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尊争宠(粉黛倾国狐媚争宠之四) - xp1024.com
《邪尊争宠(粉黛倾国狐媚争宠之四)》


邪尊争宠1

  楔子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唐白居易花非花)

  仲秋,微凉艳阳拂映帝殿,金色的光束穿透云端,洒落一地灿烂的亮尘。太和殿门前,五座宛如雕冰砌玉的石桥横卧于蜿蜒碧波之上;玉石砌成的金水桥上,一名身形纤袅的女子居中而立,她冉冉回眸,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遥望太和殿门。

  她偏着清丽的小脸,纤手揪玩肩畔一绺青丝,手指就这么揪着、缠着她手里那束黑细的发丝,恬静地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轻颦浅笑之间,含着淡淡的愁,她只是一声不吭地望着太和殿门前的台阶,看着身穿龙袍的帝王缓步而出,在他身后偕同朝臣,一行人与她遥遥相望,在他们的目光之中,她看见了震惊与诧异。

  金水主桥,自古以来只有帝王之尊能够行经其上,宗室亲王和文武百官也仅能通行左右四座宾桥,遑论她只是一介弱女子,然而,令他们惊异的理由,似乎不只是如此。

  此时,秋风扬起轻轻地拂起她肩畔柔细的黑发,雪白色的裙袍在她身下漫开美丽的弧度,在她瑰丽的唇畔却只有一抹染着愁绪的笑痕,那秋水般清澄的瞳眸中浮映着一片似懂非懂的空白,纤鏦葱的素手与墨黑的青丝彼此纠缠、难分难舍。

  她柔丽的唇边浮漾着无辜的浅笑,手指不断地玩着、缠着颊边柔柔的发丝,就彷似帝王深邃的眸光紧瞅着她不放般难以割舍。

  除了苍天,也只有轩辕闻天心底才明白,她唇边那抹含着愁绪的浅笑,以及水眸中浮映的空洞无辜,是上天给他最残酷的罚。

  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他的神情冷峻,目光莫测高深,也与她一样沉默无语,任由风声讈飒飒呼啸过他们的耳边,两人曾经说过的话语彷佛在风里荡呀荡︱︱

  「如果你真的看到那个可怜的小女娃儿,就请你替我转告她,别来……不值,把自己也赔了进去,她终将后悔莫及……」

  「为什么后悔?把命赔给朕,就当真不值?」

  「不值……要她别来,千万别来,如果你有看到她的话,皇上,就请你告诉她,好吗?别来,千万别来,否则,她只会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

  邪尊争宠1

  爱娇的笑颜

  一如艳红海棠

  美得动人……

  第一章

  「放我出去……求来人啊放我出去……」

  窄小黑暗的木屋之中,传出女孩儿呜咽的声音,她不断地哭求着,喊到声音都沙哑了,还是不断地求着、叫着!

  屋外,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檐下影处,一动也不动地,他的轮廓深镌,听着小女孩哭折求救,似乎无动于衷,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神情冰冷至极。

  「放我出去……娘……雪儿不要去杀人……爹一生修善,,不会喜欢的……雪儿不要在这里……好暗……」

  「娘雪儿会乖、会听话……娘……求妳来放雪儿出去……好不好?里面好暗……好冷……」

  「娘……雪儿要听话了,杀光那些人,好让妳开心……放我出去,好不好?里面真的好冷啊……娘……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为什么……娘……」

  小女孩就这样夜以继日不断地哭叫着,直到哭声哑了、气息弱了、心也冷了!小木屋里不曾再传出任何声响,直到两天后,一名老人来开门放她出去。

  于此同时,冷漠男子的身影也消失无踪了。

  ***

  紫禁之城,曲折迷离,几乎教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数不尽的金殿辇路,凤阁龙楼,雕金砌玉,宁静沉肃、巍峨堂皇地傲立在权位之癫,天子在此九重禁地睥睨统治着他的子民,无敢不从,人人凛遵无违。

  然而,远在闱之外,直胡同里隐立着一幢僻静的小石屋,灰暗且冰冷的墙瓦,弥漫着沉凝的血腥味,荡着一股子酸腐的气味,呛鼻难闻,直教生人不敢亲近。不过,京城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不起眼的石屋子,便是中太监在入之前,都必要踏进一回的净身房。

  想要进当内侍的人大都要付银两给官方认可的「刀子匠」,请这些身手俐落的屠手替他们净身,一次净身的费用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并不低廉,以致他们入以后,所得的薪俸还是要逐月摊还给刀匠。

  在这里,一把亮晃晃的白刀子总要染得赤红,挥净了无数红尘孽,却也同时害死了不少因失血过度不治的男孩儿,他们的年纪都很小,脸儿白净清秀,惶恐地看着鲜血不断地从自己的身子里淌出,是生、是死,总要狠狠底疼过一阵子,才会知道上天最后所给的命运。

  「这娃儿只怕是不行了,瞧,咱们下刀的地方已经溃烂成这样子。来人!趁早将他送出去,否则在屋子里发臭就不好了。」

  一声令下,虚瘫在布帛上的男娃儿就被两个大汉连手抬出了门去,不出数百尺,就将男孩狠心地丢在大街旁,他们自己则返回小屋。

  「大爷,救……救命……不要放下我……不管……」

  然而,男孩的求救声彷佛空气般,丝毫没有被两名大汉放在心上,他们走进石屋,掩上两扇厚实的门板,一声石沉关门声后,直胡同里再度恢复肃沈宁静,只余下男孩低低的哭喊声。

  「痛……好痛啊……爹、娘,你们骗我……痛啊……」他稚气的声音透着哀愁,如泣如诉,回荡在直胡同里每一处,却是无人答理。

  人人见死,皆不救。

  此时,一老一少前后走如直胡同里,老人满头白发,年已迟暮;小男娃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左右,身着清素的白衣,一张冷凝的小脸绝美致,清秀灵邃。

  「救命……求你们救、救救我……」

  老人听闻呼救声,却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向身后的男娃儿说道:「别看,孩子,天一黑就会有人来接他走,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别想再活着回来了。」

  闻言,白衣男娃神情奇异,眸光透着早熟的深沉,贯入胡同里的冷风扬起他的衣袂与墨黑的发丝,细致的小脸超乎寻常的苍白,觅不到一丝血色。他听见老人的话,只是抿唇不语,冷冷回眸,直勾勾地觑着身后那一张仓皇无措的脸容,青中泛紫,冷汗直冒,死期已经近在眼前了,心却仍旧不死,跪伏在地上殷切地期盼救赎。

  「救我……我要回家……我不想死……」热泪与冷汗交杂在同一张脏污的小脸上,男孩凄地哭喊着。

  白衣男娃的眸光一黯,伸起细瘦的手臂,望着男孩不甘心的泪脸,轻轻地用指尖在自己的心口触了两下,徐勾起一抹笑容,随即转回头随着老人的脚步,走向一幢森的石屋。

  望着离去的白色背影,跪伏在地上的男孩心里愣了半晌,泪光倏地涌现,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竟如遭人重击。

  他只上过几天学堂,不识几个大字,就被父母送进当公公,想图些钱财然而他家里的兄弟太多了,今天就算他真死了,曝尸荒地,只怕就连他的父母也不会记得这世上曾经有个他这么一号人物。

  但那个白衣男娃会记着他!他那两下心口的轻触及美丽的笑容,都在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他在心里记下了!

  纵使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然而对他如此一个鄙陋的小人物来说,这就是救赎!是天大的恩情!

  不!他不能死!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

  他会活着!活着报恩!

  ***

  鲜血的腥味、草药的涩味、屠手的汗臭,一起交混在净身房里,吆喝声、惨叫声、哭喊声,不断地回荡在小小的斗室之中,震撼人心。

  初见这样情景的人,无不吓哭或是晕厥过去,然而跟在老人身后的白衣男娃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只是瞇起一双清邃的眸子,冷觑着屋子中央的净身台,污血未干,透泛出狰狞的赤色腥味。

  「福公,好久不见您老人家了,近来可好?」一名看守的公公见到老人,连忙起身相迎。

  见状,老人徐缓一笑,道:「托您李公公的福,死不了,现在身子骨还好得很呢!」

  「是吗?那就好。」李忠行的眼光一转,直瞅着福琅身后的白衣男娃,明地勾起一抹可掬的笑容,「这娃儿可是少见的上品啊!福公,不知道你是从哪而寻来的宝贝?」

  福琅谦淡地笑了,摇头道:「就知道他是个宝贝,才想把他弄进里去。李公公,您也知道我已经出了,有好处我是沾不着了,这娃儿机伶,肯定得主子欢心。我吩咐过了,他挣到的好东西,就全算李公公的,如何?」

  「当真?」李忠行笑开了眼眉,乐不可支,「那我可得勤快地盯着,别让底下那些手脚的莽汉伤了这宝贝,可得温柔些才好!」

  「李公公快别忙,这娃儿的身子我已经先替他净过了,咱们都是过来人,那把刀子秽气重,要是一个不留神,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不就这样活生生夭折了?还谈什么好处!你没瞧我这娃儿都已经十三岁了,还是这副白净的模样,要是那话儿没弄干净,哪里行呢?」福琅说着,笑啐了声。

  「但是规矩︱︱」李忠行欲言又止。

  「李公公,规矩是让人办的,要是不信,李公公自己探手验个两下子,不就全都知道了!」福琅挑起花白的老眉,笑呵呵地说道。

  「这……」李忠行迟疑了一会儿,才正想说话,却听见门外远远地传来通报,声音异常紧急︱︱

  「李公公,不好了!寿总管人已经到胡同口了!」

  「什么?」

  闻声,李忠行的脸色顿时慌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迎接这个从里来的贵客;倒是福琅看起来冷静一些,他瞇起老眼,转头低瞧跟随在身畔的白衣男娃,一时间不知祸至抑或福临,心头揣然。

  意外地,他瞧间白衣男娃昂起清秀灵邃的小脸,唇边勾勒一抹灿动的笑容,出乎意料的可掬、夺人目光,笑觑着门前的一片混乱,彷佛一切的算计在他闪烁的眸光中已然成形,势在必得。

  「先别忙,别忙。本座只是出来走走,透口气儿看见你们紧张的德行,心头就直烦了起来。去,别在我面前瞎转,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大内总管寿景凤语气闲凉,搧了搧手,因扑鼻而来的腥腐气息皱起了眉。

  「寿总管。」李忠行弯腰垂首,跟在寿景凤身旁陪笑,「有事儿就请吩咐一声,何必劳动您亲自跑一趟了?」

  寿景凤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神情凉薄道:「本座心情不好,想要出来散心,难道还要我派人来通知你吗?」

  「不敢。」李忠行笑捏了把冷汗。

  「这些日子……有没有瞧见什么好货色?」话甫问出,寿景凤锐利的老眼就瞥见了跟在福琅身旁的白衣男童,心头不禁震颤了下。

  俊秀灵俏的模样,粉敷似的脸蛋儿略显苍白,致的五官美得不似凡人,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柔丽的唇瓣扬起惹怜的笑容,瞇细了黑玉般澄澈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往他瞧来。

  此时,李忠行的心眼却不够玲珑,接续着说下去,「属下一直替总管留意着,就不知道能否热得了总管的眼……」

  「住嘴!你已经替本座找到,有眼前这个小男娃就够了。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寿景凤出乎异常,柔声地问道。

  缓慢的、细致的、从容的、好听的声音幽幽从男童的唇间扬起,字句之间含着近乎妖诡的笑意。

  「公公,听说您老人家学识渊博,看过的书多得数不完,就赐个好听的名儿给我吧!」

  闻言,福琅愣望着白衣男童,暗自在心底叫唤了声。

  故意不去理会身旁老人愕视的目光,男童自顾盈盈笑着。曾经,亲爹替他取了一个好名儿,现今却不能再用了!

  儿呀……亲爹生前最爱唤他乖孩……儿呀……男童无害地笑着,伴随着无垠的思念,笑容分外灿烂可掬。

  「喔?那你原来的名字呢?」寿景凤把玩着手里碧润浑圆的玉珠,呵呵第笑问道。

  「公公取的名字一定是最好听的,原来那种鄙的小名儿哪里比得上呀!」男童扯开一抹毫无心机的笑容。

  「恭维的话,本座听多了,可就是你这张小嘴儿能逗得人心头甜了起来,好,本座就替你取个名儿,和禧,就叫你和禧了,喜欢吗?」寿景凤入数十年,还没遇过像他这么讨人欢喜的娃儿。

  「嗯!」一双圆灿的瞳眸笑瞇成月牙状,白衣男童用立地点头,「就知道公公取的名儿一定好听,和禧谢公公赐名之恩!」

  喜欢吗?不!不喜欢,但他只能笑着点头,不能说……说他今生只喜欢亲爹疼爱地唤他的小名……叫他乖孩……但亲爹已经不在了,穷此今生,他再以听不到……儿呀……

  「好,好!和禧,你净过身了吧?」寿景凤几乎是迫不及待想带这个讨喜的娃儿进,心想再过几年的训练,把和禧这个娃儿供到此时才刚登基不久的皇上面前去伺候,只怕会比那些妃嫔更讨皇上欢心。

  「净过了,公公,那可真是疼呢!和禧差点要以为自己熬不过来了!」说着,他笑吐了下嫩红的小舌,可爱逗趣。

  「疼过了就好。过来,别叫公公,改唤师傅好了!本座这就安排你进,别再耽搁了!放心本,座先安排你进内务府待上一段时间,学好廷规矩,再把你引荐给皇上,你只管跟在本座身边好好学,知道吗?」寿景凤心疼地牵过他白嫩的小手,一边往门外走去。

  人人都说寿景凤一生聪明,才能以宦官的身分闯出一身富贵权势,奈何只要是人,都会有一时的胡涂,寿景凤亦是如此。

  或许是投了缘,也很可能是最近在新帝的面前逐渐失了宠,寿景凤一心巴望着眼前的男娃儿能替自己赢回先帝在世时的风光。

  深谙里规矩的福琅及李忠行,闻言莫不吃了一惊,有了寿景凤的教导撑腰,和禧入之行还怕不一帆风顺?

  「和禧知道,谢师傅!」暗暗地松了口气,和禧跟随在寿景凤的身旁,步出大门,忍不住回头凝望的目送他的福琅一眼,笑严灿灿之中,一瞬间竟透出不舍的悲哀,险乎红了眼,再回首,眸底竟已毫无留恋之情,

  一乘小轿等候在门外,寿景凤在小太监的伺候之下坐上了轿子,起轿之时,忽地一道强劲的冷风贯入胡同口,拂起了和禧肩畔柔黑的青丝,他笑迎着风,眼角余光瞥见卧在地上茍延残喘的男童,忽地,他笑瞇了澄亮的瞳眸,甜美的嗓音随之扬起︱︱

  「师傅……」

  ***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青山碧水,浮云悠悠,龙苍山终年不见天日,山里浓密的翠荫染的云雾如泼墨般,幽绿之中,透出淡淡的诡谲之色。

  水气极浓,石上到处布满了青苔,然而,却有一条蜿蜒的光滑直通向石洞,洞里静极了,岩上龙泉滴落在石臼上的声音,清脆得教人心惊,水滴声如簧般在洞中幽荡不绝。

  陡然,一名穿著灰色布袍的少年急冲进洞中,用他大惊小怪的尖叫彻底毁灭了四周诡异的寂静。

  「师父!鬼师父!大事不好,玄天仪……玄天仪无故倾斜,凶相干碍,紫极天下危矣!」

  可是,坐在石台上入定的老人却如古佛般,丝毫不理睬少年的大惊小怪,他的头发与胡眉俱如雪般,称不上慈眉善目,周身却盈满了如仙佛般的气息,他灰色的袍衣淀满了尘沙,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动过分毫了!

  看见师父不说话,少年犹豫了半晌,终于一咬牙道:「师父,徒儿这就去把玄天仪扶正!」说完,他转身就要冲出去。

  此际,鬼师父说话了,声音淡然如水、轻徐如风,「别扶,天意如此,扶正了也没用,三垣四象……你说玄天仪无故倾斜,紫极可有倾颓之势?」

  「不,一点也没有,虽然一切凶相直指紫极,可是岌岌可危的却是四象二十八宿。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少年一脸无解,搔着后脑勺,纳闷地问道。

  「破煞之星已入凤城,是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呀!」

  就在老人淡如水、轻如风的音律之中,人间的祸事已然起了开端。

  ***

  白玉琢的圆拱桥横跨过一条绿幽幽的长河,河岸两畔是江南水街的婉约风光,店家林立,岸边的垂柳随风轻拂过水面,远处的枫色冶红,金黄交错,竟俨然是一幅北地壮丽景致,剎那间教人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知己身何处。

  原本热闹的平民水街,来往之人竟都是华服丽色,原来这里不是什么江南水街,而是独属于皇帝与妃嫔游玩的掖池花园,特意筑成苏州水街的模样以供赏玩。此掖池位于京城边陲,幅员辽阔,风光殊异瑰丽。

  河岸旁,矗立着一座高亭,可以俯瞰整个水街的绮妙风光,亭中,熏香袅绕,琴声悠扬,一名身形高大伟岸的男子斜倚在锦织交椅上,身着一袭白色常服,前及领缘用金线绣着器宇轩昂的龙纹,身分不凡。

  他低敛着冷鸷的眼眸,一双大手慵懒地在身前交握,左手拇指似是漫不经心地抚玩着右手的月光石板指,幽冥玄黑的颜色之中,灿亮的十字星芒显的格外摄魂迫人。

  轩辕闻天一声不吭,沉静地聆听着绝色女子在亭外时坪上独奏的清妙筝音,氛围宁静无比彷佛弃绝了红尘俗世的一切忧烦,然而,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太监莽闯而入,手持一封腊封的折子。

  「万岁爷,兵部侍郎张海瑞大人从南塘带回密函一封,说是事关重大,请万岁爷过目!」

  打扰了皇帝寻欢的乐兴,像这样不知死活的冲动行为,当今天下除了张海瑞,只怕没有第二人。然而这种特权也是轩辕闻天亲口授允的,怕臣子因顾忌而有所耽搁,延误了国事。

  只是,这御花园除了皇帝与内侍,其余男人如大臣武将是不能擅自闯入的,所以此时张海瑞正候在御花园外,等候轩辕闻天的宣召。

  轩辕闻天冷眉一扬,抬眸觑向来人,淡凉地颔首,交叠在上的修长手指轻抬了下,静悄无声地下达命令。

  随即,就见到随侍在他身旁的老太监急忙上前,将小太监手里的折子给接迎了回来,微侧了身子,将折子捧在眉心之前,小心翼翼底呈递给轩辕闻天,「万岁爷。」

  轩辕闻天接过封折,拆开漫阅,原本平静的神情逐渐起了鸷之色,高大的身躯陡然立起,手握折子,拂袖冷声道:「立刻回!告诉张侍郎,朕一回就要在养心斋召见他!」

  两旁的近侍听完后立刻取来玄黑色的风氅,动作轻柔地为轩辕闻天披上。

  嫌内侍碍事似地屏退了他们,轩辕闻天伸手沉静地系着风氅,冷峻的脸庞透着莫澈高深的神情,彷佛在深思着什么,长指动作缓慢而且吊诡。

  即位以来,他就处心积虑要废掉让世人垢病已久的厂卫制度,如今总算找到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削灭都总管太监张锦在朝中的势力;这三年来,如芒在背的感觉令他极不舒服。

  一接到命令,老太监立刻将旨意一字不差地传了下去,内侍似乎以习惯了主子凡事亲为的作风,罢了手,退回两侧。

  「皇上……」

  绝色女子不再抚筝,起身偎进了轩辕闻天昂岸的怀里,娇声道:「皇上,咱们不是要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吗?臣妾很喜欢这里呢!」

  轩辕闻天敛眸,低瞰了妃子娇嗔的容颜一眼,唇角忽地扬起邪肆的冷笑,道:「妳喜欢这里吗?很好,妳就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朕要是没派人来接,妳也不用急着回了!」

  「皇上!」绝色女子闻言错愕,睁大了水眸,怔愣地被随侍带离轩辕闻天的身边,临去之前,她听见了老太监低叹的声音。

  那不是悲怜她的叹声,她深深明白,沉重的叹息之中含藏着一丝嘲弄,笑她的不解风情,更笑她的不自量力,妄想左右帝王的意念决心。

  偏偏轩辕闻天是一个极为自律而且意志坚定的九五至尊,卓绝不凡,一心只以国事为重,不受任何人控制,更别提她只是后之中的一名妃子,在他的眼底更是无足轻重。

  若她够聪明,她该知道的呀!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绝色女子暗自恼恨,瞠眼看着一行人随着轩辕闻天浩荡离去。他头也不回地步上了白玉拱桥,高大的身影眨眼间即隐没在朱红色的鸟居之间,女及内侍也随主子鱼贯前行,步伐快而不乱。

  此时,只剩下少许几个留侍在御花园里的下人没有离开,守候在各自的岗位,初时的幽静恬乐,化成了烟尘,随着弱柳飘摇,消逝在风中,但犹回荡着女子不死心的呼唤声,颤抖而且可怜。

  「皇上︱︱」

  第二章

  十来岁的孩童被送进里之后,通常被称为「童监」或「孩监」,这些模样俊秀而且聪明伶俐的孩娃常能得到后、妃及贵人的喜爱,可以从她们的手里获得一些犒赏和宝贝。

  和禧却不贪图去做轻松的好差事,因为那不是他进的目的。虽然目前只活了区区十三个年头,他的心思已经比一般大人更加成熟而且老练,人们只见到他那张清灵俏丽的无邪小脸,压不知道在他心底正计划着未来长久的大事。

  那是一件就算是他死也不能善罢甘休的事儿,正等着去完成,即使丢了命,只要能完成娘亲所交代的使命,那就值得了!

  有了寿景凤的保举,验净的内监几乎是瞧也不瞧地就让他进了,但他求寿景凤别将他分派到后之中伺候妃嫔,靠着一张甜如蜜的小嘴儿,让寿景凤答应让他进太医院里当差。

  经过三个月的时间,他趁着整理书籍之时遍览医经,也趁着太医派药的时候悄悄地躲在一旁偷觑,学了不少用药的方法。

  在这过程中,他也认识了不少人,有人因为他的身分是人而语多轻蔑,但也有人丝毫不介意,而与他丝交甚笃。

  「小禧子,你在吗?」一名年轻的医士冲进外班房,见到和禧坐在角落闷着头看药书,就直嚷道:「里来了召唤,几名太医要出诊,你不是挺好奇的吗?我跟师父说了,让你也跟去瞧瞧,只不要你要乖乖的就是了!要不然,可会害惨我的。」

  「知道了!」和禧从药书中抬起小脸,漾起一抹惊喜的笑容,手脚灵活地从椅子跳下来,一手把书丢给年轻医士,人就往外冲去,临走还不忘回头道谢:「江小哥,谢谢你了!」

  闻言,江天顺伸手抚了抚后脑勺,露出一抹腼腆的笑意,心里对年纪小小的和禧怀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好感,像是失散多年的好兄弟,倍感亲切,尤其欣赏和禧过人的聪慧机伶。

  虽然常被师父骂笨,脑袋瓜不聪明,但他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和禧虽是人,但绝对有本事闯出一番名堂来,才不像他,大概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半调子的医士……

  ***

  屏了息、住了声,和禧提着药盒守在太医旁侧,瞪大了灵俏的双眸,直瞅着为首的太医肃静宁神地为年妃脉诊,一条细长的红线探出了遮帘之外,教帘外的人无法亏见皇帝爱妃的姿容,也因为瞧不见病颜气色,太医们在诊断之时,不由的格外小心。

  和禧也同样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任何差错,一身小太监的服饰腰佩说明了他的身分,却与他优雅宁静的气质格格不入,引得年妃身旁的女一再地投以好奇的眼光,惊叹眼前这小太监出乎寻常的俊俏清丽。

  然而,她们也没敢发出半点声响,只是一直盯着他那张略嫌苍白的俊秀面容,仔细端详;依稀之间,可听见她们惋惜的喟叹。

  和禧没心思理会她们,清亮的眸子直瞅着年妃那一张遮藏在帘后的秀容,感觉虚弱而且纤细,气息薄弱。

  听里的人说,年妃这样的柔弱最教人又爱又怜,她从入以来,就一直深得皇帝的欢心,就算这些日子她缠绵病榻,不能承欢侍寝,但皇帝对她的喜爱分毫不减,时常派人稍来旨意慰问。

  想着,他唇畔不禁泛起一抹冷笑,像这样的宠爱呀……

  「和禧!你在发什么愣?拿着方子,跟我回御药库去抓药!」杜太医低声唤回他漫游太虚的神魂,神情是又笑又气。

  才回神,和禧就发现几名太医已经走出了门口,他连忙提起脚步跟上杜太医,小声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年妃娘娘的病不严重吗?」

  这时,几步开外的杨太医转过头,笑看了他一眼,沙哑沉迈的嗓音泛着笑意,道:「和禧,瞧你挺聪明的模样儿,年妃娘娘这件事情……就让你自己去想一想其中的原委吧!」

  「怎么想?」和禧笑偏着小脸,乐于受挑战。

  「读读你手里的药方子,谜题就在里头,回头我会来问你想出来的答案。」杨太医戏谑地挑起花白的老眉,呵呵直笑,朝和禧手里的药单觑了一眼,转身随着同僚离去。

  闻言,和禧一面走着,一面拿起手里的药方读了起来,低着头,小嘴喃念有词,「人参、白朮、茯苓、熟地、白芍,还有当归呀……」

  「和禧,别理他们,闹着好玩的!你没学过药理,怎么可能看得懂这方子呢?」杜太医摇头笑看他小脸透出倔气的神情

  突然,和禧停下脚步,抬眸笑视杜太医,道:「杜先生,可不可以请您先回药库,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想想,杨太医一直就喜欢闹着我玩,这次我可不想被他瞧扁了!等会儿,我绝对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吧!就由你了,记得早点回来呀!虽然你是人,但是里的规矩可不比外头,尤其是后!」杜太医提步跟上其它几名太医,不一会儿,突然又回头道:「其实这张方子并不是很难……」

  「杜先生!」和禧稚气地笑嗔了声,摇头拒绝他偷偷泄底相助。

  「好、好,我先回药库去了,一会儿记得回来帮忙我配药呀!」杜太医见他不想要求助于人,笑叹了口气,身影随即隐没在东端的小门转角。

  一抹幽冷的笑意渐泛上和禧的唇畔。

  不难呀!这张方子确实一点都不难。

  年妃本没有患病,若真要说出一个名目,那只能说她患的是心病。和禧不禁在心底暗疑,或许轩辕闻天并不如外传的如此宠爱年妃,她装病的手段可能只是为了要争宠!

  呵!人参、白朮……当归呀,这味药下得可真够妙!

  归纳出了结论,和禧抬眸望瞭望天色不早,正打算偷闲慢步回药库之时,不意听见北端的漱芳斋传来了唱戏的声音,戏伶的吟唱伴着锣鼓的乐声,隐约地飘进了他的耳里,清亮悠远得像随时会断落的丝线,却已经轻易地勾去了他的心魂。

  忽地,和禧顿了足,不再前进,牵恋着身后那一缕被声乐勾去的心魂,怔然不能自己。

  还记得……心里一直还记得爹最爱带他到处去听戏,《窦娥怨》、《盆儿鬼》、《鲁斋郎》、《蝴蝶梦》……那些都是叙述官吏们判公案的戏码,爹总喜欢带他去听这样的戏,笑着说同样身为一个官,他心有戚戚。

  总是好想、好想爹呀……但是不在了……也不再了……从今尔后,就算再能听戏,也没有爹陪了!

  一下下就好……挣扎地紧咬着瑰色的唇,和禧低着头转身,飞也似地朝着勾引他的音丝奔去。他告诉自己,只要偷瞧一眼就好,他只瞧一眼就回药库去,从此断绝奢望的想念!

  想爹呀……

  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

  戏如人生,变幻莫测!

  轩辕闻天态势慵懒地坐卧在交椅上,眸光沈冷地盯着戏台上的人舞弄声色,唇边勾起一抹苦笑,状甚无奈。

  若非为了应付母后一连串的祝寿庆典,讨她老人家的欢心,他本懒得在国事繁忙之际还抽闲跑到漱芳斋来听戏,不过,他已经在心里暗暗找到理由可以向母后请安告退。

  他才正要起身开口,却不料戏台后在此时传出了轻微的骚动,几不可闻,却逃不过敏锐的耳力。

  「不……别……住手……我等会儿还要回去呢……」帘幕之后,低嚷的嗓音清甜而且细致,似乎在挣扎着。

  但一切的骚动都被戏台两旁的锣鼓声,以及戏伶的唱声给掩过,轩辕闻天可以确定除了自己,没有人发现戏外正藏着玄妙,或许是因为那道声音奇异地撩动他的心思吧!他轻笑,倾耳细闻。

  那稚气低细的嗓音就像清甜的酒,酒力不强,但如此甘若徐缓地滑进喉咙,就有如丝缎一般,虽醉不了人,却足以撩得人心醺然。

  轩辕闻天唇边扬起微笑的弧度,原本欲起的高大身形再度倚回背靠,慵懒如昔。忽然之间,他不介意再多留一会儿。

  他想亲眼见识一下那声音的模样!

  「皇上,那个王月英可真是大胆泼辣,市井女子都是像她这样子的吗?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吓坏臣妾呀!」陪侍在御侧的如贵人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轻巧地靠了过来。

  轩辕闻天侧首冷笑地觑了她一眼,修长有力的猿臂斜倚在交椅的把手上。忽然,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并不转回头,邪气的眸子流光一绽,凌锐的视线似乎已经望穿了戏台后浮花镂字的墙面。

  「……便犯下风流罪,暗约下云雨期,常言道风情事哪怕人知……」骚动似乎平止了,趁着鼓锣之乐,那细嫩的嗓音凑兴地轻吟着。

  此时,轩辕闻天一双深魅的眼眸冷冷地瞇了起来,抵靠在把手上的长指却轻轻地叩响着节拍,一如他唇边微染的笑意。

  恰好,台上的旦角也唱到此处,众人不觉有异,那甜甜的声音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小声唱着。

  「未嫁闺女,不该做这种勾当……」官吏疾声厉色,如是说道。

  「……本待同衾共枕,倒做了带锁披枷,这一切风流活靶,也是个欢喜冤家……」

  「来人!」

  一瞬间,那甜如酒、如毒蛊的吟唱声不停地回绕耳边,轩辕闻天神情深沉地拧起眉心,待他惊觉之时,发现自己以经扬起了手,不顾母后及妃嫔们的满脸错愕,命令禁卫冲进戏台后捉人。

  「皇上……」

  轩辕闻天但笑不语。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欲望,想亲眼见识一下……那蛊声究竟的模样!

  ***

  冷汗,涔涔。

  「干什么……放开、放开我!」

  一片混乱的光景,心里还厘不清眼前发生的事情,和禧就觉得身子腾上半空,被人硬生生地架出了大厅,身后跟着几名先前是捉弄他、后来却玩成一片的小戏子。

  眼前的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不过是在后台哼哼唱唱,怎么会惹上麻烦了呢?

  和禧心思闪烁不定,犹是如此,他却已经比其它人都冷静多了,脑海里想尽了一切的可能。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子轻笑声震碎了他试图厘清的思绪,下一瞬间,双膝咚声跪地,低敛的视线仅能瞥见一双男人的靴子,缎面纹绣非常致,典尊至极。

  「抬起头来,朕要看你。」轩辕闻天深潭般的眸底绽出丝丝邪气,讶异于跟前男娃儿的娇小个头,从衣饰看来,应该还是一个年资尚浅的小太监。

  莫名地,一丝奇妙的失落感泛过他的心头,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小太监?他还以为出现的会是一个模样秀气的小女娃呢!

  「皇上,何必为难下人们?这不太像是你平日的作风呀!」皇太后看着戏子们个个抖瑟得有如风中落叶,并对儿子的行动感觉到奇怪。

  「不,母后,他们有罪,打扰了朕听戏的心情,他们就是罪人!」轩辕闻天信口说了一个罪名,随便扣到他们身上。

  闻言,和禧心头恼火。这……这是哪门子的昏庸皇帝?难怪七年多以前,会有无数被枉的人丧生在刽子手刀下,惨死东市!怨恨……恨啊!这样椎心刺骨的怨恨,昏昧的皇帝又怎么会知道?

  「还不抬头?别怕,朕又不会吃了你。」低沉诡魅的嗓音之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跪在眼前的一票人中,轩辕闻天唯独注意到和禧。

  无论是如何的早熟明,但在面对权威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时,和禧也不免心慌,他的双手冰冷、指尖微颤,不停地直盗冷汗。

  然而,就在深吸了口气之后,一抹笑花在和禧的唇边泛漾了开来,他缓缓地抬起脸蛋,笑迎皇帝的凝视。

  「请皇上恕罪,和禧……和禧不敢再犯了……」话声一落,和禧亮灿的视线对上了轩辕闻天沈锐的黑眸,忽然,他怔了神,魂魄为之颤动,一时之间竟像魂脱了壳似的,脑中一片空白。

  听见可怜颤抖的求饶声,轩辕闻天却是笑了,恣情地放声大笑,戏谑而且狂妄。「这就是你们方才吵闹的原因吗?你画的这是什么脸啊?苦旦、武生,还是……丑角?」

  「回皇上,是……丑角。」躲在和禧背后的一名小戏子悄声地回答,因为他就是刚才捉弄和禧的凶手。说着,小戏子抖得更加厉害,汗如雨下。

  然而,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皇太后在侍女的扶持之下,凑近瞧了和禧花花白白的脸儿一眼,更是笑得好不开怀、叠声喊妙。

  耳边回荡着哄的笑声,和禧直勾勾地瞅着轩辕闻天狂笑的俊脸,自己却怎样也笑不出来,不自觉地感到心慌意乱。

  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他眼前的景物不断地幻化迷离,背脊忽然泛起一阵冷凉,刺目的光影转得他头晕目眩,绛色的海棠、红色的雪,染了鲜血似的腥艳,直教他反胃欲呕,冷汗直冒。

  那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残忍光景,鬼哭神号……在那血泊之中,绝艳的女子唇泛起冷笑,在她的身后,有一名高大的男子扶持着她,目光怜柔,宠溺而且放纵……

  天!他们的模样竟是如此地教人眼熟;他与她……

  就在戏笑之际,一道腥红的血光陡然闪过轩辕闻天的眼,让他顿止了笑声,沉凝了半晌,才缓缓地俯首,正色凝视和禧那张可笑的小脸,道:「回答朕,你是哪一房的人?」

  轩辕闻天瞇起了如夜魅般的眸子,仔细地端详和禧仰起的丑脸。他有自信绝对不会看错,藏在那色料之下的脸蛋应是无比清秀细致,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那双澄亮的灵瞳,隐约之中透出一丝轻淡的妖气。

  「和禧……在太医院里当差,皇上……皇上不会要行连坐之法吧?请皇上开恩,他们不知道我来这里,请不要降罪给太医院的人哪!」和禧没有多想,心急地开口求情,心里只知道今天的莽撞,可能会害死许多无辜的人。

  「难道,朕在你的眼底,就真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轩辕闻天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在心底笑叹自己多心了,只是那腥红血光之中暗藏的煞气,教他久久难以释怀。

  「不!」一瞬的净亮光彩闪过眸底,和禧笑意吟吟,衬在他的花脸上更显逗趣,他的语气甜腻道:「皇上当然是个好皇帝,如果今天能够饶过奴才们不死,那就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皇帝了!」

  听见谄媚的好话,轩辕闻天只是勾起一抹冷的笑容,淡然地说道:「朕向来都不喜欢讨好的话,你知道吗?和禧。」

  他哪里会知道……糟了!和禧心下一惊。

  「如果……说实话就是讨好,那和禧……和禧决定以后都要说谎话了!」话虽如此,和禧只觉的一颗猛跳的心脏差点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圆睁着水灿的眼眸,如临渊履冰,心里几乎已经准备要领死了。

  看见皇帝的脸色陡然沉,众人止了笑声,顿时,漱芳斋里四下静寂气氛无比凝窒,就连皇太后都不敢多吭一声,拧眉摇头。

  突然,皇太后觉得口闷得紧,虽然心里对于儿子今天异常的行为感到纳闷,却已没心情理会。

  闷,令人窒息的窒闷,漱芳斋里的空气似乎慢慢地抽干了,皇太后逐渐气弱,一口气险些换不过来,颤巍巍地伸出手,紧揪住身畔女的衣袖,动作细微,并不想教人察觉。

  「就因为朕的一句话,你就决定以后都要说谎了吗?那谎……你能有命可说吗?」轩辕闻天笑哼了声,发现自己竟然喜欢看这小人儿不知所措的模样,故意多沉吟了半晌,才接着说道:「别急,朕话还没说完呢!真是奇怪,朕就是喜欢听你的讨好。和禧,别再去太医院当差了,朕传令下去︱︱」

  「皇上!太后出事了!」如贵人侧首,不经意地看见了皇太后痛苦的模样,娇声惊嚷,硬生生地打断了轩辕闻天的话语。

  「母后!」

  随着轩辕闻天一声急喝,皇太后虚弱地晕厥了过去,漱芳斋中立时一片混乱,大臣嫔们个个紧张失措,里外张罗。

  和禧错愕地跪在原地,混乱的光景交错映入他晶亮的眸底,看见那人称皇太后的妇人被争相簇拥,轩辕闻天下令急召太医。

  看过不少医书,学习了不少急治之法,和禧心里明白皇太后是急发之症,若是实时救治,命可保。

  和禧知道自己可以为她做些什么,然而他却只是跪在原地,任由两腿阵阵发麻。看着轩辕闻天神情沉肃地拧起了眉心,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竟浮现年妃那张掩在帘幕之后的脸蛋,虚弱憔悴、心机可悲……

  不想救……就算和禧心里知道救了皇太后之后,自己就可以平步青云,搏得皇帝的宠爱及信任,但他还是不想救她……

  疯了吧!一瞬间,和禧只想看见轩辕闻天︱︱那个教自己心魂震颤的高大男人,一尝失去挚亲之恸。会的!他知道,那就在不久的将来……

  ***

  「打从见到你这娃儿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绝对会有今天!」寿景凤靠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捻玩着锦托上一绽绽黄澄的金子,笑呵呵地说道。

  闻言,和禧灿烂地笑了,巧妙地掩饰了眼底的冷漠,站在寿景凤的面前,语气娇腻道:「师傅,不过就是百两黄金,不值得如此高兴吧!」

  寿景凤笑着摇头,似乎在笑和禧的天真,解释道:「百两黄金虽然不多,但是因为你救了皇太后一命,皇上御赐你为天子门生,以后你行在里,身分可就不是一般内侍能够比拟的了。」

  想起自己最后还是救了皇太后一命,和禧几乎要恨起自己了!不该呀……他咬牙暗恨,几乎快要弄不懂自己的心思,只记得当时脑海里一片空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统统记不清了。

  「皇上……还说了些什么吗?」和禧随口一问,彷佛毫不经心。

  「时候不对,皇上最近国事繁忙,听说江南浙江一带异教猖獗,势力庞大,造成当地百姓生活不安,皇上传谕当地的官吏不分首从,一律严惩不贷……也就知道这些了!和禧,你才十三岁,来日方长,只要你跟着本座身边好好学习,依你的伶俐解语,总有一天,你肯定会得到皇上的重视!」寿景凤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轩辕闻天赏给和禧的这一百两黄金爱不释手。

  「是吗?」一丝冷笑闪过和禧秀水似的瞳眸深处,他耸了耸细肩,笑觑寿景凤的贪婪,「和禧能有今天,全都是托师傅的福气,只要继续跟在师傅的身边,还怕没有吃穿吗?至于这百两黄金就当是和禧对师傅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师傅笑纳!」

  「这……这……既然是你一片心意,那本座就只好收下了!」寿景凤才正想要暗示,却不料和禧已经先开了口。老天可真是待他不薄,让他捡到个宝贝了!

  和禧看着寿景凤笑得合不拢嘴,心里不禁暗自冷笑。入数月,他早有耳闻自从都总管张锦被刻意疏离,连带寿景凤这一票首领太监们也不再受到当今皇上的信任,风光盛况大不如前,然而这么多年来,他们在里培养的人脉却不能小觑。

  讨好?是的!和禧知道自己会尽全力去讨好寿景凤,让他失去戒心,以便接收他在里的势力。

  就像以前在里当过差的福叔所说的话一样,在里,身为一名首领太监,若能有幸得到皇帝全然的宠爱信任,那才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能及的尊贵地位!

  漂亮的眼眉漾开了一抹飘忽的笑容,和禧侧首望向窗外的天色逐渐地暗,残弱的余光投映进来,光束在他的身上形成美丽纤秀的剪影,颜色灰暗的袍服丝毫不减他迷人的丰采。

  此时,挂在他唇边的那抹笑显得有些得意,掺揉着一抹近乎妖妍的孩子气,有谁知道,他,竟是她呀……

  ***

  夜深人静,星光幽微,养心殿里犹是灯火辉煌。

  轩辕闻天批阅完最后一本奏章,随手丢往一旁,高大修长的身躯往椅子的靠背一仰,敛起邃眸,薄唇微泛着浅笑,任凭夜深不歇仍旧神采奕奕,丝毫不显倦态。

  「皇上,时候不早,是否该歇息了?」御前进侍见时候不早,恭敬地站前一步,垂首作揖请示道。

  轩辕闻天起初笑而不语,侧眸望了御案旁的一盏红烛,艳色的火焰映入了他黑潭似的眼瞳,彷佛红色的潮水在他体内汹涌翻腾,化成了两抹浅浅的红火。久久,他摇了摇头,莫名地轻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朕这几天一直在想,却无论如何以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只是心里没由来的牵挂,心总是在悬念着什么……」轩辕闻天歇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冷冷地笑哼了声,神情鸷地站起身,甩袖转身步向西边的暖阁,语气淡然地下令道:「来人,更衣!朕要歇息了!」

  「是!」

  几名值夜的女赶忙上前为轩辕闻天宽衣解带,她们的动作熟练而且轻巧,生怕冒犯了帝王尊贵的龙体,战战竞竞。

  轩辕闻天脸色冷然,任由女巧手为他解衣换袍,沉魅的眼眸却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一瞬也不瞬。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感到有些懊恼,亲如生父母,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挂念过,向来他都是自律甚严,冷情少爱,所以他不知道此时心中的想念由何而来。

  然而思念,却一丝丝若有似无地缠上了他,他没有想到,待他得到解答时,竟已是好几年过去……

  第三章

  又是快要下雪的季节了……

  萧瑟的秋红颜色袭满半天际,时序逐渐步入了初冬,天候冷得不可思议,金黄色的银杏叶飘落了一地,交杂着艳红色的落枫。

  北风冷冷地扬起,拂起满地残红,绝美的风光直教人望而神醉,几乎要忘了冬天临近的酷寒。

  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出拂,冷得几乎让人心生绝望,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直直地透进心扉,让四肢僵寒,动弹不能。

  「冷吗?孩子。」

  说话的人是一名女子,她的声音微哑,听不出真实的年龄,在她的脸上尚能找到一丝年轻时的温婉秀丽,然而,她的头发却雪白得教人心惊,随着冷风飞扬乱舞,彷如恶灵一般,透出一丝妖邪的气息。她冷冷地笑了,教人看了险些透不过气来。

  话声一落,卑微伏跪在地上的瘦小身子不自禁轻颤了下,如柴般的细臂紧紧地拥住自己,昂起小脸望向说话的女子,仅着单薄湿衣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飕冷的诡风不断地掠夺小女娃身子里仅存的余温,最后的一丝暖意化成了白色的烟雾,从小嘴里呼出,随着北风远扬,再也不复踪影。

  「冷……」她困难地从干哑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声音,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抬头望着身前垂着眼睥睨自己的白发女子。

  还不待听完,女子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地将女娃的天真给打醒。她勾唇狞笑,笑中依稀可见一丝沉郁的苦楚,双眸倏地袭上红泪,泪水滚落她的双颊,意外地清透澄澈。

  「冷吗?孩子,那里头的世界比现在冷上百倍、千倍,妳知道吗?如何?昨夜里我所说的话,妳心里都记下了吗?」

  热辣的掌印在小女娃的脸颊上赤烧着,女子的一巴掌彷佛打掉了她小小心灵里最后一丝眷恋,没有伸手取抚痛处,她只是眨着空洞的眼眸,嗓调哽咽,喃喃地吐出话语,「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亲而视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很好。听着,这些日子我所教的事情,一刻也不准妳忘!」白发女子转过身,举步离去,临去之前,淡冷地撂下两句,「回屋子里去换套干净的衣衫,接下来要妳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巴掌印鲜红地烙在女娃的小脸上,火辣的疼痛与围绕周身的寒冷形成对比,一阵晕眩袭上眼前,冷热不定,她勉强要撑起瘦小的身子,想要跟上白发女子无情离去的脚步,却不料一个颠踬,她便失神晕了过去,倒落在枯黄的草地上,任凭金黄的杏叶盖覆她一身,泛着紫青色的小嘴犹自喃念有词,声音却细渺得几不可闻。

  「娘,别走……回头看看雪儿……好冷,娘……雪儿,好冷……」

  ***

  猛然惊醒,一双柔媚的眸子噙着泪光,恍惚地睁了开来,失神地望着幽邃暗的帐顶,一身冷汗涔涔,禁不住寒凉地战栗了起来。

  女子丽致美的小脸看起来虚弱而且苍白,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炕上,一双纤手揪紧了被绢,无措地咬紧了嫩唇,任由莹亮的泪珠儿滚落眼角,红透的眼眶微微地瞇起,盛满了惹怜的悲伤。

  天色稀薄未明,时辰尚早,然而,她却再也睡不了眠了。姬降雪唇边泛起一弯自嘲的笑痕,缓缓地起身下炕,一身被冷汗浸透的单衣沾黏在她细瘦的娇躯上,将她形状优美的锁骨以及小巧饱挺的双峰衬托得更加撩人。

  没有人知道,他,竟是她呀……

  「和禧……和禧!你醒了吗?」

  门外,由远而近传来呼唤,姬绛雪缓缓地转过反红的水眸,望向窗纸映上的一道微胖暗色人影,随即就是几声敲门声响,伴随着再次的呼唤,声音温和善良︱︱

  「和禧,时候不早了!张公公吩咐下来,这些日子里要新选秀女,叮嘱咱们当心一些,小心伺候着……和禧,你醒了吗?」

  闻言,在门内的姬绛雪妩媚一笑,微偏着清艳的小脸,一头青丝披泄肩畔,形成柔亮的云瀑,彷如她徐柔的语调,淡淡地说道:「早就醒了,小福,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今天并没有值班,这件事情昨天已经向寿公公请示过了,他答应让小纪子替我去当班。」

  在里,和她感情最要好的人就是小纪子,他就是当年那个在直胡同里被人遗弃差点就要死掉的小男孩,只因为她求寿景凤救他一命,年纪和她相彷的小纪子从此对她忠心耿耿。

  「喔!那就好,只是……和禧,借机去伺候那些秀女不是很好吗?要是得了她们的欢心,日后她们受皇帝的眷宠,咱们也会跟着沾光呀!」小福在门外搔首不解地说道。

  姬绛雪随手揪起颊畔的一束发丝,轻轻地笑哼出声,道:「小福,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你觉得这批秀女的模样如何?」

  小福很认真地思考了半晌,缓缓摇头道:「说实话,和禧,咱们这些下人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你最漂亮,就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些年一直待在太医院,不肯去伺候那些妃嫔,要是皇上意外见到你,你现在很可能已经是咱们里的大红人了!」

  「皇上……见过的,下次吧!寿公公吩咐过了,我过些时日就不能再去太医院,否则他就要怪罪起我来了!」

  「可是……和禧,你现在还怕寿公公吗?以前在他手下的人都已经不听他的话,只信你了!要不是我一进就被派到张公公眼底下做事儿,我也想听你的,你人好、心细,要是哪天不小心病了,你管能救活我的!」

  「别瞎说,寿公公总是带我进的恩人,方才那些话别教人听见了,否则还当我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呢!」姬绛雪细语轻嗔,略带谴责。

  身为一名「太监」,她并不害怕教人看出她的女儿态,就算是身形随着年纪渐长而略显婀娜,她却犹能以人之名巧妙地避开追询。

  而且,她是该感谢寿景凤,他替她争取到围外的独立住所,在里的人脉关系,她也从他身上获益不少,甚至每年固定的验净手续,都靠着他几分薄面让她顺利逃过,她才能够蒙混到今天。

  「是、是!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和禧,以后我不敢再说这种话了!啊!时候不早,我该走了!否则到时候耽搁,准被上头叨念一番!」说着,小福微胖的身影从门上移去,渐行渐淡,终至消失。

  这时,姬绛雪才发现天色已经亮透了,四周弥漫着清晨微凉的风,窗外偶尔传来鸟啼,一瞬间,光影流转,更觉屋内的灰暗不明、气森然。

  她独身静立在黯色之中,哭醒的泪痕凅凝在粉颊上,倍显凄楚,她扬起长睫,侧过首,一双水亮清明的眸子凝觑着透进窗纸的光色,心思诡谲汹涌。

  雪儿……这血海似的深仇,千万不许妳忘了……

  不忘的!她平静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一抹笑意幽幽地在唇边泛起,近乎天真的孩子气,衬出她迷人瑰艳的气息。她习惯地用手指揪玩颊畔的一束青丝,神情冷然。

  或许,她早就忘记什么叫做寒冷的滋味儿了,她却永远忘不掉有如烙印般深深刻进她心头的那句话︱︱

  擒贼,先擒王!

  ***

  远远的一处吵闹,两方人马吵的不可开交,似乎是有人想从外送东西进来,然而值班照验的人却不给进,直呼为难。

  此时,姬绛雪虽然没有当班,却被杨太医召往御药库,说是有要事相商,正巧经过这里,她心念一转,停下脚步探瞧。

  「怎么回事儿?」姬绛雪语声轻妙,巧然接近。

  「和禧,你来得正好!李相府这班人可真是奇怪,说是想送些要紧的玩意而给他们入选秀的小姐,可是却怎样也不肯打开让咱们查验,这事儿咱们要是不盯紧些,到时候出了麻烦,可就遭了!」为首的小桂子一见到姬绛雪,就忍不住发难道。

  「没错,皇大内不比外头,这是规矩。」姬绛雪侧眸瞧向李相府派来的几名家奴,浅笑道:「咱们都是人家的奴才,这位大爷,你就别为难咱们了!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不妨说出来听听。」

  几名家奴直盯着姬绛雪俊美绝伦的容颜,一时间瞧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不免心想这小太监的模样竟然比他们家小姐更美上百倍,皇帝自己里就有这样天仙似的俏人儿,纵使断袖,也情有可原。

  「这……是一些衣裳和首饰,咱们家小姐心里生怕无法在此次选秀获的皇上的青睐,所以特地派人到苏州去请名师做了几套衣裳,没想到路途遥远,这些衣裳没来得及送回京,希望小哥儿送个顺水人情,让我们把这箱子东西送进去,否则咱们小姐……」领头的柳原略带为难之色,心里也明白彼此都是人家的奴才,身不由己。

  「只不过是几件衣裳,为何如此难以启齿?其中肯定另有隐情,才会不想让人知道吧!难不成……里头藏着什么奇怪危险的东西?」姬绛雪纤手抚着盒箱上美的雕纹,暗中使了个眼色给小桂子,要他好生刁难一番。

  「是啊!」小桂子天生机伶,再加上与姬绛雪交情颇好,立刻扬手要人将箱子打开,「照查!」

  「这……这……」柳原明白虽然是小桂子下的令,但是挑拨的人却是灵气秀美的和禧,他连忙讨好道:「实不相瞒,我们小姐生恐其它人也跟进,把宝贝也送进里,来如此她的胜算不大,所以才教我们别让人知道。小哥儿,算我求你了……」

  就在柳原苦苦哀求之时,红木之盒已经被人撬了开来,开锁的声音「喀啦」一声,伴随着柳原的惨叫。

  顿时,柔致细的苏州绣裳映入姬绛雪的瞳底,她冉冉一笑,纤手拈起其中一件嫩黄的裙襦,眸底乍现深思的光芒。忽地,她孩子气地笑了起来,道:「不错,还真的只是装了几件衣裳呢!小桂子,咱们就帮他这一次吧!如何?我替他求你了。」

  「和禧,你就别跟咱们见外了,几个月前你把薪饷全给了我,还为了能让我告假一个月出照顾我生病的娘四处去拜托人,这天大的恩情,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呢!」小桂子想起这件事情,依旧忍不住眼含泪光。他生至孝,当初入,也是为了让家里的母亲及弟妹过好日子。

  姬绛雪甜美一笑,侧眸向柳原说道:「把这箱东西交给我吧!不是说你家小姐不愿让人知晓这件事情吗?恰好里头有我认识的人,趁着天晚,我求他替你家小姐给送进去,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如何?」

  闻言,柳原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道:「这样最好,柳原先谢过小哥儿鼎力相助了!」

  「别谢我,你要谢就谢小桂子海量大度,肯帮这个忙!」姬绛雪细心提省柳原别谢错人了,瑰唇泛起一抹稚气的浅笑,指尖轻抚着柔细的丝缎,看似爱不释手,眼神中却有更深的诡意。

  面前摆着上天给她的最好机会,她似乎不应该错放,这衣、这裳,她要先借用一下了!

  ***

  「和禧,你晚来了!」

  「我在路上遇到一些事情,就给耽搁了!杨太医,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姬绛雪走进御药库,丝毫不介意对方略带责难的语气。

  「也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我年纪大了,眼睛昏花,写不了方子,想请你来替我誊一份,等会儿要送上去的!」杨太医的嘴脸讨好,不复当年刁难的模样,似乎另有目的。

  「什么人、又是什么病征?你可要说仔细一点,否则药的字样儿不对,可就糟了。」姬绛雪随手挑了张凳子坐下,接过杨太医手里的单子,只见纸上一片空白,就等着她写药方。

  「先坐下、先坐下!和禧,干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就像当年那回一样,随口可以给我提个主意,若受皇上赏识……」

  姬绛雪脸色不悦,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杨太医,今天我能准确无误的替你开出药单,除了本事,全靠内应,如此我才能知道那些妃子、大臣们的饮食习惯、生活作息,找得出病的原因……所以,不准在皇上面前提起我一句,这是规矩,大伙而都心知肚明的规矩!」

  「是、是、是!」闻言,杨太医冷汗直冒,心里却忍不住起疑,对姬绛雪的好奇更深了。

  不过,就是因为姬绛雪这个不寻常的坚持,才会让她在皇大内行走三年多,除了一些知情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神秘存在。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皇帝轩辕闻天!

  ***

  花色,迷人妖艳,近乎嗜血的妍红。

  此际,小南轩前已是一片绛红酡醉的美景,五棵古老的海棠树错综植列在御花园的一处院落,满天满地的红颜色,就像是绯色的积雪;一片片纷飞的艳丽花瓣,被轻风扬起,飘降宛如雪花。

  「都退下吧!让朕一个人清静,没朕的命令,谁都不见。」轩辕闻天的神情冷峻,声调冰沉地命令道。

  一接旨,原本跟随在他身后的女及侍从纷纷退下,不敢轻扰,就连近身侍卫任豫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就随着其它人一并告退。

  轩辕闻天身着常服,独自步入海棠林中,畅身在一片艳极的红雪里。

  这些年来,他勤心于国事,以高妙的手段与聪智,奠定了逐日昌隆的国运,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王朝,辉煌壮丽。

  然而,他高大伟岸的背影看起来却甚是孤独,不满足呀!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底总有一丝难以弥补的缺憾,空荡得几乎泛起疼痛,教他几乎在心里暗自很了起来。

  沉思之际,身后一阵踩碎落花的声响惊动了轩辕闻天,他不悦地拧起了眉心,头也不回冷声道:「好家伙,该死!滚,朕不想被人打扰,没听见吗?」

  「我……就是听见了,才急着要走的……」

  乍听见熟悉如甜酒一般的细嫩嗓音,轩辕闻天口一震,猛然回首没料到映入眼帘的,竟是终他一生也难以忘怀的绝世美景。

  绯红的海棠花如雪片一般不断地飘落,映得白衣女子一身教人迷醉的艳红,她眉目清灵、肤白若雪,点缀着一抹绛红的唇色,只是浅浅地笑着,就已是百年难得的风华绝伦。

  风,轻轻地扬起了她嫩黄色的裙襦,莲足踩过一地鲜血似的落花红瓣,她怯生生地注视着他,瑰唇勾起一抹盈盈浅笑,道:「就是听见了你的话,才急着要走的嘛!」

  「妳……知道我是谁吗?」轩辕闻天扬眉笑觑着她的俏颜,口瞬间热烫了起来,男的嗓音为之沙哑低沉。

  她笑着低头,俯瞰着自己一双踩在红花瓣上的绣花鞋儿,模样怯怜天真,似乎在细究着什么,随即她扬起长睫,偷觑了他一眼,缓缓地摇头道:「没人告诉过我,你要我猜吗?」

  「妳呢?妳又是谁?」轩辕闻天并不直接回答她,只是瞇起黑眸直勾勾地盯瞧着她,细审玩味她绝色的美丽。

  「雪儿,绛雪……」她高高地仰起小脸,望穿被海棠染红的天空,语气细嫩却富含磁道:「爹爹说我出生的那一年,海棠花开得特别好,满天满地的红颜色,就像天空飘落下绛色的雪,美极了!」

  轩辕闻天望着她飘忽的神情,莫测高深地扬起一抹浅笑,道:「取得真好,让朕真想封赏妳那个爹爹,为妳取了一个好名儿。」

  「我不用猜了。」姬绛雪拾回清灵的眸光,投望在他略显冷峭无情的俊脸之上,纤手玩着肩畔柔细的青丝,笑道:「你是皇帝,是我误闯了你的禁地呀……不,我是海棠绛雪,究竟……是你误闯了我的地方吧?」

  听完她似是有理、却是无状的言词,轩辕闻天忍不住放声大笑,沉迈的笑声在他的喉间不断地回荡,迷人低沉,「说得极好!朕要这里以后就改名为绛雪轩,从此就是妳的地方了!」

  「没名没分儿!」姬绛雪漫无天际地拋下笑语,轻瞋了他一眼,纤身闪过云堆,眼看就要消失在他眼前。

  霎时,轩辕闻天心底泛起一镇寒栗,几乎不经思索,伸出大掌擒住了她细瘦的膀子,拉入自己的怀抱中,霸道地箝锁住她的身子。「不准走!既然来了,就不准妳走!」

  姬绛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娇喘了声,震撼于它炽热有力的臂膀。抵住她背上的宽阔壮膛,正源源不绝地散发出热力,似火般灼烫,她一时间僵硬得不能动弹。男人……都是这样子的吗?抑或者只有他如此……霸道无理得近乎蛮横,强硬地想占有着她!

  「妳一直都清楚自己拥有天赋的美丽,不是吗?」他男阳麝的气息轻呼在她的耳畔,缱绻温存,「我没见过妳,是此次入的秀女吗?」

  「是呀!」她唇边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顺势靠在他的前,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柔顺娇美,「我入的目的就是取悦万岁爷,争夺你的宠爱。然而,对手众多,我就算天生丽质,也未必能赢,所以我想先出现在皇上面前,故作姿态,让你可以牢牢记住。如何?不怪我如此擅用心机吗?」

  「不怪,因为就算妳用尽了心机,也未必能赢得朕的专宠独爱。小雪儿,妳太过天真了!」轩辕闻天笑哼了声,俯眸瞰着她伸出一双白嫩小手,反按住他环抱她的修健腕臂,倦懒地享受他的拥抱,唇畔勤着甜笑。

  「天真……你是第一个说我天真的男人。或许你说得没错,我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天赋美颜,我知道你会要我的,不是吗?」

  她瞇起了秋水般清澄的眸子,专注地望着眼前醉人的美景,竟然意外地贪恋起他膛的温暖,不舍轻挪。

  轩辕闻天笑敛起邪邃的眸光,强而有力的臂膀近乎狂暴地紧拥住她,语气沉吟含笑,道:「朕说过,既然来了,就不准妳走!」

  「是吗?你……终究是要我的呀!」似呢喃、似轻叹,她的嗓调彷佛从半天空飘降的落花般,带着淡淡的悲伤。

  话声甫落,姬绛雪就被他猛擒回身,一张艳嫩的红唇被他密密地封吻,他灵蛇般的舌张狂地入侵她的双唇,大胆挑逗。

  恣肆的亲昵感觉不防地窜入了姬绛雪的心房,狂击着她的心坎深处,无情地摧折她的冷静理智,终至消弭,随着落花飘零荡漾。

  像极了……真像极了当初见他的那一剎那,她的神魂俱颤,汹涌且难以自持的疯狂!

  天真哪……他是第一个说她天真的男人……

邪尊争宠2

  

  无尽的卷宠

  正是爱恋权限的极度开放

  无求、亦无悔

  第四章

  狐媚,争宠!

  绯红的落花,凉的天候,徐徐的微风拂进了小南轩里,此时,东进别致的暖阁中传出了女子低细的娇笑声,听起来勾诱而且荡魂。

  轩辕闻天倚坐在锦黄色软榻上,看着姬绛雪像只猫儿似地爬上了他的身,分开修长的玉腿跪在他的两畔,一双纤臂惑勾在他健宽阔的肩颈上,俯唇在他耳边细语道:「我觉得自己好坏喔!」

  闻言,他邪气一笑,伸出长臂圈紧了她细弱的腰肢,两人之间紧密贴合,没有一丝余隙,「朕不介意妳再坏一点,让朕好好见识一下妳使坏的本领吧!」

  「只要再坏一点,就能争得你的欢心吗?」姬绛雪笑语吟吟,心底却暗自震慑于他的邪狂自信。

  「不,想要争得朕的宠爱,只有一点坏心眼是不够了!」他含笑的邪眸直瞅着她雪嫩致的小脸,似乎想要洞穿她的心思。

  「我知道。」她漾起一抹灵气的笑容,像个撒娇的娃儿把小脸埋进他的肩窝,细着声神秘地说道:「因为,你比世人想象中坏多了,不是吗?总是听人家讲述你的传奇,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很坏!」

  「喔?」轩辕闻天挑眉冷笑,黑眸窃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沉,笑哼道:「朕不喜欢被人揣测心思,妳知道吗?」

  「好人是不会揣测人家的心思的,是你自己说的……我不够坏的呀!」姬绛雪微微地抬首,侧眸笑觑着他棱线分明的脸庞,蹭动了下身子,笑语之间,富含玄妙的讽意。

  「妳很放肆。」他的语气不愠不怒,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使坏的娃儿,并不责怪。

  「放肆?」姬绛雪笑着重复他的话语,身子似是不经心地撩动他胯间的阳刚,放胆挑逗,「还不够坏,我知道。」

  瞬间,轩辕闻天收紧了臂力,断绝了让她从他怀里逃脱的任何可能,渴望的欲火迅速地在他的下腹沸扬开来,焚烧似的煎熬,泛起了近乎疼痛的快感。他无意压抑,因为这是她自找的结果。

  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厮蹭着,隔着绢丝衣料,两人的私处若有似无地彼此触碰,状似暧昧亲昵,气氛逐渐火热了起来。

  然而,姬绛雪一双小手却是冰冷的,她的心跳得飞快,俏颜盈笑,巧妙地掩饰心中落荒而逃的冲动。

  依稀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他背后一大片琉璃窗外,穹苍淡光拂映,瑰艳的海棠红花,随风纷飞,落化成一地鲜赤的雪……

  忽地,她浅浅地扬起唇角,绽放一抹迷人心魂的笑痕,「我想,后天的选秀大典,势必会很采吧!」

  没由来地,轩辕闻天被她笑容里的孩子气给深深吸引,她彷佛在算计着什么,透出些洋洋得意,那是一抹稍纵即逝的灵气息,教人难以捉。「是吗?朕倒是很期待。据以往的经验,秀女们个个哑巴似的,闷得无聊极了!妳呢?会带给朕什么样的采?」

  「不说!说了就一点儿都不采了!」她俏皮地噘起红唇,邪邪地笑了,感觉到他下身危险的逼迫,心窝儿里却不由得热烫了起来。

  「小雪儿,妳似乎很想惹朕发火,是吗?」他瞇起黑邃的眸子,笑语之间,听不出丝毫谴责的意思。

  「火……」姬绛雪朝他神秘地一笑,小手滑至他热欲腾腾的胯间,轻轻地抚蹭着,「不早就已经挑起来了吗?皇上……」

  话未说完,就只听见姬绛雪猛然倒抽了口冷息,修细的双腿被他的大手扳得更加分开,整个人跌坐在他的长腿之上,嫩黄色的裙襦被撩飞开来,一层薄细的亵裤之外,紧抵着她私处的是他蛮横探入的大掌。

  两团红晕浮上颊边,姬绛雪心慌了起来,紧咬住嫩红的下唇。热……缓缓地从她花苗的壶处融化了开来……

  「好女孩不玩火的。」他邪恶一笑,瞧见她讶异不已的羞样儿,伸出指尖浅浅地钻进她处幽的心,玩弄了一指的湿意。

  「玩火……我恨不得放火呢!别……」天!这样的亲昵暧昧,远远超过了她原本所想象!热……融成了荡的水浪,透过细薄的亵裤底儿,沾染上他戏弄的长指,羞呀!

  她紧张地屏凝了呼吸,险些就要绝了气息;一丝丝陌生的欢愉,如水、如火般扩散开来,在她被袭掠的嫩瓣之间泛起了近乎刺痛的快慰。他邪戏的长指彷佛尝到了甜头般,恣意深入,如同一条满怀恶意的小蛇,像是要钻透细薄的裤底儿,溜进她私密的花壶深处,为分作歹。

  「别……」

  她咬疼了嫩唇,心底闷慌了起来,皱起了眉心,抬眸瞧见他噙着一抹魔魅般的笑容,忽地,她再次娇喘出声,就在这时,他弓起拇指逮住她儿上方被包裹的嫩心,强烈地揉按刺激着,那感觉称不上是疼,却是一种比疼痛更加难熬的折腾。

  随着他的缓慢挑逗,她花壶的深幽之处不禁亢热了起来,他的邪恶得逞了,如火般的蜜不断地从花甬中泌出,完全喂养了他的贪心。

  「让朕教妳一件事情,放火容易,常是灭火难。」他勾起一抹幽的笑容,满易地发现她嫩黄软兜下的首微微地挺立,随着逐渐急促的娇喘,若有似无地与他的膛轻擦而过。

  姬绛雪在心底暗叫不妙,唤回溃散的理智,试图从他的手里夺回主控,承忍欢愉,响应他吧!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全盘皆输。

  是呀!原本,她就不费心冀望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

  「皇上,你说灭火不易,可否让我试试?」她几乎已经用尽了力气,才从慌张之中找回一丝甜美的笑意,漾染红唇。

  「不,这火妳灭不掉,因为朕还没尝够妳身子的滋味儿。」说着,他解开她腰间黄绿色的裙系,顿时,她月白色的外衣敞了开来,纤细的骨架上穿挂着粉嫩的黄兜儿,小巧饱挺的双峰若隐若现。

  他霸道地撩起她的软兜儿,柔细的绢料堆栈在她的前,更凸出她一双柔的雪白,以及两抹樱色的惑荡迷人。

  他似乎满以极了眼前所见的春色,男的薄唇扬起一抹邪笑,俯唇开始品尝起其中一只樱尖儿的味道,灵舌时而舔弄、时而吸吮,彷佛要尽尝她嫩里的雪白幽香。她身下的长指仍旧肆虐,不满足地姐开了她的亵裤儿,直接探入品玩她娇颤泛蜜的私花儿。

  「不……」姬绛雪抬升了身子,扭动纤腰,无措地想从他的狎戏中逃出,只是那条贪心的小蛇紧迫跟着攀爬,不肯放过她。

  「啊……」

  天!疼呀!她试图忽略口饱胀盈满的欢悦,那是她从他唇舌之间得到的酥醉快感,而她成功了!

  因为,就在下一瞬间,她窄小的花径被他粝的长指所侵占,来回不停地抽穿著,除了疼痛,还是一种更迅速毁灭理智的快活,在她的小腹间隐隐揪疼了起来。

  她无力招架,气息低促,一双小手抵靠在他宽阔的肩头上,妩媚地扭动下身,几乎快要不能呼吸,热……融化成渴望的水蜜,在他的指尖泛滥成灾,就在他用指尖按住她心儿的那瞬间,她被自己的呼吸梗住了!

  她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过男人的手指,而且是以这样暧昧诡妙的方式,糙的触感,充满了力量,毫不留情地厮弄她的花心,猎捕她的快感,并且引以为乐。

  还有他的唇、他的舌,含弄着她敏感的蕊,当他换了边儿品尝之时,她才发现他已经在她身上烙下了齿痕,浅而殷红,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痛楚,只是些微的刺痛。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这样的痕迹在后天选秀大典之前,是绝对消失不了的,他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延续今日对她的占有吧!

  奈何,他是多心了……

  轩辕闻天确实是故意的,天晓得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熟悉的感觉掳获住他全部的心神,随即而来的,是强烈且无法按捺的占有情欲,她满足了他多年来长存心底的那一丝亏憾。

  这么多年来,他的心哪,总是没由来地悬挂牵念……

  姬绛雪猜不透此刻他内心的想法,忽地,一丝刺痛从心口泛开,而他就是那个教她兴疼的凶手。「皇上,别……别咬呀!」

  听见她低细的娇嚷声,轩辕闻天的黑眸绽出邪气的笑意,非但没有住手,反而狠狠地将齿印烙在她的左上,雪白的肌肤上,伤痕几乎渗得出血来,益发妖艳的气息。

  「过两日再上药,朕想让这伤痕留得深些!」他的嗓调因欲望而显得更加低沈沙哑,胯间的欲火难耐,紧绷疼痛了起来。

  闻言,她吓了一跳,急着想从他的怀中退开,挣扎的手臂打翻了身畔棋案上的钵,散落了一桌黑色棋子。

  心里慌张地想要抗拒他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她明白这不过是奢想而已,从这里离去之后,她的身子怎么可能还是干净无暇的呢?

  就算此刻,也早已沾惹了他阳刚的气息,难以磨灭。

  「不,这样的伤痕留在身上……难看极了!」她咬唇摇头,心头冷热不定。他身为帝王,是否也知道黥纹也是一种罪行?

  无心之间,他竟已经用了行动宣判她正在犯下的罪恶!

  「难看吗?只要朕喜欢就够了!过了今天,妳的身子只能属于朕!」他不解她微妙的心思,霸道地扯开她身上的衣料,邪恶的眸光鉴赏着这将属于他的美妙身躯,她的双峰小巧致,柔软的耻毛疏淡有致,称不上完美,却能勾诱起他体内最深沉的欲望。

  看见他因欲望而变得黯沉的瞳眸,一瞬间,笑意淡淡地袭上了瑰丽的唇角,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但知道自己的确能吸引他的这项事实,总让她忍不住打心底高兴,奇妙地想要微笑。

  忽然之间,想到成为他的所有物,似乎不再是一件如此值得介意的事情,至少,她并非不喜欢他的触碰,甚至于有点享受,此时,她双腿间的幽禁之处正发热、发烫着,水蜜满盈,渴望他进一步的占有。

  或许,他将会是她今生第一个男人,也会是唯一的男人吧!对她而言,总是觉得与人扯上牵连,是多余的赘累,她不喜欢如此。

  「皇上……」

  她娇声媚唤,姿态妩艳,一颦一笑之间,说不出的灵秀动人,雪白的胴体在他的注视之下,心儿发烫,双之间泛起一片潮红。

  「为什么妳不早些时候出现在朕面前呢?朕可以从妳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乐趣!」说着,他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猛然起身,反势将她放倒软榻上,耳畔扬起她措手不及的娇喘声。

  一头柔软的青丝披散在锦黄色的垫褥上,她的衣衫零乱,脸儿绯红,一双小手紧揪住他玄色的衣袍,圆睁了水亮的瞳眸,惊魂未定,在他昂藏体魄的威胁之下,她顿时察觉自己的娇弱无力。

  这样的悬殊差别,她怎会去妄想自己可以抵抗他呢?或许,她早就明白这一点,蛊媚他,就是不想与他成为敌人。

  「已经不算晚了!皇上,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呢!还没……好多事情,似乎是之过急了,我没有把握能做好……但我不能再等,已经等不下去了!你知道吗?」

  她轻叹了声,失落地勾起微笑,扬起长睫,瞬也不瞬地凝觑着他高高在上的邪气脸庞,心儿怦然。

  天晓得,来此见他之前,她从不敢奢望一切事情能够遂心如意,生怕一个不留心,就会毁了她三年多来的心血部署。

  冷眸俯瞰着她娇媚柔弱的姿态,强烈的情愫充塞他的心头,远远超过了怜爱的界线。轩辕闻天忍不住冲动地低头封住了她柔艳的唇瓣,妄情地吮弄,大手一边扯开自己的腰带,解开外袍。戏玩男女云雨多年,此时的他却像个莽小子般,亟欲姐放胯间焚烧般的迫切饥渴。

  唇舌交缠之间,姬绛雪不禁意乱情迷了起来,忽地,一阵不安的慌乱袭上心头,她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娇躯微挣,想要逃开他炽热男欲的抵触,他那就要侵犯而入的勃起,教她心惊不已。

  「不……」姬绛雪自他的怀中挣扎地想要起身,心底矛盾惶恐。这不就刺她想要的吗?然而恐惧却不受她的控制,如涟漪般在四肢百骸间泛漾开来,顿时冰冷了她的身子。

  她不禁怀疑,这……真的是她心底想要的结果吗?

  轩辕闻天不容许她的临阵退缩,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地封吻住她的小嘴,高大的身躯强硬地分开了她一双修细的玉腿,虎腰一挺,昂扬的男欲紧抵住她花瓣间微绽的细缝儿,缓缓地迫进交合。

  「不……嗯,不……」

  天!他火似的巨热蛮横地撑裂了她柔弱的小儿,一寸寸、毫不讲理地直捣入她的花壶深处,她屏凝住气息,小手紧紧底揪住他的衣袍,眼角泪光隐约闪现,火烧似的疼在她的身子里蔓延开来。

  轩辕闻天的黑眸闪过一丝费解的光芒,似笑非笑,彷佛极满意从她芽儿内得到被紧紧包裹住的滋味。

  忽地,他伸出一面大掌腾空抬起她雪白紧俏的臀,猛然地往自己热欲奔窜的龙一按,彻底地贯穿了她。

  「啊︱︱」

  姬绛雪被那道贯穿花壶的强烈痛楚给震慑了,她痛叫出声,用力地挣开他封吻的唇,一双小手不停地推打着他健壮的膛,扶靠着身畔的小棋案,身子不停地往上攀升,试图想从他的侵犯之中抽离身子。

  「不……不要了!好痛……求你,真的好痛……」她小脸惨白,哽咽地哭喊出声,摇着头望着他深邃俊美的脸庞,发现他男薄唇噙着狩猎的微笑,她的心底不禁绝望了起来。

  他伸出长臂扯回了她雪白匀细的双腿,两人的私处再次紧紧底交合,掺揉着她的处子幽血,他这次的侵犯竟意外地顺利,他沉腰不动,语带柔怜,道:「朕太喜欢妳的身子,一时心急了!」

  「不!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姬绛雪噙着泪水,指控地直望着他,脆弱的模样像个被欺负的娃儿。

  被猜中了心思,轩辕闻天笑而不语。遇见她,才让他发现自己的极端自私,他想用任何方法为她烙印;这破瓜开苞的疼,他要她烙在心底,就算是死,也要深刻地记住!

  虽然没有得到他的响应,姬绛雪却万分肯定自己的猜测,瞅见他诡魅的笑容,她心儿一紧,缓缓地摇头笑叹出声一颗晶莹的泪珠儿滚落眼角,幽幽地说道:「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把握……总是在听别人说起你的传闻时,就觉得不该招惹你……」

  「但朕喜欢妳的招惹。妳放心吧,选秀大典上,朕不会让妳失望的。」话声一歇,他微微地抽身退出,瞬间,怒火偾张的男欲再次放肆,狠狠贯穿她血嫩的花儿。

  「啊……不……」

  她咬疼了艳唇,痛呼出声,纤手按住棋桌,扣倒了另一只棋钵,倾撤出雪色的白子,手臂挣动之际,两色迥异的棋子如雨点般跌落在她身上,点缀着她前晃浪的春色,随着他一次次强而有力的戳击而颠晃不已。

  「啊……疼……住手,还是好疼呀……」

  她逐渐地感觉到呼吸困难,她想抗拒,然而,她却终究必须用双腿夹住他的腰臀,以稳住腾空虚晃的身子,两人之间的欢合更加紧腻暧昧,抽送之间,揉合着血水的蜜不断地从她的花儿里淌出,沾染了他肆犯的龙焰,潺潺地滴落在锦黄色的垫褥上。

  「嗯呃……啊啊……」

  一声声嘤咛从她的喉间夺出,扶住棋案的纤手无力地跌落了下来,手里紧紧地握住了一颗黑子,莹白干净的指甲因为用力而陷入嫩肤里。她仰望着他的脸庞,心底百味杂陈,难以名状;她无力抵抗,只能脆弱地皱起眉心,一次次承迎着他火热的撕穿。

  「小雪儿……朕的海棠雪。」

  他的低叹声浑厚沙哑,爱怜地攫吻住她嘤泣的绛唇,炽热的力量汹涌地贯入他的胯间,在她的体内胀满亢进,一次次在她的血嫩之间抽送捣弄,强烈的欢愉快感不断地堆栈累积,在他的腰胯之间泛起一阵阵轻栗。

  姬绛雪听见他亲昵的唤声,心窝儿不禁一暖,潮热的气息呛得她泪眼盈眶,一时之间,她分不清心中满满的究竟是欢喜抑或悲伤。

  此时,透明灿亮的琉璃窗格外,一片海棠落花的瑰艳奇景映入了她迷蒙的泪眼中,她靠外的左手按上了一旁的扶木,倔强地挣开了他吻弄的唇,昂起小脸,扬睫侧望出窗外一片奇景,心酸了起来。

  绯红色的海棠花,随风吹谢了地……

  只是,那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平静,随即,奇异而且强烈的酸软感觉从她花心深处涌出,如火泉般,随着他的猛烈抽击而迅速堆积,她咬疼了唇,呼吸喘促了起来,热……伴随着酥醉的快慰从她的下身泛开。

  承不住……她快要承不住了……

  「皇上,求你慢、慢些……」她拾神回眸,发现他黑眸之中荡漾着坏心的光芒,他在责怪她,用残忍快速的律动惩戒她对他的无心忽略。

  轩辕闻天轻冷地笑哼了声,大掌按住她腾空虚晃的娇躯,虎腰挺进,不断地迫她迎合承欢,另一只手掌则揉玩着她小巧颤浪的峰,揪拧着敏感细致的尖儿,两人茍合的私处不断地撩擦出浪声。

  「不……求你……不……啊……」

  她叠声娇喊,试图抗拒那股近乎痛苦的欢慰,然而,热潮汹涌,她本无力招架,弓起身子,她忍不住哭喊出声,求他饶赦。

  轩辕闻天神情爱怜地看着她泪湿的小脸,但强而有力的侵犯律动却不因此稍歇,胯间的男勃起逐渐亢热难耐,极致的战栗快感逐次增强,偾张的欲火渴望被释放。

  「求你……别……皇上……啊啊……」

  一阵足以教人窒息的热潮从花壶深处化了开来,她瞬间厥了神,一声嘤泣的喘息梗在在她的喉间,措手不及的快感近乎死亡绝望。

  她天真地以为这惩罚已经够了,不料他却犹不肯放过她,一次次地狂犯而入,她差点觉得自己会在他的怀里死去,神智无数次飘荡在九虚之间,随着他强烈的律动而逐渐溃散、崩毁。

  「别……别再了……」她娇喘着,泣不成声。

  过了久久,他一阵没有预警地剧烈抽动,忽地,他大掌按住了她紧俏的雪臀,将亢热的男欲深深地埋入了她被摩擦得肿艳的蕊花之间,浓浊炽热的欲激而出,满满地贯入了她娇嫩血湿的花壶。

  「皇、皇上……」她泪眼圆睁,不敢置信地觑着他的脸庞,被弥漫在腹间的浓郁温热给深撼住了。

  轩辕闻天并没有立刻从她体内抽身,反而眷恋地拨开她额边汗湿的发,俯首轻吻她的唇,沉魅迷人地笑了。

  「倘若妳有了身孕,留下这个种,朕要!」

  闻言,姬绛雪初时怔了半晌,一时之间呼吸不过来,她捏紧了手心里的棋子,愣愣地看了他的笑脸一会儿,随即,一抹稚气的笑容,陪衬着她初尝云雨的艳丽,在她的唇边缓缓地泛漾开来。

  「皇上,后天的选秀大典,肯定会很热闹,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姬绛雪玩弄着手心里的那颗黑子棋,语声轻柔地说道。

  不可能的!她心里无比清楚,她是绝对不可能在今天怀下他的子嗣,有些事情……出乎预料地慢了一些,是她之过急了!

  轩辕闻天一世聪明,却没有察觉出她话中的玄机,只因他爱煞了她的笑靥,深深地着迷那笑容里的孩子气,俯首笑吻她绛红的唇︱︱

  「雪儿,朕迟来的海棠雪。」

  ***

  疼椎心的疼……

  彷佛是上天故意要惩戒她所犯下的罪恶一般,初次的血潮悄悄地在这个夜里来临,伴随而来的疼痛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体内蔓延成灾。

  炽热的血潮缓缓地从她的体内汨出,其中掺揉着轩辕闻天今天留在她体内的欲。姬绛雪揪紧了被褥,想起了他在她耳畔的邪气低语︱︱

  「倘若妳有了身孕,留下这个种,朕要!」

  一抹轻浅的微笑泛上唇边,黑暗中隐约可见她略近得意的窃喜表情,她心底很清楚他是不会得逞的!然而,她却也知道这样的恩准,是帝王赐予承欢女子的莫大恩宠,一时之间,她的心情微妙地起了矛盾。

  然而才想着,一阵疼痛忽如潮水般掩没了她……

  她骗了他,谎扯出回寝等待选秀的理由,急着挣脱出他一次次肆情的占有,回到了自己的地方。然而,她心底无比清楚,在选秀的那一天,他将会因为不能在秀女之列看见她而龙颜震怒。

  所以,老天要治她的罪吧!惩治她狐媚君王,同时也惩罚她的欺君之罪,招惹了他,却又撒下漫天大谎,从他的身边逃开。

  老天狠心地不肯饶放过她,却不知她幽私的花甬之间还隐隐地泛着与帝王交欢的疼,尚未完全褪去呀……

  疼,身子里泛起抽骨剥血似的疼,姬绛雪虚弱地躺在炕上,不禁冷汗直冒,睁着双眼,咬紧了牙儿迟迟不能入眠,双眸望穿了帐顶沉的黯色,无奈地等待天亮。

  女子处理葵水的方法,娘亲曾经教过她,可是……她没提到这样椎心的疼呀!天一亮就立刻去御药库配药吃了吧!

  姬绛雪侧过冷汗涔涔的小脸,视线透过惨白朦胧的纱帐,望着窗外犹暗的夜色,忍不住绝望了起来。

  天……快亮了吧!

  第五章

  原本,选秀应该是件喜事、好事,然而,此时的御殿之前却是沉寂一片,回荡着肃杀之气。

  轩辕闻天伸手托起最后一名秀女的下颔,高大挺拔的身躯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他俯眸瞧觑秀女文静的容颜。

  忽地,一声不屑的轻哼从他的喉间冷冷地逸出,别手甩开了那名秀女,神情漠然地走回殿上,缓慢地回首,俯瞰殿下的臣子们,神情极度不悦。

  一时之间,氛围凝窒诡谲,秀女们被吓得花容失色,恐惧着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同时,负责此次评选秀女的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

  事实上,他们心里的恐慌比起被皇帝吓坏的秀女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心里不解皇帝突如其来的怒气,不约而同地揣测上意,试图平安渡过此劫。

  「砰!」

  突然一声击案巨响,震慑所有人的心魂,大臣及秀女们无不吓破了胆,怔神望着神情冰冷如修罗的君王,生恐项上人头就要不保。

  轩辕闻天冷冷地笑了,他修健的手臂支撑在御案上,挑眉俯觑着阶下臣子们的惊慌莫名神色,沉声道:「朕再问你们最后一次,这次被选出的秀女之中,可否有一位名字叫做姬绛雪的女子?」

  「回、回禀万岁爷……奴才领衔负责此次中选秀,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听说过秀女之中,有一名叫做姬绛雪的女子,甚至……甚至于在所有大臣王公的千金之中,也没有听过姬绛雪这个名字,奴才失职之处,还请万岁爷恕罪!」体态肥敦的礼部侍中施世郎拱手上禀,一身冷汗涔涔。

  「把这些该死的女人统统带走!朕只要姬绛雪,把她找出来,如果找不到她,施世郎,你就准备提着人头来见朕吧!」轩辕闻天神情冰寒,撂下绝断的命令之后,长袖一甩,要所有人全部退下。

  施世郎的脸色顿时刷白,却一声也不敢吭,小心翼翼地遵从旨意,偕同数字大臣及一行秀女们告退。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空气中回荡着森寒的诡妙气息。

  此时,一张清艳绝伦的小脸跃上轩辕闻天的脑海,他敛起锐的眼神,反复玩味她那日轻妙的笑语︱︱

  「皇上,后天的选秀大典,肯定会很热闹,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

  老天,他竟被她玩弄了!

  归纳出结论,轩辕闻天唇畔扬起一抹诡异的浅痕,不禁摇头笑叹。

  他可真是一时胡涂,他应该早猜到这桩事情是她玩的把戏,而不该轻信她的谎言,从容地放她离开,不疑有异。

  然而,他只要想到她那张略显稚气的笑颜,满腔的怒意便顿时无法发作,相反的,心底对她更多添了几分宠溺之情。

  他要她!就算那真的只是一场午后春梦,他也会用尽一切手段,让梦幻成真,势必要将她得到手!

  ***

  君王一怒,震撼闱,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姬绛雪站在梳镜台前,俏脸盈笑,动作轻柔地整理衣冠,除去了致的绣裳,颜色暗沉的人服饰犹是难掩她绝代的风华。

  在她身后,小纪子动作勤快地冲泡着八宝茶,不时地望向梳镜台。相识多年,对于和禧稀世的绝丽姿颜,他心底仍旧万分惊艳。

  他心里十分明白,当年若不是和禧求寿景凤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他绝对不可能活到今天,这份恩情终他一生也不会忘掉。然而,他却也隐约感受到和禧是一个看似温柔却不易亲近的人。认识多年,对于和禧入的原因,他竟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小纪子,你倒是说说,最近里头的情况如何?」姬绛雪戴好了冠帽,随手拿起梳镜台上的腰佩,侧首好奇地问道。

  「乱呀!和禧,你就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里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一颗心是不悬着的,真教人担心,这会儿要是万岁爷想找的那名女子真没了下落,牵连受罪的人可就多了!」小纪子老实地回答,摇头叹气。

  「为什么?」她噙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低头将腰佩缠上,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娇憨神态。

  「和禧,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装傻?皇大内岂是任人自由来去的地方?要是今天闯进来的人是名刺客,依照这样的疏忽,你想想,会有多少人头因此落地?」小纪子一副谆谆教悔的认真模样,纳闷和禧今天反常的言语行为,总觉得少了一丝平日的明。

  「是吗?」姬绛雪转过身,挑眉笑觑了小纪子一眼,神情诡妙,「我倒不这么以为。依我的看法,要是这趟进来的人真是一名刺客,或许……他还不会如此生气呢!」

  「和禧,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神秘兮兮的,我都快要被你搞胡涂了!」小纪子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姬绛雪耸了耸纤肩,徐缓摇首,不打算替他解答疑惑。

  「没事儿,小纪子,我已经向寿公公请示过了,要调回里当内侍,你也清楚我进多年,一直都待在太医院,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热闹,所以过两日的曲江宴,我已经打点好了,那天我就跟小安子换身分,只要不出错,其它的人答应替我掩饰,绝不露马脚。」

  每年上巳、重阳两个节日,皇帝都会在曲江池上大宴群臣,其中以上巳节最为热闹;上至宰相、皇亲国戚,下至京城县令,凡是京城中的文武官员都有资格参加,而且允许他们随带妻、妾、儿、女前来共享盛会。

  「小安子?他不过是御膳房里传膳的人,和禧,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大概不知道吧,那盛膳的杯盘哪,非金即玉,你从以前身子骨就瘦弱,那分量绝对会重死你的!和禧,我劝你还是打消这念头吧!」小纪子手舞足蹈,着急地嚷着。

  「别劝我了,小纪子。从小,我爹就常说我最喜欢热闹了,而那是曲江宴呢!听说往年那天总是宴席遍地,盛况空前,真是教人期待呀!」

  「和禧……」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姬绛雪忽然盈盈地笑了,双手捧起桌上一小杯热烫的茶水,轻啜一口,随即抬起清艳的小脸,看着对她的想法颇为不解的小纪子,语气甜腻地道:「小纪子,你喜欢我吗?」

  闻言,小纪子一怔,木讷老实地说道:「喜欢……小纪子从来没想过,只是,从来没有人把小纪子当人看,和禧,你是第一个,是让小纪子活过来的恩人!」

  姬绛雪诡柔地笑了,「你知道吗?小纪子,我总是觉得你泡出来的茶,是全天下最香、最好喝的了!咦,怎么?你的脸红了……」

  ***

  午后,相府中。

  「姬?这个姓氏在朝中相当少见,据老夫所知,除了十年前那个人,朝中再也没有任何姬姓大臣出现过了!」

  「相爷所指的可是……姬文生?」施世郎小心翼翼地接口,彷佛姬文生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是个极禁忌的话题。

  「嗯,真亏你还记得呢!他是我朝开国以来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天赋聪明,年纪轻轻即高中状元,自请为朝廷察探民情,被先帝诰封为钦差大臣。只是十年情他们一家牵涉了贪案,被先帝赐诛九族,无人存活……施大人,你来就只是为了特地问老夫这件不值得一提的陈年旧事?」说着,相爷李朝显神似不自在地哼了声,接着说道:「那还倒不如说说老夫的女儿在里选秀的情况,如何?皇上可否中意她呀?」

  施世郎不答话,发愣了半晌,转头瞧想李朝显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似乎他的女儿已经坐稳了后位的自信嘴脸。

  「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相爷,你真的敢肯定当年姬姓一门全被诛灭,没有留下半个活口?」他压低的嗓音之中透着惶恐。

  闻言,李朝显怔了一怔,两人相觑无言,诡谲的氛围在他们的四周悄悄地堆上……

  ***

  奇花异木锦簇盛开,室楼榭星罗棋布,湖间碧波荡漾,飘泛着彩船柳荫四合,形成一片美不胜收的风光。

  曲江盛会,虽说是皇帝赐宴,单因人数逾万,宴席并不在一起,也不全然由廷办。皇帝、皇妃以及少数至亲要臣的筵席设在紫云殿楼上,居高临下,饮宴之余,同时俯瞰曲江全景;宰相及翰林们的筵席则被特许设在彩船上,可以在泛舟欣赏湖光山色之际饮酒赋诗;其它各级官员的筵席则分别设在曲江周围的亭台楼阁,或者是临时搭设的锦绣帐幕之内,他们的酒馔皆由京兆府代替朝廷承办。

  紫云楼上所设的筵席,全由中御厨置办,照着里的规矩,一道道心烹煮的佳馔美肴络绎送上楼台,笙歌乐舞一片升平景象。

  「皇上,这金铃炙闻起来可真香,滋味也挺好的!」

  「才不呢!我这个曼陀样夹饼才真是漂亮,像极了曼陀成熟的模样,颜色也匀称好看,妳那玩意儿哪里比得上!」

  两名容貌美艳的妃子喧闹着,争相搏取轩辕闻天的注意力,只是她们的心思似乎是白费了,他高大的身躯斜倚在交椅上,手执酒爵,侧首望出楼台之外,一双黑邃的眼眸透着费解的神采。

  「皇上,那名神秘女子还是没找着吗?」近日被擢升文钦差御使的张海瑞心眼儿尖细,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闻言,轩辕闻天冷冷地笑了,浅啜一口爵中的菊花白酒,酒畅滑过他的喉咙,泛起一阵温热,然而他的眸光却更显沉,望穿一池曲江水,整个人显得鸷冰冷,威严不容亲近。

  争宠的妃子们见情况不诡异,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望着天子丈夫冷魅无语的侧影,竟不由得心悸了起来。

  丝竹音扬,曲江池畔一片似锦繁华,通向紫云楼的蜿蜒廊上,传膳的人络绎不绝,绿木扶疏掩映着他们忙碌穿梭的身影,瞧起来别有一番秀致婉约的情趣。

  轩辕闻天朝着传膳队伍以漫不经心的一瞥,忽地,在络绎穿梭的人之中,一张熟悉的俏颜跃入了他的眼帘,嫣然巧笑,身穿一袭人的衣饰,手端盛着细点的小金盘,灵妙的身影在绿荫长廊之间忽隐忽现。

  「雪儿……」

  顿时,狂喜如潮水般汹涌覆没了心头,轩辕闻天猛然站起身,眸光紧锁着那一缕鲜俏的身影,却发现两人之间横亘着许多阻碍,人潮如织,他心牵魂系得可人儿却迟迟不前。

  他眸敛缱绻,俯瞰着楼台下那巧笑倩兮的人儿,随手召来内侍,以迷人低沉的嗓音命令道:「把那名人带上来见朕!」

  「皇上……」

  在场众人不解地看着轩辕闻天迥变的温柔神情,心里莫不惊疑,纷纷转首循着他的视线,窥望到一位少见的灵秀男孩儿,约莫十五、六岁,漂亮干净、身影细弱,很是惹人爱怜的模样儿。

  随侍在帝王身侧多年,知道眼前的情况诡玩微妙,并非轩辕闻天一贯的作风,所以那名近侍公公急步上前,扬声传令道:「侍卫!皇上有令,速将那名人带上紫云楼,不得有误!」

  圣令朗传,一时之间,曲江池畔气氛沸扬了起来;紫云楼的动静一直都是筵席中的焦点,发生了这样不寻常的骚动,人们对于皇帝宣召的那名人都感到好奇不已。

  众口喋絮,耳语纷纷……

  ***

  「放开他!」

  随着轩辕闻天一声低喝,两旁侍卫良忙松开对姬绛雪的箝制,飞快地退下。一时之间,紫云楼中鸦雀无声,低荡着诡异的沉静。

  重新获得自由之后,姬绛雪赶紧低下头,姿态顺服恭敬,她抿紧了红唇,一语不发,低敛的长睫掩去了眸底闪烁的光芒,双手高高地捧着小金盘,几乎遮住了半张小脸,看似依了规矩,实际上她是故意阻绝轩辕闻天瞧着她时那一双灼亮目光。

  「和禧参见皇上万岁!」她低垂着灵秀的容颜,瞥见一双男朝靴近在身前,忽然,她心底莫名地泛起一丝戒慎,双手微微地透出寒意,害怕再见到他的面。

  他,会拆穿她吗?

  那日两人的缠绵悱恻、猗旎风光,此时浮上了她的心头,不禁让她羞恼了起来,暗斥自己的荒;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遗忘,心思追循着记忆,念起了他宽阔的膛温暖的臂弯……

  「和禧?」轩辕闻天质疑地挑起一道英眉,觉得这个名字极耳熟,彷佛他曾经在哪里听说过似的,想着,他一双深魅的眼眸不禁透出了浓厚的兴味,道:「把头抬起来给朕瞧瞧!」

  过了久久,仍无动静,姬绛雪高捧金盘,盘里盛着如燃烧火焰般的盏口餟,色泽艳丽,分外衬托出她肤色皙净如雪,小半截纤细的藕臂露在袖外,细瘦却不见骨,线条婉媚,很是动人心魂。

  「没听见吗?皇上叫你把头抬起来!」近侧太监见气氛僵持,在一旁心急地催促着,「和禧,别仗着皇上三年前曾经诰封过你,就不听使唤了!快把头抬起来,听见没有?」

  他曾经诰封过眼前的人儿?轩辕闻天蹙起眉心,一瞬,似曾相识的记忆点滴浮上心头。他想起来了,三年前曾经有一名小太监救了母后一命,当时他心烦于国事,忙于追剿乱匪,所以并没有大费周章去封赏那位男孩,还记的那小太监的名字……就是和禧!

  「你,真的只是一名人?」轩辕闻天语气低沉,随口问出了心底的质疑,「把头抬起来,让朕仔细瞧清你!」

  彷佛过了千年之久,小金盘被缓缓放下,一张水灵清丽的俏脸绽现在火色之后,说不出的绝俗动人,引起众人惊呼。

  姬绛雪抬起小脸,扬起长黑的眼睫,勾起丹红的唇瓣,直勾勾地凝觑着眼前高大邪气的男人,笑得天真而且稚气。「真是失礼,关于三年前的封赏,和禧还不曾当面谢过皇上呢!」

  望着和禧那张盈笑俏颜,轩辕闻天半晌不语,忽地,他幽邃的黑眸闪过一丝诡异的神采,伸手接过她端捧的金盘,交给身侧的御侍。他曲起长指轻抚过她微凉的粉颊,笑道:「很冷吗?」

  姬绛雪摇头,不解他的温柔。他……不打算拆穿她吗?

  「朕曾经在里见过一名女子,她与和禧长的十分神似,和禧见过她吗?」他的神情爱怜,大掌厮抚过她冰凉的肌肤,凌锐的黑眸逮住她水盈盈的目光,试图解读她笑容里的无辜天真。

  闻言,她的心起了冷颤,双手透出森凉的寒意,笑容却是一贯的无知天真,偏首笑道:「真巧,我也见过一个与自己长得很像的小女孩,是梦吗?她总是听不见我对她说的话,难道真应验了古老传说,天底下有三个人会长得一模一样。皇上,你相信吗?」

  「有这样的巧合,朕似乎没有理由不信。」轩辕闻天玄秘莫测地笑了,执起她冷凉的小手,凑在唇边轻吻着,低语道:「朕有很多话想对那名女子说,说朕想她;和禧,会想对那女子说些什么?」

  这样诡异离奇的对话,在场众人莫不是听得一头雾水,他们看着轩辕闻天与和禧两个男人之间荡漾着暧昧的情愫,心疑更甚。

  冰凉的指尖贴触在他温热的唇上,姬绛雪被他呼在肌肤上的的气息给搅乱了心思,她微微地挣了下手,却被他执擒在掌中,动弹不得。

  他说,他想她!

  「我不知道,皇上,我还没想到要对那名女子说些什么,想了也没用,她听不到……听不到的!」说着,她苦涩地笑了。

  「说不定,她能听见朕说话呢!和禧,朕封妳为御前侍从,今后就跟在朕的身边。咱们约好,如果朕看到那名女子,朕会告诉她妳想说的话;同样的倘若那名女子出现在妳面前,请妳告诉她,朕……想她!」他深邃的视线紧瞅着她清丽的小脸不放,语意深长。

  「皇上……」她困惑地回望他微笑的脸庞,直觉这男人的心思如迷雾一般,教她难以捉。然而,听见他说想念她,一丝暖热忽泛过她的心头,难以平息,一颗心几乎揪疼了起来。

  「天冷了。」轩辕闻天放开她的小手,从颈项上解下一串嵌缀天眼的绛紫几近玄色的佛珠,反手挂在她的颈项上,温柔笑语道:「妳的身子骨太弱,或许妳会比朕更需要它!」

  伸手按住覆落前的珠串,姬绛雪抬起小脸,愣愣地望着他,佛珠上残留着一丝余温,以及他男沉麝的气息,烫得她的手心直发热。片刻,她灿烂笑语道:「谢皇上恩赐,和禧会小心爱护,不负恩宠。」

  「嗯。」他含笑点头,似是赞许。

  「皇上︱︱」

  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落,近臣们都知道这串养心珠曾受过高僧的加持,能替物主去灾解厄,冬暖夏凉,妙不可言。那是两朝前皇帝,也就是轩辕闻天的祖父,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是代表着他被立为皇储的象征。如今,他竟然把这样贵重的东西轻易送给一名小小的宦官……

  这样的举动,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

  ***

  「师父!玄天、玄天仪……」灰袍少年慌忙地奔进石洞,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他震惊至极的事情,话都说不全了。

  然而,慈眉老人却仍是闭眸入定,沉寂久久,才冉慢开口道:「别慌,这不过是个开始,只是个开始而已。」

  「师父……」少年惶惶不解其意,数度转身望着洞外石亭中事隔三年又再度绽露妖紫凶相的玄天仪,不一会儿又回头看着犹如定身古佛的老人,欲言又止,举措不定。

  第六章

  甬长的胡同,弥漫着一丝暗的秽气,屋檐低矮、房弄狭小,行走在这条胡同里,常是终年暗不见天日。

  福琅手里拿着一纸书信走进胡同底的小屋中,回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确定没人跟至,才压低声音道:「小雪已经成功地接近皇上,她派人来信,请咱们替她做一件事情。」

  暗的屋中,腥臭的药味扑鼻难闻,到处堆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角落,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怪老人。

  「已经过了三年,她的动作未免太慢了吧!再这么耗下去,老夫只怕没命等她报仇了!」老人语气中撂带责怪。

  「这是因为小雪心思缜密,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完成姬夫人的遗愿,替父亲报仇雪恨!当年咱们同样都受过姬大人的恩惠,你别忘了!毒夫,听着,小雪在信里请你替她做一样东西,需要你费点工夫才成!」

  「什么东西?」老人的声音如沙般难听,他接过福琅手里的书信,看完内容之后,原本沉晦的双眼陡然一亮。

  辰砂!

  「她这娃儿果然聪明,竟然想得到要用这样的法子!这玩意儿倒不是什么稀奇货,老夫这就开始动手做,只要几天就可以完成,要她耐心等着,老夫这就去找那样东西!」

  话声才落,怪老人飞快起身,神情兴奋地穿闪过福琅身边,冲出门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

  繁花落尽,小巧玲珑的红果实结满树梢,颗颗圆饱满,以它艳红欲滴的姿态引诱人们品尝。

  轩辕闻天长影一掠,轻而易举地纵横于海棠古林之间,彷佛戏玩般,当他飘然落地之时,掌心轻握住两颗鲜红的海棠果,形状似梨、似苹,只不过小巧得多了。

  在他身后,护卫任豫不发一语地候在原地,神情恭敬沉肃,彷佛随时等待主人的命令般,浑身戒备。

  「任豫,你觉得她漂亮吗?」轩辕闻天随口漫不经心地一问,咬开了一只海棠果,微讶于其中的酸涩味道,不似它外表的甜美多汁。

  真像呀!

  「美若天仙。主子,待在您身旁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美可以如震撼心扉。」

  「是呀!可比起她倾国的美貌,朕更喜欢她孩子气的笑,总教人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宝贝都捧到她面前,搏她一灿。」

  「主子……」闻言,任豫的心头闪过茫然,并且吃惊。

  忽地,轩辕闻天邪眸一瞇,瞅着果实藏在红艳外表下的苍白,眷恋宠爱地笑了。「去查她的来历,朕要她,她是上天赐给朕最美好的礼物,朕要完全地享有这份美好,不准有一丝一毫遗露!」

  「是!」

  ***

  夜以继日,晨昏相随。

  他,总是不允她离开视线半步!或许就连真正的夫妻,都无法做到像他们这样身影相随的地步吧!姬绛雪不禁忽发奇想。

  神情恬静地站在养心外殿的拱帘后方,姬绛雪状似无心,实际上却是仔细地听着殿里轩辕闻天与大臣们谈论国事的内容。

  莫名地,她总是忍不住悄悄探首,好奇地窥探着轩辕闻天凛然专注的模样。他总是思虑密、审慎裹断,对于平内惩奸、征伐外敌之事,总是快刀斩乱麻,一如他惯常冰冷无情的作风。

  突然,她无意识地伸手按住心口,纤指勾勒着藏在衣裳底下珠炼的纹路,感觉它贴烫在肌肤上的舒服,那彷佛是从他身上窃取的温暖,不曾消散,每当夜寒霜重之时,她的感受特别强烈。

  前些日子,她才从寿景凤的嘴里得知这串养心珠的珍贵,以及它所代表的含意;从那天起,微笑,就常在她不自觉的时候,偷偷地在她的唇畔扬起美丽的弧度,那样微妙的心思,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原因。

  她不会傻得与轩辕闻天这样的邪恶男人为敌,那无异是以卵击石,但她要倚靠他至高无上的权势,为姬姓一门复仇雪恨。

  「启禀皇上,整个漕运的工程,在河漕总督吴桂芳和淮安知府邵元哲的合作下,总算在正月里将运河河堤重新筑竣,但为了避免洪水期的危险,恳请皇上采用微臣的意见,改在冬月兑运,到了次年春天,漕粮便可安全抵达,少受水患之苦,若此成为常法,施行日久,太仓里的粮粟必定充盈!」

  轩辕闻天昂立在殿上,笑觑了奏事大臣一眼。他向来激赏忠耿敢言的臣子,所以他只是淡然颔首道:「很好的建议,朕准了!」

  「谢皇上!」

  此时,轩辕闻天转过头,向候立在一旁的张海瑞,道:「近来东北情势不稳,但朕却听说当地军心不稳,士气低迷,辽蓟总兵郭琥提出弹劾,指出军队从上层到下层,层层剥削,这不是个好现象。张爱卿,你替朕去瞧瞧情况,若真有异状,赶紧回报!」

  「遵命!」年纪已届壮年的张海瑞,对于轩辕闻天而言,一直都是如父如兄的重要人物,他忠心耿耿,弊绝风情,居功厥伟。

  轩辕闻天听见高亢有力的回答,满意地点头,忽然,他唇边勾起了一抹邪玩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在臣子们诧异的注视之下,悄静无声地走到拱帘前,故意压沉了嗓音,道:「偷听这些事情,好玩吗?」

  姬绛雪被他突然吓了一跳,水灵眸子眨巴了下,望着他从拱帘后探出的俊美脸庞,不禁心虚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偷听?你明明就……」

  「朕一直在看着妳。」轩辕闻天温柔笑语,执起她冰凉的小手,牵着她往殿内走去,丝毫不避讳臣子们愕视的目光,「好玩吗?就怕妳闷。」

  「不闷,一点儿都不,相反的,那些事情好玩极了!总是皇上随口说一句话,天下就为之震动,人人凛遵无违,真是厉害呀!皇上,你说是吗?」她瞇起的笑眸中,略带了一丝冷嘲暗讽。

  闻言,他深邃的眸光一凝,随即勾起了放纵的笑意,牵着她走到火炉旁掬取暖意,淡声道:「外殿风大,很容易教妳受凉,以后议事之时,妳就跟在朕身边,别学其它内侍一样避讳了!」

  「皇上!」一群大臣莫不惊讶万分,失声叫道。

  「这样不好吧?」姬绛雪水眸一瞟,看着那群忠心耿耿的大臣似乎就要讨伐她惑主的罪行,「有人不服气呢!皇上。」

  轩辕闻天挑起眉,冷冷地觑了大臣们一眼,语气寒凉,道:「谁敢不服?凡事,朕说了算数!」

  此时,张海瑞瞇起一双沉锐的老眼,觉得眼前的小太监眼熟得过分,彷佛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心头不禁揣然。

  ***

  御门听政,乃是提前一天由内阁传旨,通知各部院官员,准备第二天上奏事宜,隔天清晨就要聚集在御门外待漏之处,等待侍卫传旨宣入,大臣们鱼贯而进,分班站立,按顺序上跪奏事。

  即位以来,轩辕闻天勤于听政,少有懈怠。

  此时,一名大学士正滔滔不绝地上奏国事,叙事甚详。

  然而,却见轩辕闻天久久不语,忽然蹙起眉心,彷佛发现了哪里不太对劲,扬手遏止那名大学士滔滔不绝的阔论,冷声道:「慢!」

  「皇上,微臣……」见情况有异,大学士不禁惶恐了起来,以为自己哪里说了不对,大祸就要临头。

  ***

  曲江宴之后,姬绛雪「和禧」的身分就一直备受争议,然而纷纷扰扰的流言却不妨碍她在里地位的升迁,轩辕闻天的一再放任,让她现在的地位仅次于都总管张锦,为一级总管太监。

  可是,这三年来,她学了不少应对进退的手腕,擅于笼络人心,无形之中,各级首令太监对她无不心服,也就因为如此,朝中大臣、后嫔妃没有人敢惹她不悦,否则就等着吃她给的苦头吧。

  如今,「和禧」在里的声望威严,早已远远地凌越过张锦虽然张锦;并不是当年灭她家门的最大祸首,却是她在里地位的莫大阻碍,所以,除掉张锦取而代之,对她而言只是迟早而且必要的事情。

  她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当初就是因为张锦在先帝的耳边进了馋言,与一干大臣密谋杀了她父亲,并且用了极险的谋反贪污罪名,灭她姬门九族,以为就此永绝后患!

  她不服!这些年来,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苦楚,她要以千倍、万倍还给他们,任凭谁也阻止不了!

  辰时刚过,她趁着轩辕闻天听政之余,来到西庑房,浅笑吟吟地推门而入,看见里头只有一名值守的小太监,她笑问道:「小李子,事情办好了吗?」

  「爷,您交代的事情,小的哪里敢耽搁?昨天,张公公才说他最近夜里特别好睡呢!和爷,一定是换了那些红蜡烛的功劳,真亏您这么替张公公着想,治好他老人家失眠的毛病。只是,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事情的原委呢?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前些日子,他不过随口向和禧提起这件事情,没想到他立刻就找到了解决的方法,真是太好了!

  「不急,难得他才得几天好眠!改天,凑着了时机,我再替你个诉他,肯定要他好好奖赏你一番。你留步,别送了!」姬绛雪眸敛浅笑,犹是一脸温柔亲善的模样,转身步出西庑房。

  小李子喜出望外,兴匆匆地往外扬声喊道:「和爷,那小李子就万事拜托您了!」

  闻声,姬绛雪神情柔冷地笑了,步出西庑房,不经意地抬起眸,却瞥见轩辕闻天挺拔身影就站在不远处的琉璃瓦高台上,往她的方向直直俯瞰过来,他的眸光幽邃,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群侍卫随从,个个肃立无语,更凸显出他身为皇帝慵懒放肆的气质。

  初见他出现的那一霎时,姬绛雪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她温顺地笑了,拾步走上白玉台阶,回迎他灼黑的目光,缓缓地摇头,语调软腻道:「皇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回头时,朕没瞧见妳。」轩辕闻天并不直接回答她的话,勾起了一抹充满邪气的笑容,轻声谴责她的不该,似有深意地觑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带着侍从往前殿走去。

  「皇上……」

  「过来,别跟丢了!朕才听政到一半,可不想中途再拋下奏事的大臣们,出来寻找失踪的近侍呀!」

  闻言,姬绛雪怔神了片刻。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帝王至尊?御门听政,如此重要之事,他怎能等闲以待?况论,他竟将一票臣子拋开,任地跑出来寻她的踪影,这到底是为什么?

  静静地走在他挺拔伟岸的背影之后,姬绛雪低敛水眸,想起了原因,不禁心窝儿一暖,唇畔噙起清妩浅笑。

  他亲口说了,只因回头时,没瞧见她而已!

  ***

  初更时分,两名小太监交了班,相伴走在殿廊上,正打算回到休憩的地方,忽然,体型较瘦弱的小公公似乎想起了什么,纳闷地问道:「这些日子,咱们似乎挺少见到张总管出现呀?」

  「你还没听说吗?总管大人最近身子不适,请过太医验断,也瞧不出什么异样,听照顾他的小李子说,大人那身忽发的恶病只怕是好不了了。和总管吩咐下来,要是大人的病再无法痊愈,就赶紧送出去,否则要是传染给皇上,那就不好了!」

  「皇上知道吗?」

  「傻瓜,这点小事儿只,要和总管点头,事后再上奏就成了!机伶一点,现在里,除了皇上,谁敢得最和总管?」说完,体型较壮硕的公公不屑地觑了同伴一眼,笑哼了声,加快脚步,想要赶紧回去歇息。

  「可是……这样不就等于一手遮天了吗?咱们……咱们去密告给皇上知道吧!」瘦小的公公语气透着恐慌,也跟着加紧脚程。

  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静笼罩两人,久久,壮硕的公公才叹了口气,道:「唉!说你傻,你还真傻得可以了!改明儿,我将你引见给和总管,让你亲眼见识一下他说不完的好。你不知道呀,当年寿公公带他进来时,那股子疼他的劲儿,我看了多不服气啊!可是到后来就不同了……」

  ***

  「相爷,不好了!张锦死了!」施世狼匆匆地随着相府家人的指示,急忙地奔进前堂大厅。

  李朝显坐在堂前,老眉一挑,看着他喘气的模样,笑哼了声,道:「他死了?那倒好,少了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老夫省得心。」

  「可是,前些日子听说皇上传掉十年来的朝事宗鉴,不知道有何目的,现在张锦有忽发怪病,像是被人下了蛊毒,相爷,咱们……咱们……」想着,施世郎不禁慌张了起来。

  「你担心什么?老夫找人查过了,当年姬文生一门被杀的光,就不信他真能化成冤魂来找老夫报仇?」李朝显重重地冷哼了声,又道:「皇上传调宗鉴,是因为他向来问政颇勤。现在,我们该担心的是和禧,他眼下是皇上的新宠,有了皇上为他撑腰,里上下都听他的,可是咱们与他又没有什么好交情,可能需要一点好处来打通他这条脉络。

  「老夫的女儿现在虽被钦点为贵人,可是听她说皇上对她连正眼都没瞄过,这下就算有太后的赏识,也很难当上皇后。你快替我准备、准备,敬事房那儿,我女儿还需要靠他赏脸呢!」

  「是。」

  什么怪力乱?神李朝显闲适地品着香茗,嗅着袅袅香息,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事过境迁,当年镇王爷起兵谋反,姬文生等人已经为他这个真正奸细做了替死鬼,现在,他相信只要自己的女儿顺利当上了皇后,攀住了权势的尾巴,便可高枕无忧了!

  ***

  隔着一道拱帘,笑望着姬绛雪指挥下人张罗膳食的俏丽模样,轩辕闻天深邃的眸光之中透出宠溺,他坐在养心内殿的御座上,语气漫不经心地向身侧记事的内官道:「张锦既然已经死了,传朕的旨意下去,厚葬张锦,至于都总管一职空缺,就由和禧替上。」

  「是,奴才知道了。」记事官连忙在册子里写上一笔,似乎不甚意外皇帝的决定。

  轩辕闻天一瞬也不瞬地望着穿梭在外殿的那缕纤影,男的薄唇忽泛起一道幽邪的笑意,接着命令道:「还有,明天宣召和禧,说朕要她到验净房走一趟,不过,别急着个诉她,到时候再让她知道就行了!」

  「是,奴才照办。」

  此时,站在殿外的姬绛雪恰好回眸,向望着轩辕闻天,语气娇柔道:「皇上,时辰不早,该用膳了!」

  「嗯!」轩辕闻天神秘一笑,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从容优雅地站起身,朝着外殿走去。「和禧,妳也过来,跟着朕一起尝尝这些膳食的味道,若妳也说不好吃,那朕可就没有冤枉了那些御厨。」

  「皇上,饿了一整天,什么都会好吃的。」姬绛雪摇头,笑着推却,别开小脸,故意错过他朝她迎来的大掌。

  轩辕闻天挑眉,长臂一伸,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享受着逗玩她的乐趣,饶富兴味地说道:「是吗?还是这么瘦,朕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妳整天都没吃东西呢!真教朕心疼。对了,和禧,朕听说妳今儿个一整天都待在行刑室里,忙些什么?过来用膳,这是命令。」

  姬绛雪抬起小脸,瞅望着他邪气的笑容,羞赧地想挣开他强而有力的臂膀,然而,却在听见他低沉的笑语之后,心里禁不住泛起冷颤,耳尖地听出了他笑语中的威胁成分。

  他撒谎!他分明就已经知道了,她的一举一动从来没有逃过他的监视,他是一个狡猾的男人,状似温柔,实际上,他却是用这个方法将她囚禁在身旁,教她动弹不得!

  她避而不答,婉转一笑,「既是命令,和禧不敢不听。」

  ***

  隔日。

  「和总管,这全是皇上的意思,咱们只是照着办,您可千万别怪最奴才没有事先通报您一声呀!」

  验净房外,承宣的小太监诚惶诚恐地看着和禧,被他冷媚的表情给震慑了,如此绝俗的姿颜,莫怪皇上会溺爱怜宠,小太监开始害怕因为自己的听话,到最后会被和禧反咬一口,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我知道。」姬绛雪神情冷淡,撇下颤抖不已的小太监,伸手推开那一扇被她视为畏途的大门,投身入一片未知的幽暗之中。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了!

  ***

  听着身后的大门被拉掩而上,姬绛雪并不回头,她深吸了口气,眸光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这屋子的陈设,四面墙壁都是由坚固的灰石所筑成,似乎是为了隐密,不让外头的人窥见屋里的动静,在离地几尺高的墙头上设了风窗,暖黄色的阳光伴着几许寒冷的凉风照进来。

  初冬,尚未落雪,却已经是冷入心扉。

  冬日的灿阳照在男人高大轩昂的背影上,姬绛雪的心跳飞快,定定地望着男人透出威严的身影,道:「你的心机可真是深沉,皇上,几乎教我快要相信你已经被我蒙在鼓里的假像了!」

  从一开始,她就半信半疑地跟他周旋着,她心里总是危疑不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展开行动,拆穿她的伪装。

  「朕不动妳在说什么?和禧。」轩辕闻天邪笑回头,高大的身影如灵禽般逐渐逼近她。「妳是朕的爱卿,又即将被任为都总管一职,这样私密的验净手续,朕不舍得由别人代劳。过来!」

  话音甫落,她娇弱的身子已经落入了他宽阔的臂弯,被他逼退至角落,抵着背后冷灰的墙面,她再无退路。

  「你是知道的,何必︱︱」她气绝,一双小手握紧拳抵抗他。

  轩辕闻天神情幽魅地俯首,迷人的男薄唇请触在她的唇边,阳麝的气息微呼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朕知道什么?不,朕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和禧,妳倒是自己说说,朕应该知道些什么?」

  「知道我并不是……不是……你放开呀!」她转开满布红晕的小脸,声音细若蚊蚋。

  「朕不放。说呀!妳为什么不把话说完?不,还是先别说完吧!等朕亲自验完妳的身子之后,再继续听妳说。」轩辕闻天唇畔扬起一抹谲玩的笑容,长指勾住了她狭领的襟口,忽地往下用力一扯。

  「不︱︱」

邪尊争宠争3完结

  

  永世的相随

  就算注定承受幸福的煎熬

  也不愿错过相遇的瞬间

  第七章

  「不︱︱」

  裂帛一声,顿时,冷凉的寒意袭上前,姬绛雪屏凝着呼吸,一口气梗在口,几乎疼痛了起来,她紧闭一双灵灿水眸,低垂着小脸,避开他迫近的炽热气息,微微抖瑟的身子在他的怀中僵硬了半晌,无法动弹。

  「和禧,妳知道吗?朕很满意眼前所见的美景,漂亮极了!」轩辕闻天修长的手指在她形状完美的锁骨上轻画着,缓慢地往下挪移,指尖触碰到她颜色雪白的裹步,勾勒了一条直线,力道极轻,雪色的绸料却无声无息地绷裂了开来,两团饱满的娇弹跳而出,雪白的莹肌衬托着口一串圆润绛紫色的养心珠,显得分外妖艳。

  「住手!你知道的……你分明就知道……咱们曾经……够了,你住手!我不要这个样子……不要这样……」一瞬,她几乎窒息,不能呼吸,双颊飞红,气恼地抡起粉拳攻击他硬如铁石的膛。

  轩辕闻天笑而不语,大掌箝住她不安分的小拳头,随手挑掉她束发的头冠,顿时,一头屋黑柔亮的青丝披泄而下,在她的肩畔形成一道极诱人的云瀑,衬着她清俊灵秀的小脸,美得不可思议。

  她双眸炯亮,闪烁着两簇恼怒的火焰,直勾勾地瞅着他玩世不恭的邪恶俊脸,恨不能撕去他那张佯装的嘻笑面具。

  「妳的身子真好看,无论哪个地方都漂亮。可是朕以为这样似乎不够,难得的验净手续,细心一点总是比较妥当的,妳说是吗?」他笑挑起眉,深邃的眸子因欲望而黯沉。

  「不!」她心口震颤不已,低敛的水眸愣愣地望着他粝的大掌探入了被扯裂的袍衣之中,覆住她一只饱,用食指与中指的余隙揪揉住她俏艳的尖儿,轻轻地蹭动着。

  她倒抽了口冷息,身子起了一阵轻栗,被他灼热如火的贴触给震撼了心魂,敏感的疙瘩如潮水般泛过她冰凉的肌肤,无法自抑。

  「奇怪,三年前,朕怎么可能忽略了妳?和禧,老天真是待妳不薄,教妳美得不似凡品呀!」他笑觑着她羞惭的反应,不禁心猿意马,低声细语之间,长指灵熟的解开了她腰间的系带。

  顿时,白色的破碎缠散落了一地,她朱红色的衣袍往两肩褪散,雪白单衣的细绳经过他方才的肆虐之后,已是危危欲断。绫罗纤腰,两团娇耸微颤,尖儿在他的拧弄之下,绯红得像两簇小小的火焰,充满欲望地绷俏着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你、你可以住手了吗?我……我……」一阵阵燥热的气息哽咽在她的心窝儿深处,她不适地扭动了下纤细的腰肢,却挣不开他强硬的束缚,小手握拳抵在他的膛上,彷佛沉默的制衡。

  就在她想抗驳之际,他眸敛邪笑,一手扯断了她单衣的细绳,顿时,两片单薄的衣料如蝉翼般飞敞开来,让她从腰深以上再以没有任何障蔽,白嫩的肌肤泛起潮红,承迎着他眷爱的目光,无所遁逃。

  「和禧,妳真是一个教朕爱不释手的小东西啊!」他的语气戏弄,长指轻抚弄着她要间柔嫩雪滑的肌肤,挑起她不安的躁动。

  她满怀惊恐,却又似期待地看着他布着细薄武茧的大掌逐渐下滑,掠过了小腹上缠系的绳结,直接探入她双腿之间,冷不防地,撕开了她一角裤底儿,清脆一生裂帛,冷冷的凉意特了进来,沁染绢般的幽蕊蜜肌。

  「你︱︱明明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装佯……」她惊愕地看见他屈膝跪在她身前,忽地,她猛然抽了口冷息!

  他眸底闪过一抹谲烁的笑意,彷佛并不满意她给的答复似的,犹如臣服般跪在她的脚前,撩开她裤底被他强硬撕开的布片儿,一掌按住了她娇俏的雪臀,一手则邪恶地剥开她泛着幽香的花唇,侧抬起邪美的俊脸,伸舌舔上她细嫩娇颤的蜜蕊。

  「不要!我承认了……求你住手……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一名公公,住手!我承认就是了呀……」她娇弱无力地喘息着,一双小手无措地抵在背后的冷墙上,纤手颤颤地刮画着糙的墙面。

  天!他的舌就在她全身最敏感的肌肤上舔舐着,彷如一条小蛇般滑腻地蠕动,她私藏在花蕊间的小核儿就像牠最喜爱的珍珠般,被牠不停地缠绕戏玩,最终令她充血饱胀、潮欲汹涌。

  「不……我承认了……快住手!你不要这样子,我……」她颊边泛起两团红晕,水眸潋滟,气力不支地娇嚷着。

  她被迫微张修细的双腿,任由他的唇舌侵犯吸吮她潮热充血的幽谷,贪婪地啃囓着她就欲喷涌出火花的秘蕊。

  蓦地,一阵酸软湿热的快慰从她小腹下方的处涌上,如潮水般泛过她的四肢百骸,她嘤咛出声,身子不停地发颤,本无力招架,只能任凭他放肆的宰割了。

  「呃嗯……不……」

  她不安地扭动腰肢,试图排解不断凝聚在她花壶深处的煎熬醉热,然而,她却只能无措地嘤泣出声,发现自己竟无法从他的侵略中逃开,她找不到逃脱欢愉的莫大勇气,就只能逐渐地任自己沉沦疯狂!

  她放弃了挣扎,堕入激情欢慰之中,空白的脑海里再也找不到丝毫抗拒他的理智,渐渐地,她爱上了他那放肆挑入她细嫩蕊苞的舌,恋上了它游移在她肌肤之内的亲昵厮磨,她娇细地喘促着,充满邪念欲火的身子随着他唇舌的吮吻而婀娜款摆。

  「啊……嗯啊……」她瞇起一双水波荡漾的眸子,紧咬着柔嫩的下唇,撩乱的心智,极度沉迷于他所给予她的强烈快感。

  忽然,他加入了两并起的长指,冷不防地戳捣进她满溢春水的花儿里,她惊讶地喘息,感觉到花甬间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然而,更教她震慑的,是她竟然荒地扭着纤腰,乐意承迎他更进一步的侵略,彷佛是她早就期待已久而终将会发生的事情。

  「不……」一瞬间,她被自己的荡念头给吓坏了,一双柔荑因为羞耻而捂住小脸,无助的热欲在心头不断潮涌,泛滥成不绝的泪珠,不自禁地滚落她的双颊,「不……」

  听见耳畔传来她低细的哀鸣,轩辕闻天停止了对她唇舌的虐玩,抬起邪笑的脸庞,高大的身躯缓慢地站起来,一手抵靠在她侧的冷墙上,另一手则仍旧在她幽柔的花窒内不断地抽送戏弄,一次次,恶意地深入探勘她抽搐蠕动的血嫩芽。

  「妳,哭了。」他俯首蹭着她耳畔的青丝,低呼出男阳麝的气息,眷恋地瞇起黑邃的眼眸,唇畔扬着轻笑。

  「是你……你明明就是一国之君,怎能……怎能对我做出这种事情?」她泪眼迷蒙地指控他的罪行。

  然而,对于她欺君犯上的话语,他似有不悦,加快了长指捣弄的速度,以惩治她对他的口不择言。

  她抗拒地摇头,小手按住他强烈震动的腕臂,娇声吟呼道:「不!住手……饶、饶了我……」

  「一国之君,又如何?」他坏心地笑了,壮阔的膛厮抵着她娇颤的尖儿,细的龙绣之纹似是戏玩地蹭着她那两抹敏感充血的红花,语音玄妙地低语,「是一国之君,就不能玩唇舌之技?难道妳不喜欢朕为妳所做的验净手续吗?朕的爱娃。」

  「你……明明就已经知道我不是……却偏要、偏要戏玩,我分明就是存心故意……」她微微哽咽,气息喘促。

  「因为,朕要妳亲口承认欺君之罪。如何?朕的小雪儿,妳好大的胆子呀!竟敢如此欺骗朕?」他轻声喝斥着她,话中却听不出丝毫怒意,反而掺揉着淡淡的谴笑之情。

  「彼此、彼此……」她不服输地回嘴,心里气闷,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响应着他长指的搅弄,热欲涌满花壶。「好难过……我好热……求你别再逼我了,住手……啊啊……」

  觑见她妩媚含娇的反应,轩辕闻天直觉他胯间的欲火更加紧绷难耐,亟欲重温直捣她细嫩花窒内的饱满快感。

  他猛然抽回了在她体内逞虐的长指,迅速地解开腰带,敞开龙袍,沉眷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紧凝着她浮红的小脸,心痒难耐。

  姬绛雪失去了他的扶持,双腿一软,背靠在冷灰的墙上,水柔的目光不自觉地盯瞧着他壮的腔,不舍挪移,贪看着他修健结实的肌理随着解衣的动作充满男魅惑的力量。

  当他伸手缓缓抽开腰裤系绳时,她咬紧了红唇,逃避地别开了视线,彷佛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却仍故作着虚伪的矜持。她羞闭起双腿,长睫低垂轻颤,心儿怦然,遍寻不着一丝勇气去抵抗内心对他的渴望。

  轩辕闻天俊邪一笑,陡然伸出长臂捞起她纤弱堪折的腰肢,让两人身前赤裸的肌肤彼此熨烫着,用身体的温度感受存在。

  他俯首用直挺的鼻梁轻厮着她红晕的粉颊,嗓音低沉,道:「朕,将拥有一个天底下最美的男宠!」

  还来不及解读他话中的含意,姬绛雪只感觉到一阵颠晃,身子腾了空,她一条匀净的腿被抬了起来,猛一抽息,怒火偾张的阳龙已经强硬地抵住她水蜜满溢的花儿口,剎那间猛贯而入。

  天!姬绛雪水眸顿时圆睁,小手推抵着他蛮横的入侵,火烫男欲寸寸噬进。「好痛……别进哪……痛!」

  撕扯、灼热!她的下身彷佛遭到了他的蓄意焚毁似的,亢奋的火龙窜花心深处,仅只沉蛰了半晌,他虎腰便猛然挺进,开始在她细薄柔嫩的花甬之间肆虐了起来!

  「嗯啊……不、不要……放我下来……」她无助地低咛,悬空的身子随着他的进犯而颠晃不已,她一边修细的玉腿被抬高了起来,花儿因为肌的拉扯更显紧窒,几乎是困难地吞吐着他偾张的欲龙。

  轩辕闻天高捧起她圆俏的臀,就像抱个黏人的娃儿似的,让她一双纤臂紧圈住他的颈项,被迫张开的双腿环绕住他雄健的虎腰,大掌狠狠地一按,两人交合的浪私处再度欢爱捣弄了起来。

  「啊……啊啊……」

  姬绛雪火红的小脸伏埋在他结实宽阔的肩颈上,小手死命地抱住他的脖子,双腿夹合在他的腰际,他一次次的进犯都直直深抵到她血嫩敏感的花壶狭心儿,不停地引起她娇呼战栗。

  泛着滑腻幽香的蜜不断地从两人茍合的私处涌出,那彷佛是他龙欲激捣她花径所撩擦出来的火热余焰;她一头乌柔的青丝披泄,随着他们的交欢遽动而摇曳生浪。

  「雪儿……朕的小雪儿。」他嗓音嘶哑地轻唤,爱煞了被她攀附依靠的滋味,小心而且脆弱,胯间的欲火在她的花儿里满贯而入。

  姬绛雪神情怯怜地把小脸藏在他的颈窝,嗅闻着他纯男的香麝气息,频频不支地低嘤出声,小腹儿不断涌出酸软的热潮。如逐渐升高的浪潮般,一阵阵地酥麻了她的腰脊,渐而迅速地泛过她身体里的每一寸血流,张开她肌肤上每一处毛孔,暖热了她的四肢百骸。

  天!她的身体彷佛就要溃决,犹如矢箭紧紧地被绷在弦上,一触即发,她逐渐按捺不了满涌而出的火热。

  她紧咬了牙,花儿因他的侵犯而绽放艳,足以摧灭她所有理智的强烈快感不断地在体内升高、再升高︱︱

  不︱︱

  一瞬间,她近乎痛苦地皱起眉心,眸底噙着晶莹的泪光,无以名状的汹涌热潮猖狂地掳获了她,差点教她喘不过气,口热胀,浓郁的快感在她的小腹深处融化开来,她蜷着小手,紧捉住她雄健的肩背,嘤嘤低泣,「不……啊啊……皇上……不……」

  轩辕闻天神情怜柔,与她轻轻地交首厮磨着,在他的腰间也同样累堆着亟欲释放的快感,彷佛濒临爆发的火焰,不断地捣弄着她细嫩的娇儿,那接近崩溃吐焰的一线之隔,薄弱得可怜。

  猛然,他扶起她的纤腰,快速而深入地在她的花唇间进出抽送,不顾她讨饶的脆弱娇呼,霎时,他浑身泛过一阵战栗,一道炽热的火焰强而有力地从他的双股之间涌出,急窜过他昂挺的男欲,他按住她俏挺的臀,恶意地在她的花壶深处释放一道道如灼流般的焰。

  「啊啊……」姬绛雪皱起小脸,神情痛苦地咬牙,一瞬间,她彷佛窥见了死亡的殿堂,它用黑暗甜美的快乐引诱她走进充满危险的境地,心甘情愿地成为它的俘虏。

  轩辕闻天将余焰未尽的阳龙深埋在她花窒之内,紧拥住她轻颤不已的娇躯,神情缱绻,过了久久,才抽身而出,释放了她。

  失去了他强健的扶抱,她双腿一软,跌坐在残破的绢料上,在她的双腿之间缓慢地涌出他在她花心深处的欲流,是她多心了吗?她小腹之间彷佛被人烙印了一样,泛过一阵不似真确的灼热,挥之不去。

  「张锦的死,与妳有关吧!」轩辕闻天随手拢起身上零乱的龙袍,俯眸淡觑了她一眼。

  猛然,姬绛雪心跳漏了一拍,沉静了半晌,才开口幽幽地说道:「没错!我暗中教人换了辰砂所做的蜡烛,那是做水银的材料,其中含有毒,会让人身体虚弱,最后将难逃一死……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能看穿我的一举一动?让我无所遁形呢?」

  她柔弱无力地瘫坐在一地碎衣之,揪紧了朱色的袍服,气息娇虚,抬起小脸瞅望着高高在上的他。

  「朕长年以来,身边都跟着一名叫做任豫的护卫。朕问妳,从妳到朕身旁的那一天起,妳可曾见过他?」

  轩辕闻天恬淡一笑,豪飒地系好锦黄腰带,转身走到礼桌畔,拿起桌上箱盒中的一叠书簿,缓缓回头,挑眉笑觑着她乍然醒解的惊异神情,忍不住怜爱盈心。

  「你︱︱」是了!她一直听说轩辕闻天身旁有一名身手厉害的武功能人,可是她从来没见过那个人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她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丝毫逃脱不了!

  轩辕闻天坦然地迎视她指控的目光,将手里的一叠书簿丢到桌上,道:「这是朕前些日子传调的朝事宗鉴,这十年来,朝中的生杀赏罚其中皆详尽地被记载着,当年姬文生因贪赈谋反被诛九族,朕那时身为太子,却一直对他印象深刻。雪儿,妳长得像他,美得教人过目难忘。」

  「我爹没有罪!他是被人谋害的!他不是镇王爷的走狗,那笔钜额的金银财宝,也是被那些人谋吞的!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才正要缉拿他们之时,就已经被私底下冤枉,罪及九族吧!

  「而且,你说得没错,我爹既俊美又温柔,所以娘才会这么爱爹。十年前,我和娘被福琅叔叔乘乱救出,遮遮避避地逃到荒山里躲起来,一步也不敢踏出那里。」

  她的神情邈远,彷佛沉浸在十年前哀绝人寰的回忆之中,不能忘怀,语气幽幽地接着说道:「我就这么亲眼看着娘因思念爹亲,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一头青丝尽转成苍苍白发,她恨那些害了爹的坏人!所以,她要我进想办法替爹报仇雪恨,她说,我的容貌像爹,心……却像她!」

  看着她凄楚的容颜,他的心彷佛被人用利针螫疼了。「放心吧!朕不会拆穿妳的身分。一直以来,朕就怀疑当年的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简单,现在,朕擢升妳为大内都总管一职,再赐妳统领锦衣卫,全权授妳调查当年镇王爷的叛党余逆,以就正法。」

  轩辕闻天忽然觉得可笑。好不容易他才亲手废了深恶痛绝的厂卫制度,如今不知为她发了什么癫狂的心,竟让它有机会再次猖獗?

  「你不怕吗?我不会错放任何一个曾经涉嫌谋害我爹的人,你难道不怕我指挥锦衣卫去杀害我的仇人吗?」

  他笑瞅着她认真的小脸,随不羁地往檀桌旁的椅子一坐,淡声道:「仇人?朕当年明知其中必有冤情,却不彻底调查,难道,朕将会是妳最后要对付的人啰?」

  「如果,我说是呢?」姬绛雪扬起瞳眸,挑衅地看着他。

  闻言,他邪恶一笑,并不响应她的刻意挑衅,朝她伸出手,笑道:「过来,既然朕已经给了妳想要的东西,换妳给朕一些奖赏吧!」

  起初,姬绛雪愣了一愣,缓缓地爬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冷不防地被他拉坐在长腿之上,她惊呼了声,摇头笑道:「你……真是我见过第一个向女人争宠的皇帝,而且,我能给你什么?别忘了,除了仇恨,我一无所有。」

  「笑一个,就已经能哄朕开心了。」他托起她小巧的下颔,邪恶却温柔地笑觑着她。

  姬绛雪低着头,扬睫回视他的脸庞,心中忐忑不安,小脸绯红,心儿燥热,突如其来的沉寂笼罩两人,忽地,她幽幽地勾起了瑰红的唇角,朝他绽放一抹孩子气的笑容,天真而且无害︱︱

  「不,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要杀你。」

  ***

  「老爷、老爷!不好了……」

  「大胆!你们干什么?就这样闯进来,知不知道我们老爷在里是什么样的人物……」

  「爹!爹……你们要把我爹带倒哪里去?放开我爹︱︱」

  「孩子,别莽撞,爹跟他们去去就回来了!他们是锦衣卫,眼下朝廷没人敢得罪他们。报应……这全是报应啊!」

  「可是,爹︱︱」

  ***

  「马大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是皇上得旨意,和总管下的命令,要咱们请马大人进去坐坐,他老人家有些话想问您!」奏事处首领太监高举手里的圣旨,恻恻地笑望着马雍惊惧不已的胖脸,有恃无恐。

  「我、我……我要亲自见皇上一面,你们这些宦官算什么东西?等我面圣让皇上知道你们的胡作非为,好好惩治你们一下!」马雍心底清楚,要是自己乖乖随他们进,是绝对见不到皇上的。

  「废话少说!来人,拿住!」首领太监手臂一扬,往后退去,就见侍卫如潮水般拥上,不到片刻,便教马雍束手就擒。

  ***

  风云变色,草木皆兵。

  虽然轩辕闻天一直以来问政的作风强悍,纪律分明,然而,这样雷厉风行的态度却是一点儿都不妨碍和融的风气,反而让天下子民们得以安居乐业,老有所终,幼有所养。

  他亲手缔造了太平盛世,但是,强盛的武功治世似乎令他骄傲了起来。人们传言他宠信和禧,任他胡作非为,此时朝廷之中人人自危,生恐这波如瘟疫般的灾难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暗地里,大臣们接连着被锦衣卫带走,追查当年镇王爷起兵叛乱一事,每个人都在猜想,这会不会只是和禧要乘机作乱。

  然而,他们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些日子以来,有人失踪,更甚至于有人在家中死得离奇,像是生了怪病,查不出真正的死因;里的行刑室每天都有新人被带进去,能否出得来,就全仗姬绛雪一时的心情。

  「和总管,属下已经替您将马大人带到了。」几名锦衣卫强行押着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人走进行刑室,其中一人朝姬绛雪恭谨地说道。

  「嗯,先把他跟那些人关在一起吧!记住,下手的时候留情一点,别教人家以为咱们失了待客之道,听见了吗?」

  「是!」

  「和总管,我马雍生平与人井水不犯河水,求您就好心饶过我吧!和总管,和总管︱︱」

  听着求饶声逐渐远去,姬绛雪冷媚一笑,扬手要其它人退下去干活儿。墙上火把的光焰照亮了行刑室里的幽暗角落,她眸底敛着一丝火灼似的仇恨,任由强烈的恨意如潮水般掩没了自己。

  忽然,耳际传来男人的惨叫声音,她不禁想起她的手下是如何对待那些被逮的大臣们,一阵没来由的难过袭击她的心房,泛起了她难以招架的痛楚。

  不!别想……她从来不允许自己去想的……

  仇……她要报仇呀!

  她遏止了心头一涌而上的罪恶感,心跳得慌乱,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轩辕闻天温暖的膛。

  突然,她咬紧了嫩唇,倔强地又坐了一会儿;突然,她就像个孩子般急切地站起身,欲往养心殿飞奔而去。

  猛然一推开沉重的牢门,冷风飕飕迎面而来,雪花纷飞,吹起她单薄的袖袍,就像一双迎风飞舞的翅膀;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受惊的蝴蝶般,急着寻求温暖的庇护。

  她想念他,想见他……

  ***

  近午时分,几位大臣们联袂求见轩辕闻天,寒冷的大雪丝毫阻止不了他们面圣的决心,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心情无不紧张惶惶不可终日,亟欲一吐为快,而入殿之时,发现和禧并没有随侍帝侧,教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启禀皇上,昨儿夜里又有一位大人失踪,臣等恳请皇上明察!」一名大臣衔首上奏,神情凝肃。

  「嗯,朕知道,你退下吧!」轩辕闻天漫不经心地冷哼了声,摆了摆手要他们统统退下。

  「不!皇上,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太监和禧恶贯满盈、虐杀大臣,臣等以为……」

  「以为如何?」轩辕闻天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侧眸淡觑了他一眼,魅地笑道:「和禧是朕的人,朕要怎么办,心里自然有数。退下吧!」

  「皇上?」众人惊叫。

  料不到呀!他们万万料不到轩辕闻天口里的和禧,并不是个真正的人,而是他倾尽心思、万般溺爱的女人。

  见他们犹不死心,轩辕闻天不耐烦地指着其中一名官员,问道:「朕问你,你做官入朝几年?」

  「回皇上,将届四年了!」

  「那你就放心吧!只消不犯大错,要算帐也轮不到你的。这些年朕让你们都过得太安逸了!慌得好,朕就要你们慌着做事、慌着小心。做官的人过得太安乐,非天下百姓之福,知道吗?」说完,他冷厉地瞥了他们一眼。

  「是,臣等明白!」罪臣拱手齐声应答,见轩辕闻天的脸色冷然,知道不该再贸然上奏,纷纷自动告退。

  就在他们退出殿门口之时,巧遇飞奔而来的和禧,他们注视他的眼光彷如见到蛇蝎般,气氛尴尬微妙。在他们的眼中,和禧是个十恶不赦的太监,然而,却也在他回眸反觑他们的同时,被他那一股清艳灵妙的气息给震慑了!

  「几位大人在这种风雪天依旧勤心政事,真教和禧敬佩不已啊!」姬绛雪嗓音轻柔,朝他们颔首致意。

  「不敢当。」方才衔首发言的大臣扯开一抹牵强的笑容,心头危疑,「时候不早,和总管,咱们告辞了!」

  「各位大人慢走。」姬绛雪扬手恭送,语气轻妙。

  看着神色畏惧的大臣们逐渐走远,姬绛雪不禁泛起一抹冷笑,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男的笑吭声,伴着轻唤,「进来。」

  闻声,她侧首望向殿门之内,发现轩辕闻天昂立在殿央,深邃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瞅望着她,神情高深莫测,他的眸光就像两把锐刀般,彷佛能够轻易穿透她的心房。

  「进来,过来朕这里,别站在外头挨冻了。」轩辕闻天望着她,怜爱一笑,伸手迎向站在风雪中纷飞中的她。

  不!

  就在刚才,她还极渴望着想见他,然而,却在真正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退却了,害怕……她怕极了在他的怀里堕落,难以自拔!

  错了!她怎么能够一碰到软弱的时候,就想起了他?

  天!她长久以来的坚强防卫,似乎就要毁灭在他无边无际的溺爱里,不……

  「不……」她苍白的双颊被冷风吹得红扑,形成一种脆弱堪折的美艳气息,看着他邪气的笑脸,缓缓摇首,心慌意乱。

  她迟疑了半晌,后退了两步,冷不防地,她飞快转身,从他的视线中远远逃开,再度投入风飞满天的冰雪之中。

  轩辕闻天没有试图阻止她的离去,高大伟岸的身影独立在殿中央,一动也不动,望着她逃开的背影,深眸敛着深思。

  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幽幽地,他迷人的薄唇扬起一道柔魅的笑,如涟漪般泛漾开来……

  第八章

  「和总管,这是咱们大人一点小小的心意,望请笑纳。」

  「这是咱们家大人的一点心意,和总管,这关系着郑州百姓的福稷,请您高抬贵手帮个忙,让皇上可以快点批览这本奏折吧!」

  「和总管……」

  差人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傍晚,待来人全都散去之后,姬绛雪不耐烦地扬了扬手,遣人收拾,「小纪子,把这些东西收下去,省得碍眼。」

  「和禧,既然你不喜欢这些珍玩古物,干脆就别收了吧!都快要堆满好几间房了!」在姬绛雪的特许下,他仍然以好友的身分,直呼她在里的名字,并且被指派到她身旁伺候。

  「谁说我不喜欢?我不但喜欢,而且我要的不止是这一点玩意儿!」她站起身来,妩媚地笑了,随手拈高一只水晶觥,透着烛光,端瞧着它透明无瑕的杯身,轻声道:「他对我太好了!有时候,我恨不能……恨不能坏进骨子里去,看他能否恨我,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一些。」

  白天里,从轩辕闻天眼前逃开的慌乱景象依旧不断地浮现她眼前,一反往常地,他没有追随而上,甚至于没有派人来传唤她!

  他忽如其来的改变,置之不闻的对待,除了最初时松了口气,她对他竟开始有了期待,矛盾的心情早已经分不清就究竟是喜、抑或是悲!

  「和禧,你真是奇怪,谁都巴不得被皇上喜欢,只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教老天爷听见了,只怕要怪罪你了!」

  「是吗?」她笑着耸了耸肩,凝视着手里剔透无瑕的水晶觥,似乎心里想到了什么,嫣然一笑。

  轩辕闻天知道她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却故意视而不见,有时候,她会觉得气恼,就偏偏想要惹怒他;她或许是全天底下对他最不忠诚的臣子了!然而,她总是在他苦笑的眼眸中,看到了极度的溺爱。

  他,她的男人呵……

  望着姬绛雪纤柔的侧影,小纪子不禁瞧痴了。是他多心了吗?似乎从上回皇帝亲子验净之后,他就觉得和禧变得更美了,以前的和禧虽然灵秀漂亮,却总是像颗青涩的果实般,少了几分味道;如今,逐日成熟的清艳气息,已经淡淡地透出日后将倾倒众生的绝代风华,教人目眩不已。

  这时,门外奔进一名小太监,他手里托着一只锦盘,覆着朱红色的盖布,垂首禀道:「和总管,荣华的李贵人派人送来两只绵白玉狮,说是要给总管的见面礼,还请总管能在皇上面前,替她多美言几句。」

  姬绛雪走到小太监身前,青葱素手掀起红盖布,脸色沉谲,唇边隐泛着一抹柔冷的笑意,「李贵人?就是那个相爷李朝显的女儿吗?」

  「是呀!和禧,你没听说吗?皇太后非常喜欢她这个后生晚辈,后里头传出消息,若无意外,她极有可能成为新任皇后。」小纪子不知内情,毫无心防地说道。

  「是吗?」闻言,姬绛雪忽觉心口一闷,阵阵翻腾了起来,她瞇细了水眸,冷觑着锦托上两只栩栩如生的白玉狮,陡然,她像是不经意地松放了手里的水晶觥,剔透的杯身翻转流光,落地应声而碎。

  休想!那个女人这辈子休想成为轩辕闻天的皇后!凭她是李朝显的女儿,光是这一点,她就永远都别想遂心如意,攀上后位!

  在旁的两人莫不被水晶破碎的刺耳声吓了一跳,然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价值连城的宝物化成了一地碎片。

  「小纪子,你知道这世上最毒的东西是什么吗?」她唇边泛起柔艳的冷笑,拋一句漫无边际的话语。

  小纪子认真地想了半天,才木讷地摇头道:「我不知道,和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姬绛雪却不回答他的反问,转身步入内厅,纤手捂唇轻打了个呵欠,淡然笑道:「你们出去吧!我想歇下了!」

  随着身后迟疑离去的脚步声,姬绛雪没有回头,不想教他们窥见她苍白的脸色,她的心太沉,想到轩辕闻天后妻妾成群,她一颗心就不由得荡到谷底,快活不起来。

  就像心底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她心头涩然,沉痛得教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可笑呀!就算她得到了这世上权力最大的男人扶持宠爱,却也就只能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佞臣、男宠,活在复仇的影之下,茍延残喘。

  心底深深地明白,一个罪臣之女,就连想活都已经是奢望了,更何况……她不禁苦笑,蹙起致的眉心,漫不经心地解开外裳,躺上了暖炕,失神地望着烛台上幽灿的灯火,镇夜怀着口煎熬似的热痛。

  辗转,难眠。

  ***

  初上三更,夜色渐沈,姬绛雪犹未入睡,窗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

  就在下一瞬间,轩辕闻天彷佛恶贼般,动作灵迅地从窗口夜袭而入,他邪气的眼眸绽着温柔的笑意,高大的身影一跃而下,飘然走到了暖炕边,俯瞰着躺卧在炕上的她,半声不吭。

  「你……」

  她侧抬起小脸瞅望着他背光而立的轩昂翦影,愣了一愣,试探地伸手握住了他垂摆在身侧的大掌。

  一瞬间,盈握的温热,糙的实感,在经过了一夜难熬的焦躁之后,终于让她遏止不了心窝的暖和,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滚落颊边,咬着嫩唇,低嘤了起来。

  「怎么不睡,反倒哭了?」他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轻轻地揉抚着她手心的嫩肤,他询问的嗓音低沉,敛眸凝视着她哭泣的泪颜,心里一阵阵不舒坦,泛起了针螫似的疼痛。

  「这泪是被你给惹出来的,是你……你不来,我就不会哭了!」姬绛雪近乎无理的指控,然而,这却也是事实。

  只是,她不想承认另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再不来,她也将会哭泣,但那将不是掺揉淡淡喜悦的哭泣,而是纯粹被弃的凄然哀绝。

  闻言,他不由得苦笑,轻叹了口气,低语道:「朕想妳,不能不来;小雪儿,朕就像着了妳的魔似的,不能不来。」

  话声一落,他还等不及她反应过来,高大的影便覆上了她,铁掌探入了她如云般的青丝间,捧起她的小脸,狠狠地吻住了她绛红的双唇。

  「唔……」

  被灯火染红的黑暗如鬼魅一般,在两人的四周徘徊不去,她纤细的身躯被他霸道地搂起,贴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膛上。他蛮横地撩乱了她一头青丝,雪白的单衣敞露春色,随着她弓起的曲线而微现出两颗敏感绷翘的尖儿,黑暗之中,犹如两躲渴待慰藉的晚熟樱蕊。

  她的心房乍热,耳边缭绕着他沉嗄的喘息,清晰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强烈渴望,忽地,一抹柔艳的微笑,毫无预期地轻泛上了她的颊。

  他强健的臂掌探入了锦被之中,掺透入了一丝空气中挟带的冷意,惹起了她一阵战栗。

  随即,恰如了她暧昧的心思,他长指滑进了她的双腿之间,揉按着她裤底幽艳的谷壑,不消片刻,就染出了一指的私香欲味儿,略湿。

  她的呼吸低促,响应着他逗弄的唇舌,浑身盈满了躁热的气息,她微瞇着一双水眸,偷觑的他棱线分明的俊美侧影,不由自主地伸出纤臂,环住他伟岸健阔的膛,任由黑暗飘散着情欲的蛊惑味道,侵袭她一身,不再顽固抵抗,顺服他的霸道占有。

  他,她的男人呵……

  ***

  相爷府中。

  「相爷,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和禧……长得很像一个人吗?」经过这些日子的细心观察,施世郎心里的不安逐渐升高。

  「不可能!这应该只是个巧合而已,姬文生九族六十余口人全都已经被斩首示众,施大人,你可别再瞎说,净吓老夫不安!」李朝显矢口截断施世郎的猜测,生气底横了他一眼。

  「好、好吧!只是皇上最近似乎不再提起那名姬姓的神秘女子了,这也好,我这颗项上人头勉强保住了!相爷,咱们要不要乘着机会,去向皇太后进言,求她钦点相爷千金李贵人为后?」

  闻言,李朝显称许地笑了,「老夫也有此打算。太后从以前就很喜欢小女,常常召她进陪侍,只不过皇上那里一直没有动静。在里,咱们还是要勤着笼络和禧,否则真当上了皇后,没生下龙子,心里还是不踏实啊!」

  「说得是,相爷,咱们改明儿就进去吧!」施世郎急忙邀约,心想事成之后,在里有个硬靠山,或许就不用如此害怕了。

  「老夫不宜出面,施大人,你明天进面见太后,事成之后,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最近,彻查当年镇王爷谋反一事,将两人莫不心惊胆战,他们只想赶快利用联姻攀上权势,脱离破在眉睫危险处境。

  ***

  「太后,臣以为应该早日替皇上选纳皇后,掌管后,如此一来,多少可以分散皇上对和禧的宠爱,遏止那宦官在里喧嚣尘上的气焰;再来,新后可以稳定皇上的心,这不可不谓天下百姓之福呀!」

  这些日子以来,皇太后的昭阳里比往常热闹了好几倍,大臣们多数都是来请动皇太后充当说客,为万民之福去劝谏轩辕闻天,提及策立新后之事,今儿个已经不是头一遭了。

  皇太后端坐在交椅上,品着香茗,听着施世郎滔滔不绝的奏论,笑而不语,神情慈祥可亲,似有深思。

  「太后︱︱」大臣们见上位毫无响应,欲再进言。

  「好吧!要钦天监挑个吉日,奏请皇上,虽然他贵为帝王至尊,但还是希望纳后让他定心,去吧!我这个做母后的话,他或许还会听进几句。」皇太后缓吹着杯中袅袅水烟,不禁想起三年前在她寿宴中出现的那一名花脸小人,记得他的名字就叫做和禧吧!

  真要追究起来,那和禧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当初若非她忽然发了急病,让闻天分了心神,她不禁暗想,他宠爱和禧的放肆行为,很可能从三年前他初见和禧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开始了。

  真是……冤孽!

  ***

  心,沉哪!

  一阵没由来的疼痛沈淀心房,姬绛雪总觉得一口气就要透不过来,她站在午门壮观雄伟的城台上,放眼遥望一片深重阁,隔着蜿蜒的金水河,紫禁之巅就近在她的眼前,向她宣赫着它的辉煌神圣、不可侵犯。

  沉哪!她皱起致的眉心,纤手按着躺置在她口的养心珠,厘不清心中那沈如铁石般的哽咽由何而来。

  三天前,皇太后听说了轩辕闻天溺爱男宠一事,忽然降下懿旨,钦选李贵人为后,经过钦天监选择了良辰吉日,认为十二月举行大婚最吉。然而,此事呈表奏请多日,却迟迟不见轩辕闻天给予任何响应,他一贯冷淡的态度,似乎不关己事。

  她想开口问他,却总是在话欲出喉的时候逞强了起来,刻意伪装冷漠,彷佛她从未在意过他纳后之事。

  他,竟也就真的一句话都不提!

  天!他可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窒息了呀!满满的疑问不断地在她的心头浮涌而上,她呢?对他而言,她究竟是算什么?

  难道,她的存在仅只是一个……男宠?那么,他的宠爱会不会只是一时的兴起,迟早会消失在他对她失去了兴致之时?

  一瞬间,姬绛雪眸底噙起两泓近似泪光的灿亮,幽幽地笑了起来,心却是沉到谷底,承受不起方才那霎时在她心里产生的猛然觉悟!

  不︱︱

  她竟连心……都给赔上了呀!

  她爱他!她爱上了轩辕闻天!或许,早在许久以前,在海棠落花缤纷,犹如艳丽绛雪的景致中,他霸道地拥她入怀,笑说她天真的那一剎那间,她的心,很可能就已经沦陷了!

  所以,她为了他而窃喜微笑,不仅只是因为她得意于自己的计谋成功,顺利地接近了他,并且搏取了他的恩宠!而是因为她已爱上了他,不自觉地在乎起他的目光,和他近乎纵容的怜爱……那是爱,她自以为!

  然而,她为了他哭,却仅仅只是为了心底几近绝望的妒嫉;就算她真的获得世上全力最大的男人怜宠护持,却也是终她一生也不可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

  天真哪……他是第一个说她天真的男人……

  ***

  风雪满楼,天色黯沉得特别快,离初更尚且还有一段时间,霾的天色却已经收束成一抹绛紫色的光晕,淡淡地斜映在西方的天边,只怕再过不了片刻,就要尽数褪成一望无垠的黑夜。

  养心殿中,幽红辉煌的灯形成一条甬道,四周起了温暖的金色火炉,盛着烧得火红的无烟热炭,抵御着殿外侵逼的严寒。

  太监、女们正忙着准备晚膳,他们的动作俐落迅速,丝毫不惊动坐在殿内批阅奏章的轩辕闻天,在他的身边陪侍着身影清丽灵秀的姬绛雪,她一手拈提着袖袂,为他研磨朱墨。

  这时,一名太监从殿外走进,他的手里端了一只银盘,无声地走到内殿,在御案之前跪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打扰引起了轩辕闻天的注意,他冷冷地抬起魅眸,看见太监手里端着的银盘,眉心不禁一拧。

  姬绛雪眼波流转,笑觑了一眼他近似不悦的神情,放下手里的墨笔,款步走下台阶,伸手接过太监手里的银盘,转身走回他的侧旁,盈盈笑语道:「皇上,不知今晚要宠幸哪位妃子?」

  轩辕闻天面无表情地瞥向银盘,盘中净是各色的象牙签牌,代表着他后中成群的妃嫔,他抬起眸,望着她盈笑的俏颜,沉声苦笑道:「妳这是跟朕玩什么把戏?和禧。」

  「这是敬事房例行的规矩,我只不过代劳而已。皇上,你已经很久没有临幸妃子了,虽说纵欲过度不好,但可千万别逞强,憋坏了龙体呀!」姬绛雪直勾勾地瞅着他深邃的黑眸,试图窥觑他心中的想法。

  闻言,轩辕闻天不怒反笑,随手打翻她手里的银盘,各色的象牙签牌散落一地,他蓦然站起身来,往外殿走去,语带邪恶的笑意道:「你们全部都退下!今晚朕要彻夜办公,除了和禧留守,谁也不许留下!」

  「皇上……」姬绛雪被他打翻银盘的举动吓了一跳,凝视着他高大的背影,似有不解地轻唤。

  他……知道她是在故意气呕他吗?

  谁教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满怀疑问视而不见?难道他就一心悬着纳后之事,不再理睬她了吗?

  轩辕闻天看着下人纷纷告退离去,养心殿内为之一空,他缓缓回首抬眸,笑望着殿阶上一缕纤影,勾起一抹邪俊美的笑容,冷笑轻哼了声,道:「真是聪明的小雪儿,竟然知道朕正隐忍着呢!所以,妳才会想要提醒朕,有多久没抱妳了吗?」

  「不……我、我没有!」她红着小脸,矢口否认。这……这男人!他怎能这样轻而易举反驳她的嘲弄呢?

  是了!这几天她竭尽所能地躲避他,总是再也无法假装冷漠不在意之时,转身逃离他;或许,她说错了!真正视而不见的人……是她!

  「有,妳该死的有!」

  柔冷的话音未落,他如灵禽般的迅猛身影眨眼间已经飘掠至她面前,恍如魅影般笼罩住她弱质的纤影,健臂紧箝住她如柳的腰肢,敛眸俯瞰她满是倔强的容颜,饶富兴味地笑道:「怎么?想惹朕生气吗?」

  「不,谁敢气你呀!」她别开羞红的俏颜,偎在他的怀里,低声娇嗔,心中不禁一甜。

  「妳就敢!朕的爱娃,妳怎么又瘦了?妳难道想逼朕再把妳扣留在身边,一步也不准妳离开吗?」他神色凌厉地瞪了她一眼。

  「不,最近……胃口差了些,吃不下。」她心中有太多事情要牵挂,想着、念着他纳后的事情,心里就一阵难过。

  「找过太医了吗?」他却不听她的借口,一双健臂狠狠地将她搂在怀里,发现他的小人儿比想象中更会逃避现实。

  「用不着,我的医术比他们厉害多了!」她扬起水眸,忍不住提醒他;关于她曾经替太医开过药方的事情,她还没跟他说过呢!

  「是吗?那就吃些东西,朕才准放妳走,否则休想!」他松开怀抱,牵起她葱素的柔荑,走到摆满美食的八仙桌旁。

  「不,总觉的这些味道闻起来挺难受的,我不吃,口胀胀的,怕吃了会吐……怎么?你瞧我的眼神怪怪的,我真的没病,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嘛!」她不解地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脸色诡谲暧昧。

  「好,吃不下就别吃了!雪儿,朕记得今天已经是初九了,朕想要妳,行吗?」若他没记错,这两天应该是她葵水要结束前的末两日了!她总是抗拒在这种不干净的日子里与他欢爱。

  所以,这些日子他没有抱她,与她疏远距离,只是因为他在等待她葵水的结束。不接近她,是怕自己按捺不了对她身子的强烈渴望!他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那一点小小的不方便。

  「今天真的好奇怪,这种事情……你从来不问我的呀!而且,也找不出拒绝你的理由。我可以留下,只是,依照以往的规矩,你要先把其它人都支开,谁也不许留在这里守更……你怎么了?」

  他唇边扬起一抹笑痕,邪恶而且温柔,一双大掌捧起她致美丽的小脸,怜爱地啄吻着她嫩红的小嘴儿,低语道:「如果妳再不自己诊断发现的话,朕就要召太医,因为,朕要亲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妳有身孕的消息。小雪儿,妳想在妳肚子里可不可能已经有咱们的骨了?」

  闻言,姬绛雪望着他微笑的脸庞,想起了这个可能,不禁愣了一愣,忽然,她的身子竟为之冰冷,指尖轻颤了起来。可能吗?她……可能已经怀了他的骨血了吗?

  究竟,她应该是期待欣喜,抑或是害怕?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在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他之后,再追加一个更摧魂的打击?

  她抬眸凝视着他满是溺爱温柔的美脸庞,苦涩地笑了,心底不禁黯然。倘若,她真有了身孕,也绝对不可能会是件喜事,因为,他和老天爷都忘了一个残忍且重要的事实︱︱

  她,究竟只是个男宠呀!

  ***

  「公公,你说皇上真的在里面等我?」

  「是呀!娘娘,这几天皇上忙得很,只是,和总管一直在他耳边叨念着娘娘的好,所以,皇上事情一处理完,就急着说要见妳呢!」

  「真的吗?爹说得没错,还是和禧有办法,能让皇上见我,你告诉他,等见过皇上之后,我肯定不会忘了答谢他的鼎力相助。」想到那点小馈赠,就能换来皇帝一夜的荣宠,她心里不禁沾沾自喜。

  小太监诡异一笑,哈腰抬手往里头恭请道:「娘娘,时候不早,妳可千万别让皇赏等久了!」

  「不用你说,这个我知道!」

  李贵人娇贵含笑,挥手要那名带路的小太监退下,她迫不及待地推开两扇高大的门扉,眼前几乎已经构筑起未来一片无尽的荣景繁华。

  这时,姬绛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殿堂的转廊处,她冷冷地望着那位即将被策立为后的李贵人走进门里,满怀着兴奋期待之情。

  厚重的大门从里头被重重地甩上,随即传出女子尖锐的叫声,彷佛受了凌虐般,不断地向门外求救。

  「来人!有两个外闯进来的男人……想要、想要侵犯我……开门!来人!啊︱︱你们不要过来!走开……」

  听到门内的骚动,小太监却像没事人一样,抬头收到姬绛雪暗示的眼神,恭谨地颔首,悄声离开。

  姬绛雪唇边泛起一抹冰冷幽柔的微笑,随手轻撩了下耳畔柔细的鬓发,随即,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迎面而来的,是一群正待捉拿奸犯的侍卫,他们的动作迅速俐落,转过殿廊,如流水般川涌过她的身旁。

  她蓦然停下脚步,抬首凝望着殿廊外风雪欲来的霾天色,瞇起一双水眸蒙眬的眸子,低咬着嫩唇,天真烂漫地笑了,耳畔萦回缭绕着她娘曾经说过的话,娘说,她的容貌像爹;心,却像她。

  女人心,乃天下至毒!

  第九章

  满城风雨!

  对于即将被策立为新后的李贵人召男妓秽乱闱一事,流言颇多,鲜人不知,这俨然已经成了世间百姓笑话皇室的最大丑闻。

  此时,张牙舞爪的火焰,冶艳地映红了姬绛雪致美丽的小脸,她站在金色的火炉旁,将手里奏本逐一地丢入火堆里,看着它们缓慢地被火吞噬成黑色的灰烬,她瑰嫩的唇瓣不禁扬起一抹甜美微笑,彷佛自得其乐。

  这几天,各路大臣不断地向轩辕闻天呈上批判她的奏本,数量多得惊人,然而,近侍们将奏本交给了她,她却故意把它们统统烧毁,她以为自己的心里会因次好过一些,却没想到,她的心仍旧沉沉地闷着,难受极了!

  「妳玩够了吗?」

  蓦然,幽魅的嗓音从身后飘荡而来,姬绛雪吓了一跳,手里的奏本掉落一地,她迅速地转过身,发现轩辕闻天就站在离她不到十步距离之外,挑起剑眉,眸光邪凉地俯瞰娇小的她。

  「我︱︱」姬绛雪蹙起眉心,直勾勾地反觑着他黑魅的瞳眸,发现他并不如想象中生她的气。对于她所犯下的罪行,他一如以往的无动于衷!

  她所能得到的,仅仅只是他眸底一闪而过的苦恼笑意,然而,这带给了她心里更多、更深的失落感,挥之不去!

  「妳在烧什么?朕很感兴趣,妳也让朕亲眼瞧瞧吧!」

  轩辕闻天走到火炉旁,诡谲地朝着她一笑,冷不防地将手掌探入炽红的火焰之中,似乎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火焰可怕的威力,拿起其中一本尚未燃烧完全的奏本。

  「不︱︱快放手!」

  姬绛雪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惊讶地睁大了水眸,倒抽了几口冷息,心口一紧,急忙上前挥掉那一本燃着余焰的奏本,泫然欲泣地握住他烫红的手掌,低嚷道︱︱

  「老天!你的手都教火给烫伤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难道你想要罚我吗?你这样做……是故意要罚我心疼的吗?你……分明存心在罚我呀!」

  「是吗?看朕受了伤,妳真的会心疼?」他低首俯瞰她一张楚楚泪颜,烫红的大掌反握住她的小手,沉声质问道。

  姬绛雪愣了一愣,小手被他掌心散发出来的炽热温度给骇住,也同时被他的话问怔了,她慌张地摇头,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掌握,低嚷道:「你受伤了,我先替你上药,有话……咱们等敷完药再说吧!」

  他若有深思地觑了她一眼,片刻,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黑邃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慌忙地转身,奔到门旁,急唤道:「来人!拿治烫伤的药来,皇上受伤了!」

  ***

  「还疼吗?」

  姬绛雪见轩辕闻天含笑摇头,便唤来下人,要他们撤走盛着凉水的金盆,自己则动作轻柔地用净布拭着他浸泡过凉水的右掌,随后为他敷上一层薄匀的白玉膏,仔细地包扎。

  轩辕闻天凝觑着她认真地为他的手缠绕上雪白的布,生恐有任何一处遗漏似的,不敢掉以轻心。

  「为什么妳要做出那种事?」他低声问道,语气若有所指。想起了今天在朝堂上大臣们的议论纷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李小蝶在里是留不下去了。

  闻言,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敛下长睫,任地咬着嫩唇,不回答他的问题,以极度的沉默作为对他的响应。

  他看出了她的逃避,冉冉一笑,紧紧地瞅着她满是倔强的小脸,并不继续追问她的答复,然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彷佛是一只已经盯紧了猎物的雅兽般,邪恶而且温柔。

  姬绛雪没有抬头,却隐约地感觉到他的视线,一颗心被他瞧慌了,她匆匆地结束了包扎,别开小脸,语气刻意地淡然道:「你心疼吗?放心吧!我在时间的安排上非常恰当,她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如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那你可以不用担心她的身子是否清白,大可纳她为后,就说那不过是一场闹剧,而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不,朕不心疼,更从来没有想过要纳她为后,只是想问妳,为什么要使出这样的手段?朕很好奇妳的目的,伤害她于妳并没有好处。」轩辕闻天凌锐地瞇起双眸,直勾勾地觑着她。

  「我的目的吗?」她自嘲一笑,站起身来,侧首撩了撩耳畔细柔的发,步履缓慢地走到门边,就在离去之际,她回首昂起小脸,像个孩子般绽放无邪的笑靥,轻声道:「后,帝妻!」

  闻言,轩辕闻天蹙起眉心,一丝诧喜忽地掠过他的心头。望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他心底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在嫉妒!

  老天!他绝口不提纳后之事,是因为他本不将那件事情放在眼底,只要他一声令下,尊贵的皇后一夕之间也会成为庶人。

  但是,她在乎!她的确在乎他!一思及此,轩辕闻天唇畔不由得勾起一抹诡柔的微笑。

  他没想到她竟然因他而产生了不安,甚至于妒恨,这样的事实,足以引起他潜藏在心底最激动、最深沉的狂烈情感。

  此际,他脑海浮起了她转身离去时含着嗔怨的倔强笑颜,教他不禁宠怜盈心,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在怀里,狠狠地爱她!

  一丝诡邪的采闪过眸底,轩辕闻天忽然想到了什么,扬声喝唤道:「来人,替朕准备文房四宝!」

  ***

  「罪妇李小蝶,涉嫌私通外男子,意图秽乱闱,但姑念在初犯,罪不致死,特将李小蝶贬为庶人,即日剃发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以省悔忏,钦此!」

  姬绛雪听着手下宣读圣旨,神色冷淡地觑着眼前神情憔悴的李小蝶,突然间,她心底觉得失落而且罪恶。

  轩辕闻天说得没错,伤害李小蝶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好处,然而,她却是狠心地剥夺了原本属于李小蝶的一世荣华富贵,将她放逐在不贞的影之下,长伴青灯古佛。

  「来人,把她带走!」

  既然,她为了复仇而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么李小蝶身为罪魁祸首的女儿,怎么能置身事外?姬绛雪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冷冷地笑了,心却是沉痛万分。

  闻言,李小蝶吓得花容失色,不断地摇头,激动地叫嚷道:「不!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和禧……是你!是你陷我不贞……还我清白来!我要你还我清白来︱︱」

  她一古脑儿地冲上前去,揪住姬绛雪前的衣襟,神情几近疯狂,「和禧,你为什么要害我?让我见皇上,我要他杀了你,我是他的皇后,我要他马上杀了你……」

  姬绛雪一动也不动,毫不反抗地任她纠缠。

  「李小蝶,不得无礼,快放开和总管!」一旁的护卫赶忙上前,迅速而且俐落地把她从姬绛雪的身前撵开。

  李小蝶依旧死命地捉住姬绛雪的衣裳,突然,她彷佛惊觉了什么,突地抽回手,瞪大了双眼,「你……妳……妳和他……恶魔!妳是个魔鬼!妳会有报应的!上天会罚你们……上天会罚你们,妳和他不会有好下场……会有报应的……你们会有报应的!」

  她诅咒的话语,就像一支支喂了毒般的利针,螫得姬绛雪的心剧痛紧揪,彷佛随时都会死绝般,喘不过气来,她猛然扬起手臂,小脸苍白的冷喝道:「你们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她带下去!」

  「是!」

  姬绛雪逃避地转过身,不想瞧见李小蝶那张愤恨指责的容颜,心底的罪恶失落,教她难过得快哭了。她想和轩辕闻天一起活到老,与他共度白首,她心底明白这或许市天底下最奢侈的渴望,但她仍旧不愿听见有人诅咒她的爱,那是一种对她而言最残忍的否定,这样的惩罚比死更痛苦!

  「妳骗得了世人,骗不了我!妳是鬼!天底下最丑恶的鬼!上天会给妳报应……会给妳报应的︱︱」

  听着尖锐的诅咒声渐远渐悄,姬绛雪咬着嫩唇,闷不吭声,一颗冰莹的泪珠从她的颊边潸然滑落……

  ***

  「不可能!不可能!老夫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朝显连夜被召入,心情慌乱,听到自己的女儿被罚出家,不禁大惊,他看着和禧那一张绝美熟悉的脸蛋,心颤不已。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姬绛雪冷冷一笑,高举起手里的圣旨,语气诡柔,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年前你逃过了一劫,今日的你终将伏诛正法!」

  「老夫记得姬文生没有儿子,他只有一个女儿!」李朝显老沉地瞇起双眼,不屑地一笑,「是妳吧!那又如何?妳能拿我怎样!别白费心机了,妳没有证据判我的罪,妳找不到的!」

  「你真聪明。没证据是吗?出来吧!」姬绛雪纤手扬起,随即就有一个男人从重重包围的锦衣卫队中走出,正是神情灰败的施世郎。

  「李相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你应当听过吧!我也不过就是保他不死,他就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他说你不仅是叛徒之一,更甚至是教唆镇王爷起兵的主谋,不是吗?」

  「施世郎……你、你竟敢出卖老夫!」李朝显看到昔日同党背叛自己,激动地指责道:「别忘了!当年镇王爷起兵谋反,你也是其中一名叛徒!老夫要是活不了,你也休想好过!」

  「主动投诚,至少我不会死!」施世郎大声地回吼,一吐多年来被李朝显欺压的怨气。

  「狗咬狗,一嘴毛!朕好久没有看到这种戏码了,真是教人开心呀!来人,把他们统统带下去,关入天牢!」轩辕闻天悄然无声地从侍卫的环护之下步出,淡笑挑眉觑着他们大惊失色的脸。

  「皇上︱︱」在惨叫声中,他们逐渐被锦衣卫拖离,他们亟欲解释的凄厉呼唤,并没得到君王的同情回眸。

  「皇上,我曾经允诺过不杀施世郎的。」姬绛雪扬起睫眸,笑觑着他儒雅俊邪的脸庞,柔声的提醒。

  「那就叛他发配边疆,永世为奴,不得翻身吧!」轩辕闻天漫不经心地笑语,趁着护卫退下、四周无人之际,冷不防地抱住她纤弱的腰身,俯首在她的耳畔低声嘶语道:「朕已经替妳做到这个地步,妳难道还不想老实告诉朕?妳真的有孕了,是吗?」

  姬绛雪被他低麝的气息吹得心头一热,俏脸绯红,轻轻地点头,一丝忧虑忽然泛过她水亮的眼眸,「我能生吗?里人多嘴杂,只怕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当然能!朕要妳生的孩子,不准妳不生!等过完新年,朕就安排一下,让妳住进朕当年住的王府邸,里面的人都是朕信任的心腹,他们绝对不会走漏风声,然后,再让朕想想,怎么让妳名正言顺的进,永远陪在朕的身旁。」他眷恋地执起她的小手,轻吻了下。

  姬绛雪感受着他温热的唇瓣轻吻着她的肌肤,微微一笑,指梢却不由得泛起冰冷的轻颤,嗓音细若蚊吟地低问道:「我们真的能够过得如此幸福吗?这样的幸福……真的不会有报应吗?」

  闻言,轩辕闻天丝毫不引以为意,将她过分的忧虑付诸一笑,柔声道:「小傻瓜,别胡思乱想,一切都结束了!」

  是吗?这一切……真的都已经结束了吗?姬绛雪静偎在他的臂弯之中,不安的情愫犹如鬼魅般,悄悄窃据着心底一处暗的角落,彷佛随时准备朝她伸出凌厉的爪牙,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

  对于母后的骤然探访,轩辕闻天并不感到意外,这已经是他预料中的事情,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端端的,事情竟闹到这种地步!」皇太后语重心长,不禁缓缓摇头。

  轩辕闻天从御案前站起身,步下殿阶,幽邪一笑,道:「因为,这件事情把朕的小人儿惹得非常生气,她就忍不住使坏,想刁难朕。」

  皇太后略显激动地说着,「什么小人儿?皇上,我听说这整件事情都是那个和禧玩的把戏,你怎么能够再如此姑息养奸?那和禧虽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也不能……」

  轩辕闻天冷冷地打断了母后的话语,斩钉截铁地说道:「请母后别再抽手儿臣的婚姻大事,或者,儿臣应该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母后既然已经退居朝阳,以后只要有关于朝中大事,请母后一律别管,否则,那小人儿再惹出什么事情,朕会很苦恼的。」

  「那小人儿……究竟是你的谁?竟是如此重要!」她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如此坚决溺爱的神情,那个「小人儿」对他而言,必定极为重要!

  难不成……他指的是那个年仅十七岁的和禧?不!不可能!她心里拒绝相信儿子有断袖的癖好。

  轩辕闻天温柔一笑,眼前彷佛又见到姬绛雪那张因妒嫉而更显可爱的小脸,低沉的嗓音几不可闻︱︱

  「她……将是朕亲儿的娘!」

  ***

  用细糯米粉,包着用核桃仁、白糖、玫瑰拌成的馅儿,洒水滚成如核桃般大小,在北方称之为「元宵」,江南称之为「汤圆」;这是在过完年初九之后,人们所要吃的吉祥物,在此时,皇里也已经热闹的着手准备灯,迎接上元节的到来。

  正月初九,皇里里外外都还弥漫着过年的欢庆气息,女、太监们大肆张灯结彩,准备元宵。

  姬绛雪穿梭在内各处,忙着张罗,看得跟在她身后的轩辕闻天直皱眉,脸色不善,「朕不是已经派人将妳送出去了吗?」

  闻言,姬绛雪回眸,扬手要身旁的人退下,唇角微微一扬,道:「我贪热闹,也闲不住。来!我带你去瞧瞧上元夜里要施放的烟火花样,嘘……别说不、也别皱眉,就再惯我一次吧!在以前,这样的欢庆佳节一直与我无缘,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清心闲静,你又何忍让我独自一人留在那座府邸里,遥望着这皇里一片似锦繁华?」

  「朕服妳了!」轩辕闻天纵容一笑,耸了耸肩头,「小心雪滑,把暖氅披好,不准妳受寒了!」

  「放心,你的养心珠管用得很呢!」

  「那就好。」

  一路上,他们之间维持着若又似无的距离,她走在他身后,不停地笑指着一盏盏悬挂高起的灯笼,教他数度险些瞧痴了她孩子气的笑颜,久久无法回神,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戏台前,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不敢太过靠近的侍卫、人们,小心翼翼地善尽职守。

  蓦然,姬绛雪失神地望着眼前一片茫茫白雪,悬挂着红艳的灯笼,戏台上也是张结着五彩缤纷的锦挂,为了在上元夜又采的演出,戏子们莫不使出浑身解数,仔细地练身子,但一见到皇帝亲自驾临,纷纷放下手里耍练的刀枪,慌忙地奔下戏台,叩跪在轩辕闻天面前。

  「草民参见皇上万岁!」

  「平身吧!」轩辕闻天淡声道。

  看见他们戒慎恭敬的模样,与身上的戏服形成了对比的谐趣,一时之间,姬绛雪不禁想起了亲爹,和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也想起了与轩辕闻天初相见的那一天,他们有着最惊心动魄的开始,和一团混乱得结束。

  「……本代同衾共枕,倒做了带锁披枷,这一切风流活靶,也是个欢喜冤家……」

  恍惚中,姬绛雪彷佛听见了当年《留鞋记》里的一阙台词,她抬起小脸瞅望着轩辕闻天,看见他虽诧异却是面带微笑,不约而同地侧眸俯觑着她,空气中彷佛还荡漾着三年多前,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惊扰纷乱,一切回到了过去,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遥不可及;而她不过是个被戏子画了花脸的小人,巍颤地跪在他的脚下,心里仍有些倔强。

  轩辕闻天无语地瞧进她两泓水漾的眼眸,心里一怜,冷不防地,他肃凝了神,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姬绛雪的身畔突窜而起,凌厉的架式彷佛恨她入了骨,从腿上取出了短匕,寒光忽闪,眼看就要往她的口刺入。

  「该死!」轩辕闻天长臂一揽,眼明手快地将她拥入了怀,纵身飞退,带着她远离凌近的危险,神情冷寒。

  此时,禁卫们如潮水般一拥而上,团团地包围住戏子们,然而,轩辕闻天森寒的视线却没有再多投顾他们一眼,俯首审视着怀中的小人儿,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紧闭着小嘴儿,不发一语。

  「凶手!和禧,你作恶多端,杀人如麻,你杀了我的父亲,我要报仇!我杀了你、杀了你!」逞凶的白影也同时被制伏了,他不断地教哮,疯狂似地咒骂着姬绛雪。

  姬绛雪惊魂未定,心悸不已,发现想要杀她的人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孩,约莫与她同龄,容貌清秀,此刻正因仇恨而变得扭曲,他想要对她不利,只因为她杀了他的父亲。

  她与他,身世何其相彷?

  「皇上,求你放了他吧!」姬绛雪抬眸看见轩辕闻天的脸色冷寒,似乎不留余地,她心急如焚,忽地,耳畔传来一阵惊呼,待她转眸之时,正好见到男孩猛然冲向一把侍卫手里逼持的锐刀,鲜血四溅。

  「我不用你替我求情……你是凶手,老天爷会罚你……祂不会放过你的,和禧……」话声未落,年轻的男孩双眼一合,失去了意识。

  「不!不︱︱」姬绛雪倒抽了口冷息,愕视着如泉般的红血不断地从男孩的身体中淌出,溅落在雪地上,浮染出一朵朵妖艳的红花。

  见状,轩辕闻天也不禁感到些微错愕,一双健臂紧拥着姬绛雪娇颤的身躯,蹙起眉宇,说不出此刻心里异常沉重的感受。

  冷风无情地扬起,这时,在飕飕的冰雪之中,回荡着一道老而沉迈的嗓音,如盘钟般雄浑低荡,「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

  轩辕闻天神情肃厉地皱起眉,一旁得侍从们莫不惊慌地纷纷抬头,想要找寻声音的来源。

  姬绛雪似乎也听到了,冰冷从她的脚底下源源不绝地窜上,她的脸色苍白,看着不断在眼前浮映的血色花朵,回绕在她的四周,浓郁的腥甜味扑鼻而来,忽地,一道冷白的光影闪过她的眼帘,身子一软,冷不防地晕厥在轩辕闻天的怀里。

  就在失去意识之时,她依稀听见了他急切的呼唤声……

  ***

  恶梦。

  她看见了一个小女孩,不断地在一触小小的黑暗角落里哭泣,她抱着自己,祈求门外的人放她出去;虽然她听不见声音,但是她的心底总有一种直觉,门外有人。

  她总是看着小女孩一直哭,不停地哭,心隐隐作疼,总是有话要说,小女孩却听不见,梦常常就这样结束了;为什么……如今她还看见了一片血海,朝她汹涌卷来,凶狂的潮势,有如亟欲寻仇的厉鬼一般︱︱

  ***

  乍然惊醒。

  姬绛雪望着帐顶,那是一片自己所不熟悉的景色,过了片刻,她才想起自己身在轩辕闻天昔日的王府邸中,也才发现自己正徜徉在他涌涌不绝的溺爱之中,尽情放肆。

  听着窗外的风声呼呼,她躺在暖炕上,双手轻按着微隆的小腹,说不出此际心里盈满的悸动之情,她缓缓起身,下了暖炕走出花厅,就见几名婢女已经悄然就绪,准备替她梳洗进膳。

  「小姐,添件衣服吧!今天外头风雪很大,别着凉了才好。」说着,一名婢女看见主子只穿了件雪白的单衣,瘦弱的身子骨似乎随时会飘走般,转身往房里走去,急着替主子拿暖氅。

  姬绛雪牵扬起唇角,笑而不语,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走到大门边,这时,立刻就有人过来阻止她。

  「小姐,外面真的很冷,先加件衣裳再说吧!」

  「我只是想看看清晨的霭雪,妳们退下,我只是瞧一眼就好,放心,不会因此就着了凉的。」

  蓦地,姬绛雪不听劝阻,伸手拉开了两扇大门,听着耳边风声呼呼,吹着她单薄的衣袂,天地一色的血红,满天的风雪在她的眼底闪耀着鲜红色的光芒,恍如遍地血海,如恶梦一般,汹涌地朝她扑卷而来,瞬时,她怔了魂,眼眶凝泛起嫣红的水光,一声近乎悲号的声音自她的喉间狂夺而出︱︱

  「不︱︱」

  第十章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思回头。」

  行色匆匆,轩辕闻天猛然推开房门,高大的身影迅即穿入内房,看见心牵魂念的人儿双眸蒙覆着黑布,憔悴的模样,心头如遭重击。

  「雪儿︱︱」

  听见他忧心如焚的轻唤声,看不见眼前景物的姬绛雪,急切地伸出一双纤臂慌,乱地起身想迎向他,却不料重心一失,娇小的身子猛然跌入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中,吓得他心脏无力。

  轩辕闻天将她抱回炕上,让她卧靠在叠起的锦被上,伸手探到她的脑后,解开系结,黑色的布绸飘落在她的膝上,他看见了她哭红的双眸紧闭,红色的眼眶,沈黑楚颤的长睫,把她一张小脸苍白衬得更教人心惊不已。

  「不!别解开黑布……我不要看……我不想再看见血了……满天满地都是红色的血……」她犹紧闭着双眼,不想睁开。

  「那只是风雪,妳看错了,张开双眼,看着我!」轩辕闻天捧起她泪湿的小脸,心疼欲裂。

  缓缓地,彷佛过了几百年悠长的岁月,姬绛雪长睫轻颤,掀扬开来,恍惚地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和担心甚切的眸光。

  「我常常故意要惹你生气,你怪我吗?说……你说呀!说你不怪我,好不好?」她哽咽地追问。

  「舍不得,朕舍不得怪妳。」他淡淡摇首,曲起长指拭去她潸然滑落的泪珠,嗓音低嘶眷爱。

  「那你恨我吗?你会恨我吗?恨我让你当不成一个好皇帝,让你受天下人的唾骂,你恨我吗?」害怕……她顿时害怕起他所要给予的答案。姬绛雪咬紧了双唇,几乎想要掩耳不听。

  「这就是妳的理由?朕不介意受尽天下人的唾骂,小雪儿,再给朕一个更充分恨妳的理由吧!否则朕恨不了妳,一辈子都恨不了妳,知道吗?」他轻叹了口气,笑她的天真。

  闻言,她哭着微笑,扬起睫眸,近乎祈求地看着他,「那我要你说……说我并不坏,你告诉我……我不是坏人、不是坏人,对不对?你说呀!说我不是坏人!」

  「谁敢说妳坏?妳是朕心底最甜美的小人儿,谁敢说妳坏?」他俯下脸庞,怜爱地啄吻了下她苍白的唇瓣。原来,她一直在意那个男孩的咒骂,无法忘怀呀!

  她心房一暖,泪却掉得更凶了,「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个小女孩吗?」

  「记得,朕一直记得。」轩辕闻天觑着她,神情不解。

  「我最近常常在梦里看到她,她被亲娘关在一间黑暗的小屋里,又冷……又饿……她一直哭、一直叫,祈求上天在她的面前降临奇迹,但……祂没有!小女孩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在第二天晚上去世了,她一直等不到人来放她出去,就这样哭累了睡、睡醒了哭……

  「直到第四天,她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一颗心竟比身体还要冷,她告诉自己,如果,她还能活着出去,她要报仇!她一定要报仇!她要让那些人也尝尝她所受的苦……你知道吗?她原本是天底下最快乐的小女儿,享有父亲的呵疼和母亲的慈爱啊……

  「可是,我现在好想、好想告诉她,别想报仇,别来……千万别来……你曾经答应过我,你会将我的话转告她,你告诉她,如果你真的看到那个可怜的小女娃儿,就请你替我转告她,别来……不值,把自己也赔了进去,她终将后悔莫及……」

  轩辕闻天陡然喝止她低泣的话语,冷声道:「为什么后悔?把命赔给朕,就当真不值?」

  「不值……要她别来,千万别来,如果你有看到她的话,皇上,就请告诉她,好吗?别来,千万别来,否则,她只会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她将会把心、把灵魂都赔进了这深之中,最后,她终将得到上天的报应呀!」泪珠不断地滚落双颊,她泣不成声。

  「妳住口!」他神色冷厉,沉声喝道。

  「皇上……」她怔了神,抬眸望着他突如其来的狂怒神情。

  下一瞬间,她就已经牢牢地被他拥入怀中,彷佛就要被他揉碎了似的,浑身疼了起来,她泪痕斑驳的小脸贴靠在他温热的膛上,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意,她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疾言厉色的模样,他好生气、好愤怒的样子,一双如钢铁般的臂弯紧紧地将她圈住,他的神情暴躁,彷佛突然变成了一只最嗜血的狂兽,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将她每一寸肌肤、骨骸都化成牠的血,再也不许她轻言别离。

  「朕不准妳再说那种话!不准!」

  耳畔听着他近乎恐慌的怒吼,她浑身一颤。真的后悔吗?忽然之间,一丝暖意泛过她曾经被母亲残忍刨空的心房,那是他充分给予的深刻爱恋,如潮水般迅速淹没了她站在枯槁荒心岸上的脚踝,源源不绝的温暖,引诱她甘韵沉溺其中,灭顶醉死。

  她真的……后悔遇见他了吗?

  轩辕闻天心魂激动。他从来没有如此深爱过一个女人,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能教他如此情魂颤栗,所以,他倾心呵护,生怕她稍有差池;但,或许是因为他本不懂得要如何去爱人,所以,他用了最自私、最可怕的方法,给予她一切作恶的自由,只为了贪看她孩子气的笑颜。

  他错了吗?他以为这就是彼此想要的幸福,他以为满足了她一切的渴望,眷宠她、溺爱她,将她拥在他怀里,彻底将她的情给惯坏,如此,她便一辈子也离不开他!

  到底,有谁能来告诉他,他的爱……错了吗?

  ***

  「皇上……」

  张海瑞甫从辽蓟回京,进面圣,便发现轩辕闻天的神情有异,眉宇间透着一丝深沉的心恸。

  这些日子以来,京里的事情他从外人口中听到不少,听说轩辕闻天放纵和禧彻查当年镇王爷谋反一事,囚杀了不少当年的余孽,经此一事,总算让他想起被传为皇帝男宠的和禧究竟像谁了。

  姬文生,他记忆中一个聪明而且美丽的男子!

  「张爱卿,请你告诉朕,怎么永远去拥有一颗水晶似的人儿?朕不想失去她,但她却逐渐离朕远去!为什么?」轩辕闻天扬唇苦笑不已。

  闻言,张海瑞无语响应,轩辕闻天在他的眼前不再是个骄傲尊贵的帝王,而是一个深陷入爱情里的男子,寻思向老天爷争夺所爱。

  天若有情,天可怜见?

  ***

  冬了;春去;夏末;秋近了︱︱

  在海棠花有将红艳之际,姬绛雪在王府邸中产下一子,她虚弱地躺在暖炕上,微笑地哭了,侧眸看见轩辕闻天站在花厅入口,笑意不禁更深,发现他的神情竟比自己更加狼狈,彷佛才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你爱我吗?」她虚弱地笑问。

  轩辕闻天神情诡漠地从接生的妇人手里接过亲生儿子,冷淡眸光一扫,示意所有人统统退下。过了半晌,他再度转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她苍白虚弱的容颜,沉魅的嗓音低缓道:「那么,妳爱朕吗?」

  「我说过,心早就赔给你了!你还不懂吗?」姬绛雪漾起一抹清甜的笑容,无邪的模样彷佛她还是个纯净的少女,没有受过尘世的污染,这或许是老天给她最大的恩泽吧。

  闻言,他眸光一黯,苦笑不语。

  「求你……能不能再惯我一次,别让我再活了,好吗?给我自由,给我……我所想要的自由。」她看着他苦恼的笑容,心隐约揪疼。

  「为什么妳总是喜欢为难朕呢?」轩辕闻天走近炕边,将怀里的婴孩放置到她的枕畔,俯首轻吻了下她咬肿的红唇,近乎哽然地低声嘶语道:「朕将如妳所愿,爱娃……」

  ***

  「皇上下旨赐死和禧?」

  圣旨甫下,朝野震荡,没有人能料想到和禧告假失踪近半年之后,才刚回,便要遭到刑处。

  很久以前,人们就猜测和禧是皇帝的男宠,两人之间的暧昧,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明白的;他的权势之大,朝野内外无人胆敢得罪,却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对付他的人,竟是一直以来最疼爱他的皇帝,这难道是上天赐予他狐媚君王的报应吗?

  ***

  素白的绫绸,高悬在横梁之上,随风飞舞,恍如白幽的魂魅般,吹扑在姬绛雪的脸上、发梢;如同轩辕闻天爱怜的目光般,缠绕着她纤弱的身子,不舍得轻易放手。

  「妳难道……就没有话要对朕说了吗?」

  她微笑摇头,不舍的哀伤悄然袭上心头,她泫然欲泣道:「说……我能说吗?我不要说,也不能说……说我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轩辕闻天猛然将她拥入怀中,她单薄的衣袖瞬间如同蝶翅一般飞扬,「妳知道吗?这是朕唯一能想出的办法,杜绝天下苍生悠悠之口,还妳自由,只因为朕不想失去妳,不愿失去妳……」

  ***

  「你想救她吗?皇帝。」沉迈苍老的嗓音,缓缓地从一片白茫的雾中淡然飘出,似曾相识。

  似梦,还真。

  轩辕闻天分不清眼前所看见的景色究竟是否在梦中,两眼茫茫,只见一个老人从雾中走出,他已经站在一幢小木屋之前,屋里隐约传来女娃儿低泣的哭声,可怜而且哀伤,不断地祈求︱︱

  「放我出去!求来人啊……放我出去……」

  一丝诡谲的念头悄泛过心湖,轩辕闻天错愕地望着老人,危疑地瞇起双眸,「你到底是谁?」

  「何必问一个即将成为过往的人是谁呢?打开这扇门,你将能解救她的灵魂,使她不用承受血海之苦,打开这扇门,你将能还她一世的清白。」老人的身影忽远忽近,幻化成无数尊虚影,声若沉钟、

  「这是梦吗?」轩辕闻天侧眸觑着紧栓着木门的后重铁链,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心若刀割,隐约地明白了这是他与她的约定,上天却荒谬地给了他实现的机会。

  「似梦、非梦,人生渺渺,又何必费心去分辨真假?打开这扇门,她将不会入寻仇,只是,你们将会错过相遇的机会,这是你与她约定得誓言,也是上天给予你们救赎的机会。」老人微笑,叙述着上天的旨意。

  老人脸上温和的微笑,在轩辕闻天看来,却不啻是上天给予他的狰狞恐吓,心里一怵,眸光寒极,耳畔听着门内小女娃低嫩的嗓音,嘤嘤低泣,似乎已经永尽了她仅存的微弱气力,不停地求救。

  「外面有人,对不对?开门!求你……开门呀!」

  此刻,他心里无比地清楚,门内的小女孩儿后来成为他倾心爱恋的女子。轩辕闻天咬紧牙,难捺心底潮涌的心怜,那低嫩如醇酒般的嗓音彷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深烙在他的灵魂深处了。

  「……本待同衾共枕,倒做了带锁披枷,这一切风流活靶,也是个欢喜冤家……」

  不满足呀!那一丝丝情缕,缠绕他心头多年,不满足呀……

  「不!我不开门,就让她恨吧!就让她进来,给我一辈子囚禁她的情缘,我不放手!死也不放!」轩辕闻天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接受上天给你们的罚吧!」老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做出的残忍决定,摇头叹了口气,摊开手心忽现一颗血红的珠玉,霎时间,幻化成片片粉碎︱︱

  「她将不再记起你,一辈子!她将不再记得你俩之间的情缘!这……是上天给你的罚!」

  语音袅袅,老人虚幻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迷雾之中,再也寻不着去向。

  轩辕闻天愕然,耳畔听着屋里小女娃哭求的声音。

  「求求你……放雪儿出去,好不好?求你了……」

  他听着她哭求的哑声,一动也不动,神情沉肃而且刻意冷漠,守在木屋之前,反复地咀嚼心如刀割的沉痛,他知道自己的残忍正在成就她的仇恨,但他不放手,死也不放!

  直到了两天后,一名老人匆匆地从大雾之中奔来,神情慌急地想解救了她的苦难;他敛眸听见身后传来了声响,冷冷地转身离去。

  他爱她至深,疼她入骨,从来舍不得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然而,他对她的哭泣求救视而不见,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深渊,只为了坚定她报仇的信念,为了让她来到他的身边,让彼此有相遇、相爱的机会,这是他给予她最初、也是最终的残忍!

  粉碎了她的记忆,忘了他,是上天给予他最残忍的罚!

  ***

  「皇上……皇上!」张海瑞怀表上奏,加重语气叫唤了声。

  霎时,轩辕闻天从遥想中回神,俯觑着殿下两列朝臣,苦笑低喃道:「你们知道吗?有时候,一国之君往往最是身不由己。」话歇,他冷眸觑了阶下朝臣一眼,长袖一甩,修长高大的身影随即隐没在殿旁的锦帘之后,留下一阵阵森寒的气息弥漫殿中,教朝臣们震慑心惊,久久不能回神。

  一瞬间,他褪去了帝王至尊的外表,神情冰寒恼苦,幻成了一名对心爱女子宠溺至极的寻常男人。

  「臣等恭送皇上圣驾!」张海瑞稍失了神,随即率先扬声高喊,震醒了同僚恍惚的神智。

  对于身为帝王孤独寂寞的苦,张海瑞不禁叹息。他们这些臣子就算到死,可能都难以窥见其中的些微端倪吧!

  ***

  五年后

  「你说……谲儿真的是我生的吗?不,我不信。」她睁着天真的双眼,望着在不远处嬉戏的小男孩,无邪地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小傻瓜。」轩辕闻天深凝着她雪白清丽的容颜,彷佛百看不倦。

  「因为……谲儿长得像你,这么聪明、好看,生下他的娘一定会感到很骄傲吧!」姬绛雪抬眸望着满天的枫色,突然想起了另一种火红的艳景,似枫,却更加冶艳万分,近乎死亡的诡丽。

  「会的!这是一定的,雪儿,朕的爱娃。」轩辕闻天捧起她的小脸,直瞅进她无邪的水眸底,试探地低声问道:「妳爱我吗?」

  闻言,姬绛雪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心里总是决得怅然若失,她朝着他绽放孩子气笑靥,冷不防地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颊边潸然滑落。

  「够了!这就够了!」他苦涩地笑了,神情之中镌刻着一抹激狂的爱恋,重新地拥有了她!

  上天给予他们的何尝不是一种恩赐?

  尾声

  「闹鬼了!来人,闹鬼了!」

  仲秋,微凉艳阳拂映帝殿,金色的光束穿透云端,洒落一地灿烂的亮尘。太和殿门前,五座宛如雕冰砌玉的石桥横卧于蜿蜒碧波之上;玉石砌成的金水桥上,一名身形纤弱的女子居中而立。

  姬绛雪冉冉回眸,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遥望太和殿门。

  她偏着清丽的小脸,纤手揪玩肩畔一绺青丝,手指就这么揪着、缠着她手里那束黑细的发丝,恬静地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轻颦浅笑之间,含着淡淡的愁,她只是一声不吭地望着太和殿门前的台阶,看着身穿龙袍的帝王缓步而出,在他的身后偕同朝臣,一行人与她遥遥相望,在他们目光之中,她看见了震惊育诧异。

  彷佛见了鬼魂似的,他们一个个瞠目结舌。

  她彷佛不知道自古以来,金水主桥,只有帝王之尊能够行经其上,宗室亲王和文武百官也仅能通行左右四座宾桥,遑论她只是一介弱女子,然而,令他们惊异的理由,似乎不止是如此。

  「和禧……和禧的鬼魂……」站在轩辕闻天身后的一名大臣惊指着她,与身旁的人一同深陷在诡异的气息之中。

  姬绛雪不解他们惊讶的神色为何而来,她只知道一路行来,竟没有人敢阻止她的去路,彷佛她突然变成了鬼剎般吓人。

  遥望着紫禁之巅,她看见了轩辕闻天眷宠的眸光,如同秋日的艳阳般沐浴着她,下一刻,他步下高耸的殿阶,走过金水桥,来到了她的身前,执起了她的手,笑语道:「妳怎么来了?」

  「是你说我能来看谲儿学弓的,我不能来吗?」她怯怜地扬起眸睫,微笑地问道。

  「能!他在太子学里,朕这就带妳过去,只是,母后最近疼他,把朕这个儿子都放到一旁去了,但连妳的眼底也只看见他,那可教人痛心了!」轩辕闻天语气自嘲。

  「别……别这样,说要看谲儿只是借口,怕说是想你……你会取笑人家,你千万别伤心呀!」被他受伤的眼神看得心慌,她急切地低嚷道。

  轩辕闻天扬起一抹邪美的笑意,非常满意刚才所听到的答案。

  此时,大臣们随行而来,莫不惊愣地望着姬绛雪。

  「皇、皇上,她……」

  「她是老夫年前在辽蓟所收的干女儿,怎么?她才刚入,不甚懂事,有何冒犯的地方,就全怪到老夫的头上好了!」张海瑞忽然从人群中走出,笑看姬绛雪迷糊的笑颜,和轩辕闻天难得一见的感激神情。

  「雪儿,跟义父说声谢谢,我再带妳去太子学看谲儿吧!」轩辕闻天笑着向她提示道。

  姬绛雪偏着小脸,小手揪着耳畔一束柔黑的青丝,唇畔漾起甜美天真的笑靥,道:「雪儿谢谢义父。」

  「嗯!」张海瑞欣慰地点头,与一行大臣目送着他们两人乡偕步过金水桥,在灿烂如金尘般的秋阳中,相伴的身影剎那永恒。

  ***

  「那……和禧真的死了吗?听天桥上说书的人说,和禧其实没死,那他到底去哪里了?」

  「和禧早就死了,传说总归是传说,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和禧的人了!」张海瑞笑呵呵地看着面前一群稚气的孩子,眸泛深思。

  「真的吗?」一个小男孩愣愣地问。

  「当然是真的了!」另一个小女孩伸手给了男孩一记爆栗,「张爷爷是里的大人,他说的话当然是真的了!」

  张海瑞神秘一笑,他总喜欢在闲暇之余,聚在孩子堆里说书谈天,看着他们的天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好了,大恶臣和禧的故事已经说完了,接下来,你们想不想听听我干女儿的故事呀?」

  「张大人,别闹了!谁要听你干女儿的故事,肯定一点儿都不好玩,明天,请再接着跟我们说说里的有趣传奇吧!」小男孩不解其中的隐情,天真地笑道。

  闻言,张海瑞不禁摇头,笑叹了口气,心想,他那个干女儿一生的故事,才真正是廷里最神秘的传奇,只不过很少人知道实情罢了!

  往事如烟,终将被滚滚黄沙掩没在荒堆深处,想轩辕闻天一世聪明,竟情愿为爱胡涂,痴守着终此一生再也记不起自己的爱人,心甘情愿地沦陷在上天所给予的报复之中,上天给予他们的,究竟是福、是祸?

  自古以来,多少兴亡玄秘事,尽藏深不言中……

  后记一

  想念父亲。

  不知道为了什么,在写这本《邪尊争宠》时,特别想念已经去世十二年的父亲,或许,是因为去年底大陆之行,在茶馆听了京剧表演,才从儿时的记忆中,找回了片段的记忆,深刻怀念吧!

  心底一直记得父亲很喜欢听戏,喜欢哼曲儿,喜欢跟我们这些孩子说,几十年前,他曾经在上海听过周璇现场演出,好听得很;他也喜欢跟我们说,大陆的山水如何的锦绣美丽,那时的我还太小,听不出他声音里的孤独悲哀,也看不见他眼底那浓浓的乡愁,只是一味天真的撒娇。

  还记得,父亲的眉目十分清俊,笑起来温文儒雅,有着一股老时代公子哥儿的贵气,就连不甚喜欢他的外婆,都不得不承认父亲的俊秀好看,直教我们这些孩子觉得好笑。

  有时候,真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有好多、好多话,孩提时没想到要问,现在,却再也问不出口,真恨!父亲脑海中十里洋场的风光,我竟连一丝一毫也窥见不了;他曾经试图教过我们这些孩子学上海话,说上海的事儿,我们却只当天方夜谭地听着,没有耐心。

  想念……想念父亲以他好听的嗓音,陶醉地哼着小曲儿,他一身的故事,身为他女儿的我,早已错过上天给予的机会,再也无缘窥见了!

  爸,你在天之灵,可否知道吗?我们真的好想、好想你呀!

  变态季璃现形记(二)

  ★PART1告别作

  「这一本是告别作。」

  「什么?」

  「没错别怀疑,季璃以后不想再写这种悲情的东西了,所以,我说这是一本告别作嘛!」

  「等等,这个故事不是还有一个分身吗?妳不是打算把它也写出来当系列吗,为什么不写了,妳消心被读者追杀唷!」

  「呵,不会的,因为那个故事太悲哀了,所以被季璃锁在计算机里,从来没见过天日,读者本不知道,而且,现在还有谁会喜欢看那种爱得死去活来的东西?别傻了!」

  「话别说得太早喔!小心到后来妳一不留神有写了这种悲情的作品,食言而肥变成小猪喔!」

  「不写就不写,怎样?绝对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的,而且,季璃本来就是个不乖的坏小孩,就算再写那种东西,也有办法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放心吧!」

  「放心?小季璃,妳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千万不要想不开呀!」

  「对!季璃就是受了刺激,也偏偏就要想不开!妳要干什么……喂,妳到底要干什么啦?」

  「打开妳的电恼。」

  「做什么?」

  「如妳所愿,谁教妳最近那么乖呢!」

  「对呀!我也这么觉得,比起很多人,我真的乖得太过分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喂……妳开错了,不是那个档案啦……」

  ★PART2写稿时的食衣住行……

  「喂!女人,妳连这种事情都敢跟人说呀?」

  「为什么不敢?」

  「因为妳赶稿时,乱吃、乱穿,房间里一塌糊涂,而且就像个寄居蟹似的,一个星期难得出家门半步,这有什么好说的?」

  「嘿嘿,这妳就不懂了,乱中有序是季璃做事的原则,而且谁说我吃的不好?有谁像季璃一样,每写一本稿子就换一种零食和茶类?伯爵、大吉岭、玫瑰、熏衣草、甜橙、菩提、迷迭香,还有添加各种中药材的八宝茶,土耳其的苹果茶,枸杞菊花茶、高山茶,直到最近迷上了普洱,口味不对还会皱眉,直接弃稿潜逃出去觅食,这种生活还不是满个人都能够享受得到呢!」

  「妳这女人!别把妳悲惨的生活描述得活色生香,教人误会咱们过得有多好似的!赶稿的生活是恶梦!」

  「活色生香,妳那是什么烂形容词?会教人误会的是妳啦!喂,咱们这次要喝什么?」

  「桑椹汁,咱们难得贤慧的老妈亲手熬煮的,夏天到了,喝点冰的东西挺不错的。」

  「不要!妳要谋杀我啊?去年夏天写《至尊夺艳》时,就猛喝冰牛,《花夭》就喝冰柳橙汁,对了,还有写《女祸》的时候,妳竟然每天熬那种酸苦到心坎里的金桔柠檬给我喝,喝到我全身酸痛,稿子都写不下去,呜……」

  「那、那不然……咱们还是喝热的好了!」

  「不要,我要喝桑椹牛,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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