巨大收容箱的柏宜斯，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站在警察总署门口撇了一眼西北方向天空中的异像，嘴里冷笑道：“没想到破败的索伦大教堂还潜藏着一位圣徒，呵……不过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说完头也不回的扛起收容箱转身离开，但他在他身后，大厅里倾倒的立钟上，表盘里的指针不知是由于损坏，还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一直疯狂的颤动着，却无法挪动到下一格时刻上。 总署大门外，侧躺在台阶下的夏克尔几乎被利器拦腰截断，身体在寒冷的天气里已经逐渐变得僵硬，当他察觉到有人经过时，缓缓转动眼珠凝望着柏宜斯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苦涩。 “里面的调查员门应该都已经死了吧……呵，经历了这么多真有些不甘心呐！” 就在夏克尔的意识陷入黑暗之际，码头区的上空距离目标仅有数米的巨脸突然诡异的停顿了下来，无数人脸拼凑成的头颅慌乱的扭向了东南方向，发狂般的嘶鸣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砧板上的鱼肉 “嗒，嗒，嗒……” 急促的敲门声回荡在梧桐街七十六号狭小而冰冷的房间内，夏克尔安静的躺在，没有一丝温度的老旧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他艰难的翻过身时，突然从破旧的木床上摔倒在地，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半响后，夏克尔穿着粗气，斜靠在低矮的床沿边检查了一下身体。 “身体比前两次回档更加虚弱了……” “也许因为我并没有类似调查员们的超凡能力，从而导致被迫回档后，身体被这怪异的能力几乎抽干……” 借着窗户里散射进来的微光，他举起消瘦的胳膊喃喃自语道：“照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回档几次……如果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或许下一次，我就会真的再也无法醒来。” 整理了一下纷杂的思绪，他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走进厨房将一部分当做引火材料的废旧报纸，拿回卧室放在了破旧的书桌上。 然后回到客厅打开了大门，语气轻松的对站在门口等待的艾尔，笑着说道：“见到你真好！” 见艾尔不说话，一直怔怔的望着自己，夏克尔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我饿坏了……让我猜猜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故作思考了一下，他指着艾尔怀里鼓起的地方用猜测的语气询问道：“嗯……一只烤鸡对不对？” “啊……是啊！” 怔了一会儿，艾尔连忙将被油纸包裹的烤鸡，从怀来掏了出来递到了夏克尔的面前。 夏克尔奇怪的打量了一下依旧站在门口，本身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艾尔，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疑惑。 “虽然艾尔的神情在刚开门时依旧显得非常焦急，但并没有前两次那样提到烤鸡时显得那样兴奋……难道是回档出了问题？” 思索着，他朝着艾尔招了招手，转身走进了客厅。 点起油灯后，沉吟了一下对跟进来的艾尔说道：“嗯……我觉得加点土豆把它炖上，是个不错的选择！” 艾尔点了点头，抱着烤鸡默不作声的转身走进了厨房。 看了眼厨房里，艾尔在煤炉的火光照耀下忙碌的身影，夏克尔心里充满了疑惑，但却碍于回档的秘密不能暴露的想法，他只能暂时压下了疑问。 转身准备回到卧室，却在不经意间撇到了，挂在客厅墙壁上的镜子。 巴掌大小的镜子照映出了他异常苍白的脸庞，不知何时银色的白丝稍稍的爬上了两边的鬓角，隐藏在干枯的黑发之中。 “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夏克尔轻轻揉搓着隐藏在鬓角中的白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前两次自己的身体虽然没有这样严重，但也非常的虚弱，而在接受维鲁斯的治疗后，体能方面却有了极大的改善，也许他就是一位隐藏在暗中的超凡者，至少也是对这一方面有着足够的了解。 “不过暂时向他不能提及这个，得等到复生教派的风头过去以后再说！” 叹了口气，夏克尔端着油灯走进卧室，坐在了破旧的书桌前，一边思索着轻轻拉开了抽屉，取出装订在一起未拆封的崭新信封，和以前剩下的胶水。 “命运似乎在我醒来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注定！” 夏克尔捏着信封，油灯上摇曳的火苗在他的双眼中反射出昏黄的光芒，脑海里不断回忆起发生过的一切。 也许，帕莉丝早就知道我和刀疤鼠走的很近，而她刚好需要一个用来吸引注意力的道具，来配合她成为调查员们前往陷阱的诱饵。 也许刀疤鼠在死前告诉了帕莉丝他在等人，让对方误认为我就是漏网之鱼。 在第二次回档后布朗“故意”而为之的表演，让自己这个帕莉丝手中的“道具”，过早的走上舞台，从而使召唤邪神的仪式不得不提前开始。 但这仍旧没有改变，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那个站在贝伦市警察总署门前，自称“黑棺”的男人，面对调查员们的围攻泰然自若的轻易解决掉了，包括巴德在内的所有调查员。 即使是蕾切尔女士，最后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堪称恐怖的武器，也只是击杀掉了一直跟随在他身旁的布朗，让一直姿态优雅的他略微有些狼狈。 “而我，仅仅只是一个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任人鱼肉的‘道具’。” 夏克尔低下头来，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旧报纸，昏暗不清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狰狞。 “但是直到现在，那把刀子……终于握到了我的手里！” 自言自语中他缓缓咧开嘴角，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 他一张一张的翻开旧报纸，从中找出一个又一个需要用到的单词，然后细心的裁剪下来，将它们粘贴到一张夹杂在报纸中间的海报上。 夏克尔清楚的记得，哈伦做为神奇的超凡者有易于常人的嗅觉。 为了避免对方从材质上发现异常，他选择了从废品收购站买来当作引火材料的废旧报纸。 这些上层居民用不到的垃圾，往往被西城区的居民们视若珍宝，在桌子上充当桌布，或在墙壁上充当壁纸，贫民家庭中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 而经过报纸投递员、订购客户、捡垃圾的环卫工人、收废品的小贩等等一系列的转手，想要以气味儿或者源头来追踪自己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半个多小时后，门外传来艾尔招呼吃饭的声音，夏克尔应了一声低头拿起桌子上沾满各种小纸片，显得有些花花绿绿的海报，吹干了上面的胶水后，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装进了桌上的信封里，再把信封用报纸包了起来。 然后，他拿出一张白纸用蘸水钢笔写到：“亲爱的奥利佛叔叔，自从上次收到您的回信已经过去了一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找工作可惜贝伦市近年来的就业环境并不景气，不过请您不要担心我准备去明天继续去行政区碰碰运气……” 写到这里夏克尔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反正我取钱的事已经被知道了，不如现在就向奥利弗叔叔坦白！” “而且，由于我和刀疤鼠的牵扯，寄出这封信很可能会被调查员们半路截取……” 于是，夏克尔蘸了蘸墨水继续写道：“还有，我想向您坦白，由于我的鲁莽在没有经过您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将您为数不多的存款拿去投资，导致血本无归……” 最后在书写日期时，夏克尔顿了一下，写上了第二天的日期，随即将写好的信放进信封里，压在了床头准备第二天再寄出去。 第二十九章 匿名信 回到客厅和艾尔有说有笑的吃完饭，把她安排在客厅的隔间里住下，并拿出换洗的衣服让她去洗澡后，夏克尔再次来到卧室装起被报纸包裹的信封，将剪开的报纸碎片头投进尚未熄灭的火炉里，打开房门离开了住所。 位于码头区的钟楼上，半夜十点钟的钟声响起之时，夏克尔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敲开了维鲁斯诊所的大门。 不久后又捏着四个小银币，被维鲁斯从诊所里轰了出来。 被浓郁的雾气笼罩的大街上，夏克尔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沿着索姆河西岸的滨河大道，一路朝南绕开工业区，来到了位于西郊的柳条街。 即使是来过一次，但因为有些不好的回忆，夏克尔走在柳条街破败的大街上还是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站在柳条街88号的街边，夏克尔打量了一下墙壁上锈迹斑斑的门牌号，确定了这是亚莉的住所。 随后他蹑手蹑脚的来到破旧的木门前，掏出被报纸包裹着的信封后，连同粘贴好的留言夹住一个小银币，轻轻塞进了开裂的门缝里。 …… 第二天一早刚刚过了七点，西城行政区警察局内，常驻于此并担任警察局局长的巴德，给自己冲上了一杯南联盟出产的阿卡拉咖啡，然后从站在办公室桌前的亚莉手中接过密封的信件，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真皮座椅上。 打开信封，拿出上面标有“黄金梦赌场盛大开业，美女荷官现场发牌”字样的海报，巴德颇有些不耐烦的将它放在了桌子上。 如果不是眼前的小姑娘强烈要求，他完全没有丝毫的兴趣，翻看这充满恶作剧意味的信纸。 但当他忍着不耐，一只手端着色泽诱人的咖啡，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翻开折叠在一起的海报，看清楚上面用小纸片拼凑在一起的语句时，整个人突然僵住。 刚凑到嘴边的咖啡杯突然滑落在了大腿上，褐色的液体淋湿了崭新的棉质长裤，咖啡杯摔落在地板上，碎裂后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不知道是因为被滚烫的咖啡烫到了大腿，还是海报上的内容过于劲爆，巴德毫无风度的怪叫了一声直接跳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地板上碎裂的杯子，而是目光如炬的盯着不知所措的亚莉沉声问道：“是谁给你的这份信？” 不等亚莉作答，听到动静的哈伦猛的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直接冲了进来，环顾了一圈办公室没有发现异常状况后，不禁疑惑的朝巴德问道：“我听到了摔东西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没有理会哈伦的问题，巴德直接起身将匿名信递到了他的手上，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后，把目光投向了亚莉，等待着她做出解释。 在两位调查员神情严肃的注视下，亚莉捏着衣角结结巴巴的说道：“局……局长先生，我也不知道……在我早上起床时就在门口发现了这封信。” 犹豫了一下，亚莉低着头从兜里掏出一个被揉成一团的纸条，缓缓说道：“还有一个留言条和一枚小银币，留言说一定要让您阅读信件。” 看着亚莉迟疑不决的样子，巴德重新打量了一下她破旧的衣着，突然从自己口袋掏出一把混杂着数枚小银币的零钱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指着桌子上的零钱说道：“这些拿去，把它们给我！” 亚莉盯着桌面上的一小堆零钱，然后又看了看巴德，发现他再次点了点头后，飞快的把纸团放在了桌子上，将散落在桌子上的零钱聚拢在了怀里。 拿过被揉搓的皱巴巴的纸团，巴德将它小心翼翼的摊开后，里面出现了一枚闪烁着银白色光泽的小银币。 扫了一眼纸条上面的留言，他捏着纸条的手猛的一紧。 “上面确实指明让她带着匿名信来找我，这说明寄信的人非常熟悉贝伦市分部的情况，而留言条和信纸采用了同样的材质，也许是为了避开搜捕……” 思索着，他将钱币和纸团递给了旁边的哈伦。 明白需要自己做什么，哈伦接过小银币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半天后又面色古怪的拿起纸条嗅了嗅。 接着他皱起眉头，朝正站在办公桌旁数钱的亚莉，语气生硬的问道：“你动过这里面的小银币吗？” 抬头望了望哈伦严肃的神色，亚莉捂紧了手中的钱币，急忙摇了摇头：“那个小银币，我一直包在留言条里没有动过。” 听到亚莉的回答，哈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面对巴德询问的目光，他张了张嘴最后直接将小银币拍在了桌子上，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难道那个寄信的混蛋，平时都把钱塞在**里吗？” 看着哈伦气急败坏的样子，半响后才反应过来的巴德嘴角抽搐了一下，表情古怪的问道：“那信呢？” 哈伦压下怒意，没好气的说道：“崭新的普通信封，而废旧报纸制成的信纸上面至少有上百种气味，我怎么可能分辨的出来！” 点了点头，巴德拿起信件装进公文包里，转身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朝正一脸不爽的站在门口的哈伦说道：“我先拿着信去分部，你拿着银币寻找线索！” 听到对方的嘱咐，哈伦突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摊开双手说道：“怎么可能？这他妈怎么找？” “事关重大，这是命令！”巴德将头顶的圆顶礼帽压了压，语气的沉着说道。 “命令？”哈伦反问了一声，接着咬牙切齿的朝巴德大声吼道：“别说是你的命令，就是查尔斯的命令……不，就是部长大人亲自来，我都不可能去！” “你会得到部长大人的命令的！”巴德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 接着他不再理会旁边，气的直跳脚的哈伦，转身面向亚莉沉声说道：“请跟我一起去一趟警察总署，说明一下情况！” “可是，我还得去工作……中午还要去照料我的母亲。”亚莉把数好的钱币装进衣兜，显得有些犹豫。 “没事，你的老板那里我会去做出解释，不出意外的话下午我会开车送你回家。”巴德摆了摆手宽慰道。 见亚莉点了点头，巴德带上她脚步急促的离开了警察局，开车前往位于东城行政区的贝伦市警察总署。 局长办公室内，两人离开后哈伦躺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凝视着桌子上仅有小拇指大的小银币，脑海中不知思索着什么。 半响后，他咬了咬牙一把拿起桌子上的小银币，似乎准备再试一次。 可当他刚将手凑在鼻子下面，就重新把手里的小银币狠狠拍在了桌子上，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倒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这工作没法干了……我当初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选了追踪者……” 第三十章 通灵仪式 早上九点钟左右，贝伦市警察总署地下室的一个小隔间内，查尔斯与巴德两人正安静的立于桌子两侧。 在两人中间蕾切尔女士端坐在正方形的桌子旁，准备着通灵仪式所需要的材料。 坐在方桌后面的蕾切尔女士，今年已经超过了四十岁，但她除了皮肤比正常人苍白一些，丝毫看不出衰老的迹象，还保持着二十多岁少女般的活力。 在两人的注视下，她优雅的拿起两根早已备好的蜡烛，置于桌子的两侧，并在桌面上靠近对面空置椅子旁的小碟子里，放入特制的熏香，然后将它们依次点燃。 做完这一切后，蕾切尔女士坐直身子，开始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反复的吟唱了起来。 “徘徊于阴影之中的幽魂，倾听我的召唤，来到我的身边……” 随着蕾切尔女士的声音，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 站在桌旁的巴德缩了缩脖子，似乎感觉到有人在他的后颈哈了口冷气，但他丝毫不敢回头张望，更不要说打开灵视去搜寻房间里的异常。 第三声过后，地下室紧闭的屋内突然生起一股微风，打着旋环绕在桌旁。 旋风中，小碟子里升腾而起的淡蓝色烟雾，开始在对面空置的椅子上盘旋扭曲，不多时一个由烟雾构成，面容朦胧的淡蓝色虚影出现在了空置的椅子上。 见状，蕾切尔女士熟练的伸出苍白的右手，按到平铺在桌面上的匿名信上方，缓缓闭上了眼睛，对静坐在椅子上的虚影，用空灵的语调说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随着蕾切尔女士的动作，桌子对面的虚影同样缓缓伸出朦胧的手臂，将右手和蕾切尔匿名信上的手重叠在了一起，然后与蕾切尔女士一齐同时低下头来。 但就在蕾切尔低下头的一瞬间，左边代表着幽魂的蜡烛突然自行熄灭，原本低着头的虚影猛然抬起头来，发出了一阵深入灵魂的尖叫。 而与蕾切尔手掌贴和的右手，则在一阵扭曲中突然自肩膀处从朦胧的躯体上撕裂了下来，紧紧抓住蕾切尔的右手，仿佛真人的手臂一样不断在桌子上颤动着。 失去手臂的虚影挣扎着不断发出刺耳的哀嚎，胸口处不知何时破开了一个大洞，又仿佛那个成年人头颅大小的空洞，一直都存在于那里。 分列于桌子左右的查尔斯与巴德，同时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的蕾切尔女士。 接着在查尔斯急促的命令下，巴德率先出手，从袖子里伸展出的黑色锁链闪烁着电光，将在椅子上不断挣扎的幽魂死死捆住。 查尔斯则撸起袖子，双手握住桌子上幽魂撕裂下来的手臂，试图将它拿下来从蕾切尔女士的右手上拿下来。 随着查尔斯一声暴喝，握在残臂上的双手突然变得通红，仿佛滚烫的烙铁一样印在在朦胧的残臂上，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大片淡蓝色的烟雾从双手间升腾而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查尔斯脸庞涨的通红，花白的鬓角上汗珠渗出，他死死拽住残臂将它一点点从蕾切尔的右手上扯了下来，被扯下来的断臂如一条刚打捞上岸的大鱼，在他的手里挣扎着。 而被巴德捆住的幽魂开始在黑色的锁链中片片碎裂，最后如被风化的沙粒一样消失在了椅子上。 正扯着锁链的巴德见此情景愣了一下，丝毫不敢大意的他挥舞着锁链在椅子旁绕了一圈，确认没有异常后，迅速拿起桌子下的收容箱掀开盖子，放到了正捏着残臂的查尔斯面前。 “啪”的一声闷响，查尔斯将残臂狠狠甩进收容箱后猛的合上了盖子。 看着拿出石蜡进行密封工作的巴德，查尔斯通红的双手慢慢回归正常，长舒了一口气后朝悠悠转醒的蕾切尔急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蕾切尔虚弱的趴在桌子上，晃动了一下混沌的脑袋，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手背上紫青的抓痕。 半响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仪式开始时我并没有发现异常，但当我进行通灵时，幽魂与我突然切断了联系！” 接着她停了下来，然后用略微有些发颤的语调说道：“但是，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它的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听着蕾切尔的解释，查尔斯的眉头逐渐拧成了一团，片刻后他紧盯着蕾切尔的双眼，严肃的说道：“蕾切尔女士，为了确保安全，接下来你将在观察室度过为期一周的时间。” “我明白！”蕾切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查尔斯点了点头。 这时，隔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敲响，得到查尔斯的允许后，全副武装的调查员们从门口冲了进来。 看到里面并无异常情况后，埃布尔挠着头皮瓮声瓮气的说道：“刚才感应符全都亮了，我们还以为出了问题……” 接着他将手放了下来站直身体，正色道：“五分钟以前，德威特从西街实业公司打来电话，他称血手党的老鼠们已经全部失踪，公司内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但有灵能残留的迹象。” “嗯！”查尔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随后朝着埃布尔挥了挥手说道：“带蕾切尔女士到观察室。” 见众人离开，巴德提起桌子上的收容箱准备跟着出去，但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对查尔斯说道：“如果那份匿名信内容可信，接下来复生教派的人会散布罗恩男爵的情妇帕莉丝，和血手党魁首丹尼斯的谣言，以此来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接着他询问道：“我们要不要立刻展开行动？” 查尔斯揉了揉麻木的胳膊，沉吟了片刻语气沉着的说道：“再等等！我已经通知狄克部长，他将乘坐浮空艇于今天连夜赶回贝伦市，而以我们现在的人手光是对付复生教派都非常吃力，更不要说暗中虎视眈眈的曙光社和其他势力！” “况且还有一位不明底细的家伙隐藏在暗处，而那只崩溃的幽魂所掉落的手臂手臂，几乎达到了四级腐化物的强度。”查尔斯面色阴沉的说道。 巴德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那个小女孩呢？她的灵能契合度非常高，我担心……” 查尔斯摆了摆手，“将她暂时留在这里吧，把她的母亲也一起接过来！”说罢，他率先走出了隔间。 来到空无一人的发报室，查尔斯扯开棉质衬衣的纽扣看了看肩膀上扭曲的红色血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第三十一章 联合会在行动 为了不使调查员们恐慌，查尔斯并没有说明说通灵仪式中发生的一切。 但他清楚的知道，由于幽魂自身灵视很高，所以它们常常被当作通灵仪式的对象，来架构起超凡者与被观察者之间的桥梁。 虽然幽魂平时只是游荡在阴影之中，并没有意识去刻意的观察周围的情况，但被通灵仪式引导后它们则会顺从仪式发起者的意愿，通过媒介将需要被观察或者注视的人或物，呈现在发起者的脑海里。 诡异的是，蕾切尔女士所沟通的幽魂仅仅是注视着对方，就产生了严重腐化的现象最后甚至崩溃。 目标的位格之高，显然已经超出了幽魂所能承受的极限！ “或许祂是一位半神级的强者，或许是哪位神灵的代行者，而幽魂堪比高阶超凡者的灵视，则使它直接注视到了那位背后的恐怖存在！”查尔斯猜测着，坐在了发报机的旁边。 但他丝毫不怀疑对方是神灵级别的存在，因为那些被人们信仰的神灵或是潜藏在深渊中的邪神，想要降临在大地上必须要通过复杂的仪式，来打开连接这个世界的通道。 拿起喇叭状的耳机查尔斯将它戴在了头上，他决定通知总部，贝伦市有疑似半神级强者活动的迹象，并请求联合会特别搜查小队的支援！ …… 梧桐街四十六号，夏克尔一直睡到中午十分才伸着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的洗漱后他到街尾萨尔玛太太的面包店里，购买了一些黑面包、一小袋面粉和一些零碎的东西，花费了足足两个小银币，回到了房子里。 和早上出去充当向导的艾尔一起吃完午饭后，他离开住所再次来到了贝伦工人报的报社里，应聘为一名送报员，但他却没有见到亚莉的身影。 “希望调查员们不会为难她！” 应聘完工作后，夏克尔站在报社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心里有些歉疚的思索着。 下午离开报社，夏克尔为了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异常，他又装模作样的去工业区溜达了一圈，才慌忙回到家里。 时间就这样在夏克尔忐忑不安的期待中渐渐过去。 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发完报纸后不敢去工业区的夏克尔，在临近的码头区漫无目的溜达时，远处的仓库街突然发生了一起剧烈的爆炸。 与爆炸地点隔着一条街的夏克尔，遥望着远方一处仓库的屋顶在浓烟中，整个飞上了天空。 惊惧的同时，他跟随着大街上赶去看热闹的人群，穿过街区后到达了事发现场的外围。 靠近浓烟滚滚的仓库位置，此时已经被警察围了起来，约数十分钟后，一群身穿黑色尼质大衣，头戴黑色圆顶礼帽的人，从浓烟深处整齐划一的走了出来，行走间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随后，他们在外围维护秩序的警察簇拥下，乘上早已备好的汽车，沿着第一大桥朝东城区方向快速离开。 望着逐渐远去的汽车，夏克尔心里有了一些猜测。 “虽然他们手中的箱子被黑布刻意遮盖，但期中出现了查尔斯的身影，所以可以确定是调查员们无疑，这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行动，并成功的铲除了复生教派在贝伦市的阴谋！” 想到这里，夏克尔两天来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通透，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开始消散，连贝伦市糟糕的空气也似乎不再那样刺鼻。 跟随着逐渐散去的行人，夏克尔心情轻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工业区时却又听到了来自东街方向剧烈的轰鸣声。 正当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时，激烈的爆炸声再次响起，在夏克尔的注视下，一束诡异的犹如实质的黑光冲天而起，撕裂了笼罩在工业区上方的浓雾，转眼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克尔望着东街的方向愣神了期间，却蓦然看到艾尔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从街角跑了出来…… …… 下午六点钟，太阳已经在浓雾的笼罩下不见了踪影，贝伦市警察总署一楼大厅内灯火通明，身穿黑色大衣的哈伦和埃布尔两人，此时正高昂着头身姿笔直的站在楼梯口的两侧。 看着四下无人，埃布尔突然挠了挠头皮悄然压低粗重的嗓门，朝另一侧的哈伦问道：“刚才上去那位就是第三特遣队队长，塞西尔大人吧？” 见对方侧着头一脸好奇的样子，哈伦撇了一眼楼道发现没人下来，随后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脖子点了点头。 “没错，我上次去总部远远的见过一次，传闻他和这次抓捕的对象还是旧识来着。” “那他们什么关系？”埃布尔的眼珠子转了转，颇有些八卦的问道。 哈伦翻了翻白眼说道：“我怎么知道，都说是传闻了……” 此时，位于二楼的会议厅内，身穿黑色大衣，高矮不一的男男女女将数十米长的椭圆形长桌坐的满满当当。 长桌上首，一名三十多岁面容冷峻的白发青年，环视了一圈会议室，见人都到齐后朗声说道：“诸位，关于对贝伦市复生教派和曙光社，等恐怖势力的抓捕行动已经告一段落，但为了防卫对方残余势力的反扑，接下来将由卡洛琳队长率第九特遣队，在此进行为期一月的驻守以观后效。” 接着他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接下来我需要向各位道歉，由于我过分的重视匿名信的信息，而错误的估计了曙光社在贝伦市的实力，导致行动没有按照计划展开，致使追捕柏宜斯时让其逃脱，关于此事我会亲自上报总部请求处罚。” 鸦雀无声的大厅内，坐在青年左手边的狄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突然说道：“阁下言重了，曙光社近年来与各国势力媾和，实力势力迅速膨胀，我们在没有确切情报的情况下，并不清楚对方除了柏宜斯以外还有另一名高阶超凡者接应，出现失误属于正常情况……” 接着狄克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而我觉得需要注意的是，对方企图进行反扑时所发生的异常现象，包括柏宜斯持有的‘2－19透镜’在内的所有奇异物品，都出现了短时间的失效情况！” “是的！”坐在左侧靠近大门旁的巴德站起身来说道：“分部的奇异物品3－11显示，下午16点47分工业区出现了堪比半神级强烈的灵能干扰，波及范围达到了一公里……” 等巴德汇报完毕，坐在狄克对面的第九特遣队队长，卡洛琳皱了皱英气的细眉，用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会不会是那位投递匿名信的人？” 狄克点了点头回应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第三十二章 招揽 爆炸发生的第二天下午，夏克尔表情有些懊恼的趴在，梧桐街绿叶酒吧里的吧台上，喝着五个小铜板一杯的劣质麦酒，他倒不是完全因为自己表面上被血手党坑了一大笔钱，而刻意的去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其实当他昨天看到艾尔蹒跚的身影时，就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完全忽略了艾尔曾经给那个名为“黑棺”的恐怖家伙当过向导的事，致使刚好在附近的艾尔受到了波及。 “不过还好，维鲁斯说他只是受到了惊吓，修养一段时间后就会康复。” 拍了拍额头，夏克尔将杯子里剩下的麦酒一口气喝干，打了个酒嗝，准备起身回家照料还处在高烧中的艾尔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别人遗弃在吧台上的的贝伦市晨报，上面加粗的标题引起了他的注意。 “日渐猖獗的黑帮，正在腐蚀贝伦市的根基！”夏克尔看着标题轻声念了出来。 接着，他颇为好奇的将目光下移，阅读起了标题下面的内容。 “昨天下午，贝伦市警察总署破获了一起情节极为恶劣的少女拐卖案件！在警察先生们解救无助的被困少女期间，黑帮成员们丧心病狂的发动了暴力袭警事件，致使数座仓库被毁多名无辜市民受伤……据悉血手党的黑帮成员们在码头区的仓库里，非法拘禁了数百名少女准备贩卖到南方，但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英勇无畏的警察先生们了如指掌……” 夏克尔抽搐着嘴角快速阅读着报纸上面目全飞的内容，文章的字里行间并没有过多介绍拐卖事件本身，也没有提到匿名信，而是将警察们当做主角描写成了一群从天而降的天使，勇敢正直的骑士，疯狂吹嘘着警察先生解救少女时如何英勇，赞美与崇拜都快从报纸上溢了出来。 夏克尔阅读的“贝伦市早报”是一家比较大的报社，它以将每天发生的资讯整理后第一时间刊登上报纸，供光大用户浏览为宗旨，受到民众们的欢迎几乎成为了贝伦市市民们的生活报，故此报社的用户基数非常广阔几乎涵盖了贝伦市所有阶层，远不是贝伦市工人报这样的小报社可以比拟的。 “很显然调查员们掩盖了事实，也许贝伦早报就是他们的喉舌……” 浏览完上面的内容后夏克尔内心得出了一个结论，可阿谀奉承的文章却让他觉得有些反胃。 “狗屎……那群吃拿卡要的条子要是能当天使，老子就能当圣母！” 不忿的将报纸推到了一边，夏克尔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准备离开。 可正当他转过身时，却忽然看到查尔斯与巴德两人正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的两侧，满脸严肃的注视着他。 愣了半天，夏克尔慌张的张开嘴正要为自己一时不快的鲁莽言行辩解时，却被站在一旁的巴德拽起后领不由分说的直接拎了起来，跟在查尔斯的后面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包间中。 二楼的包间里，在最初的惨叫过后，没过多久突然传来了夏克尔惊讶的声音。 此时，夏克尔捂着手指上被巴德粗暴的用匕首割开的小口子，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不敢置信的朝查尔斯询问道：“什么？你们想让我当警察？” 刚进包间时，在看到巴德连匕首都掏了出来，忐忑不安的夏克尔本以为匿名信被调查员们发现了倪端，正准备承受对方的严刑拷打时。 却没想到巴德割开他的手指收取了一些血液后，就安静的站在了一边，而查尔斯则跟上次一样询问了一些血手党的事情，接着就对他开始了热情的招揽。 看着表情夸张的夏克尔，查尔斯点了点头，将滴有夏克尔血液的试管靠在了桌子上的烟灰缸旁，从兜里取出烟斗放入烟丝，而站在旁边的巴德适时的拿出火柴为其点上。 端着烟斗，查尔斯慢慢悠悠的吸了一口吐出大片的烟气，然后朝夏克尔解释道：“是的，夏克尔先生！我们非常同情你的遭遇，想必你已经看过报纸并且知道了诈骗你钱财的血手党恶劣的行为，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出现我们决定，面向西城区招收一批熟悉城市情况的本地人，工资待遇都非常优厚。” 接着查尔斯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当然，没收血手党的产业后我们会归还您被骗取的钱财！嗯……是三十个大银币对吧？” 听到这里，夏克尔怔了一下一改之前惊讶的表情，突然坐直身子干咳了一声说道：“不……督察先生，其实是五十个大银币！” 他满脸义正言辞的朝两人摊开双手解释道：“我正准备寻找律师起诉那群混蛋，以弥补我这段时间来所遭受的损失，没想到贝伦市的警察们在两位的带领下如此神勇，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这帮渣宰……” 站在旁边的巴德被夏克尔的厚颜无耻，激的翻了翻白眼忍不住插嘴道：“就算把三十个大银币存到银行里十年，也涨不了那么多利息！” 面对巴德的拆台夏克尔似乎毫不在意，摆了摆手继续侃侃而谈道：“巴德局长您有所不知，我听闻帝国正在修建通往东海岸的新铁路，需要很大的资金周转，所以铁路局放出了一批利率很高的债券……” “我怎么不知道……”巴德嘀咕了一句，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查尔斯没有任何表示，只好强忍住想要嘲讽对方的想法，站在查尔斯身后不在出声。 片刻后查尔斯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满嘴跑火车的夏克尔，一口答应了下来。 “那好，等资产清点完毕，我们会将你的五十枚大银币，返还给你。” 见查尔斯如此干净利落，夏克尔为掩饰自己内心的兴奋，端起桌子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可他转转念一想，光是血手党就把控了西城区近三分之一的违禁品交易，再加上一个铁锤帮那里面所代表的巨额财富，相比于五十个大银币来说绝对是九牛一毛。 想到这里夏克尔心底哀叹了一声：“还是说少了，我应该多说点的……万恶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官僚一定会将那些民众的血汗钱瓜分干净不留一个铜板！” 后悔了半天，夏克尔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查尔斯的招揽上，略显犹豫的说道：“可不可以让我考虑一下？毕竟这种打黑帮小报告的工作风险太大。” “可以！” 沉吟了片刻，查尔斯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块金质怀表，在夏克尔羡慕的目光中“啪”的一声打开看了看，然后敲定了时间。 “明天下午三点钟，我在这里等你消息，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查尔斯拿起桌子上的试管再次朝夏克尔点头致意，起身和巴德一起直接离开了酒吧。 等两人回到汽车上巴德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将一个跟老鼠厮混在一起的混蛋，吸收为调查员。” 汽车的后排座椅上，查尔斯端起烟斗缓缓的吸了一口，布满皱纹的沧桑脸庞在缭绕的烟雾后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半响后他缓缓说道：“虽然夏克尔的人品不怎么样，但他的灵能契合度较高有很大可能性成为一名超凡者，加上他贪婪狡猾的性格非常适合在西城区活动。” 他将目光投向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沉重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般。 “第九特遣队一个月后就会离开，那些邪恶的存在逐渐复苏，腐化现象日趋严重，我们对西城区的控制太过薄弱了，必须早做准备！” 第三十三章 临时调查员 等夏克尔从酒吧出来查尔斯与巴德两人早已离开，他揉了揉因各种夸张的表情而变得有些酸涩的脸庞，装着一肚子啤酒朝街尾的家里走去。 只有他才能体会到与查尔斯交谈的短短一段时间里，充满的各种凶险，对方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让别人完全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稍微一不小心露出马脚，可能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不过，招收一名小小的警员为什么查尔斯会亲自过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克尔思裹紧身上的棉衣，思索着对方不合乎常理的行为，试图揣摩查尔斯的来意。 如果说只是招收一个普通的警员，应该会是做为西城警察局局长的巴德进行考察，然后确定后再上报，而不是警察总署的负责人亲自找上门来，话说回来就算查尔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需要亲自考察，也不会将目标放到他这个明显和黑帮老鼠有瓜葛的人身上。 而且，那个装有黄色液体的试管，也不太对劲！ “或者说对方有意将自己吸收成为一名调查员？” 想到这里夏克尔突然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兴奋的想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可以尝试着答应下来，以后说不定可以通过他们了解到一些相应的知识，解决我的身体出现的问题以及背后潜藏的秘密！” 夏克尔按捺下兴奋的心情，快步回到家里陪着艾尔吃完饭后，一直翻来覆去直到很晚才堪堪去。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送完报纸后早早就来到了绿叶酒吧里，等待与查尔斯的再次会面。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并没有多少客人的绿叶酒吧，略显厚重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身穿黑色大衣的巴德快步走了进来。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查尔斯因为临时接受了一个采访，短时间脱不开身后，巴德直接将夏克尔带到了停放在酒吧门口的汽车上，然后默不作声的发动汽车，从梧桐街离开顺着第二大桥向东城区驶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 经过一段沉闷的路程后，夏克尔坐在后排座椅上，终于忍不住出声向正在开车的巴德问道。 虽然他的心里大致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可他还是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试图从巴德那里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 “贝伦市警察总署！”巴德简短的回应道。 接着他通过汽车的内后视镜撇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夏克尔，嗤笑了一声说道：“呵……昨天我们转悠了一天检测了数十位目标，没想到就你小子一个合格的。” “什么意思？”夏克尔不明所以得问道。 两只手悠闲的扶着方向盘的巴德，没有直接回答夏克尔的问题而是笑着说道：“等你一会儿通过考验就知道了，如果你没通过说了也是白搭。” 见巴德说完后不在搭理自己，夏克尔只好知趣的坐在后面不在出声，将头扭向车窗外打量着不断掠过的风景。 巴德这次并没有开警车，夏克尔也从未见过他穿过警服的样子，直到上一次回档以前和他一起前往警察总署，他才知道对方原来是西城区的警察局长，而且属于不怎么管事的那种。 汽车平稳的行使到东城区行政区后，车窗外的建筑立马变得整洁而大气，马路旁衣衫褴褛的乞丐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穿着印花棉质长裙头戴软呢小帽的淑女们，和打扮体面的绅士们替代了步履蹒跚的乞丐和流浪汉，或小声交谈或趾高气扬的漫步在马路两侧。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来东城区，但每来一次，夏克尔的内心都会充满无法言喻的滋味，在他的眼里横穿过贝伦市的索姆河，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将贝伦市的东西城区分割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不久后，汽车平稳的停到了警察总署的大门前，巴德下车后带着夏克尔来到了警察总署地下室的一间屋子里，丢给他一本泛黄的装订书籍便椅靠在旁边的桌子上，端起咖啡不在搭理他。 “新人须知？” 坐在椅子上的夏克尔疑惑的打量着手中的书籍，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看完了就明白了！”巴德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想做过多的说明。 耸了耸肩，夏克尔将薄薄的书本平放在桌面上，泛黄的书皮上除了名字和最底下写着“新历100年第六版”的印刷日期，并没有印刷厂和出版社的名字。 轻轻的翻开第一页，发黄的纸张上一行加粗的字体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永恒长眠的并非亡者，在诡秘的万古中从未消逝……” 看着上面的序言，夏克尔突然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出处。 “今天是新历130年3月16日，这本书的年龄竟然比我还大……” 夏克尔摇了摇头不由的想到自己，“连续回档了两次都没有能活到到第四天的自己，终于迎来了新的转机。” 接着他翻过序言，开始阅读书本的正文，颜色发黄带有一些霉味的纸张上写到：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早在很久以前怪物们主宰着这个世界，人们只能在山洞里苟且偷生，后来我们的祖先经过不断的学习与总结，漫长的演化后终于创造出了一些，可以与怪物们匹敌的强大人类，超凡者…… 房间里挂钟滴答的声音不断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室内，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桌子上薄薄二十多页的书籍，为夏克尔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书中不但介绍了各种超凡职业，还有为数不多的一些带有插画的怪物。 其中超凡职业之一的“强化者”，注射强化者药剂后，将拥有某些动物的能力并且体能强悍，常见的强化者药剂种类有可以变身狼人的“追踪者”，变身牛头人的“巨力士”等。 稀有强化药剂则有变身人马战士的“骑士”，与变成熊人的“咆哮者”等等。 而服下“猎魔人”药剂成为猎魔人后，觉醒各种匪夷所思的心灵武装，来进行战斗。 还有，利用星相窥伺命运的占星师，可以沟通幽魂控制活尸的通灵术士，将躯体改造成武器的改造者，与恶魔或异界生物签订契约后使用他们能力的秘术师，依靠信仰之力的神父，专门制作超凡药剂的药剂师等等…… 当夏克尔意犹未尽的缓缓合上了书籍时，巴德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淡淡的问道：“看完了？” 见夏克尔点了点头，他走到桌前双手撑住桌子勾着嘴角说道：“夏克尔先生，我现在正式通知你，由于你的灵能契合度较高，经过筛选由贝伦市分部调查官讨论决定，将你吸纳为一名临时调查员！” “临时调查员？” 夏克尔眉头一皱，看似有些意外实则奇怪前面的“临时”两个字。 第三十四章 潜意识世界 巴德微微颔首道：“对，临时调查员，一旦通过测验你将明面上成为西城区的便衣警察，暗地里负责监控西城区的异常现象，薪资待遇方面每月两个大银币的薪水比普通警员要高一些，同时享受各种补贴轮休假期等等，三个月后转正成为正式调查员。” 听着巴德的介绍，夏克尔内心仔细对比了起来，“两个大银币！这甚至超过了一些普通中产阶级家庭的收入，在西城区算的上高收入人群了。” 转身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巴德继续说道：“当然，如果表现的够好一个月之内转正也有可能，转正后你将拥有……” “我愿意！”夏克尔突然说道。 “咳……什么？”刚喝了一口咖啡准备长篇大论给对方画大饼的巴德，被夏克尔冷不丁的回应差点呛住。 “我从小就有一个梦想要当一位正直善良的警察。”夏克尔砸吧了下嘴解释道。 捋了捋红色的短发，巴德嗤笑了一声正准备说话时，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得到巴德的应允后，身穿便装的哈伦推开木质房门走了进来，撇了一眼正坐在桌子旁的夏克尔，走到巴德面前询问道：“埃布尔说你找我？” 点了点头，巴德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指着夏克尔说道：“嗯，来了个新人，蕾切尔女士在观察室，只能由我代为引导，一会儿测试时需要你的协助。” “新人？他？”哈伦突然表情夸张的指了指夏克尔。 “查尔斯阁下的决定！”巴德摊了摊手，接着转身面向夏克尔拍了拍手说道：“好了，虽然调查员的超凡职业可以自由选择，但我得先来介绍超凡职业的一些缺陷！首先，‘药剂师’需要学习如何配置药剂，而那些超凡材料又需要很多资金这个需要自己购买；‘改造者’则要去王都接受改造，而且进行改造时需要手术风险很大！” “其次，占星师在低阶基本没什么战斗力并不适合调查员这种一线职业，而秘术师则要与恶魔之类的怪物签订一些契约来借助他们的力量，这对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新人来说非常危险。” 听着巴德的分析，夏克尔将手臂环抱在胸前反问道：“这么说只剩下了强化者，通灵术士和猎魔人了？” 见巴德点了点头，夏克尔用右手磨挲着下巴上稀疏的胡茬说道：“我不喜欢摸尸体，通灵术士直接略过，至于强化者，书上说变身后体型增大……光着屁股满大街跑，这个有些难以接受还是算了吧。” 正在旁边拿着指甲刀修剪指甲的哈伦，听到夏克尔的吐槽双手猛的一抖差点剪到了手指，接着用满含怒意的眼神瞪了过来。 夏克尔假装没有看到哈伦能喷火的眼神，将目光投向了巴德说道：“我选择猎魔人，虽然书上说有些人觉醒的心灵武装很弱，但我的运气不会那么差吧。” 听到夏克尔的自我安慰，哈伦吹了吹手指不屑的撇了撇嘴：“运气好能被老鼠骗的倾家荡产？” 巴德挑了挑眉毛没有在意两人的互相针对，朝夏克尔挥了挥手，“这样的话，那就跟我来吧。” 跟着巴德，三人离开房间后进入了隔壁造型古怪的房间里。 约四十平米的房间内用一块厚重的玻璃幕墙前后隔开，后半部分的墙壁上装有两个一大一小类似电磁铁的机械，机械连接着一座布有各种管道的金属座椅，而玻璃幕墙前面则看起来正常来许多，除墙壁上类似电闸般的东西外，只有几把椅子摆放在空地上。 巴德推开幕墙旁的小门后直接将夏克尔领到古怪的铁质椅子旁，而哈伦则留在了幕墙后面。 接着，巴德将夏克尔按到椅子上，固定住手脚后宽慰道：“不要紧张，接下来将给你注射猎魔人的药剂。” 说着他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两根分别装有红、蓝液体的细瓶，将瓶口插到了座椅旁铁罐上的凹槽里。 然后一边拧动凹槽旁的阀门，一边解释道：“每个超凡职业的觉醒方式各不相同，又都拥有共同点。” “共同点在于所有的超凡职业，不论觉醒还是进阶都有对应的药剂，而不同的地方在于，超凡者所经历的考验方式不同，比如占星师需要沟通群星，通灵术士则要连接灵界，秘术师借住特殊的仪式要进行一场星界神游等等。” 看着身下类似电刑椅的铁质座椅，夏克尔不安的活动了一下手脚，皱着眉头问道：“那猎魔人呢？” 巴德笑了笑转身朝玻璃幕墙后面的哈伦挥了挥手，然后缓缓说道：“其实猎魔人的觉醒和进阶方式最为容易，却又非常危险。” 而得到巴德的示意后，站在玻璃幕墙后的哈伦走到墙壁前猛的拉下了，嵌在墙壁中的电闸。 随着哈伦的动作夏克尔身后的机械开始缓缓转动，墙壁上的齿轮带动着绕满线圈的铁环快速旋转发出“嗡嗡”的噪音。 同时铁质座椅的扶手上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针头缓缓伸出，刺入了夏克尔被固定在扶手上的手臂。 铁罐上细瓶中的蓝色液体不断减少，仿佛冬天打吊针般的清凉感顺着胳膊一直往上融入了夏克尔的身体。 慢慢的，夏克尔觉得自己越来越困，眼皮似乎跟注入了铅块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 恍惚中，他听到了巴德的询问声：“你是谁？” “夏克尔·霍夫曼！”夏克尔下意识的回答道。 虽然睁不开眼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克尔的精神却愈来愈发清醒，而巴德的问题也变得越来越深入，他不再询问一些基本问题，而是开始针对夏克尔是否在此之前接触过哪些神秘事件，或者超凡者之类的话题不断提出问题。 面对巴德的提问，夏克尔根据记忆如实的讲述着自己的过往，但却滴水不漏的略过了关于回档的秘密。 没过多久，巴德停止询问，随着一阵拧动阀门的声音，夏克尔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了阵阵温热感，眼睛也似乎不再那么沉重。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景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改变，自己此时正坐在一间布满灰尘的狭小客厅，里的沙发上。 眼前破旧的沙发，低矮的衣柜，布满灰尘的立钟，结满蛛网的壁炉，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却又如梦境般虚幻。 夏克尔扭过头来，望向墙壁上的窗户，窗外的世界被暗黄色的沙尘笼罩，狂风吹起黄沙如暴雨般拍打着窗户发出沉闷的声响。 正当他有些愣神时，巴德的声音突然从身侧响起。 “欢迎来到你的潜意识世界！” 第三十五章 狂奔 夏克尔顺着声音扭回头来，看到身穿棕色棉质马甲黑色长裤的巴德，此时正格格不入的站在客厅紧闭的门口。 朝着自己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你现在处在最表层，接下来你要深入那里找到你潜意识里最珍视东西，然后你的意识就会回归并拥有属于自己的心灵武装。” 听着巴德的解释，夏克尔想起身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怎么也动不了，而沙发的扶手上传来了如金属般冰冷的质感。 贝伦市警察总署地下的药剂注射室内，巴德站在玻璃幕墙前对着双目紧闭的夏克尔解释道：“每个人的潜意识都各不相同，如果说你现在的人格是你理智的一面，那么潜意识世界就是你暗藏的疯狂一面，所以不管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都不要去试图探究，跟随着心灵指引的方向快速离开，在那里即使是高阶强者也会遇到无法应对的问题，甚至是一些恐怖的存在！” “恐怖的存在？听着有点像鬼故事……”夏克尔喃喃自语道。 没有察觉到夏克尔的疑问，巴德自顾自的说道：“记住，不论遇到什么它都是虚幻的，不要再那里逗留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一旦超过预定时间我会强行将你唤醒，但是假如你在那里死亡，就算将你唤醒你也会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活尸，或者将由你的潜意识来接管你的身体！” 扫了一眼细管中不断减少的红色药剂，巴德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进了旁边的铁罐里沉声说道：“注意事项我已经讲完了，现在，闭上眼睛默数三声然后再睁开眼睛。” 潜意识世界中，夏克尔看着巴德将手伸进壁炉里一脸便秘的表情，虽然搞不清对方在干什么，但他却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强忍着笑意，夏克尔按照巴德的吩咐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默数着。 当他数到第三声时，心中倒数的声音突然变得重重叠叠，语调时而被拉升，时而变得低沉而模糊不清。 又仿佛变成了怪异的呓语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着，呻吟着，嚎叫着，逐渐变得怪异而扭曲。 令人发疯的呓语与嘶吼折磨夏克尔的神经，他想要逃离却被黑暗包裹着睁不开眼睛。 正在这时一阵熟悉却又陌生的呼唤声，跟故障的收音机一样带着重音出现在了他的耳旁。 “夏，夏，克，克，尔，尔……” “谁……”夏克尔猛的睁开眼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刚出声就被猛然袭来的狂风憋了回去。 等他用手护住被狂风卷起的沙粒，击打得有些生疼的脸颊，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的情况时，却愣在了原地。 目光所及之处，整个世界全部被土黄的风沙包围，狂风呼嚎着卷起沙粒笼罩住了整个天空，连空中透过浓厚沙尘的微光，都被染成了昏黄的颜色。 脚下，严重风化后开裂的柏油马路，一直向外延伸着，深入风沙中不知通向了何方。 “这里就是我的潜意识世界的最深处？” 夏克尔扯起衣领护住脸庞，缓缓蹲了下来，手指轻轻抚上严重风化的地面，微微皱起了眉头。 身体没有再出现束缚的感觉，手指接触的地面很干燥没有一丝水分，手中的沙粒不再像沙发扶手一样虚幻而另类，充满了粗糙的质感。 当他疑惑的抬起头来准备继续观察周围的情况时，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前方的沙尘之中，遥望着这边朝他挥动着胳膊，似乎想要叫他过去。 “他是对我招手？” 夏克尔缓缓站起身来，凝望着远处朦胧的身影，心里出现了一丝疑惑。 “如果说这里是我的潜意识世界，为什么会如此真实？而且这里怎么会出现人影？” 侧着头夏克尔仔细打量着远方的身影，但在风沙的笼罩下能见度不足一百米的视野，根本无法看清远处人影的容貌，狂风中对方跟木偶一样一直机械的朝着他挥动着手臂。 本来想走过去看看的夏克尔，突然想起了巴德的忠告，收回迈出的步子，果断的扭头朝着与人影相反的方向迈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夏克尔停了下来，周围依旧是一程不变的沙尘，平坦的地面上除了一条严重风化的柏油马路外没有丝毫的参照物。 “该死的，我不会迷路了吧，远处的人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夏克尔骂骂咧咧的回头望了望，依旧在远处朝他挥动着手臂的诡异人影，心情变得焦躁不安了起来。 当他喘了口气准备继续前进时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眯着眼睛重新打量了一遍身后的人影，但狂风中依旧看不出对方的容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似乎离我近了一些……” 想到这里夏克尔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转身顶着风沙开始慌不择路的奔跑，可不论他是奔跑还是漫步，风沙中诡异人影始终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无奈之下夏克尔硬着头皮，试探着向风沙中的人影缓缓走去，可在他前进了二十多米后发现，那道影子依旧停留在六七十米远的地方，朝他不断地挥动着手臂。 就在他几乎陷入绝望之时，风沙中一阵隐隐约约的钟声蓦然响起，而在钟声中，远处的黑影似乎距离他远了一些。 抓到救命稻草般的夏克尔，仔细辨别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开始前行。 没过多久，周围的环境终于出现了转机不在是一成不变的风沙，各种跟柏油马路一样被严重风化的残破建筑逐渐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跟随着钟声不断地前行，不久后他甚至看到了一辆风格奇特，类似于记忆中的甲壳虫汽车翻到在路边。 当然，跟周围倒塌的建筑一样，它只剩下了一个被风沙严重腐蚀后的壳子，跟垂死的病人一样在狂风中不甘的摇晃着身躯。 昏暗的街道上狂风卷起沙粒，从两侧残破的建筑上掠过发出呜咽的哭嚎声，一刻不敢停留的夏克尔半弓着身子，跟随着每五到十分钟左右响起一次的钟声在残破的大街上艰难的前进着。 随着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多，夏克尔内心深处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他总觉得周围漆黑的建筑里仿佛站满了人影，正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蠢蠢欲动。 远处的钟声逐渐的平息，距离夏克尔一百米左右的街角处，与周围被昏黄沙尘包裹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白光蓦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与此同时夏克尔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焦躁几乎从胸口溢出。 当钟声逐渐停息的那一刻，残破的建筑中仿佛打破了某种限制般，诡异的黑影一个接一个的不断涌出，顺着阴暗的角落淅淅索索的朝着开始狂奔的夏克尔快速移动。 第三十六章 钟塔 夏克尔的惊惧的躺在地上，看着如气泡的薄膜外，风沙中密密麻麻的黑影，在身后再次响起的钟声中如潮水般散去。 按了按几乎快要炸裂的胸膛，终于松了一口气的他，无力的躺倒在地上，仰望着天空中如透明的鸡蛋壳一样倒扣在大地上的屏障喃喃自语着。 “……差点就被抓住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疯狂的黑影又是什么东西？” 喘息了一阵，夏克尔摇了摇头止住纷杂的思绪，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将目光投向了，散发着微光屏障下的景物。 目光所及之处，永无休止的狂风被屏障完全挡在了外面，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铺着青灰色整洁地砖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座洁白无暇类似于钟塔般的建筑。 微光下钟塔顶端巨大的铜质摆钟不时晃动着庞大的身躯，发出并不刺耳跟摇篮曲一样悠远而祥和的浑厚声音。 可让夏克尔觉得奇怪的是，眼前类似钟塔的塔顶除了一口大钟外，并没有指针或者表盘之类的东西。 整个圆柱形的塔身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座跟塔身一样主体洁白纹有图案的大门，耸立在塔身下隆起的台阶上。 “或者它并不是一座钟塔？” 夏克尔带着疑问，迈开脚步朝广场中间的钟塔走去。 当他顺着台阶来到钟塔的大门前时，发现光滑的大门上并没有把手之类的东西，紧紧合在一起的门扇上纹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生物。 从门扇上暗红色的简约线条，不难看出，图案上的生物拥有两支张开的翅膀，整个身体却奇怪的蜷缩在一起，两支垂下的爪子抱着尾巴形成了一个圆形。 “除了姿势有点怪异，倒是有点像一条巨龙……” 夏克尔打量着门扇上的图案，做出了猜测。 接着他将双手按到了门扇上轻轻用力，随着一阵“轰隆”声，厚重的大门在夏克尔的推搡下轻若无物的缓缓打开，门扇上方的尘土随着洞开的大门簌簌下落，在微光中四散飘舞，仿佛诉说着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访客过来。 抬手扇了扇有些呛人的尘埃，夏克尔步入了大厅之中，宽阔的圆形大厅里，墙面与塔身同样洁白，地面上铺有平整的大理石的地砖，但除了一座高耸在中央的座椅外，整个大厅里空无一物。 步上通往座椅的台阶，夏克尔来到高背座椅前面用手指拂过布满灰尘的扶手，随着夏克尔的动作灰尘下白玉一样洁白的材质显现出来。 “也许这里空置了很久，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夏克尔磨挲着手手指上的灰尘，环视周围心中猜测着。 这时，高背座椅上一行细小的铭文引起了他的注意。 “罗尼文？”夏克尔愣了一下。 记忆中自己以前在贝伦市公立中学上学的时候，非常喜欢看那些不知真假的传记，故事中有英勇无畏的骑士，与怪物搏斗的勇者，惩奸除恶的赏金猎人等等。 为此他还特地想法设法学习了传说从上古遗留下来的文字…罗尼文，传说罗尼文蕴涵奇特的力量，是巫师们施法时必不可少的要素。 但随着渐渐长大，他逐渐明白，那些故事终究只是穷困潦倒的作家，和流浪诗人编造出来的谎言。 直到现在，认识到超凡者存在的夏克尔，再次看到这种奇特的文字，突然觉得那些故事也许不一定全部都是编造出来的。 仔细查看着刻在靠背上面的字迹，夏克尔试着读了出来。 “永恒的……见证，蜷曲的红龙，门的……主人，时光守护者！” 在他轻声诵读中，整个钟塔突然出现了奇妙的变化，塔顶的摆钟发出急促的敲击声，剧烈的轰鸣从塔下传来，持续的震动中二三十米高的钟塔开始缓缓拔高，顶起如气泡般晶莹的屏障。 随着塔身拔高屏障缓缓扩大范围，将周围被风沙严重侵蚀的地面包裹了起来，边缘风化后散落在四处的砖石，时光倒流一样回到了它们最初的地方，如洪流般涌动的细沙汇聚在一起，填补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使扩大了一米左右的广场变得整洁如新。 钟塔上的钟声越来越急，不知所措的夏克尔站在座椅前，发现周围的空间逐渐变得虚幻，他的身体在急促的钟声中越来越轻，如被清风吹起的羽毛一般随着钟声盘旋而上。 在一片混沌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恍惚之中夏克尔缓缓睁开眼睛审视周围的情况。 他看到自己盘旋在燃烧着绿色火焰的天空之上，黑色的粘稠液体从天空上的裂口，如决堤的天河一样喷涌而出洒落在大地上。 他看到山丘之上，一位身着黑甲的骑士拄着长剑单膝跪地，身上的鲜血将盔甲染的殷红，而在他的不远处，一个破碎的人偶睁着空洞的双眼仰望天空。 他看到原本繁华的城市满目疮痍，城市上空一座残破不堪的浮空要塞，冒着滚滚黑烟正在坠落，远处一位浑身包裹着火焰的恶魔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看到海面上巨浪奔涌，一只浑身长满触须的恐怖怪物从深海中爬出，无数不可名状的存在发出刺耳的嚎叫，不堪重负的大地在呻吟，暗红色的岩浆如血液般流淌在地表…… 夏克尔收回目光，不忍直视大地上的惨状，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呼唤。 于是，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大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时，他看到骑士拄着长剑在低声喃呢，人偶的眼角有泪水落下艰难的咧开嘴角，即将被毁灭的城市中人们没有四散奔逃静静的跪伏在地面上祈祷，浑身燃烧着烈焰的恶魔表情变得恼怒，深海中的怪物发出怒吼，无数不可名状的存在嘶喊出声…… 所有的声音最终在他的耳边汇聚在了一起呐喊着、喃呢着、咆哮着形成了一句话：“万物终焉，冈萨雷斯！” …… 贝伦市警察总署地下，药剂注射室内，哈伦无所事事的斜靠在玻璃幕墙上，望着幕墙对面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巴德打了个哈欠。 “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 踌躇了一阵，哈伦带着疑惑推开幕墙旁边的小门走了进去，绕到扶着铁罐站立在原地的巴德前面，出声问道：“我说……” 话说了一半，哈伦猛然停了下来长大嘴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半响后，哈伦凄惨的嚎叫突然回荡在地下室内。 “巴德！” 第三十七章 心灵武装 药剂注射室对面，调查员值班室内，埃布尔将双脚搭在办公桌上，一只手端起热气腾腾的咖啡，将今天上午刚送来的贝伦早报，摊开在大腿上，悠闲的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嗯？枫叶歌剧团有望下周抵达贝伦市演出？” “啊，终于能亲眼一睹艾琳娜小姐的芳容了，做为‘剧团之星’艾琳娜可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届时现场将会有很多观众，为了保障安全肯定会派调查员在剧场里暗中控制局面，希望她演出的那天不用我值班，到时就能借机会与她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还能要到签名！”埃布尔喜滋滋的想着。 突然，一阵凄惨的怪叫打断了他的幻想让他打了个哆嗦，手上一抖杯子里的咖啡洒落在了胸前崭新的棉质马甲上。 “该死的，哈伦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拍了拍胸口的汤水，埃布尔重重将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气冲冲的起身拉开了值班室的大门。 站在过道里，他仔细听了一下声响，发现声音是从药剂注射室里传来的后，皱起眉头猛的推开了注射室的大门。 可当他大步走进注射室内时，却看到玻璃幕墙后面，哈伦正不知所措的扶着口吐白沫的巴德，试图将他的手从铁罐里拽出来。 见状埃布尔急忙从幕墙旁的小门里冲了进去，上前去检查了一下巴德的状况，朝哈伦怒吼到：“还愣着干什么？快拉闸啊！” 等哈伦连滚带爬的拉下电闸，墙壁上的意识分离机在沉闷的“嗡嗡声”中逐渐停了下来，埃布尔立刻将巴德的手从铁罐里抽出来，将他放倒在了地上，接着开启灵视检查了一下巴德的状况。 “还好只是灵能被抽干了，哈伦这个蠢蛋怎么搞的，就知道大呼小叫。”清理了一下巴德嘴角的白沫，埃布尔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样？”拉下电闸后哈伦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问道。 正准备开口说话时，埃布尔突然看到了自己胸前被咖啡淋湿的马甲，眼珠子一转做出了一副非常焦急的表情。 “巴德的状况非常糟糕，必须得到抢救，你先给他做人工呼吸，我现在就去叫人！” “我……？”哈伦张了张嘴，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快点，你还在犹豫什么，这都是你造成的。” 埃布尔不由分说的吼了一句，然后低头强忍着笑意转身冲出了大门假装去叫人。 因为知道哈伦不仅嗅觉灵敏，听觉也非常好，埃布尔没敢在地下室里停留，顺着楼梯爬到一楼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这时，刚刚做完采访的查尔斯，从二楼会议室里下来正准备去地下室，就看到埃布尔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口处，一个人站在那里傻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查尔斯走到埃布尔旁边神情严肃的问道。 被查尔斯突然响起的询问声吓了一跳的埃布尔，转过身来看着查尔斯严厉表情心里一慌，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看到全部说了出来。 听完埃布尔的叙述，查尔斯黑着脸快步走向了地下室。 等埃布尔低着头跟随查尔斯来到注射室后，发现巴德已经醒了过来，脸色苍白的坐在玻璃幕墙外的椅子上，而哈伦则一脸委屈的蹲在角落里。 率先进入屋内的查尔斯撇了一眼巴德后，直接来到了玻璃幕墙后面，检查了一下躺在椅子上的夏克尔，发现他似乎睡着了。 而玻璃幕墙外，当哈伦看到门口的埃布尔时，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沉默着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夏克尔？”查尔斯解开夏克尔被固定住的手脚呼唤了一声。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夏克尔砸吧了一下嘴巴，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等他看清眼前的人影时，有些奇怪的问道：“查尔斯先生？您什么时候过来了？” 说话间他想起自己经历过的一切，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底叹了一口气：“刚才的都是梦境吗……难道那里就是我的潜意识世界？” “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查尔斯拍了拍夏克尔的肩膀一边关切的询问着，一边打开灵视检查着他的身体状况。 “没有……”夏克尔活动了一下身体，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精神，随即对着查尔斯摇了摇头。 “嗯！”查尔斯点了点头，确认完夏克尔的身体状况后，转身黑着脸说：“好了所有人跟我到隔壁的休息室，夏克尔你也过来。” 没过多久，夏克尔跟随着鼻青脸肿的埃布尔与哈伦两人落座后，查尔斯表情阴沉的坐在休息室的办工桌后面缓缓说道：“今天，由于巴德的疏忽，和哈伦缺乏必要的常识，导致了一起非常严重的失误，如果再晚一点将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接着他语气严肃的说道：“现在，由我代表贝伦分部做出处罚决定，鉴于巴德的疏忽大意，推迟其调查官的晋升事项，哈伦补习完所有欠缺资料，等蕾切尔女士从观察室出来以后进行考核再做处理，还有……埃布尔。” 听到说自己，埃布尔原本幸灾乐祸的表情，直接垮了下来，查尔斯突然猛的一拍桌子，把不知所谓的夏克尔吓了一跳。 “值班期间，擅离职守与同事打闹，扣除本月奖金！好了，散会。” 等众人散去，夏克尔也跟着站了起来，正在犹豫要不要跟着离开时，双手交叠在一起支着额头，不知道思考什么的查尔斯突然开口。 “夏克尔，我刚才观察了你的身体状态发现了灵能波动，觉醒过程虽然出现了问题但并没有失败，现在由我指导你使用心灵武装，等你第一次成功具现化心灵武装后，外泄的灵能都会收回。” 舒了一口气，查尔斯缓缓说道：“现在闭上眼睛，沟通你的心灵武装，不要着急慢慢来，感受它，它就在你的心底。” 夏克尔依照查尔斯的解释，懵懵懂懂的闭上了眼睛，但他感受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半响后，夏克尔尴尬的挠了挠头疑惑的问道：“呃……不用先念个咒语什么的么？” “你从哪听来的？”查尔斯皱了皱眉头。 “猜的……”夏克尔撇了撇嘴。 查尔斯摇了摇头，将手放在桌面上坐直了身体解释道：“心灵武装，是你内心的具现化，可以说是你肢体的一部分，它不需要特别的咒语来召唤，不过需要灵能的支持进行使用，当灵能枯竭时便无法具现化，而在具现化武装时你要感受它，等运用熟练后可以设定一个开关，及时的终止或开启具现化的过程。” “开关？”夏克尔奇怪的问道。 “对！”查尔斯点了点头道：“它可以是一句话，也可以是一个动作，但必须配合自己对心灵武装的冥想，反复练习直到固化下来，形成条件反射。” 清了清嗓子，查尔斯继续说道：“所谓的开关，只是为了更加方便的战斗，如果你的敌人已经向你发起攻击而你却还站在原地冥想，那一切都晚了！等你以后达到中阶，做到可以随意的收放武装时，这个开关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说着，他朝夏克尔挥了挥手。 “好了现在闭上眼睛，继续感受，直到将你的心灵武装具现化出来。” 反复记忆查尔斯刚才的讲解，夏克尔慢慢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自己的心灵武装，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依旧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思绪逐渐纷杂的脑海里，他甚至开始盘算着今天晚上该做点什么吃的。 胡思乱想中，夏克尔的脑海中闪过了那条梦境中刻在椅子靠背上的铭文。 “那段话是什么来着？好像是……” “永恒的见证，蜷曲的红龙，门的主人，时光守护者！” “嗡……” 一声轻响，周围的空间缓缓波动，无数光点突然凝聚在了一起，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处一点点碎裂，却又不断凝聚的镜子出现在了夏克尔的面前。 第三十八章 超凡基础入门 “一面镜子？”查尔斯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说道：“不太常见的心灵武装类型。” “这个……怎么用？”一脸懵逼的指了指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小镜子问道。 查尔斯笑了笑解释道：“我说过了心灵武装是一个人心灵的具现化，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同样也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也就没有完全相同的心灵武装，它们千奇百怪即使相近也并不会完全一样，所以关于如何使用心灵武装，还得你自己去摸索！” “好了！”查尔斯敲了敲桌面说道：“现在进行冥想收回它，明天到练习室内再进行练习。” 夏克尔依照查尔斯的解释，闭上眼睛开始冥想让镜子回归，随着夏克尔的想法，顷刻之间漂浮在半空中的照镜子，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在了空气中。 “做的不错！”查尔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从墙壁上的书架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放到了夏克尔的面前。 指着书本说道：“这是《调查员超凡基础入门》，仔细阅读有不懂的就到二楼督察室问我或者找巴德也行，阅读完这本书后书架上的书籍可以自行取阅，书本只能在这里阅读，不能带离！” 顿了顿，查尔斯继续说道：“还有，警署七点钟下班，记得到隔壁值班室找埃布尔领取你的装备，明天早上七点钟到二楼办公室等我。” 嘱咐完，查尔斯对夏克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查尔斯离开后，夏克尔趴在桌子上看着足有字典厚的《调查员超凡基础入门》，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一边思索着一边翻开了书本。 “我的心灵武装完全和查尔斯所说的不同，压根儿就不是就不是什么心灵的具现化，是依靠那段梦境中古怪的铭文或者咒语才出现的……” 正当他无奈的翻动书页时，突然疑惑的抠了抠指甲。 “我早上明明洗漱过的怎么会这么脏？呃，这是……” 夏克尔看着从指甲缝里扣出的黄沙，右手突然僵在了半空。 “哪来的沙子？” 带着疑惑他急忙摊开双手，发现除了右手食指和大拇指外，其他几根手指上的指甲盖下并没有东西。 “我早上明明洗过手的……而且贝伦市根本就没有这种黄沙！” 思索着，他突然回忆起了自己在“潜意识世界”中看到的，倾倒的房屋，被严重风化后的马路和造型奇特的汽车残骸。 虽然暂时弄不清那些隐藏在城市中的黑影到底是什么怪物；还有那座奇特的钟塔和它撑起的安全区，仿佛是坠落在地狱里的伊旬园。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诉说着，那个世界已经被毁灭的事实。 “而最后那场噩梦一样的恐怖场景到底揭示了什么？世界被毁灭的过程吗？” 想到这里，夏克尔突然打了个寒颤，因为他想起了梦境中那座徐徐坠落的浮空要塞！ 只有这个世界才有那种令人颤栗的武器，一百多年前第一次工业革命前夕，西大陆的各国在南部群岛，漂浮在海面上的浮空山脉上发现了浮空石的存在。 传闻它似乎并不受重力的影响可以带着比自己一倍重的物体轻松的悬浮在离地面二十多米高的空中，并且随磁场的变化而改变高度。 故此，西大陆的各国迅速抢占资源，抛下小型飞行器的研究，开始建造更具威慑力，可以装配更多火炮，火力凶猛的“浮空艇”、“浮空堡垒”、和终极武器“浮空要塞”！并在之后发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大显身手。 “而那场梦境中明显有着被击毁后坠落的浮空要塞，虽然看起来特别巨大，但足以说明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巴德说过‘潜意识世界’只是虚幻的存在，而这黄沙却正明了它真实存在的事实！” 随后，夏克尔浑身颤抖着得出了结论：“也许，那个被风沙包裹的世界就是已经被毁灭的未来……” 想到这里，夏克尔猛的站了起来，冲到了休息室的门口，他准备将这些事告诉查尔斯。 可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后，他却突然失去了拧动把手的力气，整个人无力的斜靠在门扇上陷入了挣扎。 “告诉他们吗？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刚刚成为调查员的新人的胡言乱语，而我又隐藏了非常致命的秘密！也许，会被他们当成怪物一样收容……” 夏克尔紧咬着牙齿，不断的胡思乱想着，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 汽车才推出二十多年，还保持着傻大黑粗的造型，而未来世界的汽车残骸有着明显的流畅线条。 “这说明即使世界将来会被那些恐怖的怪物所毁灭，但应该是很多年以后才会发生！” 夏克尔捏了捏拳头吐出了一口浊气，紧张的心情为止一松。 “应该还有时间！在此之前必须提高自己的实力，让自己能够自保的同时，说出的话占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打定主意，他将目光投向了桌子上的书籍，迅速坐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如饥似渴的阅读起了书中的内容。 眼前的书籍虽然依旧显得陈旧，但却不再像第一次看到的那本《新人须知》一样，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书的第一页序言上同样有一行，字体特意加粗的箴言：“古老的存在正在复苏！” 夏克尔皱着眉头直接翻到了第二页。 联合会调查员守则： 不可向任何人泄露调查员的身份。 非必要时不可显露超凡能力。 不可对普通平民使用超凡能力进行攻击。 对腐化者绝不姑息。 对遭遇超凡事件的普通人必须清除其记忆。 绝对服从上级派遣（上级指令与以上五条相悖时可拒绝指令。） 调查员守则补充条目。 不可信仰任何宗教。 不可参与任何宗教仪式。 不可直视神灵。 …… 除了最开始的六条守则外，书中的补充守则足足有二十多条，讲述了各种情况下的注意事项。 “记得第一次回档后在码头区碰上哈伦时，使用了一点小手段就拖住了他，当初我还在疑惑现在总算明白了！” 摇了摇头夏克尔继续阅读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灵视 休息室内墙壁上的挂钟，六点钟的钟声响起时，夏克尔才堪堪翻阅了书籍的一半左右。 从书中他大致了解到，超凡职业的等级大致分为六阶九级，而他现在所处的等级，是第九级学徒阶只能被称为猎魔人学徒，往上每两级为一阶分为低、中、高阶，至于再往上书里并没有做出说明。 其次，书中还介绍了包括感应符，爆裂符，冰冻符，等各种符咒的使用方法。 还有一些比如催眠药剂，治愈药剂，临时强化药剂，记忆清除药水等各类药剂，但跟符咒一样只是介绍了功能，没有做进一步详细说明。 “说来，我在注射猎魔人学徒药剂时，被巴德最先注射的药剂应该就是催眠药剂，可奇怪的是，书上说催眠药剂搭配猎魔人晋升时用到的意识分离机，就连高阶超凡者都不一定抗的住，为什么自己反而是清醒的？” 夏克尔用手磨挲着下巴上的胡茬，思索了一阵却又丝毫得不到头绪，最后只能归咎为自己回档的特殊能力。 摇了摇头，他接着翻过药剂篇最后一页，灵视篇的内容出现在了书页上。 按照上面的介绍，并不需要念诵任何咒语，夏克尔深吸了一口气坐直身体平心静气缓缓收敛意识，努力想象自己的眉心有一只隐形的眼睛。 随着夏克尔的意识缓缓沉降，最后慢慢集中在眉心，因具现化心灵武装而凝聚在体内的灵能，开始跟随意识缓缓流动来到了眉心处。 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后，紧闭着双眼的夏克尔脑海里突然映出了休息室里的景物。 “这……就是灵视吗？”夏克尔有些激动的脱口而出。 “看着”房间里，包括墙壁在内的所有家具都变成了类似铅笔勾勒的灰色的线条，一一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夏克尔的心中激动夹杂着好奇，不断将视线左右移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当他将目光向右移动，透过如素描般的墙体，一个主体呈白色黄绿交杂，脑袋上闪耀着红光的人影正以斜躺的姿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边是值班室的位置，里面应该是正在值班的调查员埃布尔，按照书上来说的话，正常的人体呈白色，内脏黄绿交加，脑部则主体呈紫色，蓝色的光点代表思考与理智，红色代表热情与亢奋，如果出现了灰暗则代表出现了病变！” 夏克尔回忆着书本上的知识，不断比对着埃布尔的身体状况。 “可那家伙在搞什么，这么亢奋？” 看着对方脑袋上一片刺眼的红光，他不解的歪了歪脑袋，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随着双眼猛然睁开，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的夏克尔出现了眩晕感，重新闭上眼睛缓了一阵后，他才再次睁开眼睛打量起了周围的景物。 入目所及之处，墙壁和家具都带上了一些奇特的重影，但埃布尔的身体上的光芒仿佛穿过了墙壁一样印在了夏克尔的眼前。 等他再次移动视线，隔着两座墙，一片交织着暗红色花纹的图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那是收容箱上的图案？”夏克尔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带着疑问他再次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打量起了远处的图案。 这次没有了视线的干扰，远处的图案更加清晰了一些，在图案的背后，虚线勾勒出的箱子里，一个个怪异的物体缓慢的蠕动着。 随着视线的更加深入，房间的最深处一个一片漆黑的东西出现在了夏克尔的视野里，周围粗重的虚线勾勒出了箱子的巨大外形，而在箱子外部则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五芒星图案和类似于“罗尼文”拼凑的符号。 布满符文的箱子中间，仿佛跟黑洞一样的漩涡，将周围的光线全部吸走，在黑洞的最深处一本材质怪异，主体呈暗黄色的书籍正悬浮在黑洞中央。 “也是罗尼文？”看着书籍上扭曲的文字，夏克尔皱起了眉头。 “暮光……城……教本？” 当他试探着，轻声读出封面上的文字时，眼前的画面突然一抖，接着仿佛眉心被利刃刺穿般的痛苦，突然爆发…… 与此同时值班室内，埃布尔将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怀里抱着最新一期的“粉红女郎”杂志，身体侧躺在椅子上一只手端起咖啡送到嘴边，嘴里不时发出“啧啧”作响的称赞声。 当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正准备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润润嗓子时，一阵剧烈的晃动使刚送到嘴边的咖啡直接泼在了他的脸上。 “啊！该死的……” 惨嚎了一声，埃布尔猛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捋了一把脸上的汤水，感受到震动后，他一把拉开了值班室的大门正准备冲出去，刚好看到分部长狄克和查尔斯两人正从过道里狂奔而来。 奔跑中为首的狄克神色焦急的喊到：“收容室紧急情况，所有调查官以下人员立刻回避！” 听到狄克的命令，埃布尔猛的将探出的身子重新缩了回来，神色惊惧的关上了值班室的大门。 而此时此刻，休息室内的夏克尔正趴在桌子上捂着双眼，身体不住的颤抖，无法用肉眼辨别的黑烟从他的眉心一点点渗透了出来…… 收容室内，将体积庞大的收容箱重新固定后，查尔斯皱着眉头说道：“1－04的状态很不正常……” 接着他扭头对站在旁边正擦着汗水的狄克问道：“既然曙光社已经知道‘1－04’在我们这里，为什么不让塞西尔队长离开时，一并将它带走重新安置？” 狄克扯了下被汗水湿透的棉质衬衣，摇着头说道：“塞西尔队长临时有任务已经去了西海岸，不过我已经递交了申请，再有一个月第九特遣队离开时会将它一并带走！” “这我就放心了！”松了一口气的查尔斯点了点头道：“以我们的能力光是维护对它的封印就已经非常吃力了，更不要说那些蜂拥而来的野心家。” 交谈间，两人走出收容室锁上了厚重的铅门，随后检查了一遍地下室内的房间，在看到夏克尔跟睡着了一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时，查尔斯叹了一口气重新关上休息室的房门。 转身唤来了值班室的埃布尔，严肃的说道：“没有经过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收容室！” …… 不知过了多久，精疲力竭的夏克尔支着桌子缓缓爬了起来，眉心处刀刮般的痛苦正一点点消失。 喘息了良久，擦了擦眼角因为刺痛而流出的泪水，夏克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呼……好险！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东西？仅仅读出它的名字没想到就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还有，第二次回档时那个自称‘黑棺’的家伙，曾经杀光了分部的调查员，最后带走了一个体积庞大的箱子，该不会就是它吧？” 第四十章 隐患 缓了一阵，夏克尔起身将书本重新放回书架，打开休息室的大门走了出去，却看到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身体健壮的埃布尔，正提着大衣站在值班室门口，整理着乱糟糟的棕色短发不停的唉声叹气。 关上休息室的大门，夏克尔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夏克尔，夏克尔·霍夫曼。” 听到声音后，埃布尔扭过头来一边将自己魁梧的身体塞进大衣里，一边对着夏克尔点了点头说道：“正式调查员，八级强化者，埃布尔！” 互相认识以后，夏克尔看着对方的脸庞跟煮过的大虾一样一片通红，不由有些奇怪的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唉……别提了。”穿好衣服，埃布尔摆了摆手一脸无奈的说道：“收容室出了问题，不过已经被狄克部长解决了！” 随即，他碰了碰颜色发红的脸颊倒吸了一口气凉气，忿忿不平的说道：“嘶……你小子倒好，成为调查员的第一天就敢趴在桌子上睡觉。” 看着对方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这一切可能是自己造成的，夏克尔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急忙岔开了话题。 “对了，查尔斯先生让我找你领取装备。” 对着夏克尔点了点头，埃布尔转身走进值班室，朝躺在办公桌后面假寐的哈伦喊到：“哈伦，钥匙给我一下！” “自己拿！”哈伦抬了抬眼皮，一脸不爽的说道。 “嘁……小气鬼！”埃布尔嘟囔了一声，绕到办公桌后面从墙上取下了钥匙。 快步走出值班室的大门朝着夏克尔招了招手说道：“跟我来，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地下室里的布置。” 见状，夏克尔急忙跟了上去。 清了清嗓子，埃布尔走到休息室的门前，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着上面的牌子对跟过来的夏克尔说道：“休息室，顾名思义就是调查员们平时做完训练或者出勤后用来休息的地方。” 见夏克尔点了点头，埃布尔转身指着值班室说道：“对面是值班室，今晚的值班员是哈伦，等你成为正式调查员后每四天轮值一次，负责看守地下室。” 接着他顿了顿，朝着夏克尔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今天我和哈伦的事别在意，平时工作太压抑，有时我们也会互相开开玩笑什么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等两人走过休息室，埃布尔停在挂着储藏室牌子的铁门前介绍道：“这里是储藏室用来存放武器装备，对面是药剂注射室你已经进去过了，再往前是训练室和观察室，如果你有什么异常会被送到观察室里接受治疗，直到没有问题后才会被放出来。” 说完埃布尔指着走廊的最里面，过道上的电灯照耀下显得有些阴森的灰色大门，语气严肃的说道：“最里面是收容室，没什么事的话不要靠近那边。” 看着埃布尔严肃的表情，夏克尔立马小鸡啄米般的连忙点了点头。 说完，埃布尔用钥匙打开了储藏室的铁门走了进去，指着门口的柜子说道：“柜子里有专门定做的大衣，自己试试，衣服和帽子半年发一套，如果在战斗中损坏可以申领。” “自己挑？”夏克尔看着柜子里一排排崭新的大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衣服帽子随便挑，不过只能各拿一件。”埃布尔一边用钥匙拧动里侧隔间的门锁，一边挥了挥手。 得到对方的肯定，夏克尔不禁看着柜子里的大衣犹豫了起来，里边的大衣分为两种，分别是双排扣礼服样式的尼质大衣和单排扣尼质风衣，虽然都是黑色，但长短却各不相同。 看着一排排挂在柜子里的大衣夏克尔陷入了思考，“我即将成为便衣警察，以后免不了参与一些战斗，必须得适合活动，所以下摆不宜过长，而我一般在贫困的西城活动，礼服样式的太过引人注目……” 思忱了半天。夏克尔最终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优雅奢华的长摆礼服上挪开，选定了一件单排扣齐膝风衣。 当夏克尔刚穿好衣服，拿起一顶崭新的黑色宽檐爵士帽带在头上时，埃布尔拿着一把套着棕色皮质枪套的左轮手枪，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将手枪递到刚穿好衣服的夏克尔面前，他笑着问道：“玩过枪吗？” 见夏克尔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立马摇了摇头，埃布尔笑了笑掏出枪套里主体呈银白色，装有红色硬木握把的崭新左轮手枪。 介绍道：“帝国警用小口径左轮手枪，可以装填普通手枪子弹和特制的猎魔子弹，普通警员的标配，一般用来自卫！” 说着，埃布尔掂了掂手里的枪，嗤笑了一声：“不过别指望这玩意能对那些怪物造成多大伤害。” 随后在夏克尔的注视下，埃布尔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质子弹盒，开始一颗颗往弹仓里装填子弹。 等装完子弹后埃布尔将手枪重新插回了枪套里绑在了夏克尔的腋下，嘱咐道：“枪里装有五颗子弹，前两颗是普通子弹，后面三颗是猎魔子弹，为了避免走火我帮预留了空仓，明天早上过来到时后会有人教你练习枪法，另外盒子里还剩下八发普通子弹和七发猎魔子弹，猎魔子弹消耗后要到值班室填写报备资料，普通子弹直接领取后在记录表上填写数量就行。” 说完埃布尔朝着夏克尔挥了挥手，“走吧，下班前我带你去楼上转转，顺便领取你的持枪证！” 在前往一楼的路上，埃布尔大致给夏克尔讲解了关于调查员的晋升和等级状况。 正如夏克尔现在是临时调查员，一般情况下三个月后就可以转正，成为正式调查员并接受下阶八级猎魔人药剂注射。 一年后无异常状态可以选择接受下阶七级猎魔人药剂注射，如果成功晋升为七级猎魔人，则可向联合会总部申请成为“调查官”，或被特遣队选为队员成为一名特遣队“搜查官”，而查尔斯就是贝伦市联合会分部的两位“调查官”之一，另一位是正处于观察期的蕾切尔女士。 当成为七级猎魔人三年后，可以接受更高一级的药剂注射上升到中阶超凡者，中阶以后可申请成为执行官，贝伦分部的执行官只有一位就是部长狄克·赛巴斯蒂安。 执行官往上则是首席执行官，一般都是高阶强者担任。 听完埃布尔的介绍，夏克尔疑惑的问道：“那就是说六年以后我就可以达到中阶，申请调查官了？” “哪有那么容易！”埃布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成为八级强化者三年了，始终都没有接受七级药剂的注射。” “为什么？”夏克尔有些不解的问。 “呵……”埃布尔冷笑了一声停了下来，扭头对着跟在后面的夏克尔沉声说道：“那玩意儿可不是营养液，说注射就能注射的，产生的隐患不但可以杀死你，甚至可以把你变成一只彻头彻尾怪物，等级越高的药剂隐患就越大成功率也就越小。” 说话间，他一只手推开了楼梯口的铁质栅栏，在一楼过道里的电灯照耀下，栅栏上的影子投射在埃布尔昏暗不清的脸庞上。 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而且……比起强化者来说，猎魔人的药剂所产生的隐患更加恐怖。” 第四十一章 神奇的“芦荟” “隐患？是指潜意识世界的危险？”夏克尔急忙问道。 站在前面的埃布尔，语气沉重的回答道：“比那更加恐怖！不管你的心灵武装是什么，但你必须小心翼翼的控制它。” 听着埃布尔语气沉重的嘱咐，夏克尔逐渐皱起了眉头，他在此之前可没有听巴德说过，药剂注射成功之后还存在隐患的事。 “你以后会知道的！”仿佛看穿了夏克尔的心思，叹了一口气，埃布尔率先走出了楼梯口。 已经过了七点钟的警察总署，过道里的电灯虽然依旧散发着昏暗的光芒，但两边办公室里的灯光却早已熄灭，办公室的木门也被锁的严严实。 一路上紧皱着眉头的夏克尔，心不在焉的听着埃布尔的介绍，来到了一楼接待室的门口。 望着房间里白炽灯散发出的颜色昏黄的灯光，夏克尔突然想起了自己心灵武装的与众不同。 “对了！我的心灵武装并不是心灵的产物，而是依靠那段咒语，虽然暂时不清楚心灵武装到底有什么隐患，但应该可以一定程度的避免危险的发生！” 旋即他松了一口气，跟着埃布尔走进了大厅旁边的接待室。 率先进入接待室的埃布尔，锅盖一样的大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快步走到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的黑发青年身旁，笑嘻嘻的说道：“嗨！我亲爱的罗森，还没下班呢？” “有话直说！”罗森没有理会凑到旁边的埃布尔，面无表情的说道。 被呛了一句的埃布尔，干笑了一声指了指后面跟进来的夏克尔说道：“我来带他领取持枪证！” 见罗森顺着埃布尔的手指看向自己，夏克尔才看清了他的容貌，对方有着让大多数女生都自惭形秽的白皙皮肤，黑色略带一些蜷曲的齐耳短发，干净有序的被梳在左侧，略有些消瘦的身上穿着，和其他调查员同样款式的黑色棉质马甲与黑色长裤。 “略带忧郁的气质，配上奶油小生般的英俊容貌，绝对能让那些贵族小姐们放下矜持，成为争相搭讪的对象……” 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面带微笑的夏克尔，适时的上前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夏克尔·霍夫曼，今天刚成为临时调查员。” 罗森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的朝着夏克尔点了点头说道：“嗯！罗森，正式调查员，八级猎魔人。” 说话间，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只有手心大小包着黑色封皮的证件，和一个有小半个手掌大的警徽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指着桌子上的两样东西，对夏克尔说道：“这是你的持枪证和警徽，切记随身携带，不要丢失！持枪证里夹着你的记者证，总署已经将你安排到‘贝兰工人报’当一名外派实习记者，它将是你明面上的身份，如果有什么疑问直接找巴德询问。” 说完，罗森不再理会夏克尔，低头继续整理起了桌子上的文件。 而原本站在另一边的埃布尔，则借机拉了一把椅子紧贴着办公桌前的罗森坐了下来。 接着，埃布尔将自己的大脸凑到罗森旁边，语气幽怨的说道：“亲爱的罗森，你看我帅气迷人的脸庞，都被烫肿了！” 刚拿起桌子上的证件准备翻看一下的夏克尔，蓦然听到埃布尔刻意压低的粗嗓门，打了寒颤顺手将证件装进了大衣兜里，急忙后退了一步。 而被埃布尔紧贴着的罗森则趔了趔身子，没好气的对埃布尔说道：“储藏室里有治愈药剂，或者自个儿去买烫伤药膏！” “不不不，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喝的，烫伤药膏会留下伤疤。”埃布尔急忙摇了摇头，语气更加幽怨的说道：“难道你愿意就这么看着，我帅气的脸庞留下的伤疤吗？”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的夏克尔，看着斜靠在罗森旁边五大三粗的埃布尔，心底不禁闪过一丝满含恶意的猜测：“这家伙到底是闷骚，还是个受？” 终于，受不了对方死缠烂打的罗森眼角抽搐着，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不过，离我远点儿。” 说话间罗森揉了揉鼻子，头顶梳理整齐的黑色卷发突然被顶开，一颗闪耀着荧光的小草缓缓长了来。 “不……应该是一株芦荟！”夏克尔看着逐渐变厚，最终变成足有两根成年人手指宽的肥厚叶片，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是罗森的心灵武装？” 在夏克尔好奇的注视下，罗森咬了咬牙，将只有两片叶子的芦荟其中的一片揪了下来，然后递给了满脸欣喜的正在旁边等待的埃布尔。 看着埃布尔拿起叶片从中间不断挤出粘稠的液体，涂抹在脸上，夏克尔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随着埃布尔的不断涂抹，原本脸上暗红色的烫伤印记迅速消失，如许久没擦的锅盖一样的大脸，也变得白皙了起来。 “它是心灵武装？”看着芦荟显露出来的神奇功效，夏克尔忍不住出声问道。 “当然，罗森可是咱们分部的救护员，他的心灵武装不但可以治疗烫伤，像什么割伤中毒都能治，你要不要来点？”说着，埃布尔将涂有凝胶显得有些油腻腻的手，递到了夏克尔面前。 当夏克尔连连摆动双手，正准备拒绝时，突然听到收回心灵武装的罗森嘲讽的声音。 “可惜治不了傻子！” 看着正往脸上涂抹凝胶的埃布尔脸色一黑，然后又露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夏克尔头皮一麻急忙向两人告别，冲出了接待室的大门。 …… 由于已经过了八点，通往西城区的有轨电车早已停运，夏克尔只能步行着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喜滋滋的掏出大衣口袋里的证件，一边反复查看着贴有自己照片的持枪证与硬卡片质地的记者证，一边兴奋的盘算着，晚上该做点什么好吃来庆祝一下。 “对了，艾尔还在生病，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要不去市场街买点肉和大米回家做点瘦肉粥？” 随后打定主意的夏克尔，乘着市场街的肉店还未关门，花掉最后一个小银币买了半磅瘦肉，和胳膊粗细的一布桶大米，才回到了家里。 等夏克尔推开客厅的大门时，发现艾尔正裹着被子蹲在茶几旁等待着自己，而桌子上放着已经冰凉的土豆泥和萝卜汤。 第四十二章 床前的身影 听到开门的声音艾尔兴奋的站了起来，可当他看到对方身穿黑色的大衣的陌生身影时，猛的顿在了原地。 随着关上门的夏克尔扭过头来，艾尔怔了良久，才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由于调查员的种种限制，为了避免麻烦，夏克尔犹豫了一下决定隐瞒真相。 他含糊不清的向艾尔解释道：“呃……我应聘了一份报社记者的工作，衣服是一位朋友赞助的！” 随后，夏克尔掂了掂手上的肉和大米，急忙岔开了话题笑着说道：“我买了点肉，待会儿给你烧点肉粥喝。” “可是……已经做好饭了。”艾尔指着桌子上已经冰凉的土豆泥，显得有些为难。 “没事！”夏克尔摆了摆手说道：“留着明天早上热热再吃，今天晚上就算庆祝我找到了新工作，以后咱们每天都能吃上肉。” 面对夏克尔充满豪情壮志的发言，艾尔却低下头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默默地盘算了起来：“可家里还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如果你有同行来到家里会被笑话的，而且你当了记者肯定会到处跑，至少得买一辆脚踏车，这样比坐电车划算多了……” 随着艾尔的计算，夏克尔的脸慢慢的垮了下来。 “今天确实走了很远的路，以后也免不了这样，是得买个代步工具。”想了想他笑着说道：“要不，咱们就两天吃一次肉吧！” 听到夏克尔的建议，艾尔立马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你还没有一件搭配新大衣的衣服，甚至连一双好一点的皮靴都没有……” 低头看了看，和崭新的黑色大衣，一点都不搭的破旧的棕色棉裤，跟沾满泥点的旧靴子，夏克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突然记起肉店老板鄙夷的眼神。 咬了咬牙，他犹豫着，朝艾尔用试探的口气说道：“要不……一周吃一次肉？” 终于，艾尔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显露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笑容，对着夏克尔高兴的点了点头。 “有点变成小管家婆趋势了……” 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好，但夏克尔还是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 接着，他再次打量了一下裹着被子，只留下一个面容秀气的小脑袋露在外面的艾尔。 突然有些不确定的挠了挠脑门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他……应该是个男孩子吧？” 见夏克尔一脸奇怪的盯着自己，艾尔下意识的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沉默了一阵用依旧沙哑的声音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夏克尔怔了一下，连忙摆了摆手，然后提起东西走进了厨房。 半夜十点钟，市场街的钟声响起之时，吃饱喝足后艾尔已经收拾完餐具到隔间里睡觉，喝过肉粥之后他的精神也似乎好了不少。 由于房间里比较冷，夏克尔直到吃完饭回到卧室后才脱下大衣，将腋下的手枪解了下来，确认了一下没有上膛后，小心翼翼的连带着枪套将手枪压在了枕头底下。 躺在床上，夏克尔回味着瘦肉粥的滋味，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肉虽然只剩下一顿的量，但大米却还有不少，改天试着蒸一顿米饭尝尝！” 思索着，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不过，兜里只剩下了两个铜蒂儿，还是前两天当投递员时的报酬，要不……改天再去找维鲁斯借点？” 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望着昏暗的房梁，夏克尔开始盘算了起来：“还有两周就能领到第一份薪水虽然不够一个月但也有九个小银币左右，而且外派实习记者虽然没有工资，可只要弄到新闻也是有稿酬的，当调查员最不怕的就是弄不到新闻，只要适当的避开超凡事件就行！” “等艾尔的身体好点了以后，就教他识字，天气转暖之后就可以到报社应聘成为一名投递员，也算是一份比较轻松的工作。” 不断地盘算之中，夏克尔的眼皮越来越沉，缓缓的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辆最新款摩托车，住上了高档的公寓，怀里揣着和查尔斯曾经拿出来过的相同款式的金表，但一切却在一场大火中被付之一炬…… …… 天色越来越暗，月亮在逐渐阴沉的天空中失去了踪影，码头区高耸的钟塔上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不断的回荡在深沉的夜色中。 第六大街一间临街的旧公寓里，没有继续添加木炭的壁炉中，火光开始慢慢变得微弱，逐渐下降的气温在开始在窗户上凝结成一片片造型诡异的冰花。 客厅中昏暗的灯光下，劳累了一天的公寓女主人贝拉，正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仔细的修补着丈夫穿过的旧外套，从外套上几乎辨别不出修补痕迹的细密的针脚来看，她有着非常不错的手艺。 不久后，将最后一点缝制好的边角轻轻的咬掉了线头，贝拉摊开被自己更换过衣领，重新缝制过边角焕然一新的外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已经将近三十岁的她准备要一个孩子，但为了攒下足够的钱迎接孩子的到来，夫妻两人一直很节俭，很久都没有添过新衣服了。 虽然她的丈夫戴维，总是毫不在意的安慰她，只要攒够钱将来让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自己穿旧一点无所谓。 但她知道，戴维是一名船长，即使是索姆河上一艘小货轮的船长，也免不了一些应酬，而陈旧的穿着会让他，在非常注重体面的同行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活动了一下酸软脖子，贝拉起身将修补好的外套重新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顺手关闭了客厅里的电灯后，才打着哈欠回到了卧室里，轻轻的躺在已经进入梦乡的丈夫身边慢慢睡去。 半夜，正在熟睡中的贝拉，突然被一阵怪异而低沉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中她下意识的往丈夫那侧靠了靠，却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空荡荡，被窝也早已变得冰冷。 揉了揉眼睛，她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开始在昏暗的房间里寻找丈夫的身影。 却不经意间在扭头时，蓦然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自己的床边。 被吓了一跳的贝拉，猛的往后缩了缩，当注意到对方熟悉的身影时，却又松了一口气，不禁疑惑的出声问道：“戴维，你怎么不睡觉？” “睡吧……睡吧！” 低着头站在床前的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安慰受到惊吓的贝拉。 说话间，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按到了贝拉的额头上，不断来回抚摸着，仿佛在揉搓一件喜爱的物品。 坐在床上的贝拉皱了皱眉头，想要将头顶异常冰冷的手拨下来，可对方突然用力，将她死死的按倒在了床上。 挣扎中，贝拉睁大了眼睛望向了黑暗之中丈夫模糊不清的面容。 突然，在她不解、疑惑、带有一丝恐慌的眸子里，映出了一件反射着寒光的物体。 那是一把菜刀，晚上她还用它庖制过美味的菜肴，划开了鲜鱼的内脏…… 第四十三章 上班路上的插曲 第二天一早，被纷杂的梦境所困扰的夏克尔，早早起床升起炉火洗漱了一番，把昨天没吃的土豆泥热了热，分出一半放在尚未熄灭的火炉上留给艾尔后，将剩下的土豆泥就着萝卜汤解决了个干净。 吃完饭，不断打着饱嗝的夏克尔临出门之前，看了看下身的棕色棉裤，犹豫半天最终将柜子里较新的黑色长裤套在了上面，虽然看起来有些臃肿，但好歹与大衣的颜色相近不在显得那么另类。 之后他又拿起抹布收拾了一下脏兮兮的靴子，围上了奥利弗叔叔寄来的新围巾，试图让自己在第一天上班时看起来精神一点。 不过，经过一番折腾之后客厅里老旧立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六点二十的位置，距离七点钟上班只剩下了不到四十分钟，而从梧桐街到达警署所在的东城行政区，步行的话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暗叫了一声糟糕，夏克尔急匆匆的拿起衣架上的爵士帽，慌乱的冲出了家门。 六点多的天色依旧很暗，晨雾的笼罩下，马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如同鬼蜮的幽灵一样不断隐没于昏暗的街角。 从梧桐街一路跑过三个街区，到达市场街的夏克尔，一只手支着腰部龇牙咧嘴的慢慢停了下来，清晨冰冷的空气夹杂着从工厂中排出的刺鼻烟尘，让剧烈喘息的他感到整个呼吸道都有种被刀刮般的刺痛感。 虽然经过了维鲁斯的治疗，后来又注射了猎魔人学徒药剂，使夏克尔的身体有了明显的改观，但之前频繁的回档，早已将他的身体严重透支，现在的夏克尔也就和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差不了多少。 “铛铛铛～” 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蓦然回荡在大街上，顺着声音夏克尔扭头望去，被晨雾笼罩的街角处，有轨电车庞大的身躯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实在跑不动了的夏克尔摸了摸兜里的铜蒂儿，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电车站点旁，挤进了正对着电车翘首以盼的人群中。 不多时，满满当当的电车停靠在了夏克尔的面前，正当他准备迈步排队上车时，随着电车车门被拉开，“轰啦”一声，站点旁的人群中仿佛跟热油锅里倒进了清水般猛然躁动了起来。 没等夏克尔反应过来，就被如潮水般汹涌而起的人群架了起来，一路双脚离地挤上了洞开的电车大门。 随后，在售票员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中夏克尔急忙伸出手臂，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枚铜蒂儿递了过去。 片刻之后，售票员在拥挤的车厢里准确的把找回来的五枚小铜板，和一张印着日期的小票递到了夏克尔的面前，接着大声招呼起了其他还未买票的乘客。 把找来的零钱装进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夏克尔捏着只有拇指大小盖有半个鲜红印章的小票，心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上个车跟打仗一样……而且五个小铜板的车票也太贵了，就算中午不回家，一个月下来光车费就得三个小银币……” 被挤在车窗前的夏克尔，望着外面不断略过的景物，心里开始盘算着是攒钱买辆摩托车呢还是先买一辆脚踏车代步时，一个约二十岁左右用围巾遮着半张脸庞，鬼鬼祟祟的男子突然挤到了夏克尔的左侧，并不断移动着身子。 从小在西城区长大见惯了小偷小摸的夏克尔，看着对方拙劣的表演，忍不住朝着那男子翻了翻白眼不耐烦的说道：“别挤了，我特么比你还穷！” 随着夏克尔的声音，周围几名乘客将目光投向了夏克尔以及旁边的男子，随后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面趔了趔，显然并不想招惹麻烦。 见自己被识破，围着围巾的男子并没有理会夏克尔的呵斥，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继续站在夏克尔的旁边，装模作样的打量着车外的景物。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的夏克尔，撇了撇嘴将目光从那人脸上移开重新投向窗外，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有人把手伸进了自己外侧的大衣兜里。 用余光打量了一下他左侧的男子，发现对方并没有丝毫的动作，夏克尔的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丝疑惑，“还有个同伙？” 皱了皱眉头，夏克尔并未出声等待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过了几秒钟，对方从外侧的大衣兜里什么也没摸到后，缓缓的靠在夏克尔的后背慢慢往上挤了挤。 撇了一眼随着对方的动作，而张开的大衣领口，夏克尔勾了勾嘴角，瞬间确定了身后那人是个老手。 接着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打量着车外的景物，过了一会儿果然不出夏克尔所料，他左侧围着围巾的男子将手臂伸过来抓住了车窗上的扶手，用手肘挡住了夏克尔胸前的视线。 紧跟着围巾男的动作，身后的那人伸出手朝着夏克尔敞开的大衣内侧口袋摸去。 这时夏克尔慢慢扭过头，对着自己右后方的那人似笑非笑的说道：“摸到了吗？” 随着夏克尔的询问声，身后头戴鸭舌帽的男子脸色猛然一变，想要把手缩回去，却被夏克尔一把压住了手臂。 接着夏克尔拽住对方的手，放到了位于左侧腋下的枪套上，笑眯眯的朝那人说道：“要不要掏出来玩玩？” 手指碰到枪柄的男子，脸色猛然变的异常苍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的他对着夏克尔，把脑袋摇的跟波浪鼓似得。 拽着对方的手臂，夏克尔环视了一圈车厢里的状况，而几名站在附近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乘客，在碰到夏克尔的目光后，默默地别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首先车里人太多，枪只能起到威慑作用，其次对方有两个人身上说不定还带着刀具之类的东西，真打起来肯定得吃亏……” 思索了片刻，夏克尔松开了对方的手臂，见对方快速缩回手后，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别让我再看见你俩，滚吧！” 听到夏克尔的发话，如蒙大赦的两人跟受惊的兔子一样慌不择路的挤到了前门旁，在电车靠站时准备下车，却不想被门外涌进来的乘客重新挤了回来。 为首头戴鸭舌帽的男子，见夏克尔突然把手伸进了怀里，哭丧着脸慌忙喊到：“别，别，这就走……” 呼喊中，打开车窗直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后边的围巾男看着外面不太快的车速，咬了咬牙紧跟着也跳出去。 两人跳车后车厢里压抑的气氛突然被打破，众人窃窃私语着将目光投向了正把右手伸进怀里摸索着什么的夏克尔。 在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夏克尔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零钱点了点后，长舒了一口气。 “一个铜蒂儿零五个小铜板，分文不少！” 第四十四章 大胆的猜想 经过一段小插曲，电车缓慢的驶过西城行政区爬上了第二大桥开始前往东城，此时车上的乘客已经所剩无几，晚上没睡好的夏克尔走到后半截车厢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打起了瞌睡。 不久后，在电车售票员嘶哑的报站声中迷迷糊糊的夏克尔醒了过来。 抬头望了望车窗外阴沉的天空下，警察总署低矮的灰色小楼，夏克尔揉着眼睛从电车上走了下来。 等他走进总署大厅时，看了看大厅里的立钟，发现还有五分钟才到七点。 整了整衣服，夏克尔直接来到了二楼的第一间办公室门口，敲响了大门。 片刻后，办公室里传出了查尔斯古井不波的声音。 “请进！” 得到允许，夏克尔走进办公室带上门后，朝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自己的查尔斯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督察先生！” 随着夏克尔的问候，身穿棉质马甲里面白色衬衣打底，一只手插在黑色棉质手工长裤兜里，另一只手端着烟斗，花白的头发向后梳起打理的一丝不苟的查尔斯，慢慢转过身来朝着夏克尔点了点头，“早安，夏克尔先生！” 接着，查尔斯指了指办公室里的沙发示意夏克尔坐下，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天叫你来是准备安排一下的课程，在成为一名正式调查员之前，你必须要经过系统的训练，目前除了需要继续阅读资料外，还需要接受射击、搏击、伪装、实战和一些简单的秘术仪式等课程。” 吸了口烟斗查尔斯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硬木椅子上，继而说道：“射击课程每天早上的7点到9点，将由狄克部长亲自教授；搏击与伪装则由巴德在处理完警局的事情后，于下午2点到5点教授，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钟午休，剩下的时间里可以去休息室阅读资料，至于实战课程，如果有任务会带你参与行动。” “另外，由于蕾切尔女士还处于观察期，仪式课程只能等下周再做打算，等完成第一次任务以后你就能单独行动，以后有事直接去西城警局找巴德或者也可以来总署找我。” 听着查尔斯的介绍，夏克尔沉吟了一下，面带不解的问道：“第一次任务是什么？” 将烟斗在烟灰缸上磕了磕，查尔斯解释道：“通常是搜捕嫌犯或处置一些幽魂，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到时会派人协助你，不过任务必须由你独立完成，等任务完成后，分部会不定时的再次给你分派任务，同时监视西城区的异常状况并及时向巴德汇报。” 见夏克尔点了点头，查尔斯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去训练室找狄克部长，没有意外的话他每天早上都会在训练室里。” 离开办公室夏克尔顺着楼梯越过打开的栅栏进入了地下室里，路过值班室时他从的窗户里看到了一位正在轮值的陌生调查员。 见对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便将目光继续投向了手中的书籍，夏克尔也没有进去打招呼而是径直来到了训练室的门前。 当他刚推开练室厚重的大门发现，一名三十多岁戴着一副椭圆形金边眼镜的褐发男子，正倚在一张摆放着各类枪支的桌子旁，手中把玩着一只崭新的步枪。 没等夏克尔开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步枪直接朝他说道：“狄克·赛巴斯蒂安，贝兰市分部执行官兼部长，你是夏克尔吧？” 见夏克尔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狄克摆了摆手和旬的说道：“不用那么拘谨，接下来由我教授你射击，我们去射击室。” 等两人走进左侧的射击室里，狄克向夏克尔要来了配枪，手一抖便将其中的三枚猎魔子弹退了下来，然后从子弹盒里拿出四枚普通子弹随手在转轮上一抹，跟变魔术一样装填完毕。 接着他检查了一遍手枪后递给站在旁边的夏克尔，指着二十米外的铁皮靶标说道：“开一枪！” 点了点头，夏克尔回想着三点一线的理论双手举起手枪，准了远处的黑色半身靶标，深吸了一口气后压下了扳机。 随着“嘭”的一声枪鸣，远处靶标的边角被擦出了一片火花。 “还不错！”狄克朝夏克尔鼓励了一句，然后走了过来开始纠正夏克尔的站立姿势。 “双手握枪手臂自然伸出，两脚左右分开膝盖微曲，脚尖稍向内合，含胸塌肩双臂肌肉放松。” 随着夏克尔改变站姿，狄克绕着转了半圈后，又开始纠正他的持枪动作。 “将你的左手托住枪握把掌心向上，围握扳机护圈，记住不射击时将食指贴到扳机护圈外以避免意外走火……” 姿势纠正完毕，狄克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把准星对准照门瞄准靶标，射击……” 在两个小时的射击训练中，夏克尔除了喝水上厕所外，不断地朝着靶标射击，而狄克则站在旁边一遍又一遍的纠正着夏克尔的动作。 直到九点钟后，夏克尔才用酸软的手臂拍着有些耳鸣的脑袋，疲惫不堪的走出了射击室。 回到休息室里，拿起暖壶给自己冲上了一杯咖啡歇息了一会儿，夏克尔起身来到书架前准备取下昨天未看完的基础入门时，却看到了一本平放在书架上布满灰尘的书籍。 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夏克尔从破烂不堪的封皮上辨别出了书名，“秘术师仪式入门”。 随手翻了翻准备将它重新插回书架的夏克尔，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上面的内容皱起了眉头。 接着他快速撇了一眼休息室的大门，站在书架前顺着目录翻到了书上的“祈祷用语解析”处看了下去。 祈祷用语解析：准备好仪式后开始祈祷时，祷词必须明确的指向需要沟通的目标，如果祷词出错轻则仪式失败，重则召唤来不可预知的存在，据统计所有仪式中出现指向错误召，而唤来的未知存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对仪式发起者抱有极大恶意。 普通祷词一般都是四至五句也有更长的不过极其罕见，祷词的第一句一般是敬语显示目标的位格，第二句则形容目标的形象，第三句一般对应目标所处的位置，第四句则来确定目标的权能。 如果有目标的尊称，可以适当加在后面为指向性加一道保险，但要切记绝对不可以在仪式中呼喊对方的真名，除非你想和祂对视的话。 以下以圣灵教祷词示例： “无上的圣灵，秩序的天秤，天国掌控者，善恶的裁定人。” 看着书上的内容夏克尔不禁思索了起来。 “圣灵教的祷词和椅背上的那句很相似，而我在毁灭景象中听到的名字也许就是书本上介绍的真名。” “那段铭文中的第四句按照书上的解释代表权能，时间刚好对应我的回档的能力。” 思索间，夏克尔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这么来说的话，也许我在未来会成为一名真神？” 第四十五章 临时任务 “可是为什么那场梦境中，他们呼喊的真名叫‘冈萨雷斯’而不是‘夏克尔·霍夫曼’？而且，第三句是‘门的主人’也就是说我掌握着通往未来的大门，那‘门’又是什么呢？” 思索着，夏克尔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嗡” 一阵轻微的颤动声突然响起，似乎在回应夏克尔的疑惑一样，周围原本平静的空间，仿佛在水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一般不断的颤动着，荡漾起一道道微不可察的波纹。 紧接着，凭空出现点点荧光不断飞舞着，最终在夏克尔面前凝结在了一起，形成巴掌大小边缘不断湮灭的镜子悬浮在半空，照映出夏克尔目瞪口呆的脸庞。 “它就是‘门’？”望着镜子，夏克尔激动的差点惊呼了起来。 心虚的扭头看了一眼右侧依旧紧闭的休息室大门，夏克尔急忙平稳了一下剧烈波动的内心，然后将目光投向了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镜子，心里不禁涌出了一丝疑惑。 “可是怎么才能打开‘门’呢？” 思索间，夏克尔抬起手指戳了戳纹丝不动的镜子，然后试探着默念了一遍椅背上的祷词，可镜子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安静的悬浮在他的面前。 正当夏克尔环抱着书本，用手指不断磨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陷入沉思之际，一阵沉闷的脚步声突然在休息室外的走廊里响起。 听到脚步声后，夏克尔急忙将镜子收回，把手中的书籍塞进书架里，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翻看了起来。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富有节奏的敲击声，接着门扇被人轻轻推开，埃布尔硕大的脑袋从门口伸了进来，迎上了夏克尔平静的目光。 “你怎么不去吃饭？”埃布尔奇怪的问道。 愣了一下，夏克尔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扭头看了看休息室墙壁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半。 “幸好我多带了一份！” 埃布尔嘟囔着，推开门扇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黑色木质餐盒放到书桌上，朝着夏克尔招了招手。 “快吃吧，待会儿凉了！” 面带疑惑的夏克尔，走到书桌旁揭开餐盒的盖子，发现餐盒里装着一大盘黑椒牛柳面，一份蔬菜沙拉和一搪瓷缸什锦菜汤。 随即，疑惑的朝着埃布尔问道：“这是哪来的？” 撇了撇嘴，埃布尔无奈的说道：“看你没去餐厅吃饭，就在给值班调查员带饭时多带了一份，吃完饭记得把餐盒放回一楼餐厅。” “一楼还有餐厅？”夏克尔侧着头一脸懵逼的问道。 原本准备离开的埃布尔，听到夏克尔的疑问后停了下来，奇怪的说道：“我昨天没给你说吗？” 看着夏克尔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埃布尔最终无奈的向他解释了起来。 “相信你也注意到了总署里人很多，但包括部长与两位调查官在内整个贝伦分部只有十名超凡者，而剩下的都是普通人，他们都是文职人员每天正常上班周末休息，由于人员众多加上调查员事务繁忙有时候没时间回家吃饭，所以总署中午提供一顿工作餐，像哈伦和巴德平时在西城警局值班不会来这边吃饭的调查员，每月个会有用餐补贴。” 听着埃布尔的介绍，夏克尔不禁疑惑的问道：“那些文职人员知道你们的调查员身份？” “知道！”埃布尔点了点头后解释道：“文职人员都签署过保密协议，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的好。” “明白了！”舒了口气，夏克尔犹豫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餐盒，朝着埃布尔问道：“这个……能带走吗？” 埃布尔先是点了点头，接着面带疑惑的问道：“你干嘛去？” “呃……家里还有个堂弟没有吃饭。”夏克尔无奈的摊了摊手。 其实，本来他准备这两天先回家吃饭，改天再找维鲁斯借点钱买辆脚踏车代步，或者买点吃的中午直接就不回家了，可他完全没想到总署竟然还有免费的午餐这回事。 叹了一口气，夏克尔心里暗暗想到：“也许埃布尔昨天介绍了，可我却一直在走神，如果今天不回去艾尔大概会做完饭一直等自己。” 见对方一脸无奈的样子，埃布尔突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朝着夏克尔晃了晃后询问道：“会骑摩托车吗？” 迟疑了一下，夏克尔点了点头，他确实会骑摩托，只不过还没有骑过这个世界的摩托车罢了。 见状，埃布尔直接把钥匙丢给了夏克尔摆了摆手说道：“门口黑色的那辆，注意安全。” 说罢，打着哈欠转身走出了休息室。 “谢谢！”夏克尔握着钥匙由衷的说道。 “没事！”埃布尔停在门口背对着夏克尔摇了摇头，语气轻松的说道：“既然你已经成为了调查员。咱们也就是一条船上的了，以后得日子还长指不定哪天就会一起并肩作战……” 经过一段煽情的交谈，告别了埃布尔后，夏克尔提着餐盒来到了总署的大门前，最终在两辆警车之间找到了一辆通体漆黑的摩托车。 将餐盒绑在车上后，摆弄了半天夏克尔才发动了没有电动马达的“老式”摩托车，歪歪扭扭的朝着家里驶去。 中午和艾尔吃完饭，夏克尔于两点之前重新回到了总署，下午接受了搏击训练后，一直在休息室里阅读资料，直到七点钟才离开。 之后的两天与平时一样，早上接受射击训练下午接受搏击训练，两点一线的平静时间就这样过去，夏克尔除了身上多了一些淤伤外，枪法与搏击能力也在训练中慢慢有了起色。 而休息室的书架上，原本就不多的书籍已经被他阅读了一大半，掌握了一些基础知识外，他还是没有找到与那段椅背上的祷词有关的信息。 直到第三天下午接近七点钟时，夏克尔在休息室里将剩下几本书放回书架准备离开时，查尔斯才临时通知他，码头区发生了一起疑似血祭案件，由于西城警局暂时抽不开人手，让他跟随埃布尔前往码头区调查。 领取完武器装备，埃布尔与夏克尔两人乘着警车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码头区第六大街的一栋老旧公寓楼下。 下车后，一位年纪颇大的巡逻警察迎了上来，在埃布尔亮出与夏克尔一模一样的警徽后老巡警开始点头哈腰的讲解起了情况。 第四十六章 怪异的公寓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接近傍晚的太阳逐渐西斜，天色在雾气的笼罩下越来越暗。 位于码头区第六大街的老旧公寓楼下，白发苍苍的巡警正在给埃布尔介绍着案件的情况。 据老巡警所说，他今天下午四点多在这附近例行巡逻时，接到公寓的一位住户报警，称404室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等他赶到现场时发现遇害者尸首分离，头部被摆放在涂满怪异符号的地板上，已经严重腐烂无法辨认。 房间的原主人是一位小货船的船长，报案人则是他楼下的住户。 站在两人旁边的夏克尔，一边倾听着埃布尔与老巡警的交谈，一边打量着，面朝东城区方向只有四层高的老旧公寓。 公寓前方就是夏克尔所处的第六大街，公寓一楼是一排住房改造成的临街商铺，其中一家熟食店售卖着贝伦市的特色烤鱼，诱人的焦香味飘荡在大街上，引得还没有吃晚饭的夏克尔肚子一阵咕咕乱叫。 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夏克尔艰难的将目光从熟食店移开后继续向上打量，上面三层属于全封闭式结构，狭窄的窗户外悬挂着各种正在晾晒的衣物。 在窗户周围，从未修缮过的水泥墙皮脱落后，露出了如肌肉纹理般的暗红色砖块…… 其实这栋公寓在西城区还算比较出名，据夏克尔所知，面前的这栋旧公寓属于前贝伦市船舶公司，里面的住户大多是公司员工，但自从船舶公司倒闭之后，不少住户都干起了私活用来贴补家用，有几名生意越做越大最后搬到东城区的船长，就曾经住在这里…… 听完老巡警的介绍，埃布尔一改之前在车上轻松的表情，板着脸沉吟了片刻，朝老巡警询问道：“报案人在哪？” “三楼，304室一位叫迪夫的年轻人，他现在应该还在家里。”老巡警立马抬手指了指公寓大楼。 点了点头，埃布尔对老巡警吩咐道：“我们上去看看，你先在楼下守着！” 说罢朝夏克尔招了招手，向位于公寓最左边的楼梯口走了过去。 紧跟着埃布尔，推开楼梯口的大门步入楼道里后，夏克尔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怪异恶臭，涌进了自己的鼻腔。 皱了皱眉头，夏克尔把手从潮湿的木质扶手上拿了下来，捏了捏充满黏腻感的右手，朝走在前面的埃布尔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听到夏克尔的询问声，正闷头爬楼梯的埃布尔停了下来，站在通往二楼的拐角处抽动了下鼻子，然后无奈的说道：“老旧公寓都这样，它们通常都只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如果打扫不及时到处都会充斥着排泄物恶臭。” 接着他朝夏克尔招了招手，有些急躁的说道：“走吧，我们先去三楼找报案人了解情况，然后再去四楼查看现场，一切顺利的话还要为知情者消除记忆，封锁现场等等一堆麻烦事，赶紧忙完好回家吃饭！” 说罢不在理会夏克尔，继续顺着楼梯往上爬去。 听到埃布尔的解释，慢悠悠的跟在后面的夏克尔，不但没有放松下来眉头反而皱的更深了。 “可以确定的是，那股怪异的味道绝对不是厕所散发出来的臭味，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而且，埃布尔竟然闻不到？” 没有电灯的昏暗楼道内，夏克尔思索着，抬起脚步不断向着楼上前进，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二楼楼梯口。 突然，夏克尔将刚刚迈出的右腿收了回来，猛的从腋下拔出了左轮手枪，向着自己的右侧望了过去。 就在刚才，正在处于思索中的他，内心突然升起一种荒谬的仿佛被野兽窥视的不安感。 在夏克尔神色紧张的注视下，右侧昏暗不清的走廊里，五扇颜色黝黑的门扇紧闭着相对而立，空无一物的走廊里中除了楼梯口的卫生间里，偶尔响起的滴答声外，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响后，双手捏着左轮手枪紧绷着身体的夏克尔，没有发现异常状况后才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也许是我太紧张了！” 等他扭过来发现埃布尔早已消失在了自己的的视线里，停下胡思乱想后急忙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二楼的走廊里，就在夏克尔离开后不久，走廊顶上一块暗黄色的墙皮突然脱落，露出了下面大片的黑色霉斑，如同干裂的皮肤下长出来一丛丛浓密的黑毛般，显得怪异而恶心。 墙皮脱落的地方，更多的斑块在皲裂的墙皮下，不断蠕动着似乎下一刻就会从墙壁上挣脱下来…… 等夏克尔一口气爬上三楼时，发现埃布尔已经站在304室的木门前敲响了房门。 见状夏克尔立马走了过去站在了埃布尔的旁边。 敲门声过后没过多久，304室的房门就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没有开启电灯也没有点着煤油等的昏暗室内，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从幽深的门缝里露了出来，打量门外的两人。 被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有些毛骨悚然的夏克尔心里一突，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左轮手枪举了起来，却被站在旁边的埃布尔一把压下。 紧接着在夏克尔不解的注视下，埃布尔拿出警徽在门前晃了晃，用粗重的嗓音严肃的说道：“我们是警察，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片刻后，门扇被缓缓拉开，埃布尔率先从门口走了进去，站在旁边的夏克尔也赶忙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进房间，埃布尔一把拉开了客厅里的电灯，有些不解的朝着站在门后的青年问道：“房间这么暗怎么不开灯？” 猛然亮起的灯泡让夏克尔的瞳孔一缩，短暂的适应后他才看清了站在门后的人影。 在夏克尔的注视下，门后体型消瘦的青年，身穿洗的发白的灰色长裤与同样老旧的棉袄，似乎不适应突然亮起的灯光一般，用一只手臂遮挡着眼睛，语调僵硬的答道：“省，电……” 短暂的沉默后，他又朝着两人语调僵硬的说道：“你们，想问，什么？” “你叫迪夫？”埃布尔一边打量室内简陋的家具，一边随口问道。 见青年点了点头，埃布尔指了指卧室里凌乱的被褥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迪夫依旧用僵硬的语调回应道。 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状况的埃布尔来到了迪夫的面前，紧盯着对方从指缝里露出的眼睛，语气严肃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四楼案发现场的？” 第四十七章 消失的尸体 面对埃布尔的近乎严厉的询问，迪夫犹豫了片刻突然拿下护在眼前的右手，指着客厅灯罩后的阴影处，缓缓的解释了起来。 在迪夫有些磕磕巴巴的讲述中，夏克尔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楼上404室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主人叫戴维，是一艘小货船的船长，女的叫贝拉在一家小公司当会计，虽然迪夫与他们互相之间认识，但平时很少往来。 直到两天前迪夫发现房顶长出来一些霉斑，起初他没有太在意，毕竟这个公寓已经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 但从昨天开始房顶上开始有奇怪的液体渗出，他就打算去楼上戴维家问问是不是自来水管道坏了，可当他到达404室发现房门并没有上锁，于是他推开了房门，却发现客厅里放着一颗头颅…… “可他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 “按理说迪夫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像楼下的老巡警那样见多识广，在目击到恐怖的场景后，再次回想起来神情一定程度上都会有一些变化。” 看着迪夫双眼布满血丝，举着手臂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站在门后，夏克尔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时，身高体壮的埃布尔，顺着迪夫的手指将客厅里低矮的铁皮灯罩拨到了一边，灯罩后的阴影下，一片长着黑毛的霉斑显露了出来，并不时有粘稠的液体顺着连接在天花板上，用来牵引灯罩的绳索滴落下来。 而那种怪异的味道，混杂着房间里的霉味似乎更加浓郁了。 “这是什么东西？”望着房顶上的大片霉斑，夏克尔皱着眉头朝埃布尔询问道。 埃布尔沉默不语的摇了摇头，半响后语气低沉的说道：“我们去楼上！” 说罢他直接转身出门，朝着楼梯口走去。 见状，夏克尔紧跟着埃布尔快步走出房间，在到达到楼梯口时，他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的走廊里看了一眼。 此时昏暗不清的走廊里304的房门并没有关上，房门处迪夫露出半个脸庞正注视这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接着在夏克尔的对视下缓缓消失在了门口…… 与埃布尔一起爬上四楼，右手边第四扇门上依稀可见白漆涂抹着404字样的房号。 走在前面的埃布尔上前缓缓推开了404室虚掩着的房门，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近乎实质的怪异味道，随着洞开的大门飘散到了楼道里。 抬手捂住鼻子，夏克尔硬着头皮跟着走进了房间，一眼望去房间里的格局与楼下304室一样，进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左边则是厨房与卧室。 虽然比夏克尔在梧桐街的住所稍大一些但却更加老旧，房间里也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存在的迹象。 当率先进门的埃布尔打开客厅里的电灯，昏暗不清的房间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而此时夏克尔才发现，客厅里的桌椅散落在一边，中间空出来的地面上被已经干枯的暗红色血污，涂满了各种诡异的符号，与无法辨别的标识。 正中间则摆放着一具已经严重腐烂的头颅，凌乱不堪的亚麻色长发下眼睛与口鼻只剩下了漆黑的空洞，整个皮肉翻卷的头颅仿佛长在了地板上，正仰望着天空发出无声的嘶喊。 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夏克尔忍住不断翻滚的胃部，将目光别过跟着埃布尔走到了大门洞开的卧室里。 而在卧室的双人木床上，此时正躺着一具身穿印花睡衣的无头女尸，暗红色的血迹洒满了整个墙壁与尸体下的床单。 看到这里夏克尔干呕了一声，急忙冲出了卧室，重新回到了走廊里。 双手撑着膝盖努力平息了一下疯狂翻腾的胃部，半响后夏克尔才喘着粗气直起腰来。 当他歇息了一阵，正准备转身回到客厅时，整个人忽然僵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的眼前幽深的楼道，充满了怪异的感觉，好像他现在正处在某种生物的体内，幽暗而潮湿的楼道则变成了一根不知通往何处的肠道。 在夏克尔愣神期间，埃布尔突然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朝他呼喊道：“你没事吧？” 深吸了一口气，夏克尔转身重新走进了客厅，强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看着夏克尔苍白的脸颊，埃布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第一次都这样，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时差点都被吓晕了。” 点了点头心领了对方的好意后，夏克尔转而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微微叹了一口气，埃布尔指着地面上的头颅缓缓说道：“从现场残留的仪式痕迹来看，这间房间里在三天前的夜里进行过血祭仪式，根据上边的标识，应该是复生教派的侵蚀者干的。” 停顿了一下，埃布尔指着墙壁上用鲜血涂抹出来的符号，语气沉重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名主教级侵蚀者，仪式已经影响到整座公寓，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腐化现象。” 就在埃布尔不断扫视着墙壁上，被指甲抓挠后混合着大片血迹的古怪图案给夏克尔解释之际，却突然停了下来，紧皱起眉头不知思索着什么。 顺着埃布尔的目光，夏克尔望向了其中一副怪异的图案，片刻后他的心脏突然狂跳了起来。 “这是……那座钟塔门扇上的标记，蜷曲的红龙！可它怎么会在这里？” 片刻后，夏克尔压抑住内心的震惊，不在紧盯着墙壁上的图案，而是将目光投向依旧紧锁着眉头的埃布尔，故作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埃布尔沉吟了一下，指着墙壁上被血污涂抹出来的“红龙”，缓缓说道：“这个标记我见过！” “虽然由于权限不够我知道的并不多，但联合会内部有个半公开的秘密，那就是联合会的标志‘五芒星’的含义。” “传说联合会‘五芒星’的标志，每一个角都代表一个最早的超凡职业，相对应的联合会的首席执行官最早一共有五位，而它则是属于首席秘术师的标志。” 接着埃布尔摇了摇无奈的说道：“不过，直到我成为调查员时，联合会也只有一位首席，其余的四位去了哪里我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而且联合会内部也并未做出过说明。” 叹了一口气，埃布尔语气低沉的说道：“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我们能处理的范围，必须通知分部让狄克部长来处理这件事情。” 说话间，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枪管接近指头粗的手枪走到了窗户前，一把推开了窗户将手枪伸到了外面。 正在这时夏克尔的目光跟随着埃布尔，无意间掠过洞开的卧室大门时，忽然慌张的端起了手中的左轮手枪。 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卧室床上的无头女尸竟然不见了。 第四十八章 袭击 埃布尔扣动扳机，一枚红色的信号弹随着枪口喷射出来的火焰，窜上被雾气笼罩的天空时，恰在此时客厅里的电灯在剧烈的爆响中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情急之下，夏克尔顾不得曾在书里看到，随意打开灵视可能会看到危险，尤其是不能在更加危险的仪式现场冒然开启灵视之类的忠告。 他开始努力回忆曾经开启灵视的感觉，同时半弓着身子端起左轮手枪，双眼在昏暗不清的室内四处张望。 随着眉心一阵刺痛，夏克尔眼前的黑暗如同烈日下的雾气一样开始消散，大片墙体与家具如素描线条般勾勒出一道道虚影，一一呈现在了他的眼前，同时呈现在他眼前的还有地板上诡异的头颅。 在夏克尔灵视的注视下，地板上犹如实质的符号正中间，仰天哀嚎的头颅，跟伐木工人砍倒的树桩一般生长在了地面上，无数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如树根般从头颅下方延展出来，在地板中蜿蜒曲折包裹住了整个房间。 而头颅上细密的黑色触须，则代替了披散在周围的头发安静的垂落在四周，接着仿佛感应到了夏克尔的注视一样，头颅上的触须猛然间竖立了起来，开始不断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舞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正当夏克尔睁大了眼睛盯着地板上诡异的头颅愣神之际，一滴粘稠的液体，突然毫无征兆的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随着夏克尔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朝着位于头顶的天花板上望去时，发现原本消失不见的尸体，此时正如蜘蛛一样用后背上多出来的两对扭曲的透明肢体，勾住密布在天花板上的黑色丝线倒挂在上边，粘稠的液体不时从脖颈的断口中滴落。 慌乱之中夏克尔猛的抬起左轮手枪，朝着天花板上的无头尸体疯狂射击，但他只来得及开了两枪，就被蓄势待发的尸体直接从空中跃下砸倒在了地面上。 而且由于太过慌乱，第一枪直接打在了卧室的门框上，虽然第二枪准确命中了尸体的胸口，但之前为了避免走火，夏克尔不但预留了空仓而且前两颗只是装填了普通子弹，并未给已经腐化成为怪物的尸体造成多大伤害。 随着夏克尔被如蜘蛛般的尸体扑倒后发出沉闷的倒地声，客厅的窗前及时反应过来的埃布尔咆哮了一声扔下手中的信号枪，整个躯体骤然膨胀了起来，撕碎了原本就非常紧凑的大衣，朝着靠近客厅门口的地面上，正与无头尸体缠斗的夏克尔直冲了过去。 一片漆黑的室内身变身为巨力士的埃布尔，视力显然要比没有开启灵视的夏克尔强上不少，但正因为他没有开启灵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地板上的异常。 如蛮牛般疯狂冲击般的他在跃过地板上腐烂的头颅时，被突然扬起的触须缠住了脚腕，一个趔趄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然而在埃布尔摔倒的瞬间立刻察觉到了脚腕上的异常，紧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的鼓足力气，浑身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 在他拼命的挣扎下，不断往小腿上蔓延的黑色触须开始寸寸断裂，但是更多的触须从狰狞的头颅上骤然涌出，死死缠住埃布尔几乎要被挣开的双腿，将他重新拉回。 激烈的拉扯中，埃布尔的双手不断在地板上抓出一道道深邃的凹槽，却丝毫不能阻止不停向后滑动的身躯。 而此时，在靠近客厅左侧的门口处，倒在地上的夏克尔正紧咬着牙关，拼命的支起手臂阻挡着从无头尸体后背伸出的，布满倒刺的肢体，企图袭击自己的要害部位的攻击。 终于，在付出了身体上数个血洞的代价后，夏克尔趁机猛的曲起右腿，一脚踹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并借着拉开的空隙迅速抬枪连续射击。 三声激烈的枪鸣后，胸口多了三个空洞的无头尸体，无力的摔倒在了夏克尔的身旁。 尸体后背的透明的肢体不停的扭曲着，带动伏倒在地板上的尸体如被拍死的蜘蛛一样疯狂颤动，最终无力化成了粘稠的脓水洒落在了地板上。 喘了口粗气，夏克尔扭头撇了一眼已经几乎被包成粽子的埃布尔，一只手捂住肚子上的血洞，挣扎着想要侧起身子。 却在这时突然听到客厅门外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阵诡异的脚步声。 等夏克尔循着声音扭头望去，发现楼下那个瘦弱的报案青年迪夫，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客厅门口，用没有一丝眼白的漆黑的双眼，诡异的注视着他。 而在门外，更多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声，不断地回荡在走廊里。 见状，夏克尔急忙从大衣兜里掏出子弹盒，哆哆嗦嗦的开始装填子弹。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会感觉到这座公寓非常诡异，为什么整个公寓异常的安静。 “我真是个蠢货，埃布尔也是个蠢货，已经到傍晚却没有发现公寓里的任何一家有做饭的迹象，甚至连下班回家的人影都不见一个……其实整个公寓大楼里的人，都已经被仪式腐化成了怪物，它们正等着我们撞上们来！” 夏克尔内心狂吼着倒出了弹仓里的子弹壳，一把起盒子里的子弹拼命的开始往左轮手枪的弹巢里塞。 正当他塞进第二颗子弹时，楼道里的脚步声与开门声戛然而止，房间里突然诡异的寂静了下来，只剩身后还在不断挣扎的埃布尔不时发出一两声无力的哼唧。 注意到异样的气氛后，夏克尔一只手还捏着尚未装填的子弹，重新抬起头来望向客厅的门口。 接着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子弹不知不觉中滑落在了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看着各种扭曲头颅攒动的客厅门口，夏克尔忍不住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哦……狗屎！” …… 梧桐街四十六号的卧室里，几乎和外界没有丝毫差别的低温下，夏克尔将整个身体蜷缩了起来，只将半个脸庞从背角里露了出来用以呼吸。 此时，他被子遮盖的双眼不断在眼皮下来回滚动着，似乎正在做什么恐怖的噩梦。 第四十九章 狐假虎威 突然间，正在熟睡中的夏克尔猛的从床上直直坐了起来，双手捂住青筋暴起的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脸角滑下，滴落到卷曲在怀里的破旧棉被上。 半天后，他才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来，通过卧室狭窄的窗户透露进来的微光，不断地打量着卧室里的景物。 而当他看到床头大衣下压着的棕色棉裤时，才明白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回档，而且回到了刚刚成为调查员的第一天晚上。 “也就是说，我的回档能力一直保持在三天左右。” 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夏克尔无力的重新躺了回去，心底无奈中夹杂着一丝欣喜。 无奈的是他始终摆脱不了这种诡异的死亡回档，欣喜的是每次死亡他都有机会重新来过。 “不过，这需要非常严重的代价！”夏克尔揉搓着额角，暗暗咬了咬牙。 他试着唤出自己的“心灵武装”，但除了头部更加猛烈的如刀扎般的刺痛感外，什么都没有出现，而且四肢百骸都充斥着熟悉的无力感。 夏克尔明白这是灵能枯竭的征兆，可以确定的是回档确实需要庞大的灵能支撑，但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学徒，灵能不够的情况下自己的生命力依旧会被强行抽取。 严重的灵能枯竭和死亡的后遗症，让夏克尔的头部剧烈疼痛的同时，产生了难以抑制恶心和眩晕感。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已经腐化成怪物的居民疯狂撕扯身体时，绝望的用左轮手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 那种情况下别说是逃了，就是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机会都会是一种奢求。 仰望着房顶，夏克尔无奈叹了一口气，三天后他将再次面对必死的局面，就算他假装生病或者找到其他借口躲过一劫，埃布尔必定会再次死亡，而死掉一名调查员的联合会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说不定连他都会被列为怀疑对象！ “该怎么办？”夏克尔拍了拍依旧不时发出阵痛的脑袋，焦急的思索着对策。 “埃布尔说仪式是在三天前，也就是说今天晚上，那我能不能去阻止它？” 渐渐的夏克尔的脑海里开始不断提出各种设想，但又被他立刻否决。 “也许联合会上次的行动让参与邪恶祭祀的主教逃脱，也许是其他漏网之鱼对联合会上次大肆抓捕复生教派成员的疯狂报复，总之依据埃布尔所说，在公寓中进行血祭仪式的发起者，掌握了非常庞杂的超凡知识，很有可能是一位复生教派的主教，至少达到了超凡中阶的程度，决不是我这种小虾米可以抗衡的存在！” 一遍又一遍的不断思考中，夏克尔的眼睛突然一亮，心中出现了一个颇为疯狂的想法。 “其实，也许我不用面对他……联合会上次的行动后整个贝伦市必然风声鹤唳，我只要用调查员的身份虚张声势，打断他的仪式让他受惊而逃就行了，只要从源头上解决，就不会再有那种必死无疑的局面出现！” 越想越觉的可行的夏克尔，打定主意从床上慢慢的爬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等穿戴整齐后他轻脚的来到了卧室里，通过客厅窗户上投射进来的微光，大致观察了一下老旧立钟上的时间，发现指针刚好到达十点半的位置。 犹豫了一下，因为下身的棕色棉裤太过显眼，夏克尔最终拉开衣柜将黑色长裤套在了上面，然后用旧围巾将脸包了起来。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夏克尔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看起来就和调查员们的装束差不了多少了！” 接着，他为了不吵醒艾尔，轻轻拉开位于客厅的大门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住所。 但他却没发现，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艾尔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等他离开后，艾尔的目光仿佛透过了隔间里简陋的木板，一直怔怔的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大约一个小时后，夏克尔快步行走码头区第六大街的马路边，愈发浓重的雾气下，整个码头区都沉浸于无声的黑暗之中，偶尔响起的犬吠声还昭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夜里不止夏克尔一个生物，正打量着这个疯狂的世界。 凝重的望了望，近在咫尺的船舶公司公寓大楼，夏克尔缓缓掏出左轮手枪，将枪里的子弹全部换成猎魔子弹后重新上膛。 然后在码头区钟塔，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之中，一脸决然的走向了公寓大楼。 两三分钟后，夏克尔终于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四楼，这次虽然公寓里依旧潮湿到处充斥着霉味和厕所散发出来的恶心气味，但他却丝毫没有闻到那种侵蚀者特有的臭味。 平息了一下剧烈起伏的胸口，夏克尔循着记忆悄悄的来到了404室的门外，紧接着他咬牙直接开启了灵视向眼前的木质大门望去。 但他明白自己在来的路上恢复的这点灵能，只够支撑灵视状态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样子，更不要说唤出自己的“心灵武装”。 “就算能具现化出来，那玩意儿也没什么用……总不能反射阳光闪瞎敌人的狗眼吧？”夏克尔不由的在心底自嘲了一句。 随着脑部阵阵刺痛感，面前的木质门扇突然呈虚幻的线条状，呈现在了他的眼中。 透过门扇，夏克尔看到了客厅里摆放整齐的桌椅，和还未熄灭闪烁着暗红色火光的壁炉。 “仪式还没开始？”看到里面的状况后，夏克尔侧着头愣了一下。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了左侧卧室的方向，透过层层叠叠的墙壁，夏克尔看到卧室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主体呈黄白色的人影。 在他持续的注视下，发现床上的人影头部，蓝色代表着思考的光点非常微弱，几乎全部充斥着代表激动或亢奋的深红色，其中还夹杂大片代表病态或绝望的暗灰。 而在床边站着一个身影主体也是正常的黄白色，但脑袋上却充斥着一片诡异的漆黑，他此时一只手正按着平躺在床上人影的额头，另一只手中扬起了一把类似菜刀的东西。 见状，站在客厅门外的夏克尔不在犹豫，后退了一步，突然猛的发力，抬腿踹在了老旧的木门上。 但让他颇为尴尬的是，即使面前的木门已经非常老旧，而回档后非常虚弱的身体状况，使夏克尔依旧没能一脚将它踹开。 接着，夏克尔深吸了一口气，顶起肩膀改用撞的方式，猛的冲向了面前的木门。 “嘭”的一声闷响中，木门应声而开，而夏克尔却由于用力过重，或者说木质大门在之前一脚下早已不堪重负，直接从洞开的门口，一路踉跄着冲到了客厅中央。 接着，他急忙稳住重心，端起手枪将目光投向了卧室，同时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哑着嗓子大喊道：“我是联合会特遣队搜查官，请出来接受调查！” 第五十章 菜鸡互啄 卧室内高举着菜刀的戴维，双目仿佛跟黑夜融为了一体，眼睛周围如蛛网般的黑色丝线，在脸颊下缓缓蠕动着。 突然响起的剧烈撞击声，让他高高扬起菜刀的动作为止一顿，等他僵硬的扭过头来顺着客厅里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将目光投向虚掩的卧室门口时，紧接着响起的一阵暴喝使他瞬间慌张了起来。 “搜查官？这怎么可能！” 面目狰狞的“戴维”差点喊了出来，毫无血色的脸上混杂着恐惧与难以置信的扭曲表情。 “我才刚刚借住这具躯体里的侵蚀之种复生……联合会的特遣队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不，不能顾那么多了，对方没有直接冲进来说明有可能对我非常忌惮，或许他还在等待其他搜查官的支援，但我现在刚刚复生无论是躯体还是超凡能力都非常虚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他一把甩开了床上不断挣扎的贝拉。 而为了避免与客厅里的“搜查官”正面冲突，“戴维”开始在屋子里四处寻找逃离的出口，但半天后他发现了一个让他绝望的事实，卧室里没有窗户之类的通道，想要离开只能强行砸穿墙壁，或者从卧室里冲出去！ 卧室虚掩的木门外，夏克尔在灵视的帮助下，看到里面手握菜刀的人影放开床上的人后，开始跟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卧室里疯狂乱窜。 双手持枪对准虚掩的卧室大门，一直保持着开枪姿势的夏克尔心底不禁嘶喊了起来：“跑吧……快跑吧！” 在他的注视下卧室内持刀的人影在转悠了半天后，非但没有逃跑反而来到了卧室门口，大有一副冲出来鱼死网破的架势。 “糟糕，当初光顾着吐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卧室没有窗户的事，而且我现在的位置几乎封死了出口！” 看着找不到出口，慢慢来到卧室门口的人影，明白过来的夏克尔心底闪过一丝懊恼。 “该死的……怎么办？要不要从卧室门口退开，给对方让出一条路来？” 夏克尔一边注意着对方的动作，一边焦急的在脑海里思索一切可能的对策，但当他刚想到这里时，立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不能动，一旦我表现出异常就有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从而不得不面对一位堪比中阶超凡者的恐怖攻击！” 不知不觉中夏克尔握枪的双手，由于过度紧张开始了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手心里渗出的汗水让木质枪柄变得滑腻不堪。 看着已经来到卧室门后的持刀人影，和后面瑟缩在墙角不断哭泣的女人，夏克尔的心里疯狂的咆哮了起来，“该死的混蛋，你倒是劫持个人质啊，我也好顺便将你放走，这么耿直干什么啊？” 正在这时，夏克尔为数不多的灵能已经消耗完毕，脑海里一阵剧烈的刺痛后，眼前仿佛断电的镜头一样闪烁了几下，便沉入了了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而恰在此时，卧室的木门被人一把拉开，紧接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低吼了一声，朝着惊慌失措的夏克尔直接冲了过来。 而灵能被耗干后引起的剧烈头痛，影响到判断能力的夏克尔愣了数秒后，直到对方朝着他冲了过来才在光线昏暗的室内，借着身后壁炉里即将熄灭的微弱火光，胡乱的朝着对方开了一枪。 接着在与对方几乎贴脸的情况下，慌忙矮下身子朝着右侧扑了出去。 而从卧室门口直冲出来“戴维”，此时除了手中的菜刀，并没有任何可以攻击方式，当他咬着牙在肩膀上硬挨了对方一枪后，拼命的冲到对方的身旁。 随即猛的举起菜刀就要朝着对方的脑袋劈下时，却发现面前的“搜查官”身子突然一矮，不但躲过了自己全力一击的同时还不忘伸出腿，给全力冲刺的自己使个绊子。 “狡猾的混蛋！” 心中刚刚咆哮了一声的“戴维”，由于用力过猛整个人在夏克尔，未来得及收回的腿上腾空了身体，接着将脑袋直接插进了壁炉里还未熄灭的木炭之中。 一阵满含痛苦的哀嚎声过后，“戴维”把脑袋从木炭中猛的抽了出来，然后与背部被菜刀划伤扑倒在地上的夏克尔，几乎同时爬了起来。 此时，经过第一轮试探性的攻击后，两人面色沉着的互相凝望着对方，心里不约而同的得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结论：“这家伙要比我预想中的弱上不少啊！” 然而，夏克尔脑海中这样的思索刚刚闪过，就看到对方突然咆哮了一声，跟窜出的猎豹一样再次朝着他冲了过来。 显然，“戴维”并不想和夏克尔多耗时间，面对有可能即将来到的支援，也不愿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对方转身逃跑。 于是，他强忍着面部令人发狂的疼痛，朝着夏克尔再次发起了冲击。 随着“戴维”的疯狂扑击，两人之间仅仅四五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在此期间夏克尔总共开了两枪，虽然全部命中了对方的躯干，但依旧没有阻止对方的前冲。 而对方突然爆发的速度让夏克尔有些始料不及，根本没有时间进行闪避的他，通过枪口腾起的火焰大致预判了一下，对方手中菜刀的轨迹，微微斜过身子抬起左臂，勉强的护住了头部。 下一刻，夏克尔感觉自己的手臂中突然嵌入了一个冰冷的物体，紧接着身体如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击般腾空而起，和冲来的身影一起撞在了客厅的窗户上面。 “咔嚓”一声脆响后，脆弱的木质框架窗户，显然不能和门扇相提并论，根本无法负担两个人身体重量的猛然撞击，在木质框架的呻吟中一瞬间彻底的碎裂了开来。 窗外漆黑的夜色中，四散飞溅的玻璃碎片如同长着晶莹翅膀的蝴蝶，环绕在从四楼窗口飞出的两人身侧。 片刻后跟随着被重力吸引开始快速下降的身影，一同向深邃的大地快速坠落。 不多时，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回荡在第六大街的马路上，在公寓大楼上的窗户里刚刚亮起的大片灯光照射下，“戴维”与夏克尔或趴或躺一动不动的，倒在马路上不断扩大的血泊之中。 片刻之后，其中一人沾满鲜血的手指，忽然异常的抽动了一下。 第五十一章 陷入绝境 不知过去了多久，夏克尔在一阵微弱的呻吟中慢慢苏醒了过来，他感受着躯体上彻骨的疼痛缓缓睁开了眼睛，心中闪过一丝无奈。 “又回来了吗？” 但这样的想法还存在于脑海中未曾消逝时，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片冰冷地面上，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头顶熟悉的木质房梁变成了布满污物的石质拱洞。 而不断传来的滴答声和浓烈的恶臭让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回档，而是被人带到了类似下水道的地方。 接着夏克尔艰难的侧起头来，发现自己的上半身正平躺在一条臭水沟旁边堆满杂物的石质台阶上，而腰部以下却正好与上身相反，朝向地面怪异扭曲在一起，左臂则从手肘以下几乎失去了知觉。 在他的身侧，一名流浪汉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悄无声息的躺在一垄尚未熄灭的火堆旁睁着空洞的双眼，布满黑灰的脸庞上定格着惊恐的表情，脖颈上的刀口和身下不断扩大的血迹，证明他刚刚被人杀死不久。 “是谁带我来这里的？那个疑似主教级的侵蚀者吗？他杀了这个流浪汉，抢了这里准备干什么？” 思索着，夏克尔紧咬住嘴唇支着仅仅可以活动的右臂，试图挪动自己已经扭曲的身体，可当他刚刚挪动了一下腰部就痛苦的大声呻吟了出来。 正在这时，一阵起伏不定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回荡在污水横流的肮脏下水道里，不多时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从拐角的阴影处走了过来。 等对方靠近点以后，夏克尔才看清了对方的面貌，只见他的右腿完全扭曲在一边，行走间不断发出怪异的骨骼摩擦声，身上原本灰色的长裤和棕色的棉质马甲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深红色，无法辨别面容的脸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水泡，整个嘴唇肿的跟翻卷的火腿一样。 他一边不断的朝着夏克尔走来，一边发出怪异的笑声感叹道：“这么快就醒了啊，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你到底是谁？”咬了咬牙，夏克尔紧盯着走来的人影沉声询问道。 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从上次回档之前，404室里就没有发现过破门而入的迹象，而今天晚上的遭遇则让他确定了行凶者正是贝拉的丈夫“戴维”。 但这更本无法解释对方拥有庞杂的超凡知识，战斗力却和自己一个学徒阶的超凡者不相上下的怪异情况。 正如夏克尔曾在《秘术师仪式入门》中看到的一样，“在超凡世界里知识就意味着实力，也意味同等的地位和所拥有的财富！” “桀桀桀……”仿佛夏克尔讲出了什么天大的闲话一般，“戴维”狂笑的同时嘴角混合着黑色液体的血液不停地涌出。 半响后，他突然停了下来，将面目全非的狰狞脸庞凑在了夏克尔的面前阴森森的说道：“你来杀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紧接着他直起腰来一脸狂热的吼道：“我是亚摩斯！复生教派在兰迪卢斯帝国西北行省的主教，复生之神的仆人，人类的先驱者！” 说罢亚摩斯抬起左脚踩在夏克尔的右手上不断捻动着，脸上挂起狰狞的笑容朝着夏克尔问道：“现在……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啊……”右手几乎碎裂的疼痛感让夏克尔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他惨嚎了一声咬牙切齿的狂骂道：“渣宰！我的队友马上就会找到这里，然后会把你撕碎再装进收容箱里！” “别挣扎了，其实你根本就没有队友对吧？”亚摩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而且痕迹都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就算联合会的人要找到你那也得很久以后了！” 听到这里，一副激愤表情的夏克尔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愿本只是想激怒对方，然后让对方将自己杀死后重新回档，可眼前的这个疯子显然并没有轻易放过自己的打算。 半响后，由于疼痛而剧烈喘息的夏克尔，仿佛认命般将侧起的脑袋重新落在了地上，虚弱的说道：“一位……一位自称‘蜷曲红龙的仆人’的家伙，告诉我你藏在公寓里！” “门徒？！那个该死伪神复苏了？”亚摩斯瞪着眼睛怔了一下，狰狞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半响后，他躬着腰神情狰狞的破口大骂了起来：“该死的杂碎……该死的伪神无耻的窃贼！” “呵呵……是啊！”夏克尔突然勾了勾嘴角，给震怒中的亚摩斯伤口上撒了一点盐。 “他们说，他们用了一点小手段就破坏了你们密谋已久的一场祭祀，让你们全军覆没，很多教徒都被装进了收容箱里永无天日……” 果然听到夏克尔略带嘲讽的语气亚摩斯几乎暴走，他猛的抬起还握在手里的菜刀，朝着夏克尔的脑袋上劈了下去。 就在夏克尔看着染血的菜刀不断在自己的视野中越来越大，庆幸自己的计谋得逞，可以死亡从而摆脱这种重伤的折磨时，亚摩斯突然停了下来仰起头癫狂的笑道：“他们蹦哒不了多久了，新的时代即将来临，那群伪神们都将被真神收回权柄，那群跟随伪神的蠢货，也都将被碾为渣宰！” “而你！”满脸狂热的亚摩斯再次低下头来，双眼紧盯着躺在地上的夏克尔，扯起嘴角满含喜悦的低语道：“在此之前，将用鲜活的躯体和灵为吾主奉上愉悦的圣餐！而我将获得更多的力量，并跟随吾主的启示找到那群藏匿在暗处的老鼠……” 似乎是刚才的愤怒扯动了胸前的伤口，亚摩斯低语间嘴角涌出了更多的鲜血，洒落在了地面上。 他咳嗽着不在理会夏克尔，开始跪在地上蘸着自己的鲜血，在夏克尔的身旁，不停地勾勒出一个又一个混杂着罗尼文和象征标识的诡异符号。 期间无论夏克尔如何咒骂，亚摩斯都冷笑着一直不停地涂写着，祭献仪式需要的超凡符号和象征标识。 到了最后夏克尔甚至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想要用右手擦掉地上的符号，却无奈的发现那些混杂着黑色液体的血液跟长在了地上一样…… 等涂抹完最后一个符号，亚摩斯一脸虔诚的跪在仪式阵法的旁边，开始低声吟唱： 万物侵蚀者，腐化一切的黑暗子祠，群星间的暗影，罪恶与浩劫的主宰，不朽的哲罗姆…… 第五十二章 自我祭献 倾听着亚摩斯不断吟唱出来的祷词，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耗尽力气的夏克尔，无力的躺在仪式阵法中内心充满了绝望。 他无法想象自己被祭献给邪神后会遭遇到什么情况，也许会被彻底吞噬，也许会像公寓中的居民一样，腐化成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而失去本来的意识。 然后被找到这里的调查员们清除，或者武力镇压后装进永无天日的收容箱里，永远不会再次回归，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我？！”夏克尔的内心在无助的哀鸣。 绝望中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梦，那句椅背上的祷词，“秘术师仪式入门”中的圣灵教祷词示例。 接着他暗淡无光的瞳孔再次亮起，“既然无法终止仪式，那我就借住祭献仪式，把自己祭献给蜷曲的红龙，虽然现在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自己就是那位蜷曲的红龙，但也要比被祭献给一个不明情况的邪神要好！” 想到这里，夏克尔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轻启嘴角，跟随着亚摩斯的声音，开始竭尽全力诵读那段椅背上的祷词： 永恒的见证，蜷曲的红龙，门的主人，时光守护者，冈萨雷斯…… 另一边，似乎是之前的枪伤和剧烈的活动让亚摩斯精疲力竭，他吟唱的声音逐渐慢了下来，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了夏克尔的念叨声。 “嗯……祷词？”亚摩斯侧了侧头一边慢慢吟唱着，一边毫不在意的倾听着夏克尔临死挣扎的低声告解。 突然间，在听到结尾的真名后亚摩斯的整个身体突然一抖，差点中断了吟唱声。 “联合会里的最后一位‘门徒’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失踪！他是怎么知道红龙的真名的？难道那只跟老鼠一样隐藏在暗处的家伙告诉他的？” “不……绝不可能！”亚摩斯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一位神眷者根本不可能会轻易泄露神灵的真名，面前奄奄一息的家伙极有可能就是一位‘门徒’！ 即使是对方的灵能现在已经被自己抑制，但一位真正的神眷者即便没有灵能为依托，也有可能召唤来神灵的注视，他根本不敢想象一个祭献仪式，召唤来两位神灵会出现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亚摩斯浑身颤抖着，迅速起身来到了夏克尔的身旁，一只手猛的扼住了对方的喉咙，企图打断对方的诵读，另一只手则摸索着之前放在旁边的菜刀，口中不自觉的加速了吟唱。 “不朽的哲罗姆啊，请倾听您卑微仆人的祈祷收下精心准备的祭品，您卑微的仆人恳请您给予伟大的指引……” 而此时被突然扼住喉咙的夏克尔，用还能动弹的右手一边拉扯着亚摩斯的手指，一边继续仿照圣灵教的祷词，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的嘶吼了出来。 伟大的……冈萨雷斯！ 愿……您的，国来临， 愿……您的，旨意行地上， 愿……您赐下，神圣的权柄， 宽恕我的罪，指引迷途的灵…… …… 片刻后，先一步念完的亚摩斯看着从地面上的仪式阵法里涌出的黑泥，高举着菜刀狂笑着松开了夏克尔喉咙。 “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哈哈……” “咚！” 突然，一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的钟声，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在他惊恐万状的注视下，从地面上的涌出的黑泥在钟声中变萎靡不振了起来。 见状，亚摩斯状若疯狂的高举着菜刀，朝夏克尔的头上狠狠劈下，但还没等菜刀落在夏克尔的头上，他发现自己的手臂突然如飞扬的尘土一样开始快速崩解。 紧接着从手臂上蔓延开来的裂纹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在一声不甘心的嘶吼中，亚摩斯的全身瞬间碎裂，如四散的尘埃一样飘散在了夏克尔的身上。 而夏克尔脚边的黑泥则似乎不甘钟声的压制，凝结成一根根黑色的布满粘稠液体的触须，猛的伸向了夏克尔的身体。 正在这时，一声比一声急促的钟声蓦然响起，一束耀眼的纯白光柱洞穿了下水道的石质拱洞。 在一阵足以刺穿耳膜的尖鸣声中，伸向夏克尔的触手尖端开始迅速崩解，最后连支撑黑泥的符号都在光芒中化作了虚无。 奄奄一息的平躺在下水道里的夏克尔，在恍惚中看到自己的灵脱离了身体，跟随着钟声的指引一直升上了天空…… 从工业区旁的一座厂房后升起的光柱越来越亮，终于撕裂了厚重的浓雾，照亮了整个贝伦市的夜空。 在光柱的照耀下堪比朝阳初升的明亮夜空中，一座虚幻的纯白色高塔于浓雾中显现了出来，高塔上巨大的铜质摆钟轻轻摇晃着，浑厚的钟声不断地回荡在贝伦市的夜空中。 半夜两点钟，无数沉眠的人们在钟声中被惊醒，仰望着天空中的高塔发了出来自内心深处的颤栗。 …… 码头区临近索姆河的一座低矮的木棚里，一个瘦弱的青年突然从床上翻了起来，从口中吐出了黑色的粘稠液体…… 而与码头区相邻的工业区索隆大教堂内，还未休息的阿普顿神父端着圣经凝望着远处的光柱，身姿站的笔直…… 索姆河对面，林顿区的一处的独栋尖顶小楼的书房内，查尔斯透过明亮的窗户仰望着天空中的高塔，强压住想要匍匐在地的冲动，扶着书桌缓缓的站了起来，却没有发现手中的烟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落在了铺着细绒地毯的地面上。 橡树街一栋独栋洋房，宽敞明亮的窗户前，一位面容阴柔的青年男子，冷哼了一声突然将手中的高脚杯捏的粉碎，酒杯中鲜红的液体混合着玻璃残渣缓缓从指缝流下…… 而在梧桐街四十六号，客厅狭小的窗户旁，一直没有睡觉的艾尔，猛的扔下了披在身上的棉被，转身冲出了客厅…… …… 不知过去了多久，夏克尔突然打了一个盹，缓缓的将头抬了起头来。 当他一脸迷茫的环视周围的状况时，突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高背石质座椅上，身上的装束也发生了改变。 似乎注视到了什么的夏克尔，突然间站起身来，扯下了胸前纹有一条，蜷曲在一起的红龙图案，袖口和帽子上布有暗金色花纹白色长袍的兜帽，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大厅的墙壁上。 靠近门口的洁白墙壁上此刻显露出了一块栩栩如生，上下分为两部分的精美壁画。 壁画的下半部分，是一个面容模糊不清男子，此刻正躺在血泊中一只手无力的抬起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在他的身旁一只面容狰狞的人形怪物正一只手掐着男子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染血的刀具高高扬起，口中似乎正在高声吟唱，它的脚下，涌动着漆黑的满是粘稠液体的恐怖触须。 而壁画的上半部分，男子手指指向的天空中，一座顶着巨大摆钟的高塔闪耀着纯白色的光芒，仔细看去高塔中间的大门洞开，大厅中矗立着高耸的王座，而在王座之上，一位身穿白色兜帽长袍，胸前纹有蜷曲红龙的身影，正伸出右手与血泊中的男子遥相呼应…… 第五十三章 壁画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回荡在林顿区一间独栋洋房，二楼装修豪华的客厅里。 客厅隔壁的书房中，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的查尔斯，将视线从天空中逐渐消散的异像上挪开，忽然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检查了一圈书房，查尔斯才皱着眉头将书桌下的烟斗捡了起来，踩灭细绒地毯上正在燃烧的烟丝后，起身推开了书房的大门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小客厅里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查尔斯，请讲！” 不多时，电话里传出了哈伦略显慌张的声音：“查……查尔斯阁下，两分钟前奇异物品3-11显示，靠近工业区的位置发生了一起剧烈的灵能波动，强度达到了一级。” “我知道了！”查尔斯的语气丝毫没有起伏的吩咐道：“守卫好地下室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接着他停顿了几秒弯下腰，将手指伸到电话的拨号盘上准备拨打电话时，面前的电话突然再次响起。 皱了皱花白的眉头，查尔斯再次拿起了话筒，但还没等他将听筒凑到耳边，电话里就传来了巴德焦急的声音。 半响后，查尔斯紧锁着眉头听完巴德的报告，突然语气严厉吼道：“你现在过去是准备送死吗？” 吼完，他深吸了一口气，捂着话筒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关于工业区上空的异像你不要参与，我会通知狄克部长与他一起处理，你现在马上联系贝伦早报，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说极光也好，海市蜃楼也好，在今天早上的报纸上我必须看到，对布鲁诺工业区夜空中异像的解释。” “什么？”查尔斯捏着话筒侧了侧头。 怔了片刻后，他突然咆哮了起来，“那就去请气象专家，地质专家……贝伦市的不行就去联系王都的！总之，要堵住民众的嘴，给他们一个解释，” 接着暴怒中的查尔斯喘了口气，用有些嘶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巴德先生，你要明白！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群体性超凡事件，难道你想把整个贝伦市的人全部做一遍记忆消除吗？” 说完，查尔斯将听筒扔下坐倒在沙发上，烦躁的低下头来揉搓着布满皱纹的额头。 ……… 在穹顶柔和的白光照耀下，身着白袍的夏克尔立于石座之前，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不断扫视着靠近门口墙壁上的壁画。 “这是我？” 一阵如洪钟般充满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大厅里，夏克尔急忙闭上了嘴巴表情变得怪异。 半响后他才摇了摇头，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壁画。 可以确定的是上次来的时候洁白的墙壁上并没有壁画的存在，而就壁画上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以不就以前的遭遇为原型，进行了情景再现。 当然做了一定的艺术加工！ “比如我当时念完祷词后平躺在地上无法动弹，根本就没有力气做出抬手的动作，而且那个和亚摩斯有七八分相似的怪物手中的菜刀，直接变成了类似短刀的东西。” “不过在一位神灵的宫殿里画把菜刀，确实有失体面……”夏克尔略带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接着，环视了一圈后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现在整个大厅内，除了位于大门右侧只有这么一副壁画外，剩下的墙壁全部都空白着，也许以后还会出现新的壁画……” 心中这样想着，夏克尔突然有些疲惫的重新坐回了石质高背座椅，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随着他颇有些无奈的叹息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半球形穹顶，慢慢的昏暗了下来。 “起初，我猜测自己就是那位红红龙，而经过这次事件后可以确定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夏克尔用手指磨挲着宽阔的石质扶手，陷入了沉思。 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复生教派的主教亚摩斯，似乎知道关于红龙的事，并把祂的信徒称为“门徒”，这完全契合了祷词中关于红龙的描述！ “这说明，我并不是借住自己回档的能力在未来成为了神灵，而是继承了某个神明的遗留。” “可世间并没有关于红龙的传说，至少……我没有听过！” 思索中夏克尔改变了坐姿，斜靠在椅背上，用右臂的手肘撑在宽阔的座椅扶手上支起脸颊，左手则无意识的敲击着另一边的扶手。 按照圣灵教的传扬，圣灵创造了世人，而数千年前世间罪恶滋生，物欲横流，自此圣灵降下洪水惩戒世间的罪恶，无数城市与国度被洪水淹没，人们妻离子散整个大地满目疮痍。 最终在圣徒的祈祷下，圣灵于心不忍令天使协助圣徒，建造方舟以解救幸存的人类，其后幸存者们远渡重洋在西北大陆开始了新的生活。 假如，这一切都是圣灵教编造的用来蛊惑民众的谎言，那在一百多年前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推倒了圣灵教君权神授长达数千面统治的西大陆各国，却并没有更改以前历史的行为就根本无法解释。 他们只是在课本中模糊不清的介绍了，由于地质灾害可能致使早期的人类居住地下沉，先民们则建造船只迁移到了西、北两块大陆上。 但至今为止，由于时间过去了太久，那块沉没的东大陆仅仅只是一个传说，而且由于暴风海域的恶劣海况连浮空要塞都无法通行，几乎也就没有人去验证这件事的真伪。 正因为这个，各大王国的专家们就人类的起源地互相扯皮，这一扯就扯了数百年。 “历史总是笼罩着重重迷雾，那些失败者或许早已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揉了揉发酸的额角，夏克尔微微叹息了一声，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恍惚中他感到自己慢慢漂浮了起来升到了散发着柔和白光穹顶之上，接着进入了一条充斥着光与影的隧道。 在一声声接连不断的低沉或高亢的怪异嘶吼中，夏克尔的灵体向着某个冥冥之中不断地吸引着他的地方快速飞行。 在他的耳边，则充斥着令人心烦意乱的低语声，双眼被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怪异图案，和扭曲的身影填满。 它们似乎想要对夏克尔诉说什么，却又只能无奈的眼睁睁看着他不断远去，最后发出不甘嚎叫…… 第五十四章 借口 夜晚冰冷的寒风吹拂下，被洞穿的下水道石质拱洞上，细密的灰尘漱漱而下，不断飘落在平躺在洞底的夏克尔的身上。 剧烈的咳嗽声中，夏克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躯体上彻骨的疼痛早已消失不见，等他抬起手臂轻轻拉开破损的袖子，在朦胧的月光照射下，左臂上原本深可见骨的刀伤无影无踪，跟没有出现过一样。 望了望头顶直径两米左右的大洞，夏克尔活动了一下身体慢慢的爬了起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从头顶的破洞来看，刚才的仪式一定造成了非常大的动静，联合会的调查员们随时都有可能过来，到时哪怕自己浑身长满嘴也都解释不清。 拍了拍大衣上的尘土，夏克尔踩着脚下在仪式中变成黄沙的石阶，搜寻了一圈后终于在不远处流浪汉的杂物堆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枪和帽子，确定没有物品遗留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现场，迅速转身离开了下水道里。 从下水道里出来后夏克尔神清气爽的快步行走在，工业区北方福克斯工厂街的马路上，自从从下水道里出来后他就欣喜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出奇的好，除了消失不见的伤势外，之前回档产生的虚弱感也都彻底消失不见。 “也许是活祭了一位主教级的侵蚀者？这么看来，我也有邪神的特质啊！”夏克尔颇有些自嘲的轻笑了声。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不过，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那我将彻底的死亡，看来回档也不是万能的，一旦被敌人俘虏只能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行走间，夏克尔心疼的扯了扯被菜刀划开的大衣袖子，虽然身上的血迹随着伤口已经一同消失，但衣服上的破口却依旧没变。 “要是能连衣服一起修复就好了，明天早上肯定会有人注意到自己衣服上的问题，该怎么解释呢？” 正当他一边快步朝着住所的方向行走，一边漫无目的思索着对策时，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街角气喘吁吁的过来。 等再近些，夏克尔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对方的面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歪着头疑惑的朝着对面不断接近的人影问了一声。 “艾尔？” 听到有人叫自己艾尔先是怔了了一下，接着惊喜的朝夏克尔跑了过来，等注意到他满身灰尘的狼狈样子时，面色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夏克尔摆了摆手，然后笑着抬手揉了一下艾尔脑袋上有些杂乱的灰色短发，语气轻松说道：“走吧，我们回家吧！” 布鲁诺工业区，人迹罕至的福克斯工厂街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拖出长长的影子，街道上隐隐约约传来夏克尔刻意压低嗓音的嘱咐声…… 半个小时后，一辆车身上绘有巨剑与半圆形麦穗图案的黑色汽车停在了祭献仪式发生的下水道附近。 车门打开后，身穿黑色双排扣长摆礼服的狄克和查尔斯两人从汽车上走了下来。 先一步到达洞口的狄克从怀里抽出两把体型夸张的银色左轮手枪，检查了一遍洞口后直接跳了下去，紧接着提着黑色收容箱的查尔斯以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姿态跟着从洞口跃下。 两人检查了一遍下水道底部的痕迹后，查尔斯面色凝重蹲在了流浪汉尸体旁翻看了一下对方脖颈上的伤口。 “死者被利器一击毙命，现场没有发生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腐化的迹象。” 随后他环视了一圈洞口，有些疑惑的说道：“现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两位高阶强者的正面交锋？” 听到查尔斯的疑问，狄克收起手枪后抓起石阶上松软的沙粒凑到眼前，另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猜测道：“也许是两位神眷者……从天空中的异像来看，第三位已经复苏了……” …… 回家后仅仅睡了三个多小时的夏克尔，手忙脚乱的起床用冷水洗漱了一番，没顾上吃早饭就匆忙的冲出了家门。 朝着梧桐街街角的电车站点不住的奔跑间，夏克尔匆卷起破损的大衣袖子，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得买个闹钟了，每天早上靠生物钟起床总是睡不安稳。” 在人群中艰难的挤上电车后，夏克尔斜靠在电车上的窗户边，在车厢里乘客们讨论，关于昨晚天空中异像的嗡嗡声中打起了瞌睡。 十多分钟后，当电车行进到西城行政区时电车上的人越来越多，迷迷糊糊中夏克尔突然间隐约察觉到，有人把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猛然惊醒了过来。 等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到身后头戴鸭舌帽有些面熟的男子，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 “没想到还能遇到这两个小偷，他们大概是通过我的穿着，把我当成某个发了横财的肥羊了吧！” 心里感叹了一声，正准备故技重施的夏克尔突然顿了一下，接着看了看破损的大衣，嘴角忽然微微翘起，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啊，待会儿你可一定得把匕首掏出来……” 夏克尔心里暗笑着，猛的抬手朝身后头戴鸭舌帽男子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个耳光…… 半个小时后，在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中，电车稳稳的停在了东城行政区警察总署门口的站点旁，不多时大衣上满是破口的夏克尔，在售票员殷勤的招呼声中，摆着手从电车上慢慢走了下来。 见四下无人，夏克尔掏出兜里从两个毛贼身上搜出来的补偿费，清点了一遍后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真穷啊…两个人加起来竟然只有不到五个小银币，要不是我体力恢复了又穿的厚说不定今天就栽了，只是可惜了这件至少两个大银币的大衣，不知道能不能报销。” 摇了摇头夏克尔将零钱重新装回了兜里，然后走进警署在文职人员们诧异的目光中，来到了二楼的督察办公室外，敲响了大门。 “请进！” 不多时，办公室里传来了查尔斯一成不变的声音。 “早上好，督察先生！”夏克尔步入办公室后打了个招呼。 宽阔的红木办公室后面，查尔斯有些疲惫的随手将报纸摊开在桌子上，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办公桌前的夏克尔身上。 随后，他眉头一皱，有些诧异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来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小偷，将他们制服后送到了巡逻警察的手里……”夏克尔装作毫不在意的摊了摊手。 听到夏克尔的解释，查尔斯愣了一下，突然严厉说道：“夏克尔先生！你是一位调查员，不是大街上逮蠢贼的小警察，那些不是你需要管的事情！” 原本以为最差也就不了了之的夏克尔被突然发火的查尔斯，吓了一跳。 半响后才嗫喏的说道：“可是……我总不能看着自己最后的一个铜蒂儿被偷走吧！” 看着夏克尔低着头浑身破破烂烂的样子，查尔斯抬手捏了捏眉心，朝着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待会儿先去值班调查员那重新领取衣服，下午去财务那里支取你的五十枚大银币……还有你的课程暂时取消，五分钟后在休息室里参加会议。” 第五十五章 腐化 离开查尔斯的办公室，夏克尔在哈伦的带领下进入储藏室，再次挑选了一件风衣款式的单排扣尼质大衣。 为了避免露馅，夏克尔并没有要求补足昨天消耗掉的三颗猎魔子弹，而是准备以后找机会再进行报备。 领完衣服夏克尔与哈伦两人进入休息室时，发现两张办公桌被并在了一起，除靠近门口有两张空置的椅子外，整个临时会议桌周围已经坐满相貌各异的调查员，粗略一扫包括查尔斯，与坐在桌子上首的分部长狄克在内足足有八位。 其中，有夏克尔认识的比如巴德，埃布尔，罗森，也有见过但不熟悉的两男一女。 等夏克尔和哈伦在落座，查尔斯清了清嗓子，朝在坐的众人朗声说道：“除蕾切尔女士还在观察期外，分部其余调查员都已经到齐，在临时会议开始前，我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成员，夏克尔·霍夫曼先生。” 听到这里，夏克尔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在座的调查员们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些承蒙关照之类的话。 在接下来查尔斯的介绍中，夏克尔得知剩下的两位男士里，其中一位浓眉大眼，脸型方正的叫德威特是一名猎魔人，另一位身体瘦弱但个子较高，脸部颧骨凸起的男士叫科里是一名强化者，而最后介绍的那位二十多岁容貌普通的小姐叫莲娜，是一位从总部暂时派遣到的贝伦市占星术士。 互相认识以后夏克尔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接着查尔斯语气沉着的说道：“原本准备等夏克尔接受完训练后再介绍给大家认识，但由于昨天晚上的突发事件，不得不提前开始让他加入战斗序列。” 顿了顿，查尔斯将置于桌子上的手抬起用手指轻敲了敲桌面，等所有人将目光集中过来，语气凝重的说道：“今天开会的目的是安排明天行动事宜，相信各位都注意到了，昨天晚上两点十六分左右在工业区上空出现了大规模异常现像，经过现场勘察，我们怀疑有不明身份的超凡者，在工业区福克斯工厂街的一处下水道里，举行过疑似神降仪式。” 听着查尔斯的解释，坐在会议桌最后面的夏克尔心里一揪，脸上却表情未变的继续做聆听状。 接着查尔斯继续沉声说道：“目前狄克部长已经联系，沿索姆河追踪曙光社头目的第九特遣队回援，为了杜绝大规模腐化现象的产生，分部决定于明天凌晨五点配合第九特遣队，对西城区重要位置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排查活动，下面由狄克部长来安排具体的行动事宜……” 半个小时后，做完最后的部署狄克宣布会议结束，期间夏克尔也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职责是在其他调查员进行清扫行动时，负责外围警戒。 简单来说就是人家打架，夏克尔放风，全程跟着打酱油的轻松工作。 会议结束后众人都已离开，只留下埃布尔和夏克尔两人将休息室里的桌椅重新摆回原位。 把最后一张椅子放回原位后，夏克尔犹豫了一下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埃布尔。 “埃布尔，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已经走到休息室门口的埃布尔扭过头来奇怪的问道。 迟疑了一下，夏克尔面带疑惑的问道：“查尔斯先生刚才说可能会有大规模腐化，那腐化到底是什么？” 听着夏克尔的问题，埃布尔先是皱起了眉头，接着走了回来拉了张椅子座到了夏克尔的对面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或者说到现在为止都无法解释腐化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解释的是，腐化是一种现象，它所产生的结果即腐化物，腐化物的来源却多种多样，它可以是一件受到超凡事件影响的普通物体也可以是一个大活人甚至是一具尸体。” 埃布尔摊了摊手说道：“查尔斯阁下刚才说说的意思其实也是腐化物的根本来源，那就是邪神！” “你是说神灵会腐化普通人？”夏克尔心里一颤，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对！”埃布尔点了点头解释道：“凡是直接接触过神灵，或者直视过神灵的人都毫无例外的会产生腐化现象，即使是超凡者也并不例外，这也是调查员守则中不许直视神，不许信仰任何宗教的原因。” 见夏克尔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埃布尔继续解释道：“而且，超凡者死亡后如果尸体不进行处理，残留在尸体上的灵能聚合后有很大可能性产生腐化现象，进而转变为狂躁的腐化物，一旦腐化物产生自我意识后将无法清除，只能进行收容。” 说话间埃布尔顿了顿，语气幽深的继而说道：“而且即使是活着的超凡者也有可能自行产生腐化现象，简单点来说就是你的心灵武装，有可能会活过来产生自我意识！” “活过来？听着……有点像鬼故事……”夏克尔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突然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我不是在开玩笑！”埃布尔沉重的摇了摇头，“原本这件事准备等你成为正式调查员以后再说，既然你已经接到外派任务，我就一并说了吧。” “其实，不单单是猎魔人，每个超凡职业都有腐化的风险，而控制风险方法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受外界的因素的干扰，保持良好的心态。” 见埃布尔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夏克尔诧异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简单？”原本神情严肃的埃布尔，突然嗤笑了一声摇着头说道：“它一点都不简单！还有，等你学会了灵视以后不要随便开启灵视，通常灵能契合度较高的人容易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容易增加腐化的危险。” “上次正因为没有开启灵视才被坑死的……”夏克尔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对方的忠告，可心里却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好了，再说一下腐化物的等级。” 埃布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一般情况下将腐化物对应超凡职业的五个阶段，五级腐化物都没有自我意识，正式调查员也就是下阶超凡者可进行清除，如果产生意识，换句话来说具有活着的特性，将被列为四级以上，依据其破坏性依次叠加。” 第五十六章 传说 “而二级以上则被称为遗留物，那是一般物体或者普通超凡者腐化后几乎达不到的高度，它们属于半神级超凡者或者神灵遗留下来的物品，往往破坏性极大具备不可直视，不可打听，不可言传的恐怖特性，它们没有名字往往只有一个编号来代替！”埃布尔郑重的说道。 听到这里夏克尔的心中一动。 “那本存放在收容室深处并被符文与暗红色丝线包裹的书籍，会不会就是半神级强者或者哪个神灵遗留下来的物品？当初我仅仅是注视着它就陷入了恐怖的恍惚状态中！” 心中思索了一会儿夏克尔便不再纠结这件事，因为就算自己成为正式调查员也不太可能接触到二级或以上遗留物。 紧接着他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埃布尔的旁边，面带好奇的对埃布尔问道：“这个世界真有神灵吗？” 其实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红龙到底来自于哪里，是不是真的像休息室书架上的资料中的介绍的那样，神灵是来自异空间的邪神。 面对夏克尔的提问，埃布尔沉默了半响才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传说在远古时代的第一纪是有神灵存在的，祂们与邪神有着明显的区别，行走在地上散播着自己的信仰，祂们有信仰自己的属国，并庇佑着所属的国度人寿年丰，但自从上古时代的第二纪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祂们的身影！传说祂们和沉没的东大陆一起消失在了大海里……” 听着埃布尔的解释，夏克尔不由的想起圣灵教关于洪水灭世的传说，和历史课本中的佐证，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难道圣灵教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圣灵教？”埃布尔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了一声缓缓说道：“呵，洪水灭世那一套说不上真假圣灵教最早只们追溯到第二纪，不过他们所信仰的‘圣灵’，和南联盟的‘新月教派’所信仰的‘月神’，倒是被联合会归为守序的存在，他们的信徒也不是整天想着毁灭世界的疯子！” 接着，埃布尔对着认真聆听的夏克尔告诫道：“虽然现在圣灵教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在西大陆式微，但做为一个曾经统治过世界的宗教底蕴深厚，换句话来说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后你遇到圣灵教的人尽量不要招惹。” 怎么有种灭自己威风涨别人志气的感觉，破旧的索隆大教堂也不像有很厉害的存在啊……夏克尔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的问道：“圣灵教徒很厉害？” 摇了摇头，埃布尔往椅子上一躺环抱着双臂解释了起来。 “也并不是多厉害，要知道我们联合会可是超凡世界里最古老的组织之一，比起第二纪才出现的圣灵教来说只强不弱，虽然近年来因各种变故实力有些下降，不得不到处寻找灵能契合度较高的人，拉他们成为调查员……” 听着埃布尔的解释，夏克尔不由的翻了翻白眼，“我说拉我成为调查员时怎么显得那么匆忙，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忽悠着注射了药剂……”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埃布尔干咳了一声，继而说道：“其实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不要太过于依赖超凡能力，圣灵教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自从枪炮被制造出来以后，即使是高阶强者也扛不住一发30倍径的加农炮炮弹，更不要说那些安装在浮空要塞上的庞然大物。” 说话间埃布尔摆了摆手转而说道：“不过就我们超凡者之间的战斗更注重于突然袭击，暗杀等等，这让一些大贵族们也头疼不已。” “同样的，虽然西大陆的圣灵教，教堂里普遍都没有强力的奇异物品，但却无法鉴别哪个是没有超凡能力的普通主教，哪个又是‘圣徒’，就跟不打一架你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类型的超凡者一样，但等真打起来遇到圣徒的话部长来了都救不了你！” 看着夏克尔满脸讶异的表情，埃布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过你放心，圣徒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和总部在南联盟‘新月教派’里的‘圣歌团’一样，他们属于神眷者总共也就那么几位，都是高阶强者甚至达到了半神级，一般都在各国首都里的总部或者大教堂里待着，平时都不怎么露面一般人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清楚！” 正当，埃布尔滔滔不绝的给夏克尔讲解着关于各国明面上超凡组织的常识时，休息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刚刚才在会议上与夏克尔认识的德威特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进门后德威特朝埃布尔挥了挥手说道：“埃布尔，查尔斯阁下叫你去办公室里一躺。” “好的，这就来。”埃布尔应了一声，拍了拍大腿起身朝夏克尔说：“好了，如果需要什么资料可以先看看休息室里的书籍，等你成为正式调查员以后储藏室里的书籍也就可以随便借阅了！” 说完，埃布尔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侧着头对朝夏克尔说道：“待会儿去训练室自己先熟悉一下枪支，下午巴德应该会过来对你进行一些基础格斗指导，明天的行动有很大几率会遇到一些野生超凡者，虽然你并不需要直接参与战斗，但熟悉一下如何开枪以避免出现一些意外。” “好的！” 点了点头，夏克尔跟着埃布尔的脚步，离开了休息室，然后独自一人走进了训练室右侧的射击室里。 整个地下室里与总署楼上同样装有多柱铸铁暖气，就连射击室也不例外，接近一百平米的射击室中装了足足六块，让穿着大衣的夏克尔竟然感觉到了些许热意。 将自己破旧的大衣脱了下来放在射击位后面的长凳上叠放整齐，夏克尔走到最里侧的射击位旁。 从腋下的枪套里掏出左轮手枪，把里面深红色的猎魔子弹，一颗颗从弹巢里退了出来放在射击位旁的桌子上，拿起桌子上子弹盒里早已备好的普通子弹，一边装填着一边思索着埃布尔介绍过的那个传说。 “如果传说是真的话，那‘蜷曲的红龙’是否就是曾经行走在大地上的神灵？复活主教亚摩斯为什么又要把祂称为‘伪神’？还有那些神灵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民间没有祂们的传说，或者是圣灵教君权神授的时代里打压其他教派的结果？” 第五十七章 吃货 摇了摇头夏克尔摒弃掉脑海里杂乱无章的思绪，将压完子弹的左轮手枪对准了远处的二十米半身铁皮靶标。 他记得曾经抢夺过分部遗留物的“黑棺”在自言自语中说过，破旧的索隆大教堂中潜藏着一位圣徒，当初并不知道圣徒是什么的自己完全忽视了这段话，直到今天才通过埃布尔得知“圣徒”是“神眷者”是有可能达到半神级的存在！ “不过，索伦大教堂有两个人，那位圣徒到底是年过半百的玛利亚嬷嬷，还是西城区著名的老好人阿普顿主教呢？” 深吸了一口气，夏克尔轻轻扣动手枪的击锤，在一声“嘎吱”的轻响中手枪已经上膛，同时他的嘴角漏出了一丝无法察觉的笑意，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不管是谁，一定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听埃布尔的口气他们并不知道索隆大教堂有圣徒的存在，那可是现成的金大腿！” “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枪鸣中，二十米外的靶标上多了几个稀稀拉拉的弹孔。 经过一早上的练习，夏克尔枪法又有了比较明显的进步，比起未回档前三天的训练中，他已经能基本掌握了开枪的要领，同时基本可以保证在二十米靶标上靶，现在缺的只是长久的练习。 回到休息室里休息了一阵，看着休息室墙壁上的挂钟，即将到达十二点，夏克尔将自己破旧的大衣叠放在了椅子上，换上了早上刚领取的崭新大衣。 在换衣服时，夏克尔扯了扯穿在新大衣下薄薄的旧棉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等待会支取了自己的那笔补偿金后得换一身衣服了，下身臃肿的棉裤上套着破旧的黑色长裤，而价值两个大银币的手工尼质大衣下却穿着灰色的旧棉袄……实在有些……” 摇了摇头夏克尔盘算了起来，自己可以先买一件普通的棉质马甲，另外需要两件用来换洗的棉质衬衣……不，不，不！在过一个多月天气就会慢慢转暖，又得买普通衬衣太浪费了！ 而且，我还需要一双皮靴，家里还要添几件新家具，还得买一辆脚踏车，艾尔一直穿着我的旧衣服必须得置办一套新的，额……对了！还得买一块怀表，它不但随时可以确定时间，还是绅士身份的象征…… “可除开奥利弗叔叔的三十个大银币，我能动用的只有二十个大银币，确切的说是二十个大银币，五个小银币加一个铜蒂儿零五个小铜板，而一辆普通的脚踏车就得两三个大银币！更不要说价值颇高的怀表，总之，钱有些不够啊……” 盘算着夏克尔离开了休息室爬上楼梯，先是来到了一楼接待室对面的财务室里，推开了木质办公室大门。 眼前财务室里并没有西城区大大小小的公司，或行政部门里那种将工作人员隔在里面的铁质栅栏，只是在一排柜子旁放了两张办公桌。 其中一张办公桌旁的椅子是空置的，另一张堆满报表的办公桌旁则坐着一位二十岁左右，身穿衣领上有红色布花装饰的淡蓝色棉质长裙，褐发棕瞳的年轻女孩。 轻轻的敲了敲门扇，夏克尔从门口走了进去，而听到敲门声的女孩将目光从桌子上的报表中移开投向夏克尔，微笑着问道：“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你好，查尔斯先生让我来领取补偿款。”夏克尔摘下了帽子，回以微笑道。 听到夏克尔话，女孩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拿起桌子上的一张报表看了一下，立马问道：“啊……是，夏克尔·霍夫曼先生吗？” “是的！”夏克尔微微颔首。 “请您稍等一下，现在就给您办理。” 说完，女孩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桌子后面的保险柜，开始清点所需要的资金。 看着对方忙碌的身影，夏克尔的心里暗赞了一声：“不愧是警察总署的工作人员，素质就是比西城区小邮局里的员工要高出不少啊！” 不一会儿，褐发女孩点出五十枚大银币分两个信封装起来后递到了夏克尔的面前，让他找清点一下，然后，迅速用打字机打出了一张证明放在了桌子上，同时将印泥和蘸水钢笔推了过来，指着签名处说道：“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然后按上指印就可以了！” 在对方打字时，已经将信封里的大银币清点完毕的夏克尔，点了点头，在签名处写下了名字并按上了指印。 离开财务室后，夏克尔将信封装进了大衣内侧的口袋里，然后熟络的来到了一楼大厅左侧的餐厅。 大概七八十平米左右的餐厅里摆放着，两排可供四人对坐的木质长方形桌子，而在靠近厨房的门口则摆着一排拼接在一起的长桌。 虽然，刚到十二点餐厅中的职员还寥寥无几，但厨师已经将准备好的菜品开始端上长桌，供早已来到餐厅的职员自行取用。 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夏克尔，熟络的拿起长桌边上的托盘，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菜肴。 不多时，夏克尔便从长桌上选好了一份黑椒牛排，一份已经切成片的白面包，一份蔬菜沙拉和一小碗鲜鱼汤。 随后端着餐盘走到角落里的餐桌旁开始享用美食。 拿着刀叉，切开散发着丝丝香气通体金黄的牛排，粉红色的肉质中流淌出混合着香料的汁水。 吞了口口水，夏克尔迫不及待的将切好并蘸有酸醋汁的牛排放进嘴里，顿时一股混合着淡淡香料味的肉香从口中瞬间扩散开来，随着他不断地咀嚼，肉块中的汁水充斥在口齿之间刺激着夏克尔舌头上的每一个味蕾。 将口中的牛排吞下去之后，夏克尔砸吧了一下嘴巴，心里暗赞了一声：“肉质较硬应该是外脊肉也就是下腰肉，非常有嚼劲，肉块中混合着黑胡椒的香味儿但却没有遮盖肉质本身的味道，非常不错！” 停顿了一会儿，夏克尔突然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了一声：“可它对于一个大吃货帝国的宅男和一个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屌丝来说，它甚至比不上一碗胡辣汤，过桥米线，甚至是一顿火锅！” 就在这时，埃布尔突然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看着神色低沉的夏克尔，奇怪的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 “啊？”怔了一下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夏克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牛排，有些感慨！”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后，埃布尔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夏克尔的对面，一叉子插起和夏克尔盘子中一模一样的牛排狠狠的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吃就多吃点儿，餐厅在一点钟之前不限量供应。” 坐在对面的夏克尔看着埃布尔盘子中足足放着五份牛排，再加一碗蔬菜什锦汤，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好奇的问道：“这些你能吃完？” 将餐叉上的牛排三两下解决完毕后，埃布尔喝了一口汤，摸着自己的脸颊慢悠悠的说道：“可能还不够，每次变身后体力都会被严重消耗总是饿的慌，你看我最近都瘦了！” 说着，埃布尔突然扭头朝着正端着托盘找座位的哈伦没头没脑的说了句：“是吧，哈伦！” 第五十八章 采购 “嗯？” 哈伦一脸懵逼的扭过头来，朝着埃布尔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你说我最近，是不是瘦了？” 埃布尔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说话间又散发出了一股幽怨的感觉。 “嘁……”哈伦一脸嫌弃的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埃布尔径直走到了旁边的桌椅上坐了下来。 见对方并搭理自己，埃布尔狠狠的插起一块牛排，塞进了嘴里。 而坐在对面的夏克尔看到这里，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适时的岔开了话题，朝埃布尔问道：“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怀表的店铺？” “你要买怀表？”埃布尔一边咀嚼着牛排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 见夏克尔点了点头，埃布尔思索了一下举起叉子指着警署门口的方向说道：“出了警署大门往东一百米左右就有一家，是贝伦市很有名的钟表店！” 说着，朝夏克尔挤了挤眼睛问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不，不用麻烦了！”夏克尔连忙摆了摆手。 “哦！那你得注意下有些怀表外壳是用机器压制的，有些则是手工打造，它们的价格有很大的差距。”埃布尔摆了摆手说道。 “呃……有什么区别？”迟疑了一下，夏克尔疑惑的问道。 放下餐具，埃布尔摊了摊手，“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手工制作的外壳更精细价格也就更高点，有些怀表是机器压制的外壳你可以适当的砍一砍价。” 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他的忠告，三两下解决完餐盘里的牛排，将餐盘放到洗碗间后，夏克尔告别还在胡吃海塞的埃布尔，直接离开了总署。 为了安全起见，他先是到隔壁不远处的帝国银行重新将奥利弗的三十枚大银币存了进去，然后按照埃布尔之前的指引，来到名叫“维克多钟表行”的临街店铺里。 刚进店，夏克尔就受到一名体型干瘦脑袋上稀稀拉拉的平铺着几根，花白头发的瘦小老头热情的招呼。 在钟表刚里转悠了一圈，夏克尔来到了一面摆放着怀表的橱窗前打量了起来。 而柜台后一身正装扎着领结的干瘦老头，则放下手中用来擦拭立钟的细绒布，凑到了夏克尔的旁边，指着面前的玻璃橱柜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先生，本店所有的怀表都出自名家之手，哪怕是到了王都，也属于非常有品味高档品牌！” 品牌？夏克尔的眉头一挑，心中略微有些诧异，他还是在贝伦市第一次听到这么时髦的词语。 扫了扫怀表下的标价，夏克尔用手搓着下巴上稀疏的胡茬不禁暗暗咋舌，玻璃橱柜中最上边的一块外壳上雕刻着一朵摇曳的百合花，边缘镶有碎钻充斥着暴发户气息的金质怀表，竟然标价达到了三百枚大银币，而玻璃柜的最底下，银质怀表的价格也在五到三十枚大银币不等！ 看到这里夏克尔半蹲着身子，指了指最角落里外壳上刻有紫荆花图案，标价五个大银币的怀表说道：“能不能让我看看这块？” “没问题！”说话间老头半蹲下来拉开橱柜的玻璃，将放在绒布上的怀表取了出来，殷切的递到了夏克尔的面前。 并滔滔不绝的讲解了起来：“先生您真是非常有眼光，这款怀表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您看上面的花纹，这都是由维克多大师亲手雕刻的！您在看看这质地，纯银的外壳通体都是由工匠们手工打造的……” 怀表的边缘整齐划一的螺纹明明就是机器压制出来的，如果是手工打造，由于人力的关系肯定会留下深浅不一的刀痕，根本不可能这么整齐，我信你个鬼啊……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心里暗骂着，夏克尔平静的点了点头打断了干瘦老头，唾沫横飞的讲解，直接了当的问道：“多少钱？” “五枚大银币！附赠一条纯银表链！” 老头伸出如鸡爪般干枯的手指朝夏克尔晃了晃。 什么？这玩意儿的外壳厚度还不到一个小银币，五个大银币都能把里面的齿轮换成纯银的了！ 深吸了一口气，夏克尔猛然止住扭曲的脸庞，努力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表情，让自己尽量看见绅士一点，笑着问道：“能不能再便宜一些？” “抱歉……”老头一脸为难摇了摇头，“我们店铺所有的商品，由于全部手工打造，都是明码标价，这个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见对方嘴上说着不行，脸上做出明显还能砍价的犹豫表情，夏克尔掂了掂手中的怀表说道：“一口价！四个大银币，在多就算了。” “那好吧！”老头咬了咬牙，一副忍痛割爱样子，“看您是新主顾，我就赔本当拉客源了。” 说罢，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从还愣在一旁的夏克尔手中取过怀表直接包了起来。 “该死的……被坑了！” 看着老头麻利的动作，夏克尔的心里暗骂了一声。 站在橱窗旁，夏克尔的内心挣扎了半天，最终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四个大银币递了过去，然后拿起包好的怀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店铺。 见夏克尔离去，柜台里的刚结完账的老头喜滋滋的将钱放进抽屉里之后，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打开了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块和夏克尔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怀表，走到橱窗旁重新放在了下面空出来的位子上…… 而夏克尔满脸郁闷的离开钟表店后，直接乘上电车，顺路到市场街下车，在数次讨价还价中买了一辆脚踏车，又去裁缝店为自己和艾尔置办了一身新衣服。 快接近一点时，夏克尔推着绑有大包小包的崭新脚踏车，才回到了家里。 将脚踏车沿着楼梯推上二楼，敲响大门后，不多时艾尔拉开破旧的木门，将小脑袋出从门缝里伸了出来。 当看见门外的半敞式走廊上夏克尔正从崭新的脚踏车上，往下一件件卸东西时，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哪来的？” “之前拿去投资的钱收回来了。” 夏克尔用早已想好的借口解释道，这也是他准备给奥利弗叔叔写信时用的托词。 “呐，这是你的！”说话间夏克尔将一件棕色夹克，棉质衬衣，黑色小马甲和黑色直筒裤，还有一双崭新的小靴子，叠在一起塞在了艾尔的怀里。 怀里被塞了大一堆崭新衣物的艾尔，怔怔的抽出一只手摸了摸最上面的靴子，眼角蹦出了泪花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第五十九章 “门” “嗯！”夏克尔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快去试试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我待会儿去换，不然拖到下午衣服店的老板该耍赖了。” 听到夏克尔的话，艾尔用力的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的跑进了屋子里。 跟随着艾尔一起，夏克尔将自己的衣物拿回卧室后，又从脚踏车上卸下一袋木炭和之前购买的零碎，锁好脚踏车才提着一大堆东西走进了客厅。 将东西分门别类摆放完毕，他又拿着一本刚买的挂历翻好日期，挂在了客厅墙壁上的小镜子旁。 看着挂历上130年3月17日周二的鲜红日期，和镜子里自己鬓角上依旧花白的头发，夏克尔心里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距离自己第一次醒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5天了……” “不，在别人眼里或许仅仅过去了五天，而对于我来说却足足过去13天！在这期间经历了三次死亡……” 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卧室换衣服时，夏克尔却在无意间看到没有装门的隔间里，正在试衬衣的艾尔背上横七竖八的红色疤痕，怔了一下后旋即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应该受了很多苦吧。” 看着艾尔背上醒目的疤痕，夏克尔不由的想起艾尔第一次叫醒他后，站在客厅里朝他兴奋的拍着偷来烤鸡，走头无路时在冰冷的桥洞里递给自己那块带着体温的黑面包，更久远的记忆中每天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后面不肯离去的身影，一道道身影变成了他第一次苏醒后内心唯一的温暖…… “以后不会了！”夏克尔暗暗咬了咬牙，“我已经成为了一名超凡者，而且继承一位神灵的遗留……” 思索着，夏克尔转身走进了卧室。 “对了，说起来自从上次误打误撞的祭献后，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流淌的灵能厚重了不少，体魄也非常强健，这种感觉和第一次接受维鲁斯药剂的注射后特别相似，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键？” “下午正好要给维鲁斯还钱，不如借机问一下他是不是超凡者。” 打定主意，夏克尔将房门反锁后放下了窗户上许久都没用过的窗帘。 一片漆黑的卧室里，踌躇了一阵夏克尔丢下手中的衣物，心中默默呼唤了一声“门”，一阵轻微的震动后，边缘碎裂的小镜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客厅旁的隔间里，正在系扣子的艾尔突然侧了侧头，歪着脑袋朝卧室的方向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半响后又什么都没有发现的他，捉急的挠了挠后脑勺，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胸前的扣子上。 而在卧室里，夏克尔坐在床边仔细的端详着悬浮在面前的镜子，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可既然它就是“门”，那门该如何打开呢？” 带着疑惑，夏克尔用手指轻轻的触摸着面前的“镜子”，突然间，随着他的手指在“镜子”上不断的移动，原本平滑的镜面蓦然碎裂开来，而投影在镜子里的事物仿佛跟随着镜面一齐，崩裂成了一片片残破的碎片。 连接着夏克尔的手指，晶莹剔透的碎片如水波般起伏不定，不断发出玻璃碰撞般的轻微响动，并不断的扩大充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在夏克尔的耳边似乎又一次的回荡起了，那悠扬而厚重的钟声。 见状，夏克尔下意识的将手缩了回来，随着他的手指离开，原本碎裂的镜子重新聚合在一起，恢复了只有巴掌大小的平滑样子，再次照映出了他的身影。 但在下一刻，夏克尔缩回去的手猛然僵在了半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 保持着手指后缩姿势的夏克尔，震惊的看着镜子里自己身穿白色兜帽长袍，在宽大的兜帽笼罩下威严与神秘并存的模样，差点喊了出来。 越过悬浮在面前的镜子，高塔里恒古不变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帘，门口的墙壁上不久前出现的壁画也一成不变的诉说着惊心动魄的往事。 “我明白了……” 半响后，夏克尔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大厅里。 “所谓的‘镜子’就是‘门’，它是连接着未来的通道，这从不久前简化祷词能将它唤出，就可以看出来。” “而之前它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我连推门的力量都没有，祭献过复生主教后，我体内的灵能有了明显的增长，才能通过“门”开启连着着这里的通道……” 感受着越来越重的倦意，夏克尔笑着摇了摇头，“以我现在的灵能，并不能支撑在这里停留太久，上次注射药剂时，差点就将为我输送灵能辅助药剂强化的巴德，吸成了人干……” 既然已经知道如何来到这里，夏克尔再次将手指触碰到了境面上，决定晚上回家之后再仔细探索高塔的状况。 随着他的手指再次触碰镜面，内心深处给于强烈的开门欲望，平滑的镜面再次碎裂，并不断的扩大发出玻璃碰撞的轻微响动…… 等夏克尔再次缩回手指，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卧室里，将镜子收回后他不禁再次思索了起来。 “我刚才的状态貌似和之前祭献中的一样，虽然拥有和肢体同样的触感，但应该是灵体前往了高塔里……那，我的躯体在干什么？” 掏出怀表大致确认了一下两边的时间流速没有多大差别，夏克尔摇了摇头，开始更换将今天刚买的正装，准备晚上回家再做详细的探究。 等夏克尔换完衣物来到大厅里，艾尔早已换好了崭新的衣服，邀功似的的在夏克尔的面前晃悠个不停。 看着只有一米五六的艾尔，白色衬衣打底黑衣黑裤，棕色的夹克配上棕色皮靴，焕然一新的样子。 夏克尔半蹲着身子揉了揉艾尔秀气的小脸，笑着说道：“嗯，我的眼光还不错，大小刚刚合身，这样出去的话不知道能哄来多少小孩子的奶糖！” 接着夏克尔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还差一顶帽子，嗯……我晚上下班顺便给你带上！” “不，不用了！”艾尔急忙摆了摆手，转身跑到门口的衣架上踮起脚尖，从上面取下了之前夏克尔带过的那顶，已经磨出毛边的半旧鸭舌帽，框在了自己的头上。 随后，抬起被宽大的鸭舌帽遮盖了半边的小脸高兴的说道：“就它吧！” ……… 第六十章 还钱 见时间不早了，夏克尔豪气的给了艾尔一个小银币当做零花钱，然后骑上脚踏车，于下午两点钟之前赶到了警察总署。 总署地下的训练室里，除去大衣后，将衬衣袖子高高卷起的巴德，正对着一个半人高的沙袋颇有节奏的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不断发出轻重不一的击打声，剧烈运动中渗出的汗水将后背上的衬衣几乎完全浸透。 见夏克尔走了进来，巴德一只手按住不断晃动的沙袋，转身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朝正将大衣和枪支挂上衣架的夏克尔问道：“打过架吗？” 夏克尔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想起了上次回档之前刚接受基础格斗训练时，巴德也是这样问过自己。 “今天就让你看看被单方面殴打了三天的成果……”夏克尔心里暗笑着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巴德的面前。 接着与他的记忆中如出一辙，巴德朝着他勾了勾手说道：“现在，对我进行攻击！” 故作犹豫了一下，夏克尔猛的一拳朝着巴德的脸上挥去，他知道接下来对方的身体会迅速向自己的左侧闪避，然后丝毫不留情面的给他来一记右勾拳。 所以，夏克尔看似凶猛右拳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而是在巴德开始闪避的一瞬间，猛的挥动左拳朝着巴德的下巴上来了一记迅猛的上勾拳。 一瞬间，夏克尔眼看着巴德的下巴就要撞上自己的拳头，嘴角不由的勾起了一丝笑意。 可在下一刻，他的左臂被巴德轻轻的一顶，拳头堪堪擦着对方的下巴迅速掠过。 还没等夏克尔反应过来，他的左腕就被巴德猛然抓住然后逆时针往下一拧，趁着夏克尔吃痛转身的同时，巴德突然抬腿朝着夏克尔的腿弯踢了一脚，致使左臂被擒住的夏克尔瞬间单膝跪地。 单膝跪地的夏克尔心中暗骂了一声：“果然，即使是突然袭击也丝毫沾不到便宜……该死的！” 夏克尔知道，其实巴德在刚才踢他的腿腕时已经脚下留情，如果对方稍微再侧一点将位置挪到膝盖的侧面，那他的腿基本上会当场断掉。 可夏克尔并不甘心，他咬了咬牙，猛的顺着左臂被扭动的方向转身，右手则作爪状突然伸出。 而本想去抓对方喉咙的夏克尔半跪着，离巴德的脖颈还有一段距离，于是灵机一动伸手朝着巴德的胯下掏去。 其实，夏克尔本以为巴德在面对危机时，会松开他的胳膊，而他也好借机站起来基本上做出平分秋色的假象。 可是他远远低估了巴德的反应速度，就在他伸手之时，巴德迅速的腾出一只手来将夏克尔自以为能威胁到对方的右手轻松抓住，然后顺时针旋转了半圈。 “练过？” 抓着夏克尔两支手腕的巴德，轻轻挑了挑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拜你所赐，前几天挨了不少打……夏克尔在心里忿忿不平的嘀咕了一声，呲牙咧嘴的说道：“以前上学时打过不少架……” 这话他到是没有撒谎，不要说前世大吃货帝国的叛逆青年，就以贝伦市西城区混乱的治安环境，每天打架什么的比吃饭喝水的次数还要多。 怪不得基础擒拿术中带着下三滥的招数……巴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夏克尔朝着他勾了勾手道：“我们继续！” 在接下来的对打期间，夏克尔几乎把两世所有流氓打架的招数，像什么撩阴腿，顶膝，踩脚趾，插眼睛，咬耳朵，抠鼻孔等等，结合着前三天学习的基础格斗全试了一遍。 然而即使用了这些，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鼻青脸肿的夏克尔还是被巴德完全揍趴在了地上哼哼个不停。 揉了揉脸上的牙印，巴德喘了口粗气，朝着夏克尔说道：“你的格斗技巧虽然有些……呃，下作……可也算的上实用，其实教授你基础的格斗技巧只是为了让你对付普通人，而对待超凡者或者已经腐化后的怪物，不管你技巧有多高都基本派不上多大的用场……” 顿了顿，巴德拿起两条毛巾将一条扔给夏克尔后郑重的说道：“最重要的是你的反应速度！在对方发起攻击前提前预判，做好应对准备，记住，你并不是以体能见长的强化者，非不得以的情况下永远不要想着和对方进行肉搏！” 见夏克尔从地上爬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巴德擦干脸上的汗水后，朝着夏克尔挥了挥手道：“走吧，带你熟悉一下枪支，明天还有任务！” …… 下午七点钟，训练完毕后拖着一身疲惫的夏克尔骑着脚踏车，一路晃晃悠悠的沿着东城区滨河大道，通过第一大桥后到达了码头区的维鲁斯诊所。 将车子提上台阶锁好后，夏克尔朝几乎已经冻僵的双手上哈着热气，推开了诊所略显厚重的木门。 瞬间，一股足以融化坚冰的热流迎面扑来，让夏克尔猛了打了个哆嗦。 诊所里散发着滚滚热浪的火炉上架着一只脏兮兮的铝壶，壶里不断沸腾的开水，不时顶起壶盖吹出长长的哨声。 而坐在火炉旁的摇椅上正打着瞌睡的维鲁斯，听到推门声后抬了抬眼皮，见身穿黑色大衣的夏克尔走了进来，眯了眯眼睛没好气问道：“你来干嘛？” “还钱！”夏克尔笑了笑，从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17枚小银币，递到了维鲁斯的面前。 再次打量了一圈夏克尔身上除了没打领结外，白色衬衣打底外面配合着风衣款式的黑色尼质大衣，一身正装打扮的样子。 维鲁斯缓缓的点了点头，一把抓过夏克尔手中的钱，仔细的清点了起来。 看着对方一个小银币一个小银币细致入微的清点模样，夏克尔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第一次还借我五个小银币，第二次就借我四个小银币，一针还要五个小银币……夏克尔撇了撇嘴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真抠！” “哈？……抠？” 似乎听到夏克尔的嘟囔声，维鲁斯一把将钱攥回手里，瞪着眼睛徒然拉长了语调。 “该死的小混蛋，你知不知道那药有多贵？” 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的维鲁斯，伸出两手根手指在夏克尔的面前狠狠的甩了甩。 “你可是足足打了两针，两针！要不是看在奥利弗那个老混蛋的面子上，老子一针收你五百个大银币！” 而刚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的夏克尔听到这里直接喷了出来。 咳嗽了几声喘匀气后，夏克尔有些不敢置信的凑到维鲁斯的旁边，腆着脸笑道：“维鲁斯叔叔，那药用什么做的，那么贵……” 冷哼了一声，维鲁斯从摇椅上坐了起来，转身走进隔间拿出了半截已经燃烧过的熏香，凑到火炉前点。 然后在一片怪异的湛蓝薄雾中重新坐回了摇椅上。 第六十一章 解惑 坐在摇椅上的维鲁斯，从兜里掏出来一条只有手指宽，颜色发黄的纸条，凑到火炉旁引燃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正在燃烧的纸条猛的一吹。 随着维鲁斯的动作，“嘭”的一声闷响纸条上腾起了一大片火焰，而维鲁斯也适时的松开手中的纸条，看着它在烈焰中燃烧殆尽。 有点像街头的杂耍……夏克尔不知所谓的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 但接下的场景，却让蹲在火炉旁的夏克尔不禁瞪大了眼睛。 在夏克尔惊异的注视下，缭绕在维鲁斯身旁的烟气，随着腾起的火焰以维鲁斯为中心，缓缓的“流动”了起来。 不多时，在两人周围两三米处由淡蓝色的稀薄烟气，组成了一个圆形的气圈。 看着眼前神奇的一幕，夏克尔不禁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正舒适的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维鲁斯。 似乎感受到了夏克尔的疑惑，维鲁斯往后稍稍一躺，在摇椅不断发出的“咯吱”声中，慢悠悠的说道：“安魂香！可以一定程度上避免有心人的偷听和偷看，当然从它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对灵体有着很大的克制作用……” 接着，他抬了抬眼皮朝着夏克尔说道：“想要配方的话，三百个大银币，如果只要成品的话一个大银币一支……” 卧槽，三百个大银币，你怎不去抢……夏克尔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并没有理会维鲁斯状若无意的推销。 而是凑了上去笑嘻嘻的问道：“维鲁斯叔叔，您是一位药剂师？” “嗯！”维鲁斯依旧躺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声应了一声。 就这么承认了？我以为还要辩解一下的……夏克尔翻了翻白眼，转而疑惑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超凡者？” “我说过，由于工作的原因我认识很多的黑帮老鼠，他们通常对西城区的消息了如指掌。” 维鲁斯闭着眼睛，用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摇椅的扶手缓缓说道：“而且你的打扮，和联合会的调查员们几乎一模一样，我也不是刚成为超凡者什么都不懂的雏鸟！” 怪不得巴德之前说过让我在不出任务时，平时在西城区活动不要一身正装打扮……心中微微思索了一下，夏克尔重新问起了之前的问题。 “那你上次给我注射的药剂到底是什么东西。” “给你注射的药剂里，有一种很珍贵的主要材料！”维鲁斯闭着眼睛缓缓的说道。 “什么材料？”夏克尔对维鲁斯一而再的卖关子，稍微有些急躁。 “侵蚀者的躯体组织提取物！”维鲁斯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 “啊？就那玩意儿值五百个大银币？” 夏克尔听到维鲁斯的话不禁瞪大了眼睛。 本来他对药剂与侵蚀者之间就有所怀疑，不过却根本没有想到侵蚀者是药剂的主料，而且价格异常高昂。 听到夏克尔置疑的声音，维鲁斯突然猛的坐了起来，脸角抽搐着拍了拍摇椅的扶手。 气愤的大声吼道：“那可是侵蚀者，复生教派的正式成员才会被种下侵蚀之种，不出意外的话需要三年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侵蚀者！” 看着维鲁斯激愤的模样，迟疑了一下，夏克尔弱弱的问道：“那一个侵蚀者能……能做多少份药剂？” 舒了一口气，维鲁斯摆了摆手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一只成熟的侵蚀者可以提取二三十份药剂！别看着多，这种东西在上层贵族里可是非常受欢迎的，那些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大贵族，往往会为了一支药剂溢价百分之二三十！” 想着之前被自己祭献掉的复生主教，夏克尔的心里默默的盘算了起来，“如果按二十份来算的话，一支药剂五百枚大银币，那就是一万枚大银币，我可以在林顿区花费五千多枚大银币买上一栋独栋别墅，然后买一辆最新款的汽车，请上几位女仆……” “我错过了一座金矿……”夏克尔双眼无神默默想到。 接着，维鲁斯话锋一转语气低沉的说道：“不过，制作药剂时虽然最低级的侵蚀者，也就相当于学徒级超凡者就可以，但即使是最低级的侵蚀者，它们也不是那么好猎杀的，一旦招惹到复生教派必定会遭遇到他们的疯狂报复，每一个侵蚀者都是复生之神的眷属，杀它们就是在割复生之神的肉！” 听到这里夏克尔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我就弄死了一个主教，这不是割肉那么简单了，这是……砍手指啊！” 随即，夏克尔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朝维鲁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他们怎么报复？” 之前，他就体会到了复生教派的疯狂，祭献仪式失败后亚摩斯竟然直接通过仪式，把一整个公寓的人都腐化成了怪物。 “我也不知道！”维鲁斯摇了摇头说道：“凡是猎杀过侵蚀者的普通超凡者都毫无例外的死了！” 接着，维鲁斯重新躺回了摇椅上，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你有需要，我知道一个贝伦市的超凡者集会地点，里面可能有你需要的体质强化药剂和一些奇异物品，当然你要准备好足够的金钱！” “奇异物品？”夏克尔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你不知道？”维鲁斯挑了挑眉毛讶然的问道。 夏克尔干咳了一声，摊了摊手：“我才刚成为调查员……” “腐化物知道吗？”维鲁斯撇了一眼半蹲在椅子旁的夏克尔。 “知道！”夏克尔连忙点了点头。 “一般情况下腐化物被捕捉后，可以适当的采用封印方式，将它们制作成奇异物品，等级越高的腐化物制作的难度越大，同样的一旦高等级的腐化物被制作成奇异物品，那它的威力和所使用的副作用也相应较高！” 顿了顿之后，维鲁斯继续解释道：“在制作奇异物品方面，炼金协会可是行家！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由炼金术士们组成的钢铁兄弟会，大多数奇异物品就是出自他们的手中，当然他们最大的杰作就是浮空要塞……” “呃……不是说浮空要塞是浮空石做成的么？”夏克尔奇怪的问道。 “哼！”维鲁斯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那可不是低下装几块浮空石上面装个气囊就能飞上天的浮空艇，比如西北山脉的“圣沙门”浮空要塞，里面光乘员就有上千人，他们每天都需要吃喝拉撒，更不要说那些储备物资和备用弹药，你也不想想那得多少浮空石？” 第六十二章 消息 浮空艇夏克尔知道，上学时书本上有过介绍，西大陆各国的浮空艇都在设计上基本大同小异： 浮空艇一般在吊舱的上方都装有气囊来提供升力，而吊舱下方的浮空石也提供升力的同时增加自重。 当浮空艇需要下降时只需要将浮空石磁化，让它不再具备升力就可以在气囊的拉扯下稳稳当当的降落在地面上。 不过，它们除了充坐军事用途外，在民用领域完全是上层人士的交通工具，像夏克尔这种平民窟里长大的也只是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在东城区的上空远远的见过几次。 而浮空要塞据说运用了大量的浮空石，一旦建成后虽然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变高度，但却由于体积庞大无法降落，所以通常它们都被设计成了菱形。 “没想到，连浮空要塞上都借助了超凡力量。”夏克尔砸吧了一下嘴唇，转而朝维鲁斯问道：“维鲁斯叔叔，您知不知道除了联合会外还有哪些超凡组织？” “呵呵……这有很多！”维鲁斯笑了笑，扬起头仰望飘荡着淡蓝烟雾的天花板悠悠的说道：“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圣灵教没落后，南联盟为了消除圣灵教残余的影响，扶持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危险的宗教，圣歌教会！” “而东边的亚伯拉共和国和贝伦市所属的兰迪卢斯帝国，则强调祖先的荣耀，当然这仅仅针对贵族们，以钢铁兄弟为首的炼金术士们则和各国军方都有紧密的联系，超凡职业中的‘改造者’就是从他们中诞生的，你们联合会则一直与各国政府都有着合作……” “这和我在休息室的资料里看到的一样，但并没有对具体国家所属组织的详细介绍。”听着维鲁斯的讲解，夏克尔用手指揉搓着下巴上稀疏的胡茬暗暗思忖着。 接着夏克尔灵机一动，好奇的问道：“那您是哪个组织的超凡者？” 面对夏克尔的问题，维鲁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作答。 野生超凡者或者某个隐秘组织的成员？见维鲁斯没有解释的意思，夏克尔不在再自讨没趣的进行追问，而是转而问道：“那您知不知道曙光社？” “曙光社？”维鲁斯先是侧了侧头，接着直起腰来拿过放在火炉上的灰色的搪瓷茶杯，掀开盖子吹了吹漂浮在上边的茶叶，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你得问你们联合会。” “联合会？这和联合会有什么关系？”夏克尔不解的问道。 其实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还是在早上开会时，听到了查尔斯的介绍中，第九特遣队追捕的曙光社头目就是“黑棺”后才有这个疑问。 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查尔斯不急不缓的说道：“不过我估计他们也不愿意揭自己的伤疤，毕竟这涉及到一位联合会的前首席执行官！” “前首席执行官？那可是半神级的存在……” 夏克尔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埃布尔曾经说过红龙的标志曾经属于一位首席执行官。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思索着，他抬起头来将目光继续投向了维鲁斯，等着对方做出解释。 这时，维鲁斯突然轻笑了一声，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来在夏克尔的面前晃了晃，慢悠悠的说道：“这个问题需要一个大银币！” “什么？”夏克尔的嗓音不由的拔高。 半响后，夏克尔最终在激烈的内心斗争中，从棉质马甲内侧的口袋里颤巍巍的掏出来了一枚大银币。 还没等夏克尔将它递到维鲁斯的面前，维鲁斯突然伸手一把将大银币，从正有些犹犹豫豫的夏克尔手中抽了过去。 看着维鲁斯捏着大银币双眼放光的样子，夏克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能说了吧？” 咳嗽了一声，维鲁斯生怕夏克尔反悔似得迅速将大银币收了起来，然后一本正经的讲解了起来。 “曙光社原本就属于你们联合会，二十多年前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做为联合会首席之一的弗朗西斯叛出了联合会，传说当时联合会加上弗朗西斯在内一共有三位首席，但在那场反叛战争中联合会现有的首席本杰明与弗朗西斯身受重伤，其中一位首席失踪……” “有人说他们是因为一件隐秘的事件而产生了分歧，还有人说他们做为半神级强者找到了成神的秘密而大打出手！” 随着维鲁斯的讲解，正听到兴头上的夏克尔突然发现对方停了下来，不由的将疑惑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躺在摇椅上悠闲的小口喝着茶水的维鲁斯。 “那个失踪的首席执行官叫什么？”夏克尔装作随意的问道。 见维鲁斯摊了摊手，半响后才明白过来的夏克尔霍然起身，愤怒的质问道：“这就没了？你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这是讹诈！” 在夏克尔的质问下，维鲁斯的老脸上少见的突然一红，干咳了一声解释道：“曙光社的事还是当初在超凡世界闹的沸沸扬扬才众人皆知，那位失踪的首席以前本来就很少露面，外界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毕竟那属于联合会的机密。” 气的牙根痒痒的夏克尔，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剧烈起伏的胸膛，转而问道：“那个超凡者集会是什么情况？” “每周三的晚上八点钟都有一场集会，参与人数很多，其中包括一些真正的超凡者和一些神秘学爱好者，具体位置等明天晚上你过来我带你过去，正好我最近需要采购一批材料。” “咳……”说话间维鲁斯故意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本来需要一笔介绍费的，看在奥利弗的面子上这次就不收你的钱了！” 也许你是良心不安……夏克尔翻了翻白眼暗暗想到。 说着维鲁斯突然指了指夏克尔身上的纯手工黑色大衣，“不过，你最好把大衣换掉！” “为什么？”夏克尔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 “他们对黑色大衣比较敏感……” 维鲁斯将茶杯重新放在火炉上后摊了摊手。 “这源于曾经有一位调查员在聚会上被人欺诈，后来贝伦市的联合会借清查腐化的名义打劫了聚会上的所有东西，并让在场的参与人员，每人交了一笔数额巨大的保证金！” “啧……行为很凶残嘛，会是谁呢？” 夏克尔暗暗思索着，突然想起埃布尔曾经跟他说过：“没有组织进行管控的野生超凡者，和信仰邪神的邪教就是腐化的源头，这也是调查员守则中必须消除，接触超凡事件后普通人记忆的原因！” 从查尔斯所说的事里，和明天早上的清查就能看出，联合会对野生超凡者和其他派别的超凡者们的态度并不友好啊……想到这里夏克尔突然勾了勾嘴角。 笑着对维鲁斯说道：“我也有一个消息，不过这个消息最少价值10个大银币！” 第六十三章 不亏 “什么消息？”维鲁斯漫不经心的朝着夏克尔问道。 稍稍斟酌了一下，夏克尔模棱两可的说道：“贝伦市分部要进行一次清查行动！” 看着夏克尔神神秘秘的样子，维鲁斯挑了挑眉毛，突然嗤笑了一声：“这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根手指长，差不多有筷子粗细，和刚才点着的“安魂香”一模一样的黑色熏香，递到了夏克尔的面前状若无意的询问道：“什么时候？” …… 在一阵激烈的讨价还价后，最终夏克尔将三根“安魂香”小心翼翼的用纸卷起来塞进兜里。 顿了顿后，沉声嘱咐道：“不过我希望您不要跟别人说起，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秘密！” 在夏克尔的嘱咐声中，维鲁斯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拿起还剩小半截的熏香笑眯眯的说道：“如果有人问起并愿意出五十个大银币的话……我可能会提醒他最近把涉及超凡的物品小心藏好！” “该死的……”夏克尔不禁长大了嘴巴。 没有理会夏克尔震惊的样子，维鲁斯轻轻掐灭手中的熏香后，朝着他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快点儿回家，这里可不管饭！” 嘴角抽搐着，夏克尔神情气愤的转身拉开了诊所的大门大步走了出去，然后推起脚踏车头也不回了离开了维鲁斯诊所。 回家的路上，夏克尔蹬着脚踏车慢悠悠的晃荡在西城区滨河大道宽阔的马路边，脸上一改之前气愤的表情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其实，维鲁斯所讲述的关于“曙光社”的往事，并非夏克尔所表现的那样毫无意义，因为有了之前回档的关系，他清楚的知道曙光社曾经攻击贝伦分部，有很大概率是想要抢夺那本被封印在分部地下收容室，最深处的神秘书籍。 如果再按照维鲁斯所介绍的过往，经过一番推敲后，那本名为“暮光城教本”的神秘书籍，则有很大可能性潜藏着非常重要的秘密！ “也许可能真的和成神有着关系……因为据埃布尔介绍的传说中，这个世界只有在远古时代才有神灵活动的痕迹。” 脚踏车的“嘎吱”声中，夏克尔双手扶着车把笑着摇了摇头，心中闪过一丝自得。 “呵……也许维鲁斯觉得自己很赚，但我一点也不亏！”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话，那贝伦分部拥有通向神座方法的秘密，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一边不停的蹬着脚踏车，夏克尔将目光顺着马路旁颜色昏黄的路灯一直延伸到了远方，继而内心深处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不过关于联合会潜藏的秘密，估计得升至调查官或者执行官，才能从总部获得更多的信息……” …… 二十分钟左右之后，回到家里和艾尔一起吃完饭，又教艾尔识了一个小时的字，夏克尔才回到卧室里反锁房门并拉起了窗帘。 然后学着维鲁斯教给他的方法用油灯点燃“安魂香”后，抽出一根包裹着安魂香的纸条，并在油灯上引燃借住涌动的灵能猛的朝着纸条上吹了一口气。 “嘭”的一声轻响后，夏克尔松开了剧烈燃烧的纸条，房间里缭绕的雾气开始围绕着他顺时针缓缓旋转并慢慢扩大。 做完这一切，夏克尔唤出“镜子”，并在轻轻触摸其平滑表面的同时，内心深处给于打开的欲望。 一阵玻璃碎片撞击的声音过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穹顶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钟塔内，并坐于大厅中高耸的石质神座之上。 环视了一圈一成不变的大厅后定了定神，夏克尔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变回巴掌大小，平滑的表面反射着穹顶微光的“小镜子”上，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状态下，我完全没有相应的知识通过仪式，或者超凡能力去确定我的身体现在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陷入思索中的夏克尔习惯性的低下头用手指揉搓着下巴，却在抬头时无意中看到，巴掌大的小镜子中此时并没有照映出自己现在的模样，而是从镜子里呈现出一片雾蒙蒙的景象。 看着烟雾缭绕中仿佛“走神”般呆坐在床头的身影，和窗户旁破旧的书桌，夏克尔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道：“这是，我的房间？” 观察了半天，基本确认房间里呆坐的就是自己后，夏克尔略显兴奋的感叹了一声：“没想到它还有这个作用！这么说来的话，我是不是可以通过‘镜子’观察到别人？” 话音刚落，“镜子”里的场景突然一变，映出了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伴随着激烈的动作，一阵男女怪异的叫喊声回荡在夏克尔的耳旁…… 半响后，目瞪口呆的夏克尔兜帽下的脸涨的通红，随即猛的抬起手来一巴掌拍在了悬浮在面前的镜子上…… 而在梧桐街七十六号的马路对面，一间打理的颇为整洁的卧室里，床上汗流浃背的男女被突然响起的拍击声吓的猛然一顿。 半响后，面容粗犷的男人死死的盯着衣柜上半人高的镜子，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战战兢兢的朝着身旁的女人问道：“刚，刚才……你有没有在镜子里，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 宽阔的钟塔大厅里，夏克尔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着：“我不是变态，我没有偷窥癖……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到底能看多远……”之类的话，重新给于“镜子”观察他人的“指令”。 十多分钟后，越来越困的夏克尔停止了通过镜子观察他人的行为，并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凡是被“镜子”观察的地方必须有“镜子”，或者可以投影出景物的其他物体，而被投影的物体越清晰镜子中呈现的景象也越清晰。 同时，他通过窗户玻璃上的反光大致确定，自己可以窥探的距离以圆形不断放大，最远可以达到住所附近的三个街区。 也就是说，大致涵盖了小半个铁塔区，半径在三四公里之间。 感受着脑海中阵阵刺痛，夏克尔急忙用手指触摸着镜面，在一阵玻璃碎片撞击的声音中，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卧室里。 掐灭堪堪燃烧了三分之一的“安魂香”，夏克尔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虽然灵能耗尽后满是困意，但刚刚发现的神奇能力却让他兴奋的有些睡不着觉。 “虽然不能直接用于战斗，但有了这项能力在一定范围内如果要找一个人，就变得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想到这里，夏克尔的内心不禁闪过一丝憧憬，“那个世界里还有多少我未发掘到的秘密呢……” 第六十四章 联合行动 凌晨四点三十分，贝伦市还未转暖的气候，让夜晚凝滞的空气浸透了寒冷。 西城行政区通往警察局的马路上，夏克尔猫着腰，一边竭力的将大衣袖子盖住脚踏车车把上裸露在外面的双手，一边抬起头来遥望着夜幕中近在咫尺的警察局大楼，奋力的蹬着脚踏车的踏板。 等到达警察局楼下后，由于实在忍受不了指尖传来的阵痛，夏克尔急忙从脚踏车上跳了下来，呲牙咧嘴的搓了搓已经冻僵了的双手，朝手心不住的哈着气。 “呼……我该买一双手套的！” 叹了口气，等麻木的双手渐渐地恢复了知觉，夏克尔才推着脚踏车，按照之前开会时的部署，穿过警察局大楼中间的过道，往大楼后的院落里走去。 随着距离后院越来越近，汽车发动机发出的震动声越来越响，当推着脚踏车夏克尔循着声音走出过道时，发现足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警局后院里，并排停着六辆通体漆黑，引擎盖上绘有长剑与麦穗标志的帝国警车。 而在已经启动并打开车灯的警车前，十四位身穿黑色尼质大衣头黑色戴圆顶硬礼帽，或爵士帽的普通调查员与调查官的组合，正分为六组整齐划一的排列在一起。 汽车灯光的照耀下，一只只体型硕大的警犬，则安静的蹲守在调查员们的身旁，伸长了舌头从嘴中不时喷薄出大片的雾气。 而在他们的对面，并列着一高一矮两个同样穿着的身影，其中个子较高带着金边眼镜的，正是联合会贝伦市分部长狄克。 看到这里，夏克尔连忙将脚踏车立在拐角，没顾上给脚踏车上锁就急急忙忙的往人群里跑去。 而恰在此时，站在第三组最前面的巴德朝着夏克尔轻轻的勾了勾手示意他过去。 终于找到位置的夏克尔匆忙入队后，人群对面负手而立的狄克，抬起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 然后朝着众人朗声说道：“人员已经到齐按照原定计划，第一组由分部调查官查尔斯带领，负责排查工业区东西两条街，第二组由‘第九特遣队’搜查官安德鲁带领，负责排查工业区福克斯工厂街及其周边工厂，第三组由分部调查官巴德带领，负责排查工业区与码头区之间的里根街及周围区域，第四组……” 两分钟后，按照原定计划，“第九特遣队”与分部调查员混编成六个小组，其中四个是由特遣队搜查官或分部调查官带领的排查小组，另外两个支援小组则由分部长狄克和第九特遣队队长卡洛琳率领。 而夏克尔则被安排在了刚刚成为调查官的巴德，所率领的第三组，使本来只有三个人的排查小组升至四人。 再次明确各组负责的区域后，部长狄克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银色的怀表，确定了一下时间，然后接着朝着众人沉声说道：“现在检查装备，两分钟后出发！” 狄克的话音刚落，站在夏克尔前面的巴德从大衣兜里，掏出来一张黑色口罩和一双薄手套递给夏克尔后，朝着他挥了挥手率先朝着其中一辆警车走了过去。 等夏克尔跟着巴德，与同组的哈伦还有一位特遣队搜查官上车后，夏克尔注意到车窗外其他小组的调查员们，牵着警犬也开始依次上车。 不由有些疑惑的朝着巴德问道：“我们组怎么没有警犬？” “我们有更好的！” 驾驶位上正在检查枪支的巴德，说话间笑着朝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哈伦努了努嘴，引来了哈伦的阵阵白眼。 将左轮手枪重新插回腋下的枪套后，巴德伸手指了指同夏克尔一起坐在后排，早已带上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搜查官，朝着夏克尔介绍道：“对了，这是第九特遣队搜查官阿诺德先生！” 顺着巴德的介绍，夏克尔朝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搜查官阿诺德，适时的伸出手来，面带微笑的说道：“您好，贝伦分部临时调查员，夏克尔·霍夫曼。” 见夏克尔朝着自己伸出手来，身穿黑色长摆礼服的看不清面容阿诺德，同样伸出右手与夏克尔轻轻一握，点了点头用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还未带上手套的夏克尔，隔着阿诺德手上的薄手套，感受着对方丝毫没有温度的手掌，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是个改造者？” 但自知别人没有介绍自己超凡职业的意向，而不好冒然询问的夏克尔打完招呼后，朝驾驶位上的巴德询问起他在心中憋了许久的问题。 “巴德先生，为什么规定调查员必须穿黑色的大衣，难道说仅仅是为了好看？” 听到夏克尔的疑问，巴德一边开动警车跟上前面的车辆，一边耐心的给夏克尔解释了起来。 “其实你的问题我以前刚成为调查员时也有这样的疑问，后来我才明白在调查员们协同作战时颜色相近的衣物，会对敌对目标产生一定的迷惑效果。” “同样的，那些邪教徒们全部身穿黑色或其他同色的兜帽长袍，在我们进行抓捕时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无法在第一时间确定哪个是重要头目而哪个只是普通教徒！” 说着，巴德用一只手扶住方向盘，侧着头指了指夏克尔捏在手中的口罩说道：“和你手中被草药浸泡过的口罩一样，它不仅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一些有毒气体的侵害，最重要的是可以隐藏你的面容避免被邪教徒们伺机报复！” 听到这里，夏克尔连忙把带着清凉香味的黑色口罩戴在了脸上，并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唤出自己的心灵武装“镜子”，借着后面的车灯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把脸庞包裹的严严实实。 而通过后视镜看到夏克尔的动作的巴德，笑了笑朝着夏克尔嘱咐道：“一会儿进行排查的时候尽量呆在马路上，但别离我们太远注意自己安全！” …… 十多分钟后，巴德将警车停到了距离里根街还有一段距离的巷子里，然后打开车门从后备箱里拿出一只装有备用弹药和急救药品的黑色手提箱，递给了跟在后面的夏克尔。 自己则提起收容箱默不作声的走在了队伍最前面的哈伦旁边。 第六十五章 遭遇战 凌晨五点整，不知何时悄悄在云雾中显露出半边脸庞的圆月，毫不吝啬的将朦胧的光芒挥洒在街道与两旁低矮的民房上。 里根街街口处，夏克尔跟在并肩而行的哈伦与巴德后面，同身旁默不作声的阿诺德一行四人，悄无声息的行走在堆满垃圾与杂物的马路边。 不过好在，路边混合着排泄物的生活垃圾所散发出来的恶臭，丝毫影响不到带着口罩的夏克尔。 但手中捂着“灵能感应符”需要露出鼻子来辨别气味的哈伦，却不得不将口罩拉在下巴上忍受着让人作呕的气味，不断搜寻着潜在的威胁。 不知不觉中原本两前两后的队伍慢慢散开，最终变成哈伦一人快步走在最前面，巴德和搜查官阿诺德并肩紧跟其后，而夏克尔则提着手提箱一个人吊在队伍的最后面。 万籁俱寂静的大街上，紧绷着神经跟在最后面的夏克尔，突然被脚下一阵“吱吱”的怪叫吓了一跳。 当他猛的停了下来，略显慌张的将手伸向腋下枪套里的左轮手枪时，才借住朦胧的月光，发现从自己脚下窜过的是一只体型肥硕的老鼠。 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夏克尔遥望着老鼠消失不见的拐角，缓缓吐出了一口胸中积郁的浊气，但却在心底闪过一丝忐忑。 “又是老鼠……总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呼……也许是我太紧张了，今天的行动有两位执行官在附近坐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微微的摇了摇头，夏克尔急忙转身朝着已经将他落下一大截的三人赶了上去。 一路上并未发觉任何异常的一行四人，即将通过里根街前往下一个街区，跟在后面的夏克尔则不由的暗暗舒了一口气。 但是即将到达里根街的街尾时，走在最前面的哈伦突然停了下来，抽动了几下鼻子后，朝着紧跟在身后三人忽然低声说道：“前方五十米，右侧带有半敞式木质走廊的二楼有血腥味！” 听到哈伦的警告后，巴德立刻压低声音朝随着哈伦，停在原地的夏克尔说道：“夏克尔你留下！我们上去看看。” 朝着巴德点了点头，在跟随着三人来到破旧的木质小楼下时，夏克尔急忙从腋下的枪套里抽出，在来之前已经将子弹全部更换为猎魔弹，并没有预留空仓的左轮手枪。 接着在一声轻微的“嘎吱”声中，夏克尔用拇指搬动照门后的击锤，迅速对手中的左轮手枪进行上膛。 眼看着巴德与阿诺德，跟随着不时抽动鼻子的哈伦，沿着腐朽的木质楼梯，在一声声怪异的“咯吱”声里爬上二楼。 站在楼下的夏克尔突然咬了咬牙，想象着自己睁开眉心并不存在的眼睛，直接打开“灵视”后朝着二楼望去。 在夏克尔的注视下，突破层层叠叠仿若素描线条勾勒的墙壁后，在二楼第三间房子里，蓦然看到了一个笼罩在斗篷的虚影下，全身不断散发着血红色光芒的奇怪身影。 而在他的旁边，一具体型异常庞大，混杂着五颜六色光泽的怪异躯体，正安静的躺在地上。 恰在此时，为首的哈伦已经顺着愈发浓重的血腥味，直接来到了夏克尔所注视的第三间房子破旧的木门前。 在与身旁的巴德对视了一眼之后，哈伦微微后退了半步然后身体猛的前冲，同时右腿屈膝提跨，瞬间抬腿直接踹在了破旧的木门上。 “嘭！”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中，哈伦随着四散飞舞的木门碎片，直接冲进了屋子里。 同时，口中低喝了一声：“不许动！警……” 但还没等他喊出第二句，呈前冲姿势的哈伦猛的顿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直插进自己胸口的手臂，脑海里闪过了一丝愕然。 “他是……怎么从卧室，过来的？！” 仅仅一瞬间，就已经摈弃杂念做出反应的哈伦，侧着脑袋望向面前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影时，躯体骤然开始膨胀。 不断摩擦的牙齿，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对方的脑袋从脖子上撕扯下来。 但还没等到哈伦动作，黑衣人突然伸出自然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哈伦不断外突露出獠牙的脸上抓去。 刹那间，根本就没有做出反应余地的哈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皮肤苍白的修长手指，不断地在自己的视野中扩大。 正在这时，门口处察觉到异常状况的巴德，将右臂猛然向前挥出，在一声低沉的暴喝声中，一条闪烁着电光的黑色锁链如离弦的利箭般，朝着笼罩在斗篷下的黑衣人直射而去。 而站在走廊上的阿诺德则猛的一躬身子，直接撞碎了面前的墙壁，在砖石纷飞的尘土中，自阿诺德的手臂上突然伸出一柄刻有复杂铭文的利刃朝着黑衣人拦腰斩下。 就在夏克尔凝望着二楼混乱的场景愣神期间，一场险恶的遭遇战已经骤然拉开了大幕！ 不过，接下来巴德与阿诺德两人的全力一击却并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在一片突然腾起的血雾中，两人瞬间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见此状况，巴德操纵伸出的铁链毫不犹豫的捆住重伤后摇摇欲坠的哈伦，猛的向后一扯，直接将他从战场的中间拉出后丢到了楼下，距离夏克尔不远处的垃圾堆上。 而另一边，一剑斩空的阿诺德，蓦然回首时发现刚才突然消失的黑衣人，正悠闲的站立在自己的身后，用嘶哑的声音轻蔑的笑道：“区区一个残次品……” 没有理会对方的嘲讽，背对着对方的阿诺德骤然扭身，带动自右臂上水平伸出的利剑再次朝着身后的黑衣人横扫而去。 这次，笼罩在斗篷下的黑衣人并没有直接化作血雾再次消失，而是在阿诺德的斩击近身之前，快速的向上跃起。 紧接着右腿向下拉出一道残影，朝着阿诺德的头部极速下劈。 “咚！” 一声仿佛巨锤击打铁锅的闷响中，还在横扫中尚未调整好身形的阿诺德，直接在黑衣人的重击下砸穿了脚下的地板，消失在了二楼的房间里。 将哈伦拉出战场后，巴德再次挥动铁链朝着还滞留在半空中的黑衣人直射而去的同时，左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用力吹响。 凄厉的哨声中黑衣人再次从爆开的血雾里消失，下一刻突然出现在巴德的身侧。 “嘭！”的一声剧烈的闷响，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哨声戛然而止。 黑衣人轻描淡写的一个鞭腿，将还未把铁链收回的巴德，如被大力抽射的足球一样，直踢进了马路对面低矮的民房之中。 做完这一切，站在二楼门口的黑衣人缓缓扭过头来，朝楼下目瞪口呆的夏克尔轻笑了一声。 语气轻松的自言自语道：“嗯……还有一个！” 第六十六章 被“门”夹了 望着笼罩在二楼半敞式木质走廊阴影下的“血红色身影”，夏克尔艰难的耸动了一下喉结，嗓子却愈发的干涩。 “两个调查官级别的超凡者都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该死……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垃圾堆上，嘴里不时溢出血沫体型逐渐缩小的哈伦，夏克尔咬了咬牙缓缓端起了手枪，尽管恐惧与迷茫不断的侵袭着他的意志，但他依旧举着左轮手枪遥遥的指向二楼的身影。 此时，居高临下的黑衣人看到夏克尔的动作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夏克尔手中的小手枪，突然嗤笑了一声：“嗯……有点意思！” 说话间，黑衣人从房檐下面的阴影里漫步到半敞式走廊的木质扶手旁，但并没有感受到楼下有任何灵能波动的他，朝正举枪对着自己的夏克尔摇了摇头失望的说道：“联合会的废物真是越来越多了！”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沉闷的枪鸣声骤然响起，夏克尔手中的左轮手枪在枪口喷射出火焰的同时，受后坐力的影响微微上扬。 刹那间，黑衣人的整个身躯突然爆发成一团血雾消失在了走廊上，激射而去的子弹则在飞舞的木屑中，钻入了黑衣人刚才站立位置后面的木梁上。 而在开启“灵视”的夏克尔眼中，那团代表黑衣人的血色身影忽然爆开，化成了一股颜色发亮的血雾，并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了自己的背后。 当夏克尔下意识的朝着身后侧头的一瞬间，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对方已经逐渐凝聚在一起的身形，和朝着自己的后颈伸展开来的手臂。 还保持着单手拒枪姿势的夏克尔，突然想起之前哈伦被洞穿的胸口顿时内心狂震，后颈上的汗毛一时间根根立起。 而在夏克尔身后，彻底显现出身形的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的伸出斗篷下苍白的右手，朝着近在咫尺的后颈轻松的抓了下去。 忽然间，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后颈时，一面只有巴掌大小，边缘闪烁着荧光的镜子突然出现在了他指尖，照映出他苍白的手指与有着明显对比的黑色斗篷。 “心灵武装？”黑衣人的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但当他感应着镜子上微弱的灵能波动，手掌并没有停歇的朝着镜子后的脖颈继续抓了下去。 当手指接触到镜子的那一刻，表面平滑的镜子突然在一阵清脆的声音中，碎裂成了无数块细小的碎片，互相撞击着、摩擦着发出微弱的声响并缓缓的散开。 感受着自己的手掌，没有任何阻力继续前进的同时，黑衣人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一丝满含嘲讽的笑意。 “呵，脆弱的东西……” 斗篷下嘴角微微勾起的他，仿佛已经看到对方的脑袋在自己的抓击下，如碎裂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但在下一刻！嘴角勾起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他的脸上，预想中原本应该蔓延在手掌上，充满温热触感的脑浆并没有出现。 而朝着对方后颈的方向伸进玻璃碎片中的手掌，也仿佛掉入了黑洞，没有一丝触感的只剩下一片虚无。 自知不妙的黑衣人斗篷下血红色的瞳孔猛的一缩，身体骤然爆发成一片血雾开始疯狂的后撤。 于此同时，背对着黑衣人的夏克尔，在玻璃碎片的撞击声中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脑袋依旧完好无损，等他注意到身后一击不中的黑衣人，在一片血雾中朝着后方快速的撤离时，几乎崩断的心弦猛的一松。 片刻后，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街道对面的民房顶上，当他将目光投向依旧背对着自己的夏克尔时，却发现原本已经碎裂的镜子此时正完好无损的静静悬浮在对方的后颈。 看到这里，黑衣人眯着眼睛，不断打量着，一手持枪一手提着与衣服相同颜色的手提箱，缓缓转过身来的夏克尔，心中若有所思的猜测道：“幻象吗？” 紧接着，他似有所觉的猛然抬起右臂并且将目光下移。 朦胧的月色下，自己的右手已经自手腕处不翼而飞，只剩下了一片整齐的切口，正从中蠕动着深红色的肉芽…… “呼……好险！” 夏克尔转过身来望着马路对面房顶上，笼罩在斗篷虚影下的血色身影，不留痕迹的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不禁闪过一丝了庆幸。 就在刚才对方进行攻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出闪避的他，在慌乱之中将自己的心灵武装具现化在了后颈，却不想挡住了几乎必死无疑的攻击。 而在房顶上，望着自己右臂上切口平整的手腕，黑衣人的身体突然轻微的一颤，将不可置信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马路对面的夏克尔。 同时，正在奇怪对方为什么闪到房顶后，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进行攻击的夏克尔，用隐藏在宽檐爵士帽阴影下的双眼，诧异的打量着房顶上的身影。 却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对方消失不见的手掌，心中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我的心灵武装是以镜子状态存在，通往被毁灭后世界的‘门’……刚才镜子的碎裂声中“门”已经被打开……也就是说这家伙刚才把手伸进了‘门’里？” 接着，夏克尔将自己的心灵武装移到了面前，看着重新变得平滑的“镜子”，口罩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里迅速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确切的说，他是被门夹了！” 房顶上黑衣人斗篷下的脸庞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愤怒而怪异的扭曲着，两颗尖利的獠牙自不断抖动的嘴唇下不时的显露出来。 同时，在他的右手手腕处，密密麻麻的肉芽开始不断纠结在一起疯狂的向外生长，片刻后，一只略显透明的手掌重新出现在了手腕上。 “卧槽……还能这样？” 注意到对方手腕上的异常后，夏克尔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并未露出任何异常，但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瞳孔却猛的一缩。 手掌重新长出来的黑衣人，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用斗篷下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身穿风衣款式的黑色尼质大衣。 面容被遮盖在宽檐爵士帽与口罩下，“安静”的站立于马路对面的夏克尔。 朦胧的月色下不时刮过的冷风，吹拂起他宽大的斗篷猎猎作响。 街道两旁被之前激烈的战斗惊扰到的民房里，开始有嘈杂的声音传出。 第六十七章 直接扎 现在的夏克尔就跟与一只在无意间触发到陷阱后擦伤皮毛，而变得小心翼翼的食人野兽对峙一样，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夜晚的低温下，即使穿着大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也总是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冷风，夏克尔后背上不断渗出的冷汗，使他穿在最底下的背心被完全浸湿后黏贴在背上，发出阵阵令人不适的黏腻感。 而带着薄手套的双手，则在冷风的袭扰下逐渐变得冰冷而麻木。 随着时间的流逝，长时间开启灵视导致灵能快速消耗，脑海里的思绪也开始逐渐变得迟钝，并伴随有轻微的眩晕感。 正当夏克尔还不知道自己这样死撑着还能坚持多久时，一声清脆的枪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也盖下街道两旁愈发喧闹的人声。 而在远处传来的枪鸣声中，与夏克尔对峙的黑衣人突然爆发成一团血雾，快速几个闪烁后出现在了街边的另一座屋顶上。 停在屋顶上的他先是看了一眼胸前数个有拇指粗细的孔洞，接着将目光投向了枪声传来的街角处。 在他的注视下，并没有带口罩的贝伦市分部长狄克，身穿黑色长摆礼服，提着两把体型夸张的银色左轮手枪，从街角快速冲出停在了里根街堆满杂物的马路上。 狄克圆顶礼帽帽檐的阴影下，半截点燃的烟卷正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打到了……但这是怎么打到的？” 灵视中的夏克尔看着黑衣人身体上几个细微的孔洞，又转头看了看刚刚从拐角出现的狄克，心底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 紧接着就在夏克尔的注视下，静立于街道上的狄克突然吐出叼在嘴上的烟卷。 当正缓缓燃烧的烟头，如划过天空的流星般闪烁着火光徐徐下落时，狄克骤然举起了手中反射着月光的银色手枪。 下一刻，坠落在地面上的烟头摔出四散飘舞火星的同时，银色左轮手枪的枪口处喷射了出耀眼的火光。 堪比转轮机枪般连绵不绝的“砰砰”声中，闪烁着红光的子弹摩擦着空气，在夜空中拉出一道道裂痕…… “这就是五级猎魔人，贝伦市分部长，‘神枪，狄克’吗？” 望着远处夸张的一幕，夏克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心中不禁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立于房顶的黑衣人并没有选择再次闪躲，而是猛然半躬下身子，在一阵布革撕裂声中一双没有羽毛的巨大深红色蝠翼，突然从背后伸出，并快速包裹住他半蹲在房顶上的身躯。 紧接着，一枚枚拖拽着红光的子弹如暴风雨般，拍打在巨大的蝠翼上，被看似单薄的肉翼快速弹射开来，在一阵“噼啪”乱响中射进脚下的民房，或直接飞上天空。 四散飞溅的子弹在黑衣人的周围不断击打出大片的尘土，慢慢的包裹住了他立于房顶身影。 这时，一声无法用耳朵听闻却又深入骨髓的尖鸣，从笼罩在房顶的烟雾中荡漾开来，街道上本来喧闹的人声在尖鸣中为之一顿，数秒后整齐划一的扑通声自街道将两边的民房中不绝于耳。 其中一间房顶破有大洞的低矮民房中，关节多出擦伤，左臂严重扭曲的巴德，在一片家具的残骸中刚刚挣扎着爬了起来，就在尖鸣中用完好的右手捂着脑袋再次摔倒在地面上。 同时，从夏克尔旁边的民房一楼里刚刚冲出，头顶的圆顶硬礼帽不知掉落在何处，满脸鲜血的阿诺德，还未跑到大街上，就重重的扑倒在了民房的门口。 马路边，手提箱与左轮手枪散落在脚边，半跪在地面上的夏克尔，无济于事的死死抱着脑袋，殷红的鲜血自嘴角、鼻孔、双目与耳朵不断渗出滴落在膝盖上。 而在远处的街角，受到尖鸣波及的狄克猛然一顿，枪口中持续喷射的火力戛然而止，一缕缕青烟自通红的枪管中袅袅升起。 片刻后，烟雾弥漫的房顶上，黑衣人张大的嘴巴缓缓合拢，盖住了两颗暴露在空气中的尖利獠牙，紧接着大口的喘息了起来。 也许是剧烈的喘息中吸入了大量烟尘，黑衣人半弓着身子，双肩不时的耸动，一阵被压抑的咳嗽声自烟尘中不断响起。 当尖鸣声停止后，最先反应过来的狄克将右手的左轮手枪递于左手。 然后用金边眼镜下发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远处的烟尘，猛的一甩右臂，在狄克面容扭曲的嘶吼中，一支浸染着鲜血的骨质空管突然从四分五裂的手心里缓缓伸出…… 低矮的民房顶上，似乎察觉到什么的黑衣人忽然抬起头来，透过在冷风的吹拂下逐渐开始消散的烟尘，将目光投向了街道中间的狄克身上。 突然间，他猩红色的瞳孔猛的一缩，同时护在身前的蝠翼快速展开，朝着天空之上直冲而起…… 另一边几乎趴在马路旁的夏克尔，颤颤巍巍的打开掉落在脚边的手提箱，循着书本上的知识从中拿出一瓶红色药剂，拉下口罩后战战兢兢的往嘴里倒去。 一口气喝完瓶子里芥末味的药剂，夏克尔伸着舌头摇了摇愈发清醒的脑袋，注意到了扑倒在门口的阿诺德，急忙提起手提箱踉踉跄跄的朝着他冲了过去。 待夏克尔捏着药剂正准备扳过侧躺在门口的阿诺德时，却发现对方从怀里缓缓掏出了一瓶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药剂，对着他摇了摇头随即指了指远处垃圾堆上一动不动的哈伦。 “糟糕……怎么把这家伙给忘了！”夏克尔暗骂了一声。 立刻起身跑到了哈伦旁边，确认对方还有呼吸后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拔开瓶口的软木塞，朝着哈伦半张的嘴角倒了下去。 可是片刻后，药剂并没有从哈伦的嗓子里流进去的迹象，反而混合着口中的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看到这里，夏克尔扭过头去朝着侧躺在地上的阿诺德焦急的大喊道：“喂不下去，怎么办？” 刚喝完药剂的阿诺德喘了口气，指了指夏克尔脚边的手提箱，迅速回应道：“用注射器！” 按着阿诺德的指示，夏克尔飞快的打开手提箱从中取出注射器，并回忆着维鲁斯给自己打针时的操作迅速抽取药剂，然后弹了弹针筒排除空气。 等一切准备完毕，并不懂静脉注射的夏克尔，却望着哈伦重伤后仰天而躺的身体一时间犯了难。 见夏克尔举着针筒，一副无处下手的模样，侧躺在远处的阿诺德直接吼了一句：“直接扎，别犹豫！” 第六十八章 吸血鬼 听到阿诺德的呼喊，夏克尔咬了咬牙，举起针筒直接朝着仰躺在垃圾堆上，胸前的衣服已经崩裂成布条的哈伦扎了下去。 扶着针头深入血肉的针筒慢慢推完药剂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扭过头去朝着不远处的阿诺德说道：“推完了，然后该……” 话未说完，夏克尔徒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阿诺德头顶的木质走廊结结巴巴的吼道：“阿，阿诺德，你上面！” 刚刚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的阿诺德，看着夏克尔惊骇的表情，猛然一个侧翻，右手支地庞大的身躯以不符合常理的灵巧姿态从原地快速闪开。 在他闪开的同时，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从二楼跃下，堪堪擦过阿诺德大衣扬起的衣角，砸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怪物身上血水与脓液在撞击下，从没有皮肤暴露在外的血肉里四散飞溅在了马路上。 “咯咯……嗬……” 扑空后摔倒在地的怪物，用镰刀般的骨质前肢支撑起上身，没有血肉的平扁脑袋上，半张着长有细密獠牙的巨口，嗓子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嘶鸣。 跪坐在哈伦旁的夏克尔，浑身颤栗的望着距离自己仅有十多米，体型超过两米半张着可以吞下成年人脑袋的巨大颚骨，后部的咬肌如钢筋般，股股直立起的狰狞怪物，慌张的在身上摸索着自己的枪支。 片刻后，他突然将目光越过怪物，投向了怪物身后的马路上，在那里一把反射着月光的红色木柄左轮手枪正安静的躺在街边。 “该死的……”夏克尔张了张嘴面如死灰的低骂了一声。 另一边距离怪物只有三四米的阿诺德，单手撑地半蹲在街道中间，一声金属摩擦声后一支铭刻着符文的利剑自手臂上快速弹出。 同时他将身体躬起紧盯着面前的怪物，仿佛一只伺机待发的猎豹。 而远处的街角，看着黑衣人快速消失在弥漫于天空的雾气中，狄克眉头一皱忽然注意到了二层小楼下的异常，紧接着暴喝了一声“闪开”，并迅速举起手臂。 恰在此时，已经离地而起扑向怪物的阿诺德，灵能感应下心中一突，在狄克的喊声中将手臂上的利刃直接插入地面，生生止住了前冲的身体。 下一刻，巨大的轰鸣声中，粗壮的反关节后肢发力，准备向前跃起的怪物，蓦然间四分五裂，血水与脓液如暴雨般朝着十多米外，目瞪口呆的夏克尔扑洒而下…… “呸！呸呸呸……” 吐了口渐进嘴里的脓汁，在剧烈的腥臭刺激下，夏克尔强忍着呕吐的欲望从呆愣中回过神来，通过灵视环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异常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此时街道上除了一地，血肉铺就的“地毯”外，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凶猛怪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远处狄克正举着不断冒出青烟的右手大口的喘息着。 接着夏克尔低下头来，无奈的扯了扯沾满粘液的领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身衣服之前可是花了我两个大银币啊！” 距离夏克尔不远处的阿诺德，看着浑身挂满粘稠液体和烂肉块的夏克尔，翻身坐倒在了地面上嘴里发出如释重负的大笑声。 “别担心！”笑着，阿诺德朝着夏克尔摆了摆手。 然后用满含笑意的粗重嗓音说道：“每次行动都会有战损补贴，除了衣物和治疗补贴外，个人的奇异物品损坏后也会得到一半左右的等价补贴……” “个人的奇异物品？”夏克尔抹了把脸上的粘液疑惑的问道。 “当然！又不能光指望调查员拿着枪支去战斗，而且类似于占星术士和秘术师的近战能力非常差，他们总得自己搞点东西防身！” 说话间，阿诺德站了起来拍了拍大衣上的尘土，慢慢解释道：“除了内部的奇异物品外，调查员还可以自己购买奇异物品，不过必须向所属部门报备，而且危险性较高的奇异物品都会被没收，但会给于等价的经济补偿！” 见夏克尔若有所思的呆愣在原地，阿诺德走上前去拍了拍夏克尔的肩膀笑道：“别担心！就算是你从别处抢的只要别造成恶劣的影响，上边一般都不会过问。” 听到这里，夏克尔不由的想到维鲁斯曾说过，关于贝伦市分部之前洗劫过超凡者地下交易会的传闻。 嘴角抽搐着点了点头，夏克尔不禁思索了起来。 “是该攒钱买件奇异物品了！” 以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进行攻击，之前那个恐怖的家伙完全是大意才将手伸进了“门”里，如果他当时选择绕开，估计自己又得死一次！ 不过，心灵武装也并不是没有用，只要我反应够快，一些冷兵器之类的攻击完全可以用心灵武装挡下来，而且还可能会破坏掉对方的武器！ 正在夏克尔思索间，给哈伦检查伤口的阿诺德突然说了一句谢谢。 还处在愣神期间的夏克尔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对方时，阿诺德迟疑了一下生硬的解释道：“刚才要不是你的提醒，就算我反应过来也估计得受重伤！” “应该的！”夏克尔摆了摆手，转而问道：“对了，刚才袭击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沉吟了片刻，阿诺德皱着眉头沉重的说道：“不是人类！应该是一只吸血鬼，而且至少是一只吸血鬼伯爵，相当于五级超凡者。” 吸血鬼……听到阿诺德的解释，夏克尔眉头一皱回忆起了，在休息室的资料里看到的关于吸血鬼的介绍。 与侵蚀者，剥皮行者，伪装者一样吸血鬼们平时看起来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一般的检测手段也极难甄别出来，它们隐藏在人群中喜好血食，并且钟爱纯洁少女的血液！ 但它们却又与邪魔们不同被归类为异种，自称猩红贵族信仰“猩红女王”，一般情况下按照爵位的高低来确定个体在所属族群里的地位。 总之，与同级别超凡者相比较的话战斗力属于较高的种类。 “先是复生教派，又是吸血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其他调查员一年都没有我短短一两周遇到的事情多……” 正当夏克尔内心无力的吐槽之时，狄克已经重新恢复了右臂，朝着两人走了过来，与此同时巴德也捂着胳膊摇摇晃晃的从民房中走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 伤亡统计 “啪嗒，啪嗒……” 昏暗不清的走廊内，气喘吁吁的艾尔光着脚，跟无头的苍蝇一样盲目的奔跑着。 在头顶忽明忽暗的白炽灯照耀下，幽深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般笔直的，一直向无尽的黑暗中不断延伸。 走廊的两边，被油漆刷成绿色的墙裙，有些地方却被重新涂抹上了，大片的与周围颜色格格不入的新漆，油漆的上方就连墙壁上侧洁白的墙面，都有大片被刮擦的痕迹，似乎有人在刻意的遮掩着什么。 而在凌乱不堪的墙壁中间，每隔两三米就有一座黑色的厚实铁门深深的嵌入墙壁里，它们在走廊的两侧如犬牙般交错而立，上面用白漆涂抹着一串串不断增大的数字。 深沉的铁门中不时传出，若有若无的低声喘息，被压抑的啜泣声，痛苦的哀鸣，或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它们汇集在一起回荡在走廊里不住的侵蚀着艾尔的耳膜。 不断地奔跑中不知过了多久，艾尔的双腿跟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愈发昏沉的脑袋有种被重锤击打后的眩晕感。 慢慢的他停了下来，挪动着脚步站在了一辆倾倒在地的推车旁， 从推车上，洒落的物品凌乱的铺满了整个过道，一些色彩斑斓的小药片从瓶瓶罐罐里倒出，浸没在地面上暗红色的液体当中。 随着艾尔的脚步停顿，铁门后怪异的声音慢慢的大了起来。 斜靠在墙角的艾尔，用布满深红色伤口的手臂死死抱住脑袋，浑身颤栗着顺着墙壁慢慢的蹲倒在了地上，忍受着“噪音”的折磨。 良久，一声莫名的呼唤声突然盖过了耳边纷杂的声音，在艾尔的脑海中响起。 循着声音艾尔缓缓抬起头来，将迷茫的目光投向了对面标有“213”字样的铁门上。 慢慢的随着呼唤声越来越大，他半躬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到了铁门旁，面朝着铁门趴倒在了地上，在那里有一个巴掌大小可以向上拉起的小窗户。 他嗫喏着探出手指轻轻拨动盖在窗口上的铁片，将眼睛凑到狭窄的窗户前。 缝隙中透进的光线让一片漆黑的室内，逐渐有了物体的轮廓。 眼前只有四五个平米没有丝毫陈设的房间内，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坐躺在铁门对面的墙壁旁。 他四肢的环节呈诡异的姿态扭曲在身侧，低垂在胸前的头颅上灰白色的头发遮盖住了面容。 在艾尔的注视下，他缓缓的支起脑袋，碎发下红色的瞳孔反射出异样的光芒，慢慢咧开的嘴角一直到达了耳根。 随着不断地张开的嘴角，他努力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能无力的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但在艾尔的脑海里，一声尖锐的声音突然自耳边如惊雷般炸响…… 梧桐街四十六号，阴冷的隔间内的小床上，艾尔竭力的缩起身子下意识的用双手紧紧的抓住被角。 忽然间，他紧咬着牙关睁开了眼睛，脸颊下老旧的枕头已经被眼角滑落的泪水打湿，传来冰冷的触感。 缩了缩身子，在街道上传来的尖厉哨声中，艾尔借着客厅里传来的微弱亮光，裹起被子从床上缓缓的爬了起来，来到了卧室的门口。 踌躇了良久，他伸出棉被下细小的胳膊，轻轻推了一下卧室的木门，在木门响起的“吱呀”声中艾尔将裹着棉被的脑袋凑在了门缝旁。 房间里，低矮的木床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并没有夏克尔的身影。 失望的低下头，艾尔将脑袋重新缩回了被子里，离开卧室门口，趴到了客厅狭小的窗户前，抬起头遥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空。 在一声声远去的哨声中，艾尔紧了紧被子嘴里不时喃呢着夏克尔的名字。 …… 尖厉的哨声中，大批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于西城行政区警察局后院集结完毕。 接着，在领队调查员的大声呼喊下，警员们迅速乘上警车，或骑乘带有挎斗的摩托车，或直接列队整齐的扛起长枪短炮，从警局大门中鱼贯而出。 回荡于整个西城区上空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哨声中，杀气腾腾黑色长龙开始沿着索姆河畔的西城区滨河大道，向位于码头区与工业区交界处的里根街快速挺进。 不多时，被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层层封锁的里根街借口，数名头戴黑色布袋大小不一的身影在调查员们的押解下，肢体僵硬的走上后部由钢板拼接，全封闭式车厢的卡车。 随后，在数辆警车的护卫下，车队一路沿着码头区主街向第一大桥的方向徐徐驶去。 里根街街尾的马路旁，刚和埃布尔打扫完马路边碎肉的夏克尔，正裹着埃布尔借给他的大衣，一边喷洒着药水一边遥望着街口热闹的景象。 在他不远处的二楼下，狄克仿佛跟一座雕像一样安静的站立在街边，自从重伤的哈伦被送走后，他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破损的小楼下，未曾做出过任何动作。 正在这时一辆疾驰而来的警车停在了夏克尔的面前，待警车挺稳一只手提着收容箱的查尔斯迅速下车，直接跑到了负手立于街边的狄克面前。 望着朝自己奔来的查尔斯，狄克抬起右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略显疲惫的出声询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待跑到狄克的面前，查尔斯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下起伏不定的呼吸，沉声说道：“在凌晨的清扫行动中，一共抓获了七名超凡者，涉及超凡事件的普通人共计十一人，其中被抓获超凡者中有三人没有被记录在案，目前卡洛琳队长已经亲自将他们押解回分部做进一步的审理。” “另外，卡洛琳队长已经派遣搜查官配合分部调查员，带领警员们以搜捕黑帮残余份子的名义，开始在全城范围内排查逃遁的吸血鬼。” 街道对面的夏克尔，隐约听到查尔斯的汇报后，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不禁暗暗咋舌。 “没想到西城区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超凡者，这还是用灵能感应符在对方近期使用超凡能力后，配合被追踪者特殊训练的警犬粗略甄别后的结果！” 接着夏克尔又有些担忧的想到：“希望维鲁斯没有在这次的行动中被抓到……” 等查尔斯汇报完毕，狄克微微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伤员的情况怎么样？” “到目前为止，包括第九特遣队的搜查官在内总共有五人受伤，其中受伤最重的调查员哈伦正在接受治疗，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说着，查尔斯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不过，由于战斗的波及，据统计里根街至少有23人直接死亡，受伤人数达到了上百人……” 听到这里，街道对面的夏克尔猛的一怔，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面色凝重的狄克心中闪过了一丝悲哀。 “竟然，死了这么多人……那声尖啸，让很多还在梦乡里的无辜者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第七十章 神奇画板 正当夏克尔愣神期间，原本正在大街的另一边，喷洒着药水的埃布尔，忽然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我们去楼下守着，部长要使用奇异物品！” “什么奇异物品？”夏克尔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道。 迟疑了一会儿，埃布尔边走边向夏克尔解释道：“奇异物品3-16，被称为“神奇画板”是分部仅有的两件三级奇异物品之一，它可以在画板上还原一定时间内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有着很大的代价。” “代价？” 跟着对方的脚步夏克尔挑了挑眉毛，疑惑的朝着埃布尔侧过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小楼下，而查尔斯与狄克则顺着小楼旁的木质楼梯，快速爬上了二层。 “是的。”望着查尔斯消失在走廊上的身影埃布尔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奇异物品的通病！它们大多由腐化物转变而来，虽然经过各种手段压制了它们的特性，但使用时也有非常严重的副作用。” 叹了口气，埃布尔转而介绍起了“神奇画板”的详细信息。 “3-16‘神奇画板’使用限制一人，使用者必须为正式调查员及以上，使用时必须至少一位调查官及以上联合会成员在场。” “它传说是一位高阶占星术师腐化后遗留下来的物品，使用后所回溯场景时间，十分之一左右的时间段里，画板上将呈现使用者接下来遭受的意外，在这个时间段各种微小的突发状况都会被放大，比如说你只是打了个喷嚏就可能直接崩掉门牙。” 嘴角抽搐了一下，夏克尔猜测着询问道：“也就是说会变得倒霉？” “可以这么理解！”埃布尔点了点头。 接着，夏克尔突然好奇的问道：“你……使用过？” “埃布尔！” 埃布尔刚要说话，查尔斯突然从二楼走廊的木质扶手上探出身子朝着他挥了挥手。 听到呼喊声的埃布尔，苦着脸叹息了一声：“谁叫我皮糙肉厚呢……” 说罢耷拉着脑袋，顺着楼梯朝二楼爬了上去。 站在楼下的夏克尔，望着埃布尔萧瑟的背影，搓了搓下巴喃喃自语道：“貌似很恐怖的样子啊！” 破旧的砖木结构小楼，二楼第三间屋子里，从门口边倒塌的墙壁外透进的晨光，反射在糊满墙壁的报纸上，让仅有一室一厅的房间里明亮了不少。 但由于之前打斗的关系，客厅腐朽的木质家具和崩裂的砖块散落的到处都是，地板的正中间，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大洞联通了上下两层。 张望了一下房间内的状况后，埃布尔站在门口从查尔斯打开的收容箱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张比人脸稍大一些，整体呈灰白色背面刻有复杂纹路的长方形画板。 深吸了一口气，埃布尔压下了忐忑不安的心绪，在旁边的狄克点了点头后，竖立着举起画板，开始将灵能通过双手灌注进画板里。 随着埃布尔持续的灌注灵能，整洁的画板上一条条扭曲的墨迹突然浮现，纤毫毕现的迅速勾勒出了房间里的景物。 背对着房间门口的画板，就像是一台正在倒放的老旧胶片摄像机，勾勒完场景缓慢的定格后，开始迅速的回放房间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在埃布尔的身后，狄克与查尔斯默默地注视着，画板上正在呈现的一切。 随着墨迹突然变浓，一个身穿斗篷的黑影一步一步退回了房间里，地面上的大洞重影合拢，样貌与阿诺德极为相似的身影从地板下钻出，然后快速的从破损的墙壁里退了出去。 而黑衣人的身影在几次闪烁后，在一片浓重的墨色雾气里，重新闪现在哈伦的面前，并以肉眼不可查的速度，将手臂从哈伦的胸膛里抽出，又在一片一闪而逝的黑雾中缩回了位于右侧的卧室里。 看到这里，埃布尔举着画板快步走到了卧室门口，画板上重新出现了黑衣人的身影。 只见他拿着一只针筒模样的东西弯下腰来，插进了一只正平躺在床上，有着似镰刀般骨质前爪样貌狰狞的怪物脖颈处。 正在这时狄克突然出声喊道：“等等！” 狄克的喊声中，埃布尔放慢了对画板的灵能供给，画面也随之变得缓慢了下来，画板上的黑衣人开始慢慢的从怪物的脖颈处，用针筒“抽取”无法辨别颜色的液体…… …… 楼下的街道旁，夏克尔双手交叠在一起提着左轮手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环视着已经被“清理”过一遍的街道两侧的民房。 这时一名身穿黑色警察制服的青年男子抱着牛皮纸袋，顺着远处的街角一路朝停放在路边的汽车跑了过来。 见对方在汽车旁转悠了一圈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夏克尔压了压帽檐沉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询问声中，布兰登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街边的夏克尔身上。 虽然布兰登只有三十二岁，但做为一个在西城区任职了近十年的老警察，一些大大小小的事件早已让曾经那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变得老练而圆滑。 在他状若不经意的扫视下，看到对方从容不迫的站在被层层警察包围的案发现场，手持帝国警察的制式手枪，言语中则没有丝毫起伏。 而且据布兰登的观察，面前有些面生的青年男子，裤子和皮靴上布满了已经逐渐凝固的污渍，上身则穿着直属于警察总署警长的特制手工大衣，这说明对方有可能直接参与了凌晨对黑帮份子的抓捕行动。 可见，对方的级别至少应该是警长级，也许是和调查小组一起过来的警察厅高级警长也说不定。 “听查尔斯阁下的口气，由于罗恩男爵擅自和黑帮媾和，贩卖违禁品，拐卖人口等行为严重触犯了帝国法律丢尽了贵族的体面，故而引起帝国高层震怒，帝国警察厅特别派遣调查小组来贝伦市整顿西城区的黑帮，只是没想到调查小组的速度这么快，根本没有预先通知我们就展开了抓捕行动！” “不过这样也好，那群混蛋的势力近年来越来越大，根本就不把我这个警长放在眼里，这样一来先是血手党和铁锤帮直接被连根拔起，紧接着又对码头区的帮派展开了清扫，等以后那些漏网的黑帮老鼠见了我，肯定会会和苏珊大婶家的卷毛犬一样温顺……” 想到这里布兰登，脸上洋溢着如朝阳般温暖的笑容，朝着夏克尔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负责码头区日常治安工作的布兰登！” 说话间，布兰登快步走到了夏克尔的面前，热情的伸出手来。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热络姿态，搞得有些懵逼的夏克尔下意识的伸出右手，但看了看自己只用药剂草草处理了一下并未清洗过的手掌，准备将手缩回去时，却被眼疾手快的布兰登毫不嫌弃的迅速握住。 第七十一章 副作用 夏克尔面前很是自来熟的布兰登警长，大约三十多岁，身穿肩膀上带有银白色三角星肩章的笔挺黑色警服，嘴上蓄着一圈薄薄的胡须，满是笑意的淡蓝色眼眸里透露出圆滑的姿态。 一边不漏痕迹的打量着对方，夏克尔一边简单的做完自我介绍，将手轻轻抽出后满脸严肃的站立在路边不在说话。 其实，倒不是他怀疑对方有问题而抱有戒心，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哪个脑袋秀逗的恶势力超凡者或异种、邪魔冲进层层封锁跑这里来捋联合会的胡须，在调查员带领的大批警察的围堵下，那样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究其原因还是曾经做为一个屌丝、宅男的夏克尔，压根儿就没有这种在官场上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间摸不清布兰登热切行为的脉络。 因为据夏克尔所知，自己就算成为正式调查员后也只是警长级别，虽然直接隶属于总署有一些特权，但级别上与对方差别并不是太大。 “而且联合会对于对于调查员的身份并没有向普通警察公开，我也才成为临时调查员没几天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思索着，夏克尔面无表情的开口，朝布兰登重复了一边之前的问题。 听到夏克尔询问，正觉得有些尴尬的布兰登干咳了一声，连忙说道：“是这样的，查尔斯阁下令我去西城区户籍所调取七位遇害者的资料，已经全部找到了，您知道查尔斯阁下去哪里了吗？” 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夏克尔朝着身后的小楼侧了侧脑袋解释道：“稍等一会儿，查尔斯阁下正在勘察现场。” 话刚说完，身后的小楼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 听到身后的异响，夏克尔下意识的举枪迅速转身，将目光投正腾起大片灰尘的一楼。 看到埃布尔正抱着一张画板，灰头土脸的从一楼房间里的地面上迅速爬了起来。 “怎么掉下来了？” 夏克尔心中刚有这样的疑问闪过，面前破旧的低矮小楼在一阵轰鸣声中突然倒塌。 四散飞扬的大片尘土中，查尔斯与狄克在二楼向下塌陷时，迅速跳到了夏克尔身后的大街上。 当夏克尔目瞪口呆的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身后的查尔斯时，却发现对方微微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说道：“没事，不要担心！” 望着眼前突然倒塌的小楼，在查尔斯出声时才反应过来的布兰登，撇了一眼尘土飞扬的废墟，立刻将双脚并拢朝着查尔斯与狄克敬礼后，把抱在怀里的牛皮纸袋递到了查尔斯的面前。 “阁下，这是您要的资料！” 见查尔斯和狄克两人，一声不吭的阅读着资料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布兰登慢慢的凑到了夏克尔的身旁小声问道：“您刚才有没有看到一楼好像有个人影？” 刚准备点头的夏克尔，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刚才查尔斯古井不波的解释，和调查员守则中的内容，面朝废墟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一定是你看错了！” 话刚说完，在清晨冷风的吹拂下废墟上逐渐开始消散的尘土中，一面倒塌的墙壁被突然撑起。 已经变身为巨力士的埃布尔，顶着两支硕大的牛角单手撑起压在身上的墙壁，在剧烈的咳嗽中抖了抖画板上的灰尘，见上边墨色描绘出倒塌的小楼变淡后，不再有新的图案出现才长舒了一口气，推开墙壁从废墟里狼狈的走了出来。 而在另一边，布兰登望着埃布尔两米多的身影惊恐的张大了嘴巴，一只手哆哆嗦嗦的解开腰间枪套上的扣子，准备抽出随身携带的配枪。 却被狄克眼疾手快的将手枪按了回去，并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瓶子，迅速在布兰登的面前喷了一下。 接着，在布兰登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狄克用带有黑色手套的左手捂住口鼻迅速后撤，然后朝身旁的夏克尔挥了挥手说道：“先将他带上警车！” 见状，自知对方被喷了记忆消除喷雾的夏克尔，担心周围空气中还有药剂的残留，立马摸出埃布尔大衣口袋里的口罩，顾不得嫌弃直接戴在了脸上，才朝着半蹲在地上的布兰登走了过去。 将还处在恍惚状态中的布兰登扶上了警车，埃布尔也重新变回了正常人大小，心有余悸的将手中的画板递给了已经大致阅读完资料的查尔斯。 “啧……这副作用还真强！” 站在警车旁望着鼻孔不断有血丝渗出的埃布尔，夏克尔暗暗有些心惊。 “要是我来用那东西，刚才多半已经彻底被埋在垮塌的砖石下面了！” 思索着夏克尔连忙把大衣脱了下来，递给了使用超凡能力后全身衣服被撕裂，只穿着一件弹性颇好短裤的埃布尔。 其后，重新将“神奇画板”放回收容箱，由查尔斯驾驶警车载着夏克尔与衣着破烂的埃布尔，离开了里根街。 当警车顺着西城区滨河大道路过铁塔区时，查尔斯停下了警车给夏克尔放了半天假，并通知他下午两点钟到警署准时参加会议。 等夏克尔卷着自己布满污渍的大衣，疲惫不堪的回到梧桐街的住所时，已经是早上八点。 客厅里，穿着旧衣服的艾尔正跪坐低矮的茶几旁，认真的拼写着夏克尔给他教授的词语。 听到推门声后艾尔扭过头来，看到裤子上满是污渍的夏克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跑了过来，就要接夏克尔提在手里的大衣。 夏克尔则朝艾尔摆了摆手，指着厨房里的火炉说道：“先烧水，我想洗个澡！” 跑到夏克尔身前的艾尔，被从夏克尔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腥臭味冲的皱起了眉头，继而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掉臭水沟里了……”夏克尔耸了耸肩，转身走进卧室将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扔到了床上。 等艾尔将水烧开后，受够了身上令人作呕异味的夏克尔，连忙拿起准备更换的旧衣服，跑到里盥洗室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然后把自己泡在浴桶里面，从头到脚全部清理了一遍，反复刷了几次牙后夏克尔才换上衣服，神清气爽的从盥洗室里走了出来。 正当他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准备弄些吃的时，却看到艾尔正蹲在在铁盆旁笨拙的清洗着自己的大衣。 第七十二章 会议 见夏克尔从盥洗室走出来，艾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指着晾在火炉旁的衣服笑着说道：“裤子和衬衣已经洗好了，下午应该就可以穿了！” 看着艾尔吃力的揉搓着盆子里，蘸水后异常沉重的大衣，夏克尔皱着眉头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将它送到洗衣店就行了！” “洗衣店太贵了！”摇了摇头，艾尔指着盆里的衣服说道：“这样一件大衣最少得五个铜蒂儿，如果交给兼职洗衣工的话虽然便宜，但她们可能会用硬刷子弄坏它……” 其实马上就能领到新的……夏克尔心里暗叹了一声。 见拗不过艾尔，他耸了耸肩转而说道：“那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做饭！” 离开住所，买菜的同时夏克尔顺便去市场街给自己买了一件黑色长裤备用，以防止现有的衣物在战斗中损坏，而陷入没有衣服可以更换的尴尬境地。 其次，他为了即将来临的超凡者集会给自己又准备了一件棕色夹克，加上给艾尔买的鸭舌帽以及一些杂物，让夏克尔的财产再次缩水。 摸着兜里为数不多的钱币，夏克尔有些心疼的叹息了一声。 “全身上下只剩五个大银币了，即使参加集会估计也买不了什么东西，那些的奇异物品肯定会比只能喝一次的药水贵多了……” 紧接着夏克尔摇了摇头，放弃了纠结的心思：“算了！如果没有横财的话，奇异物品暂时是不用想了。” “不过，就算没钱买东西，去看看也好就当长长见识，对于我来说野生超凡者之间的集会，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展开的，又有哪些需要注意的，这都需要学习，如果拿着一大笔钱被人当肥羊宰，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调动贝伦分部再把钱抢回来。” 稍稍给自己宽心后，夏克尔来到一家鱼店门口，看着池子里蹦哒个不停的肥硕鲜鱼，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呃……好久都没吃过鱼了，午饭是做糖醋鱼好呢，还是做红烧鱼好呢？” 与此同时林顿区一间独栋别墅的地下室里灯火通明，宽敞的地下室两边的陈列架上，摆满了各种盛放着不明液体的玻璃器皿。 一位面色苍白的黑发青年，此时正站在宽阔厚实的橡木实验台前，对照着一本笔记和一张古旧的羊皮纸卷轴，向实验台上沸腾的坩埚里不时添加着各种古怪的材料。 突然间，在地下室内昏黄的白炽灯照耀下，于陈列架后方映出的阴影猛然变暗。 一阵光影扭曲后一个穿着燕尾服手握短杖，头戴宽檐圆顶礼帽的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你搞砸了！”脸部笼罩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出面容的身影，语气不善的说道。 实验台旁，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黑发青年的手突然一抖，将试管里的液体一不小心全部倒进了沸腾的坩埚里。 一瞬间，坩埚里原本还算清澈的液体蓦然变的粘稠，停息沸腾后的粘稠液体突然间升起一缕缕灰色的雾气，向着房顶蒸腾而上凝聚成了一张怪异的虚幻脸孔，并在雾气的支撑下迅速膨胀。 “该死的……”黑发青年低骂了一声，双目中瞳孔瞬间变得通红。 但还不等他做出动作，身穿黑色礼服的身影轻轻挥动了一下握着手杖的右手。 随着他的动作，灯罩后的阴影仿佛有了生命般忽然蠕动了起来。 下一刻，一条条阴影组成的触手，迅速包裹住天花板上的脸孔，将其扯进了灯罩下的影子之中。 抬头望着已经恢复正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阴影，黑发青年耸动了一下干涩的喉结。 颇有些畏惧解释道：“我碰上了两个队长级超凡者，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不……不可能再去确认实验的成果！” 听到对方的解释，身穿礼服的身影在实验室里转悠了一圈，最终停在陈列架前。 望着一个浸泡在玻璃瓶中的死婴，缓缓说道：“实验体当场死了六个，你根本毫无成果可言……” “我……”黑发青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却被对方突然打断。 “我可是听你当初说，药剂会有极大的传染性，可结果呢？”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黑发青年咬了咬牙急切的说道：“我需要时间！” “时间？”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般，“身影”突然转了过来，面朝黑发青年冷笑着说道：“我比你更需要时间！1-04的位置已经暴露，如果联合会再次将其转移，那么一切……” 说话间，“身影”将手杖重重的砸到了实验台上，突然咆哮道：“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会付诸东流！” 半响后，身穿黑色礼服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好了，药剂的事你就不要再继续研究了，我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你只需要协助他完成实验就可以了。” “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血之瘟疫’，我研究了它整整三十年！” 听到对方的话，黑发青年显得有些激动，指着桌子上被摊开的羊皮纸，不自觉的露出了两根锋利的獠牙。 “呵呵，三十年？”身穿礼服的身影笑着侧过头。 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于他而言你和你的族群都只是一群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他所在的组织在三年前曾经成功的制造出了一位‘使徒’，当然更久远的时代他们曾经创造了你们……” “啪嗒”，黑发青年手中的试管突然掉在了地面上摔的粉碎。 紧接着，他用有些颤栗的嗓音询问道：“你是说……他，他是生命炼金协会的成员？” …… 下午，吃完饭早早来到总署的夏克尔借口衣服损坏重新领取了新大衣后，同原本在休息室里睡觉的埃布尔一起前往了二楼准备参加会议。 由于这次会议包涵了第九特遣队的成员，所以分部将会议地点临时更改到了二楼会议室内。 等夏克尔步入会议室，发现早上与他一队的阿诺德与狄克两人，正在会议室内交谈着什么。 此时，没有带口罩的阿诺德略显方正的脸上，除了有些苍白外已经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而狄克则披着大衣，隐藏在大衣下的的左臂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正无力的挂在胸前。 注意到夏克尔走进会议时后，两人同时转过身来，其中狄克迎了上来用手拍了拍夏克尔的肩膀。 笑着说道：“我听阿诺德说了关于你的事，早上的表现很不错，在面对比自己强数倍的敌人丝毫没有慌乱，哈伦能活下来多亏了你的及时救治。” 与黑衣人对峙时，我能说我那是吓得不敢动弹么……夏克尔干咳了一声连忙说道：“还得感谢部长阁下的及时救援。” 第七十三章 索伦大教堂 接着夏克尔急忙岔开了话题询问起了哈伦的情况。 “暂时没有大碍，估计一周后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巴德笑着说道。 “是因为强化者的体质原因吗？” 正当夏克尔思索间，部长狄克与第九特遣队队长卡洛琳走进了会议室里，充满嗡嗡声的会议室瞬间为止一静，包括夏克尔在内正在交谈的众人迅速回到了座位上。 而夏克尔作为一名临时调查员，显然还没有参与会议讨论的资格，所以他随便找了一张会议桌下首靠后的椅子坐了下来。 等众人落座，见除了地下室轮值人员和还处在治疗期间的哈伦外，联合会在贝伦市的所有成员已经到齐，部长狄克没有丝毫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大致讲解了早上行动中遇到的吸血鬼袭击事件。 据怪物残留下来的组织物分析和现场勘察，狄克最终得出结论：疑似吸血鬼伯爵伪装的黑衣人，将位于里根街87号，二层小楼中的七人击晕后，先后为其注射了以吸血鬼血液为主要成分的不明药剂。 从而导致受害者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腐化现象，但除了最终被击杀掉的怪物外，其他受害者在被注射药剂后直接死亡。 介绍完情况，与卡洛琳队长并排坐于最上首的狄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面向众人沉声说道：“我们有理由相信，有势力在策划一起极为严重的恐怖袭击事件。” 这时，坐在狄克旁边的卡洛琳将十指交叠，适时的接过话题用清冷的声音说道：“目前为止我本人已经针对逃脱的伯爵级吸血鬼，尝试了数次通灵仪式，但都被异常干扰无法窥视目标的行踪。” 通灵仪式？卡洛琳队长是一位通灵术士？坐在最后边的夏克尔忍不住挑了挑眉毛：“我说她怎么和蕾切尔女士一样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这或许是通灵术士的通病？” 当夏克尔若有所思的同在座的调查员一起望向会议桌最上首时，卡洛琳用清冷的声音继续说道：“而且，截止中午针对目标的搜查没有任何线索，这说明目标极有可能并不是单独作案，有人帮助其隐藏了痕迹！” 接着，卡洛琳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威严：“不过在接下来的搜查中请各位注意，目标的右手在战斗中受过较为严重的创伤，虽然吸血鬼伯爵具有肢体再生的超凡能力，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的右手必然会与正常肤色有所差别。” 卡洛琳所说的就是夏克尔在战斗结束之后，对部长狄克详细描述过的战斗细节，只不过他以并不熟悉心灵武装为由，将自己的心灵武装是“门”的情况一带而过。 等卡洛琳说完，经过片刻的沉默后部长狄克突然说道：“我知道各位在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下，进行全城范围内的搜捕非常疲惫，尤其是第九特遣队的搜查官们，在追击曙光社残余势力期间几乎没有休息！” 顿了顿之后，狄克沉声说道：“所以，经过我和卡洛琳队长协商后决定，接下来采用轮换的方式，对目标进行搜查的同时加强对贝伦市的巡逻管控……” …… 为期一个多小时的会议最终在一片讨论声中结束，期间为了解决现有人手不足以同时对全城进行搜查的问题，甚至有搜查官建议联系帝国军方实行全城戒严，将那些隐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次性全部揪出来。 但像诸如此类的提议，都被部长狄克与卡洛琳两人一一否决，先不说为了一个吸血鬼而联系军方调动军队所产生的麻烦，单单是实行大规模戒严后贝伦市的生产必将陷入停顿状态，那些拥有实权的大贵族们根本不可能看着自己钱包日复一日的缩水，这也是异种邪魔敢肆无忌惮的隐藏在人群中间的原因之一…… 等会议结束，夏克尔并没有同分部的其他调查员一起领取到巡逻任务，但却被狄克告知除了每天早上的必要训练外，下午自由活动时注意西城区的异常现象并及时向巴德报备。 其后，一直在休息室里阅读资料的夏克尔，快要下班时埃布尔给他带来了两个大银币的任务补贴，外加一只刻有银色花纹的黑色哨子。 据埃布尔讲解，黑色哨子是一件联合会特制的奇异物品，吹响后可以无视限制将声音传递出半径一公里左右，用以紧急情况下调查员互相之间进行联络。 当然做为一件几乎不入流的奇异物品，它也就这样一个功能，副作用也仅仅是吹响后会异常的口渴，不过假如没有限制的连续吹响，则会达到极度干渴无法说话的境地，并产生严重的脱水现象。 离开总署后，夏克尔先是回家跟艾尔一起吃完饭，然后换上棕色夹克戴上自己半旧的鸭舌帽并围上围巾。 接着他思索了一下，为了确保安全又将配枪藏在了腋下，才按照约定骑着脚踏车穿过大半个贝伦市，来到了位于码头区的维鲁斯诊所。 让他庆幸的是维鲁斯并没有在早上的行动中被抓捕，但又让他失望的是维鲁斯告诉他，由于联合会激烈的动作导致这周的集会被临时取消，让他下周再来。 叹了口气，夏克尔推起自行车准备回家时，突然记起索伦大教堂的阿普顿主教来。 迟疑了一会儿，见天色还早夏克尔索性先准备去索伦大教堂，看看那位传说中有可能达到半神级的圣徒。 一路顺着坑坑洼洼的大街，经过数次让人屁股生疼的颠簸，最终实在无法忍受糟糕的路况，夏克尔推着脚踏车穿过一片低矮的棚户区后，索伦大教堂残破的建筑映入了夏克尔的眼帘。 距今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的索伦大教堂，斑驳的墙体上大片的苔藓掩盖住了下边精美绝伦的浮雕，早已不复之前的辉煌。 曾经，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临近贝伦市的西北矿山还未被发现。 贝伦市也仅仅只是一个以盛产小麦而闻名遐迩的繁华小镇，当地的人们也大多信仰圣灵教，于是他们在靠近小镇的外侧，募集资金修建了一座宏伟的教堂。 金碧辉煌的索伦大教堂开始承载着小镇的记忆，见证了数代人的悲欢离合。 但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北方神圣塞恩帝国战败后各地区的教职人员遭到逐一驱逐，导致索伦大教堂被彻底荒废。 加上后期西北矿山的巨大矿藏被发现，慕名而来的贵族们开始在索姆河的东岸修建了属于自己的城市。 而小镇所在的西岸则被划为工业区，贵族们又从平民手中通过各种手段买来土地大规模修建工厂，他们将从西北矿山运送出来的矿石加工后运往全国各地，赚取丰厚的暴利。 而将土地出售后失去生活来源的平民们，在将出售土地的微薄资金花完后，面临生活的窘境，又不得不进入贵族们控制的工厂之中工作。 没有伤残保险，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他们在冶炼厂、化工厂开始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最终，那些因疾病和伤残被拖垮的家庭，失去一切后来到早已残破不堪的索伦大教堂，他们互相扶持着苟延残喘在逐渐被雾霾笼罩的贝伦市。 残破不堪的索伦大教堂，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再次见证了无数的新生与死亡。 第七十四章 阿普顿主教 后来随着西北大陆之间的关系逐渐改善，西大陆各国曾被驱逐的圣灵教教职人员慢慢的回到了曾经的教堂中。 但贝伦市的索伦大教堂，早已被一群无家可归的贫民们所占据，里面居住着衣不遮体的小孩，食不果腹的老人和奄奄一息的病患。 曾经，来到教堂的数名神父，试图做出各种努力，但需要救助的贫民太多了，没有任何人愿意收留不具备劳动能力的废物，贵族们大多崇尚荣耀并不理会贫民们的死活，平民们虽然依旧信仰圣灵教，但他们却连自己都难以养活。 几乎没有收入来源的索伦大教堂，就这样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神父，他们却如过客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直到十多年前，流浪至此的阿普顿主教接过了索伦大教堂的烂摊子，他身体力行的帮助贫民们搭建窝棚修建木屋。 一家一家拜访工厂和中产阶级家庭，领来火柴厂发放的材料，把老人和小孩集中起来编制背篓，糊制火柴盒。 领取工厂用来遮盖货物的破烂雨布，和中产阶级家庭脏乱的衣物，让妇女们浆洗缝补，以此换取微薄的利润来购买所需的食物。 凝望着逐渐暗淡的天空下，索伦大教堂衰败的建筑，夏克尔的思绪逐渐飘远。 “也许一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争，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些贵族们大多知道超凡者的存在，甚至各国利用超凡之力建造了浮空要塞这样的武器……” 这时，一阵纷杂的声音打断了夏克尔的思绪。 当他推起脚踏车顺着教堂开裂的围墙旁整洁的石板路，循着声音越过小路边高矮不一的简陋木棚后，一片差不多有大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出现在了夏克尔的眼前。 索伦大教堂大门外的空地上，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如嗷嗷待哺的雏鸟般，正围着一个身形略有些佝偻的青年，伸出一双双脏兮兮的小手。 他们从青年手中接过只有巴掌大小的面饼，蹲在空地上狼吞虎咽地将面饼塞进嘴里，填补因饥饿而痛苦的肚子。 在小孩的中间，正在发放面饼的青年就是西区著名的老好人阿普顿主教。 记忆中刚来贝伦市的他曾是一个样貌英俊的青年，但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满是沧桑的脸庞上柔顺的棕色短发，已经逐渐盖不住爬上鬓角的银丝，原本挺拔的身形显得愈发的佝偻。 似乎注意到了推着脚踏车越过拐角的夏克尔，阿普顿主教发放完面饼后，转过身来用淡蓝色明亮的瞳孔打量着夏克尔。 片刻后，他的目光在夏克尔的腋下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随即和蔼的笑道：“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面对阿普顿主教的询问，夏克尔张了张嘴，预先准备好的托词竟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不知如何开口。 半响后，夏克尔猛然回过神来伸手从上衣兜里摸出几个铜蒂儿，举在眼前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我来募捐！” “感谢您的慷慨！请跟我来。”阿普顿主教并未露出任何异常的情绪，微微颔首后转身慢慢朝着教堂大门里走去。 看着阿普顿主教的背影，夏克尔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他背部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传来冰冷而黏腻的触感。 刚才在对方询问时，他竟然有一种将自己的来意托盘而出的冲动。 推起脚踏车，夏克尔一边跟在阿普顿主教的后面，一边暗暗思索着：“以前我也来过索隆大教堂，但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难道……他察觉到了我是超凡者？” 但夏克尔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我没有动用任何超凡之力，没有开启灵视、没有召唤心灵武装也就没有灵能波动，他应该无法辨别出来！” 突然，夏克尔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来，将目光投向了腋下的位置，在那里存放自己的配枪。 枪支只是普通的帝国制式武器，但左轮手枪中填充的猎魔子弹却并不普通，它有着极其微弱的灵能波动！ 想到这里夏克尔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看来我以后必须得注意一下这方面的问题了！” 此时刚过八点钟昏黄的太阳已经落山，但由于距离教堂夜间弥撒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所以，夏克尔跟随着阿普顿主教，踏入索伦大教堂的院落里时，并没有看到前来祷告的平民。 只有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围在一起，借着木棚下灶头的火光用竹条编织着背篓，几个身穿打满补丁破旧棉袄的小孩，将已经编织好的背篓整齐的码放在院墙下。 听到脚踏车链条的“嘎吱”声，院子里忙碌的人群将目光投向了衣着崭新的夏克尔。 通常情况下，衣着崭新就代表着最少也是中产阶级市民，但他们往往只有在周末才会抽出时间来教堂进行祷告，所以人群中望向夏克尔的目光带有些许好奇，但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 进门后夏克尔将脚踏车用铁链锁好，没有理会院子里工作的人群，匆匆跟上了阿普顿主教的脚步。 现在他可以确定的是，阿普顿主教就是那位圣徒，一位有极有可能达到半神级的超凡者！ 但让夏克尔迷惑的是他在书上看到，超凡世界中知识与实力必然与所拥有的财富与地位对等，由联合会的等级制度和对调查员的丰厚补贴，也能看出确实是这样。 不过当注意到阿普顿主教身上浆洗的发白的教袍和略显佝偻的身影时，夏克尔回想着对方的所作所为，却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做为一名半神级强者，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踏上布满裂纹的石阶，进入狭小的偏殿后房间两旁简易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已经浆洗完毕的衣物，最里侧靠近告解室的位置则摆放着一张木床和一张破旧的书桌。 率先进入房间的阿普顿主教，点燃书桌上的油灯后捧起一只刷着白漆的木匣，满含笑意的递到了夏克尔的面前。 随着夏克尔将手中的铜蒂儿投入募捐箱上的豁口，传来钱币撞击着木板的声音，昭示着一周里索伦大教堂并没有收到像样的募捐。 在阿普顿主教的再次道谢声中，夏克尔迟疑了一下借机开口询问道：“外面那群小孩大多是附近的流浪儿吧？” “是的！” 微微点头后，阿普顿主教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大门，那里一群刚吃过面饼的小孩玩耍着不时发出活泼的笑声。 不知不觉间阿普顿主教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黯然：“近年来，随着工厂的大规模裁员，流浪在西城区的小孩越来越多了……” 第七十五章 教师 组织了一下语言，夏克尔接着故作好奇的询问道：“他们也在夜校识字？” “嗯，所有年满十岁的小孩都可以在空地外的木棚里学习！” 说话间，阿普顿主教慢慢的叹息了一声：“不过，随着需要接受教育小孩越来越多，外面的木棚已经满满当当，原本我准备再扩建一个木棚将孩子们分到两个教室，其中一个针对已经识字的，另一个则面向刚入学的新生！ 接着阿普顿主教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听到这里夏克尔立马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帮助你们教孩子识字？” 话刚说完，看着阿普顿主教的略带惊讶表情，夏克尔干咳了一声解释道：“咳……我是说，我是在贝伦市市立中等学校毕业的拥有一定程度的知识，最近找了一份报社记者的工作，晚上刚好抽的出来时间。” 说着，夏克尔指了指大门口围在自己的脚踏车旁的小孩，笑着说道：“毕竟我也是在西区长大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父母，看着他们就回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不知道是由于记忆的影响还是真情流露，夏克尔在诉说自己的过往时竟然有了一丝凄凉。 “来到这里后，我不记得自己以前是谁，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里又卷入了超凡势力之间斗争的漩涡，仅仅能依靠的只有一个艾尔，但有些事却只能永远的藏在心里，无法对他诉说。”思索着，夏克尔在心里不由的暗叹了一声。 正在这时，阿普顿主教突然将募捐箱放下，双手交叉后置于双肩，做出圣灵教专有的礼节。 然后微微躬身，语气异常诚恳的说道：“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代表索伦大教堂欢迎您。” 听到阿普顿主教的话，夏克尔微微一愣：“这就答应了？不询问一下我的信仰之类的问题？刚才明明还试探过我……” 回过神来的夏克尔表面上并未露出任何异常，而是微笑着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沉吟了一下，阿普顿主教缓缓说道：“如果您没有别的事今天晚上就可以，大概九点钟左右学生们就会到齐，在此之前我带您先看看教室？” “也好！” 点了点头，夏克尔跟随端着油灯的阿普顿主教，来到空地边的一座木棚旁，随着阿普顿主教推开简陋的木板，所谓的教室呈现在了夏克尔的面前。 眼前用破木板拼凑起来，约有六十平米左右的简易木棚，除了一块墙壁上涂着黑漆的狭小木板，只剩下一座讲桌。 而所谓“讲桌”完全就是一块下面垫着砖石的木板，在“讲桌”的上方则放置着数块石膏，至于其他的东西一概没有！ 而教室本身，不要说小孩都能钻进来的墙壁，抬起头来透过头顶满是破口的缝隙，都能依稀能看到天空中朦胧的月光。 夏克尔不敢想象，夏天的时候如果遇到一场大雨，房间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夏克尔微微皱起眉头，打量着简陋的教室，阿普顿主教紧握着双手显得有些局促的说道：“贝伦市并不出产木材，就连这些木板都是大家从自己木棚上拆下来，然后捐献给我们的。” 这里的大家肯定是西城区的贫民，但一位半神级强者竟然会为了几块破木板拼凑成的教室，而显得有些局促……夏克尔望着急忙拿出书本，开始给他讲解授课内容的阿普顿主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良久后，只能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臂膀叹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之后在阿普顿主教的讲解下，夏克尔大致知道了需要授课的内容。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到了九点钟，前来做弥撒的贫民越来越多，来木棚里准备上课的小孩也逐渐到齐。 原本在弥撒结束后才会开始的课程，由于夏克尔的到来，九点钟就已经提前开始，而阿普顿主教在向小孩们介绍完他们的新老师后，匆匆离去准备即将开始的弥撒。 教室里，先来的小孩背着板凳抢占好了靠前的位置，后来的只能不断向后拥挤，等教室里挤不下的时候宽阔的门口被一排排小板凳围了起来。 而在而在教室墙壁的缝隙处，在油灯微弱的火光照耀下，一双双满含希望的眼睛透过缝隙，将目光投向了夏克尔所在的位置。 木墙外的小孩并没有带板凳，他们就那样或蹲或站的趴在墙边，手中拿着劣质的草纸，和捆绑在竹条或木棍上的铅笔头，默默地守在寒风中。 严格来说，他们并不是夜校的学生，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已经超过了十二岁，就像亚莉一样只能趴在外面努力的学习着来之不易的知识。 “说起亚莉，今晚好像没有见到她来听课，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最近过的怎么样……” 摇了摇头，夏克尔抛开了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在课程开始前他清了清嗓子，环顾着蹲在教室内外的小孩们，做了一遍自我介绍：“我是夏克尔，嗯……夏克尔·霍夫曼！你们的新老师。”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的夏克尔，也许由于紧张也许有些不习惯，平时口齿流利的他说话间竟有一丝结巴。 等他结结巴巴的做完自我介绍后，想象中的嬉笑和嘲讽并没有到来，教室内外的小孩们睁着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好奇的注视着他。 他们或蓬头垢面或衣衫褴褛，但并未露出任何复杂的情绪，从他们的眼中，夏克尔想起了曾经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艾尔，读出了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 …… “仁慈的主！” “请赦免我罪！” “请拥抱我升上您的国度！” “慈悲的主！” “在这凛冽的隆冬！”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您包裹着圣光的双手……” 索伦大教堂简陋的礼拜大厅中，早已来到这里的贫民在弥撒开始前，轻吟着悠扬的圣歌。 歌声不断的回荡在宽敞的大厅中，形形色色的人们双手交叠在胸前，紧闭着双眼，显得肃穆而安详。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大厅内的歌声。 当人们循着声音回过头来，却看到手捧着圣经的阿普顿主教，正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扑倒在大厅的门口。 “主教大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在急切的喊声中，人群朝着门口如潮水般涌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 多出来的脚步声 不知不觉间，阿普顿似乎又回到那座富丽堂皇的教堂，圣灵教位于神圣塞恩帝国的圣地：“圣凡赛尔大教堂”。 教堂高耸的彩色玻璃窗外，暴雨如注的天空中不时闪过耀眼的闪电，照亮地面上一尘不染的青灰色石板，投映出阿普顿身上暗金色的教袍。 空旷的大厅角落里，无人奏响的管风琴呜咽着不知名的曲调，似乎在诉说着辉煌的过往，又似乎是低语着悲凉的现状。 阿普顿茫然的转过身来，穿过阴暗的长廊，朝着大厅外慢慢走去。 墨色的深沉天空下，暴雨打湿了他身上的长袍，棕色的短发被冰凉的雨水淋湿后，贴在他英俊却又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上。 教堂后的墓园里，阿普顿蹲在一座黑色的墓碑前，伸出手来轻抚着镌刻在墓碑上的铭文。 “救……我！”凄惨的喊声骤然响起。 阿普顿原本搭在墓碑上的臂膀，突然被一个满脸鲜血的士兵死死拽住，士兵嘶喊着猩红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流下，又被雨水冲散后，滴落在脚下黑色的泥土中。 当阿普顿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来，想要托举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时，却突然怔了一下，伸出的手也僵直在了半空。 在他的脑海中，此时正不断地回荡着仲裁团团长，枢机大主教威严的声音：“主的信仰神圣不可侵犯，异端都应该烧死！” 正当他愣神期间，士兵的瞳孔逐渐变得灰暗，染满鲜血的双手终于无力的松开，在阿普顿暗金色的教袍上抓出一道道醒目的血痕。 “不！主没有这样说过！” 阿普顿嘶吼着扑倒在地面上，托举住士兵的下坠的身躯，却发现对方早已失去了声息，在他灰暗的瞳孔中，阿普顿看到了自己狼狈的身影。 渐渐的，士兵的尸体从处在呆愣中的阿普顿双手间滑落，摔倒在积满水洼的地面上，溅出一片暗红色的水花。 回过神来的阿普顿望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半响后嗫喏着嘴角缓缓的站了起来。 教堂后的墓园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片记忆中“熟悉”的战场。 天空中倾盆的暴雨还未停歇，在雨水的冲刷下，脚下黑色的泥土，被尸体上渗出的血液浸泡成了暗红色。 层层叠叠的尸体铺就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连接着远方同样被浸染成血色的天际。 阿普顿麻木的迈出蹒跚的步履，越过堆叠在脚下的尸首，他们中有联军的士兵，身穿灰色长袍的教士，衣着破旧的平民，甚至有老人与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扭曲着交叠在一起，不甘的睁大双眼凝望着眼前的蹒跚身影，仿佛诉说着最后的疯狂。 一路漫无目的前行，阿普顿跌跌撞撞的来到了一处倾倒的房屋前。 房屋的残骸上腾起的大火，在暴雨中并没有熄灭，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他用失神的双眼越过火光，遥望着被压在木梁下的孩童，嘴里不断的喃呢着嘶哑的哽咽声：“这不是救赎，这是……屠杀！” …… 索伦大教堂外的木棚里，磕磕绊绊的给孩童们上完课程的夏克尔，拍了拍手上的“粉笔沫”收拾完书本后，跟随着背起小板凳的孩童走出木棚时，便被一群早已在外面等待多时的贫民们围了起来，各种套近乎与感谢地话语顿时不绝于耳。 其中，一位身穿打满补丁的衣裤，头戴毡帽脖子上围有毛巾，苦力打扮的青年男子挤到夏克尔的面前，满脸堆笑着打起了招呼。 说话间，他一把从身后揪出一个虎头虎脑，表情颇有些畏缩的小男孩腆着脸笑道：“这是我家的虎爪，请老师多多关照，他要不好好学习直接揍，不用客气！” 见夏克尔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青年跟走在路上无意中看到了闪闪发光的铜蒂儿般，激动的给夏克尔连连鞠躬。 紧接着，在青年的表态后，周围还在衷于打招呼的贫民们，如梦初醒般猛然停了下来，将绿油油的目光投向了，正在空地旁等待和大人们一起回家的小孩身上。 其中有些贫民为了展示自己的决心逮住自家的小孩后，一边抽打着，一边满脸堆笑着朝夏克尔直奔而来，有些则骂骂咧咧的追逐着不住哭泣的孩童，在面前的空地上乱哄哄的团做一团。 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夏克尔的嘴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急忙喊停。 其后，在夏克尔的劝说下，空地上的人群才依依不舍的逐渐离去。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夏克尔长吁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空旷的教堂门口。 “怎么不见阿普顿主教？” 翻了翻手中皱巴巴的书本，夏克尔带着疑惑步入了教堂的院落当中。 此时，偏殿旁的木棚下，灶头微弱的火光照映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身影。 “玛利亚嬷嬷？”夏克尔朝着灶头旁，正在清洗着毛巾的身影试探着询问道。 听到夏克尔的询问声后，年迈的玛利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来似得，朝着夏克尔满含笑意的问道：“夏克尔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来归还书本。”说话间夏克尔将手中的书本递到了玛利亚的面前。 见玛利亚在破旧的围裙上，急忙擦了擦双手接过书本后，夏克尔转而问道：“对了，怎么没有见到阿普顿主教？” 玛利亚捏着书本，先是叹了一口气，继而缓缓解释道：“主教大人晚上做弥撒时，突然晕倒在了祈祷大厅里才刚刚醒来，您要有事的话我带您去见他。” “晕倒了？”听到这里夏克尔的眉头微微一皱。 然后，又摆了摆手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进去了，代我向阿普顿主教问好。” “哎！”玛利亚点了点头，同时细心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 离开教堂后夏克尔推着脚踏车，穿过低矮的棚户区，朝着远处的大街上慢慢走去。 期间他紧皱着眉头一直思索着，关于阿普顿主教突然晕倒的事。 “怎么会突然晕倒呢？以前也没有听说过阿普顿主教身体有问题的事，况且他可是一位有可能达到半神级的圣徒啊！如果达到半神级没有意外的话活个几百年都是很轻松的事情……” 没有想出任何结果的夏克尔微微摇了摇：“希望没有什么事吧，毕竟以阿普顿主教悲悯的性格，他可能是我以后唯一可以指望大腿，至于贝伦分部的调查员们，有些事一但被他们知道，很可能会锲而不舍的追查到底。” 寂静的夜色中，皮靴击打着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脚踏车链条的“嘎吱”声不断地回荡在阴暗的巷子里，仿佛有不知名的野兽在啃食着无辜者的尸骨。 突然间，夏克尔猛的停了下来，侧过头来朝着身后的方向望去。 就在刚才，他似乎听到自己的身后蓦然多出来了一个脚步声。 第七十七章 水鬼 夏克尔扭回头来，仔细的环顾着周围，入目所及之处只有一片笼罩在阴影中的巷子，和自巷子拐角顺着石板路缓缓流淌而过，堆积着垃圾与杂物充斥着令人作呕恶臭的臭水沟。 “没人？难道是我听错了？” 故作思索的喃喃自语着，他重新扭过头来，面色如常的背对着巷子推起脚踏车，慢慢的向巷子口的大街上走去。 只不过在他重新推起脚踏车的同时，一只手不留痕迹的缓缓伸到了腋下，轻轻解开了枪套上的扣子。 正在这时，微不可察的啪嗒声隐藏在脚踏车链条的咯吱声中，重新在夏克尔的背后响起。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夏克尔的眼睛微微眯起，在内心深处幻想着睁开眉心中间灵视之眼的同时，猛的抽出位于腋下的手枪。 而另一只手则趁机松开车把，在向后扭动身体时带动右臂顺势将枪口平移，扩大自己的射击面。 这个快速拔枪动作，是有“神枪”之称的联合会驻贝伦市分部长狄克教授给他的，如果面对的目标周围有同僚或者无辜平民，只需要在拔枪时将枪口朝下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缩小射击角度，而避免误伤。 此时的夏克尔双手托举着，已经在抽枪时扣动击锤的左轮手枪，目光快速的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面前阴暗的巷子里并没有任何东西，就连左右虚幻的墙壁之后也没有丝毫异常的物体。 原本以为是有不知死活的黑帮老鼠盯上自己的夏克尔，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为了确保万一，他甚至开启了灵视，但现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随着夏克尔在休息室不断的阅读那些记载着超凡内容的资料，他逐渐明白自己的灵视程度与普通超凡者截然不同，在距离足够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无视仪式阵法的阻隔，直接观察到里面的东西。 而普通超凡者开启灵视后，只能模糊不清的观察到周围十多米的距离，虽然随着超凡等级的提高，所能观察到的“清晰度”也会随之提高。 但其观察距离，和所能观察到的“异常”会因灵能契合度的上限而锁死，直到达到高阶以后这一状态才会有所改变。 其实就所谓的“清晰度”来说，并不是普通超凡者无法观察到，只是源于其灵能契合度不够高没有强大的超凡之力支撑，而会被“潜意识”刻意的忽略掉。 但“它们”却一直都在那里，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你和这个世界，你没看到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就如睡梦中的人，像被太阳投射在大地上的阴影一样低垂着头颅，链接着灵界中的幻梦境，不断的重复着支离破碎的故事。 无法在梦境中轻易抬起头来仰望星空，即使是个别特殊的存在注意到那些“天体”，也不会去刻意的注视着它们。 不过这一切都会被你的潜意识无声无息的记录着，当“猎魔人”通过药剂深入链接着世界阴影面的潜意识世界时，你所在灵视中看到的一切都将再次被“记起”，那一刻你不单单要应对自己的阴暗面，更可能会与那些曾经被忽略掉的东西直接对视。 这也是，联合会并不提倡随意开启灵视的原因之一。 据夏克尔所知，所谓的“灵界”包含了这个世界的阴影面，和那些无法揣测的诡异幻梦境，只有纯粹的灵才能进入那里，但即使是高阶通灵术士一旦灵体化后冒然进入那个世界，都极有可能彻底迷失，或者面对不可预知的存在直接死亡。 在灵界之上，则是无法言喻的“星界”，那里是不可名状存在的“故乡”，混乱无序的时空连接着数不清的未知空间，其中有还算“友善”的星界生物，和即使是简单的注视都有可能陷入腐化的恐怖存在，就算是高阶秘术师或者占星术师，也只能战战兢兢的蹲在门口窥见其冰山一角。 而那些对人类抱有极大恶意的邪神，大多存在于那里。 “难道说这里有我‘看不到’的恐怖存在？” 想到这里夏克尔不由的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心中萌生了一丝退意。 “不能直接逃跑，不能将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不可预知的危险！”夏克尔不断的在心中默念着，压抑自己内心升起的恐惧。 “该死的，我讨厌巷子！” 咬了咬牙，慢慢的他一边环视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开始挪动脚步缓缓后退。 寂静无声的夜色里只剩下夏克尔胸膛中，心脏跳动的激烈“砰砰”声，和被擦拭的油光锃亮的皮靴踩在污水横流的石板路上，偶尔响起的啪嗒声。 当夏克尔的耳边再次回响起，皮靴踩到水洼的“啪嗒”声时。 突然间，他似有所觉的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了距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的臭水沟。 在他的注视下，一米多宽的水沟中，表面浮动着冰渣而有些影影绰绰的污水，正“安静”的向索姆河的方向不停地流淌着。 等夏克尔集中精神，灵视越过漂浮在水面上的冰渣和垃圾更加深入时，蓦然看到一张虚幻的脸庞，正圆睁着向外突出而显得异常不甘的双眼，扭曲的面孔上充斥着怨毒的表情，死死的注视着他。 “水鬼！该死的，是一只水鬼……” 一个激灵后差点喊出声来的夏克尔连忙扭身举枪，瞄准了水面下虚幻的脸庞并迅速扣动扳机。 但想象中清脆的枪鸣声并没有响起，崭新的左轮手枪无力的发出一声，足以让普通警员都可以笑掉大牙的击锤空仓的“咔吱”声。 与此同时，两条混杂着污水的灰黑色手掌自夏克尔脚下的水洼中升起，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脚腕。 而连接着由污水构成的双手的手臂，则不断延伸着一直深入了夏克尔正对着的臭水沟里。 紧接着，不等夏克尔再次扣动扳机开出第二枪，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突然从脚腕上传来。 在水鬼的拉扯下，失去重心后的夏克尔向后倒下，随即下意识的腾出左手撑向地面的同时寻找附着物，企图延缓向水沟中滑落的速度，而寻找再次射击的机会。 即使面前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沟，但他知道一旦被扯到水中，那里将是水鬼的主场，对方有一百种方法轻松的弄死自己。 但夏克尔显然低估了对方强横的力量，或者说自从他步入这条污水横流的小巷子时，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对方的主场！ 随着“噗通”的一声闷响，奋力挣扎的夏克尔没有丝毫悬念的被拉扯进了，阴暗的水沟之中。 第七十八章 净化 冰冷的污水一瞬间将坠落在水沟中的夏克尔彻底的吞噬。 激烈的挣扎中，夏克尔发现脚腕上的牵扯突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他紧闭着双眼位于眉心的灵视之眼的注视下，一个虚幻的人影状若疯狂的压倒在了他的身上。 而对方几乎与污水融为一体的虚幻双手，正死死的扼住他的喉咙，并不断揉捏着他的气管，似乎想要将夏克尔肺部仅存的空气全部压迫出来。 一串串气泡从夏克尔的口中“咕咚”作响的不断升起，在水鬼的疯狂的攻击下，夏克尔紧咬着牙关抬起还捏在手中的左轮手枪，朝着对方的头颅毅然扣动了扳机。 “嘣”！ 一声微弱的闷响自水下响起，从枪膛迸射而出刻有螺纹的深红色猎魔子弹，飞出枪口后拉出一串串空洞的气泡，气势汹汹的朝着水鬼的额头直奔而去。 在夏克尔满含期盼的注视下，看似凶猛的子弹在水中却仅仅只飞行了十多厘米，就缓缓的停了下来，然后朝着水沟的底部无力的飘落而下。 “怎么会这样？” 一脸懵逼的看着徐徐下坠的子弹，片刻后夏克尔无声的嘶吼了一句：“神剧坑我啊！” 紧接着，他拼命的将手中的左轮手枪砸向对方的脑袋，另一只手则伸向自己的脖子，试图将对方紧扼在自己喉咙上的双手掰开。 但是，当他将手指放到自己的脖颈上时，意想之中的束缚并没有出现，压迫下愈发扭曲的脖颈上，除了冰凉的污水外没有任何异常。 等夏克尔再次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水鬼时，发现自他手中旋转着飘出的左轮手枪，在击中水鬼的头部后没有任何阻碍的继续向后飘出。 随着手枪陷入力竭后慢慢的朝着水沟底部坠落，压在夏克尔身上的水鬼，扭曲的面孔上堆满了夹杂着嘲讽的狰狞笑意。 接着，它开始不遗余力的扼住夏克尔的喉咙。一直将他压到了水沟的底部。 污水翻滚的水沟中，伴随着夏克尔试图借住水沟底部站起身来的剧烈反抗，他血液里的氧含量越来越低，大脑极度缺氧后灵视也跟电压不稳的灯泡一样，不断的闪烁着愈来愈暗。 反抗无果后几乎已经习惯死亡的夏克尔，并没有因眼前的绝境而放弃，脑海里开始极力的思索着对策。 “水鬼”，邪魔之一！通常是智慧生命体溺水死亡后，意识体受超凡事件影响，而导致灵体产生一定程度的腐化现象，转变成为凶恶的水鬼。 它们平时蹲守在河边、下水道、湖中等水源处，每当有落单的无辜者经过时，便将对方扯入水中活活溺死，啃食掉对方的灵魂！ 由于其灵体化的特殊状态非常难缠，普通攻击无法轻易伤到它们，所以鉴于其特殊性联合会将恶鬼、尸鬼、水鬼三种由灵体转化成的邪魔并称为“邪灵”。 它们中有弱有强，强的堪比高阶强者，但如果在水中高阶超凡者都不一定是水鬼的对手，而弱的甚至打不过一只普通的幽魂。 面前的这只应该成为水鬼没有多久，和幽魂差不多勉强达到了学徒级超凡者级别！ 但由于自己的心灵武装过于特殊，暂时不具备主动攻击的能力，也并不是自己目前可以轻松应付的类型。 “不过，既然是水鬼那它们都一定毫无例外的是由灵体转变而来，据资料中介绍对付灵体有两个超凡职业，可以说是它们的天敌或者说是克星。 “顾名思义其中一个就是善于操纵和控制灵魂的通灵术士，而另一个则是依靠信仰之力有‘净化’能力的神父！” “虽然我并不是神父，但我却有一个身份……” 想到这里，夏克尔不在护着自己的脖颈，而是在因缺氧而导致逐渐失去力量以前，竭力的伸出双手。 虚按住对方头颅的同时，心中默念起了，自圣灵教驱魔咒语临时改编而来的祷词。 “以蜷曲的红龙之名。” “愿祂赦免汝的恶。” “打开天国的门！” …… “以冈萨雷斯之名。” “愿祂宽恕汝的罪。” “升上永恒的国！” 随着夏克尔心中持续的诵读，此时肺部的氧气早已耗光，已经无法支撑下去的他突然无力的张开了嘴唇，任污水从口中灌入，涌入几近炸裂的肺部。 污水下，夏克尔蓦然睁开了因窒息而布满血丝向外突出的双眼，死死按住水鬼突然凝实的头颅，心中嘶吼道： “以祂的仆人，夏克尔·霍夫曼之名！” “怜悯你，救赎你，祈祷祂接受你，迷途的灵魂……” 随着最后一句祷词从心底流逝，夏克尔的嘴角不断的长大，就如他充血的瞳孔一样不停地扩张，最终和心跳一起无力的定格了下来。 渐渐地，保持着手臂前伸的夏克尔，安静的漂浮在污水中，不在有任何动作。 突然间，水沟中的污水蓦然颤动了起来，点点荧光自水中缓缓凝聚于一起，变幻成了一面边缘有荧光不断幻灭着的平滑镜子，悬浮在了夏克尔的胸前。 而正对着镜子头颅愈发凝实的水鬼，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般疯狂的咆哮着，摔打着，挣扎着，但却无法在夏克尔已经僵硬的双手之间挣脱哪怕一丝一毫。 “咚……” 一声时钟归零般的沉闷钟声，无视水流的阻隔如暴风般自镜子上突然扩散开来。 沉闷的钟声中，水沟中的污水直接“沸腾”了起来，而首当其冲的水鬼在钟声响起时，它那狰狞而扭曲的表情猛然一窒，安静的定格了下来。 下一刻，蛛网密布的裂纹自它的头部扩散开来，它那由污水构成的躯体如风化的沙粒一样缓缓崩裂，慢慢的消失在了逐渐平缓下来的污水之中。 与此同时，从水鬼崩裂的躯体中突然升起了一只，如萤火虫般的微弱光点，飞蛾扑火的投向了悬浮在夏克尔胸前的镜子里…… …… “我这是又死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夏克尔躺在床上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心中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紧接着，他蓦然睁大了双眼，死死的注视着从未见过的灰黑色天花板，心中不可置信的狂呼。 “不，不对！怎么会有天花板，这不是我家……” 第七十九章 看客 狭长的玻璃窗外，投射进屋内显得有些昏沉的阳光，照射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反射出暗黄色的光泽。 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着，不知要飘向何方。 夏克尔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移动身体。 片刻后，一个有着棕色明亮眼睛淡黄色齐耳短发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床边，拉扯着他的手臂用充满稚气的童音叫道：“爸爸，起床吃饭了！” “爸爸？是在叫我吗？” 当夏克尔的心中刚有这样的思虑时，身体蓦然间不由自主的活动了起来。 而夏克尔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身体的动作，只能像个“看客”一样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多时，他温柔的牵着小男孩的手离开了卧室，来到了与客厅相连的餐厅里，慢慢的同小男孩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眼前的餐桌上，摆放着丰富的食物，有被精心切成薄片的白面包，色彩鲜艳的蔬菜沙拉，热气腾腾的牛骨汤，美味可口的燕麦粥等等。 “这一切，显然不是一般中产阶级家庭可以消费的起的……”夏克尔的心中默默的评价着。 忽然间，一双端着一盘色泽诱人烤鱼的洁白双手，出现在了夏克尔的视野里。 当夏克尔下意识的想要扭动脖颈，观察那双皮肤细腻双手的主人时，却无奈的发现自己仅仅只是个“看客”，无法干涉面前一切的事实。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女声，同时那双洁白的双手在将烤鱼放到餐桌上后，缓缓的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股混合着油烟与皂角的清凉香味，顿时索绕在夏克尔的鼻间。 “亲爱的科里，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不要担心……”身后的女声温柔的说道。 在女人温柔的声音中，夏克尔看见自己抬起左手，轻轻抓住了对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索绕在心头，同时向头部去“自己”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随着夏克尔的视线，跟随着扭动的头部不断移动，身后的人影蓦然映入了夏克尔的眼帘。 那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刻意压低的鸭舌帽下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只能看到蓄有络腮胡子的嘴角上有着一道明显的疤痕。 正当夏克尔愣神期间，腰部突然传来一阵直入心扉的剧烈疼痛感。 “不要担心，我替你会照顾好你的家人！”身后的壮汉嘶哑的说道。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后，冰冷的污水突然间浸湿了夏克尔的脸颊。 脸部朝下浸泡在污水中的身体奋力的挣扎着，但却由于严重的伤势根本无法从水沟中站起来。 只能任凭肺部的最后一点空气消耗殆尽，最后由冰凉的污水涌入因缺氧而张开的嘴唇。 慢慢的，一股极度的怨恨和懊悔夹杂着愤怒不断地撕扯着夏克尔的神经，而那种让人几近疯狂的却又异常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向他袭来。 “不……” 夏克尔无声的嘶吼着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此刻正漂浮在涌动的污水之中。 不知何时，灵视已经悄然关闭，但在寻常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审视周围的污水中，他发现自己丝毫不受水中杂质的影响，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此时，自己仿佛和水流融为了一体，身体跟深海中的水母一样变得透明，几乎无法察觉的心跳正平稳的自胸膛中慢慢跳动。 即使他长大着嘴巴也没有呼吸的欲望，仿佛自己生来就是这样，并早已习惯没有呼吸模样。 但是不等夏克尔仔细观察，脑海中一种针扎的眩晕感突然涌来，那种奇妙的感觉快速流逝取而代之的是缺氧而导致的眩晕和恶心，而原本半透明的身躯，则正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快速恢复到正常状态。 丝毫不敢停留的夏克尔，在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之前，迅速摆正身体浮出水面，吃力的站起身来趴倒在了水沟边。 拜灵能耗尽和身体恢复正常后的眩晕和恶心所赐，夏克尔趴在水沟边撕心裂肺的咳嗽着，呕吐出了淤积在肺部的污水。 片刻后，他才无力的侧躺在水沟边，贪婪的呼吸着冰凉的空气。 喘息了许久，夏克尔望着仅仅淹没到大腿处的污水，突然笑了起来。 “是挺恐怖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我无法看到看到的恐怖存在，没想到是一只刚刚形成没有多久的水鬼，但是刚才那些画面究竟昭示着什么意义，还有那种类似于灵体化的诡异状态……” 紧接着夏克尔又摇了摇头，起身强忍着恶心从水沟底部捞出手枪后，缓缓从水沟中爬了上来，扯了扯身上充满恶臭的夹克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下倒好，早上骗艾尔说自己掉臭水沟里了，晚上就特么真掉臭水沟里了……怀表进了水需要维修，新买的衣服还没穿上一天就沾满了恶心的东西，该死的！” 夏克尔骂骂咧咧的脱下夹克拧干，然后在夜晚低温的驱赶下飞快的推起脚踏车，朝着家里赶去。 半个小时后，脸上结着霜花全身冻僵的夏克尔，机械的踩动脚踏车的踏板，停在了住所的楼梯口处。 要不是上次的祭献让自己的身体素质大幅度提升，他此刻感觉自己应该早已经冻毙在了回家的路上。 饶是如此，此刻的他勉强将脚踏车顺着楼梯推到门口，已经哆哆嗦嗦的找不到钥匙孔来打开房门。 重新试了一次没有成功后，夏克尔无奈的拍击破旧的木门，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喊道：“艾尔，开门啊！” 不多时，裹着被子只留下一个小脑袋的艾尔迅速打开了房门，当他看到夏克尔凄惨的模样时，明显愣了一下惊讶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掉，掉臭水沟里了，我需要热水，洗个澡！”夏克尔哆哆嗦嗦的说道。 没有丝毫疑问的艾尔，飞快的点了点头后，快速转身“噔噔噔”跑进了厨房升起煤炉，并架上了铁锅开始烧水。 而夏克尔则迅速脱掉因为低温而结冰变硬的上衣，走到壁炉前升起了许久都没有使用过的壁炉。 十多分钟后，艾尔突然捂着鼻子走到了，正蹲在壁炉前舒适的烤着火的夏克尔面前。 紧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夏克尔，洗澡水已经掺好了快速洗洗吧，如果你这样继续烤下去的话，明天街坊一定会认为……认为咱们家在烤屎啊……” 第八十章 阶梯 听到艾尔的吐槽，原本冻僵的身体在壁炉的炙烤下，已经逐渐复苏过来的夏克尔，嗅了嗅肩头却什么都没有闻到。 紧接着，他又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连忙抽出茶几上的草纸捋了把鼻涕。 “我说怎么什么味道都闻不到，原来是感冒了，即使是成为超凡者也并不能避免生病啊……” 夏克尔站起身来走向盥洗室时微微摇着头，不由的想起了埃布尔曾经介绍过，关于解释超凡者等阶的一句话：高阶以下哪怕再强其本质终究只是一名普通人，而达到高阶后其生命层次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到那时便不会被疾病所困扰，而一旦成为半神级强者，生命力就会得到大幅度提升可以拥有相比于普通人几十倍的寿命，在此之前普通超凡者也会和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 …… 水雾缭绕的盥洗室中，夏克尔一脸享受的躺在木质浴桶里，只感觉所有的疲惫都随着浴桶里面滚烫的洗澡水，慢慢的散发殆尽。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啊！”夏克尔不由感慨了一声。 忽然，他想起凌晨的清扫行动中，那只吸血鬼攻击自己时貌似被镜子夹断了手掌，但在现场却并没有发现残肢的事来。 “会不会掉进了那个世界？” 犹豫了一下，夏克尔最终咬了咬牙迅速起身刷牙洗脸，放掉浴桶里的水并擦干身体后，换上艾尔帮他准备好的衣物急忙走出了盥洗室。 在走向卧室时，却发现艾尔正哼哧哼哧的清洗着他的衣物。 原本想让艾尔将脏衣服留在明天再说，可执拗的艾尔却表示趁着火炉还未熄灭，完全可以将洗好的衣服挂在旁边烤干。 一番劝告无果后，夏克尔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声：“如果我能习惯省钱就好了，这两天的花销甚至超过了有些贫民家庭一年的收入……” 转身走进了卧室里，将上次还未用完的“镇魂香”，从书桌的抽屉中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后，夏克尔反锁了卧室的大门，通过简单的仪式点燃纸条后看着飘散在四周的烟雾彻底的笼罩卧室，隔绝了可能存在的窥视。 紧接着，他感受着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灵能，迅速唤出自己的心灵武装，并将手指轻抚于平滑的镜面给于它强烈的开启欲望。 一阵玻璃碎片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中，夏克尔已然重新来到了钟塔大厅里的石质座椅之上。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崭新的壁画仿佛不受时间的影响，依旧在穹顶恒久不变的微光中，折射出颜色鲜艳的油彩光泽。 而在他的身下，冰冷的纯白石座依旧如这座屹立在废墟中的钟塔一样，孤独的矗立大厅中央。 夏克尔缓缓收回目光，忽然在石座的阶梯下发现了一只切口整齐的断手。 “这是……” 看到这里，丝毫没有神明该有威仪的夏克尔，急忙撩起有着暗红色纹路的长袍，直接从台阶上冲了下去，激动的将台阶下的断手捡了起来。 “真的被切断了……”夏克尔端详着手中分量很轻，切口异常整齐并有血丝渗出的苍白手掌，一时间忍不住喜形于色。 就在下午他曾特意阅读了有关于吸血鬼的资料。 资料中不但列举了吸血鬼随着爵位的不断提，所拥有的超凡能力种类和强度也会进一步加强，并且资料里还特别说明，吸血鬼的血液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超凡材料！ 虽然并没有介绍到可以制作哪些药剂和具体的价值，但稀有就往往代表着昂贵。 “具体的价值可以找机会去问问维鲁斯，一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也许这可以换来我的第一件奇异物品！”夏克尔抱着断手一时间忍不住仰天长叹。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看似无用的镜子，祷词中的“门”，竟然可以轻松的切断吸血鬼伯爵，堪比钢铁般坚硬的手掌！ 皮肤硬化是吸血鬼子爵才拥有的超凡能力，而达到伯爵后这一超凡能力会被再度加强，就连普通子弹都无法轻易对其造成伤害。 这也是以身体强化为基本超凡能力的“追踪者”哈伦，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捅穿了胸膛的根本原因。 “查尔斯所说的非常正确，每个人的心灵武装都各不相同，猎魔人除了在服用药剂正式进阶后获得所对应的被动能力外，自己的心灵武装具体该如何使用只能自己去慢慢摸索！”夏克尔下意识的揉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到。 “比如我可以将它当成陷阱等着别人撞上来？” 想了想，夏克尔又否定了自己天真的想法，虽然近身格斗时可以出其不意的阴一下对方，但这也仅仅限于“强化者”和没有进行远程火力改造的“改造者”。 假如遇到通灵术士，对方一个恐惧术自己的意志力不够强的话，就只能瑟瑟发抖的等待着死亡。 更不要说秘术师那些层出不穷的秘术，和所召唤的各种诡异星界生物，而且像狄克部长那样的猎魔人一样，甚至可以操纵子弹拐弯！ “它本来就只是一扇通往未来的‘门’而已啊……”夏克尔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其实在训练室里，他就曾经试过利用镜子悬浮的特性，看看能不能带着自己飞起来。 但经过数次实验后，夏克尔最终无奈的发现，镜子虽然可以移动，不过一旦等他踩上去后只会悬停在半空。 换句话来说，他可以在指定的任何方向具现化镜子打开连接着这里的“门”，但却无法让“门”扯着他到处跑。 不断的思索着，夏克尔迈起脚步准备重新走上石阶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如果不能进行飞行，但我只是在需要镜子的时候，将它具现化用来支撑我行走呢？”夏克尔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的台阶突然想到。 当这样的想法从他的心中一闪而过，点点荧光突然汇集在他的脚边离地约有十公分的位置，凝聚成了一面边缘不断幻灭的镜子。 它仿佛是一名谦卑的仆人，正在马车旁恭顺的俯下腰身，期待着它的主人踩在它的背上登高而上。 没有丝毫的犹豫，夏克尔直接抬起右脚踩了上去，他知道自己没有给于镜子开启的意念，无论他怎么折腾镜子都不会打开连接着现世的门，也就不会出现吸血鬼那样被通道关闭后夹断肢体的惨状。 “既然吸血鬼的手臂可以通过镜子来到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将这里当做随身仓库？” “不过，我是以灵体状态进入这里的，活物是否可以进入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夏克尔思索着，将镜子具现化在了左脚前，一路轻松写意的从空中直行而上。 当他单脚踩着镜子，稳稳的立于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穹顶之下，俯视大厅里的一切时，突然看到位于穹顶的白光中，一个萤火虫般的光点正如灯下的飞蛾般，慢慢飞舞着。 第八十一章 思念体 似乎是感受到了夏克尔的注视，荧光飞舞着拖拽出银色的明净光华向他徐徐飞来。 夏克尔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漂浮在面前的光点，安静的落在了他的掌心。 忽然间，如幻灯片般的画面快速地闪现在夏克尔的脑海之中，浓浓的眷恋与愤恨不断地在他的心头徜徉。 夏克尔低下头来俯视着，如碎裂的镜面般支离破碎的画面，他看到了一个原本活泼可爱的男孩，在工业区的一个普通平民家庭中慢慢长大，他的父亲是一名黑帮老鼠，母亲则是一名平时打些零活的普通家庭主妇。 十岁那年，放学归来的科里回到家中，却发现自己的父母倒在血泊里已经失去了声息，好心的邻居匆忙报警后，西城区的警察来到家中草草的检查了下现场，便没有了下文。 而在他的追问下，那名年迈的老警察再三犹豫后，最终告诉他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黑帮仇杀。 之后被寄宿在婶婶家受尽白眼的科里因为仇恨，十五岁那年步上了父亲的老路，他纠集了一群和他一同长大的小混混，成为了一名隐匿在街角的老鼠。 经过数年的隐忍，他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凶手，并手刃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已经成长为一名小团伙头目的科里，吞并了仇人的地盘后成为了一名新的黑帮老大。 同时，他和一个酒吧舞女相爱并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再后来，看似平静的生活被一名不速之客所打破，对方以大量的金钱诱惑他，为自己提供一些儿童，却并没有说明具体要做些什么。 当然，在科里看来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老爷们多几个恋童癖，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虽然帝国法律明令禁止，但贵族们偷偷圈养幼雏的事在帝国中数不胜数。 起初并没有在意的科里，一直努力的为对方搜集流浪在贫民窟的孤儿。 但是，在一次帮对方处理垃圾时，科里却意外在充满恶臭的袋子里，发现了一只耳环和一些染血的衣物，那些东西曾经属于一个中产家庭破落后，被自己转卖给神秘人的小女孩…… 他曾经不断的麻痹自己，与其让那些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流浪儿，饿死在臭水沟里，还不如将他们送去侍奉那些贵族老爷，起码还能吃上口热饭，而他也将有大量的金钱收入，可以贿赂管理工业区的官员，以便找到更好的靠山！ 但是，随着处理的垃圾中越来越多染血的衣物，与小孩们遗留下来的物品，他不由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与年幼的儿子…… 记忆的画面还在继续，夏克尔却没有曾经那种在污水之中，将自己代入进故事里，感受对方曾经所经历一切的痛苦。 而是像一个真正的神灵一样，见证了一个凡人悲惨的一生。 不知过去了多久，夏克尔从不断闪回的画面中回过神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所看到的景象，正是科里在临死前最眷念的东西，其中包括他的家人与背叛他的手下。 正是对家人浓郁的眷恋，与对背叛他的手下无法消弭的仇恨，使科里恐惧着，死后自己的孩子会落得和那些小孩一样的下场，强烈的担忧与思念让他在肮脏的臭水沟里，蜕变成了一只凶恶的水鬼。 但这一切仅仅只是主动因素，被动因素则是他曾经接触过超凡事件！ 那个在科里记忆中从未露出过面容的“神秘人”身影，像极了夏克尔曾经直面过的吸血鬼伯爵。 而据部长狄克的勘察，那名吸血鬼伯爵显然在悄悄实验着，某种可以引起腐化的邪恶药剂，为此夏克尔和埃布尔两人之前还用药剂将街道进行了大范围的“消毒”。 “科里在长期接触那些孩童的遗物而没有当场腐化都算的上幸运，而那些孩童或许就是被对方，直接当做了人体实验的材料！” “不过，科里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尸首，仅仅只有一些孩童遗留下来的杂物，如果说对方处理掉了尸体，那为什么不连带着处理掉那些杂物，反而却要交给老鼠们悄悄丢进冶炼厂的锅炉里呢？” 正处于沉思中的夏克尔，随着逐渐昏沉的脑海中一阵如针扎般的刺痛，灵能几乎耗尽的他从空中突然跌落了下来。 不过，因为处于灵体化状态，他并没有摔伤而是稳稳的落在了石座前。 抬手望着还停留在手心里的光点，夏克尔微微叹息了一声：“一个恶贯满盈的黑帮老鼠，为了最后的良知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临死前还思念着自己的家人！” “而这个光点则承载了他的记忆和最后的眷恋，就叫它‘思念体’吧！” 将手中的思念体抛向穹顶，看着它继续跟飞蛾一样隐藏在微光下缓缓的飞舞着，夏克尔揉了揉酸涩的眉角，随手将吸血鬼的断手扔到了座位下唤出镜子回到了现实世界。 看着从半透明状态迅速恢复过来的手指，夏克尔掐灭仅剩下一丁点的“镇魂香”。 转身躺在冰冷的床上，无声的叹息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啊！” 虽然通过净化水鬼验证了自己可以借住红龙的尊名，拥有像神父一样净化的能力，同时会获得目标的思念体，而接触思念体后会将身体转变成类似于目标被净化前的状态。 虽然暂时并不能确定获得超凡者的思念体后，会不会获取对方的能力。 可仔细想想，这一切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于巧合。 之前卷入复生教派的邪恶祭祀，事情结束后又好端端的撞上了死而未僵的复生主教，而这次在直接遭遇了进行实验的吸血鬼伯爵，对方逃脱后晚上就再次遇到了它曾经的手下！ 他总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并不受自己的掌控。 不断地思索中，夏克尔突然想起那个关于世界毁灭的梦境，里面有数不清的邪神和拥有强大超凡能力的恐怖存在。 “如果有谁影响了我的命运，那祂会是梦境里的其中一位？” 第八十二章 剃刀帮 紧接着夏克尔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太多了！” “先不说从深海中升起后几乎压垮大陆，浑身长满触须类似于章鱼的恐怖怪物；还有让天空都燃烧起来的绿色火焰，和燃烧着火焰的巨大恶魔，神秘的黑甲骑士和破碎的人偶……等等。” 夏克尔根本无法从现有的贫瘠超凡知识中，猜想出可能的答案。 暂时除了怀疑那些从天空中滴落的黑色液体，有可能和复生教派有关系外，至于除联合会之外哪些超凡组织涉猎了什么超凡职业，与其所信仰的神灵拥有什么权柄都一概不知！ 其实，关于如何解释“梦境”，在休息室里涉及到占星术士的资料中，就有过粗略的介绍。 拥有入梦能力的占星术士，能以第三者的状态进入他人的梦境中，观察每一个都可能隐藏着秘密的细节，再通过绘制星图或者水晶球等占卜方式一一解答。 不过这潜藏着非常大的风险，即使是一个普通人的梦境，都有极小的概率可能触及到不可名状的存在，毕竟谁都无法确定有没有在不经意间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再从梦境中具现出来。 虽然，分部就有一位占星术士，但深知其中危险的夏克尔，根本不敢让对方去观看自己的梦境，除了怕泄露自己的秘密，他还怕对方在看到那么多邪神后直接爆体而亡！ “我的超凡等级还是太低了，必须尽快提升，等成为正式调查员后，我就可以接触到更高一级的超凡资料！”夏克尔有些懊恼的想到。 也许是神灵身份的原因，他在接受学徒级药剂注射后，并没有感受到异常。 而埃布尔曾经介绍过，一般情况下成为临时调查员需要经过三个月的适应期，在此期间无排异反应和腐化现象等，才能在三个月后接受更高一级的猎魔人药剂注射。 但这仅仅只是一般情况下针对普通猎魔人而言，巴德就曾经说过如果表现的够好一个月也不是什么问题。 而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类似于夏克尔的特殊情况，对于他们在度过不同等级的药剂所需要的适应期后，则需要功勋来换取药剂，不然的话就只能一年又一年的苦熬等资历足够后才能进行晋升。 其实，不想等待又愿意承受风险的话，也可以自行准备一大笔钱向所属部门申请，购买联合会出品的职业药剂，并请专人保驾护航提升成功率来完成晋升。 假如嫌贵的话，完全可以自己去其他超凡者集会上购买药剂，就跟自行购买奇异物品一样，虽然完成晋升后联合会并不会说什么，但也别指望拿着从别处弄来的药剂，可以厚着脸皮请来联合会派人协助注射。 “从野生超凡者那里购买药剂暂时是不用想了，一来没钱二来自己也不懂晋升的方式，直接注射药剂这样做的风险太大。” 思索着，夏克尔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替吸血鬼伯爵收集实验体的剃刀帮，这可是明摆着的功勋啊！明天下午就先去打探一下，看看能有什么收获。” 胡思乱想着一直到午夜的钟声再次响起，夏克尔才堪堪睡去。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餐后夏克尔重新换上风衣款式的尼质大衣，蹬着脚踏车来到位于东城行政区的警察总署。 接受完狄克部长的射术训练，夏克尔又与巴德一起进行了为期两个小时的搏击。 中午，鼻青脸肿的夏克尔向正在值班的罗森，讨要了一片神奇的芦荟清理完伤势以后，去餐厅吃完饭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码头区的维鲁斯诊所。 等维鲁斯给一个发烧的病人，做完检查开了一些药将对方送走，回过头来撇了一眼正大刺刺地躺在自己的摇椅上，悠闲的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贝伦早报》的夏克尔。 没好气的说道：“你不去城市里巡逻跑我这里干什么，来蹭免费的茶水吗？” 听到维鲁斯的询问，夏克尔慢悠悠的将报纸摊开放在膝盖上，指着报纸上面篇幅巨大特意加粗的标题。 长吁了一口气后，满脸唏嘘的说道：“血手党曾经的靠山罗恩男爵，被判处了十年监禁并且不得保释，这样一来加上前不久被警察总署一锅端掉的铁锤帮，整个工业区最大的两个帮派已经全部覆灭，血腥的争斗将再次在工业区上演……” 没有理会夏克尔故作高深的感叹声，维鲁斯瞄了一眼诊所的窗户，朝夏克尔翻了翻白眼直接说道：“还不是你们干的，有话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 “咳……我可什么都没干。”被呛了一句的夏克尔合上报纸，撇了撇嘴后认真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剃刀帮？” “呵，剃刀帮！”维鲁斯轻笑了一声，继而解释道：“据我所知，剃刀帮以前的老大是科里，虽然剃刀帮曾经只是一个很小的帮派，但在工业区就曾以凶悍的战斗著称，是没人愿意轻易招惹的对象，他们通常会在斗殴时将缝在帽子里的刀片拿出来，割掉对手的耳朵或削掉对方的鼻子！” 接着维鲁斯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不过，科里虽然凶残却并没有碰过梦幻水，在他的地盘上也并不允许其他的帮派贩卖梦幻水，为此他们甚至和血手党进行过大规模的冲突！” 维鲁斯所说的梦幻水夏克尔知道，当初他可是因为这玩意儿卷入了超凡势力之间的争斗。 后来他成为调查员通过一些资料了解到，注射或勾兑服用梦幻水数次后不但可以上瘾，更会导致正常人精神错乱陷入疯狂，对此联合会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打击关于梦幻水的地下交易。 两周以前西城行政区的广场上被绞死的两个毒贩，就是贝伦分部的手笔。 其不择手段打击梦幻水的根本原因，不单单是对梦幻水上瘾后，会导致普通人耗尽财产而家破人亡。 更重要的是有研究表明，长期服用梦幻水会导致普通人灵视提升，在无意中看到一些无法承受的东西，陷入疯狂的同时更可能会导致腐化现象的产生！ “如此说来，科里也并不是一个彻底的坏人！”夏克尔默默的评价了一句。 “是啊！”维鲁斯也突然跟着感叹了一声：“他也许不是一个坏人，但剃刀帮现在的老大，却是一个真正的无恶不作的混球！” 第八十三章 雕文短杖 “是谁？”夏克尔掩饰住内心的急切，状若随意的询问道。 “利拉德！” 随着维鲁斯说出对方的名字，夏克尔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名蓄有络腮胡子，嘴角有着明显刀疤的青年男子。 “就是嘴角有刀疤的那个？”夏克尔比划了一下嘴唇的右边，忍不住再次询问道。 “你认识他？”维鲁斯挑了挑眉毛。 “不认识，只是以前见过一次！”夏克尔耸了耸肩，随口胡诌道。 微微点头后，维鲁斯缓缓解释道：“有传言说正是他干掉了自己的老大科里并成功上位，血手党覆灭以后，他带领着剃刀帮迅速抢占了血手党在西街遗留下来的产业，并和吞并了东街的黑水帮产生过数次摩擦。” 顿了顿，维鲁斯语气幽幽的继续说道：“现在的剃刀帮不仅兜售梦幻水，更是干起了血手党以前的勾当，他们将贫民窟的孩童诱拐去后，直接卖到南方的妓院里或者充做自己赌场的女郎。” “听说他们在位于西街的原血手党西街实业公司，开了一家大型赌场，用梦幻水控制了一大批年轻女孩……” 维鲁斯所说的哥夏克尔在科里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个偷袭科里的情景一模一样，可以确定传言就是真的。 一边倾听着维鲁斯关于剃刀帮的情报，夏克尔一边暗暗有些心惊：“剃刀帮明目张胆的借着人口贩卖的幌子，替吸血鬼伯爵收集实验体，几乎和曾经的血手党如出一辙！” “只不过区别在于，血手党的老大丹尼斯当初并不知情，事成之后被复生教派灭口，而剃刀帮则是原老大科里怀疑到内情后想终止交易，却被手下的二五仔捅死在了小巷子里……” 接着他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故事，却有着相同的味道，邪神散发出来的恶臭……” 在夏克尔思索期间，维鲁斯端起火炉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后，笑着说道：“如果他们有什么特殊问题的话，你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直接通知你们的人把他们全部抓回去。” “我敢保证！不出半天他们甚至会将自己老婆每天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一字不差的全部抖出来！” 你以为我不想……夏克尔撇了撇嘴。 他从科里的记忆中已经了解到，疑似吸血鬼伯爵除了偶尔联系剃刀帮会亲自出现外，在平时进行实验体交易时，完全由同样掩盖了面容的仆人全权代理，而冒然行动后万一打草惊蛇让吸血鬼伯爵察觉到异常后跑掉，煮熟的鸭子可就飞了！” 夏克尔微微皱了下眉头，心中暗暗暗下定决心：“必须得稳妥行事，接下来的晋升可就指望它了！” 思索着夏克尔转而问道：“那些受到迫害的女孩就不报警吗？” “呵呵，报警？”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维鲁斯轻笑着摇了摇头。 “即使像贝伦市这样的一线城市你们也只有仅仅十来个人，可没精力去管这些破事，至于那些个普通警员早就被剃刀帮买通，谁敢反抗话明天的臭水沟里只会多一具无人问津的尸首罢了！” 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夏克尔已经大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怪不得最近的几次超凡事件就让分部焦头烂额，甚至申请了特遣队的支援，贝伦市都这样的话就更不用说那些小城镇了，看来维鲁斯所说的那场二十多年前关于‘曙光社’的反叛战争，对联合会的伤害很大啊！” “为了通往神灵阶梯的线索，甚至连共事多年的战友都反目成仇后不死不休……” 内心感叹了一声，夏克尔不在纠结于剃刀帮的事情，而是突然表情严肃的说道：“我有一些事想问你！” 不久后，查尔斯关上店门点燃镇魂香，将夏克尔赶了起来躺在火炉旁的摇椅上，眯着眼睛说道：“熏香很贵的有话快说！” “你知不知道，吸血鬼血液的价格？”夏克尔抬头看了一眼缓缓旋转在周围的烟气，迅速询问道。 听到夏克尔询问做为超凡材料的吸血鬼血液，维鲁斯先是怔了一下。 继而解释道：“吸血鬼仆从的血液标准试管每毫升一个小银币左右，勋爵的则是一个大银币，男爵的五个大银币，以此类推高阶侯爵以下，每阶的价格在五倍左右！” “为什么其他的价格都在五倍左右，而仆从的价格却低了十倍？”夏克尔有些奇怪的问道。 “嘁……”维鲁斯嗤笑了一声：“那些垃圾的血液也就勉强能用而已，要不是有些药剂中吸血鬼的血液无法被其他材料代替，它们的价格还会更低！” “不过，吸血鬼一旦拥有爵位，就和超凡者摆脱学徒阶一样，将发生蜕变，它们血液才可以称为真正的超凡材料！” 说完，维鲁斯端着茶杯挑了挑眉毛：“你有货？” 见夏克尔点了点头，维鲁斯表情随意的问道：“你有多少？什么品阶的？” 稍稍迟疑了一下，夏克尔咬了咬牙说道：“额，应该伯爵的，不过不太多……我准备用它换购奇异物品！” 刚喝了一口茶水的维鲁斯，喉咙发出“咕咚”一声闷响，突然起身火急火燎的跑进了烟雾之中。 半响后，维鲁斯的身影从烟雾之中显现了出来，手中却多了两件古怪的物品。 其中一件，是一柄刻有古怪花纹的黑色短杖，而另一件则是一条暗红色的束带。 “我这里就有奇异物品！” 说话间，维鲁斯将暗红色的束带递给了夏克尔，接着举其手中的短杖轻轻扭动短杖顶部的握柄。 随着维鲁斯的动作，“噌”的一声轻响后，短杖底部突然伸出一根，约有二十公分左右同样刻有复杂花纹的三棱尖刺，这样一来连同着短杖本身的长度，足足达到了五十多公分。 接着，维鲁斯一边轻轻抚摸着尖刺上狰狞的血槽，一边向夏克尔解释道：“奇异物品‘雕文短杖’！五级奇异物品，市价大概在两千枚大银币，前炼金协会的产品。” “呃……我是指炼金协会没有分裂以前。”维鲁斯摊了摊手继续解释道：“拧动顶部的开关后会变换成一柄三棱尖刺，可以刺穿一公分厚的匀质钢板而不受任何损伤。” “而将它的目标换做人体后，其产生的破口非常难以治愈，即使是使用药剂也无法短时间内止血，它副作用则是灌注灵能时，当即消耗一半体内的灵能！” 第八十四章 任选其一 停顿了几秒，维鲁斯指着夏克尔手中的暗红色束带解释道：“至于你手中的那件奇异物品，它原本的官方名称叫做‘奇异物品5-06’，而它的另一个名字则叫做‘杂技演员的束带’，目前市价最少在两千五百枚大银币。” 听着维鲁斯的解释，夏克尔暗暗的思索着：“5-06？听着像是联合会五级奇异物品的代号，它是从联合会流出去的？” 另一边，维鲁斯则继续解释着它的功能：“顾名思义将它带在身上后，随着灵能的消耗可以获得和杂技演员一样的能力，身体反应力与敏捷度将大幅度提高，副作用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使用者的灵视也会不断提升。” 说罢，维鲁斯突然朝着夏克尔努了努嘴：“带上试试！” 捏着手中质地非常柔软，仿佛从鲜血中捞出来的布带，夏克尔先是看了一眼维鲁斯，见对方向他鼓励性的点了点头。 才小心翼翼的将束带系在了腰上，扣好束带上的黄铜卡扣后，再次朝着维鲁斯抬起头来。 正在这时，夏克尔突然发现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尖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自己的脑袋直刺而来。 脑海中来不及做出任何思索的夏克尔，条件反射般的微微侧头，锋利的金属尖刺堪堪擦过他混杂着白发的鬓角，险之又险的被夏克尔避开。 “干什么？”怒视着几乎贴在自己脸颊上的三棱尖刺，夏克尔有些不解的朝着维鲁斯吼了一句。 但维鲁斯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神色平静的迅速抽回从短杖上伸出的三棱尖刺，以不符合其四十多岁年龄的极快速度，再次朝着夏克尔的胸口刺了过来。 面对维鲁斯举着可以刺穿钢板，并使伤口无法愈合的“雕文短杖”再次迅猛的攻击，夏克尔本想着在三棱尖刺的攻击到来前，迅速后撤脱离“雕文短杖”的攻击范围，以便与对方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 但这仅仅只是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他，一厢情愿下非常不成熟的想法。 就在下一刻，夏克尔刚刚进行后撤的同时，维鲁斯手中从雕文短杖上伸出的三棱尖刺，就已经刺到了夏克尔的胸前。 慌乱中，已经几乎避无可避的他，并不甘心的迅速向后倒去。 而随着夏克尔的动作，身体向后倾倒的他双脚脚掌并没有离开地面，膝盖微微弯曲，下半身保持着“直立”姿态的同时，上半身如同柔软的水蛇般迅速向下，整个身体呈拱桥状撑在地面上。 紧接着，再次刺空的维鲁斯并没有收回短杖，而是果断“凶狠”的朝着夏克尔凸起的肚子直劈而下。 但是，此时此刻脑袋正杵在地上，目光也并没有看向这里的夏克尔，似乎有所察觉一样。 如同一个真正的杂技演员笔直的分开双腿，同时放开撑地的双手，将胸口紧贴着地面向着前方迅速滚动。 随着夏克尔迅速离开短杖的攻击范围，攻击落空后维鲁斯并没有再次追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站立的地方哪怕半步。 而在另一边，已经脱离了维鲁斯攻击范围的夏克尔，脸色苍白的面朝维鲁斯的方向趴倒在地面上。 揉捏着感觉几乎要断掉的腰部，朝着维鲁斯忿忿不平的怒吼道：“狗屎！你疯了吗？我甚至在刚才看到了自己的屁股……” “只是让你体验一下，五级奇异物品的功效！” 摆了摆手，维鲁斯脸不红气不喘的抬手拧动短杖的握柄，一声金属摩擦的脆响后，随手将短杖靠在摇椅旁，坐了下来。 只见他慢悠悠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继而点评起了夏克尔刚才的应对状况。 “你的想法不错！在面对不知深浅的攻击时，迅速后撤脱离对手的攻击范围来拉开安全距离。”维鲁斯先是赞许的鼓励了一句。 但紧接着，他又非常不满的摇了摇头：“不过这样的想法只能建立在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协调能力，以及高出对手的攻击速度之上的移动速度，不然的话冒然后撤只能露出更大的破绽！” 维鲁斯继而紧盯着夏克尔的双眼，认真的问道：“假如你拥有比对方的攻击速度更快的移动速度，那你为什么要逃呢？” 见夏克尔张了张嘴，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维鲁斯放下茶杯摊开双手解释道：“就以两个同等实力的拳击手而言，在面对对手凶狠的直拳攻击时，通过左右摇摆来闪避，显然要比试图后退避开攻击来的便捷和更加迅速，而在闪避时还可以利用对手攻击中的空隙，进行有效的反击……” 最终他用一句话做出了总结：“不切实际的想法只会拖累自己，并将有利的机会让给对手！” 缓缓起身后夏克尔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半响后面带好奇的询问道：“你……真的只是一名药剂师？” 面对夏克尔的疑问，维鲁斯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沉声说道：“在超凡世界里，不要试图用对方的外貌去揣摩对方的年龄，要知道即使是没有达到高阶甚至是半神，超凡世界中也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以让你活的很久……当然，其所付出的代价是呈倍数增长的！” 说完维鲁斯的话锋突然一转：“类似吸血鬼伯爵的血液这种珍贵材料，如果你去集会上冒然出手，有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了！”维鲁斯抬手指了指摇椅旁的短杖：“两件奇异物品任选其一！” “如果将这两件奇异物品搭配在一起，简直就是绝配啊！” 夏克尔先是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接着又思索了起来：“以我目前为止的状态，有猎魔子弹的攻击手段，更重要的还是躯体的反应能力！就算是再次遇到吸血鬼伯爵那种恐怖的家伙，也可以力求不被对方一个照面秒杀。” “换句话来说就是，既然打不过也能在短时间里躲得过，拖到其他调查员的支援抵达！” 想到这里，夏克尔咬了咬牙直接说道：“我选择杂技演员的束带！” 至于束带的副作用，他一点也不担心，即使是当初直视过一级遗留物的他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点了点头，维鲁斯从怀里掏出一只布袋将短杖装了进去，就刚才夏克尔还能感受到的短杖上强烈灵能的波动，在接下来和隐藏在布袋里的短杖一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这里夏克尔的眼睛突然一亮，腆着脸笑道：“维鲁斯叔叔，你那个布袋是怎么隔绝灵能波动的？” 听到夏克尔的询问声维鲁斯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要不是看在奥利弗的老脸上，像你这样的蠢蛋，老子早一脚踢出去了……还有，别想着用那些劣质的仆从血液来糊弄我！” 第八十五章 红水晶赌场 下午三点钟，夏克尔回到家里换上旧棉袄，带着自己磨出毛边的半旧鸭舌帽，脖子上围着一条跟抹布一样的破围巾。 一副工业区苦工打扮的他，步行着来到了工业区西街，原西街实业公司的门口。 原本的西街实业公司已经被剃刀帮重新买下，门口的公司标志被拆除后，换上了涂有白漆的崭新松木招牌，即使还不到晚上赌场门口也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勾肩搭背从赌场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红水晶赌场？很典雅的名字……” 夏克尔颇有些嘲讽意味的扯了扯嘴角，再次检查了一遍周身没有什么异常后，压低鸭舌帽的帽檐直接迈步走进了赌场。 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将从断手中挤出来的血液交给了维鲁斯，换取了自己的第一件奇异物品“5-06杂技演员的束带”，并用维鲁斯给他的遮蔽药剂在枪套和束带上做好了伪装。 其实，这些药剂只是权益之计，过上十几个小时，等药剂挥发完毕猎魔子弹中的灵能波动将再次出现。 而维鲁斯告诉他，想要更好的封印手段，联合会在这方面无人能及，等维鲁斯一脸无奈的说到这里时，夏克尔猛然记起自己曾经多次见过的“收容箱”。 “可关于收容箱的秘密，休息室里的资料一点都没有提及，看来只能等晋升到正式调查员去储藏室看看了，在此之前先用药水凑合着吧！” 思索着，夏克尔慢悠悠的走到了吧台旁，要了一杯一个铜蒂儿的麦芽啤酒。 随即将目光投向了约有一百六十多平米的大厅里，宽敞的一楼大厅中除了兼职售卖酒水的吧台旁摆放着几张零星的桌椅外，剩下的空间被七张宽大的赌桌填满。 其中除了二十一点的牌桌和转盘外，还有类似于骰宝的掷骰子游戏，但夏克尔却没有发现有兑换筹码的地方。 “只是一个贫民窟里的小赌场罢了。” 夏克尔微微摇头的同时，酒保麻利的用扎杯从木桶里接满啤酒放在了吧台上。 端起扎杯狠狠地灌了一口冰凉的酒水，舒畅的打了一个酒嗝后，端着酒杯开始像一个第一次来这里的赌徒，漫无目的地用好奇的目光四处张望，似乎在纠结从哪里开始才好。 看似在寻找目标的夏克尔，早已悄悄的开启了灵视，借住灵视之眼的穿透性，四处打量着墙壁后的景物。 但他为了显得足够正常，期间并没有将自己的目光，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秒。 迅速的环视了一圈包括头顶墙壁后的景物，让夏克尔失望的是这里并没有地下室，二楼除了几间房间中有散发着彩色光点的人影在进行着激烈的运动外，也没有发现沾染腐化物后在灵视中呈现黑色的物品。 一番巡视无果，夏克尔揉搓着下巴上的假胡须心中暗道：“是我想当然了，这里的人流量太大，对方显然不会将诱拐来的孩童关押在赌场中。” 微微思索着，他关闭灵视走到了掷骰子的赌桌前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吸血鬼的血液只在跟食指差不多粗细的标准试管中，挤了不到18毫升，兑换成大银币的话也仅仅只有两千二百多枚，加上隐匿药剂我现在还欠维鲁斯接近四百枚大银币。” 上交“台费”后夏克尔满含期待的笑了笑：“在钓鱼之前，就先到这里补上点吧！” 随着，黑帮老鼠充做的荷官轻轻摇晃骰盅后放到赌桌上，夏克尔先是装作思考了一下，同时开启灵视瞄了一眼木质骰盅。 勾着嘴角从兜里摸出了一把早已兑换好的零钱，跟随已经下注的三人，将手中的铜蒂儿分别放到了标有4，6，12的小格子里。 不久后投注完毕，在黑帮老鼠的喊声下，随着骰盅开启，三个鲜红的点数映入了夏克尔的眼帘。 不出意外的木质骰盅里呈现出，夏克尔早已用灵视得到的答案。 正当买了双四16的夏克尔，安静的等待着收钱时，却发现充当荷官的黑帮老鼠，笑吟吟的将赌桌上的零钱揽进了怀里。 趴在桌子旁目瞪口呆的夏克尔，看着骰盅里三个鲜红欲滴的四，突然拍了拍额头根据躯体的记忆想起庄家通吃的事来。 “该死的！” 夏克尔跟一个真正的赌徒一样双目发红的骂了一句，再次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大把狠狠零钱拍在了桌子上。 随着赌桌上赔付完毕，荷官第二次摇动骰盅后，夏克尔再次简短的开启灵视重新下注…… 第二把，早已知道结果的夏克尔为了掩饰，故意在不相干的位置投注了总共一个小银币，又在已经知道答案的总点数上投注了五个铜蒂儿。 等骰盅开启后，总数为11的总点数让他获得了六倍的赔偿，也就是三个小银币。 仅仅一把夏克尔就将之前输掉的钱重新赢了回来。 如此往复，一个多小时下来，即使夏克尔为了在对方察觉到异常前尽量有意识的控制输赢，他也从赌桌上获得了近五十个大银币。 期间有个穿着棕色大衣自称格兰登的胖子，一直双目放光的站在夏克尔的旁边。 请手气颇红的夏克尔喝了一杯，价值五个铜蒂儿的朗蒂尼后，在越来越多围观的赌徒注视下，得到了夏克尔跟注的允许小赢了几把。 正当格兰登喜滋滋的清点着手中的铜蒂儿时，却发现夏克尔突然停了下来，一边将大把的零钱塞进鼓鼓囊囊的棉衣兜里。 一边颇有些膨胀的朝着他说道：“今天的手气不错，但这边的赌注都太小了，要不要去旁边玩玩？”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格兰登艰难的将目光从夏克尔被钱币顶起的棉衣兜上移开，顺着夏克尔的手指，看到了旁边二十一点的牌桌。 正在这时，他似乎有所察觉般回过头来，看着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荷官。 缩了缩脖子后对着夏克尔干笑道：“啊……我那个，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先玩我去趟盥洗室！” 看出来对方的犹豫，夏克尔装作没有任何怀疑的微微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着说道：“快去快回啊！” 见格兰登急匆匆的奔向了盥洗室的方向，夏克尔挤出围观的人群大步走到了牌桌旁，找了一张空椅子坐了下来。 当他上交了台费准备等待开牌时，一个肌肉虬扎的壮汉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进来。 朝着夏克尔阴笑道：“我来陪你玩几把！” 啧……剃刀帮的二号人物，秃头戴利，等的就是你啊……依据科里的记忆认出来人的身份后，夏克尔心中暗笑着，表面上却不知天高地厚开口道：“行啊，你不介意来几把大点的吧？” 第八十六章 豪赌 红水晶赌场，格兰登阴沉着脸冲进赌场一楼的盥洗室后，迅速拿起拖把插进了盥洗室木门上的把手，将木门从里面卡死。 早去早回？呵，这家伙是想要和黑帮火拼啊……心中冷笑了一声，他快步走到左手边墙壁处，伸手推开了只有成年腰部粗细的通风窗。 做完这一切，格兰登有些不忍的从怀里掏出一瓶晶莹剔透的药剂，随即低声咒骂了起来。 “该死！只是一个刚刚入门的新人而已，就想着和拥有枪支的黑帮火拼，他以为他是谁？维鲁斯竟然让我跟着他，简直是疯了！” 这时，盥洗室的木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瞟了一眼盥洗室的木门，格兰登强忍着肉疼，一把拧开瓶盖，将其中的一半透明液体灌进了嘴里后，把剩下的液体直接撒在了身上。 “砰”的一声闷响，突然回荡在狭窄的盥洗室中，卡着木门的拖把杆在闷响中应声而断。 门外的人在敲门无果后显然没有什么耐心，直接一脚踹开了盥洗室老旧的木门。 一瞬间，从盥洗室的门口冲进来了四五名手持棍棒与短刀的黑帮老鼠，但等他们涌进十平米左右，只有两个马桶隔间的盥洗室里，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的场景时，突然全部愣在了原地。 半响后，门口传来了一阵略有些尖细的声音：“里面怎么样？” 其中一名老鼠迅速跑到门口，对着一名尖嘴猴腮手持短管猎枪的青年点头哈腰的说道：“六指哥，人跑了……” “跑了？”六指怒吼了一声，一脚踹开门口的老鼠，大步走进盥洗室里。 当他看到盥洗室墙壁上被打开的狭小通风窗后，转过身来一把揪住跟进来的老鼠，瞪着眼睛询问道：“你确定他刚刚进了盥洗室？” 被六指扯住领子，脸憋的通红的黑帮老鼠小鸡啄米般急忙连连点头…… 而此时，盥洗室外的一楼大厅里，一张被围观的赌徒和黑帮老鼠层层叠叠包围住的赌桌旁，夏克尔正慢悠悠的将刚要的牌，摆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目前他手中的牌是5，3，a，q总共19点。 而在他的灵视观察下，秃头戴利的面前除了一张方块六外6，盖着的牌是一张黑桃7，也就是说达到了13点。 当秃头戴利刚刚跟着夏克尔，拿过一张扑克牌准备翻开时，六指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对着秃头戴利耳语了些什么。 等六指说完，秃头戴利阴笑着朝夏克尔模棱两可的说道：“你的朋友不会回来了。” “哦？”夏克尔故作诧异的抬头撇了一眼手持短管猎枪的六指一眼，随即笑着说道：“那你可得好好找找，毕竟他赢了你们不少钱……” 听到夏克尔的冷嘲热讽，秃头戴利一把扯住想要朝夏克尔直接冲过去的六指，勾起嘴角满含笑意的翻开了自己面前的牌。 此时他的面前为6，7，9达到了24点，很明显已经爆掉了。 但他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的慌张和恼怒，因为在此之前他早就想好了对策。 那就是和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玩几把大的，如果自己赢光了对方的钱就把他剥光了丢出去，如果自己输了那就以“付清赌资”的名义，把他请到二楼。 假如对方不愿意，秃头戴利也不介意暴力点，直接以怀疑对方出老千的名义强行带走…… “你输了！” 说话间，夏克尔勾着嘴角的站起身来，朝着桌面上堆满大银币的钱堆摸了过去。 “等一下” 正在这时，秃头戴利突然按住了夏克尔的手背，笑吟吟的说道：“这里面只有60个大银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到二楼，我们会为你结清剩下的一百个大银币，再找几个女郎陪你玩玩！” “没问题！” 面对秃头戴利的无故殷勤，夏克尔一边笑着点了点头，一边打量着周围不断朝着自己聚集过来，大有一副不同意就直接动手的黑帮老鼠。 同时，他慢慢的将赌桌上的钱币聚拢到了自己的面前，心中暗笑道：“八个人两把枪，请我去二楼吃花生米吗？” 夏克尔笑着，缓缓拿起桌角的玻璃杯狠狠的灌了一口啤酒，然后右手突然一甩，将手中的玻璃杯朝手持短管猎枪的六指猛的掷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硕大的玻璃杯混合着殷红的血液，自六指的额头前碎裂开来。 在六指应声而倒其他黑帮老鼠一脸懵逼之时，夏克尔突然高喊了一声：“捡钱啦！” 紧接着，如同一个杂技演员般扯住自己的口袋猛的一抖，将里面的零钱全部抛向了空中，同时抬脚踹断了自己右边的桌腿。 一时间，无数铜蒂儿混杂着小银币，如暴雨般从半空中洒落在赌场中。 望着眼前震撼的一幕，一名苦工打扮的中年男子，趁人不注意时将洒落在自己身上的小银币连忙装进了兜里，又在周围“叮当”的脆响中把目光投向了，旁边洒落着钱币的桌椅和地面上。 有了第一个人动手就有第二个人，越来越的赌徒们红着眼睛扑向了自己面前的钱币，又与在他人抢夺时扭打在一起。 “混蛋！” 一时间混乱不堪的大厅里，秃头戴利咬牙切齿的怒吼了一声，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左轮手枪，朝倾倒在地的桌子连开了数枪。 清脆的枪鸣声中，正在抢钱的赌徒们仿佛在凛冽的寒冬中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突然清醒了过来，脑海中的狂热也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们满脸惊慌失措的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死死的攥着手中“捡来的”钱币，开始抱头窜鼠的朝着赌场的大门口疯狂涌去。 而躲在桌子后面的夏克尔，此时正一只手拽着刚才在桌子倾倒时，接满大银币的衣襟。 另一手则扳着一名想要抓住他，却被扯到身前挨了四五枪，此时正口吐鲜血的黑帮老鼠。 长吁了一口气，夏克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连开六枪，他没子弹了！” 在秃头戴利还在装填子弹的时候，其他黑帮老鼠害怕误伤而不敢轻易上前时，夏克尔猛然起身混进逃窜的人群朝着赌场的门口直奔而去。 第八十七章 狩猎老鼠 一只手撩着衣襟，一路直朝门口奔去的夏克尔霍然发现，此时靠近门口位置的两名黑帮老鼠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正挥舞着短棍与剃刀朝自己斜冲了过来，似乎想要拦住同往大门的去路。 而在夏克尔身后，首先被玻璃杯击倒的六指正抱着短管猎枪，抹着脸上的鲜血试图从倾倒的桌椅中爬起来。 旁边，秃头戴利往左轮手枪里压子弹时，发出的富有节奏感的“嘎吱”声也戛然而止。 情急之下，快速跑动中的夏克尔咬了咬牙，突然朝首当其冲的一名黑帮老鼠直接冲了过去。 就在即将与第一名老鼠相遇时，夏克尔望着对方高高扬起的短棍突然眯起了眼睛，灵能的持续消耗之下，“杂技演员的束带”赐予了他无与伦比的灵活性。 只见快速跑动中的夏克尔，双膝突然弯曲猛的半蹲下身子，上半身随即向后倾倒。 同时，黑帮老鼠朝着他斜劈而来的短棍，堪堪擦过他的鼻间，带起沉闷的破空声挥击在了空处。 而在地板上不断滑行夏克尔，仰着身子躲过对方的挥击双方交错而过时，突然抬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依靠着身体带来的惯性顺势向后一拧。 这时，两个成年人对冲时的力量顿时连接于两条手臂之间，当其中一人的手臂呈不正常的扭曲状态时，等待他的将是毫无疑问的断裂！ 骨骼断裂的“咔嚓”声，伴随着老鼠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回荡于宽阔的赌场大厅里。 致使不同的人在惨嚎声中，多了不同的心绪，呈现出不同的姿态！ 慌不择路的赌徒加快了逃窜的步伐，原本跃跃欲试的老鼠一时间犹豫了下来，怒火中烧的黑帮头目手中的动作为止一顿，双眼中迸发的烈焰似乎想要将夏克尔烧成残渣…… 与秃头戴利和六指只有六七步之遥，距离门口只有四五步的夏克尔，因为同黑帮老鼠之间的拉扯高速奔跑的身体骤然停顿了下来。 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与懊恼，当他拉扯着黑帮老鼠的手腕稳住身形时，突然抬起右腿猛的朝着对方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 下一刻，夏克尔松开手腕的同时，又接住了对方手中向下掉落的短棍，再次奋力的迈开双腿，朝着门口拼命的奔去。 与此同时，被夏克尔先是拧断手腕，又狠狠踹了一脚的老鼠，踉踉跄跄的朝着刚刚从地面上爬起，还未直起腰来的六指直冲而去。 而在夏克尔面前，第二名原本气势汹汹的老鼠，当看到夏克尔一个照面就解决了自己的同伴之后，挥舞着短棍朝自己直奔而来时，突然丢掉了手中缝有剃刀的帽子，抱着脑袋直接蹲倒在了地上。 夏克尔望着眼前突然蹲倒在地的老鼠，颇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毛，身体却并没有丝毫停顿的越过对方，直接冲进了混乱的人群之中。 一片狼藉的大厅里，秃头戴利手持只压了两发子弹的左轮手枪，遥望着混入人群消失在门口的夏克尔愤怒的咆哮了一声。 “狗屎，混蛋！” 暴怒中的秃头戴利，一脚踹开压在六指身上的老鼠，对着满脸鲜血的六指咬牙切齿的怒吼道：“通知所有人找到他，我要亲手扒掉他的皮！” 紧接着，他大步走到门口还缩成一团的老鼠面前举起手枪，深吸了一口气后表情“平静”的说道：“剃刀帮不需要懦夫……” …… 沉闷的枪鸣声透过赌场的大门，不断的回荡于工业区西街的大街小巷。 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里，夏克尔倾听着不远处杂乱的脚步声，与突然响起的枪鸣，慢慢的斜靠在墙壁上胸口起伏不定的大口喘息着。 半响后，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布袋，将衣襟中的大银币全部倒进了布袋之中。 看着布袋里闪闪发光的大银币，夏克尔突然低笑了起来。 “这一趟直接弄到了一百多个大银币，要是算上那些被自己抛出的一大半零钱可能还会更多……” 接着，夏克尔扎上布袋摇了摇头：“不，不能贪心！刚才抛洒钱币成功制造混乱，自己才能借机逃脱。” 其实夏克尔一直在赌，用自己接下来晋升的机会和生命在豪赌。 从进入赌场开启灵视时他就在赌，剃刀帮和吸血鬼只是合作关系，赌场中并没有吸血鬼伯爵的手下或者他本人坐镇。 因为开启灵视，观察其他超凡者或者异种邪魔时，与对方距离越近，就越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当他确实通过灵视没有发现异常，着手开始捞钱时他又在赌，赌剃刀帮的枪支并不多，冲突爆发后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其他老鼠们的支援。 之后冲突爆发时，夏克尔藏于桌子后面，等待着秃头戴利将手枪中的子弹全部射完。 因为对方一旦停止射击选择与他对峙，那他就将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 以上任何一点出现差错，轻则陷入与黑帮老鼠们举枪对射的不利局面，重则被可能出现的吸血鬼直接击杀，或陷入剃刀帮的围攻之中。 当然，他也并不是没有丝毫准备，在他怀里隐蔽于枪套中的“警示哨”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只要不是吸血鬼伯爵亲自过来，当自己吹响哨子后没有任何超凡者或者异种邪魔，敢在原地停留超过半刻钟，即使是那些老鼠们听到与警察们没有区别的哨声，也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这样一来，接下来的计划就会完全泡汤。 将钱袋绑在腰间，夏克尔开启灵视后望着一队朝自己这边不停跑动的人影。 突然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接下来，狩猎的时间到了！” 微不可察的震动声响起，夏克尔伸出右手轻抚于边缘不断幻灭的镜面之上。 “科里……” 轻声呼唤中，一团微弱的荧光从镜子里飞快的飘出，拖拽着银色的明净光华稳稳落于夏克尔摊开的手心。 一瞬间，夏克尔的躯体突然变得透明，原本激烈跳动的心脏突然安静下来，藏于透明的胸腔之中，蹑手蹑脚的鼓动着身躯。 第八十八章 科里很想你 贝伦市工业区，从工厂群落中通过明渠暗道流淌而来的污水，穿过西街的大街小巷，一刻不停的向着索姆河流淌而去。 西街一条堆满杂物的深巷角落，混合着垃圾与杂物的水沟中，夏克尔几乎完全透明的脸庞，从水面下突然浮现。 他安静的注视着从水沟旁经过，正在大街小巷疯狂寻找他的剃刀帮老鼠。 水面下夏克尔看似平静的脸上，不时涌现出一丝丝怪异的表情，尤其是当面前有科里记忆中熟悉的人影出现时，他脸上的表情更是会出现难以抑制的剧烈波动。 “思念体由于本身的记忆，会对我的情绪产生一定的影响？” 按捺着内心翻滚的恨意，夏克尔的心中慢慢有了一丝猜测。 从科里的记忆中，他得知那些由剃刀帮代为处理的实验体遗留下来的杂物。 一般都是由吸血鬼伯爵的仆人临时通知剃刀帮需要实验体时，才会一并将杂物带来，然后等交易完成之后剃刀帮会支开炼钢厂熔炉的工人，在吸血鬼的仆人监督下将杂物投进熔炉之中。 具体的操作事项只有科里在内的几个剃刀帮头目知晓，但自利拉德上位以后，具体的事项是否有所变动只能再次确认。 而确定的方法，正是夏克尔接下来的计划，也是他验证关于思念体与自己改编的驱魔祷词，是否和圣灵教的驱魔祷词，具有相同功能的一种尝试。 至于那些被诱拐的孩童，夏克尔暂时并没有去和黑帮火拼的能力，只能等待打探到具体情况再让联合会来解决。 正当夏克尔沉溺于水中思索时，手持短管猎枪的六指在两名手持短刀的剃刀帮老鼠护卫下，停在了夏克尔所在的巷口。 不远处，六指指着在临近傍晚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有些昏暗的小巷子对身旁的两名老鼠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两个去里边看看！” 其中的一名老鼠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六指哥，这里面刚刚被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啊……” 听到手下的话六指端起短管猎枪，瞪着眼睛吼道：“废什么话，叫你去你就去，这么多人的围堵下，老子不信他还能飞了！” 六指怒吼声中两名黑帮老鼠无奈的迈开脚步，在夏克尔的注视下一前一后慢腾腾的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看到这里，夏克尔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本来的目标是剃刀帮的二号人物秃头戴利，在狠狠地捞上一笔后顺便把对方引诱出来，“打听”一下关于交易的具体情况。 感受了一下快速消耗的灵能，夏克尔毫不犹豫的下定了决心。 “既然这样的话，眼前的六指也算是一名头目，目标落单的机会不可多得。” 一边思索着，夏克尔朝着两名黑帮老鼠离去的方向无声无息的快速游动。 确认了两人已经走远后，夏克尔又重新回到了巷子中间，从水沟里摸索出半块砖石朝杂物堆里抛了过去。 巷口，抱着短管猎枪的六指，百无聊赖的靠在墙边，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卷，正准备给自己点上时，被突然响起的“哐嘡”声吓了一跳，连忙留下手中的烟卷，手忙脚乱的举起猎枪朝着巷子里望去。 半响后，没有发现问题的六指皱了皱眉头，开始端着猎枪一步一步的朝着发出声响的位置，异常警惕的走了过来。 等他走到巷子的中间，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杂物堆，看到被夏克尔扔出的半截，明显有着水迹的砖块时突然停了下来。 正在这时，在阴影的遮掩下皮肤跟果冻一样透明的夏克尔，悄无声息的从水沟里缓缓站了起来。 望着眼前仅有一步之遥背对自己的六指，夏克尔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 “暴力，终将以暴力收场！” 无声的低笑着，夏克尔的身体突然前扑，用双手死死的拽住六指的脚腕，随后猛的向后一扯。 还处于疑惑中的六指，突然感到脚腕处印上了一股彻骨的冰凉，不等他做出反应，双脚在剧烈的拉扯下身体突然失去重心扑倒在了巷子里，头部的伤口磕到石板上后再次崩裂，猩红的血液不停地流淌出来，在石板路上涂抹出了一道鲜艳的印记。 在夏克尔超出于普通成年男子力量的拉扯下，身体消瘦的六指根本没有做出像样的挣扎就被拉进了水沟之中。 不停的用皮肉翻卷的手指抓挠水沟护坡的六指，被夏克尔按进水沟之中溺水后，于生死之间爆发出一股巨力，强撑着水沟的护坡挣脱了夏克尔的手臂。 当他无意间看到背后诡异的面容时，竟然忘记了呼喊和挣扎，嗫喏着嘴角结结巴巴的哀求了起来。 “科，科里老大，都……都是利拉德干的不关我的事，放过我吧！” 六指哀鸣着，突然惊醒了正处于复仇快感中的夏克尔。 曾几何时，他只是一个连鸡都没有杀过的宅男，一个靠着叔叔的救济混吃等死的屌丝。 就算前不久，经历过一些匪夷所思的超凡事件，但被他间接杀死的都只是区别于人类的怪物。 微微的愣神之后夏克尔突然明白，就在刚才科里的思念体完全影响了自己的心性，它贴和着自己的目的，影响着自己做出了致人于死地疯狂举动。 片刻后，夏克尔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科里很想你！”夏克尔没有丝毫表情的平静说道。 …… 远处，受命检查巷子的两名剃刀帮老鼠，正一前一后慢悠悠的在巷子里转悠着。 突然间，走在后面的一名老鼠停了下来，仔细倾听着什么。 前面的老鼠察觉到异常后，转过身来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迟疑了一下，后面的老鼠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好像是……好像是六指的声音！” 听到同伴的话，走在前边的老鼠停了下来，侧着头仔细的倾听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现后，翻了翻白眼不耐烦的说道： “别疑神疑鬼了，快点找吧！戴利的子弹可不长眼睛，我可不想被跟下午那个倒霉鬼一样。” 抱歉，请个假！ 今天晚上有点事明天补上，抱歉！ 第八十九章 汇报 傍晚，太阳逐渐隐没于山巅，浓重的雾气隔绝了天空中最后的余晖。 工业区临近索姆河的一条水沟里，灵能耗尽后的夏克尔，虚弱的趴在水沟旁咳嗽的撕心裂肺。 大片的污水自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躯体逐渐从透明转变为正常状态。 半响后，夏克尔从水沟旁缓缓爬起，抬头凝望着工业区的方向，那里某个不知名的巷子里，六指的尸体正安静的趴在水沟中，被哭嚎的同伴逐渐打捞起来。 夏克尔低下头来，看着被污水浸泡的有些发白的双手，喃喃自语道： “这是来自于被欺凌平民的怒吼，这是失去孩子后绝望父母的呐喊，这是……来自于躺在实验台上无助孩童的，哀鸣！” 他缓缓起身，在寒冷的夜色里缩起身子，踉踉跄跄的隐没于被雾气笼罩的街角。 …… 西城区警察局，局长办公桌里巴德端起没有加糖的咖啡，用受伤后在罗森的治疗下几乎已经痊愈的右手，不断翻看着桌子上厚厚的卷宗。 “嗒，嗒，嗒……”一阵平缓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请进！” 巴德缓缓抬起头来撇了一眼，身穿黑色风衣款式的尼质大衣，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夏克尔。 重新地下头来继续翻看卷宗的同时，随意的问道：“有什么事吗？夏克尔先生。” 转身关上办公室的木门，夏克尔走到办公室前低声说道：“我今天在西区发现了一起，黑帮拐卖儿童的案件。” “嗯！”巴德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翻看着桌子上的卷宗。 “涉及这一案件的帮派是工业区西街的剃刀帮。”清了清嗓子夏克尔缓缓的解释道：“剃刀帮将诱拐来的孩童提供给东城区的神秘人，并帮助他们清理孩童们残留下来的遗物，由于频繁接触遗物剃刀帮的前老大科里在死亡后产生了一定程度的腐化现象，转化成了一只水鬼。” 听到这里，巴德翻动卷宗的手指猛的一顿，徒然僵在了半空。 片刻后，他突然抬起头来紧盯着夏克尔，异常严肃的说道：“我需要知道具体情况！”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详细讲解，夏克尔选择性的避开了关于思念体的信息。 借口自己从小在西城区长大，而昨天遭遇的水鬼非常眼熟，用猎魔子弹解决了水鬼之后，本着腐化必定由超凡引起的原则。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和打听，得知了剃刀帮的利拉德反水，干掉了前任老大科里的事。 而今天下午故意在红水晶赌场制造混乱，胁迫剃刀帮的小头目六指，还原了事件的起因是由人口贩卖而引起的。 通过六指的思念体夏克尔基本确定，疑似吸血鬼仆从的神秘人，将于今晚十二点钟，在西郊的一处废弃工厂内再次与剃刀帮进行交易。 在夏克尔进行叙述中，巴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不停地在办公室里来回渡步，等夏克尔讲解完毕，巴德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快步走到办公室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期间并没有让夏克尔进行回避。 忙音过后，听筒里传来了查尔斯略显沧桑的声音。 “阁下，现在有非常紧急的事件需要向您汇报！”巴德捏着话筒神情凝重的说道。 于此同时，西郊的一处废弃工厂内，身穿灰色大衣头戴半高式圆顶礼帽的利拉德，正坐在一张摆放在空地上的椅子上，同样倾听着手下秃头戴利的仔细汇报。 半响后，秃头戴利恭敬的低声说道：“对方身手不凡，在我们的围堵中轻而易举的逃脱后，又解决掉了六指，我怀疑他是黑水帮特意请来捣乱的……” “身手不凡？黑水帮？”利拉德低着头低声念叨着，突然嗤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慢慢的抬起头来，棕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狂热：“今晚，那位大人将赐予我真正的超凡，黑水帮将永远成为历史！” …… 晚上八点，东城区警察总署内的普通职员早已回家，但偌大的总署大楼内并不显得清冷。 仅仅休息了一天的第九特遣队，再次与分部的调查员们一起被重新召回。 半个多小时后所有人员到齐，二楼被挤的满满当当的会议室里，分部长狄克指着贝伦市城市地图上的一角，高声道： “所有人员注意，按照上次清扫行动分组，由卡洛琳队长带领第一组于十二点前埋伏于工厂周围。” 接着，狄克扭过头来朝站在人群中的蕾切尔女士说道：“分部调查官蕾切尔女士带领第二组，并组织武装警员清查剃刀帮在工业区的所有势力范围。” “蕾切尔女士被释放了？今天是周四，已经过去一周了吗……” 站在最后面的夏克尔顺着狄克的目光，微微打量一下距离他不远的蕾切尔。 这位三十多岁的超凡七级通灵术士，身穿和其他调查员相同颜色的尼质大衣头戴软呢小帽，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耳边看起来气色不错。 似乎为期一周的观察室拘禁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不知道是不是夏克尔的错觉，对方神采奕奕的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些之前并不曾有的灵动。 在夏克尔的疑惑中，部长狄克宣布了后面的部署，由第九特遣队搜查官安德鲁，和分部调查官查尔斯分别带领第三、四组于十二点后封锁工厂周围的所有道路。 狄克本人则带领支援组随时准备支援，受伤还未彻底痊愈的巴德留下守卫分部。 而这次行动为了提防吸血鬼伯爵，分部甚至动用了仅有的两件三级奇异物品之一，和其他数量众多的四、五级奇异物品。 夏克尔知道如此兴师动众之下，一旦情报出现差错，自己的罪责将在所难免，但他神色平静的站立在人群中，没有显露出一点担心的情绪。 因为他拥有六指的思念体，即使一个人充满谎言与欺骗，但灵魂与记忆却不会有任何偏差的记录下曾经发生的一切。 “除了思念体本身所拥有的能力外，我的驱魔咒语并不能直接对灵体以外的事物使用，这和通灵术士的杀人通灵有着非常相似的效果啊……”夏克尔思索着，内心缓缓的叹息了一声。 会议结束后，正当夏克尔跟随着逐渐散去的调查员们，准备去地下室里领取装备时，第九特遣队队长卡洛琳突然走到了夏克尔的面前。 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夏克尔之后，卡洛琳用清冷的声音说道：“今晚的行动你跟着第一组，确定位置后不用接近，在外面等待就可以了。” 说完，不等夏克尔作出回应，卡洛琳直接转身走出了会议室里，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和一阵皮靴撞击地板的清脆声响。 第九十章 伏击 夜晚八点多钟，码头区主街上熙熙攘攘的码头苦工与船员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家里走去。 他们有些回家前在街边的小摊上，挑选着晚饭所需要的，诸如土豆白菜咸鱼之类的便宜食材。 有些则直接走进升有煤炉的温暖酒吧里，用一天的工钱买上几杯劣质麦酒，向同伴吹嘘自己子虚乌有的见闻，朝舞台上热舞的女郎吹响几声放荡的口哨。 或在生活的重压下一声不吭的一个人坐在角落，灌下一杯杯闷酒。 热闹的黑水酒吧斜对面，维鲁斯诊所则显得异常清冷，有几位想要抓药看病的男女，走到门口准备敲响诊所的木门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不解的挠了挠脑袋后，似乎又想起还有未办完的事，随即匆匆离去。 然而这种怪异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诊所的大门突然打开，格兰登有些圆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站在诊所门口的石质台阶上，感受着夜晚刺骨的寒意，格兰登紧了紧身上的棕色大衣，有些丧气的抬起头来无奈的注视着被雾气笼罩的天空。 “隐匿药水只能报销一半？开什么玩笑？那玩意儿至少价值二百个大银币，剩下一百个大银币是让我去卖血吗？” 思索着，格兰登气愤的攥了攥拳头。 “今天的事决不是因为自己的贪婪，才被剃刀帮盯上的，谁知道夏克尔是个疯子，好好赢点钱不好吗？非要和黑帮死磕？” 由于查尔斯并没有告知他跟踪夏克尔的用意，格兰登一时间想不明白夏克尔这样做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使用了隐匿药水的他，甚至远远的看到夏克尔冒着被枪杀的风险，在小巷子里的水沟中溺死了一名剃刀帮的老鼠。 一想到夏克尔不知用了什么诡异的能力，将自己隐藏在水沟里面无表情的溺死了一个大活人，格兰登想就觉得一阵脖颈发寒。 “该死的疯子！” 格兰登低下头来骂骂咧咧的正准备离去时，无意中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电线杆上，安静的蹲着一只渡鸦。 “嘎……”渡鸦震了震翅膀，突然朝着格兰登叫唤了一声。 “真特么晦气！”格兰登皱了皱眉头，朝着渡鸦狠狠地啐了一口。 望着格兰登逐渐远去的身影，电线杆上的渡鸦一脸懵逼的歪了歪脑袋，在夜色中展开翅膀，悄无声息的溜进了诊所半敞着的大门。 诊所内，淡蓝色的雾气跟柔和的龙卷风一样顺时针缓缓的流淌着，飞进诊所的渡鸦司空见惯般，一步步穿越盘旋在诊所房间里的雾气，期间诊所的大门自行关闭也没有对它造成任何的惊讶。 穿过烟雾后，渡鸦望着悠闲的躺在摇椅中的身影，张开细小的嘴巴，用略带嘶哑的声音不满的说道：“维鲁斯，这次的新人素质很差劲啊！” “嘁，有就不错了。”维鲁斯端着茶杯冷哼了一声：“近年来联合会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扩充调查员的数量，放着各种补贴的官方职员不做，有哪个灵能契合度达标又心智过关的人，会跑来当一名东躲西藏的野生超凡者。” “嘎？”渡鸦人性化的摊开翅膀，不解的问道：“这就是你放任将那个小家伙进入联合会的原因？” “维鲁斯！联合会早就不是以前的联合会了，二十年前卡洛丝的死亡还没有让你清醒过来吗？” 说话间，渡鸦拍打着翅膀似乎显得有些激动。 “我们别无选择！” 面对渡鸦的质问维鲁斯突然咆哮了一声，将搪瓷茶杯重重的拍在了火炉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曙光社大概率知道了第四位的遗留物藏在贝伦市，已经着手再次开始抢夺，他不可能当一辈子温室里的花朵！” 吼完，维鲁斯直起的身体颓然靠在了椅子上，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身穿首席长袍浑身是伤的身影，满脸慈爱的抱着一名刚刚出生的小孩，站在他的面前诉说着什么，但同样重伤已经失去听觉的他却一句都没有听到…… 半响后，维鲁斯眼角的泪光一闪而逝，喃喃自语道：“如果还有时间，我何尝不希望他一辈子不去接触这个该死的世界……” 自知无意间戳到了对方的痛处，渡鸦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怕对方发火只能不停的收展着翅膀。 刚才，从维鲁斯近乎情绪失控的话语中，它敏锐的捕捉到了明显的异常，它敢肯定维鲁斯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迟疑了片刻后，按捺不住内心好奇的渡鸦，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嘎……到底，出了什么事？” 沉默了良久，维鲁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了火炉上的茶杯，抬头来仰望着被烟雾笼罩的天花板，缓缓解释道： “奥利弗刚刚自王都占星院传来的消息，启明星和帝王星的轨迹出现了异常，代表第四位的死兆星一闪而逝，而代表第六位的审判之星颜色有异常情况，月亮也有着猩红化的趋势，但天空中却唯独没有发现，属于第二位的天启星的踪迹……” 听到这里，渡鸦伸出翅膀一边扳着翅膀上的翎羽，一边念叨着：“猩红之月，天启星，启明星，死兆星，帝王星，审判之星……除了占星术中代表命运的天启星外，其余五位都已经开始复苏！” 想到这里，渡鸦的身子突然一抖眼睛发直的朝维鲁斯说道：“嘎？这么说第二位并没有陨落，或许……或许祂早已经，复苏了？！” 话刚说完，渡鸦突然扑腾着翅膀朝门口慌张的飞去。 正在这时，它的身后传来了维鲁斯平缓的声音：“顺便告诉其他协会成员，贝伦市有伯爵级吸血鬼出没目前已经和联合会交手！” …… 临近十二点的贝伦市，夜晚的气温持续下降，夏克尔裹着大衣脸色苍白的瑟缩在一间废弃工厂的墙角。 即使是出发前已经服用了治愈药剂，但那东西除了本身的治疗作用外，更多的还是激发人体的潜力来达到快速愈合的目的。 连续被冷水浸泡又加上感冒的夏克尔，在服用了治愈药剂后一直有种头重脚轻的不适感。 在他的不远处，包括埃布尔与第九特遣队队长卡洛琳在内的一组成员，安静的站在卡洛琳临时刻画的仪式阵法中，等待着即将进行抓捕的目标出现。 夏克尔收回目光，吸了吸有些呼吸不畅的鼻子，把联合会派发的口罩戴在了脸上。 突然间，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远处被浓雾笼罩的街角徐徐传来。 第九十一章 队长级的实力 浓雾中，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车身连同没有一丝杂色的纯黑色马匹，仿佛幽灵般平稳的行走在西郊布满裂纹的马路上。 就连驾车的人也完全笼罩在一片黑色的斗篷下，看不清体型更看不清面容。 只剩一声声清脆的马蹄声，回荡在幽暗的大街小巷，昭示着它的存在。 望着远处从雾气中逐渐显现出身形的黑色马车，夏克尔下意识的将右手伸进腋下，身体不由自主的随之绷紧。 片刻后，他似有所觉的蓦然回首，望向不远处身穿黑色尼质风衣的娇小身影。 在他的注视下，卡洛琳依旧安静的站立在原地，精致的面容被软呢小帽上的黑色薄纱所遮掩，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也不见她做出任何异常的动作。 有身为队长级的超凡者在身旁，夏克尔原本紧张的心情为之一松，放弃了擅自开启灵视偷偷观察的打算。 不过让他颇为奇怪的是，卡洛琳平时对任何都一副冷冰冰不假辞色的样子，到了自己这里却显得有些怪异。 尤其是在来之前的路上，对方时不时不经意的打量，让夏克尔不知所措的同时，颇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是表现的太突出让她察觉到了异常？可向巴德等人的阐述是经过我反复推敲，基本却定了没有什么问题后的结果。” 夏克尔思索期间，从街角出现的黑色马车，一路没有任何停留的直接驶进了隔壁废弃的工厂内。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的站立在夏克尔不远处的卡洛琳，突然迈开脚步朝着马车驶进的工厂慢慢走去。 看着卡洛琳不断向前移动的身影，夏克尔微微张开嘴巴，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就，就这样直接进去？不计划一下行动方案什么的？万一在工厂里遇到伏击呢？万一从黑色马车上跳下一车吸血鬼该怎么办？” 仿佛是听了夏克尔的心声，正朝着隔壁工厂前行的卡洛琳忽然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来用清冷的声音说道：“其他人跟上，夏克尔留在这里！” 说罢，卡洛琳扭过头继续朝着前方走去，高跟皮靴踩在坑坑洼洼的柏油马路上，发出高低不一的沉闷声响，仿佛正在奏响一曲低沉的哀乐。 深沉的天空中，异常浓郁的雾气跟随着卡洛琳行走间扬起的风衣下摆，开始不停的躁动、翻卷，化作一个又一个扭曲的漩涡。 在那密密麻麻的漩涡中，呈现出张张诡异的面孔嘶吼着、咆哮着，将满含恶意的目光投向被浓雾所笼罩的废弃工厂。 隐约间，立于墙角的夏克尔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充满恶意的东西正在悄然苏醒…… 废弃工厂的厂房空地上，一座座直径仅有一米左右的铁笼，关押着数十名正处于昏睡状态的孩童。 铁笼旁，原本手握短杖头戴半高礼帽，打扮颇为绅士的利拉德，此时头发散乱的斜靠在，一名全身笼罩在斗篷下的黑衣人身旁。 利拉德缓缓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额前被汗水湿透后，遮盖住双眼的碎发，死死盯着眼前被纯黑色斗篷笼罩的身影，双手无力的撕扯着对方的斗篷。 却抑制不住，逐渐失去生机的身体不停的向下滑落。 终于，利拉德徒劳的松开了双手，任凭躯体摔倒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溅起大片的尘土。 片刻后，他艰难的张开嘴角，在棕色的瞳孔逐渐扩散中，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呢道：“为……什么？” 看似平静的话语，似乎在询问眼前一瞬间屠杀了厂房中他所有手下的黑衣人，又仿佛在责问自己。 沉默了半响，面容笼罩在斗篷下的黑衣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大人已经离开，我今天来是为了清理残局！” 话刚说完，他突然抬起头来向满是破洞的厂房顶端望去，愤怒的吼道：“利拉德，你背叛我们？” 同时，身后蓦然伸出的深红色蝠翼，刺破了黑色斗篷，猛的舒展开来，身体微微前屈振翅欲飞。 但是下一刻，他刚刚伸出的翅膀突然不受控制般的僵在了半空中，仔细看去细密的白霜随着一双双浮现在周围的透明手臂，开始疯狂的向着四处蔓延。 “百鬼夜行？！” 黑衣人惊骇的嘶吼了一声，在无数透明的手臂撕扯下，挣扎着惨嚎道：“是谁？” 不知何时，卡洛琳飘忽不定的身影出现在了敞开的厂房门口。 只见她抬起头来，用几乎可以冻结空气的清冷声音缓缓说道：“第九特遣队队长，卡洛琳！” 话音刚落，黑衣人的躯体猛然爆发出一片血雾，被一双双透明手臂连同斗篷一齐撕扯成了无数碎片。 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中，唯独剩下一颗苍白的头颅，完好无损的悬浮在空中。 飘忽的躯体重新凝实的卡洛琳，望着远处爆发出的血雾，微微的皱了皱细眉，朝着样貌狰狞的头颅轻轻挥了挥手。 随着卡洛琳的动作，一双双透明的手臂再次浮现出来，托举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头颅朝卡洛琳徐徐飞来，仿佛在为它们的主人奉上最肥美的祭品。 “让我看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说话间，卡洛琳伸出带有皮质手套的右手，轻轻按在了怒目圆睁的狰狞头颅上。 而并没有按照卡洛琳的指示留在原地，擅自远远吊在后面的夏克尔，在看到黑衣人被肢解的瞬间双眼不由的瞪大，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视野中，那一双双透明的手臂连接着一只只同样透明的身影，卡洛琳挥手时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发狂的透明身影，全部涌向了空地中央的黑衣人。 它们嚎叫着、嘶吼着，仿佛狂欢般将黑衣人撕扯成碎片，高举着他的血肉，拉扯出他的内脏，撕裂成无数小块，大口的分食。 夏克尔面色苍白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失去了言语表达的能力。 另一边，利拉德安静的侧躺在地上，夜晚的低温下失去生机的躯体，逐渐变得僵硬。 他的双眼圆睁，眼帘失去了开合的能力，棕色的瞳孔几乎扩散到了极致。 “这就是超凡吗？” 利拉德的嘴角神经反射般的微微抽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弥留之际，他仿佛又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房屋，几个强壮的男人轮番趴倒在一个瘦弱的少女身上不停地耸动着身体。 下颚几乎被砍裂的他和现在一样，只能这样静静地看着让他疯狂的悲剧上演。 “对不起，薇薇安！黑水帮还存在，托马斯……还活着。” 利拉德安静的侧躺在厂房中央，一滴浑浊的泪水从无法闭合的眼角滑下，滴落在了身下肮脏的泥土里。 第九十二章 清理现场 “这就是队长级的超凡者吗？”夏克尔张开嘴巴，干涩的喃喃自语道。 听埃布尔说卡洛琳队长是一位超凡四级的通灵术士，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达到了高阶，甚至比只是五级猎魔人的贝伦市分部长狄克高出一级。 但这一级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高阶强者而言低阶超凡者需要复杂仪式支撑的术式，在强大的灵能支撑下，他们只需要几个简单动作就可以轻松完成。 不过，听说狄克部长曾经由于受伤而接受过改造，他的手臂有着某种恐怖的力量，即使是高阶强者也接不下他的攻击。 而从资料中来看，一旦成为某种职业者，就不能再去服食或注射其他职业的药剂，强行服用则会导致身体出现不可逆转的腐化现象。 “这么说来超凡职业中的“改造者”，似乎并不受职业的限制，而掌握高层次改造技术的“钢铁兄弟会”与帝国军方的实力，应该比维鲁斯所描述的其他组织强出很多。” 思索着夏克尔的心中却再次出现了一个疑问，“既然超凡会导致腐化，那超凡究竟是什么？” 旋即他又摇了摇头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这个问题就跟人类的本质什么一样可笑。 要是有人能研究出超凡的本来面目，那么解决腐化物将不再仅仅只是收容，超凡也将不会隐藏在暗影中被联合会视为洪水猛兽！ 这时，卡洛琳已经通灵完毕，转身走出厂房招来几位一组调查员，快速布置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看他们急切的样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后，夏克尔被留在工厂中，与分部调查员埃布尔一起清理现场，其他人则和卡洛琳队长一起迅速离开。 午夜，被刻意清理过颇为宽敞的废弃厂房里，除在不远处着手检查马车的埃布尔外，只剩下了夏克尔一个调查员。 平铺在厂房空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两边，是用黑布遮盖装有处在昏睡状态孩童的铁笼。 他们最大的看起来仅有十三四岁，瘦弱的躯体包裹着薄薄的毯子，安静的蜷缩在铁笼里，不时发出悠长的呼吸，根本无法知晓下一刻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而那位罪魁祸首之一，被卡洛琳队长肢解的吸血鬼，除被带走的头颅，整个厂房里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环视着四周，夏克尔跨过地上黑帮老鼠已经失去声息的尸首，站立在了一位正侧躺在地面上，身穿灰色大衣，下颚有着明显刀疤的棕发男子面前。 他和其他黑帮老鼠一样，胸部被贯穿早已失去了生命体征，而依旧圆睁的双目，似乎诉说着某种强烈的不甘。 通过六指的记忆，夏克尔得知眼前的男子就是干掉科里后，成功上位的剃刀帮现任老大利拉德。 现场的尸首中，夏克尔并没有发现剃刀帮的二号人物，利拉德的心腹手下秃头戴利的存在。 夏克尔蹲在了利拉德的面前，微微的摇了摇头：“不管秃头戴利在不在这里，从今天晚上开始剃刀帮和血手党一样，将永远变成贝伦市的历史。” 正当他带上分部配发的手套，准备翻动尸首，检查是否有可疑物品时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利拉德的尸首心中突然一动，随即打开了灵视。 在夏克尔的注视下利拉德的尸体上，原本代表生机的各种色泽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暗。 仔细看去在那灰暗之中，与尸体隐约重合着，一只近乎透明并且愈来愈淡的虚影。 夏克尔知道，那是利拉德即将消散的灵体，他没有受到地狱领主的注视而被拉扯进地狱，转变为恶魔中的一员，也没有升上某个“慈爱”神灵的天国，成为天国中的养料。 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默默无闻的出生然后死去，最终落叶归根尘归尘，土归土。 看着利拉德即将消散的灵体，夏克尔总结出了自己区别于圣灵教的驱魔祷词。 从化为水鬼的科里，和其后被自己干掉的六指，可以大致得出：驱魔祷词只对灵体，与死亡后灵体还未消散的尸首管用。 所获得的思念体，包涵着对方的记忆与可能存在的超凡状态，换句话来说，它完全是一种可以捡尸体的强大能力，或者说是神灵专有的特权。 “如果那片由钟塔支撑起，只有小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广场也算是神国的话……”不断地思索着，夏克尔突然低声嗤笑了一声。 不过夏克尔打开灵视的目的，并不在于只是观察利拉德即将消散的灵体。 既然利拉德已经死亡，剃刀帮也随之覆灭，那他以及剃刀帮的财产将会和血手党一样被查抄，其中一部分将归于联合会，剩下的则会被贝伦市的官僚们以各种理由刮分。 与那些被压迫的穷人，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他现在想做的，也和那群贪婪的官僚并无区别。 当然，直接获取利拉德的思念体，通过对方的记忆去银行中取款，那是把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 但夏克尔相信，一个黑帮老大不单单只会有几个实名账户，来存放自己来之不易的脏款。 通常情况下，肯定会有调查员通过超凡能力，将对方的所有秘密翻出来，不过今天由于情况紧急，大多数调查员被直接调走。 而卡洛琳队长显然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这样一来，利拉德已经死了，灵体近乎消散，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就给了夏克尔可钻的空子。 按捺着心中不断涌现出的强烈急切感，夏克尔状若无意扭头撇了一眼厂房外，依旧在马车旁做着细致检查的埃布尔。 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按在利拉德的胸口处，内心快速低语起了自己改编的驱魔祷词。 “以永恒的蜷曲红龙之名，愿祂赦免汝的罪，打开天国的门！” “以门的主人冈萨雷斯之名，愿祂宽恕汝的恶，升上永恒的国！” “以祂的仆人，夏克尔·霍夫曼之名，怜悯你，救赎你。” “祈祷伟大的红龙冈萨雷斯，接受你，迷途的灵魂……” 祝大家新年快乐！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顺便说一下今天没码字，明天再更新！^皿^ 第九十三章 战利品 “嗡……” 一声低不可闻的震颤声突然响起，伴随声音出现的是夏克尔的心灵武装，红龙的权柄，只有巴掌大小边缘不断湮灭的镜子。 随着祷词的诵读完毕，一只如萤火虫般拖拽着晶莹流光的光点，从利拉德的尸首上缓缓升起，又在镜子的吸引下，飞蛾扑火般投向荡漾出圈圈涟漪的平滑镜面。 在此期间，由于埃布尔还在不远处，夏克尔压抑着内心的欲望，并没有直接去触碰利拉德的思念体第一时间获取对方的记忆，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夏克尔微微侧起身，挡住镜面散发出来的微光，等代表思念体的荧光彻底没入镜面，连忙撤销了自己的心灵武装。 为了掩饰自己的动作，收回心灵武装后他假装翻动了一下利拉德的尸首，顺手在对方口袋里摸索了一遍。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平时不习惯带东西，除了内侧马甲口袋里的怀表外，夏克尔在利拉德的身上没有翻到一个大子儿。 磨挲着表盖上刻有紫荆花纹的金质怀表，夏克尔小心翼翼的掰开怀表的表盖。 由水晶打磨出的圆润镜面下，镶嵌着细小的荧光石标注出来的刻度，在被火盆和马灯照亮的昏暗厂房里，刻度与指针不断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而在纯金的表盖背面。则贴和着一张素描画像。 那是一个和利拉德有着六七分相似，笑靥如花的女孩，纸张上单调的色彩，丝毫不能掩饰其艳丽的容姿。 正在这时，埃布尔不知什么时候检查完毕了马车，径直地来到了夏克尔的身旁，蹲下身来笑着问道：“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只有一块怀表。” 听到埃布尔的询问声，夏克尔耸了耸肩顺势将怀表递给了对方。 看到夏克尔的动作，埃布尔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夏克尔递过来的怀表。 而是耐心的解释道：“只要不是涉及到超凡的物品，都属于你的战利品，也不用向分部上交。” 听到这里夏克尔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来一丝喜意。 “正好我的怀表因为进水暂时无法使用，如果拿去维修的话估计得一大笔费用。” 说完，埃布尔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就算是超凡物品，只要危害性不大，上交给分部以后分部会当做战利品，并按照任务中的贡献度统一分配。” 说话间，埃布尔笑着拍了拍夏克尔的肩膀：“这次的行动完全是源于你的情报，你小子这次的贡献度最大，如果接下来的行动中收集到了奇异物品，你的名字肯定会在首批分配的名单里。” 听到埃布尔的解释，夏克尔并没有因为可能会获得奇异物品，而显得非常兴奋。 而是非常认真的说道：“我想晋级正式调查员。” “什么？” 忽然，埃布尔笑容僵在了脸上，但看着夏克尔认真的神色，他的表情不断变换着。 突然异常严肃的说道：“我并不建议你暂时这样做！” “为什么？”夏克尔不解的问道。 面对夏克尔的疑问，埃布尔先是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因没有继续添加燃料，导致火光逐渐微弱的火盆。 然后，转过头来用反射着火光的深邃目光，注视着夏克尔，语调沉闷的缓缓说道： “想要晋级成为正式调查员，必须独立完成第一次任务，而对刚刚接触超凡世界的新人来说，第一次任务并不怎么友善……” 当初巴德说过第一次任务的事，但他说难度并不高……难道他在撒谎？ 想到这里夏克尔的眉头一皱，收起怀表后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埃布尔，等着对方给出解释。 “你会知道的，届时你也会明白调查员存在的意义。” 看到夏克尔满是不解的神情，埃布尔微微摇了摇头，继而郑重的说道： “你只需要明白一点，那就是你所做的一切，只是避免出现更大的悲剧。” “更大的……悲剧？” 夏克尔侧了侧脑袋，正待询问时却看到三五成群的调查员们步入厂房后只得作罢，跟随着后面赶来的其他调查员迅速检查起了现场。 凌晨两点多，奔波了一天满身疲惫的夏克尔，才忙完工作回到了住所。 此时，艾尔早已睡着，夏克尔轻手轻脚的回到卧室，由于感冒后再次着凉，疲惫不堪的他甚至没有除去身上的衣物，直接躺在了床上不久后便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一早，草草吃过早饭后夏克尔蹬着脚踏车，穿过笼罩在大街小巷的晨雾，来到了位于东城行政区的警察总署。 昨天晚上帮忙将一些剃刀帮参与拐卖孩童的证物，运送到总署时他就听说，前去东城区抓捕吸血鬼伯爵的卡洛琳队长，与狄克部长两人所带领的搜查小组意外扑空。 早在一天前，吸血鬼伯爵就已经离开贝伦市，并且不知去向。 为此，搜查小组将吸血鬼伯爵住所的仆人全部带到了总署，并逐一展开审查，以求得吸血鬼伯爵行踪的蛛丝马迹。 所以夏克尔早上的训练课也相应泡汤，只能独自在训练室里练习。 不过已经大致掌握了射击要领，和搏击技巧的夏克尔，所需要的正是长时间的练习和大量的实践。 用部长狄克的话来说：“神枪手除了天赋异禀外，更多的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当然，再怎么练也不会出现子弹拐弯的现象…… “啪，啪，啪……” 激烈的枪鸣声，伴随着枪口散发出的刺鼻硝烟，不断盘旋在射击室灰暗的天花板上。 射出枪膛中最后一颗子弹后，夏克尔抖了抖发酸的手腕，拿起桌子上的备弹，重新以普通子弹与猎魔子弹，对半的比例将弹巢压满。 犹豫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将其中一颗普通子弹退出，预留了空仓的击发位置。 尽管上次遇到水鬼时，源于空仓而错失了最佳的射击机会，但他知道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并没有经验。 导致应对危机时完全按照所学习的知识照猫画虎，结果闹成了反类犬的笑话。 而早在昨天，领取装备时他就借口将之前对付复生主教亚摩斯时，所消耗的猎魔子弹补齐。 掏出怀表看着时间堪堪到达九点钟，夏克尔将左轮手枪重新插回腋下的枪套里，转身走向了训练室。 他准备练习一下，自己在钟塔中摸索出来的新技能，以镜面为阶梯实现可以在空中奔跑的能力。 暂停更新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各种事导致基本在晚上十点左右开始码字，每天晚上感觉和完任务一样，码字的欲望逐渐降低，情节一拖再拖。 所以，我准备暂停更新，重新整理大纲构思下情节，可能需要几天时间，希望各位海涵！ 实在抱歉！() 第九十四章 被迷雾笼罩的城市 一片在迷雾笼罩下，显得异常幽暗的城市内，夏克尔穿过街角，漫无目的游荡在空无一人的城市大街小巷。 双目无法穿透的浓雾深处，偶尔传来淅淅索索的脚步声与莫名的窃窃私语声，让整个笼罩在雾气下的城市显得更加诡异且幽深。 夏克尔记得，自己原本正在贝伦分部地下训练室里，练习立于镜面上平衡能力。 由于自身并非是钟塔中轻飘飘的灵体状态，导致在练习于镜面上奔跑时摔了好几次。 暂时没法解释资金来源，不想暴露自己拥有奇异物品秘密的夏克尔，也为了自己不完全依赖于奇异物品的能力，在训练时并没有使用“杂技演员的束带”做为辅助。 异常困难的训练中，不知第几次从悬浮于半空的镜面上摔落后，等他从地面上重新爬起，蓦然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一切早已悄然改变。 一路走来，所有被浓雾笼罩在内的城市建筑物，无一例外的呈现出一种虚幻而又凝实的诡异感。 “虚幻却又可以触及，这是潜意识世界？” 夏克尔将手从马路旁的电线杆上抽回，不停捻动指尖回忆着刚才的触感，抬头凝望着的散发出微光的天空，眉头深深皱起。 “如果这里是潜意识世界，也就解释了我现在的穿着，和身上消失的配枪。” 将夹杂着红色花纹的兜帽戴在头上遮盖住面容，身穿纹有蜷曲红龙白色长袍的夏克尔，暂时没有去考虑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接下来可能面对的危险，比去探究不可预知的原因更加迫切。 潜意识世界中包括装有猎魔子弹的左轮手枪，与奇异物品在内的所有外物，都将被隔绝在现实世界。 在这里，面对潜藏于暗中的危机，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那并不能用于直接攻击的超凡能力。 不过，它还有其它堪称强大的能力。 “嗡……” 一阵空气颤动的轻鸣之后，只有巴掌大小，边缘不断幻灭的镜子浮现在夏克尔的身前。 “还好，心灵武装确实可以使用。” 稍稍安下心来，夏克尔伸出手指轻触平滑的镜面。 “怎么回事？” 夏克尔紧皱着眉头，再次伸出手指给于镜子强烈的开启欲望，却发现“安静”悬浮于面前的镜子没有任何反应。 这表明他无法通过镜子感应到自己的躯体，并回到现实世界中。 而且古怪的是，在他触摸镜面时，周围的空间竟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那些本来虚幻又凝实的建筑，在不断颤动的镜面影响下，竟然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碎裂开来。 又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拼合在一起，与夏克尔之间产生了一丝莫名的联系。 看着马路两侧房门倒立，窗户移到屋顶从而显得十分怪异的小楼，夏克尔咬了咬牙，踩着镜面朝被浓雾笼罩的天空走去。 …… 东城区贝伦分部地下药剂注射室内，部长狄克正平静的立于玻璃幕墙后，注视着围绕在意识分离机旁手，忙脚乱的调查员们不断进行各种尝试。 墙壁上疯狂旋转的意识分离机前方，被绑在特制铁质座椅上，处于昏睡状态中的秃头戴利，正无意识的激烈挣扎着。 大片的血色纹路，涌上了他的脖颈，固定于特制座椅扶手的手臂上，血红色的尖刺刺穿了棉衣，与锋利的指甲一起，毫无节制的从血肉中疯狂生长出来。 而在几乎面目全非的秃头戴利不远处，躯体近乎透明的第九特遣队队长卡洛琳，正一只手扶着当初巴德为夏克尔输送过灵能的铁罐，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原地。 正在这时，查尔斯突然推开玻璃幕墙旁的小门，快步走出来后朝着狄克焦急的说道： “目标出现不可抑制的腐化现象，我们能使用的所有方法，都不能遏制情况的持续恶化……” 听到查尔斯的汇报，狄克原本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波动。 紧接着他掏出怀表快速确定了一下时间，沉声说道：“继续尝试，三分钟后准备启用遗留物1-04。” “可是……” 面对狄克的突然命令，查尔斯惊异的张了张嘴准备反驳，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明白如果强行摧毁目标，或冒然封印都将使联合会失去一名队长级超凡者的他。 半响后，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转身重新走进了注射室。 与此同时，夏克尔脚踩镜面，于天空之中俯视着被浓雾笼罩的潜意识世界。 依靠一些已经扭曲且模糊的细节他逐渐认出，脚下被浓雾笼罩的城市，正是现实中贝伦市的投影。 而且，这片足有半个贝伦市大小的虚幻城市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构建。 凝望着已经逐渐成型的索姆河大桥，夏克尔的心中逐渐有了一丝猜测。 “潜意识世界是一个人的另一面，而构成潜意识世界的主要因素则是那个人的记忆。” “这说明，这座潜意识世界的主人有可能是贝伦市的居民。” “既然潜意识世界被开启，那么他很有可能就在这里，找到他或许可以找到离开的方法。” 不断地思索着，夏克尔将目光投向了脚下不断涌动的雾气，企图从那些藏匿于雾气中的建筑中，找到一些潜藏的蛛丝马迹。 正当他不停审视期间，一个在建筑中快速穿行的透明身影突然进入了他的视野。 “卡洛琳队长？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片潜意识世界是从她的内心演化出来的？” 旋即，夏克尔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不对！她和第九特遣队一起才来贝伦市不久，其本人也并不是贝伦市的原住民，这根本说不通。” 迟疑了一下，夏克尔从天空中飘落而下，用境面对周围景物的影响扭曲了身形。 站立在了，于建筑物中快速穿梭的卡洛琳，正前方的街道旁。 片刻之后，卡洛琳几乎与阴暗的城市背景融为一体的透明身影，出现在了夏克尔的面前。 当她看到夏克尔，跟打了马赛克一样飘忽不定的模糊身影时，蓦然一惊。 身体下意识的做出防御姿态的同时，满含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第九十五章 重合倒计十时 “旅人！” 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夏克尔语气如同端坐于钟塔中的神座上般，不含一丝情感的淡漠说道。 旅人？……面对夏克尔的回答，卡洛琳微微皱起细眉。 让她舒了一口气的是，对方可以交流，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这表明对方并不是，这片愈发古怪的潜意识世界中的产物，也有极大概率不是某个连接到这里满含恶意的疯狂存在。 不过在她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疑惑。 可以随意的潜行于世界的阴暗面，只有拥有星界神游能力的半神级秘术师，才可以做到。 虽然高阶通灵术士同样可以利用灵界穿梭，来快速到达某个地点，但做为世界阴暗面的具现化，与灵界相连毫无秩序可言的潜意识世界，并非通灵术士的主场，没有任何一个通灵术士敢冒然通过这里来“抄近路”。 通常而言，潜意识世界是猎魔人的主场，他们的心灵武装在这里，将比在现实世界更具威力。 所以，原本对于秃头戴利的浅层潜意识世界审讯，一般会由贝伦分部的猎魔人来执行。 但昨天晚上的战斗中，为了快速掌握吸血鬼伯爵的行踪，是由她第一时间对吸血鬼伯爵的仆从，进行了通灵仪式。 故此，接下来的看似并不危险的审问工作，也将由做为第一知情人她来参与。 “但自从我进入这里，这片潜意识世界就发生了某种古怪的变化，而这种不知名的变化，是否和面前这位神秘的存在，有着某种程度上的一定联系呢？” 卡洛琳一边不露声色的打量着夏克尔，一边思索着试图理清其中的关节，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不觉间沉凝了下来。 正当卡洛琳思索之际，夏克尔再度出声打破了愈发沉闷的环境。 “我只是路过这里……”夏克尔轻轻摊开右手，毫不在意的说道：“倒是你，一名通灵术士跑潜意识世界里干什么？” 对于这位自称“旅人”的神秘存在看破自己的职业，卡洛琳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 自己虚化的躯体，就是通灵术士职业的证明。 想到这里，卡洛琳正欲找个误入这里的借口，敷衍一下。 如果冒然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与所进行的任务，将有极大概率引起对方的敌视。 因为联合会对于超凡控制收容的策略，在以往的行动中，对其他超凡组织与超凡存在，并不能以友好来形容。 “我……” 卡洛琳轻启嘴角，正欲开口时突然被夏克尔打断。 只见全身笼罩于光影中的夏克尔，突然严肃的说道：“鉴于事情的严重性，我希望你能如实告知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说话间，夏克尔毫不避讳的侧过身子，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不断翻滚的浓雾。 其实，倒不是他洞察出卡洛琳准备敷衍自己，而是在刚才与卡洛琳的对话中。 自内心突然升起的警示感，不断敲击着他的神经，仿佛有某种恐怖的存在，正在迷雾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同时，通过镜子对周围建筑的影响，夏克尔也能感觉到，面前这片城市随着时间的推移，仿佛在进行着某种质变。 换句话来说，就是潜意识世界的虚幻感正在减弱，朝着真实世界的感觉逐步迈进。 虽然以夏克尔目前的超凡知识，不足以解释所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但他知道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并不代表会发生什么好事！ 没有理会表情不断变换的卡洛琳，夏克尔注视着弥漫于城市中的浓郁雾气。 语气平静的说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了，这片潜意识世界正在向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它暂时封闭了我对于外界的感应，而支撑它的这股力量应该来自于某个注视这片世界的家伙。” 诉说间，夏克尔的心中猛然闪过一丝灵光，想起了被自己之前一直忽视的问题：“能影响门的开启，一定程度上限制红龙的权柄，必然是某个神灵级的存在！” “某个……注视世界的……” 待夏克尔的话音刚落，卡洛琳的双眼突然圆睁，一时间虚化的面孔苍白如纸。 她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栗着，双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逐渐凝实的建筑。 同时用颤抖的语调喃喃自语道：“1-12超凡事件，拉莱耶降临……” 看到卡洛琳的激烈反应，夏克尔不禁一阵错愕。 卡洛琳所说的1-12超凡事件，他倒是能听懂，1代表超凡事件等级，与奇异物品一样1级指向神灵级超凡事件。 而后面的12则代表一级超凡事件的编号，表明是第十二起。 但关于“拉莱耶降临”，由于等级原因夏克尔并没有在超凡资料中看到过。 不过“拉莱耶”这个名字，却给他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似乎以前在哪里听人说起。 就在夏克尔沉思期间，卡洛琳语气急促的说道：“我是联合会搜查官，正在调查关于吸血鬼研究‘血之瘟疫’的超凡事件……” 卡洛琳快速的讲解着自己的任务，与所了解的一切，现在的情况不管说不说真话，事情都已经到了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挽回的境地。 而在刚才对方一定程度上的暗示中，让她想起了只有联合会队长级超凡者，才能接触到的绝密资料。 想到这里，卡洛琳的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五味杂陈的心绪。 昨天晚上的行动中，包括剃刀帮老大利拉德在内的黑帮成员被击杀，并不是简单的灭口，而是某种该死的祭献。 那群潜藏在黑夜中的吸血鬼，要比预想中要狡猾的多！ 据联合会记载，曾经有一位降临于这片世界的邪神，正是以操控信徒，祭献与邪神产生某种联系的人类仪式。 通过潜意识世界，将一座名为“拉莱耶”的城市重合在了，暴风海域的一座岛屿上。 其所产生的后果是，那座原本有几十万人口的岛屿直接沉入大海，一种名为深潜者的星界怪物，将沉没于深海中的岛屿据为己有。 而据说那座普通人即使看上一眼，都会使其陷入疯狂的恐怖都市主宰，就是曾经导致东大陆沉没的主要因素之一。 随着卡洛琳的讲解，夏克尔在光影遮掩下的表情显得愈发凝重。 这次的降临事件，虽然不再是那位沉睡于深海中的恐怖存在所为。 而有很大概率是卡洛琳所解释的，以实验中的远古药剂“血之瘟疫”为诱因，潜藏于暗中的猩红贵族的手笔。 那些长翅膀的老鼠所信仰的目标，也是一位邪神，是有着猩红女王之称的：猩红之月·艾丽西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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