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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世帝尊》


第零章

冷月高悬,夜色如墨。

无妄山下,是久违的叶氏一族禁地。荒凉破败,带着不祥。

那里本应是空无一人,此刻却有数百黑衣族人环绕禁地祭台,个个低头不语。

祭台上,一个婴儿安详的沉睡着。前方站着一名老者,正在诵读诡异的咒语。

不久,婴儿的身上逐渐漫起一层黑气,随着老者念咒的声音加急,黑气开始聚拢,但又散开,聚拢,散开,老者额头不由沁出一层冷汗,念咒的声音越发凌厉急促!

黑气终于再次聚拢,并在婴儿四周形成结界,婴儿的额头此刻已布满红色血丝,正中仿佛裂了道口子,正源源不断吸收黑气,并且随之在婴儿额头形成一个印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一个惊天的结果。

忽然,黑暗中有人一跃而起,冲向祭台,身形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叶正元,你想干什么!”祭坛上的老者一惊,随之脸色一沉,周身猛地爆涌起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脚下的青砖地面蔓延开道道裂痕。

被称为叶正元的人一言不发,祭台上的婴儿不知何时竟已到了他的怀中。

“你!”老者面色铁青,“你要带走他!?这是我们叶氏一族最后的希望了!!你竟敢!!”

黑暗中看不清叶正元的表情,只见他右手一挥,一股真气仿佛自天而降,老者被这股强大的劲气逼得倒退多步。

“拦住他!”老者命令道,语气竟带着颤抖!

见族人来势汹汹,叶正元眼神凌厉,手臂上缠绕起了一股灵力波动,贯通指尖,挥舞着一道银河般的灵气匹练横冲直撞。被扫中的族人都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数十丈之外。

叶正元无心恋战,转身欲走,却被一道劲风拦住去路,劲风所及之处,草木皆枯!叶正元抬头望去,前方站着几位老者,皆是鹤发童颜——是叶家长年闭关的长老。

“几位族叔……”叶正元望着眼前极少在族中露面的几位老者,脸色终于是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他知道,家族,今天是要不惜一切手段将他留在这里了!

“叶正元,你天资出众,一直是难得的好苗子,家族也从未亏待过你,你竟敢恩将仇报,背叛宗亲!你若是……总之,你若是就此罢手,我们凡事都好商量,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们既往不咎。你看如何?”领头的老者似乎对叶正元还怀着爱才之情,并未立刻动手,反而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呵,好一个既往不咎,好一个凡事好商量。”叶正元冷笑道,“好啊,想要我就此罢手,那你们不能再打朔儿的主意,你们可能做得到吗!”

“这孩子既然出生在叶氏一族,这一切就是他的宿命!何况能成为邪帝的容器,也是他的荣幸,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是啊。”

“宿命?荣幸?我朔儿的命运只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旁人,就是天也不能……更何况你们!一群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鼠辈,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们却削尖了脑袋赶着去当邪帝的奴隶。”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多说无益。看来只有打断你的双腿,将你留在这里了!”领头的老者一声叹息,双手猛地变幻,结出一连串复杂的印决,隐约能看到一道道有如实质般的灵力自他指尖成形。

“结阵!”

一旁的几位老者听了这句爆喝,眼神一凝,如领头老者般,双手飞快变化结印,却又各人不同,电光火石间,众人灵力汇至一处,又瞬间爆裂,如千万闪电划破夜幕,道道惊雷天罗地网般向叶正元袭来。

“焚魂大阵-黄泉坠狱!”

叶正元见状似乎下了决心,目光凛冽,双手合十,并未结印,周身却刮起阵阵劲风,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道道惊雷本是追风掣电长驱直入,但在触及劲风的瞬间化为缕缕轻烟。

“这……!”长老们大惊失色,就这般轻而易举的破了焚魂大阵!?

容不得半分迟疑,劲风越刮越猛,四周草木被连根拔起,距离较近的族人也被劲风刮起,抛向不知何处。

“快用灵气护住身形!”领头长老喝到,族人们闻声连忙运气抵御。仓皇间,有人瞥见叶正元,只见他身处劲风中心,虽衣袂翻飞,身形却稳如泰山,忽然他双唇微起,四周嘈杂,听不清他的声音,但通过他的双唇依稀可以辨明,那是……!

“星碎-天河爆!”

一道突破天际、裂破寰宇般的灵力冲天而起,横跨苍穹,亘古如星辰闪耀。远远看去,好似群星炸裂,刺眼的黄芒令人无法睁开双目,而后黄芒褪去,一团团硕大的火球纷纷向地面落下,族人纷纷奔逃躲避。余波扩散处,墙毁屋塌,一层层低矮的建筑物相继爆裂成了碎块。地面如细浪般层层涌动,山岩巨石皆直立而起,悬浮到半空,又轰然坠下,腾起大片烟尘弥漫。在那一击之下,仿佛连阴沉的星空都被劈成了两半。

“噗——”

正面迎上这一击的叶家长老一时间都是一口鲜血喷出,不但灵力波动下降了一大截,周身更是出现了道道巨大的鸿沟,所谓山岳崩倒之形,摧枯拉朽之势便是如此。

“这是……通天境!?”不知是谁惊异地喊道。

“不错,能发出这般攻击,也只有传说中的通天三阶强者才能做到……”大长老不可置信,但却又不得不信。

“叶正元,你竟然已经突破了!”

众人大惊,普通族人根本无理抵御这般强烈的攻击,即使早已聚起周身所有灵气用来抵御,数百族人也死伤过半,四处残肢断臂,漫天血雾飞溅,祭坛疮痍不堪。

大长老环顾了四周这犹如人间地狱般的景象,非但没有悲痛之情,竟失声大笑起来,笑声犹如鬼哭狼嚎,“哈哈哈哈!我叶氏的族人们看到了吗!?一个通天三阶者便能有如此强大之威力,那邪世帝尊将是何等之威,在这三界五行内,不!即使是三界五行之外,也难有与之匹敌者!”

“我叶家未来家族若是能出一个邪世帝尊的继承人!哈哈哈哈哈……”大长老止住笑声,“所以!拦住叶正元!”

大长老的话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原本一击之下斗志全无的族人们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

一个通天三阶的强者或许有很大的威胁,但是如果未来家族中能够出一个邪世帝尊的继承人,那么这一切的代价,都是值得!

族人们完全顾不上自己所受的重伤,狂热地应和道,“拦住叶正元!拦住叶正元!”他们像中了蛊术一般,好似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带着狂热的笑容朝叶正元冲去,即使断了腿的人,用手爬也要爬着去!

此情此景,叶正元不由眉头深皱,疯了!他们都疯了!这是一群疯子!

“星索!”叶正元喷出一口精血,族人们周身凭空出现了条条锁链,锁链通体通透,如星辰般闪亮,坚不可摧,而此时他的面色也是极度的惨白了下去。

“拦住叶正元!拦住叶正元!叶正元,你逃不掉的!”族人们被锁住身形却依旧威胁叫喊着。

叶正元缓慢走到禁地出口处,抬手在虚空中一挥,一道半尺长的沟壑显现而出,逐渐扩散到半人来高。

是山石结界,家族的护族结界。

叶家,当年在灵界大陆上也曾鼎盛一时,由于世代供奉邪帝,而被各大势力视为公敌。且不说以驱魔为己任的门派,还有举着诛邪帝大义旗帜的皇族,就连那些同样觊觎着邪帝力量的势力,也同样是将叶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直到一位侥幸突破到涅槃境的家族先祖建立了这个结界,其不但难以被世人所察觉,更能抵挡得住极强的灵力攻击,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庇护之所。时至今日,家族成员都不得不龟缩在这个牢笼一般的山石结界里,寄望着有朝一日得到邪帝的力量,就能重新在灵界大陆上扬眉吐气。

但他们根本就不明白,过于强大的力量,本就不是凡人可以有能力驾驭的。一步之差,便是万劫不复!

而他,绝不能看着亲生的儿子走到这一步。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彻底与家族对立!

叶正元掌心中聚集起一团灵力,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就见一层如水雾般透明的薄膜缓缓泛起波动,直到“啪”的一声炸裂。原本充斥着空间乱流的结界中现出了一条稳定的通道。

咫尺天涯。跨出这一步,是正与邪、生与死的天阙,踏出这里,意味着从此与家族一刀两断。也许自己的余生,都只能活在躲躲藏藏与心惊胆战中。

“叶正元!你今日若敢踏出这结界一步,从此便是家族的罪人!我叶家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叶正元淡淡一笑,不理会身后吼得声嘶力竭的大长老,抱着怀中依然沉睡的婴儿,深邃的目光最后扫了族人一眼,就毅然跨出了禁地出口。

不久结界开始自我修复,随着结界缝隙渐渐变小,消失,叶正元的身形也随之一起隐匿到了黑暗中。

“大长老……”不知是谁出了声,族人们向老者望去,昔日肃穆威严的大长老,正倒在祭坛下,他浑浊的眼中流出两行血泪。

“完了!都完了!我叶家青史留名的机会!邪帝!邪帝的力量本该是我叶家的!”大长老失心疯般大吼大叫,“叶正元!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的!”

……

灵界大陆上,一个传说广为流传。传说幽冥山上,6万年一个轮回,邪世帝尊将降临人间,祸乱天下。以至天下苍生民不聊生。

而今6万年期限将至。

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他们打着诛杀邪帝的称号,却在暗中伺机夺取邪世帝尊的力量。因为他们知道,那份力量可以在混沌天地间掌握世间万物一切因果!而今,各方势力都心怀鬼胎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第一章 少年叶朔

傍晚,夕阳投撒下片片星晖。玄天派后山门以西,有间宁静的小茅屋,小屋前铺设开条条青石阶,道旁的花草长势喜人,几棵蘑菇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来,遥远的尽头是一片苍翠的竹林。此时竹林中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两个少年的低声谈笑。

“诶……好希望哪天捡柴火的时候,能发现一本失传已久的秘籍啊!”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笑容安静祥和,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是星河闪烁的璀璨。

“呵,我说叶朔,你还是先把你的春秋大梦放一边吧,不然也不会来玄天派那么多年了,连入门口诀都背不会,废柴到只能被赶去挑水。”眼前的少年长发半束,跳脱出丝丝入扣的清雅。口中虽在斥责,但眼含笑意。

“我的顾大爷啊,不知是谁正在这里跟我一起挑水呢?”叶朔反唇相讥。

对面的少年听闻后只是摊摊手,没作回答。

叶朔生活的这片大陆叫灵界大陆。辽阔无边,共分为七个区域。林林总总的分布着众多的国家和门派势力。叶朔所在的邑西国就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家。

位于邑西国西北角的定天山脉,是七大修灵门派的地盘。七派的关系虽然并不友好,但出于利益需要,也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玄天派的实力在七大门派中处于中上游,这里也是叶朔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一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有记忆时就已在玄天派中了,

灵界大陆名副其实,每人都以修炼灵力为荣。

灵力修炼共有三大境界。最基础的是炼气境。天地之间,灵蕴真气,炼气境中又分为九个小级别,分别是蓄气级、集气级、聚气级、凝气级、劲气级、敛气级、修气级、化气级、气宗级。每一个级别又分为九段。突破气宗级,就可以升至通天境。

至于通天境以后,则是眼前的叶朔难以匹及的境界。

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强者为尊。蓄气一段,这个意味着刚刚踩上修灵门槛的等级,任何人提到它,都会报以轻蔑的嗤笑。而叶朔,却已经在这个门槛上足足停留了不知多少年。也难怪玄天派视他为耻,每日只差遣他做些劈柴挑水的粗活了。

叶朔身旁的少年顾问是因为一次意外结识的。

有一天叶朔到山下的小镇买菜,刚好遇到了身无分文,饿得不行的顾问。叶朔背着箩筐路过顾问身边,没想到被顾问抢走了箩筐里的大番茄。

之后二人竟不打不相识的成为了朋友,得知顾问和自己一样,也是举目无亲之后,叶朔感同身受善心大发,就把顾问带上了山,两人一起住在了门派附近的小茅屋中。

叶朔曾经觉得顾问的资质很好,但是顾问这么多年也依然跟自己一样停留在蓄气一段,每天除了帮叶朔做些杂活,互相斗嘴闲聊,也看不到他怎么修炼。叶朔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好兄弟顾问有一天能够成为天下第一有钱人,然后苟富贵勿相忘,照顾一下曾经的难兄难弟,好让自己也跟着风光一把。

这么多年以来,无父无母、又不受门派重视的叶朔一直跟顾问相依为命。他们生活的小竹林虽然简陋,但是风景很好,四周竹林茂盛,又有清泉流水,瀑布小溪。叶朔觉得这里简直就可以称为世外桃源。

当然,如果排除那些时不时找上门来的骚扰的话。

“哟,小师弟,今天劈柴的速度怎么这么慢?再拖下去,师兄们可要没有柴禾烧洗脚水了啊!”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口哨,两个玄天派弟子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小竹林中。说话的人长得贼眉鼠眼,此时正挑衅的看着叶朔。

“元基师兄,这可就是你要求太高了。小师弟毕竟是蓄气一段的废柴,他还能劈得开这木柴,就已经是顶顶了不得了,还能指望他些什么呀!”另一个说话的是个尖嘴猴腮的弟子,说完就忍不住讥笑起来。

“哈哈哈,说的也是!”那元基师兄又故作仔细思考状,故意反驳道:“不不,范成师弟,应该这么说,小师弟毕竟是入门十多年,还停留在蓄气一段的废柴,他还能好端端的劈柴,没把斧头落下来砸破了脚,就已经厉害的不得了。”说完,两人一起爆发出一串刻意的嘲笑声,一声响过一声。

“啪!”

叶朔冷着脸,努力将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在眼前的木柴上,狠狠一斧劈了下去。但是在被额前碎发遮住的双眼中,飞快的划过了一抹最深沉的隐忍和痛苦。

虽然他心性淳朴,从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但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尊,可以对那些三天两头的非议充耳不闻!只是,那些人就和蝗虫一样成群结队,赶也赶不走,他在玄天门孑然一身举目无亲,并不想徒生什么事端,想着息事宁人,但……

“你们也不过是只是个蓄气二段,狂什么?”顾问走上前,将叶朔护在身后,冷视着这两个不怀好意的弟子。

元基师兄正笑得好不得意,冷不丁被顾问回敬一句,他平日里嚣张惯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一沉,掌心迅速聚集起了一团灵力光球,冷笑道:“小子,看来我们要是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做你的师兄!”话音刚落,光球忽然化为光刃急速弹出,分毫不差击中顾问胸口,顾问被打得一个跟头翻了出去。

“顾问!……可恶!你们竟敢!!”叶朔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涌上了血红。

“哈哈,我就是敢……”元基还想继续说,却被冲过来的叶朔狠狠撞到地上,“你!……”

话一出口,元基又被叶朔一巴掌甩在脸上。

“叶朔……”顾问从地上支起身,那样的叶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心啊!”顾问喊道,只见范成蓄起灵气,正欲从叶朔背后袭去,叶朔头也没回,一个灵巧翻身便避过攻击,范成的灵力光球正中打在了元基身上。

“范成!你怎么打我啊!”元基大吼,连忙从地上爬起,双手也不停歇地再次蓄气,“刚才是我一时大意……”忽然元范二人感到周身一阵气流涌动,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二人身体嗖的一下被气浪掀起,而后重重摔下,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白光过后,二人只觉得身体疼得像筋脉俱断五脏俱裂一般。

相较于元范二人被打蒙了不同,一旁的顾问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开始的气浪是叶朔蓄气时所致,而那道白光则是叶朔蓄起的灵力光球,那灵力光球足足比元范二人的加起来还大!

许久元基和范成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刚才的攻击……二人抬头望去,叶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二人心有余悸的互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震撼和忌惮!

显然,叶朔展现出来的实力,令他们不敢再造次。而更令他们不解的,是一向被他们视为废柴的叶朔,明明等级比他们足足低一段的叶朔,竟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难道这么多年来,这小子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么?

“小子,你是哪里偷学来的招数!”元基师兄抹去了嘴角血迹,恶狠狠的盯着叶朔。

“怎么,你还想再吃一发?”叶朔毫不留情回敬道。

“该死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元基师兄,咱们回去报告大师伯,他自会秉公处置,到时不仅要这小子老实交待他的力量来源,还要好好处罚他!”

两人回头,又撂下了几句狠话,就色厉内荏的溜了。

顾问走到叶朔身边,还没开口,叶朔就摆摆手,“放心放心,我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啊!”顾问喊道,“吓死我了,你真的是叶朔!?整天做白日梦的叶朔?没有被人掉包?”

“当然没有啊!”叶朔回答道,“你若不信,那我可要把你以前干的蠢事一件一件复述出来啦。”

“那你怎么会……?”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知道,”叶朔呆呆地望天,“就是觉得,他们居然打你,好过分!然后我就豁出去了,嘿嘿。可能人在危急关头,就会爆发吧?”

可能人在危急关头,就会爆发吧……叶朔这样安慰顾问,也这样安慰自己。

他最近时常做一个梦,梦里自己烈焰焚身,在一片黑暗之中觉得随时就能破土重生,而且心中充满了毁灭的力量。

这个梦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起。那些非亲非故的师门长辈,他不想在他们眼中被视为异类。那些整日戏弄自己的师兄弟,他就更不想在这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面前,出卖自己的困惑,再被他们当做笑谈。就连平时无话不谈的顾问,他也没有说。他不想让顾问担心自己。

只是在那个梦里,他曾经真正的感受到了力量,那是他作为一个蓄气一段的废柴,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极致力量!梦里,仿佛毁天灭地,只在眨眼之间;移山填海,心随意动。他渴望那种力量,从没有一刻有这么强烈……

第二章 惊惶邂逅

小茅屋里不断传出一阵阵翻箱倒柜声。

“你不会真的要收拾细软跑路吧?喂?喂!叶朔!你倒是理我一下啊!”

而此时的叶朔对顾问充耳不闻,正焦急的把房间里的一切能拿的东西,都统统粗暴地塞进一个摊开的包裹里,“不跑?难道要等着被他们搬来的救兵打呀!”

顾问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听了叶朔的话,笑道:“救兵?我看未必,两个人加一起连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都打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更何况元基和范成素来贪面子爱名声,他们若真的把这事说出去,我倒还敬他们一些。”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叶朔停下手中动作,“不过,我担心他们气不过,会暗中耍什么花样。”

“叮铃,叮铃”——

就在两人说话间,挂在小竹屋前的风铃忽然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叶朔和顾问的脸色同时一变!

“不是吧!还真的有救兵!?”顾问一脸不可置信,而叶朔正在用“看,被打脸了吧”的眼神看着他。

“你看我有什么用!”顾问压低声音,“倒是想想办法呀,灵力无双的叶大侠!我的命可交在你手上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早知道这样,早点跑了!算了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要是来了,大不了就再跟他们拼一场!”叶朔撩起袖子,一副要跟人大干一场的样子。

顾问和叶朔对视了一眼,缓慢的走上前去。

顾问躲在门边,以防有人突然冲入。叶朔则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开门。

“吱呀——”门打开了。

门外却是空空如也。

叶朔看了看挂在门前的风铃,风铃正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

原来刚才只不过是一阵风。

二人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说叶朔,我们别自己吓自己了,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真的到大师伯那里去告状,就算告了,那些长老们长年闭关,我看也不会有心思来找我们的麻烦。”顾问又坐回了椅子上。

“没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做了亏心事的又不是我们,为何我们要被逼得畏罪潜逃?”叶朔长吁一口气,把门关上。

“想要畏罪潜逃的只有你吧。”顾问不忘使坏,连忙补充道。

叶朔正想反击,忽然一声虚弱的呻吟从竹林里传出。那呻吟声十分轻微,细若蚊蝇,都有些让人怀疑是不是一时的幻觉。

叶朔向来耳力过人,一下就捕捉到了:“这又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顾问一脸好奇。

“我听见林边似乎有某种动物的呻吟声,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可能是受伤了。”叶朔若有所思,“要不要去看看?”

“我怎么没听见?”顾问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听了一遍,然后耸耸肩,“连蚊子叫都没有听见。”

“不像是我的错觉,我出去看看。”叶朔说完就往门口走。

“你就不担心可能会是陷阱?”顾问有些担心。

这么一说叶朔倒也停下了脚步:“可是……”他似在犹豫,半响,说道:“说不定没什么事,不是说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吗。去看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最终顾问被叶朔拖了出去一探究竟,他们循着声音找去,绕过了几处小林。果真,不远处地上躺着一只通体棕黄色的动物。

“这么远你都能听到?”顾问咋舌道。也难怪顾问会吃惊,这儿离他们的小木屋隔了好几个小林子,就算是有人在这里大吼大叫,顾问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听得清。

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二人连忙上前查看,那小动物圆圆大大的脑袋,模样甚是可爱,它的头部四条黑褐色条纹,两眼内侧一条白纹。胸腹部四肢内侧则雪白,尾背棕褐,尾端则是黑金色,在阳光下闪耀异常。

不妙的是,它腹部正有一条显眼的深长伤口,血还在源源不绝的流出,地上的青草染红了一片。

“这似乎是一只豹猫……奇怪,豹猫一向生活在南方,定天山脉属西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顾问凝视着那受伤的动物半晌,似乎是认出了些什么。

“先别管那么多了,它受伤很严重,必须马上止血。”叶朔二话不说,上前对小猫施救,直接从衣上扯下一条碎布,裹住小猫的伤口。

“这里虽然很少有异兽出没,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玄天派的弟子又会来找麻烦,我们先把它带回去吧。”顾问默默的看着小猫在叶朔的救治下,伤口已经逐渐止住了血,如今正顺服的将头靠在叶朔腿上,似乎在感谢着他的救命之恩。欣慰之余,开口提议道。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天赋,同时他心里想。

叶朔点了点头,又仔细的清理了一下周围的血迹,这才抱起小猫,随着顾问走向小屋。

小猫仿佛知道他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乖乖地把自己卷成一团,任他们摆布。

之后小竹屋的日常照旧,只不过多了只黏糊好动的小猫,叶朔很喜欢它,以及,叶朔开始夜不归宿了。

说来奇怪,自从上次打跑元基范成二人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奇怪的梦,不过,与其说是不做梦了,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失眠了。

叶朔宽慰自己,说不定是近日总提防着有人来犯,心里总悬着块石头,实在难以睡得安稳。然而晚上无事可做,总不能睁眼到天明,叶朔又想到自己与元范二人的激斗,那日不知怎么的就把他们二人打得那么狼狈,这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事,莫非是修炼有了进展?

虽然叶朔一直停留在蓄气一段,但对于修炼还是从未放弃过,看来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练有所成。

想到此处,叶朔连忙起身,既然无事可做,不如去后山修炼一会好了。

可天不遂人愿,竟是一夜无果。叶朔修炼没有师父指点,全靠自己悟性。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不知道也想不出什么原因。他能做的,唯有继续日以继夜的修炼。

这夜,叶朔再次出去修炼,却依旧一无所获,无奈只能回屋,正在回屋途中,却看见自己房内隐约有个人影。

什么人?莫非是玄天派?没想到他们果真会选在夜晚前来寻仇。

叶朔立马戒备起来,小屋虽时常有人前来挑衅,但真正与叶朔结仇的,也只有元基和范成两人。叶朔匆忙拾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以备不时之需。

悄悄走近小屋,一步,两步,打开门,叶朔猛地敲下木棍,就在即将敲到人影的时候,木棍却在半空停住了!

小屋里,非但没有玄天派的人,面前盈盈俏立的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身着浅绿刺绣罗衫,未施粉黛,却耀眼出彩,一张白嫩如玉瓜子脸,一双明丽灵巧桃花眼,眸子带着少女特有的活力与可爱,加之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又缀以玲珑珠玉,手腕处戴着乳白玉镯,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

“你……你……”叶朔盯着面前的少女,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长到这么大,除了卖菜的大婶,就从来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更别说还是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女。

“你怎么会在我家?”好一会儿,叶朔才挤出了这句话。

那少女咯咯一笑,没有回答,走到墙角,角落里的地上铺了一条毛毯,正伏着已经敷过了药,在熟睡的小猫。少女像看到了熟悉的故人一般,伸手轻轻抚摸小猫的毛儿,甚是怜爱。

“别……”叶朔下意识的阻止。

那小猫似乎感到了什么,翻了个身,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少女,双眼中竟露出了人性化的惊喜,温柔的舔了舔她的手,还把头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像极了朝主人撒娇的宠物。

“怎么,你刚才是担心它咬我么?”那少女娇笑声清脆如银铃。“这位小哥,看不出你心地还这么好。”

“不,我怕你吵到它睡觉。”叶朔如实说道。

“哈哈!”听到叶朔这么说,少女竟然笑了起来,“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放心,我不是要打扰宝宝睡觉,我是要带它走。”

宝宝?叶朔一脸不明所以。

小猫则是一副被叫了名字的模样,轻轻地“喵”了一声。

“宝宝就是它的名字呀。”少女抱起小猫,“对了,谢谢你救了宝宝。”

叶朔脸上一红,忙摆手道:“别客气,这……这是应该的。”

“嘻嘻。”少女轻笑,“那我带宝宝走啦!”

“哦……啊!你要走了呀?”叶朔一副如梦初醒状,“那我还能见到猫大头吗!?哦哦,我说宝宝。”

“猫大头?”少女疑惑,又看了看怀中的小猫,愠怒道:“宝宝虽然头大,但也不能给它取个猫大头这么傻的名字啊!”

“不是我取的啊。”叶朔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顾问捧着小猫脑袋说,你看它脑袋那么大,就叫它猫大头好了的场景,“总之,别管叫什么,我还能见到小猫吗?这几天有它伴着,走了,我还有些挺舍不得的。”

“嗯……”少女有些为难,“我要带它回家了。”

“这好办,姑娘只要告诉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即可,待我闲暇时日,便可寻去,就能看望宝宝啦!”叶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

“你!我为何要告诉你我家住何方!?我们又不熟悉,怎能探听对方家世!”

“这……!”叶朔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忙不迭地解释,“姑娘别误会,我对你没意思,我只是想以后能见到宝宝而已。”

很明显,叶朔的这一通解释,让少女更生气了。

少女这般面容秀丽清丽脱俗,怕是从来都是倾慕者无数,“我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这么说。”少女愠道。

我说了什么?叶朔回忆先前自己说过的话,并没有觉得哪句有不妥之处,她怎么又生气了?到底错在哪儿?

“我叫颜雪梦,至于我家……我不能告诉你。”少女突然开口。

“这样啊。”看着少女突然的变脸了,叶朔有些难以招架。据说女人心海底针,永远无法猜透(顾问告诉他的),果真如此呢。叶朔小心翼翼,生怕又惹怒了这位大小姐。

“还有,不许告诉任何人我的事,否则……”颜雪梦似乎想到什么,指指小猫,“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宝宝了!”说罢,便轻盈地离开了屋子。

别啊,叶朔想追出去,但又想到颜雪梦本就是小猫的主人,带走小猫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他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只好期待着以后还再能见到小猫。

失落了一阵,叶朔才回过神,只见一条白色丝巾掉在地上,怕是颜雪梦无意中落下的。

翌日,叶朔呆呆地坐着,看着颜雪梦留下的丝巾,又想到了小猫可爱的模样。

“我发现猫大头不见了,你有头绪么?……咦,这是什么?”顾问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丝巾。

“啊!”叶朔被吓了一跳,“宝宝,哦不对!猫大头可能是养好了伤,就自己跑回去了吧?是吧?”叶朔心虚地望着顾问。

“哦……”顾问故意拖长音,“那这个呢!”趁叶朔不备,一下把丝巾抛起来。

“啊!你干嘛!”叶朔吓得跳起来。

“嘿,紧张了~”顾问扯扯脸,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啊,你现在也有事情瞒着我了呢……”

第三章 门派大赛

入夜,万籁俱寂。

风波过去之后,已经记不得是第几天了,也已记不得是第几次尝试了,叶朔都有些怀疑,上次打跑元范二人的到底是不是自己,还是说,那只是一个巧合?

比如,那时正巧有一阵风吹过,然后把元基和范成吹了起来?

鬼才信呢。叶朔咂咂嘴,心中不屑。但是……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莫非他身上还真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算了,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叶朔再度重整身姿,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先蓄起灵气……突然,叶朔的双眼陷入了一片空洞,整个人仿佛瞬间沉浸到另一种境界之中。一个个复杂的手印在手中毫无意识的结起,动作虽是僵硬,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轰!

一阵飙风竟是平地刮起!四周树木哗哗作响,还夹杂着些许鸟兽窜逃的声音。

前方正对着叶朔的碗口粗大树,居然从当中被劈成两段,一道半月形的灵力光刃冲天而起,并不断向后扩散,轰轰轰……被光刃劈断的树一棵一棵的倒下。

叶朔的双眼再度恢复了清明,看见眼前的一幕,惊愕而又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样的破坏力,真的是自己造成的么?

“啊!地震啦!!”不远处的小竹屋传来顾问的惊呼。紧接着,顾问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出来,在看到叶朔时还不忘大叫,“快跑啊叶朔,地震啦!”

然后跑了几步就发现不对了,看着呈直线状倒下的树木,又看了看站在源头的叶朔,顾问一脸错愕:“你干的!?”

叶朔机械地点点头:“可能是的吧……”

二人望向倒下的树木一阵无语,最后叶朔开口道:“这样也好,近期都不用砍柴了呢。”

之后一切如故。

唯一不同的是,叶朔晚上不敢再修炼了,用顾问原话就是:“要下一次不小心把山给掀了,我也别修什么仙了,就直接升天了。”

把山给掀了,应该还不至于吧。叶朔心里暗自想着,只是他如今发现,他却是根本不了解自己,他突然想到自己小的时候,那时正是玄天派七年一度的擂台大赛,各个长老招收入室弟子的日子,以他的年纪是还不能参加的,却也被拖去测试了灵根属性。

“灵根属性啊……”叶朔咂了咂嘴,眼里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还隐约记得当初测试灵根属性的时候,长老说,这是天灵根。据说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灵根,当时几个参与测试的长老还纷纷感叹“门派这一次可是捡到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谁成想却是摊上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废柴!”这句话则是若干年后,吩咐他去做杂活的师兄,用不屑的语气,一字一字复述给他听的。叶朔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真是可笑啊,从百年不遇的天才,变成了百年不遇的废柴。

对了,从那时到现在,也有七年了吧。叶朔突然想到了什么,擂台大赛,又要来了。

而此时,顾问正在山下采购。

“我侄子啊,是玄天派的外室弟子,今年已经蓄气七段了,……”只听一位大婶眉飞色舞的说着。

“啊呀,那可真是不错,我家不成器的儿子才蓄气五段呢。”另一个卖西瓜的大叔不甘的嘟囔。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儿子可是货真价实的蓄气九段,半只脚都已经跨入集气级了!”另一个阴冷的声音插入进来。

这是怎么啦,听着集市上人们的大吹特吹,顾问不明所以,这才几天没下山,怎么小镇上的人开始关心起这个了?

“好了,大家别争了。”一个中年人说道,“我两个儿子都是玄天派的,听说这擂台大赛,也不完全看境界的高低。就算是在比赛中输了,如果被长老们判定是可造之材,也同样有机会进派内修行的。”

派内修行?顾问顿时想到叶朔大晚上那不靠谱的修炼,不由得竖起耳朵来。

顾问在边上听了一会儿,也大概了解了些。这擂台大赛每七年举办一次,届时上至闭关已久的长老,下至外室弟子,都会悉数到场。而这擂台大赛除了考验核心弟子的修炼成果外,最主要还是让长老们挑选弟子。

“哎,叶朔!”顾问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了过来,“我跟你说,最近啊……”

“我可没有在偷懒!”叶朔呼啦一下站起来。

顾问的嘴角一阵抽搐:“不是……哎,被你这一打岔,我差点连正事都给忘了!你听说过玄天门要举行擂台大赛的消息吗?据说到时候,场面盛况空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果真……

叶朔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也许他有些不甘,想去看看那些最终被选为入门弟子的人,到底是多大能耐,“那我们,就去围观一下吧?”

“只是去围观?身为蓄气一段的弟子,却越级打败了高过自己一段的对手,这足以证明你的潜能。怎么,不想看看自己真正的实力么?”

竹林中突然传出的声音,将叶朔和顾问的目光引了过去。

顾问下意识举起一旁的锄头。

只见从林中款款走出的是一个俊美绝伦的少年,立体的五官刀刻般棱角分明,眼底深黯平静。如墨长发流水般一泻到肩,六芒星的耳钻幽光闪耀,银线绣制的衣袍不沾半点尘埃。

“不用这般如临大敌。”少年笑道,“在下皓月峰楚天遥,奉了师父的命令,特来邀请叶朔师弟参加七年一度的擂台大赛。”眼前那少年的声音仿佛也有种勾魂摄魄的魔力,竟使叶顾二人不觉中放下了戒备。

“多谢师兄一番美意,只是这擂台大赛,我想我……还是不参加的好。”叶朔心中似有莫名的抵触。

“既然如此,不如我再给师弟看一点东西,也许到时你会改变你的心意。”楚天遥说着,缓步走到林边,左手引诀,下一刻身形一闪,竟已了无踪影。却见竹林间一道白影飘忽灵动,穿梭林间,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一个恍惚间,那道身形竟是冲天而起,仿佛直接冲进了灼灼曜日中。

叶朔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影,却被阳光刺得不得不闭眼,再度睁眼时,楚天遥仍是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好似刚才从未移动过一般,手中悠然自得的抛接着一个野果。见叶朔看过来,微微一笑,便将野果抛给他。

“叶师弟,我先跟你说了,这套身法叫做‘太虚游龙步’,是每一位门派中的弟子都可以学到的入门功夫。如果你愿意参加擂台大赛,被师父看中收为弟子,以后这种秘法想学多少就有多少。甚至是比这高级的秘法,”楚天遥顿了顿,“例如玄天秘法,也可以随你挑。”

“玄天秘法……?”叶朔一惊,这不是……

要提升实力,除了老老实实的吸收天地灵气,淬炼己身外,还可以通过修炼灵技。灵技的高低,也是衡量实力的标准。若是处在同一等级,修炼过较高级秘法的一方可以轻易击败对手。如果秘法的等级再高一些,要超越常识,越级战斗也完全成为可能。自古以来,秘法的修炼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一般大众能接触到的都是不入流秘法,也就是最普通的一种。主流秘法分为四个等级。而玄天秘法,自然是最高级的一种,相传玄天派开山之初,便是以玄天秘法“玄天”二字为名。

叶朔的双眼充满了不可明辨的情绪,曾几何时,曾有长老对他说过,像玄天秘法,就是给他这样的人准备的。但是如今却……

“好啊!我参加!”叶朔语气坚定。

楚天遥的眼中也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并没有惊奇,仿佛他早就料到了叶朔会答应。

与叶朔不同,一旁的顾问比谁都清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这楚天遥一来就点名要找叶朔,还要郑重邀请他去参加擂台大赛,以楚天遥方才展露出来的实力,就算不是精英弟子,也绝对是一流的核心弟子。以叶朔在玄天派的地位,不过只是砍柴挑水,有什么值得门派长老注意?怎么值得他们专门派出这样一位身份的弟子专程来请?

顾问走到叶朔身边,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他的衣袖。刚要开口,楚天遥先微笑道:“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之前二位与元基和范成的冲突,我都已经听说了。那两人本就是爱搬弄是非之人,师父秉公处置,已经将他们罚去后山面壁了。我担保他们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其他人也是一样。玄天派从来爱才惜才,叶师弟越级打败了高过自己一段的对手,擂台大赛,自然是不能错过。”

“可我又怎知,你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和元范是一伙的,我们去了擂台大赛,岂不是自投罗网。”顾问继续说出顾虑。

“这一点大可放心。我玄天派既然开门纳客,就定能保证到场每一位宾客安全。何况我们若是公然挑衅,众目睽睽之下,今后还如何在这定天山脉中立足?”楚天遥淡然道。

“这到也是,何况以这位楚师兄的身手,如果玄天派真想对咱们不利,在这里就可以动手了,何必专门将我们骗过去瓮中捉鳖?”叶朔点头道。

“可是以你的实力……”顾问还是担忧。

叶朔拍了拍顾问的肩膀:“我不是已经打败了两个门派弟子吗?”又凑到顾问耳边,“更何况,你不是还说,我一不小心,能把山掀起来吗。”

说完叶朔轻轻笑了,说不定这次擂台正是一个契机,告诉那些长老们,自己纵然不是一个天才,也绝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柴。

还有,叶朔对面前的楚天遥抱有些好感。不为别的,也许就因为他是除了顾问之外,唯一一个在提起“蓄气一段”时,眼神中没有对自己流露出蔑视的人。

“那好吧,我也参加。”顾问说道,他望向叶朔,那个整天盼望着能捡到秘籍,发大财的叶朔仿佛消失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神色坚定的叶朔。

离开了小竹屋,意味着平淡的日子结束了,但即便前途未卜,也未曾退却。

第四章 世态炎凉

翌日,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此时距离门派大赛正式开始还有两天。叶朔与顾问随意收拾一番便出发了。

定天山脉山山相连,连绵不断,广阔无尽,玄天派就坐落在其中的西北角。自从门派大赛的消息放出后,连日以来,定天山脉都热闹异常。玄天派山门前笔直陈列着一条青山板铺设的狭长大道,好似直通天际。放眼望去,台阶上处处都是汹涌人流。

“刚才走过去的那两个人,灵气波动好像只有蓄气一段。这种层次也敢来参赛?是我感应错了么?”走在叶朔不远处的二人中,忽然有人惊噫一声,投射来一道好奇的视线。

“你是新来的,难怪不认得他们。左边穿粗布衣服的那个叫叶朔,可是我们玄天派出了名的废柴。入门十多年,连口诀都背不好,只能去做杂活。看他们那个穷酸样,浑身都脏兮兮的,估计就是刚做完杂活赶过来的。”另一人毫不避讳叶朔就在他们边上,大声的为同伴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那同伴一副看笑话的眼光又在叶朔身上转了一转。“实力差一点不要紧,可我要是他,可绝不会顶着蓄气一段的名头,跑到门派大赛上来献丑。”

两人高声谈笑着,不一会儿就去得远了。

接下来的路上,类似的话又听到不少,顾问有些担心的看着叶朔。

叶朔双手枕在脑后,安静的看着头顶悠悠浮过的白云,不语,似有心事。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顾问,道:“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该跟楚师兄说好来接我们,也不用被这些家伙狗眼看人低。”

“算了,不来就算了,这次如果真能如愿成为核心弟子,以后在门派内我们也还是要自力更生的,总不能事事都指望他。”顾问很明显情绪低落。

通天石阶的尽头,是两根直通云端的石柱。石柱间横着一块牌匾,“玄天派”三个大字端端正正镌刻其上,古朴厚重尽显。光是远远的看着,便能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凌厉气息,如同一柄蓄势待发的出鞘利剑。

山门前站着几个弟子,一身精良装备,正在将客人引领入内。

叶朔注视着高大的山门,依稀间有些时空恍惚之感。当年第一次来到这里,他还只是一个襁褓中被抱上山的孩童,早已经没有了记忆。他唯一记得的是离开这里的时候,背着胡乱整理的行囊,咬着手指头,一步一回头看着宏伟的山门。又在执事弟子的吆喝驱赶声中,结束了他作为一个修灵大派外室弟子的身份,成为了山边的一个廉价做杂活的。那时的他还懵懵懂懂,觉得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住。直到后来逐渐成长,那一幕在回忆中渐渐清晰,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一阵从云端坠入地狱的酸楚。

“站住!进山门须先缴纳两块灵石!”

叶朔正发着呆,忽然被人往前推了一把,接着便看到面前凶神恶煞的守门弟子。

灵石是修灵者之间通用的一种低级货币。由于里面本身就储存着一定量的灵力,修炼时握在手里,有加快灵气吸收,明悟灵技之效。

虽然没听说过进门还有这规矩,不过叶朔也没所谓,仍是应承着去掏。

“等等。”顾问一把拦住叶朔,转头冷视着那两个守门弟子,“据我所知,外人参观大赛才需要缴纳灵石,我们本来就是玄天派的弟子,为什么还要交这灵石?”

“少啰嗦,让你交你就交!”那守门弟子眼神一厉,看到一旁的叶朔时,眼神中又出现了戏谑,“穿得这么寒酸,我刚说这是谁哪,原来是蓄气一段的叶朔小师弟啊!反正这灵石你就算拿着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拿来孝敬了师兄我,说不定我在门派大赛前还能提升个一段两段的。”

“如果你真有这本事,现在也不会待在这里守山门了。”顾问嘲讽道,“我看你们也不过是想中饱私囊。”

“给你就给你吧,的确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过,就算我给了师兄你,你也不过只是拿回去当摆设罢了。”叶朔淡然道。

“你!你竟敢嘲讽我!”

几人正争执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看看这是谁来了?”

几人同时转眼望去,就见元基和范成大摇大摆的走了下来。

“是你们?”真是冤家路窄,叶朔没好气,道“你们不是在关禁闭么?怎么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一提起这件事,元基的脸“蹭”的气得通红。恶狠狠的啐了一口,道:“还不都是拜你这个小畜生所赐,害我们在那天命峰受了这么久的烈日之苦!今天我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啊。”叶朔嘴角缓缓划开一丝笑,整个人都仿佛腾起了一层寒意,周身缠绕着一层黑色气流。

元基看他毫不胆怯的样子,又想到上次的情形,心里瞬间一凛,随即又将这阵没来由的恐惧强压而下,怒喝:“住口!上次不过是你运气好,还真敢拿出来炫耀。看我打断你们的腿!”

那两个守门弟子一愣,完全没料到这突发变故,但随即都心情极好的退到了一旁观战。元基和范成虽然实力不高,却是门派内出了名的欺软怕硬爆脾气。低阶弟子碰到他们往往只能自认倒霉。待会儿若是这两个小师弟被打得鼻青脸肿,他们是不介意对这一切假装没看到的。

“叶朔,算了,楚天遥师兄说不定还在等我们。”顾问说道,在玄天派的山门前和对方发生冲突绝不是个好主意。上次那件事是发生在小竹林里,也没什么人看见,难得长老不追究也就算了。这次又在人家门口打,边上还站着几个虎视眈眈的守门弟子,摆明了不会有好果子吃。

叶朔看了看顾问,又看了看元基和范成,并没有收手。

正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又一个清丽的声音响了起来:“门派大赛期间禁止私斗,你们都想被我爹处罚么?”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少女款款走来。一袭绯红色长衣裹挟着玲珑有致的身段,眉间刺着耀眼兰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灵动地眨着。是玄天派大师伯的女儿齐玎莎。

齐玎莎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与素雅清丽的颜雪梦不同,却各有千秋。

随着齐玎莎的出现,片刻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立时松懈下来。本在围观起哄的众人一下变得毕恭毕敬。

齐玎莎懒洋洋的回应过众人的问候,皱了皱眉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提到楚天遥的名字。”视线在众人身上一掠而过,最后停留在叶朔身上。留意到叶朔的打扮,琼鼻一耸,眼里闪过的是这么多年叶朔都看习惯的厌恶。

“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来参加比赛。不愿交灵石也罢了,竟然还冒用楚天遥的名字行骗!”

随着她一句句尖酸的讥讽出口,叶朔和顾问的脸色相继沉了下来。

元基和范成却看得很是开心,在齐玎莎身边一搭一档的笑道:“小师妹,看到时候我们怎么收拾他俩!”

齐玎莎哼了一声:“那还得等他们能通过预选再说!要是第一轮就被涮下来,那可就连想教训他们都没机会咯。”

“多谢了。师妹这般争强好胜,有在这里找我们麻烦的时间,不如回去好生修行。当心别在第一轮就被涮下来了,否则在楚天遥师兄眼里也不好看啊。”叶朔不卑不亢的顶了一句。

齐玎莎听了顾问提到楚天遥,面上很快的掠过一抹红晕。又羞又恼的跺了跺脚,嗔道:“大话谁都会说,那我可要看看你们的实力!”说完,就在一群弟子的簇拥下离去了。

发生了这一段插曲,也无人再拦着叶朔两人索要灵石了。二人被带到了一间很差的房子,房子每十人为一间,拥挤异常。

叶朔看着同屋的师兄弟们有的在闭目修炼,有的在双手掐诀,有的在吞服灵丹匆匆炼化,各自为即将到来的大赛做着准备。相比之下,只有自己和顾问没什么事做,而且也什么都不会做。

“这位师兄,请问……”叶朔小心翼翼的走到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和善的弟子身边,小心地问了一句。连问了好几声,那弟子始终闭目不理。叶朔无奈,又走到另一名弟子身前。还是说了相同的话,还没等问完,那弟子忽然圆瞪双眼,怒喝道:“你吵什么?我刚才难得的有了感悟,差一点就要突破到蓄气四段了,你竟敢打断了我的升级契机,再不滚信不信我直接揍得你不用参赛?”

叶朔低声赔不是,拉着顾问退到了墙角。两人环视无计,最后叶朔突发奇想,附在顾问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不是吧!你!”顾问一脸惊讶。

“我只是在想,之前虽然打败了元基和范成,也把后山的树给削了,但是……我根本不能自己控制这力量,万一擂台大赛的时候,突然就使不出来了呢?”叶朔小声解释着。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浓墨涂抹在天际。夜色下两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在寂静的小道上快速行走着。

根据叶朔的想法,门派的核心地带一定保存着很多的功法秘籍。如果能临时抱佛脚学到一种灵技,通过门派大赛也就多了几分可能。即便不然,门派内也一定有很多趁夜练功的弟子,去瞧瞧他们。

潜入门派腹地,偷师学艺!这就是叶朔的大胆决定!

二人躲在树影中,顺着小道向前摸索,可走着走着,道路越来越黑,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叶朔虽然心里有些不安,却又不愿无功而返,一路拉着顾问继续前进。

随着小道变成大道,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大殿,大殿窗框上透出黯淡的烛影。

叶朔与顾问连忙蹑手蹑脚靠过去。烛影斑驳,叶朔都快脑袋抵在窗上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正在叶朔思考着是否要换一间房查看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背后响起!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已是近在咫尺,两人慌张闪到廊柱背后,几乎是刚刚藏好,一线微光就照上了回廊。

是巡夜弟子!

那巡夜弟子本是匀速往前走着,却在叶朔藏身的廊柱前放缓了脚步。

叶朔和顾问眼睁睁的看着他从眼前经过,都是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是谁?”忽然,那弟子不知察觉到了什么,提着灯笼转身向叶朔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叶朔屏着气,额头已有细小的汗珠沁出,脑中千思万绪,已经飞快的掠过一千多种开脱的理由。

迷路?梦游?半夜饿了,出来找饭吃?

千百种理由在叶朔脑袋里盘旋,却在脚步声将至的时候统统消失,叶朔脑海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晃动的灯光已经照上了自己的脚尖!

第五章 赛前修炼

“咦?没人?奇怪,是我看错了么?”夜巡弟子喃喃自语。

就在叶朔已经做好了要迎接一顿疾风暴雨的准备时,那弟子提着灯笼在他面前晃了一圈,接着就如同没看到他这个人一般,嘀咕着向另一个地方去了。

叶朔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正百思不得其解,就看到似有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楚师兄?你怎么……”叶朔吃了一惊。楚天遥却没有回答,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上。叶朔也猜得到之前的事一定是他暗中相助。此时心中理亏,没多想也快步跟上。

楚天遥引着两人走到一块平坦的空地,才转过头道:“你们两个不好好睡觉跑出来游荡,也真会挑地方,竟然逛到昇龙殿去了。那是平时长老们的议事重地,向来不准普通弟子靠近。要是被发现了,连我也保不了你们。”话虽然说得严肃,眼里却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要为两人违反门规的行为施加处罚。

一经脱险,叶朔早已忘了自己前一刻还紧张得面无人色,楚天遥不提他们违反门规是否要施加处罚,他也假装不知,此时他的注意都集中在另一件事上:“楚师兄,刚才是你救了我们吗?哇!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是隐身了么?还是暂时进入了不同的次元空间?还是……”

楚天遥看他再说下去,还不知要冒出多少稀奇古怪的猜测。失笑打断道:“好了,都不是,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灵遁术’而已。”

“灵遁术,那是什么?”叶朔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那种神奇灵技的向往。

楚天遥笑了笑,解释道:“是一种低级灵技,通过灵力搅乱眼前的空间气流,令光线产生折射,这样便可暂时欺骗敌人的眼睛。至于你刚才说到的隐身法,要说是对于它的延伸创造,倒也并无不可。”

“那只要学会了这个灵遁术,岂不是天下皆可去得了?要是在擂台大赛上,对手看不见我,我却能看得见他,那他可就只有被我蹂躏的份了!”叶朔想到场中一面倒的形势,对手那气得七窍生烟又束手无策的样子,就暗自觉得好笑。

正在他沉浸想象中得意时,楚天遥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如果真有你想得这么方便,也未免把修灵者都看得太廉价了。以后你们也会明白,视觉并不是在战斗中唯一依赖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去感应对手的灵力波动。这大殿四周都布下了禁制,既能隔绝外界探测,同时也阻碍了殿内之人对外界的探测,否则在你们刚踏进那个范围的时候,早就已经被长老发现了。”

“长老的神识可以扩散到那么远?”叶朔咋舌道。

“境界越高,神识的扩散范围也就越广。在炼气境界,等级越高则范围越广。若是达到通天境,要了解帝国中任何一人的状态,都只在心念一动间。至于多少年没有人突破到的涅槃境,更是五湖四海,尽在掌握。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达到这个传说中的境界!”在前几句都还是平静叙述,说到最后一句时,楚天遥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周身都散发出阵阵狂傲气息。那是一种对自身的强烈自信,以及对力量莫可名状的狂热追求!

“楚师兄,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达到的。”叶朔却是毫无机心,当即拍手相应。况且以他现在的实力,通天境?涅槃境?也不过是与集气级一样,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罢了。

楚天遥淡淡一笑,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涅槃境若是真有那么简单就能达到,也不会成为传说中的境界了。

“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顾问冷冷开口了,“你别告诉我,你的神识一直保持在散发的状态,锁定着我们啊?”

以楚天遥的为人处世,自不难看出顾问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疑忌。当下却只故作不觉,道:“因为我曾经在叶师弟的身上下过一道本命烙印,他发生什么事,我自然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本命烙印?你什么时候……?”顾问吃了一惊,“对叶朔的身体有伤害么?”

对于顾问的反应,楚天遥不免觉得好笑,“当然没有了,打个比方,灵力波动各有不同,如果散开神识,自然可以感应到一定范围内弟子的波动。但它们分别属于谁,就需要花一番功夫去辨认了。我现在所做的,就相当于是在他的灵力波动上加一道特殊标记,好方便我辨识罢了。同时在他的灵力产生剧烈波动时,例如狂喜、惊恐、愤怒等等,也会在第一时间反馈过来。”楚天遥解释着。

“那楚师兄,那个灵遁术可以教给我么?”显然叶朔对于自己的情绪被人窥探毫不在意,一心念着灵遁术。

楚天遥不理会在一旁欲言又止的顾问,道:“今天已经太晚了,你们两个都先回去睡觉。明日早上再到这里会面,我也有一些关于擂台大赛的消息要提前告诉你们。”

回到住处,叶朔显得很兴奋。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学习灵技,也不嫌他们都睡在只铺了一层茅草的地板上,抓着顾问不断说着他若是学了灵技便何等何等的厉害,一定能在擂台大赛上大放异彩,每句结尾还不忘加上,顾问你以后要是被人欺负,我一定帮你打回来!

顾问无奈,之前还觉得,离开了小竹屋的叶朔似乎变沉稳了些,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错觉啊……

第二天一早,叶朔早早就起来了,匆匆洗漱整顿一番,就直奔与楚天遥的约定地点。顾问看了看一向爱懒床的叶朔起得比自己还早,虽说叶朔还是和以前一样爱插科打诨,但是,顾问知道,对于修炼,他真正开始认真对待了。

叶朔一路跑得飞快,待顾问追上的时候,就看到叶朔死皮赖脸,对,就是死皮赖脸地缠着楚天遥,让楚天遥教他灵技。

“在此之前,希望你还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何那么想学灵技?甚至,不惜偷师学艺?”楚天遥没有回答叶朔的话,却先慢悠悠的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嗯……”叶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呢?

叶朔问着自己,内心中是一阵翻江倒海。

从决定参加门派大赛的那一刻开始,就代表了他终于离开了那个竹林间的安乐窝,过去自欺欺人的平淡日子将不复存在。他知道,正如在门派中所遭到的羞辱,他不过是一个只有蓄气一段的废柴,没有力量的他挺不起腰杆,没有力量的他被嘲讽都没资格反驳……

他,想要变强大!

楚天遥看着叶朔不想说,也不勉强,因为他早已从叶朔坚定的眼神里也看出了那份决意:“那我就先给你说明一下。在战斗中除了必要的境界和灵技外,一把称手的兵器也必不可少。兵器有其天生的灵界属性,以五灵分为‘水、火、雷、风、土’。根据修灵者自身不同的属性,使用相对应的兵器时,也能得到相应的属性加成。同时对付不同等级的对手,五灵相生相克也可以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而不同的兵器也分不同的等级,不知你们在此之前有合用的兵器么?”

“我只有这个。”叶朔轻轻拿出一把小木刀。

顾问则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楚天遥继续道:“修炼之道,旷日积晷,丹田又名为苦海,第一步便是在其中凝聚气旋,之后则可通过气旋来吸收天地灵气。其实整整一个蓄气级,不过都是在凝聚气旋。差别只在于各人气旋的大小。同时这时相当于一个刚刚敞开体内大门的过程,初始吸收到的灵气主要都会被用来淬体,所以在蓄气级最主要的强弱分判,就是肉体的强度。等到跨入集气级,灵气才可以初步在气旋中储存。整个炼气境都是储存更多灵气的过程,等到灵力气旋筑基已成,冲破苦海,在体内结成元丹,就代表着正式跨入了通天境。元丹吸收灵力的速度会比普通的气旋快很多。”

楚天遥又顿了顿,“在自身还不能产生灵力之前,你是还不能修炼灵技的。不过我可以传你一套心法,让你可以更好的凝聚气旋。”楚天遥说着,拿出一块玉简递到叶朔面前。

“这是什么?”叶朔上下摆弄着玉简,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这些心法都是被保存在玉简中,或者其他有灵力的物体中。你可以尝试着把它贴在额头上,然后里面的内容就会自动进入你的脑袋里。”看着叶朔的模样,楚天遥笑道。

叶朔嘀咕道:“我还以为功法秘籍都是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原来还有这样的啊。”一边说着,半信半疑的将玉简贴上额头。霎时,一阵清凉之感从额上传来,在最初的清凉过后,陡然一阵如火烧般的灼烧感自额头上涌起。大量的信息似泉涌瀑布一般从眉心涌入,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叶朔仿佛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团正在盘膝修行的灵力光影,该如何引导天地灵气灌入,又如何在体内凝聚成气旋,都有很详细的示范,叶朔看得如痴如醉,意识半天才从光影中退出。

“好神奇!这就是传说中的玄天秘法么?”叶朔脱口而出。

楚天遥好笑道:“你以为玄天秘法是大白菜,随处都能捡到么?这本只是普通的秘法,但只要你努力修炼,在门派大赛前还是有机会突破到蓄气二段的。”

叶朔撇了撇嘴:“才蓄气二段啊?我还以为这秘法可以让我直接突破到集气级呢!”接着宽心的笑了笑:“算啦,反正有总比没有好。”又转向顾问:“对了,顾问,你也来试试这秘法。特别神奇,虽然我还是什么都不会。”

顾问似乎有着顾虑,并没有立刻去接。

楚天遥忽然道:“等一下,你这朋友灵根属‘地’,这功法与他自身属性并不相容。改日我再去寻一套适合他修炼的功法好了。”

“那就多请师兄费心了。”顾问冷冰冰的道,眼里的防备之色依然未曾褪去。

之后的时间,便都在叶朔安静的修炼中度过。一次次的尝试引灵气入体,叶朔全身在这阵灵气冲刷下,四肢血脉都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舒服。

只是他体内的苦海,始终没有半点波动。

第六章 大赛抽签

日子几乎是一晃而过,擂台大赛如期而至。

叶朔和顾问早早就收拾好,往比赛场地赶,正巧路上碰到楚天遥,楚天遥感应到叶朔停滞不前的灵力波动,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鼓励他好好修炼。反而使叶朔心中暗暗惭愧。

进场的一路上,众弟子看到楚天遥,都会恭敬的叫一声“楚师兄”,眼里闪烁的尽是满满的崇拜。

我若是能像楚师兄一样,拥有像他一样强大的力量,不,我要比他更加出色,一个念头从叶朔脑海冲出来,有朝一日我也会站在让你们仰望的高度!

在众弟子连番的巴结声中,叶朔也隐约了解到,楚天遥已经是聚气级的强者了,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跨入凝气级的门槛。

在玄天派中,外室弟子普遍处在蓄气级,其中少数核心弟子也在这一级。突破集气级则正式晋为精英弟子,可以获得更充足的修炼资源。而聚气级的弟子,在年轻一辈中只有楚天遥一人。虽然没有正式称谓,但众弟子都在他的头衔前特地加了两字,称为特级精英弟子。

顾问听着那一声声的嘘寒问暖,紧蹙的眉头不知不觉的舒展了少许。即使那只是表面上的客套也好,至少说明楚天遥在玄天派中的口碑还不坏,或许他当真不会做出对叶朔不利之事。那么自己悬着的这颗心,也可以暂时放下一半了。只是为何在初见此人时,就悄然升起的那股戒备感,始终都挥之不去呢。

还未到达擂台赛场,就已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色人群应接不暇,看的叶朔和顾问都花了眼。

“天遥师兄,我可以跟你坐在一起吗?”一个娇嫩动听的少女声音响起。正是前几日在山门前与叶朔等人发生过冲突的红衣少女齐玎莎!

“天遥师兄,我的紫雾幻影剑就要练到第六重了呢。不过现在,似乎是陷入了一点瓶颈,想请你帮我看看呢。”齐玎莎依偎在楚天遥身边,嗲声嗲气的道。

“没问题。师妹果然聪明,那紫雾幻影剑可是当年一位通天阶前辈的成名绝技,据说不仅需要足够的灵力,也要有一定的悟性。你能这么快练到第六重,也真是天资聪颖了。”楚天遥对任何人都是颇有耐心。

“那都是天遥师兄教得好!”齐玎莎听了楚天遥的夸奖,声音甜腻得简直能拧出蜜来。身子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一般蠕动着,眼看着就快要钻进楚天遥怀里了。

一旁的叶朔和顾问见此情景,立刻远远站到了一边。

叶朔想到这少女在山门前的咄咄逼人,泼辣蛮横可见一斑。如今听了她在楚天遥面前故作娇憨的声音,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好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出意外,齐玎莎立马怒目而视。楚天遥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又是你们两个!你们真的敢来啊!识相的现在给本小姐点头哈腰赔不是,否则待会儿我要你们输得很难看!”

“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顾问毫不留情回敬着。

“你!”齐玎莎气得柳眉倒竖。

“各位,玄天派七年一度的擂台大赛即将开始。”十尺见方的擂台上,站立着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众人见状立刻安静下来,老者继续说着,“老夫玄天派逸尘。在此,欢迎各位来宾。同时,对七年来勤奋修行的各位弟子,也要说一声恭喜。你们的努力,今天将在这个舞台上,得到充分展示的机会!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在这擂台上展示出来。我们玄天派,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

话音刚落,全场掌声雷动。

“今日赛制分为两轮。第一轮是核心弟子的考核,若是不合格的话便会被剔除出去。第二轮则是外室弟子的擂台大赛。比赛皆以抽签方式进行,不同颜色相同号码的一组就是对手。”逸尘长老说完,登时从赛场四周纷纷站起了一群群弟子,服饰各异,浓郁的灵力波动昭示了他们与地位相匹配的实力。

楚天遥也站起身,仍是一脸风轻云淡的笑容缓缓走下台阶。

“楚师兄,加油。”叶朔小声鼓励道。

楚天遥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不必。走个过场而已。”

随着一排排核心弟子来到擂台,逸尘长老手一挥,空中便漂浮起了各色签文。有弟子急不可耐的控制着灵力去抓取,还有些弟子则是愁眉苦脸的东张西望,不知道该抓哪一张好,有人认命的抓了一张之后就急着去看别人的签,寻思着如果对手是什么知名的强者,就找人把签换掉。

在一群形色各异的弟子当中,楚天遥独自立于场中事不关己的模样。直到有一张签飘到他面前,才随手抓住,其后也是看都不看。其他弟子不知道他抽到了几号,只能暗暗希望自己别那么倒霉,第一轮就碰到他。

抽签完毕后,就是万众期待的擂台大赛。

这些人虽然名为核心弟子,其实真正实力高的不多,大部分一上场就只知道猛放几个灵力光球,一阵蛮劲过后,不是被别人找到了破绽,就是自己灵力耗尽不攻自破。另一处席位上,坐着的几名长老们叹息不已,只有叶朔作为一个外行,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拍手鼓掌。

接下来的比赛也证明了,楚天遥所说的“走个过场”果然是所言不虚。整场比赛他都是神态潇洒,从容不迫。甚至连半个灵技都没用过。仅仅通过微微外放出的灵力波动,就轻易的令所有对手甘拜下风。

一旁的长老席上,所有视线几乎都集中在他身上。

“要说这一次的擂台大赛,果然还是天遥的比试最有看头。”

“是啊,天遥的实力如今已经达到了聚气五段。等他正式跨入凝气级,便可以受封长老之位。不愧是年轻一辈弟子中最杰出的人才!”

“哈哈哈哈,皓月峰出了一个天遥,真乃我玄天派之福啊!了尘道兄,都是你教得好啊!”

“哪里,哪里,这都是天遥自己争气。”那了尘道长,同是白发白眉,道骨仙风,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听了众位长老异口同声的夸赞,早已是乐得合不拢嘴。当然,嘴上却还要依着惯例谦逊几句。

“了尘道兄,你看小女和天遥……?”另一位长老似的老者笑眯眯的凑近了尘道长。

“呵呵,年轻人情投意合,咱们做长辈的,就不要过多干涉了啊。何况他们二人年纪尚轻,还是应当以修炼为主,说不定来日成就无可限量。至于男欢女爱之事,倒大可不必操之过急。”了尘道长捋须笑道。不动声色的就将无尘道长,也就是齐玎莎的父亲,众人口中的大师伯的提议驳了回去。

无尘道长也只能肚里笑骂一句:“老狐狸”,就不再言语了。

而此时了尘道长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清光。只见他视线投注向观众席位,似若有所思。

“只是我那故人之子,今日大会上,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对那一道凝注在他身上的视线,叶朔并未察觉,他只是全心专注在楚天遥的大放异彩上,时不时的又抓着顾问大声说着:“你看这一招好厉害!”“那一招,叫什么来着?总之也好棒!”顾问回应他的是一脸无奈。而此时的齐玎莎顾不上和叶朔一直以来的敌对,大呼小叫的声音和叶朔混合成了一片。

“核心弟子考核到此已全部结束,大赛结束后会宣布考核结果。现在请外室弟子上台。”

叶朔还沉浸在刚才激动人心的场景中,冷不丁被齐玎莎推了一把:“呆子,到我们了!”

“啊?这么快就到我们了?”

齐玎莎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是不是先等你吃过午饭啊?喂,你走不走?不走别挡我的路!”

叶朔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快步跑上擂台。

逸尘道长依旧重复了之前的几句话,就开始让大家抽签。

擂台即将再次开始的时候,逸尘道长忽然指着一人道:“安云,你早已是核心弟子,跑到这里跟一群低阶弟子凑什么热闹来了?还不快下去?”

这一句话不说不要紧,一说之后,满场目光都集中在那名为“安云”的少年身上。只见他是个穿蓝色锦缎长袍的俊朗少年,一张脸散发着勃勃英气。眼中却透着一种刻骨的仇恨。这人叶朔之前碰见过,刚看到他的时候就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心里还寻思:这人是谁?哪来这么大的杀气?

安云哼了一声,眉眼间尽显倨傲。冷冷道:“不必这么麻烦,我也没心思跟这些低阶弟子玩游戏。今天我的目标只是一个人!上一轮的核心弟子考核,没能跟他抽到一组,我死也不甘心!今日在这擂台上,就让我二人堂堂正正的分个胜负!宫天影!你敢上来接受我的挑战么?!”

话音落地。人群似是有所感应一般,自动朝两侧散开。空地上现出个披一身黑色长袍的俊秀少年,长发披肩,威仪天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脸上充斥着一种难言的颓废,为他整个人都加注上了一层落拓气息。

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抬起视线,注视着台上将仇恨逸散得淋漓尽致的安云,眼里很快的闪过一丝痛苦。缓缓启唇:

“如果那是你希望的,那么,我便如你所愿……”

看着他们的样子,逸尘道长便自知阻止不了他们,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情也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而其他长老们似乎并不反对这场比武的样子,他也就叹息一声,答应了下来。

之后还是像之前一样,逸尘道长一挥手,各色签文被灵力控制着漂浮在半空。已有很多人控制着灵力去抓了。叶朔好几次刚想抓,就被别人控制着灵力吸走,连抓几次都没抓到,最后只能作罢,随便抓了一张刚好飘到面前的。

蓝底,三十六号。叶朔看了看签文,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反正这里的弟子他一个都不认识,就也跟着众人下了擂台。

“第一组,皓月峰宫天影,对——”长老刻意停顿了一下,还是报出了一个已经没有悬念的答案:“玄泽峰安云。”

宫天影缓步上台,深邃的双眼中始终沉淀着一片深沉的死灰。

紧接着,擂台的另一端,安云飞快上了台。一上台就双拳紧握,陡然爆发出一股强烈杀气。席卷全场,令人遍体生寒!

“宫天影,今日就以你之血,洗清云珠师妹的怨!”

第七章 反目的兄弟

“哇,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干嘛整得一副有生死大仇的样子啊。”叶朔看着剑拔弩张的安云,紧了紧衣领,以抵御赛场上瞬间骤降的温度。

“本轮比赛……”逸尘长老照例上台说明着规则和事项,却被安云直接一摆手打断,他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宫天影:“宫天影,决战前你答应过我的赌约,没忘记吧?今日在这擂台之上,当着众位师长和诸多师兄弟的面,你就亲口给大伙儿再重复一遍!”

宫天影缓缓抬起视线,说出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今日之战,了却昔日恩怨。失败者自废修为,离开玄天派。”

安云一声冷笑:“很好,很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话音刚落,声形化为一道光影,猛然疾扑而上。一时间竟然并未使用灵技,仅是最粗浅的拳脚攻击。拳头似疾风骤雨拳拳到肉,这一通直接了当的发泄,凝聚了他全部的愤怒。

宫天影注视着面前的安云,眼中没有一丝面对敌人的戒备。拳脚轻带,轻轻巧巧的便将眼前的攻击化解而开。安云一轮狂风暴雨般地猛攻,竟然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沾到。而两人肢体一旦即将相接,便会翻转开一片微小的螺旋风暴,卸去冲力,使安云不致为反震之力所伤。

看着场中气氛诡异的战斗,观战的众人间也悄然响起了一阵议论纷纷。

“这两人都是集气九段,今日一战可有得好瞧了!”有人一副有好戏看了的雀跃样子。

“真可惜啊,宫天影和安云……当年他们两个可是最好的搭档啊!”不知是谁说道。

“是啊,宫天影修为高强,又一向是冷口冷面,只对他这个兄弟极重情义,当年可不知碾碎了山门中多少女弟子的芳心。可惜自那件事过后,他整个人就变了……”

叶朔听着周围议论纷纷,惊讶的掏掏耳朵:“那两个人竟然曾经是好兄弟,没搞错吧?”从场中形势看来,这很明显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啊!

安云一番攻击无果,身形暴退,脚跟在地面拖出一道深长沟壑。翻手结印,末了一拳轰出,怒喝:“翻山拳!”

就见一道道拳力虚影如海浪般袭向宫天影。一拳紧似一拳,一拳强似一拳。

“雷盾。”宫天影随手一挥,面前降下一道雷电形光盾。拳影到处,一接触到盾面,皆如泥牛入海,在雷光的微微波动中被搅碎成一片虚无。

“可恶……”见翻山拳奈何不了对方,安云面庞迅速罩上一层怒意。手印变幻,再度轰出:“疾电雷龙!”

一道电形长龙自他指间呼啸而出,直至半空仰天一哮,就如离弦之箭般向宫天影冲去。

宫天影并无还击之意,仅仅在雷遁之上又加注了一层灵力波动,令原本有些黯淡的盾牌再度变得清晰异常,闪电攒动中,隐隐有微小的火花爆出。

雷龙呼啸着冲到遁前,在光幕缝隙间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

“给我破!破!破!破开啊啊啊!”安云疯狂的朝雷龙中灌注灵力,以至身上的灵力波动瞬间下降了一大半。

“竟然是疾电雷龙?”

“这一招还是宫天影当初在始王遗迹里九死一生才得到的高级灵技。那时他没留给自己,却给了安云。他要是早知道这灵技有一天会被用来对付自己,不知他可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安云听着围观者的议论,虽然眼中也很快的划过了一丝愧疚,但一想起宫天影那时的所作所为,而如今舆论竟是全部倒向了他,脸上立时又被愤怒取代。

“安云,你我之间何以一演至此?我从未想过与你相争,你当真便要这般苦苦相逼么?”一挥手彻底将雷龙震散,宫天影缓缓开口,似乎仍未放弃与安云重修旧好的努力。

“少啰嗦!收起你这一套假仁假义假慈悲!我不恨你夺我所爱,我只恨……只恨你为何勾引了她却又不好好珍惜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你,云珠师妹就不会死!”安云双眸中一片血红,说出的话音都带着颤抖。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明白,当日并非是我对师妹见死不救,只是……”宫天影尚未说完的话,又被淹没在了安云新一轮更为狂暴的攻击中。

此次的安云更加歇斯底里,仿佛宫天影的话语激起了他内心中最不可触碰的地方,“闭嘴!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许你再提!!宫天影,我只要你血债血还!”安云的声音凄厉异常,听得叶朔汗毛都竖起来了。明明是艳阳高照天,却能让人感到腊月寒冬的寒气!

“星海狂沙!”安云一扬手顿时风沙大作,连宫天影都不得不暂时挥手遮挡。而令人意外的是,安云并未趁机攻击他,反而是一掠到了擂台边缘,手里不知何时蓄起的灵力光球已暴涨成一团汹涌的火焰,就在众人猜测着安云这是要做何事时,安云猛然把火海推到观众席上。逼人的热浪席卷而来,熊熊烈焰转眼遮盖了台下众人。

“啊,完蛋了,要被烧死了!”叶朔喊着,周围的围观众人已经纷纷用灵力在身前形成护盾,可叶朔什么都不会,只能连忙躲到别人的护盾之后,抓着顾问大叫,“这安云疯了么!打不过宫天影也不用拿观众出气啊!”

宫天影面色一变,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又出现在安云身侧,抬起手掌,一股吸力自掌心爆涌而出,火焰纷纷倒灌入他的掌心内,完全不在乎这熊熊烈焰,指间一捻,逼人的热浪逐渐化为微小的火苗,消散在空气中。

安云嘴角划开一抹狞笑。手中猛地聚集起一个巨大的灵力光球,向近在咫尺的宫天影胸前推去!

方才攻击观众,原来只是他使出的障眼法,而他真正的目标,则是至始至终仿佛事不关己的宫天影!

按说如此近的距离,宫天影闪避本已不及,但他却并未移动位置,掌边结起一道灵力光盾,只在胸前轻轻一挥,就将光球远远扫开,光球在半空中砰然炸裂,绽放开一道绚烂火花,四周小小星火缓缓坠下。

“安云,你这是做什么!”宫天影冷静的双眸中第一次染上焦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诡诈之术了?我认得的安云,不该是这么不择手段的!”

“哈哈哈哈,你认得的安云?”安云闻言,纵声大笑,竟是笑出了满脸泪水。待他笑完,抬手将脸上泪痕狠狠抹去,厉声道:“你认得的安云早就已经死了!他死在云珠师妹离世的那一天!刚才有人说我疯了?不错!我是疯了!是你把我逼疯的!那****为何要救我?如果在生死关头你能选择云珠师妹,我沉埋在地下哀歌的灵魂也会感激你啊!可你,却选择让我苟活在这世上,苟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宫天影,你自以为是我的恩人,但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当云珠师妹死的那一刻,我就发誓,我安云,此生此世,与你誓不两立!”

宫天影闭了闭眼,“是我对不起云珠师妹,即使将我这条命拿去赔了给她也罢!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即使要背负着你的憎恨,我也希望你可以活下来……”

“够了!云珠师妹亲眼看着你抛弃她,亲眼看着这个她早已认定为丈夫的人、亲手将她推下死路,你让她如何自处?即使如今你心中有愧,她又怎能安息?你什么都不必再说,我今日定要送你这个凶手下去给云珠师妹赎罪不可!”安云声嘶力竭的吼完了这一句话,不顾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强撑着又要结印。

几位长老见状连忙结起盾印,擂台上登时被一层淡紫色的半球形光笼罩住。联手布下结界,防止安云再动手攻击观众,长老们也松了一口气。

“那一日的事,其实也不能全怪天影。即使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碰到天苍兽,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天影能够保住安云,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席上的几位长老也彼此相视,叹息着。这一战,实在是无法评价,无论胜败,皆是相负,谁输谁赢早已不重要,只希望这两名弟子,能早日化解其间仇怨。

“当初我就开导过云儿,那时他总是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句话都不肯说。我本以为让他静一静就好了,却不料他心中的恨意,竟是有如此深重!”一位长老神情忧伤。他正是安云的师父,眼看着原本一个阳光开朗的徒儿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他心中的痛苦已经不是用言语所能形容的。

“这一战,那安云不肯罢手,天影又狠不下心,看来是很难分出胜负了啊。”

“是啊,这一战,恐怕是很难分出胜负了。”看台另一端,楚天遥缓缓吐出一口气,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中似带着丝难以名状的意味。

第八章 往事不可追

观众席上,叶朔仔细看着台上的两人,接着看向楚天遥,“咦,是这样么?”他默默盯着场中看了一会儿,“可我觉得分明是那宫天影比较厉害啊。”

“要论实力,自然是天影师兄强过一筹。”楚天遥叹了口气,“只是你注意到没有,从开场至今,他始终不曾主动对安云出手,仅仅是以防御为主。照这么下去,除非是等安云灵力耗尽……”楚天遥语气平静照旧,但似乎夹杂着叶朔从未见过的情绪。“当年那一件事,对他们两人影响确实很大。其实天影师兄一直心中有愧,否则以他的资质,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始终困在集气九段。当年他才是这玄天派最耀眼的天才,只是从那件事之后,他的修为从聚气四段一路下跌,直直跌破了一个境界,很多长老们都很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可惜安云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始终不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啊!修为也是会倒退的么?”叶朔吓了一跳。“对了,天遥师兄,为什么你说到宫天影的时候好像很难过?啊!对了,你们同在皓月峰修行,那你应该跟他打过交道吧?是不是还挺熟悉的?那当年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呀?”

“行了,你们不要再问天遥了。”看着叶朔连珠炮似的追问,齐玎莎看不过去,主动向他叙述起来,“当初天遥进门比天影师兄晚几年,那时天遥在修炼上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都曾经多劳天影师兄指点,就相当于天遥的半个师父!看着他现在一蹶不振的样子,当然会心痛了!”

在齐玎莎的讲述下,宫天影,安云,还有他口中的小师妹的故事渐渐浮出水面,叶朔似懂非懂的听着,他们之间究竟是怎样的过往,竟铸成了如此不堪的局面。

宫天影和安云原本是一对最好的兄弟。两人一起拜入玄天派,一起在擂台大赛上通过新晋弟子考核,之后分别进入不同的山峰修炼。安云的性格活泼开朗,比较大大咧咧,在门派中经常闯祸,还要靠宫天影照应着他,处处帮他善后。

平日里出去完成任务,若是找到了什么好的宝物,宫天影总是留给安云,而不是自己。

宫天影来玄天派没几年,就成为了玄天派最耀眼的新星。而此时安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弟子,即使两人的差异被人为的扩大,宫天影却也始终没有疏远过安云,在安云面前更是没有摆出过任何的优越感。这两人的友情本是羡煞旁人,弟子们也好,长老也好,都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惜,这一切直到杨云珠出现,就都变了。

当时他们三人一组一起执行任务。安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活泼善良的杨云珠。而不出意外的,她的视线理所当然的被锋芒毕露的宫天影吸引,只把爱说爱笑,善解人意的安云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安云明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只有把这份感情压抑在心里,依然和这两个人维持着友情。

而宫天影一心扑在修炼上,对杨云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关切,仅是朋友而已。而杨云珠也知道,她的这位师兄,就是喜欢修炼,所以也没有太着急,只是默默的追逐着他。

原本他们三人一人一无所知,两人心照不宣,也一切如故。

直到有一天,在这个三人小组完成任务后,返程时正巧路过黑密林,宫天影忽然临时起意,想往密林深处走走,密林时常有异兽袭人的传闻,所以极少有人靠近。而宫天影则是听闻密林间据说有一个神秘的山洞,想要去一探究竟。

原本宫天影提议时,安云是反对的,毕竟那里太过危险。然而杨云珠对宫天影可谓是言听计从,安云见状,也没有再坚持了。

就在三人刚踏入密林时,忽然狂风大作,林子里蹿出一只三人从未见过的异兽,那是一只太古凶兽天苍兽。当然,这是他们后来才得知的。

那时的他们并不知天苍兽的厉害,天真的想要将它赶跑,没想到此举惹怒了天苍兽,天苍兽咆哮着向他们进攻,任何法印结界都无法阻止它,更不要说灵力光球,简直像在给它挠痒痒。

三人大惊失色,可用尽全力也打不过。最终只能狼狈逃跑,杨云珠落在了后头,宫天影想去拉她时,天苍兽追上来一爪朝三人拍下,宫天影奋力推开了身边的安云,两人一起滚倒在泥地上。再抬起头时,就看到还留在原地的杨云珠的脑袋已经被一爪拍成了稀巴烂。安云想要和天苍兽决一死战,却忽然林间空气产生一阵细密的波动,天苍兽竟停下了攻击,转身跑向密林深处。

之后安云抱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杨云珠默默坐在地上,宫天影安静的站在一边陪他。直到安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才抬起头,默默的对着宫天影说出了那句今后一直如梦魇般缠绕着两人的诅咒。

“宫天影,我安云此生此世,与你誓不两立。”

而在回来以后,安云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每日里只是不断的修炼,修为也迅速从蓄气五段暴涨到了集气九段。反倒是宫天影……齐玎莎没再说下去,众人也已知道了结果。

“为了一个女人,兄弟反目成仇啊……”叶朔听得咋舌不已,忽然心中掠过一阵惶恐,慌忙抓着身边的顾问:“顾问,我们以后可不能像他们那样。”

顾问心中同样很是沉重,不想影响叶朔,勉强说笑道:“废话!那还得先等有女人看上你再说啊。”

“唔……唔……”安云剧烈的喘息着,神色间忽然透出一股嗜血的决意。双手间再度腾起一个复杂印决。

“增幅秘法?噬血骷!”

而在一阵虚空之后,就见他脑后猛然蹿升起一个骷髅状的硕大虚影。安云的全身都沐浴在一阵血光中,末了“噗”的喷出一口精血,而身上的灵气波动却猛然暴涨了三倍!

“竟然是极为罕见的增幅秘法?”席间的长老们惊讶道。

“发动需以精血为媒,虽然是最低等的一种,但出现在他一个集气级弟子身上,也算是极为不易了。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了尘道长说道,神情少有的肃穆。

“黄泉葬……雷霆灭……”从安云口中不断吐出破碎的喃喃低语,而他这次结手印所花费的时间,却是格外的漫长。身上也蹿起了一层金色华光,直至全身都被笼罩,就如是穿起了一层透明的灵力纱衣。而随着他不断的念咒结印,原本是晴朗的天空,竟也忽然乌云密布,转眼间就如坠入黑夜一般!

“这是……?”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心头都闪现出了一个极为不好的预感。

“……天地不容……九重焱狱!”随着安云最后一字吐出,从裂开的穹顶猛然降下一道十丈粗细的雷电,自他的头顶击下,而后他的身上过滤过一道道电光,整个人又像是被融化在烈焰中,在这阵迅猛雷电中,他的身体被这凌云之力裹挟着缓缓升空,半空中继续结印,这时他手上的动作几乎已经是不由自主但又僵硬异常,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天地之力操控着。

“禁咒!如此威力,不会有错的!这一定是禁咒!”无尘道长面色剧变,站起身惊呼道。

“没想到安云以秘法强提灵力,竟然是要施展禁咒!一旦那禁咒降下,恐怕整个赛场都会被他轰得连渣都不剩。”

禁咒虽然有鬼神莫测之强大威力,但就如使用灵技需引灵气入体一般,禁咒则是强行吸收天地煞气。一招之后,作为施法的代价,必将被煞气反噬。如果修为不够,最终的结果,便只能是爆体而亡!

“安云!你给我停下来!立刻停下来!你要的无非是一个胜负,我宫天影现在就可以在这里向你下跪认输!离开玄天派,从此永远不在你的面前出现!使用禁咒的后果你不知道么?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么?”宫天影一路跨过被灵力波动掀得凹凸不平的擂台,冲到安云正下方,仰头疾呼。

“今日之战,不论胜负,只决生死,难道你此刻方知?”安云略带轻笑的声音在天空中随着轰隆隆的雷鸣一起传下,只是这轻飘飘的话语,似比电闪雷鸣更震耳发聩。

“安云竟然连禁咒都用上了!他这是一心想要跟宫天影同归于尽了?”混乱中,似乎是哪位长老的声音。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想办法阻止?”有人问。

“我们还有几个人要用灵力维持结界。况且就算现在出手,恐怕也来不及了。”又是一位长老的声音。

“先等一等,天影似乎像是要有什么动作了。”就在无尘道长准备全力出手时,了尘道长阻止了他,二人面色凝重的看着场中形势。

宫天影默默注视着一意孤行的安云,眼中也是猛然划过一道厉色!

“纵然要亲手伤你,我也绝不能见你自取灭亡!”

第九章 决战之意

安云的双眼在血红和明晰之间几度转换,被烈焰包裹、屹立在半空中的身影如盖世魔神般俯视着下方的宫天影,一字一字,说得艰难迟滞:“亲手伤我?哼!大言不惭!难道到了这一刻,你还自以为能够阻止我么?”

“能与不能,一试便知。”宫天影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决意。深吸了一口气,十指在胸前交错,随着一连串复杂的引诀变化间,他胸前闪烁开了一团耀眼的白光。接着就如同一个爆裂的微型太阳般,一层层白色光晕分别向他两侧过滤。其间不断传出一声声轻微的骨骼爆响声。

而在此期间,他的灵气,也是猛然暴涨!

这不同于安云用秘法强行提升的灵力,在他身上,仿佛有什么禁锢已久的桎梏被打开了一般!

几乎在一瞬间就突破了聚气级,聚气一段……聚气二段……聚气三段……灵力的攀升依然不见止歇之势!

安云的瞳孔猛地一缩,横贯双眸的血红缓缓消褪。

聚气四段……聚气五段……宫天影的灵力依旧上涨毫不停歇。

席上的长老都坐不住了。这些年来他们也算是饫闻厌见,除了在修炼上取得突破之外,已经很少有外物能令他们如此激动了。而如今这一幕,不外乎在他们沉静的内心打了一记强心针!

宫天影,聚气五段?如果继楚天遥之后,玄天派年轻弟子中又能出一名聚气级的强者,那么,振兴山门就有望了!即使是在若干年后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上,玄天派的排名也可能取得一个新的突破!

当初宫天影从修炼的巅峰跌落,曾一度令这些长老们扼腕叹息。无论怎样鼓励、刺激、责备,都无法让他恢复斗志,长老们也只能无奈的放弃了。虽然不知道这些年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但似乎这个一度曾经陨落的天才,从这一刻起,即将再次散发往日的光彩!而这,对他们,对整个玄天派,才是最重要的。

宫天影的灵力一路飙升,最终稳稳停在了聚气七段的巅峰。此时,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已大有不同。眼中的颓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一个天才的骄傲,和不输于安云的昂扬战意!

在这一刻,所谓的考核已经早已被人们遗忘了,就连楚天遥一度的傲世风姿也已黯然无光。在一个真正的聚气七段强者面前,一个聚气五段的天才,自然已经相形见绌了。

楚天遥目光焦灼在众人瞩目的宫天影身上,眼中一瞬间变幻过千万种复杂情感,最终定格在了一片毫无杂质的欣慰中。

“天影师兄,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是……”

安云动作渐缓,直到宫天影的灵力不再增长,他眼中才重新灌上一抹极致的疯狂。

“原来你的境界并没有倒退?你……你竟然自封了修为!哈,哈哈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玄天派的第一天才,这许多年保持在跟我一样的境界,这是你在表达对我的怜悯么?然后我是否就该为你的施舍感恩戴德?!”一阵凄厉的惨笑声过后,安云蓦然神色一厉:“那就更说明我没有恨错你!看来当年云珠师妹的事,真是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啊,你依然可以心无旁骛的修炼下去,还突破到了聚气七段!如今你还真有脸拿着这身修为在我面前招摇!”

齐玎莎皱了皱眉,低声道:“这安云也真不讲道理,那件事要是真的对天影师兄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又何必自封修为一至今日?”

“但是那又如何!聚气七段又如何!如今我禁咒已成,你能奈我何!”安云仰头大笑,随后手一挥,“狱火,降!”

擂台上凭空蹿起数道烈焰,热浪滔天,一时间整个擂台都被淹没在了熊熊火海中。

宫天影不顾裤脚蹿升上的火苗,口中喃喃自语,双手结印。下一刻,一柄通体漆黑、凛然生寒的长枪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苍焰长枪!那是宫天影的成名兵器啊!当年据说他就是凭着这杆枪,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一战成名,想不到今日竟然有幸亲见!”观众席上的一名弟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宫天影手执长枪,翻转挥舞,擂台上似凭空出现很多条银龙光影,在虚空中撕扯开一道道银河匹练,一时间这被黯黑遮蔽着的赛场,都被照射得亮如白昼。

“劫龙九变!”

一道最耀眼的白光猛然垂直而上,准确的贯穿了安云操控火焰的右臂。一层血花飚射开数尺远。

“咳……呜咳咳……”禁咒被强行打断,安云显然也受到了不轻的创伤,竟然无法在维持身形,身子直线下坠。而在即将落地时,他半空中一个翻身,双手艰难结印。

“血蝠天翼!”

密密麻麻的蝙蝠虚影在他身后极速聚集,仿佛给他加上了一对由血蝠组成的翅膀。靠着这对翅膀的支撑,安云一度半倾的身形再度直立而起。

“血蝠天翼……安云,这些年你到底修炼了多少邪门灵技?”从刚才的噬血骷,到禁咒九重焱狱,再到如今的血蝠天翼,安云所施展出的,无一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门灵技。

“哈哈哈,要是不靠着这些邪门灵技,我又如何能在短短几年间修炼到集气九段?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天才啊!”安云的眼里掠过一层浓重的嘲讽。这嘲讽似乎不仅仅对宫天影,更是一种对命运的嘲讽。

安云话中的苍凉意味映在宫天影眼中,愈发加重了他更深一重的痛苦。是的,一直以来,他都独自在前面走得太远,从未留意过安云在背后追赶得精疲力竭的身影。而如今安云为了获得力量,向他报复的力量,竟然不惜修炼邪门灵技,这都是以损折自身精血为代价,大幅度减损寿命的险招啊!

“宫天影,如今这擂台上已经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你又无法像我一样御空飞行,你说这今日战局,胜负可算是已有了分教啊?”对宫天影的痛苦神色视而不见,安云眼中只有一种疯狂的兴奋。一种终于可以蹂躏他曾经只能仰望的人的疯狂,一种即将为心上人复仇的兴奋。

宫天影迅速凝定了心神。他很清楚,今日若想拯救安云,就必须在这擂台上真真正正的将他击败!而要达到这个目标,就绝不允许他再为一时的感情用事!

“任何增幅秘法都有时限,只要等你的时限过去了,你以为,你还会有什么威胁?”

安云怔了怔,随即疯了似地大笑:“哈,哈,哼哼,那就看你在我的时限过去之前,能否狠下心杀掉我了!可是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杀我,你就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疾电雷龙!”

同样的招式,但在如今境界提升的安云手中使出,威力已是大不相同。

宫天影反手一个灵光盾护住身形,长枪一挥便破解了雷龙!

现在的宫天影已是聚气七段!

“追魂圈!”果真是不想给宫天影任何的喘息时间,安云的下一招又已闪电般的轰出。只见一圈圈黑色光圈直线击向宫天影!

宫天影望着那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墨色黑洞,面上无丝毫惊慌之色。右手一挥,一道金色光环凭空出现。

“空间秘法?万法归无!”

那光环一出,霎时金光四射,陡然间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那些黑色圈环就像随风飘零的落叶,冲力全无,皆被吸进了金色光圈里!

然而将追魂圈全盘吸收,宫天影也被反力震得跌退了几步。

“竟然是空间秘法!”长老席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声。

“在各级别秘法中,与时间秘法并称为最强秘法之一的空间秘法!使用者甚至可以掌控这一方空间!”

“只是这空间秘法,莫不是……”欢喜过后,一名长老的脸上忽然染上凝重。其他长老们闻言,也都似想到了什么,脸色相继沉了下去。

“空间秘法!”安云目眦尽裂,“这岂不就是当日你在黑密林中得到的秘法?就只为了这种东西而已……就只为了这种东西你竟然就葬送了云珠师妹!今日我若不破了你这劳什子的空间秘法,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妹?!”

“果然……”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往生冰莲!”安云怒不可遏!

宫天影似有感应,立即向旁跃开,而在他刚才所站的地面上,升起了一朵银白色的璀璨莲花,与寻常莲花不同的是,花瓣竟都是一根根直立的锋利倒刺!莲花冒出以后,忽然砰然炸裂成无数块碎小冰粒,四周则都被冰粒所凝结!

“躲?哼,我看你能躲到几时!”安云手指连弹,宫天影脚底所踏之处,一朵接一朵往生冰莲仿佛无穷无尽般接连蹿出。宫天影被逼得只能在擂台上四处纵跃躲避,而时不时又被火浪直接扑面攻击。

“安云,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么?”宫天影喊道。

“住口!我不听!我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祸害了云珠师妹,现在你又想来迷惑我么?”安云疯狂的嘶吼着,攻击越来越急!

“安云师兄,不要再打了,杨云珠师姐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们互相伤害啊!”

在这一片混乱中,一个清晰的声音忽然在观众席上响了起来。

第十章 龙争虎斗

这一句简单的话,竟使嘈杂的氛围立刻静穆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竟然是玄天派中有名的废柴叶朔。这个时候,虽然有不少人暗暗赞服他的胆识,但也有不少人悄悄鄙视他的愚蠢。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刺激暴怒的安云,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啊。

“笨蛋……”齐玎莎已经忍不住要去捂他的嘴了。

安云怒不可遏,喝道:“小子,你懂得什么!”手中聚集起一个凌厉光球,就向叶朔轰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为这即将到来的悲惨一幕闭上眼睛时,光球却撞击在结界边缘上,发出滋滋啦啦的一阵爆响后,悄然湮灭。

“该死的!”攻击意外被破,更是让安云暴跳如雷,双手迅速结印,口中也念念有词,似乎是想酝酿着全力一击突破结界。

“安云,你的对手是我,不要再找那位师弟的麻烦了!”宫天影捂着胸口,显然在刚才那番硬碰硬的交手中,他也受了不轻的伤。

“你少啰嗦!等我宰了他就来收拾你!”安云头也没回,继续结印。

“暗影千重斩!”宫天影见其一意孤行,只能动身阻止,一道紫色长鞭般的电流从枪尖爆射而出,一路将擂台上的冰莲清除而尽,又直扑半空中的安云而去。

“不好!灵光盾!”安云迅速结印,一层灵光护盾瞬间在身前形成,欲要强行挡住攻击。

然而灵光盾被长鞭瞬间突破,重击在安云胸口。安云哼也没哼一声,如一颗炮弹般沉重坠落,直直砸进了擂台里。瞬间擂台出现一个窟窿,许多砖块被冲击力打得飞起爆裂,擂台上烟尘弥漫,沙飞石走。

宫天影向那边疾冲,却没迈出几步,只见石砖爆裂,一个人影从窟窿里猛地冲杀出来,又扑向宫天影。是安云!此时的安云满身是血,长发散乱的披在身上,双手在邪术的作用下已经化为利爪,与宫天影的苍焰枪疯狂交击着。两人交战扩散开的灵力余波,在结界上都震开一道道裂缝!

这!台下众人看着结界上的裂缝不断增多,不由得惊惶,这结界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而台上两人则是越打越急,众人只见被灵力余波扰乱的气流四处震散,并有愈加猛烈的趋向!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结界现出了一层层蛛网般的细密裂痕,瞬间扩散遍整个半球形的结界,接着整个结界砰然炸裂!

“不好!快,重布结界!”某个长老大喊!

但长老的喊声立马被台下众人的惊呼所掩盖,观众席上一片狼藉。

看着结界损坏的安云,却并未急于再度向宫天影发动攻击。他此时此刻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了一个温和得不正常的宁静笑容。

“云珠师妹一个人在地下太寂寞了,你们……你们所有人,就都给我下去陪她吧!”

安云说完,手中再次飞快结印,这一次他吟唱的速度以及结印的速度都是之前的好几倍!

而此时,长老们再次布阵,分秒必争,只为在安云攻击前阻止他!

“千世劫,鬼神诛,乾坤有罪,十方天罚!”

就在安云念完最后一个字后,风云变色,天空仿佛被劈成两半,一道漆黑的闪烁着不祥气息的裂痕在空中浮现,近了一些以后才看清,那竟然是一道空间裂缝!同时里面充斥着空间乱流。黑色光罩转眼就将安云和宫天影笼罩在内,两人身上都蹿起了一层层黑色火焰。两人被火焰灼烧过的衣服留下片片黑渍,隐约可见衣下的皮肤正在干枯萎缩!足见这火焰的腐蚀性极强,而其余势仍然在向观众席上蔓延!

“这禁咒竟然还有第二重!糟糕,这次失策了!”长老们脸色骤变!

就在观众一片慌乱,惊慌走避时,楚天遥忽然从座位上站起,冲到擂台边缘。

“灵光盾!”正对着黑色光罩的方向,楚天遥祭起一个闪耀高大的灵光盾,挡在黑色光罩前方。

但是黑色光罩的侵蚀力越来越强,灵光盾上已经现出了一层层细小的裂纹!

安云努力集中着意识:“天遥,你给我下去。以你的资质,将来应是大有可为,没必要在这里陪着这个畜生一起死!”

“安师兄,无论怎样我是不会看着你祸及无辜的!”楚天遥喊着,双手努力维持着灵力光盾。

“那就别怪师兄顾不得你的性命了!”安云疯狂大笑,一再加紧催动攻击,黑色光罩中似有暗流涌动!

“砰!”灵光盾轰然崩裂。

“楚师兄!”一旁叶朔想也没想就直冲上去,挡在了楚天遥身前。

“少来碍事!”安云还记得这个当众激怒自己的弟子,当即一个光球向他甩了过去。

眼眼睁睁看着寸寸逼近的黑色光罩,又加上急速而来的光球,叶朔也想学着楚天遥的样子,在身前结一层灵力光盾,却忽然发现,他完全不知道手印该怎么结!!

正迟疑中,光球已经到了咫尺之间!

“不管了!索性我也放个光球同他对轰就是!”叶朔脑中莫名闪现出了这个孤注一掷的念头。

况且今日观看擂台,他也有了不少收获。回想那些核心弟子们的结印,楚天遥的结印,宫天影和安云的结印……其中似乎都有不少精微可取之处,但同时也存在着不少冗余。如果能够把这些相互结合取长补短一下……

这些想法说来缓慢,实际也不过才片刻功夫。叶朔想都没想就抬手结印,被他护在身后的楚天遥只觉劲风阵阵,随即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席卷全身!

那是……!叶朔手中蓄起光球闪烁着奇特的白光,光球内似有无数银色电光跃动,安云甩来的光球一经触碰便化为青烟。叶朔立刻趁势将光球向安云袭去!

“哼,雕虫小技!”安云根本没把叶朔放在眼里,本想随手挥击,不料那光球竟是来势汹汹,竟完全无视了他的抵挡,击中胸口!

“噗……”安云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被震退开数步。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紧盯着叶朔。

“哼……哈哈哈,我倒不知玄天派几时又出了一个高手!”没想到这一击竟使安云更加疯狂,“你就跟宫天影一起上吧!”

“朔儿!”了尘道长激动的站起身来。

“但是不论你们来几个,你们今日也终将是……必死无疑!哈!”安云用力一握拳,黑色光罩又迅速向场外扩大。

这一次的冲击力空前强烈,叶朔只感到身子仿佛要被这巨大的冲力压扁了一般,然而这般不利情形,却使得叶朔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抗情绪,此时的叶朔,毫无灵技可言,仅凭着他蓄气一段的灵力,在手中凝聚起两团简单的光球死死抵御,竟生生将黑色光罩一寸一寸逼退!安云一时间占不到一点便宜,台下弟子更是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忽然,一道极强的气息从玄天派东南角传来,转瞬间就掠到了擂台正中。先是拂尘一扫,瞬间将依然在扩大的黑色光罩止住,黑色光罩像是枯萎的花,急速萎缩,眨眼功夫便烟消云散!

擂台下的众人发出了嘈杂的呼喊。

大长老!?叶朔从嘈杂的呼喊声中勉强辨析出这三个字,立刻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素袍老者立于场中,仅是拂尘一扫,宫天影和安云身上的黑色火焰便陡然消失。

“竟然连大长老都被惊动出山了!”长老们互相说着,“这两个小家伙,这一次惹出的乱子可不小啊。”

“够了,你们再打下去,今日这擂台大赛也就不必再举行了。这场比试,且算不分胜败,百草堂弟子,快来给他们疗伤。”大长老看着二人,摇摇头,几分无奈的叹息道。

“大长老!我还没有输!我还可以再打下去!”安云强撑着走出几步,身形却摇摇欲坠。

“我说够了!你也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了!”大长老脸上露出少见的愠怒。

“大长老,我……”安云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身子一阵剧烈抽搐,“噗”的一声喷出一道血箭,接着他的身上各处部位也不断爆出一串串碎小血花,很快就将他整个人染成了一个血人。

“大长老!安云这是怎么了?”宫天影顾不得自身伤势,就要上前察看。

“哎,这是强行施展禁咒遭到的反噬了。”大长老一手托住仰面倒下的安云,一边给他检查伤势,“灵脉尽断,今后就算能够保住性命,只怕也是无法再修炼灵技了。”

宫天影踉踉跄跄的冲上前,就想聚集起灵力给安云疗伤。

“滚开!我宁可死……也不要你来救我……”安云用尽剩余的力气,狠狠将他的手推开。

“好,好,我不碰你。那大长老……大长老,求你救救安云!”宫天影不住地咳血却还在为安云求情。

“我自然会救他,你也赶紧下去疗伤吧。别等我把他救活了,你自己先倒下了。”大长老掏出一颗灵丹喂给安云,随后以灵力护住安云心脉。

“是……”宫天影话还没说完,便是两眼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擂台上。

今日一战,即使不分胜败,但激烈的战斗场面依然会烙印在每一个人心里。所有人都会记得,玄天派曾经有两大强者,在这擂台之上,为观众上演了一场何等天翻地覆的龙争虎斗!他们的故事,将会为这玄天派的历史写上跌宕的一笔!

第十一章 叶朔的出场

“真是场无妄之灾。”有人看着一片狼藉的擂台叹道。

不过玄天派应变能力挺快,擂台不久就被收拾干净,比赛继续。

“蓝底二十五号,聂文瑞,对——”

“红底二十五号,顾问!”

“到我了啊。”顾问整了整衣服,面带微笑的站起身。

“顾问,加油啊……”叶朔鼓励顾问,“也别太拼了啊!”又像是想到什么,叶朔连忙又加了一句。

随着顾问走上擂台,观众席上不出意料的再次发出一片窃窃私语声。

“顾问?谁啊?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他不就是那个整天跟废柴叶朔在一起的么?”

“嘘!你小点声……”立刻有弟子惊慌的阻止。

看过了刚才那一战叶朔最后的表现,还有谁敢说他是废柴?

连使用禁咒的安云都击退了,谁知道顾问会不会也很厉害?

顾问双手拢在衣袖中,长发被清风吹拂着微微扬起,又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眼中一片高深莫测。

聂文瑞走到顾问对面,以修灵者的礼节向他打了个招呼。

“顾问是吧,虽然不知道你实力如何,既然站到了这擂台上,我都会将你看做平等的对手,希望双方都出尽全力。”

顾问淡淡一笑:“最好不过。”

然而就在擂台即将开始的时候,作为顾问最好朋友的叶朔,虽然双眼还牢牢的盯着擂台,思绪却早已沉浸到了方才那一场惊天大战中。又或者该说,从看到那一战之后,他的思绪就始终未从里面抽离出来过。

那是何等的强大、何等的豪迈!踏入修灵界,难道不正是期望着这样开天辟地的力量吗?

此时的叶朔,在外人看来他仅是无意识的在玩弄着手指,实际上,他正在快速的模拟着刚才宫天影和安云结过的手印。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状态,真让他把那些手印一招一式的记录下来,他也记不清具体的动作。但是如果动作连贯起来,不去刻意的思考,他就能自然而然的结出各种复杂的引诀,好像是身体的一种自发的反应一样。

“噗”的一声,叶朔手指间冒出一串微小火苗,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别烧到本小姐!”齐玎莎一脸嫌弃。

叶朔刚准备还嘴,就听到观众席上嘘声响起一片,再看擂台上“咚”的一声,一个身影重重栽倒在地上。

“我不管你是本来就实力不济,还是故意留手,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聂文瑞缓步走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的顾问面前,“啐,真是无聊,本来还以为会是一场痛快的战斗。看来也只好现在就解决你了。”说完手中聚起一个灵力光球,那光球就像一个小太阳一样闪烁着。

台下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要置人于死地吗?

“喂,你已经赢了,何必这么不依不饶?”叶朔站在擂台下叫道。要不是被楚天遥和齐玎莎拉着,他现在就已经直接冲上擂台了。

“哦,我赢了么?我可没有听到逸尘长老宣布呢,更没有听到这小子的亲口求饶。”聂文瑞傲然道。“擂台规矩,直到一方起不来失去还手能力,或者一方主动认输为止。如果你们不想让这小子受皮肉之苦,那就让他向我求饶啊!”说着,他一脚踏上顾问胸口。

“唔……”顾问嘴角咳出一缕血迹。

聂文瑞却没有丝毫停手之意。亲眼见证过刚才一场大战的他知道,观众们沸腾的热血都还没有冷却,而现在他们所需要的,不是温吞水一样的战斗,而是真正鲜血淋漓的大战!

聂文瑞把光球狠狠轰到了顾问脸上!

果不其然,他的这番攻击,立马引起了原本昏昏欲睡的观众的主意,场下又开始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有在谴责聂文瑞的,但他毫不在意。

“啊啊啊!!顾问!!!”叶朔目眦尽裂,“你既是这般欺我兄弟,我……!放手!”叶朔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灵力,楚天遥和齐玎莎一时竟然都没能抓住他!

叶朔直接蹿上擂台,先奔到顾问身边把他扶到一边,随后才双眼喷火的转向聂文瑞。

“这一战,我代他接了。我担保,你会后悔。”

聂文瑞不怒反喜:“好啊,看来这场比试,终于是要变得有意思一些了……唔,这……这是什么?”话未说完,他就怔怔的看着前方……叶朔手中正腾起一个硕大光球贴在他的胸前,而光球中所蕴含的磅礴灵力,竟是让他完全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聂文瑞被叶朔直接轰出场外,重重砸在一堵墙上,连坚固的墙壁都被砸出了个窟窿。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叶朔上台,到聂文瑞被击飞,都不过须臾片刻。直到这时逸尘长老才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喝止道:“叶朔,你这是干什么?私自闯上擂台,干扰他人比试,你会被取消资格的!”

令人震惊的是,叶朔的嘴角竟然扬起了笑容。

“取消资格?方才聂文瑞那般欺压我兄弟时,怎不见你去跟他讲取消资格?”

“你……”看着叶朔手中再度出现的光球,逸尘长老竟是一时惊得说不出话。难道这叶朔当真胆大包天,敢在这擂台上对长老动手不成?

“哈哈——”就在擂台上气氛剑拔弩张时,一声爽朗的笑声自长老席上响起。了尘道长站起身,轻抚着拖到胸前的白须,笑道:“如此也好,这惯例的战斗方式,想来大家也都看得腻了,不如索性就让这位小友来守擂如何?接下来念到号码的都上台与他比试,一样能达到切磋的效果。如果他守不住,那么就让打败他的人继续做这新一任的擂主,直到比试全部结束为止如何?”

“那就依你所言。”见到了尘长老发了话,逸尘长老也不再多说什么,念出了下一个名字,便退到了一边。

“你?叶朔?”范成的脸色像见到鬼一般。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被念到名字的人竟会是自己。

“咦,怎么又是你?”叶朔挑了下眉,“真是冤家路窄,没办法,那就让我试验一下我刚刚领悟出来的灵技吧!”说着双手开始结印。

“等……等等!”范成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扑到逸尘长老身边:“认……认输!我弃权,我认输!”

逸尘长老面色古怪的看了叶朔一眼,仍是慢吞吞的宣布道:“既然范成主动认输,本轮比试由叶朔不战而胜。”

“咦?”叶朔莫名其妙的看着狼狈地跑下台,还不小心在台下摔了一跤的范成。“算了,可能是上次被我打怕了吧。”

但是接下来,一连几个对手一听到叶朔的名字就脸色发白的摆手认输。到最后所有弟子轮流了一遍,竟然没有人愿意上台与叶朔交手。

“哼!这算什么!一个个都是胆小如鼠的东西!本小姐偏偏不服!”这时,一个骄纵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团火焰疾扑上擂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身红衣的齐玎莎。

“怎么是你?”叶朔看到终于有人上台了,本是很惊喜,待看清对方是齐玎莎,又一脸失望地摆了摆手:“下去下去,我不打女人。”

在叶朔从小所接受到的观念中,从来是好男不跟女斗。

可叶朔这样的行为,却是被齐玎莎误会是对她的公然奚落,更是气得娇躯一阵颤抖:“你得意什么?当真以为你抵挡了安云师兄就天下无敌了?当时他先是跟天影师兄打得两败俱伤,自身又受到禁咒的反噬,再被天遥的灵光盾消耗了他的大部分力量,所以你才能那么轻易打败他,你不过是个捡现成便宜的家伙!”

叶朔眉头微皱,他已经听到了台下的哄笑声,虽然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跟女孩子一般见识,但是如果被女孩子指着鼻子嘲讽,还得忍气吞声……算了,她要求打斗,那就陪陪她吧。

叶朔虽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结印,但是他现在要施展光球术,只需心念一动即可。叶朔手中立时出现了一个光球,猛地向齐玎莎甩了过去。

“啊,你怎么说打就打!”齐玎莎没有防备,只能匆匆结起灵力护盾。但明显感到护盾挡不住光球,只能狼狈的向一边跳开。

“这呆子的实力几时有这般强了?”一边躲避着,齐玎莎不忘肚里暗骂。

“瞬发灵技!这对于灵力消耗可是很大的,可是他却一点都没有吃力的样子,连呼吸也很平稳。”看着叶朔对准齐玎莎的移动方位连续发动着光球,席上一名长老惊叹道。

“岂止如此!修灵者即使平时隐藏实力,但在施展灵技时一定会暴露出真实的境界。而他即使发出这种远超集气级的攻击,身上的灵力波动却依然停留在蓄气一段。有趣,这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啊。”另一名长老感叹道。

“哼!我看这小子身上定是有些古怪,咱们定要抓住他好生研究一番,尽快研究出他的力量来源!”无尘道长冷哼了一声。作为一个护短的长辈,他不会忘记当初元基和范成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向他告状的样子。当时他也仔细检查过他们身上的伤口,绝对是只有集气级以上强者的攻击才能造成的。他根本不相信那会是只有蓄气一段的叶朔做的,只以为是这两个弟子在外面惹了什么祸,又不敢跟他实说,才找了个借口,把责任都推到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叶朔身上。但今日亲眼所见,却是由不得他不信了。

沉默不语的了尘道长安静的注视着台上的比试,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这表情落入了楚天遥眼中,他缓缓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哇,该死的小子……”齐玎莎一声尖叫,猛地栽倒下去。叶朔下意识的拉住齐玎莎,好让她不至于掉下去。

“放手!我不需要你的假情假意!”齐玎莎用力甩手。

“好吧。”叶朔老老实实的放开了手。

只听“砰”的一声,齐玎莎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脸朝下摔成了一个“大”字形。

“玎莎!”无尘道长激动的站起身来。

了尘道长在偷笑。

结果如何一目了然。

不久比武全部结束。逸尘长老在长老席边上听着众长老商议了一会儿,拿着一份名单重新走回擂台上。

“下面是,本届核心弟子考核合格名单。”

……

“接下来,是即将成为核心弟子的外室弟子名单。”

……

叶朔听了一连串也没听到自己和顾问的名字,正心生疑惑间,忽然一个声音说道“我宣布,收叶朔为我的关门弟子。”此时说话的,正是只收了楚天遥一个徒弟的了尘道长!

第十二章 入门

“什么?”叶朔傻眼了。这一刻他简直怀疑这一届的外室弟子中,是否有另一个与他同名同姓之人了。

“呵呵,小家伙,不用东张西望了,老夫看中的弟子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么?”一身素色长袍的了尘道长不知何时,已是缓步走到了叶朔身前,一双慈爱的眼睛满意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似乎还处在状况之外的小家伙。

正元兄弟,得子如此,你纵然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吧。

“叶朔,你还在发什么呆。了尘长老愿意收你为弟子,这是你几世修来的大机缘啊!还不快拜见师父?”一旁的逸尘道长低声提醒道。

“哦!”叶朔这才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却不是拜师:“那顾问呢?他到哪里去了?”

逸尘道长面色一沉:“这份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那就是并未通过考核,让他七年后再来吧!”

“啊?那怎么行?”叶朔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了尘道长说道:“长老,我和顾问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今天这擂台大赛也是他鼓励我来的,不是他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请您也一并收下顾问为徒吧。”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否则……我就不答应做你的徒弟!”

这一番话听得周围的人都是目瞪口呆。能被了尘长老收为弟子,这是多大的机缘,如今这一个大馅饼落下来凭空砸在头上,这小子不忙着感谢自己的好运气,竟然还敢提起条件来?

惊愕过后,不少与叶朔不睦的人开始暗中偷笑。这小子自讨没趣正好,本来还担心他进了玄天派以后,自己跟他相处不好,如今最好他直接惹得了尘长老勃然大怒,直接将他赶下山去。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了尘道长仅是微微一愣,随后就不假思索的点头答应道:“可以,我观这位小友……”了尘道长指向顾问,“亦是骨骼精奇,只是此前不曾经过指点。若是以后好好修炼一定能成才。”

“太好了!顾问!我们都通过考核了,以后就仍然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叶朔拉着顾问的手欢呼起来。

这一来倒使顾问受宠若惊,忙不迭的上前参拜。叶朔这也才心悦诚服的跟着拜了下去。想到以后都能继续跟顾问在一起修炼,暗暗开心。

一旁的几个长老表面也在道喜,背地里却在悄悄传音交流。

“那顾问也还罢了,这叶朔的真正实力绝对不止蓄气一段,连施展了禁咒的安云都击退了。如能好生调教一番,来日或许就又是第二个天遥!”

“何止!别忘了这叶朔从小是在山门外长大的,已是如此了得。假以时日,或许成就更将超过天遥。了尘这老家伙出手可也真快,这次算他捡到宝了啊!”

“哼,一个山野小子,也敢说超过天遥?你们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一声不悦的传音同时响彻在几位长老脑中。

长老们小心的看了一眼一旁面色铁青的无尘道长,知道这番谈话已是惹得他极为不快,便都知趣的缄口不言。

“是了,”与众人闲话过一二,了尘道长轻抚着长须,“天遥,为师近日已经隐约触摸到了劲气极的门槛,需要闭关静修一段时间。这两个小娃儿,就先交给你带一带了。此外,他们初来乍到,为师也不好破了规矩。就先让他们在极意峰修炼,如此一来,你每日须得往返两峰,要多辛苦些了。自己的修炼可也不要耽搁了啊。”

玄天派山峰众多,每座山峰上都有一位主事长老。而根据所处地域的不同,每座山峰的灵气浓度也不同。新晋弟子一开始都会被随机分配到一些灵气浓度不高的山峰。精英弟子才可以在灵气浓度高的山峰上修炼。境界越高的弟子,所在山峰的灵气浓度也越高。而在众多山峰中,以皓月峰的灵气浓度为最高。

楚天遥若要指导叶朔两人修行,白天就须得一整日都待在极意峰上,晚上再回到皓月峰。再除去每日吃饭睡觉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一天大约只剩下极少的时辰可以用来修炼了,尤其是对于一个精英弟子来说,耽误的那些时间就可能让他被别人赶超过去。如此苛刻的条件,就算楚天遥拒绝,那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了尘道长一说完,双眼就灼灼的注视着楚天遥。虽然拒绝是合理的,但作为师父,他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就绝不会希望听到徒儿的否定答复。

楚天遥面色不变,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应道:“是,弟子一定全力教导二位师弟。天遥先恭祝师父在修灵道路上早日更进一步。”

了尘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弟子中,也只有天遥办事是让他最放心的,所以当初才会让他去请叶朔来参加擂台。

一旁的无尘道长听了,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当然,这些叶朔毫不知情,他还在为他能进门修行而感到高兴。并且,“极意峰”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一定是一个灵气充沛,风景优美,云雾缭绕的地方。到时站在峰上,一定是一副一览众山小的风采!

很快,叶朔和顾问便随着领路弟子的脚步,进入到了门派内部,二人像进了大观园,左看右看个不停。

一路上,叶朔看着两侧或雄伟壮丽、或雕梁画栋的建筑群,莫名的兴奋。看那层层叠叠的亭台楼榭,蜿蜒曲折的回廊小道,一想到将来会在这里修炼,嘴角就不自主得轻轻扬起。

他开心地跟着领路弟子,走啊走,走啊走,走啊走……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怎么他们走的路越来越窄,两边的建筑物越来越矮,四周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荒凉。

“叶朔。”顾问拉了拉他,“我怎么有一种,我们要从后山门走出去了的感觉啊?”

说实话,叶朔也有同感,尤其是在两旁原本修葺得整整齐齐的石砖路沿变为一捆捆杂草的时候。

“请问,师兄……”叶朔刚想开口,领路弟子便转了身,看向他们道,“两位师弟,前面就是极意峰了。”

叶朔和顾问连忙抬头望去,什么都没有啊?于是他们把目光降下来了一些,只见……一个小土坡伫在他们面前……

“这是极意峰!?”叶朔失声道。

“是啊。”领路弟子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憋笑。

“这是山峰吗!?玄天派峰峦众多,可这小山……不对,小丘陵,也不对,这小土坡是怎么回事呀?”顾问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有办法啊。”领路弟子答道,“虽然玄天派峰峦众多,可是门下弟子也很多啊,不同等级的弟子要分配不同的山峰,所以蓄气一段的弟子,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住在这里了。其实这儿也不错的,地广人稀,好像加上你们,也不过才两个而已。”

……此时叶顾二人已经没有什么吐槽下去的欲望了。

“诶……”叶朔环顾了一下荒芜的四周,“这里还不如之前我们住的小竹屋。”

“这也没办法啊,谁叫我们只有蓄气一段呢,既来之则安之啦。”顾问拍拍叶朔的肩以示安慰。

两人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小屋,便休息了。

对于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叶朔心中充满了期待。

第十三章 玄天派的修炼

由于叶朔只是蓄气一段的弟子,虽然他所展现的实力已经远超他所在的境界,但是,有些事还得按规矩来。

比如,蓄气一段弟子住在极意峰上。这一点叶朔倒是没什么抵触。

再比如,蓄气一段弟子要参加灵气修行,学一些引灵气入体,运转内息,这是每个蓄气段的弟子都要参加的。叶朔也没什么意见。

还有,因为蓄气段弟子都在一块修行,每日用膳人数很多,这就需要低阶弟子帮忙在厨房给其他蓄气段弟子准备早饭,午饭,晚饭。而叶朔和顾问只有蓄气一段,这活自然就落到了他们头上。

其实,叶朔和顾问在山门外的小屋住了这么久,做饭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当他看到范成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叶朔,早饭做好了吗?”范成从远处走来。

不是很明白这样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叶朔心里有点无语,他还没有忘记那天擂台赛上范成是怎么向他求饶,尖叫着跳下擂台的。

这才没过多久,他就这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

然而范成心里却是另有一番考量。

他与叶朔的梁子已经结下,范成是以己度人,认为叶朔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借机报复。而此时的他根本不是叶朔的对手,只怕以后日子有的他难过了。

思来想去,他的脑袋里只想出了一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损招。原本想拉上元基一起,可元基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得罪叶朔了,所以他现在只有一个人。

不论怎么样,先挑衅叶朔,等到他出手伤自己,自己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长老哭诉,难保叶朔不会被逐出师门。这样一来,只要受上一顿皮肉之苦,却能换来往后日子的惬意,只要叶朔一走,他范成还是这批入门弟子中的小霸王。

“你耳朵聋啦!”范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嚣张,“快出手啊!”范成心里暗自喊道,他可不能保证接下来的自己不会突然就退缩了。

“嗯,还没。”出乎范成意料,叶朔居然很好脾气的回答了他。

……这么一来反倒让范成接下来有些不知所措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范成心里下了个狠心,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推翻了正在煮粥的锅。

“哐当!”一大锅粥翻出来。

“你有病啊!”叶朔几乎是跳了起来,“你看我不顺眼也不用把气撒在粥上啊!这里面还有你自己那份呢。”

“快来打我啊!”范成看着叶朔那模样,心里窃喜,“小子,只要你出手一下……啊!”范成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忍着巨疼回过头,厨房大叔正一脸恼怒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平底锅,“范成,你有病啊!”厨房大叔恶狠狠的说道。

而叶朔则是早早地退到一边,一副不用我动手,自有人会收拾你的样子。

此时顾问正端着菜从门里进来,一见这场面,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忽然就懂了,他连忙火上浇油,回头对着门外喊道:“范成故意把粥打翻了!今天早上只有榨菜吃!”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正是弟子们前来弟子房吃早饭。一听顾问这么说,已经有几个心急的弟子冲了进来。

“范成,你有病啊!”范成第三次被骂有病。

此时范成的脸已经几乎胀成猪肝色了:“不,不……不,我……”他像是想说什么,却根本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朔拿着拖把拖地:“算了,事情因我而起,我再来重做一份吧。”

“那怎么成,要做也是范成来做。”说话的居然是一名长相可爱的女弟子,“本来让叶朔来做早餐已经很麻烦了。”

周围的女孩子们一致点头附和着。

“咦?”叶朔什么时候人气这么高了?顾问心里疑惑,但转念一想,毕竟在门派大赛上抵御了安云的禁咒攻击,也是大出风头了一次。

而此时叶朔已经被妹子们团团围住,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本应该是被所有男同胞所羡慕的场景,他反而浑身不自在。

另一边的范成,在众怒之下默默拖着地,他看叶朔的目光几乎是要喷出火来,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拖地而已了。

早餐风波过后,一天的修行总算是正式开始了。

上午是集体训练,下午则会回到自己所属的山峰修炼。

上午学的是灵气的吐纳,将灵气转化为攻击力,也就是所有攻击中最简单的一种,灵力光球。

众人被带进一个演武场,演武场很大,叶朔估算了一下,起码能容下千余人,这演武场呈四方形,铺满白色地砖,只是这地砖坑坑洼洼,几乎没有一块是好的,还有几处则是裂了好大一道缝隙。想来是之前修炼的弟子弄坏的。

教习灵气吐纳的先生看了看这坑坑洼洼的地砖小声嘀咕:“早就和后勤说了好几回了,让人来把地砖重新铺一铺,也不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

教习先生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叶朔全没听进去,不要说灵力光球的凝聚了,他的瞬发光球也已经炉火纯青,自然没有必要听这些基础课程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下午的修炼,不知道楚天遥会教他些什么呢?灵遁术?还是其他灵技?

“那边的谁?好好听!”看到有人在走神,教习先生指着叶朔说道。

看到所有人都在往自己这边看,叶朔立马就回过神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张嘴道歉,就听见那教习先生说道:“原来是叶朔啊,没事,这些基础的东西你肯定没问题,不听就不听吧。”

周围的弟子们听了教习先生这番话,都是满眼羡慕的看着叶朔。

当然也有人在小声嘀咕:“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将来也能。”

对此叶朔倒是不以为意,毕竟这样被区别对待,会遭人嫉妒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他还是不希望太被人关注,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的前方还有许多高山要去跨越。

“差不多就这样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来练习吧。”教习先生说完就让众人解散了。

一经解散,叶朔又被围在了中间,许多弟子向他请教着如何凝气,女孩子们更是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作为叶朔的好兄弟,顾问也被许多人围住,不过他身边的女孩子们更多的是在问他:“叶朔平时喜欢些什么啊?”“叶朔爱吃什么呀?”

这待遇真是天差地别,顾问扶额。

叶朔费力的拨开大批弟子,这才好不容易来到顾问身边,“好想回极意峰。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么?”顾问显得很悠哉,“废柴叶朔的大逆袭,有好多姑娘等着你手把手教呢。”

“如果只是这些莺莺燕燕就让我止步于此,你也太小看我了。”叶朔向顾问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怎么,看不上眼?你的要求怎么那么高啊,还想要多漂亮的姑娘?”顾问也给叶朔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想不想在普通的灵力光球上浪费时间!”叶朔撇撇嘴,“自从那次看过天影师兄的实力,我就更想在修炼上更进一步。所以下次和师父说一声,不来这里学基础课了吧?”

顾问一副随你的样子,但又忽然说道:“那妹子们可是会想你的。”

“……”叶朔表示无语。

终于熬过了上午的修炼,叶朔几乎是逃回极意峰的,“如狼似虎的女人,真可怕。”

“哪里,是你胆子小。”顾问还不忘煽风点火,“等没人看上你,你就该着急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极意峰,中午叶朔稍稍休息了一下,决定忘记上午的一切。

休息完,他一出门就看到了楚天遥,楚天遥正在打量四周,好像在看什么很有意思的事物,一见叶朔出来了,他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真叫我开了眼界,我还不知道玄天派居然还有这么破烂的地方。”

“楚师兄,你也别笑我了。”叶朔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是我也决定了,我一定要马上突破蓄气一段,离开这小土坡。”

楚天遥听后笑着抛给他一块玉简,“还记得吗?”他问。

“这是……”叶朔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我记得啊!这是用来保存心法的玉简。上一次是普通的用来凝聚气旋的心法,那这一次,是什么呢?”

“你一直都想要的,灵遁术。”楚天遥回答道。

“哇!”叶朔开心的跳起来,果真,与上午的修炼相比,这才是他想要的修炼。

“等等……”一旁一直不语的顾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是说在自身还不能产生灵力之前,是还不能修炼灵技的吗?叶朔这才蓄气一段啊。”

“没错。”楚天遥答道,“只是叶师弟的情况不太一样,我便先让他修炼灵技。至于顾师弟你……”楚天遥用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顾问,顾问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还是老老实实地蓄气吧。”

“顾问,没事的。”叶朔在一旁说道,“有楚师兄在,一定没问题的,难道你还担心我走火入魔不成?”

“没有的事。”顾问回答道,说罢,还狠敲了叶朔的脑门一下,三人皆笑。

日子在平静的修炼中过得飞快,叶朔也特地去请求了了尘道长,让他不再参加上午的集体学习。

而当日强行施展禁咒,遭到反噬因而生命垂危的安云,在百草堂弟子的悉心照料下,如今也已经免去了性命之忧。剩下的,就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养好他那一身的伤了。

而就在这一日,一个爆炸般的消息传遍整个玄天派!

宫天影要离开玄天派!

第十四章 离别

关于此事,众位长老已是百般挽留。可惜却没有人能留得住他。

此刻大家都正聚在山门前跟他告别。据说玄天派上上下下几乎都来齐了。即使是一位长老即将远行,也未必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前来。

而楚天遥向来对宫天影敬重有加,自然不会错过。叶朔也趁机偷懒,缠着他把自己一起带上。

山门前。

“天影,当真便是非走不可么?不能再考虑考虑么?”一位花白胡子的长老,拉着宫天影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如果是因为安云,那小子那边,我来劝劝他,你只管安心在这里待下去就好。”

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袍的宫天影伫立在山门前,身影恍惚已与背后的浮云远山融为一体,似随时都会乘风归去。而他望向眼前长老的眼神,更是透着无尽的萧索之意。

虽然他看的是长老,然而他的目光,却仿佛越过了长老,停留在某个未知的遥远所在。

“长老,您误会了,这不关安云的事。只是我近日在修炼上遇到了一些瓶颈,希望能下山走走,感悟一下自然大道,或许就能找到突破的契机。”

“你……唉,也罢!要是外面有什么不顺心,千万记得要回来啊!”长老们的神情就像在送别一个即将远行的游子。

“我会的,各位长老也保重身体。”宫天影清清淡淡的微笑着。想到这张熟悉的俊秀面庞上露出的笑容,很快就要看不到了,引得长老们又是一阵扼腕叹息。

一直等到长老们陆续离开之后,一名瘦小的男弟子走上前,双手递上一个袋子般的东西。

“天影师兄,这么多年多谢你的照顾。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储物袋是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请您务必要收下!就算是留作个纪念也好!”

在这名弟子之后,各色男男女女的弟子纷纷上前:“天影师兄,这是我亲手缝制的荷包。”

“天影师兄,这是我求来的护身符……”

“天影师兄,这是我惯用的法宝,送给你留个纪念。”

“天影师兄……”

等这些弟子也走了,憋了许久的叶朔忍不住开口道:“天影师兄,虽然你跟长老们说什么,在修炼上遇到了一些瓶颈,才下山的,可是我们都很清楚,你要走,为的是安云吧?”见宫天影默然无语,叶朔更是激动:“为什么?虽然你是答应过他,失败者从此离开玄天派,但连大长老也说了,你们的那场比武不分胜负。退一步讲,就算一定有一个人要离开,那走的也应该是他!不是你!”

听完叶朔的话,宫天影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冷定如常,但那丝丝缕缕的哀伤依然如影随形:“这是我欠他的。其实就算没有这一战,我也早就已经打算好要离开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为了师妹,不惜跟我同归于尽……

我们之间的恩怨,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开的。如果我一天待在玄天派,安云的恨就一天消不下去,这样对他的身体康复也是不利的。我也从来没有想到,所谓的天才光环,竟然可以带给身边的人那么多的折磨,或许只有当我不在了,对每一个人都会比较好。”

“没那回事的,天影师兄,大家都很舍不得你啊!我虽然是最近才正式开始进入玄天派的,可是我也很敬慕你。还有楚师兄,他也一直都很尊敬你的!”叶朔急急的说道。

宫天影没有理会叶朔的安慰,抬起头看向楚天遥:“天遥,我走了以后,代我照顾安云。”

修灵界中的弱肉强食,他比谁都清楚。虽然安云也曾经在门派大赛上技惊全场,但那也只是他过去的辉煌了。如今的安云,只是一个不能再修炼任何灵技的废人,却依然住在玄天派中,即将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楚天遥点点头:“天影师兄,你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这玄天派一天,我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亏待了安云师兄!”

宫天影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别让他知道是我的意思。”

楚天遥一怔,心头也涌起了一阵难言的哀伤。知道宫天影如此说法,便是默认了安云对自己的仇恨。安云若是知道是宫天影托人照顾他,是一定不会接受的。可宫天影为了让安云能有人照顾,宁可放弃这个修补误会的机会,默默离开。

“我明白,都是同一个山门的师兄弟,就算不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本来也是应该互相照顾的。”最终楚天遥说道。

宫天影抬起手在楚天遥肩上重重按了按。如果可以的话,他又何尝不想留下来亲自照顾安云?就算要忍受着他的白眼、憎恨,只要能看到他一天天的好起来,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可是如果他继续留在玄天派,其他人即使会对安云礼敬有加,也一定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以安云那脆弱敏感的自尊心,必然又会以为自己是在施舍他,那会让他活着比死的还痛苦。

弯下腰提起行囊,站起身的那一刻,宫天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玄泽峰的方向。而不出意外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没有出现。自嘲的一笑,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下石阶。将一切一切的过往,随着这山间缭绕的雾霭烟云,都彻底甩在了身后。

安云,不管你能否理解,或许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有当面向你解释的机会。但我只希望你明白,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无论未来即将发生什么。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兄弟,一直都是。

送走了宫天影,叶朔和楚天遥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上叶朔都有些怅然若失。

最后叶朔和楚天遥停在一棵繁茂的大树前。

“怎么了?这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想说什么就说吧。”楚天遥看着叶朔。

“我只是在想一些关于灵力的事。有的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安云师兄伤成那样,会不会就是我造成的?如果是我,那我真是太对不住宫天影师兄了。”叶朔有点内疚地说道。

楚天遥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当时的安云遭到禁咒反噬,本就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没有你那一击,他必然也是撑不了多久了的。你也就别放在心上了。”

“啊……这样啊……”叶朔点点头,又像是欲言又止,“楚师兄,这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啊……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和安云师兄很像,因为我们都是资质平平,又在天才身边艰难求存的人。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但我又理解他的想法。我真的很怕,有一天我会步上他的后尘!”

叶朔顿了顿,眼神似有些迷茫,“不知为何,看到安云师兄修炼禁咒,变得,嗯,那么厉害,当时我只顾着全力抵御,也没多想其他的事。可是这几天,在我苦苦修炼却总是毫无进展的时候,我就会想,我明明努力了,但却……如果可以有一种捷径。

诶,怎么说呢,我竟然非常向往那种邪术。但是,我的理性又告诉我,这,这是不应该的!我明明已经亲眼看着安云师兄自取灭亡,可我为何仍是管不住自己?这些话我不敢去跟顾问说,可我觉得自己仿佛就站在堕落的边缘!楚师兄,我……我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危险?”

叶朔一边说着这番话,同时小心的偷看楚天遥的脸色,准备着如果他不高兴了就马上停下来,可是直到说完,楚天遥也没有显出任何责备之色。而与此同时,叶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感觉到,楚天遥的眼中,似乎有着一种深深的渴望之情。

“只要是能够变强,就没有什么邪不邪门。世人只会因为你强大的力量而尊崇你,却不会有人来过问你得到力量的过程是如何!所谓的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那只是因为本身的不够强大!

你看那天雷滚滚、洪水滔天,对渺小凡人来说已无异灭顶之灾!但对于修灵者而言,却可能只是一式灵技,一场争斗,正是因为我们足够的强大,我们凌驾于凡人之上,所以我们可以掌控真正的力量!至于以邪术来划分过于强大的灵技,那也不过是一些世俗的凡夫俗子对于强大灵技的恐惧罢了,他们是无法理解我等强者真正的追求的,他们恐惧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更恐惧去面对那个始终在原地裹足不前的自己!

此类鼠目寸光之辈,我耻于与他们为伍!”

楚天遥说这段话的时候,与平素的温文儒雅形象大相径庭,竟有些像当日那个在擂台上指天画地、浑身缭绕着邪气的安云。

看着这样的楚天遥,叶朔不理解,他不知为何昔日温暖的师兄竟会这样。不过叶朔还是劝解自己,可能人各有异,想法不同罢了。叶朔也并未注意到他此刻的内心开始对楚天遥有了细小的隔阂,以及,他对邪术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第十五章 质疑

安静的小屋内,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叶朔盘膝坐在铺着草席的地上,双手捏着引诀拢在胸前,大量的天地灵气从极意峰四处奔涌而至,如洪水般疯狂的自叶朔的头顶灌入,又在第一时间被均匀的分配到四肢百骸中。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进行灵气吸收的修炼,但无论哪一次,叶朔体内的所有筋骨、血肉、乃至每一个细胞,就如不知疲倦一般,来者不拒,灵气一来便收入其中,可即便如此,他却依然像一个喂不饱的恶汉般,贪婪的吸收着。

这一切顾问看在眼里,时常担心叶朔的身体会出问题。依照常理来说,一个人每次所能吸收的灵气是有限的。在吸收到一定程度,体内达到饱和之后,就需要一个缓冲期,之后则需要修灵者慢慢的去炼化这些灵力,进而巩固自身的修为。若是急于求成,体内的灵脉都可能会被这过于狂躁的灵气撑爆。而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落得一个极为凄惨的下场罢了。

在反复确认过叶朔体内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后,顾问又开始陷入了另一个疑惑中。如果叶朔真的没吸出毛病来,就照他这个夜以继日的修炼方式,所吸收的灵气应该也达到一个相当惊人的量了。

这些灵气完全足以让一个蓄气一段的新人连升几级,但叶朔的灵气波动却依然稳稳停留在最初的蓄气一段。并且据他所说,吸收到的灵气都被身体各处迅速吸收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灵气储备,可以用来在苦海中凝聚气旋。这就更是令顾问吃惊不已了。

“叶朔,现在感觉怎样?”看到叶朔结束了修炼状态,顾问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思绪,走上前关心道。

叶朔缓缓张开双眼,用力眨了眨,接着就在顾问关切的眼神中,呆呆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觉得好饿啊!”

顾问一时哭笑不得:“啊,弟子房那边应该马上就要开饭了吧?比起这个,我问的是你的修炼情况,感觉怎么样?”

“我就是在说这个啊。”叶朔认真的点了点头,以示郑重,“这种饿,不像是想吃饭时胃里的饿,而是一种身体的饿。我觉得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是饥饿的,那是一种极致的空虚,需要灵气来填满。可是就算这些日子以来,我吸收了再多的天地灵气,这种饥饿和空虚感依然得不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那种感觉,怎么说才好呢……

对了,你有没有体会过,就好像在你已经很饿的时候,拿着一块小小的肉在你面前晃。你看得到又吃不着,而你又明知道即使吃到了也吃不饱,于是就会感到加倍的饥饿……啊呀,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顾问听得更奇:“这怎么会?在修炼时的感觉分明应该是很舒爽的啊!那种感觉是体内的各个灵脉充斥着雄浑的灵气,刺激着每一条血液的流动,乃至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那才真正像你所说,是一种空虚与满足的极致感受。而你怎么会跟别人反过来?”

“咦?”叶朔敏感的抓住重点,“顾问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说你已经突破了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呀?”

顾问一愣,暗自责怪自己嘴快,随即又匆忙掩饰过去:“当然还没有。我也是听外头其他师兄弟说的,他们总说突破了阶段之后是怎样怎样……哎?你说会不会因为你平时就是个大胃王,即使吸收灵气,你的体内依然像个无底洞?”

叶朔看了看顾问,又自己寻思了一下,脸上竟出现了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与此同时。昇龙殿。

各大长老们盘膝坐在蒲团上,神色肃穆,正是一派商议要事的严肃场面。

“了尘,你托口闭关,将训练那两个小子的任务都交给了天遥,究竟是何用意?况且皓月峰与极意峰相隔遥远,如此一来势必会耽误他自己的修行。今天这一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此时发话的,正是脸色极为不善的无尘道长。

其余几位长老默默对视一眼,神色不由都闪过了几分诙谐之意。谁都知道,这无尘道长几次三番对此事不依不饶,除了他自己对楚天遥极其看重外,其中必然也少不了他那个宝贝女儿的胡搅蛮缠。

“是啊,了尘道兄,眼下七大门派比试会迫在眉睫,天遥可是我玄天派一雪前耻的希望啊!焚天派新近刚崛起的那个天才,墨凉城,你应该也是有所耳闻的吧?听说不久前已经突破到了聚气六段的境界,放眼玄天派,除了天遥,还有谁能与他抗衡?”另一位长老见了尘道长只是笑眯眯的闭目养神,似乎并没有出言解释之意,也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

“哼,不过是一个聚气六段的小崽子,要是落在天影手上,根本不值一提!”五长老晃了晃头,语气大是不屑。

“天影要是能回来,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但你我扪心自问,你当真相信天影还会再回来?”六长老说道。

“天影固然不会回来,但是,只要再创造出一个天影不就好了?”一直是笑而不言的了尘道长忽然主动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立时在众位长老间掀起轩然大波。

“那墨凉城单论境界就已稳压天遥一筹,况且焚天派又一向是以阴谋诡计闻名,谁知道他们还会有多少我们所不知的手段?这一战,天遥要想取胜,很难。所以这一次,我准备把赌注都押在这个新来的小家伙身上。也许,他才是能带给我们惊喜的人。”了尘道长笑道。

“把赌注都押在他身上?哼,你倒是对他信心十足啊!那我倒要敢问道兄,你的信心从何而来?”无尘道长听了解释以后更生气,气得眉毛胡须都在不住颤抖,“我知道他是你的故人之子,你想对他多些关照,这也是情理之常!但就为了一个连是否尚在人间都未可知的兄弟,就要这样埋没天遥,这是拿玄天派在比试会上的排名开玩笑,你自己觉得这样做公平么?”

无尘道长的煽动,让殿中长老们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一时间质疑声纷纷响起。

即使是在这漫天的质疑声中,了尘道长依然云淡风轻:“我做的决定,自然就是有我的道理。让天遥把朔儿找回来,便是我的决定,此事当时你们也反对,可最后的结果也证明了,他的实力不会比任何一个生活在玄天派的外室弟子差!

而且无尘道兄,你虽然口口声声是为天遥着想,但也许你没有注意到,那孩子最近的修炼其实是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就算再让他按部就班的修炼几年,恐怕也无法突破聚气六段。况且我看得出来,近日天影离开玄天派,对他的影响也不小。

他们两个都是从小在皓月峰我看着长大的,天影对于天遥而言,一直就是一个让他去追逐的目标,如今这个目标突然不在了,他很容易对今后的修炼道路陷入迷茫。在这种时候,让他去指导一下后辈弟子,重走一遍当年天影所走过的路,对于他的心境,以及他的领悟,都会是大有助益的。”

经此一说,一些原本议论纷纷的长老,也都渐渐平息了起来。

“是啊,这叶朔说不定还真的大有可为。当初在擂台上,连天遥都不是施展禁咒的安云对手,但他却轻易的挡住了攻击。”

“不错,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年这叶朔刚刚入我玄天派时的灵根测试,他可是相当罕见的天灵根哪!”

“虽然还不知他的真实境界,但他的敛息术既如此高明,连我们这些长老都看不破他,也足以说明他的厉害之处!”

无尘道长重重冷哼一声:“打败了安云,当真就有那么了不起么?连玎莎也看得出来,当时的安云已经跟天影拼得两败俱伤,同时还要承受禁咒的反噬,便是随意一个弟子上去,也能击败他。要我说,那小子也不过是撞大运碰上的!

况且他曾私下与我两名徒儿斗殴,将他们打得鼻青眼肿,几日前在山门又与守门弟子发生冲突,性格如此蛮横招摇,足见品行不端!这样的人,也值得你们百般赞扬?”

了尘道长正色道:“此事前因后果,我已全部调查清楚。所谓的私下与你两名徒儿斗殴,分明是元基和范成挑衅在先,至于在山门又与守门弟子发生冲突,那守门弟子假公济私,偷收灵石,本就应该罚。”

无尘道长还是冷哼了一声:“空口无凭!真要将那小子当成玄天派的种子选手培养,首先也得知道他真实的境界到底是处在什么位置!依我说,将他捉来,用我的灵器‘锋灵瑟’测试一番,便可知道那小子的底细!”

“这样也好,那我们就双方各退一步,让叶朔来测试好了。”另一位长老劝说道。

第十六章 测试

“这叶朔的问题,我看倒是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七长老忽然开口道,“依我说眼前最要紧的,倒是让那安云交待清楚禁咒的来源!禁咒在整个灵界大陆都被各方势力严禁修行,他一个普通的小弟子,究竟从何处得来?若不详查,岂不始终是一桩隐患?如若再有其他弟子修行了,岂不更加不妙?”

“不错!若是他自己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也罢了,万一是敌对势力想借他之手,削弱我玄天派的力量,那就更是不可不防!”八长老随声附和道。

几位长老又议论了一会儿,很快便就此事达成共识,纷纷站起身往外走去。

“听几位道兄的意思,是要直接去逼问那安云?诶,天影临走前还特地交代,要好生照顾安云。以后如果天影回来,我们又如何向他交待?”五长老还在犹豫。

“且不说天影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单说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在场所有的人都不说,那安云自己更不会说,天影又如何得知?”七长老不以为然道。

“说来说去,都是安云这个小畜生不好!要不是他逼走了天影,我们玄天派也不会在七大门派比试会前落到这般被动境地!”一位长老怒气冲冲道。

很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安云房前。

安云躺在床上,身上依旧缠满了绷带,不能动弹。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仅是略微转动了一下眼珠朝门口瞟去。见到大批长老鱼贯而入,很快就将他这间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登登,也只是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略显嘲弄的冷笑,收回视线依然无神的望向天花板。

七长老先开口了:“安云,看你这么冷静,毫不吃惊,想必你对我们的来意,应该也很清楚了。”

安云还是冷笑:“是啊。否则我安云何德何能,可以劳动如此多长老大驾光临,难道还是来给我探病的不成?”

八长老说道:“你既然明白,那我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你此番所用禁咒,究竟是从何处习来?”

安云听了这句话,竟是缓缓的坐起身来,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八长老,似乎正在极力思考。一众长老见状也纷纷聚起精神,想要听清他的话语。

沉默了一会儿后,安云忽然抬起一根食指,摇摇晃晃的对着自己的脑袋虚点了两下,笑道:“我说是我晚上发梦梦见的,你们相信么?”

“安云,你竟敢戏耍我们!”七长老怒斥道。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可你们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安云一脸的无辜。

“安云!”无尘道长横眉怒喝,“我们现在还能在这里好声好气的问你,已经是给足了你面子,你不要再不识抬举!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么?我完全可以使用搜魂术,强行查看你全部的记忆!”

“无尘道兄,你先冷静一点。这搜魂术太过霸道,使用过程中一旦遭到抵抗,极易破坏承受者的神识,到时灵智尽失,只怕会变作一个记忆不全的痴汉!”五长老赶忙阻止。

无尘道长一下把他甩开,喝道:“痴汉便痴汉!他如今这个一无是处的废人样子,与一个彻头彻尾的痴汉又有什么分别!”

“若是将来天影回来看到了,你是要逼着他与我们玄天派反目成仇么?”五长老坚持不让步。

这两位长老顾自争论,却没有注意到一旁安云的表情随着他们的争论,已经渐渐变得极致扭曲。

“宫天影的面子?哈哈哈哈,原来我安云还能踏踏实实的在这里养伤,每日里有大罗金丹供奉着,都还是处在他宫天影的庇护之下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安云凄厉大笑,而后忽然仰天一声长啸,阴鹜如幽鬼厉啼,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而落。

大笑过后,他又道:“安云啊安云,你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竟然以为他们照顾的是你这个人么?他们照顾的是宫天影的面子啊!如果不是他的话,你们早就该把我这个废人丢下山了吧?宫天影,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羞辱,你的恩惠我不会领,那些看在你的面子上送来的东西我都不会用!”说着狠狠一拂袖,将桌上摆放的灵丹瓷瓶扫落满地,稀里哗啦瓷瓶摔碎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安云挣扎着就要下地,却双腿一软,裹着还没完全甩开的棉被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唉,算了,今日看来也问不出什么。还是改日再来吧。”了尘道长叫过一名小弟子。吩咐盯紧安云。

问不出个所以,长老们也只能悻悻离开。

“赤火殿?”光听名字就觉得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叶朔心中隐隐有些忧虑,没什么大事是不会被叫到那种地方去的吧?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呀?叶朔还在想着心事,就听带路弟子说道:“叶师弟,我们到了。”

叶朔这才回过神,抬头望着这赤火殿,只见这赤火殿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气魄雄浑。叶朔心中的忧虑更重了。

“叶师弟,请。”带路弟子做了个手势。

“咦?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叶朔问道,带路弟子摇摇头。

战战兢兢地,叶朔踏入赤火殿。只见几个长老站成一个半圆,一副久等多时的模样。叶朔心里别提多抗拒了,但也只能硬着脸皮道:“几位长老……我来了……”

长老们自动让开了路,此时叶朔才发现大殿正中摆着一个灵器,模样奇特。

无尘道长笑着说道:“朔儿,把手放在上面握一下。”这一声朔儿叫的叶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加上对他不冷不热的的无尘道长还对他笑了!一定有鬼!叶朔心里暗道。

叶朔看了看一边的了尘道长,了尘道长神色如故。自己的师父也没说什么,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于是叶朔小心翼翼伸手握了一下那模样奇特的灵器,然后马上弹开!

那灵器丝毫反应都没有。

唔……四周的长老沉默了一下。

“不过就是让你握一下,你那么胆怯做什么!”无尘道长冲叶朔喊道,“再握一下!”

无尘道长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反而让叶朔感到熟悉不少,见刚才握了也没什么反应,就大大方方地再次握了上去。

灵器还是没什么反应,好一会儿,才“铮”地发出一声轻响,好似不情不愿的样子。

“你这小子竟然真的只有蓄气一段?”无尘道长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可能!不可能!我的锋灵瑟不可能出错的!”无尘道长扑向锋灵瑟,“小子,一定是你弄了什么古怪,一定是这样的!”可他刚一触碰到锋灵瑟,就见那锋灵瑟开始铮铮作响,鸣个不停。

叶朔一副神游物外的状态,摊了摊手:“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可是,我的确就只有蓄气一段啊。”

于是长老们赶忙追问道:“你真的没有用敛息术隐藏实力?”

“敛息术……?”叶朔抬起头,眼神真挚地望向众位长老,“那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长老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依旧有人觉得是叶朔故意装傻。

“不可能!那你当日击退安云的力量又是如何而来的?”六长老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当时两位师兄拼得两败俱伤,安师兄同时还要承受禁咒的反噬……”

“好了,你们也别再追问了,朔儿你也不用再向他们解释了。”了尘道长正色道,“你们提议要测试,我也同意了,如今结果也出来了。至于你们信不信得过这结果……”了尘道长瞟了眼无尘道长和他的锋灵瑟,“便是各位道友自己的事了。我的徒儿自然是由我来做主。朔儿,我们走吧。”说完,便示意叶朔和他一起出去。

余下的长老们见状,也各怀心事的离开了。只留下还是一副迷惑不解看着他的锋灵瑟的无尘道长。

“朔儿,给你的。”回去的路上,了尘道长掏出一瓶灵丹,交给叶朔,“这对你的修炼会有帮助的。”

“谢谢师父,这……”叶朔还想问些什么,了尘道长却已走远了。

从赤火殿回来后,叶朔还是和往常一样,吃饭睡觉,剩余的时间统统拿来修炼。

这日也不例外,顾问早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叶朔则在一旁安静地修炼。

忽然房里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顾问整个被从床上震下来了,刚抬起头就看到房顶破了个大洞,而室内则是一片凌乱,屋子里为数不多的东西被震得到处乱飞。

显然叶朔也被这响声惊到了,立马退出修炼状态:“这……这是怎么回事!”

顾问一脸的生无可恋:“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么?你刚刚做了什么?上次吓得我以为地震了!这次还来!还说什么不会把山给掀了,这次都把屋顶给掀了!”

“做了什么?这……我也不知道啊!”叶朔目瞪口呆的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只是我好像……已经突破了!”

第十七章 除妖,重逢!(上)

“叶朔,这种玩笑好玩吗!?”无尘道长气急败坏喝道。

“可是我真的觉得我突破了呀?怎么还是蓄气一段?”叶朔疑惑的看着锋灵瑟,“无尘道长,是不是你的锋灵瑟坏了呀?”

“你!”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无尘道长更是怒不可遏,“我看分明就是你小子存心来找茬!”说着无尘道长一把从桌架上拿起锋灵瑟。

“这锋灵瑟还可以拿起来呀?”叶朔吃惊道。

“不但可以拿起来,还可以用来揍人呢!”无尘道长抓着锋灵瑟就要往叶朔头上敲去,“你要不要试试,我这锋灵瑟到底坏了没!?”

“不要!不要!道长,你的锋灵瑟没坏没坏!!”叶朔捂着脑袋在赤火殿内乱窜。

于是关于叶朔是否突破一事,就在他与无尘道长的相互追逐中,没有了下文。

往后的日子,叶朔再也没有理会境界突破的事,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灵技的学习中。

这一日,他们即将迎来每个核心弟子的考核,其实不难,就是下山历练一次。

由于这二人都是新晋弟子,对下山历练可以说是毫无经验,自然需要找一名富有经验的弟子陪同。

于是连日来负责他们修炼的楚天遥也就成了最佳人选。因为楚天遥要去,自然也少不了齐玎莎,据说她本来还有些功课没有完成,是专程缠着无尘道长软磨硬泡了一番,答应了他诸多苛刻条件,才获准同行的。以至叶朔和顾问听闻了之后,叶朔还给无尘道长取了个绰号,叫“护短”道长。

临行前,叶朔和顾问在房中收拾行李。由于这一次只是个短期任务,要带的行李自然也不多。

“那个……叶朔,有件事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顾问左思右想,还是把包袱挪到了叶朔身边,压低声音道:“此次下山,小心楚天遥。”

叶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脸色也渐渐出现了扩大的恐惧:“啊!但愿楚师兄可别再让我们做那个挑水桶训练啊!如果还有那个,我瞬间觉得这次下山都变得不美好了!”

顾问忽然有些理解以前那些三天两头来挑衅的弟子的心情了,这叶朔的神经大条有时真让人无可奈何!“我说的不是那个,不久前,我曾经去了趟玄泽峰。刚好看到几位长老们从那安云的房间里走出来,而长老们一走,我就见到楚天遥悄悄溜进了房间!”

叶朔看了看顾问的紧张神情,忍不住暗暗好笑:“就这个呀?天影师兄下山前曾经托付过楚师兄照顾安云,如今他也无非是在兑现当日的承诺,顾问你别多想了。”

“如果只是要照顾安云,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去,又何必要偷偷摸摸的?我可是从头到尾看得清楚,他先是躲在角落,长老们出来后,他也不出来见礼,一直等到最后一个长老走了,这才进了房间。我当时本就想跟你说,但那时你去了赤火殿,我也一时忘了。

后来我时常找借口溜去玄泽峰,楚天遥当真是三天两头便要往安云的房间跑一趟。而且一进房间就散开灵力禁制,我如果强行探查,他必然有所感应。

但如果并未有做什么亏心事,探个病又何至于如此神神秘秘?我原想彻底调查清楚再跟你说,没想到新晋弟子的第一次试炼来得这么快。此番由他带队,我不知他是否会趁机对咱们不利,先跟你说一下,让你有个提防。”

叶朔听了顾问的叙述,脸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已经暗暗回忆起了送别宫天影当日,两人在树下的谈话。想起楚天遥在提起禁咒时,眼中闪烁着的那难以名状的狂热,以及他一番推崇力量至上的言论,都曾经让自己感到深深的陌生。

但即便是陌生,即便楚天遥费心照料安云,当真是想从他口中打听出禁咒的奥秘,那也是他的事。至少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力量本身并没有正邪之分,差别只在于你怎样运用它。

而叶朔相信,作为一个时刻以“真正强者”为自我标榜的人,绝不致反被邪术侵蚀而迷失本性。

“无论怎样,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有些事自然就会清楚。”叶朔沉思半晌,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两人整装完备后,到达了集合的地方,看到的是一身常服的楚天遥,以及显然是着意打扮过一番的齐玎莎。

“你们两个好慢啊!本小姐在这里等得瞌睡都打过好几次了!”不出意料,齐玎莎一见两人,就充分发挥自己刁蛮的功力,开始抱怨起来。

顾问压低声音:“我们晚到一会儿,让你跟楚天遥师兄多度过一会儿二人世界,这不好么?”显然如何对付这位娇小姐,顾问早已是得心应手。

齐玎莎脸上红了红,果然不再多话了。

此次下山是因为听闻山下小镇有妖兽作怪。对于妖兽,叶朔早已见怪不怪,他在后山居住那么多年,早已见过各种妖兽。

起初刚见到妖兽,看它们或诡异或奇特的长相,年幼的叶朔心里还有些胆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叶朔对于妖兽,也就像路边看到的小猫小狗一样了。

只是,他以往见到的妖兽大都是低级妖兽,还没有能在人群中为非作歹的能力。这一次听说他们要降服的妖兽异常强大,镇上的普通修灵者根本没有无法将其降服,这才特地派人上山请求玄天派。

对此,叶朔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众人一路下山,快到小镇时,只见许多普通百姓慌慌张张地往山上跑着。一经询问才得知,那妖兽又在小镇发了狂似的胡乱拆毁房屋,见人就追。

于是众人赶忙加快速度,越是接近小镇,人群越是混乱,还有许多人明显受了伤,一脸的惊恐。

“妖兽!妖兽往这边来啦!”远处有人呼喊着,声音已经不住地开始颤抖。

“吼”一声咆哮如惊雷般响起!

“是妖兽啊!”人群里满是惊恐的叫声,正在混乱间,一头四蹄生风的妖兽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妖兽足有几层楼高,通体赤红,仿佛浑身燃烧着一团火焰。

细细看它的模样,从头部至肩部有黑褐色条纹,胸腹部四肢则雪白,尾背棕褐,尾巴是黑金色的,闪着耀眼的华光,此时正在极度不安分的左右摇摆着。

看来这妖兽此刻也是极度的烦躁中。

很快,它一路扫荡,张口就喷出一团黑紫色光焰,光焰在小摊和房子间刮过,如飓风过境,一被扫到尽皆墙毁屋塌,一时间大街上到处都是惊慌躲避逃跑的行人,以及女人们的尖叫声,孩子们的哭喊声,乱成了一片。

“雷咒·惊雷闪!”

几个修灵者自告奋勇上去对付妖兽。

但凭空闪现的惊雷打在妖兽的身上,顷刻就被妖兽厚厚的绒毛给挡住,一点用都没有,丝毫不像是攻击,反而像是轻柔的抚摸。

“可恶!看来要使出我的杀手锏了!”一名修灵者咬牙切齿,“受死吧,妖兽!”他双手结印,正准备要放出他的杀手锏,可灵技还没等放出,那妖兽懒洋洋的一抬爪子,平地掀起一股飙风,将那修灵者一把扫飞。

“唔啊啊啊啊!”那名修灵者惨叫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速度这么快,攻击又这么强,这是什么妖兽?”楚天遥看着妖兽,迅速将脑中所知的妖兽与眼前的对比,最终却不得不承认,这妖兽并不在他的认知之列。

“管不得那许多了……万剑诀!”

楚天遥此时也顾不得这是新晋弟子的历练任务,一上来就直接施展了强力攻击。一把通体赤红色的宝剑自他背后闪现而出,悬浮上方,剑身上则有着各式古朴花纹。随着他的手印变动,那剑身迅速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最后仿佛千万把的剑影,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圆环,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

此时那妖兽已经冲到了四人面前,一只脚爪高高抬起,就要对着四人击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第十八章 除妖,重逢!(下)

“等等!”不知为何,那妖兽居然给叶朔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还要等什么!?”是楚天遥的声音。

那妖兽似乎有着某种智慧,眼看前方悬着千万把的长剑,知道对面的修灵者不好对付,连忙转头,迈开四蹄,跃上了一栋四层小楼。

“想逃?”眼见妖兽要跑,楚天遥再次结印,封狱剑如万把箭矢袭向妖兽,妖兽感到背后一阵劲风,立刻从口中喷出一道赤焰,赤焰与封狱剑相持不下,楚天遥一时竟也占不到上风。

为什么?我是在哪里见过吗?叶朔还在苦恼这个问题,他居然对这妖兽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亲近感。

“你们愣着干什么!?紫雾幻影·第五重!”齐玎莎手持幻影剑,不由分说也冲了上去,那妖兽见又有人来,心里愈发急躁,一连几道赤焰喷出,顿时热浪滚滚!

“居然挡住了万剑诀!?”楚天遥的声音不可置信。

而齐玎莎则已被气浪掀翻在地,挣扎了许久才站起来。

“楚师兄,让我来。”叶朔凭着太虚游龙步,须臾间就窜到了小楼楼顶,实在纠结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妖物,叶朔也不再去追究了,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妖兽降服。

“你凑什么热闹啊!”齐玎莎顿显刁蛮本色,在她心里叶朔不过是一个新晋弟子,此时出来,不过就是为了出风头,“到时被那妖兽一爪拍得稀巴烂,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立马退到一边,她已自知实力不济,可不想为了出风头,把命搭进去。

“叶朔,快下来!”顾问也在下面焦急的喊道。

“喵呜——”妖兽看到叶朔,居然张嘴叫了起来。

喵呜?叶朔被妖兽这一叫,一下子有点晃神,猫叫?

就在叶朔走神的瞬间,妖兽再次张开大嘴,又是一道赤焰来袭。

“水咒·水龙吟!”叶朔也毫不相让,腾飞的水龙缠绕上赤焰,并且继续蜿蜒而上,如绳索一般缠绕住妖兽身躯。

“水咒灵技?”齐玎莎眉头皱了起来,“光是蓄气一段就可以使用灵技了?不可能,这小子一定是用了什么古怪的方法,否则怎么会进步的这么快!”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在门派大赛上的叶朔不过只会发发灵气光球,而门派大赛才过去不到十天而已!

“吼!”被缠住身躯的妖兽动弹不得,挣扎间四肢无处着力,仰面朝天从小楼上跌落。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即将降服妖兽时,那妖兽忽然浑身的绒毛都膨胀开,原本柔软的绒毛变得好似钢筋一般!

“轰!”那妖兽仅在下坠的数息内就挣脱开了叶朔的水龙,稳稳落地,地面上被他轰出一个巨型大坑。

一时间,飞沙走石,地上烟尘飞起。

齐玎莎胡乱挥舞着手,“咳咳……”她被烟尘呛得不住的咳嗽。

就是现在!

“风咒·乱刃风!”叶朔趁烟尘还未散尽,双手结印使出风咒。四面飙风骤起,本就飞扬的沙石烟尘再次席卷而来。

“咳……叶朔!……你!”齐玎莎都快被沙石辣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顾问也因为这场人造沙尘暴而睁不开眼,但他却相信叶朔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不其然,虽然众人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能听到妖兽不断挣扎嘶吼的声音。随着妖兽声音逐渐变小,风沙也逐渐停息。

“星索?”待风沙散尽,顾问有些吃惊的看着妖兽,妖兽身上的锁链星星点点忽明忽暗,正捆得妖兽不能动弹,叶朔什么时候学的星索?顾问大着胆子走近妖兽,才发现原来捆绑着妖兽的并非星索,而是收敛成一道细线的雷之锁链,雷咒居然还可以这么用!

叶朔的战术很简单,因为对于这妖兽莫名的亲切感,他实在不想出手打伤它,于是趁风沙扬起时,用沙石糊了它的眼,再以雷咒形成的锁链捆住它。

此时叶朔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反而蹲在妖兽一旁,仔细瞅着它。

“它没有敌意。”

叶朔和那妖兽灯笼般的眼睛对视着,之前他就总觉得这妖兽带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只是始终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如今在它终于安静下来,显得单纯无害的时候,透过它熟悉的外貌,穿梭过久远的时空,与记忆中那只会蜷缩在自己怀里喵喵叫、会小口小口的舔着牛奶、会满室追逐毛线球的可爱小猫重叠在了一起!

“你……你是宝宝么?”叶朔有些惊讶,缓步走到那妖兽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它再次变得柔软的皮毛。

听到被人叫了名字,那妖兽真的如同一只小猫一般,“喵呜”一声昂起了头。

宝宝?众人正疑惑间,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只见一个绝色倾城的粉衣少女俏生生的立在面前。

“啊!你……你不是……”叶朔第一个认了出来,指着她张口结舌。这少女正是那一日离奇出现在小屋中,又抱走了宝宝的神秘少女颜雪梦!

颜雪梦没看叶朔,向众人敛衽一礼,轻声道:“还请各位手下留情。宝宝并不是什么害人的妖兽,它是我养的猫儿。”

“你养的?”齐玎莎伶牙俐齿,“这么说,你是想告诉我们,如今这镇上的骚乱,都是出自你一手指使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颜雪梦的俏颜一时也轻颦薄怒了些,“宝宝是之前无意中吃了些毒物才会变成这样!我虽然想阻止,无奈功力不及,还被它打伤了。我一路追踪,沿途见到的都是被破坏的城镇,这里的损失,我自然也会负责赔偿。”

齐玎莎哼了一声,嚣张的摊开一只手:“赔偿?哼,好啊!那么拿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的挪到楚天遥身前,挡住了他看颜雪梦的视线,心里暗想:“这小妖精长得妖里妖气的,可别让天遥被她给诱惑了去。”

此时的颜雪梦头发披散着,衣服上隐约有几道裂痕,确是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但叶朔对她的种种异状视而不见,一把抓住颜雪梦的手,只顾着:“那宝宝会怎么样?怎么才能恢复正常?”

颜雪梦见叶朔对她的伤势问都不问一句,不由一阵气恼,但见他关心宝宝也是出于至诚,心底便也暗暗升腾起一阵暖意,抽出手道:“这种情况,我曾在家中收藏的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宝宝吃的东西属阴,只有吃下同样极阴寒的夏枯草,才能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夏枯草?据我所知,夏枯草一向只生长在潮湿阴凉的地方,要说附近有可能的地方,距此十里之外有个玄阴洞,若是姑娘方便的话,大家或许可以同往一探。”一直没有说话的楚天遥说道。

齐玎莎有些怨愤的瞪了颜雪梦一眼。眼神里透露出“不立刻拒绝就抽死你”的凶光。

颜雪梦显然也留意到了齐玎莎的挑衅,不知是否出于美女相见的争胜之心,竟是回给了她一个胜利的眼神,接着转向楚天遥嫣然一笑:“那小女便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第十九章 玄阴洞

离开小镇约莫十几里,是一片密林,玄阴洞就深藏在这密林之中,实属难找。

众人一路披荆斩棘,才寻到了玄阴洞,玄阴洞四周怪石嶙峋,令人有些不寒而栗。步入玄阴洞,一股诡异的风呼啸而过,寒得彻骨。石壁缝隙间交织着层层苔藓,长得密密实实,连一丝一毫光都透不进来。单是站在山洞里就令人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果真是极阴之地啊,叶朔暗想,可这也太冷了吧!若是有什么御寒之术就好了。他只是这样想了一下,顷刻间便觉得一股暖流自内散发出来。咦,我这是怎么了?

叶朔对自己体内的变化有些暗暗吃惊,但周围众人都在严肃地巡视四周,他也不好意思打扰。何况自从来了玄天派修炼,奇怪的异象发生也不只这一次,他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随着众人的逐渐深入,四周愈发阴冷潮湿,齐玎莎与颜雪梦两位少女明显被冻得不轻,嘴唇开始有些发白,楚天遥与顾问未见异常,叶朔则是像在观光看风景一样四处张望,“哇!好可爱的蘑菇啊!”转过一处拐角,叶朔的目光立刻被角落里一朵形状奇异的蘑菇所吸引。

只见它有着极为拟人化的外形,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火红色的菌盖就像是一顶奇异的小帽子。叶朔从小生活在山林间,对各类数得上名号的奇珍异株,也大致都能叫上名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特殊的植物,立时就想伸手去摘,甚至已经计划着回去以后要把蘑菇摆在房间的哪儿。

就在他即将要碰到那蘑菇时,异变突起!只见那蘑菇一对本是很可爱的大眼睛忽然变得狰狞凶狠,嘴巴大张,露出满口白森森的利齿,就对叶朔咬了过来。

叶朔还未反应,身体已自发带着他猛地朝后方纵跃开五尺开外。而那蘑菇如有生命般,根茎猛然暴涨,依旧紧紧追着叶朔不放。

“这是异怪!?”叶朔见状立马扬手一个光球扫出,注视着蘑菇在炫目的爆炸中灰飞烟灭,这才拍了拍手,小声嘀咕道:“真是的,非要来攻击我,好好做个蘑菇不好么?”

齐玎莎没好气道:“你以为呢?这等极阴寒之地,自会催生出天地异怪,这是修灵界的常识啊!又不是小孩子了,竟然还会被路边看到的蘑菇吸引过去,差一点就被吃了。以后别跟我走在一起!我嫌丢人!”

“好了好了,叶师弟也是第一次下山历练,经验难免不足。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注意也就好了。”楚天遥走过来打圆场道。随后又转向叶朔,“此后一路,必然还会出现许多山野精怪之物,不过这些天生异怪,灵智极低,以你目前的修为应该足以应付。如无必要,我就不再出手了。不过你可别懈怠,一旦放跑了一只小怪,我对你的评价也会变低,这可关系到你这次的历练是否合格。”

啊?还有评分?叶朔愣在了当场。

众人继续前进,叶朔心中暗语:这次的任务不是除妖吗?为什么连在山洞打小怪也会评分,诶……

忽然道路尽头响起一阵叽叽喳喳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前方的黑暗中亮起了好几盏桔黄色的小灯笼,走近了才看清,竟是一双双灯笼般大的眼睛。一只接一只形状奇特的小怪扑面而来。

“怎么没完没了啊!”齐玎莎怒嗔道。

众人当即分散。叶朔和顾问背靠着背,叶朔手中不断的出现一个个灵力光球,朝着目中所及之处,大面积的投放。爆炸范围内的小怪都被炸得灰飞烟灭。然而这些以数量取胜的小怪似乎并不以同伴的下场为戒,依然是前仆后继的冲上前来。数量之多,倒也是让叶朔在一时半刻之间难以解决。

叶朔回头想让顾问帮忙,一转头就对上顾问一副啊好兄弟都靠你了我在旁边看着的眼神……

齐玎莎则从一片虚空中幻化出一把紫色长剑,将小怪斩的七零八落。

楚天遥仅是站在原地,外放开的灵力在身周形成了一层微型薄膜。扑到他这个方向的小怪都会直接被弹得飞抛而去。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子,又会张牙舞爪的扑向这几人中,明显是灵力波动最低的叶朔。

“啊,太耍赖了!这不是欺负人么!”叶朔一边大声抱怨着,一边手中又迅速炸开两个光球。而第三第四个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形成。

楚天遥好整以暇的打量着战局,微笑道:“耍赖也要有耍赖的资本。只要你能做到跟我一样的事,那些小怪也不会再只针对你了。”

相比之下,叶朔这边虽是险象环生,却毕竟没什么真正的危险。然而另一边的颜雪梦,在一群小怪的围攻下,却是已经岌岌可危。转眼间就被逼到了墙角,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粉色手铃,外壁镶嵌着一圈银白晶钻般的碎小铃铛。对着小怪摇动几下,就见一道如有实质的音波罩上了小怪的身体。

然而,小怪的身形却只是在半空中微微僵滞了一瞬,似乎对于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却敢反抗它产生了由衷的愤怒,接着就好像之前并没有受过任何束缚一样,连疾扑之势都未稍缓,一双尖利的爪牙就向颜雪梦的喉咙抓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叶朔从远处甩过来两个光球秒杀了小怪。齐玎莎本来不想救颜雪梦,但是担心放着她不管的话,万一楚天遥英雄救美……于是也帮她打退了剩下的几个小怪。

小怪虽多,但也最终被消灭了。齐玎莎一脸嫌弃的看着颜雪梦,这一回她可终于有了狠狠鄙视眼前这位大小姐的机会了:“你的攻击力怎么这么低啊!连叶朔那个笨蛋都能打得过的怪你都打不过,再跟着我们简直就是拖后腿的!”

面对齐玎莎的冷嘲热讽,颜雪梦不屑道:“本来我主修的就不是攻击灵技,而是治愈之术。还不知有多少武者排着队要来给医师当保镖,平时的战斗哪轮得到我亲自动手!”

“治愈术?”楚天遥略有些吃惊的看了过来,“据说会治愈术的医师在灵界大陆上是一个很受欢迎的职业。有很多去冒险的队伍都会重金聘请一位医师。如此一来出入那些生死绝地时,就相当于是多了第二条命。治愈术修炼到最高级,甚至可媲美重生术。”

颜雪梦见楚天遥竟能对这较为冷门的医师职业如数家珍,美目中也是很快的闪过一丝诧异,却仍是点头应道:“正是。修灵者中时常有不少如我一般,受灵根属性或是自身资质所限,不适于习练武技之人,若是家族或宗派势力能为其提供海量资源,改习治愈之术,也未始不能有所成就。

高级医师走在外面,受到的待遇可一点都不会比寻常的通天境强者差呢。就说我家族中的一名长老……啊,其实也没什么。”不知为何,她似是对“家族”的话题讳莫如深,才刚起了一个头,立即生硬的以话岔开。

齐玎莎却根本懒得理她什么家族不家族:“学过治愈术又有什么了不起!那也得看你目前能掌握什么等级的治愈术啊!否则,哼,学过一点治愈术就敢跳出来显摆,那我百草堂的弟子,人人都可自称医师了!”

颜雪梦的声音虽然依然柔和,其中却参杂着一种只有来自上位者的高贵,以及一身凛然不可侵犯的傲骨:“我目前修炼的治愈术共有两种。一种是恢复体力的‘明月清心诀’,另一种是恢复灵力的‘幽凰梦引诀’。只不过幽凰诀我初始习练,如今掌握得还不够纯熟。唔……口头上难以说明,我不妨试演给你们看好了。”

楚天遥听到“恢复灵力”四字,眉毛便是狠狠一跳。这恢复体力的治愈术虽然稀少,但毕竟并非寥寥无几。但恢复灵力的秘术就当真是凤毛麟角了。如果她所说是真,则无论她是从何处习来,这少女的来头都显然不小。自己还是要注意才行。

颜雪梦看了看众人,齐玎莎一接触到她的目光,立刻像被沾上什么脏东西般,没好气的瞪回一眼,道:“干什么?你掌握得都不纯熟!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可别想让我当你的实验品。”

方才一战中,楚天遥并未受伤,顾问则全程躲在叶朔身后。于是只有叶朔身上不自觉间已多处挂彩。同时颜雪梦感激他那时的救命之恩,也满想以此偿还恩情。

叶朔就在一群人的期待目光中被推了出来,一副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好像很不妙的样子。颜雪梦看了他那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强作端容,手印变动,纤指翻飞间令人眼花缭乱。

“明月清心?花雨沧海!”

随着她一声轻语,叶朔脚底出现了一个圆形法阵,法阵猛地冲起一道白光,瞬间华光缭绕,叶朔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道如银丝般的白光中。少顷,白光散去,众人就见叶朔身上的几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转眼间就恢复如初!

第二十章 穿山石兽

叶朔上上下下的检查着自己的伤口:“这可真神奇!可惜我的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

颜雪梦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笑道:“衣服可就不是我能力的范围了。只是我现在还只能施展出普通级别的明月清心诀,只能恢复很少一部分的体力,如果你受创再多些或是严重一些的话,在战斗中我可能就来不及给你恢复了。”

“唔,马马虎虎算你过关了。那幽凰梦引诀呢?不是说还能恢复灵力么?”齐玎莎有些不依不饶。

颜雪梦正要施行,却被楚天遥阻止:“不必了。这治愈术在紧要关头或许还能派上大用场,颜姑娘如今灵力有限,刚才的一招‘花雨沧海’想必就已经用去了你大半的灵力了吧?还是等到紧急的时候再用为好。”

颜雪梦听楚天遥处处为自己着想,也是感激的一笑:“多谢楚公子。楚公子的建议很有道理,我也会努力提高自身境界的。”

“叶师弟,这瞬发光球你虽然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但究竟还是灵技,灵技太过频繁的使用,会使得灵气过快的消耗。在实战中还是尽量减少使用的好。你可以尽早去寻一些兵器,在兵器中灌注灵力,使用兵器战斗,既能增强攻击力,同时也可以减少灵气损耗。”楚天遥在叶朔又一次用连续的光球把一排挡路小怪轰成渣后,终于看不下去的出言指点道。

“哦,是吗?”叶朔拿出他的小木刀,随手挥了几下,效果和瞬发光球没什么区别,甚至还稍有不如。

一定是兵器太差劲了,叶朔暗自吐槽。若是能捡到一把兵器就好了,叶朔心中暗想。

在岩洞内一路披荆斩棘,最终五人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虽说是开阔地,可四周依旧怪石嶙峋,杂草丛生,昏暗不见天日。

然而就在这漆黑阴暗的石缝间,一株草药般的植物,皎洁饱满,光彩夺目,兀自散发出幽暗的光芒。水莲似的白色花瓣相互簇拥着,一层层,一片片,似乎还散发着一种似有似无的幽雅香味。

“莫非这就是夏枯草?”叶朔询问颜雪梦道。

此时颜雪梦的眼神也大放异彩:“若书中记载无误,这便就是夏枯草了!”

然而就在叶朔上前握住夏枯草的一瞬间,四周顷刻山摇地动!

岩壁中炸裂开数道裂痕,暗红的光芒从裂缝中涌现,顷刻照亮整个山洞,这暗红的光芒似还带着一种使人眩晕的效果,整个山洞石壁看上去就像被扭曲一般。

随后,竟有一个小矮人般的异兽突兀的出现!

两撇飞扬的眉毛,火红的长须,正怒目圆睁,它站在那里,稳如泰山,仿佛一座亘古的雕像。

“人类,速速退去!吾可不追究汝等擅闯之罪!”那小矮人身高虽只三尺大小,却是声如洪钟。一声厉喝,有如滚滚雷霆当头炸响,在洞穴上空回荡不休。

“咦?这一个竟然还会说话!”叶朔好奇打量着。

“穿山石兽啊。呵,漫长的岁月,已经诞生了灵智么。”楚天遥亦是气定神闲的扫视着小矮人,嘴角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嗷吼!”那穿山石兽似是对叶朔向自己指手画脚极为不满,仰天一声长啸,大嘴一张,口中凝聚出一个能量光球,就对着叶朔等人呼啸而去。

众人慌忙躲开,光球重重击在对面的石壁上,伴随着“轰隆”一响,围绕着爆炸处弥漫开大片烟尘。洞窟都是一阵晃动,除楚天遥用灵力稳稳定住身形外,其他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待得烟尘散尽,只见原本光秃秃的洞壁上现出了一个几米高的圆洞,四周仍有大量碎小石块不住滚落,竟是已经被完全夷平。若是被这等攻击正面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好险!好险!”叶朔连连拍着胸口,惊魂稍定,转眼见那穿山石兽的下一发攻击又已凝聚成形,吓得连忙奔上前去,双手乱摆着:“暂停!暂停!妖怪大叔,啊不是,矮人大叔,误会,误会一场啊!我们只是想要你背后的夏枯草,并没有要打扰您之意。让我们拿走夏枯草我们立刻就走啦!”说着连连打躬作揖。

那穿山石兽狂怒大喝:“狂妄!夏枯草百年才能结出一株,我在此地苦候多年,怎能任由你说取便取?”

“夏枯草固然可以提升兽灵功力,但本身只对低级妖兽管用。你如今既能口吐人言,想必早已是五级以上境界,这夏枯草对你多半已经毫无提升了。依我猜想,你在此苦候多年或许是真,但为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夏枯草了吧?”一旁沉默的楚天遥似乎洞悉了某些事,此时开口道。

“该死的人类!你们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果真就是为抢夺我的宝物而来!”那穿山石兽一听楚天遥的话语,忽然像是被唤起了什么极大的伤心事,挥着碗口大的拳头,连连对着自己的胸膛捶击。

叶朔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们真的没有要夺你的宝物,只是为了要夏枯草救治小猫。这样吧,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只拿夏枯草。你看,我只是蓄气一段。”说着主动展示灵力波动,“如果我还想搞什么小动作的话,你完全可以一下拍死我。”

穿山石兽一听更气:“你们这些人类最是狡猾!我不会再上当了!几十年前,那个老家伙无端闯入洞府将我打伤,将夏枯草种植在此,命我看守,又布下了一层灵力禁制,令我看得见摸不着,饱受煎熬!近日总算机缘巧合,给我无意中得到一件宝物。

我栖居在此,潜心炼化,一心要等功力大成之时,再杀出洞府去寻那老家伙决一死战,以报当日之耻!如今你们这几个狡诈的人类又闯进来给我捣乱!就算暂时奈何不了那个老家伙,我今日也要送他的徒子徒孙下炼狱!”话音刚落,掌心中猛然爆涌出大量带刺藤蔓,迅速伸长,转眼就长得十来尺长,在空中晃动了一下,就分成五股,向着五人分别砸了下去。

楚天遥身周迅速浮现起了一层灵力护罩,将他自己和离他最近的颜雪梦同时笼罩在内。来势汹汹的藤蔓一撞上灵力护罩,立时会被远远弹开,有些更是直接被绞成粉碎。灵力波动在窄小的洞窟内到处激撞。

“这可是个大家伙啊!楚师兄,这一战你也不插手么?”叶朔一边用木刀奋力斩断袭近身前的藤蔓,同时向楚天遥叫苦连天。

“一只中级石兽而已,以你的实力足以应付。放心,如果你情况当真凶险,我自会出手。”楚天遥淡笑答道。

本来心中还有些不安的叶朔听了楚天遥这句话,不由也被激起了胸中豪气。上山以来对力量的渴望,发誓不再被人看不起的决心,也都一一在心头浮现。况且自己在玄天派中也修炼了好几个月,天地灵气吸收了不少,灵技也学了不少,如今这不正是一个检验自己实力进展的机会么?

“这穿山石兽一向只生活在山洞里,以阴气为食,论攻击力和速度都仅仅处在中等水平,唯一难缠的也就是他的召唤术了。”楚天遥不以为意的评价道。

“楚公子对这灵界大陆上的奇魔异兽当真涉猎广泛,真令小女佩服。”颜雪梦轻抚着辫梢,浅笑道。

“颜小姐家学渊源,所知也一定不会比在下浅的,如有闲暇,倒要跟你多讨教一二。”楚天遥似笑非笑的说道。

“改日定当叨扰。”颜雪梦漫不经心的将话题带过,轻巧的回避开了楚天遥对她身份的试探。

“只是不知,他们要何时才能发现那穿山石兽的弱点呢?”

“一定会发现的,”楚天遥笑道,“毕竟是我的徒弟。”

“炎咒?火龙卷!”叶朔迅速结印,一团龙卷风般的火焰呼啸着一路席卷,几根藤蔓来不及收卷,被轰然炸断。

但是这被炸断的藤蔓仅仅是蠕动了一下,却又再次生长了出来。不但是再次生长出来,似乎还比以前更加粗壮。

“这玩意儿竟然没完没了!”叶朔骂了一句,再次结印,“风咒?乱刃风!”。

一道道如刀子般的罡风四处散开,如收割麦子般将纵横的藤蔓削断了一大片。它再能长,也不可能长得这么快吧,叶朔心里暗想。

而此时一直静默观战的颜雪梦忽然“咦”了一声。

楚天遥立刻移过视线:“怎么,你也注意到了?”

颜雪梦迟疑了一下:“刚才叶朔的那一招‘乱刃风’,似乎是只有集气级以上强者才能修炼的中级灵技,但在我的感应中,他的灵力波动却依然处在蓄气一段。奇怪,是我感应错了么?还是这世上还有连我爹都不知道的的高等敛息术?”

“我想,并不是你的问题。”楚天遥眼中闪烁着一片意义不明的思绪,“因为我的感应也是一样的。且不说我们了,就连我大师伯的锋灵瑟,都测不出这位小师弟的真实境界。我对他的体质,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连锋灵瑟都检验不出?”颜雪梦这一回是真的吃惊了,“据说锋灵瑟对灵力波动异常敏感,用来测验修行者的境界从不会有误,怎么会这样呢?太让人惊讶了!所以这一路你执意不出手,一方面固然是为了达到试炼目的,另一方面,也是你想借机弄清他的真实实力吧?”

“呵,是啊。一个蓄气一段就能越级战斗,一个普通灵力光球就能击退施展了禁咒的安云师兄。他未来的路能够走到哪一步,我是真的很期待呢。”楚天遥眼神深邃。

另一边,齐玎莎看着楚天遥和颜雪梦在一旁谈笑风生的模样,顿时醋意横飞,心下恼怒,便将怒火发泄在这层出不穷的藤蔓上。

那紫雾幻影剑凌空挥舞着,剑光所及之处,大片藤蔓哗哗地倒下,齐玎莎这大杀四方的模样,惊的一边正手忙脚乱的顾问都被吓得愣在了当场。

“哇呜……”由于站着不动,顾问被藤蔓狠狠抽了一下,那藤蔓正是被齐玎莎刚斩断的,不知怎的又复活了。

看着这死而复生的藤蔓,顾问突然想到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兵器?不,是萝卜!

“叶朔!不要再攻击那些藤蔓了!这些东西根本就只是一些能量体,攻击那个穿山石兽!那穿山石兽才是正体!只要打败了穿山石兽,这些藤蔓自然不攻自破!”顾问奋力砍断一根藤蔓,瞅准机会扭头冲叶朔喊道。

远处顾问的疾呼传来,叶朔趁着斩断藤蔓的空隙,忙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那隐藏在重重藤蔓后的穿山石兽。

果真,那穿山石兽在重重藤蔓后面,一动也不动,似正在凝神聚气。它的周身有着明显的灵力波动。

叶朔当机立断,手印变动,“雷咒·惊雷闪!”

随着叶朔一声爆喝,穿山石兽身旁平地炸起一道惊雷!雷声滚滚,席卷了整个山洞岩壁,岩壁再也经不住这般大力度的攻击,已有大块岩壁开始掉落,落下的岩壁砸上藤蔓,却被藤蔓生生托起,那穿山石兽竟毫发无损!

“这穿山石兽隐藏在藤蔓后,我攻击不到它!”叶朔眉头深皱,如若无法击破藤蔓这一道障碍,根本就无法攻击到穿山石兽。

顾问蹙眉略一寻思,毅然道:“我来吸引他的注意!你就趁机攻击!”说罢一个灵力光球从手中凝起,“来追我啊!”一边放起光球,顾问一边往远处跑去。

穿山石兽到底还是低灵生物,并没有看出这是在声东击西,身边的藤蔓挥舞着开始攻击顾问。

“灵遁术!”叶朔双手掐诀,身形倏忽间在原地消失。

远处,顾问与齐玎莎各自抵挡藤蔓,并且有意相互拉开距离,那藤蔓只顾着追击,并没有发现已经少了一人。

过了好一会,那穿山石兽才觉察出异样。

此时叶朔的身形早已越过重重藤蔓,诡异的在穿山石兽面前出现,“果真是狡猾的人类!”穿山石兽大惊失色,惊慌地收回藤蔓想去抵挡叶朔。

“风咒·岚之枷锁!”齐玎莎见状连忙施咒,一根根风柱仿佛凭空显现,将四面乱窜的藤蔓牢牢镇压住,藤蔓激烈地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脱困而出,齐玎莎努力支撑着,尽管她几乎已经体力透支。

虽然这情形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但对于叶朔来说,却也足够了!

“多谢了!”叶朔喊道,随后高高跃起,手中猛地凝聚起了一个银色光刃,向着穿山石兽的头顶狠狠劈下去。

“不!等等!你不是要夏枯草么?我给你!连我收藏的宝物也给你!”望着那在眼前急剧放大,逐渐占满了整个视野的灵力光刃,穿山石兽一向傲慢的眼中,也终于是涌上了一抹浓重的恐惧之色,以至于慌乱地大叫道。

“太晚了。”叶朔并未停止动作。

“可恶!你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穿山石兽的额头猛然裂开一条寸许来长的缝隙,一道闪电划空而出!

叶朔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那闪电逼得身形有些不稳,忙用太虚游龙步稳住身形。

穿山石兽见状更是得意,向闪电内注入更多灵力,闪电愈发闪亮凌厉!

众人担心的看着叶朔,楚天遥更是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雕虫小技。”叶朔却只是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了藤蔓庇护的穿山石兽,在叶朔眼里就如同待宰的鱼肉。

他本以为穿山石兽会有更大的动作,没用想到只是从头顶窜出一道闪电,这闪电的威力,叶朔心里估计,大约和雷咒相当。

这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无需使用任何灵技,叶朔直接在光刃中加注灵力,若是以灵力相搏,叶朔有十足的信心将那闪电压回去!

情况果真如叶朔所料,光刃与闪电互不相让,相互僵持着,却在叶朔加注灵力之后,顷刻长驱直入,被穿山石兽引以为豪的闪电杀手锏如同枯萎的小草,迅速低下头去。

“这……!”与其他人不同,颜雪梦没有见到过叶朔在门派大赛上,曾抵御了使用禁咒的安云,自然不会想到叶朔能使用出如此强大的灵力,竟然只是用普通攻击就压垮了穿山石兽几乎灌注了全部灵力的闪电,顿时叶朔在她心里的形象高大上起来。

仅是须臾片刻,闪电就在光刃中完全湮灭,光刃也已然接触到了穿山石兽的头顶。

“呃啊啊!!不可能!!不可能!!吾多年的苦心修行!吾是要炼化成仙的!吾……”那穿山石兽被光刃击倒,硕大的头颅轰然炸裂,身体也如头颅一般不堪一击,依次碎裂,同时他扩散出的大片藤蔓一齐化成了点点光亮,在空中消散。

而叶朔轻巧地落回原地。

在穿山石兽被炸裂成碎石末后,空气中渐渐飘散开了一层层红黑色的粒子。

“喂!这都是妖气,人类是不能直接吸收的。你在干什么啊?”齐玎莎忽然尖叫道。众人顺着她视线望去,只见叶朔双手结印,大片尚未完全散尽的妖气,在他的炼化下,从四面八方聚拢凝成一线,逐渐没入他的额头。

天地有四气,灵气、煞气、妖气、魔气,其中只有灵气可以被修灵者,也就是人类直接吸收,吸收煞气会遭到反噬,至于妖气和魔气,只有妖与魔那强悍的身体才可以承受。若是被人类吸收,则会因为气息和人体不相容,导致被妖气魔气完全侵蚀,进而妖魔化。

众人担心的看着叶朔,颜雪梦更是做好了准备,一旦叶朔表现有什么异样,她就连忙冲上去施展治愈术。而楚天遥在沉思,仿佛想看看他吸收以后到底会怎么样,观察一下他的神奇体质,并没有去阻止。

好一会儿叶朔结束了吸收,看着一脸愕然的众人问:“怎么了,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你……你的身体没什么异样么?”反复确认叶朔没有妖化,齐玎莎才壮着胆子问道。

“我?没有啊。而且现在我感觉很舒服。”叶朔打量着自己的四肢,缓缓握紧双拳,感受着充斥在每一根血管中的力量感,仿佛很久没有这么舒爽过了,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修炼啊!这和以前吸收灵气的修炼的感觉全然不同。

“真是个怪人!”齐玎莎惊骇不已,“你到底是怎么会想到去吸收那些妖气的啊?”

叶朔表情迷蒙,“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就是想去吸一吸啊,然后就去吸了……”说完又无辜地一摊手。

“好了,不论怎样,终于拿到夏枯草了。”颜雪梦显得很高兴,小心翼翼地走到夏枯草旁边,拿出一条帕子,轻轻地将它拔起,又细心将它包好,“太好了,这下宝宝有救了!”

叶朔看着颜雪梦的一连串动作,突然想到!颜雪梦有一条丝巾……还在自己这!

嗯,我是不是应该还给她?一个声音在叶朔脑海中说道。还是别了,万一她以为是你偷的呢?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说道。不如留着当纪念吧,居然还有第三个声音说道。那就别还了吧?第四个声音冒出来。

“咦,那是什么?”颜雪梦眼尖,指着角落里一块正在发光的东西说。

叶朔连忙甩甩头,把脑海中的声音统统赶跑。

刚才那穿山石兽残存的能量基本都已经被叶朔吸收了,只剩下这东西还留在这里,没能一起被叶朔吸收,看来不是凡物。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叶朔连忙跑上前去拾起来,竟是一块能量块。光是握在手中就能感应到一阵阵雄浑的能量流转。

叶朔研究着能量块半天,最后问道:“这是什么?”

“你运气不错,这就是能量兵器的雏形了。”楚天遥看着叶朔手中的能量块说道,“只需握住能量块,向里面灌输灵力,同时想象你理想中兵器的样子,它就可以变成兵器了。而且以后也只有用相同的灵力才能驱动它,也就是说即使被别人得到了,也使用不了。除非强行抹去其中的灵力烙印。”

众人这才知道那穿山石兽一心守护,以为他们要抢夺的宝物就是这能量块。

恐怕他是不知在什么地方偶然拾得,然后因为一直生活在这密闭的洞窟里,对这能量块也不甚了然。也不知道这个能变化成能量兵器,只是看中了其中蕴藏的精纯能量,一直以为可以炼化,结果努力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成功。直到被叶朔等人发现。

“这么神奇?我试试!”叶朔闻言,立时大感兴趣。心念一动间,一股股雄浑灵力不断的注入手中的能量块中。

随着灵力不断攀升,能量块的能量流转也是越来越浓郁,渐渐散发出一层夺目的光芒。叶朔的情绪也是随之而高涨。

众人盯着叶朔,顾问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期待着叶朔到底会变化出怎样的武器。

“哗”的一声,叶朔手中的能量块猛地化作了一只浑圆丰硕的白萝卜!上端倒还好端端是个剑柄模样,只是那剑柄通体碧绿,再搭配上下面的……嗯……白色圆锥状造型,活脱脱就是一段萝卜缨!

顷刻间,四周一片静谧。

“……”众人沉默。

“……”众人黑线。

“叶朔啊!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啊?”顾问的吃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呃……唔……”叶朔双手捧着白萝卜,真是拿也不是,丢也不是,讷讷道:“我也没想什么。就是我从小到大没见过几种兵器,刚才一直在想要让它变成什么样,越急越想不出来,然后就不自觉的想到了在菜市场上见惯了的白萝卜。然后它就变成这样了。”

众人心想这个萝卜的样子确实是栩栩如生。

“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齐玎莎不住吐槽,“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你再没见过兵器,我们平时用惯了的剑你总该见过吧?你怎么就什么都没记住,偏偏记住了白萝卜?要我说这难得的能量兵器给了你,还真是暴殄天物!要是给了天遥……”她又忍不住开始夸赞她的天遥师兄。

颜雪梦在一旁偷笑。因为家族的原因,她不被允许结交太多的朋友,即使有朋友,也是家族给她精心准备的,中规中矩,总是教条礼仪不离口。她觉得如今离开家族遇到的这群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呃……这……”楚天遥也是没想到叶朔会变出一段大萝卜,忍着笑意解释道,“这能量兵器会根据主人的意识变化形态,而且只有这一次机会。叶师弟是第一次接触能量兵器,没有经验,也可以理解。这次就算了,下次要记得啊!”说完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嘻嘻,我倒觉得他拿着这青头白萝卜也挺好的。是很有叶朔风格的兵器呢。”颜雪梦掩嘴笑道。

众人逐渐从惊愕中恢复,也纷纷笑闹起来。

而叶朔,还没有从他的第一件兵器是个青头白萝卜这一可怕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第二十二章 碎星派

拿到了夏枯草,众人忙赶回去给宝宝解药。

由于当时的宝宝正处于混乱状态,众人不方便将宝宝带在身边,只能将它安排在一个没有人的山洞里。

因为担心会有人闯入,或是宝宝再次跑出去,他们便在洞口施放了一些禁制遮掩。

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没想到,才走到洞口,忽然听到洞中深处传来一声声的兽吼,还夹杂着少许金铁交鸣之声。至于洞口的禁制,早已被人为的解开。

众人对视一眼,颜雪梦担心道:“宝宝怎么又发狂了?此地竟有外人前来?我们快过去看看!”

洞中深处。

“可恶,这孽畜怎会如此难缠!”一名青衣弟子一面奋力抵御从天而降的利爪,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继续攻击!”另一名蓝衫弟子年长几岁,心智显然也出落得比同门师弟更为狡狯。“这大家伙已经吃了我们这么多发灵技,想必也是受伤不轻,在此又无法疗伤,咱两个耗也能耗得死它!师弟,你从左侧攻击,我趁乱偷袭它右侧空档!”

青衣弟子咬了咬牙,艰难躲过铺天盖地的爪影,猛然向左侧疾冲。

“雷咒?惊雷闪!”

一道碗口粗的惊雷从半空降下,狠狠击中宝宝高抬起的利爪。

“嗷——”前爪被电得一阵抽搐,显然也是令发狂中的宝宝动了真怒。虽然它此刻陷入了狂躁状态,对外界事物大多没知觉,但肢体上的痛觉却是货真价实的。忍痛下猛然一扬爪,将来不及躲避的青衣弟子拦腰扫了出去。

“水咒?水龙吟!”蓝衫弟子见师弟遇险,仅是瞳孔微微一缩,随即两手迅速掐诀,面不改色的将咒词念完,只见一条水龙自他外张的两指间蜿蜒而出,舒展开玲珑通透的躯体,浮动在空中与宝宝遥遥相对。

“水龙,去!”蓝衫弟子喝道。

顷刻那水龙口中凝聚起一团水球,宝宝一声咆哮,口中也凝聚出一团大了几倍的光球吐出。两个球在半空相撞,宝宝吐出的光球完全呈压倒势将水球压了回去。

只听岩洞内哗哗作响,光球已然击中水龙,水龙在空中消散为片片水花。

“星海狂沙!”蓝衫弟子立马结印,一时间飞沙走石,宝宝被迷了双目,不能见物,更是双爪刨地,连连厉吼。

“这孽畜防御太惊人了,用灵魂攻击!”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一齐双手掐诀。

“魔音啸!”

刚才的星海狂沙不过是为了争取时间,随着他们手中最后一个印诀停止,在两名弟子的背后猛然现出一只庞大的带翅的黑狼虚影。那黑狼舒展双翼,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就见一道如有实质般的灵魂音波自它口中爆射而出,直直钻入了宝宝额头。

一时间宝宝那巨大的眼睛中也呈现了短暂的呆滞状态。

“就是现在!”两面弟子再次向两侧散开,一边跑一边结印:“星索!”两条灵力锁链破空横贯,牢牢锁住了宝宝双爪。

魔音啸的时限很快过去了,宝宝察觉到自己被锁,更加陷入了发狂状态。两名弟子努力维持着星索,依然被横冲直撞的宝宝拖得东倒西歪,脚底在地面拖出一道道深长沟壑。

“都住手!”颜雪梦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一道光刃袭来,准确的切断了星索。宝宝似乎感到了主人的呼唤,渐渐平静下来,不再攻击。

赶来的楚天遥看了看那两名弟子,从几人服饰可以知道他们是碎星派的,碎星派和玄天派的关系一直不妙,在外历练的弟子要是撞上了,少不了都会发生冲突。

而那两个碎星派弟子也从服饰中认出了他们是玄天派的。瞬间将到了嘴边的谢意咽回肚里,再开口语气便极不友好:“我们奉师命前来除妖,谁敢阻止?”

蓝衫弟子冷漠的眼光在面前几张生面孔上依次扫过,最后定格在了楚天遥身上。

“师弟,看看这是谁啊!这么不懂规矩,我还以为是玄天派的新晋弟子考核呢!过来瞧瞧,对面那群人你认得几个?”

青衣弟子看到一向沉稳的师兄忽然大异寻常,便知原由。嬉皮笑脸的走上前来,对着几人眼珠只一转,脸上也很快的挂起了嘲讽的笑容。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楚天遥啊!那就怪不得了。你不是不懂规矩,你根本就是漠视规矩!不过你此番阵容,好像不怎么配得上你这个精英弟子的身价啊?唔,待我看看……这个,还有这个!”

青衣弟子夸张的在叶朔和顾问之间指点而过,“这两个人,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都没见过,一定是新来的!楚天遥你什么时候沦落到只能跟低阶弟子一起做任务了?”一边说着话,脸上一番惊愕神情也被百倍扩大,那是成心要给楚天遥难堪。

楚天遥淡淡一笑,和对面两名弟子的嚣张嘴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实这是我徒弟。请多关照了。”

那两名弟子的表情都渐渐僵硬下来。谁都知道,能够公然在门中收徒,以及负责新晋弟子试炼的带队任务,通常都只有“聚气五段以上强者”才有资格触及。而“聚气五段以上强者”往往也正是储备长老候选的代名词!如此殊荣,是他们这些刚刚突破集气级的弟子望尘莫及的高度!楚天遥的身份非但不会贬低,反而是远远凌驾在了众人之上!

见正面刺激难以撼动到楚天遥,蓝衫弟子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忽然看定了叶朔和顾问,蓦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故意扬起声调道:“这两个人身上的灵力波动竟然只有蓄气一段?往常参加历练任务的弟子,不是境界最低也要在集气级以上的么?玄天派招收核心弟子的门槛,几时倒放得如此之低了?”

青衣弟子当即配合着说道:“师兄,这也怪不得他们。多半是玄天派本就人才凋零,一共也挑不出几个集气级以上的,只好随便拉些低阶弟子来凑数了!”

蓝衫弟子也跟着笑道:“要说玄天派也不止弱了这一天两天了。要说玄天派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一个宫天影,但听说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废了,从聚气四段一路跌到集气九段,修为竟然还有倒退一说!真是让我长了见识!要是身受重伤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为了跟兄弟反目,自此一蹶不振,简直就是个笑话了!”说完,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楚天遥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收紧,用力得能听到骨节清晰的爆响声。

宫天影对他而言,一直就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更有甚者,是他修灵道路上的一种信仰!如今即便这信仰已经蒙尘,但他也绝对不能容忍有任何人胆敢去诋毁、去质疑!

就在那一刻,他周身涌动起了一层真切的怒意,叶朔几人都愕然的看着他。这也是几人第一次看到一贯宠辱不惊的楚天遥如此动怒。

那碎星派的两名弟子也不由微微变色。虽然七大门派间有协议明确规定,如无特殊缘由,精英弟子不得随意击杀低阶弟子,违者将受到七大门派共同的处罚。但若是楚天遥在此将他们揍了一顿,那他们唯有自认倒霉。即使回碎星派向长辈告状,也找不到一个愿意为此事代他们出头的人。

“楚天遥,你要降下精英弟子的身段对我们出手么?”即使蓝衫弟子早已是骇得双腿发软,面上却依然强撑着镇定,色厉内荏的喝道。

“楚天遥,今日你若敢动我们一下,我担保他日玄天派以大欺小的名声便会传遍整个定天山脉!”青衣弟子也连忙附和着。

在场中要说有谁最了解宫天影对楚天遥的影响,那无疑也就是叶朔了。此时叶朔也无法容忍那两名碎星派弟子,主动站出来道:“楚师兄,你不用动手。只要你一句话,让我来代你教训这两个跳梁小丑。”

“哈!蓄气一段的垃圾,跟我们动手我还嫌掉了身价!”青衣弟子心头暗喜,嘴上却依旧倔强。

楚天遥又冷冷凝视了那两个弟子半晌,看得他们心惊胆战,才深深吸了口气,将那股浓重杀气收敛了下去。抬手拦住叶朔:“算了,在这里先不必跟他们起冲突。但今日这笔账,来日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我必然如数讨回!”

那碎星派弟子都悄然松了口气。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规矩,或许初来乍到的叶朔和顾问不知,但他们却是了解得很清楚。比试会上为了尽量保证公平,一般都是精英弟子和精英弟子战斗,普通弟子和普通弟子战斗。他们两个要在比试会上和楚天遥正面遭遇的概率,根本就是无限趋近于零!

世上往往少不了许多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碎星派这两名弟子无疑正是此中翘楚。风波刚过,便又重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宝宝,扛起兵器,得意道:“这妖兽可是我们先发现的,精英弟子也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说完就又要走上前去对宝宝动手。

“住手!你们两个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颜雪梦忍不住喝道。

蓝衫弟子回过头,怒道:“我们是在为民除害!你们再敢在此多方阻挠,莫非与这妖兽是一伙的不成?”

方才双方冲突,碎星派两人一直未将矛头对准颜雪梦,自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在美女面前留个好印象。但此时知道关系反正也好不了了,也不用顾什么印象不印象了,随即便想对颜雪梦动手。

“小心!”叶朔连忙把颜雪梦护在身后,见碎星派弟子都手拿兵器,他也不由分说抽出了他的青头白萝卜横在胸前!

一时间,无论是玄天派这边的,还是碎星派的两名弟子,都傻眼了……

第二十三章 厉害的萝卜(上)

“这,这……”两名弟子张口结舌的看着叶朔手中的大萝卜,气氛在两人的尴尬中僵持许久之后,忽然都一齐捧腹大笑起来。笑得捶胸顿足,到最后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玩意儿是什么?哈,哈哈……玄天派莫不是自知在修灵界混不下去,打算改行种地了么?”青衣弟子一手指着对面的萝卜,一手捂着笑疼的肚子。

“不过要我说,这萝卜做得还真是够逼真的!就算是从地里拔出来的,都未必能有这般相象吧?”蓝衫弟子的眼角也挂着泪花,“小子,这就是你的兵器?萝卜能有什么用?你这是在侮辱我们么?”

“满口话不要说得太早。他的萝卜一定比你们的兵器厉害。”顾问忍着笑道。

“真的有那么好笑么?”叶朔看了看手中的兵器,还是一脸认真的解释道:“这就是我的兵器。它叫青头白萝卜。”

“喂,笨蛋叶朔,你尽跟他们废话什么?赶紧收拾了他们,咱们要准备走了!要是输了就把你的萝卜煮了吃!”齐玎莎恶狠狠的威胁道。

闻言,蓝衫弟子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收拾我们?哼,看来还真是被小看了啊……”下一刻,他的瞳孔猛然放大,难以置信的紧盯着叶朔手中的萝卜。

半晌,沉下声音喝道:“付清,别笑了!怪不得他们有恃无恐!那小子拿着的……该死,他手里的竟然是能量兵器!”

“能量兵器?”青衣弟子付清也从方才一番放肆的嘲笑中回过神来,面带震惊,“据说初始形态的混沌能量是很罕见的啊,连我们碎星派都只有掌门和个别长老有,这小子不过一个新晋子弟,却又从何得来?”

“我怎会知道!”蓝衫弟子怒得咬牙切齿。也怪不得他心痛,据说混沌能量乃是天地孕育而生,只有在某一处特别浓郁的地方才会凝结成块状,其后就随机散落在大陆各处。

有一些专门的炼器师会收集这种能量,锻造成兵器出售。但是在能量块形态就直接注入灵力形成兵器的话,化形成的兵器和修灵者自身往往是最契合的,也能够发挥出最大威力。

他自己也不过只是一把普通长剑,这还是他完成了一次大任务的奖赏,如今看到能量兵器竟然落到了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手中,还被改造成了这副样子,自然是愤愤难平了。

“能量兵器竟然落到你的手里,还真是暴殄天物!付清,记得待会将这小子手里的兵器抢过来,回炉重塑!”

“原来能量兵器还可以回炉重塑的么?那可太好了!不如就重新炼制一柄兵器给天遥吧!”齐玎莎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站在对面的。

“唔……如无必要,带队者不得插手新晋弟子的试炼任务。楚天遥你……”蓝衫弟子不忘审时度势,目光略带些戒备的望向一旁正自隔岸观火的楚天遥。只要楚天遥不插手,他就有信心完虐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小弟子!

“你放心,我不会出手,免得让人说我欺负晚辈。”楚天遥大大方方的退后了几步。

“……”虽然本意确是想以言语封住楚天遥,但听他抢先道破自己企图,还是让蓝衫弟子闹了个面红耳赤。但随即,又一抹狞笑悄然在他的嘴角浮现。比起虚无的面子,自然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能量兵器,对他的诱惑更大!

“那好,我也不出手。”齐玎莎笑吟吟的退到了楚天遥身边。

“哦?之前吵着要跟来的人是谁啊?怎么一摊上战斗就忙着置身事外了?”楚天遥也未阻止,反而是随意的与齐玎莎说笑起来。

“哪有!我只是不想跟拿着萝卜的队友一起战斗,感觉好掉价!”齐玎莎脸上红了红,至于她没有出口的一句台词自然是:人家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叶朔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两边,顾问又是一副都靠你了的眼神,再加上一个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颜雪梦,岂不是说自己只能孤军奋战了?

“明月清心?花雨沧海!”仿佛看出了叶朔的顾虑,颜雪梦双手结印,一道与先前在玄阴洞中如出一辙的圆形法阵再次在叶朔脚底亮起。白光闪动间,叶朔的体力恢复如初,与穿山石兽苦战留下的伤痕仿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啦。替我好好教训他们。哼,竟然敢欺负宝宝,要他们好看!”颜雪梦在一旁加油鼓励,末了还冲着碎星派那两人示威的挥了挥小拳头。

“治愈术!而且还是高级的治愈术!”蓝衫弟子眼中涌起了浓浓的惊愕,显然他对于医师以及治愈术的说法也有着一定程度的耳闻。

而这些足以让他放下身段,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转向颜雪梦:“那个……小妹妹,看你服饰并非玄天派子弟,也没必要跟着他们一块儿。不如加入我碎星派如何?我可以为你引见敝派掌门,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你是一名医师,一定也会专程扫榻以待。嗯,我们碎星派的待遇可是很好的……”他绞尽脑汁地欲要背诵早已被他抛在脑后的门规。

“碎星派的待遇便是再好,还不是也只培养出了你们这两个坏蛋。这样的门派我可没兴趣。”颜雪梦说话毫不客气。

蓝衫弟子脸色一黑。碎星派的作风,一向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即使摧毁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山门中吸纳不进一位医师,最多算是自己没福气,却也绝对不能让对头的门派无端增加了保命能力!显然这位真正贯彻了门派传统,素来以心狠手辣著称的碎星派弟子,已经真正的对颜雪梦动了杀心!

“哼,对你这样的小子,我连动手都不需要,直接用灵魂攻击了结了你。”付清的泥丸宫中猛地爆涌出一股雄浑的灵魂力量,向着叶朔的额头钻刺而去。

而叶朔仅是身形略微晃动了一下,连表情都未稍变。

“这……这怎么可能!不,一定是巧合……再来一次!”付清心里发着狠,一咬牙一股更强大的灵魂尖刺凝聚成形,在他的心意一动间,狠狠贯穿过叶朔颅脑!

叶朔还是毫无反应,反而为了对面这两人一直盯着他大眼瞪小眼,却不正式展开攻击,而感到摸不着头脑,“你们两个,到底动不动手啊?”

“付清,怎么回事!”显然蓝衫弟子也察觉有异,急向他师弟传音追问道。

“阮石师兄,这小子连吃了我两次灵魂攻击,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付清解释道。

“什么?不可能!”蓝衫弟子阮石当即也发动了一道灵魂攻击。眼看着那攻击依然如泥牛入海,而叶朔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可恶……这小子有灵魂类防御至宝么?还是说……?”阮石狐疑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楚天遥。如果真是他插手……于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传音道:“付清,用合击技再尝试一次!这一次楚天遥如果再想干预,也必然不是那么容易,我一定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端倪!”

付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办了。

随即两人同时双手结印。

“魔音啸!”

两人身后现出巨大的带翼黑狼虚影,那黑狼张嘴发出厉啸,灵力波动顷刻凝成实质袭向叶朔!

“好难听啊!”叶朔捂紧了耳朵,显然他并没有受到任何灵魂伤害,只是单纯觉得声音很难听,等那阵厉啸过去,才出声抱怨道:“你们到底还打不打?别总是搞那么多小动作了行么?”

“没错,叶朔,快拿你的大萝卜抽死他们!”顾问给这场战斗下了结语。

“看来这小子还真有灵魂类防御至宝!哼,一个蓄气一段的小畜生,怎么什么天材异宝都集中到他身上了?”阮石暗暗咒骂,随即眼神一厉:“不管了,只要能顺利将他击杀,这些宝物岂不就都成了我的战利品?看样子今天还真是大丰收啊!”

虽说那小子有灵魂类防御至宝,还有能量兵器,可蓄气一段始终是蓄气一段,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实力境界上的差距!阮石一舔嘴角,心中竟产生了一种虐杀的快意,先待我好好戏耍他一番。

“碎星秘法?混元梭!”阮石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有三尺长宽的圆锥形虚影在半空浮现。那混元梭两头尖锐无比,中间又有凹槽,槽内皆是可以伸缩的利钩。一经显现,便以破空之势向叶朔飞驰而去。

“看上去倒是很凌厉!”叶朔很认真地在点评,随即身形朝左边一歪,笑道:“但是只要躲开就好了!”

“哼!会有那么容易么?”阮石抬起的手臂在空中做了一个回旋的动作,只见那原本已经掠过了叶朔的混元梭,竟然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如同生了眼睛一般,又向叶朔冲了回来!

第二十四章 厉害的萝卜(下)

叶朔再次不紧不慢地的避开,可那混元梭调了个头又来了。

“哈哈哈,没有用的!这混元梭一旦认定了你,就算你躲到天边,也躲不掉!”阮石见状,得意地大笑。

“唔,这玩意儿还真难缠。”叶朔踏着太虚游龙步,在窄小的山洞内左躲右闪,但那混元梭始终就像是生在他背后的尾巴一般,躲到哪里就紧追到哪里,如影随形。虽然那混元梭追得太近,他腾不出空来凝聚光球攻击,但仗着步法精妙,一时也不致遇险,局面竟是僵持了下来。

居然能不被混元梭追上?显然这场景是出乎了阮石的意料,戏耍不成,他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

“混蛋,我可不能这么无止境的跟他耗下去!”阮石低咒一声,喝道:“付清!”

“土咒?土岩壁!”付清飞速结印。

本就凹凸不平的岩壁上开始产生异变,岩壁宛如活物一般涌动起来。叶朔经过的石壁不时下陷凸起,或是如花一样张开,或是向利爪一般伸出,总之,它们要捉住叶朔的腿!

幸而叶朔的太虚游龙步以练得炉火纯青,每每岩壁即将碰到他时,叶朔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前来拦截他的岩壁。

“师兄,他太快了,抓不着。”连续几次失败后,付清只能接受现实,向阮石摇了摇头,无奈道。

“抓不着么?哼!”阮石重重冷哼了一声。“他和那个小妞不是都关心那头妖兽么?抓不到你,那我将你引过来则何如?”一边想着,抬手一招,混元梭立刻听话的转了方向,向一旁乖乖趴着的宝宝飞速闪了过去。

“不要啊!”眼见混元梭即将击中宝宝,颜雪梦几乎是不顾一切立刻冲过去救宝宝。她不会灵技,灵力也有限,宝宝又处在昏迷状态,一时想不出什么方法避开混元梭,颜雪梦只能抱紧宝宝,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抵挡住混元梭对宝宝的攻击。

“好机会,干脆就趁此把你们几个一起解决掉!”阮石手印变动。

“小心!”千钧一发之际,叶朔一手推开颜雪梦,一手单手结印,“风咒!”一阵疾风将趴倒在地上的宝宝卷了起来。“喵呜!”宝宝翻了个跟头,滚到了石壁的另一边。

“就是现在!”阮石喝道:“碎星秘法?混元爆!”

救走了颜雪梦和宝宝,叶朔却来不及离开,那飞速划过的混元梭正面击中他面门,随即“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山石崩裂!大量碎石从岩顶掉落飞溅,烟尘腾起,阵阵爆破声不绝于耳。

“叶朔!”颜雪梦大喊道!

烟尘中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颜雪梦焦急的呼唤,一向对叶朔没好气的齐玎莎也担心起来,“喂!臭小子,你可别吓唬我!”

“呵呵。”阮石戏谑的声音响起,“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的混元爆中活着出来,更何况一个只有蓄气一段的小子,只怕现在已经变成细碎的肉末了。”

付清也在一旁应和着:“我师兄的混元爆……”

“你闭嘴!”颜雪梦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待烟尘散尽后,众人焦急的望向爆炸的方向,叶朔居然还是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只是此刻他身上闪烁着一层微型的金色光罩,正在渐渐收敛消失,而他四周脚底附近的岩石,都完好如初,连条裂缝都没有。

刚才还在洋洋得意的阮石大惊道:“这是什么?灵光盾?有收敛得这么完美的灵光盾么?”

而付清却是狞笑着变动手印:“这小子还真是运气不好,偏偏跑到那里去了……封灵大阵,启!”

随着“启”字响起,叶朔脚底应声出现一粒圆形黑点,而后以肉眼不可捕捉到的速度扩展开一个半径为一米的圆形法阵。虽然外观与治愈术相近,这法阵却是向四周延伸开条条黑色长线,如黑色锁链困住了叶朔,中间硕大的“封”字由黑转红,鲜艳的红色充满妖异与鬼魅!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寒意!

“嘿嘿,你这可傻了吧!没想到方才为了对付妖兽才布下的法阵,竟能在此时派上用场!”

付清忽然双手结印,阵内的叶朔只觉得自己的灵力正在被抽走,那一条条由灵力构成的白色丝线,自他体内流出,穿过山岩石壁,来到付清脚下。付清正在大口吐纳,似乎是很满意。

不过看着付清大口大口吸收灵力的样子,叶朔并未感到自己的灵力被抽走多少,被他吸走的量,不过沧海一粟。倒是这封灵大阵,封住了他的体脉,让他使不出力来,即使他想强行运转,也不过是白白浪费灵力。

“什么?这小子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灵力?!”吸收灵力是他临时起意。本是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毕竟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能有多少灵力,谁料对面传来的灵力竟似是无穷无尽,一个不察,竟是连体内的灵脉都隐约涨动,被叶朔汹涌的灵力挤得凹凸起伏。细看之下,就连他的身体都开始有了逐渐膨胀的趋势。

“可恶……无影斩!”阮石敏感的注意到了付清的异状,以手作刀,凌空切断了他与叶朔之间的灵力联系,而后容不得他半点马虎,随即手印变动:“封灵大阵,解!”

“师兄,这小子……这小子绝对不是蓄气一段!他隐藏了实力!”付清依然心有余悸,刚一脱离险境,忍不住冲阮石惊恐的大叫道。直到现在,他都依然记得,方才那种灵脉都险些被撑爆的感觉。

“废话,我当然知道!”阮石不耐道。灵气储量连一名集气级高等弟子都承受不起?那么他的真实境界究竟是……

一旁颜雪梦却不知道这些隐情,只以为叶朔的灵力是真的被吸光了,一阵焦急,赶忙深吸了口气,手印再次变动:“幽凰梦引?紫玉琉明!”

圆形法阵再次从叶朔脚底升起,与上一次的银光不同,这次升起的却是道道紫光。紫光中暗流涌动,满是灵力波动而产生的轨迹,如一条紫色巨龙从混沌中苏醒,欲腾空升天!显然这紫光内蕴含着无穷的能量。紫光闪过,叶朔一阵神清气爽,精神奕奕,灵力迅速增长,转眼就再度恢复了巅峰,不,这比他原先所处的巅峰状态更佳!

“这……竟然是复灵秘法?!”碎星两弟子连眼珠都快要瞪了出来。在今日的连番刺激下,他们开始感觉自己现有的知识都已经不够用了。同时,一阵真正的恐慌也开始从他们心中升起。

复灵秘法在灵界大陆上极为稀有,能够掌握的无一不是传承悠久的古老势力。或许一名落单的医师还可以被他们不声不响的除掉,但一名修炼过复灵秘法的医师,足以让他们连灭口的念头都彻底断绝!这种人物一旦惹了,就如同捅了蚂蜂窝,恐怕连一些隐世的老怪都会被惊动出山!

两人心中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就逃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句“萝卜秘法?萝卜长长长!”

叶朔方才被那两人叫了一路的碎星秘法,此时也忍不住有样学样。

只见叶朔手中的萝卜猛然暴涨,顿时放大了几倍,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阮石呼啸而来!

“什……”阮石下一个字还未等出口,就被已经伸长到了胸前的萝卜笔直捅出数米远,而一旁尚自全然未及反应的付清也被横挥过来的萝卜拦腰扫出。

“萝卜秘法?萝卜冲天炮!”叶朔一抬萝卜,萝卜前端轰然一团火花炸出,噼里啪啦,好似一道小型的烟花,而后却是不见停止,越炸越大,朝四面散射,顷刻就把阮石与付清笼罩在内。一时山洞四周飞石走沙,满是尘烟,还回荡着阮石与付清哭爹喊娘的声音。

少顷,烟尘散去,阮石与付清都是灰头土脸,原本干净的衣裳布满烧痕,还在冒着黑烟。此时他们已经再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相互搀扶着站起身,就头也不回的向山洞外狂奔而去。

叶朔也无意赶尽杀绝,此时的他凝视着他手中已经恢复如初的大萝卜,感叹道:“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萝卜这么厉害!”

另一边,原本想上前恭喜他的顾问等人再次一脸黑线。

第二十五章 返程

“好了,我们快去看看宝宝的情况吧!”颜雪梦的声音响起。

“对对对!”叶朔也收起了大萝卜,和众人一起围到宝宝身边。

颜雪梦把夏枯草托在掌心,递到宝宝面前,声音温和得像在哄小孩:“来,宝宝吃一口吧,吃一口你就会好的。”

宝宝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无精打采的看了颜雪梦一眼,伸出舌头试探着舔了舔她手里的夏枯草。又闭上了眼睛。

“宝宝不肯吃,怎么办?”颜雪梦又急又无奈。但无论她怎么哄,宝宝都不愿意再看夏枯草一眼了。

叶朔想了想,拔出大萝卜在宝宝眼前晃了晃,故意说道:“你不吃夏枯草的话,就要罚你把这个萝卜吃掉了哦!”

宝宝的视线在萝卜和夏枯草之间三转两转,最终还是选择了舌头在颜雪梦掌心一舔,将夏枯草卷进口中,嚼了嚼就咽下去。

叶朔内心暗语:怎么有种我的萝卜被嫌弃了的感觉。

但是没人关注叶朔的感受,众人正紧张的盯着宝宝。

宝宝在众人的注视下,身体渐渐发生了可见的变化。它巨大的身体开始逐渐缩小,模样也不再狰狞,竟缓缓变成了一只小猫的样子。

颜雪梦看着复苏的宝宝,喜极而泣。搂着宝宝的脖子,脸蛋在它毛绒绒的身上蹭了又蹭,才省觉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身朝着众人,深施一礼,道:“大恩不言谢,改日小女一定到玄天派登门拜访。”

叶朔连忙接口道:“那你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宝宝啊!”

“颜小姐太客气了。”楚天遥说道。说着视线忽然停留在恢复原状的宝宝身上,似乎发现了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惊奇。

“这似乎是传说中的灵兽,闇焱豹!天地间混沌初开,丛生异象,乃是蛮荒万载寒潭所出。性喜吞噬妖物,能御万水,又兼谙悟世理,通晓天意,御之可聆听天命,一向被誉为王者的神兽。据闻唯有早年天霄阁主游历大陆时,曾降服其一以为坐驾。其后此兽就一直在天霄阁,堪称天霄阁的镇阁神兽。能够将其带出并使其奉为主人的,想必这位就是天霄阁主的独女,颜雪梦小姐了?”

颜雪梦听到楚天遥道破自己身世,只最初双目波动了一下,也就不以为奇。似乎在她看来,楚天遥本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人物,能看穿自己来历只在早晚之间。唯独在他说出“独女”二字时,清澈的双眸中忽然掠过一丝阴翳。却也是一闪即逝,随即淡然道:“楚公子果真是见多识广。”

“天霄阁?灵界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齐玎莎不安又怀疑的说道。

“那是什么啊?”叶朔倒是无所谓这个天霄阁究竟有多么强大,他开心的只是终于知道颜雪梦住在哪里了,以后又有机会见到宝宝了。

“是了,天霄阁既忝为灵界大陆之魁首,想必楚公子也应了解,各大势力间利害关系盘根错杂,绝不能因我一人在外界私交,连累天霄阁声名有损。因此想请诸位答应雪梦,回山后切勿在外界说起与我相关之事,小女感激不尽。”颜雪梦又躬身说道。

颜雪梦的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在场之人除了叶朔,恐怕都已经心知肚明。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宗族小姐,众人与她相比,想必亦是云泥草莽之别。如果让别人知道她跟普通修灵者也能扯上交情,势必影响到天霄阁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超然地位,敌对势力恐怕也会借此大做文章。

“天霄阁是么?”楚天遥暗暗发誓,“如今你固然是个超然势力,不要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修炼到足以让你正视我的高度!不,不止是正视,我要你仰视我!我要全个灵界大陆的人都记住我楚天遥的名字!而且是视为造物神灵一般对我顶礼膜拜!”

楚天遥沉淀下的眼神中,包含了什么令人看不懂的东西。悠远的视线投向湛湛碧空:“看来这一次回去之后,有些事情,是需要尽快解决一下了啊……”

谢过众人后,颜雪梦说还有事,便先行离去了。

回玄天派的路上,众人开始相互吐槽。

顾问:叶朔,你居然背着我认识了这么貌美的姑娘!

楚天遥:打跑了碎星派,他们师父又要向二师伯告状去了。

叶朔:碎星派说的门派比试会是啥?

齐玎莎:我不想和萝卜精走在一块……

而此时,玄阴洞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

“可恶!绝不能轻易放过那两个玄天派的小畜生!”付清此时浑身脱得精光,正在费力的把衣服翻一个面。看那灰不溜秋的衣衫,显然是让叶朔教训的不轻,如今正在溪边洗了衣服,晾在火堆边。他兀自诅咒不休,“阮师兄,咱们尽快回碎星派禀报掌门师叔!那两个小畜生的话语,等同辱我碎星全派!让他老人家为我们主持公道!”

“禀报掌门师叔……哼!”阮石一边说着话,手里狠狠将一根树枝折成两段,扔进熊熊燃烧的柴堆里。“怎么,便只你一个生了嘴巴?人家就没舌头不会说话了?那小子的灵气波动确实是在蓄气一段,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法子,竟能施展出灵技不说,身上还一堆宝贝。只怕是精英弟子,故意用敛息术隐藏实力,但我们说那小子隐藏实力,又有何人作证?到时说他作弊欺负普通弟子,让掌门去玄天派讨个说法,双方各执一词,其他人又没看到过他当时表现出来的实力,我们说他厉害别人就会相信他真的厉害么?到时只会被他们倒打一耙!”

“那怎么办?难道就白白便宜了那小子?”付清脑子倒也转得不慢,一计不成,转眼又生一计,道:“不如我们就将那小子握有能量兵器的消息散布出去。如此一来,觊觎兵器的势力不在少数,必然都去寻那小子的麻烦。就算到时我们不能亲手报仇,也要叫他们永无宁日!”

“所以我就说,你做事从来都不懂得动脑子!”阮石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又对着一旁的空地啐了一口才道:“散布消息!到时引得各方势力齐来争抢,纵然将那小子宰了又如何?能量兵器最终必然落到那些巨头手中,我二人除能出去胸中一口恶气外,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能量兵器!能量兵器是我先看中的宝物,凭什么要让那些势力来分一杯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啊。”付清抱怨道。

阮石唇角缓缓划开一丝冷笑:“我已经想过了,就算不能以能量兵器做文章,也必然让那两个小畜生死无葬身之地!方才与他们战斗时,也许你并未留意,但我却清楚的感应到那小子身上有夏枯草的气息!”

“夏枯草?”付清的眼神从最初的茫然,逐渐明晰,“你是说……?”

“不错!那夏枯草,是焚天派掌门虚无极在玄阴洞栽种多年,欲要借此突破敛气级的必需之物!如今竟被那个小畜生横插一脚,抢先摘走了夏枯草,那虚无极的脸恐怕都要气青了吧!以他的秉性,绝不会放过胆敢坏了自己好事的人。”阮石越说越是激动,竟连眼前的火堆即将熄灭都恍如未觉。

“唔,所以依师兄之意,是要将此事通报给虚无极掌门,再借焚天派之手……”付清的双眼越来越亮,“虚无极以一派掌门之尊,绝不至自降身价,亲自出手对付别派两个小徒,也许就会派遣心腹弟子出手……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墨凉城!那小畜生亦非易与之辈,即便是墨凉城,要想不伤筋动骨便啃下这一块硬骨头,想来也是绝无可能。如此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哼,最好是两败俱伤,都死了才好!只是师兄,此事究竟空口无凭,你又要如何取信于焚天派?”

“哼,这有何难。”阮石冷冷一笑,从衣袋里取出一片略有破损的叶瓣,饶有兴致的在眼前摇动着。

“玄天派,焚天派……明日过后,不值一提!待我给你们送上一份大礼——”

第二十六章 奇怪的少年

然而返程中的叶朔等人对此却是毫不知情,正欢欢喜喜地往山门赶。

“天遥师兄,人家戴这朵珠花好不好看嘛?”

“天遥师兄,这两支簪子的式样,哪一种配我的衣裳好些?”

一路上只听到齐玎莎嗲声嗲气的向楚天遥撒娇。叶朔和顾问虽然已经识相的远远避开,还是免不了被她肉麻的声音激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哼,一定是因为他们自保的能力太差,天遥怕他们出事,才要一直盯着他们。如果这两个碍事鬼不在,那天遥的眼里就会只有我一个人了。哎呀,如此一来,我们岂不就像一对正在逛市集的小情侣了?”齐玎莎心里暗自得意着。如果叶朔和顾问要是知道此时齐玎莎的内心活动,估计会立刻一口血喷出来。

“叶朔,你看那边好像有很多人,不如我们去看……”顾问也是不想再夹在中间,想找个借口拉走叶朔。

一回头,叶朔已不见人影,原来是他早就已经自己跑过去了。顾问也只能无奈的笑笑跟过去。

那人潮汹涌的源头,正是这小镇中规模最大的酒楼。只见那大厅中陈设着一张竟有四五米的长桌,铺着华丽的桌布。盘碗杯碟都是银器制成,精致无比,更显得奢华贵气。桌上依次摆放着四鲜果、四干果、四看果和四蜜饯。大量的小二跑腿在厅堂间奔来送往,一盘盘香气扑鼻的热炒菜、大菜,甜菜依次被端上桌来。

而主位上慵懒地斜倚着一个少年,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身形儒雅,面容俊丽,却是眉眼清冷,而眼尾上挑,使得那本是冷寂狭长双目竟带了分妖冶。修长的指间持了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色莹如碎玉。正面色淡然的看着奔忙的小二。

叶朔艰难的挤出人群,仍能听到声声热议不绝于耳。话题的焦点不出意外,尽数围绕着对面那个掀起了这场大骚动,却又一脸事不关己,正自悠然啜饮的少年。

“这可真是大手笔啊!”

“可不?但要是最后没钱付账,这个丑可就出得大了。况且这家酒楼一向是名流商贾出入之地,听说背后还有着修灵者做后台,那小子可真大胆。”

“怎么,你不认得他?”先一个发话的人倒似吃了一惊,主动解释道:“这几****已经看到过他好几次了。上一回是在赌坊门口当众撒钱,引得众人哄抢、万人空巷!那天抢来的钱足够我喝了几天上等的美酒!我还算运气不好的,换成是那些抢得最疯狂的,已经连一栋栋的房子都造起来啦!”

“听说他今天一进店来,就吩咐将酒楼里所有的菜每样都上一盘,一个人又哪里吃得下这许多!莫不是打算请哪来的客人都打打牙祭?”一人望着这一桌子的菜,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真是这样那可好了。正因为不知他今天还会弄什么花样,我这几日专程勒紧了裤腰带,就等他来散财了!”边上一人应和道。

“身上没有灵力波动,看来并不是修灵者。莫不是这城中哪一号大家族的子弟?”一人握着下巴猜测道。

“唉,不管家里有多少积蓄,哪经得起这么造害!哪一家要是生了这么个败家子,那可真是家门不幸啊!”也有老成持重者暗暗摇头。

对身侧的指指点点声,那少年充耳不闻,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转眼间菜式已尽数上齐。全桌计有冷荤热肴一百九十六品,点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那少年拿起放置在箸枕上的象牙筷,在每个餐盘里都轻描淡写的夹了些,却浅尝辄止。但究竟菜式众多,仍是花去了好一会儿工夫。

“唉,定天城第一酒楼,不过如此。”那少年放下筷子,伸了个懒腰,将随身包裹甩到身上,似乎便要准备走了。

“还真是浪费啊。”顾问看着满桌菜肴,向叶朔感叹道。

“没错!那可都是新鲜出炉的美味啊!”叶朔的心都在滴血。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他几曾见过如此珍馐佳肴?特别是当那些山珍海味真切的摆在他面前时,散发出的香气就更是半刻不饶人的在诱惑着他那可怜的胃了。以及,他快饿了一天了。

方才那么多人议论他,这少年都没理会,但是现在顾问才说了一句话,他就像是忽然听到了,而且还很介意一般顺手把账单递给掌柜,眼神略带点委屈的瞟了过来,道:“为什么说我很浪费啊?我又不是不付钱。”

“那还是很浪费啊!我说,你今天这一顿都够我从小吃到大了!”一想到这一桌子菜要被浪费掉,叶朔有些可惜。

“咕咕——”

一声响亮的咕咕声在人群中响起,也不知是谁肚子饿了,但很快又被淹没在周围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中。

“咳咳,兄弟这些菜你不吃,不如就让我帮你吃了吧!”很明显叶朔听到了那声肚子叫,忍着笑说道:“反正你不吃也是倒了,不妨做个顺水人情?”还未等少年回应,他就已三步并作两步的蹦到桌前,一副正打算大快朵颐的样子。而聚在酒楼门口围观的人中有人开始吞口水。

“呃……?”显然就连那高调的少年也被忽然杀出来的叶朔这一手给弄懵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冲着餐桌一摊手,道:“请便。”

叶朔一听这话,也毫不客气,当即从面前的盘子里抓起一只鸡腿大啃起来。

“定天酒楼的一品香鸡腿!”人群中有人说。

叶朔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豪爽的在那少年肩上拍了拍,大笑道:“多谢了!兄弟你可真是个大好人!”那油光发亮的手在那少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衣服上留下了几个醒目的油手指印,也不顾那少年看着衣服上的油手印嘴角有些抽搐,又继续抓着他的鸡腿大啃起来,时不时再夹几口菜。

叶朔十分享受,可周围的人却是看得见吃不着,纷纷食指大动。

少年看着叶朔那模样,对着桌上的菜扫了一眼:“你觉得这些菜很好吃么?”

“这是自然!”叶朔嘴里塞满了菜,口齿不清的道。

那少年看了看叶朔,又看了一旁笑眯眯的老板,表情无辜的道:“可是我觉得并不好吃啊。”

叶朔听后,突然笑了,“这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呀,不如,让在座的各位朋友评评?”说完看向酒楼门口的众人道:“大家都来尝尝吧?”

那酒楼门口的众人似早已在等这句话了,叶朔话音刚落,众人争先恐后纷纷扑向长桌,以至那少年被人撞了好几下,但此时众人眼中只用这一桌美食!

“定天酒楼限时限量的酱烧乳鹅!”“新鲜的四鳃鲈鱼!”“二十六道工艺才做成的黄金玉米酥饼!”

那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叶朔身边,漠然地看着那长桌前的人群,又把目光转向叶朔,视线在他的打扮上停留了一下,眼里忽然划过一道戏谑的光彩,对他压低声音道:“你是玄天派的?”

“恩?”叶朔抬起头道:“怎么了?”

“不,没有什么。”那少年眼中的清澈依旧,唇角的笑意却缓缓加深,“只是觉得,我们不久之后应该还会再见面。”

“哦,那好啊!”叶朔到是并未细想话中深意,只是直截了当问他:“那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会再请我吃饭么?”

少年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自如:“你不嫌弃的话,随时都可以。”

一旁的顾问并未加入那群吃货大军,他一直在默默注意那名少年,虽说他并未从那少年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灵力波动,但他总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他觉得那少年必然是一名修灵者,这虽然只是他的直觉,但也不无凭据,毕竟高明的敛息术顾问早已掌握得炉火纯青,游刃有余。即使从那少年身上看不出一点破绽,但并不代表他能在顾问眼皮下瞒天过海。

而此时齐玎莎和楚天遥也渐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齐玎莎一走近就看到叶朔满嘴都是菜,脸都被撑得鼓起来的样子。瞬间脸就青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立马直接排众而出,揪着叶朔的头发就从座位上把他拽走,一边自言自语的骂着:“这实在是太丢人了!拿个萝卜不算,现在你又这种吃相,以后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叶朔嘴里塞满了饭菜,一路被拖出去,一边还在喊着:“我还没吃饱!”顾问也连忙跟上去一起离开,然而离开前,他又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那种不祥的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那少年伫立一旁静静看着叶朔等人离开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通通消失不见,才走到一个无人的墙角,拿出一块正在不断发光的传音玉简。少年神识融入其中,迅速将几条未读讯息浏览一遍,原本平和的神色逐渐深沉起来。

第二十七章 焚天派的密谋

“事情就是这样了,师父若是仍有疑问,弟子可唤二位师弟前来作答。”天玑殿内,楚天遥将这次历练任务的经过,以及与碎星派两名弟子的冲突始末,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了尘道长。

了尘道长盘膝坐在殿内的一个蒲团上,始终似是在闭目思索着些什么,直到楚天遥的汇报结束了好一阵子,清亮的双目才豁然张开,眸中若有若无的升起一丝深邃的笑意。

“果然如此,倒是与我所料不差!你不知道,此前碎星派那竺济老儿向我叫嚣之时,是何等的趾高气昂!称我纵徒行凶,打伤了他的弟子,非要我立时将罪魁祸首交出来,向他谢罪不可!别说我不相信朔儿会无缘无故的挑衅,即便是真,我玄天派的弟子又岂是他说教训就教训的?

我且与他周旋一番,实说几名小徒仍在任务途中,尚未回返,但至于那叶姓弟子的境界处在蓄气一段,在我山门中人尽皆知!就连闭关已久的大长老亦可为证!如何,可要我们一齐去寻他老人家评一个公道?那竺济本是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声称要在这里等到他们回来为止,一听了我这一句话,连奉上的茶也顾不得喝,连忙借口另有要事,没说几句就慌慌张张的走了!我看这个哑巴亏,他们碎星派也是只好咽到肚子里去了!”说到得意之处,了尘道长眉开眼笑,手掌不住的抚着长须。

楚天遥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可想而知,那竺济长老本是气冲冲前来兴师问罪,最终却因畏惧玄天派身为劲气极强者的大长老,最终只能闹了个灰头土脸,逃之夭夭,简直就是一巴掌打在了碎星派脸上。七大门派彼此不合,已非近日,碎星派如此丢人现眼,转眼就会沦为各大山门的笑柄!

“不过天遥,你作为新晋弟子领队,在朔儿与别派弟子发生冲突时,你在场亲见,为何未曾及时拦阻?”了尘道长笑意逐渐收敛,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楚天遥。

“这……徒儿……”楚天遥一时手足无措,感到师父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直直看进自己心底!

“朔儿不过是一介新晋弟子,境界也始终停留在蓄气一段,碎星派那两人自视甚高,恐怕根本就留意不到他!或许当时他们真正挑衅的人是你,而真正想教训他们的人也是你!只是碍于精英弟子的身份,不便动手,正好朔儿替你接下了这一茬,你也乐得让他代你出气,是不是这样?”见楚天遥久未答言,了尘道长又说道。

楚天遥闭了闭眼。一闭上眼,当日碎星派那两人对宫天影的讥刺便又声声回荡在耳边。双拳不自觉的握紧。即使面对的是师父,他也依然保有自己所坚守的底线。在此之内,不容碰触!

“是他们挑衅在先!那阮石一再出言侮辱天影师兄,师父若要为此事处罚,弟子无话可说,但弟子也绝不会为此事认错!”

听到楚天遥提起宫天影的名字,了尘道长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也迅速闪烁了一下。

“果然……我就说你一向沉稳,究竟是什么事会令你大失常态,原来又是为了天影,这就怪不得了……只是天影若是还在,他也绝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他,意气用事,连修炼之‘心’也一并丧失!如果你不能走出天影的局限,那么我可以担保,你未来的修炼道路也绝对走不长!”

“是。”楚天遥低下头,似乎不想再提起此事。了尘道长见状,也把话题岔开。“在这定天山脉,七大门派虽然各谋其政,但我玄天派仍是有敌有友,你可知道?”了尘道长问道。

“是。幻光派、流影派、潜夜派与我玄天派世代交好,而碎星派、破月派则甘当焚天派的走狗,与我玄天交恶。”楚天遥暗暗奇怪,不知师父为何忽然会拿这显而易见的问题来问他。

“那付清也还罢了,那阮石据说还是碎星派一名凝气级长老的儿子,以后可能还会有些麻烦。”了尘道长抚着长须,眉头微皱,“在外行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不过朔儿已经成长到了这一步,还真是让我开心啊!”了尘道长忽然又自顾自的微笑起来,“能够打败已经进化出灵智的穿山石兽,又凭借一己之力,战胜了两名集气级弟子,看来他如今对于灵技的运用,已经是相当之纯熟了!比起擂台大赛那日,他还只能靠运气,胡乱凝聚出几个光球攻击,还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楚天遥脸色略微一沉。师父前一刻尚在指责他渎职,没看好叶朔。这一刻却又在为叶朔的进步而欣喜。难道在师父眼中,自己堂堂的特级精英弟子,还比不上叶朔一个蓄气一段的新晋子弟么?

但这想法仅是一闪即逝,随即也就释然。心中想着叶朔刚进门派,师父对他宽松一点也很正常。但假以时日,师父还是会发现,这玄天派中最优秀的始终是自己,到时候就会依然关注自己,便很快的调整了一下心情,又陪着师父说笑起来。

此时的焚天派,气氛却是一片肃穆。

“掌门,我曾随碎星派那两人前去玄阴洞察看过,夏枯草的确已经被摘走了。而且我用我的冥灵玉珠在那一带探测过,交战产生的灵力波动的确是玄天中人所留!依照他们的说法,摘走夏枯草的就是玄天派的新晋弟子叶朔!”一名弟子义愤填膺,无论如何,这玄天派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不把他们焚天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大殿中立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那玄天派着实欺人太甚!”

“掌门即将突破到敛气级,谁不知这在炼气境是一个坎!有多少人迈不过去,就永远留在了这里。好不容易打听到那夏枯草和混元散合用可以增加成功几率。如今那混元散已经齐备,这夏枯草也即将在此时成熟,万事俱备,偏偏给那个小畜生搅了好事!”

“这夏枯草我派栽种多年,玄天派一声不响就占为己有,可是当我焚天派中无人?”

“不能就这么饶过他们!”大弟子郭阳云脾气最是火爆,当即抽出兵器就要转身出殿:“我这就点齐人手,上玄天派讨个说法,非叫他们把夏枯草吐出来不可!”

“对!”殿中弟子齐声响应。师门受辱,以至面上无光,这口恶气必然得出!

宝座上端坐着一个枯瘦老者,隐匿在一片黑暗中,不可明辨,但单看身形已透出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呼吸半点听察不出,犹如僵尸般森冷沉寂,此人正是焚天派掌门,劲气九段强者,半只脚踏入敛气级的虚无极!听着众人吵闹不停,面上始终波澜不惊。忽而鬼魅一笑,抬手阻止了弟子,淡淡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尔等无需心急。”

说罢便让弟子们退下。弟子们怎会情愿,但若是忤逆掌门他们又是万万不敢的,反抗了几句之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见弟子都已离去,虚无极取出一块传音玉简,神识融入其中,把他已经看了又看的一则消息又重新看了一遍。

“哼,那安云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连禁咒都给了他,想借他之手除去宫天影,运气好的话,还能让玄天派那几个老家伙也都在床上躺个几天!

谁想那小子竟是如此不济,在本已大占上风的情况下,被一个新晋弟子阻止,最终不但废去一身修为,据说在场的除了几个低阶弟子受到一点轻伤,竟连一个门人都没能给我拖到地狱里去、给他自己陪葬?

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番苦心布局!”虚无极手中把玩着传音玉简,“想不到那宫天影竟然已经突破到了聚气七段,此子的天赋着实惊人!不过好在已经下山,一个心腹大患总算是没了。但即便是尚未成形的隐患,我也定要尽早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宫天影,绝不能留!”

想到这里虚无极似又开始盘算些什么,“不过,那玄天派的新晋弟子叶朔,倒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对象……门派大赛上打败了施展禁咒的安云,这才几个月,碎星派的阮石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就连我栽种多年的夏枯草也给他摘去了!巧合么?不,一次巧合也就罢了,能做到这一切,绝对不是……看来,我也有必要改变一下计划了啊——”

就在虚无极谋划之时,另一边离开大殿的大弟子郭阳云依然气不过,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私下召集弟子,去玄天派寻仇。

“各位,就算掌门咽得下这口气,我们难道能够忍受?以后那碎星派门人四处说着我们焚天面对玄天的挑衅却不敢吭声,你们能忍受吗!?更何况,身为弟子,为师尊分忧,那就是分内之事!师父近日定是忙于修炼,脱不开身,既然如此,就由我们去对付那个叶朔,把夏枯草抢回来!”

“没错!”另一名弟子附和道,“到时师父一开心,没准也赏赐我们几瓶丹药,咱哥几个在七大门派比试会前就有机会再升几段了!”

“不过大师兄,”也有另一名弟子提出质疑,“连碎星派的阮石都不是那叶朔对手,据他所说,那小子的灵力似乎无穷无尽,灵魂攻击也完全无效,很有几分邪乎,咱们要不要叫上凉城师弟,到时成功的把握也可更大一些啊!”

一听到墨凉城三字,郭阳云眼中忽然射出一道寒光:“不必。凉城师弟近日闭关冲击聚气七段,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那阮石无非自己无用,输了就把敌人夸上天,区区一个蓄气一段的垃圾,怕他何来?

玄天派要说难对付的,也只有楚天遥还值得我们重视!不过我也早有准备,如果不识相的话,就连他也讨不了好去!晋鹏,高畅,你们现在就给我去玄天派打探情况!高峯,成文,穆丰,你们几个,随我去安山林踩点!”

众人各自散去后,郭阳云的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等着瞧好了,我一定会做出一番成绩给你们看看!也让所有人都知道,焚天派,不是只有一个墨凉城!”

第二十八章 安山林

小土坡极意峰上。

“啊,楚师兄今天好慢啊,到底在干什么呢。”叶朔双手托在脑后,脚尖无聊的刨着地上的土。

“管他在干什么,他不来我们一样可以修炼。”说话的是满头大汗,正在用单手奋力做着俯卧撑的顾问。

“可是楚师兄从来不会迟到啊!”叶朔望天,一脸想不明白的样子。

此时传音玉简忽然亮了亮,叶朔和顾问忙去查看。

“楚师兄说自己有事不来,让我们今天休息。好奇怪,以前并没有过这种情况啊!”叶朔捧着传音玉简翻来覆去的研究,简直要怀疑这是另一个人冒充楚天遥传来的讯息了。

然而他不经意间还是露出了微笑:“难得今天休息,顾问你也别练了,我们一起坐下来晒晒太阳吧!”谁会不喜欢休息呢,真是难得可以放松的一天,叶朔一不做二不休,又把正在勤奋练习的顾问也拖了过来。顾问的俯卧撑眼看就要做到100个了,还是被他拖了下来。

于是两人并肩坐在了小土坡上,悠闲的晒着太阳,互相交流起了修炼的种种心得体会。

“突破一个境界,到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叶朔默默的望着天空,天际浮动的白云在他的胡思乱想下,仿佛都幻化成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样子。这还是在他并未踏上修灵道路,甚至连自保之力都尚不足备时,所养成的习惯。那时自己和顾问干完了每日的杂活,一人叼着一根草茎躺在屋顶,对着天空可以一看就是一下午。

如今终于如愿进入了玄天派,也似乎可以勉强称为是踏入了强者的门槛,但所面对的生活,还无突破的修炼,诡诈的人心,似乎远不如最初的单纯快活。

“在突破的时候,我们自己会有所感应么?其他人又是根据什么来判断我们的境界呢?他们的感应就一定不会出错么?”

“你怎么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唉,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啊。”顾问也伤脑筋了,“一般来说,你突破了自然就会有所感应,这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样,是再通俗不过的事情。至于修灵者之间,只要对方境界不是远高于你,或者有意遮掩真实实力,从身上自然散发的灵力波动就可以感知一二。”

叶朔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苦恼:“之前我分明就感觉到,自己已经突破到了蓄气三段,可是没有人相信我,大师伯觉得我是故意在戏弄他,其他人看我的眼光也都是一副‘这小子怎么还是蓄气一段’的目光。

好,我想之前也许是我感应错了吧,所以也不再提。可上次在玄阴洞里,一招灭掉了一群拦路小怪的时候,以及打败了那个穿山石兽的时候,我都再次有种自己已经突破了的感觉。只是这一次,我已经学会了不再自讨没趣。究竟是我的感应出了问题,还是所有人的感应都在我身上出了问题?”

“这……”顾问迟疑了一下,“要不,你全力释放一下灵力,也好让我感应一下你的真实境界?”

叶朔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全身放松缓缓地将灵力释放。

顾问看着这细细的灵力波动眉头深皱,这的确只有蓄气一段啊!

但是作为叶朔形影不离的好友,他是最清楚叶朔的实力的,除去灵力波动,其他远超蓄气一段,但蓄气修炼是一切的基础,之后所有的修炼都是介于此基础之上的。若蓄气不够修炼灵技便如空中楼阁,可这在叶朔身上却完全不成立。

此时他有过一个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这怎么可能呢,他想着。

“我不知道啊……”顾问弱弱地回答。

“诶……”叶朔叹了一口气,连长老都弄不清的事,顾问怎么会弄得清呢。叶朔又觉得这话题太沉重,于是扯开话题,“你说,楚师兄到底去了哪里?”

还能去哪里,多半又是去安云房里了吧。竟然心急到连我们的修炼都直接放着不管,他还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啊——不过,这也难怪,那天那个颜雪梦说的话,连我都听不过耳,他自然就更受不了了。只是不知,如果真给他达成了交易,是否会对我二人不利……叶朔自入门以来,锋芒太露,如果他觉得抢了自己精英弟子的风头,怀恨在心……罢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反正我也不逊于他。顾问暗自想。

“轰!”突然,一阵劲风刮起打断了顾问的思绪,叶朔抬手准确的抓住了一张几乎贴到脸上的薄纸。

“战帖:

有胆就到安山林去。”

两人面面相觑。安山林是距离玄天派不远的一片林子,平时罕有人至。如今却为何有人邀他们前往?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相互猜测了一会,后来觉得,这莫不是楚天遥给他们的考验吧?二人觉得很有道理,便动身前往。

玄泽峰,安云房内。

安云就默默的看着楚天遥一言不发。楚天遥在一旁捣药,斗室内安静的只听到药杵在石臼中碰撞的声响。

“呵,顶着特级精英弟子的名头,竟然甘愿沦为仆役之行,任劳任怨供我差遣,算算时日已达数月!而对于真实目的,却是始终只字未提!哼,楚天遥,单论这份隐忍能力,这份耐性!你还真是不得不让我佩服一下啊?”安云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的从床上坐起。连日来他那如死水一潭的双眼中,这是第一次再度恢复了犀利。就如自他口中吐出的那一句句嘲讽一般,冰冷、空洞而不带半分感情。

楚天遥捣药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不紧不慢地继续捣药,平和地问道:“安云师兄,你在说什么?原谅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听不懂?”安云重重冷哼一声,面部肌肉因极致的扭曲也显出了几分狰狞。

“别拿这个词来侮辱你我的智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而我,我虽然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但是我的脑袋还没有坏!别人都是带着什么眼光看我,我一清二楚!那些守门弟子或是路过的弟子,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着路边的一条流浪狗!而那些每日在我房里出出进进的长老,看我的眼光更是像看着随时会发颠的疯子,恨不得把我除之而后快,因为我执意不肯说出禁咒的来源,他们自然不会动我!但是你,也只有你!”他说到激动之处,摇摇晃晃的挣扎下地,一路踉跄着走到楚天遥身边。

“你的眼里所有的是欲望,而且是一种被隐藏得恰到好处的欲望!你瞒不了我的。如果你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那么也不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是宫天影临走前托你照顾我,你希望借此向我示好,待得时机成熟再向我说明真相,好让我领了他的恩,借此化解我俩仇怨!

而其二,就是你的目的跟那些长老是一样的,都想从我身上得到禁咒的秘密。只不过,他们为的是这玄天派,而你为的则是你自己。如果是第一种,那你可真是高尚啊!你高尚的光芒已经刺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在我看来,在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无私奉献的滥好人!这么说起来,还是第二种比较切合实际,也比较符合我对你的定位,你说是不是?”安云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楚天遥,“呵,如果你老实对我说了,讲不定我看在你照顾我这许久的份上,还可以同你好说好商量,岂不比你一直藏着掖着管用得多?”

楚天遥依旧神色从容,安云字字珠玑的话明明是恶狠狠砸进他心里,却溅不起半点水花。他提起水壶把热水倒进药碗里,又将药水搅拌均匀后,转过身递给安云。

“安云师兄,总算你今天见到我没有破口大骂,也未如前时那般一言不发,在我看来已经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你不要想那许多,先把药喝了,然后就早点休息吧。”

安云怔怔的盯着楚天遥许久,显然也未料到他酝酿多日,说出的竟会是这一番话。逐渐的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伸出手慢慢接过了药碗。

而另一边,叶朔和顾问则是做足了准备。其实后来顾问又思考过,楚天遥若是要用这种方式测试他们的实力,未免太过麻烦。心下有些怀疑。而叶朔,为了这次他以为的测试能发挥好,还带上了他的青头白萝卜。

二人来到安山林,虽是白天,但由于安山林树多叶茂,几乎是把阳光隔在了林外,林里漆黑昏暗,宛如黑夜。

一进山林,叶朔就全程戒备,上一次下山历练,回来后楚天遥给叶朔打的评价是合格,这一次怎么也要是优,叶朔心里想着。

果真不负他所望,林里忽然一阵响动,顾问回头,竟是几百上千的箭矢,带着呼啸声直面袭来!

顾问刚想躲开,旋即感到一阵强烈的灵力波,接着就是大把箭矢落地的声音。

只见叶朔挥着他的青头白萝卜,轻轻一扫,箭矢就像落叶一样四处飘落。可能是用力过猛了些,不但箭矢掉落,就连四周的树木都被拦腰扫断。比如不远处的这棵古树,起码有两人粗细,但在灵力波扫过时,就如螳臂当车一般不堪一击。

古树“哗”地一下倒地。

叶朔猛然发现树后站着好几个人!由于掩体一下就倒掉了,那几人一看就是原来躲在树后,现在没来得及溜走。

那几人看着倒下的古树,又察觉到叶朔凌厉的眼神,脸都僵了!

第二十九章 陷阱

叶朔冷冷盯着那几人。

“咳咳,原以为今天晚上要对付的是楚天遥,我还专门借来了几件厉害的法宝,谁想竟然只钓上了两只小猫小狗,还真是让人提不起兴致来啊。”那几人中终于有人开口了,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他故意将音调拉得极高,故作惋惜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攻击我们?”叶朔喝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哼,还是先问问你们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吧!”话音刚落,树后涌出了一群人,服饰各异,灵力波动高低不等,但最低的也在集气二段,最高的则是已经处在集气九段。领头的不高不矮,不瘦不胖,一副路人像。

“得罪过什么人,唔……”叶朔蹙眉思索了一番,一旁的顾问却已是心念电转,说道:“碎星派!”

那领头的冷笑连连,尖声道:“不错!得罪了我们碎星派,还以为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么?你们两个倒也真是够胆,单枪匹马也敢前来赴会?”

叶朔也迅速冷静了下来,看来今夜似乎是一场策划很久的寻仇了,若不是自己无意扫断古树,这安山林还不知有多少陷阱等着他。“原来碎星派竟是如此护短之辈,那日是贵派子弟先行挑衅我与楚师兄,我迫不得已才与他们动手。堂堂正正将他们打败,又非取巧耍滑,有什么输了不服?非但如此,竟还要纠集门派其他弟子来向我们寻仇,真是让人瞧不起!”

“要论到护短,又岂止我碎星一脉?”随着话声,从人群后转出的,正是那日曾被叶朔打得灰头土脸的付清!“如果你们的师门长辈肯秉公处置也就罢了,竺济长老前去兴师问罪,竟然受辱而归!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当真是半点也不把我碎星派放在眼里!”

“啊,怎么又是你!”显然对他义愤填膺的一番话连一句也没听进去,叶朔一看到他就惊讶的大叫起来。“你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缠着我啊?”

顾问冷静的看着被叶朔一句话激怒,几乎就要扑上前跟他掐起来的付清,淡淡的道:“你说你们的长老受辱,此事我们本来不知。你当众说出,岂不是令他的脸丢得更大了一些?”

“你……!”付清气得脸色发青,半晌恨恨的道:“无妨!反正今日之后,你们也保不住那两张爱搬弄是非的嘴了。我门中长老受辱一事,自然不会外传!”说完向那领头的说道:“二师兄,动手!”。

那领头的二师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叶朔两人好几眼,冷哼道:“这两人身上的灵力波动怎么看都只有蓄气一段,该不是你和阮石搞错了吧?”

“不可能!”付清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二师兄,你别太小看了他们。这穿青衣的小子名叫叶朔,掌握有很高级的敛息术,我和阮师兄都吃过他的大亏!依我看他的真实实力,只怕跟楚天遥不相上下。至于另一人,虽然不曾见他出过手,但依我看也是小心为上。”

“哦,跟楚天遥不相上下?这倒是有意思了。”那二师兄吹了一声口哨,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不过就算是楚天遥,在我们今日的阵容下,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吧?”口头上虽然对叶朔极尽不屑,但对于据说能将阮石与付清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也着实抱着几分浓重的忌惮。

付清虽然眼高手低,但实力却是货真价值的集气三段,至于阮石就更是了得,可谓是鬼谋多智。这二人曾在一起执行过多次任务,配合相当默契,尤其是一招灵魂合击技“魔音啸”,施展开来连聚气级强者都不敢直撄其锋,如今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中用的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五灵万象大阵!”二师兄一声呼啸,身边几人立马就施展出了最强攻击。五人分立五处方位,手中各自凝聚出了一团光球,可那光球并不像普通攻击一般直接袭取,而是出现一道白光,五条白光在叶朔身边汇至一处,形成一个异样的阵法。

“万象剥离!”

随着喝声落下,叶朔所在的那片空间竟开始扭曲!叶朔只觉四周景物一片分崩离析。所谓“万象剥离”,便是把阵中的五灵元素统统抽走。本来空中漂浮的应该是自动蕴含着五灵属性供修炼者吸收的。

此时叶朔所在的那片空间结出一道灵力光壁,将他周身包裹,外界只能看到里面时而烈火熊熊,时而浊浪滔天,时而惊雷电闪,却完全看不到被困在里面的叶朔究竟如何了。

“叶朔!”顾问本想冲上去救叶朔,被付清冷笑着拦住,“与其担心他,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放心,在我们把他送进地狱之后,一定也立刻送你下去陪他。”付清脸上出现一抹残忍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顾问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

“鬼毒圣斩!”付清狞笑着结印。

灵光壁中的叶朔,并不知道此时外界的变故。此时他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一层金光,仔细看竟是一层收敛到紧贴毫发的灵光盾,帮助着他将五灵元素的攻击隔绝在外。而行有余力的他,正凝望着眼前的一层灵力光壁,若有所思。

“混合了五种元素而形成的结界么?那么,它是否就该同时拥有五种元素的特性?混合法则力量,究竟具有怎样的玄妙呢?”

鬼使神差的,叶朔抬起一只手,缓缓的贴上了面前的灵力光壁。灵魂仿佛短暂的与其中的元素波动融合为一。

不愧是鬼毒圣斩,顾问暗自感叹,果真狠辣异常。之前付清一招劈来,他虽狼狈避过直面攻击,却没能躲过霸道的气浪,顿时胸口一懵,险些站不住。而此时付清再次袭来!

忽然,那始终稳定运转的灵力光壁瞬间剧烈收缩,先是向内部挤压,接着渐渐的向外膨胀成一个球形。付清动作一愣。

“怎么回事?!”维持阵法的五名弟子眼中都闪过诧异之色,感应到这阵法似乎在脱离他们的控制,都急忙向阵中灌注灵力。

可这却丝毫没有用,那圆形光壁膨胀到一定程度后,猛然向四周爆裂而开,那五名弟子首当其冲,被冲击力震得倒飞了出去。

光壁开始收缩,直到收敛成了一个人形,随后完全消失,露出周身分毫无损,双眼中正充斥着战意的叶朔!

“雷咒?惊雷闪!”叶朔片刻不停的抬手结印。五道碗口粗的闪电同时从五个方向降下,轰在那五个人身上,他们都在半空中被轰得浑身焦黑,一路冒着烟掉下来。

“可恶……叶朔,吃我一招!”另一名起初在边上观战的弟子口中喃喃低语,手中印诀几次变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契约之力?召唤!”

“噗”的一声,在他身边凭空冒出一团烟雾。烟雾散去后,一朵似花非花的植物显露出来。

“召唤契约魔兽?”顾问的眼中也升起了几分凝重。所谓契约魔兽,即是修灵者在击败一头魔兽后,与它订立契约,今后在战斗中可以召唤魔兽辅助。但魔兽大多心高气傲,想不到如今碎星派的一名弟子竟也会拥有契约魔兽。

“幻毒妖雾!”还未等顾问理清思绪,那花形植物突然裂开,就如张开了嘴一样,喷出大团妖雾,直向叶朔扑面袭来。

“这幻毒妖雾中毒素惊人,修灵者吸入一定数量后,立时便会被妖气侵蚀,至于被侵蚀的后果……”看到叶朔全身都已经被包裹在妖雾中,那弟子的脸上也终于是展开了满意的狞笑:“你完了——”

这旁安山林战斗激烈,那边碎星派也不平静。

“付清到哪里去了?回答我!”阮石揪着一名低阶弟子的衣领,声色俱厉。

“这……付清师兄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啊。”那名弟子眼神躲躲闪闪。

“还敢狡辩!”阮石暴怒,“你再不老实交代,莫非定要我施展搜魂术,强行查看你的神识,你才肯坦白?但我并不保证在我搜魂之后,你的神识还能完好无损!若是我稍一疏忽……”

“啊……阮石师兄,阮石师兄饶命啊!”那弟子的境界只有蓄气三段,在阮石的威胁下没多久就败下阵来,战战兢兢的道:“付清师兄向竺济长老告状不成,气不过就又去拜托了二师兄,据说已经给玄天派那两人递了战帖。如今一群人浩浩荡荡都往安山林去了,估摸着现在已经动起手来了。”

“这个蠢材!”阮石恶狠狠的将那弟子甩开,“我早已布局妥帖,老老实实让焚天派给我们当枪使岂不是好?这白痴非要自己凑上前去,当真以为那小子是这么好对付的?最后可别给我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说罢,自己匆忙收拾了东西也往安山林赶。

“这……这小子竟然吸收了幻毒妖雾?”安山林内,那弟子此时目瞪口呆的看着刚刚结束了吸收,仿佛享用过一顿美味后的叶朔。

叶朔非但没有任何异象,反而精神满满。不对,他一副没事的样子才是最大的异象!那弟子吃惊地愣在了当场。

“左思,你发什么呆啊!”眼看叶朔再度攻击,另一名弟子喝道:“黑土玄壁!”

一块如同小山般大的巨石对着叶朔当头砸下,叶朔躲都没躲,拔出大萝卜直接把小山劈成两半。

“啊啊啊!我的黑土玄壁!”那个弟子心疼地喊着,“付清,这就是你说的蓄气一段!?”

“我就说他们不好对付……啊!!”付清的回答夹杂着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原来顾问已不知何时占了上风。

“萝卜秘法?萝卜冲天炮!”叶朔又开始施展他自创的秘法,“轰隆隆!”一阵爆炸的巨响混杂十几人的惨叫声几乎响彻整个安山林。

烟雾散去,所有碎星派弟子个个扑倒在地,有的身上还盖了一层土,有的被气浪卷起来,以至于挂在了树上。但无一例外,等他们意识一恢复,就立马连滚带爬往林子深处逃去。

叶朔和顾问想追,突然紫气弥漫!

有毒!快跑!

第三十章 天魔化气散

毒雾散尽后,安山林深处转出一行人,正是以郭阳云为首的焚天一众!

“哼,想不到楚天遥竟然没来,真是浪费了这么珍贵的毒药!”一名弟子望着已经跑的看不见踪影的叶顾二人,不屑道。

“可不是?这天魔化气散配置极为不易,又是掌门向来珍视之物,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偷盗得手,原本是给楚天遥准备的,现在还真是有点心疼我的毒药了。”郭阳云摇晃着手中的一个空瓶,目光幽暗。

随后一扬手,就将空瓶远远抛了出去,空瓶在草丛中一路滚动,擦过树根碎石,碰撞出一连串空洞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间久久回荡。

“晋鹏,得亏你提早探听出碎星派那群小子打算私下向玄天派报复,地点还恰好是在安山林!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落在了我们手里,正便于我等跟随其后,伺机而动!人是收拾掉了,至于这个黑锅,就交给碎星派那群小崽子背吧!”

郭阳云在一名瘦弱弟子的肩上拍了两下,转过身不由得意大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人专程来给我焚天派通风报信,安的是什么心!不就是想利用我们去给他们出气?谁料到他们最后忽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就可将计就计!”他愈想愈是自满,笑声也越来越是张狂。

那晋鹏在门派中一直不受重视,做的往往也都是些跑腿传话一类的杂活。忽然听到郭阳云当面归功于他,激动得一张脸都有些微微涨红。刚回过神来,连忙竭力吹捧道:“那都是大师兄的精密部署,今番得能大功告成,全仰仗了师兄的洪福。”

一众焚天弟子也纷纷附和道:“大师兄神机妙算,什么玄天派、碎星派,统统手到擒来!”

众人轮番恭维了好一阵子,郭阳云才把手一挥,肃容道:“好了,都不要放松得太早。日后若是掌门问起,我教给过你们的话,可都背熟了么?成文,你给我重复一遍来听听。”

那被点到的弟子应道:“是,弟子用过午饭后,就一直和几位师兄待在弟子房里修炼,连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郭阳云绷着脸点了点头,又一连抽查过几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道:“高畅,穆丰,你们尽快用冥灵玉珠将这里的灵力波动记录下来,以证明交手双方确实是玄天与碎星两派。”

“是!”

“是!”高畅与穆丰答应着,随即各自行动起来。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阮石听得咬牙切齿,此时他手中也正握着一块微微散发出光芒的传音玉简,方才郭阳云等人所发议论已被他一字不漏的录入其中。

“郭阳云,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哼,付清这个蠢材,做事竟如此瞻前不顾后,坏我大计!等找到他就罚他三天不准吃饭!”

待焚天一众都走得干净后,阮石也从树后走了出来,朝着碎星派撤退的方向快步追赶。走到一半,忽然脚底一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骂了一声,狠狠把那个东西踢开,再一抬头却见那装天魔化气散的空瓶躺在地上。

阮石皱了皱眉,方才郭阳云的几句话再度浮现出来:

“配置极为不易”、“是掌门向来珍视之物”、“偷盗得手”……那么如果自己带上这个,再加上之前无意中录下的证据,是否能让那自命不凡的虚无极,好生管教一下弟子?

阮石的脸上渐渐浮现起一抹狞笑,弯下腰就要去捡。半途动作忽然僵硬的停顿住,瞳孔狠狠一缩,紧盯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又抢先一步将空瓶捡起的身影。

“墨……墨凉城?!”

翌日。焚天派大殿。

“郭阳云,这丹玉阁一向由你看守,如今天魔化气散无故失踪,你可知罪!”端坐在主位上的虚无极脸色阴沉,话里仿佛都在往外掉着冰碴。显然近日连番的不顺,让这位素来阴冷的掌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爆脾气了。

郭阳云垂首立在座下,虽已勉力维持镇定,神色间仍不难看出一丝恐惧:“请掌门恕罪,弟子一定竭力寻找天魔化气散!”

虚无极目光冰冷的上下打量着他,冷冷的道:“这天魔化气散,你是当真不知到哪里去了么?本尊且问你,昨日午饭之后,你在何处?”

听出虚无极言外之意,郭阳云的头垂得更低了:“掌门,弟子若要认罪,也只认那看管不力之罪。但便是再借弟子一个胆子,弟子也绝不敢做那监守自盗之事!昨日弟子始终在房中潜心修炼,同屋的师弟均可为我作证!”

“哦,是这样么?”虚无极的目光在殿中一扫,一群拜伏于地的低阶弟子纷纷战栗叩首:“是,不敢欺瞒掌门。昨日大师兄连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是了……掌门,弟子想起一事!”郭阳云见着火候也差不多了,暗中握了握拳,忽然开口道:“那日弟子与五师弟负责接待碎星派两名弟子,途中经过丹玉阁时,那两人曾向弟子问起那是什么地方,弟子当时并未多想,也就如实相告,那两人神色似乎有些古怪。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暗中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请掌门设想,天魔化气散存放在丹玉阁多年,一直都是平安无事,弟子在日前巡视时也是好好的。为何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碎星派那两人走后就失了踪?此中缘由,实令人难以捉摸。”

另一名弟子适时的捧上冥灵玉珠:“掌门,根据探子回报,昨夜碎星派曾在安山林中与玄天派弟子大打出手,这是我们今早专程前往,到事发地采集到的灵力波动,足证大师兄所言非虚。”

那名弟子用冥灵玉珠释放出灵力波动,投射在大殿中,虚无极默默感应后,似乎也在其中感应到了一丝天魔化气散的气息。眼中陡然射出两道寒光,直击在冥灵玉珠上,宝物当场化作碎片四散!

“小小的碎星派,竟敢屡次冒犯天威!那天魔化气散是我珍藏多年,预备着正式晋入敛气级之时,横扫六门,一举而奏奇功!如今竟给那两个小人盗了去!我看他们也真是翅膀硬了,竟敢不把我焚天派放在眼里了!哼,也罢,也罢,他们既然不识抬举,待我突破之后,也无需再留任何情面!到时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这时忽然一名弟子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虚无极大怒:“本尊正在商谈要事,谁准你擅自入内?”那弟子缩了缩脖子,道:“掌门,是……凉城师弟求见。”虚无极盛怒的面容忽然缓和,喜道:“哦,凉城来了?快!快叫他进来!”那弟子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进入大殿。如果此时叶朔等人在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酒楼里大肆饮宴,又莫名被动的请了叶朔大吃一顿的败家少年!

虚无极一见了那少年,当即满面堆欢的道:“城儿,近日闭关可有收获?聚气七段的门槛,你踏入了没有?”

墨凉城懒洋洋的道:“弟子也不知道。如果我高兴呢,也许就突破了。如果我不高兴呢,也许就没有突破。”在虚无极面前,还能如此放松自在,或许也唯有墨凉城一人。

虚无极闻言哭笑不得,故意板起了脸,道:“你要是再不跟师父说老实话,信不信我即刻写信给你的父亲?他对你在焚天派的修炼情况,可一直都是关心得很啊。”

“啊,师父不要啊!”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墨凉城如同突然被戳中要害,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老老实实的答道:“其实还差一点啦。不过弟子有信心,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前,一定可以成功突破的!”

闻言,虚无极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又冲墨凉城招了招手,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信封递过去,道:“城儿,你父亲写信来了。你好好看。”

“这次完了,师父说话不算数,一定是又跟我爹告了我好多的状吧?”墨凉城向来意气风发的脸此时就像霜打的茄子,默默接过信,始终不敢拆开。

虚无极看着他将那封信颠来倒去,如同捧着个烫手火炭,也是暗暗好笑。过了一会儿才道:“师父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小心眼,我在信中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只说城儿修炼非常刻苦,如今是我焚天派后辈弟子中的第一人,更是七大门派比试会争夺冠军最有力的人选。”

墨凉城这才拆开看信,看到信中父亲的夸赞之词,也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重新绽开笑脸,连道:“谢谢师父!城儿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

“可是……”虚无极再抬起头时,却是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个大手大脚的毛病,到底何时才能改一改?你知不知道,随着你父亲的家书一起寄来的,还有你这几日在定天城中的账单!”虚无极一副欲哭无泪模样,把账单递给墨凉城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墨凉城接过账单,大概扫了一眼,满不在乎的道:“有钱就要花啊。我看师父你平时也不怎么花钱,正好我就帮你花了吧。”

虚无极嘴角一阵抽搐。

郭阳云一阵心绪起伏,最终选择匆忙告退:“掌门,您和凉城师弟有话要聊。弟子就先告退了。”经过墨凉城身边时,向他草草点了个头:“凉城师弟,那我就先走了。”一边连忙往外走。

“那天魔化气散的事,你得给我好好调查!”虚无极向郭阳云吩咐道。

“天魔化气散?”本是安静站着的墨凉城忽然歪了歪头,“大师兄,你这么急着走就是去找天魔化气散?是这个么?”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个空荡荡的药瓶。

郭阳云吓得四肢无力,“砰”一声跪在地上!

而虚无极则是连眼睛都要瞪了出来,惊道:“天魔化气散?怎么会在你这里?”接着又急切道:“怎么空了!”

“喔,这是大师兄丢在安山林里的啊。”墨凉城两手一摊,“我只是觉得即使天魔化气散没了,这瓶子也是精巧得很,所以就捡回来了。”

郭阳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急得乱打手势制止,面上还不得不极力维持镇定:“哈……哈哈,哪有此事?凉城师弟,是你看错人了吧?”

“咦,是我看错了么?”墨凉城似乎努力的思索起来。郭阳云见状,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盼他能及时收回前言。然而墨凉城思考到了最后,竟然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道:“不会啊,那人虎背熊腰,一身赤衣,手握凌云青剑,那明明就是你啊!况且就算我会看错,这传音玉简也不会出错。”说着一翻手取出一块传音玉简,稍一注入灵力。当即郭阳云的声音就在殿中回荡起来。

“可不是,这天魔化气散配置极为不易,又是掌门向来珍视之物,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偷盗得手,原本是给楚天遥准备的,现在还真是有点心疼我的毒药了。”

“好了,都不要放松得太早。日后若是掌门问起,我教给过你们的话,可都背熟了么?成文,你给我重复一遍来听听。”

“是,弟子用过午饭后,就一直和几位师兄待在弟子房里修炼,连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随着对话一句句放出,郭阳云脸都绿了。要不是他熟知墨凉城的心性,真要疑心是这个同门师弟有意算计他了!

此时的墨凉城无辜地站在一旁,事不关己模样。而虚无极……

虚无极的模样宛如地底阴罗幽冥厉鬼,又好似阎罗附体,周身黑气缭绕,四周的寒意仿佛要将整间大殿冻住!

第三十一章 中毒

一路跑出安山林,叶朔感到些许胸闷,但并无大碍。可一旁的顾问手捂胸口,表情痛苦。

“顾问,你还好么?还撑得住么?”叶朔心急如焚。

“嗯。我……我还好……”顾问已是气若游丝,努力维持着一星神智不散,“叶朔,你……你没事么?”

叶朔皱皱眉:“我好像真的没什么事。算了,先不想那么多,玄天派就在前面了,你再撑一下!”

顾问含糊答应着,叶朔却没有注意到,顾问的一只手已经悄然垂下,从他肩上无力滑落。

百草堂!百草堂!玄天派内,叶朔背着顾问一路狂奔。

“叶朔?”此时的百草堂因时值午后,大部分的弟子都去用饭了,只剩一个女弟子俞若珩看守。对于这位近日在门派中大出风头的新晋弟子,俞若珩显然也是早有耳闻。

但看到他一脸慌张的冲进来,背上还负着一个面上黑气弥漫的人,也是大吃一惊,赶忙迎上前来,一路帮衬着将顾问扶到床上躺好,仍不忘询问道:“你们到哪里去了?他这是怎么搞的?”

“你先看看他的情况,详情待会再说。”叶朔连喘了几口粗气,凑在床头瞬也不瞬的紧盯着顾问。

显然顾问的情形看起来确实刻不容缓,俞若珩也不敢怠慢,连忙翻看着顾问的眼皮,又取出一件模样奇特的白玉色灵器,贴在顾问的脸上仔细检测。

那灵器从顾问的额头缓慢滑送到胸口,那温润的白玉色竟然亮起刺目的紫光,最终更是直接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鸣。俞若珩原本轻松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秀丽的长眉也是越拧越紧。

“喂,他到底怎么样了啊?你不要只是照来照去,快救救他啊!”叶朔的心情也随着俞若珩的表情变化七上八下。

“如果我没有检测错的话……”俞若珩终于开口了,“他这是中了天魔化气散,可是天魔化气散极难调制……”

“天魔化气散?什么是天魔化气散?”叶朔心里更是不安,听名字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先等一下,眼前的情况恐怕不是我能处理的,我还是请四师伯过来看看。”俞若珩翻手取出一块传音玉简联系四师伯,直到传音玉简微微闪烁了几下,证明消息已传达出去,俞若珩才似松了口气,转过头向叶朔解释。

“这天魔化气散,是一种入体极快,且难以被排出体外的剧毒。主要是扰乱体内的气,让中毒者灵气紊乱,也就是说中毒的人境界越高,越痛苦。这天魔化气散早已在定天山脉销声匿迹,为何如今又突然出现?”俞若珩眉头微皱。

叶朔默默听着,焦急之余却也暗暗称奇。方才毒雾弥漫之时,分明是他和顾问都深陷其中,要说中毒也该是一起中毒了。为何如今顾问毒素发作,如此痛苦。而自己却并无异状?如说是由于自己的等级太低,顾问岂非也和自己一样,都是蓄气一段的实力?

他独自百思不得其解,但即是询问俞若珩,也必然不知,最后只得胡乱寻了个理由:兴许是顾问吸得比较多。况且比起两人中毒深浅,还是另一事更值得关心:“凡有毒药,则必有对应解药。既然已知是中了天魔化气散,你快想办法帮他解毒。”

俞若珩摇摇头,神色凝重:“若是有救,我又怎会不医?实在是这种毒非药石之力所能化解,恐怕……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成。”

“什么心理准备?我才不要做什么心理准备!”显然即使叶朔再迟钝,也已体会到了俞若珩话中的隐藏之意,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你是不是需要钱才肯救人?那好,这里……还有这里……这些灵石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了,都给你,这总该够了吧!若是不够,还差多少你说!”叶朔说着,把从怀里七拼八凑掏出来的灵石重重拍在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拿人命来赚钱么?”俞若珩不免恼怒,“把你的灵石收起来!我都已经说过了,不是我不救,实在是此毒根本无药可解……”

“好,那就算是你的医术不行,你就再找其他有能力的人过来!我就不信偌大一个百草堂,连一个能解天魔化气散的人都找不出来!”叶朔平日里待人处事,一向都是彬彬有礼,极少刻意树敌。但如今牵涉到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说话时也不由得带了几分火药味。

“是啊,所以我刚才已经传讯给四师伯了!四师伯是这百草堂的掌权人,如果连她也无计可施,那我可以担保,这整个玄天派中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被人当面指责医术不好,俞若珩一向挂着温和笑容的俏脸上,此时也飞快的升起一丝愠怒。“如果你真的是为他好,在四师伯到来之前,就闭上嘴巴给我安静的等着!”

“……对了,颜雪梦!如果颜雪梦在这里的话,凭她那出神入化的治愈术,一定可以救顾问的!”叶朔忽灵光一现。

“你那朋友真要是如此了得,你尽可以传讯给她啊。”俞若珩不悦道。

“如果我联络得上她,现在我还会在这里?”叶朔心烦意乱。

“你……!”被连番顶撞,俞若珩愈发不悦,最终似是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般,道:“除非……”

“咳咳。”正在这时,一声清咳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俞若珩未说完的话。缓步走入的正是一身蓝衫的四师伯,四师伯是众长老中唯一的女性,约莫五十上下,是位慈祥和蔼的奶奶。

“四师伯,我朋友他……”叶朔正要上前说明情况,四师伯一摆手,淡淡道:“详情我都已经听若珩说过了。”朝着躺在床上的顾问扫了一眼,“她没有骗你。这天魔化气散,的确是没有解药的。但是,也未必就一定会致人死命。在灵界大陆的历史上,也不乏心性坚韧之辈,凭着过人的毅力,能生生扛过去。这毒素在体内,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消解,灵力则会不断净化毒素。到时此消彼长,天魔化气散的毒总有一天会被驱尽。”

“扛过去?”叶朔从这个回答中总能感到一股深深的不靠谱味道,迟疑着问道:“那得扛多久?”

四师伯叹了口气,不太确定的答道:“十几年吧……”

叶朔当即暴怒:“这是解决方法?!”

此时楚天遥略有些无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一不在就惹事,还好意思发脾气。”

“啊,楚师兄!”叶朔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奔到楚天遥身边,“楚师兄,你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

“我到哪里去不重要。”楚天遥说道:“我不是吩咐过你们好好修炼么?你们不留在极意峰好生修炼,又是跑到哪里给我胡闹去了?”

“不是这样的,楚师兄你听我说,这事不能怪我们。”叶朔叽里呱啦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从两人最初收到战帖起,一直说到安山林中的大战,最后下总结道:“总而言之,我们都是中了碎星派的计!而且最后他们看明的打不过,竟然还暗中放毒,实在可恨!下次要是再见到,我绝不会再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了!”一想到都是碎星派害得顾问现在昏迷不醒,叶朔就恨得咬牙切齿。

“碎星派的事慢些再说。”楚天遥面色犹疑的转向四师伯:“四师伯,顾问师弟究竟伤势如何?”

“唉,自然是很严重啊!”四师伯摇头叹息,抬起把脉的手,“毒素已侵入心脉,扰乱气血。”

“是这样么?”楚天遥双眼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寒光,“但是据我所知,这天魔化气散的毒性是随着境界高低而逐步递增,对低阶弟子几乎无效。顾问师弟才只有蓄气一段,竟至中毒如此之深,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哪有闲心想这些。”叶朔难得顶撞楚天遥。

几人刚就此事开始争吵,最后因顾问的痛苦呻吟而停止。

“顾问!”叶朔立刻扑到病床边,一脸焦心。

楚天遥也走到顾问身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尘道长大步跨入房间。

叶朔和楚天遥赶忙上前行礼。

“了尘道兄,想不到连你也被惊动了。”四师伯无奈摇头。

“是啊,顾问说到底也是我的徒儿,我能不过来看看么?”了尘道长神色凝重看着四师伯,“御尘师妹,你就实话说了吧,此毒可有解药?”

四师伯迟疑了一下,终是回答道:“非是我见死不救。这天魔化气散,配置便是极为不易,解毒过程则更是繁琐。远的不说,首先它需要的解药数目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

“那究竟需要多少?”了尘道长追问。

“二十一味。”

“二十一味!”叶朔纵然早有准备,仍是被这个数目震得大吃一惊。

“啊!我没救了!”顾问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口齿不清地呼喊着。

“你们倒也不用过于绝望。全部的药引子加起来虽然需要21种,但是有16种在我百草堂中本就有所储备。除此之外,还缺5种。这其中有4种很难找,另一种……”

“另一种相对好找一些么?”叶朔仿佛看到了希望,忙问道。

四师伯摇了摇头:“另一种极其难找,甚至它在灵界大陆上到底存不存在,都还没有定论。所以天魔化气散才会被认为是无药可解。”

顿时房中一片沉默。

“顾问你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救你的!”叶朔紧握双拳。

随即众人开始制定计划。

依四师伯所言,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黑密林中的冥影氤幽花,至于究竟在黑密林的何处,却无人知晓,加之黑密林怪象丛生,是个凶险之极的地方。

即便如此,叶朔也决意前往。

与此同时,碎星派内也并不祥和。

“你说那天魔化气散是焚天派所放,欲要嫁祸给我碎星派。当时中毒昏迷的,还有一名是玄天派的新晋弟子?”一名消瘦的长老正在盘问。

“千真万确!”阮石恨恨的点头。一想起那日发生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向只会算计别人的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得这么惨!

“你也说你曾经记录下了焚天派弟子的谈话。很好,那证据呢?”长老脸色平淡,伸出一只手。

“这……”阮石气焰一滞,最终仍是垂下头,老老实实的答道:“那两件物证都已经落到了焚天派墨凉城手中。如今只怕已经销毁殆尽了。”

“哼!那就是没有证据了?”长老重重冷哼一声,“此番你们技不如人在先,自作聪明在后,如今竟还敢在我面前砌词狡辩!来日若是玄天派向我讨要说法,我是否也这样向他们解释?”

“就算几位师弟真有不是,我碎星派自有门规论处!也轮不到他们来越俎代庖!”阮石恨恨说道。

“那还用得着你说?”长老横了他一眼。“再不济也终究是我碎星的弟子,我当然不会自降身份,将他们交给对头门派处置!但是犯了错误也定要受到惩罚!那几个涉事弟子,我都已经关了他们禁闭。总算他们态度良好,都已经乖乖认了错,只有你依然在这里给我嘴硬!现在也立刻下去,滚。”

“天辰长老,我……”阮石还像有话要说。

“够了!”天辰长老重重一掌拍在木椅靠手,“你作为师兄,未能及时约束师弟,犯了错又不敢承担,本想给你留几分面子,看来你自己不要。禁足三月,在此期间断绝一切修炼资源,自己好生反省!”

“天辰,你是在质疑我的儿子么?”一个威严的声音忽然传来,一个身穿墨色袍子,腰间绑着深紫色祥云纹犀带,身材壮实的男子,从容不迫地大步踏进殿内。

“阮威兄。”天辰长老拱手为礼。

“父亲……”阮石走上前叫了一句,阮威一摆手:“你先退到一边,此事让爹来处理。”

阮石只好默默退开几步。

“天辰,此事前因后果,分明是玄天派无故先来招惹我碎星派,而使诡计陷害我们的又是焚天派。你不去寻这两派的麻烦,却只懂得关起门来教训自家弟子。若是传扬出去,岂不让同道中人笑话我碎星派软弱可欺?”阮威怒目圆睁。

“此事我自然相信是焚天派搞鬼,但如今阮石又拿不出证据,依阮威兄之意,此事我们又该如何解决是好?”天辰长老冷冷说道。

阮威哼了一声:“那还不简单?一赖到底,给他来个死不认账!我们固然无法指证焚天派,但玄天派又如何能指证我碎星派?两个蓄气一段小鬼的随口一句话,又济得起什么事!他们难道还能为了两个新晋弟子的一面之词,与我碎星开战不成?”

“话虽如此……”天辰长老还是隐隐忧虑。

“好了,依我看此次的涉事弟子就不要关禁闭了。他们也是一心为维护师门荣誉,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啊!与其处罚他们,还不如让他们将功赎罪。再找机会报复玄天派。”阮威看了眼阮石。

“玄天派!可恶,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在阮威与天辰长老交谈时,阮石心里暗暗的发着狠。

“不过当时是我亲眼看到……那个叶朔一点事都没有,但那顾问确实是中毒了……同样是蓄气一段,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的差别?其中定有古怪……”阮石暗想。

第三十二章 转折

入夜,叶朔被叫去了天玑殿,殿里只有了尘道长,见叶朔来了,便拿出一块玉简递给他。

“这是什么?”叶朔好奇的盯着玉简。虽然他的境界依然没有变动,但连日苦修各式灵技,以及下山历练,与各种强大的敌人战斗等等,已经令他的神识有了显著的长进。如今这玉简比起一般的更加修长,表面更是覆盖着一层古朴厚重的气息。灵力波动时而如雾里看花,时而又如瀚海汪洋般深不可测,灵魂探测刚一触及表面,都如同碰到了一层无形的薄膜,轻轻巧巧的将一切外界探测隔绝于外。凡此种种,都预示着这块玉简绝非凡物,至少也是与他以前所修炼过的任何一种灵技都不同。

“或许天遥也曾给你提过。这就是我玄天派向不外传的镇宗之宝,玄天秘法!”了尘道长目光灼灼。

“玄天秘法!”

叶朔被这个词吓了狠狠一跳!当初在小竹林里做着白日梦的时候,虽然也时常盼望着哪一天会有一本秘籍从天而降,刚好砸在自己鼻子上,但那毕竟也只是幻想,就和自己不可能一觉睡醒,忽然从蓄气一段突破到通天境一样的不切实际。

在楚天遥向自己展示太虚游龙步,并以玄天秘法相诱,邀自己参加门派大赛时,这昔日高不可攀的秘法仿佛第一次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而是连接着某一个触手可及的未来。那时的他,是真切的动了心。在门派中一路苦苦修行,也一直是以玄天秘法在鞭策着自己。如今,这曾经梦寐以求之物,竟然就如此真实的摆在自己眼前?

叶朔战战兢兢的去取玉简,仿佛怕动作过快,这玉简下一刻就会化作幻影在眼前消失。然而就在他即将拿起来的时候,了尘道长话中的某个词,忽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也就是这突来的讯息,让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来。

“向不外传?那也就是说,在我之前,还没有人修行过这秘法么?”叶朔迟疑着道。

“不错。”了尘道长郑重的点点头。

“那……”叶朔咽了咽口水,“就连楚师兄,还有宫天影师兄他们,也都没有修行过?”

“没有,我说过你是第一个。”了尘道长点头。“其实不要说是他们了,就连我玄天派的创派老祖,也是偶然在一处险地发现了这套秘法,虽然想要修行,却穷尽一生,依然未能参透这秘法中的奥义。此后玄天派中每一代的掌门和杰出弟子都会尝试修行,仍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也许也只能说是他们跟这秘法无缘!”

叶朔沉默了一下,在了尘道长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又停下了即将握住玉简的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暂时先不要修习了吧。依进门次序,我成为核心弟子才不过短短数月,前面还有那许多排在我前面的师兄。依实力高低,我仅仅是蓄气一段的弟子。无论是哪一方面,我都是不够资格修行的。楚师兄已经是聚气五段,又天资过人,还是让他修炼吧,或许能为门派增加更多贡献。”叶朔说着。

了尘道长微微沉默,显然没料到在玄天秘法的诱惑面前,依然有人能够不为所动。

“你觉得这玄天秘法不重要么?”了尘道长问叶朔。

“重要。正是因为重要,我才觉得这玄天秘法不能就这样轻易的给我,我何德何能,可以担此大任?”叶朔眼中有种从未见过的神色。说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挣扎,在他心中玄天秘法应该给比他更加出色的人。今日为一份玄天秘法,他就舍弃同门之义,那么他日为了更有诱惑的利益,又是否也会做出身不由己的选择?如果为了追求力量,需要舍弃的是最基本的道义,那么,他宁愿放弃这份力量!

饮水当思源,他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徒有一身修为,却两手空空的人。

了尘道长对于叶朔不为诱惑所动的正直很满意。但继而神色一肃,道:“你不想救顾问吗?”

叶朔神情一怔。

“有了力量,才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是吗?现在我们一群人在这里为了救不得顾问而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生死边缘徘徊!其后虽然有了一线希望,但这解药能否寻到,仍是未知之数!如若是涅槃境的强者,完全可以逆天改命,窃阴阳,夺造化,要为顾问解毒,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说着向桌面的玉简瞟了一眼,“如今这玄天秘法就放在这里,学与不学,完全取决于你。师父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你的决定注定了你的命运!”了尘道长说完,就独自负起双臂,安静地闭目养神。

一旁叶朔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但当他把头抬起时,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玉简。

了尘道长还是闭目养神的模样,叶朔再没说什么,向他道了别,转身离开了天玑殿。

叶朔走了之后,了尘道长忽然睁开眼说道:“你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吧?为什么不进来?”

“师父。”来人竟是楚天遥,他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了尘道长摆了摆手,望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出了半晌的神,才道:“我刚刚跟朔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楚天遥点头:“是的。我只是不明白,玄天秘法一向是只传给精英弟子的,为何要传给叶师弟?”

了尘道长呵呵一笑:“因为他在我心目中,就是精英弟子啊!”

“可是……”楚天遥似乎还想说什么,了尘道长忽然转过头,眼神雪亮的盯着他:“怎么,你这是在嫉妒你的师弟么?”

楚天遥低垂下头:“弟子没有。弟子只是觉得,修炼就应脚踏实地,首忌急于求成。叶师弟才刚刚入门不久,根基未稳,让他过早修习玄天秘法,或许会对他以后的修炼不利。

也不知了尘道长相信了没有,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你若真是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但朔儿要如何修炼,为师自然有所规划,我是绝不会让他走弯路的。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先回去休息吧。”等了一会儿见楚天遥没动,又道:“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不……没有了,师父也早些安歇。”楚天遥仍然没走。

了尘道长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虽然嘴上不说,但为师从你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你是在怨我。这玄天秘法,我知道你盼了很多年,你是怨我没有传给你,却传给了朔儿?”

楚天遥见师父已经将话说开,终于也忍不住将心里话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是!难道在师父心目中,比起叶师弟,您觉得他比我更适合修行这秘法么?可是他仅仅是蓄气一段,这玄天秘法在他手中,又能发挥多少效果?难道您觉得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他可以为玄天派取得更好的成绩么?”说得激动,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

了尘道长猛地抬起头:“就冲你这句话,你的确是并不适合修习这玄天秘法!如今你的双眼,已经被得失之心完全蒙蔽了!听听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事事仅以利益为先!为了利益,你竟然连同门之情都可以置于不顾!在修炼的道路上,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这没有错,但是有些歪路,却是绝对不能去走的。比如禁咒,就是万恶之源!你最近,往安云房里似乎跑得很勤哪?”

楚天遥在师父的直言质问下,一时心惊肉跳,但随即强作镇定,道:“是,天影师兄临行前,曾嘱托弟子好生照看安云师兄。弟子正是在完成他的心愿。”

了尘道长直视着楚天遥:“你能遵守与天影的承诺,这很好。但若是专为此事,连自己的分内之事也放着不管,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我听说,当朔儿在安山林中遭遇敌人伏击时,你正在安云房里?”楚天遥闻言想解释,被了尘道长阻止,“够了,你不必解释!你没有同我商量一声,就擅自给他们放了假,如果你当时继续带着他们修炼,顾问中毒之事本来可以不必发生!如今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在因私废公么?”

楚天遥默然垂首道:“弟子知错。”

了尘道长摆摆手:“罢了,这道歉也没有什么用。只是,从今以后,这安云房里,你就不要再去了。”

“什么,那怎么行!”楚天遥脱口而出。

了尘道长脸色一沉:“你口称知错,却丝毫悔过的行动也不愿拿出来么?”

楚天遥默然说道:“弟子只是担心安云师兄……”

“你不必担心。我玄天派中有这许多弟子,我会即刻吩咐下去,给安云另寻一个可靠的,手脚麻利的弟子照顾。你只要专心做好你的事,全力负责你两名师弟的修炼。”了尘道长回答道。

最终楚天遥没能改变师父的心意,不甘的退下。

离开天玑殿,走到一块僻静处,他仰起头靠着背后的墙壁。

“师父,你竟然偏心至此……”

一直以来,作为门派中的精英弟子,想要什么都可以被轻易满足,这种名为“嫉妒”的感情,还是第一次开始在他的心中发酵。一闭上眼睛,幼年时被师父呵护的一幕幕相继在脑中浮现,自己被举得高高的骑坐在师父的脖子上……自己在师父的指导下一笔一画的学着写字,第一次学习灵技……自己顽皮的揪着师父的胡子,师父却依然对自己露出慈祥的微笑……如今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如玻璃般在眼前破碎。

“你的心里就只有叶朔,再也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么?”一提到叶朔,脑中出现的就是那个挥舞着青头白萝卜的叶朔,那个在酒楼中嘴里塞满了饭菜的叶朔,那个入门数月始终停留在蓄气一段的叶朔,那个连入门口诀都背不出来的叶朔,那个随时会为了朋友而意气用事的叶朔……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会重视他超过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一无是处的师弟彻底的取代了自己的地位?!

楚天遥望着天空,极力忍住了眼眶中涌动着的酸涩。

“师父,我一定会向你证明,你的眼光是错误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的!”

不久后安云的房内传来安云大声呵斥的声音。

“什么?为什么!”不出意料的,安云的反应非常激烈。

“那是长老们的决定,我也无权更改。”楚天遥故作平静。“不过你不用担心,师父说之后立刻会安排其他的弟子接手,他们一定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需要什么其他人!”安云暴怒,“其他人会像你这样任劳任怨么?其他人会像你这样不厌其烦的陪我聊天么?其他人会像你这样无止境的忍受我的种种无理要求么?那群长老是不是都吃饱饭没事情干,为什么连这个也要管!还是你觉得是我耽搁了你的修行,你想找个借口摆脱我么?”

“安云师兄,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还是开心点相处完这最后一天吧。之后你也千万不要去跟长老们闹。”楚天遥仍是好言好语的劝说着。

这话却像是忽然提醒了安云一般,他眼神凶狠:“不错,等那些长老们再来的时候,我可以当面向他们抗议!如果他们不答应收回成命的话,那么这一辈子,就算是我死,他们都别想再从我嘴里问出禁咒的秘密了!”

楚天遥依旧假意劝着他。

待楚天遥安顿着安云躺下后,他转身走出房间,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三十三章 黑密林

为了寻找黑密林中的冥影氤幽花,叶朔和楚天遥准备一番就动身出发。

临行前齐玎莎又是吵闹了一番央告同行,却被楚天遥冷着脸拒绝。

叶朔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楚天遥和平时有些不大一样,身上多了什么让他看不懂的东西。就连一向爱说爱笑的齐玎莎,似乎都为他的异样气场所慑,乖乖的垂着头退下去了。

一路上,二人都各怀心事,气氛显得很尴尬。

初踏入黑密林,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使得整片林子格外地神秘诡异。

有时,这里静谧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惧中,而有时,鬼怪的身影与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让人产生到了阴间的幻觉。

粗壮参天的诡异植物,色泽妖娆的无名昆虫,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唔……楚师兄,你为什么不答应玎莎师妹同行呢?”虽然这里环境诡异,但是叶朔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比起黑密林的恐怖,楚天遥的不言不语更让他不安。“有她跟着的话,一路上少不了说笑,那也更热闹得多啊。”叶朔寻找话题好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此番仅为寻解药而来。速去速归就是,要那许多无谓之人滋扰作甚?”

楚天遥脸色阴沉,说话的语气更是叶朔从未听过的冷漠。并且从出发开始,他就一直只是冷着脸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等一等同门师弟的意思。叶朔为了跟上他,便得一路小跑。

如果这里换做是另一人,在楚天遥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下,也该知趣的闭上嘴才是。但在叶朔身上,却似乎偏有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韧劲。正是这样随和乐观的性格,在他顶着一片不待见的眼光成为新晋的核心弟子后,很快就融入了那一群师兄弟们的固有群体。

曾经那些对他或唾弃、或畏惧、或怀疑的敌意,也都转化成了一双双真诚接纳的双手。由此叶朔也相信,每个人都是有感情的。只要以真心换真心,就一定能够与所有人和睦共处。

但是今日,这一切似乎都行不通了。

“楚师兄,你是在为我和顾问偷溜去安山林的事生气么?”再一次的尝试无果后,叶朔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但思来想去,除了境界未能如期突破外,日常的修炼一向循规蹈矩,甚至有几次都是超额完成。

要说唯一一件出格之事,或许就是私自接下与碎星派的战帖了。要不是为此,也不会害得顾问中毒,现在连累楚师兄也要陪着自己去找解药。这么一想,他会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楚师兄……?”

“够了!”楚天遥忽然语气极其生硬的打断了叶朔的喋喋不休。“这与你无关!你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尽快找到解药,而不是尽去操心旁人闲事!修炼中尤忌杂念过多,师父和几位太上长老都对你寄予重望,你若是整日就这般不思进取,又如何对得起他们?”

叶朔被楚天遥的这一顿无名火发得莫名其妙。但是这一次,他就是再迟钝也看得出楚天遥的心情相当不好,可以说随时都濒临在爆发边缘。自己此时要再主动招惹,实不亚于点燃了连接火药桶的引线。只能默默将想说的话咽回肚里。

本来他还很想向楚天遥请教一下有关玄天秘法的修炼诀窍。昨日他拿着玉简回房后,就一直在闭关苦思,但平时惯用的参悟方法在此时仿佛都失了效用。就连将玉简贴上额头,除了如常的冰凉触感外,也无法接收到任何讯息。

“算了,毕竟是玄天秘法。要是这么简单就让我参悟透了,玄天派那些一辈子都没参悟透的列祖列宗,恐怕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掐死我。”最终叶朔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着,暂时把玉简收了起来。

叶朔又开始想心事,忽然一阵沙沙作响,密林中从四面八方涌出了好多有半人高的巨型蜘蛛!

见状楚天遥冷着脸退到一边。

“啊,楚师兄,你还是不出手么?”叶朔看着眼前虎视眈眈的蜘蛛大军,苦着脸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很厉害的么?玄天派最耀眼的新星,如今更是玄天秘法的唯一继承者,若是连几只蜘蛛都对付不了,岂不贻笑大方?”楚天遥丝毫没有插手之意。

咦?叶朔心里一惊,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得到了玄天秘法?又转念一想,自己与楚天遥都为了尘道长的弟子,了尘道长将此事告知楚天遥也无可厚非,只是此时他难免有些愧疚,于情于理楚天遥也应该比自己更适合玄天秘法。

叶朔心烦意乱,看着那朝他爬来的蜘蛛,也不去想什么灵技了,直接蓄气一个灵力光刃轰去,那群蜘蛛别说是逃跑,连尸体都没剩下,直接化为缕缕烟尘。光刃刮过的四周树木也是烧成了焦炭。

叶朔把那一群蜘蛛都解决了,转头看向楚天遥。然而楚天遥根本没给他好脸色,只是冷冷的甩下一句:“收拾一群小怪也要这么久,回去以后加强锻炼。”就继续走了。

“这么久?”果真楚师兄是因为玄天秘法在生气,叶朔心中无奈。

看着前面楚天遥大步流星的身影,叶朔默默跟在后面。

我是不是应该去道个歉?叶朔心里想着,没注意到楚天遥已经停下了脚步,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天苍兽!”楚天遥瞪着眼前那凶威凛凛的异兽,震惊失语。

这一路上他光顾着跟叶朔,或者说是跟自己赌气,竟是全然忽略了,他们来的地方是黑密林!而黑密林,正是当年杨云珠殒命之处!

黑密林中,虽然危机密布,但一向没有天苍兽出没的传闻。当年宫天影和安云遭遇的那一只,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它袭人后,为何会忽然退去,又是退往何处。至少在这几年来,黑密林中依然是风平浪静。

而在当年的惨祸发生后,玄天派长老们为了防患于未然,曾经专门将门派弟子聚集到一起,向他们展示了各类凶兽的图鉴,那是为了让他们日后下山习练时,如果看到图鉴上的这些凶兽,不要招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逃跑。而在放到天苍兽的图鉴时,全场除了宫天影和安云,就属楚天遥是看得最认真的一个。

那天苍兽的外形,从那幽蓝的毛发,那尖锐的利爪,以及那凶恶的面目,早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楚天遥心里。而对于这害得心目中最崇敬的天影师兄一蹶不振的罪魁祸首,他也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有朝一日给自己碰上,必然要竭尽全力除去这个祸害!

这么多年来,除了日常的修炼之外,他也曾隔三差五的独自前来过这黑密林。但无论是精心布置下陷阱,随后就埋伏在一旁,苦候个三日三夜;又或是故意在林中与山野精怪大战,爆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此兽都似是早有预见一般,从来不曾在他的面前出现过。但却偏偏是今天,这个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日子!

与天苍兽面面相对,楚天遥发现,预想中的激动和愤怒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他在隐隐约约的期待着什么……

天苍兽一声大吼扑向二人,楚天遥想都没想就向一旁退开,只留叶朔一人站在原地,显然没有想到楚天遥会留他一人直面天苍兽。

“楚师兄,这可是天苍兽啊!你不会也要我一个人对付它吧?这可早就超出试炼的范畴了啊?”叶朔刚才也听楚天遥脱口而出的“天苍兽”,而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与自己的某段记忆迅速验证,就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但随即,一股浓重的绝望深深袭上心头。连当年的宫天影全力出手,尚且收拾不下的太古凶兽,凭着自己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又能有何作为?莫非今日出师不利,在它尖锐的利爪下,又将再添一条亡魂?

楚天遥只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一片密林之中,并无任何回应。叶朔见状,心急如焚但也无奈,情急之下只能咬咬牙,两手迅速结印。

“炎咒·火龙卷!”

但这凭空蹿起的火焰对天苍兽而言似乎只是开胃小菜,还不够塞牙缝。

天苍兽张开大嘴,口中仿佛有种吸力,火龙卷直接被它一路吸了进去。

叶朔看的目瞪口呆,还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见天苍兽口中凝聚出一个更大的火球,直面朝叶朔喷出来。叶朔反手一挥,周身浮起一层灵光盾。滔滔烈焰立马隔绝在外,此时天苍兽一击不成大为恼怒,猛向前冲用蛮力突破灵光盾,一爪子把盾内的叶朔抽得飞了出去。

叶朔一路撞断了几棵树,还没稳住身形,天苍兽再次袭来,叶朔也毫不客气抽出萝卜横档其中,能量兵器名不虚传,阵阵灵力波如波涛涌动,天苍兽在波涛内横冲直撞却也无法伤到叶朔。

可即便如此叶朔也无法撑太久,他已隐隐感到双臂的撕裂感,若是再如此僵持下去,他的双臂早晚会断裂!

“楚师兄……!”叶朔再次喊道。

阴影里的楚天遥依旧冷眼旁观。

“如果叶师弟被天苍兽杀死就好了。”

“如果叶师弟被天苍兽杀死就好了……如果叶师弟被天苍兽杀死就好了……”

“!!”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正在涌动的念头,楚天遥被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这才是我的真实念头么?不,我绝对不能这样想,我何时竟然变成了这种人!?

“封狱剑,出!”

快速挣扎一番,楚天遥还是决定出手。

“万剑诀!”

天苍兽威力不可小视,楚天遥一来就是大招,电石火光间,千万把长剑正面击中天苍兽,一阵炫目。

然而一阵剑光过去,天苍兽看起来只是身体震了下,并无什么大碍,反而似是惹怒了它,天苍兽一阵咆哮。

“可恶,竟然毫发无损!楚天遥眸色一厉,手中聚集起一团灵力,在封狱剑上迅速凌空抚过,剑身上也笼罩起了一层强大的灵力光罩,“今日就以天影师兄的独门绝技,斩你这孽畜!”

一道幽紫色暗影自封狱剑上腾起,如一条灵蛇般在剑身上游窜而过,在半空中凝聚成形,接着就以势如破竹之势,向天苍兽当头斩去。

“暗影千重斩!”

第三十四章 苦战

黑密林之中,紫色长鞭状的电流在林木间斗折蛇行,蜿蜒开层层波浪状的移动轨迹,犹如一道划破九天的闪电,连空间都撕裂开了一道狭长缝隙。挟雷霆万钧之势重重抽击在天苍兽高昂起的头颅上。撞击处爆裂开一串串幽蓝色电花,不时有碎小的火星纷纷溅起,散落如雨。

当烟尘散尽后,天苍兽的额头却一点伤痕都没显出来。同时这一击似乎也真的激怒了它,它开始疯狂的挥着爪子向楚天遥和叶朔攻击。

天苍兽爪子对着他们当头砸下来,两人急忙跳开,地面哗一下凹陷下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二人在树干间穿梭,以躲避天苍兽挥着的大爪子,一棵棵粗壮的大树拦腰扫断,原本栖居在黑密林中的鸟雀纷纷飞走,大量的妖兽从窝里出来,惊恐的四面张望一番,虽然挨得远,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沉重的灵压也压得它们精神紧张,动物的本能令它们感受到了危险,都匆忙朝着另一个方向逃窜着。

等到天苍兽攻击渐缓,叶朔和楚天遥才得以喘息。

叶朔眼里亮晶晶,满是楚师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神情。

“其他的事待会再说。”楚天遥注视着面前的天苍兽,面色凝重。他从来都没有低估过天苍兽,为了实现复仇计划而进行的修炼更是一天都不曾懈怠过。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站在天苍兽面前的实力……但如今看来,他却仍是错算了这头上古异兽的可怕!

身为攻击的发起者,他几乎已经在暗影千重斩上灌注了自己全部的灵力,深深知道这一招的杀伤力有多么强大!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天苍兽,却分明是连一点轻微的伤害都没能给它造成。

“只要能够击杀这天苍兽,得到它的魔源精魄,回去交给安云,一定可以真正的取悦于他!到时我再适时提出交易,想必也是十拿九稳!更何况此事若成,也好让师父看清我的实力,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他栽培的人!那么他的眼光,也就不会再只停留在叶朔身上了!”

有太多的旧怨急需去偿清,有太多的心愿等着去实现!无论如何,这一战他都只能赢,不能输!

楚天遥眸中划过一抹决然,心念一动间,储物戒指中贮藏的大量丹药凭空出现,围绕在他身前四周跳动。楚天遥直接抓住一大把,疯狂的塞进嘴里。这原本是他储备多时,打算在冲击聚气六段时充作辅助之用。却没有想到会在今天,就早早的消耗在了这个用途上!

随着他吞服的丹药增加,一道道白色龙气环绕着他的身体剧烈窜动,每一根灵脉中都充斥着饱满得惊人的灵力,仿佛随时都将破体而出!

吞服丹药,在修炼中虽然是一种可以快速突破的捷径,但一向不为修灵者所提倡。只因修炼原本就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只有凭着自己一步步走上来,吸收炼化之后的灵力也才越扎实。只有在修炼中逐步去体会,去感悟,才能真正掌握这灵界大陆中的浩瀚法则。

而如仅仅凭借资源堆积,就相当于是一种不劳而获的行为。就算是处在同等境界,基础也自然会弱于那些稳扎稳打的对手。同时最后也必然会止步在通天三阶的关口,终生无望踏入涅槃境!

楚天遥对这些忌讳自然了解得很清楚。所以平时他就算是正常修炼,都不会一次性服用这么大量的丹药。但是今天,他决意铤而走险!

天苍兽冰冷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慈悲,它并未急于攻击,眼前的两个人类在它眼中就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它很好奇这两只蝼蚁会做出怎样的抗争举动。等到将这唯一的乐子玩弄得够了,再悠闲的把它们碾死。

在叶朔惊愕的注视下,楚天遥身上的灵力波动很快就暴涨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虽然暴涨的灵力在体内左冲右突,连灵脉都涨得隐隐作痛,但此时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容他缓慢炼化了。艰难的抬起双手,迅速而果决的结起一连串复杂印诀。

“魔罗天爆!”

直到最后一个印诀成形,一个硕大无朋的黑色光球从那天苍兽背后猛地凭空浮现。球体上缭绕着一道道明灭不定的电光,它不断扩张,直至将天苍兽整个包裹其中,从其中还能隐约听到天苍兽的咆哮声传出。同时从球体上也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深沉得如同让人陷入了真正的炼狱。

楚天遥缓慢地五指张开平推在身前,狠狠握紧了拳头,那黑球在急剧的膨胀之后开始逐渐压缩。随后他身周浮现出一个灵力光球,一如玄阴洞中那般,光球包裹住身体,以抵御巨大的冲击。叶朔看到他的动作,想到那个黑球即将爆炸的大场面,心念一动间,也匆忙在身前架起了一层灵光盾。

“爆!”

那黑球缩至一人高,猛地掀开了一轮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黑密林之中顷刻丘峦崩摧,火光冲天,而后扩散开的余波将周围一里范围内的树木直接夷为平地,焦烟弥漫。

“爆!爆!”

又有好几处火光在那个黑球范围内反复炸开。

发动最强攻击之后,楚天遥的气息迅速萎靡了一大截。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紧张的盯着爆炸中心。

烟尘散尽后,天苍兽看来也有点狼狈。但除去鳞甲有些撕裂,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并且此时的天苍兽看起来恼怒非常,正是满腔怒火要发泄,它毫不犹豫直扑楚天遥。楚天遥未料到天苍兽竟然能防得住他的攻击,匆忙抬起封狱剑抵挡,剑刃和利爪一次次碰撞,发出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楚天遥几乎是被天苍兽压着打,衣衫上很快就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叶朔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但是在这种完全不是一个级数的战斗中,他完全帮不上忙。直到天苍兽一爪击下,直接从楚天遥头顶抓了下去,又一直切破了半个身子!

“楚师兄……”叶朔几乎不敢去想接下来发生的事。

然而出乎他所料,楚天遥身上并没有叶朔预想的血迹溅出,只是身形晃动几下,而后在原地缓缓消散。

天苍兽的动作也是一愣,似乎对自己攻击的人类忽然消失百思不得其解。

“残影?”

天苍兽虽然不知,但在玄天派中修行过一段时间的叶朔却听说过这一种秘术,这也是在修灵者的战斗中相当流行的一种小技巧。严格说来,它并不能算是灵技,只是当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时,虽然他的真身早已经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但是原地依然会留有一道尚未完全消散的残影。

即使是极为强大的修灵者,也很难完全抵御残影的假象,当敌人被残影吸引了全副注意时,修灵者就可以趁机克敌制胜!

就在天苍兽发呆之时,楚天遥忽然闪电般的自天苍兽背部闪现而出。手中托着一个硕大的灵力光球,狠狠对着它的头按了下去。

天苍兽被打得仰头咆哮。楚天遥就在这一瞬间施展瞬发灵技:“星索!”一道锁链牢牢锁住了天苍兽的脖子。随着他继续结印的动作,锁链越收越紧。

天苍兽被勒得喘不过气,开始在密林间横冲直撞。楚天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对着一棵树直直的撞了上去。

作为星索的控制者,他须得时刻在锁链中灌入灵力,即使遍体鳞伤也不容放脱。那天苍兽在林间反复撞树,楚天遥也只能跟着在空中被拉到东又被拉到西,撞得头破血流。

叶朔帮不上忙,只能在边上追着天苍兽跑。

“喂,你听得懂我说话的吧?”叶朔忽然突发奇想。“既然那穿山石兽都可以拥有灵智,并且口吐人言,以你的实力,境界早高出它何止里计,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是可以交流的。”

天苍兽并未理会叶朔,但叶朔细心地发现它撞树的动作暂时缓和了一些。

“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觉得这样很开心么?”见天苍兽反应还算平和,叶朔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又道:“妖兽能进化极为不易,能够拥有灵智就更是难能。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一颗‘心’,又为何还要舍弃它呢?”

天苍兽最终的反应只是张开大嘴,口中喷出一道黑紫色光线。叶朔忙皱着眉避开,而被那道光线射中的树木,树叶迅速枯黄落下,树干腐蚀,很快的失去了生机。如同在最短的时间内耗尽了全部的光阴。

“这是……时间秘法!”楚天遥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没有想到这天苍兽竟然还修炼有时间秘法,如果炼化了他的魔源精魄,那么自己也就可以轻易的领悟时间秘法。一时间他对于是否将魔源精魄送给安云,第一次开始产生了犹豫。

就在他犹豫期间,天苍兽脖上的锁链化为点点星光,炸裂而去,楚天遥也被狠狠甩下来。

“灵晶盾!”面对天苍兽再一次的攻击,楚天遥迅速结印,面前浮现出了一面如同六棱镜般的巨大晶盾。天苍兽这一次攻击下来,并未如往常一般起到摧枯拉朽般的效果。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克制住了。那灵晶盾是灵光盾的二次加强。若说灵光盾起到的仅仅是防御的效果,那么灵晶盾便能吸收攻击,从而进行反击。

楚天遥结印时,叶朔目不转睛的看着,同时又迅速在脑中演练记忆。虽然说起来他脑袋里什么都没记住,但是在他体内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对这套手印的反应熟悉得像是已经结过了好几百遍。与此同时去芜存菁,将印诀改造得不需要那么复杂,但是威力更甚。

楚天遥死死维持灵晶盾,天苍兽反复蹂躏但也无可奈何,见久攻不下,心下异常愤怒,仰天一声咆哮,一道灵魂音波席卷而来。楚天遥只感到脑中“嗡”的一响,意识一个恍惚,前方灵晶盾自动消散。

“不好!”在他恢复意识的瞬间,已知不妙,却已经来不及做出抵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苍兽的利爪在眼前放大。

“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徒劳,这种无力感……天影师兄当年所体会到的,就是这样的绝望么?”

第三十五章 融合灵技(上)

就在楚天遥几已闭目待死之际,预计的攻击却并未如期落下。

“叶师弟,你……”楚天遥迟疑着刚抬起头,就看到面前浮现出了一个五尺高大的灵力晶盾,一层层雄浑的灵力波动不断从盾面上扩散而出,不论是体积还是所蕴含的灵力储量,都是几倍的远胜于他曾经全力凝聚出的那一块。而楚天遥在最初的惊怔过后,在排除了陡然出现强援的猜测后,立时就把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可能营造出这等灵力巨盾的人身上。

此时的叶朔,双手捏着一个姿势并不标准的印诀,为维持灵力光盾,也是累得气喘吁吁,额角的汗珠不断往下淌,很快就在面庞上汇聚成了一条小溪,单薄的衣衫也被汗水浸得透湿。

但纵是如此,他的身上却依然散发出一种气壮山河的气息,这一刻的他,又令楚天遥回忆起了那一日在门派大赛的擂台上,叶朔强势击退安云,由此博得满场瞩目的情形。因为不愿承认同门师弟的实力超过自己,他对那一幕的种种疑点从来不曾细想,只笼统的以一句“巧合”自欺欺人。

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相信叶朔的天赋,如果他真有这本事,也不会入门多年,实力始终在门派中垫底了。

而如今他才终于明白,自己过去那一厢情愿的想法,究竟是有多么可笑!

“他的体内到底有什么秘密?”虽然这个席卷而上的疑团,已经在最短时间内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但楚天遥也无疑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在战斗的紧要时期,去向叶朔多嘴问这些。

重新把目光集中到了眼前的灵晶盾上,只见原本坚固的盾面经那天苍兽数击之下,焕发出的光芒迅速黯淡,如今已是逐渐变得虚虚实实。而对面的天苍兽却依然行有余力,口中很快的凝聚起了一个光球。这一次那光球的威力,显然更胜以往!

不需要叶朔多说,楚天遥当即也强提起所剩不多的灵力,全部灌注在眼前这摇摇欲坠的灵晶盾上。即使在这里暂时欠下人情,只要能够保住性命,他日自有偿清之时。但若是仅为维持一时傲气,最终成了埋葬在黑密林中的两具白骨,什么前途伟业尽成空谈!这一笔账,他自然还是算得清楚的。

天苍兽见一击不破,再次吐出光球,那光球就如一个燃烧着的微型太阳一般,重重的轰击在刚刚有几分起色的灵晶盾上。

楚天遥和叶朔只能苦苦抵御,而就在灵晶盾被光球压着一点点向两人袭过来时,叶朔忽然手印变动,接着光球接触的那一层盾面忽然向内侧凹陷了下去,当光球陷入盾面将近一半时,盾面猛然再次撑了起来,飞速将光球弹了回去!

那光球正好击在天苍兽脸上,强大的力量把它击得仰面朝天的载了下去。

“……你竟然能抵御它的灵魂攻击?”楚天遥蹙眉看着叶朔,眼里依然有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方才自己要不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忽然中招,也不会在它面前兵败如山倒,最终竟连抵御之力都全然丧失。连自己都束手无策的灵魂音波,对叶朔竟是全然无效?而且他还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施展出远胜于自己的强大灵晶盾?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自己的确没有什么感觉。后来也是看楚师兄你情况危急,我才不假思索的结印了。”叶朔自己也有些迷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楚天遥欲言又止,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楚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对付它的办法了?”叶朔惊喜道。

“也可以算是有……”楚天遥似乎忽然下定了决心,“我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一种古老的封魔大阵,通常若是出现了以常规力量无法击杀的强大魔兽,就可以利用其中的秘纹图刻写下阵法,镇封它千载万年。只是此阵威能强大,对材料的要求也是极高。如今若是成功,最多也只能镇封它一时半刻,要趁机逃跑倒是足够了。”

“我就知道楚师兄一定有办法的!”叶朔双眼发亮,“那需要做些什么?”

“这阵法发动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尽量帮我拖住它。”楚天遥看着那边正要爬起来的天苍兽,只能长话短说。

“没问题!就交给我吧。”叶朔的眼神在最初的担心和迟疑后,很快就坚定了下来,认真的保证道。

叶朔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楚天遥的眼睛。独自面对天苍兽,对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弄不好,随时都会搭上性命。

但他却是只在犹豫片刻后,立刻答应了下来,这其中自然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而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令得楚天遥那连日在嫉妒燃烧下,已是渐趋冰冷的内心中,悄然升腾起了一丝暖意。

做这个决定,也是经过了他的深思熟虑。前不久叶朔也曾经若无其事的抵御下了碎星派两名弟子的灵魂合击技“魔音啸”。那两人并不知情,自然以叶朔拥有灵魂类防御至宝作解,但他却是清楚的知道,在这位小师弟身上,从来就不曾有过什么宝物!如果说有,或许也只有他那神奇的体质……

况且从他能施展出灵晶盾成功反击看来,让他暂时抵御天苍兽,并活着度过这段争分夺秒的时期,似乎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旋即楚天遥将手中封狱剑狠狠插在地上,地面上对着天苍兽的方向顷刻扩散出一条深长黑线,随着楚天遥口中咏唱,以及不停歇的朝其中灌注灵力,那黑线随之延伸出一道道复杂秘纹。

叶朔也急忙向天苍兽发动攻击,“萝卜秘法?萝卜的恐惧!”他掌心凝聚起一团灵力,拍击在萝卜上,霎时天空中呈现出一片巨大的萝卜虚影,顷刻遮蔽了半个天空。

这还是叶朔之前在给宝宝吃夏枯草时,看到宝宝对萝卜表现出明显的厌恶,他在失落的同时也突发奇想,觉得莫非这些妖兽都不喜欢萝卜?就像人类是有自己讨厌吃的蔬菜一样,仅仅是看到都会令人心生厌恶。

又如同动物在面对自己的天敌的时候,那种产生自灵魂深处的戒备。倘若有种东西,可以让对方一看到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天敌,产生的杀伤力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然而拉着玄天派中的师兄弟实验过一番之后,众人都是一番茫然不解状。虽然有很多人当场被巨型萝卜虚影逗笑了,但这很明显不是他想要的效果。

直到拉着顾问,在后山上找了几只灵兽做实验后,那些灵兽们的气息果然都会迅速萎靡下来,躲躲闪闪的向后缩,低阶灵兽更是直接会出现短暂的呆滞状态,就和中了灵魂攻击的效果相近。

“简直是不知所谓!”楚天遥嘀咕一句,结束了这一边的秘纹刻画,迅速移动到另一个阵点,刻画方式如法炮制。

而在天空中出现萝卜虚影后,天苍兽那巨大的双眼中竟出现了短暂的空洞,接着就立刻露出了一种浓重的厌恶之色,烦躁的刨着四蹄,发出低沉的咆哮,轰隆隆有如雷鸣。

生效了!叶朔见状忙跳到天苍兽头上,把萝卜当锤子使,“萝卜秘法?萝卜重锤!我砸!我砸!”

“哼,战斗方式还是那么乱来。”楚天遥一边全力刻画秘纹,同时也分出一丝精神观察着叶朔的情况。看到他这一套乱七八糟的组合灵技,无奈的评价道。

“嗯?他这是在干什么?!”楚天遥忽然目光一凝。紧盯着手印变动后正大开双臂的叶朔,此时他的头顶如同形成了一个黑洞,大量驳杂的天地之力对着他的头顶疯狂灌入。

“引天地煞气入体?这小子疯了,他不怕被反噬么?”楚天遥无比惊讶。

叶朔吸收完毕后,整个人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黯淡的血光,但是依然神采奕奕,没有任何不适。接着冲向天苍兽,没用什么特殊的灵技,仅仅只是贴身肉搏,直接用拳头一拳一拳击向天苍兽,每一拳都带起一层层涌动的灵力气浪!

楚天遥暗暗摇头:“倒是忘了这一茬,还真是让人羡慕的体质啊。”

第三十六章 融合灵技(下)

“炎咒?火龙卷!”叶朔发动灵技,却与以往不同,此时他整个人被笼罩在一阵火焰旋风中,对着天苍兽直直冲过去。这也是他攻击前的灵光一闪,直接把灵技施展在自己身上,而他自己用出的灵技又不会伤到自己,更能增加灵技的攻击力和控制它的范围。

天苍兽猝不及防,身形崴了一下,叶朔抓紧时机,直扑天苍兽双目。滚滚热浪袭来,天苍兽只觉双目剧痛,不得已紧闭双眼,却顿时失了视线,如盲人般在林间胡乱打转。

“水咒?水龙吟!”第一击尝到甜头,叶朔下一击仍是如此,左手一抖,一层高昂着头的火焰龙缭绕在他的手臂上,另一边则是晶莹剔透的水龙,而后直奔天苍兽。

然而这一次的攻击效果却是差强人意。水火相交,不但未能起到灵技叠加的效果,反而因为其天生两异的五灵属性,对各自的直观威力也带来了一定的削弱。两头原本是斗志昂扬的惊天怒龙,甫经碰撞,不过转瞬之间,头颅都如霜打的茄子般低垂了下去。随着“滋啦”一声响起,一道白烟袅袅娜娜的扩散而出,腾绕着片片薄露状的轻盈水滴,转眼就成形化雾,飘逝无踪,仿佛是留给这次失败实验的一声叹息。

“唔,水火相克,同时使用似乎效果不好啊。”叶朔沉思了一下,“水生风,风生火,火生土,土生雷,雷生水,不如就将相生的灵力属性结合在一起融合一下好了。”

叶朔旋即把火咒替换成了风咒,一手火一手风,同时朝当中聚拢。风火相触的瞬间,一道闷雷般的声响从叶朔掌心中爆发而出,此刻他的双手,乃至上臂,鲜血淋淋,满是道道撕裂的口子。看这架势,这是两团能量互不相容,产生的相斥效果。但是引动出来的灵力波动很强大,以至叶朔双手受到反弹。

天苍兽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一团未知能量对自己产生的威胁,这种前所未有的烦躁感令它疯狂的加紧了攻击。

扑面而来的连环火球,以及那足以令大地震动的狰狞利爪,同样是令得叶朔脸色微微一变。紧握着那团仍在相互抵触的双色电流,身形也是急忙暴退,艰难的在每一爪砸落的空隙跃起闪避着。

楚天遥也是大为惊讶。在他看来,叶朔的做法简直就是自寻死路。难道他不知道,每种天地元素本身都是蕴含着极为狂暴的毁灭性能量,碰撞在一起,更是如宿敌一般互不相容,更何况是将两种运作到极致的灵技强行融合?这么乱来怎么可能成功?照这样下去,恐怕还不等天苍兽攻击,他自己就得死在由灵力相斥所引发的冲击波中了。

失败了吗!?不,既然可以产生如此强大的灵力波动,就说明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叶朔强忍着手上传来的剧痛,眼看天苍兽再次袭来,顾不得那么多了。咬着牙,叶朔不去管那因为两种能量相斥碰撞所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任凭它撕裂自己的皮肤,依旧双手死死的对着中间合拢着。

那能量相触的空间,竟开始产生扭曲,明暗交替着显得极为诡异阴森,犹如一个电球一般,不断的闪烁着银白色电芒的火焰团。同时引动的灵力波动变得狂暴起来,就在叶朔感到再也无法控制时,一股轻松感突兀的涌上,狂暴的灵力波动竟然是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两种能量本是如油与水一般互不相溶,此刻却是合二为一,水咒的白芒与风咒的绿炎相交,形成一道青色华光,熠熠生辉!

“这全新的灵技,就取名‘风雪冰天’!”眼见成功,叶朔连高兴也来不及,直接将一团能量用力甩向天苍兽,轰隆一下,一道不受控制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密林之中炸响开来,阵阵天鼓般的震动之音,而后爆炸处射出一道道银色神辉,一道风的螺旋裹挟着雪柱直冲天际,几乎打中天上云层。

天苍兽头顶的那一片天空仿佛都被一层层坚冰覆盖,天地间飘起了一朵朵碎小的雪花。看似雪花纷纷扬扬,实则速度极快,一经触碰天苍兽鳞甲,便立马结起一层冰霜,冰霜越结越厚,天苍兽四肢几乎被冻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又是连声咆哮,几乎想要掀地而起,却不想此时地面也以结成厚厚冰面,坚不可摧!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楚天遥脸上遍布着最深刻的震撼。在叶朔身上,难道一切的常理,都已经对他失效了么?这个自己过去几乎从未正眼相待过的师弟,几时已经成长到了这般恐怖地步?

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融合两种灵技,但是今天,叶朔,做到了!这无疑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创新,也许对整个的灵界大陆,都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

“风咒?乱刃风!”与此同时,楚天遥终于完成了阵法,施展灵技,一片如刀刃般的飓风卷过,距离内的树木成片的被砍倒。一段段半截树干漂浮在半空,又自动被削去了树冠和多余的树皮,只剩下一截截光滑的木头。

楚天遥抬手一招,正要朝阵法中投射过去时,动作却忽然僵了一下。

“能够创造出这么强大的融合灵技,他已经超越我了么?……不,就算现在还没有,以他的潜质,终有一日必成心腹大患!我当真要任由他继续成长下去?还是……就此让他被天苍兽击倒,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呢?”

然而看到叶朔奋力苦战的身影,想到他都是因为信任自己,又放弃了撒手不管的打算。一股强大灵力,迅速涌动而出,源源不断的灌注进入阵法之中,阵法开始散发出一层异样的光辉,由弱渐强,最后炫目的令人睁不开眼。周围灵气如同一条璀璨的河流一般,盘绕在阵法周围,煞是动人。

天苍兽发现不对,带着惊天暴戾的气息仰天咆哮,那咆哮声响动天地,气势之大犹如是在大地上制造出了一场风暴般。

但即便如此,天苍兽的动作早已受到束缚。楚天遥抬手一挥,一根根木头伴着风的呼啸一齐飞向阵中,那木头好似一把把锐利的长剑,疯狂席卷而来,飞沙走石,无比骇人,霎时将天苍兽插在了阵中。天苍兽那双巨眼之中,竟闪过难得的不安警惕之色,楚天遥持续加注灵力,天苍兽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股奇特的黑光,原本狂暴的灵力波动竟逐渐平息,最终那天苍兽再也无法动弹了。

“封住它了?!”见阵法成功,叶朔和楚天遥都长吁了一口气,事不宜迟,快些离开吧!

二人正要离开时,忽然,原本稳固的木头根根倒飞而出,大阵也是一阵剧烈摇晃。天苍兽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此时它身上缭绕着一层黑紫色的光芒,身上很快的覆盖起了一层铠甲,爪子变得硕大且愈加尖锐,头部也冒出了一根尖角,脸部更是如同戴上了一副黑铁面具,原本天苍兽只是异兽长相,可此时的它却如同地底阴罗,面目可憎,令人不寒而栗!

“什……”楚天遥的瞳孔猛然扩大。

第三十七章 两兽相争

“怎么会这样!”楚天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正人立而起的天苍兽。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才施展出的封印大阵,对这凶兽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不仅如此,看到它大异前时的形态,身上汹涌过数倍的灵力波动,也该知道它是在刚刚的短短数时内完成了一次蜕变,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而无论是古籍记载还是众口相传,都从未听说过天苍兽还能进化到更高等级,这是否也代表着,两人方才的一番挑衅,是真正的惹恼了它?在那足有六层楼高的天苍兽面前,单是外放出的灵力威压已经压得人气息紊乱,一股死亡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叶师弟,你还能再施展一次刚才的融合灵技么?”楚天遥此时也顾不得维持高姿态了,急向身旁的叶朔询问道。

“我试试。”叶朔在楚天遥期待的目光中双手掐诀,但最后十指间却只爆开了一串微小的水花。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道:“不行,看来我现在的灵力已经不足以再施展一次了。

“可恶!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楚天遥在心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刚刚从被镇封的险境中解脱出来,那天苍兽也是仰天发出一道愤怒的嘶吼之声,巨大的爪子高高抬起,而后猛然一爪袭来,顿时,一股紫黑的灵力波动带着无比狂暴的劲风狠狠的对着两人轰了过去。

见到天苍兽力量数倍于前时的攻击,楚天遥手中印诀变动,再次施展灵光盾,那灵光盾猛然拔地而起,撕裂长空,而后与那紫黑灵力波狠狠相撞!

轰!

一声轰鸣,灵光盾竟是灰飞烟灭!

楚天遥咬了咬牙,在间不容发之际,艰难的跃离了爆炸范围。半空中手印连变,依旧努力的想施展灵技,但他此时的情况也与叶朔大同小异,双指间仅是蹿起了几股细小的电流,转眼就爆裂成了一连串的火星,缓缓消散。默察体内,灵脉有数根受损,灵力也在方才的一番激战中完全耗尽,连丹药也一颗都不剩了。

“混蛋……要不是陪这小子来这里找那该死的解药,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了!要是他们没有给我自说自话的跑到安山林去……要是那安云能痛快一些……”

无计可施的楚天遥开始对所有可能导致这一切的人和事都产生了强烈的恨意,如果这恨意能够化为成形的力量,大概天苍兽也早已命绝当下了。

与刚才舒展筋骨式的攻击不同,身为上古异兽,向来罕逢敌手的天苍兽显然已是被这两个不断反抗的人类激起了真怒。巨嘴大张,紫黑色的火焰如同火柱一般,浩浩荡荡的喷射而出。火焰过处,空间都是出现了一道道扭曲痕迹。

“我不能死,我大业未成,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楚天遥眼珠疯狂乱转,忽然在某一个方向凝成一线,“是了,如果这小子自爆……如果他自爆的话……”

在修灵者的战斗中,如果两方实力相近,而一方拼尽全力也奈何不得另一方,另一方又依依不饶的情况下,往往就会选择自爆。一名强者的自爆,几乎相当于百张起爆符同时运作的威力。越是高等级的强者,自爆的威力也就越大,波及范围也就越广,敌人在猝不及防下,很可能会被同样的牵连进去。也算是无计可施之下,一种拉着敌人同赴黄泉的做法了。

楚天遥在眼见天苍兽进化之后,虽然也短暂的动过自爆的念头,但这个念头立刻就被他打消,继而就如着了魔障一样,把这个念头尽数转到了身旁的叶朔身上。而且一经产生,就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的叶朔从表面看来,虽然仍旧是蓄气一段,但亲眼见识过他战斗的自己却很清楚,他全力爆发之下的实力,已经与自己相差无几!

那么,他若是舍身自爆,必然也能对眼前的天苍兽造成一定的损伤,那么自己要趁乱逃跑就成了可能。事后就算了尘道长问起,自己也可坦然以实情相告。相信几位长老只要检测过此地的灵力波动,就绝不会再对自己有任何怀疑。

“但他却绝不会甘心自爆……这该如何是好……”楚天遥心烦意乱,苦苦寻思着各种计谋方法。分心之下,天苍兽一爪袭来,楚天遥四下无处借力,正避之不及,忽而后背被人一推,正巧避开,原来是叶朔及时出手相救。楚天遥却恰巧感应到他体内一丝熟悉的灵力波动,忽然眼前一亮:“本命烙印!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既然曾经在他体内种下过本命烙印,那么他的命就是掌握在我手里的……”

“叶师弟,我又有了个主意。你还记得我曾经在你体内留下的本命烙印么?我可以以一种上古法诀提升你的潜力,到时你就有希望短暂的与这天苍兽抗衡了。你愿意放开禁制,让我施法么?”叶朔脑中忽然响起楚天遥的一道传音。

种下本命烙印后,如果实力远胜对方,施咒人自然可以轻易控制被施者自爆,但若是实力相差不多,一旦对方抵抗,那最后的结果就很难说了。甚至一个不好,施咒者都可能遭到反噬。

楚天遥如今已感到叶朔的实力和自己相近,所以也不敢贸然行动,先尝试着哄骗了他一句。

“放开禁制?这……”叶朔犹豫了。虽然他经常被人嘲笑神经大条,但并不是傻子。放开禁制,简直就相当于将最脆弱的体内毫不设防的示于人前。若是对方并无恶意还好,万一是心怀叵测之辈,那自己几乎就会落得任人宰割!

如果是平时的楚天遥,或许还不会让他这么戒备。但今日从出发起楚天遥就一直对他冷言冷语,始终是一副恨不得他立刻在眼前消失的脸色。

但在说出刚才那句话后,自己一与他眼神相接,他就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堪称是今日最温和的笑容,这一眼又看得叶朔心里“咯噔”了一下。况且,那句提升潜力的说法,细想之下也的确不怎么经得起推敲。

“怎么,难道我还会害你么?”楚天遥从叶朔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情愿,假意板起了脸。

“不管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眼见天苍兽又是前爪一扫,叶朔翻身躲过,“那楚师兄,现在就开始吧。”叶朔说着,主动放开了身体外部的防备。同时却也将灵力都集中在了本命烙印附近的位置。如果楚天遥当真想对自己不利,那么他也可以第一时间有所感知。

楚天遥一边结印,一边借着每一次的躲避,悄悄退到距叶朔和天苍兽都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修灵者如果在决战中要自爆,一般只要心念一动即可,但若是由外界操纵,则需要先控制烙印先渗透到他的肺腑各处,再加以引爆才行。

叶朔开始感到体内暖烘烘的,有强大的灵力在灵脉间横冲直撞。但同时,也不断有细微的痛楚开始在他的体内爆发。

他却不知道,此时他体内的本命烙印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并且黄芒扩散之处,被波及到的五脏六腑之间都会蹿起一丛丛微小的亮蓝色火苗。血肉很快的被烧灼,血管一次次的断裂,最终却都会被一股不知从何处涌起的灵力重新修补完整。但这毁灭和修复的力量彼此胶着,谁也无法迅速压过谁一头,因此在叶朔的体内,始终还没有达到爆炸的临界点。

“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不要抵抗的么?”楚天遥感觉到有股力量在干扰自己,愤怒的质问叶朔。与此同时心里也略有不安,难道这小子已经对我有怀疑了?

“我并没有。”叶朔也很莫名。

哗哗哗!此刻,一阵飓风刮过,四周大量树木被推倒,竟出现了一只体型硕大的巨型蜘蛛。八条细长的节肢如长刀般锋利,划过的山石树木,皆像泥土一般不堪一击顷刻就倒。细细看它,上半身竟然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妖艳美妇,体态丰腴,不着片缕,仅是胸前覆着一层胸甲。上半身的手中还持着一根紫黑法杖。法杖八尺有余,顶端镶着紫色晶球,映着日光,诡异而魅惑。

见此情形楚天遥结印的动作也不由得一僵。一只天苍兽自己已经拼尽全力都收拾不下了,现在竟然又来了一只,看这样子,那蜘蛛已然不是普通妖物,是黑密林中的蜘蛛女王!当真是天要亡他们么?

那蜘蛛女王却是并未理会叶朔和楚天遥,法杖朝天苍兽一指,一道紫光轰然射出!

天苍兽也不躲开,硬生生接住这一击,紫光一触及天苍兽便发出巨大轰鸣,好似山崩地裂,丘峦崩摧,叶朔和楚天遥也差点站不稳倒下。

“竟敢在本王的领地上胡作非为!打搅了本王的休息,好大的胆子!”蜘蛛女王赫然怒道。

而回答她的,却只是天苍兽的一声咆哮:“嗷吼——”

蜘蛛女王心中明白,天苍兽是跟自己同等级甚至更高的妖兽,完全可以口吐人言。但它现在对自己的问话毫不理会,这很容易就被她看成了对自己的蔑视,气得一阵颤抖,“你既然如此小看本王,那就别怪本王不念旧情了!”说完直接一张口,一团细丝飞射而出,立刻就扩散成网状,当头罩向天苍兽。

天苍兽也毫不示弱,吐出火球直击丝网,丝网还未触及天苍兽,就在空中被烧成火网,很快就燃烧殆尽,只留轻烟阵阵。

蜘蛛女王勃然大怒,更是毫不留情,一扬手一条条细丝分别从四处不同方位射出,缠住天苍兽四肢,此刻天苍兽四肢开始不听使唤,只能愤怒咆哮,更夹杂着些许不耐烦,它已经好几次被困住四肢了!

而后蜘蛛女王再次扬手,顿时从林中各处钻出一群小蜘蛛,它们速度极快顺着丝线爬到天苍兽身上,对着它的鳞甲又撕又啃,天苍兽烦躁地挣扎,见挣扎不开,只好停下动作,忍着被小蛛吞咬鳞甲的奇痒之感,口中蓄气,最终吐出一道黑光,离得近的小蜘蛛立马灰飞烟灭,而那黑光又顺着丝线向蜘蛛女王延伸!

蜘蛛女王大惊。想撤回丝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匆忙一挥法杖,在身周形成一层紫色光屏以抵御黑光,黑光射在紫色光屏上,双方博弈,黑光攻不破光罩,光罩也磨不灭黑光,二者僵持不下。

这一切楚天遥看在眼里,心里波澜起伏。

“这灵界大陆辽阔无边,强者何等众多!

单是两只妖兽的战斗,已经让我有种无能为力之感,我又何必将眼界尽集于叶师弟一人之身?他不是我的竞争对手,从来都不是!我真正需要超越的,是那些真正的高手!师父说得不错,我的眼界的确是太过狭窄。还好这次叶师弟福大命大,若是当真发生了什么遗憾的事,我又如何对得起师父?”在楚天遥心中,仿佛有什么困扰他已久的东西被打开了,心胸也顿时敞亮了很多。

“现在不是悠闲观战的时候。”楚天遥忙向叶朔传音,“还不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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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岩洞

黑密林中,微风吹拂着草叶沙沙作响,而隐在这草叶声中的,似还有极其细微的急促脚步声伴着枝叶断裂声由远及近。两个人影几乎足不点地的疾速奔行着,草丛中掠过一道道明明灭灭的暗影,几乎令人疑心是刹那的错觉。

虽然处在紧急的逃命中,叶朔的思绪却依然沉浸在自己刚刚开发出的新绝招中。在亲自体验过那一招的效果后,他清楚的知道,这融合灵技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恐怕就是聚气级的强者,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都不敢硬抗。看来自己还真是在无意之中,捣鼓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杀器啊。

要说这研究出的过程,倒也纯属巧合。叶朔自拜入玄天派以来,由于境界始终难有寸进,所以只能在灵技上下功夫,除了惯常的灵技秘籍外,也研读过不少解读天地间灵力元素的密文。

而他也初步了解到,五灵元素在灵界大陆中几乎是无处不在,天地四气中也游离着浓度不等的元素粒子。而这些元素被修灵者吸入体内,炼化吸收后,就成了在对敌时可以自由运用的灵力。

而说到五灵咒法,则是将体内的灵力凝聚成形后,通过特殊的印诀,使灵力依照既定的轨道运转,重新沟通天地间游离的五灵元素,并转化为攻击力去打击敌人。

通俗些来说,就是五灵元素可以随时转化为灵力,彼此相融;而灵力也可以随时转化为各自独立的五灵元素。至于其中巧妙的兼容,也曾经有许多博学之士专门研究过,但最后的结果差不多都是无功而返,这些人也就纷纷放弃了。

毕竟众人追求的只是实力的强大,力量足以为我所用即可,又何必去管这力量是从何而来?真要追根究底,又有谁能说清楚这一直存在于灵界大陆的天地四气又是从何而来?

叶朔在练习结印时,曾经敏感的注意到,每种印诀虽然各自不同,但总有些细微的重合之处。这是否也就能说明,在沟通天地元素的过程中,有些步骤是重合的?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一样的?再进一步讲,那组成五灵元素的细微粒子,其实本质上或许也都是相同的东西。只是因排列方式各不相同,才形成了五种不同的元素力量?

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要是能将其中重合的部分加以融合提炼,创造出一种同时混合了两种元素的灵力引诀,也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

只是这种高难度的学问,叶朔并不了解,他也只是突发奇想,打算将施展后的两种灵技强行融合在一起。

要在平时,即使有了这个想法,叶朔也真未必敢做这么乱来的事。毕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是一个被反噬的下场。此次也可算是无计可施之下,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姑且一试。竟能一举成功,连叶朔自己也是大喜过望。看来还真是应该感谢天苍兽将自己逼到了绝境。

既然水元素与风元素已经达到了完美融合,那么其他几种相生元素,是否也有融合的可能?

不,不仅仅是相生元素,即使是常人眼中相克的元素,又有谁能保证它们一定无法融合?等到将两种元素都融合完毕后,自己还可以再尝试融合三种元素,甚至是四种、乃至全部的五种元素!到时融合而成的混合灵技,比之天地间最神秘的玄天秘法,恐怕也是不遑多让了吧?

都说乐极会生悲,就在叶朔构想着未来的辉煌道路,正遐思得不亦乐乎之际,忽然脚下一空,接着身子猛然失去重心,垂直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岩洞中!

“救……”叶朔的呼救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下坠带起的风声中。

身体下坠的叶朔反复用灵力凝定身形,不想这岩洞之内无处着力,只能不断下坠,最后也只好勉强维持住一个双脚着地的姿势,好让自己不摔得太惨。岩洞地下全是不规则的岩石,叶朔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叶朔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身,望着在眼前迅速被拉小成井口大小的一方天空。两侧岩壁拔地而起,这洞穴估摸着怎么也有三四丈深。洞壁更是光秃秃的无处着力。叶朔自忖以自己的实力,灵力运转根本无法支撑,简单地说,就是他上不去。

叶朔不知道楚天遥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忽然掉队。站在洞口刚想大声呼救,又忽然想到万一楚天遥没听见,反而把天苍兽或者蜘蛛女王,或者黑密林里其他落单的妖兽引来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看来只能自己想方法出去了,叶朔东张西望,只见左前方刚好有一条蜿蜒的小道。或许这洞穴另有出口?叶朔心里想着,虽然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但是总比一直在这里等要好。

如果楚师兄找不到我怎么办?对了,我体内不是有他留下的一道本命烙印么?他之前也说过是靠这个感应到我的位置的,那他肯定能找到我的。想到这,叶朔放心下来,朝着小道,独自走进深处。

岩洞里面错综复杂,叶朔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走,这岩洞通道狭窄曲折,路面高低不平,左转右拐下钻上行了几次之后,叶朔几乎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本来,在岩洞内为了不至于迷路,凡经过的交叉路口,必须在地上或洞壁上做出路标或留下标签,叶朔难得下山,对于这方面并不知晓,之前在玄阴洞内还有人带路,这次只剩下他一人,于是只能在洞内兜兜转转。

这岩洞长年见不到阳光,再加上地势低洼,渗水落沙,阴暗潮湿,叶朔走的小心翼翼,不时留意四周的变化,在拐过一个弯后,叶朔忽然注意到原本长满了苔藓的岩逢里出现了几株幽暗的小草,那几棵小草是浅紫色的,叶片边缘处形成锯齿状的豁口。虽然样子古怪了些,但其实也只是黑密林中随处可见的小草。

不知为何,如今出现在这里,叶朔就是觉得有一种奇异的不协调感,仿佛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叶朔试探着抬起手掌,发出一个灵力光球。

灵力光球撞在小草上,那些小草竟然自动罩起了一层金色光罩,在灵力光球的撞击下,也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就立刻完好如初。

这是什么情况?这离奇的现象更加引起了叶朔的兴趣,想了想之后他拔出青头白萝卜对着灵力光罩劈下去。

灵力光罩闪烁了一下,在一劈之下爆裂成了点点星光。而地上的小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色泽灰暗,外观看来丝毫不起眼的古铜色箱子。

果真有古怪!可是,这箱子里会是什么呢?虽然有些犹豫,但经不住好奇心,叶朔还是打开了箱子。

一层淡淡的尘烟轻轻扬起,叶朔挥挥手把它们驱散,迫不及待地往箱子看去,只见箱子里是一卷布满灰尘的卷轴。小心地把它从箱内拿出来,卷轴看上去很陈旧,似乎已历经了好几百年的岁月。但纸张材料似乎较为特殊。依旧没有半点破损。

莫非是哪位前辈留下的秘术古籍?叶朔正想打开瞧瞧,前方忽然扑扑啦啦的飞出一群蝙蝠,豌豆大的眼睛闪烁着红光。领头的蝙蝠一看到叶朔,就发出了“吱”的一声尖锐嘶鸣,其他的蝙蝠顿时都像接到指令一般,皆如离弦之箭般朝叶朔飞扑而至。

“雷咒惊雷闪!”叶朔想也没想的抬手结印,半空中降下几道小小电花,如同绵绵细雨,软塌塌地击在蝙蝠身上,只击得它们的翅膀微微一颤,接着就恢复如常。反而如同被激怒了一般,更加凶猛的扑向叶朔。

叶朔此刻正在为自己的灵技这么弱而震惊,等蝙蝠已经扑到面前,他仓促之下只能拔出青头白萝卜,费力的一扫一只,把几只蝙蝠劈成了两半,其他的蝙蝠眼见情况不对,立马掉头往岩洞深处飞走。

虽然蝙蝠都已经走了,可叶朔还是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怎么会这样?对付天苍兽耗尽了灵力么?”叶朔以前的灵力总是源源不绝,从未体验过灵力枯竭的困境,但如今的现状却逼着他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如果继续这个状态下去的话,就算是洞中多出现几只小怪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过。而且这种阴森森的洞穴,谁知道会不会又孕育出什么天地异兽,比如像玄阴洞中的穿山石兽那样的。如果没死在天苍兽手上,却死在了随便几只小怪的手上,那未免也太冤枉了。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个地方恢复灵力。如今那几只蝙蝠刚刚被自己赶跑,短时间内也未必便会去而复返,此地倒也足够空旷,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叶朔当即盘膝坐下,双手掐起引诀,开始默默的尝试引灵气入体。

但没过多久,叶朔就沮丧的睁开了眼。

“这里竟然没有任何的天地灵气?这洞穴也太奇怪了吧!”但再如何不肯相信,叶朔也只有面对现实。同时他也没带任何恢复灵力的丹药,临行前楚天遥也没提醒他。

叶朔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楚天遥那儿的情况怎么样了,一想到楚天遥,他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本命烙印!

“本命烙印……”叶朔只是心念一动间,便在体内找到了那枚依然在发光的本命烙印。本来想尝试着触动烙印,向楚天遥传讯,但在事到临头,却不知为何忽然转了念头,先试探着用灵力包裹住了烙印,同时一寸一寸的进行着探测。这个过程他花了很久,几乎连其中每一道细微的元素波动都探测过了。

探测完毕,叶朔才长呼出一口气。

这本命烙印,似乎就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印记的东西。加诸在旁人之身,即可随时感应对方的所在位置,包括灵力波动的剧烈程度,就是代表着“是否处在战斗中”,以及那人是生是死。但是,并没有激发人隐藏潜力的效用。

他唯恐自己弄错,还反复探测了好几遍。楚师兄为什么要说谎呢?本来也是可想而知,潜力生来注定,要提升岂是说说而已?除非曾得到过大机缘,洗髓化骨,即便真有这种丹药,也必然会在各大药坊卖出天价,直至被有限的大势力把持。一道本命烙印就能提升潜力,这种好事岂不是能吸引得一众天才打破了头?

“无论如何,这种东西留在体内究竟是福非祸,还是尽早处理掉的好。”叶朔开始尝试用灵力冲击炼化。但在尝试过几次后,发现无法炼化。

这是因为自己境界过低的原因,所以无法逆向炼化境界高的人留下的烙印吗?那就只好等以后实力强一些再说了。叶朔想着,先用灵力在本命烙印周围布置了一道禁制。这样如果以后楚天遥再想触动烙印,他就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到了。那么短时间内至少也可以心安一些。

叶朔看了看被自己揣在怀里的卷轴,既然无法修复灵力,不妨研究一下这份卷轴好了,说不定这卷轴是这岩洞的地图呢!?

于是立即打开卷轴查看,卷轴上写着两个大字“总览”,讲述了灵界大陆上的十种盛行职业:炼药师、炼器师、阵法师、符师、幻术师、毒师、八卦师、医师、魂师、傀儡师这些职业。

不论选择哪种职业,强大的灵魂力量都是前提条件。所以必然要先修炼一种特殊心法,壮大灵魂,否则不过只是一名普通的修灵者。而这卷轴中恰恰就记载了这种心法。

叶朔并不了解什么辅助职业,但是想到如今他自身难保,这卷轴却记载了一种能壮大灵魂力量的特殊心法,不管最终效果如何,若是能修炼到些什么,可以让他离开这诡异的岩洞,还是很值得一试的。

想到此处,叶朔盘起双腿,开始修炼。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叶朔就顺利的进入到了修炼状态,闭上双眸,按着心法的提示,吹纳吐息。

旋即,一股凶猛的气息,也是徐徐的自其体内暴涌而出,此刻,他感到体内骨骼传出一种种痒痛之感,并且越来越浓郁,在那痒痛之下,还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体格以及力量,都是在飞速的增涨着。

这是叶朔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受。那种全身的肌肉都蠕动起来,能够肆无忌惮的吸收力量的感觉。这种感觉与灵气的修炼不同,在这岩洞之中,是毫无灵气的,这份力量更像是从自身体内产生的,仿佛给予了他脱胎换骨的充裕力量,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极度的贪婪,一口一口疯狂的吞噬着。

岩洞内寂静无声。一切都是在寂寥中悄然进行,叶朔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源源不断的吸收那份磅礴的力量。

约莫半个时辰后,叶朔的衣衫已被汗水尽数打湿,他只觉得精疲力竭,手臂一软,身体直接倒了下去,可躺在地面上,叶朔心里想着的疲软感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灵魂深处升起的满足感。

叶朔感到一阵轻松,看来是第一阶段完成了。这一阶段结束以后,将准备进入隐藏职业。叶朔满心期待,正想要把卷轴继续看下去,然而,没有了!

这卷轴竟然只是残卷,只记载了心法,并无后续内容,还要找到其他失落的卷轴才能修行。

叶朔心里非常不爽,这不是坑人呢么!

但是修炼心法之后叶朔的确有了一个显著的变化,他确实感觉自己的灵魂力量变得更强大了。这山洞中的一切生灵气息,小怪们的活动轨迹,他都可以凭借灵魂力量所感应到。

“这是……?”他感到似乎有人在散发着微弱的灵力。莫非,是楚师兄终于来找我了?叶朔涌起一阵有救了的希望,连忙起身朝那地方跑去。

叶朔凭着感觉一路小跑,那微弱的灵力一直引导他来到一个空旷处,那空旷处空间极大,只见不远处,竟有个人被锁在空中!

叶朔按耐不住好奇心,朝那人走去,原来那是一名白发老者。老者看起来年龄很大了,样貌枯瘦,由于长年不见光的缘故,干瘪的皮肤异样的惨白,他闭着眼睛,没有气息波动。

叶朔试探着叫了两声,“前辈?前辈?”老者没有一丝一毫反应。

这情况太诡异了!叶朔心里打着鼓,打算悄悄退出去。

正在这时,白发老者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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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秘辛

“啊,竟然是活的!”叶朔吓了一跳。紧接着连忙捂住嘴,赔着笑连连摇头:“不不……这位前辈,晚辈只是一时不小心,误闯入此地,还请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怪罪。晚辈即刻退去,绝不敢打搅了前辈的清修。”一边时刻观察着那老者的神态,一边悄悄的朝后挪动脚跟。

那老者仿佛并未注意到叶朔的小动作,此时的他双目灼灼发亮,一把拖到脚尖的长须无风自飘。

“啊两千年了!整整两千年啊!”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吐字僵硬迟滞,仿佛因太久未曾开口,已经有些不会说话了一般。但这并不妨碍他高低起伏的语调中,所自然而然带出的极致喜悦。“我已经有两千年不曾看到过活生生的人类、听到过外界的声音了!这追逐梦想的双眼,这独属于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哈哈哈哈,好!好啊!”说到激动之处,牵动着四肢的铁链都是一阵当啷作响。

“两千年?”叶朔被他话里的隐藏之意吓了一跳,“难道这位前辈竟然是涅槃境的强者?否则正常的人类谁又可能活上两千年?又或者,只是因为他在此地被关押了太久,已然神智失常?”一想到自己以如今这副灵力枯竭的状态,与这样一个敌友难辨、甚至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做什么的诡异老人独处,背脊便是一阵阵的发寒。可他又不敢公然惹怒老者,只能一边表面打着哈哈,同时继续偷偷朝后迈步。

然而,这一次没等他迈出几步,忽然感到自己的双脚仿佛生根一般,牢牢的钉在了地面上,无法移动了。四面如同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灵力屏障,不单是让他进退不得,甚至连他体内的灵力波动都受到了压制,像打了败仗一般萎靡在他的苦海中了。这令叶朔惊怒之余,不禁更是在肚里暗骂。

那老者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忽然收起了狂笑,干枯的面容竟还隐约透出几分和蔼:“小家伙,你不要害怕。作为两千年来唯一一个替我排遣这无边寂寞的人,本王绝不会对你不利。请你再走得近些,待我好好看看……看到你们这些逐渐成长起来的后生晚辈,知道家国后继有人,仿佛也看到了本王的生命在你们身上延续!本王真是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啊!”

“本王?”叶朔又被他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自称震了一下。他的历史知识面一向极为匮乏,连他所生活的邑西国是在灵界大陆历的哪一年建立,又究竟已经建立了多少年,都是一无所知。只是如果真如老者所言,他已经在此地被困了两千多年,他却并不记得邑西国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哪位国主失踪的消息啊?既然不是邑西国的国主,难道是某个敌对帝国的皇室成员?

无论如何,叶朔在这个倒霉的岩洞中已经受够了。像这样的地方,让他待上一天也是不愿,那老者却在没有任何人陪伴的情况下,在这里足足被囚禁了两千多年,吃了两千多年的苦头?即使是对待敌人,这样的手段也未免太残忍了。任何人受了这么久的活罪,脾气变得乖戾一些,似乎也都可以理解了。一思及此,叶朔不再为老者无端禁锢了自己而恼怒,反而有些同情起眼前的老者来。

“那么,您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的呢?”若是换了另外一人在此,对于老者的生平最大恨事,或许就会识相的选择避而不谈。但叶朔心里装不住事,兼之胸无城府,既然这是眼下最关心的问题,不假思索的也就问了出来。

那老者似乎也未料到他会如此直率,当即一愣,而后却是仰天怒吼!

“那一对狗男女,我不会放过他们……不会放过他们的!有朝一日待我从这里出去,定要将他们掏心挖肝!……不,单是如此,太便宜他们了,这千年来的折磨,又岂是那两个贱人一死所能偿清?我要把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也饱尝当日我所受到的痛苦!”

老者几乎目眦尽裂,仿佛要将心中沉积千年的怨怒全部发泄出来!那暴怒的咆哮音波不断冲击岩壁,四处回荡,震耳欲聋,这个问题看来是当真触到了他的心头痛处!

与此同时,一旁的叶朔只感到周身空间一阵混乱,随后竟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叶朔疑惑间只感到一片虚无中,一阵信息涌入脑中,居然是那石壁中老者的过往!

千年之前,黑密林曾是一个繁华的小国家紫楚国。那被囚禁于石洞中的老者名叫卓逸,便是紫楚国的国主。卓逸年少气盛,既有一统天下的豪情,又有英雄美人的夙愿。凭着凝气级的实力、精明谋士的辅佐、精兵强将的冲锋以及巨大财力的支持,他曾毅然向周边的众多国家发起战争。那些小国虽然怨声载道,但又哪里是国力强盛的紫楚国的对手,没多久就相继败下阵来,呈上一纸降表,从此将自己的国家列入了紫楚国的势力版图。也因为这种种的丰功伟绩,他被各国的人民尊称为“卓逸王”。

为何我会知道老者的过往?叶朔不明所以,他曾听说过有搜魂之术可以探寻他人的记忆,可是叶朔非但没有学习过搜魂术,更没向老者发动,他又为何会知道老者的记忆?

忽然,混沌中有道微光闪现。叶朔四周的一切逐渐明晰起来。叶朔发现自己竟处在一片密林中,他伸手想要触摸眼前的树枝,手却穿枝而过,什么都触碰不到。

虚影?这是……那位老者的记忆?是我在他的记忆中吗?这是我进入了他的记忆,还是因为心法的缘故,将老者的记忆具象化了?叶朔寻思了一下,一定要给这种反常的现象找一个理由,那就只有他在岩洞中所学的那套心法了,既然心法使他的灵魂力量变得更强大,能在山洞内洞察一切生灵气息,小怪们的活动轨迹,那么说不定他就可以凭借灵魂力量追溯老者的记忆,并且洞察他的情绪。

正在叶朔四处打量时,耳畔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循声望去,是几名山贼正在为难一名女子,手中利刃明晃晃的折射出森然寒光,那女子不住颤抖,已是怕得要哭了出来。

“哼,在我紫楚国的统治下,一向都是国泰民安。这几个蟊贼是哪条山沟里冒出来的,竟敢在本王的领地上撒野!”是卓逸王的声音。

卓逸王素日里虽然穷兵黩武,但从不允许自己的国家中有欺凌弱小的现象发生。见此情形,当即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将那把刀远远的射了出去,钉在树上。

那山贼吓了一跳,却随后见到卓逸王只有一个人,胆子也大了起来,喝道:“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么?”

卓逸王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凌空几次点指,一道道强绝的深紫色灵力自指间射出,但只给那些山贼都造成了一点小伤,并不致命。末了一挥袍袖:“还不快滚!”

山贼们自知不敌,都连滚带爬的跑了。

卓逸王想劝女子也早点回家,于是走上前,但当他站在女子面前,而女子也刚好抬起头,秀发被扑面清风微微掀起,露出一张半遮半掩的清丽娇颜。一双玲珑秀目像受了惊吓的小鹿般,正带点紧张,又带点好奇的悄悄打量着他。

卓逸王一时竟看得痴了。他虽然年纪轻轻,却堪称阅女无数,但那群臣下献上来的美女看来看去,却都是一个套路的庸脂俗粉,从来没有一个能够真正闯入他的心扉。今日也不知怎的,那初次见面的女子身上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让他感到自己死寂已久的内心,仿佛突然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

当两人再回过神来,已经相互执起了对方的双手。四目相对,眼底都涌动着一片柔情。微风乍起,秋叶飞旋,时间仿佛也为这一对恋人静止。

此情此景,叶朔看得好尴尬……他这是真的进入的老者的记忆吗!?

正在叶朔狐疑间,眼前的情景飞快的掠过,快到他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接着又是一段信息进入脑海。

在那之后,两人坠入爱河,一向理智的卓逸王在这场突来的爱情面前也变得不理智了。他会为了女子的一句话,出兵山寨,喝令“敢欺负我的女人,把这山给我踏平了!”他会随意带着女子出入自己的军事重地,会带着女子去参观自己的弹药库房、练功场,会把每一次战争的地图都详细给她讲解。不顾身边一群老成持重的谋士的反对,只因他只想把自己亲手打出来的一片天下送给自己最心爱的人。他甚至想过,等到收拾了负隅顽抗至今的苍平国,就正式向女子求婚,迎娶她做自己的王后。

并且叶朔知道了那名女子的名字,叫做芷泠。

待时空再次稳定下来,出现在叶朔前方的是一片平静的小湖,而叶朔正站在湖面上,让他有一种会随时掉进湖里的感觉。

卓逸王和芷泠正泛舟湖上,卓逸王忽然敏感的察觉到了芷泠情绪低落。

经不起卓逸王一再询问,芷泠才抹着眼泪道:“大王,您身边的那些近臣们,都说我是红颜祸水呢……”

卓逸王这些日子早已将芷泠爱在了心尖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容得有人让她受了这等委屈?当即大发雷霆:“谁敢这样说你,谁敢!我这就去寻他们算账!”

芷泠拉住卓逸王,苦苦哀求:“大王您不要这样,他们也是为国家好……这都是芷泠的错,如果我能再坚强一些,在大王面前忍住情绪,就不会让您这么生气了。如果因为我的过失,累得你们君臣失和,那芷泠就更是万死难赎了!”

这几句话不劝还好,一劝之下卓逸王就更是暴怒:“什么为国家好!仗着自己是前朝遗臣,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总想着要架空我的王权!我绝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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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朝天无路

这一次,叶朔习惯了时空的转换。

眼前是紫楚国的王宫。卓逸王退朝后,被大臣们约到了某一座宫殿。

“大王,这是臣等联名书写的奏折,还请大王一观。”一名官员躬身呈上一道卷轴。

卓逸王接过卷轴展开,随着他的视线上下扫视,脸色越来越是阴沉。最终更是重重冷哼一声,不等看完,就将卷轴狠狠摔在了桌上。

叶朔赶忙凑过去看个究竟。

“哼,本王还没有寻你们算账,你们倒先有胆子联名来弹劾我了!右丞相,这又是出自你的指使吧?”

卓逸王口中的右丞相,是一名白发白须,面容慈和的老者。此时虽然正面承受着卓逸王的滔天怒火,却是虽惊不乱,慢条斯理的躬身道:“老臣秉承先王重托,要替他看顾着这江山基业,责无旁贷。如今纵然紫楚国的对立面站着的是陛下,老臣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卓逸王哼了一声,指骨重重敲击着桌面:“你也懂得说是先王!先王在世之时,或许是曾倚重于你不假,但如今这国君的位置上坐的是本王!你要效忠的主子也是本王!想取我而代之,凭你也配?先王!先王!你既是如此念念不忘先王,为何当日在先王驾崩之时,你不曾当场抹脖子随了他去?”

右丞相神色一僵,眸中翻涌起一层最深邃的痛苦,连带着声音也颤抖了起来:“即便大王要赐死老臣,有些话老臣也不能不讲!陛下如此宠爱芷泠那个妖女,只怕会使国运倾颓、江山不保、家国危矣啊!”

卓逸王瞪圆了眼睛:“你不要危言耸听!芷泠她只是一个女流之辈,有何能力颠覆朝纲?”

右丞相一声长叹:“她固然是不会,可是如今醉心于美色,无心国事,致使大权旁落的您,却会啊!”

卓逸王怒喝:“大胆!你是想说本王会因色误国么?”

右丞相闭了闭眼。最终仍是垂首道:“老臣不敢……”

卓逸王神色不屑:“哼,你不敢是最好!本王会让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看看,江山美人,我会一手包揽!我会带领着紫楚国登临这灵界大陆至高无上的顶点!你们做不到的事,本王可以!”

另一名官员也上前一步:“大王,您如此一意孤行,恐怕会令将士们有志报国的一腔热血,都冷却下来了啊!”

右丞相更是痛心疾首:“大王,老臣这一生都献给了先王,献给了紫楚国。对您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意!您若是不能察纳忠言,怀疑我另有他图,老臣甘愿在这大殿之上一头撞死,让我的鲜血倾洒在这大殿之上!每一滴,都会述说着我的冤屈、我千古不灭的忠心!”说着就要对着最近的一面墙冲过去。却被身旁的几名官员死死拉住。

卓逸王看着官员们乱作一团,却是面无表情,嘴角淡淡勾起了一丝嘲讽的冷笑:“右丞相想死本王拦不住,那就请便。你已年过花甲,本就是该入土的人了。哦,是了,我还忘了说,如果你有心想死,也换个地方,别弄脏了本王的地毯。”

“你……你……”右丞相被卓逸王这番无情言论气得心脏都是一阵抽搐,捂着胸口喘息不止。

“卓逸王,你怎能如此,右丞相大人不仅是先王重臣,他更是您的长辈,是从小看着您长大的啊!您今日怎可为了一个妖女,如此对待劳苦功高的右丞相?”一旁一名官吏说道。

卓逸王脸上的冷笑缓缓消失:“够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本王该如何做了!我还另有要事,恕不奉陪。”几句话说完,果然再也不向众人看上一眼。袍袖一甩,径行出殿。

留在殿中的诸位官吏面面相觑,各自摇头叹息。

“唉,大王如今只宠信那个妖女,我们这些臣子,已经没有任何地位了啊。”

“是啊!他刚才竟然连‘乱臣贼子’都说出来了,真是让人心寒哪!”

此刻,又一名官员忽然开口:“右丞相大人,记得当年先王在世之时,曾经留给您一份遗诏,称若是王子不堪大任,您可凭此诏书,废他自立!我们这些旧臣都曾在场见证!看来如今,是该请出这份遗诏的时候了啊!”

右丞相缓缓摇了摇头:“不,先王嘱我以江山重托,那是他对我的信任。为人臣子,我就唯有尽心辅佐,却决计不可霸占他儿子的王位!否则来日到得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再见先王?”

大臣们议论纷纷:“那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呢?”

右丞相叹息:“唉,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他旋即将打算悄声说了一遍。

“右丞相大人,此事不须您为难,只要您一句话,兄弟们愿意为您赴汤蹈火!”一名清瘦官吏当即应和道。

右丞相凛然道:“不,是我的建议,怎能令你们冒险?这也是我给大王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依然执迷不悟,那老夫宁愿,以死谏忠!”

看着这一切,叶朔不免叹息,虽然眼前情景只是残破的幻象,但他依旧为耿直的右丞相感到不值,联想到卓逸王如今被锁在石洞中,他就已料到,右丞相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叶朔也没有想到,之后发生的事会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几天后的一个静夜。

卓逸王得到心腹密报,一众官员准备对芷泠下手。他几乎是匆忙穿上甲铠,不顾一切赶出王宫。

一路轻骑快马,等他赶到芷泠的住处,发现已是火光冲天。门口还有几个侍卫拦阻:“大王您不能进去!”卓逸王大怒:“滚开!”霎时一剑一个将他们砍翻,策马冲入。

此时,正殿中右丞相正举刀对着芷泠。芷泠的表情不再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她冷声道:“右丞相,杀死我的后果,您应该清楚吧。”

就在二人僵持间,卓逸王冲进大殿:“都住手!右丞相,你竟敢伤害本王的爱妃,你这是要造反了么?”

芷泠见状快步跑到卓逸王身边,惊喜的看着他,双目含泪,“陛下!你终于来救我了……”说罢,两行清泪缓缓流出,令人心生怜爱之意。

右丞相依然没有放下兵器。目光淡然的投向卓逸王:“大王,我今日既然敢来,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早有打算,杀她之后,如若大王不能宽宥,老臣自甘解甲归田!但今日为了您,为了我紫楚国的万千子民!这个妖女,却是非杀不可的!”

卓逸王抬手将芷泠揽进怀里,喝道:“放肆!本王就站在这里,且看谁敢动她一下?”

右丞相一步步的走近两人:“您……大王,若是老臣把话摆在这里,今日局势,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您将作何选择?”

卓逸王戟指怒道:“右丞相,你不要倚老卖老!要不是看在你的家族是追随我父的三朝元老,单凭你如此忤逆,本王早已将你处以极刑!”

右丞相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是凄厉,直到两眼中笑出了两道血泪:“哈……哈哈哈……好!很好!既然这是您的选择,老臣唯有祝您官运亨通,登临无上之境!恕老臣不能见证您的辉煌了!”缓缓摘下头顶官帽,似是含着无限留恋的轻轻抚过,最终仍是珍而重之的交到了另一名随行官员手中。挥手令众士兵放下兵器,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向院外走去。

“右丞相大人!”

“紫楚国不能没有您哪,右丞相大人!”

这些沿途响起的挽留之词,右丞相一概充耳不闻。直到即将跨出远门之时,身子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也随着软绵绵的栽倒下来。

“右丞相!”卓逸王虽然嘴上说不关心,但实际暗中注意着他。见到他忽然倒地,连忙抢上前扶住。就见右丞相的胸口深深插着一把匕首,直没至柄,涌出的鲜血已经渗透了整件官服。而匕首的另一端,正握在右丞相的手中!

“右丞相大人……您……您这又是何苦呢?”卓逸王看出右丞相那一刀刺得极深,显是死意已决,如今纵然再能寻来医师,也势必是回天乏术。一时情绪大乱,哀哀垂泪。

右丞相疲惫的睁开双眼,艰难的打量着面前的卓逸王。嘴唇蠕动着,嗓音嘶哑的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妖孽祸国,如之奈何?我曾亲眼见证了紫楚国的鼎盛,实不能在风烛残年,再眼看着它的衰败……只是大王,您终会后悔……后悔的……”话音到此,抬起的手掌滑落了下去,无力的垂在身侧,已是气绝身亡!

“右丞相大人!”登时满院一片悲声。

随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众官员纷纷解下官帽:“臣等愿追随右丞相大人,解甲归田!”

卓逸王血红着一双眼睛站起身:“好,好啊!都走吧!你们都走吧!想走的都走,本王一个人,也能成就大业!”

很快满院的人就走得一个都不剩,卓逸王满身是血的站在原地,那不久前还曾经温热的血液如今已是逐渐冷却。站在这众叛亲离的庭院中,为何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秋风秋雨愁煞人”的萧瑟之意?

此时叶朔耳畔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为了芷泠,我几乎付出了我的一切!身为国君的骄傲、对紫楚国万千子民的责任,乃至当年在父王病榻前,我亲口许下的承诺!跟她在一起之后,我甚至抛弃了曾经一统天下的宏愿,觉得不必修炼到巅峰也无所谓……我的行事越来越荒唐,我已经当真成了自己口中唾弃过的无道昏君!眼看着昔日的挚友、师长、权臣,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他们那叹息失望的眼神就像千千万万把刀插在我的心上!”

想必这是叶朔窥探到了那时卓逸王内心的独白。

“一个人失去的越多,就会越脆弱。当我众叛亲离,芷泠就如同是我最后的那块浮木!我不顾一切的企图抓紧她,如今早已经不是她离不开我,而是我离不开她!我牺牲了自己的一生来赌这份爱情,然而她回报给我的又是什么?!是什么啊?!如今再回想起这场令我倾注了所有、绝望得如同黑色罂粟花一般糜烂的感情,我那一意孤行的堕落曾经伤害了多少人!含笑饮砒霜,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

芷泠如小猫般朝卓逸王怀内偎了偎:“大王,我好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卓逸王默默的环住芷泠:“放心,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芷泠,本王现在真的就只有你了。所以,不要再背叛我,不要离开我!

沉浸在悲愁中的卓逸王,并没有注意到身侧那无边的黑暗中,正隐藏着一双仇恨的眼睛。

“……父亲!”

几日后的苍平国王宫。

宝座上倚着一名长发披肩,面容邪异的青年男子。正是苍平国的新任国君凤暮山!此时他半个身子都隐藏在窗角投下的暗影中,修长的手指上,一枚红宝石的戒指幽光闪耀。翻阅着几份从紫楚国送来的情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慵懒气息。

“你说的都是真的?”半晌,凤暮山抬起视线,打量着座下那个跪伏于地的男子。

“是,恳请大王为先父做主!”那人抬起头,那一对仇恨的双目似曾相识!

凤暮山霍然站起:“哈哈哈,卓逸,这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本王无情!传令下去,即刻兵发紫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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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亡国恨

灵界大陆历454年,6月1日,这是卓逸王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日子。这也是将他曾经光辉的一生,彻底葬送到最黑暗的地狱里的日子。

那日的卓逸王正安逸的呆在王宫里。

忽然,轰隆一阵巨响!

那巨响异常可怕,以至一直都是旁观者的叶朔都被吓了一跳。巨响过后,大殿上方的瓦块都被震的掉落了下来。明知瓦块不会砸到自己,叶朔还是下意识的躲避。

“外面怎么了?”混乱中有人喊道。

“是……!蜘蛛啊!”

庭中竟不知何时凭空冒出大量黑色蜘蛛!

那些蜘蛛异常巨大,都有好几层楼高,八只猩红大眼如幽冥的引路灯,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蜘蛛身体乌黑,浑身绒毛。口器布满獠牙,见到四处窜逃的百姓,就吐丝结网,将他们捆住。那些被捆住的百姓,只在须臾片刻就化为一摊血水!

看着那些蜘蛛的模样,叶朔想起来了,这与之前蜘蛛女王召唤出来的小蜘蛛一样,只是体型没有这般巨大,莫非,这场袭击是蜘蛛女王制造的?

除去巨大的蜘蛛,四面八方,好像各处都有着魔兽的吼叫声,天空中竟然出现了遮天盖地、无穷无尽的折翅兽。

折翅兽大多有半人大小,以灰黑鳞甲覆身,扇动着翅膀,在空中急速俯冲而来。虽说折翅兽比起其他飞行异兽体型不大,奈何数量之众,遮天蔽日,一时间无法数得清。它们从空中叼起四处躲避的百姓,把他们抛向半空,任凭手无寸铁的百姓撕心裂肺地惨叫呼喊,无能无力的摔向地面。

顷刻间,地面上布满残肢断臂,从天摔下的人们生生被摔成肉糜。折翅兽们则像是在玩乐一般,四处寻找新的目标。

明知一切都是虚影,叶朔还是被狠狠的震惊到了!这般惨烈的景象,活生生就是人间炼狱!究竟是谁,这般残忍,把异兽招来紫楚国?

?而此刻紫楚国的城墙上,士兵们完全呆了。从来没有人见到过这样的场景,“折翅兽!好多,好多!”

根本无人抵挡,或者说无人能挡,任凭异兽长驱直入。

城墙上,无数只毒梵豹越墙而上。

?毒梵豹身姿矫健敏捷,更可怕的是它的跳跃能力,城墙根本无法成为阻碍。城墙上满是毒梵豹,四处撕咬着士兵。

在国都一片大乱、所有人都在争抢着朝外逃的时候,汹涌的人流中只有一个人在疯狂的往回跑。

“夫人呢?夫人在什么地方!”卓逸王疯狂的找遍了王宫的每一个角落,逮着一个人就询问芷泠的下落。但是一群士兵都急于逃命,即使卓逸王昔日贵为国主,但在这生死交关之际,却是没有人再去稀罕世俗的权力分界。脾气好些的推说一句没看见,脾气差些的理也不理,直接推开他仓皇逃命。独留卓逸王一人气得跳脚。

“大王,苍平国的人已经占领了国都,如今正在疯狂的烧杀抢掠,看样子异兽就是这群天杀的引过来的。夫人既然不在王宫中,多半是已经安全离开了。今日情势如此强弱悬殊,属下斗胆恳请大王先行撤离!”领头的亲卫队队长急切地说道。

“撤离?”卓逸王乱发披散,烦躁的将一把椅子狠狠甩在地上:“你是要我夹着尾巴,像只过街老鼠一样在他凤暮山的包围下溜走,做那临战前的逃兵,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么?”

那队长被卓逸王说得一愣,但还是继续道:“是……大王先换上这件衣服,扮作逃难的百姓。如今这大街上到处都是难民,一定可以蒙混过关,顺利出城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须先避过今日之难,待得他日大王神功有成,一样可以卷土重来,何愁没有报仇之机!”

卓逸王眼神阴鹜,刚要答话,宫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经过灵力加持后,被刻意放大的笑声:“哈哈哈,卓逸,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你还要躲在那王宫做缩头乌龟么?你不敢出来面对我么?”

“凤暮山!”卓逸王咬牙切齿。交战多年,他当然听得出这个老对头的声音。

随着凤暮山话声落下,城外苍平国的士兵们也同声高呼道:“缩头乌龟!缩头乌龟!”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呐喊声同样经过灵力加持,使得整座国都都回荡着“缩头乌龟”的呼喊。

在呼声落下后,凤暮山的声音再度响起:“卓逸,你要是再不出来,你这紫楚国的国都,可都要被本王踏平了!”

卓逸王的脸已经在这阵侮辱的浪潮中胀成了猪肝色,一把将那士兵捧着的衣服扫落于地,喝道:“你听听,被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缩头乌龟,你要本王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大王,这都是他们的激将之计,您万万不可上当啊……”那队长仍想再劝,暴怒的卓逸王已经拔出佩剑,朝前狠狠一送,当场刺了他个透心凉。飚溅开的血花迷蒙了将士们的眼,也在同时寒了所有人的心。

“动摇军心者斩!”卓逸王大声喝道:“谁再敢说一句撤离的话,这就是他的下场!我紫楚国的将士,就算是死,也要战死在这片国都大地上!大声的回答我,你们是不是紫楚国的将士?”

见君主如此视死如归,众将士齐声答应一声:“是!”

卓逸王举剑一挥:“那就随本王冲杀出去,将苍平国来犯的狗贼全部留在这里!有没有信心!”

“有!”

卓逸王凝气结印,双手一挥,一只硕大的巨兽凭空出现,对着苍穹肆意咆哮。

那是天苍兽!叶朔认的清清楚楚,这就是他与楚天遥在黑密林中遭遇到的上古神兽天苍兽,没想到它居然是卓逸王的契约兽!

“天苍兽,与我一起杀出城外!”

城墙外,大量半兽人列成数个方阵,正向城内投射火器。半兽人与异兽相比,虽摆脱不了野蛮本性,但更加智慧,甚至能像人类一样会用诡计陷阱。想要让他们为人类所效力,绝不是容易的事。看来此次攻城,凤暮山是志在必得!

半兽人方阵之后,是苍平国的黄金军团,整整十五万大军横于王宫前。

?凤暮山端坐在一头巨大的猛犸背上,国君亲至,顿时令苍平国大军气势逼人。

“凤暮山,你这胆小鬼也不过只会躲在异兽身后,有胆的滚出来,待本王与你大杀上三百回合,你可敢迎战!”

凤暮山此时虽身处战场,口气却淡然得如同在谈论天气一般:“能够操纵异兽,同样是实力的一种,卓逸兄你说对么?”

卓逸王放声大笑:“我道如何!原来这些异兽就是你的倚仗?怪不得小小的苍平国,也敢犯我国都!那么我会让你知道,你的这些倚仗,不值一提!”

说着卓逸王竟单枪匹马冲进兽潮!仅是单脚一点城墙,身形直接在凤暮山错愕的目光中掠下城墙,城墙上匍匐着的毒梵豹,顷刻被卓逸王强大的灵力震下城墙,而后一颗颗元丹自毒梵豹体内暴涌而出,卓逸王尽数将其纳入怀中。那毒梵豹的元丹一触及卓逸王就如青烟般散开,沁入卓逸王体内,穿梭于卓逸王的四肢百骸,此刻卓逸王的灵力愈发强大!

“竟是在瞬间就将元丹炼化!?”猛犸上的凤暮山也不得不吃惊于卓逸王的强大,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任凭卓逸王灵力卓越,也无法在一时间扫清数以百计的异兽。

“?砰砰!”城墙竟炸裂开来!而后数百只折翅兽尸体从天空掉下。一道身影穿梭于城墙内外,所及之处,都是大量异兽尸体爆裂。?这一道身影,自然就是卓逸王,此时的他,气息比起先前更为凌厉,那些异兽非但无法威胁到卓逸王,反而成了提升卓逸王灵力的垫脚石。

雄浑的灵力,缭绕在卓逸王周身,反手结印,一道银光闪烁的光刃从虚空中出现,向那半兽人方阵袭去。

半兽人顿时乱了方寸,四处散逃,将整个军队阵型冲得七零八落,却依旧逃脱不了光刃的攻击。

“轰!”光刃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轰向地面,不计其数的半兽人被震到半空,地面也被生生炸裂开一道沟壑!

就在卓逸王于兽潮之中大杀四方时,国都东南侧忽然响起剧烈的响动!天地之间的时空好似从中间被撕裂开,划出一道口子,八条细长如长刀般锋利的节肢从中爬出。

“这是……时空转移秘法!”卓逸王心下一惊,再度向那被扭曲的时空裂缝望去,“蜘蛛女王!?”

卓逸王大惊失色,蜘蛛女王一向凶名远播,是整个定天山脉的异兽之主,看来这场异兽潮,就是她发动的。卓逸王明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也失了反抗之念。但他却依然未失骨气。在蜘蛛女王面前依旧昂然而立。

蜘蛛女王似乎也敬他这份骨气,问道:“你就是卓逸王?既然我来了,你还不准备投降?”

卓逸王愤怒咆哮:“蜘蛛女王,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率众犯我国都!”

蜘蛛女王沉默半晌,竟然意外的做出了回答:“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人之托?恐怕不仅仅是那么简单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跟凤暮山那个狗贼签订了契约?没想到你这堂堂异兽之主,也会有成为奴仆的一天!”卓逸王喝问道。

蜘蛛女王听出了卓逸王言辞中的鄙夷之情,愠怒道:“是平等契约!本王怎会沦为卑贱人类的契约魔兽?”

卓逸王忽然笑道:“平等契约!那就好办了,只要我杀了凤暮山,你就自由了,不必再为他卖命。”

蜘蛛女王的眼中似乎划过一丝笑意:“你真要杀了契约的主人,这似乎也是可行的啊……”

人类与魔兽的灵魂契约大致分为三种。第一种是“召唤契约”。魔兽平时依然可以生活在自己习惯生活的地方,直到主人遇到战斗,再召唤魔兽。魔兽也可以瞬间出现在主人身边,战斗完之后再回到原处。这也算是魔兽界一种较为常见的契约形式。

第二种是“平等契约”。这种情况通常是修灵者没有能力降服强大的魔兽,但又有事需要借助魔兽的力量。于是就会像人类之间登门送礼一样,和魔兽进行商谈,付出等量的报酬,让魔兽帮自己办某件事。办成之后契约自动解除。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这种契约两人完全平等,如果主人中途身亡,魔兽立刻恢复自由,且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此一来,即使事情还没办成,一些心思诡诈的魔兽也会当场掉头走人。

第三种是最高等的“主从契约”。通常除非是一个强者把一头魔兽打得没脾气了,或者是两人感情至深,魔兽死心塌地要追随主人。这种契约签订后,一旦主人身死,魔兽也会自动魂飞魄散,就如同人类的殉葬机制一般。而优势则是两人的灵魂完全相连,不管对方发生任何事,乃至心情与情绪,另一方都可以迅速的感应到,战斗时也会配合得更加默契。

因此卓逸王一听说蜘蛛女王签订的是平等契约,顿时犹如松了一口气一般,掉头就往战阵跑去。蜘蛛女王他是打不过,但要是拼尽全力,他有八成的把握杀了凤暮山!

见卓逸王离开,蜘蛛女王忽然吐出丝线把他拉了回来。

卓逸王挣扎着站起身:“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反悔么?大名鼎鼎的蜘蛛女王,说出来的话也是可以不作数的么?”

蜘蛛女王却不紧不慢,悠然道:“你急什么?我的契约主人并不是那个苍平国的小子。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杀错了人。”

“什么,不是他?”卓逸王震惊道,“那你的主人是谁?”

“嘻嘻,卓逸哥哥,你不是曾经说过,要把这国都送给我,作为我们的新婚礼物么?那你就大方一点,尽早将这紫楚国交了给我经手,岂不是好?”蜘蛛女王背后笑吟吟的转出一个女子,一身青衫,眉眼如画,眼含笑意的望着卓逸王,嘴角勾着一抹笑,妖媚入骨。

“你……你……”卓逸王瞪圆了眼睛。如今就算那凤暮山再弄出十万大军,他也不会有这般震惊。

因为那个女子,正是他这几个月来捧在心尖上疼爱的、为了她宁愿尽负天下人的……

——芷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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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天地恸

卓逸王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妖艳女子,仿佛清晰的看到了天与地同时在眼前塌陷。海水倒流,无尽的冰山碎裂在了他的心里。颤抖着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去触碰她,最后仍是颓然垂落。第一次,他畏惧去面对眼前的真相,他宁愿自己只是做了一场不夜的噩梦,梦醒之后,依然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你……为什么会是你?最后站在我面前的人竟然是你!……是我的眼睛坏了,还是我的心坏了?”顾不得身边隆隆作响的炮声,听不到满街那疯狂的残杀呼救声,双眼凝定成一线,在这个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一切的背景都被自动忽略,只剩下那一道硕果仅存的真实。

芷泠掩唇一笑:“怎么,朝夕相处,如今连自己的枕边人都认不出来了么?我可以向你担保,你看到的的确就是我。至于你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又不是医师,我怎么会知道呢?”

蜘蛛女王看到这昔日恋人重逢的一幕,却是丝毫不存怜惜之意,此时发出了戏谑的笑声:“没错,她就是我的契约主人。如果想让我退出这个国家的话,你就先杀了这个小美人?”

“不……不会的……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一定是这样的!芷泠,你有苦衷的对吧,告诉我你是有苦衷的!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嗯?”卓逸王仍在垂死挣扎。僵在半空的手,无人来牵,就如同他那一颗被人丢弃,末了又被狠狠践踏的真心。最终似是忽然被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了,你莫不是被人迷了魂?你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芷泠巧笑嫣然:“我没有被**,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你不信的话,我就来说给你听。”

她娓娓道来,声音清如银铃。然而她每说一句,卓逸王的脸色也就更难看一分,到最后更是枯败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

“主人,这妖女一开始接近你便是没安好心。你如今悔悟也还不晚!待我杀了她!”一旁的天苍兽却是沉不住气了,双眼间凝聚起一个紫色光球,一点点将周围的天地灵气都聚拢至一处。

“天苍兽,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要你在这里横插一脚作甚?怎么,你也想对我的契约主人出手么?”蜘蛛女王想要制止。

“滚开。”天苍兽却是冷冷回道,“以卑劣的手段欺骗我主人,如今更害得我紫楚国损失那许多将士,这万死难赎的祸根,我今天杀她是杀定了。你这臭娘们若是再不闭嘴,我也不介意同样对你动手。”

蜘蛛女王也傲然道:“你以为本王怕你不成!”

正在他们对峙的时候,一直失魂落魄的卓逸王忽然拦住了天苍兽:“不,天苍兽,你回去吧。这是我跟芷泠之间的事,无论结果是怎样,我都希望由我自己来了断。”

“主人……”天苍兽并不情愿。

“够了,我说的话还没有听懂么?回去!”卓逸王咆哮着,猛地手印变动,受契约之力束缚,天苍兽的身形渐渐虚化……

“主人,你放我出来啊!你若是仍然顾念旧情,最终后悔的只会是你自己!你会后悔的!”天苍兽疯狂的挣扎怒吼。最终还是抵不过契约之力,消失在一片虚无中。

卓逸王一个恍惚。同样的话,当初右丞相也曾经对他说过。是啊,芷泠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行止不是没有露过破绽,但是自己却一概的选择了忽略,甚至主动堆砌起最华丽的借口来为她开脱。如今想来,曾经这一厢情愿的行为究竟有多么荒唐到了愚蠢!后悔么?或许是的,可是即便如此,他却只能沿着这条后悔的道路一去不返!

当卓逸王重新抬起头面对芷泠时,那些狂躁的急流已经被他强行压到了心底,那双如墨玉般的黑瞳之中,涌动的依然是芷泠曾经最熟悉的一片柔情。

“既然你说,这些过往你全都记得,那么,你怎么还狠得下心来伤害我?你难道忘了,我们初次相遇的那片丛林,你的眼神慌乱了我的初心;你难道忘了,那条我们曾并肩走过的小路,那片我们无数次泛舟其上的碧湖?大雪纷飞的冬夜,我们依偎在壁炉边,你枕在我的膝头,长发绕过我的手心,是那般的柔软;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在草地里放过风筝,你说风筝是最接近天空的东西,把我们的爱情写在风筝上,让天上的神灵看到了,就会保佑我们长长久久。你曾经说过,我们是最不像国王和王后的人,是啊,当年我紫楚国的哪一条街道上,没有留下过我们的足迹?我还记得,你最喜欢吃街上的白萝卜丝饼,我就最喜欢看你吃得满嘴油光发亮,却仍然笑着,闹着,吵着要往嘴里塞的可爱模样。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我也可以只是一个普通人。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渴望的就只有作为普通人最平凡的幸福!还不止是如此,你一向是最爱漂亮的,那些请裁缝专程来给你赶制的新衣,都还堆放在王宫的衣柜里;你亲手种的花,昨天又开了一朵;你亲手养的鸟儿,如今都已经会飞了,今早还没有给它们喂食……你真的舍得离开我,离开你熟悉的这一切么?!”

听着卓逸王如此深情的话语,叶朔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在刚才异兽来袭之时,无辜的人们绝望的眼神,惨烈的呼救,叶朔还历历在目。卓逸王身为紫楚国国君,在国家遭受灭顶之灾时,竟还只顾儿女私情。

蜘蛛女王嗤笑道:“这小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认不清现状,真是一个可怜的傻瓜。”

卓逸王充耳不闻,取出了一个纯色水晶的后冠:“就算这些你都可以不记得,但是这后冠是我请来各地的巧手匠人,花费了重金打造,就在今早刚刚完工。我一直准备着,等到平定了苍平国,就要亲手把它戴到你的头上,正式册封你为紫楚国的王后!你也将是我卓逸,这一生唯一的爱妻!芷泠,回来吧,回到我身边!以前的所有,我们统统都不必再提。我不管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到我身边,我都不会再追究,我只在乎,我今后的人生是否还能拥有你的陪伴!我太了解你了,你灵力平平,家中又无闲财,你究竟是拿什么跟蜘蛛女王做了交易呢?不管那是什么,一定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你要把自己逼得这么辛苦呢?看到你流泪,我会心疼;看到你受伤,我会比你更痛!回到我身边来,让我照顾你,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好吗?”

卓逸王转向蜘蛛女王道:“蜘蛛女王,她当初付了你多少报酬,我愿出双倍。请你与她解除契约,还她自由!”

蜘蛛女王冷笑道:“区区财帛,本王若是想取,周边各国应有尽有,凭此怎能令我动心!你还不知道吧,你这小美人儿当初来找我签订契约,提出的报酬可是……”

“不准说!”一向云淡风轻的芷泠忽然转头急叫道。

“请你告诉我!”卓逸王却是坚持道,“不论芷泠答应了你什么,我替她还!”

“哼哼,只怕你还不起。”蜘蛛女王嘲笑道,“这可就太难为你了……”

“不准说!不准说!”芷泠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我以契约主人的身份命令你,闭嘴!”

“你竟敢命令本王!好大的胆子!”蜘蛛女王身上华光缭绕,言灵咒语已经生效,她无法说出契约的消息,只能愤怒的咆哮。

芷泠不再理会,只是冷冷的看着卓逸王,眼里的涟漪已经冷定成了一潭死水:“你说你要守护我们的爱情,你凭什么?”张开双臂四面一指,“就凭这片残破的国都么?”

卓逸王身子巨震。在芷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知道两人是真的结束了。那么久以来,都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在坚持,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如今,也终于到了划上句点的时候。只是,那一丝如影随形的心痛是怎么回事?

“我懂了。你根本就不是我认得的芷泠,我认得的芷泠已经被你杀死了……很好,那么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卓逸王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灵力。只是他还有一句心底的话未曾出口。

只是,我绝不希望,死的那一个会是你。

卓逸王说着要出手,却是并未有何特殊的动作。反而是芷泠清楚卓逸王的实力,如临大敌,掌心暴射出一个光球。以她的实力,光球的威力足可忽略不计,击在卓逸王身上几乎连一点皮肉伤都没造成。但是卓逸王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一次的攻击,真正碾碎的是他的心。

那曾经心高气傲的一国之君,一度高高在上的卓逸王,此刻双膝跪倒,单肘撑地,就以这样一个屈辱的姿势匍匐在敌人面前。另一手紧握成拳,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捶击着地面。他所有的骄傲已经支离破碎,内心中一道道悔恨的急流如铺天盖地的浪潮般,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淹没。愧疚感更是如一头盘踞心头的异兽,反复的冲撞、咬啮着他的良心。是自己葬送了这个国家,是他的一场春梦,将一切都陷入到了毁灭的深渊里!

当卓逸王跪倒在地的时候,王宫已经被凤暮山成功占领,并且在发出胜利的宣言。那一字一句经过灵力加持,传遍了国都的角角落落,四面八方的百姓也都在高呼:“苍平国!苍平国!”整个国家都沉浸在了新一代开国盛典的欢庆气氛中,却没有人再记得他这个失意的国君了。

卓逸王心魂俱碎,王朝更替,江山易主,曾经全心信任他、愿意陪他奋战到底的忠臣,不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中,就是倒在了敌人的铁蹄下。而那些幸存下来的,见风使舵竟是如此之快!自己前一刻还是他们口中歌颂的国君,这一刻就是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当自己的名字再次在这世间流传,所收获到的若非仇恨,便是幸灾乐祸的漠然。天地茫茫,却无一人是自己的朋友;偌大世间,他已落得孑然一身。口中断断续续的发出了几声破碎的苦笑,既是笑他自己的失败,更笑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而后笑声逐渐扩大,牵动得喉咙都是隐隐作痛。笑声越来越惨,伴随着糅合其中,已近嘶哑的低低呜咽。直到笑得血泪长涌,而后竟忽然站起,大张开双臂,天地间无尽的煞气对着他汹涌而来!

此时他的身体就仿佛一个无底洞,在这无边的煞气浪潮下一次次冲刷,却依旧屹立不倒。

“凤暮山,芷泠,既然你们不让我好好的活,那大家就一起去死吧……我的国家早已经毁灭了,连带着这个人事全非的国都,连带着你的新生政权,大家一起同!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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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玉树歌残

“找死!”面对卓逸王的垂死反击,蜘蛛女王却是面显不屑之色,抬手一挥,一道道丝线自她张开的五指间爆射而出。半途忽然由虚凝实,边缘逐渐锐化,最终直是凌厉有如刀锋,远远看去,就如同一根根银白色的狭长骨刺!

“噗”“噗”“噗”

随着一声声空洞的闷响,骨刺接二连三的从卓逸王空门大开的要害穿透。每一次的收缩,都会带出一串暗紫色的血花,显然那骨刺中竟还同时伴有剧毒!在最初的一波攻击中,卓逸王还能强行稳住身形,但随着攻势愈发密集,他的身体已经被洞穿成了一具中空的支架,再也无力撑持。双臂还定格在迎风招张的姿势,脚底便是一翻,整个人已是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蓝天白云在眼前一掠而过,最终都被朦胧在了一片金星闪烁的黑暗中。

“砰”的一声,卓逸王的身子重重砸在了地上,腾起一阵薄薄的烟尘,很快也就消散殆尽。

这曾经将战火的硝烟烧遍大地的一代枭雄,当他倒在战场上的时候,却也不会比任何一名曾经牺牲的小兵多占有一块土地!

卓逸王倒下了。紫楚国最后的屏障倒下了。

回荡在紫楚国境内的,只有那一声声响彻云霄的欢呼:“苍平国!苍平国!”

那是标志着一个新兴王国诞生的号角,也是只为胜利者演奏的凯歌。

几个时辰后,紫楚国王宫,不,现在应该是苍平国王宫,曾经的帝王被五花大绑的押上了殿。

此时殿中只有凤暮山和几个议事大臣。凤暮山一看到卓逸王,就快步迎上前。

“放开他,你们怎么这样对待本王的贵客,还不快给卓逸王松绑?”随后又转向卓逸王,假意赔罪道:“卓逸兄,我这些下人无礼,让你受苦了。得罪之处,还请千万不要见怪啊?”

几名小兵上前松绑,而卓逸王始终高昂着头,满眼不屑。

凤暮山笑道:“卓逸兄啊,怎地弄到了这般田地?想当日你初任紫楚国君之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异于众星捧月,那是何等的威风!料不到朝夕间变生肘腋,竟惶惶如丧家之犬。小弟心肠最软,真禁不住的为你难过。”

卓逸王恨恨的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不错,我认栽了!”

凤暮山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大模大样的坐到了宝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靠手上镶嵌的宝石,悠然道:“紫楚国一向国力强盛,这宝座造得也是如此奢华。当年或许你就是坐在这里,俯视着我们这些蝼蚁小国的吧?那时的你高高在上,又怎么会考虑那些被你践踏、被你蹂躏的所谓‘敌国’人民的心情呢?你更加不会在乎,有多少人曾因为你发起的这场战争,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妻离子散!风水轮流转,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让我也能在上面坐上一坐了!而我在这里俯视的第一个人就是你,已经沦为阶下囚的你!你说,这是不是非常有意思呢?”接过一名侍卫递上的犀角杯,杯中还晃动着琥珀般的琼浆玉液,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芒。浅浅抿了一口,挥手屏退从属,依旧是悠然自得的打量着身前的卓逸王。

“凤暮山,你说得不错,能够驱使魔兽,同样是你的本事。这一战,我败得无话可说。但你我同为执刀者,你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自明正义者的立场上,来指摘我的是非!”尽管此时的卓逸王实是不愿再向凤暮山说任何一句话,但有些事若是不当场说清,他势将死不瞑目!

“是么?我没有资格么?!”凤暮山的情绪忽然也激动起来,“当初你穷兵黩武,害我家人死于战火!我没有资格吗!?”

“事到如今,再争论谁是谁非已经没有意义。”卓逸王的声音非常疲惫,“我的生死如今就掌握在你手中,你转眼就可以实现你那自诩为‘正义’的制裁。在此之前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究竟对我夫人做了什么?”

是的,与其说卓逸王相信,不如说他正在逼着自己相信。一定就是这样的,芷泠一定是有苦衷的,既然她没有被**,那么也许是凤暮山拿住了她的家人在威胁她……虽然依自己对她的了解,芷泠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是这么多年,自己对芷泠真正的了解,究竟又有多少呢?

“你的夫人?”凤暮山眼神一凝,随即张狂大笑:“你还有夫人么?不,应该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曾有过夫人!”

卓逸王无心去追究他的话中深意,薄唇紧紧抿成一线,鼻中逸出一丝嘲弄的冷笑:“果然啊……我就不该问你。一只嗜血的畜生,你又怎能指望它对人类讲仁慈?罢了,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但是如果你还敬我是与你交战多年的一个对手!请给我一个较为体面的死法。”

凤暮山此时也已经恢复了冷静,面上又浮现出了惯常高深莫测的笑容:“这一件事,如今可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正当卓逸王再度不屑冷嘲时,凤暮山就似是忽然响起了什么,打了个响指:“这样吧,卓逸兄,我先让你见一个人。”说着轻轻击掌。

“什么人?”卓逸王忽然警觉起来,四面张望,心脏如擂鼓般咚咚狂跳。“莫非是芷泠?这狗贼是想让芷泠来亲手杀了我么?”

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面容稚嫩,那双本应澄澈的大眼睛中,此刻却疯狂的燃烧着两团仇恨的火焰,如同要将他眼前所见的一切都焚灭成一片火海。

“你……”卓逸王初时只觉这少年眼熟,待他走得近些,忽然惊道:“你是右丞相的儿子!”

凤暮山已在向那少年发问:“子兮兄,看清楚了,果真便是他么?”

那名叫未子兮的少年扫了卓逸王一眼,随即就咬牙切齿的点头道:“不错!逼得家父当众自尽,这昏狗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识!”

凤暮山赞许的一笑,道:“很好,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要怎么处置他,你说了算。”

未子兮缓慢走到卓逸王面前,两个响亮的耳光劈头盖脸就对他抽了下去,打得卓逸王嘴角同时淌下两行鲜血!

未子兮随即又取出一根长鞭,对着卓逸王狠抽:“卓逸!你这个不辨是非的昏君,我父亲一片忠心为朝廷,为紫楚国,你却因迷恋那妖女,将他害死!今日叫你紫楚国亡国灭种,这也是你该遭的报应!”

“咳……咳,怎么,你也跟凤暮山勾结在一起了么?”卓逸王艰难的喘息着,“你父亲……在世之时,将他的一生都献给了紫楚国,如今你却引狼入室,犯我河山,你这是在糟蹋你父亲的心血!你以为他会为你这样的复仇方式感到高兴么?来日九泉之下……”

“啊啊啊!!住口!住口!你没资格提到我父亲的名字!”听卓逸王提到右丞相,未子兮更是势如癫狂,鞭子抽得更狠,“来日九泉之下,我自会向父亲请罪!但是在此之前,我先要你这昏狗血债血偿!”

待他抽得累了,又到一边拿下了摆在兵器架上的长刀,一刀一刀对着卓逸王狠狠刺下。

“你觉得很疼么?我父亲当日就是这么疼!”

卓逸王自觉有愧于右丞相,始终在默默隐忍。但未子兮的动作不仅未见止歇之势,反而愈演愈烈,最终卓逸王也忍不住仰头叫道:“凤暮山,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痛痛快快一刀杀了我!别这么零零碎碎的折磨人!”

凤暮山端坐王位,始终是如看戏一般欣赏着这场凌虐。直到听得卓逸王的嘶哑叫喊,才微微一笑,道:“你误会了,现在要跟你过不去的,可并不是我啊。”视线投向另一侧:“子兮兄,你意下如何?”

未子兮一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望着卓逸王的眼神忽然划过一抹极致的狰狞,转而躬身道:“禀大王,属下倒有个建议。卓逸王罪孽深重,如果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不如就废去他的灵脉,将他关押在阴湿之地,并以粗大锁链捆缚,再请阵法大师来布置一个阵法。这阵法的功效么,只要符合以下几点:能够自动吸收天地灵气,加持锁链,同时也让他无法再吸收天地灵气为自己疗伤。这王宫地底有个囚牢,一向用来关押即将处刑的犯人,倒是非常符合我的设想,大王若是有兴致,属下可引大王前往一观。此外,就将他的眼睛挖下来,悬挂在城墙上,他越是盼着我苍平国覆灭,我就更要他见证大王千秋万代的辉煌!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凤暮山听得不住点头,最后更是大笑着拍了拍未子兮的肩,转向卓逸王道:“卓逸兄,你看见了,这主意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偏偏得罪了一个孝子呢?”又向未子兮道:“子兮啊,可真是有你的!我即刻吩咐下去,依令执行!不过至于挖眼那一套,太过血腥,我不喜欢。不妨就留着他的那双眼睛,让他可以亲眼看看,自己这一生,究竟活成了怎样的一个悲剧!一时想不明白没关系啊,反正他还有千万年的生命,可以慢慢的用来悔恨。”说着,两人又是一起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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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万古愁

正如未子兮所言,卓逸王被关进了地牢。晨昏不辨的过了几天后,某一天,铁牢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影悄没声息的闪了进来。

卓逸王随意的张眼瞟去,被这突来的光线刺得微微眯起了眼,但随即,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芷泠!你这个贱人还有脸来见我!”愤怒的咆哮,携带着锁链疯狂撞击墙壁的巨响,有如雷鸣般在这囚牢中席卷而开!

门外站着的芷泠打扮比之先前愈加华贵,轻叹一声:“卓逸哥哥,当年也曾是把郎情妾意都说遍,今日再相见,为何相对无言,就只剩了红眼怒骂?”

卓逸王怒道:“这应该问你自己!芷泠,我待你不薄啊!我承认,我这一生,曾经辜负过很多人,因此在我身边哪一人背叛我都毫不为奇!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应该是你!为何要这样待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芷泠叹息:“如果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你会相信么?”

“苦衷?哼,好啊,那我就听听,你还有什么花言巧语!”

芷泠欲语还休,淡扫的蛾眉间平添几分愁绪。

“说啊!你怎么又不说了!”当初的芷泠一蹙眉,一噘嘴,无论千难万难之事,卓逸王都绝不会再逆她之意。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也甘愿亲手给她捧到眼前。今时今日,再看到这个相同的表情,却只是激起了卓逸王满腔怒火!

“呵,卓逸兄,早已经知道答案的事,又何必一再的追问呢?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正在两人尴尬时,牢门口忽然响起一声戏谑的低笑。紧跟着走进来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正是凤暮山!

芷泠当即羞红满面,当此情形,无需任何言语,带着一副“他就是我的答案”的甜蜜笑容,在卓逸王目眦尽裂的诅咒下,笑盈盈的投入了凤暮山的怀里……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卓逸王愣怔许久,忽而惨然大笑,“芷泠,你当初接近我,果然一开始便是没安着好心!可惜这般浅显的真相,我却是直到此刻方知!凤暮山,这是你我之间的战斗,是两国之间的战斗!你却将一个女人牵扯在内,你不觉得自己是太过卑鄙无耻了么!”

凤暮山哂然而笑:“是啊,这只能说明我比你棋高一着,准确的看清了你隐藏的弱点!在我眼里,计谋只分好与不好,没有卑鄙不卑鄙。世局以成败论英雄,如今我是得胜者,且看更有何人敢来苛责于我?卓逸兄,倒不如说我是给你上了一课,你也应该多学着点。……嗯,不过你现在就算想学,也太晚了。”

一面揽着芷泠,春风得意的看着卓逸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会非常忙,就没有时间到这里陪你聊天了。当卓逸兄在此颐养天年之时,明日我会为你举行国葬!以表达我凤暮山,对前紫楚国的缅怀,以及对先王的尊敬。再下一日,就是我和芷泠的大婚之日!虽然很想给卓逸兄派一份帖子,但看你这个样子,也是不方便出外走动,那我索性还是先在这里,提前敬卓逸兄一杯喜酒了。”将手里的酒杯凑到唇边轻抿一口,随后就将酒杯平端到卓逸王面前,杯面倾倒,酒水缓缓的泼了一地。竟是当面以死者之礼敬卓逸王!

芷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依稀有几分哀伤。别过了头,似是不忍再看。

“怎么,你同情他了?”凤暮山敏感的察觉到了芷泠的异样,“你不要忘记,你的家人就是死在紫楚国的铁蹄扩张之下!如今你竟然在同情他?”虽然依旧维持着亲昵的姿势,眼中却已是隐隐有寒芒涌动。

芷泠脆弱的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如今所受到的苦楚,已经足够偿还他往日所造就的罪孽。与其这么日久天长的折磨他,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这也算是为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儿积德啊。”

卓逸王听到“未出世的孩儿”一句,情绪再度失控:“够了!你们这对奸夫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凤暮山冷冷一笑,将貂皮大氅脱下,轻轻披在芷泠身上,柔声道:“芷泠,你已经有了身孕,这牢房阴冷,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至于卓逸王,我自然会叫人好生看顾着他。”

说完,两人转身离开,而卓逸王死死的盯着两人背影,绝望的嘶吼令人心胆俱裂!

“凤暮山,我以灵魂起誓,即便我肉身尽毁,永堕奈何,我也要生生世世的诅咒你!!我在地狱深处等着你!!”

受到卓逸王的影响,叶朔只感到一阵强烈的恨意,带着如万年冰川般的森然寒气扑面袭来,可想而知卓逸王的怒火有多么强烈!

这样的恨意持续了千年,却依然未曾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退。反而芷泠投入敌人怀中的那一幕,每当卓逸王一闭上眼睛,就会依然鲜活的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的恨意再度烧灼得毁天灭地。

“你这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王使用心神搜魂术!”

一道爆喝从叶朔耳边响起,叶朔眼前的虚影随即消散。眼前,还是阴暗潮湿的石洞,被悬在半空的卓逸王怒目圆睁,“怎么,窥探本王的过往,让你很高兴么!”

“前辈……”叶朔不知该怎么解释,但他的确是无意中进入到卓逸王的神识中,面对卓逸王的质问,他也只是老实回答。

卓逸王眯起眼打量叶朔,似在感受他的灵力波动,“蓄气一段?有意思,仅仅是蓄气一段就能使用搜魂术。”而后卓逸王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大笑起来,“莫非是练了御魂心法?哈哈哈哈……那御魂心法本是为了有朝一日踏破苍平国所用,没想到我大功尚未告成,就被囚禁于此,更是让你这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卓逸王所言不假,叶朔在岩洞内找到的卷轴便是御魂心法,在灭国一战中,收藏御魂心法的被毁,御魂心法也随之不见踪影。御魂心法不但能够增强灵魂力量,使修炼者洞悉周边的一切,更有甚者,能凭借心法的力量,进入他人的神识,洞悉对方过往的经历亦或是此刻的所思所想。功效如搜魂术一样,却比搜魂术更加灵活,不会造成被搜者的神识破损,于是被称为心神搜魂术。

“真是可笑啊,可笑啊!”卓逸王挥动双手,又使得铁链一阵作响,“这都是他们的错!本王沦落至此都是那对狗男女的错!”

叶朔虽然也为卓逸王的遭遇之惨所深深动容,同样不满于芷泠利用他人感情的行为,但他一向心地善良,不愿见卓逸王受仇恨自苦,仍是竭力劝道:“前辈,那两人确实曾有不是,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时光既已流逝千年,沧海桑田,恐怕那两人埋在地下的尸骨都已经腐烂。修灵者一时之强弱,战争一时之成败,最终都无法抵御时光洪流的侵蚀。一切的是是非非,也许这才是最公正的裁决。”

卓逸王听后勃然大怒:“你不曾眼见着一个强盛帝国自你手中而亡,更不曾体会过千年流逝之心酸,仅凭着从长辈那里学来的几句廉价道德观,又有何面目来苛责于我?那一对狗男女或许已死不假,但我千年的恨意绝不会就此而灭!他们死了,总有后代留存于世。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两千年兴衰易变,更不知繁衍出了怎样一地罪恶的花!不错,不错,我就拿他们的后代开刀……定要他们偿还我这么多年受的苦!他们要怨,就去怨自己为何投错了胎,有那一对寡廉鲜耻的先人吧!”

叶朔还想劝说,又被卓逸王一阵怒吼打断。

“够了!”苦劝不住,叶朔终于爆发。“你只懂得说自己所受之苦,怨天尤人,不思自省,为何不曾想过,若非你当年好大喜功,擅自发动战争,又如何会招致今日恶果?你是在这里被困千年不假,但这究竟是你自己信错了人,你也只是在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与人无尤!但那些受你连累的国民呢?

因为你的一己之欢,他们就得长年饱受战乱之苦;更由于你的认人不清,给紫楚国招致亡国灭种之祸,迫使他们沦为苍平国的奴隶!想想那些被异兽活活杀害的百姓们,你如今还真有脸在这里叫嚣着为自己讨回公道!那那些国民的公道又该向谁去讨?你反省了两千年也未能认清自己的错误,看了这两千年倒还是关少了你!”

卓逸王被叶朔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震得一愣,竟一时不知怎么还口。叶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的刺到他的软肋。

这两千年来,卓逸王并非没有反思过,只是这灭国之痛痛彻心扉,他早已失了面对的勇气,只好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把所有的错都归在凤暮山和芷泠身上。千年来不断地催眠自己,死命的钻在他为自己设置的牢笼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在无边的恨意中。

如今叶朔的话就如狠狠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他再也无法催眠自己了。

半晌,卓逸王才吐出一句话,“那苍平国,现在又如何了?”

“哪里还有什么苍平国,这里是黑密林啊!”叶朔摊手,“还有,这里到处都是蜘蛛。”

卓逸王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里是一片密林,没有国家!?”

叶朔点头。

卓逸王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起来面目扭曲,“小子,拜托你一件事,去问问那蜘蛛女王,这两千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朔心中嘀咕,这卓逸王还真喜欢使唤人。

“前辈,晚辈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如我将您身上的铁链解了,您自己去吧。”蜘蛛女王正在与天苍兽僵持不下,叶朔和楚天遥好不容易从虎口脱险,叶朔才不会傻到再次回去。更何况他此行是来黑密林寻找冥影氤幽花的,实在不想因为其他的事耽搁太久。

“离开山洞?”卓逸王大笑,“我不能离开这里,因为我正是靠着山洞里的灵力才活了这么久。当初那锁链虽然会通过灵力禁锢我的力量,但经过长年累月,我也终于琢磨出了一套可以将灵力化为己用的方法!虽然也仅仅能靠这灵力勉强维持生命,而无法凭此修炼,当年那对狗男女,恐怕想不到吧!”

叶朔这时才看清老者背后有一个复杂的阵法,想来就是当年凤暮山请来的阵法师布置的了。这阵法也正如未子兮所说,会自动吸收附近的天地灵气,加持锁链。所以他在岩洞中这一路行来,所过之处都完全没有天地灵气。当时还曾百思不解,如今这个谜底终于是摆在了眼前!

此时卓逸王又开口了:“莫非,你是在害怕蜘蛛女王?这好办。”说罢,闭上眼凝神屏息。石洞内竟开始地动山摇!接着是一声叶朔再也熟悉不过的嘶吼。

天苍兽!

卓逸王竟将天苍兽召唤了出来,“现在可以了吗?”卓逸王问道。

“是……”叶朔抬头看向俯视他的天苍兽,总有一种一旦他拒接了卓逸王的要求,就会被天苍兽一爪子拍死的危险。

“好吧……”而后叶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前辈,我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冥影氤幽花?”毕竟卓逸王在这里也呆了有两千余年,曾经还是这里的国主,说不定会知道冥影氤幽花的事。

叶朔只是试着问问,没想到卓逸王目光闪烁了一下,说道:“本王知道,但是,只有你将蜘蛛女王的消息带来,才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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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搜魂

时间倒退回叶朔掉下岩洞之前。

在叶朔全神钻研自己的融合灵技时,楚天遥的思绪也正如潮汹涌。

与天苍兽的一战,不仅是让他身为精英弟子的自尊严重受挫,更重要的,也是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虚荣和狭隘。

在他引动本命烙印的那一刻,在他脑中真切闪过的念头就是让叶朔代自己走上末路。没有一丝的愧疚,有的只是一种期待已久的心愿终于实现的激动,是一种被压抑得太深的**终于爆发后的快感。是的,也许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希望过叶朔在眼前消失,这个刚进门就抢尽所有风头的小师弟,对他,以及他的前途来说,都实在是太碍眼了。

曾在古籍中看到过很多的相关记载,称有多少原本前途光明的正派子弟,一经沾染上禁咒,便理智全失,堕入罪恶深渊。那时自己也无非是一笑了之,岂料有朝一日,这条残酷的铁律竟会在自己身上应验!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始终认为,禁咒本身并没有错,罪恶的只是人们的内心。当那无限膨胀的贪婪无法承载住那过于强大的力量,心魔也就应运而生。而他,绝不会输给小小的禁咒。

只要日后处事皆依本心而行,想必禁咒在他手中,也仅仅会是成形的工具,而不是套在颈中的枷锁。

直奔出了很远的一段路,楚天遥才从这段善恶两级的纠结中抽离出来,也才注意到一直紧跟在身边的叶朔,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想到后面有天苍兽和蜘蛛女王,楚天遥的直觉告诉他,应该快点离开,但是他现在对叶朔本身就怀着一种愧疚,不想把他留在后面出事,犹豫了一番之后决定沿路回去找。

最终楚天遥还是来到了叶朔掉下去的那个岩洞边。

“灵力波动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在周围都仔细的探测了一遍后,楚天遥最终确定了这个结论。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洞穴,深深的拧紧了眉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进行本命烙印的探测,“本命烙印竟然没有反应?”楚天遥愁容满面。“从这里的情况看来,叶师弟的确就是掉进了这个洞穴不假,但为何我却无法通过本命烙印感应到他确切的所在位置?若不是这洞穴内部存在着特殊禁制,能够隔绝灵力波动,那就是叶师弟已经对我有所防备了?”

以楚天遥的谨慎,自不会轻易踏进这个吉凶难测的深洞。但若是拖延得久了,又不知叶朔是否会在洞中遇到什么不测,正是左右为难,忽然一阵风声呼啸,再转过眼就看到天苍兽向他扑过来,锋利的爪子眼见就要袭到他的头顶!

它不是正在跟蜘蛛女王纠缠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楚天遥心中疑惑而震惊。

正准备全力一击,谁知天苍兽已经到了面前,却并没有向他扑过来,反而像没看见他一般,径直跃入了幽深的洞口。

楚天遥一脸震惊,这天苍兽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此时忽而一阵轰隆作响,大片的林木倒塌,几道紫光在山林间乱射,每次落地都会引起一阵剧烈的爆炸,鸟兽纷纷惊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正在急速向这边移动。

“是那蜘蛛女王!这妖妇又在发什么疯?”从灵力波动中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楚天遥的内心更无奈了,况且蜘蛛女王的实力起码与天苍兽相当,即使是在自己的全盛时期,依然被它打得狼狈溃逃,险险才能捡回一条性命,更别提如今的灵力已经衰弱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虽然在奔跑过程中也曾不间断的吸收天地灵气,运转调息,但这短短数时所能起到的也仅是杯水车薪之力。硬碰硬绝非善策,还是暂且避其锋芒为上。况且这妖兽速度极快,自己此时纵然转身逃走,也未必能逃出她的感知范围,反而可能成为现成的攻击目标。倒不如就近隐蔽在侧,但愿她徒劳无功,便会自行离开。何况任何人到了此地,想来注意力也都会被那洞口吸引,而不会去留心两侧是否另有埋伏。

楚天遥当机立断,立刻躲到了一旁的草丛后,几乎是在他刚刚隐藏好,蜘蛛女王就已经赶到了附近。

不出他所料,蜘蛛女王果然刚一出现就凑到了洞口前。

“天苍兽,本王知道你就躲在里面,你不敢出来面对我么?惹怒了本王,还想溜之大吉!?”

洞里没有任何回应。

见此情形,蜘蛛女王暴怒了:“天苍兽,你要是再不出来,本王就直接封了这洞口,再一把火烧了你的安乐窝,让你这辈子都不用再出来!”话音刚落,口中喷出一团丝网,将洞口牢牢封死,接着手中法杖一举,杖头上的紫色水晶球砰然冒出一团火焰,就要对着洞口挥过去。

“放火烧洞?”楚天遥心里一惊。她一旦放火烧洞,叶师弟岂不也得被烧死在里面?但是我又能怎么做?我现在根本没有能力阻止她。

“谁?出来!”蜘蛛女王耳力何等灵敏,楚天遥因心神震动,稍一不慎,隐藏的草堆沙沙作响,立即被蜘蛛女王察觉了。本已朝着洞口点出的法杖临时转向,朝着楚天遥的方向点了过去。

顷刻间,草丛中烧起一团火,草堆里的楚天遥只能狼狈闪开。

“哼,何方宵小敢来偷听?”待烟尘散尽后,蜘蛛女王才看到楚天遥。冷冷一笑,道:“本王还道是谁,原来又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此前若不是你与天苍兽战斗,也不会打搅了本王的休息,你以为本王不知?我还没有寻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天苍兽如今避而不战,本王就先拿你开刀!”

“……请女王息怒。”楚天遥硬着头皮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上前以修灵者的礼节行了一礼,镇定道:“事起仓促,还未及谢过女王的救命之恩。晚辈正是专程恭候在此,向您道谢。”

蜘蛛女王冰冷的双眸中很快的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转为森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王还是专程来救你的不成?”

楚天遥就如没感觉到蜘蛛女王的杀意一般,继续道:“为表谢意,空口无凭,晚辈有一件礼物愿献给女王。我观女王已是高级妖兽,只差一步便可晋入神级,到时即可化为人形,神通广大,天下皆可去得。但在此之前,往往须先经过一场‘化神劫’,据说凶险无比,一旦失败,便是一个形神俱灭。我这里有一件重宝,名为‘定天宝珠’,可以大大增加渡劫成功的概率。请女王笑纳。”说着,取出一件通体晶莹的宝珠,双手献上。

蜘蛛女王冷哼了一声抬起手,掌心中旋即出现一股吸力,将定天宝珠吸了过去。用神识感应过一番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这定天宝珠若是真有你说的神奇,那你这小娃儿倒的确是为本王寻来了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好,看在这宝珠的面子上,我就暂且留你一命,这就快快滚开吧!”蜘蛛女王说着,法杖上重新燃起火焰,又要朝那洞口挥去。

楚天遥赶忙阻止:“女王,请您手下留情,我的师弟可能还在里面。”

蜘蛛女王不悦:“你莫非以为一次孝敬,就可以跟本王讲条件了么?何况你师弟若是当真在洞里,刚才天苍兽也进了此洞,就算本王不动手,他也迟早会被天苍兽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就请女王等到晚辈亲眼确认过师弟生死后,再动手不迟。”楚天遥坚持不让步。

蜘蛛女王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你敢命令本王?刚才说过放你一条生路,但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说罢,法杖顶端射出一道紫光,射向楚天遥,此刻楚天遥的灵力几乎早已耗尽,完全不足以还击,能做的只是艰难的躲开。

蜘蛛女王一击不中,但是也不急,慢悠悠又发出一道攻击,仿佛在戏弄楚天遥一般,楚天遥再次躲开,但是已经非常狼狈,差一些就被紫光击倒。

蜘蛛女王瞬也不瞬,法杖上一长串光球如急雨连发。

楚天遥不得已之下,从背后抽出封狱剑艰难抵挡。左挡右架,勉强将击到面前的光球扫偏了方向,却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但这番攻势着实绵绵无绝,楚天遥挡得住一击也挡不住另一击,最终仍是被一发光球钻了空子,当胸直入,“砰”的一声正中胸口,身子立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在光球的推送下一路倒飞,半空中拖过一道笔直的轨迹,最终狠狠撞在一棵树上。

蜘蛛女王一扬手,一张蛛网散开,刚好将他粘在树上,楚天遥挣扎不能,眼睁睁看着蜘蛛女王下一发攻击来临!

此刻,洞口的蛛网猛然崩裂,叶朔骑着天苍兽从洞中跃出,在半空中直接用青头白萝卜把蜘蛛女王凝聚起的光球劈成两半。

“是哪个该死的家伙阻挡本王!”蜘蛛女王气急败坏。

叶师弟,他居然回来了?楚天遥惊讶于叶朔的忽然出现,随后才意识到,叶朔骑着的,居然是天苍兽,就是那个他们两人合力都无法抵挡的天苍兽!不单如此,天苍兽还表现得那么顺从,叶朔失踪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你?”蜘蛛女王看清了来人是谁,但也奇怪于天苍兽竟会听从叶朔的话。

“蜘蛛女王,你还记得两千年前,你率领异兽征战紫楚国的事吗?”叶朔问道。

“哼!”蜘蛛女王冷哼一声,“两千年前?这么久的事本王又怎么会记得。就算是记得,本王凭什么告诉你?”

叶朔仿佛已经知道了蜘蛛女王必然会拒绝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紫色宝珠,对准蜘蛛女王一照,宝珠发出的紫色寒光顷刻笼罩蜘蛛女王全身。

那蜘蛛女王从脚底开始结起一层冰霜,一直一路结到脖子,任凭它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

那宝珠也算得上是当年紫楚国的镇国之宝,定魂珠。凡是被定魂珠照到的,无论是修灵者还是异兽,都如同魂魄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任何秘技都无法解开。这定魂珠本是藏在天苍兽元神之中的,那日卓逸王与蜘蛛女王的交战若不是卓逸王执意束缚住天苍兽,不让其出现,卓逸王也不会溃败的如此之快。

依照卓逸王所说,叶朔他已习得了御魂心法,并且已能在心念一动间就可发动心神搜魂术,那么只需凝神屏气,将自己的神识融入被施法者的意识中即可。

叶朔跃到蜘蛛女王的一条腿上,两指往蜘蛛女王额头一点,蜘蛛女王的眼神从极度的抗拒逐渐变得涣散。

随着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叶朔的表情逐渐变得相当精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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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光暗

谁也未曾想到,芷泠与蜘蛛女王定下的竟会是这样的契约。

当初芷泠与蜘蛛女王签订契约时,她没有实力,又给不出什么实际的报酬,蜘蛛女王本来是不屑一顾。但芷泠却提出了另一个附加条件,即是在协议达成后,愿意将自己的青春与美貌献给蜘蛛女王,以此换得合作。

人类的青春,说穿了就是一种精气。妖兽的修炼方法,并不像人类修灵者那么五花八门。它们虽然也可以仅仅通过吸收天地间散溢的缕缕妖气,日积月累,但修炼速度就会非常缓慢。最快的方式,则是直接吞噬另一头同阶妖兽的魔源精魄,加以炼化,便可以直接将那妖兽长年苦修的功力一并吸收。因此,在妖兽间的弱肉强食极为残忍,每一头妖兽为了生活下去,为了站在食物链的顶端,都在疯狂的残杀着自己的同类。

而若能侥幸吞噬了一名修灵者的灵魂,即使那人本身境界不高,其中所蕴藏的精元之力对于妖兽也是大补之物。对于这个送上门来的滋补,蜘蛛女王也就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但在契约签订之后,更在蜘蛛女王遵守承诺,代那芷泠一举扫平了紫楚国之后,芷泠却由于舍不得作为苍平国王后的荣华富贵,公然背叛了契约,她不仅反悔,更在国内大肆召集灵能者,并设下了陷阱,欲要将前来履行契约的蜘蛛女王一举剿灭!

蜘蛛女王大怒之下,竟是把芷泠生吞活剥了!芷泠请来的帮手在她面前都如螳臂当车一般不堪一击。最终凤暮山也不得不放弃了芷泠,并携带使者向蜘蛛女王道歉,许诺愿赐予财帛重金,以保国家安定。

但曾受过芷泠欺骗的蜘蛛女王再也信不过这些诡计多端的人类了。何况她原本就是异兽之首,对苍平国本就毫无感情,行事更是无所顾忌,照着当初覆灭紫楚国那般,再次率领众多异兽踏上这片土地,直接踏平苍平国,又带领着小蜘蛛们占领了整片国家。

从此这片土地再无人定居,久而久之,树木茂盛,飞禽走兽逐渐多了起来,最终成了令人谈之色变的黑密林。那蜘蛛女王也就一直在这黑密林中称王称霸,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直至今日。

这些过往说来繁杂,但经由搜魂秘术,在叶朔脑中掠过的时间也不过须臾片刻。联想到那卓逸王被埋葬在仇恨中苦苦挣扎的灵魂,再想到世事无常,今日你曾站在得胜者的角度俯瞰他人,异日或许就成为了另一位身下的累累白骨。轻吐出一口气,也不由为这段跨越千年的恩怨深深唏嘘。

楚天遥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的等着。直到叶朔退出了搜魂状态,才上前问道:“叶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灵力怎么恢复得这么快?”

楚天遥心中暗想:之前和自己一起苦战天苍兽的叶朔,也是像自己一样耗尽了灵力。如今自己的灵力还没有任何复苏迹象,而从他刚才与蜘蛛女王的交手看来,显然是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在没有疗伤灵丹辅助之下,这样的恢复速度简直不可思议!

叶朔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他还记得之前出洞时,自己曾向卓逸王请求:“代您去询问蜘蛛女王是不难,但我现在灵力已经耗尽,能否将您自这阵法中吸收到的灵力分给我一些,也好让我炼化之后,有了自保之力,再去替您办事?”

那卓逸王哈哈一笑:“还何须我这点滴灵力!我观你周身,精气充盈,那是灵力已然尽复之象!况且,每一次将灵力耗尽,也等于是将体内储存灵力的气旋再度扩大了一些,到你再次吸收时,便可以吸收超出往日极限的灵气。对于长远的修炼,也是大有益处的啊!”

叶朔吓了一跳,连忙凝神感应了一下,果然灵力已经完全恢复了,不由又惊又喜:“可是我并没有自主吸收过灵气,这山洞中也没有足够的天地灵气供我吸收啊。”

卓逸王笑了笑,表情有些复杂:“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自主吸收。我想,这或许是与你的体质有关,甚至不需要你进行刻意的引导,你体内的某种力量便会自发运作,修复你受损的经脉,补足你消耗的灵气,止在这行走之间,乃至你与我交谈之间,你的灵力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唉,真是让人羡慕的体质啊!”

叶朔并没有弄清楚这神奇体质的奥秘,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但在楚天遥听来,却只觉得他是不愿意告诉自己。这也没有什么,各人都会有些秘密,楚天遥笑了一笑,也就没再多问了。

“对了,楚师兄,这是你的东西吧?”叶朔摆弄着手中的一颗通体剔透的珠子。既然曾经搜索过蜘蛛女王的神识,自然也不会漏过片刻前所发生的事。他看得出楚天遥献上这珠子时是何等的不情不愿,何况他都是为了自己,才甘愿留下来与蜘蛛女王周旋,这也着实令他感动。此前在山洞中,由于本命烙印而升起的一丝戒备也逐渐的淡了下去,随手抛给了楚天遥。

楚天遥在看到叶朔拿起珠子时,心里就是一阵惊慌。他知道叶朔搜索过蜘蛛女王的神识,一定也会知道这宝珠的珍贵,如果他直接起意私吞,自己刚刚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恐怕也难以厚着脸皮开口讨回。如今叶朔竟然愿意把宝物还给他,也真是让他在握住宝珠的时候,心里乱感动一把了。

楚天遥本还想说些什么,叶朔先开口道:“楚师兄,我们先回山洞找去找一名老者。其他事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说。”

楚天遥听后默默跟上,不知为何,虽然他对天苍兽为何会甘愿成为叶朔的坐骑非常好奇,但他却连一句都不敢开口询问。他觉得天苍兽冰冷的双眼好像总在打量着他,一旦他有任何图谋不轨的举动,天苍兽就会立时向他发难。

二人来到石洞内,叶朔将他在蜘蛛女王记忆内的所见所闻统统都告诉了卓逸王。

卓逸王大笑一声:“哈哈哈,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笑了许久之后垂下头看着叶朔:“小兄弟,多谢你替我解开了这个谜团。知道那两人已经恶有恶报,我这千年的执念也终于可以放下了。如今我已是死而无憾!纵然转眼就要被死神带走,我也终于可以闭得上眼睛了!”

叶朔听出了卓逸王话中的生无可恋之意,赶忙劝道:“前辈您不要这么悲观,既已大仇得报,不妨就把眼光投向未来。大千世界,精彩无限,一定有很多值得您再度燃起希望的事物的。”

卓逸王摇头轻笑:“外面的世界再好,也终究是属于那些年轻人的。我早已是两千年前就该入土的人了,还出去凑什么热闹呢?更何况,如今这锁链锁住了我的全身灵脉,但同时,我也必须依靠它提供的稀薄灵力才能维持生命。我是注定无法活着走出这山洞的。”

楚天遥也上前说道:“只要有梦想,任何时候都不晚。前辈既然是两千年前的风云人物,在如今这个时代也一定可以再创辉煌。至于能否适应的问题,您不必担心,我们都会照应着您。晚辈先把您放下来,然后再向师长们请教让您脱险的方法。”

在他心里,却是有着另一番算计。他猜想叶朔能这么快恢复灵力,多半就与眼前这神秘的卓逸王有关,况且他拿出的定魂珠也绝非凡物,再加上能够驱使天苍兽这样强大的妖兽。如果能搞好关系,那对于日后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听见楚天遥的声音,卓逸王的视线这才落到楚天遥身上,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在你身上,竟然同时交织着半明半昧的两种气息!并且光明与黑暗正在激烈交战……虽然无论走哪一条道路,你都可以获得成功,但此中所造成的人事差异,却是不可不防!正所谓是‘一步天堂一步孽’!本王也唯有劝你,日后在面临抉择时,务必坚守本心行事,慎而又慎,才不致铸成大错!”说着连连摇头叹息。

“这是什么意思?”楚天遥一头雾水,“前辈能否再说得详细些?”

卓逸王摇了摇头:“此等泄露天机之事,我不可以再说了。否则不仅是我,就连你们,也会一并被这天地规则抹除的!”

“八卦师!”叶朔的眼睛忽然一亮。之前他曾在卷轴中看到过各种职业的记载,而八卦师便是可算天命,可掌阴阳。如今卓逸王既能看穿楚天遥的未来之事,又称不可泄露天机,想必就是那极其神秘的八卦师了。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卓逸王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难为你竟然也知道八卦师。看你的表情,一定是想问我,既然我身为八卦师,为何还会落到如此境地,那是因为……”他自嘲的挥了一下锁链,“即使是修为再高明的八卦师,也无法测算自身命数。他们只能活在一世的寂寞之中,孤独的观测着他人,却又不能将眼中看到的未来说出来。所以日后即使是有机会,我也绝不希望你走上八卦师这条路。”

叶朔沉默了一下,又道:“既然个人命数是天机不可泄露,那么晚辈是否能向前辈询问一件事?晚辈自修行之日起,就从未突破过蓄气一段,前辈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还是因为……”叶朔顿了顿,“因为晚辈实在不适合修灵?”

卓逸王听完叶朔的话,仔细的看了看他。

楚天遥也连忙凝神倾听。他对于叶朔体质的问题已经关注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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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天苍兽之主

“这一件事,倒是可以说的。”沉默许久后,卓逸王的回答也令楚天遥和叶朔都松了一口气。

“要说原因么,也许就该归咎到你的特殊体质上了。你的体质在这灵界大陆上,至少是在我曾经见过的人当中,都可说是史无前例!如此强大的体质,就如同是一个密封的珍宝库,又岂是那些世俗的、任何人可以随便习得的寻常秘法有资格开启得了?通俗些来说,就是你现在练的那些低级秘籍根本就满足不了你!你要想真正有所长进,恐怕最少也得修炼吞云级秘法才行!”

吞云级秘法,据说是一种可与玄天秘法相媲美的秘法,与玄天秘法不同的是,吞云秘法种类繁多,修炼者本就是各有所长,修炼秘法起来也是因人而异,因而不会出现像玄天秘法一般,众人对着一套秘法死钻牛角尖却徒劳无功的情况。

“不过这吞云级秘法,一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见两人都被自己的话震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卓逸王也是忍俊不禁。眼里第一次升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何况就算当真寻到了吞云级秘法,你也未必就能够顺利修习。这其中可还存在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啊?您不是说以我的体质只能修行吞云级秘法么?现在怎么又说我不能修行了?这……”叶朔摸不着头脑。

卓逸王暗自觉得好笑:“傻孩子,这吞云级秘法作用的仅是你的体质,却并非你的悟性啊!你的灵脉的确需要吞云级秘法才能打通,但即便是就将这吞云级秘法放在你的面前,你是否又真能看得懂?寻常人接收知识,往往都需要依照初级、中级、高级的顺序,循序渐进。而你连初级秘法都不曾掌握,便要直接修炼高级秘法,你觉得,这会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么?”

叶朔起初由于终于找到症结而衍生的开心已经完全被冲淡了,此时他苦着一张脸:“那怎么办?初级的学了没用,高级的学不了,那不就成了个死循环?”

卓逸王呵呵一笑:“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死循环,不过是你尚未寻到解决的方法罢了。灵界大陆上处处都存在着平衡,以你如此逆天的体质,若是再不施加任何制约,你岂非就可以横行无忌、所向无敌了?如此一来,你要让其他的修灵者怎么办?他们不就注定沦为了你的陪衬?不过,你也不要太灰心,虽然你所走的道路会比其他人更曲折,但来日的成就也将会比所有人更耀眼!只要你可以寻到方法,完全开发出你的体质中所隐藏的一切潜能,从此便将化龙腾飞,跻身入灵界大陆上的一线强者之林。即使是站在这片辽阔土地的巅峰,也是指日可待!”

叶朔的心情依然不曾好转。如今对他来说,能否站在灵界大陆的巅峰还太遥远,他最迫切需要考虑的,还是该如何克服“循序渐进”的惯例,进而修行吞云级秘法。否则可就真有几分“入宝山空手而回”的味道了。

叶朔还在沉思,卓逸王忽然脸色苍白,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迅速萎靡。

“老前辈!你怎么了?”叶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我已经解除了与天苍兽的灵魂契约。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了……”卓逸王的目光投向天苍兽,那目光中竟似隐藏了万千复杂深意。有悲伤、有不舍、有感激。

天苍兽也已感到了,它就像被人抛弃一样,烦躁的用爪子刨着地。

“前辈,你为什么要和天苍兽解除契约呢?”叶朔不解。

卓逸王则是似乎不愿意回答的样子。过了一会才说:“比起我的事,你不是要寻那冥影氤幽花么?你顺着岩壁往上看,就在这个山洞的石壁顶上,你想要的解药就在那里。”

叶朔顺着卓逸王的指示看过去,果真一朵小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只是那小花的外表太普通了,叶朔进洞的时候扫了它一眼,只当是随便什么小野花,并么有太过注意。没想到,这就是那冥影氤幽花!竟如此其貌不扬。

叶朔道谢之后就跃上石壁,采摘冥影氤幽花。

还没触及到冥影氤幽花,一股巨大的反冲力忽然从他指尖上震动开!冥影氤幽花四周闪动着一层暗黄色的华光,是结界!

叶朔避开反冲力,反身跃下。结界?为什么会出现结界?的确一些奇花有时为了避免外界侵蚀,会有自御措施,让人无法采摘到它。但是,那层暗黄华光分明是结界,这意味着那层保护并非是冥影氤幽花自己产生的,而是有人以人为手段加上去的!

叶朔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上前,并未用什么灵技,直接简单粗暴的凝聚起一个灵力光刃,以疾风之势,向那结界轰去,凌厉的光刃直接生生轰爆结界!看来也不是很难,叶朔再次跃上石壁。

就在他把冥影氤幽花摘掉的那一瞬间,突然山洞内的灵力波动一阵混乱!

整个山洞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巨大石壁裂开道道极深的裂缝,并且不断地扩大,大块大块的石头从上方掉落,烟尘腾飞!

叶朔忙架起灵光盾,过了好一阵这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才停歇。叶朔环顾着洞中的情况,并未注意卓逸王,待他确定岩洞内再无异常时,才转身面向卓逸王,此时的卓逸王全身都渐渐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彩,“前辈!你怎么啦!”叶朔惊讶,是因为刚才的震动才会变成这样的吗!?

“哈哈,你眼中只看到了阵法,却不知道那冥影氤幽花正是这阵法的阵眼啊!正因于此,它才被那对狗男女加持了结界,以防某一天会有外人突然闯入,触动了阵法,让我有机会恢复自由!两千年了,我与这阵法的存在相辅相依。我憎恨它,但我也无法摆脱它,因为我的生命正要靠它维持!没有比这更令人厌恶的事了!如今,我终于大仇得报,夙愿已了,终于可以彻底脱离这千年的束缚了!真是令人感到高兴啊。”

卓逸王虽然语气无比高兴,叶朔却是听着很内疚,“前辈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这花跟你的生命相连呢?如果你早说的话,我也不会非取不可了,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啊!”他心里非常自责,他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无论卓逸王是不是真的由衷感到解脱,毕竟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他的原因将要死去。叶朔无比悔恨,甚至想把花再装回去。

卓逸王淡然笑道:“你以为自己杀死了我么?不,相反的,正是你拯救了我啊!是你解脱了我在仇恨中桎梏千年的灵魂,如今更是你取下了悬挂在我头顶的枷锁,虽然此生已尽,我却可以毫无牵挂的重入轮回,到时,也许又是一段续写的精彩。这也就是我为何要提早解除灵魂契约的原因了。如若不然,当我身死之时,天苍兽作为灵魂奴仆,也会跟着灰飞烟灭的!这么多年了,我无子无女,一个人囚居在这冷冰冰的山洞里,只有它始终伴着我,就仿佛是我的孩子,我的一个老朋友一样!将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也能代我多照应它。”

天苍兽一向冰冷的双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人性化的悲伤。默默的走到卓逸王身边,用头轻轻蹭着他已经开始变得虚无的双腿。

叶朔低下头,答应了卓逸王。

卓逸王欣慰的点点头,也垂下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天苍兽的头。还没等他的手落到天苍兽头上,整个人就化为了无数光点散射到空中。那些光点在金光折射中,隐隐约约似乎凝成了一个老人的身影,安详的合上了眼睛,朝着天空缓缓上升。

天苍兽的眼睛到处捕捉着山洞中的光点。当一切恢复如初的时候,光点已经尽数湮灭成了一片虚无。

天苍兽一动不动的站着,宛若一尊石雕。

“喂,小子,我们来建立契约吧。”许久之后,就在叶朔以为天苍兽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的脑中忽然响起一阵传音。

叶朔一下没理解它的意思,怎么平白无故,就要和我建立契约?

“老主人曾经欠了你一个人情,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当时的我尚自与他灵魂相连,自然明白他的所想。如果让我自己挑选,我绝不会选上你这个无能的小子,但既然是老主人的遗愿……也罢,我就暂时做你的契约魔兽,在你遇到生死危机时,我会救你一次。就算是替老主人还清了人情,从此两不相干。”天苍兽的态度很烦躁。

“这……前辈临终前说过的,你是自由的了,还是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吧。”在叶朔心里,明明是他自己欠了卓逸王一个大人情,于是赶紧推辞,手忙脚乱的解释着。

面对叶朔的反应,天苍兽暴怒:“你这小子哪这么啰里啰嗦的!我说签就签,这也是由得你来质疑的么?你再这么麻烦,信不信我直接一巴掌拍死你?”

叶朔赶紧妥协,同时暗暗吐槽:“不是说要替老主人还恩情的么,那还对我这个新主人这么凶巴巴的。”

“你心里不爽是不是!”叶朔的想法被天苍兽听到了,又骂了一句,接着吐出一个黑紫色球体,悬浮在两人之间,催促叶朔道:“快点!爱来不来!!”

叶朔一脸无奈,“来什么?我不懂。”

“结出灵魂契约的手印,然后烙印在魂珠上!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会吗!?”

叶朔还是原来的表情:“我不会。”

此刻天苍兽已经要气得崩溃了!

楚天遥一直在边上冷眼旁观,原本他也听不到之前叶朔他们的传音,但是看到天苍兽吐出魂珠时,见多识广的他一下子就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了。激动地浑身都颤抖了!

这可是天苍兽啊!若是能得到如此强大的契约魔兽,何愁天下不可去得?是啊,那卓逸王一死,天苍兽也就没了主人,为何我就没想到重新与它签订契约?不过看这情况,它似乎是属意叶师弟了?该死!那小子到底是撞了什么大运!

而听到叶朔说自己不会结印。楚天遥心脏狂跳,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按耐着强烈的激动,缓缓走上前,说道:“若是叶师弟不会结印,我可代为示范。”

只要在假装示范的过程中,迅速把灵魂烙印刻上去……过程虽然会有些冒险,但一旦成功,天苍兽已经成了我的灵魂奴仆,自然不可能再对我不利!只要能如愿得到天苍兽,就算是当场与叶师弟翻脸,也尽可无所顾忌了!

不错,如此一来,叶朔将来能不能在灵界大陆混得风生水起他是不知,但最起码,眼下他在玄天派,终于可以站在绝对的巅峰了!师父将再也不能小看了他,师父会知道,究竟谁才是当之无愧的精英,谁才是值得他倾心栽培的弟子!

叶朔对他这些小算盘全然不知,只是一副“楚师兄你这可帮大忙了”的眼神看着他。

楚天遥又在心里将过程反复演练一番,才走上前,抬手结印。

哪知天苍兽却忽然没了耐心,咆哮一声,双眼中直接射出两道光芒,牵扯住叶朔的双手。叶朔竟然就被动的开始结印起来!

天空中浮现出一个四环缠绕的标记落在了魂珠上,发出金光后又缩小,变成了符合魂珠的体积,烙印在魂珠上了。接着魂珠被天苍兽吞回体内,契约完成。天苍兽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了叶朔眉心。同一个位置叶朔眉心也出现了一个菱形的红色印记,而后逐渐没入他的皮肤。

“这样我以后就可以随时召唤你出来战斗了么?”叶朔一边体会着建立灵魂契约后的新奇感,一边尝试着用念头与天苍兽交流。

“你想得倒美!”叶朔脑中响起一阵滚滚雷鸣,是那天苍兽的咆哮,“我早已说过了,救你脱离一次生死危机,此后就两不相欠。你平时的战斗,我一概不会插手,因为现在的你根本就没有召唤我的资格!接下来我就要进入漫长的睡眠期了,如无必要,不要来打搅我,就算你打搅了我也不会理你。除非有一天,你成长到了让我认为值得认你为主的时候,我才会真正履行你我之间的灵魂契约。所以如果你想让我听命于你的话,就努力修炼,争取尽早让我认可你吧!”

叶朔连忙回应道:“这是自然,我必然会让你认可的!”

“是是是。”天苍兽还是那么不耐烦:“你这家伙怎么话这么多。还有那颗定魂珠,拿去对付蜘蛛女王的那个,也一并炼化了吧。对了,你身边的那个小子,你多提防一些。”

“提防?为什么?”叶朔不明白为什么要提防楚天遥,询问着天苍兽,但天苍兽已经没有回应了。

此时叶朔不免想到顾问,顾问也曾和他说过同样的话。若说提防,从本命烙印那时起,他就有些戒备了,但他也不是喜好捕风捉影的人,这件事还是静观其变。

随后叶朔把注意力放在定魂珠上,在定魂珠上滴血认主,定魂珠的相关信息顷刻涌入脑海。原来之前定魂珠一直是以卓逸王的强大灵魂之力温养,卓逸王死后,定魂珠就变得黯淡无光。叶朔要想重新使用,还需要重新用灵力日积月累的温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叶朔暗暗叹息。原本以为是得到了两个强大的杀手锏,却不料都是沉睡的杀手锏!

而在叶朔转身准备离开山洞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楚天遥盯着他手中魂珠的目光。那是一种充斥着嫉妒和怨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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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杨云珠

拿到了冥影氤幽花,叶朔和楚天遥赶忙离开黑密林,就在快要走到边境时,忽然发现,幽暗的环境中,有东西在发光,漂浮在他们面前,一闪一闪的。

“哼,又是什么山野精怪之物敢来纠缠不清。”楚天遥此时已经失去了继续磨练叶朔的耐心,手中直接聚集起了一个灵力光球,欲要将那团灵魂体直接湮灭。

“等等。”叶朔却是静静的看着那个灵魂体,轻轻吐出口气,“它的气息,好忧伤啊……”

“不要再充内行了!哼,说什么忧伤,就算这些东西真有情绪,你以为是你能感应得到的?”在叶朔收服了天苍兽后,对楚天遥的冲击无异于五雷轰顶,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内心再次掀起滔天壮阔。在内心中,虽然他已经将叶朔对自己的威胁程度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档次,但是在言语上,他就是不愿意认同叶朔。

“你真的听不出来么?它好像在说着什么啊。”叶朔却是坚信自己的判断。自从在山洞中修炼了那套御魂心法,灵魂力量有了一个突飞猛进的飞跃后,再走在这黑密林中,只要他着意去感应,甚至可以感应出一里范围内,一切动植物的灵魂波动。眼前这个不知名的物体,自己虽然还不能确切的听清它在说什么,只是那股无孔不入的悲伤气息,浓烈得仿佛就在哭泣一般,连带着自己的灵魂也受到了感染,心脏紧随着颤栗起来。

叶朔双眼紧盯着那个灵魂体,一面将灵魂感知网集中到这一点,并扩散到最大。

“我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多年,你是第一个能够感应到我,并且对我没有敌意的人。”叶朔终于勉强听清了那个灵魂的低语。同时因为此刻高度集中的感知网,即使是以他的灵魂强度,也感到从大脑中不时涌上一层层深沉的疲惫。

“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我们帮你吗?你是谁呢?”叶朔问道。

那灵魂体微微闪烁了一下:“滞留在尘世间的灵魂,不能随意报出生前的名字,也不能喊出从前亲人的名字,否则就会扰乱这世间的秩序。只有当人们主动呼唤出她的名字,让她知道自己还存在于亲朋们的记忆中,代表着这世间还留有她的一席之地,这份记忆便会化作能量,成为连接两个次元空间的纽带,让她可以短暂的化为生前形态出现。”

“啊?可我们根本不认识你啊,那怎么办呢?”叶朔开始苦恼起来。“对了,你有没有玩过猜字谜的游戏?能不能把你的名字隐藏在字谜中,然后说给我们听呢?楚师兄这么聪明,他一定可以猜出来的!”叶朔说着把楚天遥推到那个灵魂体面前。

楚天遥只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正眼都没看那个灵魂体。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那灵魂体沉默了很久,忽然幽幽的念出了这样一句诗。

叶朔固然仍是一头雾水,但这句诗落在本是抱着无可无不可态度的楚天遥耳中,却是不啻于晴天霹雳,瞳孔猛然缩小。

“你是……云珠师姐!”

“云珠师姐?莫非是?!”叶朔的惊讶声还未等落地,那光球便是微微闪烁了一下,接着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变大,一道人影舒展腰肢,披散开一条及腰的长发,逐渐扩散出四肢,面目五官在金光闪烁中逐渐清晰。

这……就是那位杨云珠师姐!叶朔暗暗惊讶,早在杨云珠意外身亡,使得宫天影与安云兄弟反目,终致一蹶不振时,这位原本应该是最无辜的女子,在很多长老及弟子的口中,就已经成了害人不浅的祸水。而在门派大赛一战,宫天影心灰意冷,离开玄天派之后,这种说法就更是被反复提及。叶朔虽是新晋弟子,也已听得耳熟能详,虽然心中并不认同,但对于这个毁誉参半的女子,自然是产生了浓重的好奇。

如今一见之下,只觉她的姿色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蛋,周身都萦绕着一层“人淡如菊”的气息,淡雅脱俗,令人一见之下便会心生好感。也难怪安云会为她执着了这么多年。

“云珠师姐,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在这里徘徊,没有去轮回么?”楚天遥虽然也无比惊讶,但还是很快镇定自若,已经开始发问。

杨云珠苦笑了一下:“是的。当初在我被杀死,意识离体,魂魄在空中飘飘荡荡的时候,曾经模糊的听到了安云对天影说出的那句话,第一次看到安云那样的表情……那样极致的仇恨,可是那样的表情是不该出现在安云脸上的!我多想……多想去劝说他,让他不要因为我,把自己的内心放逐到仇恨中。

我谁也不怪,即使没有我,他还是要继续跟天影做好兄弟、好搭档……可是不管我怎么哭,怎么喊,他们都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心中执念未消,无法重入轮回,因此这么多年,始终是在这黑密林中飘飘荡荡,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再看到他们,亲口向他们解释。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一个都没有来……

我又无法离开这黑密林,只能在这里担心。如果再等不到人来,我的能量可能就快要耗尽,我也就将要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了。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今天还好遇到你们,天遥,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年天影,还有玄天派和安云,大家都还好么?”

楚天遥处事向来圆滑,即使处在初见杨云珠的惊愕中,依然是习惯性的报喜不报忧:“师姐放心,大家都挺好的。”

但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叶朔冲动的打断了:“不!云珠师姐你不知道……”

“你闭嘴!”楚天遥急切的阻止他说下去。

“可是……可是云珠师姐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叶朔如此说道。

以一些老成持重者的眼光看来,叶朔此举或许非常鲁莽,实则不然,在他心中同样有着另一番考量。一味的善意欺瞒毫无意义,即便今日为她构建出一派虚假的美好,另一边宫天影和安云的生死大仇却依然无法化解。

这两人的恩怨由来已久,非人力所能扭转,长此以往,他们若不是再来一场生死相搏,便是互相怨恨,直至终老。而这样的结果,绝不是杨云珠所希望看到的。照顾她的感受一时,却会让这三人间留下遗憾一世!

他日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曾经有能力为那两人做点什么,而她却没有去做,那时的绝望将远不能与此时相比。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化解误会的机会,他自然以此为最优先。就算楚天遥要指责他自私,他也宁愿来当这个恶人!

“天遥,你让他说下去吧。”杨云珠阻止了火气上涌的楚天遥,“你们不要欺瞒我,我也很想知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朔得到杨云珠鼓励,于是继续说道:“安云师兄不能接受你的离去,跟天影师兄反目成仇。而天影师兄也因此一蹶不振。门派大赛上,安云师兄更是不惜使用禁咒与天影师兄一决生死,最终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安云师兄依旧在被长老们逼问禁咒的来源,而天影师兄为了不让安云师兄为难,已经主动离开玄天派了。

随着叶朔的叙述,那一幕一幕仿佛真实的在眼前重现,杨云珠听得泪水涟涟,末了发出一声叹息:“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两个也不会搞成这样……”

楚天遥没有答话。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着实存在着几分对杨云珠的怨怪之意。而叶朔却是大声道:“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你才是受害者啊!要怪,也该怪安云师兄自己看不开!唉,其实说真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不是很喜欢他,感觉他这个人总是阴阳怪气的,还特别爱钻牛角尖,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杨云珠泪水涟涟。回忆起了过去的安云,那真是一个非常单纯善良的少年。“这位小兄弟,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带安云到这里来?我想当面跟他谈一次,劝他放下仇恨……”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叶朔大喜,拿出定魂珠:“对了,师姐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进到这里面来。虽然它已经没有搜魂的功效了,但是还是可以暂时作为灵魂的居所。而且它里面也含有一种能量,可以温养待在其中的灵魂,使其不致消散。我直接带你到玄泽峰见安云师兄。”

“那真是谢谢你了!”杨云珠向叶朔行了个礼。

本是事不关己的楚天遥忽然像被雷劈了一样双眼瞪大,呼吸都急促起来!带杨云珠去见安云?此番虽然未能顺利取得天苍兽的魔源精魄,但是相比之下,杨云珠的灵魂显然会是一个更好的礼物。如果自己带她过去的话,安云必将对自己知恩感激,对自己的任何请求,自然再无不允之理。如此天大的便宜,怎能平白让给叶朔?

“天遥,你怎么了?”杨云珠如今身为灵魂体,自然对灵魂波动极为敏感,轻易的就感觉到了楚天遥的异样。

“不,没有什么。”楚天遥迅速平静了一下,看到叶朔已经取出了魂珠正在擦拭,而杨云珠也随时做着进入魂珠的准备,咬了咬牙,尽量神色如常的传音道:“只是云珠师姐,你仔细感应一下他身上的灵力波动,有没有发现什么?”

杨云珠仔细感应了一下,结果大吃一惊。

“是天苍兽!他身上怎么会有天苍兽的气息?”对于死亡前深刻感受到的绝望气息,那股熟悉的灵魂之力早已铭刻入骨。如今陡然在叶朔身上感应到,令杨云珠大惊失色。

“我也是担心师姐如果寄居在他的魂珠中,时刻感应到天苍兽的灵魂气息,会害怕,这才不得不提出来。”楚天遥继续传音道。

“这……难道他跟天苍兽竟是一伙的么!”杨云珠声音非常惊怖。

“那倒不是,他只是这一届的新晋核心弟子。”楚天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杨云珠很快就将与安云见面,就算自己此刻在此事上捏造,不久后还是会被拆穿,到时反而会造成两人的疑心。“只不过就在不久之前,天苍兽不知何故,曾经主动提出要做他的契约魔兽。”

“真是难以置信!”杨云珠还是无法想象,“我曾经听说过,魔兽主动认主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的实力非常强大,魔兽天生有向强者臣服之心,便会自愿追随着他的脚步。而另一种,就是对方本性邪恶,会吸引着某些凶兽根据气息,主动接近拥有着相同灵魂属性的同类。如今这位师弟的灵力波动只有蓄气一段,显然不符合第一种情况,难道他的本性是邪恶的么?”

“也许是吧。”楚天遥先附和了几句,又劝杨云珠不要多想,“说不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理由呢?”

“可是根据刚才的灵魂交流,我觉得他并不是坏人呀?”杨云珠并不愿意怀疑这位师弟。

“也许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例子还少么?”楚天遥说道。

杨云珠最终还是被他说服,主动向叶朔道:“抱歉,叶师弟,我与天遥好久不曾见面了,想借此机会跟他叙叙旧。”这时候她面对叶朔,已经带有了几分恐惧的情绪,但是神经大条的叶朔并没有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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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坊市

“楚师兄,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虽然此行已算是大有收获,不仅创造出了独一无二的融合灵技,更一举将上古异兽天苍兽收为了契约魔兽,但叶朔心中并没有丝毫快慰感。相比之下,他更担忧此刻依然瘫在百草堂,生死不知的顾问。

“除了冥影氤幽花之外,其他几种解药四师伯也没有线索。”楚天遥暗暗寻思着,此时的他固然早已归心似箭,恨不得下一刻就冲进安云房里,但在杨云珠了解过情况后,也主动表示愿意先陪着两人把解药找齐,若是独自己一人太过焦急反而令人生疑,也只能将那份焦急强行按耐而下,费力的在脑中搜罗着可能的讯息。

“定天山脉以东,就是定天城了,那是个大城市,城中南来北往,也不乏一些异能之士,倒是个情报流传极快的所在。不妨到那边的药铺碰碰运气,最不济至少也可以打听得些消息。”楚天遥忽然灵光一现。

说来也巧,走出黑密林后不久,恰逢一个车队路过。楚天遥看那车队装满了各式货物,想必是要去定天城。从黑密林附近前往定天城,虽说不上跋山涉水,路途遥远,但也需翻越几个山岭,若是光凭两条腿,也不知要走到哪时。

叶朔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是让车队长同意捎上他们。

车队一路赶了好几个时辰的山路,终于在傍晚日落时分,翻越了最后一个山岭。山岭之后是一片大平原,车队更是快马加鞭,一路疾驶。叶朔从马车内探出头张望,远方,一道黑色的细线逐渐显现出来,而后开始扩大,是城墙。

黑色的城墙高大巍峨,整个城市也若隐若现的现出了模糊轮廓。不过一柱香时间,车队就到达了那同样高大漆黑的城门,速度逐渐减缓。城门口有重兵把守,正在逐个的检查进城的商旅货物。

跳下马车,叶朔抬头望着那黑漆漆的巨大城墙,目光扫了一眼城门正中央“定天城”三个大字,视线缓缓下移,最后停在城门口守城兵身上。那些守城兵一个个态度蛮横,趾高气扬,正在向入城的人收取一大笔不菲的入城费用。

这时队伍排到一个其貌不扬,但是穿着蓝衫锦衣的人。

“说你呢,五百灵石,快点!没钱就滚回去。”一个小兵不耐烦的推了那人一把。

那人脖子一梗:“怎么,瞎了你的狗眼,老子进城还要缴费么?”一边将外袍脱下抛给同伴,露出胸前一枚外表形似莲花的徽章。

那小兵见状立刻点头哈腰:“原来是尊贵的炼药师大人!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要进城自然是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的,您请。”说着主动让到一边,躬下身伸出一只手做出迎宾的姿势。

那人就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下,趾高气昂的进了城。

“炼药师?”叶朔眨了眨眼。那很厉害吗?

跟随者车队进城,叶朔才真正见到定天城的模样。与山下小镇不同,定天城内的建筑虽鳞次栉比,但也井然有序。

城内还划为若干大区,周围挨着城墙的是普通的居民区。街道和房屋密密麻麻排列着。

城中有个极大的交易坊市,那里各大商铺林立,车水马龙,是整个定天城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段。同时,那里势力众多,各色人群混杂其中,也使得这坊市越发鱼龙混杂,除却明里的交易,还有许多暗里的交易。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坊市是一个探听情报极佳的地方。

叶朔和楚天遥从城门口走到坊市,足足穿越了六个区,花费了小半日光景。

在他们还未走近交易坊市时,就已经听到了鼎沸的人声。一直到交易坊会大门时,才发现里面满是黑压压的人群。

定天城中的强者很多。在玄天派中十分稀少的聚气级强者,在这城中却几乎是随处可见。而且也没有多高地位的样子,楚天遥走在街上,也没什么人特别注意他。

顺着街道缓缓的行走着,叶朔目光不断的在街道两旁的商铺中扫过。这里着实让他大开了一番眼界,各色店铺林林总总,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有一座宏伟的建筑上面写着“炼药师公会”,胸前佩戴着炼药师徽章的人们进进出出,走在大街上往往也能迎来人群的侧目,而炼药师也都很能摆架子,一个个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楚师兄,我刚才就想问了,为什么炼药师这么高贵啊?”叶朔好奇的打量着身边来来往往的炼药师。

楚天遥哼了一声,“你看街上这么多的药材铺,你以为药材都是凭空变出来的么!炼药师炼制丹药,从而出售,所能换取的报酬极为丰厚!所以炼药师可说个个都是大财主。至于一些大家族,都会专门聘请一位炼药师作为首席供奉。炼药师的品级越高,佣金也就越高,待遇也就越好。除了自己本身的超然势力,还可以利用背后的家族势力狐假虎威,多方哄抬之下,炼药师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看到叶朔一脸向往“我也想做炼药师”的样子,更是不屑:“不要太好高骛远了。比起炼药,你还不如把精力都放在修行上,毕竟你要突破远比旁人更难。再要分心他用,几时才能有所成就?”

看到身边的炼药师们一副副鼻孔朝天的样子,暗暗不爽,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在灵界大陆上,每种特殊职业都很受人尊敬,比如你那个朋友就是医师。只是因为这定天城城主喜欢炼药,而专门在城中建了一座炼药师公会,广邀各地的炼药大师前来切磋交流。这城中出出进进的炼药师多了,自然形成一股势力,在普通民众的眼中,也就把他们看得高人一等了。”

“原来是这样。”叶朔听着耳边不时响起的“尊贵的炼药师大人”之外,也的确偶尔会夹杂着一些“尊贵的炼器师大人”“尊贵的符师大人”之类的赞誉声。不禁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岩洞中看到的那幅卷轴,总览上就记载了灵界大陆上的十种盛行职业。

那还只是一幅残卷,而自己已经完成了强大灵魂的第一步,如果以后可以找到其他卷轴,那是不是说自己也可以选择这些职业了?

仿佛看出了叶朔在想什么,楚天遥又是一盆冷水浇下来:“不过这些职业的每一种,都需要强大的灵魂力量做根基。而灵魂力量与境界的增长又是相辅相成的。所以在你还不能把境界提高上去之前,就不要再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叶朔刚想把卷轴的事告诉楚天遥,但听到楚天遥的这番话,此时也不想自讨没趣了。

两人在坊市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而瞧见一间专门的兵器铺。架子上陈列着各种兵器,叶朔认真的看着。

原来灵界大陆上的兵器都是长成这样的啊!其中奇形怪状的也有不少,比如一把像钩不像钩、像爪不像爪的奇怪兵器、以及一个由四四方方矩形串在一起的……锁链?叶朔实在想不明白它的使用方法,虽然他的青头白萝卜造型也很怪异,但是摆在这里,还真未必是最特殊的一个。

看着那些想象力奇特的兵器,叶朔暗暗想着,说不定自己也有炼器的天赋。

“啊!那不就是……”叶朔忽然看到架子最上端的几团能量块。

老板感应到叶朔的灵力波动,本来很是不屑,再看到一边的楚天遥,脸色才稍稍好看了几分。耐着性子介绍道:“小兄弟,你真有眼光,这能量兵器可是价值连城啊!”老板叽里呱啦介绍起能量兵器的好处,比如注入能量就可以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比同阶兵器更为强大。

叶朔正听得起劲,再一看到标价,简直连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竟然每一种都要价十万灵石以上!

“混沌能量本就极为罕见,每种能量兵器放在铺子里都能卖出天价,现在你知道你的运气有多好了吧。”楚天遥的话里含着一丝意味不清的情绪。

二人离开兵器铺,继续往前走,除去一些普通店铺,其他稍微不一般的,还有一家灵兽院。

这些灵兽都是专门被驯服过的,只要买下来就可以直接订立主从契约。适用于一些战斗力较弱,无法独立令魔兽臣服的买家。

但与此同时,其中的局限性也很明显,就是早早被驯养的灵兽成长性会弱于野生的,也就是跟同阶灵兽相比会比较弱,能成长的空间也比较有限。但即便如此,排在这店铺门口的长龙依然是络绎不绝。

“这种灵兽好可爱!”“这个好威武!”叶朔在灵兽笼子前跑来跑去。但是他经过的地方,灵兽全都萎靡了下去,缩在角落里打着哆嗦。

“……咦?”叶朔不解的看着那些远远地躲着他的灵兽们。

“由于主从契约,如今你的灵魂中带有一丝天苍兽的气息。天苍兽是上古神兽,这些低阶灵兽们见了它,自然会产生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了。”楚天遥无奈解释道。心下还是有些不平,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却能成为天苍兽的主人,为何上天如此厚爱他!

一直到叶朔他们离开坊市的时候,还能听到老板的讶异声:“火凛兽,起来!你这是怎么了?益鸟兽,怎么你也是这样?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这些灵兽也许是昨天吃坏了肚子,现在都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它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哎,客官?客官您别走啊!”

“好了,不要再在这些无谓的店铺浪费时间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补充丹药,恢复灵力,才能多些自保之力。”楚天遥的心情很烦躁。

来的路上虽然运气好的跟随着一支商队,带他们翻越山岭,也并未发生什么危险,但这坊市中鱼龙混杂,万一露了白财,或是起了冲突,他也真是不习惯自己现在这副灵力衰弱,没多少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状态。

“恢复灵力?我的灵力早就已经恢复了呀!楚师兄你还没有么?”叶朔眨了眨眼睛。

楚天遥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自然也恢复了!但是身上时刻储备着丹药,在外面行走才有备无患,这些常识都是教过你的,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这次你要是记得带丹药,也不会在天苍兽面前弄得那么狼狈!”说完就独自快步往前走。

叶朔暗暗想:“他怎么又生气了?”一边无奈的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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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云星大师

转过几个街角,叶朔敏感地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一丝草药味。由于之前和天苍兽对峙期间已把所带丹药用尽,这一路叶朔也处处留意着,希望能尽快找到一间药坊。

果不其然,再向前走去,草药味愈发浓烈,前方的街道也开始热闹起来。热闹的源头则是一家名叫“天下第一”的药坊。

这家店好大的口气。叶朔心里暗想。

“天下第一,是当这灵界大陆除了定天城就再没别的地方了么?”果真,这名字引起了楚天遥的不屑。

话虽是这么说,楚天遥还是不得不踏入店门。这家药坊看来是城中最大的药坊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购置好丹药。

“天下第一”药坊从外面看起来不大,之内却是别有洞天,不但面积极广,东西纵横面都是摆放着整齐的储药柜,想必是根据不同药味的属性特制的柜子。

越向里走去,药味便越是大,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楚天遥匆匆购置了恢复体力和灵力的丹药后,正要离开,视线忽而瞟到了一个奇特的水晶小瓶。

“这是……可以温养灵魂的药液!”楚天遥的双眼猛然瞪大。杨云珠的灵魂如今就栖居在他的定天宝珠中,但是毕竟时隔多年,想来已是衰弱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何况随着离开黑密林越来越远,这一缕魂魄可就当真成了无主孤魂,若说不知何时就会彻底消散,也是毫不为奇。

而楚天遥,自然是绝不允许这种事在回到玄天派之前发生!因此这一路上他也都在苦苦琢磨,该用何种方式稳固杨云珠的灵魂。如今看到这药液,实不啻于久旱逢甘霖。

“老板,请问这药液,当真可以温养灵魂么?”楚天遥按耐着激动向老板询问,“那若是已经失去肉身,只剩下灵魂,这药液也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那是自然!曾经有个大家族长年在我这里购置这种药液,以供奉他们那位陨落多年,只剩下一缕残魂的家主,那位家主到现在不但依然活蹦乱跳的,而且还能发挥出巅峰时期一半的战斗力呢。这可不是我吹牛,这件事在这定天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你随便到外头打听打听,包管都能给你说得绘声绘色!”那老板一见主顾上门,连忙一改慵懒之象,口沫横飞的介绍起来。

“那怎么卖?”楚天遥显然也是真的动了心。

“嘿嘿,药当然是好药,所以价钱么,也就稍稍贵了那么一点。”老板干巴巴的笑着,一边把放在另一边的标价牌推了过来。

“竟然要二十万灵石!!”楚天遥眼皮狠狠一阵抽搐。虽然他也预感到价钱便宜不了,但是这个数目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二十万灵石,就算是把他卖了也付不起啊!

“怎么了,天遥?”杨云珠敏感的发现了楚天遥的灵魂波动,柔声道:“如果这药液太贵重的话,那还是不要买了吧,我想我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怎么好意思让你再破费?”

“哪里的话,只要是能对云珠师姐有好处的东西,不管多少钱我都会买下来的。”楚天遥说道。二十万灵石或许是一个大数目,但是跟禁咒的价值比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只要能够将禁咒弄到手,任何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楚天遥又看了看两旁架子上摆放的药材。那些能炼制这种药的药材,每一种的价格虽然不能说便宜得令人发指,但好歹也说得过去,只是一旦炼制成成品的药剂,这价格也就翻了几翻。

此时他回想起进城时,叶朔说过的“想当炼药师”的话,当时自己还曾经不屑一顾,如今倒也是真正开始后悔起了为何不曾考虑过朝这条路线上发展。

只因修炼道路向来最忌一心多用,那些兼顾修灵和辅助职业的人,往往都因为学杂不精,最终在两条道路上都未能有太高的成就。而一向专注于正统修炼道路的楚天遥,自然不会去考虑这些旁门左道。而另外,资源的稀缺也是一个大问题。

毕竟玄天派中从来没有精通炼药之术的长老,而至于邻近一些大城市中,声名在外的炼药大师,一个个也都是傲得没边,若是没有大人物介绍,或者送上一笔巨额的拜师费用,是根本得不到他们正眼相待的。

楚天遥正想的出神,忽然人群中一阵吵杂。

“快看,那不是云星大师么!”

“真是云星大师!想不到他竟然也会来逛坊市!”

“陪着他的可都是这定天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吧?除了云星大师,也真没有其他人有这个面子啊!”

听见人群的议论纷纷,叶朔和楚天遥循声望去,就见被人群簇拥的是一位身躯魁梧,身穿一件黑色素面杭绸长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鸟纹犀带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步伐稳健,双目炯炯有神,神态悠然自若。

而他身边的簇拥者们个个眼中都闪烁着崇敬的光芒

“这云星大师是谁啊?怎么这么有派头?”叶朔好奇的询问着。

这时轮到一旁那店老板吃惊了:“这位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要不怎么连云星大师都不知道?他可是这定天城中最受人追捧的人啊!

不仅本人是一名劲气级的强者,更是一名五品的炼药师,连这城中炼药师公会的会长,都与他交情甚好,对他执礼甚恭。这一次他炼制的一瓶五品丹药,更是将要在即将召开的拍卖会上作为压轴重宝。就连他的徒弟,也在不久之前的炼药师大会上夺得了冠军,这就更是令他名声大噪!一时间请他帮忙炼药的,替子侄来求拜师的,或者是纯粹慕名来拜见的,都是络绎不绝。

而云星大师为人也非常平易近人,跟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炼药师不同,他从来也不摆架子,所以更是非常受人爱戴。那边现在陪着他的,一个是药剂商会的会长,一个是这坊市的老板,另一个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豪!这云星大师,真担当得起大师二字啊!”

“唔。”叶朔点了点头。无论这云星大师再怎么有名都好,那也是别人的事情,他也从未想过去与这云星大师拉交情,因此只是好奇了一下,也就不再关心了,继而连忙询问道:“那你可曾听说过九曲玄阴丹么?”

另一边,云星大师正在听着身边几人的连番追捧,时而谦逊的答复几句,面上神情始终波澜不惊。

“云星大师,听说您从九幽谷采药回来了,我专程在满月楼订了一桌酒席给您接风!”

“是啊,单说此次岚儿夺得炼药师大会的冠军,这也是值得庆贺之事!云星大师可千万不要再推辞了,要不然就是看不起小弟。”

“这也是名师出高徒。是了,云星大师,小弟不才,有个与岚儿年岁相仿的女儿,您瞧,不妨让他们年轻人认识认识?”

云星大师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目光忽然在一旁的叶朔身上一顿。

“好强的灵魂力量!此子若能入我门下,加以妥善培养,来日必是可造之材!”

这徒弟选师父,师父同样也要选徒弟。对于一些重金来求拜师的,一个个领上来的徒弟资质却都是惨不忍睹,盛情难却之下,云星大师也只能在炼药师公会的补习班里帮他们寻了一个位置。

而他现今唯一的徒弟祈岚,要不是灵魂力量极为出众,即使他家族中送上的礼金再多一倍,他也是不会收下他的。只是祈岚是大家族出身,性格一向有些心高气傲,此番在炼药师大会一举夺魁后,这份傲气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日常的练习也开始不上心了。

这孩子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心态,云星大师几乎可以断定他的成就也只能止步于此。但究竟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弟子,也不忍心当真见他从此止步不前,若是能寻来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弟子,两人相互激励,或许情况就要好得多。今日一见叶朔,几乎是立刻就起了收徒之意。

但神识仔细再一扫,云星大师脸上兴奋的神色却逐渐黯淡了下来。

“灵力波动竟然只有蓄气一段?这也实在太低了一些。”云星大师唯恐弄错,又仔细探测了好几遍,得到的依然都是相同的结果。

虽然要学习炼药术,灵魂强弱和天赋才是最重要的,对修炼境界并没有硬性要求,但众所周知,灵魂力量一向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同步增长的,也就是说境界低的人,灵魂力量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而且以叶朔的年龄,还处在蓄气一段也实在太低了。

“不过他的灵魂力量竟然如此强大!”云星大师叹息之余也不禁暗赞。当初刚收下祈岚时,他的实力是处在蓄气五段,但是叶朔以蓄气一段的实力,灵魂力量却远远是祈岚的几倍还多,那么等他真正的成长起来,灵魂力量又该有多么强大?

“嗯,先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本命烙印好了。日后等他的境界提升上去,我再真正的收他为徒!”这样想着,云星大师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心念一动,一道精神烙印已经悄无声息的漂浮进了叶朔体内。

“云星大师,您怎么了?”周围的人注意到他心不在焉。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呵呵,没事,没事。好了,继续走吧。”云星大师摆手笑道。

在云星大师的灵魂印记飘进叶朔体内时,叶朔几乎是立刻就有所感应了。

“又是一道本命烙印?搞什么鬼,我的体内又不是客栈,犯得着都往我体内跑么?”叶朔默默检测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这灵魂波动……是刚才那云星大师!奇怪了,这样的大人物在我体内留下烙印干什么?以他的实力要是想对我不利,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啊。”

试探着用灵魂冲击了一下,果然纹丝不动,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实力的差距明摆在那里。叶朔叹了口气,只能如法炮制,也在烙印四周布下了一道禁制,这才轻呼出一口气。

街道的另一头,云星大师的脚步忽然停下。

“竟然禁锢了我的本命烙印?”云星大师的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之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嗯,这一手灵魂封锁也玩得挺妙,现在他的气息,还真是一丁点都感应不到了……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啊。”轻轻捋须,云星大师心中对叶朔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

“九曲玄阴丹,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老板反复想了很久,最后肯定的摇摇头。

“那我们去别处找。”叶朔听了转身要走。

“等等!”那老板叫住了他们,“我就实话说了吧,我经营药行多年,一些数得上名字的药材,总还是叫得出来的。这九曲玄阴丹既然我闻所未闻,你们就是到其他药铺去找,只怕结果也会是相同的。”

“那怎么办?”叶朔一筹莫展。

那老板沉思了一下,道:“你们倒是可以到几日后举行的拍卖会上去看看。这拍卖会分为两轮,第一轮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的普通拍卖会,竞拍规则是价高者得。而另一轮则是只有凝气级以上修士才可参加的内部拍卖会。

在这个拍卖会上,会出现很多外界极难见到的奇珍异宝。在这个拍卖会上,拍卖者多半需要以物易物。也就是说如果你拿不出对方想交易的东西,就算有再多灵石都没用。”

“内部拍卖会啊……”楚天遥心中暗潮涌动。他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在玄天派作为特级精英弟子的聚气级实力,在外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无论如何,尽快的提升实力才是根本,而眼前就正摆着一条捷径……

“楚师兄,那在拍卖会之前,要不我们先逛逛坊市吧。”叶朔提议道。这次下山,他可谓是大开眼界,既然拍卖会还未开始,他还想在这坊市中兜兜,就当是长见识。

二人离开店铺,又在城中坊市兜兜转转。

路过一家小店时,叶朔忽然看见那小店门口放着一个奇特的碧绿色小球。而就在叶朔手掌即将摸上那小球时,一道紫色寒光突然出现,然后如电芒般的迅速打在叶朔手背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谁打我!”叶朔回头。

一道尖利的冷笑声,蓦然响起。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玄天派的小崽子,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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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冲突

那拖着长腔说话的,赫然就是此前曾与叶朔等人多次狭路相逢的郭阳云!

在他身后,曾参与过安山林偷袭的几名弟子也一齐围了上来,俨然一副人多势众之势,嘿嘿几声冷笑,纷纷不怀好意的扳动着手指。

“啊,你……”叶朔瞪大双眼看着郭阳云,一脸惊奇。

似乎对叶朔这样的反应很满意,郭阳云得意的挺了挺胸,等着自己的名字被附加了恐惧色彩后,再由叶朔的口中报出。

“你是谁啊?”最后叶朔费力憋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也难怪他不认得,当初在郭阳云带人赶到玄阴洞时,叶朔早已离开,而其后在安山林,唱着明面黑脸的也一直都是碎星派,就连那天魔化气散,叶朔也始终以为是碎星派布下的后着。

郭阳云在焚天派中虽然入门最早,却实力平平,等闲也无人提及,别说是新晋弟子,就连那些一心修炼的老牌精英弟子,对他一无所知的也大有人在。

只是今日的他看上去很有些狼狈,衣衫破旧也罢了,脸上还有淤青未消,叶朔惊奇之处也正是在此。

不过怒火攻心的郭阳云自然不会想那许多,叶朔的表现很自然的就被他视为了挑衅,更是气得哇哇乱叫:“可恶!不要以为装傻充愣就没事了!快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叶朔看了看被郭阳云紧紧攥在手里,因力道过大,已经隐隐有些变形的那个“东西”,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的道:“东西不是已经在你手里了么?”

郭阳云一愣,顺着叶朔的视线,也瞟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碧绿色小球,脸都气变形了:“混蛋!不是这个东西!”

“不是这个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叶朔歪了歪头,继而认真的竖起一根手指,振振有词的道:“这位大哥,你要是真的喜欢这个东西,那就付钱买下来。我也没有要跟你抢,为什么要骂人呢?你的师长难道没有教过你,骂人是不好的行为么?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

郭阳云大喊:“草!我的草啊!”

叶朔微微皱眉道:“你怎么又骂人?”

郭阳云听着叶朔口中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已经气得连头顶都要冒烟了:“不长眼色的小畜生,老子今天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

“郭阳云?”此时楚天遥疑惑的声音响起。他此前一直在沿街留心,是否有同样能够温养灵魂的药液或是宝物,一路落后了叶朔有段距离,此时才刚刚跟上。他对郭阳云并不陌生,只是作为精英弟子的他,也从来都没有重视过此人。“你在干什么?”

“楚天遥?你竟然也在这里?”郭阳云召集焚天一众寻仇时,是专程搜罗来了几件宝物,又有天魔化气散在手,这才有恃无恐。今日他原本是见叶朔落单,才敢来寻这个软柿子开刀,忽然见到楚天遥,心里也忍不住打了个突。

但很快想到道理是在自己一方,胆气又重新壮了起来,故意抱起双臂,鼻孔朝天,粗着嗓门道:“也没干什么,不过是教教你的师弟学做人。我门中多年储备之物,他不问自取,是之为盗,今日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玄天派的劲气级大长老在这里,我还是一般的说法!七大门派在邑西国固然自成一脉,却也不能破了这世间规矩!

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信不信我就直接在这里大声嚷嚷,让这定天城中的修灵者都来评评这个道理?”

楚天遥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淡淡道:“多日不见,郭兄今日的气色似乎不是很好。莫不是满口话说得太多,遭了天打雷劈?”

这话正触及郭阳云心中痛处。一提及此事,他就想起虚无极对他魔鬼地狱一般的惩罚,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仰天咆哮:“那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还不快把夏枯草还回来!那是本派虚无极掌门要借以突破敛气级的必需之物,你们也敢横插一脚,难道就不怕夭寿么!”

楚天遥处之泰然道:“哦,抱歉,我并不知道那夏枯草是有主之物。”郭阳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不过就算我一早知道,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料楚天遥忽然话锋一转,面不改色的补充了一句。

“楚师兄,他是谁啊?”在叶朔的印象中,楚天遥待人一向是彬彬有礼,似这般几次三番话里带刺,也不知是他们早有旧怨,还是那人活该倒霉,正撞上楚天遥情绪不佳了。

“焚天派的大弟子。”楚天遥看似在为叶朔介绍,末了又故意加了一句,“不过这种无名小卒,你不必费心去记。焚天派的对手当中,知道一个墨凉城也就够了。”

“靠!楚天遥,你欺人太甚!”显然这几句直面侮辱是真正的激怒了郭阳云。更何况墨凉城三字正是他心头逆鳞。每日里在焚天派,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作为大弟子,他几乎时时刻刻都会被拉出来跟这个新晋天才比较。而相较于众人口中对墨凉城的句句赞誉之词,他永远都只能充当反面教材。这也令他心中一股邪火烧得愈发旺盛。

“晋鹏,高畅,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抄家伙给我上!”郭阳云嘴里骂骂咧咧着,手中一比划,已是出现了一柄长剑。

“夏枯草……”叶朔听了半天,似乎听出这场争端是由夏枯草而起。为求息事宁人,主动上前解释道:“夏枯草的确是我所摘。只是此草日前已给宝宝服下,恐怕无法还给你们了,真是对不住。

“真是一群白痴!”郭阳云的嘶吼声震耳欲聋,引得往来行人纷纷侧目,“夏枯草如此珍贵之物,你们竟然拿去喂一个小孩子!玄天派的手笔已经大到了如此地步么?好,好啊,既然你们交不出夏枯草,那就交出那个孽种!让我取他心头之血,或许还能提炼出些许药性!”

“宝宝不是小孩子,它是……”叶朔虽然也为郭阳云的狠辣说词皱了皱眉,但一听到对方误解了宝宝的种类,还是习惯性的加以说明起来。

楚天遥不耐烦的拦下叶朔:“够了,我说过不用向他们解释。”又转向郭阳云,“我劝你还是把兵器收起来的好。这定天城中禁止斗殴,到时不用你叫,守城卫士也会自行赶来了。以郭兄如今的状态,只怕是不易应付吧。”

郭阳云气急败坏,挥舞着兵器就要上前动手,被身旁几名弟子死死拉住,劝道:“大师兄,不可因小失大啊!夏枯草失落,掌门已经大发雷霆,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在拍卖会上取得那九曲玄阴丹,这是短期之内,唯一可以代替夏枯草的东西。若是只因跟这两人发生冲突,被守卫赶出了城,回山门之后,又该如何交代?掌门的怒火,你我都不想再承受一次啊大师兄!”

听了几人的劝说,郭阳云似乎也想起了虚无极惩罚弟子,那些生不如死的手段。打了个寒颤,冲脑的热血也渐渐的退却下来,悻悻的放下兵器,不忘撂下一句场面话:“这次就算你们走运!下次再遇上,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九曲玄阴丹?”叶朔猛然意识到,“那不正是我们此次的目标么!原来拍卖会上真的能找到。”

郭阳云听了叶朔的话,气得近乎要崩溃:“小畜生!怎么什么事都有你横插一脚,这定天城中禁止斗殴,你就当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是不是!”

叶朔很认真的解释道:“我并没有想跟你作对啊。我要这九曲玄阴丹是为了救我朋友,他中了天魔化气散之毒,急需要九曲玄阴丹做药引子。为了他,我绝不会把这九曲玄阴丹让给任何人!”他此前神情一直是一片纯真,说到最后一句时,眼里却蓦然划过一道果决的光芒,令得他那稚嫩的面庞也变得坚毅起来。”

“天魔化气散?”听到熟悉的名字,郭阳云就想到自己为了天魔化气散受到的惩罚,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脱口就骂:“蠢货,这天魔化气散何来的解药!还是不要浪费那九曲玄阴丹了!”

“你怎么知道?你对天魔化气散很了解么?”叶朔听郭阳云说到天魔化气散时,一副很了解的表情,不由得向他问道。

楚天遥听了两人的对话,似乎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但却没有点明。

“大师兄……”晋鹏拉了拉郭阳云的衣袖,急冲他使个眼色。

郭阳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险些脱口说出了下毒的真相,也连忙掩饰的吐了口唾沫,道:“那就各凭本事!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拍卖会认的可是真金白银,看你们这副穷酸样,又能拿出多少灵石?”

郭阳云死要面子,接着又加了几句狠话,最终被不想惹事的晋鹏和高畅给架走了。

楚天遥寻思着郭阳云的话,虽说那是郭阳云说来气他们的,但也不无道理。总不能两手空空去拍卖会,的确是该想想怎么弄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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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生财之道

“赚钱,赚钱。”繁华的街道上只见两人步履匆匆,一名一身素衣的清俊少年双手枕在脑后,一路念叨着这个同样困扰了很多人的词,最后更是仰天长啸一声:“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赚到钱啊!”

“你已经念叨了一路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楚天遥皱着眉扫视着两旁的路人,那一道道探究的视线显然是连他也一道包含进去了。虽说他自小没少受过旁人的注目,但这两种情景可是截然相反。“我已经想过了,就到这城中的武馆去碰碰运气,正好此地修灵者往来众多,武技兴盛,也一向是名声在外。”

“武馆?啊!”叶朔似懂非懂的说道,“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是不是就叫上门踢馆?我们要打进武馆,两个人干翻所有人,再逼他们交出钱来么?可是这样好像不大好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楚天遥一脸黑线,“我的意思是,定天城中会定时举行一些擂台大赛,承办方就是城内的各个大小武馆。如果能在擂台大赛上脱颖而出,拔得头筹,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作为修灵者,要赚钱自然也要用修灵者的方式。”

转过几个弯,前面就是一家武馆,门口“极限武馆”的招牌金漆闪亮。

叶朔连忙跑进去询问。

“擂台大赛啊,有的,有的。”门口擦地的小哥笑容可掬,“只是二位来得可不巧了,本届的擂台大赛上个月刚刚结束,如果再想参加,就要等一年以后了。”

一连问了几家都是相同的结果。由于擂台大赛一般是统一在相同的时间举行,所以他们也只能放弃这一方法。

“唉,如果我会炼药该有多好啊!随便炼上几瓶丹药就有大把的灵石入账。”叶朔用羡慕的眼光打量着街边的一家药铺里,老板正恭恭敬敬的将一个鼓囊囊的储物袋捧给一个中年大汉,口中一叠连声的奉承着:“尊贵的炼药师大人,这是一千灵石,您收好了。大人今后如果再有丹药出售,希望还能优先光顾我们嘉致药铺啊。”

那中年大汉掂了掂储物袋,满意的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你要是炼药师,那就不是你发愁怎么赚钱,而是别人排着队给你送钱了。”楚天遥没好气的道,还不忘泼一盆冷水:“可惜你不会炼药。”

“嗯,实在不行的话,不如我们就当街卖艺吧——”

叶朔的脑中依然在天马行空,忽然握拳狠狠一击掌心:“对了,我们可以进行上古神兽天苍兽的巡回展览啊!让天苍兽表演杂技,像什么踩皮球啊,钻火圈啊之类的,然后我就负责收门票。这可是活生生的上古神兽啊!一定可以收钱收到手软!如果想提出什么特殊要求,比如跟天苍兽握个手啊,或者是骑在它的背上绕城一圈啊,票价就再翻一倍!这样一来,一定很快就可以凑足拍卖的钱!”他越想越是兴奋,当真开始在脑中呼唤起天苍兽来。

楚天遥站在一边无奈的看着,也没有阻止他。

过了好一会儿,叶朔睁开眼,失落的摇了摇头:“天苍兽不理我!”

“废话,天苍兽要是会为这种事回应你就有鬼了。”楚天遥又无奈又可气。一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天苍兽,在叶朔心目中竟然只相当于一个高等的马戏班子,他心里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吐血。但紧接着想到那高大威猛的天苍兽在众人面前摇头摆尾,做出各种滑稽姿势时,忍不住也是露出微笑。

“那怎么办?难道我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上了?”叶朔倒是并没有沮丧多久,很快就把念头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自己上?你要表演什么?”楚天遥疑惑。

“这个……”叶朔冥思苦想,“对了!就表演‘融合灵技’如何?这好像也是我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灵技了啊。”

楚天遥皱了皱眉:“你没听说过,被人知道了的底牌就不再是底牌了?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自己唯一的杀手锏,我也真是服了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又不能去偷去抢!”叶朔抓狂。

“依我看,你不如与天苍兽解除灵魂契约,再带它去灵兽院,那边的人一定会把你当祖宗供起来的。再不然就把你的大萝卜卖了,虽然造型是滑稽了些,好歹也还是能量兵器,应该能卖出几个钱。”楚天遥很没同情心的说着风凉话。

“楚师兄你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能呢!”叶朔哭丧着脸,“说到卖东西……卖东西……唉,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东西勉强可以卖,只是我当真要把它出手了么?”说着一边拿出卷轴仔细端详。

“什么东西?”楚天遥劈手夺过,只匆匆扫了一行,双眼猛然瞪大:“这……!你从哪里弄来的?”

“就是在找到冥影氤幽花的那个山洞里。”这件事倒也不必隐瞒,叶朔老老实实的将经过叙述了一遍。听得楚天遥心里又是一阵阵的吐血,这小子也实在好运,简直就是好端端走个路,都能被宝物砸到头!

“怎样,楚师兄,这卷轴能卖出个好价钱么?”叶朔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种心法在目前的灵界大陆上已经不流通了,也许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废物,只有自己还捡回来当块宝。

“这太能了!”楚天遥看着这卷轴,“是了,同样是要卖,与其寻个不识货的老板一次结清,倒不如送到拍卖会上拍卖,那才有可能赚到真正的大数目!”

“那都听你的。”叶朔反正也不懂,大大方方把卷轴交出去。

“这卷轴先让我研究几天。”楚天遥也顾不得跟叶朔客气了。远古失传的灵魂心法?要是能把这心法学会,他的实力一定还能有一个突飞猛进的增长,恐怕在七大门派比试会前,再突破个一段两段都是有可能的。

“啊?那你得修炼多久啊?”叶朔倒不是舍不得,他唯一担心的只是夜长梦多,希望能尽早把灵石拿在手里,毕竟这一次的拍卖会,事关重大,绝对不容有失。“还是今天就去卖了吧!这心法口诀我都背得出来,改天我另外抄一份给你就是了。”

“抄一份?现在还哪有人用那么土的办法?”楚天遥不屑的取出一块玉简抛给他,“刻录到这里面给我就是了。”

“喔。”叶朔老老实实的摆弄着玉简,“可是该怎么刻?”

楚天遥极力让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神识融入其中,同时在脑中把口诀默想一遍,就与你平时修炼相符,无非是过程一为‘吸收’,一为‘释放’罢了,明白没有?”

“明白了,我试试吧!”叶朔开始尝试。

半晌递回玉简,楚天遥接过,神识融入其中。

“……纳阴阳之气,运转周天……市场上的小白菜又涨价了……三魂合一体,五气尽归元……九曲玄阴丹会竞拍出多少灵石呢……搞什么鬼!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到后来,楚天遥的眼角都是一阵抽搐。

“啊?”叶朔看着楚天遥的表情,“这些都是我刚刚无意中想到的呀!怎么,在刻录过程中,是完全不能走神的么?那我再刻一遍吧!”

“算了。”楚天遥脸色僵硬的移开玉简,“凑合着能看就行了。”

一路左拐右拐,走到一个空旷地带,前方就是会场了。

这拍卖会场和叶朔想的不同。在这定天城中叶朔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建筑,或宏伟或朴素,又或是样貌奇特实在看不出来是间屋子,可这拍卖会场居然在湖底!

这湖是一个规则的正圆,看样子不是自然形成的,东南西北各有一条支流,通向外面的护城河。湖面平静如一块巨大的镜面,倒映着天空,没有一丝波澜。

还好来拍卖会场前先找人问了问路,知道这湖边有一条通道通向湖底的拍卖会场,否则,叶朔真心会觉得去会场的路是跳进湖里,然后游进去。

叶楚二人走在长长的通道中,通道很宽阔,足足可以与定天城内的中央大街相媲美,通道两侧雕栏玉砌,又加以镀金装饰,显得华贵无比,通道内灯火通明,照着宛如白昼,本以为只是点了灯,叶朔走近才发现那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珠子竟是一种鱼类的眼睛。

越往里,通道的斜度越是大,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才看到一道青铜大门。叶朔估摸着他们已经走到了湖底。青铜门前32个守卫一字排开,个个一身黑衣劲装,目光锐利。

正中间则是一名穿着火暴衣衫的迎客侍女,见有人走来,便迎上前去。“先生,拍卖会尚未开始。”简单的话语却透着一股丝毫不加掩饰的撩人妩媚感。

“我们,我们是来做价格评估的。”叶朔都有些结巴了。

“好的,请跟我来。”

跟着侍女进入青铜门,大量的光照射进来。

是阳光!

不是在湖底吗?怎么会有阳光?叶朔抬头望去,在他的头顶,有朵朵白云,也有不知明的巨大鱼类悠闲的摆着尾巴,又有大群聚成一团的鱼群四处穿梭,仿佛是鱼儿在天空中嬉戏。

与叶朔之前想的阴沉沉的地下会场不同,这拍卖会场的顶部竟覆盖着一层透明的水晶盖,会场的其他建筑都建在这水晶盖下,俨然一个深藏湖底的地下城市。叶朔看得叹为观止。

绕过一个木质的低矮建筑,是栋两层高的小楼,四周种了一些苍翠的植物,显得整栋建筑充满古韵。

那侍女引领着两人走上二楼,轻轻叩了叩门扉,便对叶朔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朔推开木门,走进去,顺手关上门,小楼里的采光比他想象的好。

“请坐。”小屋中坐着一个白发老头,随意的指着桌前的椅子,“想要拍卖什么?”

叶朔拿出卷轴放在桌上。

“卷轴?”

听得卷轴碰着桌面的声音,老头略微一愣,抬起头来,目光停在卷轴上,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小心翼翼的拾起卷轴,拿过一块晶莹剔透的器皿来,那器皿似有放大功能,卷轴上的每一道纹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老者细细看着卷轴,浑浊的双眼猛然大睁,一道浓重的诧异之色飞快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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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交易

那老者在这鉴宝室任职多年,经他之手鉴定的宝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照说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早已是见怪不怪,如今竟能令他震惊至当场失态,已足能证明叶朔手中的卷轴诚然非凡!无论如何,这一次的鉴宝之行,可以肯定绝不会是空手而归了。

“你……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拍案而起,老者双手颤抖的捧着卷轴,指骨因过分用力,都隐隐泛起了青白之色。下一刻就圆瞪着双眼,向叶朔急声发问。

“这个……”叶朔倒是被他问得心中有些没底起来,虽说发现卷轴的过程本身没什么不可告人,但这老者是否会觉得以他的实力,不会有能耐得到如此贵重的宝物,怀疑他是用某些不正当的方式弄来的?又或者这卷轴本身就是自拍卖场流传而出,被有心人盗取,又机缘巧合的遗失在了那个洞穴中,被他拾到?再不然莫非对方见财起意,打算独吞宝物,再杀人灭口?一时间叶朔脑中浮现出了一连串危险预警,这在从前,都是习惯了只凭喜好行事的他、绝不会去考虑的问题,或许也当真应了“关心则乱”四字。

正在叶朔脑中千头万绪,那老者见他久未答腔,倒先了然一笑,温言道:“倒是老夫问得唐突了。只不知这同类之物,小兄弟手中是否还有存余?”一面缓缓轻抚着白须,重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前来拍卖场的客人三教九流,所拿出的拍卖物中,也有不少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来,再不然多半也是有其他的难言之隐。拍卖场开门做生意也不是第一天了,本着金钱至上的初衷,只要出售之物能在会场上拍出高价,工作人员通常也不会向客人追究宝物的来源。老者会在惊震之余脱口而出,这也只能归咎于他是大失常态所致了。

叶朔想了一想,这倒是可以说的,也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没有了。这一份还是我在一处险地中偶然所得,后面的部分就算是有,或许也是散落在灵界大陆上的各个角落吧。”

老者微微颔首,继而摇头叹息:“唉,可惜,可惜啊!这是一份自远古流传下来的心法残卷,其中还记载了当今大陆上十种特殊职业的起源。虽说修灵者在不断发展,修炼方式也在不断发展,但其中有些神奇的修炼方法,却是随着年深日久,早已失传。万万没有想到,当代竟有古籍还能重现于世!这对于任何一个领域的修灵者,都足以作为镇宗之宝,更是那些大的宗派势力打破了头也要争抢之物!若能集齐全套,必然是价值连城啊……”

“那……如果是残卷,就没有价值了么?”叶朔听那老者连叹可惜,紧张得冷汗都掉下来了,屏着呼吸询问道。他并不关心这宝物集齐全套后会有多么珍贵,他在意的只是眼前这一关能否安然度过,能否在拍卖会之前筹到足够的资金,去拍下九曲玄阴丹!

楚天遥在旁听得暗暗皱眉。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也该知道,既然是集合起来价值连城的东西,就算被打散到只剩其中一个部件,也绝不致落魄到了分文不值。若是遇上黑心些的商家,听了叶朔这外行话,只怕早已是趁机开出一个超低价,再转手大捞一笔了。

那老者这才回过神来,双手下压,微笑道:“不用担心。我说可惜,只是可惜我拍卖场未能得到一回拍卖全套宝物的福分。记得前一次拍卖那一套顶级法器,还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啊。再回想起那时的情景,人人哄抢竞拍,价格几乎是像坐着炮弹一样一路往上飙。几个最有竞争力的买家更是寸步不让,连会长都不得不几次亲自出面维持秩序。那派热火朝天的气氛,真是让人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啊!”老者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长串,看到叶朔还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也知道是扯得远了,将手一挥,不动声色的又将话题带了回来:“不过就算是古籍残卷,想来动心的买家也绝不在少数,一定也能卖出个好价钱。唔,待我看看……拍卖底价或许可以设置在一百万灵石左右,而经过竞拍,再加上一些适当的运作,我想,应该能在一百五十万到二百万灵石左右成交。”

叶朔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犹豫。

“怎么,你嫌太低?”老者脸色一沉,“小兄弟啊,这个价格可不低了啊!你看,首先这心法只是残卷……”作为一个职业鉴宝人,他的收入也是会随着所收宝物的价格而有所涨动。这成交价的具体数额,他当然无法确保,而他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叶朔会因质疑价位过低,而改变主意不在这里拍卖了,那他可就白白少了一笔横财。因此他几乎是竭尽所能,将自己的专业知识发挥了个十足十,口沫横飞的向叶朔讲解着这个价格是多么的物有所值。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价格是高是低。”在他说得口干舌燥之后,叶朔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垂下头闷闷的说了一句。“我只知道,如果是在菜市场上买小青菜,已经足能把所有的小青菜买下来了,不对,应该是把整个菜市场买下来了。但是放在拍卖会上,我就不知道还够不够看了。拍卖场上往年的其他物品,大概都可以拍到什么价位呢?”

“你倒是早说啊!”老者一拍大腿,不过只要不是嫌弃价格低就好办了。心下一宽,更加卖力的讲解起来:“往年的成交价……这当然也要根据宝物具体的珍贵程度,再加上主持拍卖师的能力,高低不等。有时观众席上也会出现一些恶意竞价行为,那些真正需要的人没法,也是财大气粗,不得不花了几乎翻倍的价格买下来。对于这种做法……我们倒也是乐见其成的。不过除去几件价格最高和最低的,普遍的成交价大约至少也是在五万灵石到三十万灵石之间。但若是出现了一等一的异宝,比如上次拍卖顶阶法器的那一趟,这价格……”

“就比如九曲玄阴丹这样的宝物呢?”见老者又要搬出顶级法器的辉煌,吹嘘得没完没了,叶朔连忙打断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此行的目标报了出来。

“九曲玄阴丹么……”老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此物是由九种奇花异草所炼制而成。也并不是如何稀奇之物,炼制起来也并不难。要说贵重,也只贵在那九种奇花异草资源稀缺,一般都只出现在极险之地,等闲极难寻见,要凑齐九种实属不易。碰巧此次的拍卖会上倒是正好出现了一枚。成交价,大约能拍到十五万灵石左右,也就算很不错了。”

“十五万灵石……”叶朔弯曲着五指计算了一下,又与前一个数字仔细对比:“嗯……这样马马虎虎也买得起了。好,那就成交吧!”

老者瞬间喜上眉梢,仔细的将卷轴收起后,又掏出一个储物戒指放在桌面上推了过来:“这是定金,一共两万灵石,都在这里面了。”

“定金?”叶朔听这数量忽然低了这么多,发起急来:“为什么是定金?不要定了,已经定下来了呀!我肯定是要在这里拍卖的,你还是直接把全款给我吧。”

楚天遥已经郁闷得想一头撞死了。

“小兄弟,看来你还不太清楚这拍卖场的规矩?”老者也是忍俊不禁。

“嗯,不太清楚,有什么讲究么?”叶朔认真的点了点头。

“客人将拍卖物交给我们之后,如果确认达到了拍卖价值,我们就会首先向客人支付一定数额的定金,代表我们已经将这东西买了下来,以免有些客人在拍卖前忽然反悔,在我们已经对拍卖物进行过大量宣传后,这种做法无疑会令我们蒙受很大的损失,因此,倒宁可在拍卖前吃一点小亏了。交易成立之后,直到拍卖之前,宝物都会被寄存在我们这里暂时保管。而在正式拍卖之后,拍卖所得数目,除卖场将抽取一些手续费外,其余金额全归卖家本人所有。因此结清付款,也是拍卖会结束以后的事了。”老者笑眯眯的解释道。刚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自然神清气爽,就算叶朔再多问几个蠢问题,他也都能用绝对耐心细致的态度解答。

“这样啊,那如果我在拍卖会上拍到了其他的宝物,拍卖结束之后,我是否可以用这一件宝物拍卖所得的钱,来支付另一件宝物的价钱?”叶朔最关心的也是这个问题,毕竟现在的他,除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定金,依然身无分文。

“没有问题啊,反正结款和支付都是在拍卖会之后举行,你完全可以同时办理两种手续。当然前提是你拍卖所得的金额,足够支付另一件宝物的价位。”老者还是笑容和蔼。

“这个,应该够了。嘿嘿,你刚才也说够了的。”叶朔干笑着抓抓头皮,“好,那咱们这就成交吧!”

“嗯,这定金一共是两万灵石,你仔细清点一下吧。”老者不忘叮嘱道。

“好的。”叶朔一挥手,登时哗啦啦之声响成一片,大把的灵石转眼就堆满了桌子。

“你这是干什么?”老者显然很惊讶。

“不是你让我仔细清点一下的么?”叶朔无辜的摊了摊手,“不把灵石都倒出来,怎么清点啊?”

楚天遥再也看不下去,忍着吐血的冲动,向老者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位师弟初次下山历练,对常识所知太少,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老者摆摆手,转身向叶朔讲解道:“这储物戒指方便得很,你只要先滴血认主,随后神识融入其中,稍一探测,即可知晓确切数目,倒是无需如此麻烦的。”

叶朔只能干笑着照办。

“你们拍卖的物品的价值,已经达到了拍卖场的贵宾等级,这是你们的席位号,三天后的七时三刻,拍卖会正式开始,可别迟到了!”老者从柜台中取出一块由绿色翡翠制作而成的卡片,递给叶朔。

两人这才转身出门离开。

“叶朔?”一道刚要跨进大门的身影当即隐入拐角。等两人已经走远,才指着其中一人的背影,低声向身侧的另一人道:“父亲,那个就是叶朔。”此时他的正脸逐渐从暗影中显现而出,正是碎星派的弟子,一直对叶朔怀恨在心的阮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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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阴谋开始(上)

“嗯。”另一道身影也从拐角后缓步迈出,一身宽大的长袍,两眼精光闪烁。看来近日的定天城,果真是风起云涌,不但焚天一众已在暗中密谋,就连阮石的父亲,碎星派的凝气级长老阮威,竟然也是亲自出动!

“他旁边的那个小子,就是玄天派大名鼎鼎的天才楚天遥。观他灵力波动,应该已经处在了聚气五段巅峰的层次。比起上一届七大门派比试会瞧见时,确是又增进了不少。

奇怪,要是寻常的任务,也不会落到他一个精英弟子的头上,莫非玄天派已经得到消息,此番也是冲着那拍卖会上的‘天香魔骨图’来的么?”

阮威脑中快速转动着念头。显然对于儿子屡次提起的这个叶朔,他瞥了一眼之后,也就并未如何放在心上。身为碎星派长老,看问题的角度也必须放得更加长远,时时处处,皆需以门派利益为先。一点无碍大局的私人恩怨,理他作甚?

“父亲,依你所见,这叶朔究竟处在什么境界?”对阮威心中这一番考量,阮石固是全然不知。自方才第一眼看到叶朔起,心中便是接连涌动着一股接一股的森然杀意,要不是自知实力不济,恐怕他的第一反应也就将是进攻,而非隐忍了。机会稍纵即逝,待得再回过神来,终于还是忍不住提起了这个同样困扰他许久的疑惑。

“就算是依为父所见,那小子也同样是蓄气一段不假。”阮威略带几分不屑的斜瞟着叶朔离开的方向,“或许这的确就是他的真实境界了。至于你说曾在他手上吃过大亏,也不外乎只有两种可能。既然不是敌人太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是你自己的问题么?”

一边说着,凌厉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阮石身上,大有“是你学艺不精”之意,严肃的审视着自己的儿子,责备之意尽显。

“……决计不会。”阮石面对父亲的诘问,虽然也是下意识的心底一虚,但在将前因后果仔细盘算过一番后,也就坦然答道。“孩儿曾经与他交过手,起初见他境界过低,确曾心存轻视,但在几个回合过后,我察觉出情况不对,已经是全力以赴。

只可惜,任我底牌尽出,仍是尽落下风,无论灵魂攻击,或是物质攻击,均未能占到半分便宜。事后付清曾纠集过一众师弟私下寻仇,纵然个体实力未必如何突出,但他们普遍都处在集气级以上境界,按说人多势众,又是以有备算无心,本来结果应该是很明显的才是……”

偷眼瞧阮威脸色,见他也是应着自己的叙述默然颔首,胆气壮了几分,又一股脑的说了下去:“但是,最后的结果您却是知道的……他们全都吃了大亏,王师弟更是连本命灵宝‘黑土玄壁’,都在此役中一并损毁。

我曾经将参与过安山林伏击的师弟聚集到一起,详细询问,他们也都异口同声的说,那叶朔的实力最起码也是与楚天遥相当,更有可能还犹有胜之。或是我一人学艺不精也罢,难道碎星派中人人学艺不精?退一步讲,便再如何学艺不精,也不致沦落到了被他一个蓄气一段弟子蹂躏的地步!”

阮威面色稍霁。其实他虽然嘴上扮演着严父的形象,心里却从未真正的怀疑过自己的儿子。阮石一向是他的骄傲,他的修炼也都是在自己严格的督促下,用汗水实打实磨砺出来的成绩。

可以说,他有几分本事,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一清二楚。之所以有此一问,也不过是想借机观察一下儿子的心性,以及他是否能在一次失败的战斗中有所成长,是怨天尤人、盲目自满,还是能够吸取教训,知己知彼。

至于这叶朔,一个人再逆天也总有个限度。诚如阮石所言,想以一人之力,打败一群配合有素的集气级弟子,那么他自身的实力,最少也要在聚气级以上。

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能发挥出聚气级以上的实力?虽说凭着一些特殊的心法、灵技,越级战斗同样也会成为可能,但这些外力所能提升的范围,依然是有一个限度的,一般能越上个几阶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而每一个等级之间,都是有着大到不可思议的差距,一个低阶弟子,连越两级战斗?简直是开玩笑!这样的天才在这灵界大陆上不但史无前例,就算真有,这份过度耀眼的天才光环也足够让他被邑西皇室,甚至是那些更加庞大的帝国所挖掘、吸纳,又怎会依然蜷缩在小小的定天山脉?他们父子也不是运道过人,岂会随随便便,就撞上了一个足能名垂史册的人物?

“嗯,如此看来,那小子或许的确掌握着相当高明的敛息术,连为父也看不出根底。都说他的实力与楚天遥不相上下,如今从他们搭档做任务来看,似乎还真是有几分可信。

玄天派中多了这样一位高手,却秘而不宣,还将他伪造成新晋弟子……不错,看来他们是想将那小子当做一张隐藏的王牌,真到用时,就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倒是不可不防……

不过既然叫我提前知觉,其中的威胁也就小得多了。阿石,记住爹的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你既然不是他的对手,就要懂得隐忍。如无万全把握,暂时不要去寻他的麻烦。真等你的实力足以将对方踩在脚底,切记一击必杀,不要留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是,爹爹的教诲,孩儿谨记在心。”

阮石恭恭敬敬的答应着,却忍不住又是转目朝拍卖场宏伟的大楼望去,暗忖:“拍卖会尚未开场,他这么早就来这边做什么?做鉴宝评估么?但那小子一穷二白,又有什么宝物是他拿得出手?可是看他刚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又并不像是空手而归……难道?莫非是……!!”一想到那可能的推论,瞳孔骤然紧缩,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恶狠狠的吐出四个字:“能量兵器!”

“能量兵器?”阮威皱了皱眉,儿子这段日子,在他耳边絮叨得最多的,就是要击杀叶朔,夺得能量兵器。直听得耳朵都要生了茧子,真是想不记住也难。“就是你说过的,他手中那柄造型古怪的兵器?”

“是……”阮石吞了吞口水,“虽然造型是古怪了一些,可那千真万确,就是能量兵器不假,而且还是最原始的混沌能量所化成的能量兵器!只因那小子不会使用,才将它弄成了那副古怪模样,可恨啊!”一想及此,便是忍不住恨得牙根发痒。空自发了一阵狠,忽然两眼一亮:“父亲,若是那小子当真是将能量兵器拿出来拍卖,那我们倒是可以借此机会……”

“这一件事不急。”阮威摆了摆手。俗话说知子莫若父,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阮石在想什么,“况且就算当真要买混沌能量,也不是定须在这拍卖会上。说穿了,拍卖会根本就是一场有钱人的游戏,旁人去跟他们竞争,那才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那您是答应给我买能量兵器了?”阮石听后两眼发光。

阮威忽然板起了脸:“你不要将心思尽放在歪门邪道、投机取巧上!与其尽惦记着能量兵器,不如多琢磨些如何尽快的将你的境界提升上去!你总说玄天派的那个小子厉害,人家厉害也绝不仅仅是厉害在一柄兵器上!功力深处,就算使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同样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反之,那也只是暴殄天物!”

阮石被骂得只知诺诺连声,阮威见状,也不再多言,当先朝拍卖会场一挥手,迈开脚步:“是不是能量兵器尚未可知,眼下在这里胡乱猜测也没有用,倒不如直接上去问个明白。”

阮石跟在父亲身后一起上楼,被侍女引领着来到鉴宝室。

“方才可有两名年轻人来此鉴宝?”待那侍女刚一躬身退出,阮威即向方桌背后的老者询问道。

“呵呵,这位先生,我们拍卖场有规定,是不能随便把客人的资料向外泄露的……”老者圆滑的笑着,微眯的双眼中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阮石二话不说,掏出大量灵石,“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老者扫了灵石一眼,慢吞吞的拿起,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才对阮威缓慢的点了点头。

“他是来做什么的?询问拍卖会的物件?还是来做鉴宝评估的?”阮威暗道一声有戏,面上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

“鉴宝评估。”老者惜字如金,似乎不愿再透露半点消息。

“他拿来鉴定的是什么宝物?”阮威一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凑近了老者。

“先生,我们拍卖场有规定……”老者再次露出为难之色,但双眼却是骨碌碌的转着,直盯着阮威腰间的储物袋。

阮威也不多言,掌心在桌面上一铺,又一堆灵石滚落下来。

“就是这个。”老者倒也爽快,立刻从身旁的柜子里翻出卷轴,双手捧上。跟着还不忘叮嘱道:“小心些,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要是给弄脏弄破了,先生纵然腰缠万贯,也未必赔偿得起。”

“哪轮得到你啰嗦,我还不知道么?”阮威没好气的瞪了老者一眼。一面随意的将卷轴展开,目光匆匆掠过扉页,起初脸上还充斥着深深的轻蔑,没等扫过几行,双眼猛然瞪得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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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阴谋开始(下)

老者在一旁笑嘻嘻的嗑着瓜子,看到阮威这副和自己之前相似的模样,不由暗暗偷笑。

“这是……自远古流传的功法秘典!”阮威还没从惊愕中省过神来,捧着卷轴的双手都是不住颤抖。

“远古?”一旁的阮石虽然看不出这卷轴的珍稀之处,但任何东西,只要是同这“远古”二字扯上关系,都自然会变得贵重无比。暗中传音道:“父亲,这卷轴很值钱么?”

“值钱?岂止是值钱!”阮威的传音中都带着不可遏制的震撼,“我这么给你解释,你垂涎已久的那件能量兵器,跟这卷轴比起来,根本就连渣都不如!”

“什么?!”阮石连日来的心思尽在此处,自然很清楚能量兵器有多珍贵,如今父亲竟然说,能量兵器跟这卷轴比起来连渣都不如?那这卷轴到底是什么宝物?惊愕过后又不禁咬牙切齿:“老天真是不公平,到底让叶朔那个小子撞了什么大运,怎么什么宝物都跑到他手里去了?拿出来的宝物一件比一件价值连城!?”

阮威一面依旧将那卷轴翻来覆去,做出看得爱不释手状,急向阮石传音道:“这是远古的修灵功法总纲,也就是如今职业衍变的万法之本、万源之始!可惜现下只是残卷……若能集齐全套,在这邑西国也能捅破了天!不过就算只是残卷,一旦流到拍卖会上,也必然能够炒出天价!到时候那些大势力一定会撒钱撒得手软,根本不是我们能买得起的!只不知那小子手中是否还有剩余的几卷……”

老者吐了一口瓜子皮。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两父子正在传音交流,却也无意阻止。

“他拿出来鉴定的就只有这一卷?他确定要拍卖的也只有这一卷么?”阮威的下一句忽然向着自己发问。

“如果他一次拍卖的真是全套秘典,现在坐在这里跟你说话的,也就不会是我了。”老者慢悠悠的道。言下之意很清楚,假如真有这样的大生意,以他的身份是负责不起的,恐怕到时就该是这拍卖场的老板亲自到场处理了。

阮威暗叹自己糊涂:“那么他要买什么?”连这样逆天的宝物都舍得拿出来拍卖,那么他想拍的那一件宝物就必然更是逆天了,一时间连阮威都升起了好奇心。

“先生这话问得稀罕了。客人想买什么,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呢?”老者笑眯眯的道。

“别啰嗦。”阮威喝道,“你好好回答,灵石绝不会少了你的。”

“你就是给再多的灵石,我不知道的事,也还是不知道呀。”老者慢吞吞的搓着双手,若有所思。

阮威狠了狠心,直接解下腰间的储物袋,财大气粗的朝桌上一撒:“把你们之前的交谈内容,原模原样的再给我重复一遍,连一句都不要遗漏。”

修灵者因常年修炼各种功法,需要背咏大量典籍,以至记忆能力潜移默化的不断提升,记忆力通常都很好,何况这还仅是片刻前发生之事。因此只要对方愿讲,阮威的要求倒也不算是强人所难。

老者盯着满桌闪闪发亮的灵石,默不做声的抬起双臂,将灵石全拢到自己怀里。接着才抬起头:“那位小兄弟刚一进来,就对我说……”

“……他问我这个拍卖的成交价是高是低……”

“……比如上次拍卖顶阶法器的那一趟,这价格……他直接打断了我,问道:‘就比如九曲玄阴丹这样的宝物呢?’……”

“……那以后他几乎就字字句句,不离九曲玄阴丹,也是在听我说了九曲玄阴丹的成交价格后,才像松了一口气一般,立刻就答应了交易。照我观来,他想要拍下的宝物,十有**,就是九曲玄阴丹!”

那老者口沫横飞的一番讲解,听得阮威脸都黑了。这哪里是不知,分明是为了要引他掏钱,故意而为。到了这一步,连阮威都隐隐有些肉痛了。这几乎是问一个问题就要敲一笔灵石,他怎么偏偏就撞上了这么个贪财的奸商?

“九曲玄阴丹,这是什么玩意儿,从来没听说过啊……”阮石在脑中搜索良久,也是找不到有关这九曲玄阴丹的任何讯息,不得已开口发问道:“这九曲玄阴丹有什么用?”

“说到这九曲玄阴丹么……”老者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道:“大致有清热解毒、预防感冒、利咽之功效。主要用于治疗温毒发斑、舌绛紫暗、烂喉丹痧等疾病。大致就是如此,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珍奇的东西。”

阮石越听越是神情古怪,这几种功效,怎么看都不是叶朔会用得上的啊?狐疑道:“老先生,您可是还漏了什么没说?”

老者脸一板:“要我说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我还没有说完,你就开始胡乱插嘴,现在还怪我没有说完整?”利用着阮石打躬作揖赔不是的间歇,又是好一番搜肠刮肚,终于想起漏下的一条:“还有一种说法,据说此物性属阴寒,能渡元固气,是制成天下间罕见的奇毒‘天魔化气散’解药的一味药引子!”

“就是这个!”阮石眼前一亮,传音道:“父亲,您可还记得,此前安山林一役,曾有一名玄天派的新晋弟子中毒昏迷?那人就是这叶朔的朋友,名叫顾问,他要寻这药引子,一定也是为了救治顾问!好极了,咱们一定要将这九曲玄阴丹抢拍下来,让他救不成自己的朋友!”他恨极了叶朔,哪怕仅仅是让叶朔因友人之死而哀痛欲绝,也能从中享受到一种扭曲的快感。

“竟然是九曲玄阴丹么?”阮威的嘴角缓缓掀起一丝笑容。“那倒也大可不必花这笔冤枉钱。阿石,你还不知道,日前虚无极掌门曾经同时向碎星、破月两派传下命令,要求此次在定天城拍卖会上,不择手段助焚天派拍下九曲玄阴丹!

这九曲玄阴丹的药性与夏枯草相近,你说夏枯草给玄天派摘了,如今虚无极定是想以此物代替,作为他晋阶敛气级的辅助!到时这出钱出力的事,自然是焚天派那些弟子们出大头。

虚无极这次也真是给逼得狠了,竟然连‘不择手段’四字都用出来了……不过,既然讲明是‘不择手段’么,那么我们倒是可以遵照他的命令,好好的大展一番手脚了啊……”在阮石尚未理解之前,飞快的取出冥灵玉珠,向那老者道:“我想将这卷轴刻录下来,行是不行?”

老者忙不迭将卷轴抢回:“这如何使得?这可是重要的拍卖品啊!如今拍卖会尚未举行,万一给你散布到市面上,还有谁会来参与竞拍?不行,不行,这一个绝对不行。”

阮威急切道:“我只刻录第一页,并且,我可以担保绝不向外泄露。这样,你开个价吧。”

老者还是老样子:“这不是开不开价的问题!这涉及到拍卖场的规矩和利益啊!若是给别人知道,我们拍卖场如此不按规矩办事,私下出售客人和拍卖品的资料,信誉一失,将来还有谁敢来我们拍卖场?”

阮威咬了咬牙,取出一个储物戒指,当场解除认主,没好气的扔在桌子上:“你看看这些够不够。”

“哎呀,我都已经说过了,再多灵石都是不行的……”老者一面说着,却仍是指尖飘出一滴鲜血,很快就融入戒指中。随后神识一扫,瞬间喜上眉梢,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不情不愿的表情:“那好吧,不过记得只能是第一页啊!一出了这个门,也绝不能说影像是从我这里流出来的。”

“知道了!你还真是啰嗦。”阮威肚里骂翻了天,同时将卷轴摊平,手中持着冥灵玉珠悬浮在上空数尺高度。玉珠散发出一层柔和的紫色光芒,将卷轴尽数笼罩在内,细看还能见到一层层细小电纹如刷子般在页面上不断过滤,随后大量的文字凭空从纸上浮起,在半空中形成投影,又呈三角状缩小,被吸入到了上方的玉珠中。

“先生走好啊,欢迎日后再来。”老者在背后笑眯眯的送客。阮威则是肚子里一连串的腹诽。

“为何要刻录下这卷轴的第一页,有什么深意么?”一出了拍卖场,阮石就忍不住问道。他可是亲眼见到父亲为了最后的这一笔交易,几乎一次就掏光了此行的大半积蓄。

阮威哈哈大笑:“你看不出来么?嗯,这定天城中禁止斗殴,何况那叶姓小子身上是否真有剩余的秘典,谁也不知,没必要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冒这个风险。但是,我们不做,不代表我们也不能找别人做。我要将这小子身怀重宝的消息卖给黑市,到时不用我们动手,自然会有人去对付他!如果他身上当真还有秘典残卷,那我们再动手也不晚……这一招,就叫做‘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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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黑市

黑市,顾名思义,也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市场,是大量的违禁生意盛行交汇之处!

在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法制的概念,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价钱,你就可以予取予求。同时,虽然黑市从未被各大郡城正式承认,但因其人脉广阔,背后更是有着庞大势力支撑,只须每年缴纳一笔重金,填满了同城官员的腰包,他们的存在也就可以继续得到默许,这几乎已经成了一条心照不宣的暗中协议。

旁人不可以在城中斗殴,但是他们可以。甚至即使是杀了人,只要事后及时的将痕迹抹除干净,不要给人抓住了把柄,主事者依然会选择睁一眼、闭一眼。甚至有些官员在权位竞争中,为了铲除竞争对手,同样会前来黑市进行委托,也可说是各自有些把柄被掌握在了对方手中,这也就使得双方的合作关系更为牢不可破了。

将叶朔的消息卖给黑市,到时既可探知他身上有无秘典残卷,即便是运气差些,一无所获,至少也先得到了一笔情报交易的酬金,这才真正是将自己的仇人吃干抹净,不放过任何一丝所能在他身上榨取的好处。

“原来如此,还是父亲高明!”阮石心悦诚服。

当下两人走街串巷,一路来到一家生意兴隆的赌坊。这里表面上是一家赌坊,殊不知它还是进入黑市的入口之一。

在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后,赌坊的负责人带着他们走进一条秘道,一直走到地下密室。这里环境幽暗,四壁空空,只在密室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晃动的火苗在墙壁上投射出歪歪斜斜的暗影,望去满眼尽是鬼影幢幢。

方桌后坐着个老者。一头灰白的头发,面容苍白平板,犹如地狱中的无常恶鬼。右眼戴着黑色眼罩。虽是如此,仍能看到一条深长伤疤自他额前垂下,直挂到了嘴角,为他一张本就是阴森可怖的脸更平添了几分狰狞。

那负责人将他们引领入内后,也就识趣的躬身退下,不忘周到的将门掩上。古老的铁门开合,发出长长的“吱呀”一声,在这幽暗的环境中听来尤显凄厉,充斥着诡异的不吉。

“坐。”那老者却似听而不觉。眼皮也没抬一下,只随意向两人道。

“鹜先生。”阮威向那老者拱了拱手。他只听旁人说起过,这黑市的负责人被称为鹜先生,至于他的其他讯息,他究竟替何人效力,却是没有人知道了。

阮石却是不敢向那诡异的老人主动招呼,战战兢兢的随着父亲在椅中落坐。既是第一次来到此地,虽然心中害怕,却仍是忍不住转动着眼珠,好奇的朝四面打量。

“年轻人,在这个地方,通常聋子和瞎子的命会比较长。”正在他四处看得暗暗称奇时,一道嘶哑的嗓音忽然在这密室中响起。

阮石吓了一跳,刚转过头,就看到鹜先生两道冰冷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了自己脸上,话中的杀机几乎是不加掩饰,阮石只觉一股森然寒意直透到了心底,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当即正襟危坐,双眼只盯着自己的鼻尖,再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了。

鹜先生似乎对阮石的配合很是满意,又或者他根本就从未将这等后生晚辈放在心上。冷冷道:“既然到了这里,就应该清楚这黑市的规矩,我也不多啰嗦了。二位此来,是做货物交易,情报交易,还是发布任务?”

情报交易,最常见的一般是近期将有哪座遗迹即将现世,在何时何地开启,又或是有哪一处尚未被发现的远古洞府,总而言之,只要是与宝物相关的情报,总是能令各大王朝前仆后继。谁都想在激烈的竞争中得到第一手消息,在寻宝的过程中,没准也就能比对手多得到几件宝物。为此,他们不惜付出巨额的财富。

而稍微偏门一些的,又比如某个知名强者,即将在某时某地出现,那么如果他的对头购买了这则消息,就可以亲自出手,或是发布任务,进行暗中截杀!据说也的确曾有不少的强者因此而陨落。

货物交易,通常是某些人在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到某件宝物后,无法在正规渠道脱手,就可以选择黑市进行销赃。黑市有其固定的贩卖渠道,绝不会出现货物砸在手中,又或是给货主带来麻烦之事。毕竟黑市的名声虽然不大好,但信誉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这也是在货物确实具有相应价值的前提下。

而发布任务,虽然是天南地北无所不包,但大多数时候接到的,却还是以杀人越货的委托为主。

“情报交易。”阮威几乎是在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我有顶级情报出售。”

“嗯。”鹜先生随手抛出一块玉简,“玉简不会骗人。只需将要交易的情报注入在其中,它自会判断。”

阮威接过玉简,稍一动念,大量的信息快速融入玉简。在片刻的沉寂后,玉简表面开始发出碧绿的青色光芒。

“竟然是中级一等情报?”鹜先生此时也隐有动容。在阮威将玉简捧上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夺了过来,神识迅速融入其中,简略浏览后,重新抬起视线。

“情报交易皆须提供凭证。你可有证据?”

“有,就在这里。”阮威连忙取出冥灵玉珠,他此前也正是为了获取这凭证,才专门用此宝刻录下了卷轴首页。注入灵力后,朝一旁的墙壁上一扫。一道柔和的光芒射出,大量的文字在光芒中旋转放大,最终映满了整块墙壁。这虽然只是投影,却依然有一股始自远古的沧桑气息,在那文字之间,毫无保留的散发了出来。

“嗯,这的确是远古的灵魂心法。”鹜先生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唤进一名小厮,吩咐道:“你立刻去拍卖场确认,今日这鉴宝交易可曾属实。”

阮石心中不忿。这又何须确认方可,难道他还怀疑我们会说谎不成?更何况当着客人的面便如此不信任,也实在是太不尊重。但抱怨归抱怨,他可没胆子当面出声质疑。

实际上他还不知道,这种便于确认的情报还好说,另有些例如一些大人物行踪的情报,只是某个修灵者偶然探得,根本就找不出第二个证人,更拿不出可以当做物证的东西。若是仍要进行交易,就只有主动放开神识,让对方以搜魂术检测记忆,虽然受尽屈辱,但也无计可施,毕竟在这种本来就没有规矩的地方,当然不会有任何人来跟你讲规矩。

不一会儿,那小厮就回了转来,低声在鹜先生耳边说了几句,。

“情报属实,可以进行交易。”鹜先生又想了想,“不过你说那小子身上可能另有残卷,只是出于你的推测,做不得准。因此你提供的情报,只能作为‘远古心法现世’收录,相应的,情报等级也就只有中级二等了。中级二等情报的价格,在一万灵石到一万五千灵石之间,你这一条,一万吧。”说着取出储物戒指放在桌上。

阮威一路恭敬应声,阮石却是肚里暗骂:“真是无商不奸,连你那玉简都探测出是中级一等情报了,你现在上下嘴皮这么一碰,就莫名其妙成了中级二等!”

“对了,鹜先生,除此之外,在下还想同您做一笔交易……此事希望可以与您私下达成,不宜为外人所知……”阮威又开口道。

“交易?这黑市就是做交易的地方,但是一切都得照规矩来!”鹜先生的脸色又是一沉,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不,您千万不要误会……”阮威忙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击杀了那个小子,从他身上得到了剩余的远古秘典,我愿意以市场价与您进行交易!希望您能第一个通知我,暂时先不要把这卷轴卖给别人。”

鹜先生目光闪烁了一下,饶有兴味的交叉起双手:“没有人说过要去击杀那个小子。既然这是你的意愿,很好,”推过另一块墨绿色玉简,“这里记录有发布任务的详细说明,你看一遍,然后按照规定,输入任务的具体信息。等到任务完成,我们再来谈具体的卷轴交易问题。对了,你这属于二级上等任务,需要支付两万灵石。”

“……”阮威的嘴角都在抽搐。以黑市的作风,得到消息后不可能不去击杀叶朔,而如今只因阮威多嘴确认了一句,那鹜先生竟然就不动声色的将这事推了个一干二净,反而要求他另行发布任务,这简直是要求自己为他们的行为买单!

况且刚才在鹜先生推过玉简时,阮威分明曾在他一贯冷漠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飞快划过的狡黠笑意,这就更是令他大叹黑市的奸诈了。

“对了,那个小子,他是什么等级的修灵者?”鹜先生忽然问道。

“蓄……蓄气一段!”阮石抢先道,在他的认知中,对方的境界越低,对付的难度也就越低,这酬劳或许也就可以支付得少些。

“蓄气一段?你他妈在逗我?”谁知听了阮石的回答后,鹜先生忽然破口大骂。“蓄气一段的实力就能拥有远古心法?你真当我是第一天在这道上混?”

阮石心想假如真有一个蓄气一段的小子,人家就是运气好,那又怎么样呢。但是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这……那小子掌握有极高明的敛息术,我们也探测不出他的真实境界。只知道如今他的表面实力的确是在蓄气一段。”阮威也只能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哼,掌握有极高明的敛息术,连你也探测不出,就是说他的实力起码也在凝气级以上了?要对付一个凝气级强者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佣金再追加三成。同时黑市容不得欺骗,念你们是初犯,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再交一万灵石。”鹜先生还是一贯的冷漠,但还带着一丝奸商的笑意。

“他的敛息术……”阮威本想说这样的算法不公平。叶朔真正的境界可能也就在聚气级左右,主要是他的敛息术格外高明。

但转念心想这样一说,没准鹜先生又会借机曲解成:以聚气级实力就能让你也探测不出,他的敛息术如此高明,必然有非凡际遇,或许身上就另有其他重宝,击杀的难度又会上升一倍,然后再让他加钱。到时自己也的确无法反驳,只能越描越黑。因此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回去。

“哦?他的敛息术怎样?”鹜先生追问道。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正是等着继续抓阮威的把柄。

“不……没有了,没有什么。”阮威连忙摆手。

“在这里留下灵魂烙印,任务一旦完成,会立刻通知你们。”

这灵魂烙印,一来是便于黑市与卖家进行联系,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卖家在外透露对黑市不利的讯息。一旦发现,他们也可以最快的施加惩罚。阮威也知道规矩,依言留下烙印,准备带阮石离开。

“年轻人,轮到你了。”不料鹜先生忽然转向阮石。

“我?”一直在努力装扮着透明人的阮石大惊,“我又没有参与交易,为什么连我也要?”留下灵魂烙印,等于是从此受制于人,而他,却并不想在外界留下一个如此棘手的把柄。要知道,他生性谨慎,就连碎星派中的一众师兄弟,都很少有人能令他全心信任,交换灵魂烙印,更何况是对鹜先生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任何一个人,只要踏进了这里,不管有未进行交易,都需要留下灵魂烙印,这是黑市的规矩!说到底,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的手段。你若是并无不轨之心,何必心虚?我手中的灵魂烙印成百上千,只要你没有犯到我手里,我也懒得理会你这种小屁孩。”鹜先生还是那张冷漠的脸,却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阮威为了息事宁人,也只得劝阮石依言行事。

最后阮威发现,不仅卖情报赚到的灵石全还回去了,自己又另外贴进去了不少。而至于叶朔手中是否真有远古心法,却还是未知之数。此番这黑市交易,真可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让他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另一边,叶朔和楚天遥走了一路,却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前停下。

“几位,鬼鬼祟祟跟了我们一路,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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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幻境

随着他的问话,墙角的暗影中,果然有两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人,以极快的速度闪现而出。他们也不答话,随即双手飞快结出一连串复杂印诀,连带着这一方空间的灵力波动,都短暂的出现了紊乱。

“空间封锁?”楚天遥皱了皱眉。这两人一现身,二话不说,直接全力出手,显然也是有备而来。

至于空间封锁,同样是一种极为高等的暗杀手段。

通俗些来说,就是用灵力将一处空间完全封锁,令内部自成一体,同时也可隔绝外界的神识探测。即使是有人刚好从这里经过,所看到的也只会是一切如常的街道。而至于在此期间,这密闭空间里发生了什么,就更加不会有人知道了。

与楚天遥相比,叶朔的处境更加被动,他此前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暗中尾随。修炼远古心法虽然将他的灵魂力量锻造得更为强大,让他可以轻易的感应到半径千米之内一切的异常波动,但那也是在全力张开感知网的情况下。

时刻维持高强度探测,对于灵魂力量是个不小的消耗,由此带来的精神疲倦更是不容忽视。

对于训练时也是逮着机会就要偷一回懒的叶朔而言,自然更是不可能选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更何况是在这明文规定不允许修灵者私自斗殴的定天城中,在大街上好端端走个路,就更是让他的警惕性下降到了最低点。在那两名黑衣人出现后,几乎是立刻就中了招。

眼前光影一花,经过刹那的白芒弥漫,世界折叠成一线缩影,又如一个扭曲的万花筒般重新铺设而开。下一刻斗转星移,眼前呈现的是拍卖场那深藏湖底的地下堡垒。

“先生,拍卖会尚未开始。”衣着火暴的侍女正向他展露出迷人的笑脸,简单的话语却透着一股丝毫不加掩饰的撩人妩媚感。

“我们是来做价格评估的。”叶朔下意识的回答着。

恍惚中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是曾经发生过的,就连那侍女即将做出的回答,也与他模糊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若隐若现的响在他的耳边,令这一切更是亦真亦幻。

“好的,请跟我来。”

那侍女引领着叶朔走上二楼,轻轻叩了叩门扉,便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朔推开木门,走进去,顺手关上门,小楼里的采光比他想象的好。

“请坐。”小屋中坐着一个白发老头,随意的指着桌前的椅子,“想要拍卖什么?”

叶朔拿出卷轴放在桌上。

“卷轴?

听得卷轴碰着桌面的声音,老头略微一愣,抬起头来,目光停在卷轴上,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小心翼翼的拾起卷轴,拿过一块晶莹剔透的器皿来,那器皿似有放大功能,卷轴上的每一道纹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老者细细看着卷轴,浑浊的双眼猛然大睁,一道浓重的诧异之色飞快闪过!

“你……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拍案而起,老者双手颤抖的捧着卷轴,指骨因过分用力,都隐隐泛起了青白之色。下一刻就圆瞪着双眼,向叶朔急声发问。

这一句却是问住了叶朔。

他只觉脑中凝滞成了一团浆糊,费力的想要从这潭泥沼中抽出思绪,所牵连起的却是根根粘稠绵长的细丝。

这卷轴究竟是从何处获得的呢?仿佛是在一个地洞里,又仿佛自己曾经被捆在空中,最后还与一头上古神兽签订了灵魂契约,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被捆在空中?

不知怎的,他现在的逻辑思维似乎变得格外混乱,对于潜意识中的诸多不合理之处,也是没作深想便轻易接受了。

正在叶朔脑中千头万绪,那老者见他久未答腔,倒先了然一笑,温言道:“倒是老夫问得唐突了。只不知这同类之物,小兄弟手中是否还有存余?”一面缓缓轻抚着白须,重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叶朔木然的摇了摇头,同时他似乎还在极力思索那卷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者又开口了:“这样吧,小兄弟,你是不是想要九曲玄阴丹?如果你愿意将剩余的卷轴卖给我,我可以就在这里跟你交易九曲玄阴丹。”

“九曲玄阴丹!”叶朔眼前一亮。这些日子以来,那五种解药的名字他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即使思维已经迟钝到了他几乎无法集中他的意识,他也不会有片刻遗忘。但眼前的场景虽然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他却不记得曾经在这里得到过九曲玄阴丹。

“那卷轴真的不在我身上。”一边说着,他主动将身上的口袋翻得底朝天。

老者脸上很快的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嗯,此等至宝,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不过我看你身上这能量兵器似乎不错,它的价格也可勉强与九曲玄阴丹相当,不如你就将它卖给我,可好?”沉默了一会后,老者又慢吞吞的开口道。

“好的。”叶朔虽然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此刻的智力却不容他进行太复杂的思考。只是慢慢的取出青头白萝卜,又一步一步的向方桌走了过去。

老者面上似乎划过了一丝诡诈的笑容,又很快的被掩藏在了一片光影交错之中。

在叶朔的灵魂海洋中,五种元素悬浮在半空,亘古如星辰闪耀,但放眼细看,却能瞧见这原本是密闭的空间内,此时正笼罩着一层半圆形光幕。

光幕忽明忽暗,而每一次闪烁,都会吞吐出一层层淡紫色的薄雾,雾气扩散在这狭小空间内,仿佛也将那游离的粒子流隔绝分解,逐渐逸散在了大气的冲刷中。而那灵力浪潮也是愈发稀薄,似乎很快就会彻底的归于静止。

翻卷的海洋中,孤立着一柄微小的剑形灵魂。初看毫不起眼,但在四面八方的雾气侵袭下,却是始终稳如磐石,未曾有丝毫波动。浪花收缩到一定程度后,也是以那剑形灵魂为中心,不再朝内部涌动。甚而外沿翻卷,似有再度反击之势。

那剑形灵魂一直在默默的吞吸着灵气。直到某一刻,忽然隐隐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很快就由弱变强,最终猛地爆发出一阵强光,如同一颗星辰爆发,刺目的白光几乎转眼就将无孔不入的雾气尽数驱散。海浪也猛然翻卷浩荡,连经几次冲撞,终是将那层光幕彻底的冲破而去!

同一时间,叶朔的脑海中,仿佛也有什么紧锁的屏障忽然被打开了。

眼前的世界被切割出了无数裂纹,接着就如一块已经承受到了极限的玻璃般,哗啦啦的散列成了无数碎块!

在幻境尽数消失后,叶朔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充斥着难以置信,并且惊骇欲绝的双眼。紧接着对面的施术者身子摇晃了一下,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在最短的时间内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已经成功脱险,叶朔仍是不禁为片刻前的处境心有余悸。

幻术师!虽然他从未与此类敌人遭遇过,但根据那份远古卷轴中的记载,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竟然在一个照面间就让他陷入了幻术,并且这与常规的搜魂术不同,幻术师虽然无法准确查看被施法者的记忆,却可以暂时虚构出一个灵力幻境,并向对方传达出一系列暗示讯息。让敌人可以见自己想见之景,听自己想听之音。

由于一切是以对方的记忆为基础,加以曲解、演化而成,所以施术过程中不会有任何破绽,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对方明心见性,在幻境中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才能成功脱困而出。

但就如梦境中人极少能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一般,身中幻术之下,自解的难度更是高出几倍不止。

若是实力相差甚远,完全可以将对方困死在幻术中,最终令他身心崩溃而死。若是实力相当,激烈交战中令他一时分神,也足以成为克敌制胜的先机。因此幻术师一直是一种令人相当头疼的职业。

叶朔的灵魂力量极为强大,若是从外向内的攻击,自然可以轻易抵御,这一次那攻击却偏偏是从内向外,他一时疏于防备,这才中招。

倒多亏了那御魂心法自行护主,才让他及时免于一难。缓过神来,低下头还能看到自己身上被翻得底朝天的口袋,而自己同时正捧着青头白萝卜,一步一步的走向对面那施术者。

看来幻境虽是虚假,但自己在幻境中所做之事却未必尽是虚假。

这一次是缴械投降,如果刚才对方下达的是让他自尽的暗示,此刻他或许早已经身首异处了。看来在修灵道路上,还真是丝毫也大意不得,叶朔能感觉到背部已经沁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不可能……不可能……这小子竟然破了我的幻术!”那施术者不自觉的失声叫喊。随后就冲一旁正与楚天遥僵持的另一名黑衣人吼道:“情况有变!别跟那小子纠缠了,快来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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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第三个黑影

“你说什么?”另一名黑衣人半转过头,双眼中涌动着浓浓的惊愕。[随_梦]ā

他与这同伴搭档,共同执行任务已久,对他的实力可说是再清楚不过。一旦陷入他的幻术之中,猝不及防下,连自己也未必能够轻易脱身,而今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竟被那小子随手破解了?

叶朔身陷幻术中时,虽然说来漫长,但这幻境中的时间流速就如梦境相似,在亲历者而言,或许他感到一个梦持续了一整夜,梦中包含着许多片段的零散记忆,但实际上,这个真正在“做梦”的过程却是很短暂的。

眼前的情景也是与此相仿,在黑衣幻术师施展幻术困住叶朔后,另一名黑衣人当即双手掐诀,放出大约十来只犬形傀儡,试探着向楚天遥攻击。

起初的目的也不过是暂时拖住他,等待同伴得手,但很快的,他就完全收敛起了轻敌心态,连压箱底的绝招都被迫拿了出来,操控着6只傀儡结成阵法,攻击、防守配合有度。

从最外侧一只傀儡开始,口中喷射出一道光束,在半空中与相邻一只傀儡的光束首尾相连,最终结成一个六芒形光盾悬浮在半空,窜动的电流在盾面上激突游走,时不时便是降下一道雷霆霹雳。外围镇守的傀儡也时而张开手掌,五指各自朝外侧伸张,掌心露出一个黝黑洞口,细看竟是从中推出一架小型炮台。一颗颗小型炮弹拖着烟雾向阵中轰击。

这无孔不入的阵法虽然的确短暂的困住了楚天遥的行动,但这势头并未能维持多久。这也是绝对的等级差异了,就算这阵法是由几个同等级的强者联合结成,都未必能有绝对把握奈何住楚天遥,更何况仅是几只全无灵智的傀儡?

很快就给楚天遥找到了规律,在战阵中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行止间游刃有余。脚底踏着太虚游龙步法,那四面流窜的霹雳火花甚至连他的影子都追不上。

几个回合一过,这黑衣傀儡师已是险象环生,情势不容乐观,就等着同伴能尽快腾出手来,两人合力,方有望脱围。但如今同伴竟是败得如此之快,对这本已十足不利的局面,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好机会!”趁着那人转头观望同伴情形之隙,楚天遥双指并拢,指尖猛地弹射出一道灵力光束,当场将迎面一只傀儡击得四分五裂。

这傀儡在这阵型中,当算是处在“阵眼”的存在,阵眼一败,阵势自然不攻自破!随着楚天遥手掌微动,本是笔直贯通的灵力光束竟然拐了个弯,余势未竭,如同一条灵力长鞭一般,舞出个半月圈形,将四面未及避退的傀儡都轰了个七零八落。

“可恶……可恶啊!”那黑衣傀儡师烧红了眼。每一位特殊职业者,由于时刻以“创造”为生,对于自己倾注心血的产物,都是具有深厚感情的,就如炼药师对于自己苦心炼就的药液,阵法师对于自己苦心推演的阵法。

而这黑衣人是一名傀儡师,要收集齐足够炼制傀儡的材料,并令它们发挥出各自的效用,有时并不是光凭实力就足够,需要的更是一种运气。眼前这两人与他又非生死大仇,不过是执行一次普通的任务途中,竟然就毁掉了大量自己精心制作的傀儡,这次的损失简直已经让他心痛到要吐血了。

但他究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虽惊不乱,身形急忙暴退。只是他做出的决定虽然明智,动作却稍嫌慢了一筹,因为楚天遥显然根本没打算给他留喘息的时间,一招手灵力光束又朝他席卷而来。

那黑衣人仓促间不及抵御,只得一路向后急退。眼看着已被逼到墙头,退无可退,忽然“啪”的一声,衣衫内的一枚储物戒指自动爆裂。

一道黑影也随着崩散开的碎片一同坠落,融入了地面的阴影中,还能看到那影子诡异的屈伸着,虽然并无风动,路面暗影却是自行摇曳,一道黑芒猛然疾冲,就如同是在路面游动的一条长蛇般,下一个瞬间已是从半空中浮现而出,竟是另一名全身俱着黑衣之人。

抬手一挥,就将袭到眼前的灵力光束震散,而后前冲之势未止,又向楚天遥迎面扑来。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才隐约看清,竟是一柄极细极薄,如同透明细丝般的长剑。

楚天遥抬手凌空打个响指,封狱剑自行出鞘,他手持封狱剑,与那细丝般的长剑首次碰撞,只觉当真其韧如棉,竟是有些无处着力之感。

还未等他想到应对之策,那黑衣人一击不中,也不多言,竟是当场抽身便退。身形如最初出现时一般,悄没声息的融入地面阴影,一路游走,转瞬间再度现出身形,已是攀上了墙头。

“给我留下!暗影千重斩!”楚天遥自是容不得敌人在自己眼前逃窜,几乎是想也未想,一道暗紫色电流就在手掌间形成,向那黑衣人脚跟席卷而去。

他的攻击虽快,那黑衣人却是比他更快,身形已是融入了树冠在墙头投下的阴翳中,消隐无踪。紫色电流紧随而至,狠狠抽击在墙头,爆开一连串暗紫色火花,随即也就缓缓消散。

那第三名黑衣人的突兀出场,并未给战局带来任何转向,只有那黑衣傀儡师趁着楚天遥分心,连忙掉头对着街角狂奔而去。

“萝卜秘法?绊马腿!”随着一声令人哭笑不得的喝声,叶朔手中的青头白萝卜猛然伸长,准确的勾住了那黑衣傀儡师脚腕。

“扑通”一声,那黑衣傀儡师狼狈的摔了个大马趴。

“王八蛋,你就这么逃了,不怕回去以后被鹜先生责罚么!”黑衣幻术师见同伴竟是全无同僚义气,当场就要抛下自己逃生,急得破口大骂。

鹜先生的管理向来严苛,他们这些人就如同是黑市所养的一批打手,有功未必有赏,有过则必定严惩。那名黑衣傀儡师也知道同伴所说并未虚言,如果他当真就这样掉头跑路,就算真能逃回总部,等待他的结果也绝不会比在这里战死更好。至于他的罪名,倒并非是弃友私逃,而是任务失败。

黑市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讲义气的地方。他们这些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只要能够完成任务,就算拿同伴的性命去换都无所谓。但相反的,不管你救下了再多同伴,如果任务失败,一样都需要受罚。

思及此转头望去,只见黑衣幻术师如今双手反剪,周身捆绑着一条劈啪作响的绳索。但如定睛细看,就会发现那并不是绳索,而是一串货真价实的雷电!而从外形判断,这正是五灵初级雷咒“惊雷闪”浓缩到极致的效果!

“这……竟然有人可以将雷咒运用到这种地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黑衣傀儡师目瞪口呆。这样的攻击方式,不但见所未见,更是闻所未闻!更奇的是雷咒落下后,既然并未一击克敌,为何竟不曾自行消散,还能呈这固体绳索般的形态出现?

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弱者!那黑衣傀儡师一时恨得咬牙切齿。

回想起当初分配任务时,鹜先生满不在乎的提出,本次的任务目标只是一个蓄气一段的小子,不知撞了什么大运,得到了一份远古的心法卷轴。据说手中握有能量兵器,且灵魂力量突出。此人死活不论,如果他身上另有残余卷轴,一并抢来即可。

这“能量兵器”虽然引得众人一阵窃窃私语,但外在装备再如何精良,蓄气一段就是蓄气一段,这种刚刚跨入修灵门槛的小崽子,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而且此次任务的报酬,还是十分的丰富,据说还是由于委托人当了现成的冤大头,被鹜先生狠狠宰了一笔。当时这两人可是觉得这任务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虽然争抢这份任务的竞争者不少,但抵不过这两人力排众议,将自己的能力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又说自己的特殊职业刚好克制那个小子,这才使鹜先生点头答应。

早知道这个预想中十拿九稳的任务,真正执行起来竟会是九死一生,他们两人当初根本就不会犯这个浑!现在回想起那时跳着脚大声嚷嚷的自己,恨不得直接拿抹布塞住对方的嘴!

但再如何后悔却也晚了。那名黑衣傀儡师肚里骂翻了天,几乎是咆哮着在玉简中注入了一条讯息:“任务失败!请速派支援!”接着也只能硬着头皮,手中引线爆涌,再度放出傀儡向叶朔攻击。

“风!”叶朔左臂缭绕起一团风旋,几次挥拳攻击间,那风柱就如同看不见的风钻,直接将傀儡穿透,散落的零件缠绕进风柱中,没出片刻就被搅碎成了一片废屑。

“土!”至于几只侥幸避过风咒的傀儡,叶朔右手一招,一座十尺见方的小土山从天而降,狠狠将傀儡都砸进了地缝里。

他简直就是一个活动的人形元素!这种战斗方式虽然是第一次瞧见,对那黑衣傀儡师来说,却也给了他一些启发。如果他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在今后的修炼道路上,或许就将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当然,是在他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的前提下。

在傀儡几近折损殆尽后,那黑衣傀儡师手印一变,引线结成天罗地网,当头向叶朔盖下。

“火!”叶朔右臂间缭绕起一团火龙,随意的轰击在丝网上。右臂的风龙也同时盘卷袭上,风助火势,越烧越旺,很快就将那丝网燃烧成了一团火网,火势未止,又沿着引线来路,朝那名黑衣傀儡师奔涌而去。

“我去啊!!”那黑衣人虽然奋力挣扎,但那引线是由灵力凝结而成,可说是与他灵魂相连,又岂是轻易所能甩脱得开?没过一会儿,火龙已是咆哮着扑到了他的身前,张口直接将他吞下。那人的身形笼罩在一团火光之中,死命挣扎,嘶吼声却是渐渐弱了。

“水!”叶朔及时的一挥手,一条水龙取代风龙,扑向那黑衣傀儡师,很快就将火焰浇熄。同时那水龙也再度化为锁链,将那黑衣人牢牢束缚。

“好了,现在该是我问你们两个了。到底是何人派你们来袭击我,目的又是什么?”

第五十九章 灵魂窥探

“怎么都不说话?”叶朔等了一会儿不见二人应答,又再次开口道:“大家无仇无怨的,你们不惜违反城规来偷袭我,总得有个理由吧?我知道你们背后一定另有主使者,只要你们交待出这个人是谁,我自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这时,黑衣傀儡师的衣袋内侧忽然发出明灭的光芒。叶朔眼神一动,不顾那黑衣人的愤怒挣扎,直接探手一阵掏摸,取出一块传音玉简来。此时那玉简的表面不断透发出一层淡黄色的光泽,显然是接到了新的未读讯息。

叶朔打量了那人一眼,毫不犹豫的在玉简中注入灵力,就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咆哮轰然炸响,隔着一层玉简,都能感受到传音之人不加掩饰、呼之欲出的极致愤怒。

“黑鹰,你这个废物!你说任务失败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心法残卷?!”

这声音嘶哑苍老,叶朔仔细分辨,身旁所识的人中,并无任何一人与其相符。

只是此人的传音中似乎另具有一层灵魂压迫,在叶朔修习过远古心法,灵魂力量空前强大后,骤然听闻,仍是禁不住的心头掠过一阵寒意,仿佛有夹带着冰碴的飓风不间断的在向自己吹着。但这不适感仅持续了片刻,很快灵魂海洋中自动散发出一股暖意,将这阵极寒驱逐而去。

但再看那两名黑衣人,在这声音的震慑下,却是已经噤若寒蝉,不住打着哆嗦了。

既然正主自行现身,叶朔也就懒得再理会那两个黑衣人。手持着传音玉简,下一刻就尝试着注入灵魂力量,也传送了一道讯息过去:“你是谁?”

这条讯息传出后,对面立时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回复了。

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线索,就这么放走了么?叶朔皱了皱眉。不成!下一刻,他已经紧紧握住传音玉简,大量的灵魂力量如海浪般疯狂的灌入玉简,很快就搜寻到了那一道声音主人的灵魂烙印。

“以玉简为媒介,逆向锁定他的所在位置!”叶朔也不知这一作战策略是从何得来,似乎这就是他早已驾轻就熟的能力一般,或许还得归功于那份远古心法。

神识反复摹刻下,那道灵魂烙印已经被分解成了零散的光点,而叶朔自己的灵魂力量也在此时化整为零,将每一道魂力都贴附在一片灵魂光点上。接着游离的光点如同被一道无形的丝线拉扯一般,从各个角落各自朝正中聚拢而来。

当灵魂烙印重新拼合完整的一瞬间,如同一双用灵魂聚成看不见的眼睛,穿梭了空间,在那神秘老者的心中张开,并能代入他的视角,短暂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四周环境一片幽暗,像是处在一个密室中。

还未容叶朔详细观察,那神秘老者就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窥探一般,灵魂中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波动,这股斥力几乎是立刻就将那叶朔以灵魂聚成的双眼打散,叶朔的灵魂力量也被强行抽离,重新灌注回他自己的意识中。

面前景物翻卷扭曲,那间阴森的密室已是消失不见,眼前的依旧是熟悉的蓝天白云,和那两个黑衣人惊骇欲绝的脸。

“被察觉到了啊……”叶朔叹了口气,“不过,我已经记住那股灵魂力量了!只要再花费一些时间,一定可以找到的……”一面神识再度逸出体外,一寸寸的在定天城中探测过去,街角,小屋,城区,坊市,坊市中的每一家店铺……尤其是不放过任何一处密闭的小房间。

“近了……近了……能行!我能感觉得到……是的,就是这个方向……”

那两名黑衣人瞪视着叶朔手中的传音玉简,虽然他没有明说,但精通各种暗杀隐匿之术的二人自然很清楚他在干什么。

再这样下去,给他顺藤摸瓜的寻到黑市据点也只是迟早的事而已。

二人双眼中都袭上一抹深沉的绝望,接着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被面罩遮挡的齿关微一吞吐,很快就双眼暴突,周身也隐约出现了一种不自然的涨动之势。

“那两人有动作了。”楚天遥提醒道。

捆缚两人的雷咒与水咒是叶朔施放出的,与他灵魂相连,无需楚天遥提醒,此时这两人的变化自然是被他第一时间所感知到。

还以为是对方要进行兽化变身,叶朔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灵魂探测,暂时朝一旁退避。

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多此一举了。那两人并非是要做什么绝死反击,而是悄无声息的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他们竟咬碎了口中暗藏的毒丸,一时鲜血自眼耳口鼻中不住涌出,身体在黑衣中飞速萎缩。

没过一会儿,那两人已是完全化为了脓血,连一块骨头的碎渣都没剩下来,只余两件空荡荡的黑衣,如同无主孤魂一般,随风飘动。

就在两黑衣人的灵魂气息完全消散的那一刻,叶朔手中的那一块传音玉简,和黑衣幻术师衣中的玉简,一起哗啦啦的碎成了满地晶莹。

自然,其中暗藏的那一道灵魂烙印也同时被抹除了。

四面被结界封锁的空间也顿时如水幕一般,渐次滑落,重新显现出的依旧是繁华的街道。

如果有路人刚好途经此地,都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此地刚刚爆发过一场以命相搏的大战。

“真是可惜,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把那幕后主使揪出来了。”叶朔心有不甘。接着注视着那两件空荡荡的衣服,想到它们的主人死无全尸的下场,忍不住便是叹了口气:“他们这又是何苦?我又没想过要他们的命,犯得着为那幕后人做到这一步么?”

叶朔也看得出来,这两人匆忙自尽,为的就是防止他根据灵魂烙印,继续追查下去。而他们刚刚被自己制服时,却是并未立刻寻短。

从那玉简中收到的消息看来,是那名黑衣人此前曾传讯向对方求助,也许他们始终都是抱着希望,等待着援兵到来,然而直到最后一刻,他们都是未能等到主人派来的援兵。

显然,由于任务失败,他们在主人的眼中已经势成弃子。而就算是这样,这两枚弃子为了掩护主人,也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即使是作为敌人,叶朔此时也不免有些同情他们了。

“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空间封锁,以及这失败后立时服毒谢罪的作风,再加上他们的雇主曾经提到的心法残卷……”楚天遥沉思了一下,道:“依我看,十有**,他们就是黑市的人!”

“黑市?”叶朔一怔。虽然他对城中的规矩所知甚少,但作为长年混迹在菜场中的买菜行家,听多了街头巷尾的传闻,他自然也对黑市这个庞然大物有所了解。只是以他的生活圈子,倒也从未有过什么生意需要与黑市打交道。可以说,黑市距离他一直非常遥远,他更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黑市的人竟然会主动找上门!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找我呢?”叶朔还是百思不解,“我跟他们向来不曾有过任何交集,刚刚那个雇主的声音,我也可以肯定是完全陌生的,会不会是找错人了啊?”如果连黑市找错人都能惨遭池鱼之殃,那自己的运气可就真不是一般的坏了。

“应该是冲着远古心法来的。”楚天遥若有所思,“如果我没有猜错,是拍卖场将你的消息卖给了黑市,并且,他们怀疑你身上另有残余的卷轴,也想借此机会,一并据为己有!”他们是第一天来到定天城,前脚刚从拍卖场出来,后脚就遭到了黑市的尾随偷袭,要说不是拍卖场弄的鬼,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什么?!”叶朔心中虽然也隐有怀疑,但经过楚天遥证实后,仍是感到难以置信:“他们可是大规模的正经商行啊!怎能如此不讲职业道德?”

“哼,职业道德又怎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大商行背后照样没有多干净。”楚天遥倒是很看得开。随后又似等着看好戏一般斜睨着叶朔:“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既然源头已经找到,是否直接杀去拍卖行寻他们算账?”

叶朔想了一想,滔天愤怒缓缓平息,摇了摇头。

“不,拍卖会在三天后举行,既然我们要参加他们举办的拍卖会,如果在这当口上跟他们发生冲突,万一他们怀恨在心,从中作梗,不肯老老实实的把九曲玄阴丹交给我们怎么办?就算当真要算账,也不急在这一时。”

楚天遥倒是有些意外:“哦?看不出来,你何时这般有大局观念了?”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一切以救治顾问为最优先,至于我的个人荣辱,可以先放置一边。”叶朔答道。

楚天遥听后不免惊叹,之前在玄天派,叶朔时常给他一种不谙世事,一根筋的印象,没想到这才下山没多久,他的心性就有了那么大的成长。

叶朔走到那空荡的衣服旁,掏默一阵,取出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在手中抛接了一下,为其中的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

楚天遥不由皱眉:“这也是不拘小节?”

叶朔大大方方承认:“是啊,算上刚刚拍卖场付给我们的定金,这些钱加起来,应该可以买得起之前‘天下第一’药坊的润魂浆液了。”见楚天遥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楚师兄,你就别掩饰了,你刚才都不惜拿封狱剑交换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很想要那润魂浆液了。”

之前在坊市上,当那老板报出天价后,楚天遥曾经脱口而出:“那么以物易物如何?”并当场取出了封狱剑。

封狱剑是他第一次下山完成任务之后,了尘道长亲手赠予。此物对他而言,不但是一件战斗不离手的兵器,更是一种纪念。

只是由于云星大师忽然出现,引得坊市中一片喧闹,他的声音也轻易的被淹没在了一片欢迎云星大师的浪潮中。等到人群散尽,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再说一次了。本以为无人知觉,没想到却是被叶朔听到了。

“而且,那润魂浆液应该是为云珠师姐购买的吧?那我就更是义不容辞了!”

此时杨云珠的声音透过灵魂,在他心中响起:“叶师弟,还是不必了吧?怎好让你和天遥为我破费?何况你们就要参加拍卖会了,这笔钱说不定还能派得上用场。手上的底金越多,底气也才越壮啊。”

叶朔回应道:“云珠师姐,我已拜师入门,你是我师姐,这一次就算是我送上的一份见面礼吧!况且在拍卖会上,我需要的也仅是九曲玄阴丹,只要手上的钱足够支付这一物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东西就是再好,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听了叶朔的话,杨云珠心下一阵感动。想到之前自己因为感受到天苍兽的气息,而对叶朔产生惧意与疏离,又是一阵愧疚。

“好,叶师弟,那这笔钱就算是我借你的。”最终楚天遥也不推辞,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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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幻魅

在叶朔与黑衣人缠斗时,黑市的密室里,同样不太平。

“幻魅,你说任务已经失败,那两人也都回不来了,此话可真?”幽暗的大厅内,鹜先生一身灰色长袍,负手而立,周身都缭绕着一层森冷气息。显然这一次的失败,也是令他罕见的动了真怒!

垂首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若不细看,便会在这满室的晦暗下,生生被忽略去了的人物。从头到脚都包裹在一身黑袍中,气息完全收敛,甚至连那身形,都是摇曳在壁角横亘的阴影中,虚虚实实,似乎随时都会化为一阵轻烟,随着席卷的凉风一齐消散。

听得鹜先生发问,这代号“幻魅”的黑衣人只是略一点头,下颚在颈间掀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随即,便依旧是寂然无声。

“可恶,莫非当真是我失策……”鹜先生在大厅中来回兜着圈子,指天划地,爆发出一连串稀奇古怪的诅咒。在此期间,那幻魅始终只是默然伫立,仿佛鹜先生的一切言行都与他无关,更无意对任务的失败做出任何解释。

“那么,消息是否确认?那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心法残卷?”空发了一阵狠,鹜先生才想起要去确认另一个关键问题。

“应该没有。”幻魅沉思了一下,答道。而随着他话声落下,大厅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显然,在鹜先生再次发问之前,他已经不会再开口了。

幻魅其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能算是鹜先生的下属。他们同样为一个强大家族效命,渗透了多处城镇地下市场的黑市,就是这家族广大势力的一处分支。

鹜先生受命到定天城中管理黑市,而幻魅同样是家族委派而来,滞留在此协助他的工作,同样也是作为他与家族的联络人。名为互相协作,实际上就是要让他们互相监督。

大家族中为了稳固势力,往往都会有意在下属间形成制衡。如此一来,便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家主的地位,也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鹜先生对幻魅了解不多,只知此人似乎从前是少爷的近侍,生性沉默寡言,极少正面同人打交道,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两个字能说清的事也绝不说三个字。

这也就搁着是幻魅,要是另一名下属敢在主子面前这样显摆自己的个性,早就被鹜先生一巴掌拍死了。

说归说,只是鹜先生着实不喜欢与幻魅交接任务,别的不说,单是他每一次禀报都是三言两语,往往就是他交待了结果,大多数的过程都得由自己像盲人摸象一般,逐步逐步的猜出来,眼下他又一次进入了漫长的推想。

“之所以说消息已经确认……黑鹏曾经对那小子用过幻术,幻境之中只要稍加引导,受术者无不听命行事,或许就是那时得以探知他身无长物。嗯,这消息多半假不了。”

“黑鹏的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此前就是由于听说他灵魂力量强大,我才想到派一个精修幻术之人,在灵魂之道上克制他!如此看来,我却还是低估了他……”

“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小子,表面的灵力境界处在聚气五段,真正动起手来,实力却接近了聚气巅峰。若是全力爆发之下,或许越阶战斗,也会有着不小的胜算。”

“至于那个目标小子,表面的境界在蓄气一段……那阮威倒没有说谎,这敛息术连我的人也看不出丝毫端倪……表现出来的实力,据说是跟另一个小子差不多,而且,他还懂得一种奇怪的运用五灵元素的方式。这般折算下来,显然又犹有胜之!”

“看这样子,那阮威倒是给我们送上了一块硬骨头。不但啃不下来,如果他身上根本没有远古卷轴,那是眼瞅着又要蚀上一把米!”

正自思潮起伏,手边的传音玉简忽然隐隐的发出了光芒。

“黑鹰!”感应到熟悉的灵魂气息,鹜先生翻手取出玉简,神识迅速融入。

“任务失败!请速派支援!”

这条讯息直将鹜先生气得七窍生烟。黑市一向规矩严明,任务失败更被视为重罪。如今他竟还敢理直气壮的向自己要求增援?

虽然已经从幻魅那里得知了敌人的棘手程度,此次的失败也不能全怪那两人,但长年身处上位者的积威,仍是让鹜先生几乎想也不想,在玉简中注入一道愤怒的神念后,就直接传送了回去。

“黑鹰,你这个废物!你说任务失败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子身上到底有没有心法残卷?!”

讯息送出,鹜先生虽然有了几分后悔,但此时他自然也不可能再传讯去向下属道歉,唯有耐心的等待着。

片刻之后,玉简再度亮起。

鹜先生的神识刚一渗透进去,就接触到了一道陌生的灵魂印记:“你是谁?”

鹜先生一怔,但很快他也就明白过来,任务既然失败,那两名下属或许也都已经为人所擒,连传音玉简都落到了对方手里。如今正在与他传讯的,或许就是那个目标小子了。

只是虽然结果与他料想相近,但目标的实力仍是令他吃了一惊。从黑鹰向他传讯求救,到他愤而怒骂回应黑鹰,不过瞬息间事,他们竟是败得如此迅速?

抢了自己手下的传音玉简,又循此来联络他。

挑衅!这简直就是**裸的挑衅!尽管鹜先生此时早已怒不可遏,恨不得把对面大骂一顿。但他在黑道上摸爬滚打多年,自然不会再做些与对方传讯对骂一类的蠢事。

更何况,那小子灵魂力量强大,若是给他根据自己的灵魂烙印,逆向探测出了黑市的据点,那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幻魅,你先下去吧。召集黑市弟子,一个时辰后老地方集合。”鹜先生面上并未现出任何端倪,抬起头向幻魅吩咐道。

幻魅也不多言,身形一晃,已是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地面的暗影中。

鹜先生叹一口气,盘膝坐下,这件事看来有些麻烦,鹜先生不由得思考。

没过多久,忽然他感到胸腔中一片冰凉,那是一种被窥探,被掏空的感觉。在他的灵魂深处,悄然睁开了一双眼睛。此时正懵懂的大张开眼睑,好奇的四面打量着。

“什……什么……!这种被窥探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鹜先生一时大惊失色!

他虽然感应不到灵魂中的具体变数,但这种显而易见的异样感仍是令他的脊背上都蹿起了一阵凉意。仿佛他的身体里隐藏着另一个人,那人就依附于他的灵魂之中,令他无处遁形。即使举目视物,除了自己眼中所见,同样还有另一双眼睛,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与他的视角相伴相生。

最初的惊震过后,鹜先生默不作声的结起一串手印,在他体内原本沉寂的灵魂波动,此时都如浪潮般翻卷了起来。直到力量积蓄已满,才蓦然大喝一声:“滚出去!”手印一合,滔天的灵魂波动陡然爆发而开,形成一股强大斥力。在这股斥力作用之下,那微小的灵魂波动立时被打得灰飞烟灭,本源烙印如受了惊吓的兔子,瞬间化为光点抽离,四散而去。

鹜先生估摸着是重新回到了那个小子的身体中。

尽管首战告捷,盘坐在厅的鹜先生的脸色,却是一分分的愈发凝重了起来。

“这灵魂力量……亲身感应过才知道,果然是强大非常。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竟然都可以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

但是紧接着,鹜先生的眼中又涌上一抹厉色!

“哼,那小子竟然还不死心,如今他的灵魂力量仍在定天城中四面扩散,想寻出我究竟所在何处!好啊,我鹜某人还从没怕过谁,你既然要玩,那我就陪着你玩!”一念及此,鹜先生体内的灵魂力量猛然呼啸而出,化为一头狰狞的野鹜,直接冲上房顶,懒洋洋的盘踞着身体。但那细长的嘴里暗藏森白獠牙,隐约可见。它在等待着,只要猎物进入它的索敌范围,都会立刻被它一口吞掉!

“近了……他已经到了那家药坊了……哼,这次又到了离这最近的兵器坊,小崽子,你要来便来,我全力释放灵魂气息等着你来!就只怕你即使来了,也讨不得什么好!”

就在叶朔的灵魂力量已经几乎到达黑市的时候,忽然像是失去方向一般,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就如烟云般消散了。

鹜先生一怔,只当是叶朔的疑兵之计。那灵魂力量化成的野鹜又在赌坊楼顶盘踞了一会儿后,似乎是忽然找到了症结所在,庞大的灵魂力量也如退潮般收起,呼啸着掠过赌坊,重新自天灵盖融入进了他的身体中。

赌坊中的人曾短暂的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波动了一下,却并未深想原因。转眼见并无异状,也就重新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吆五喝六中。

“他们都已经死了。”鹜先生神色不善的凝视着手中的传音玉简。自从黑鹰黑鹏留在其中的灵魂烙印双双消失时,鹜先生已经有所感应。

这该死的小子,他日我必定好好的收拾你!鹜先生暗暗发着狠,而后翻手取出一块传音玉简,狂躁的神念如山洪海啸般狂涌而入。

“阮威,你提供的情报有误,害我损失两名集气级好手!这就是你说的蓄气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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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小波折

人流熙攘的大街上,阮威和阮石正是一身蓝衣,疾步而行。忽然传音玉简发光,阮威翻手取出,匆匆扫了一眼,脸上随即显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集气级?我起初说他是蓄气一段不假,但我也告诉过你,他是通过高明的敛息术隐藏了实力。你不是自己判断那小子的真实实力不低于凝气级么?竟然派两名集气级去对付凝气级,我看你真是脑袋被门挤了!这是你自己的决策失误,与我何干?”

“你!”鹜先生被气得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尽管如此,他却是有苦说不出,毕竟当初也是自己为了多收取一笔赏金费,才假称目标是凝气级高手,实际上他根本没把对方当回事。

如今若是公然质问,必然掀出自己恶意抬价,这究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万一他们在外头大肆宣扬,这黑市的招牌可就给自己扫了。但要他将这么大一个闷亏不声不响的埋头咽下,他也实在没有那么好的气量!

黑市的资源并不是家族提供,都是他自己在市面上网罗好手,一兵一卒的训练起来的。每培养一个顶尖杀手,所花费的都是一笔海量资源,一想起这次的损失,他就怄得心都在滴血。

“无论如何,这总是你提供的资料不够完整,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必须负责赔偿我的损失!”

“赔偿你的损失?”阮威一声冷哼,“那我问你,心法卷轴到底得到了没有?”

“你还有脸说!”不提这个还好,一提之下鹜先生就更是暴怒,“那小子身上根本就没有心法卷轴!你全凭推测……”

“哦?”阮威不慌不忙的注入讯息,“既然没有得到心法卷轴,那就是你们的任务并未完成。你还敢来找我赔偿损失?我还要叫你退还我的赏金,以及赔偿我贻误工时的赔偿费!你要知道,此事就算你们不做,我同样可以出钱找别人做。但正因你们办事不力,等那小子离开了定天城,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自己说,你该不该负这个责任?”

“阮威!你无耻!”鹜先生破口大骂,“你全凭推测,这任务根本无法完成!……”

“就算是无法完成,难道不该是在最初交易时,就经由您老明断么?当初既然是你判断失误,出了黑市的门,那就对不住,财货两讫,怎容食言?”

离开了那间阴气森森的密室,阮威自然不会再给鹜先生任何面子。就算自己在对方那边留下过灵魂烙印?无所谓,那玩意儿弄不死人。这从如今鹜先生只能空自发火,却不能采取任何行动来令他痛不欲生,就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

“阮威,你不要嚣张,我知道你是定天山碎星派的长老!你今天要是不老老实实把款子给我送上,他日我定会亲自到碎星派登门拜访!我要当面向贵派掌门去讨,还要问他如何让这样的人做长老,我要你从此在碎星派颜面扫地!”

面对鹜先生咬牙切齿的威胁,阮威依然是不屑:“如果鹜先生当真大驾光临,敝派上下当然欢迎之至。只不知,黑市一向是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做生意,几时也有胆子,敢公然站在太阳底下了?”

这一句讯息送出,阮威就收起了玉简,无论鹜先生再如何暴怒咆哮,也不再回复了。

“哼,那个老狐狸,想敲我的竹杠,他还早了十年!”

“父亲真是英明神武,神机妙算。”阮石跟在阮威屁股后面,狂拍马屁。

自从被黑市的人盯上,叶朔与楚天遥再也没了兴致逛坊市。

去药坊匆匆买回了润魂浆液,就一路径直回了所住的客栈。

可即使回了客栈,叶朔也没能好好休息。本来探得了九曲玄阴丹的消息,也有了去拍卖场的本金,一切都是顺顺利利,但现在却突然半路杀出黑市的人,之后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刁钻麻烦的事情。只要一刻拿不到九曲玄阴丹,叶朔心里的石头就一刻落不下地。

在客栈几乎足不出户呆了三日,终于等到了拍卖会开始的日子。

天还未亮,叶朔就已经出发。走到那熟悉的湖边时,还没有多少人。稀稀拉拉的人群在湖边三三两两驻足着。显然会场还没有开门。

“没想到有人和你一样心急。”楚天遥从后面跟上来,“拍卖会场的座位号已经定下了,来得这么早也没有用。”

“我知道。”叶朔望着已从湖面升起大半的太阳说道,“没有想到这里的日出这么美。”他没头没脑回了这样一句话,反倒让楚天遥不知怎么接话下去,索性走远了,不再理会叶朔。

叶朔独自一人蹲在湖边,静静地出神。只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嗯?望着水面的叶朔忽然感到一阵奇特的灵魂感应,不像是人,而是某种生物的,并且,是在这湖中。

叶朔仔仔细细查看着湖水,湖水清澈透明,能一眼望向几百米深,然而里面却是连条鱼也没有。

奇怪。叶朔深信自己的灵魂感应不会出错。

正当他换了一个角度时,突然发现,通过阳光的折射,有一种近乎透明的生物在湖中游动着。它们好似轻纱一般,不加留意,根本不会被注意到。透明纤薄的身体在水中优雅的浮动着,好似月下起舞的仙子。

这种生物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叶朔看得啧啧称奇。

“叶!朔!”就在此时,一声爆喝从他背后响起。

叶朔都不用回头,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当初叶朔还觉得碎星派的付清老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现在看来,老是阴魂不散的缠着他的应该是焚天派的……那个谁才是!

想不起他叫什么了,叶朔也不准备去想,直接不理他,站起身来离开。

“呵呵,是不是看到爷怕了。”郭阳云拦在叶朔身前,“我说,这九曲玄阴丹你想也别想!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本来,叶朔是真的懒得搭理他,郭阳云对他而言,就像走路时沾到裤腿的垃圾,甩掉都来不及。但是听到了“九曲玄阴丹”,叶朔顿时没有往日待人平和的态度。

“滚开。”叶朔平静的双眸中隐隐透着怒火,“不要再妄想觊觎九曲玄阴丹,否则你会付出代价的。”叶朔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在真正拿到九曲玄阴丹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哼。”定天城中不准私斗,郭阳云也不会傻到真的去和叶朔动手,只是他一看到叶朔就心里不爽,想狠狠戏耍他一番。

正巧叶朔站在湖边,郭阳云心生一计,几乎是立马跳到叶朔跟前,抬起一脚就往叶朔身上踹。

郭阳云这一脚虽然快,但叶朔早已注意到了,他本能的朝后一退,但后面正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随着重心下降,叶朔的衣服几乎要贴上水面了。躲不掉了吗?叶朔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对不起一下岸上的人了。

只听“轰隆”一声,岸上的某处地方忽然湖水倒灌,一道水柱冲天而起,而后再次落入湖中。这一切发生在片刻间,岸上的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水花溅了一身。

然而这场人造雨的罪魁祸首,叶朔却一滴水也没沾到。

原来当时叶朔眼见自己要掉入水中,一想到到时浑身湿透的自己就觉得心烦,当下心念一动,“风!”叶朔使出风咒,一阵强力的飙风自他体内涌出,吹响湖面,叶朔由此接着风的反力从湖面弹到岸上,并在周身施加了一层灵光盾,不让水花溅到自己。

但岸上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尤其是郭阳云,由于离湖面最近,他浑身湿透,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狼狈不堪。

“都是这小崽子干的!”郭阳云指着叶朔大喊。

叶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这些无辜路人,当时他心里一急,没有掌握好力道,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

“那边的小子!你想怎么办?我们还等着去参加拍卖大会呢!”已经有人向叶朔发难了。

“这……”这叶朔的确没有想过,他脑子快速转动着。对了,现在的自己已经能够熟练的操控五灵元素,不如使用火咒,将它攻击的力道控制住,把岸上人们的衣服烘干怎么样?

想到这里,叶朔连忙把想法说了出来。

有人表示同意,也有人不屑。更有一个穿着锦衣的汉子嘲讽道:“小子,你以为你是谁。说得到容易,你能做得到!?呵,我是第一个不信!”

叶朔懒得和他理论,只是默默的召唤起了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

岸上的人湿透的衣服,开始逐渐升起一层层水雾,衣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看来是方法奏效了,叶朔暗想。

而那锦衣汉子显然也注意到了,可大话都已经说了出去,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锦衣汉子故作不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是个人都可以做到!我也可以!”说完,他开始双手结印,喝道:“火咒!……啊!”

那锦衣汉子身上先是窜出小小的火苗,而后忽然变成了一道火龙,火龙顷刻席卷全身!

“噗通!”锦衣汉子惨叫着跳进了湖里……看来想要控制灵技的释放力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去远处遛了一圈的楚天遥正巧回来了,他疑惑的看着叶朔问道:“怎么有人掉进湖里了?”

“可能他太热了吧……”叶朔耸了耸肩,“不说这个了,楚师兄,拍卖会快开始了!”

不再理会路人,叶朔与楚天遥径直走向通道的门口,拍卖场为了保证客人的安全,会每人发一套从头包裹到脚的黑袍,可以自己选择穿或不穿。

叶朔和楚天遥自然是选择穿上了。

通过长廊,叶朔再一次来到了湖底。拍卖会即将开始,青铜门前不再是站着一排彪形大汉,而是站着整齐一划的美貌侍女。侍女们虽说算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也姿色过人。穿着雪纺纱衣,腰肢扭动,看得让人心生邪念。

检查过了座位号,其中一位最为貌美的侍女走出来,一路恭恭敬敬带着叶朔在湖底建筑群中穿梭。走过一片低矮地带,来到一个巨大的圆形会场,侍女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他们带到了席位上。

看到那宽敞舒适的椅子,叶朔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果真这拍卖场真是财大气粗。看了看前方,并不是所有会场的椅子都那么宽敞的,离拍卖台越远,座位越是不好。

而叶朔的座位几乎是紧挨着拍卖台的。

“请问,我的座位……”叶朔刚想开口,一旁的侍女像是看出了什么,但是又很吃惊:“先生是我们拍卖会的特级贵宾啊!”

我什么时候成了特级贵宾?叶朔心里疑惑,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儿卖出了御魂心法?这么想倒也不无道理。他们说我是贵宾我就是贵宾吧,叶朔可不想跑到远离拍卖台的普通席位上,去人挤人。

在侍女退下后不多久,拍卖会场突然灯光一灭,只留拍卖台上一束银光。

要开始了!叶朔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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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拍卖会开始

“作为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想必已经期待已久……”台上的白发拍卖师眉飞色舞。

不过这些客套话,叶朔根本没兴趣听。可这拍卖师却是像专程在和叶朔作对一样,东拉西扯讲了一堆,从上一届的拍卖会盛况讲到上上届拍卖会盛况,还有上上上届最高价卖出了什么东西。

过了许久,那白发拍卖师这才说道:“我宣布,定天城拍卖会,现在开始!”

经过这白发拍卖师一通废话的轰炸,反而让叶朔静下了心。既然心急也急不出什么,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拍卖会前期大都只是一些小物件,并没有特别引人关注,直到开场许久,气氛才渐渐开始热烈。

“这一套阵法棋盘,是有名的阵法大师‘弘深大师’花费数年苦功,精心推演而成。依据阵旗排列方式的不同,所能产生的阵法效果也不同。目前已知共有108种阵法组合,有兴趣的炼器师朋友,买一套回去尝试研究一下也是不错的。

而其他的修灵者朋友,这阵法在战斗中,可是一种相当不错的辅助道具,在困敌和自保方面都有奇效,紧要关头说不定就让您多了第二条命!千万不可错过!”

拍卖师说完,台下立刻有人竞价。

加价声不绝于耳,但绝大多数人只是稍稍往上加一点,显然这套这一套阵法棋盘还没有值钱到让人哄抢的地步。

“这一套傀儡,是有名的傀儡大师‘茂学大师’的心血结晶,傀儡师朋友绝对不容错过!这套傀儡材料特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质量绝对有保证,并且敌人绝对难以破坏。

不单如此,傀儡内部仿造人体,构建出了上千条脉络,操纵时只要灌输灵力,便可以瞬间沟通所有的脉络,使傀儡像真人一样活动起来,操作简单,容易上手,且省去了初学者操控引线的障碍,大家还在等什么,千万不要错过啦!”

拍卖师依旧大声吆喝。

台下群众也很配合的连声加价。一派火热气氛。

一连拍卖过数件商品,拍卖师开口必称“这是某某大师的作品”,而台下也果然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竞拍热浪。叶朔双手托腮,却是听得昏昏欲睡。

“唉,为什么介绍拍卖品的时候,一定要把制造者放在首位呢,难道不应该把重点放在拍卖品本身的优势上么。”叶朔哈欠连连,他本来还想强打起精神继续听听,奈何这几天他总是神经紧绷,今天早上又起得特别早,实在有些撑不住。这拍卖场昏暗暧昧的灯光更是加剧了这一情况。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那些外行的买家,根本就无法判断一件商品好与不好,这时如果在商品前面加一个名人头衔,哪怕此人是他闻所未闻,只要听到那‘有名的大师’称号,就会觉得质量有了保障,也才敢放心购买,价格才能水涨船高。

只是一种充分利用‘名人效应’的销售手段罢了,你看看他们拍卖出来的价格就知道了,那些买家的确很吃这一套。”楚天遥略带几分不屑的解释道。

“唔,可是我倒是觉得,这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啊……”叶朔上下眼皮直打架,但还是强撑着回答楚天遥。“如此一来,那些买家到底是冲着拍品本身去竞拍,还是仅仅被一个虚无的头衔牵着鼻子走呢?”

楚天遥则有些不耐烦:“行了,这也不关我们的事。修灵界一向强者为尊,在你默默无闻的时候就是蝼蚁,要打抱不平,也先把自己的实力提升上去再说!何况那些人既然能得到大师称号,想来也的确是有一些实力的,他们的追捧者也不是瞎子。”

“呼呼……”楚天遥一通说完,叶朔却没有回他话。想来是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叶朔才不再反驳了。楚天遥心里这样想着,却在望向叶朔的位置时,发现叶朔已经闭上眼睛,舒服的睡了起来!

“叶!朔!”楚天遥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你怎么睡了!”

“嗯……师兄,等九曲玄阴丹出来了,记得叫我。”叶朔含糊不清地说着。

“……”楚天遥再也不想理他了!

才两件拍卖品拍走的时间,叶朔就自动醒来了,他的体魄异于常人,无论是灵力还是疲劳度都恢复的十分迅速,刚才的一下休憩,已让他精神满满。

醒来的叶朔四处张望着,“楚师兄,你怎么了?”叶朔注意到楚天遥的异样。

“那边的两个人……”楚天遥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坐在他们右前方的两人身上。那两人虽然也是一身黑袍,且拍卖过程中极少出价竞拍,但楚天遥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两人带给他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直到前一刻他才终于弄清了这种异样感的来源:“我认得他们修炼的功法!那应该是破月派的人,不会有错……”

“破月派?”叶朔皱了皱眉,“我听师父说过,他们和焚天派一样,都是玄天派的敌对门派。”正式晋为核心弟子后,了尘道长闲暇时也曾向他说起过不少的忌讳,以及七大门派之间的分布关系,如今的他,倒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了。

“嗯,不知道破月派的人来这里干什么。不过如今焚天派的人也是在这定天城,郭阳云也曾说过,虚无极对九曲玄阴丹的竞拍下了死命令,没准他的这些爪牙们也不会安分。也或许这破月派出现和九曲玄阴丹并无相干,但无论如何,总还是小心为上……”

楚天遥正谨慎的分析着局势,刚一回过神来,眼皮顿时一阵抽搐,黑着脸把正背转过身子、双膝跪在座位上东张西望的叶朔狠狠拉下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既然焚天派和破月派都来参加了拍卖会,我想看看碎星派那群坏家伙会不会在这里。如果逮住他们,就一定要让他们交出天魔化气散的解药!”之前叶朔忍气吞声,不愿与拍卖场发生冲突,完全是为了九曲玄阴丹。现在如果能找到罪魁祸首,多少的苦功夫都可以省了,还管它什么九曲玄阴丹!

“都像你这样,恐怕你还没发现人家,人家先发现你了!”楚天遥看到由于叶朔先前的高调举动,已经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探索的目光,就连正在台上介绍得热火朝天的拍卖师,都忍不住暂时停下来打量着叶朔。

好在有这掩饰身份的黑袍,或许还不致给旁人认出,否则玄天派丢脸可就当真丢遍了整个定天城。想到此脸色更是黑得跟锅底似的:“下次不准再做这么引人注意的事!”

叶朔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相比之下,初出茅庐的他究竟还是太意气用事了些。于是不再反驳,道歉后就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拍卖会倒并未因这个小插曲而引起什么波澜,很快就继续进行了下去。

拍卖会前期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叶朔的东西,他也就好奇的东张西望,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右首的一名少年身上。这少年几乎每次拍卖,都会举牌加价,最终却总会在即将拍出结果之前适时的收手,以几百灵石之差与拍卖品失之交臂。叶朔在边上看着,都是止不住的为他可惜。

“这位兄弟,你的运气还真是不好啊!竟然连拍了这么多件都没抢上!”当那少年再一次在临门一脚时错过了某件号称不买后悔的商品时,叶朔终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感叹道。

“啊?”那少年对有人来跟他搭话显然很意外,半天才反应过来,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哈……哈,是啊。”

“不是我说,修炼讲究‘贪多嚼不烂’,这拍卖也是一样。”

叶朔见那少年支支吾吾,更料定自己的判断不假,于是自说自话的摆起了师长架子:“你要是每件东西都想要,身上又没有足够的灵石,这只会导致你每一次竞拍时都会心有顾虑,最终就什么都拍不到。这人啊,太贪心是不好的,你到底有没有一个固定的目标呢?还差多少灵石?如果不是太多的话,我可以先借你一点。”

“这个……不用了吧……”那少年冷汗直流,“其实……其实我是这拍卖场的……”

“嗯?拍卖场的什么?”叶朔好奇的凑过身子。

一旁的楚天遥却已经听出了端倪,冷哼一声把他拉了回来:“别再跟他废话了。他是这拍卖场雇来的托。”

“你是拍卖场的人?”对于“拍卖场雇来的托”这几个字,明显叶朔把重点放在了“拍卖场”上而不是“托”上,“那你知不知道一些拍卖场的内幕!?我听说他们会和黑市做交易?啊,当然这只是听说!”

“我……这……”那托少年被叶朔问的一愣一愣的,半天回了一句:“我不知道啊。”

叶朔看了看这少年有些傻愣的模样,显然以他的级别是不会知道拍卖会场的暗中交易了,也就没有在继续追问,反而对这托少年说道:“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的,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你和你的同伙,不能在拍卖我想要的物品时胡乱加价,否则……”

“好好好!”托少年忙不迭地点头。

“你也开始学会威胁人了?”楚天遥摇了摇头。

“不。”叶朔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叫给自己减少竞争对手。”

“此丹名为‘五行灵紫丹’,出自著名的炼药大师云星大师之手。云星大师的名头,想必在场诸位都是听说过的。”拍卖师介绍还未说完,台下已是人声鼎沸。

果真叶朔也被吸引过去了,他刚进定天城的时候就与云星大师打了个照面,更何况他体内还有云星大师留下的本命烙印,想到这个叶朔就有些哭笑不得,这云星大师难不成是想收自己当徒弟么。

还记得那天定天城里的人对云星大师的拥戴,叶朔也正想看看云星大师炼出来的丹药究竟有多厉害。要是真有传闻中那样厉害,那是不是……可以让云星大师直接炼出天魔化气散的解药来?叶朔脑中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五行灵紫丹’的功效可不得了,众所周知,天地万物皆由五灵元素组成,而各大灵技皆有五灵元素相对应,每修炼一种灵技,都需要不同的功法,若要提升灵技,则也需要不同的丹药。

可这‘五行灵紫丹’却不同,无论是修炼何种灵技,都可用这‘五行灵紫丹’进行提升!这‘五行灵紫丹’可以说是打破了各大灵技之间的壁垒!

这可是云星大师潜心多年研究而得出的成果啊!”

拍卖师这话一说,台下一片夸赞声。

“不愧是云星大师!”

“这真的是只有云星大师才能炼出的丹药啊!”

“这倒是有点意思。”叶朔心里想着,不过早在对战天苍兽时,他就已经悟出了五灵元素的相容性,之后的战斗更是能够把灵技中的各种元素融合在一起,所以对他而言,这云星大师潜心多年研究而得出的成果,他早就已经得出过,并不会像台下其他人那样大惊小怪。

台下众人将云星大师夸完一通后,就连忙带着炽热的眼神望着“五行灵紫丹”。拍卖师一见这情景,也心下了然,笑眯眯的眼中划过一丝狡诈:“当然了,此丹药当前只有一颗,价格自然是……”一挥手:“拍卖底价,五十万灵石!”

这回轮到叶朔吃惊了:“五十万灵石?”在“五行灵紫丹”之前的拍卖品,大多都起价一两万灵石,最贵的也就六万灵石,更别提一开始那些只有几千起价的拍卖品了。看来这云星大师的名头确实响亮。

台下买家却并没有感到这样的起价有什么不妥,纷纷开始加价。

看着“五行灵紫丹”的价格一路上涨,叶朔撇撇嘴:“要是我也会炼丹就好了,说不定这‘五行灵紫丹’还能早问世一些。”

“六十万灵石!”身边的托少年已经开始尽心尽责的工作了。

“七十万灵石!”听得这猛然飙了十万的价格,叶朔微微抬头,略感惊诧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名坐在他前面的黑袍人身上。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明显年龄不大。

这七十万灵石的价格爆出来后,许久没有人加价。

看来这“五行灵紫丹”要被前面的那少年买走了,叶朔心里想着。

“七十五万灵石!”有人再次开始加价,而且声音坚定,显然是志在必得。

“八十万灵石。”那少年毫不犹豫的继续加。

“长老,一枚五行灵紫丹,出价八十万已经相当高了,再朝上加价,可就有些不值了啊?”那加价的中年人身旁开始有人低声劝说。

“八十二万灵石。”那中年人沉吟半晌,报出了最后一个价格。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在那中年人喊出这价格后,那少年却是没有再度开口,悠闲的靠回椅中,被黑袍遮掩的脸庞上,浮现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八十二万灵石,成交!”拍卖师敲了敲桌上的锤子。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叶朔眼中陡然被一抹兴奋填满。凑上前自来熟的拍了拍那少年的肩:“兄弟,你也是这拍卖场雇来的托?你的技术可真不错!价格加的恰到好处。我边上也有一个你的同行,你们是一起的吗?”

在他这一番兴致勃勃的询问下,前方那少年却是回过头,两道冰冷的视线自黑袍下放射而出,眸中满是杀意。

“唉,听说有的托被揭穿后就会恼羞成怒。”叶朔回到座位中,拍了拍身边托少年的肩,“你的这个同行不太好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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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威胁

接着又拍了几瓶云星大师的灵药,而那少年也孜孜不倦继续抬价。

“呵,真有意思,大名鼎鼎的祈岚少爷,竟然在这里干这种哄抬价位,恶性竞争的丑事,若是传到尊师耳中,难道还会以你这般的‘孝敬’为荣么?”当那少年再一次成功的把另一瓶丹药抬到高价脱手后,脑中忽然响起一道戏谑的传音。

“……谁!什么人?!”那少年又惊又怒,四面环顾,尤其是回过头狠狠盯了叶朔好几眼,却依然未能找到那个传音挑衅的人。

“祈少爷如果想知道,就在拍卖会中场休息的时候,到大厅外的走廊里等我。在此之前,还是请您不要东张西望了。这样对您,对我,都有好处。”那道声音依然是不紧不慢的传音道。

“该死的……”那少年垂在黑袍下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目光冷厉如刀。

拍卖会剩下的时间,那少年始终都是如坐针毡,时不时就在拍卖场中四面打量一番,却始终也未能找到那个传音给自己的可疑人物。

上午拍卖结束,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很多人都会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出去逛逛,或是买一些食物饮料,连那个托少年都出去了。叶朔和楚天遥并没有什么地方要去,所以还留在座位上。那少年也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走出大厅,倒并未如何引人注意。不过在他起身离开前,忍不住又是转过头狠狠瞪了叶朔一眼,叶朔一脸的莫名其妙。

那少年来到走廊,皱着眉头东张西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觉得走廊里的哪个人都有点像,又哪个都不太像。

正在他已经等得相当不耐烦的时候,一双穿着深筒帆布靴的脚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他面前。

那少年皱眉在对面与自己的打扮如出一辙的黑袍人身上打量半晌,见他并无离去之意,似乎也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为求稳妥,仍是冷着脸试探了一句:“你就是传音给我的人?”

那黑袍人略微颔首,语含玩味,道:“祈少爷不用紧张,如果我当真想对您不利,就会把这个消息留到更有用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私下约您见面了。冒昧相邀,只是想同您做一个小小的交易而已,还请勿要见怪。”

那少年沉默半晌,终是抬手握住斗篷,狠狠扯下,露出一张带着些倔强的清秀面庞。这张脸在定天城大多数百姓的眼中都不陌生,正是前不久刚刚闭幕的炼药师大会冠军,也是声名远播的云星大师的亲传高徒祈岚!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请你也不要遮遮掩掩,以真实面目见我!既说是合作,就先展示出你合作的诚意来!”

那黑袍人并未动容,似乎祈岚的要求早在他意料之中。闻言,很是爽快的托住兜帽,朝上一掀,阴影下是一张熟悉的冷峻面容。

“在下焚天派郭阳云。祈少爷,幸会,幸会。”

“阿嚏!”此时依然坐在拍卖场中的郭阳云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大师兄,你怎么了?”坐在他身边的晋鹏关切的询问道。

“咳,咳,没事,”郭阳云搓了搓鼻子,“大概是有点着凉。”

而拍卖场的走廊上,祈岚正拧紧了眉头,打量着对面的“郭阳云”:“焚天派?我听说过你们,据说是一个以耍弄阴谋诡计出名的门派。看来贵派的宗旨,在阁下身上还真是贯彻得淋漓尽致啊!”

“郭阳云”淡淡一笑:“过奖,过奖。俗话说物以类聚,祈少爷要真是刚正不阿,现在也不会被我抓住把柄了,你说对么?”

“别把我跟你这种卑鄙小人相提并论!”祈岚重重冷哼一声,随即话锋一转:“我倒是很好奇,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的交易?说我在拍卖会上哄抬价位,只是很可惜,你并没有证据。”

“祈少爷这是在试探我么?”“郭阳云”冷笑一声,“您猜得没错,我的确没有证据,但这件事其实也并不需要证据!”

满意的看到祈岚唇角得意的笑容渐渐消失,才悠闲的继续说了下去:“有人曾在拍卖会上恶意竞价是人尽皆知的,而祈岚少爷的大名也是人尽皆知的,当两件人尽皆知的消息摆在一起,到时无论它是真是假,一定都可以得到人们的高度关注。

只是这对于云星大师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个能令他感到欣慰的话题啊……而且你也知道,人类的共性,就是天生更容易被丑闻所吸引,正所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我也不能担保,此事在街头巷尾的热议中,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如果祈少爷也有兴趣的话,我们倒不妨一起来静观其变……”

“够了!”显然祈岚也想到了如果放任不管,会导致怎样不可控的发展,黑着脸吐出了两个字,才沉声道:“你说,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唔,看来祈少爷是想通了,早这样岂不是好?”“郭阳云”又嬉皮笑脸的调侃了几句,随后神色一肃,道:“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想必祈少爷也知道,拍卖会上即将竞拍的‘九曲玄阴丹’——”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祈岚还是神色不善。

“郭阳云”笑容扩大:“而我的要求……就是绝对不能让坐在你后面的那个小子,竞拍到这九曲玄阴丹!”

“坐在我后面的小子……”祈岚稍一沉思,就与印象中一张让他很不爽的脸划上了等号,神色间自然产生厌恶:“你想要我怎么做?”原本他以为对方不惜冒着得罪祈家的危险,现身威胁自己,所求之事定然是千难万难,料不到他竟会提出如此简单的要求来,暗松一口气之余,又不禁有些困惑。

“郭阳云”将祈岚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诡秘的一笑:“这事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最后让那小子空手而归就可以了。我想祈少爷朋友多、路子广,要左右一件拍卖品的归属,应该是举手之劳,嗯?”

“……”祈岚迅速将几种可行的方法在脑中盘算一遍,心里倒也大致有了底。默然颔首,在“郭阳云”见状大喜,正要伸手与他相握时,却并不立即回应,反而是冷着脸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替你办到此事,几个时辰之后即可见知成果,但我又如何相信你也能兑现承诺,今后都不会再借此事生出是非?”

“郭阳云”双眼眯起,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我无法保证。但你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不是么?”

“你!”祈岚气得一巴掌将他的手扫开,咬牙切齿的道:“好,算你够狠!郭阳云,我记住你了,此事一了,你我两清,再不相欠,以后你最好不要撞在我手上!”

“能被祈少爷记在心上,是郭某的福气。”“郭阳云”依旧是好脾气的微笑着。

祈岚又在走廊里徘徊了一会儿,才来到拍卖室后台。

“什么人?”拍卖场负责人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忽然看到有人未经准许就走进来,当即坐正了身子,高声地呵斥道。

“我……”祈岚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掀起兜帽,鼓足勇气走了进来:“我是祈岚。世伯您老人家可好?”接着又是一堆请安客套的话。

“哈哈,是岚儿啊!”那拍卖场负责人哈哈大笑,“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你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么?我前几天还跟你师父聊起你呢。来来,快进来。”一边说着一边替他腾出一张椅子。

“不必了。”祈岚没有坐上去,“小侄只是有件事想麻烦世伯。能否请问一下,那九曲玄阴丹的拍卖是排在第几位?”

“九曲玄阴丹?”那拍卖场负责人怔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因为师父近日想炼制一瓶五品丹药,需要九曲玄阴丹为药引,我是特地来帮师父竞拍。但不巧得很,刚刚接到家族传讯,有点私事需要我去处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估摸着很快就可以解决。只是想先确认一下此物的拍卖时间,免得错过了时机。”祈岚口齿伶俐的背诵着这段话语。这是他在来时的一路上就已经想好的托词,反复斟酌数遍,真正开口时,却仍是紧张得冷汗直流。

那拍卖场负责人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之后就取出记录册翻找起来,倒并未留意到祈岚的不对头。祈岚也就赔着笑,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等候着。

“找到了。嗯,待我看看,九曲玄阴丹……排在下半场的第五位。前面并没有什么重量级的拍卖品,大约都只是走个过场就可以搞定。这样算下来,可能只需要一两个时辰就轮到了,事情来得及么?要不要我通知拍卖师,再把时间往后拖一拖?”

“啊?不用了,多谢世伯,这样就可以了。”祈岚忙不迭的口中称谢,就想匆匆退出。

“这样吧,就把原定在倒数第二位的‘天香魔骨图’提到前面来好了!这可是本场拍卖会的重头戏,到时一定会有很多人哄抢,应该可以拖出不少时间。”那拍卖场负责人忽然一拍大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般开心道。

尽管祈岚是很想尽早了结,但毕竟是他先借口称自己有事,如果一味推托倒惹人生疑,也只能干笑着答应下来。

拍卖会依旧不紧不慢地进行,上午只是卖了些价格较低的事物,过了中场休息,下半场开始。

能放在下半场拍卖的,都是些压轴商品。

“下面要拍卖的,是万众瞩目的‘天香魔骨图’!”拍卖师在台上声情并茂的介绍着。

“来了!就是这个!”坐在后排的阮威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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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天香魔骨图

“众所周知,这‘天香魔骨图’是灵界大陆的一处天成险地,‘天澜秘境’的内域地图。持有此图者,在‘天香魔骨域’中虽不敢说是畅通无阻,但至少也是来去自如!”

那拍卖师在台上口沫横飞的介绍着,“并且图中另附有诸多机关注解,以及隐藏宝物的开启地点,可以说5年后天澜秘境开启之时,今日成功拍卖下此物的朋友,一定会是最大的赢家!那么,想必大家都已经等不及了吧?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起拍价,三十万灵石!”

“我出价,四十万灵石!”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台下立时就有人紧跟着喊价。

“四十五万灵石!”另一位络腮胡子的大汉也不甘示弱。

“五十万灵石!”一名坐在角落里,面容阴冷的年轻人冷哼了一声,也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同时张开手指,做出个五的手势。

“天香魔骨图……”阮威按了按腰间的储物袋,“根据我的了解,此物应该是这场拍卖会的压轴大戏啊!怎么这么早就拿出来拍卖了?算了……反正无论如何,不计血本也定要拍下来!先由得他们去争,等那些人都争得差不多了,我再出手就是……”

“怎么回事?!”原本呈烂泥状瘫在椅子上的郭阳云猛然坐直,焦急的翻看着手中的拍卖品介绍册,“下半场第五个拍卖的,应该是九曲玄阴丹才对啊!怎么变成了那个什么图?在我打瞌睡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九曲玄阴丹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回焚天派后,虚无极若是知道他由于贪睡,错过了九曲玄阴丹的拍卖,定然会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就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大师兄放心,我们一直盯着呢,九曲玄阴丹还没有拍卖,可能是临时调整了顺序。不过那天香魔骨图,可同样是难得的宝物啊?大师兄,咱们也出价吧!”晋鹏宽慰了一句,紧接着又忍不住把目光闪闪发亮的投向拍卖台上的天香魔骨图。

“是啊!以前听掌门提到过天澜秘境,这天香魔骨图的价值可丝毫不亚于九曲玄阴丹!如果能顺利拍到此物,那可是锦上添花啊!大师兄快出价吧,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啊!”高畅也着急的拉着郭阳云的衣袖。

“哦。八十万灵石!”郭阳云还没回过神来,就在两名师弟的鼓动下匆忙报出了一个高价,这才来得及细问道:“此话当真?不过掌门什么时候提到过那个图了?我怎么没有印象?”

“这……可能当时大师兄又在打瞌睡吧……”晋鹏一脸黑线,“这天香魔骨图……”他无奈的开始向郭阳云介绍。

“刚才出价的……是焚天派的人没错!师姐,怎么办,这天香魔骨图我们还拍不拍?”破月派的一名男弟子低声向身旁的女弟子询问道。

那女弟子稍一沉思,就咬了咬牙,断然道:“拍!此番那九曲玄阴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给焚天派。既然如此,得罪他们一次是得罪,得罪两次也是得罪!还是先把这地图拍到手再说!况且这一次墨凉城不在,焚天派来的只有以郭阳云为首的那几个窝囊废,就算拍卖会结束以后他们想来寻衅算账,咱们也未必便怕了他们!”

“八十五万灵石!”那男弟子得了女弟子鼓励,也开始出价。

“唉,这天香魔骨图,看来还真是个好东西啊。”叶朔虽然对天澜秘境不甚了然,但是从那拍卖师方才的介绍,以及场中众人的热切反应,这是在之前的拍卖中都没有出现过的,连云星大师的丹药都比不上,对这宝物的珍贵性也是可见一斑。

此时他正一手托着号码牌,另一手死命按住自己想要举起号码牌的手:“真是好想买,但是买了这个,就买不起九曲玄阴丹了,就没办法救顾问了,不能买,不能买,忍住……忍住!”

对于修行不足的人而言,即使拥有了这“天香魔骨图”,虽能躲过一些奇险要地,但还是无法敌得过天澜秘境内的各色妖物,要这图纸何用?若是强者,自然能在天澜秘境内畅通无阻,来去自如,要这图纸何用?

楚天遥对叶朔的纠结反应不屑。

这小子果真是个穷光蛋!看他那寒酸样子,也想要这“天香魔骨图”,还是先把他自己给卖了看看能值多少钱吧。不过看他那副想要买又买不起的模样,真是解气!

祈岚对叶朔的纠结反应不屑。

这时那名自称是“被拍卖场雇来的托”的少年也回来了。

“诶,你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叶朔立刻热情的转头跟他搭话。在上半场的拍卖会上,因为没出现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几乎一直在跟这个托探讨“托的学问”,短短一上午工夫,已经建立起了深厚友情。

当然楚天遥被他们两个在耳边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没了,烦的不胜其扰,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冷静!

“嗯,刚刚出去四处兜兜,放松放松,顺便买了几罐茶水。给,你要不要?”那托少年一边说着,冲叶朔晃了晃手里的茶水。

“好啊!”叶朔不疑有他,开心的接了过来。

祈岚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划开了一抹笑容。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刚刚他一从拍卖场负责处出来,又在走廊中溜达了一会儿,盘算着如何才能不让叶朔拍到“九曲玄阴丹”。

祈岚平日里研习炼丹制药,还没搞过算计人这种歪门邪道。寻思半天,只想到一个下三滥的手段。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下定决心,祈岚忙去拍卖场里专门卖一些卖零食和茶水的小商店里,买了几罐茶水。

往回走的时候刚好碰见那个托少年,祈岚就给了那托少年一笔钱,让他回去的时候,把茶水交给叶朔。当然,那茶水里自是加过一些“佐料”。为求稳妥,不让人怀疑,他还专门给自己也准备了一罐。

“记好了,白色这罐是他的,红色这罐是我的。你重复一遍。”祈岚把托少年拉到一边。

“喔……白色这罐是你的,红色这罐是他的。”

“不对!”祈岚一挥手,一串亮蓝色火花在那少年手上炸开,你怎么那么蠢,难怪只能当个托!

“会痛的这只手里这罐是他的。不痛的手里这罐是我的,这下懂了吧!”

祈岚的回忆结束,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叶朔痛苦倒地,捂着肚子大叫的场面了。哈哈,光是想想就能笑出声。

“你呢?”那托少年向楚天遥示意。

楚天遥正眼也没看他,只是冷冷一摆手以示拒绝。在他一贯的认知中,跟这种职业的人多说一句话,也是跌了自己的身价。

“唔。”那托少年又推了推叶朔,再指指祈岚:“能麻烦你把这罐茶水交给他吗?”

“给他?”叶朔撇了撇嘴,“他那么凶,还是不要了吧!”

“这……”那少年听了意料之外的回答,登时表情一滞,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这个白痴!是把我教他的东西都忘了么!”祈岚暗暗咒骂。但他现在却不得不为那个托少年救场。黑着脸转过身,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谢谢!”接着几乎是用抢的,从叶朔手里夺过茶水,又向那少年恶狠狠的道:“小子,算你识相,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喂!你这个人怎么抢东西!”叶朔很生气的喝道。又问那托少年:“你干嘛这么怕他?他说帮你保守什么秘密?”

“啊……是这样的……”在祈岚主动的引导下,那少年也终于记起了他们事先商定好的台词:“他说只要我给他买一罐茶水,他就不把我是托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有什么了不起的!”叶朔一听更愤愤不平,在后边咣咣地踢着祈岚的椅子:“你自己不也是个托么?神气什么?”

祈岚顶着云星大师独门弟子的身份,走在外头一向是前呼后拥,追捧不断,待遇俨然就是个“小云星大师”,定天城出色的炼药师。

今日却几次三番被叶朔顶撞,先怀疑他是拍卖会雇来的托(虽然这事怪不了叶朔,他本就在做和托一样的事,但他素来众星捧月惯了,评判事情向来只依自己的标准,他认为自己不是托,只是在帮自己的师父把丹药卖出它们应有的价格。)

现在又直接骂他,早已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此际却不得不装作神色如常,瞥一眼手中的茶水,罐子在灯光下的确呈现出微弱的红色,这才放心的打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又故意做出很美味的样子。

叶朔看祈岚那副模样,顿时也感到喉咙一阵干燥。毕竟之前跟那个托少年聊了好半天,他还滴水未进,于是也连忙打开盖子。

“哼,喝吧!喝吧!喝完了给我乖乖的滚到厕所去!”祈岚暗暗得意。这泻药发作的时间他精心算计过。大约会在一个半时辰之后发作,按照估计,刚好就是在九曲玄阴丹临近拍卖的时间!

身为炼药师,这点根本难不倒他,只是不知道云星大师得知他的这位独门弟子,将所学药物知识用在这方面,他会作何感想。

至于楚天遥这边,祈岚也另有一套后备计划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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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位道友,稍后在拍卖九曲玄阴丹时,能否帮忙抬价一次?”祈岚散开神识,开始向附近的一人传音。

“嗯?”那人不知是谁在向自己传音,也狐疑的传音过来:“为什么?我并不需要那玩意儿。”

“只要抬价一次就可以了!我也会号召这里的其他人一起帮忙抬价,万一真的运气不好砸在您手里,我一定支付全额款项。拍卖会结束之后,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会给您一笔可观的报酬!”祈岚再次传音道。

“你是什么人?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那人还有些疑虑,但似乎也是为祈岚许诺的那笔报酬暗暗动心,停了停又传音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完事以后万一你不给钱,我上哪找你去?”

祈岚心下偷笑,又故作镇定继续传音:“在下是焚天派郭阳云!我的名字你总该听说过吧?”呵呵,郭阳云你敢算计我,那我现在也算计你!祈岚心中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焚天派?焚天派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啊……”那人似是沉思了一下,“也罢,反正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到时候你要是不给钱,我就直接上焚天派寻虚无极掌门去讨!”

听那人这么说,祈岚松了口气,又开始给下一个人传音。其中有些人受不住诱惑答应了,虽然还是拒绝的人比较多,但是毕竟他传音的基数大,所以答应帮忙的人还是积累到不少了。

“哼,这样一来的话,那九曲玄阴丹一定可以被哄抬出一个天价!后边那个小子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了……至于报酬?就让他们问郭阳云去讨吧!”

“一百五十万灵石!”此时的郭阳云一无所知,仍然在为天香魔骨图奋力喊价。

“大师兄,刚才一直在跟我们唱对台戏的已经确认是破月派的人无误!”晋鹏话中带着怒气,“刚才我尝试与他们传音交流,亮出身份想让他们放弃竞争,但他们不仅没答应,还言词挑衅……”

“可恶!这帮不长眼色的东西!他们一定是看凉城师弟不在,就以为我们好欺负!”高畅气得直想打人。

“又是墨凉城!”郭阳云立马成为三人中最生气的那个。抬起手各自一个暴栗:“让你******再提墨凉城!让你******再提墨凉城!”

“这位道友,稍后在拍卖九曲玄阴丹时,能否帮忙抬价一次?万一真的运气不好砸在您手里,我一定支付全额款项。拍卖会结束之后,无论事成与否,我都会给您一笔可观的报酬!”这时郭阳云脑中忽然响起一道传音。

“你奶奶的谁啊?”郭阳云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咆哮了回去。

那传音很快就再次响起:“在下是焚天派郭阳云……”

“去你妈的!老子才是郭阳云!”郭阳云当即暴怒。

祈岚吓了一跳,但他仔细感应了一下,这灵魂波动是陌生的,跟那个传音威胁过他的人并不一样,也就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有些无理取闹的人在无端谩骂。在心底诅咒了一句,又开始给下一个人传音。

“混蛋!”郭阳云气得狠狠把号码牌砸了下来,“你们先竞拍着!这里有个混蛋竟敢冒用老子的名字行骗!我非得把他揪出来不可!”一边怒喝一边跪在椅子上到处张望。

晋鹏和高畅对视一眼,显然不知所措了。

“郭阳云?”破月派那两名弟子也接到了传音,一时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灵魂波动……似乎不是郭阳云。何况要真是他,又怎会称我们‘这位道友’?”那女弟子发现了什么。

“管他呢!”那男弟子稍一愣神后,却是玩心大起,“看样子这一回郭阳云是摊上事了啊!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能不帮他‘火上浇油’一下呢?”

“两百万灵石!”

“两百二十万灵石!”

拍卖场上,竞拍天香魔骨图的声浪依然如火如荼。

“我出价,五百万灵石!”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慢悠悠的响起。

全场因为这一声财大气粗的喊价,都暂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这个报价,简直是比之前的价格一连翻了几倍还不止啊?

“阿石,你这是干什么!”在全场都被暂时震慑住,而短时间内没有人再出价的时候,阮威却是急出了一头冷汗:“就算加价,也应该随着大流一点点的加,你一下子加这么多是干什么?我们的钱也不是白扔的啊!”

“父亲别急。”阮石却是气定神闲,“直接出一个高价,才能让那些只是抱着玩玩态度的人息了竞争之念,尽快结束竞拍啊。何况我都想好了,这次的血也不会是出在我们身上。如果最后的成交价格真的太离谱的话,让祈少爷帮忙垫上就是了。”

“哈,那祈岚还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啊?恐怕他现在,都还仍然把你当成郭阳云吧?”一说到此事,阮威的脸上也难得的现出了一丝玩味。

“咦?这个声音?是他!”一直在专心传音的祈岚忽然一怔,接着拳头就猛然握紧:“郭阳云!原来你也想要这天香魔骨图!哼,好啊,很好,今天只要有我在这里,你别想不出一点血就把这天香魔骨图拍下来!”猛地一举牌:“六百万灵石!”

这个价格再次引起震惊!

“六百十万灵石。”那个托少年也漫不经心的举起号码牌。

“七百万灵石!”阮石的声音。

“八百万灵石!”祈岚的声音。

在这样的价格下,破月派两名弟子已经完全放弃了。

这样的价钱根本不是他们这种普通弟子所能承受的。

当初参与竞拍这天香魔骨图,本身也只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如果继续加价,万一吓跑了那两个财力浑厚的买家,在这种情况下竞拍成功,可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如今还是小心为妙,免得为了一个鸡肋之物,莫名背上巨额的债款。

所以此时他们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加了一点价位。

而可怜的郭阳云还在四面找那个冒充自己的人,晋鹏和高畅都傻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敢加价。

“八百二十万灵石!”叶朔也跟着喊了一句。一旁楚天遥的嘴角狠狠一阵抽搐,忍不住道:“你也来凑什么热闹!”

叶朔撇了撇嘴:“反正也轮不到我买,看那托兄弟工作那么辛苦,算是帮他提升一下业绩了。”话虽如此,他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知趣的放下了号码牌。

那托少年闻言,满脸感动的看着叶朔,一副“你是我的大恩人”的样子,倒闹得叶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九百万灵石!”祈岚暗暗偷笑,接着又报出一个翻了近一成的高价。

“九百五十万灵石!”阮石继续道。

看着这一路飙涨的价钱,那些凑热闹的人也不敢乱玩了。场中只剩下他们两个还在一直喊价。

“一千万灵石!”祈岚就像加价加出瘾来了。

“哼,那祈少爷若是知道,现在他拼命抬上去的价格,最后都得从他的腰包里掏,恐怕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卖力吆喝了吧!”阮威幸灾乐祸。

这时候阮石忽然不说话了。

“一千万灵石一次!还有人出价更高吗?”那拍卖师在问。

祈岚神色一僵,额头的冷汗开始滑下来了。

“一千万灵石两次!还有人出价更高吗?”拍卖师第二次问道。

“怎么了,阿石,怎么不加价了?”阮威坐不住了,“虽然最后还是要让祈少爷掏钱,但一旦这天香魔骨图给他拍到手了,再让他吐出来可就千难万难啊!”

“一千万灵石三次!成——”

“一千零一万灵石!”这时阮石不慌不忙的又一次举起了号码牌。

祈岚狠狠的吐了一口气。此时他背后的衣衫已经尽被冷汗打湿。

“哼哼,吓吓他。”阮石悠闲的舒展着手脚,“让他再敢跟我玩?”

受了这次惊吓之后,祈岚再也不敢胡乱加价了,最终阮石以一千零一万灵石的价格成功拍下了天香魔骨图。

“兄弟,真是千钧一发啊!我看着都替你捏把冷汗了!”叶朔拍了拍祈岚的肩。

祈岚捂着胸口,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另一边,黑市——

“少爷的信?”鹜先生迟疑的从幻魅手中接过一封金漆密封的信。

“让我帮他找一套威力强大的武学……说起来,那套远古心法倒是符合……只不过最后在拍卖场上的成交价一定会相当夸张,实在是有些不大划算啊……”鹜先生沉思着,又迅速的往下浏览着。

“咦?少爷竟然也想要那九曲玄阴丹?”鹜先生哭笑不得的看着信的最后一段。

“算算时间,现在拍卖会应该也已经开始了吧……嗯,拍卖场和黑市,一向也有一些生意往来。实在不得已,也只能我带上灵石,亲自走一趟拍卖场,跟他们做一回内部交易了啊……”鹜先生缓缓站起身,在邻近的柜子里翻找了一阵,取出一枚赤红浑圆的丹药。

“流隐丹。无论是外形,还是功效,都跟那九曲玄阴丹相似。凭此物交换,再将报酬开得高一些,想来还是谈得拢的……”

“幻魅,吩咐下去,我要出去一趟,这里你帮我照应着。”鹜先生向幻魅说了几句。

当他跨出黑市大门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黑市神秘的管理者鹜先生。

而是洛府的管家。

——洛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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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九曲玄阴丹

在经历了天香魔骨图的轰动后,会场上又陆续进行了几件寻常装备的拍卖,分别被几名城中富户以略微高于起拍价的价格拍下,这也让台上那名拍卖师暗松了一口气。毕竟每件货品的成交价格,可是跟他们当月的奖金直接相关。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怎么还没有反应?”

祈岚曾在拍卖场负责处翻看过商品清单,对于时间的把握自然得心应手。听着一串熟悉拍卖品的名字相继在耳边掠过,另一边也会时不时的用余光偷眼朝后方打量。

但他每一次冒险偷瞧,叶朔总在跟那个托聊得火热,丝毫不适也未曾显露。祈岚暗暗心焦,最后终是忍不住当先捧腹作态,滚倒在座位上,大声呻吟了一声:“啊!不好!肚子!”

“你这是怎么了?”叶朔见状,也顾不得还在跟祈岚赌气了,连忙探过身子询问他的情况。

“咳……唔……肚子好疼……”祈岚心中暗暗自得,表面却假作痛苦万分:“可能是刚才那罐茶水……”

“茶水?”叶朔皱了皱眉,“那茶水我也喝了,并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啊!应该不是茶水的问题,你是不是吃了别的不干净的东西?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我帮你叫拍卖场的工作人员过来看看?”

“可能过一会儿就有了……”祈岚小声嘀咕了一句,在接到叶朔疑问的眼光后,连忙又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才匆忙遮掩而过。之后才听清叶朔的后一句话:要不要我帮你叫拍卖场的工作人员过来看看?这怎么能行!?于是连忙道:“不……不必了……我想去趟厕所就没事了,倒是你能陪我去一下么?”

“啊,好!”叶朔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扶着祈岚离开座位时,祈岚双眼深藏在兜帽下,却是不时朝着楚天遥偷瞟。见他始终坐在原位上闭目养神,倒是狠狠松了口气。

他此前最担心的,就是叶朔听了楚天遥的提醒,会想起自己还需要竞拍九曲玄阴丹,那这抛砖引玉之计也就不便施行了。如今他既然并无多事之意,那么自己有信心,将叶朔完全摆布在股掌之间!

穿过回廊,两人来到厕所,祈岚先打开一个隔间钻了进去,叶朔只好在外面等着他。

祈岚靠在隔间的墙壁上,故意叫得天愁地惨,他这么做,无非只想让叶朔也受到自己的传染,让他感同身受。叶朔听着隔间内祈岚的声声惨叫,也是禁不住心生寒意。

当然叶朔脑海中也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因为祈岚是托,把商品价格抬高了,遭人报复?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看来得好好劝劝他。

“啊……唔啊啊……好疼……好疼啊!”正当祈岚惨叫得起劲时,本来一切如常的腹部竟然当真升起一阵如刀割般的剧痛!

起初以为是心理作用,但在反复的静气凝神后,痛感却是有增无减。这阵痛楚来势汹汹,如电流般蹿升而上,很快就搅得他全身发麻。两腿一软就栽了下去,而与此同时,依然能听到外间的叶朔悠闲的哼着小调的声音,显然人家是什么事都没有。

“怎……怎么会这样……”祈岚疼得脸都变形了,费力的用一只手支撑着对面的墙壁,还在苦苦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感觉到另一只手中传来的痛感,才顺势望去,就见到已经被自己捏成一团的空罐。在明朗的阳光照射下,那罐身分明是很干净的纯白色。

祈岚的瞳孔骤然紧缩!

“白色的,怎么会是白色的……方才在拍卖场中我分明是确认过的啊!这茶水一直就拿在我的手里,他们也不可能有机会掉包……这世上当真有着移形换物之术?啊!难道是……”

祈岚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费力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对精致铃铛。

“这是刚刚,拍卖会开始前,有人拿到座位上逐一兜售的。我看这粉色的铃铛挺好看,也就拿了一对,它……它竟然是这种老派的铜黄色……”

祈岚狠狠的将铃铛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问题就出在拍卖场特殊的灯光上。那是一种黯淡的粉色光线,被它扫射到的地方,都同样会呈现出一片迷蒙的粉色光芒。

祈岚正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确认过手中的茶水罐明显呈粉色后,也就以为是在光线暗的地方,红色有些黯淡不明显。

当时那两罐茶水都在叶朔手中,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跟那个托少年的约定,只是顺手把这一罐递给了自己……不对,当初似乎是他全没细看,就一把抢过来的……

“啊啊啊啊!!”祈岚混杂着痛苦和不甘的惨叫声在厕所中回荡着。

“叫得这么惨,一定很痛苦吧,好可怜啊……”叶朔同情的看了看隔间,想象着祈岚痛苦的样子,丝毫也没有意识到原本只差一步,落到这种境地的人就该换成他自己了。

“下面要拍卖的,是一件用途广泛的宝物,名为‘九曲玄阴丹’!其效用有清热解毒、预防感冒、利咽之功效。更重要的是!以它为药引,可炼制出许多高级丹药,是每位高级炼药师不可缺少的辅助材料!

同样也是修灵者居家旅行之必备,如果有人主修阴性功法,又即将面临突破障壁的关口,此丹也是一件绝佳的辅助之物!话说到这里,大家心中想必也都有数了吧?起拍价,十万灵石!”忽然,一阵经过灵力加持的声音清晰的响彻全场。

“啊!”叶朔忽然一个激灵:“抱歉,我得回去竞拍了。先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保重啊!没有什么坎是跨不过去的!”

“啊啊啊!回来!给我回来!”祈岚在隔间中痛苦的嘶吼。

“真的很抱歉,我尽快拍下来就回来看你……”叶朔连连打躬作揖,接着就头也不回的转身朝着会场冲去。在他心目中,只有这九曲玄阴丹,绝对不容有失!

“可恶啊啊啊!”隔间中只回荡着祈岚的狂怒咆哮,但他吼得再响,也无法把叶朔吼回来,倒把一个进来扫厕所的给吓了一跳。

“大师兄!大师兄先别看了,是九曲玄阴丹啊!他们终于把九曲玄阴丹拿出来拍卖了!”晋鹏激动的在郭阳云耳边大喊。

“哼,那小子是已经溜走了么?罢了,先完成掌门交待的任务,再慢慢寻那个王八蛋算账!”找不到冒充自己的人,郭阳云骂骂咧咧着,手中的号码牌高高举起,将满腔的怒火全化成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十一万灵石!”

“五十万灵石!”

“一百万灵石!”

谁料他喊价刚过,拍卖场各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报价声,此起彼伏,价格一个比一个夸张。相形之下,郭阳云此前的那一声喊价,就如同大海中一朵最微不足道的小浪花,很快就被淹没在这阵喊价浪潮中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帮人都疯了?”郭阳云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价格喊的,有点夸张啊……”

“楚师兄!”叶朔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跟楚天遥打了个招呼,就埋头钻到自己的座位上,“竞拍怎么样了?”

“原来你还记得竞拍啊。我还以为你为了乐于助人,早就把顾问抛在脑后了。”楚天遥的语气不无讥讽。

“咳,怎么会呢,这不是看那位兄弟真的很辛苦嘛,楚师兄你就不要笑我了。”

叶朔干笑了两声,凝神听了一会场中情形,眉头越皱越紧:“怎么回事?现在拍卖的当真是九曲玄阴丹么?价格怎么加得这么夸张?之前那位鉴宝室老者不是说过,往年的成交价大概也就在十五万灵石左右,可是现在才开始多久,价格都已经超过五百万灵石了!而且还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

这时那个托少年例行公事,也淡定的举起手中的号码牌,吓得叶朔赶紧把他抬起的手按下去:“我的托兄弟啊,您可别再添乱了!”

“怎么回事?哼,我看这是明摆着的啊,价格会出现这种不正常的涨动,自然就是有人在成心弄鬼……”楚天遥淡定的分析着。

“是焚天派的人?”叶朔也立时想起了在坊市中曾起过冲突,又口口声声将九曲玄阴丹纳为囊中之物的郭阳云一行人,“可是不应该啊!这样哄抬价位,对他们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他们为此也不得不砸更多的灵石进去啊!”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眼看着自己得不到,就同样不想让别人得到的心态。”楚天遥摇摇头“你还要拍么?价格再这么涨下去,恐怕就连把你那个远古卷轴卖了,都还买不起它。”

“拍,当然要拍!”叶朔咬了咬牙,猛然举牌:“六百万灵石!”

“七百万灵石!”

“八百万灵石!”

当即又是一阵竞价浪潮,将价格再次提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拍卖场中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在相继响起竞价声。这与以往两个大金主你来我往的竞争不同,这一回几乎每个人都在加价,但都只加价一两次,就撒手不理,似乎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九曲玄阴丹,只为多体会一次加价的乐趣一般。

但既然并不想要九曲玄阴丹,又何必要争相加价?一时间仿佛整个拍卖场的人都变成了托,都在费力的哄抬着那九曲玄阴丹的价格,转眼已是一路飙升到了一千万灵石!

就连那台上的白发拍卖师,此刻都垂下手愣在了原地,从业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情前所未见!九曲玄阴丹的价格翻了整整一千倍!!

局面已经完全失控!

又或者,它只掌控在少数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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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全场都是托(上)

偌大的拍卖场后排坐着两人,正在悠闲的品茶谈天,显得与这犹如潮水般沸腾的场面有些格格不入。

“竟然能把气氛炒热到这种程度,那祈少爷的号召力,还真是不同反响啊。”阮威缓缓摩挲着拇指上价值不菲的红宝石戒指,听着依然在不断攀升的价格,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说到底也是大家族的少爷。”阮石一手支着下巴,半张开的五指间还夹着一个细长空罐,随着指弯每一次有意无意在罐壁上的叩击,都会在内部震荡出一声声“咚”“咚”的闷响。

“虽然他应该还不会蠢到自揭身份,但是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跺跺脚震动四方!看在他替我们办事如此尽心竭力,值得称赞!”一边说着,大拇指懒洋洋的翘起一截,应景的做出一个“称赞”的姿势。

“哼,你也别把人家当傻子。”阮威眯起眼,“还有你不知道的,那祈少爷可是一概以郭阳云的身份跟这群买家周旋,并许以重金利诱,当初你要不是多长了个心眼,现在恐怕就得被他反阴一把了!”

阮威在陡然接到祈岚传音时,曾经愣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等他回过神来,又不禁暗暗好笑,这不仅是笑祈家少爷的自作聪明,更多的还是笑他无意中为焚天派引去的这一桩大麻烦。

一想到那成日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虚无极,有朝一日会被一群贪红了眼的投机者堵上山门要债,那副场景只要想想,就足够给他增添好多天的乐趣了。

“是么?”阮石听罢父亲的解释,扁了扁嘴:“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傻瓜而已。我不关心最后竞拍到的那个冤大头知道一切都是骗局的时候,会不会当场暴跳如雷,甚至活劈了郭阳云,我只需要知道,价格抬到这个份上,那叶朔是绝对买不起了!

就算他再找来几份远古卷轴都没用!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个朋友去死了——”阮石的视线在拍卖场攒动的人头上一掠而过,最终准确的定格在了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叶朔身上。那目光中的怨恨,如同正在展露锋利獠牙的两条毒蛇!

“一千五百万灵石!”郭阳云红着眼,一把将号码牌狠狠击在了前一人的座位上,惹得那人怒目而视。

“大师兄,真的还要加么?这已经超过我们这次带出来的钱的极限了啊?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买得起啊!”一旁的晋鹏无比担心。

“加!”郭阳云几乎是含着血吐出了这一个字。又一次举起号码牌之后,他的表情就像患了牙疼:“比起腰包出血,我觉得掌门发火的样子更可怕……”

“一千六百五十万灵石!”另一边的叶朔依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此时一边的托少年推了推他,叶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好像在水里洗过一般的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从头罩到脚的黑袍就像一件裹尸布一般将他裹在其中,一回到座位上,当即虚脱了一般瘫倒下来。

“你回来了?”叶朔连忙关心的凑上前:“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你只看他的样子也该知道不好!楚天遥一向是个聪明人,茶水中被做过手脚是显而易见的,而从祈岚前后的种种异常反应来看,此事根本就是由他策划。

目的暂且不得而知,但看眼前情形,很明显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至于茶水在传递过程中是如何出了问题,或许就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意外了。不过事不关己,楚天遥也没有去多言提醒的心思,仅仅是在心中对叶朔这一番不愿恶意揣测他人的单纯再加一通嘲讽了。

至于祈岚,更是已经没力气再去回应什么。此时此刻,被他骂得最多的一个人,不是那个假冒的郭阳云,反而就是叶朔!

要不是有人要寻叶朔的麻烦,就不会平白把他拉下水;要不是叶朔拖拉着不肯把茶水给他;要不是叶朔运气好,刚好拿走了他留给自己的茶水……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叶朔的错!要不是叶朔,自己根本不用受这一番非人的折磨!

此时虽然他的意识几乎都已经消散,却依然有一道仅存的信念横贯始终: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叶朔如愿竞拍到九曲玄阴丹!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强拖着已经毫无知觉的右臂,将号码牌举过头顶。

“这位托兄弟,我为你的敬业精神深表赞叹!”叶朔还完全蒙在鼓里,一边没费什么力气,就赶在他开口喊价之前把号码牌拦了下来,仍要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叮嘱不止:“工作要做,性命更要顾,你看你现在都这样了,就别这么拼了啊!”

祈岚欲哭无泪,被叶朔这么一打岔,他的意识倒是稍稍恢复了几分,耳边能隐约听到场中的惊天竞价声,这个价格已经高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这样一来,叶朔是无论如何也没戏唱了。凝聚起最后的力气,朝着叶朔狠狠瞪去一眼,接着就头一歪,仰倒在椅背上昏死过去。

“一千七百万灵石!”

“一千七百五十万灵石!”

“如果价格再继续往上涨的话,我们恐怕也不能再往上加了……”破月派那女弟子咬了咬牙,“可恶,临行前明明答应过掌门,一定会拿这九曲玄阴丹回去见她……”

“没事,师姐,继续加吧。”那男弟子却是神色从容的再次举牌。

“怎么回事?”那女弟子皱了皱眉,“平时可没见你出手这么大方过?莫不是还私藏了小金库,一直瞒着师姐?”

“师姐看你这话说的,我哪有什么小金库?”那男弟子耸了耸肩,在那女弟子的再三追问下,才压低声音道:“其实是这样,刚才无意中发现了一棵摇钱树……这次不管我们在拍卖会上开销多少,到时候都可以记在他账上。”

说罢,扭过头朝后排座位一努嘴,示意那女弟子去看一个此时正仰面朝天,身子歪倒在座位上的黑袍人。那人兜帽塌了半边,隐约能看到帽檐下一张毫无血色,却依旧不失清秀的少年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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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全场都是托(下)

在满场纷涌竞价的环境下,此人的姿势的确是很显眼,但即便如此,倒也没有瞩目到让人不得不仔细端详的境地。那女弟子看了半天,最终仍是狐疑的摇了摇头,道:“就是他么?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师姐,你还不知道吧?”那男弟子憋着笑,“他就是祈岚少爷啊!你再听听这个。”一边递过一块玉简,同时小心的叮嘱道:“只要融入神识就可以了,这大庭广众的可别灌注灵力,不然祈少爷就要找我们拼命了……”

那女弟子皱着眉头,半信半疑的融入神识,半晌之后,神色逐渐变得相当古怪起来。

“这……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嘿嘿……刚刚不是水喝多了吗,就跑了趟茅房。”那男弟子忽然露出一丝戏谑,“一开始听到有人在惨叫,只是觉得好玩,就顺手录下来了。谁知道那人忽然出声跟我说话,我还以为被他发现了,吓得刚拔腿要跑,没想到他是让我给他递纸!

当时鬼使神差的,我就给他送过去了,还站在外头陪他聊了半天。完事以后扶着他过去洗脸,他一脱了兜帽我就认出来了!他就是祈岚少爷!当初炼药师大会的时候,我还去给他喊过加油呢!当时我就坐在第一排,不过他多半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祈家在这定天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以祈家的财力,别说是在这拍卖会上竞拍一件商品,就算是把这拍卖场整个都买下来,也不过小事一桩。如果真能攀上这大靠山,那一颗九曲玄阴丹的确是不用愁了。

那女弟子忍俊不禁,倒也放下了心,开始跟着师弟一唱一和的加价。

“一千八百万灵石!”

“一千九百万灵石!”

“大师兄,我看算了吧?再加下去,我们怕是要被逮住留下来洗盘子抵债的啊?”晋鹏心惊胆战的四面张望。那喊价每提升一截,就如同是在他的心上血淋淋的挖去一块。

“妈的,那是我想加么!这帮傻x还没完了!还有破月派那两个人怎么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郭阳云脸上满是狂怒之色。

“破月派好歹也是我们的下辖门派,临行前掌门曾经亲自传讯,要他们不惜血本助我们竞拍九曲玄阴丹。要我看咱们自己人之间就别争了,等他们拍到手,再拿过来孝敬我们,岂不是好?”高畅提议道。

“你是想说,他们现在这股不惜倾家荡产的势头,是为了替我们竞拍?别傻了,他们要真有这么忠心,我就跟着你姓!”郭阳云心中极是烦躁,又一次喊价无果后,终是忍不住传音道:“韩娣月,你们破月派到底想干什么?再不给我停止竞价,后果自负!”

在他声嘶力竭的咆哮传音过后,过了许久,那女弟子韩娣月才慢悠悠的回复道:“抱歉,不能。”

“嘿,老子好端端跟你说话,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郭阳云气炸了肺,“我跟你说,你不要犯浑,就算这九曲玄阴丹现在给你们成功拍下,这定天城离破月派可还有一段距离,你以为,带着我们的东西,你可以逃得掉?到时你不止白花一笔冤枉钱,恐怕自己也得栽在这儿!识相的赶紧闭嘴,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敢威胁我?”韩娣月冷笑,“这话要是墨凉城来说,或许我还会有些顾忌。但你,还不够资格!”

“哇呀呀!”韩娣月的话就像一根针,准确的刺中了郭阳云的死穴,气得他在座位上忽然就浑身抽搐起来。

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道:“你不用说这些无谓言语激我,我来竞拍九曲玄阴丹,是遵照敝派虚无极掌门的令旨,那代表的就是他老人家本人!

我不够资格,你莫非想说他也不够资格?我看你们还真是不想混了,信不信只要我们掌门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小小破月派,从此不复存在!”

“哦?那还真是期待?”韩娣月并未如郭阳云料想那般,立即恐惧讨饶,反而是依旧不紧不慢的从容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虚无极掌门要这九曲玄阴丹,也是为了突破劲气级的最后一道瓶颈吧?

他老人家是厉害,可是再强也终究不是敛气级的强者!与我派掌门尚自处在相同境界,就算交战起来,是他小胜一筹,可是要说凭他一句话,便要我破月派尽数覆灭,也未免有些太痴人说梦了吧?

我就实话跟你说了,这九曲玄阴丹,我派掌门同样要借它提升境界,到时是谁当先跨过那一道门槛,还是两说之数!如果是我们这边先突破了,郭阳云,你还是让虚无极掌门带着他的徒子徒孙,尽早向我们俯首称臣吧!”

“你……你,韩娣月你,你给我等着!”郭阳云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韩娣月冷笑一声:“随你的便!倒是我要提醒你,你已经惹上天大的麻烦还不自知,有闲工夫在这里担心我,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胡说八道,什么天大的麻烦?你倒是说啊?”郭阳云连问了几句,韩娣月都已经不再搭理他了。

“两千万灵石!”

角落里,阮石悠闲的抬起号码牌,将价格又推进了一些。转动着眼珠,饶有兴致的在拍卖场中打量着。

“呵,焚天派应该已经快要放弃了吧……至于叶朔,他还可以坚持多久呢?倒是破月派忽然这么积极,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这倒是有些古怪……”

前排座位上的祈岚依然昏迷不醒。若是让他知道,他在无知无觉中,已经为两件天价拍品记上了账,或许他会宁愿就此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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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风云汇

就在会场大厅中正为九曲玄阴丹抢破头之际,拍卖场负责处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哦?鹜兄今日怎的有兴致亲自出山?快,快请进来!”拍卖场负责人大金牙的目光,在接触到门口站立的黑袍人时,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主动上前迎接。

“不必这么麻烦。”洛鹜眼见大金牙满室奔走,代他腾出桌椅,又殷勤的沏上热茶,冰冷的面容却依然不见一丝波动。只冷冷一摆手,道:“多年不见,你的生意倒是做得越来越好,这拍卖场的规模,可是连我也要叹为观止了。不错,当真不错。”

“鹜兄过奖了。我上上下下操持这拍卖场,起早贪黑,劳碌得实不知鬓边又添了多少根白发!哪比得上鹜兄在黑市中安享清福,这才是真正令人称羡哪!”

大金牙口头上谦逊了一阵,继而轻描淡写的将话锋引入正题,道:“却不知鹜兄是从何处搜罗到了稀世奇珍,快拿出来给老朋友开开眼界,我可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黑市与拍卖场常有生意往来,彼此可说都是对方固定的出货渠道之一。但黑市向来只是派出几个机灵些的下人出面洽谈,这一次负责人亲自出马,很容易就让人在商品的珍贵程度上做起了丰富的联想,也正是由此,大金牙的胃口被狠狠的吊了起来。

“正相反。”洛鹜在大金牙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今日造访,正是为搜罗珍稀至宝而来!”

“咦?不知我拍卖场有什么东西能令鹜兄看得上眼?这真是荣幸之至了!”大金牙的惊异半是伪装,半是真实。拍卖场说到底也是正规的商业机构,经手的商品就算偶尔有几件贵重些,但也大多中规中矩,反而是黑市由于不限制货物渠道,什么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东西都能在那里看到。

宝物见得多了,自然也就见怪不怪,能让黑市的负责人如此郑重其事,这样的稀罕物当真是会出现在自己的拍卖场中的么?

在他出神的当口,洛鹜已是取出一枚储物戒指,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接着又在另一侧,端端正正的摆上了一颗赤红色丹药。

“一口价,我就以这流隐丹,外加二十万灵石,换你的九曲玄阴丹!”

“九曲玄阴丹?”大金牙一怔,“你确定是九曲玄阴丹?”

“这流隐丹与九曲玄阴丹功效相似,同样有着助人突破灵力障壁的能力,你拿去代替拍品,交给这次成交的买家。

另外这二十万灵石,可以当做是我购买九曲玄阴丹的额外开销金额。如果没有异议,我希望可以尽快达成交易。”洛鹜简洁的将来意交待了一遍,随即就负起双臂静候。

在他看来,这场交易应该是十拿九稳,却没有注意到随着他的叙述,大金牙的神情正变得越来越古怪。

“这件事……恐怕是不大好办吧?”最终大金牙迟疑的开口。

“有什么不好办!”洛鹜的脸色当即一沉,“你不要以为我不懂行。这九曲玄阴丹的市场价最高也就在十五万灵石左右,现在我直接给了你二十万!还附送一颗价值不低于此的流隐丹,难道你还觉得是自己吃亏了不成?这要不是看在我们两家多年合作的交情份上……”

“不,不,鹜兄稍安勿躁。”大金牙圆滑的笑着,双手连连下压,“要在往日,这九曲玄阴丹的确不值什么钱,但是这一次,情况可就有些不同了,我觉得,还是等到竞拍结束,再跟中标的买家交易会比较合算。你听听,现在外头可是呼声正响啊?”

“什么玩意!你这里的生意再好,与我何干……”洛鹜一句谩骂还未说完,见大金牙满脸都是“你听听,听听”的诡异笑容,也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只听了片刻,脸色就如见了鬼一般阵青阵白,吃惊中夹杂着震怒,道:“荒谬啊!荒谬!外头竞拍的真是九曲玄阴丹?都已经抬到两千二百万灵石了!这个价格十几颗九曲玄阴丹都买得下来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忽然都疯了么?!”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大金牙一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客人们要加价,我总不能拦着不让他们加啊,你说是吧?不过鹜兄若是愿意等到外头的竞拍结果出来,再在最终的成交价上小小加上那么一笔……那我倒也是,非常乐意继续跟你做这笔交易的啊……”

“哼,真有你的!”洛鹜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从哪请来这么大群的托?怎么,几时做生意也开始这么不择手段了?你拍卖场待要向我黑市靠拢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大金牙一本正经,“我们拍卖场一向是信誉至上,从不请托!况且,我就算当真要造假,也不会造得这么明显啊?价格一旦抬得太高,吓跑了买家,这拍卖品岂不就要砸在我自己手里了?”

洛鹜心想那倒说得也是。默然半晌,耳中听得那拍卖价仍是像刹不住车一般一路朝前滚,忍不住低咒一声:“见所未见!莫名其妙!”

“呵呵,是啊……”大金牙笑容扩大,“可是这样的客人要是多几个,我倒是很高兴的……鹜兄若是闲来无事,不妨随我坐在这里静观其变,且看它最后的成交价,究竟是能夸张到一个什么程度?”

“我没你那么好的兴致。”洛鹜眸色一冷,“我就老实跟你说了,这九曲玄阴丹,你卖也要卖,不卖,也要卖!今天看中这东西的不是我,是这一位要。”手中快速翻转,一块通体赤红,刻有一只振翅高飞的朱雀徽章已是悄然浮现而出。

“大师兄,真的撑不住了,咱们还是如实向掌门交待吧!”晋鹏哭丧着脸,就差没跪下来磕头哀求了。

“可恶……”郭阳云此时纵然再心有不甘,也是不得不放下了号码牌。

咬牙切齿的紧盯着破月派方向,那疯狂得足能将整座拍卖场焚烧殆尽的恨意,一字字自齿缝间迸射而出:“这样也好!那就让他们再多得意一会儿!等拍卖会结束之后,仍是依照我们的老本行行事……沿途截杀!我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出过再多的钱,也终究是为人作嫁!”

而同一时间,楚天遥也做出了决定。

“别争了,这些只加价一次的客人不足为虑,依我看真正的对手就只有焚天与破月两派!价格僵持到这份上,反正不管最后是谁拍到,另一方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渔翁得利!”

叶朔沉思半晌,也不得不承认楚天遥所言确是有理。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拍,而是他能不能拍的问题了。就算稍后的远古卷轴能拍到两百万灵石,那也及不上如今价位的一个零头!

到时若是无法及时结清货款,再被拍卖场的人绊住手脚,耽搁了另寻解药的时间,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虽然沿途截杀一事,有违于他一向信奉的道德宗旨,但在他看来,今日这恶意抬价一事,根本就是由那两派所策划出的一场闹剧!既然如此,自己酿造出的苦果自己来尝,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公平……反正动手时注意分寸,只夺回九曲玄阴丹,别将事情做得太过火,也就是了。

“两千三百万灵石!”在叶朔点头答应的下一刻,楚天遥以为已经将他说服,正要继续闭目养神,忽然叶朔又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将价格再次提高了一个度。

“你这是干什么?”楚天遥心猛的震了一下,道理都已经给他讲明了,这小子莫非真就如此冥顽不灵?

“哼,不是很喜欢抬价么?就算拍不下来,我也要让他们多出点血!”叶朔一本正经的说着,他本对九曲玄阴丹势在必得,可如今这情形却不得不让他亲手放弃,自然是对焚天和破月两派心怀不满。

“兄弟,你终于领悟到‘托的艺术’了!”叶朔的行为反而引起了身边那托少年的兴趣。

“看来你很有天赋啊!”托少年孜孜不倦的夸着叶朔,“像做我们托呢……”托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也举起牌子跟着加价。

楚天遥见他们玩兴正高,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又对叶朔叮嘱道:“适可而止,最好不要做出什么太显眼的举动,以免被那些大势力盯上。”

“我知道的,楚师兄你放心吧。两千四百万灵石!”叶朔不慌不忙再次加价。

“哦?是洛家少爷要?”大金牙正要试探着伸向储物戒指的手当即缩了回来,反而是掌心微微一推,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个价格可就太寒碜了啊?你只拿这么一点灵石出来,岂不是跌了洛家少爷的身价?”

“那你想要多少!”洛鹜双眼中喷涌着火焰,显然是没想到抬出洛家的后台,不仅没让那大金牙有所收敛,反而是刺激了他的奸商本性,变本加厉,“别磨磨蹭蹭的,痛快点开个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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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最终归属

“这价格么……也不是我现在能说了算的,就要看外头的成交价最后能炒到多少了啊!”大金牙朝会场方向投去一瞥,听着依旧在不断涨动的价格,满意的笑了一笑。

“我看你真是想钱想疯了!”洛鹜狠狠一拂袖,“我告诉你,即便你现在不答应,我仍然可以按照黑市的方法办事!等拍卖成功之后,我再暗中派人截杀!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就连这二十万灵石都拿不到了!你最好是仔细想想清楚!”

“我当然知道黑市的方法。”大金牙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只是鹜兄明知如此,为何不尽早依样行事,反而先要来同我谈这笔交易呢?你可不要说,当真是为了顾念拍卖场和黑市的多年交情?”

洛鹜经他这番发问,一时语塞。大金牙见他不答,淡淡一笑,好整以暇的又将话接了下去:“或许就是因为,送给主子的礼物,如果是杀人越货得来的,万一日后再给洛家少爷惹出什么麻烦,那就不好了……从某个方面来说,其实你还是非常尽忠尽责的。”

洛鹜哼了一声,垂下的双眼间忽然翻涌起了惊天波澜,似乎是在迅速的做着什么决定。

而大金牙则是悠然自得的靠在椅背上,说到商场上的老狐狸,比起他大金牙,洛鹜还是嫩了些。他倒是还想看看,洛鹜还能有什么办法。

很快,经过思虑,洛鹜又重新抬起了头。

“我用一件顶级情报来跟你交换!这个情报……绝对抵得上你外头那个荒唐的成交价!”

“顶级情报?那就说来听听?”那大金牙还是无比淡定,“不过如果我认为情报并无价值,可是不会付钱的啊?”

洛鹜狠了狠心,环顾见左右无人,才将身子凑近了大金牙。

“……是关于「天宫门」即将再度现世的消息!”正当大金牙想嘲笑他惺惺作态时,一道传音忽然突兀的在脑中响起!

“你说什么?”大金牙瞳孔猛然扩大,当场失声惊呼,连错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也不自知。等他回过神来,才努力调整呼吸,重新以传音交流:“那不就表示……‘那位大人’就快要回来了?快!你详细说说!”

而此刻拍卖场中的竞价依旧如火如荼。

“两千五百万灵石!”

“两千六百万灵石!”

“两千七百万灵石!”叶朔大喊。

“两千八百万灵石!”那破月派男弟子哼了一声,手中的号码牌如标杆般高高举起。在他的连番惊人加价下,拍卖场中的竞价声已经渐渐稀疏了。

“这位破月派的朋友,好大的手笔啊!”正在那破月派男弟子心中得意时,一道传音忽然在他脑中响起。

“你是谁?”那破月派男弟子暂时停止了竞价,四面张望一番,却并未见到可疑人影,当即面色一沉。

“在下只是碎星派中一无名小卒,见道友出手阔绰,好生仰慕,特来结识。不知道友是在何处发了大财?”那传音继续说道。

“无可奉告!”那破月派男弟子见对方无意透露自己的信息丝毫,于是也不客气的回道。

“呵……”那传音一声低笑,正要再度试探,这时另一道传音蛮横的插入进来:“你是阮石吧?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竟还在我们面前自称无名小卒?”

“晦气!”阮石低咒一声,但即使是被当场揭穿,依旧从容不改,继续传音道:“小弟只是想跟两位道友开一个玩笑,不想倒先被韩道友认出来了。”

“师姐,这阮石是谁啊?”那男弟子名叫付莫生,是破月派一名新晋子弟,这一回也是初次下山历练,对各大门派的了解仅限于几个有数的精英弟子,如阮石一般自是不识。

“他的实力在碎星派中也就处在中游水准,仗着父亲是门中长老,倒也小有势力。此外,据我所知,他跟罗师兄也是有着几分交情的。”韩娣月沉吟着向付莫生简单介绍了一下阮石。

“是罗师兄的朋友!”付莫生当即双眼发亮。

破月派精英弟子罗帝星,或许就与楚天遥在玄天派,以及墨凉城在焚天派一样,是受到门中弟子广泛追捧的偶像。付莫生在门派大赛上就被罗帝星的身手吸引,从此死心塌地当了他的死忠粉。因此一听说阮石竟是罗帝星的朋友,爱屋及乌,对他的戒备自然也是瞬间消除。

“怎么,两位道友也是接到那冒牌郭阳云的传音,在帮他做哄抬价位的游戏么?”阮石又传音询问。

“你也知道那郭阳云是假冒的?”韩娣月倒是抓住了一个感兴趣的问题。

“这不是明摆着么?”阮石失笑道,“想必贵派在下山前也接到过虚无极掌门的亲自传令,吩咐我们助焚天派竞拍那‘九曲玄阴丹’。

我想郭阳云就算是再蠢,也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只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那些人以为拍卖品即使砸在手里,也会有一个冤大头替他们付钱,这才有恃无恐。

但你我明知那郭阳云是有人假冒,这份许诺自然也不可作数,按说是绝不该再上这个当才是。但二位道友却依然在不断加价,莫非是当真有把握,要将这九曲玄阴丹竞拍下来么?”

“哪里的话呢,我们破月派你又不是不清楚,哪里有那么多钱?不过,你也提到虚无极掌门的亲自传令,这么说,碎星派也是担负着此项任务的。

怎么一次都没听你出场竞价?阮石道友今日在这拍卖场上,可是低调得很哪?”韩娣月似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阮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我倒是想竞价啊,但是还没等我开口,那价格就已经一路飙上去了,我一穷二白的,可跟他们赌不起啊!不过二位道友既然不为竞拍,那么……或许就是看什么人不顺眼?现在这里,可还有几个人在竞价呢,如果道友愿意,我也不惜冒这个险,跟你一起把那个竞争者吓回去!”

“别啊!”付莫生心思单纯,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出声阻止道:“你可别再抬价了!实不相瞒,我们是当真想要竞拍的,刚才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位大金主……”

“大金主?你说谁啊?”阮石虽然早已预感到了什么,仍是佯做不觉的问道。

“这……”付莫生这才醒悟自己说漏了嘴,吞吐了一会儿,才嗫嚅道:“那阮石师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啊,你可别说出去了……”

“嗯,你说,我听着呢。”阮石应答着。

“说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无意中录下了云星大师的弟子,定天城中祈家大少爷祈岚的惨叫声罢了。阮师兄,你要知道,这些世家公子素来爱面子惜名声,我不过就是想以此稍稍威胁一下他……”

“呵。”阮石心中不屑,又暗自感到好笑。

此时,拍卖场中的人渐渐停止竞价,九曲玄阴丹已被加价至三千万灵石!要知道九曲玄阴丹之前在拍卖会场的竞拍记录里,才只有十五万灵石,这价格,整整翻了两百倍啊!

拍卖场中的人虽然受到“郭阳云”传音,得知无论如何最终“郭阳云”会给他们买单,但当九曲玄阴丹高到这种地步,那些加价者也不敢贸然加价了。谁敢肯定,郭阳云一定会出现,万一郭阳云来个死不认账,那自己岂不是要背上三千万灵石的欠债!

于是那些加价者也都见好就收,不再继续加价。

“三千万灵石,一次!”白发拍卖师情绪激动,他将要见证史上价格最高的九曲玄阴丹成交了!

“三千万灵石,两次!”

“三千万灵石,三次!……成交!”白发拍卖师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最终,九曲玄阴丹被破月派以三千万灵石的超高价成功拍到!

可此时的破月派还不知,针对他们以高价拍得的九曲玄阴丹,一个阴谋正在拍卖场负责处实施。

“怎么样?我这个大消息,究竟值不值外头那个价格?”洛鹜冷冷的问道,声音还是那样不带一丝一毫的起伏。

“……”大金牙沉思许久,最终默默的将桌上的两件东西拢了过来:“好吧……念在跟鹜兄的交情,我这拍卖场的信誉也只有豁出去一回不顾了!”随即唤过一名小厮,半眯着眼睛,将那枚赤红色流隐丹递了过去:“立刻通知后台,将此物代替九曲玄阴丹,交给竞拍成功的买家。”

小厮心领神会,也是一丝邪笑,便带着流隐丹退下了。

而就在那大金牙又要去取储物戒指的时候,洛鹜忽然抬手拦住了他。

“不忙。”洛鹜脸上逐渐浮起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我卖给你这么一个大情报,总得物有所值才成……不如,就把那‘远古心法’,也一齐送了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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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天价!

“下一件要拍卖的,是我们此次拍卖会的压轴重宝,一份远古流传的灵魂心法!”

那拍卖师果然是训练有素,才过片刻,就已经从九曲玄阴丹竞拍带来的巨大震撼中回过神来,重新开始卖力的介绍起了下一件拍卖品:“众所周知,在灵界大陆上,不管是任何一种特殊职业,都需要强大的灵魂力量为根基;只要提升了灵魂力量,在灵技的修炼中,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这份心法上,就记载着许多久已失传的灵魂秘技,能够在等级提升的自然增长之外,为大家多提供一些提升灵魂力量的机会。因此,相信这份心法,对于每一位修灵者朋友而言,都是一件梦寐以求的珍品!

起拍价,一百万灵石!”

然而在他话音落下,足足过了半晌,预想中全场哄抢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片的鸦雀无声。

毕竟与那拍卖师不同,客人们的情绪是有起落之分的。

在九曲玄阴丹将全场气氛推向最**后,这根绷紧的弦已是悄然松弛,接下来就算拿出再贵重的商品,他们恐怕也已经没有足够的热情,再像刚才一样疯狂一次了。

“这……”那拍卖师在台上尴尬的站了半晌,才干笑着打起了圆场:“哈哈,看来各位朋友都相当谨慎哪!莫非都在酝酿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啊,要竞拍这种远古之物,前提还是你手中有着足够的灵石,万一为这一份秘法而倾家荡产,那可就十分划不来了……还是说,大家暂时都在保持着观望态度,准备最后以一个压倒性的价格一举拿下呢?”

但任他好话说尽,台下仍是意兴阑珊。

“哈哈哈,天意如此!”拍卖场负责处,洛鹜仰天大笑,“大金牙,你就别再挣扎了,要找买主,你面前不是就有一个么?还是老老实实把这远古心法卖给我吧!”

大金牙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

世道当真是变了么?一枚不值钱的九曲玄阴丹拍出天价,放在外头能令任何人眼红的远古心法竟然没人要!

虽然就算这件拍卖品当真砸在手里,此前那九曲玄阴丹的成交价,也足够抵得上开场以来所有拍品的总和,这一次的拍卖会仍是稳赚不赔,但这种怪异的错位还是让他感到浑身都不舒服。难道最后当真要便宜了对面那个正嘿嘿的笑着,随时预备着狠宰他一笔的奸商?

他急,拍卖场上有人比他更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卖不出去?”叶朔在座位上坐立不安,额头都沁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都被黑市盯上了的远古心法,居然在拍卖场上没有人要。难道!这又是黑市的阴谋。

“楚师兄,你说要是我现在自己抬价,会不会被打?”

“哼,这拍卖场上人这么多,想来他们也未必注意得到你!”楚天遥哼了一声,“只是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别一个弄不好砸在自己手里,到时候不仅拍卖所得的钱拿不到,还得额外再多出一笔钱!”

“这个……”叶朔也被楚天遥的假设弄得心中惴惴,又主动拉着一旁的托少年商议起来:“兄弟,你的工作不就是帮拍卖场抬价么?现在发挥你作用的时候来了!”

“恐怕不行。”那托少年在叶朔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却是迟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出价,万一没有人跟进,那就会立刻成为唯一的买主。到时候东西可就真的砸在自己手里了,我劝你……还是也不要冒险的好。”

想要的安慰没能得到,反而挨了一闷棍,这份纠结实是难以言喻。

加?还是不加?叶朔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我已经给家族传了讯息,两件拍卖品已经顺利到手。”洛鹜收起传音玉简,淡淡的看了大金牙一眼,随即悠闲的朝后靠着椅背,道:“你要是还想拖下去,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就不知……外头的观众,是否也有着同样的耐性呢?”

听着洛鹜这么说,大金牙无比焦躁但又只能强作镇定。

“你急什么呢?拍卖才刚刚开始,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厚积薄发’的道理么?”大金牙肚里骂翻了天,甚至怀疑那些观众根本没有听清拍卖师在说什么,表面却仍要假作言笑晏晏,继续跟洛鹜推脱着。

“哼,金兄还真是学识渊博。好,好,我就等你的厚积薄发!”洛鹜胜券在握,倒乐得慢慢欣赏,大金牙的希望,是如何变成绝望的。

但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百五十万灵石!”忽然,会场中响起了一声不大的喊价声,由于此刻会场中极其安静,显得那声喊价格外响亮。

大金牙双眼一亮,洛鹜则是脸色一沉。

“原来还真有不长眼色的……不过,听他的声音这么没底气,恐怕也不是真心想竞拍吧?”洛鹜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大金牙本来是一阵欣喜,但被洛鹜这么一说,也顿时没了底气。但他又不想让洛鹜称心如意,只能继续装得兴高采烈。

“两百万灵石!”不料还没过多大一会儿,第二声喊价又紧跟着喊了起来。

“三百万灵石!”第三声喊价很快就紧随其后。

大金牙重新露出了微笑:“鹜兄你瞧,我这远古心法,果然还是有买家的吧?”

洛鹜重重冷哼一声:“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有了买家又怎样?外头那一个个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到时候只要抬出洛家的旗号,不怕他们不知难而退!”

“呼,终于有人加价了。”座位上,叶朔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当时真的担心只有他一个人加价,他得自己把自己的心法又买回去。

“五百万灵石!”阮石又一次举起了号码牌。此前之所以不敢胡乱竞拍这远古心法,就是怕到时候万一它被拍出天价,逼急了祈岚,破罐子破摔,连天香魔骨图的钱也不肯帮他们付了。

如今看来,这远古心法的竞争却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说不定跟在其中浑水摸鱼,运气好还真能以低价将这顶级至宝拍下来。

“大师兄,我们拍不拍?”晋鹏忍不住又动起了心思。

“不拍!”郭阳云这口气还没消,“既然要抢,那就抢个够本!我去鼓动破月派那群家伙,将这远古心法拍下来!”说着就当真凝神传音:“韩娣月,你要是真有魄力,不如也将那远古心法一并拿下啊!”

“这不用你操心。”破月派那两人却不比阮石心思细密,当真以为攀上了大金主就万事不愁,此时正悠闲的等待着价格被抬到最高点后,自己再一锤定音。

“七百万灵石!”

“一千万灵石!”

“唉,这群人真烦,罗里吧嗦的没一个好汉。”此时,后排一位少年一直紧闭的双目霍然睁开,慢吞吞的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

“八千万灵石。拍卖师先生,可以宣布此物的成交价了。”

顿时,全场寂静!

同时,拍卖场负责处的两人也被惊得合不拢嘴。

“竟然有人这样加价!”还是洛鹜先回过神来。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被狠狠一震,“这不是疯子,便是傻子!大金牙,我瞧他只是在胡乱喊价玩,根本就付不出这么多钱!你不要落到最后,空欢喜一场啊?”

大金牙只是强装镇定的等待结果,此时的他并非没有洛鹜一样的想法,但他更希望是真的有一个冤大头出现,那么今年的奖金!光是想到这个,大金牙就激动的想要跳起来!

“——成交!”拍卖场上拍卖师一锤定音。

大金牙终于舒了口气,洛鹜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喂,你,给我去调取这一号客人的资料,我倒要看看这狂徒姓甚名谁!”洛鹜颐指气使的吩咐起了一名刚好进门的、前来禀报交易情况的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将试探的眼神投向大金牙,大金牙略一点头,示意默许。反正他现在就是阻止,以黑市的手段,要查出那客人的资料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他也十分好奇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很快,那工作人员捧着记录册回来了,但却将那记录册当先递给了大金牙。洛鹜也未阻止,反正先看后看都一样。

大金牙看不多久,忽然就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要让你失望了,看来这位客人他既不疯,也不傻!并且,还是货真价实的大主顾!”那拍卖场负责人笑完,顺手将记录册甩在了桌上。洛鹜沉着脸将桌上的记录册拿了起来,刚扫了两行,双眼就猛地瞪大!

“天霄阁!这不可能!天霄阁的人怎么可能到你这拍卖场来?!”

也难怪他如此吃惊,天霄阁在灵界大陆上是绝对的顶尖势力,而邑西国却只是一个边界的弹丸小国,天霄阁的人会出现在拍卖场?这简直就像皇帝亲自下地种田一样荒诞!

“天霄阁的人怎么就不能来?我这庙虽小,照样供得起大菩萨!”尽管大金牙正在肚里暗骂:“既然是天霄阁的贵客到来,怎么也没人先通知我一声?”表面却仍是笑得一脸和煦:“鹜兄,我看这拍卖品已经有了归属。就算是你洛家,恐怕也不敢不卖天霄阁面子吧?”

“哼!你少在这里小人得志!”最终洛鹜撂下几句气话,就狠狠拂袖而去。

而座位上,叶朔已经为这远古心法意外拍得的天价,而惊得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我只是在那山洞里随便捡的啊!就这样随随便便捡到了八千万灵石!?”他心里止不住的感慨。“竟然有八千万灵石,刚才要是不放弃竞拍九曲玄阴丹就好了……要不,到交易室结算的时候,再去跟破月派那两个人打个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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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讨债鬼?拍卖会落幕

直到拍卖会结束,祈岚才被叶朔叫醒,揉了揉眼睛,迟滞的记忆中仍是一片混沌。在拒绝了叶朔同行的邀请后,又独自在座位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迈开僵硬的步伐,随着拥挤的人流,一同涌出了会场大厅。

还没走出多远,两张陌生的面孔忽然拦在他身前。

“祈少爷,留步。”那身穿青绿底衫,腰系柔丝宫绦,秋水伊人的女子笑吟吟的开口道。

“你们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们。”祈岚警惕的注视着两人。此时黑袍套装已经脱下交于卖场,以本来面目行走在大厅中的祈岚,对于有人认出自己也不足为奇。

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只是两人打量着自己的眼光,那是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贪婪,活脱脱就像看待着一只待宰肥羊的眼光。

“别紧张,你不认得我们,总该认得这个吧?”那一身劲装的男子嬉皮笑脸的取出一块玉简,在祈岚狐疑着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又闪电般的缩了回去,接着那女弟子体内散开一层灵力,呈半圆形扩散,将三人所处的微小空间完全封锁。

“你干什么?”祈岚脸色一变,喝斥道。

“祈少爷别急,很快你会感谢我们现在的安排。”那女弟子说完,向一旁的男弟子使个眼色,那男弟子当即将玉简抬高,稍一注入灵力,登时一声再熟悉不过的惨叫在密闭空间中响彻而起。

“够了!”祈岚的脸色已经黑得如锅底一般,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声怒喝。原本在拍卖会上的一番好睡,已经让他将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都看做了一场噩梦,如今这玉简的录音,却是真切的将他带回了那段惨无人道的煎熬中。

更何况,对方分明是来者不善,竟然拿他最痛苦的记忆来当做要挟。双重的愤恨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攥紧的十指根根痉挛,指甲刺得掌心生疼,额角都泛起了暴突的青筋。

“是你!原来是你!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如果说对方有机会认出自己,也只有在他曾经短暂的脱下兜帽洗脸,并且在那段时间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只当是让祈少爷长了个教训。会在厕所给你递纸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好人,可要好好记牢了。”付莫生笑呵呵。

“……混蛋!把这东西给我!给我!”祈岚愤怒嘶吼,抬手就去抢夺玉简。

但在他亲身测试过的泻药作用下,他的身体已经衰弱得风吹欲倒。双腿更是像灌满了棉花,稍一挪动就猛然陷了下去。付莫生轻轻巧巧的一抬手,就将玉简从他的眼前收了起来。

“你们这群混蛋!”祈岚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右手聚集起一个灵力光球,对着眼前的两人狠狠甩出。

韩娣月随手一挥,就将袭到面门前的光球轻易击散,随即一把扣住了祈岚手腕,淡淡道:“祈少爷别再白费力气了,你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说,是让你再闹腾一会儿,引来更多人围观呢?还是咱们现在就心平气和,谈谈正经事呢?”

“我……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把这玉简给我!”祈岚依旧挣扎着要抓向玉简。

“玉简当然会给你,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你为我们付过‘九曲玄阴丹’的钱之后。”韩娣月的嘴角划开一丝冷笑。

“如果我拒绝呢?”祈岚双目血红,显然这两人的行为已经激起了他心头真怒。

“那我们就只好鱼死网破,当众放出这声惨叫了。”韩娣月不动声色,“这玉简中的声音这么动听,真应该让这大厅中的所有人都听听看。

何况祈少爷还是这定天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走到这一步,恐怕不光是你的脸面,就连你师父云星大师,以及祈家的名声,也都得跟着颜面扫地了吧?”

“付钱容易,我怎么知道你们手头没有备份。”祈岚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就像你说的,我们跟你无冤无仇,毁了你对我们没有好处。况且惹上祈家这样的对头,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韩娣月笑道。

祈岚紧咬着嘴唇,正当他脑中激烈的转着念头,寻思着是否破财消灾时,一道熟悉的传音声忽然在他脑中响起。

“祈少爷,这两个人可是出了名的牛皮糖,你跟他们纠缠下去可就没完没了。还是先想个办法转移开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听我的指示,我自会指点你一条安全的脱身路线。”

“郭阳云!”今日一切的灾难全是因此人而起,尽管祈岚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对方抽筋扒皮,但他的话的确让自己看到一线生机。也只能忍着火气传音道:“万一他们在大厅中播放录音怎么办?”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那声音戏谑的嗤笑了一声,才道:“放心好了,只要你不在这里,他们才不会做那种招来万众瞩目的蠢事。

何况这可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打出去。真到了那一步,你自然不会再帮忙付钱,到时候拍卖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他们现在,可是比你还紧张呢。”

祈岚沉思了一下,“郭阳云”的话未必没有道理,接着他就做了一件日后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愚蠢万分之事。极力装出惊讶的表情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那两人身后,寒暄道:“啊,虚无极前辈,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

虚无极的名号,对于焚天下辖势力来说,无疑就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尽管碎星与破月两派的许多人可能面服心不服,但真听说虚无极就站在自己背后,长年积压的恐惧还是让他们大惊失色,双双回头,祈岚就趁着这片刻间隙,拔腿就跑。

“左边,穿过那个拐角,然后往右边转。”

祈岚片刻都不敢耽搁,一路埋头狂奔,同时也在心中传音道:“那两个人到底让我付什么钱?”方才韩娣月说时,祈岚由于过于愤怒,只大概听清了他们有一件拍品需要让自己付账,至于具体是何物,却是并没有留下印象。

那声音闻言,却是大笑起来:“付什么钱?是九曲玄阴丹哪!就是在你的主使下,被拍出3000万天价的九曲玄阴丹哪!哈哈哈哈,说起这个,我还真是应该好好的感谢你呢——”

“那两个混蛋!”祈岚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想到那两人竟然想在自己身上敲3000万,还真准备拿他当肥羊宰了?听到对方得意的笑声,又没好气的喝道:“笑什么?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声音又笑了起来:“对,对,我不是好东西,是我害得大厅中的观众错过了一幕好戏啊!”在祈岚一迭连声的诅咒中,继续淡定的指路:“直走,前面右转,看到那边有个房间了么?对,冲进去就好!”

前面拥挤着大量的人群,祈岚虽然觉得有些不对,顾虑着后头那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过来,也无暇计较过多,奋力拨开人群,在一串因他的粗鲁行为而响起的咒骂声中,冲进了尽头的小屋。

小屋门口上方悬挂的金漆招牌上,“交易室”三个大字一晃而过。

祈岚站在嘈杂的房间中,看到人堆三五成群,正在做着宝物的交接,这很明显就是在办理会后交易手续的地方!脑中登时“嗡”的一响,他再没经验,也知道非常时期,此地不可久留,连忙一扭头就要再往外跑。

“哦!祈少爷来得正好!”谁知怕什么就来什么,外头排着几条长龙,人挤着人,他一时走不出去,房间中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一看到他,当即满面堆欢的迎了上来:“是来为天香魔骨图付钱的吧?来来,这边请。”

“付个鬼!”祈岚脱口而出,“我为什么要为天香魔骨图付钱?”

“这……”那管事的笑脸一僵,显然祈岚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外:“刚才那位客人说了,这天香魔骨图是要记在您账上的呀……?”

“什么记在我账上!这种事难道不需要向我本人确认么?!”祈岚咆哮道,“我不会付钱的!如果你们已经记了账,那是你们自己在管理上的疏忽,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出的!”

“呵,依我看祈少爷还是乖乖付钱的好。”正在他怒发如狂之时,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背后,此时正紧贴在他耳边说话:“否则的话,我无法担保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郭阳云!”祈岚几乎是跳了起来,“你这无耻小人!当初已经说过你我两清,你现在竟然又想扯着旧账不放?我不会再受你要挟了!拍卖会已经结束,你要说我抬价,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祈少爷说的是,抬价的事的确已经两清了。”那声音低笑,“但是如果我到外头宣扬出去,说你就是那个鼓吹大众为九曲玄阴丹抬价的神秘人,到时你应承过的那一人一笔酬金,价格可要远远超过了这天香魔骨图,就算是令尊大人听到这个数目,恐怕也是会心痛一下的吧?

破月派的那两个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他们知道了,想必就更有理由让你做冤大头了,你说是不是?祈少爷还是考虑清楚,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

“……说我鼓吹抬价,你有什么证据?”那是他要挟自己做的事,现在却成为了他口中新的把柄,祈岚恨哪!恨到深处,索性也同他耍起了无赖:“你别以为自己就吃定我了!我告诉你,就算是抬价,我用的也是你郭阳云的名字!所有人都会记得是你郭阳云!不是我!比起担心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既然说得出传音之事,难道我还会不知道你背后耍的那一点小花招么?”那声音却是不慌不忙,“只不过这件事其实并不需要证据。所有人都在找那个传音者,而我就适时的给他们送上了那个传音者,不管是真是假,一定都可以引起广泛关注。

而且你真要证据,也不是没有啊,如果当场传音验证,你觉得大家会认我的灵魂波动呢,还是认你的?”

“郭阳云!好,你狠,你够狠!”祈岚又气又恼,连额头都开始渗出汗珠。

任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解决办法,看来这一次,祈岚是真的被人套牢了!

祈岚无奈取出一张魔晶卡,在那个管事手上捧的付款玉器上刷了一下,看到机器上蹦出的“1000000”,握着魔晶卡的手就狠狠颤抖了一下,想到自己之前为了让对方狠赔一笔,在拍卖场中意气风发的抬价场面,就恨不得直接找来针线,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嗯,这样才乖。”那人接过天香魔骨图,顺手在祈岚头上拍了拍。祈岚被这拍抚小狗的动作又是气得一顿炸毛。

那管事在边上看着,还感叹了一句:“现在年轻人的友情真感人哪!”

终于送走了“郭阳云”,祈岚垂头丧气的刚要走,脚尖还没跨出门槛,就迎面撞上了两个能让他吓出身鸡皮疙瘩的人。

“啊,祈少爷,真是帮大忙了!”付莫生一脸感动的握住他的手,“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自己先过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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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上)

此时的祈岚,只想立刻找个地方去死一死。

接下来的情势根本不容他分说,跳脚喊出的抗议不是被淹没在了交易室的纷乱嘈杂声中,就是被破月派的两人当耳边风完全无视。他们一人拽着他一只胳膊,几乎是将他拖到了那拍卖场管事的面前。

“先生你好,我们是16号客人,来取九曲玄阴丹的。”韩娣月递过座位卡,同时将祈岚往前一推:“他来付钱!”

“好的,一共是3000万灵石。”那拍卖场管事虽然为拍卖场接到一笔大生意欣喜,但他看待这件天价拍品的买主时,仍是忍不住心中由于吃不到葡萄而产生酸味,竟然以千倍于市场价的性格买下九曲玄阴丹?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啊!简直就是脑壳坏掉了。当然作为拍卖场的管事,他倒是巴不得这样脑壳坏掉的客人越多越好。

等他再把视线投到祈岚身上,眼皮忍不住便是狠狠跳了一下。表面上还在笑容可掬的吹捧着:“祈少爷这一回可真是仗义疏财啊!谁要是能交到您这样的朋友,那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心里却已经无比同情起了祈岚的父亲。

得亏这败家子是别人家的,要是自己的儿子敢在外头如此大手大脚,早就被他打断狗腿,反锁在小黑屋里了!

“我……我……你们买东西难道不需要先验货么?”祈岚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蠕动几下,最终给他憋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他说的也有道理。莫生,还是先验一下货吧。”韩娣月对祈岚的心思固然一清二楚,但即便这笔开销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她也不希望最后交给掌门的丹药会出现什么问题。

拍卖场管事依言递过丹药,破月派那两个人站在一边假装检查,他们根本不懂丹药,也不过是为了看看丹药有没有损坏罢了。

本来这个提议只是为了暂时拖延时间,但丹药在眼前一掠而过的一瞬间,竟还真给祈岚看出了问题。作为炼药师,分辨各种相近药材一向就是基本功,更别提是已经成形的丹药?虽然差距细微,仍是被他眼尖的认了出来,当即急声叫道:“不对,这不是九曲玄阴丹!你们拍卖场竟然拿假货骗人,我要到交易协会去告你!”

纵然祈岚“炼药师大会冠军”的声名在外,但此情此景实在太令人生疑,韩娣月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祈少爷,就算不愿意付钱,也不要找这么低级的借口啊,你是真把旁人都当了傻子不成?”

那拍卖会管事也是紧跟着脸一板:“就是啊,我们拍卖场的货品可一向是有口皆碑的,就算是你师父在这里,也不敢对我们进行这样的污蔑!”

“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祈岚这一刻犹如在死地里抓住了一线生机,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我不会看错的!那叫流隐丹,虽然外形和功效都与九曲玄阴丹类似,但实际的药力却要差了一大截,市场价也比九曲玄阴丹低出几倍不止。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到外头的药坊里找人鉴定啊!”

“哦?找人鉴定?”韩娣月威胁的摇了摇手中的玉简,“那的确是应该好好的鉴定一下。不过到时候,可也不能忘了带上这个啊?”

“你……”祈岚的气势仅是微微一滞,很快脸上又浮现出一股决意,那是他身为炼药师的尊严:“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就算我师父在这里,当着他的面,我还是一样的说法!”

“祈少爷,我要你现在给我们拍卖场道歉!”那拍卖场管事看祈岚不依不饶,也随即沉下了脸,表情严肃。

这边祈岚还在和破月派僵持着,那边叶朔俨然一副大财主般被人热情款待。

“啊呀呀,先生就是拍卖上古心法的人吧?”拍卖场另一管事在叶朔出示了座位卡后,当即热情的像是看到了亲爹。旁边的几位侍女也都是眼中闪动着桃心,似乎要不是还剩下那一点仅存的职业素养支撑着,她们都已经忍不住要向叶朔表明爱意了。果真男人若是要有钱,今生和谁都有缘。

“是。”叶朔的简略回答,他现在只想快点拿到现金,好快些和破月派的人做交易。

“先生,你的上古心法,拍卖所得是八千万灵石,当然我们还要扣去拍卖会的手续费。”拍卖场管事笑盈盈的说道。

“手续费!?”叶朔心里一惊,他都忘了这件事了!

“扣除手续费,还剩下六千万。”拍卖场管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

随后他递给叶朔一张魔晶卡,在灵石数量太大,储物戒指里放不下的时候,就会使用魔晶卡来储存。

“好黑的手续费……”叶朔心里暗自叹道,“果真是无奸不商,以后还得多留些心眼。”

伸手将魔晶卡取过,细细的确认了一下灵石数目后,虽然身价已经一跃到了定天城的一流富豪层次,叶朔倒是并没有什么一夜暴富的自觉。在忽然拥有了远超所处阶级的财富后,金钱的意义就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和十辈子花不完的钱,有什么区别呢?

“咦,那边好吵啊?”正要走出交易室,叶朔的注意力忽然被几个处在角落中的人所吸引。最初引起他注意,只是因为他隐约听到那边传来了“九曲玄阴丹”的喊声。再定睛看了几眼,忽然就站定了脚步。

“是破月派的人?我还正要找他们。也好,那就在这里一并把事情都解决了吧。”叶朔想着,不经意的按了按衣袋里的魔晶卡,他现在是底气十足,快步向那似乎在争执的几人走了过去。

“两位,能否跟二位商谈一笔交易?”叶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特别和蔼可亲,“想请二位将这九曲玄阴丹转让给我,当然,3000万灵石我会分文不少的支付给你们。”

已是穷途末路的祈岚怔怔的看着叶朔,恍惚间仿佛看到上天降下了神迹,有绚丽的七彩光环笼罩在叶朔脑后,白色的小精灵都在吹着号角。

原来……原来天底下真的会有送上门的冤大头这回事!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笔钱,但这显然并不是自己需要操心的问题。

此时他的内心中正在狂热的呐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然而天不遂人愿,韩娣月却是将叶朔的装束上下打量了一番,冷哼道:“你是玄天派的人?你我山门立场敌对,贸然交易,别说我们不放心,就是你对我们,也未见能放心得下吧?”

“我没有什么不放心啊。”叶朔还是和蔼可亲的笑容,“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那个……嗯……对了!‘在商言商’!既然是做生意,那就仅仅是货物和金钱的交易,跟立场是敌对还是友好,都没有什么关系啊!”

那拍卖场管事在这个位置上任职多年,眼光很是精准。他也看出祈岚似乎是有什么把柄被破月派那两人捏在了手里,而对于为九曲玄阴丹付账,他其实是相当不情愿的。

与其跟一个被强行赶鸭子上架的苦主周旋,不如牢牢抓稳另一位自动上门的大财主。凑上前小心的搓着双手,皱巴巴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这位先生,那两位客人可都是还没有付钱的啊……”那言下之意,九曲玄阴丹可还不是他们的。你要交易,尽可以找拍卖场商谈!

但不知以叶朔奇异的思维方式,他究竟是理解到了何处去。苦苦寻思一番后,竟是一咬牙,向着面前两人道:“我愿意出双倍的价格!还请二位割爱!”

祈岚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老天,3000万灵石的双倍价格,那可就是足足6000万灵石啊!这人莫非上辈子是被钱砸死的么?所以这辈子跟钱有仇?恨不得一下子把钱都花出去!?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让他去研究叶朔到底多有钱的时候,双脚慢慢交错着向后挪,喊出一句:“那你们就自己去交易吧,我不奉陪了!”转过身刚要跑,却又被韩娣月拽着胳膊拉了回来。

“这位道友,交易讲究两厢情愿,有人愿买,同样也有人不愿卖!不要说是双倍的价钱,你今天就是出三倍的价钱!我也不会把这九曲玄阴丹让给你!祈少爷,我说过你可以走了么?”

“为什么!!”祈岚几乎是用吼的,“你们真的听清楚他的话了么!他愿意出双倍的价钱,那就是6000万啊!这个价格一百颗九曲玄阴丹都买得起了,你们为什么还非要缠着我不放!”

“既然如此,他有这么一笔巨款,为什么自己不去另买一百颗?”韩娣月冷笑了一声,“因为这种丹药根本就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而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满大陆再去寻找另一颗了啊!”

“……咦?”叶朔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一开始并没有认出祈岚,在听到他这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之后,倒是唤起了心中某些熟悉的东西,试探着问道:“你……你是之前坐在我前面的那位托兄弟么?”

“什么托兄弟?”付莫生好奇的睁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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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下)

“瞎了你的狗眼!你才是托,你全家都是托!”祈岚急得几乎是两脚离地,跳了起来。破月派那两人正嫌他的把柄不够多,叶朔这是存心针对他,要他好看么,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送一桩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他骂走。

“呃……”听着这如出一辙的赌气言语,叶朔更肯定祈岚的身份了。

叶朔虽然不解祈岚为何装作不认识他,但转念一想,也许他是不愿当着外人的身份,给自己揭穿是托。如此一来倒也就释然了,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们买东西为什么要你付钱?需要帮忙吗?”

祈岚瞬间热泪盈眶!尽管他此时很想抱着叶朔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哭诉:“叶大财主求您千万大人有大量,恕过小人的不敬之罪,慷慨解囊助小人渡过难关,以后我愿意天天把您当祖宗拜!”

但身为阔少的自尊,却让他根本无法在大庭广众下开这个口!面上仍是冷若冰霜,极尽不屑的道:“那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要是再不滚,莫非还想等我请你吃饭?”

“……”叶朔转身就走。

别人都这么说了,难道还留着等他请吃饭吗?从破月派那里买不到九曲玄阴丹,那他也只能按照原计划,中途拦截破月派了。明明给了他们一个发大财的机会,怎么就有人不知道珍惜呢?叶朔摇摇头。

可刚走了没两步,叶朔脑中就响起一道急切的传音:“叶兄弟,叶大哥,您没有认错人,就是我啊!那个……那个托……我……我真的有事想请您帮忙,现在只有您才能帮我了!”

早说嘛,看他就是一副需要帮忙的样子。叶朔爽快的转过身又走了回来,道:“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只要我做得到!”

“哈哈,笑死人了!”祈岚还没等开口,付莫生先捧着肚子笑了起来,“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谁了!祈少爷,你刚才该不会是在传音求他帮忙吧?”

祈岚听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就腿软跪下了,那付莫生已经有些怀疑自己在传音了,要是真的被拆穿,他的脸往那里搁!

于是只能将高人一等的姿态充分做足,冷哼道:“孙子王八蛋才会求他帮忙!哼,现在还真是什么穷鬼都敢来套近乎啊!我不是叫你滚了么?”

叶朔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可怜的孩子之前拉肚子,不会把脑子拉坏了吧?说话怎么语无伦次的。想了想不得其解,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叶大哥!别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把我那些话放在心上!回来!快回来啊!”又是一道比刚才更焦急的传音响起。

只是祈岚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哪里会想到就是他在传音哭求叶朔。

叶朔一脸卧槽:“他中什么邪了?这怎么忽然跟人格分裂一样啊?难道之前他肚子疼只是人格分裂的前兆!”

“请您一定要听我说……但是你一定不要表现出来正在听我说!……快为你忽然回来找个借口,这样吧,就说你还是来交易九曲玄阴丹的!”祈岚前后矛盾的传音再次刷新了叶朔的三观。

“呃……我还是来交易九曲玄阴丹的。”叶朔只是单纯想看一下祈岚人格分裂的症状。

“搞什么鬼?你这小子怎么讲不听啊?”破月派那两人却是没了耐心,当场暴怒,一顿指手画脚。

叶朔对他们丝毫不理,他正凝神听着祈岚的传音:“总之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这个……”

祈岚在叶朔这个当下唯一能让自己摆脱困境的人面前,再也顾不得面子了。在拍卖场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和在叶朔一人面前失了面子,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当下把自己的事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从自己最初为师父抬价说起,说到被叶朔以为是拍卖场雇来的托,又说到被人看破身份遭到威胁,误喝了泻药到厕所之后惨叫(当然他把泻药这事一笔带过了,要是让叶朔知道了真相,他估计只能被抵押在拍卖场还债了),之后被破月派的人录下惨叫声威胁,而如今,正是破月派的人抓着他的把柄,把他捉进了这交易室。总之,他今天是被各种人一路威胁,才落得这般狼狈境地。

祈岚上气不接下气,真是说了相当长的一段话,“就是这样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你……”叶朔刚想开口。

看到叶朔动了一下嘴巴,吓得祈岚赶紧阻止:“大哥,你不要直接说话啊!用传音!用传音回答我!”

看着祈岚的模样,叶朔又是一阵默默吐槽。果真这些世家公子的脑回路不同于常人,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死要面子活受罪!想想之前在湖边遇到的那人,也不正是这样。为了面子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为了维持表面的光鲜,背地里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要是现在叶朔拒绝了祈岚,估计祈岚会当即跪倒在地上,抱着叶朔的大腿,死命的拖住他:“不要啊!叶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啊,怎么能对我见死不救啊!”

当然叶朔没有那么恶趣味,喜欢以他人的苦难愉悦自己,想到祈岚是受人威胁才落得如此狼狈下场,他也干脆做个好人,凝神聚念,第一次尝试传音:“你不用说那么多,反正我也记不清楚……不就是要问我借钱么?没问题啊!”

“卧槽!”在叶朔竟然一口答应之后,祈岚的第一反应不是道谢,反而有了爆粗口的冲动。就这么不假思索的答应了!那么大的一笔钱,你真的清楚它的意义么?你他妈就这么随随便便借给我了?财大气粗也有个度啊大哥?

叶朔答应的这么爽快,反倒让祈岚接下来准备的一大堆恳求话语通通都憋了回去。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我来替他付钱。”叶朔拿出他的魔晶卡。

祈岚鼻孔朝天:“你要是有钱没地方扔,随你的便,但是不要说是为了帮我的忙!我可是绝对不会感你的恩!”

明面上话一说完,背地里赶忙传音:“叶大哥,您真是小人的再生父母!这个人情我记下了!日后大哥如有差遣,小弟情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叶朔看着祈岚那分裂的模样,叹了口气:“跟你说话真累。”末了心中又吐槽一句:这样活着多累人,何必总是为了面子而活,潇潇洒洒的过一生,不是更好?

随后也不再理会祈岚,就在他们惊愕的注视下拿出那张魔晶卡,在拍卖场主事捧来的玉器上一刷,那玉器温润的表面上立刻跳动出“30000000”,7个零晃得人眼晕。

在场的几个人已经全都惊得合不拢嘴了,尤其是祈岚,看得心惊肉跳。这个数目就算是祈家的族长,也不是随随便便说花就花的,要拿出来都是需要深思熟虑一番的,叶朔竟然眼都不眨就花出去了!

此时祈岚再回想起自己在拍卖场中时,有眼无珠,对叶朔看似小家子气的行为所产生的鄙夷,简直羞愧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人家这才真的叫真人不露相啊!

这边叶朔处理完了祈岚的事,那边郭阳云则是即将大难临头。

“郭阳云!郭阳云是哪个混蛋?给老子死出来!”大厅中闹哄哄的挤着很多人,忽然有人吼了一嗓子。

“谁喊老子?”听到有人对自己那么不客气,已经快要走出大厅门的郭阳云立刻又退了回去,昂着脖子也喊了一声:“老子在这儿呢!”

谁知他话音刚落,本来还有些分散的人群忽然像是找到了共同的目标,如潮水一般向他汹涌而至。郭阳云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被淹没在了一浪接一浪的人潮中。

“郭阳云!我已经如约替你抬过了价,你说好会出的酬金在哪里?你他妈别想赖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揪住郭阳云的领子。

“还有我!我可是抬过了三次的!你今天要是不把说好的酬金交出来,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另一个身材健硕的大汉拦住郭阳云,“交不出钱来,老子把你皮扒了!”

“放屁!老子什么时候答应给你们钱了!你们这帮人自己脑袋抽筋,把价格抬上了天,老子还没找你们算账呢!”郭阳云挣扎着大喊。

“郭阳云,你想赖账?你当这里所有人的耳朵都是摆设?”

“小子,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焚天派郭阳云?”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郭阳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彻底淹没在了一声声“那就没错了!”“今天就算把你扒光也要掏出钱来!”的呐喊中。人群中不时有衣服裤子被扔出来,还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鬼哭狼嚎。

“唉,这边更乱。”叶朔朝大厅中望了一眼。

看来似乎暗中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不过他也懒得再一一去追究了。总而言之,这一次的拍卖会,当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乱在他身上。楚天遥还在门口等着他,叶朔也不再理会继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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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沿途截杀(上)

一处毫不起眼的住所内,叶朔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酒楼。在拍卖会结束后,破月派的人堂而皇之的住进了这里,为了监视他们,叶朔只好埋伏在附近。

然而一连数日,那两人始终都只是待在房间之中,连饭菜也是命令工作人员直接送上门。碍于定天城中不得私斗的规矩,叶朔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候。

“定是忌惮焚天派会在返程途中对他们不利。”楚天遥对这两人如缩头乌龟一般躲在房中的行为相当不屑,“让他们躲!还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就在叶朔快等不及,就差要等到夜里去夜袭时,有两个穿着破月派服饰的人从酒楼正门走出来,他们身披深色披风,帽檐压得很低。

“呵,终于是有胆子出来了。”楚天遥说着就要跟上去,却被叶朔阻拦:“不对,那两个人是假的!应该是他们故意布下的诱饵!他们现在……应该是从后门走了!幸好我之前曾经在他们体内留下了灵魂烙印,否则这回可真是要被摆了一道!”

楚天遥看到叶朔对眼前的猎物视而不见,却去假模假样的硬充内行,本待出言讥讽,在听到“灵魂烙印”四字后,当即识趣的闭口不语。想到他竟已是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些探测手段用得如此娴熟,假以时日,全面超越自己似乎当真会成为可能,又不禁暗自烦躁。

叶朔与楚天遥顺着灵魂烙印一路寻找。破月派两人在乔装改扮,出了定天城之后,却不知还有两道黑影如跗骨之疽一般,紧跟着他们,一路悄然而随。

从定天城前往定天山脉,除去叶朔他们来时需要翻越山岭和横穿平原的路径,还有一条捷径,从那里走,几乎可以节省三分之二的时间。

只是那捷径是一片广阔的沙漠,那是片死寂的沙海,极少有人经过。韩娣月为了能尽快复命,减少节外生枝的可能,大胆的选择从沙漠中穿过。

“师姐,我已经传讯给罗师兄了,但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复。”一身墨色裰衣的付莫生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在交易室中威胁祈岚的气势,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

“再翻过前面这座山头,就是定天山了,然而这片沙漠四面无人,又是空旷没个遮蔽处,焚天派的人如果想对我们动手,很可能就会选在这里!”韩娣月沉着脸。

之前在定天酒楼中逗留多日,确是不乏拖延时间,等待着罗帝星率人前来接应之意,但对面至今都没有答复,若是再耽搁下去,万一焚天派的援兵当先赶到,那就更是走不脱了。

左思右想,也只有带着师弟冒险上路。这片沙漠虽然目标很大,但同样是回山门的一条近道。何况还有另一个好处,虽然他们的行踪会被暴露,但是敌人同样没有地方隐藏,至少不会在偷袭下被打个措手不及。

“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师姐,我们不会迷路吧?”付莫生望着绵绵黄沙与天际相接,不由得担心。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世界忽然瞬息骤变!

眼前起伏耸立的锯齿形沙丘与蒸腾的滚滚热浪,忽然尽数诡异的扭曲起来!不但如此,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阵阵幽冥鬼哭之声,一层层暗紫色雾气如水草般在两人身侧缭绕。

展现在付莫生前方的是一派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

“哼,低级的幻术也敢拿出来现眼,给我破!”

韩娣月冷着脸,双手如闪电般结出一串印诀,末了凌空一指,一道强横灵力波动贯指而出,在空中一划,眼前的景象尽数如同被揭下的水幕般消散退去,现出对面三个衣衫不整,脸色却是格外阴鹜的人来。

“韩娣月,你这次还真是给我惹出了一桩天大的麻烦啊。你说,我应该怎么教训你呢?嗯?!”

为首的一人乱发披散,脸上布满着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淤青,不但如此,他的一只眼睛肿成了熊猫,但即使瞳孔被半耷拉下的浮肿眼皮遮住了大半,那交织在血红倒影中的仇恨却是分毫不减,惨烈得似乎要将那天与地一同焚灭。

直到被拍卖场愤怒的客人踹倒在地的时候,郭阳云才醒悟韩娣月曾经向自己提起的“天大麻烦”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长达一个时辰的辱骂追打,几乎完全摧毁了他的自尊。在一重深似一重的屈辱中,在他的意识中仅存的,就是对韩娣月的疯狂恨意。恨不得将那臭娘们千刀万剐,以泄今日之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为郭阳云的惨象唏嘘一番后,韩娣月也就淡然应道。“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冒你的名字鼓吹抬价的吧?我没你那么无聊!”说完她又加了一句:“哼,跟踪截杀?这还真是像焚天派会做的事情啊?”

“少他妈给老子废话!”郭阳云红着眼一挥手,恶狠狠的吼出一声,“趁现在赶紧把九曲玄阴丹交出来!否则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韩道友,破月派一向就是我焚天派的下辖势力,这次虚无极掌门又是下了死命令的,这九曲玄阴丹烫手,你们拿着也保不住,还是趁着事态尚未恶化之前,趁早交了出来吧。”一旁的晋鹏也好言好语的劝说着。

“哼,你们这几个窝囊废除了会借着虚无极掌门的名头,你们还会什么?背叛就背叛了,那又如何!想要九曲玄阴丹,就凭实力来拿!”韩娣月冷言冷语。

她的话就犹如一道烈火,在已是势成水火的两方势力之间,真正的点燃了那一根岌岌可危的导火线!

“哼,哼,好,好,实力,我会让你见识的!今天要不揍得你哭爹喊娘,我郭阳云三个字倒过来写!”

郭阳云的眼珠疯狂乱转,几乎让人怀疑他神志不清,但下一刻,他就缓慢的抬起手掌,阴狠道:“这一招,原本是我为了对付墨凉城准备的,想不到这么早就要用在你身上!我将它命名为,擒魂!”

那“魂”字一出口,就见他的五指猛然伸张,在半空中幻化成了五条狰狞的锁链,时而相互碰撞,呛啷有声,接着就猛然暴冲而起,对着韩娣月当头砸下!

见郭阳云忽然动手,韩娣月和付莫生只得匆匆朝两侧跃开,而那锁链砸中的地面,立刻变为一个十平米大的深坑,阵阵烟尘弥漫,沙粒如雨般落下。这威力着实让人震惊!

没给他们喘息间歇,郭阳云又是一扬手,五条锁链各朝五个方向散开,呈包围状无孔不入的将韩娣月周身笼罩。

“灵晶盾!”眼见躲避不开,韩娣月也是当机立断,双手结印,一面三米许长的碧绿色方盾迎空浮现,将张牙舞爪的五条锁链牢牢阻隔在外。付莫生虽然技不如人,但也连忙在一旁朝盾面中注入灵力,以维持灵晶盾的效果。

“挡?我让你挡?!”

郭阳云骂了一声,手指曲伸间,三条锁链依旧停留在原地与灵晶盾僵持,另外两条却是已经缓缓后缩,直到拉开相当距离后,猛然如两条游走的长龙般,避开正面对撞,绕了个弯子直甩到二人后方,锁链前端缓缓并拢,呈利钩状高吊而起,挟雷霆万钧之势狠狠轰击在付莫生背部!

“噗——”付莫生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形当即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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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沿途截杀(下)

“莫生!郭阳云,你这卑鄙的小人!”韩娣月无暇再维持灵晶盾,匆匆扶起付莫生查看他的伤势。面对郭阳云狂笑中再度袭来的攻击,只能狼狈躲闪。然而她手中多拖了一个人,分心二用,身形闪动已是极不灵活,有几次都险些被锁链击中。

韩娣月拉着付莫生到处躲避,而郭阳云的锁链紧追不舍。

僵持许久,韩娣月才找准机会给付莫生服下一颗丹药,“快用灵力调息!”韩娣月急切道。

服下丹药,付莫生的脸色才稍稍好了几分。

“想不到,以前倒是我小看了郭阳云!”韩娣月露出一丝愁容,“不过他这一招虽然厉害,这种大开大合的招数必然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等他灵力耗尽,我们就有机会反击了!在此之前,只能尽量躲避。”

“郭阳云竟然还藏了这样一招。”此时,叶朔与楚天遥正好赶到,他们早在远处就看到了被灵技激起的大片沙石,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焚天派的人早已先下了手。

于是两人默契十足的躲在沙丘之后,只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天遥看着郭阳云的新招数,也起了几分兴致,顺口向叶朔问道:“如果是你对上他这一招,会如何应付?”

“嗯……”叶朔沉思了一下,却并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策略,“应该也会像他们这样,以逸待劳吧?又或者是……一力降十会?”

听到“一力降十会”这样的实力压倒性词汇,竟然被叶朔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楚天遥眼神闪烁了一下,莫名的有几分不快,转头凝神观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师姐,罗师兄传讯回来了!”付莫生忽然惊喜的盯着手中的传音玉简。

稍一融入神识,很快他的笑脸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罗师兄说,他正在归元秘境与焚天派墨凉城争夺封魔玄卷,如今宝物尚未现世,但他们都盯死了对方,势成僵持,一时怕是走不开。让我们自己设法应付。”

韩娣月沉默了一下,这消息倒也可说是喜忧参半。如此一来,就代表墨凉城同样脱不开身,不会来插手这处战场。毕竟焚天派唯一能引起她忌惮的,也就唯有墨凉城一人。

“哼,你们还真有闲工夫说悄悄话啊?”郭阳云一声冷笑,随即猛然大喝:“星火燎原!”就见那五条锁链上几乎在同一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如同五条咆哮的火龙一般,顺着锁链一路直进,扑面热浪转眼就呛得两人呼吸维艰。

沙漠本就炎热无比,熊熊大火又仿佛发了疯,随风四处乱窜,韩娣月与付莫生在火海中不停挣扎,但烈焰依旧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

“哈哈哈!”郭阳云终于感到出了一口恶气,肆无忌惮笑出声来。

“舞月剑法·一舞水云休!”

在燎原火海中,忽然亮起一轮明月,随着韩娣月手中长剑快速翻转,织就出的华光已足以与曜日争辉。

在那轮圆月扩展到如天边红日一般大时,轰然炸裂,漫天星芒四射,一道银河匹练横贯苍穹,激射出的余波同时将沙漠两侧掀起条条细浪。

一招之威转眼就将火海尽数蒸发,连那锁链也像遇到了天敌一般,高昂的势头陡然下垂,在郭阳云心急如焚的操纵下,在沙面上被倒拖了一路,才重新收缩化为五指,却已是根根红肿焦黑。

这套剑法叶朔看得啧啧称奇,入门后他见识了许多或奇特或精妙的灵技,却是很少见到剑法,与齐玎沙拿着剑胡乱挥舞不同,这剑法竟然显得如此优雅。

“舞月剑法啊……”楚天遥的眼底也透出几分深邃,“当年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是曾经领教过的。不过同样一招,在她手里施展出来,还真是比罗帝星弱了几倍不止……”

“混蛋!”郭阳云捧着五根肿成萝卜干的手指头,气得哇哇大叫。

发泄一阵后,他又大叫:“你们以为,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专程在这里等你们的啊?难道我会完全没有准备么?!”眼神向两侧一扫,喝道:“动手!”

晋鹏和高畅接到他眼神示意,同时双手结印:“玄冰界!”

在他们手印落下后,整个世界忽然再度翻天覆地,沙漠层层结冰,碎小的冰霜飘飘洒洒,转眼就结成了一片冰天雪地。这银装素裹的奇观若是换了平时,或许会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只是破月派的两人眼下都无心欣赏。

“哈哈哈,如今这片空间由我掌控!不管你们逃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郭阳云张狂的大笑着,手指微一弹动:“往生冰莲!”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冰面上炸开一朵莲花!

付莫生与韩娣月当即躲开,但只要他们的脚跟一落在冰面上,下一朵莲花立即触动,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跃开,付莫生的步伐已经开始紊乱了。

“死!”郭阳云一声厉喝,扬手一指,无数冰莲的花瓣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彼此交叠,最终凝聚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巨大冰锥,如出膛的炮弹一般朝韩娣月激射而去,狠狠透胸而过!

“师姐!”付莫生摔倒在地,刚好回头看到眼前此景,凄厉的惨叫一声。原来韩娣月为了救他,在危难关头将他一把推开,而自己却来不及逃离!

“你也跟着你师姐上路吧!”郭阳云扯出一抹笑,正要操纵冰锥转动方向,忽然眼神一凝,只见停留在原地的韩娣月身形竟然缓缓消散!

“残影……?不好!”郭阳云也是身经百战,一见之下,立知不妙,急抽身回避时,却仍是晚了一步。韩娣月不知何时已是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三枚金针劈面射出:“玉女金针!”

郭阳云猝不及防之下,被金针射中,顿时一阵手足无措,韩娣月见机不可失,又是一连串光球发射,向他狠狠砸了下去。

“大师兄!”晋鹏和高畅无心再维持玄冰界,纷纷上去查看情形。

“唰——”没有了灵力的维持,玄冰界自动溃散。

韩娣月退回原地,抓着付莫生的手就要逃离,还没跑开几步,烟尘中的郭阳云缓缓站起身来,此时他灰头土脸,前额还挂着一道未干的血迹,挥手甩开了晋鹏和高畅的搀扶,缓缓眯缝起的双眼中,燃烧着一抹仇恨到了极致的疯狂!

扬手一挥,身旁原本空无一人的沙面上,忽然“噗”的一声,多出了一具傀儡。那具傀儡身体通红,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渗透着触目惊心的血红,只是站立着,就能让人感到一种惊天的暴戾凶煞。

“韩娣月,恭喜你们已经成功的惹火我了……这可是师父的独家法宝,是临行前他老人家亲手交给我,以保此行万无一失!本来我还不想拿出来的,但是现在……哼,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接下来,我会让你们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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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十方杀傀

“那个东西,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叶朔迟疑的看着被郭阳云祭出的血色傀儡,皱了皱眉。

他如今的灵魂力量极为强大,近距离感应着对面被血浪包裹中,所翻卷出的阵阵凶戾之息,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邪恶,是经过无数的血腥浸泡,所堆积出来的煞气。仅此一眼,叶朔也能断定,这傀儡的手上,一定曾留下过数不清的人命。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虚无极的‘十方杀傀’。”

楚天遥此时也面色凝重,“无需引线操纵,只要填充灵石就可以自行运作,既能接收主人的命令,同时却没有任何的灵智和感情,完全是一具威力强大的杀戮机器。想不到这样的法宝,他竟然也舍得让郭阳云带出来……”

此刻,韩娣月和付莫生的脸色惨淡如死,十方杀傀的种种传说,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亲眼看到,却是唯有这一次!

郭阳云一挥手,千颗灵石在他身周凭空浮现,紧接着,就被他毫不犹豫的尽数打入了十方杀傀之中。随着灵石注入,十方杀傀空洞的双目中骤然划过一道血芒,手臂一寸一寸的缓缓抬起。随着他的动作,一股蛰伏的凶兽气息冲天而起,连空中浮动的白云都被瞬间驱散。

“杀了他们!”郭阳云的喝声重重落下。

就在不久之前,他被拍卖场一群红着眼的客人扒得一丝不挂,身上为这次拍卖会所带的灵石,以及所有宝物法器,甚至连稍值几个钱的配饰,都被他们搜刮殆尽,声称是为他答应过的酬金拿去抵账。当然,晋鹏和高畅也遭了池鱼之殃。

而那些手脚稍慢些,什么都没抢到的,则是在一通拳打脚踢之后,当场写下了一封联名信,又扳着他的指头强行按上手印,才带着这份临时炮制出的证据,一行人浩浩荡荡上焚天派寻虚无极理论去了。

郭阳云曾在他们背后挣扎着大喊了一声,称自己还有一个富有的师弟,名叫墨凉城,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就算他还能带九曲玄阴丹回去复命,也照样是功不抵过,他几乎能看到自己那个不死也得扒层皮的未来。

更重要的是,在这次的洗劫中,他已经彻底倾家荡产!只剩下这一个装着十方杀傀以及仅有的一千灵石的储物戒指,由于藏在了他的破烂鞋底里,这才幸免于难。

一切的耻辱和愤恨,只有罪魁祸首的鲜血才能洗刷,为此,他不惜连最后的杀手锏都用上了。

这十方杀傀的驱动极其耗费灵石,以他现在的灵石储量,只够启动一次,也就是说他能够发动大杀招的机会同样只有一次,而就连一次,也是有着时限的存在。当然除了他之外,却是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十方杀傀接到指令后,大步跑向破月派的两人。

它的手臂边缘非常锋利,完全可以当刀子用,每挥动一次手臂,就是朝破月派两人一顿砍杀,韩娣月虽然奋力抵御,但双方的力量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仍是被压得节节败退,至于付莫生就更是别提了。

两人在这一轮有如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下,转眼已是全身挂彩,鲜血像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又在劲气漩涡中被翻搅着,呈逆时针朝外侧回旋飚射。

“没有想到这十方杀傀这么厉害,果真如其名,有大杀十方之意。”楚天遥低头喃喃自语。

叶朔则是更为紧张的看着这十方杀傀,作为新晋弟子,各式灵技兵器对他的吸引力总是很大,他总有意学习模仿着。而这一次的十方杀傀却给了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如果是我,要如何才能破解?”叶朔不由得陷入沉思。

就在叶朔沉思中,前方十方杀傀忽然停止动作,身体在原地就地一转,快如飙风,身形盘绕成了一股黑色旋风,外侧交织着雷鸣电闪,呼啦作响。

黑旋风旋转着扩大,风刃扩及之处,韩娣月与付莫生仅是稍稍触及,还来不及躲避,就被一股强大的侵蚀之力激得远远倒飞而出。

“砰!”韩娣月与付莫生栽倒在沙石上,挣扎着站起来。此时那十方杀傀停止了旋转,双目朝着他们倒下的方向射出两道钢筋一般的血线,一路笔直扫荡而过。

韩娣月与付莫生双双处在波及范围之内,红芒掠体的片刻,两人只是感到心肺微微一凉,但随即,韩娣月的左胸如同被子弹打过一般,“噗”的炸开一个透体血洞,从位置看来,仅差毫厘便是正中心脏。

而付莫生则是正中胸腔,一口鲜血喷出,两人都如同两具死尸一般垂直倒下,再次栽倒在沙坑里。

十方杀傀毫不犹豫,又是挥舞起两条锋利的手臂,向他们杀去。

“哈哈!啊哈哈!”看到这一幕,郭阳云得意的狂笑起来,“如何!我的十方杀傀厉不厉害!你们说,它和墨凉城谁强谁弱?”

看到破月派那两个人光是抵御十方杀傀就已经手忙脚乱,根本没有时间回答自己的问题,郭阳云暗暗咒骂一声,单手掐诀,暂时停止了十方杀傀的动作。

他提高声音喝问道:“我在问你们!到底是它强,还是墨凉城弱!只要你们的回答能让我满意,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韩娣月一手掩着胸前伤处,望着眼前足有两人高的十方杀傀,又扫了一旁正神采飞扬的郭阳云一眼,冷冷道:“十方杀傀的确是很强,但这是虚无极掌门的法宝,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力量!仗他人之势,有什么值得炫耀?”

“你……你……”郭阳云气得浑身颤抖,“本想饶你一命,既然你不识好歹!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随着郭阳云缠绕的三指松开,十方杀傀又重新活动起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十方杀傀,付莫生一步步往后退,但是背后是一座沙丘,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雷……雷咒·惊雷闪!”付莫生已经恐惧得连结印都结不利索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如今竟然落到要他独自面对十方杀傀?难道他今天真的就要栽在这里了么?

他的惊雷闪击在十方杀傀身上,连一点小火花都没激起来,十方杀傀竟是完好无损!

“土咒?土岩壁!”攻击无果,付莫生明知是徒劳,仍是只能强撑着再度发出下一道攻击,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可能会直接吓晕过去。

随着付莫生的结印,一座从天而降的小土山砸在十方杀傀身上,却是立刻朝四面崩散成了碎小的土块。十方杀傀半点损伤也没有,反而离付莫生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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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破月派援军

“禁魔领域!”正在付莫生几乎绝望之际,一层淡紫色的半圆状薄膜忽然扩散而开,将方圆十几米内尽数笼罩。放眼望去,就见韩娣月双手结印,站在十方杀傀背后,正在苦苦维持结界。

十方杀傀也如同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抬起的一条腿忽然停在了半空,已经挥到付莫生鼻尖的拳头也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看到十方杀傀终于停下了动作,韩娣月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一招韩娣月也是刚刚学成不久,还只能勉强施展,不想第一战就遇上了个如此棘手的敌人。

由于这一招对身体和灵脉产生的压力太大,韩娣月只过了几个呼吸时间,便是身形摇摇欲坠,皮肤自动迸裂,鲜血从各处部位不断渗出,混杂着之前受到十方杀傀攻击,而尚自未干的血迹,很快就将她从里到外染成了一个血人。

看到师姐这副模样,付莫生很痛苦,但又无力阻止,一个人傻愣愣的站着。

“真不错啊,竟然连领域都修炼出来了!”郭阳云轻轻鼓掌,掌声中却是充满了喝倒彩之意,“可是也许你并不知道,禁魔领域虽然可以封印灵技,在极大程度上削弱魔兽的力量,但是这十方杀傀,它可并不是魔物啊……”

韩娣月似乎也想到了郭阳云的言外之意,刹那间面如死灰!

而郭阳云在欣赏着她绝望表情的同时,手印猛然一变,一度停止的十方杀傀又重新活动了起来,手臂猛然一挥,将刚刚要埋头逃跑的付莫生一巴掌甩了出去,付莫生一下飞出几米开外,砰然坠落,摔了个四仰八叉。

解决了付莫生,十方杀傀转过身面朝着韩娣月,嘴巴大张开,一个交织着闪电的暗紫色光球在它口中逐渐成形。

而韩娣月刚刚施展禁魔领域,精疲力竭,已经没有力气再逃跑了,她依然僵立在原地,面对着十方杀傀的逐渐靠近,眼里的恐惧也逐渐加深。

“大师兄,如果就在这里把她轰成渣,万一九曲玄阴丹也跟着灰飞烟灭怎么办?”晋鹏忽然拉了拉郭阳云的衣袖,小心的问道。

“……这也说得是。你怎么早不提醒老子!”

郭阳云习惯性的一巴掌抽在他脑门上,接着手印微变,十方杀傀口中的光球逐渐淡化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胸前陷下一个凹槽,自凹槽中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

随着这阵强大的吸力,经过战斗后韩娣月已经烂成破布的衣服立时被吹了起来,顿时春光无限。

“嘿~”看着眼前的场景,晋鹏和高畅开始嘻嘻哈哈的指点起来。韩娣月虽然感到了深深羞耻,却只能竭力抵御,但仅过片刻,一枚储物戒指便是自动从她身上飞出,嵌入了十方杀傀胸前的凹槽中。

“哈哈哈,东西到手!十方杀傀,回来!”显然比起韩娣月的命,郭阳云还是更在乎九曲玄阴丹。反正在十方杀傀的摧残之下,破月派那两人不死也残,他也没心思去管。

十方杀傀接到命令,立刻向着郭阳云跑过去。

“星索!”韩娣月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灵力,竟是在灵力几近枯竭的身躯里,又挣扎着挥出一条由灵力凝结而成的锁链,将十方杀傀的右脚牢牢捆住。

但她的力道却与十方杀傀相差甚远,完全不足以阻挡它的前冲之势,只过了片刻,就被拉得扑倒在地,一路在地上被它朝前拖,脸上身上都被地上的沙粒磨出了数不清的血口,却依然强撑着不愿放手。

“够了,师姐,给他们吧!这九曲玄阴丹给他们吧!”付莫生在边上看得头皮发麻,“再不放手的话,你会死的啊!”

“再怎么说,这样也太过分了!”叶朔差一点点就要跳出去了。

“那是他们的私人恩怨,你多管什么闲事?”楚天遥不耐烦的把叶朔拉回来,“你要是现在出去,指不定他们就两方联手攻你,那九曲玄阴丹你是不想要了?”

“两方联手,我并不觉得,他们这样了还能联合得起来。”叶朔看着被十方杀傀拖出一条血线的韩娣月摇摇头。

“风咒……”

“舞月剑法·二舞惊风华!”正在叶朔刚开始结印时,忽然一道极光闪过,又似流星般流光溢彩,以破风之势正面轰在十方杀傀身上,反弹出的余波切断了星索,但是韩娣月也被反弹力震得滚到一边。

“什么人!”见有人突然打扰自己,郭阳云大怒,顺着招式来路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群破月派服饰的人各持兵器冲过来。

叶朔见状连忙也缩了回去。

“你不是要出手吗?”楚天遥望向他。

“破月派来了那么多救兵,不差我一个。”叶朔的回答让楚天遥一下子无法反驳。

“破月派的援兵?”郭阳云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随即再次鄙视状说道:“你们以为救得了她?也不过是送上门来给我一锅端而已!”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破月派的人一部分缠住郭阳云,一部分去对付十方杀傀,还有几个把韩娣月和付莫生扶到一边,韩娣月这才有时间服下丹药坐在一边调息,若是破月派弟子来晚些,只怕韩娣月命不久矣。

“这十方杀傀……好厉害啊!”混乱中一名弟子喊道。

原本破月派弟子仗着人多势众,并不把十方杀傀放在眼里,没想到竟被它打得节节败退!

眼见兵败如山倒,忽然有弟子想起了什么。

前排的几名弟子脚踏北斗七星方位,依势挪动,手中结出式样各异的灵力,灵力互溶,最终在半空中交织到了一起,逐渐相融后,幻化成了一把银白色弯弓的形状,不,这就是一把弯弓!

“破月秘法?追星弓!”

后排的几名弟子紧跟着踏上,灵力在半空中笔直连成一线,幻化成了一根银白色长箭的形状,稳稳的落定在了弓弦上,蓄势待发!

“破月秘法?逐日箭!”

领头的弟子手一挥,一张刻着“封”字篆文的符箓飘出,笔直贴在箭身上。

破月派众弟子以灵力操纵,拉开弓弦,箭向着十方杀傀射了过去,灵力幻化的箭没入它体内,随即消失,而封印符箓却贴在了它身上。

向来所向无敌的十方杀傀仿佛被定住了身形,每踏出一步都要花费许久,最终更是一下也挪动不开了。

“那东西太厉害了,此法只能阻它一时,韩师妹,咱们趁现在快走!”破月派弟子扶起两人,刚跑出一点距离,韩娣月忽然甩开他们:“不行,九曲玄阴丹还在它身上!我得去拿回来!”说完掉头就往回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什么九曲玄阴丹!”领头弟子心急如焚。

韩娣月却毫不领情,一跃而起,直跃到十方杀傀的前胸高度。

掀开凹槽,猛然探手入内,刚将储物戒指攥在手里,日光反射下,十方杀傀的眼中忽然再度划过一道血光,还没有等韩娣月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十方杀傀死死掐住脖子,高高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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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死噬之间

“唔……唔……”韩娣月喉头格格作响,艰难的敲击着十方杀傀的手掌,却是徒劳无功,很快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十方杀傀将韩娣月举过头顶,接着面无表情,一把将韩娣月狠狠掼在地上,又如地底幽罗,带着死亡的气息,一步步向她走过来。

“……你们先走!”韩娣月吐了一口血,一连几场恶战,几乎让她虚脱休克,但此时的韩娣月神情坚毅,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带着一丝悲壮,就将储物戒指朝着破月派的方向狠狠丢了过去。

“去!”郭阳云手印变动,操纵着十方杀傀去抓半空中划过的储物戒指。

“星索!”十方杀傀的手刚刚抬起一半,又被韩娣月放出的星索死死缠住,虽然只是让它的动作暂时僵硬了一瞬,但这一点时间差,也足够让储物戒指破空飞过,又被破月派的领头弟子抓在手中了!

当然这次大胆行动的代价,就是韩娣月又被十方杀傀揪着头发狠狠按进了沙地里,鲜血就像泉水一样喷涌出来。

破月派那群人见状也是犹豫了一会,但最终喊了句:“韩师妹,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啊!”就头也不回跑开了。

“大师兄,不能让他们跑了!我们去追!”晋鹏和高畅叫喊着,一副小人得志模样追了过去。

郭阳云冷眼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本是狂怒的面色忽然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韩娣月挣扎着站起身来,虽然满身鲜血淋漓,脸上却闪动着一种胜利的光辉。在这光辉的映衬下,她那一身的狼狈,似乎也会短暂的被围观者所忽略。

“郭阳云,你们焚天派可以死了这条心!你那两个废物师弟百无一用,他们是拦不住我们破月派的大部队的!现在你就算是杀了我,九曲玄阴丹也一定会是我破月派的囊中之物!”

“哦?说得倒真是自信十足?”郭阳云的脸上浮现起一层扭曲的笑容,抬起手上刚沾染过破月派弟子鲜血的短刀,舌尖在刀锋上一掠而过,将血珠尽数卷入口中,接着狞笑中手印变动:“看来你们……还真是要逼着我赶尽杀绝啊!”

随着他抬手结印,那十方杀傀竟然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结印,周身涌动的层层血光愈发凝实,韩娣月看在眼中,忽然感到阵阵不祥,仿佛有什么沉睡的阴邪之物即将苏醒一般。

“九幽黄泉,启!——死噬之间!”

郭阳云一声厉喝,在十方杀傀的手印终止之时,它身上的血光忽然离体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团粘稠的血雾,一番盘绕扭动后,竟是形成了一扇高达五六米,宽达四五米的巨大血门!

门扉两侧缭绕着条条漆黑色锁链,大量拖曳着鬼火的骷髅头穿进穿出。

此门一出,无尽血洞般的中心当即爆发出一股强大吞噬力,吞噬范围波及各个方位,韩娣月虽然仍想抵御,用长剑死死插在地面上,却仍是被吞吸着一步步朝血门靠近,脚跟在沙地上被平拖出数米的深长轨迹,直到力竭之时,被吞吸着投进了血门。

那些已经跑出很远的破月派弟子也未能逃过一劫,被吞噬之力一步步的拖了回来,临近血门时吞噬力加大,几人纷纷惨呼着被投了进去。

就连晋鹏和高畅也被吸了起来,“大师兄!是我们啊!”两人被吸到半空中,吓得哭爹喊娘,郭阳云一手一个将他们按了下来,这才幸免于难。

除去郭阳云等人,还有两人不被这场血腥风暴所侵袭。

叶朔几乎是在血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立起了灵晶盾,这样的反应速度也让楚天遥吃了一惊。既然叶朔已经立了灵晶盾,楚天遥也乐得躲在后边逍遥自在。

在破月派一众尽数被吸入血门后,血门缓缓关闭,并逐渐缩小,从外侧看来,竟是一具普通大小的血色棺材,但棺材背后仿佛缭绕着无尽黝黑深渊。

一条条锁链自动浮现,将棺材一层层锁紧,锁链间仍不时有森白电花闪掠而过,噼啪作响,触目惊心。

郭阳云稳稳当当在一旁盘膝坐下,恶狠狠的道:“里头的人都给我听好了,十息之内,交出九曲玄阴丹!否则,死!”

刚开始,棺材中并无响应,但不久,其中已经止不住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叶朔耐不住好奇,试探着放出灵魂力量。灵魂力量在触及到血色棺材时,仿佛触到了什么无形阻碍,再也无法突破。

叶朔反复尝试,依然无法强行突破,最后灵机一动,按照他使用五灵元素的方式,先分析出那薄膜的元素波动,而后将自己的灵魂波动也模拟成同种性质。再尝试侵入时,这一次就如同物相融般,轻而易举就钻了进去。

这血棺的外形虽然已经收缩到普通棺材大小,内部的空间却依旧无穷无尽般庞大。

只见无尽的幽暗之中,直立着一棵有十几米高的参天血树,树顶各垂下几个被白色绷带包裹的蛹状物,只露出脑袋,竟然就是破月派刚刚被吞吸进来的一众弟子!

但这仅是几分钟时间,这些人却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脸色枯黄,两颊深陷,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贴在身上,那诡异的血树,竟是有吸食人的精气之能!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破月派的惨叫声已经渐渐轻了。

“我交……我愿意交出九曲玄阴丹……”这时,一声微弱的声音忽然自十方杀傀口中传出。原来十方杀傀是一个连接血色空间的通道。

“哼!早这样不就没事了么!”郭阳云的表情尽在意料之中,“不过你们可不要一出来就反悔?我可是随时可以把你们再丢进去的!”

“怎……怎么敢呢?”那声音越来越微弱。

郭阳云一声冷笑,手印变动,锁链缓缓撤去,血门打开,几个已经枯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影被抛了出来,全部委顿于地。

“郭……郭大人,这是九曲玄阴丹……”说话人艰难的举起手来,将九曲玄阴丹交给郭阳云,这双手苍老枯瘦,全然看不出是是青年人的。

不单单是手,破月派的人仿佛都一下老了几十岁,他们相互搀扶着,再也不敢看郭阳云一眼,颤颤巍巍地逃跑了。

郭阳云也并未阻止,只是半眯着眼睛嘲笑着他们,随后翻转着手中的九曲玄阴丹仔细检查,很快就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看看!就算墨凉城不在,我郭阳云依旧可以完成掌门的任务!临行前是谁说让我传讯给他的!是谁!”

等他一阵狂笑过后,阴森的目光在沙漠中一掠而过,忽然就狠狠的停留在了叶朔所在的方向!

“小畜生,你在边上看得倒是很开心啊!还不快给老子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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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让他装会逼吧

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毕竟荒无人烟的大漠上产生了灵力波动,谁都知道后面藏了人。本来叶朔就要拿到九曲玄阴丹,此时也不再遮掩,大大方方站了出来。

“叶朔,果然是你!”

郭阳云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刚刚主导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虽然其中占据主要位置的还是十方杀傀,但这也足以令他心潮澎湃,沸腾的热血还未曾冷却下来,如今既然又有心怀不轨者主动上门,那他也是不介意好好的教训一下,以彰焚天派之威!

“既然你一直就躲在边上,想必也已经看到了,破月派那两人想打我九曲玄阴丹的脑筋,最后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郭阳云怪笑着一步步走近,回想起在坊市中的对话,他很快就弄清了叶朔的来意,同样的,这也令得他心中嗜血的杀意烧灼得愈发旺盛!

“而你若是也想做同样的事,那我可以给你担保,你的下场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未等叶朔回答,郭阳云便又是双手叉腰,大模大样的转向了楚天遥。

这些精英弟子平日里高高在上,说起话来的口气,一个两个的都是完全不把低阶弟子放在眼里。如今也终于给他逮着机会,可以好好的嘲讽他们一番了!

“楚天遥,想不到你也会做沿途截杀这种事!玄天派的门规,已经给你们抛在脑后了么?你们祖师爷若是泉下有知,在坟墓里也是会哭的啊!”郭阳云一边极尽尖酸的说着,同时应景的做出一个鄙视的手势。

“又何需祖师爷显灵,我想你那份荒唐的账单,多半已经送到了虚无极掌门手上,他现在指不定就在怎么哭呢!当然等他哭完了,下一个也就该轮到你了。”楚天遥仍是一如既往的口才一流,轻描淡写的就将矛头牵带了过去,眼底依旧是寂然无波。

“你……”郭阳云真是恨得头顶头发都要根根竖起。人生最大恨事,不在于你的丑事被闹得人尽皆知,而是在你的丑事已经被闹得人尽皆知之后,你身边的人还要一个不落的来提醒你,倒像是生怕你会忘记一般。

何况楚天遥所叙之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头发麻。盛怒之下,他一巴掌狠狠拍在十方杀傀身上,骂道:“只会逞嘴上功夫算什么本事!要耍嘴皮子,你跟它讲去啊!”

一看到十方杀傀,面对楚天遥时曾一度溃败的胆气又重新聚拢起来,身形倏然闪退,一道得意的命令在空中落下:“十方杀傀,替我好好教训他们!”

楚天遥看着眼前的十方杀傀,眼中也是涌上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对于这东西的棘手程度,他早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音中的可怕倒还是说得轻了。

也因此,他几乎是立即就将周身灵力高度运转,在几个呼吸时间内就达到了巅峰,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展开全神戒备。

叶朔曾在一旁亲眼目睹了十方杀傀的滔天之威,自然不会有所懈怠,也将灵力外放,在身周形成一层金光四射的“灵光盾”,同时灵魂感知全面张开,只要空气中有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都可以被他第一时间接收到。

而在防守已经部署充足的情况下,对于和十方杀傀的战斗,他甚至还隐隐约约的有些期待?或许这对于见证他的实力,让他可以更准确的知道自己在修灵者中,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将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实在不行,真到了情况危急的时候,不是还可以召唤天苍兽么?他已经在有些恶趣味的想着,全力爆发下的天苍兽和十方杀傀,究竟会是哪一边更胜一筹。

一阵微风吹过。

十方杀傀纹丝不动。

又是一阵微风吹过。

十方杀傀还是纹丝不动。

叶朔和楚天遥虽然依旧维持着防守姿势,心里却已是各有千秋。

一旁的郭阳云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大师兄……”这时一旁的晋鹏弱弱的开口,“十方杀傀的能量,是不是已经耗尽了啊?”

“笨蛋!”被说中心事的郭阳云恼羞成怒,跳起来一巴掌狠狠扇了下去:“不说话会死!”

接着他迅速调整表情,一副强撑出的趾高气扬被足足放大了十倍:“哈……哈哈,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你们这两只蝼蚁,还不需要十方杀傀亲自出马!”话虽如此,仍是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储物戒指,将十方杀傀收了回来。

他敢不慎重么?万一那两人动了歪心,再来打十方杀傀的主意,这可是掌门最看重的法宝之一,要是给弄丢了,他就真的不用再回焚天派了。

“是么?真是可惜啊,我本来还很期待的。”叶朔歪着脑袋,虽然他对眼前的情况一知半解,但也看得出来,郭阳云这会儿似乎是不准备再动用十方杀傀了。

“哈……啊哈,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很可惜,咳咳,”郭阳云匆忙的打了几句哈哈,随即生硬的转开话题,“那个,楚天遥,你们接下来是不是一起上?那就赶紧来吧,我都接着!”

楚天遥明知是激将法,仍是充分贯彻了一个精英弟子的秉性:“要收拾你这种货色,还不需要以数量取胜。”说着坦然的朝一旁退开了几步。

“……你不出手的话,我也不会欺负后辈。”

郭阳云左思右想,觉得如果这时候坦然应战,那分明是承认他比楚天遥矮了一头。何况对付一个新晋弟子,就算一招ko也没什么风光。

于是故作大度的吩咐道:“晋鹏,高畅,你们两个给我上!”郭阳云已经在想象着,在自己两个争功心切的师弟呐喊着冲上去的时候,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不去看那即将瞬间分出胜负的战局,也不去看翻滚在自己脚下哀嚎的叶朔,只在风中留下一道装逼的背影。

然而还没等他跨出两步,背后转眼便是两道哀嚎声响起,而那声音再熟悉不过!

郭阳云愤然回头,刚好来得及看到两具冒着黑烟的身影栽倒在自己脚下,正是他的两个跟班,以及对面一副“我还没怎么你们,你们就倒下了”的叶朔。

“你……小畜生你做了什么!”郭阳云气得声音都在颤抖!就在刚才他还在幻想他一人在风中遗世独立的装逼样子,叶朔突然就给他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怎么了?”叶朔摊了摊手,“我没做什么啊,只是把他们打败了而已!”

“我去啊!”郭阳云嘴上虽然骂得凶狠,心中却也在快速分析着局势。

从刚才晋鹏和高畅冲上前,到双方分出胜负,几乎就在瞬息之间!那两人都是集气三段,竟然被一个蓄气一段弟子瞬间撂倒?而他甚至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

……不,现在的重点不在于他是蓄气一段,而是他的真实实力究竟在何等境界?若是不弄清这一点就贸然攻击,那可是会吃大亏的……

“在此之前能容我问一个问题?”叶朔忽然很认真的问道,“那个……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是焚天派的,但就是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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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愤怒的郭阳云

“臭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叶朔的询问很轻易的就被郭阳云视为了挑衅,“不记得!我让你不记得!好得很,稍后我自会用我的剑在你的全身都刻下我郭阳云的烙印,你的每一道伤口都代表着我的名字,我会让你记得刻骨铭心!”

他在急怒之下,也顾不得分析敌我战力了,翻手结印,右掌朝前一推:“震雷木破!”

一根根中空的木桩自他掌心爆涌而出,呈莲叶状四散,几乎将还击方位尽数囊括,凌厉气息扑面而至。

望着这看似声势浩大的攻击,叶朔却是不慌不忙,左手挥出:“风!”一道风力螺旋已是呼啸着缠绕在了他手臂上,前端逐渐凝聚成尖锥状。两相交击,几乎是轻易的就将那木桩攻击抵御在外,郭阳云虽是死命催动灵力,却依然无法将木桩朝前推动一寸。

当他的注意力尽集于此时,叶朔却已经有了动作。右手朝外侧一引:“火!”顷刻间他的半边手臂已经化为熊熊烈焰,灵活得就如同披上了一件烈火外套,令人几乎分辨不清,那火焰究竟是包裹着他的手臂,还是已经成为了他手臂的一部分。

蔓延到尽头处,火苗赫然簇拥成了一头昂然龙首,仰天咆哮,郭阳云早已看傻了眼。

不等他回过神来,那火龙已是张口喷出了一道火浪,在叶朔的刻意操纵下,那火浪就如同一条奔涌的火焰长河,浩浩荡荡,将郭阳云拦腰直扫了出去。倒飞出数丈开外,大头朝下的栽进了沙地里。而他释放出的那数根木桩攻击,自然也相继随之消散。

叶朔表情平静的注视着对面的沙坑,以及那直立在沙坑上方,正奋力挣扎弹动的两条腿。双系元素已经从他的手臂上褪去,但从他依然保持平推姿势的左臂中,不难看出,此时的他依旧没有退出战斗状态。

直过了好一会儿,沙浪倒涌,一个狼狈的人形从中一飞冲天,落地后狠狠抹一把脸上的污泥,吐出满口沙子,正要放几句狠话讨回场面,叶朔张开的五指忽然紧握成拳!

“雷!”

如今叶朔对五灵元素的运用已是如臂使指,郭阳云还未及反应,本是交叉在身前的两手忽然被动的朝两侧拉开,以一副怪异的展翅状各自平举,使他整个人形成了一个大写的“十”字。

一条条由雷电形成的锁链凭空浮现,将他的身子牢牢固定,尤其四肢处更是密密匝匝的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不动时尚且一切如常,稍一使力挣扎,便会触动锁链爆开层层电花,令他的肌肉当真如同通了电流般抽搐不止。

“抱歉了,只有这九曲玄阴丹,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叶朔淡淡说完,重新张开的掌心间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在这股力量作用下,郭阳云的衣裤纷纷大幅度鼓涨,仿佛随时都会离体飞出,至于那枚装着九曲玄阴丹的储物戒指,虽然他竭力遏止,最终却无法抵御这股吞噬力道,仍是从他的衣袋中飞了出来,伴随风势,朝着叶朔的方向快速流去。

“可恶!休想得逞!”郭阳云顾不得被电的全身发麻,也奋力转过手掌,掌心中同样爆发出一股吸力,将储物戒指死死牵扯了住。来自相反方向的两股力道彼此僵持,竟是令得那储物戒指短暂的停留在了半空中。

叶朔皱了皱眉,手指曲伸间,几道雷电锁链再度扩张,迅速在郭阳云的双掌中也加了一层禁锢。在他终于已是彻底的动弹不得后,抗力消失,储物戒指向叶朔飞来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果然,我当初就说过还是传讯给凉城师弟比较好……”望着这一幕,灰头土脸坐在原地观战的晋鹏和高畅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

“现在传讯也不晚……!”高畅咬了咬牙,手中已经多了块传音玉简,神念飞快注入:“凉城师弟……”

然而,他的求救才进行到了一半,一道暗紫色电流忽然从一旁疾冲而起,蛮横的自两人身前扫过,强大的灵力几乎是瞬间就将玉简摧毁。

“给我老实待着!”楚天遥斜睨了两人一眼,暗影千重斩的波动在他手中缓缓消散,空气中却依然残留着电流激荡的丝丝灼热感。

他这一眼骇得晋鹏和高畅更是噤若寒蝉,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听命行事的话,下一次的攻击对象就不是玉简,而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楚天遥的目光只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就重新落在了叶朔身上。但面对着那一边已经没有丝毫意外的战局,他的视线又似乎是越过叶朔,投向了某个更远的地方。在他看不出情绪的双眼中,隐约潜藏着暗流涌动。

“墨凉城,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来面对你!但是,不是现在……”

郭阳云已经急红了眼。被一个自己一度看不起的人锁住四肢的耻辱、任务失败后被掌门责罚的恐惧,以及那两个不长进的师弟又在边上议论着“凉城师弟如何如何”,所有这一切所累积的不甘,都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刻真正的被点燃了导火索。

他仰天一声长啸,周身都开始出现了不自然的鼓动,如同时间在他身上忽然加速一般,一头短发转眼就披拂到了齐肩长度,双眼暴突,颊边浮现出暗青色妖纹,四肢都膨胀到了原本的两倍粗细,半身覆盖上一层黑色鳞片,十指化为利爪,背后也甩动开了一条布满倒刺的尾巴。

兽化变身!叶朔曾在说书人的口中,听多了敌人在被逼到绝境时,进行兽化变身,与主角再战三百回合的故事,没有想到这样的秘法在灵界大陆上原来真的存在!并且,还被焚天派所掌握!

在郭阳云的变身完成后,雷电锁链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束缚效果,在他的狂暴挣扎下,接二连三的迸裂成了碎小的电花,又在这股更为强大的灵力狂潮下被扫得一干二净。

锁链一除,郭阳云的身形也随之暴冲而起,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向叶朔。他如今的速度已经远胜前时,再加上吸力的加成作用,导致他几乎是一眨眼就冲到了叶朔面前,在间不容发之际劈手夺过储物戒指,另一只利爪也是高高扬起,劈头盖脸的砸向叶朔。

叶朔倒并未急于去夺回储物戒指,而是沉着的见招拆招。战斗中容不得轻敌,更容不得分心,每一次的疏忽,都可能让敌人趁机钻了空子。反之,只要能顺利的将敌人制服,那储物戒指,还怕它跑了不成?

郭阳云势如疯狂,一拳接着一拳,如暴风骤雨般将叶朔周身笼罩。在完成变身后,他的攻击方式也变得极为千奇百怪,生长着弯角的手臂、肩头、前额似乎都可以作为兵器,左顶右撞,有时是张开锋利獠牙一口咬下,有时是一尾巴倒卷着猛然抽到,叶朔一时也被他逼得有些措手不及。

储物戒指被两人争抢着抛到半空,这一次被叶朔一把抓到,下一次又会被郭阳云奋力夺回。若不是这两人打得实在激烈,倒会令人以为这只是他们的一场抛接游戏了。

就在两人以快打快,战局一时胶着之间,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清啸,一团黑影毫无预兆的疾扑而至,穿梭过漫漫黄沙,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一杀到两人面前,一把就将半空中的储物戒指强行夺过。一面仍不罢休,掌势如风,不分敌我的同时向叶朔和郭阳云攻击。此人一身黑衣蒙面,每一击都蕴藏着强大灵力,叶朔每一次抬手招架,都感到体内被震动得一次次气血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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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暗手

“凝气级的强者?”一旁的楚天遥目光微动,从对方这一番凌厉攻势中,他已经准确的感应到了那人的境界,“虽然只是凝气初等,但这样的强者为何要亲自出手对付叶师弟?是为了九曲玄阴丹么?还是为那‘远古心法’呢?”

晋鹏和高畅面面相觑。他们也和楚天遥一样,在那黑影出现时,都曾怀疑过是对方一边的强援。但这突发的变故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并且从眼前的情势来看,又似乎是对郭阳云更加不利。

这场缠斗并未持续太久,那蒙面人似乎是失了耐性,手中灵力涌动,扩散出一道直径五尺长的灵力轮盘。通体银白,外缘却是如利刃般锋利,在高速转动下,被那蒙面人推动着朝叶朔和郭阳云逼了过去。

郭阳云怒吼连连,叶朔也是面色凝重。

两人虽已极力抵御,但他们施展出的灵力在这银白轮盘下却是杯水车薪,转眼间白光临体,在一声令人心颤的爆炸响起,以及那两人的身影短暂的被一团遮天蔽日的白光笼罩后,世界再度恢复了一片寂静。

叶朔倒还好些,靠着及时撑起的灵晶盾,艰难的抵御住了大部分攻击,仅是朝着后方被推出数尺,就重新站稳了脚步。

而妄想同那灵轮硬碰硬的郭阳云,刚祭起的攻击却是瞬间就被外沿灵刃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垮,余势未竭的白光在他胸前炸开,当即就将他经过强化的身体撕裂开一道深长伤口。

鳞片四散抛飞,飙溅出的鲜血沿着白光的轨迹,凌空漂浮成了一道直线溪流,而郭阳云的身子早就远远的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在了极目难见的沙地里,挣扎着扭动了几下,就渐渐的不再动弹了。

那蒙面人也不多言,转身便行,还没等迈出几步,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突兀的喝止。

“留下!”

叶朔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尽管方才交手中,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令他也不乏忌惮,但此刻他的眼中,却依然涌动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坚毅。在此之下,他的气势迅速攀升,转眼就与那蒙面人持平!

那蒙面人眼神涌动,喉头咕噜作响:“我已经饶了你一命,你竟然还敢不知好歹,叫我留下?”

叶朔依然毫无退缩之意:“你可以走,九曲玄阴丹留下!”

那蒙面人为他的勇气愣怔半晌,很快就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有多少自命不凡的年轻人,都曾是这样丢了性命!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你呢?”

指尖稍一弹动,一团缠绕着雷电的灵力光球轻轻飘出,骤然向叶朔袭去。而同一时间,叶朔也已经腾身跃起,臂端缠绕着威猛的火龙,朝着那蒙面人狠狠怒轰而下!

火龙与光球相互撞击,那蒙面人料想中的压倒性优势并未出现,反而是双方短暂的形成了僵持。纯论灵力,虽然叶朔的火龙相对较弱,却胜在一股接一股的后继力绵绵不绝。眼见久攻不下,那蒙面人操控火球的手指也从一根,悄然的增加到了两根。

在他急剧催动灵力之时,叶朔的压力骤增,但在全力灌注之下,却也并未立刻溃败。同时他也分出了一股灵魂力量,仔细的感应着空气中游离的五灵元素。

很快,以半空中的火龙为中心,漂浮在附近的火元素都如同受到召唤一般,迅速的聚拢了过来。此处是沙漠干旱之地,气候炎热,火元素本就较别处来得多些。

得到了这阵及时的补充,那火龙也仿佛被套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火焰纱衣,身形暴涨了一米多,由火浪凝结成的皮毛燃烧得愈发旺盛,一股滔天气势喷薄而出,又将光球反向压回了几寸。

“这力量不错,而且无需结印,就可以瞬发五灵咒法,再加上这奇特的元素亲和力,你的确当得起你的传闻……”

那蒙面人注视着叶朔,他此时还能有闲心好整以暇的分析着对手,显然叶朔的表现虽然给了他不少的惊奇,却仍然未能被他视为同等的对手看待。接着,一股厉色在眼底划过:“但是如果你就只有这点本事!那还远远不够……”

蒙面人双指交相缠绕,那本是凝成一体的光球忽然产生异变,外侧弹出几道灵力电索,呈钩爪状猛然朝火龙的头颈抓下!

转眼间那火龙已是被这灵力光爪死死扣住,烦躁不安的在原地扭动着,又过片刻,身形忽然因为火浪的异常浮动,而出现了不自然的飘忽。

一股股火苗接连窜起,顺着灵力光爪一路注入,又被紧连的光球相继传导到了那蒙面人体内。不仅那火龙的身形渐渐缩小,叶朔感到自己的灵力也被离体抽出,对方竟是想吸收自己的灵力!

虽然有过敌人想吸收自己的灵力,结果“吞吸不成反被噬”的战绩,但眼前的对手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凝气级强者,叶朔也不敢托大。

眼见情况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叶朔当机立断,右手猛然扬起,青头白萝卜伴随着一阵耀眼的灵力闪动,在他手中凝聚成形,挥动着兵器狠狠向那光束砍下,一击切断了双方的联系,身形也猛然向后方飘飞闪退。

很强……这是叶朔对那蒙面人的判断。看来以常规的手段无法战胜他,那么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正在他苦思冥想时,一旁重伤昏迷的郭阳云已经醒了过来,一直起头就哇哇乱叫:“你是什么人?我是焚天派的大弟子,你竟敢偷袭我,也不想想后果么?”

那蒙面人不屑作答,一挥手一团灵力光球再度轰出,又将郭阳云埋在了沙地里。

也就在这蒙面人挥手的瞬间,叶朔猛然感到他的灵力波动下降一截,虽然霎时就恢复了,但还是被叶朔敏感的捕捉到,果真人不能一心两用。

那不如……?叶朔心念一动,一股雄浑的灵魂力量自泥丸宫中爆涌而出,狠狠贯穿过那蒙面人颅脑。

那蒙面人在这股突来的冲击下,仅是微一眩晕,随后灵魂海洋自行涌动,在几次的浪潮冲刷下,很快就将这股灵魂攻击完全击溃。

“愚蠢!你以为这种程度的灵魂攻击就能奈何得了我?”那蒙面人的嘲讽之言才刚撂下,就见叶朔手中的印诀已经成型,一面通体碧绿的灵晶盾悄然浮现,准确的阻隔在了两人正中。

眼见叶朔以灵魂攻击分自己之心,最后施展出的攻击却仅仅是这空有其表的灵晶盾,那蒙面人更增不屑,手中暗自蓄力,已经准备着发动攻击。

然而叶朔的手印却是紧跟着再度变动,那灵晶盾迎风就涨,转眼间已是扩大到了四五米高度,如同一面顶天立地的屏障。

而下一幕,就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那直立的灵晶盾在蒙面人头顶上方处,如断裂一般猛然折叠,沿那蒙面人头顶一路平铺,在他惊愕的注视下,末端再度折叠,这一次轰然直坠而下,重重插入地面,腾起一片被扫荡开的沙浪。再看那灵晶盾,如今竟是形成了一方倒扣着的牢笼,将那蒙面人正正罩在其中!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叶朔对灵晶盾的神奇运用而啧啧称奇时,楚天遥静静的观察着那灵晶囚牢中的黑衣人,眼底却悄然掠过了一抹沉思之色。

“那个人……是我的错觉么,为何总隐隐给我一种熟悉之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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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各显神通(上)

“封……封住了?”晋鹏和高畅对视一眼,战战兢兢的问出了这个众人此刻最关心的问题。虽然立场敌对,但这一刻他们跟叶朔也算是绑在同一根线上的蚂蚱,一损俱损,自然由不得他们再去计较那一点私人恩怨了。

叶朔却是并未答话,当下的情形也根本不容他分心。

虽然踏入修灵界时日尚短,但凭着以往在街头巷尾听来的故事,也是让他知道,轻敌大意,最后招致的只会是毁灭的恶果。他再怎么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可以秒杀凝气级,那个蒙面人一定有着什么未知的手段,还没有施展出来。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巍然屹立的灵晶盾格外惹眼,宛如自成一方空间,将盾壁内外切割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那蒙面人负手立于其中,神色一派从容。在如赏观般将盾内景象打量过一番后,才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贴在面前的盾壁上,闭目感应半晌,嘴角掀起了一丝不屑的嘲讽。

“小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那蒙面人的喝声如同滚滚怒雷,即使隔着一层障壁,依旧是清晰的在众人耳边响彻,其中不难听出一股浓重的威慑之意。与此同时,他的双手闪电般的结起了一连串印诀。

叶朔见状,也是赶忙在灵晶盾中加持灵力,意图抵御他即将到来的攻击。那蒙面人看在眼中,眼底的不屑之意却是依然未减。

随着他的手印愈渐繁复,天空中也开始生出异象,大片大片的乌云堆叠聚拢,映衬得那苍穹仿佛被墨染过一般。诡异的是天际两侧一切如常,只有这灵晶盾上方的尺许之处黑云压顶。云层内间或翻腾开一道苍白缝隙,其中交织着丝丝缕缕的电闪雷鸣,触目惊心。

“雷咒·雷神天怒!”与叶朔熟知的初级灵咒不同,这一招之威,却是当真恐怖得如同天罚。一道道碗口粗的疾雷同时从九天降下,数目已经难以数清。

一时间仿佛铺天盖地都是刺目的雷电,而不论它们产生的源头是在何方,最终却皆是以灵晶盾顶端为落点,毫无保留的倾泄而下。

所有人,包括叶朔在内,起初的反应都是那蒙面人想引落雷破除灵晶盾,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大出他们的意料!

道道雷霆轰击灵晶盾,既未能将盾顶击穿,自然也就受到其中的反弹之力作用,朝各个方位到处散射。

除开溢散在空气中的小股电流不提,大量的雷电还是在经过顶壁折射过一次后,落到侧壁继续反弹,接着就失控的在平面内四窜冲击。

由于雷电被灵晶盾反弹着到处乱射,电流的来路完全不可预测,一时间整片沙漠仿佛都化为了一片雷霆的海洋,那蒙面人有封闭的灵晶盾保护,自是安然无恙,而在这阵雷击中首当其冲的遭难者,无疑是正暴露在露天之下的叶朔一行人了。

晋鹏和高畅在此之前,刚刚遭遇过叶朔的雷咒攻击,可说心头已经留下了些阴影。再看到那末日般的天罚之象,更是连反抗之念都已经完全断绝。

仅是狼狈的躲闪过几次,就被一道激突的雷电双双劈成了两截焦炭。直到良久之后,互相望着对方那一张已经黑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的脸,只留下一缕惆怅在风中凌乱。

郭阳云的霉运还没有结束,刚刚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就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电重新劈进了沙坑里。

楚天遥和叶朔脚踏太虚游龙步,险之又险的在雷电交轰中穿梭,一次次在间不容发之际成功抽身。两人一时之间倒还犹有余力。

楚天遥神采潇洒,暗影千重斩如同一根灵活的长鞭,连直降的雷电也可引落一旁,以此技巧避过了不少角度刁钻的电流。再搭配上封狱剑,更是如虎添翼,迎刃所向,即便是天际惊雷也不敢直撄其锋。

叶朔的动作倒是没有那么讲究。凭着收敛到极致的灵光盾,使他可以无惧任何雷电攻击,挥舞着青头白萝卜在落雷中横冲直撞,真应了他此前夸口的“一力降十会”。

劈斩开的电柱中,倒有不少的雷元素化为精纯能量,被吸收到了他的兵器中。在这阵痛快的收割后,一眼望去,仿佛他手中的萝卜都大了一圈。

许久,雷咒的效果才渐渐过去。

“哈哈哈,开山裂石!”那蒙面人张狂的大笑着,化掌为锥,狠狠插入脚底的地面。一层层异常波动从地表深处传来,沙面在这股力道的冲击之下,都出现了轻微的凹凸不平,小股细沙如海浪般翻涌伸延。

仅过了几个瞬息时间,一道汹涌的灵力气浪忽然自叶朔脚底冲天而起,猝不及防之下,身形几乎是被直掀了出去。在半空中连翻几个跟头,才在脚底凝聚起两转打着旋的风元素,使他得以立身长空,犹如踏风而行。

那蒙面人对此未予置评,这次是双手同时插入沙地,稍一促动灵力,转眼又是两道裹挟着雷霆之威的沙暴龙卷呼啸着破土而出,呈左右包抄之势,高低各异的朝叶朔迎头盖下。

叶朔脚底风旋弹动,相继避过了两发绵密攻击,双手快速凝聚起两团灵力光球,接着就一边一个,将光球分别推进了依旧紧追不舍的沙柱中。

那沙柱虽有灵力支撑,本质却依旧是由沙粒凝成,被卷进光球爆炸之中,登时如同遇到了天敌般,从里到外被炸得四分五裂,掀起滔天沙浪,散落如雨。

但即便解决了眼前的威胁,最根本的危机却依然没有缓解。叶朔只要脚跟稍一落地,便会引动起沙漠的咆哮,使他全然没有一处长久的立足之地。那蒙面人见战略收效,更是卖力的接连催动攻击。

“哈哈哈哈,这灵晶盾真是个好东西,你攻击不到我,我却可以随意的攻击你!你倒是无意中给我提供了一块宝地啊!”

那蒙面人的狂笑声随着沙浪一起肆虐,在半空中四面闪避的叶朔脸色越来越是阴沉。忽然,就见他身形侧转,脚跟在背后的两道沙柱上轻轻一点,借着双重推送之势,直朝灵晶盾扑来。手中接连凝聚起灵力光球,一串接着一串的朝那蒙面人甩了过去。

那蒙面人起初还慎重的摆出防御姿态,在看到一连数发都被盾面反震开后,也就放松的负手背立,得意的笑声远远送出:“小子你傻了么?像这样攻击,可是永远都攻击不到我的啊!”

充耳不闻的叶朔仍在重复着他的徒劳攻击,但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嘴角已是悄然浮起了一丝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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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各显神通(下)

“啪!”

又是一波光球攻击送出,就在那蒙面人习惯性的含笑看戏时,叶朔一手忽然打个响指,迎面一堵原是坚固如屏障般的灵晶盾倏忽消失,这本就是叶朔所凝结出的灵力盾牌,自然由他操纵自如!而那几发光球骤失阻碍,自是长驱直入,向那几乎是抛兵卸甲的蒙面人轰然击到!

“什……?”那蒙面人大吃一惊,此时却已无暇抵御,只能匆忙向后方纵跃,意图脱出那几发光球的攻击范围。

叶朔嘴角的笑意加深,右手轻抬,在他的稍加引动下,那蒙面人背后的盾面猛然拔高,转眼就扩散到了三米长宽,将那蒙面人的退路瞬间封死。

“砰”的一声,那蒙面人的背部重重撞击在盾面上,此时他已经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发光球在眼前放大!

轰!轰!轰!

几声令人心悸的爆炸响起,灵晶盾前大量的烟尘弥漫,沙飞石走。

四面一片静默。观战众人的眼中都被一股浓浓的惊愕之色所填满。

竟然让凝气级的强者吃了苦头,这是何等强大的战斗力!还有那步步紧逼的连环战略,他们自问若是换成自己,是绝对想不到的。一向主张以力破法的叶朔竟然运用了战术!而这首次收获到的成效,又是如此惊人!

烟尘散尽后,那受到数发光球正面轰击的蒙面人却是丝毫无损,连周身的衣衫都不曾破损。虽是如此,他的眼中却是正涌动着如地狱无常业火般凶狠的杀意,显然在叶朔手底下吃了这次暗亏,也是让这位凝气级强者罕见的动起了真怒。

“小子,你会为你这次冒犯的行径后悔!你已经真正的惹火我了,接下来,我会拿出我真正的实力来收拾你!”一撂下这句狠话,那蒙面人周身的气场也似乎发生了改变,收起了他最初的取乐之心,灵力波动也再度暴涨!

对此,叶朔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不管自己有没有惹火他,双方由于九曲玄阴丹所引起的矛盾也是一触即发。既然根本就没有和谈的余地,那也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那蒙面人双手迅速结印,最终仰天一声咆哮:“雷霆领域!”就见一层半圆形的暗紫色光幕迅速扩散,转眼就将两人尽数笼罩。那光幕上方,游走着一道接一道的森白雷电。外观就与韩娣月此前祭出的“禁魔领域”相类,但其威力,却是远比在她手中施展时强了几倍不止!

蒙面人只是招手落雷,大批雷电滚滚而下,叶朔无论跑向哪里,都有雷电紧随其后,一阵阵电光炫目,雷电轰击。

“雷霆领域……”叶朔在闪避途中仍有闲暇说话,“就是完全由雷电构建成的领域么?”

那蒙面人得意之下,话也就多了:“不错!这是一种特殊的战斗方式,以灵力模拟阵法,吸取空气中无所不在的雷元素纳为己用。

并且雷之力会经过领域转化,成为只与施展者灵力契合的独特属性。也就是说,在这雷霆领域中,五灵元素只存在着雷系一种,并且是敌人所无法调用!领域,领域,那代表的就是我的地盘!”

“唔。”叶朔认同的点了点头,就在那蒙面人更是得意非常时,蓦然眸色一厉:“但是你难道忘了,这天地间的雷元素归我管么?”

那蒙面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剧变!

叶朔却是早已挥手引动:“雷!”原本在那蒙面人的控制下,正朝他扫荡而来的电流此时如同见到主人一般,仅在原地蛰伏半晌,就一百八十度调转过头,重新朝那蒙面人轰击过去。

——“即使是在你的领域之中,那也一样!”

那蒙面人显然没有想到叶朔会出其不意的攻击,只得狼狈的闪开。叶朔又怎么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乘胜追击又招了几道雷追过去。

“不过这领域,倒还真是一个好东西啊……”叶朔的手掌轻轻贴附在那紫色护罩上,默默感应着其中的灵力波动。凭着出色的灵魂力量,其中的运转轨迹很快就被他推演成形。

接着叶朔半转过头,朝那蒙面人露出了堪称小恶魔般的笑容。

“只有一种元素多没意思,不如……就多召唤几种来玩玩啊?”

“火!”

领域内顷刻间就化为了一片烈火的世界。叶朔肆意的招来火龙攻击,被火龙追击的蒙面人无法施展任何灵技,只能在其中不停的躲闪,一改之前从容淡定的模样,被火龙逼迫得万分狼狈。

“风!土!水!”

尝到甜头的叶朔竟还如同上瘾了一般,在领域中反复变动元素属性,玩得不亦乐乎,只气得那蒙面人在其中有苦说不出,此时的他比方才的叶朔更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在又一次元素转换之后,叶朔忽而身虽风动,闪电般游走到了那蒙面人面前,掌缘包裹着一层锋利的灵力光盾。化掌为刀,狠狠朝那蒙面人的面门挑上。

“哧”的一声,那蒙面人覆面的黑巾裂为两截,显露出的是一张阴冷的中年人面容。

叶朔可以肯定,眼前这人是他从未见过的。不由暗叹天道不公,怎么最近来袭击他的,总是他根本不认识的?

他不认得,却是有人认得,刚刚坐起身的郭阳云忽然就指着那人,如见了鬼一般嘶声大叫起来:“阮威!怎么会是你!你碎星派也敢来抢夺九曲玄阴丹,当真是要造反了不成!”

阮威?楚天遥眼神变动。怪不得之前就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碎星派的长老。而且没有记错的话,这阮威似乎还是在玄阴洞曾会过一面的阮石的父亲!

阮威真实面目暴露在众人之前,又被郭阳云当场叫破了身份,急怒羞愤统统化作了无尽的杀意。双手连番结印,在他身侧,一头体型矫健,通体金黄,带着黑色斑点的猎豹凭空出现,威武而又凶猛,仰天咆哮!

“既然已经看破了我的身份,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阮威的阴冷喝声伴随着猎豹的咆哮,仿佛奏响了真切的死亡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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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苍炎星檀豹

“萝卜秘法·萝卜的恐惧!”

叶朔在看到那头猎豹型契约魔兽后,心中就产生了一丝不祥的感觉。这份危机感驱使着他迅速朝后方大幅度纵跃,半空中已是将青头白萝卜召唤在手,一落定就高高扬起,施展出了他对付魔兽的自创绝招。

巨大的萝卜虚影遮天蔽日,趴在地上的郭阳云抬头见了这大萝卜,“这他妈什么鬼啊!”郭阳云大叫起来,他越来越看不懂叶朔的招数了!

“能量兵器啊……”阮威的双眼微微眯起。对于这件儿子成日在他耳边念叨的宝物,如今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了正体。

虽然也为那滑稽的造型暗生几分感慨,但他的眼力远非郭阳云等人所可比,准确的在那萝卜外形中分辨出了一股远超寻常兵器的雄浑能量,而他的注意力,也几乎是近集于此。

“这还真是一把不错的兵器啊。只是放在你的手中,似乎是有些浪费了……”

但这景象落在那猎豹魔兽的眼中,仅仅是令它的双瞳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焦躁。

而正是这份焦躁令它更加疯狂,四蹄扭动一番后,口中猛地喷出一个硕大的光球,萝卜虚影一击便散。

阮威看着那不堪一击的萝卜虚影,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这能量兵器在他身上,果然是浪费了。”说完一跃骑到那猎豹魔兽身上,指挥着它埋头向叶朔冲去。

“萝卜秘法·萝卜冲天炮!”叶朔脸色一沉。虽然这一招对高级魔兽的克制效果已经相当之弱,但溃败得如此之快,仍然是他始料未及,原来豹子不讨厌蔬菜?

但此时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去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了,望着转眼间几乎已经冲到近前的猎豹魔兽,无奈之下,也只能施展起了他的第二套萝卜秘法。

一丛丛绚丽的金黄色火花从萝卜尖端冒出,连接成一道光柱般的炮火齐鸣。但轰击在那猎豹魔兽身上,却是连它周身密布的鳞片都无法炸裂丝毫。从那猎豹魔兽此时懒洋洋的神情看来,刚才那一番攻击似乎不过是在它身上溅了几滴水。

这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令叶朔不仅回想起了苦战天苍兽时的九死一生,当下不由在心中默默呼唤起了天苍兽来。

叶朔意念传动着,但脑海里没有天苍兽一丝一毫的回应。一连呼唤了几声,天苍兽连个呼噜也不回复。

叶朔一阵无奈,“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然而又转念一想,天苍兽身为上古神兽,必然不会言而无信,它曾答应过自己,只会在生死关头救自己一次,这一次它迟迟没有反应,这说明……

“我怎么能一遇到点麻烦就找救兵!”叶朔心里涌起了一股强大的动力,这说明,现在还不到生死关头!

“见到我的苍炎星檀豹,还不快跪地求饶!”阮威显得很得意,“苍炎星檀豹可是大陆上的高级魔兽,你难道觉得自己能赢过它?”说完,阮威话锋一转,“苍炎!上!”

眼看着苍炎星檀豹对着叶朔扑过来,却在接近到极致的时候,前蹄一软,险些把阮威从背上掀下来。

阮威正要喝骂,却感觉到苍炎星檀豹抖成了一团,灵魂中也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恐惧气息,这反应远比看到萝卜虚影时大得多。“苍炎,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往前!?”阮威又惊又奇,但更多的是愤怒!

“主人,这小子身上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息,威慑直接作用到灵魂。我一旦接近它,就会感觉全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好一会儿,那苍炎星檀豹才作出回应,同时身子依旧在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阮威的眉头深深拧紧。

出现这种情况,往往是魔兽遇到另一头比它强大得多,甚至是足以威胁到它生命的魔兽时,生物的本能令它懂得趋利避害。眼下那苍炎星檀豹却在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子身上感受到了同样的危险,莫非他还拥有一头更强大的契约魔兽不成?

“那么,如果让你尝试着克服这种恐惧,强行与他战斗,胜利的概率会有几成?”最终阮威沉声问道。

那苍炎星檀豹只是尝试感应了片刻,就连连大摇其头:“不行啊主人,这是源自生物链结构的恐惧,我们是无法与自己的天敌战斗的!”

阮威暗骂了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苍炎星檀豹收了回去。

叶朔还不知他是沾了刚刚被他大骂过一通不靠谱的天苍兽的光,此时看到阮威的举动,心里很有些莫名其妙,忽而又一想,“是了,那天在灵兽院,当我经过时,所有的灵兽统统都萎靡不振,看来这苍炎星檀豹是被自己身上的天苍兽气息所震慑到了。”

这样也省事了不少,望向阮威,叶朔正要再次出击,却有一声叫喊从沙地传来。

“阮威,我告诉你,你不要犯糊涂!”郭阳云半跪在沙子上大声的喊着,“我已经传讯给了同门的师兄弟,只要你现在把九曲玄阴丹还给我,再替我宰了这个狂妄的小子,我可以不计较你这次的冒犯。

否则的话,你就算在这里杀了我也没有用!”郭阳云虽然口头上喊得气势十足,但心里对于能否收效也没底,心里暗暗恐惧,双手也不知不觉握成了拳,额角还有冷汗渗出。

阮威心头暗恨,被叶朔这么一耽搁,他已经失去了最佳的灭口时机。

虽然郭阳云的话未可尽信,但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他当真已经传讯回了山门,不出几日,碎星派的门槛多半就会被焚天派踏平!虚无极可以不在乎一名弟子的生死,却必然不会将门派声誉置之不顾。他这一次的逾矩行径,只会给碎星派招致灭顶之灾!

再加细想,那九曲玄阴丹于他根本就不是必需之物。当初之所以会兴起来夺,只是想看看虚无极在接连失去夏枯草和九曲玄阴丹后,那张愤怒到抓狂的脸。

说白了,不过是对他日常积威的一个小小的赌气行为。而自己的儿子,就更是为了与叶朔赌气,反正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平时也没少做。

如此说来,他又何苦为了两桩毫无意义的赌气,招惹上虚无极?因此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断,铁青着脸将储物戒指抛给了郭阳云,接着,一双充斥着杀意的眼眸,缓缓地转移到了叶朔身上。

“小子,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就在叶朔已经暗暗将灵力运转周身,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足准备时,在他脑中忽然响起了来自对面的传音。

“只要你愿意交出远古心法残卷,我也不是不能留你一条活路。”那传音继续循循善诱。

“远古心法残卷?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叶朔却是直接开口作答。此时他的眼中涌动着滔天怒火:“碎星派的长老是吧。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给我把天魔化气散的解药交出来!”

尽管这天魔化气散的黑锅悬在头顶已久,但阮威眼下却是根本没有化解误会的兴致。何况他也从来不认为,他有必要向自己眼中的蝼蚁解释。

“你知道也不告诉我?哼,好!好得很!小子那就不要怪我没给过你机会了,你现在不说没关系,等我逮住你,再用搜魂术强行查看你的神识,不怕挖不出我想要的讯息!”

对此,叶朔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废话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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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幻魔血轮

各自的信念,不容退缩的坚持,如同在两条轨道上交碰的火花,再次将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推向了最**。

在众人的注目下,叶朔与阮威转眼又已斗到了一处。两人每一次的拳脚相撞,都会激荡开一大片的灵力涟漪,翻腾起的漩涡扫开层层沙浪,狂暴的能量劲风肆意席卷。

叶朔在这阵硬碰硬的肉搏战中,几乎是受到了全面压制。无论如何,等级的差距摆在那里,在阮威将凝气级的实力毫无保留的注入进每一道攻击时,扑面而来的压迫几乎是令他的灵力运转都出现了少许僵滞。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叶朔已经节节败退,不再与阮威硬碰硬的以力搏力,转而支起灵光盾,意图稍稍减缓阮威的攻击。

“呵。”叶朔的表现让阮威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一声大喝,“就让我来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游戏!幻魔血轮!”

阮威手中陡然凝聚出了一面血色圆镜。四角皆以繁复花纹点缀。而最诡异的,是此镜通体都笼罩着一层妖娆的血雾,如同千万怨灵凝聚而成的血煞之息。

此物一出,登时引动起一层强大的灵力波动,连那一度寂静的天空,仿佛也即将再次被勾生异象。

这件灵宝和十方杀傀似乎十分相似,叶朔心里默念,虽然威力相对要小一些,但同样都是不好惹的东西。既然如此,不如“擒贼先擒王”,抱着这样的心态,叶朔当先向阮威发动了攻击。只要阮威一倒下,那么这件灵宝就可以不攻自破。

“萝卜秘法·萝卜冲天炮!”一招击出,叶朔片刻不停,又是再度朝兵器中注入了两道灵力,接连引动:“萝卜冲天炮!萝卜冲天炮!”

“呵。”阮威嘲笑一声,却是不紧不慢的将幻魔血轮横挡在了身前。镜面上血光一闪后,那几发威力足以炸平几层楼的炮弹却是尽数被镜面所吸收,连阮威的衣角也没沾到一片。

见此情形,阮威更是得意,抬起手掌啪啪的拍击着镜面,大笑道:“我这幻魔血轮,可以吸收任何形式的攻击,并全盘转化为自身的能量!你不是很能打么?对着这里来啊!”

叶朔的脸色阴晴不定。虽然第一次的交锋,就让他感到这幻魔血轮委实不好对付,但他也不会全凭阮威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思量再三,仍是双臂横贯,一手风旋,一手火龙,这一回元素一经凝聚,很快就自他手臂上脱形而出,朝着对首的镜面暴冲直击。

但即使是来势汹汹的五灵咒法,依旧是被那平滑的镜面照单全收。血光涌动,还如同是饱食了一餐美味一般。

“哼,就凭你那初级的元素运用手段,又怎能奈何得了我的高等至宝幻魔血轮?”阮威眯起眼,“看来你是已经意识到了。那好,既然你不攻击,就该换我来了!”

幻魔血轮中爆发涌动起一股强大吸力,天地间登时有大量的驳杂之力被吞吸而来,尽数没入镜面,那些充斥着狂暴之力的气息,叶朔认得清楚,正是天地煞气!

常人随意吸收天地煞气,必然会受到反噬,而这幻魔血轮,却是有着相同的功效。并且,还将此法的弊端完全避免!即便独此一桩,这法宝也配得上“高等至宝”之称了。

吸收煞气结束后,阮威将镜面一翻,镜面竟是呈鲜红色,一发血色炮弹从其中射了出来。

“吃一发你自己的攻击吧!不过这威力,可是远不可同日而语的……”

叶朔看到血色炮弹的瞬间,立刻感受到了其中涌动的灵力波动极其强大,连忙闪避。

“轰隆”一声巨响,血色炮弹击中了他背后的沙面,登时一个十几米深的土坑轰然陷落。

如果刚才挨了这一击的是自己,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叶朔看着这深渊般的巨坑,不禁有些担忧。

“原来我的萝卜冲天炮,也可以这么强大。”被自己的攻击逼得只能狼狈窜逃,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然而叶朔的思绪却落在了一个奇怪的关注点上。“究竟是因为经过天地煞气的加持,还是由于那种特殊的攻击方式呢……?”

而情况不容叶朔多想,阮威再一次举起幻魔血轮,这一次从镜面中冲出的是一条皮毛抖擞的血龙。从外观来看,这就是叶朔刚刚凝聚出,又被镜面吸收的火龙。

但它们似乎是在经过了天地煞气侵蚀后,连元素形态都发生了一些改变。

“血龙,吟唱吧,奔腾吧,毁灭站在你面前的敌人吧!”阮威嘴角的笑愈发邪恶。扬手一指,指尖的尽头,正是叶朔的方向,喝一声:“去!”

血龙从镜中窜出,在空中舒展身形后,立刻以雷霆之势张牙舞爪的向叶朔扑了过来。

叶朔双手撑起灵力光球,但在血龙面前完全不够看,被扑面而来的血气步步紧逼,身形在沙漠中被一路推出了数米。

面对敌方如此强力的攻击,叶朔也已经知道抵挡不住了,于是全力将光球推出,暂时阻挡血龙后,猛地向一旁纵跃开。

然而情况却不容叶朔有多少喘息的机会。那条血龙几乎是步步紧逼。不但如此,血龙居然还会变换攻击方式。一开始冲着叶朔穷追不舍,而后忽然口喷血球。那血球仿佛带着一种侵蚀的效果,被血球攻击过的沙漠表面,都冒起了一层黑烟,黑烟过后地面塌陷,沙地已经完全被血球腐蚀。

叶朔被血龙追着到处跑,虽然他可以灵巧的躲避血球的攻击,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同时他也发现,每当过于接近血龙时,自己的灵魂都会隐隐出现刺痛之感。使得他不得不再次远离血龙。

这一次叶朔又一次避开了血龙的攻击,脚底风旋弹动,跃上半空躲避。

“定!”阮威翻转幻魔血轮,一道红光猛然暴射,将半空中的叶朔正正罩在其中。

叶朔感到自己的全身似乎都在被一根根极细极韧的红色丝线牵扯着,而这股撕扯力的源头就是对面那诡异的妖镜,竟是一点也动弹不得。

而阮威此刻早已狞笑着召唤出灵力长鞭,朝着他狠狠的抽了下去,叶朔被当胸一鞭抽得直线下坠,刚好落进血龙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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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杀手锏

伴随着血龙的咆哮,地面上掀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四处尘烟滚滚,巨型爆炸中还包裹着许多小爆炸,金黄的沙漠,呈现出地狱一般的黑色恐怖场景。

“楚天遥,看来你师弟的情况可不太妙啊。你不准备出手么?”郭阳云嬉皮笑脸的走到了楚天遥身边,朝着爆炸中心投去了戏谑的一瞥。

能看到那个自命不凡的小子吃瘪,虽然对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就是让他心中一阵阵的暗爽。这份痛快非得找个人分享不成,同样出身玄天派的楚天遥自然就成了最佳人选。

楚天遥连正眼都懒得看他,只报以一声冷哼。郭阳云那一点小算盘,他是心知肚明,不过是想鼓动着他出手,之后就让阮威有机会把他们一起收拾掉。而他,自然是不会中这种低级的激将之计。

郭阳云见他并未上钩,自觉无趣,却也并未立刻离开,仍是在他附近来来回回的盘旋着,等着实施新的鬼点子。

虽然那阵爆炸,威力极度强大,但所幸并未真正伤到叶朔。

“火焰领域!”叶朔被逼无奈,施展出了火焰领域。这种一边倒的战斗,若是再拿不出一点手段克制对方,那他的处境可就真是相当被动了。

火焰领域在叶朔的牵引下逐渐扩张,火焰熊熊,几乎将天地煞气都压制下去了几分。

“火焰领域?”阮威眯缝起了双眼。眼底悄然掠过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一手倒是玩得不错。可是你难道忘了,领域这一招是谁教你的么?师父刚才倒是有一点忘了说,要想破解领域,在内外两侧攻击的效果都不明显,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再构建出一个更强大的领域来包容它!”

阮威一讲解完毕,接着就像有意示范般,将幻魔血轮猛然高抬,隆隆喝声响起:“血之领域!”

伴随着他的呼喝声,一层更强大的血膜在外界腾起,原本就已经无比巨大的火焰领域被完全笼罩在其中,涌动的火苗开始在新的领域内逐渐熄灭。

虽然刚刚吃过一次言多必失的亏,阮威喜好在敌人面前夸口的毛病却依然未改。

并且在他看来,这一点就算告诉叶朔也无妨,以他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施展出比血之领域更强大的领域,如此一来,便也只是让他在临死之前,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受到最深刻的悔恨而已。

“这一招,也是我往日在与敌人交手时,从他那边吸收过来的。巧得很,那人好像也是来自你们玄天派?不如。就由你来替我分辨一下好了——”阮威邪笑着转过幻魔血轮:“万剑齐发!”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血剑自镜面中飚射而出,铺成一面四四方方的剑阵,仅在半空中悬浮半晌,就一齐向叶朔冲了过来,那种铺天盖地的利剑射来,就如同古战场上,千百万支箭矢齐发,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无穷的震撼与惊险。

“什么万剑齐发……”对于用熟了这一招的楚天遥而言,简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万剑诀!”

楚天遥先是吃了一惊,但忽而一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叶朔,他会怎样破解万剑诀呢?不如就以此衡量一下,他跟我之间的真正差距吧!

叶朔也认出了这灵技的真身,这铺天盖地的剑影也确实让他感到了一丝压力。但近在眼前的攻击却是根本不容他多想,当下身形连忙闪退,在重重剑路中努力寻找那一线生机。

虽然叶朔仗着强大的灵魂力量,让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缭绕身侧的血剑轨迹,但意念传达到大脑,大脑再反馈到肌肉,都是需要着一些细微的时间差。

正因于此,也就出现了所谓的“身体跟不上大脑,来不及反应”的情况。叶朔穿梭在剑雨中,躲剑而又躲不及,一番剑雨结束后,仍不免衣衫被挂破了几处,满身鲜血淋漓。

阮威似乎并不满足于此,“小子,这一招了结你!”他再次高高举起幻魔血轮,与方才那试探性的吸收不同,这一次可说是真正的鲸吞牛饮。

海量的天地煞气从沙漠各处汇聚而来,被那幻魔血轮疯狂吞吸,而随着这阵吞噬逐渐趋于成形,在镜面正中,也开始有着一种恐怖的力量波动缓慢生成。虽然还只是雏形,但叶朔能够感知得到,在它酝酿成型的那一刻,其威力必然将超过以往的任何一次!

如果正面吃了这一招,必死无疑。但不管使出什么攻击都会被它吸收,现在我该如何是好?叶朔脑海快速的分析着局势。

血之领域与之前的领域攻击不同,可即便是一种不同的领域,其实就是一种五灵元素的特殊转化形态。如此说来,五种元素应该都还是存在的,倒是免除了领域中单一元素的困扰。叶朔想到这里,顿时以灵力略微感应了一下。

果然如此!叶朔心里稍稍一宽。他这一招,所能吸收的能量总有上限,如果可以打破他这个上限的话……但这就需要一招真正强大的攻击,以我现在所掌握的灵技,要想做到这一点,那除非是……融合灵技?!

融合灵技是他新近开发出来的招式,只经历过一次实战,对此的运用也可说是相当不纯熟。万一关键时刻掉链子,融合的时候出点什么差错,那可就糟了。叶朔心底暗自寻思,但此际无计可施,也只能选择用融合灵技赌一把。是成是败,索性就交给上天了!

心意已决,叶朔左手一抖,一层高昂着头的火焰龙缭绕在他的手臂上,另一边则是自他手心升起的一道风旋。

“又是五灵咒法?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没有用了么!”阮威为叶朔的垂死挣扎感到不屑。但紧接着,他的双眼猛然瞪大!

“你……你……这不是……”看到叶朔竟然正尝试着将手中的两团能量相互融合,阮威愕然失声!这小子是在找死么?

很快,阮威就推翻了他之前的推论,他正在为叶朔掌心中逐渐蔓延开的那一层强横波动而悚然动容。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叶朔同样是在准备着另一招大杀器。而那一招若能如愿施展,其威力也是当真足以与自己的幻魔血轮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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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融合灵技显威

必须阻止他!这是阮威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那幻魔血轮仍在源源不绝的吸收着天地煞气,当下阮威分出一丝神念,控制着镜面血气四溢,如一轮灼灼曜日般对叶朔当头照下。

叶朔纵身跃开,手中仍在费力的将两团灵技彼此紧扣,寻找着能量交融间那唯一的平衡点。虽然斥力依旧存在,但毕竟这一招自己曾经成功施展过一次,推动融合的过程倒是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艰难。

阮威似是见这温吞水一般的攻击不足以威胁到叶朔,眸色一厉,手印变动之下,竟是以身化白光,投入到了镜面之中。直如供奉法器的“器灵”一般。

在他的主导之下,这幻魔血轮俨然已经化作了一座移动的炮台,环场扫射,叶朔无论避到何处,都逃不开那一道如影随形的血线。

“可恶!”叶朔正在进行灵技融合,根本腾不出手反击,血线来势汹汹,一时间竟占了上风。

此时叶朔手中的两团能量已经克服了边缘的斥力,正在逐渐的出现相融之势。双色电花彼此交击、彼此缠绕,当碰撞出的电流落定成单系色泽时,也就代表着它们彻底的融合完成!

见此情形,那幻魔血轮一阵阵的嗡嗡作响,显得很是躁动不安。镜面中更是散发出一股股狂暴的能量,犹如阮威的震怒咆哮。

最终镜面猛一翻转,一道血光笔直射入了上空的血膜中枢,沟通领域,在一阵轰隆隆地动山摇后,整个血之界限仿佛都活了过来,每一个节点都大面积放射出密如细雨、又似钢筋般坚固的血线,交错重叠,很快就密布了整座领域。可容移动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小,而叶朔手中的融合灵技却还没有真正完成!

血之界限内,叶朔一个后空翻躲过了身前两道交错的血线,然而在四面八方都被血光填满时,领域之内实是避无可避,一时不察,便被一道长驱直入的血线自后心贯穿,透胸而过!

好在这血线只是一种锁定猎物的标志,本身并不具有攻击能力。因此叶朔在被血线击中时,并未受伤,但已是立刻知道要糟。

果不其然,下一刻领域内所有的血线都以它为中心,汇聚到了一处,接着就引动了一场气势惊人的大爆炸。

只听得一声凄厉尖啸划开空气,平静的空气瞬间被撕裂开来,强劲的气流狂暴翻滚,仿佛席卷了整个天地,烟尘漫天,如同在沙漠上绽开绚丽的礼花。

郭阳云只感到一阵强大的热浪袭来,能量大到几乎把他掀了起来,被风刮起的沙石疯狂地往郭阳云的嘴里钻,细小的沙石此刻就像子弹一样敲击着他。然而郭阳云仅仅只是处在爆炸的边缘地带,那么处于爆炸中心所会受到的伤害可想而知。

血之领域内部,滚滚烟尘之中,只有那幻魔血轮依旧安静的悬浮着。

良久,白光一闪,一道流影自镜面中脱形而出,落定后重新凝聚成人形。这人形高大粗犷,正是阮威。

阮威抬起手,艰难扑开身前的烟尘,同时双目四下扫射,很快就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形。

叶朔此时已是狼狈不堪,衣服被片片炸碎,只剩下几块散落的破布艰难的遮掩着身体。头发被炸得半数直立而起,而另外半边,则是松松垮垮的下垂着,凌乱的披拂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无家可归,流落山林,又被狼群追逐了一夜的丛林野人一般。

没有比看着敌人在自己的眼前狼狈失态,更令人赏心悦目的事了,阮威仰天大笑,正准备再说几句应景的话来昭显自己的胜利,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叶朔正缓缓抬起的右手,尤其是掌心中以高频率转动的青色光旋时,得意的笑容猛然凝固!

“哈,总算是赶在最后一刻完成了……”叶朔的笑容有些疲惫,但在此时那特殊的青光衬托之下,却是闪耀出一种奇异的神采。

“接下来,就照你说的……用这一招做个了结!”

话音刚落,叶朔运起残余的灵力,将青色气旋朝着阮威狠狠丢了过去。

“融合灵技·风雪冰天!”

“你……可恶的小崽子!”阮威气得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也只能将幻魔血轮横在胸前,吸收了大量的天地煞气,最强一击终于孕育成形。血光肆意的燃烧着,最终与那一道青色华光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相持的片刻,并未有任何动静。两道光束彼此僵峙,谁也不让谁,却是谁也压不过谁,一时这血之领域中的灵力波动都陷入了凝固。

“哈……哈哈哈!什么融合灵技,不过如此!”阮威渐渐放下了心,掌心抵上幻魔血轮,又是一道强横灵力加注入内:“给我去!”

在他的推动下,血球果然红芒大盛,将青色光束反向压回了几分。

“胜负未分,何必这么着急?”叶朔倒是不慌不忙。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感到自己消耗的灵力正在逐渐恢复,强大的灵魂力量缓慢的修补着他受损的经脉,连带着血肉和骨骼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滋润。

空气中游离的风水二系元素感应他的召唤,也正不断的朝着那道青色光华中汇聚而来。

“过去!”此消彼长之下,眼见时机已经成熟,叶朔好整以暇的双手一推,全身的灵力此时也被他毫无保留的运转而出。在他的全力灌注下,本已出现后退之势的青色光柱再度茁壮,一寸寸,血色光球竟开始被逼退,而后青色光柱突然加速,几乎是携雷霆之势向阮威射去!

“这不可能……可恶,我不甘心!”阮威发出声声绝望的嘶吼。但无论他再如何推动,也无法阻碍血芒的倒退之势。最后只能惊骇欲绝的看着一片刺目的血红染遍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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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胜负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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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爆炸,全无预兆的再次响起。

整个血之领域都被卷入了爆炸范围,不算宽阔的空间中交织着雷鸣电闪。一股炽热的波浪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席卷而开,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妖艳绽放,仿佛朵朵妖娆艳丽的彼岸花。

猛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碎裂的土块不时被四散抛飞,撞击着领域薄膜,发出一声声空洞的闷响。

一团团火花相继炸开,一连串的小爆炸往往又会引动开另一次大爆炸,循环往复,无止无休,偶尔还能见到其中穿梭着冲天的风旋,雪柱暗藏其间,炸裂开朵朵碎小冰晶,寒霜凝结成雾气,与那烟尘交相混杂,更是令人目不能视。

直到爆炸的余波散尽,第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然是那凝气级强者阮威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接着身形轰然栽倒的场面!在他溃败的那一瞬间,整个血之领域也随之瓦解。

而出现在他对面的,是仅仅因灵力过度消耗,暂时有些轻微气喘的叶朔。除此之外,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就连那满身的伤势,似乎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怪物!

这是围观众人对他唯一的评价。

自己只能仰视的凝气级强者,如今竟然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那么若是换成自己?恐怕十个自己也了账了吧。郭阳云吞了吞口水,想到当初不止一次的挑衅,忽然有种后悔自己一度去惹叶朔的念头,自己能活到今天,是叶朔在对自己手下留情吧!想到这里,郭阳云又是一阵后怕。

“他比掌门更可怕。”这个观念也是第一次从他心中升起。

最震惊的当属楚天遥。旁人惊讶过后,或许只会将原因归结到“叶朔隐藏了实力”之上,那么即使同样是吃惊,在理解程度上总也好接受得多了。但是只有他知道,叶朔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蓄气一段!并且还一直在为着不能突破境界而困扰!

这应该还是他第一次与凝气级强者交战,竟然胜了,这说明了什么?虽然阮威只是一个凝气初等强者,换作自己,或许也不是绝对拿不下来。但即便拿得下来又如何?也不过是相当于同叶朔并驾齐驱而已!而他要的,难道仅仅是如此么?

天影师兄离开之后,玄天派第一天才的光环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头上,他不想,也不能,让出这份荣耀。但如果叶朔今日的战绩被长老们得知,他的培养潜力自然是远远的超过了自己,到时候,还会有人来关注他,推崇他么?

楚天遥的双拳,不知何时已是狠狠握紧。他的心似乎在悄然之间,又被黑暗所侵蚀了一块。

就在旁观者们还在感慨着这场恶战,被正面击倒的阮威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念,他眼里心里剩下的唯一一个字就只有逃!然而才刚来得及着地一滚,一棵青头白萝卜就横在了他的颈边。

“这样就想走了?把天魔化气散的解药交出来!”叶朔居高临下,正以一种不容他人反抗的气势看着阮威。

“我没有解药!那件事与我碎星派无关!都是焚天派搞的鬼!”阮威心身俱疲,他这一次是真真切切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叶朔眼神依然冷漠。想拖焚天派下水,祸水东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安山林一役的主谋就在那边,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们!”阮威狂怒的眼神扫向郭阳云一众,转而又望向叶朔,但在触及到叶朔双目时,顿时收回了狂怒之色。

他恨!当初是自己不屑解释,现在却是命攥在人家手里,不得不解释,谁知道解释了人家还不信!他堂堂碎星派长老,犯得着跟小辈撒这种谎么!

“他们,我自然会去问。”叶朔云淡风轻的朝焚天派扫了一眼,吓得他们险些没当场把头埋进沙地里。

“但是,那是在解决了你的问题之后!你没有办法,我有!你愿不愿意主动放开神识,让我探测?”就在阮威以为有了生机之时,叶朔忽然再次把话锋对准了他。

“什么!这不可能!我怎知道你会不会弄甚手脚!”阮威愤怒中透着惊慌。

其实他的顾虑也是有道理的,一旦放开神识,等于将自己最脆弱的精神领域毫不设防的示于人前。万一叶朔动了歪心思,在他的意识中随便搞点小破坏,就算他还可以活下去,也会成为一个终日神志不清的痴汉,与废人无异!

“哦,看来你是不愿意了啊。那就没办法,我只能使用搜魂术强行查看了。到时若是一个不慎,对你的神识有所损伤,可不要怪我啊?”完全无视了阮威的据理力争,叶朔直接朝另一条路上下了论断。

“啊!等等!我愿意!我愿意!”阮威连忙一迭连声的喊道。主动放开神识,至少对方的探测还可以柔和一些,若是使用搜魂术,蛮力冲撞之下,自己的神识不知还能保全几分!

叶朔笑了一笑。其实他早已掌握了更高明的心神搜魂术,即使是直接强行查看,对他人的神识也不会造成任何损伤。只不过阮威老奸巨猾,能吓唬他一下也好。

当即阮威缓缓坐起,叶朔也不犹豫,一手结印,一手按在他的头顶,意念集中,沉入阮威的神识搜索记忆。

“安山林伏击一事,你没有亲身参与,仅凭旁人的证词也做不得准。万一是你儿子在说谎呢?”此时叶朔查看的,自然是阮威父子二人在碎星大殿中与天辰长老对峙的场面。

“他没有说谎!好!我就给你看证据!”阮威集中神识,努力回想起一段他想给叶朔看到的记忆,并且顺着叶朔的神识,乖乖地推送到了前面。

郭阳云私盗天魔化气散,最终被虚无极狠狠惩罚,消息传到碎星派,自是引起了一片的幸灾乐祸。阮威和阮石也在这些偷笑的人群之中,说过不少的酸言酸语。

“嗯,看来这天魔化气散一事,倒还的确是个误会……”看到这里,叶朔沉吟着点头。

“对吧!”阮威闻言一喜。

“别忙,虽然此事揭过,但是……我之前还真不知道,原来是你把我的消息卖给黑市的啊?”叶朔的下一句话就像一把刀,瞬间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阮威如同被人一把血糊在了脸上,只能一个劲儿的赔笑道:“哈,误会……误会……”

“我的消息并没能让你大赚一笔,反而是倒贴了一笔灵石,真是不好意思啊?”叶朔面上虽然神色如常,心里却是暗暗庆幸。还好当初没有在冲动之下,直接杀去找拍卖场算帐。否则冤枉了人家,到时候的自己只怕是要更加“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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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冤有头债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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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威圆瞪着双眼,只是敢怒不敢言。

“你儿子在这次的拍卖会上还真是做了几件大事啊!”叶朔的表情渐渐变得微妙,“一手主导全局,所有的发展几乎都在按照他设计好的路子来,他才是大赢家!”

“这个……犬子只是些小聪明,又如何能跟您叶大人相比呢?”阮威尴尬的赔着笑脸。自己做的坏事被人一件件抖落出来,即使平常做惯了坏事,早已没有了特别的道德感,此时仍是感到臊得发慌。

“哼,鼓动全场将九曲玄阴丹抬价,就为了让我救不成顾问?好毒的心肠!顾问跟他有什么仇!”叶朔一涉及到顾问的事,眼神都凌厉了一倍。

“这……!”阮威一愣,“这这……”阮威实在编不出什么理由,只能一个劲的赔不是,“都是犬子的错,以后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以后?叶朔可不会相信阮威真的会教训阮石,他现在也算知道那父子俩的秉性了。看着叶朔表情似乎柔和了些,阮威抓住这个空隙,连忙爬起身想要离开。

“等等。”叶朔忽然皮笑肉不笑的叫住了他。

阮威感到自己后背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你又有什么事!”

“既然来了一趟,怎么能不留下点东西就走呢,你说是不是?”叶朔仍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但阮威此时宁愿面对的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

“刚才在你的记忆中看到,你好像竞拍到了一件好东西。而且,应该也没有什么心疼,反正也不是你们自己付的钱,哦?那就拿过来吧,天香魔骨图!”叶朔掌心微动,一股吸力爆涌而出,一张图纸自动从阮威身上飞出。

“叶朔,你欺人太甚!这天香魔骨图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为何要打它的主意!”阮威恨得咬牙切齿。

叶朔歪了歪脑袋:“那九曲玄阴丹也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为何也要打它的主意?”在阮威咬牙切齿的注视下,重新端正了视线,淡淡道:“如果你执意不交,那我也是无所谓的。只不过你可要想想清楚,到时候你得罪的,就会是祈家而不是我了啊。我要是把你威胁祈少爷的事情告诉祈家的长老们,那会怎么样呢?”

阮威脸色一僵。他能够威胁到祈岚,正是因为料定那位大少爷爱名声,绝对不会把事情说出去,但是叶朔……想到祈家的确不是他招惹得起,阮威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情不愿的将天香魔骨图交给了叶朔。

叶朔看了看图纸,似乎很满意,转身正要离开,阮威却发问了:“能否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真实实力,到底是处在什么境界?”

叶朔挑了下眉:“这很重要么?”

阮威沉下声音:“当然重要!最起码让我知道我是败在了何等强者手下!”

叶朔想了一想,表情似乎有一些微妙的失落:“你就还当我是蓄气一段吧。嗯,你是败在了蓄气一段强者的手下。”

阮威的脸色阵青阵白,只以为是叶朔不愿意实言相告,还抬出表面的蓄气一段,又是存心在侮辱自己。但愤怒归愤怒,他如今也无计可施。只能转过头,一步一恨的走了。

他哪里知道,蓄气一段正是叶朔的伤心事,叶朔身为货真价实的蓄气一段,为了能突破境界,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可最后还是停留在蓄气一段,丝毫没有长进,这都快成了叶朔的一块心病。

在阮威走后,叶朔又笑眯眯的走向郭阳云等人,“几位,现在是否可以把那九曲玄阴丹交给我了?”

郭阳云全身一阵过电般的发麻,连忙从身上取出储物戒指,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当然当然,这九曲玄阴丹自打被炼制出来,就是为了归您叶大哥所有。如今终于物归原主,这也是它的荣幸啊……”

叶朔接过储物戒指,在双指间翻转着缓慢摩挲。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刚才阮威可是交待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啊!”此时的郭阳云大致猜出了什么,顿时冷汗直冒,原本还想编个理由狡辩一番,但在与叶朔眼神相交的那一瞬间,立刻没有了丝毫的反抗之力,痛哭流涕跪倒在叶朔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叶大哥!放我一条生路吧!”

“是啊是啊!”晋鹏和高畅也立刻应和道,“这都是郭师兄的意思,和我们无关啊!”

你们!郭阳云气的两眼翻白,差一点就晕了过去,但现在不是教训他两个师弟的时候。郭阳云哭丧着脸:“叶大哥,这天魔化气散的确是没有解药,我可以让您搜索我的神识啊!我绝对没有骗您!就算你拿我们的命去换,我也没办法救你的兄弟啊!”

说完这话,郭阳云就后悔了,万一叶朔真的要自己以命抵命怎么办!于是心虚的看向叶朔,叶朔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果真和四师伯说的一样呢……叶朔叹了口气,忽然对郭阳云说道,“对了,你不是很想知道那个冒你的名字,鼓动抬价的人是谁么?”抱着把一池水搅浑的心态,叶朔笑道:“我告诉你,就是碎星派的阮石。”

没想到与玄天派敌对的焚天,碎星,破月只是表面祥和,内里也有着这么多勾心斗角,反正他们越乱,越是对玄天派安全,叶朔心里暗想。

“阮石!”郭阳云听后青筋暴起,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走吧。”叶朔对郭阳云说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记得回去告诉虚无极,阮石针对你们焚天派做的事。”

最终郭阳云在晋鹏和高畅的搀扶之下,三人一步一拖的走在了回焚天派的道路上。

“早知道会这样,果然当初还是传讯给凉城师弟比较好……”

“闭嘴!”

叹息声随着微风逐渐传来,又远远飘散。三道失魂落魄的背影,一如前时破月派众人离开时的狼狈。

叶朔望着他们,一时间忽然感慨万千。在他们刚刚夺得九曲玄阴丹时,正是志得意满,绝对不会想到不久之后,自己也会落得如此境地。灵界大陆上风云起伏,这一刻之胜者,或许转眼即成下一刻之败者,要想永保常胜无敌,也只有努力提升自己的境界,尽快成为这片大陆的顶尖强者一途。

这阵莫名的感触并没有持续多久。得了空闲,叶朔终于有机会仔细检查手中的九曲玄阴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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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悲剧的祈岚

当叶朔在另一边大出风头时,祈岚正跪在家族大厅中受罚。

“逆子!给我继续跪下去,到太阳落山之前不准起来!”此时正如一头怒狮般满室游走的高瘦中年人,便是在这定天城中富甲一方,声名显赫的祈家家主祈方。

驰骋商场多年,他却依然不失一身墨香所熏陶出来的书生气质。如果不是他手中正持着一根藤条,且藤条外侧由于抽打得过于用力,已经隐约泛起了毛边,或许第一眼留给旁人的印象,倒要以为他是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了。

“老爷,岚儿都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啊?”祈夫人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以及被磨出了两洼鲜血的膝盖,忧心忡忡。

祈岚从小到大,在家中一向都是娇生惯养,如此重罚还是第一次。尤其是那瑟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眼神中天性的活泼灵动已经尽被恐惧取代,恨不得将额头都埋到了地面的阴影里去。这就更是令祈夫人心如刀绞。

祈方一把甩开了祈夫人,恨恨道:“一天一夜算什么?我还嫌罚得太轻了呢!

你是不知道,这败家子近日的手笔是越来越大了,前一天早上,我忽然发现他的户头里少了一千万,刚开始也没太当回事,只以为是钱庄管理人员的疏忽,但是等我拿着账单前去查询的时候,他们竟然告诉我,那笔钱已经划到了拍卖场的账户上,款子的去向明明白白!

我又到拍卖场询问,哼,这才知道,这逆子仗义疏财,替同伴支付一千万巨款的消息,在这拍卖场竟然都已经传遍了!就连扫地的工作人员也能津津乐道……我走在大厅里,人人都像看一个大笑话一样看着我祈方!我这辈子的脸都要给他丢尽了!”

祈夫人劝道:“岚儿喜爱结交朋友,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祈方重重一声冷哼:“朋友?他交的好朋友!真是朋友,怎么会眼都不眨的问他借一千万,又直到现在都不见归还?这兔崽子外头厮混的那群狐朋狗友,我看一个个根本就是拿他当冤大头!

人家随便吹捧你几句,你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拍胸脯保证所有人的消费都记在你账上了?再这样下去,我祈某人就算有再多的家产,也会被你这个逆子如流水一般的败光!如果自今日起断了你的经济来源,再看你那些朋友还有哪一个会正眼看你一下?”

祈方恨铁不成钢的又挥了几下藤条,缓过几口气又继续说:“这还不是最令我生气的地方……相比之下,那一千万倒还算小意思了!我都打听清楚了,这逆子竟然还想帮朋友垫付3000万的拍卖款,而且交易的拍卖品,还是一份市场价最高也不超过15万的九曲玄阴丹!

你那些朋友有毛病,你也有毛病!最后要不是及时的出现了一个冤大头,现在你爹没准就是躺在病床上跟你说话了!”说到恨处,在祈岚额角狠狠戳了一指头,骂道:“我真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邪!你老子的钱是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着?”

这次连祈夫人也忍不住帮腔道:“这可真是,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爹他平时做生意很辛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也真是太不懂事了!”

在父母的连番喝斥下,祈岚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咬着嘴唇始终不敢开口。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虽然他在拍卖场的一切遭遇都是受人两番威胁所致,严格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但一旦据实招供,就不得不把他曾经在拍卖场替师父哄抬价位、以及恶意在旁人的茶水中下泻药诸事也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父亲虽然对金钱看得重了些,但平素的为人一向是正直本分,要是知道他干了两件性质如此恶劣的事,到时候的怒火,可就远远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正在祈岚跪在堂中,饱受煎熬的时候,门外忽然有家丁前来通报。

“老爷,夫人,门外有位姓叶的年轻公子求见,他说是来找少爷的。”

“姓叶?”祈方和祈夫人对视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浓重的惊恐之色。“莫不就是那个替岚儿付了3000万的冤大头?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会不会……就是讨债来了?”

“老爷,怎么办,见是不见?”祈夫人女流之辈,一惊之下,登时没了主意,只将疑问的眼神投向丈夫,等他决断。祈岚也竖起了耳朵。

“……见!躲能躲得过去么?说到底也是咱们理亏。”祈方沉沉的叹了口长气,交待了家丁退下后,又低声向祈夫人叮嘱道:“待会儿请他进来,若是他不提这3000万债务,你我也不要提。一旦他主动提起……哼!那是这逆子惹出的麻烦!让他问这个逆子去讨,我绝不负这个责任!”

听了父亲的这番话,原本就气色不佳的祈岚更加的脸色苍白。

与大厅中紧张的气氛不同,此时的叶朔正舒舒服服的坐在祈府待客的偏厅中,品尝着一壶上等的庐山毛峰。四面打量着祈府的回廊小园,亭台楼阁,再次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这房子真大!祈岚兄弟每天都能住在这么漂亮的地方,他一定很幸福!”

再次回到定天城的时候,叶朔仅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路边随意抓了一个路人询问祈家所在。那路人听说他不知道祈家,竟还露出诧异之色。

在他一番熟悉得如同自家的指路下,叶朔和楚天遥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祈府。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豪宅大院,富丽堂皇,在邻舍的一排低矮平房中显得格外鹤立鸡群。这也让叶朔再次感叹了一番有钱人的好处,似乎完全忘了他自己眼下也是身怀三千万巨款的超级富豪。

叶朔并没有等太久,一会儿,祈岚就走了进来。

被叶朔评价为“一定很幸福”的他此刻却一点也不幸福,虽然特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但连日的疲惫却依然毫无保留的沉淀在他脸上。

尤其是双腿已经酸麻得没了知觉,膝盖更是会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刺痛,让他根本连直立都是难行。

因此一到此地,顾不得客套,先一下子栽进了对面的椅子里。让自己的腿好好地放松了一下,才冷着脸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一想到叶朔此来可能正是为了讨债,就更是让他提不起好气来。

“祈岚兄弟,你的家可真气派!”谁知叶朔一上来正事不说,先叽里呱啦的将祈府夸了一通。祈岚耐着性子把他的赞美听完,看他仍是没有引入正题之意,才不得不再次耐着性子,把开始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这一回叶朔才连忙坐正,一边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递了过去,小心地问道:“是这样的祈岚兄弟,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看看这颗九曲玄阴丹有没有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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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骗局?

不久之前,叶朔刚刚将储物戒指成功抢到了手,担心一番激烈大战会将丹药损坏,连忙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起来。但任他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楚天遥更是没有耐心:“别看了,你又不是炼药师,再怎么看,又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叶朔:“对啊!可以去找炼药师帮忙啊!楚师兄,我在定天城中有个炼药师朋友,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楚天遥一脸不屑:“哦?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炼药师的朋友?”那言下之意分明是:炼药师个个心高气傲,又如何会跟你交上朋友?

叶朔并没听出他的讥讽,反而是兴致勃勃的解释道:“其实你也认识的啊!就是之前在拍卖会上,坐在咱们前面的那位托兄弟啊!不过其实他不是托,还是大家族的少爷,再然后,他还是云星大师的徒弟,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上一届炼药师大会的冠军!”

在叶朔替祈岚的一通吹嘘中,楚天遥也勉强捕捉到了几条关键信息,一时心头又是暗恨不已。

祈家少爷?这样的人物要是能打好关系,对自己的日后发展也是相当有利的。远的不说,至少修炼资源也是不用愁了。如果早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身份,当初自己也真该去同他结下善缘才是。不过,既然已经错过了第一次机会,那借着这次登门拜会之机,就一定要设法跟他交上朋友了。

“这……”祈岚看着叶朔手中的赤红色丹药,面色古怪,“这不是已经被破月派的人买走了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叶朔解释道:“一开始的确是被破月派的人买走了,但是后来又被焚天派的人抢走了,接着又被碎星派的人抢走了……嗯,一言难尽,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又把它抢回来了,但是其间经历了好几场恶战,所以想请你看看它有无损伤?”

“是啊,祈少爷是炼药师大会的冠军,这对你来说想必只是小菜一碟。”楚天遥适时的送他一顶高帽戴上。

“这个……”祈岚的面色更是古怪,垂下了头,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心理斗争。

看着祈岚这副模样,叶朔顿时开始担心,不会这解药真的被损坏了吧!?

“祈兄弟,这九曲玄阴丹……”叶朔欲言又止。

楚天遥看着祈岚竟然根本没理自己,看来他的好话白说了,有点暗暗不爽。

“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就算是还你的人情……”最终祈岚吐出这样一句话,“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九曲玄阴丹,你们都受骗了。

它真实的名字是叫做流隐丹。虽然功效类似,但各方面的药性其实都比九曲玄阴丹差了一大截。在拍卖场那个管事第一次拿出来展示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来了。

你看,虽然同样是通体赤红,但是如果放在阳光下看,这颗丹药的红色外壳上,其实是能隐约看到一些细小的白色花纹……”

祈岚发挥炼药师的专长,起劲的科普起了流隐丹和九曲玄阴丹的分别,然而叶朔根本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此时的他已经拍案而起:“这药是假的?!你是说拍卖场竟然公然卖假货?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九曲玄阴丹分明已经拍出了天价,根本没有从中偷梁换柱,牟取差价的必要……”祈岚也有些不解起来,“我所能告诉你的,就只有这颗丹药的确不是你要的九曲玄阴丹。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到外头的药铺里找专人鉴定。”

“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叶朔此时的火气也逐渐消退,又想起一个问题:“但是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了,在我给它付钱的时候,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这句话一下子问到了祈岚内心的最深处,他一下子尴尬起来,“这……”犹豫了一会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若是你知道了这九曲玄阴丹是假的,还会替我付账吗?”

“也罢。”叶朔摆摆手,“也多亏了不知道这九曲玄阴丹是假的,才追的破月派,了解到了这么多事情的真相,否则,还真是钻进别人下的套里出不来了。”

听叶朔这样说,祈岚也听出了叶朔并不想追究他的意思,顿时心里紧绷的弦松了不少。

“对了,祈岚兄弟,其实我这次还是专程来给你送另一样东西的!”叶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幅卷轴般的东西,放在祈岚面前摊开了。

“天香魔骨图?”祈岚双眼发直。接着,他黯淡的双眸中忽然就浮起了奇异的亮色,也顾不得再去细问是从何处得来了,激动的一把握住叶朔双手,激动道:“叶大哥,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答应我啊!”

“嗯,你说,只要我做得到。”叶朔点点头。

祈岚把自己的计划低声说了一遍,楚天遥在边上听着,主动说道:“此事相当考较个人的随机应变能力,我看还是让我来吧。”

祈岚暗暗苦笑,他又何尝不知道楚天遥更为八面玲珑,但是还是拒绝了:“我父母认得叶大哥,所以相比之下,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还请不要介意。”

总算是把串通好的话背流利了,祈岚引着叶朔他们来到了大厅。

“叶公子,这就要走了么?”祈方和祈夫人在大厅中联袂相迎。表面上笑得一团和气,心里都是如打鼓般的咚咚直跳。

“嗯,今天冒昧到府上拜访,其实是专程来送一件东西的。”叶朔笑着说道。

祈方眼中现出狐疑。不是来讨债,反而是来送一件东西?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他真是天生的冤大头不成?

“就是这个。”叶朔双手捧上天香魔骨图。在祈方疑惑的接过后,继续微笑道:“其实这就是那件祈岚兄弟在拍卖会上花费一千万买下的拍品。据闻老爷生辰将至,祈兄弟是想以此物作为贺礼献上,以尽为人子之孝道。”

祈方的神色略微有些变化,有点感动又有点疑惑,于是发问道:“既然是祝寿,为何此前始终不说?”

叶朔侃侃而谈:“祈兄弟之所以隐瞒此事,只是为给老爷一个惊喜,因此才将贺礼暂时寄放在我这里保管。却不想闹出了天大的误会,实在是我所虑不周了。”

祈方和祈夫人听后都渐渐动容了。尤其是祈方想到自己不明真相之下,对儿子的严厉责罚,又是后悔,又是感动,一时竟有些眼眶湿润。

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头,说道:“臭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玩这一套了?刚才受了那么大的冤枉,你竟然始终都不愿开口向我解释?唉,贺礼,贺礼,还何须什么贺礼,有你这份孝心,就已经是最好的贺礼了啊!岚儿,之前爹没打疼了你吧?”

祈夫人也一边抹着眼泪检查祈岚的伤口,柔声道:“老爷,您以后做事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瞧瞧咱们儿子这一回,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经过了这一场“误会”,祈方夫妇看待叶朔的眼光也变得柔和了不少,甚至主动询问道:“叶公子还没吃饭吧?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晚饭?”

叶朔连忙拒绝,推脱自己还有点事,祈方夫妇又是一番挽留,最后还执意要送他出门。

“从头到尾,没提过一句讨债!为人宽厚,再加上谈吐又是如此得体!你看看人家,这才是真正值得你交的朋友啊!”直到叶朔已经走得连背影都看不见了,祈方还在远远指着他离去的方向,认真的教育着祈岚。

祈岚伫立在寒风之中,遥遥注视着府中叽叽喳喳叫得欢天喜地的鹦鹉,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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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木先生

既然祈岚很肯定地表示九曲玄阴丹是假的,叶朔也不想在这丹药究竟是真是假上,再多花什么时间,只需去拍卖场一问究竟便是。

当下两人来到了拍卖场,在大门前报上身份后,仅是略作等候,便被几个工作人员以贵宾礼节请了进去。

拍卖场负责人大金牙听说大主顾到来,更是忙不迭的放下了手头事务,亲自出迎,大老远的就抱拳寒暄起来:“哎呀,叶公子啊,几日不见,又是神清气爽了不少啊!

怎么,今天又是专程来照顾我们生意的么?”一边说着,一对眼珠骨碌碌的打转,尤其关注着叶朔双手的动作,就等他再从怀里掏出什么好东西来。

叶朔却是根本没耐心与他客套。

在这阵**裸毫不掩饰的打量之下,叶朔的手的确是动了,也的确是揣进了怀里,然而紧接着他掏出来的,却并不是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至宝,而是一枚大金牙再熟悉不过、并且令他当场脸色大变的赤红色丹药!

“九……九曲玄阴丹?怎么会在你手里?”大金牙还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着发问道。

叶朔冷哼了一声:“九曲玄阴丹?它正确的名字,应该是叫做流隐丹吧?你们拍卖场竟敢将已经成交的拍卖品调包,恶意欺骗顾客,此事你作何解释!”

大金牙吓得一哆嗦,但他究竟是老奸巨猾,仅是片刻之间就重新冷静了下来,微微一笑,避重就轻的岔开了话题:“当初这九曲玄阴丹的登记买主,是16号客人,他们才是此物的合法交易者!现在他们都没有声音,要兴师问罪,似乎还轮不到你吧?”

叶朔“啪”的一声,将丹药狠狠拍在柜台上:“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就算买主是16号客人,你卖给他们假货难道就对?”

大金牙的笑容渐渐变得深邃:“不不不,叶公子误会我的意思了。这贩卖假货当然是不对的,我们应该予以谴责!但是……如果这拍卖品真有问题,你们当时为何不说呢?

已经出了这交易厅的门,说这颗假药是从我拍卖场流出去的,你们有什么凭依?难道这以假换真的行为,就不会是出现在那两个人身上?又或者,是你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颗假药,就想来讹诈我们呢?更何况……”

大金牙悠闲的半倚在柜台上,枯瘦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木柴断裂声,“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这丹药叶公子究竟是从何等渠道得来,我就认为是相当值得深究了——自己做了杀人越货之事,不但不遮遮掩掩,反而还敢大张旗鼓的上门闹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叶公子还是快走吧,趁我还没有报官之前。”

报官?叶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这大金牙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

但楚天遥思虑远比他缜密得多,稍一动念,就从大金牙这前后矛盾的说辞中看出了破绽。拦住了已经忍不住要拔出青头白萝卜的叶朔,淡淡道:“好啊,那你就尽管去报官好了。正好这定天城的城主喜爱炼药,要是让他知道你竟然在丹药一途上耍花招,恐怕这拍卖场,也就该换一个负责人了。”

大金牙的气焰登时一滞。黑市在黑白两道都有背景,他拍卖场同样也有,虽然即使报官,也多半只是走个程式,对拍卖场的根基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一旦将事端闹大,到时人人都知道他们有了贩卖假货的黑历史,今后谁还敢放心与他们交易?这无异于自砸招牌!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叶朔他们可以一转身就离开这里,他大金牙却还要留在这定天城中安身立命!这种种利害关系折合下来,似乎还是自己暂退一步,来得稳妥。

何况他此前也曾派人调查过叶朔的资料,从他以往的处事作风看来,他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只要自己好声好气的赔几句不是,想来他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

“哈,啊哈……叶公子,你瞧,这事的确是我做得太不地道,我一时利欲熏心,才犯了这天大的错!”想明此节,大金牙尴尬的搓着双手,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看得出叶朔对他是如何的“后悔莫及”并不感兴趣,也是识趣的连忙转入正题:“其实真正的九曲玄阴丹,是在拍卖正式成交之前,就被黑市的负责人鹜先生以高价买走了……我们也不想的啊!可是你知道,黑市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高价?高得过3000万么?”叶朔听到拍卖场竟是当真在背地里与黑市同流合污,心里对这些大商家为敛财而不择手段的行为暗暗叹息过一番后,倒也懒得去做那明面上的道德批判。

既然如此,那就去黑市,这九曲玄阴丹,吐也要让他们吐出来。叶朔当即转过身就准备去黑市。

“等等……叶公子现在就算是过去,那九曲玄阴丹恐怕也已经不在他手里了……”大金牙连忙阻止道。他做人相当圆滑,多年的商场经验更令他养成了“凡事留一手”的习惯。

拿此事来说,一方面交待真相稳住了叶朔,先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同时也不忘替黑市撇清一下,免得他们记上了这个出卖的仇,日后再找拍卖场的麻烦。毕竟以黑市那些层出不穷的暗道手段,倒也是令人相当头疼。

“不在他手里,我就再找到他的上级买家!”叶朔懒得和大金牙争辩。

“这样……还是我给叶公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吧?”大金牙咧着嘴笑,一边埋头在柜台中一阵翻找,取出一本黑漆封面的登记册。

翻动了两页,便将登记册摊开摆在叶朔面前,指着其中的一行说道:“你们可以按照这个地址,到地方街道十号去找一位木先生。当初这九曲玄阴丹就是他拿过来拍卖的,或许他手中尚有存余,也是说不定的。”

“如果手中真有存余,当初为什么不一起拿出来拍卖?”叶朔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

“呃……”大金牙表情一僵,随即勉强装出信心十足的样子:“但是有的问,总比没的问要好,您说是吧?”

黑市到底树大根深,在这定天城中势力盘根错节,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既然能找到九曲玄阴丹原来的主人,这是最好不过的。

木先生的地方果真很难找,虽然大金牙给了详细的地址,但还是花费了叶朔和楚天遥很长时间,两人穿越一条条小巷,才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

与繁华的定天城中心相比,这里偏僻而又荒凉,风景也不雅致,小山上荒乱的石头难免让人想到乱坟岗,枯树上还有吱呀吱呀叫的乌鸦,带着不祥的气息。

“那竟然也有一座小府邸?竟然还有人品味特殊,有钱造府邸,却建在这种地方。”叶朔感叹了一番,木先生在他心目中,原本和云星大师一样,是一个出色的炼药师,现在却变为了一个一脸阴鹜,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念诵咒语的炼丹巫师。

直觉告诉他,这样的人绝非善类。

叶朔绕过院子走到门口,刚想敲门,却被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住了:“主人不在家,你们改日再来吧!”

“那你家主人什么时候才在家?”叶朔还是很好脾气的问。

“反正现在不在。”家丁没好气的摆摆手。

看着家丁这副模样,叶朔也大致明白了,也许并非是主人不在家,只是不想见客而已。这使叶朔更加笃信自己之前的推论。

若是在以前,叶朔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可如今,他正极力劝说楚天遥和他一起翻墙爬进屋里去。

楚天遥皱着眉头,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不符合他作为精英弟子的身份了。

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叶朔已经一溜烟没了踪影。楚天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会答应跟他一起出来寻找解药!”

府邸里的路如迷宫一般,稍有不慎,就会在一通七弯八绕之后原路返回。好在府里并没有太多的人,两人的暗探行动倒也算有惊无险。

找了半天,最后才在一个小房间里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伏在窗下一看,室内窗明几净,正中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放着两杯清茶,一个满脸病容的中年人正与一个神情潇洒的白衣少年对饮。

“公子,这茶已经喝了大半,不知咱们是否可以谈谈正事了?”那中年人满脸堆笑。

那少年悠闲的靠着椅背,淡淡道:“什么正事?我已经说了,这心法卷轴我不卖!”

“心法卷轴?”叶朔愣了一愣,说到卷轴,别的不知道,可心法卷轴只有叶朔在拍卖会场上卖掉的那一套。虽然在拍卖场没有亲眼看到,但从他的话意听来,似乎他就是那位买走了自己心法卷轴的买家?

那中年人忽然笑了:“实不相瞒,这心法卷轴从它公布问世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经对它有了必得之心!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拍卖之日,偏偏生了一场大病,错过了此番盛会!

那之后我多方打听,总算辗转得知公子住处,并诚意相邀您来府上做客,这就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缘分!木某今日只想诚心诚意的请问一句,这远古心法,究竟能否请公子割爱?”

那少年面无表情:“我为这心法,可是足足花了8000万灵石。试问这‘爱’,当真便是如此易于割舍么?木先生临时抱恙,我也深表遗憾,但是并不能说因为你生了病,所有人就都得来迁就你,是不是?”

那中年人忙道:“自然不能!只是……唉,木某是诚心商谈,公子又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这样吧,8000万木某虽然出不起,但只要公子开一个口,只要价格合理,砸锅卖铁我也把钱给公子凑上!”

那少年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俗话说得好,千金难舍心头宝。依我看木先生也就不要过于执着了,反正这心法也只是残卷,既然您已经有了砸锅卖铁的决心,不如把眼光投注到其他几卷上去啊?或许还会更有收获得多。”

那中年人沉默片刻,忽然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公子是天霄阁的人。主人家的命令,你不敢不遵,是不是?”

那少年挑了挑眉,一副“知道了还来问我”的无辜状。然而从叶朔的角度,却是看到那中年人的面容在檐角投射的阴翳之下,似乎浮起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森然。

“但却不知,这主人家的命令,与你自己的性命,相比起来——究竟是孰轻孰重呢?”

那少年似乎是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射到了面前茶杯的漩涡里。

“哈哈哈,看来你是已经注意到了!”那中年人长身站起,将面前茶盏狠狠扫落于地,森然道:“你可以试着潜运功力,感应一下周身的灵脉之中,是否会隐隐的传来刺痛感?

我告诉你,你方才喝的茶水里,掺有我独门秘制的剧毒‘元阴断肠’!这毒药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中毒者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若不交出这心法卷轴,你活不过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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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笼中鸟

听到天霄阁三个字,叶朔的第一反应是宝宝。

他都已经想好了,到时一旦场面不可控制,他就出手救下那名少年,然后询问天霄阁的方位,这样就可以再次见到宝宝了,对了,还有颜雪梦,自从玄阴洞一别,已经过去好久了,不知道她怎样了。

房内,那少年淡淡打量了那正目露凶光的中年人一眼,平静的放下了手中茶盏,双臂搭着椅背朝后一靠,似笑非笑道:“既然已经图穷匕见,现在就算我交出心法,你也不会再放我活着离开了吧?因为,”刻意的停顿了一下,“你惹不起天霄阁。”

那中年人想到天霄阁势大,心中确是一颤,继而却更坚定了灭口之念,恶狠狠道:“你知道就好!趁早交出心法,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那少年叹了口气,似乎在为那中年人的偏执忧心至极。那中年人胜券在握,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倒也就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等着他自行授首。

最终那少年抬起头,神情天真,微笑道:“那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我还是不交了吧?”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显然也没想到那少年一脸和颜悦色,却会说出这样的话,袍袖一拂,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只不过,到了我的地盘,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挥手一招:“暗卫!”

他话音刚落,只听“唰”一声,房梁上、墙角的花瓶后、茶几下,一时间同时窜出了大量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如同魅影一般,将少年团团围住。

看这副架势,显然是早已设伏在此。

那中年人冷冷吩咐道:“给我好好炮制这个小子!务必从他嘴里给我掏出话来!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在他身上动点真格的。”

“是!”黑衣人应声后,立刻从四面围上前。

那少年淡然看着他们冲到眼前,这才将茶盏一推,腾身跃起,灵活的避开了一名暗卫的当胸一拳,身形几次腾挪,时而呈弯弓状横空仰卧,时而形似游龙,穿梭随心。

而后他双臂同时挥出,劈面将两名暗卫击倒,下一招便是缩肘回撞,背后又是几人应声倒地。足不点地的飘身而起,在一众暗卫仰头上望时,脚尖已是稳稳的踏住了一人头顶,单手捏个印诀,四面一扫,霎时间遍眼都是金光笼罩,直待电光与哀嚎声渐息,脚底暗卫一个没剩,尽数委顿倒地。

那中年人的神情呆滞得如同见了鬼一般,直到此时才震惊道:“你没有中毒?这……这怎么可能!我分明是亲眼看着你喝下了那杯茶……”

那少年淡淡一笑,身子敏捷的朝后一跃,蹲坐在椅子上,微笑道:“这君山银针的确是上品,若是不喝,岂非辜负了阁下待客的一番美意?只是你忽略了一点,我天霄阁的解毒灵丹,自然比你的什么秘制毒药强得多了!既然是你自己所虑不周,这一局你输得也不冤啊。”

那主人闻言,顿时嚣张的气焰萎靡了大半,心头暗恨:“可恶……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

那少年大笑:“就算再给你多少次机会都没有用!定!”随着他喝声落下,提起的指尖处猛然射出一道灵力光束,将那扑上前情急拼命的中年人牢牢束缚在了原地。光束经一番噼噼啪啪的炸响,闪烁的光芒渐趋暗淡,竟是凝固成了一条粗糙的麻绳。

“你还真是永远都不懂得吸取教训,如果天霄阁的人能这么轻易被你制服,我们还如何能在数千年来,始终雄踞着灵界大陆的霸主地位?”

那少年又是冷嘲热讽一番,才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与那主人燃烧着滔天愤怒的双眼对视半晌,才将身子凑到他近前,轻言慢语的道:“不过我得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已经正式登上了我天霄阁的黑名单,还是趁早为自己置办后事吧。”

话音刚落,周身便隐约闪动起一层曜目的白光,他的身形也在光影中趋于淡化。直到光芒浓缩到极致时,那由灵力波动所呈现的轮廓已是减退到了针尖大小,在最终呈十字状闪烁过一瞬后,便是彻底的在空气中归于无形。

少年已经离开多时,那中年人却依旧被麻绳捆缚着,在房中嚎啕挣扎不已。由于两条腿被绑在了一起,他只能从房间正中一路蹦到门边,最终撞倒门板一起跌了出来。

叶朔和楚天遥正要进屋,注意到那中年人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一低头就看到他已经躺倒在了自己脚边,投下的视线刚好和他两道愤恨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还没等那中年人开口,叶朔急中生智,先抢先道:“啊,主人原来你在家啊!”

那中年人目中喷火,勃然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进来的?”不等他们回答,便先直着脖子喊道:“来人!来人哪!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叶朔在他喊来更多人之前,连忙抢上前替他解开绳子,在这个示好的动作令他微微一怔,暂时松懈了几分戒备时,趁机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是这样,我们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听说您对‘远古的灵魂心法’很感兴趣?”

那中年人杀猪般的叫喊,在他这一句话出口后,奇迹般的戛然而止。

沉默片刻后,这才缓缓舒展着四肢,语气平和,但依旧隐含戒备道:“好,那就随我进来吧。”一面说着话,转身将两人引入房内,在三人分宾主落座后,又在房中悄无声息的散开了一层灵魂禁制,以防谈话外泄。

叶朔与楚天遥自也留意到了他这番动作,当下只故作不觉。

那中年人提起茶壶,在桌上放置的两个茶杯中各自斟满,朝前一推后,略一摊手示意。

如果是普通的客人,即使原本不爱喝茶,为卖主人面子,往往也会象征性的品上几口,但叶朔是刚刚在窗外亲耳听闻,这主人会在招待客人的茶水中掺入秘制毒药,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两杯加过料的毒茶?

虽说自己身上没什么值得他觊觎的,然而出门在外,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将茶杯轻轻捧在掌心,假作暖手,却是始终不曾就口,而楚天遥就更是连正眼都懒得看那茶杯一眼。

那中年人似也知道他们心存顾虑,不屑的冷哼一声,也未多言。

叶朔为掩尴尬,主动道:“是这样的,请问您就是木先生吗?本届拍卖会上的九曲玄阴丹,是由您拿出来出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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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十字路口

在他看到那中年人滚出房间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有了盘算,虽然此人的卑劣行径令他极为不齿,但无论如何,自己此来是为交易九曲玄阴丹,总算那少年也已经安然脱身,他也没必要再为了死脑筋的抱打不平,将解药的最后希望平白葬送。因此他上前与主人寒暄时,仍是撑着天真的笑脸,装作诸事不知。

然而在叶朔的心底,其实也隐隐存在着一丝感慨。

若是换了过去,他是绝对会坚定的跟这等奸邪小人划清界限。那时的他,心思单纯,凭着从几个民间故事中听来的传统道德观,心头就像是横着一架刻度严明的标杆,始终笃信着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但在这几个月的生活中,他也渐渐看清了世界并不是如他所想的一般清澈见底,黑与白之间更是交杂着众多的灰色地带。

好比宫天影与安云的恩怨纠葛,谁是谁非?好比禁咒的渊源,即便禁止了咒法的本身,只要人心中的贪欲和恶念依然存在,能够行凶的灵技仍是数不胜数的,如此岂非是治标不治本?灵界大陆永远不可能禁绝所有的灵技,否则的话,他们这些修灵者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就说这一次的截杀行动,对他始终抱有的信念就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冲击。虽然此事还要追溯到安山林一役,他不过是向几个寻衅上门的恶徒以牙还牙,但仅仅为了空无的门派之争,一群无冤无仇的人就要打得头破血流,究竟有何意义?争了,抢了,最终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从小听来的故事里,只会教人去走正确的道路。但故事里却没有说过,如果正确的道路,并不是能够使你前进的道路,又该作何抉择。

不久之前,他还敢于对岩洞中的卓逸王直言相斥,然而现在的他,对于作奸犯科虽然依旧愤慨,却是已经逐渐的可以为了满足切身利益,与自己看不过眼的人虚与委蛇,真不知该说他是变得成熟了,还是变得世故了。

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正在叶朔心中思潮起伏时,那中年人木先生阴沉的声音将他带回了现实:“这是什么意思?九曲玄阴丹与那远古心法有何关系?”

叶朔回过神来,忙回答:“是这样的木先生,我们只是想问一下,不知您手头是否还有剩余的九曲玄阴丹?如果有的话,我愿意出高价收购!”

木先生冷哼一声:“九曲玄阴丹?有啊。一口价,3000万灵石!”

在木先生由于抱病错过他心心念念的远古心法后,却意外得知他的一颗九曲玄阴丹在拍卖场被拍出了史无前例的天价。

接过魔晶卡的时候,他的心中除了模糊的不真实感,更多的则是一种嘲讽,为那群拍卖场冤大头的愚蠢而掀起的嘲讽。他也嘲讽自己这滑稽的际遇,得到了一大笔横财,却与自己的中意之物失之交臂。

此时提起,不过是借此发泄一下心中愤懑,根本没指望过对方当真会给钱。

然而大出他意料之外,叶朔对他这狮子大开口,不仅全无谩骂之意,反而还像松了一口气般,连声应着:“有,有。”一面从怀里掏出一张魔晶卡,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语气平和,仿佛这钱不是他自己的一般,说道:“3000万灵石都在这里了。木先生,九曲玄阴丹呢?”

毕竟叶朔最担心的是木先生手里也没有多余的九曲玄阴丹。只要货源无恙,钱财就只是小问题了。

木先生目瞪口呆的盯着桌上的魔晶卡。以他的眼力,自然能认出这一张确是由拍卖场亲自颁发的贵宾级金卡,他自己不久前也才刚刚拿到了这么一张。最令他吃惊的,还是叶朔这一掷千金,却连眼睛都不眨的行为。莫非这小子是比拍卖场那群蠢货更冤的大头?

冷静下来后,木先生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板着脸喝道:“小伙子,你太心急了,我还没有说完。我开的是两个条件,第一,是3000万灵石。”

一边说着,掌心轻轻覆盖上了魔晶卡,似乎是担心叶朔改变主意,再将魔晶卡从自己手中抢走一般,“而第二个。”木先生脸色随之覆上一层阴云,“明人不说暗话,二位刚才想必就在门外,亲耳听到了我与那天霄阁使者的谈话。如今那份心法就在他的手里,我的第二个条件,是要你们替我夺回心法,并且,让他再也不能开口!”

木先生在叶朔第一句提到“远古心法”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全给他听去了,顿生灭口之念。

念在此地与天霄阁相距遥远,那少年一时半刻还赶不回去,也就暂且静下心,先听听他们打算说些什么。

在叶朔拿出魔晶卡后,他心里已经将他与另一个强大势力划上了等号,虽然不知道支持着叶朔如此多财力的背后势力是哪个,但出手这么阔气,那势力的背景一定不一般。

于是一个歹毒的计划也就应运而生。先由这两人代自己解决了那个天霄阁的少年,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到时就算天霄阁追查起来,凶手也会直指这两人背后的大势力,到时就任由他们“两虎相争”去吧。

同样是灭口,何不先将这两人的价值开发到极致,再由自己渔翁得利?

“这怎么行!”叶朔当即变色,“我可以替你夺宝,但绝不能替你杀人。”

或许这一刻,他已经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叶朔并不知道自己今后会走向何方?即便此时他的双手依然干净,但日后如果当真面临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绝境,他是否也会麻木的踏过敌人的尸体?是满手血腥的登上巅峰,还是遵从良心的碌碌一生?

坦白说,现在的他,对这些问题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最起码,在力所能及之时,他仍然会选择坚守心中的道德:“我实话跟你说吧,其实这远古心法就是我……”

正当他要照实说明时,楚天遥忽然不动声色的将他拦下,笑道:“好,我们替你走一趟就是了。惹不起天霄阁,难道还惹不起一个落单的走卒?”

木先生正中下怀,大笑道:“好!好!还是这位小哥爽快!那木某就在此恭候二位的好消息了?”

叶朔虽然并不同意杀人夺宝,但他也相信,楚天遥是不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的,于是默不作声的紧随其后,径行出门。

就在他们二人离开后,木先生冷冷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招手唤过一名家丁,吩咐道:“你悄悄跟上去,务必亲眼确认过目标死讯。此外,有机会的话,就把他们两个也一起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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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记忆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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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城外,一处空空旷旷的小平原,猛一张望,与不久前爆发过一场门派大战的地带很有几分相似。

正在快速前行的两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冷不丁回身扬手,灵力波动掀起一阵疾风。隐蔽处一个贼头贼脑的人猝不及防,直接被一股吸力扯得飞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道灵魂攻击汹涌而出,那人的目光立即化为空洞。

攻击者,也就是楚天遥,此时一手扣在他的脑门上,一手掐诀,显然是在搜索记忆。

“哼,早知道那个木先生没那么容易信任我们,多留一手果然是不错的。”

楚天遥默默查看那人的记忆片刻,接着手印变动,再度反手扣下,一层层紫色光晕顺着那人头顶注入。

少顷,那人便是双眼一片呆滞,侧着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叶朔看着栽倒在地,生死不知的那人,脸上掠过了一丝犹疑,轻声道:“就算是被主人派来盯梢,这也罪不至死吧?况且如果他从此下落不明,木先生一定会怀疑的,楚师兄你……”

“我当然没有。”仿佛看出了叶朔在想什么,楚天遥不屑的一摆手,“我只是用御魂心法修改了那人的记忆。木先生既然一心想要那天霄阁使者的死讯,我就给他死讯。

等这人再度清醒之后,他会记得自己曾经一路跟踪我们来到这里,亲眼看到我们与那少年大打出手。至于战斗模式,就照搬了你先前跟阮威的那一场,我将那时的场景融入到他的脑中,同时让他以郭阳云的视角代入。

由于战斗太过激烈,他直接给余波震晕了,醒过来之后才看到那名少年的尸体,于是匆忙回来复命。这样一来,两边就都交代得过去了。”

叶朔听得双眼越来越亮:“原来还可以这样!楚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不过其实我之前就很想问了,这远古心法是我亲身修炼过,也是我拿到拍卖场去拍卖的,那我直接在玉简里刻录一份交给木先生,不就好了么?就像我之前帮你刻录的那一份一样。那他也用不着叫我们去为他杀人夺宝了。”

楚天遥摇头:“你还没有看懂么?如果你当场坦白,是否足以取信还暂不去提,更重要的是,那木先生曾经对天霄阁的使者出手,却给那人溜了。

他害怕若是放此人活着回到天霄阁,便会后患无穷,因此这远古心法他要,那使者的命,他也要。至于你我,为防机密走漏,原本也是在他的灭口范围内,但经过‘杀人夺宝’的这一出,杀了天霄阁使者的账也就记在了我们的头上。

在他心目中,我们从此以后必定会守口如瓶,因为我们背的债比他更重,那么再灭不灭口,也就无所谓了。因此他给那家丁的吩咐也只是,有机会的话就一网打尽,如若不然,也不必勉强。”

“原来是这样。”叶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茅塞顿开,“楚师兄你果真心思缜密,比我厉害多了。”叶朔心里无比佩服楚天遥,同时也不忘感叹一下木先生的阴险,“他的疑心病这么重,整天防这个,防那个的,大概人生有一大半都是算计过来的,倒也可悲,早晚有一天会作茧自缚。”

修改记忆这部分内容,叶朔曾在心法里看到过,但是这并不是仅仅拥有强大的灵魂力量就足够了,而是需要相当精密的控制能力。

并且记忆环环相扣,又是植根在一个人自己的思维中,想要毫无违和感的插入一段伪造的记忆,又要始终不被对方发觉,这绝对是一个技术活。因此到现在叶朔也都只是一知半解。

再加上把刻录的心法交给楚天遥也没有多久,他就已经修炼得这么纯熟了,叶朔不免感叹他的天才之名果然不虚,“什么时候我也能像楚师兄这样呢?”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当你师兄?”楚天遥在叶朔的面前一笑了之,然而当他侧转过身,目光投向天际之时,被一片蔚蓝倒映的心湖之底,却是透出了几分难言的落寞。

“呵,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拼尽全力,仅仅是为了不被你超过?这种痛苦,一路走来一帆风顺的你,又怎么会理解呢?”

澄澈的碧空依旧潋滟如镜,一行离群的孤雁遮断了归途。

不久,叶朔和楚天遥又回到了木先生府中。

木先生依旧坐在那间小屋里,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身前跪着那两名手下,两人哆哆嗦嗦,似乎正在汇报些什么。

“咔吱——”门忽然被打开,叶朔大大方方的走进来,倒是坐在一旁的木先生被猛然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稳定了情绪,面无表情道:“你们可真快呀?”

叶朔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又看了那跪在地上的两名手下一眼,目中自然而然的掠过了然之色,淡淡道:“看来,先生的下属已经向您禀告过了,这便是心法卷轴。”说着,随意的将卷轴抛了过去。

木先生下意识的双手接住,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的卷轴,好似看到了全天下的宝贝都堆到了自己面前。

许久,木先生才缓缓抬起一只手,像是触摸着一件易碎的瓷器般在卷面上轻探了一下,确认宝物无恙后,才猛地将它捧在了怀里,如同抚摸爱人一般细细抚摸着它,眼中闪动着难以言喻的狂热:“我终于……我终于得到了!”

猛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不对!这不是远古心法!”木先生的脸上,被欺骗与失望的愤恨交织在一起,令他干枯的皮肉都显出了几分异样的扭曲,“这卷轴看起来如此崭新,怎么可能是拥有千年历史的上古心法!”

闻言,叶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上古卷轴有强大的灵力庇佑,纵然时光流逝,也看起来焕然一新。”他现在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了。

他这话说得言之凿凿,表情又是诚恳万分,木先生疑惑而又不信任的神情,也跟着稍许缓和了些。

“此话当真?”他缓慢的问道。

“千真万确!”

木先生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端详了一遍卷轴。“小子可能你不知道吧,当时这卷轴在拍卖会场时,我亲眼见过,它似乎不长这个样子吧!”木先生的眼睛微微眯起。

“呃……”没想到木先生会这样问,但叶朔仅仅只是愣了一瞬间,连忙接口道:“这也是上古卷轴的功能之一,为了防止他人对它有觊觎之心,它有时也会改变自己的外表。而他们在会场上展出时的,恰恰是它的伪装形态。”叶朔说得就跟真的一样,虽然他觉得,连他自己都不信这鬼话。

“看来你是不打算跟我说真话了!”木先生似乎失去了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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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你的卷轴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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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先生,就算你不相信我,难道你还信不过你的那些手下吗?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那少年的尸体!”叶朔信誓旦旦。

“可是在你们拿到卷轴之后,当中还有很长的一段空白期,若是想要中途调包,也不是不可能吧!”木先生并没有因此而被说服。

“那我也没办法了。”叶朔两手一摊,“先生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

木先生眉头微微一皱,双手附在卷轴上,详细感应着卷轴内的符文,许久他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来,我还真是错怪了你们。”

“不过,我刚才在卷轴上加了一些禁制。”叶朔忽然开口道。

“怎么?”木先生好不容易缓和了几分的表情,顿时又变得阴冷,“你想耍什么花招!”

“这并非是什么花招,”叶朔淡然的说道,“这只是一些简单的防人之术,木先生不是照样信不过我们么?”他停顿了一下,“由于我所加的禁制,这卷轴只能看到前半卷的内容,后半卷则被我禁锢了起来。想要查看,必须由我亲自解锁。”

木先生沉默了一会儿,倒仍是不慌不忙:“你不想要九曲玄阴丹了么?”

“正是因为我想要九曲玄阴丹,才对这卷轴加了禁制,只有在亲手拿到九曲玄阴丹之后,我才能放心的把卷轴给你。”叶朔的态度不卑不亢。这一次,他必须得保证,得到的九曲玄阴丹万无一失!

此刻木先生的眼神,锋利得仿佛能够刺穿人的身体:“那你又怎能保证,我给了你九曲玄阴丹,你就一定会帮我解除禁制?”

“即使我保证了,我想木先生您也不会相信我吧。”叶朔这样说道。一旁的楚天遥也对叶朔这样的话诧异不已,这不是就陷入了一个相互都不信任的怪圈吗?

“但是……”叶朔接着道:“九曲玄阴丹,对于先生而言,并非是什么价值连城、不可或缺的东西吧?但这心法卷轴却是您梦寐以求的宝物。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那么究竟该怎么做,相信先生心里一定很清楚!”

“你!”显然,此时的木先生心中已是怒火滔天。

但他也是一个聪明人。交出九曲玄阴丹,就有可能得到一份完整的心法卷轴。而若是固守自己的防人之心,那就永远只有半份心法。

通常而言,心法的后半部分,才是修炼中至关重要的环节。差一步,这修炼就无法成功。只有前半卷的心法,也不过是比废纸高级了那么一点而言。

“好,我答应你。”说完,木先生从桌底抽出一个暗盒,“啪”的一声搁上桌面,“这便是九曲玄阴丹。”

叶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盒中的那颗赤红色丹药,出发前,他特地请祈岚帮忙,告诉了自己如何分辨九曲玄阴丹的方法。

将丹药对着日光照射,查看表皮是否依然通透如镜。此外,还可以通过观察它的发光长度,均匀度,余辉长短等等。虽然祈岚冒出了一堆专业术语,但是,自己好歹也是在他的训练下,恶补过一番的人了。

这看来是真的九曲玄阴丹了,叶朔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丹药完好无损的躺在自己手掌心,这一路真是苦尽甘来了!

看着木先生终于做出了妥协,叶朔忽然又加了一句:“那不如,把魔晶卡也还给我吧!”

楚天遥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师弟,当年那个单纯无害的叶朔,不知何时也开始变得腹黑起来了。

木先生的表情几近扭曲,就像被人捅了好几刀,但是又要拼命忍着痛,不发作出来一样,分分钟都能吐出血来。好一会儿,木先生的表情才终于恢复正常。他捂着心口,缓缓地从袖中掏出魔晶卡。

“臭小子,别再让我看见你!”

看着叶朔把带有自己体温的魔晶卡收好,木先生连忙迫不及待的道:“现在总该帮我解开禁制了吧!”他能不急吗?万一叶朔还提个乱七八糟的理由,他真的是想要头撞南墙了。

叶朔笑了笑:“我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

木先生肚里一阵腹诽。在他的假想中,他已经拿刀砍死叶朔好多回了。又或者,其实他真正想砍死的人是自己。若不是当初,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利用叶朔去夺取心法卷轴,自己也不会落到一个这么被动的境地。

聚精会神的看着叶朔的动作,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掌,覆盖在卷轴上方,一层层灵力波纹如水浪般汩汩流动,片刻,一把半透明的金黄色锁头缓缓浮现而出,两侧各牵着一条绵长的锁链。

木先生吞了一口口水,清晰的听到喉咙中咕噜作响,才体会到一丝由于长时间屏住呼吸,所带来的窒闷感。

在叶朔源源不绝的灵力灌注之下,两侧的锁链自动脱落,隐没,而那金黄锁头的色泽也逐渐变得暗淡,最终已是全然趋于透明。外形开始有些虚虚实实,在传出几声咕嘟咕嘟的轻响,并在空气中晕开一层水状涟漪后,便是彻底的烟消云散。

叶朔收回了手掌,将外放的灵力略作调息后,便退出了掐诀状态,同时向木先生使了个眼色,示意禁制已经解开。

木先生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一定要等自己完全把卷轴通读一遍,这才同意让叶朔离开。

过了大半天,叶朔和楚天遥才告别木先生,离开了那间阴气森森的小屋。

到这时,这九曲玄阴丹一事也告一段落了。

只不过后来,木先生得到了心法卷轴一事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想必也是他得意忘形所致。

那名已经走到邑西国边境的天霄阁少年停下脚步,久久的凝视着手中的卷轴:“难道我买了假的?!”

于是拍卖会场在送走叶朔之后,再次迎来了一位已经化身成煞星的财神爷。

“这心法就是真的!”大金牙眼泪都快急出来了,“我以我们拍卖场百年老店的名誉担保,这心法就是真的!”

最终也不知大金牙是如何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的与那少年达成了和解,总之在这场风波结束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在两个不同的场合,总有两个同样拿着心法卷轴的人,会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在另一个遥远帝国的客栈内,那少年喝一口热茶,暗自笑道:“可怜的木先生啊,拿着一套假卷轴,还高兴得欢天喜地的。”

同一时间,木先生斟一杯美酒,也暗自笑道:“可怜的少年啊,就为了一套卷轴,连命也丢了。”

当然,关于这一切,叶朔是全然不知情的,他早已和楚天遥重新踏上旅途。

虽然拿到了九曲玄阴丹,但是剩余的3种药引依然没有头绪。那剩余的3种药引分别是,九霄丹,天澜花,还有海月水母的精魄。

九霄丹和天澜花,叶朔不但在定天城中询问过,也在拍卖会场上询问过,可是,即使是物资丰富的拍卖会场,也不知那两种事物。

看来这两件药引,在定天山脉附近是找不到了的,只怕要去邑西国其他地方寻找了。

至于海月水母的精魄,连海月水母是否存在?存在在哪里?都是未知数。也难怪四师伯会说,这最后一种解药,只怕连是否存在也依旧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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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启航

此时叶朔他们正在一条湖边抓鱼,原本放在地上一堆衣服中的传音玉简忽然闪闪发光,幽绿色的光芒立刻吸引了叶朔的眼睛。幽绿色,那是百草堂的联络!

叶朔顿时心中一阵紧张,莫非是顾问的病情又出现了什么反复,他几乎是担惊受怕的融入神识。

“唉……咳……叶朔……”

“顾问?!”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朔惊讶得差点没把手里的玉简砸了。

等他回过神来,连忙如连珠炮般的问道:“顾问你醒了?你已经没事了吗?你扛过来了?四师伯他们已经研制出解药了么?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恢复了!?”

叶朔一口气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咳咳……”玉简中传来几声虚弱的苦笑,“慢点,慢点,你一下子问那么多,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嗯,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现在的情况已经好一些了,所以解药的事你不用太着急。

……但是也不能太不急!唉,你的性格我是了解的,你总是喜欢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像第二天就要出发去拯救世界了一样。跟你说,我现在过得真是相当滋润,每天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成群的妹子围着我转。特别是那个俞若衍,你不知道她手感有多好……”

“好你个顾问!”叶朔几乎是跳了起来,“我在这边每天起早贪黑、出生入死的给你找解药,你竟然给我在那边泡妹子!这笔账咱们回去再算!”

虽然叶朔嘴上在赌气,但是想到顾问的情况好转了,顿时心里就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多日来紧绷的心情也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两人随后又随便聊了几句,叶朔也给顾问讲了一些,他寻找解药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和见闻。最重要的是,终于找到了当初下天魔化气散的罪魁祸首,焚天派的郭阳云!

半晌之后,另一边。

“楚师兄,我们出发吧!”正在整理物品的楚天遥循声望去,看到眼前神采奕奕的叶朔时,不由一怔。

并不是他的错觉,叶朔连日来担心顾问,始终闷闷不乐,即使是在他笑着的时候,心中似乎也依然存在着些许顾虑。然而这一瞬间,他的双眼竟是透发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来,闪亮得直欲与群星争辉。

“……你怎么了?刚才不是你自己说要休息的么?”楚天遥疑惑道。

“没有什么。只是刚才顾问和我联系了,他的情况好多了,我们交流了一会儿,也是感慨良多啊。”

在叶朔说话时,楚天遥始终在默默的观察着他,脸上露出了越来越疑惑的表情。

“叶师弟,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很多?”

叶朔一怔,之前他也曾经隐隐约约的体会到了在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这一刻在楚天遥提起时,却似乎唤起了许多在他心中沉睡已久的思绪,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真正开始深入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自从跨入修灵界以来,虽止短短数月,但所度过的每一天,对他的意义基本上都可以当一年用,要说改变,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

首先要属外表,褪去了过往的青涩,一头齐肩的长发被打理得恰到好处。面庞的轮廓愈发显得坚毅,双眼中不再是寸土必争的锋芒,而是一种经过内敛,真正独属于修灵者的果决。

其次,是心态,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躺在房顶上做白日梦的庸碌少年了,他开始学会,想要得到的东西,就需要付出相应的努力,而唯一值得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双手。

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中,他初步开发出了体内隐藏的潜能,打败了一个又一个在从前难以企及的敌人;虽然有过冲突,有过争执,但他仍是顺利融入进了玄天派,取得了一众师长同门的认可。

这一切的成绩固然辉煌,但与此同时,勾心斗角的人性却也令他疲倦,价值观的碰撞令他迷茫。最近他总在思考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要走怎样的路,未来何去何从,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方向。

但就在亲眼看到楚天遥兵不血刃的打发了木先生,以及顾问病情好转的消息传来后,这曾经令他困扰的一切,忽然就奇迹般的烟消云散。原来有些事情还可以有这样的解决方法!原来正与邪,是与非,并不是衡量事物的唯一标准!

过于宁折不弯,最终导致的结果往往是两败俱伤,是亲者痛仇者快。有的时候,面对现实适当的做出一些妥协,又何尝不是独辟蹊径,寻找到了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呢?暂时的隐忍,不过是为自己积蓄着向上的能量,等待着来年的春暖花开。

与其说是随波逐流,不如说是入乡随俗。既然生活在这灵界大陆上,就应该学会去适应这里的规则。简单来说,需要坚守的是原则,而不是语言;印证原则的是你的内心,而不是哗众取宠的行为。

叶朔的眼里,是与往日不同的坚定:“楚师兄,在这灵界大陆,我还只是一个新人,还有许多的不足之处。以后还想请你多教教我,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的东西需要向你学习!”

叶朔这一番话,楚天遥听得有点吃惊,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暗暗涌动的喜悦。叶朔,那个特立独行,自拜入师门以来,始终在无形中压过自己一头的叶朔,如今终于愿意摆正位置,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师弟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风头正盛的师弟,来日的成就必然不会在这里止步。但是,自己也同样不会输给他!那么,只当这是一场挑战,又有何不可?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一切又似乎才刚刚开始。但是无论如何,在叶朔心中,与人为善的信念绝不会变。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偶然结下的一次善缘,可能会在将来给你带来怎样的回报。

而另一个重点,就是力量。在他从前听过的神话故事中,曾有一位存在与身份都已不可考证的大人物说过,“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你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而在他的同伴玩笑般问起,“你对自己的实力还真有自信?”的时候,那位大人物则回答说,“这不是自信,是自知。”

这两句话当时对叶朔的触动很大,他也崇敬着这种囊天地为己有的气魄,更欣慰于当一个人的力量早已超越神明,却依旧恪守着与人为善的这份仁慈。虽然这个故事或许全凭虚构,但令人感动的,往往也只需要那么一句话,一个瞬间。因此无论这一切是真是假,都改变不了那两句话对叶朔的意义。

剩余的三种药引究竟散落在何处?顾问是否能够顺利康复?未来的道路上,又会再度出现怎样的艰难险阻?这一切都还是个谜。

叶朔的冒险旅途还很长,当一个谜底揭开,很快又将引出下一个谜团,但人生正是由于未知,才充满了无限的精彩。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叶朔都绝不会在他的强者之路上退缩半步。至于这一路是崎岖的险径,还是平直的坦途,就要交由他自己去开拓了。

远处,一幅更加壮丽的画卷,正在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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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山滦县城

山滦县城,坐落在大平原与溪临山谷之间,是一个离大城市定天城几十里的小县城。

穷山恶水不说,由于山谷中的一群魔物时常下山烧杀抢掠,地势毗邻的山滦县城首当其冲,长年深受其害,生活在此地的百姓苦不堪言。

没有人知道这群魔物的来历,即使是纵观灵界大陆的历史,相关的记载也寥寥可数。

只听闻他们仿佛是随着某一次的气候异变,就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了这溪临山谷中。连造几桩惊人罪业,名声渐渐打响后,也开始出现了一些落单的魔物前来投奔。久而久之,这里也就真正成了这群异类的大本营。

更为耸人听闻的,是根据一位幸存者的描述,他们似乎大部分都是一些罕见的半人半魔。

这是一个注定受到两族排挤的群体,主要是在人类与魔兽结合后,所生下的孩子。自此,人族不认他们是人,魔族不认他们是魔,夹缝中的生物,走到哪里注定都是受到孤立的。

被上天遗弃的种族,为世俗所不容的存在,当这一切的负面元素一夕之间在溪临山谷落地生根,与之兴起的谣言也是愈演愈烈。人们甚至以为,这是造物主降下的诅咒。

山滦县城中的百姓也曾尝试过高价邀请修灵者相助,然而也不知是这帮勇士太弱,还是魔物太厉害,几番征战,最终竟都是以人类一方的惨败告终。

渐渐的,也就再也没有修灵者愿意前往了。同时,百姓们的反抗也将双方的矛盾一再激化,直至不可调和。在这样的情势下,被放弃的山滦县城、直面魔物愤怒的百姓,此处已经当真成了一座死地!

手上有几分积蓄的,忙不迭举家搬离,在隔壁城镇中另外购置了一套房产;有些路子的,千辛万苦的打通了关系,借着调迁之机,也捡回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而最后留下来的,都是一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由于终年生活在朝不保夕之中,煎熬在恐惧下的身心日益扭曲成了怨毒,抱着活一天就赚一天的念头,一个个都变得暴戾成性,各式争端时有发生,就连走在路上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可能成为冲突的起源。

也不知是否因为生存的压力过大,这里的人对于是非更是怀着一种疯狂的热衷,小道消息的流传速度几乎比外界快了一倍。

这一天,又有一条消息如同翻卷的海浪般,再一次冲刷了街头巷尾的热议。

“嘿,听说了吗?拥封城中首富的女儿前几天被魔物抢去了!”

“早就听说了!那个首富当年还是第一批从咱们山滦县城搬走的!他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啊——就是一副‘老子拍屁股先走了,你们留在这里都得死’的意思。现在咱们倒还好端端的活着,他女儿反而先给人家掳了!报应啊,报应!真是老天开眼,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的!”

“哈哈哈——”

众人围绕那富商的悲惨遭遇幸灾乐祸过一番后,又一名尖嘴猴腮的食客插入了谈话。

“这个消息早就不新鲜了,我再来给你们透露一桩刚出炉的,包管你们没听过!据说这一次啊,那群魔物只不过是给人当枪使了,真正的主谋,还是定天山脉的玄天派!”

“玄天派?”另一个卖包子的大叔也暂时放下蒸笼凑了过来,“玄天派不是一向以口碑著称的么?想不到他们竟然也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啊。”

“如此说来,”另一个正在喝粥的小个子忽然双眼发亮,“既然溪临山谷中的魔物与玄天派早有勾结,我们是否可以直接讨伐幕后黑手?”

“你还真是不用脑子!”背后一个卖西瓜的大婶一巴掌拍下去,“连人家明面上的爪牙咱们都打不过了,还想对付玄天派?做梦去吧!”

“没想到玄天派竟然是这样的门派!我以前真是看错他们了!”

“……咳,咳,”正在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时,一个身穿冰蓝罗衣的少年端着一碗酒,小心的凑了过来,赔笑道:“你们说玄天派指使溪临山谷的魔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少年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一身打扮也是与此地的民风格格不入。水色锦缎呈流线型飘然而下,染就长袍碧濛濛追星赛月。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面容虽因过于年轻,而略显青涩,但在他刚刚出落棱角的脸庞上,却也同时沉淀着一种经时代冶炼的旷达。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性,便是如此矛盾而又融合的交汇在了一处。

那卖包子的大叔一瞪眼:“小子,你是什么人?”皱着眉头朝他上下打量一番,眯着眼睛狐疑道:“看你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吧?到我们这里干什么来了?”

这山滦县城时刻面临魔兽威胁,城中的百姓往外逃都来不及,难得看见一个主动进来的生面孔,一时都聚拢了过来,指指点点的对他评头论足,不大的拉面摊前顿时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小弟出外办事,途经此地,方才听各位大哥说得热闹,心中对小道消息的热血,都忍不住沸腾起来了啊!”那少年曾对山滦县城的情况做足了功课,此时对答如流。

另一位满脸凶相,面有刀疤的大汉听这答案对路,对那少年的印象果然好了几分。在那少年也以为事有转机,正双目发亮的瞧着他时,那大汉忽然单手一摆,平摊在那少年眼底。

“呃……大叔?”那少年眨了眨眼,满脸都是问号。

那大汉一瞪眼:“给钱啊!不给钱谁还白给你说?”

“哦……哦!”那少年不禁失笑,连忙在怀里一阵掏摸,取出大把灵石,端端正正的铺在了桌上。

山滦县城穷乡僻壤,一旁围观的众人又都是眼界浅薄之辈,几乎还从未一次性见过这许多灵石。贪婪的打量了许久,接着才相继抬起头,将火热的目光纷纷投向了那少年身上。审视着他那弱不禁风的身板,一时间心中都是动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那大汉也忍不住斜睨了少年一眼,随后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下,一颗一颗的将灵石拾了起来,放在手掌中掂量了一下,才满意的点头笑道:“嗯,发了这笔小财,倒是足够在醉香楼里多快活几天了!”

顺手将灵石揣进口袋,确认没有漏掉一颗之后,那大汉才开始跟那少年讲述首富以及玄天派的事。

那大汉和山滦县城里的人一样,对临阵脱逃的首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话,大体就是此人当年赚了黑心钱,之后就举家搬迁,再也不顾山滦县城里百姓的死活,末了还加上一句:“丢了女儿,这都是报应啊!”

至于玄天派,那更加是瞎编一通。山滦县城里的人,对玄天派不过是只闻其名而已,他们可能连定天山脉都没有去过,就一个劲的数落玄天派,还不忘夸上几句海口:“修灵者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若是也去修灵,早就是一个大师了!”

那少年在大汉的叙述间眉头越皱越深,毕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全凭猜想,把自己的师门说的那么不堪,谁都会生气吧!

原来那少年就是玄天派的新晋核心弟子叶朔,初入修灵界小试牛刀之后,如今正为了替中毒的朋友顾问寻找解药而四方奔波。

在得到了九曲玄阴丹后,他与楚天遥一路向东进发,此时正路过山滦县城。在城内的酒馆附近,他们听到了村民们的高谈阔论,也自然知道了,拥封首富的女儿被“玄天派”所指示的半魔人劫持。

于是,他们决定向附近的村民打听打听。

“好了别说了。”此时的叶朔无力的摆摆手,让那大汉闭嘴。再任他吹牛下去,估计他快要把自己吹成通天境的强者了。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探到。叶朔叹一口气,本来也不该对这些目不识丁的村民抱有什么希望的。

站起身正想离开,刚一抬脚,就已觉察到不妥。之前众人贪婪的眼神,他并非没有注意到,不过是未将几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放在心上,此时也是这样,叶朔大大方方的继续前行,对一旁举起斧头的村民视而不见。

叶朔本是有意让着这些凡人,不想与他们一般见识,可这一切看在那群村民眼里,却另有一番意思。他们只当是叶朔对于这一切浑然不觉,本来心里还有些惶恐,毕竟这些村民脾气暴躁,但杀人劫财这种事,他们并没有做过,如今叶朔财大气粗,但看起来又呆头呆脑的,自然是那些贪婪村民的不二猎物。

“啊!——”村民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把锄头被抛向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掉落在地。

一个粗布麻衣的村民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嘴巴张得老大,怎么也合不拢:“锄头……锄头它自己飞了起来!”

其他村民也没有多少见识,也跟着一起惊呼:“锄头上天了!”

叶朔心中无奈,这只是一种简单的灵气操纵技巧。通过空气旋转震动,将游离的风元素模拟成漩涡,直接将那人的斧头卷上半空而已。

“莫非……”村民中忽然有个中年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迟疑的抬起头望向叶朔,但又猛地摇了一下头,就如同是在给自己鼓劲,“一个毛头小子而已!”说完举起斧头,猛地朝叶朔身上砍去。

几乎是在他刚刚举起斧头时,就整个人连人带斧一起飞了起来。“啊,救命!救命啊!”中年人被悬在半空中哭爹喊娘,“修灵者大人饶命啊!”

“我都放过你们了,何必呢。”叶朔手一挥,那中年人顿时从半空中重重下坠,眼看就要把地面砸出个窟窿时,在他身体下方凭空绽开一团风旋,缓解了他的坠落之势。托着他稳稳的接触平地后,风旋才渐渐消散。

那中年人要是到此刻还看不出叶朔的真正身份,那他的脑袋几乎是白长了。因此几乎是刚一落地,就立刻直起上身,把自己缩成一个圆,两条腿跪着爬到叶朔身边:“谢谢修灵者大人不杀之恩!!”

一边说一边磕头,生怕一不小心惹得叶朔动怒,让他一命呜呼。

周围的村民也顿时明白了,这一次是真的碰上了高人。原本围着的几十人呼啦一下全部跪倒,和那中年人一样,一边磕头一边纷纷道歉。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有人突然说道,想恳请叶朔为民除害,除掉溪临山谷的魔物。

“您这么厉害,一定能做得到啊!”

“对啊!修灵者大人帮帮我们吧!”

村民们如同拜请天神一般恳请叶朔。

“所以……你就这么答应了?”楚天遥看着身后一圈前来送别的村民,“估计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你不想找解药了?”

“不是不想,好在顾问的病情稳定了,而这件事也关系到玄天派的名誉,还是得趁早解决。”叶朔怀里抱了一大堆玉米,那是那些村民一定要送给他的。在知道了对方是修灵者之后,那些村民的态度立马转了180度。“这玉米是我们这里的土特产,修灵者大人一定要收下!”

按照村民的指路,叶朔和楚天遥很容易的来到了拥封城。

拥封城比山滦县城更加往东一些,所处地势平稳,的确是一个建城市的好地方,虽然没有定天成那般繁华,但是相较而言,几乎是好了山滦县城不止一分半点。

拥封城也没有定天城那般严格的规矩,初入者甚至无需经过检查,只要意思性的缴纳过一些入城费后,都会被很快放行。城市也并不大,叶朔和楚天遥在城里转了一圈,城中到处都贴着一些重金聘请勇士的布告,显然都是出自那位首富之手。

“招聘赏金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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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神秘的修灵者

金碧辉煌的赫连府大厅中,如今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唉,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凤儿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那些前来应征的修灵者,当初个个吹嘘得自己有万夫不当之勇,一等拿到了钱,竟然都是有去无回!

我赫连正诚手头上虽然有几个闲财,但这么多年来,我敢说自己从未做过一件为富不仁之事!上天为何要这样惩罚我?如果凤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纵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益!”

眼前那一袭黛青色宽袖开衫的中年人,正是本次事件的主角,拥封城首富赫连正诚!

然而此时的他却是愁眉不展,全没有了平日里一呼百应的派头。负着手在大厅中来回踱步,足下的青砖仿佛都要被他踏平了三尺。

在他的身旁,还分立着几名服色各异的中年人,既是赫连正诚的兄弟,也是这赫连家的挂名长老。

耳听着兄长的担忧,也不由回想起了多日积压的郁结,身材矮小的三长老脾气最是火爆,此时忍不住愤怒道:“要是那些人当真是给魔兽吃了,我也不去提它!怕只怕,他们从一开始来应征,根本就是动机不纯!

拿了钱以后,别说他们有没有去过溪临山谷,我看就连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修灵者,都还有待考究!”

赫连正诚一听之下,更是怒目圆睁:“岂有此理!那群混蛋简直就是趁火打劫!救不出我女儿,我赫连正诚难道还要平白奉送上一笔跑路费,供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下一次如果再有应征者上门,我定要好生考核一番,让他们给我当堂试演,且看究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二长老则略有担忧道:“当堂试演固然是好,或许就可以息了一些投机取巧之人的歪心。所为难处,只在于我们几个都不是修灵者,就算对方当真要弄甚古怪,我们也未必判断得出,这却要如何是好?”

其他几名长老也都犯了难。毕竟在凡人看来,一些高明到了极处的戏法也能以假乱真,又如何才能知道他没有事先动过手脚?

“呵,几位长老放心,你们虽然不是修灵者,但我是啊。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都绝对瞒不过我的眼睛!”正在几位长老一筹莫展之时,随着一声低笑响起,一名墨衣修灵者就如凭空冒出来一般,在大厅之中缓缓显形。面对着几名长老的惊愕注视,仍是神色如常的躬身施过一礼。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赫连正诚的脸色,虽然由于那人周到的礼数,而略微好看了几分,但在他刚毅的眉眼间,依然还有着一丝藏不住的怒意。这群下人都是怎么看门的!若是让人知道他赫连府的大门可以任一个外人来去自如,这还成何体统!

“唔,以凡人的工艺,建造起来的稻草屋,摆着看看或许还过得去,但又如何能阻挡住修灵者的脚步?”那墨衣修灵者饶有兴趣的将一只手贴在墙壁上,沿着瓷砖的花纹缓缓触摸。

“哼,敢自称是修灵者,你有什么证据?”赫连正诚如今也被骗得精了,“虽然你的出现方式的确离奇,但这也仅仅是私闯民宅而已,一些身手高明些的蟊贼同样做得到!”

“愚蠢的东西。太过小看修灵者可是会吃大亏的——”那修灵者却是不耐再与赫连正诚废话,双眼中寒光一闪,两道灵魂尖刺倏然凝聚成形,半空中二分为四,准确的贯穿房中众人颅脑。

随着他攻击发动,四人的双眼都呈现出片刻的空洞,转瞬又恢复如常,赫连正诚当先俯首道:“是,全凭修灵者大人吩咐。”其余几位长老也跟着躬身下拜。

这一招在灵魂攻击中,只是一种极其粗浅的运用。纯以蛮力冲击中招者的思维中枢,令他在意识受到影响之下,听从自己的命令,对于平常的行为活动却并无妨碍。那修灵者在灵魂一道本就颇有造诣,如今对付的只是个丝毫反抗之力没有的凡人,自是一举收效。

“老爷,门外又有两位修灵者求见,自称是佣金猎人,看到布告后前来应征的。”这时一名家丁奔入房内,在赫连正诚身旁禀报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赫连正诚挥了挥手遣退那家丁后,转目望向那墨衣修灵者,等他指示。

那墨衣修灵者略一颔首:“无妨,你们自便。我自会在暗中分辨。”

赫连正诚喜动颜色,道:“那就拜托修灵者大人了。”

在赫连正诚的心目中,前来应征的所谓修灵者多半极不靠谱,在他亲眼看到被家丁引入大厅的那两人后,这种观念便又在心头加深了几分。

只因对面那两人的年纪,实在是太轻了一些,从身形看来,似乎也并不怎么能打。暗中叹了口气,虽然他心中已经将这二人剔除了名单,但必要的流程总还是应该走上一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你们是赏金猎人?是在城里看到布告,前来应征的?”

“回老爷的话,正是。”叶朔点点头。

赫连正诚哼了一声:“好,你们有什么本事,先在这里给我试演一番。不过我先提醒一句,如果只是抱着侥幸念头,前来招摇撞骗,那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份心思。”

他这话着实说得极不客气,楚天遥心高气傲,往日谁不是拿他当精英弟子巴结着,哪受得起这份侮辱,当即面色一沉,冷冷道:“赫连老爷难道没有听说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么?如果你不相信我们,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反正他也想得清楚了,要调查玄天派被冒名之事,只需找到溪临山谷即可施行,根本不必假手于什么首富的帮助,更不是求着来给他救女儿的。

偏偏叶朔说那样太过打草惊蛇,既然溪临山谷的半魔人会用玄天派的名头作恶,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贸然前去只会着了对方的道。

一群半魔人而已,能有什么智慧!然而最让楚天遥感到不爽的却不是半魔人,也不是赫连正诚一副“你们一群骗子”的态度,而是叶朔。过去叶朔只是他的一个小徒弟而已,先不说修为上两人目前的实力究竟相差多少,现在他居然要听从叶朔一个新晋弟子的话,这是他骄傲而又自我的自尊无法忍受的。

“用人不疑?”赫连正诚冷笑,“那每个人都来我这里说一句用人不疑,我都要毫无保留的相信他,恐怕我这房契上早都改了名字!

既然你们是来应征,不给我露几手真功夫,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救出小女的能力?万一不过是借救人名义来打秋风的,我这酬金先付给你们,岂不成了肉包子打狗?

况且真的勇士,不畏惧任何挑战,你们越是推三阻四,就越是让我觉得你们做贼心虚!”

“酬金的事倒是不急……”叶朔才说了一半,就被楚天遥狠狠踢了一脚,这才回想起自己如今扮演的是赏金猎人,不为酬金,难道还真是为做好事来了?有意补救道:“我的意思是,酬金的事可以慢慢商议,倒是有关溪临山谷那一群强徒,可否先同我们详细说说?”

“现在究竟是我在考你们,还是你们在考我?”赫连正诚沉下了脸。

“这种事情无所谓。赫连老爷如此富有钻研精神,再拖延下去,只怕要直接去给令千金收尸了。丧礼不如从现在就开始筹办起来?对了,也别忘了给你自己留一口棺材。”楚天遥言辞极尽尖酸。

“楚师兄你不要冲动。”叶朔一脸无奈,早知道楚天遥这么暴躁,就让他直接去临溪山谷打半魔人好了,看着快要吵起来的两人,叶朔只能主动请缨:“赫连老爷,那就由我来表演好了。见笑,见笑。”

手掌一动,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自动聚拢,不一会儿就“噗”的一声在他手上燃起了一团小火球,远看就如同戴着一层火焰手套一般。叶朔略微屈伸五指,将手掌中的火苗又变幻了几种造型,才看向赫连正诚道:“这样可以了吗?”

赫连正诚的面部表情却不见松动:“这一点三脚猫功夫,就是杂耍卖艺的也能玩!我虽然是外行,但好歹也曾听说过,修灵者是可以使用灵技的——”

“灵技啊……”叶朔苦思冥想,他会的灵技也不少,但是……真要他使用出来,估计这赫连府早就被夷为平地了,即使把握好力道,叶朔环顾了一下厅堂,估计这厅堂也该毁了。

思来想去,还真没什么适合在室内展示的。叶朔心里抱怨,这赫连老爷还真爱难为人。忽然,在目光接触到赫连正诚的双眼时,叶朔灵敏的感到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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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首富的黑暗

这赫连正诚器宇不凡,目光看似炯炯有神,但眼神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涣散,叶朔曾使用过搜魂术,赫连正诚眼中的涣散,与当人心神被控制时毫无焦距的目光十分相似,但却又不尽相同。

他知道有一种灵魂攻击,可以使人如同傀儡一般受制于人,却自身毫无察觉,被施术者则会因为受到了灵魂攻击而目光游离。

若是这样,叶朔感到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他隐隐有预感,一个针对玄天派的阴谋正在逐渐张开大网。

然而比起这些,叶朔更愿意是自己多想了,其实赫连正诚只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

“怎么了?半天不说话,是黔驴技穷了吧。”赫连正诚忽然冷笑道:“我来帮你想办法吧,我看你一个人表演也太寂寞了,不如就让他们来陪陪你!”

说完双掌一击,厅堂内立刻冲出一群彪形大汉。从衣着看来,他们都是这赫连正诚府的保镖,人高马大,肌肉发达。

赫连正诚右手一挥:“我不强求你将他们全部打倒,但只要你给他们碰到了一片衣角,就算你输!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看你能坚持多久!”

叶朔本来还在为难中,赫连正诚这一番话反倒是为他解了围。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些彪形大汉虽然看似体格强悍,但终究是普通人,叶朔仅仅是脚踏太虚游龙步,就在这群彪形大汉中穿梭自如,那些大汉一次又一次扑击,都被他轻松躲过。

不要说那些大汉能不能碰到叶朔的衣角了,有时两个人动作太激烈,还迎面撞在了一起,叶朔还不得不分神,以灵力发出气旋为那些大汉做缓冲,否者以那些大汉冲撞的冲击力,估计有好几个大汉要当场殒命在厅堂里了。

“老爷……”赫连正诚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到,那些大汉却已经表示撑不住了,纷纷停下脚步,站在一边不停喘气。

“哼,你这套功夫就只是逃跑用的么?真遇到了敌人,你一个人溜得比谁都快,那又有什么用?”

纵然赫连正诚刚才也曾经短暂的为叶朔的身法所动容,但他的意识仿佛不再是自己的,回过神来,立刻又是面罩寒霜。“我说过了,我要看的是攻击型的灵技!是威力强大的灵技!如果你拿得出手的仅止于此,那我想,现在就可以‘送客’了。”

叶朔皱了皱眉。就算之前几次刁难还可以理解为赫连老爷情绪不佳,这一回就很明显是在找茬了。应征的条件这么苛刻,他到底是找勇士还是找女婿?……等等,找女婿?哈哈哈,叶朔突然同情起赫连家的未来女婿了,现在找一个勇士都这么严格,将来找女婿不是要上天了!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楚天遥忽然说道:“威力强大的攻击灵技,当然有了。只是这里地方狭小,手脚施展不开,万一到时一个不慎,毁损了家具,这个责任算谁的?我可不想佣金还没拿到,先倒贴了一笔。”

赫连正诚皮笑肉不笑,朝门外一摊手:“请上演武场。”看来他为了测试这一次的应征者,还真是动足了一番脑筋。

叶朔跟着楚天遥去了演武场,一路上为赫连正诚表示担忧。他的这位师兄最近脾气异常暴躁,看来赫连家的演武场要倒霉了。

演武场边,赫连正诚笑眯眯的站着,他的思绪似乎被某种邪念所缠绕,已经控制不住地等着他们出洋相。

叶朔还在打量着演武场,楚天遥手中已经凝聚起了一条暗紫色的灵力长鞭,竟是要直接施展最强灵技暗影千重斩!

叶朔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想阻止,楚天遥充耳不闻,一鞭挥出,灵力直冲天际,重重抽击在不远处的一层琉璃瓦顶上。威力所至之处,轰然炸裂,整间矮屋都在激烈的震荡中崩解成了碎块,阵阵硝烟升腾中,下一波灵力风暴又至,扩散之处,细小砖块尽数爆为粉末。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么?”楚天遥扫了一眼手中正在逐渐消退的暗紫色电花,这才将不屑的视线投向那嘴巴张得足能塞下一个鸡蛋的赫连正诚,“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可没有事先在你的房子里埋过炸药。”

叶朔则是“我的担忧果然成真了”的生无可恋状,虽然因为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原因,楚天遥变得越来越暴躁,但是……“楚师兄,虽然现在我也算是半个富翁,但你要是这样拆人家房子,总有一天会把我赔光的。”

“你们!”赫连正诚看着崩坏成大块大块碎片的房子,又惊又恼,“怎么平白无故拆人房子?你们打算怎么办?”赫连正诚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要赔的话,我把我师兄抵押在这里好了。”叶朔说着把楚天遥往前一推。

叶朔!楚天遥心里怒火滔天,看着还一副兴师问罪状的赫连正诚,顿时恶狠狠的盯着他。

赫连正诚被楚天遥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又想到叶楚两人的确有实力,若是真的惹恼了他们,估计接下来轰成渣渣的就是自己了。

“是……是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二位勇士在此稍待,小人这就去给二位准备酬金。”赫连正诚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全然没有了之前用鼻孔看人的架势,几乎是一路小跑,躲进了屋子里。

“我本来还觉得这琉璃瓦顶挺好看的……”叶朔还没说完就被楚天遥打断了。

“那都是他自找的。就当是治他的疑心病了。”楚天遥显然对赫连正诚的态度还不能完全释怀。

“修灵者大人,您方才都看到了吧?敢问这两人是否值得信任?”赫连正诚回到房内,头一件事就是先向那墨衣修灵者请教。

“呵,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看你想先听哪一个了。”

那修灵者坐在太师椅上,随手拈弄着花瓶中斜伸出的枝叶,半晌之后,见赫连正诚便只是垂手侍立,似乎并不敢在自己面前主动发问,也只是满意的嗤笑一声,提高声音道:“好消息是,他们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修灵者。至于坏消息么——”

指尖微一加力,半截枝叶应声断折,“他们全部出身玄天派!如果你记性够好,应该不会忘记,这一次那群魔物的背后人是谁!”

“可恶!原来跟那群魔物是一伙的!怪不得,怪不得自称赏金猎人却又说不要佣金?我之前就觉得那两个小子有古怪!是了,怪不得一出手就是如此穷凶极恶!

哼,好啊,一方面绑架了我女儿,一方面又来扮好人索要报酬,还真是两头都不肯落空!我这就去把他们抓起来,跟玄天派交换人质!”在灵魂攻击的作用下,赫连正诚对那修灵者的任何话都不会怀疑,满室张望,最后在墙角边的兵器架上抄起一把大刀,骂骂咧咧的就要往外走。

“慢着。”

那修灵者不慌不忙的吐出两个字,走上前接过赫连正诚手中的长刀,手指轻拭着刀锋,笑道:“你现在出去,别说能不能抓得住他们,就算真给你得手了,如果玄天派不承认怎么办?

况且,你以为这赫连府是铜墙铁壁,对玄天派而言却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当然可以轻易的救出同伴,无须同你做这笔交易。到那个时候,你还不是自己吃哑巴亏?”

“这……还是修灵者大人想的周到,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赫连正诚稍一细想,不由冷汗涔涔,询问道。

那修灵者将长刀一丢,赫连正诚忙不迭的上前接住,修灵者丝毫没有理会,顺手提起一个箱子,揭开箱盖,朝着桌上一倒,登时哗啦啦的灵石倾泻而出。在赫连正诚愕然的注视下,抬手迅速一抹,一层灵力波动悄无声息的融入其中。

“这就是你打算交给他们的报酬,我已经在其中加入了精神印记,只要他们把这些灵石带在身上,不管走到哪里,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等到他们跟玄天派的同伙会合,再将这群歹人一网打尽,游街示众,到时人赃俱获,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就让舆论来还您赫连家一个公道!哼,玄天派,是时候让世人看看他们的真面目了!”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小人马上去办!”赫连正诚喜上眉梢,匆忙将灵石拢入箱中,立刻提着箱子跑了出去。

“嗯,你去吧。”那修灵者嘴角的笑意,在赫连正诚躬身退出后,终于扭曲成了一个狰狞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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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破门而入

自从收到玉简内顾问传来的信息,叶朔的心情一直很好,即使前不久还曾被赫连正诚狠狠的鄙视了一番。

但楚天遥却没有叶朔的好心情,从出发到现在,几乎一直是冷着脸。

“楚师兄,我看你心情那么差,到时候我们到了山寨,收拾那些小魔物就交给你了,你大可以把他们打一顿,发泄一下!”

叶朔连废话都变多了,丝毫没有在意到楚天遥的脸越来越黑。

“我感觉到了那些魔物的移动轨迹,看来他们的山寨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哼,你又知道了。”楚天遥的心情相当烦躁,比起殴打魔物,他更想把叶朔殴打一顿。

溪临山谷顾名思义,山谷前一道小溪横穿而过,小溪前方是几座小丘陵,草木茂盛,郁郁青青。不知名的花开得漫山遍野,景色美不胜收。可小溪后的山谷,黑色的树木拔地而起,遮天蔽日,透不进一丝光亮。这条小溪,仿佛成了分割阴阳的分水岭。

山谷内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小岩洞。洞口规则整齐,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

“有人来了。”

黑袍下的面容阴森可怖,从黑袍中露出的手指长而尖锐,青色的皮肤粗糙至极,还盖着片片鳞甲,显示着他非人类的身份。

此刻他正站在一间大殿内部,这大殿似乎是就地取材,直接将一个狭长山洞笔直切开,并加以简略改造而成。由于工匠们尚不成熟的手艺,抬起头还可以清晰的看见,大殿顶端东一块西一块,显露出的不规则山岩。

而他的眼前则是一块巨大的,如同镜面一般的传送影像。那传送影像足有几层楼高,正清晰地反映着山寨外部的情况。

“勇大哥,不过就是一个修灵者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鼠辈,之前不是还来了很多个么?”

说话的是一个妖艳的女子,长发高高束起,插满了各式珠宝水晶,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仿佛一个移动的宝库,真让人担心她的脑袋会被压扁。

同样,那妖艳女子的身体也紧紧裹在黑衣之中,勃颈下如鳄鱼一般粗糙的皮肤,仿佛也在预示着她并非人族。

“果真又有一些为了钱不要命的家伙来了。”被称为勇大哥的黑袍山寨首领阴冷的笑了一声,“让噬魂者们去吧!”

穿过山谷前的小溪,站在叶朔前面的,是一群身形枯瘦,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身躯,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够被称为人类的“尸体”,数量不多,大约二十几。

“噬魂者?”一旁默不作声的楚天遥突然发话了。

噬魂者,从这个名字便可略知一二,一群被封锁在阴阳的夹缝中,可怜而又可悲的生物。他们能够吞噬人类的灵魂,凶威赫赫,但却鲜有人知,他们也不得不去吞噬人类的灵魂。

与山寨中的半魔人不同,噬魂者曾经也是人类,后因被魔兽吸取精魄,或是学习禁咒遭到反噬,身体已经彻底的魔化,如同行尸走肉,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方法,就是吞噬人类的灵魂,以使自己免于灰飞烟灭。

也因此,噬魂者在魔兽群体中,几乎就是奴隶一般的存在。而一些有智慧的魔物们,更是会将他们直接圈养起来,借鉴了人类圈养家畜的方式,最大限度的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至于报酬,仅仅是将他们猎杀的人类魂魄酌量返还,好打发得很。这也真是一个充分诠释了“自给自足”的运作群体。

虽然那群噬魂者面目可怖,但是叶朔第一眼看到它们的时候,灵魂波动中传来的讯息已经告诉他,这不过是一些轻易就能对付的傀儡。

既明此节,叶朔也不想在这里过多耽搁,当下原地未动,稍一抬手,狂暴的火焰从噬魂者脚下自动生出,直似岩浆喷发,呈涡旋状汹涌而开。

在叶朔的刻意操纵下,那火焰如有生命,沿着噬魂者的身体向上延伸,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短短几个呼吸时间,熊熊烈火便已全面吞噬了噬魂者的身躯。

咔咔咔,噬魂者们并没有太多激烈的反应,就像坏掉的傀儡,一点痛觉也没有,只是僵硬的动着身体,咔咔咔,他们的身体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并未延续多久,噬魂者们变成了道道黑烟,飘散到不知何方。

“看来我们被小瞧了。”楚天遥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看来这两个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么,”山寨首领看着传送影像,突然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多有能耐!”

解决了噬魂者,叶朔与楚天遥继续往山谷内部进发。

此刻,眼前的黑色大门古朴而庄重,枯萎的藤蔓蜿蜒而上,更添几分诡异。

“万剑诀!”楚天遥抢在叶朔拔出大萝卜之前使出了他的绝招,无数长剑悬于半空,顷刻汇聚一点,冲向大门。

“哐!”大门发出了沉重的响声,那响声振聋发聩,如同利剑要穿破人的耳膜一般,震得人头皮发麻。

响声过后,大门却纹丝不动。

“……”一阵沉默。

“等等楚师兄。”叶朔仔细观察大门,脸上显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那是一种惊讶与不可置信,迷惘中透着一丝好奇,“我感觉这大门……”叶朔疑惑着靠近大门,轻轻将右手覆在了上面。

指尖传来的微妙触感让他更坚信了之前的想法,这大门中混杂了五灵元素,叶朔只是心念一动间,这大门仿佛不再是固体,叶朔的手如同伸进了水中,渐渐隐没在大门的一片漆黑中。

见此情景,楚天遥的心绪也有些波动,能运用五灵元素,说明山谷内的兽人,早已脱离了低级文明水平。

黑门前,忽然叶朔脸色一变,飞快地将手抽出,只见他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口子,正在源源不绝的渗出鲜血,原本只是如同红线一般细小,却很快染红了整个手掌,叶朔甩甩手,不去理会手上传来的痒痛感。

“这是什么情况?”楚天遥的面色也显得沉重了,在他心里,半魔人不过只是比普通魔兽高一级的生物,即使拥有智慧,也和人类孩子差不多。

如果真按叶朔所说的那样,这大门应该是由五灵元素集合而成的固体结界,看来他之前还是小看了那些半魔人。

“倘若是运用五灵元素而结成的结界,那么普通的灵技对它并不奏效,这结界会将它所触及到的事物,乃至攻击力,一切物质元素同化。”

叶朔看着还在不断渗血的手,若是刚才抽出手的时间再晚些,只怕自己的手会因为结界内部五灵元素的同化,而被侵蚀直至整个手掌消失。

叶朔暗自调动内息,将灵气聚于手心,在充沛的灵气温润滋养下,手掌上的伤口逐渐愈合。

对于五灵元素的调用,叶朔早已得心应手,从最开始需要凭借五灵元素才能施展的五行灵技,到他可以自由的调动天地间游离的元素,再到最后,他能将不同元素的相互融合形成融合灵技,那么这一次……他要改变元素的属性。

随着叶朔再次将手掌覆盖在大门上,一道道金色光线从他手中晕染开,那是呈游离状态的五灵元素,叶朔正在极尽全力改变结界内部五灵元素的状态。从外表来看,叶朔仅仅只是抬着双手,但其实叶朔几乎运调起周身所用的灵力集中在手上。

靠着强大的精神力与异于常人的体魄,叶朔竟将体内灵气硬生生输送至固体结界内部,依靠灵气的操纵,结界内部的五灵元素属性开始出现一阵短暂的混乱。

虽然一切发展都如叶朔所料,但他心里也清楚的知道,想要人为地改变五灵元素的属性,绝非易事。

由于固体结界的同化侵蚀,此刻叶朔覆盖在大门表面的手掌上,也时不时传来一阵深刻入骨的疼痛感。

“就快要好了……”叶朔额上沁出了汗水,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只要将结界内部的所有五灵元素统统化为游离状态,将它们的属性统统打乱,那么,这固体结界就会因为内部的元素混乱而不攻自破。

突然!金色光线猛地炸开,平静如止水的大门表面上,如同溅起了暗金色大雨,接着又像是浮现出无数星辰,在漆黑的大门表面,就如群星在黑夜闪耀,但这亮金色光华却迅速的消逝,如烟花一般华丽谢幕。

金色光线如同道道烟火,一发,又一发,那绚丽华光如同夜色中的云端焰火,又好似飞速划过的流星。

虽然绽放后瞬间枯萎,然而一瞬间的光华已足矣,此起彼伏的金色光线在结界内部横冲直撞,固体结界表面再也难以维持平静,一时间大门表面犹如狂风刮过的海面,波涛汹涌,内部似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想要突破枷锁。

“砰!”一声巨响,大门从内部炸开,气压差形成的飞旋气流几乎把洞门口的所有石块卷了个干净。

“呃……”叶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被尘土洒了一身的楚天遥,“不管怎么样,门总归是打开了。”

石洞内,大殿护法脸色一沉,竟然有人破解了固体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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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树枝怪人

虽然有人破解了固体结界使大殿护法震惊不小,但他的表情随即恢复如常,甚至还泛起了一丝玩味。

他倒想看一看,破解结界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过——即使他们破解了固体结界,也未必便能够走进这大殿。”大殿护法阴冷的笑着,环顾四周,映入眼中的是一圈闪着离奇绿光的暗淡火苗。

幽冥离火,山寨的圣火。每一朵幽冥离火中,似乎都有一个扭曲的灵魂,他们嚎哭呐喊着,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那些都是曾经擅闯大殿的人,他们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成为大殿的一部分。

幽冥离火以燃烧灵魂为媒介,从痛苦的灵魂中获得力量,形成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实在在对闯入者产生灵魂攻击的力量。

整个大殿,乃至整个山谷,全因为这幽冥离火抵御了许多前来除魔的修灵者。

空寂的岩石通道里,叶朔与楚天遥小心地走着,一进入这岩石通道,两人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丝灵魂上的压迫。

好在御魂心法自行护主,叶朔也并未觉得太难受,只是缭绕在灵魂上的异样感挥之不去,明明他什么声音也没听见,但是似乎就在前方的未知处,有千百万个人正在齐声嚎哭。

那阵哭声透露出一种最深沉的压抑,如同在地底被尘封万年的幽怨。前行者受此所染,也会不由自主的被调动出无限悲伤,连带着心绪也是阵阵窒闷。

这种异样感,随着他们在通道内的不断深入,更是愈演愈烈。

终于走过了那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通道,眼前的大殿一片漆黑,两旁灯火通明,却是诡异的幽绿色。

大殿的横梁上,盘踞着一只样貌奇特的异兽,共生有六只爪子,朝六个不同方向凶猛的伸张而开。血盆大口中露出森森獠牙,辐散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此时,叶朔终于知道那种异样感是从何而来了。

是那幽冥离火中的扭曲灵魂在向他求救,那是他们从灵魂深处的呐喊,他们在祈祷,在请求,他们哽咽,他们绝望,他们只求有人能够把他们从这无边地狱中带走。

大殿尽头的高地上,负手站立着一个黑袍者。当殿门缓缓开启,缝隙间漏出的一缕光线斜斜投撒在他身上时,那对清晰映照着两个入侵者的异形双瞳中,悄然闪过了几缕意味不明的幽光。

“又是胆大妄为,敢擅闯大殿的人类。”黑袍下的声音分外沙哑。一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的在两旁幽冥离火上一扫,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更添几分狰狞。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这里有那么多伙伴陪着你们。”大模大样的双臂一张,就如同是在向敌人展示自己的收藏品般。长笑声中,缓慢托起兜帽,顺势扯脱了前襟的扣子,将卸下的黑袍朝身后一甩,灵魂波动猛然暴涨,已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调整到了战斗状态。

隐藏在黑袍下的,是一张几近扭曲的脸,粗糙的皮肤如树皮一般干枯裂开,双目大如牛蛙,几乎将面部的三分之一尽数覆盖了去。锯齿形的嘴一张一合,在绿色幽光的照耀下更显诡异,远远看去,就像一棵成精的植物。

“很好很好,正好来了两个,很快我的幽火明灯就能凑齐一百个灵魂了!”

“这位树人先生,我不想跟你打架,你能带我们去见你老大吗?”叶朔并没有多加理会那奇特树人挑衅的话语,反而是不紧不慢的问道。

又来了,楚天遥心里默默吐槽,跟他废话些什么?

这一句显然出乎了树枝怪人的意料,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都僵滞了片刻。

等他回过神来,更是为自己在敌人面前发愣气急败坏,黑着脸吼道:“废话少说,我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这可不是废话,如果树人先生不想平白无故挨一顿打的话……”

叶朔话未说完,树枝怪人已经先动了手。

过去那些擅闯大殿的人类,哪一个见到他不是严阵以待,但以这小子刚刚的说法,却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叶朔的求和之意,落到这位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魔物眼中,就成了最大的侮辱。既是侮辱,就必须拿命来偿!他现在也不急着凑齐什么一百个灵魂了,不将这小子打得魂飞魄散,难消他心头之恨!

树枝怪人长的像棵树,攻击方式也和植物型的妖兽相差无几,他双手突然伸长,碗口粗的树枝从四面八方扑向叶朔。

“火!”叶朔一挥手,一条火龙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上,在火与木即将触碰之时,树枝怪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瞬间收回树枝,一旦烈火烧上树枝,引火上身可不单单只是一个词语。

对于一个无需结印就能使出灵技的修灵者,显然硬碰硬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树枝怪人立刻改变攻击方式,身形一隐,“砰!”一声巨响,大殿内似乎经历了强烈的碰撞,浓雾升起,那树枝怪人竟化身一道黑影隐入其中,似与浓雾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清。

“万剑诀!”

千万把透明光剑悬于凌空,结成了一圈威压慑人的银白光环。“管他躲在哪里,只要无差别攻击即可。”楚天遥冷冷的说道。

叶朔很担忧的看着这千万把剑,为什么他的楚师兄现在越来越爱拆房子了?虽然这岩洞并不是房子,但是,照万剑诀的攻击力度,万一岩洞塌了,他们也会被活埋在里面。

但又转念一想,既然半魔人将这山洞作为大殿,一定有所加固,如此说来,即使冲力极大,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破损,想到这里,他顿时放心大胆起来。

“火来!”叶朔再次召唤出了火元素,却与上一次不同,千万小火苗自他掌心窜出,顷刻便环绕住了悬于凌空的透明光剑。

火苗蹿上光剑,更使得光剑熠熠生辉。而后光剑四面散开,如火龙袭向四周岩壁,顷刻整个大殿如同天崩地裂,烟尘腾起。

随着烟尘散尽,大殿确实如叶朔所料,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先前的黑雾也消失殆尽。

环顾四周,叶朔猛然发现,大殿内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分别站着四个一模一样的树枝怪人!

“残影么?”楚天遥一声冷笑,没有想到这里的精怪,也开始学会使用灵技了。

“哈哈哈,你找得到我么?”那树枝怪人嚣张的舒展着枝条,有意变幻出各式形态。

叶朔没有被他的挑衅激怒,只是默默的运转起了御魂心法。众所周知,残影利用的就是眼睛的错觉,但灵魂本质与生俱来,却是骗不了人。

然而灵力波纹逐步漫延过一周后,叶朔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知道,楚天遥一定也已经发现了。也许这一招,并没有他们所想象的简单。

“能量波动完全一致?”在一番初步探测无果后,楚天遥慢慢收回了溢出体外的灵魂力量,对那树枝怪人的手段虽然同是暗暗称奇,但很快的,一抹浓重的不屑便再度挑上眉梢。

“哼,那又如何,等你出手攻击的时候,我就不信你不现原形!”

四面的树枝怪人闻听此言,裂开的大嘴中一齐发出桀桀怪笑,声音极是粗嘎难听。

笑声未落,西首树人手臂横伸,一根干枯的枝条倏忽暴长,如闪电般划破大殿,朝着楚天遥迎面抽下。

楚天遥略一侧身,提起封狱剑顺势一架,感到剑锋与实物相接的鲜明触感,不忧反喜。

“这一边么?”下一刻,楚天遥已是一跃而起,笔直杀向西侧树人。一柄封狱剑横劈斜砍,将拦路的枝条寸寸削断。锋刃所向,直指中宫,凌空剑势如虹。

那树枝怪人“嘿”的一声怪笑,却是不闪不避,同一时刻,南侧树人也有了动作,一根枝条毫无花巧的平平扫出,三人在水平面俨然成同一直线!

楚天遥耳听脑后风声作响,剑势依旧未顿丝毫。眼看胜利在即,眼中的不屑也愈渐加深。

“低级的障眼法,以为能骗得过我?别太天真了!”

“天真的是你!”四面树人的口中同时做出胜利宣言,震得殿中回声隆隆,而紧接着,枝条中蓦然附上一股凌厉势道,楚天遥躲闪不及,正中后心,被其中蕴藏的惊人爆发力震得一个踉跄,直跌了下去。

“怎么可能?南边是真的?那西边这一个才是障眼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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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幽冥离火

还未容楚天遥细想,四面的树枝一阵剧烈震颤,交叉的枝叶呈天罗地网之势齐向正中盖下。

“哈哈哈,你不是很喜欢分真假么?那我就让你享受个够!”树枝怪人狂笑着,枝条狂乱舞动,几次佯攻又立即收回,但只要楚天遥稍一疏忽,便会有从刁钻方位拐出的横枝瞬间打实,仓促迎战下,即使以楚天遥的修为,仍是吃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暗亏。

虽然每一次的攻击力道算不得重,却是当真狠狠抽进了楚天遥心里。他堂堂玄天派精英弟子,如今竟然在受一只树人的戏耍,一旦传扬出去,他颜面何存!

“魔罗天爆!”

在又一次的包围攻击到来之时,楚天遥眼中也是猛然涌起一股厉色,脚下微一错步,手中已是缓缓凝聚起一个黑紫色光球,内部交织着电闪雷鸣,泛滥开的道道白光即使在表面也是清晰可见。

随着光球直径成倍扩大,球体中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激撞的气流撕扯开一圈空间裂痕。

外侧张牙舞爪的树枝似乎也感应到了危险,缓缓回缩,有意避其锋芒。

“晚了!”

敌退我进,树枝怪人的示弱举动刺激得楚天遥更加疯狂,脚跟回旋借力,在蓄势达到最高点后,猛然挪转身形,将光球朝上方狠狠甩了出去。

光球与树枝刚一接触,立时激荡开一片大面积的能量风暴,在黑紫色光环的笼罩范围内,枝条就如同是残火遇清泉,以一种蛮横的姿态被尽数摧毁,炸裂成片片碎屑,飘散无踪。

楚天遥松了口气,傲然收掌而立,正要以同样的嘲讽回敬那树枝怪人几句时,却见暗处那四张面孔丝毫不曾露怯,而紧接着,随着它们树冠稍一颤动,就如草木回春,本已经断裂的枝条再度发芽,以可见的速度迅速伸长,几个呼吸时间就重新恢复了原状,而且是比方才更加张扬的舞动了起来。

“没有用的!只要是有阴影的地方,一切有形之物皆为吾之身!你们是无法逃脱我的掌控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受死吧!”那树枝怪人仰天长笑,盘绕头顶的枝条结成了一顶天然冠冕。

“有阴影的地方?……阴影……”

叶朔一面躲避着树枝的攻击,望着那四个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差别的树枝怪人,渐渐陷入了沉思。况且这漫天乱飞的树枝,也让他感觉格外的熟悉。

……想起来了!当叶朔再次一跃而起,躲过了脚下蹿出的枝条,紧跟着又是灵活的一猫腰,避过背后一击时,一道灵光终于在他脑中闪现。

他想起来是在什么地方遇到过了!

当初在玄阴洞中,那穿山石兽就曾召唤出无数藤蔓,即使炸断依旧会再次重生,而他真正的弱点,却是在于他的本体。眼前这一幕如此的熟悉,也就是说,这树枝怪人应该也是有着独立的本体,隐藏在某个他们暂时没有发现的地方……

光凭躲避是看不出玄机的,必须要主动出击才可以!

叶朔手中瞬间凝聚出数个灵力光球,看也不看,随意朝着四面八方投撒。在观察着树枝的移动轨迹时,他的眼角忽然微微一跳,随即狠狠的凝聚在了某一处!

是地面。

在树枝进行毫无规律的摇摆时,地面总会出现一些不自然的浮突。并且是树枝朝左移动,这细微波动就朝左;树枝朝右,这细微波动就朝右。之前由于环境幽暗,再加上眼中尽盯着上方树枝的攻击路线,倒将这一处细节忽略了过去。而他也相信,这绝对不仅仅是自己眼花而已。

“火!”叶朔一扬手,一头火龙直飞天际,仰颈长啸,火光霎时将大殿各处照得一片通明。

果真!

原本还算平整的大殿地面上,如今起起伏伏布满盘根错节的树根。这应该就是在黑雾升起时出现的,那时叶朔和楚天遥被四面凭空出现的树枝怪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又加之大殿本就昏暗,使得他们直接忽略了地面。

“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看着地面上的树根,叶朔顿时明白,这树根才是那树枝怪人的本体!那树干一样的躯体,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他曾见过主干被锯掉,却依旧能恢复生机的树木,也见过本是枝繁叶茂,却因为根部坏死而逐渐枯萎的植物。

对于树而言,最重要的,不就是它的根么?

眼见大殿通明,隐于暗处的本体暴露,树枝怪人也顿觉不妙,地面一阵波动,交错的根须如同小蛇一般蠕动起来,眼看着就要钻入地底。

“太晚了!”随着叶朔一声令下,大殿再次烈火滔天,原本昂扬的火龙俯冲而下,须臾间将所有根须包裹其中。

四面树枝怪人牛蛙般大的眼睛同一时间眯了起来,嘴角也出现了不自然的抽搐,从躯体延伸而出的枝条更是发疯一般的狂舞,显然这烈火焚身的滋味让它痛苦万分。

看起来叶朔似乎是占尽了优势,但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为什么……没有变化?”

虽然树枝怪人表情痛苦,根须也在烈火中不住颤动,但在这烈焰大火中却并没有消失,也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很痛啊!”树枝怪人大叫起来,“臭小子!我要抽死你!”说着忽然根须暴涨,小蛇一般粗细的根须顿时变得如同人的大腿一般粗,在根须的支撑下,四面的树枝怪人飞腾向半空中,交错的枝条在空中汇集,织成一张大网欲将叶朔包裹其中。

“火咒没有用?”正在大网即将罩住叶朔的瞬间,叶朔忽然一个转身,竟凭空消失了。

“灵遁术么?”楚天遥暗自寻思,“树枝怪人比起穿山石兽,更加智慧,想用对付穿山石兽的方式对付它,只怕行不通。”

叶朔使出灵遁术并非是像当初对付穿山石兽那般为了接近根须,只为了能争取些时间,既然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伤害到树枝怪人,不如使用御魂心法探测一番,如果使用心法探测,说不定可以探测到这树枝怪人的真正弱点。于是他便避开树枝怪人的耳目,躲进暗处。

叶朔正待释放心法探测,但就在施放灵魂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猛然响起一声尖叫,叫声尖厉直刺人心,而后又是千万声尖叫响起,竟使得叶朔一阵心神恍惚。

“幽冥离火……”

叶朔捂住头,使用御魂心法需要释放出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他的灵魂是无比脆弱的,顿时就被大殿两旁的幽冥离火所干扰到。

“好烦人的东西!”叶朔双手一挥,一股极强的冲力从掌内暴涌而出。劲风所及之处,两旁的幽冥离火在容器中东倒西歪,更有甚者被刮出了容器外,脱离了容器,这幽冥离火在空气中暴露了一会儿,就化成了一道青烟消逝。

叶朔本想先将幽冥离火全部除去,却敏感地觉察到,在幽冥离火脱离容器但还未消逝的时间内,树枝怪人的枝条仿佛很惧怕一般,不敢触及那块区域。

“莫非?它害怕幽冥离火?”

在叶朔的有意操纵下,大殿内四处分散弥漫的幽绿火焰,突然急切地翻腾起来,火焰中的灵魂也明显变得焦躁不安,在临空腾起脱离容器,汇至一处后,旋即形成一股绿色旋风,尽数对着树枝怪人呼啸而去。

树枝怪人看着铺天盖地的幽冥离火向他袭来,眼中顿时出现了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之色,“他……他是怎么发现的!”

还未来得及树枝怪人做出什么反应,绿色旋风已然携带着死亡的气息扑向地上蠕动的根须。在幽冥离火触及根须的瞬间,绿火顿时蔓延,顺着根须一路向上,直至树梢。

树枝怪人从树根到枝叶皆被绿火尽数席卷其中,那从心底发出的惨烈叫声响彻整间大殿,那是比起幽冥离火中扭曲灵魂的哭喊,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此刻的树枝怪人,本体被焚烧的痛苦已然算不上什么,灵魂上的痛苦占据了它所有的意识。就像魂魄在被撕咬拉扯,仿佛它意识的存在,就是为了感受痛苦。

那些离火中的灵魂本就是被树枝怪人所迫害,才变得连孤魂野鬼都不如,本身所带的痛苦加上对树枝怪人极端的恨意,更是形成一种直击魂魄的伤害。

原本枝繁叶茂的躯体逐渐枯萎萎缩,直至变得如木炭一般焦黑,幽绿色的火焰在树枝怪人躯干上晦暗了又明晰、明晰了又晦暗,它们的生命已经到头,却始终不愿就这样化为一道青烟。它们要将自身所受到的痛苦,千倍百倍的还给树枝怪人。

在树枝怪人的根须尽断,四个身躯也被焚烧掉三个的时候,叶朔忽然出手,熄灭离火,拖出那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最后一个身躯。

没有了根须,树枝怪人不过只是一个会说话的木桩子,他瞪着双眼惊恐的看着叶朔,无法想象接下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

“为什么要救它。”楚天遥显然对叶朔的行为不满,这让他吃了暗亏的烂树,他恨不得树枝怪人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这可不是救。”叶朔摇摇头,拖着树枝怪人说道:“快给我们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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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暗洞中的少女

阴冷漆黑的暗洞里,似有着少女呜咽哭泣的声音。

“呜……谁来救救我……”少女缩成一团,不住的发着抖。她穿着一身华美的衣衫,淡粉色长裙直拖到地,外披敞口纱衣,腰间松松的系一条橙红缎带,裙幅褶褶如雪月流动,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姑娘。

只是此时的她,满脸泪痕,头发散乱,美丽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价值不菲的衣服上沾着泥水,又有多处撕裂,隐隐露着白玉般雪白的胳膊与双腿。

“别哭了!”一声大喝响起,吓得少女浑身一抖,说话的是一个青面魔兽,可能他并未做什么特别可怕的表情,可即使他面无表情,也是一副青面獠牙的骇人面孔,不要说此时的他心情异常烦躁。

少女被他那可怕模样吓得不敢出声,身体却是越发抖动的厉害。无助与绝望充斥着她的整个内心。

“早就和大哥说过了,下山抢点金银财宝就可以了,非要把人家大户人家的闺女抢过来。现在好了,来了一个哭哭啼啼的丫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青面魔兽无奈地看了一眼少女,心里默默抱怨着。

他对人类女子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充其量顶多是长得好看点的食物。但是食物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对于他而言,人类吃起来味道也不好,还不如山林里的野猪好吃。更何况,青面魔兽又看了一眼少女,那么瘦,肯定一点肉也没有!

暗洞里就他一个,其实也挺无聊的。首领大哥跟他说,最近一定会有修灵者拿赎金来换人质,叫他好生看管着,不管怎么样,得保证活着。

“保证活着就可以啦。”青面兽人又再一次看向少女。他身为兽人,虽然外表似人非人,平时习性也因为和半魔人住久了,如同魔兽一般茹毛饮血。但偶尔有些地方还是与人相近的。

既然少女不能用来吃,而自己又无所事事,这里也没有别人,那不如用少女来做些有意思的事吧。青面兽人胡思乱想中,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想法,不由地露出一丝诡异邪笑。

虽然人类比不上女性兽人带劲,但是……青面兽人看着少女藏在衣衫后时隐时现的曼妙身体,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你要,你要做什么!”原本埋着头缩在角落里的少女感到有似乎有人在接近她,一抬头,就和那青面兽人**高涨的眼神对上。她顿时心里一紧,几乎是立刻想到最坏的结果。

“求求你,放了我吧……”眼泪啪嗒啪嗒打在冰冷的岩石地上,少女几乎是跪倒在地上哀求,“只要放了我,不管你要什么,我爹一定会同意的……”

少女双手捂着眼睛,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下一刻,她就可以醒来,她还是那个美丽的赫连府大小姐,而不是一个即将遭受摧残的可怜少女。

“哼嘿嘿哈!”青面兽人听了少女的话,发出了一阵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可怕笑声,“不管我要什么?我现在只要你哦!”

就在青面兽人得意间,原本被封上山石阵的洞门发生了些许松动,一些细小的石块开始从中掉落。但那青面兽人此时满脑邪欲,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在他的眼中,只有身前的娇小可人儿。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少女瘫软在地上,她想要逃,可身体却使不上一星半点的力气,反而四肢就像没有了骨头一般,她刚想站立起来,就立马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而青面兽人狰狞的脸却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少女几乎是认命了一般闭上了双目。

“轰!”

“呃啊!——哇呜!——嗷呀!”伴随着一声巨响,少女只觉得一阵山崩地裂的剧烈震动,而后便是身前的青面兽人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少女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心里害怕,但又十分好奇,半天才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只见不远处暗洞门口的山石阵已经全部被破坏,或大或小的石头散落了一地。至于青面兽人,他被山石阵中最大的那块石头压在地上,暂时呈半死不活的状态。

有人来救我了!看着眼前这一切,少女的心情如同从地狱来到天堂,心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她几乎是立刻爬了起来,正要跑出暗洞,一个少年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像拖死猪一样拖着一个样貌奇特的……树人?

那树人脸庞奇大,而且面色发青,不知道是他原来就长成这样,还是因为被人打得鼻青眼肿的。半截身体就像被烈火烧过的树枝,还冒着黑烟,散发出一股焦味。此时他两眼翻白,正歪着嘴巴,口齿不清的说道:“居然,居然用蛮力打开了山石阵……”

“姑娘?”叶朔甩手把树枝怪人扔在地上,见眼前的少女盯着自己不说话,于是问道:“姑娘你是赫连家的……”

叶朔话还没说完,少女就一下扑入了他的怀中:“嗯嗯,我就是赫连凤!你是来救我的吗!”赫连凤说着又把头抬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叶朔,两抹红霞浮上了她绝美的脸蛋,下一秒又抱住了叶朔,“太好了……呜……”赫连凤把脸埋在叶朔胸膛,居然哭了起来。

“赫连姑娘,你……自重啊……”叶朔被赫连凤的举动弄得一阵尴尬,但是怀中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总不能一把把她推开。于是他也只能拍拍赫连凤的背:“别哭了啊,马上就可以回家啦。”

“嗯嗯。”赫连凤点点头,抹了抹眼泪,又轻轻的垂下了头。似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嗷嗷啊!”

被石块压住的青面兽人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压在身上的巨大石块掀开。站起身来才发现,那本该是自己猎物的小丫头,如今居然和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抱在了一起。

刚才是自己一时大意,想着一些那啥啥的事情,才会被飞来的巨石压住,青面兽人随便给自己编了个理由。他怎么说也算是溪临山谷半魔人山寨战斗力二线的主力人员,心里总是会有一种没来由的自信。虽然那小子破了山石阵,但是,应该也就这种水平了吧。

想到自己的好事被坏,顿时又是一阵极其强烈的不爽。“小丫头,你可真不简单啊!”青面兽人冷哼一声,目露凶光,“首领说了,只保证你活着,这来救你的小子,呵!呵!呵!”

赫连凤被青面兽人吓怕了,一见他又站了起来,几乎是腿一软又要昏倒下去。幸好叶朔连忙扶着她,才使得她不至于摔倒。

赫连凤一想到叶朔在身边,顿时心又安定了些。她几乎是对叶朔一见顿生好感,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叶朔在赫连凤心里就如天神降临一般,让赫连凤无比的安心。

对于青面兽人的这番话,叶朔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将赫连凤护在身后,而后指了指地上,那几乎被烧成一块木炭的树枝怪人。

青面兽人顺着叶朔手指的方向看去,面上的表情逐渐由戒备变为疑惑,最后化为讥讽。

“这是什么?一棵烧焦了的树?老子又不怕树!”青面兽人嘲笑着,还走过去踹了几脚,“这究竟是个啥?用来唬人的吗?”

“呃啊……”被踹的树枝怪人艰难的发出叫声,好证明其实他是活物,“阿青你胆……子大了……敢……踹我……”

“诶呦!还会讲话啊!”青面兽人又狠狠地踹了一脚,“说的什么啊?大点声啊!”他说着还把耳朵往树枝怪人身上凑。

“阿青……你去死吧……吃翔去吧……”树枝怪人仿佛拼尽了一生所有的力量,最终从喉咙里传出这样一句话。

青面兽人嘲笑的神情凝固住了……而后变得不可置信,“是树大长老?!”青面兽人连忙站起来,跑到远处看了看,又走到近处看了看,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要不是这熟悉的声音和说话的方式,他实在是无法把眼前这个、狼狈得像一颗被烧焦的树一样的树人,和平日里永远一派高深莫测的大殿护法树大长老联系起来!

“真的是树大长老啊!”青面兽人跪倒在树枝怪人身前,在他心里,大殿护法树大长老在半魔人山寨是与首领大哥一样强大的存在,是所有兄弟们马首是瞻的对象,而如今……而如今却……

“是那小子干的吗?”青面兽人心里一凉,如果真的是那小子干的,那自己刚才的挑衅行为……他顿时慌乱地一抬头,暗洞里空空落落,哪里还有叶朔的影子。

“呼——”他吐了一口气,还好叶朔没把他当一回事,否则他就要和树枝怪人一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嗷嗷,太好了,他走了,呼呼。”青面兽人不住地拍着自己胸脯,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树枝怪人对他翻了个超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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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腐尸军团

幽暗的通道内,有两个身影隐隐约约。

“可是……可是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害怕。”赫连凤眉目低垂,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抓着叶朔的衣角,“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想添麻烦……”叶朔拿开赫连凤的手,“从这里出去,然后往东,有一个分岔路,选小的那一条,沿着路走,就是魂殿,再往魂殿外面,只有一条通道,顺着它就能出去了,赫连小姐应该很容易就做得到吧?”

叶朔并非不想理赫连凤,只是之前楚天遥执意要先去擒拿半魔人首领,才留他一人去解救赫连凤。如今赫连凤已经安全,谷内山洞里也没什么其他的威胁,他自然想尽快支援楚天遥。

赫连凤委屈的撇撇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低头犹豫了一下,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呀!”

首领洞府内,楚天遥身上难得挂了彩。

但是那半魔人首领也好不到哪里去,黑袍上,一种墨绿混杂着黑红的液体渗透出来。那是半魔人的鲜血,正如他们非人非魔的身份一样诡异。

洞府的地面上,横七歪八倒着许多拥有人类身躯,却生的面貌诡异,青面獠牙的半魔人,墨绿黑红的血液几乎染红大片岩壁。

“看来,我还真的要拿出一些杀手锏了……”半魔人首领声音嘶哑,显然受伤不轻。

“杀手锏?”楚天遥语带讥讽,“如果真有那么厉害,一开始就可以使出来了,现在又何必再夸下海口呢?”

“……”面对楚天遥的嘲讽,半魔人首领不再言语,却是双手少见的开始结起法印。

一般情况下,半魔人更偏向于魔而非人类,所以他们的攻击方式与魔兽差不多,没有技巧可言,凭着蛮力横冲直撞。即使会一些灵技的,也不过是出于属性上的本能,就如那树枝怪人的木咒术,和利用根茎分裂而使出的分身之术。

但是此刻,半魔人首领却如同修灵者一般开始结印,显然是早已学会了修炼之法,能将天地之间蕴含的灵气为己所用,这是智慧生物才懂得的行为。

楚天遥承认,自己低估了对方。但他也并未在意,也许这是一个自小被称为天才的人固有的自信,“即使这样又如何,魔兽始终都是魔兽,我就不信你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我的兄弟们啊,回来吧——”半魔人首领喃喃自语,忽然手印一变,顷刻洞内黑光闪烁!仿佛天地煞气从地底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

“回魂**!”

半魔人首领的呼喝声,如雷霆般响起,整个山洞都几乎在震颤!那些前一刻还处在僵死中的半魔人尸体,忽然都开始活动起来。

他们双眼空洞无神,动作迟钝,四肢僵硬,但毕竟是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抬起腐木般的手臂,摇摇晃晃的朝楚天遥走去。这些半魔人尸体的外表没有改变,身手却变得力大无穷,明明身躯早已僵硬,但前进速度却比生前快了几倍之多,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将楚天遥团团围住。

楚天遥镇定如恒,一道暗影千重斩横扫千军,弹指间大杀四方,挡者披靡。

但是这些半魔人尸体就是人形兵器,他们不会痛,不会累,没有思想,没有记忆,无论打倒多少次都会再站起来!

见状,楚天遥也无意再耗费灵力,抬手召唤出封狱剑,红芒四溢,舞成了一团光影。既然这群腐尸倒下后仍然会站起,那么,直接限制他们的行动如何?在一剑削断了一具腐尸左腿时,反手又是一剑,准确的砍下了另一具腐尸的手臂。然而那腐尸却是仅仅身躯晃了一晃,而后肩部死肉蠕动成团,蔓延着又生出另一条腐烂的手臂来,速度快得令人乍舌!另一具腐尸的状况虽未亲见,料想也是大同小异。

转眼间,又一具腐尸从楚天遥身后欺近,咧开血盆大口,脚底仍在向前拖行,寻找着最佳的扑击距离。

楚天遥全没放在心上,顺手长剑一挥,便要先解决这个眼前的威胁。

哪知他刚有动作,一具刚被他拦腰截断的腐尸也动了起来,只剩上半身的垂在身侧的手臂忽然抬起,五指如爪,一把扣住了楚天遥手腕。

那腐尸力气竟是大得惊人,楚天遥连催几次灵气,也是挣脱不开。左手还要抵御着先前两只腐尸,不便轻易移动。而另一只腐尸行动虽显迟钝,却也终于走过了那一段距离,脚步在他的背后定住。

而那具扣住他手腕的腐尸,仿佛有了意识,知道这是那个夺取他生命的人,死死捉住不放。刺眼的獠牙间流淌着泛黄的口水,喉咙中溢出腥臭的气息,对准眼前的目标咬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脑袋滚了下来,倒下的却是那具腐尸。

那半魔人首领原以为胜券在握,也不急着催促,本是抱着双臂,一副欣赏的样子,此刻眼前的一个头颅抛飞出去,而那腐尸留在原地的身体也随即碎裂为齑粉。半魔人首领顿时大为吃惊,楚天遥正在解决死而“复生”的腐尸,见到飞出的头颅也是怔了一怔,显然不会是他。

那么……会是谁!

半魔人首领顿觉不妙,立刻查看四周,只见一个仿佛凭空出现的少年收回武器,站在岩壁上,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那少年正是叶朔,他左手举着一根奇特的火把,火把有半人长短,看着像是上好的红木树干,顶端火光呈显出少见的幽绿色,映得他的身形忽明忽灭。

“树大长老!”半魔人首领几乎要叫出声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叶朔手里拿着的,是树枝怪人身体的某一节。虽然在楚天遥闯入洞府的瞬间,他就已经明白,身为大殿护法的树大长老必然已经战败。

但是!眼前的少年居然把树大长老的枝干拆了下来,当照明的柴火烧!

看到树大长老这副模样,又想到自己丧失如此之多的兄弟,半魔人首领本就铁青的脸愈发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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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离火焚尸

看着洞府内的不死腐尸,叶朔也是眉头紧锁。

早在靠近洞府时,叶朔就已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先前操控幽冥离火,怨气无差别的攻击也使他的灵魂受到了些许干扰,令他灵气周转十分不畅,虽然也调息过片刻,但效果也不是立竿见影的。

由于灵气周转不畅,自然也很难发挥出灵技应有的攻击力。半魔人尸体虽然不会什么特殊的攻击,但数量众多,实在难缠。

叶朔凝视着火把上跳动的火苗,忽然心生一计,手上未有太大动作,那幽绿色的火光顿时如长鞭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绚烂光芒。

幽绿色火焰好似有生命一般,在洞府内自由穿梭,狠狠捅进面前一具腐尸胸膛,自背部贯通,火舌很快就席卷而上,摧毁着那具腐烂的尸体。

对方仅仅是一群腐尸,叶朔收拾起来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在烈火中给他们超度亡魂,让他们不必在身死之后依然沦为敌人手中的棋子,或许反而是让他们得到了解脱。只不过,这火攻的效果,倒是好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楚天遥见状,目光微动,接着,一丝诡异的笑容逐渐在他嘴角浮现。

“原来如此啊,这就是你那回魂**的弱点!只要一把火烧光了,什么都没有,我就不信那些燃尽后的灰尘,还能再恢复原样,组合出一个完整人。”说着,双手结印,轻易的在半空中模拟出火咒,以他的灵力造诣,那铺天盖地的火海自是盛况空前。

火海在上方浮动片刻,接着自火焰的中心处分化出数道灼流,同时朝着各个方向散击,其形若烟花翩然,其势若枪林箭雨,准确的将四面腐尸一路贯穿而过,竟是连一击都没有落空。

一阵阵烧焦的味道传了出来,腐尸们胸口上的窟窿愈发扩大,皮肉化为焦黑,一股又一股的白烟升腾而起。

原本是无坚不摧、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的半魔人腐尸军团,竟然在火柱东一穿、西一刺的攻势下,一个个化为灰尘,升上了天空。

“好狠的小子……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准备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吧!分身!”半魔人首领眼见腐尸军团溃败,忽而爆喝一声,他的身体竟一分为二!

那分裂的身体同样皮肤粗糙,青面獠牙,但却能看出是个女性,及腰的长发梳成一条麻花,上面的装饰居然是人的手指!

那女半兽人刚被召唤出来,似有些不明情况,但在看见周围正在被烈火吞噬的腐尸军团时,迷茫顿时化为愤怒:“你们居然逼得勇哥使出了回魂**!”

“媚儿,别和他们多废话!”半魔人首领手掌间幻化出一把长剑,同时名叫媚儿的女半魔人心领神会,右手一挥便长剑在手。

两人同时提起手中长剑,似是真由心灵默契,连每次一举手、一投足的频率都是一般无二。霎时,两柄长剑合在了一处,异口同声,叫道:“双剑合璧,威力无边!”

“好像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叶朔歪头,但是……他与楚天遥有两个人,半魔人首领召唤出了一人,本可以二对二谁也不输谁,但他们却自动又合为一体,这战术有些让人看不懂啊。

叶朔手指一动,再次把离火挑起,甩向半魔人,半魔人旋身抵挡,楚天遥也从后方欺近,掌心中雄浑灵力涌动,有如实质,溢散开的灵气波纹一路扫荡,沙飞石走。

外放的灵压转眼就在空中凝聚成一只白色大鸟,利爪尖喙,对着半魔人夫妇疾扑而下。半魔人夫妇只感到一阵强风接近,立马回身反击,离火顿时引燃了他们的衣服。

火源离女半魔人稍近,她本能的想要灭火,但男半魔人身姿不改,依旧想追击楚天遥,两者身形一乱,融合在一起的两柄长剑产生了微小的偏差,叶朔哪容得错过这一机会,立刻挥掌击出。

所幸幽冥离火尚未燃烧殆尽,风咒席卷离火刚猛至极,顿时也化为长剑刺来,两半魔人起初尚可以勉力支撑,但在每每与离火相交那一刻,灵魂深处便会传来一阵疼痛,嘴角不自觉渗出血丝。

当年他们提炼人类的魂魄制作幽冥离火,用以抵御外敌,手段残忍至极,却不想最终却被自己造出的武器所伤,正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叶朔再次变换手印,中心气流呈螺旋状招展,离火之威更是成倍扩大,两人终于强撑不住,手指一寸寸滑离剑柄,向外跌出,“砰”的一声重重落地,各自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利剑有如魔咒所附,在双方掌心同时滑脱时,白光裣去,再度化作两把普通的长剑,跟着落在眼前,近在耳畔的啪啪声就如两人状况一般无力。

地面积着两汪鲜血,两半魔人已经耗尽了自身所有灵气,都是再也站不起来,每每喘息,都能感到喉咙有如刀割。

见这两半魔人丧失了战斗力,叶朔也停下攻击。他还要留着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交代出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叶朔还没开口询问,洞府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但这脚步声很轻,也不像是刻意隐藏的样子,无需灵魂探测,就能知道这脚步声的主人并非修灵者。

闯进来的是一个少女。

“赫连小姐!”叶朔一阵无奈,“你来做什么!”

赫连凤尚未回话,倒在地上的半魔人首领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两手猛地一抬,一股吸力从掌心生出,赫连凤就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落入半魔人首领手中。

半魔人首领紧紧捉着赫连凤,狂笑道:“小子识相的乖乖抛下兵器,自废修为,再向我磕头认罪!否则这个小姑娘就没命了!”

楚天遥都快被气疯了:“这蠢女人明知道自己是累赘还要回来,我看她根本就是来添乱的吧!”

叶朔倒是没有说什么,冷漠的抬起了青头白萝卜。

半魔人首领在看到白萝卜时,稍有不解,但等他发现那是能量兵器时,顿时大惊:“你不要乱来!”一边把赫连凤挡在身前,“你不想让她活了么?我要杀她了!我真的要杀她了!别……别过来啊!”

眼见叶朔走向他们,半魔人首领的脸色就已经只能用惨白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恐惧到了极致,失去所有生机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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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黑衣修灵者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半魔人首领说着把赫连凤往前一推,“丫头我已经放了,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啊!”他眼看着叶朔越走越近,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想法。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死赫连凤,捉住赫连凤只是他情急之中本能的反应而已,为的不过只是拖延一些时间。

但见叶朔丝毫没有惧意,他就知道他这行为是大错特错了,非但无法阻止叶朔,只怕会真正惹怒他。

此时他的眼中,已经涌上了一抹浓重的惊恐。他万万没有想到,主动送上门的不是一顿美食,反而是两个煞星!

在真切的死亡恐惧下,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凶戾,战战兢兢的双手高举过头,颤颤巍巍道:“我说,我都交代,你们一定要放过我啊!那个人自称是玄天派的楚天遥,而且……”

一旁的楚天遥郁闷得恨不能一口血吐出来,暗暗扶额:“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要冒充我……”

“楚师兄你也不要太介意了,可能是你太有名了吧,你看他们都不会来冒充我……”叶朔在一旁安慰,但这安慰也显得很无力。

“而且……”半魔人首领见楚天遥的情绪似乎已经有了少许平复,才敢壮着胆子说下去:“而且那人说我们可以在行动中随意使用玄天派的名号,反正他们也不会长久居于人下……这一次就当是让世人提前认识他们了……”

叶朔暗暗腹诽了一番那个神秘修灵者的歹毒之后,又连忙道:“那他长得什么样子?如果再看到他,你能不能认出来?”

半魔人首领瞟了一眼颈边的青头白萝卜,有些为难的开口道:“恐怕不行,他全程都是一身黑衣蒙面,声音也用灵力改变过了,他的修为比我高了许多,纵然我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探测啊!”

半魔人首领苦着脸,他现在命在叶朔手里,没必要撒谎,只求叶朔能相信他的话。那女半魔人也是连忙点头,“对啊,我们并非不想如实相告,只是那修灵者太过狡诈……”

一旁的赫连凤忍不住插话道:“我早就觉得那个人有问题了。一方面说得后台有多么高调,自己行事却是如此藏头露尾,摆明了就是想嫁祸于人!只是这帮家伙只需要有个能喊得响的名字,哪管自己是不是给人当枪使了!”

她一边说着,朝那半魔人首领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他更是噤若寒蝉,一个劲的朝叶朔赔着笑脸。

叶朔也没心思同他再计较此事,默默整理了一下思路,正要再次发问时,三人同时感应到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并且前进的方向,正是朝着他们所在的洞府而来!

“有人来了!”叶朔与楚天遥同时意识到。

“就是他!”此刻半魔人首领也忽然叫了起来,“我认得这灵力波动,是他来了!”

叶朔和楚天遥默契的对视一眼。

“应该怎么做你知道吧。”叶朔收回武器。

“是是是!!”半魔人首领连忙点头哈腰。

从刚才楚天遥郁闷之极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不速之客才是真正玄天派的人,半魔人首领心里也是心知肚明,他们是想把这冒名者揪出来。

对于半魔人首领而言,他并没有什么立场,命在谁手里,就帮谁呗。自然是连忙答应下来。

的确如半魔人首领所想,叶朔和楚天遥准备躲起来,先探明那修灵者到底意欲何为,再出其不意捉住他。

叶朔见半魔人首领十分配合,也不再多说话,随后与楚天遥两人掐诀施展灵遁术,身形各自在山洞中隐去。

洞府内,就剩赫连凤木立着不知所措,她茫然的环顾四周,发现叶朔和楚天遥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们都去哪里了!?赫连凤心里一阵惊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胳膊被人扯了一把,叶朔拉着她躲到了山岩背后。

几乎是在三人刚刚躲好,洞外脚步声起,一个身形消瘦的黑衣人快步踏入。长袍从头罩到了脚,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兜帽遮掩下,一对冷光森然的双眼。

半魔人首领此时也慌忙整理好了衣服的皱褶,将衣服上的划痕隐藏好。又匆忙将洞府里的结界加固,让它看起来尽可能显得正常,掩盖掉刚才一场恶战的痕迹。最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前迎接。

“事情办得怎么样?”那修灵者果然已经改变了声音,听起来沙哑粗犷,如刀刮铁皮,不似人声,令人不寒而栗。

“是,遵照大人的嘱托,都办好了。”半魔人首领弯腰颔首,毕恭毕敬,装作一切如常。

那修灵者闻言大喜,当场仰天长笑:“哈哈哈,我看你玄天派这一回还怎么洗脱这个罪名!”笑过一阵之后,他的目光忽然在墙角的裂痕处定格!

这并非年久失修,况且痕迹尚新,很明显就是刚刚留下的。想通了这一节,那修灵者表面不动声色,目光在洞内四壁快速一转,类似的裂痕随处可见。

不但如此,脚下还有着一种奇特的像是被烧焦的烟尘。暗自运起灵力探测,这洞府内的结界一切如常,但是若是仔细感应,却能感应到洞内的灵力波动有一种微弱的混乱。

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不但如此,这场大战的痕迹,正在被人为的隐去!

以那修灵者的经验,自然是很轻易的判断了出来。在他静心感应之下,对面半魔人首领的气息果然呈现了不自然的紊乱。

这临溪山谷中的魔物智力虽然不低下,甚至可以说已经拥有了智慧,但很多时候依旧保持着魔兽的野性,为夺食发生冲突并不奇怪,有自告奋勇的修灵者进山送死也不奇怪,奇的是这半魔人首领面对自己时,为何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现?

他也曾经中过自己的灵魂攻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背叛,除非是……他在忌讳着一些什么?

但让他连眼神示警都做不到,这也就是说,那个引起他忌讳的东西,现在就在这洞府内……!

“不好!”那修灵者心中警钟大作,片刻也不耽搁,转过身就一溜烟的跑了。

这举动事前全无预兆,叶朔和楚天遥也只是见到他在为计谋得逞而洋洋自得,全料不到他竟会说逃就逃,等到回过神再匆忙追赶时,已是落后了好大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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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元丹

溪临山谷前,草木青翠。

此时成荫的绿树上,仿佛有三个影子在穿梭,影子速度极快,几乎肉眼难辨,让人疑心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

然而这并非错觉,叶朔与楚天遥紧紧追着那黑衣修灵者,他们两人的太虚游龙步已修炼到极致,想要追上什么人并非难事。

即使先前已落下大半,但须臾片刻就几乎能与对方并列而行。

黑衣修灵者意识到不妙,以交错的树枝作掩护,左弯右拐,将身形隐于林中,时不时又以灵力光球为掩护,力求再次拉开距离。

只是他这雕虫小技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叶朔与楚天遥已前后夹击将他围堵。就在他们即将触碰到黑衣修灵者的衣袂时,那黑衣修灵者忽然不见了踪影。

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灵力波动很微弱……那应该只是他的一道分身。”眼前的情况太过诡异,楚天遥迅速的判断着。

比起消失的黑衣修灵者,更令他在意的,是在方才的追逐中,自己竟然隐隐的感到灵力运转不开,否则以他聚气五段的实力,必然会找出他消失的原因,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眼前溜掉了。

“楚师兄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不过可能是一路扫荡山寨太累了吧,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听了楚天遥的疑虑,叶朔也接口道。

再见楚天遥神色不愉,又主动安慰:“没关系的,刚才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本命烙印,只要他再次出现,我就一定可以发现他!如果距离接近,我也同样会有所感应,到时再找也不迟!”

“……只能这样了。”

楚天遥还是脸色阴沉。两人一路返回山洞,途中叶朔仍在默默寻思着:“不过那个修灵者的灵力波动,好熟悉啊……我之前是在哪里曾遇到过的呢?”

待他俩满怀心事回到山洞口,迎面碰到那个半魔人首领背着行囊正准备要走。

那半魔人首领一见他们回来就跪下了:“两位好汉,事情都已经了结了……那我,那我也就先行告退了啊!”说完连忙爬起身来,又是连连鞠躬。

“这家伙没用了,杀了他吧。”楚天遥手中聚集起一个灵力光球,球体在电光闪烁中迅速扩大,便要对着半魔人首领狠狠扣下。

“等一下!”开口说话的居然是赫连凤,她正从洞口走出来。

楚天遥的眉毛狠狠跳了一下,这个女人又想怎么样!难道她刚刚忘了是谁掐着她脖子要杀了她吗。

“这个,这个半魔人,他已经改过自新了。”赫连凤显然感到了楚天遥眼神中的敌意,说话有些不太利索,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你们去追那个黑衣修灵者时,首领他给我道了好久的歉。他也是遭到了那黑衣修灵者的威胁才会这么做的。”

“妇人之仁。”楚天遥面露不悦之色。

“还有,他说,为了表达他改过自新的决意,他给了我这个……”赫连凤摊开双手,一个通体浑圆,比手掌小一些的物体,静静散发着青色的光芒。

赫连凤手中的,居然是那半魔人首领的元丹!

“虽然我不是修灵之人,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个应该是一件很贵重的东西吧。”

原本以为即将遭殃的半魔人首领,听见赫连凤居然帮自己这个威胁过她的人说话,心里顿时一阵乱感动,此刻他眼中的赫连凤就像天仙下凡一样,美丽善良,想到自己先前的行为,又是恨不得重重扇自己几巴掌!

“这,这是鄙人的元丹……”半魔人首领在一旁讨好的说着,“鄙人所有的修行全在里面了!”

“元丹?那,反正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赫连凤把元丹递到叶朔身前,“我不是修灵之人,不如,我把它送给你了。”说着脸微微一红,“就当是谢过救命之恩,我听那半魔人首领说,这元丹还可以用来提升修为的。”

若是能炼化元丹,对于修为的提升的确是有极大的帮助。

只不过,这半魔人首领的元丹呈一种青黑色,显然它其中的魔性更重,炼化含有魔性的元丹对于修灵者而言,只怕是弊大于利,就如人吸收天地煞气一般,极有可能被反噬。

自然楚天遥对这元丹是不屑一顾。但是,忽然他意识到一件事,叶朔曾经将天地煞气引入体内,非但没有被其反噬,反而愈发神采奕奕。那么这元丹对他而言,的确是件提升修为的宝物!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好运气!楚天遥心里升起一丝恼怒,余光瞥见在一旁赔笑的半魔人首领,顿时嘲讽道:“魔物终究是魔物,难道没有了元丹他就不是了!?”

“的确。”叶朔并未接过赫连凤递过来的元丹,而是对半魔人首领道:“赫连小姐的确是原谅你了,但是那些山滦县城中被你们侵扰的百姓怎么办?你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难道抢掠百姓财物也是你受人威胁?”

“这,这,这……”半魔人首领支支吾吾半天,显然没有想到叶朔会这么问他,一阵尴尬,青黑的脸居然涨成了猪肝色。

“那你就以死谢罪吧!”楚天遥越看半魔人首领越不爽,又是一道光球要盖上他的脸。

“等等。”叶朔拦住了楚天遥:“之前我答应过,只要他老实回答问题,就不会伤害他的。”

楚天遥眼中尽是不屑:“对魔物的约定,也用得着遵守承诺?”

叶朔此时却极是严肃:“就算是魔物,也同样是一条生命。上天既然让他们存在,就必然是有其中道理。况且生而为魔,也不是他们所能选择的。如果只因为对方是异类,就肆意欺骗、背诺,岂不是说我们人类连魔物都不如?更何况……”叶朔的话突然断了。

半魔人首领原本听见叶朔的话,心里的大石头已经落了下去。但听见“更何况”三个字,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被一惊一乍吓了好多回了。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现在放了他,他们将来仍然会去杀戮更多无辜的人类,这就是你的善良?”楚天遥并未听出叶朔的言外之意。

叶朔看着半魔人首领,“你对山滦县城百姓们做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让他一死了之是不是太便宜他了,是不是楚师兄?”叶朔转头望向楚天遥。

“一死了之是不是太便宜他了……”半魔人首领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句话,他的心里就和苦瓜一样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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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神迹传说

“你已经没有了元丹,没有修为,就只和普通人一样,不如就此改过自新,不再打家劫舍,如何?”

就在半魔人首领想着究竟叶朔会把他扔到油锅里,还是把他皮剥了的时候,叶朔这样对他说道。

“啊?”半魔人首领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可是魔兽哎,真的可以这样吗?”

“怎么不可以呢,世间种种矛盾冲突,有很多原本都是因为偏见与误会而起的。”

叶朔顿了顿说道,“既然人有好人坏人,自然魔兽也有好坏之分。有忠犬护主也有恶犬食人,没有必要因为世俗的偏见而对自己打下标签。”

“啊……”半魔人首领的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从来就没有人跟他讲过这样的话,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望着叶朔关切的眼神,他尴尬的垂下了头,乱哄哄的头发遮住了脸,眼中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色。

“可是所有人都说,魔兽没有一个是好的,他们暴虐成性,人人得而诛之。”半魔人首领说着,语气中居然还有一丝委屈。

“所有人?”叶朔大大咧咧的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而且……”叶朔不由得想到当初自己在玄天派时,被人称为“废柴叶朔”的日子。

那可以说是他过往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了,终日被“废柴”二字围绕,一些性格恶劣的师兄弟甚至直接称呼他为“废柴叶”,连他在山门外住的小木屋,有一次也被恶作剧的写上了“废柴之屋”。

那时,连他自己都快放弃了,但是却又心有不甘,一直坚持着。那时的他也绝对不会想象到,若干年后,自己会在门派大赛上大放异彩,让那些小看他的人彻底闭上嘴巴。

“你是怎么样的,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

“大侠,你真是好人啊!”半魔人首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看到半魔人首领这副样子,叶朔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把他扶起来,正想再交代几句时,忽然想到当日山峦县城的人提起这群魔兽,说的是“忽然出现,没有人知道他们来历”,心下好奇,问道:“对了,那你们一开始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闻言,半魔人首领先是一愣,而后似乎陷入了一种久远的沉思,他那面目粗糙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一丝怀念的神色:“这个……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是在几千年前。

溪临山谷,那时还不叫溪临山谷,它有一个骇人听闻的名字——死人谷。

死人谷,正如它的名字,没有活人,寸草不生,连生命的迹象都没有。据说,那里曾是邪帝四大护法之一,九幽鬼巫的领地。

虽然九幽鬼巫最终被灵界大陆正义之士合力除去,但是,当年的他凶名滔天,身已不存,余威犹在,在这份无形的震慑之下,年复一年,极少有人敢踏进死人谷,这里就像是一个约定俗成的禁地。

当然也有好事者,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言,据说九幽鬼巫曾在死人谷留下大量宝藏和秘籍功法。

若是能得到宝藏的万分之一便可富甲一方。若能习得其中的功法,修为大大提高。因此引来许多前来探险寻宝之人。只是这死人谷,有进无出,那些寻宝之人,大多进了死人谷便杳无音讯。

若干年后,死人谷彻底成为一片死地,再无人踏足,那里荒凉残破,令人望而生畏。

我和最早来到这里的一批兄弟曾经交流过,原来大家的经历大同小异,原本都是同样生活在城镇中,却由于异类的身份,受尽了人类的排挤和欺凌。

某一天,忽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天而降,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再一睁开眼,就已经身处在这座山谷中了。

当我们发现所在之地竟是死人谷,望着这一片死寂的荒凉,满地尸体与骷髅,即使我们身为魔物,也不免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

关于死人谷的种种传言在我们脑海中挥之不去,难道这是上天要惩罚我们,所以将我们带来了死人谷吗?

就在我们惊慌失措之时,忽然天生异象,阴暗的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华光闪现,如同太阳一般熠熠生辉,照耀了整个死人谷。

还没等我们还回过神来,脚下荒凉的大地,竟然凭空长满了青草。漫山遍野,郁郁葱葱,不知名的小花开的满地都是,这真的是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美景!

就在我们欢呼之时,脑中猛然响起一道声音,鼓励我们虽然身为魔物,也要自尊自爱,用自己的双手去开拓未来。不要因为过去的经历,而对人类心存怨恨。

那声音似乎是从天上传来的,可是四面八方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而且能够将我们从大陆各处同时聚集到这山谷中,需要何等强大的力量。更何况能让这人迹罕至的死人谷在一瞬间鲜花遍野,这又岂是人类所能做到的!?

当时我们心中都想,莫非这天地间真有神明?是神迹在我们面前降临了?”

“哼,这灵界大陆上又何来的神明!不过这份力量倒的确是不容小觑……通天境的强者么?又或者是涅槃境?”一直冷眼旁观的楚天遥也添了几分关注。

“这个……我觉得那不是修灵者,那就是神!”半魔人首领抓了抓头皮,一本正经的说道,“修灵者我们后来也接触过,再强大的也不是没见过,但没有一个的力量足以和当初的神迹相比。

可是由于我们最初几次觅食碰壁后,弟兄们逐渐起了歪心,特别是第一次打家劫舍尝到了甜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违背了神的旨意,所以神明再也不眷顾我们了……

所以……原本风景优美的溪临山谷,又渐渐开始变得像当初的死人谷一样了。”半魔人首领的神色开始显得有些后悔内疚。

忽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而且你们看这个。”

半魔人首领拿出一个奇怪的物体,朝半空一扫,顿时如同常见的投影效果一般,朦胧光晕之中,慢慢浮现出一个篆文书写的“天”字,“这是当初天空中出现的符号,我摹刻下来后曾经去找人类辨识过,是读作‘天’是不是?

那岂不正是神明的称谓?其实当时本来还有几个符号的,只是笔画太多,我也来不及记录了。果真,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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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鱼岛之谜

看着半魔人首领眼中闪烁的崇拜光芒,叶朔与楚天遥却是陷入了深思。虽然半魔人首领将“神迹”说的玄乎其玄,但他们自始至终都不认为那是神,或者说,他们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的存在。

相反,那应该是一个极其强大的修灵者。

正所谓,站在什么样的高度,才会有什么样的眼界。从前在他们的心目中,通天境,涅槃境,都不过是一个遥远的名词,他们没有亲眼看到过,仅有的认知也只是模糊在种种模棱两可的传说中。

直到今日听了这货真价实的壮举,也让他们第一次意识到,在修灵道路遥远的另一方,还可以有着那样令人心颤的强大。那是真正的站在了世间的顶点,是言出法随,甚至是与天地同寿。

这就如同为他们树立起了一杆清晰的风向标,更加刺激了他们努力修炼,不懈进取的决心。神又如何?终有一日,他们同样会站在令所有人仰望的高度!

半魔人首领终于感慨完了他对“神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仰之情,忽然又有些失落:“啊,恩人,你说,我将来该怎么办才好?我除了打家劫舍,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我还有这么多弟兄跟着我,我也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啊。”

“嗯……”叶朔低头沉思了一下,而后取出储物戒指,心念一动间,半魔人首领怀中已是抱满了灵石,“这里有一点灵石,拿去做点小本生意吧。”

“这个……”半魔人首领眨巴着眼睛看着怀里的灵石,他抢过的钱财无数,但也是第一次一下子拿到这么多灵石,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粗糙僵硬的皮肤扯出一个大笑容,同时又有些为难:“可是我们是魔物,人类对我们非惧即憎,又怎么会跟我们做生意呢?”

叶朔耐心的开导道:“只要你们愿意真心的去接纳人类,也总有一天会真心的被人类接纳的。”

半魔人首领在他的鼓励下,眼底最后的一丝戒备也终于淡去,鼻子抽了抽,忍不住泪流满面,一边用脏兮兮的衣袖擦着眼睛,哽咽道:“您良心真好,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这么为我们魔兽考虑的人……如果所有的人类都像您一样,我们大概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啊!对了!”半魔人首领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夸张,“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恩人的,但是我有一个宝物!这个宝物可是很多人想要知道!我守着它守了好久!连我的兄弟都没有告诉过!”

“什么宝物?”叶朔好奇道。楚天遥本是不以为意,但见到半魔人首领夸张的语气,也回过头来。

半魔人首领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东海人鱼岛的传说?”

叶朔摇头,他连邑西国都没有出过,这次下山,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定天山脉。别说人鱼岛,他连东海都不知道。

楚天遥倒是点头:“只是人鱼岛属于上古传说,所谓的记载已有千年的历史,如今早就无法查证。”

“正是因为如此啊!当初我得到这个情报时也是难以置信!”半魔人首领的语气都开始兴奋起来,“几年前,我得到了一张注有人鱼岛具体坐标的图纸!”他说着两手在胸前比划,“毕竟是这么重要的宝物,几位稍等一下。”

说话间,半魔人首领已经连续做了几个奇特的手势,仿佛是在结印,却又似是而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规律,手中却是星星点点出现了蓝色的光晕,当光晕扩展至两手大小,半魔人首领胸前出现了一个不大的金色匣子,雕花精致古朴,带着岁月的痕迹。

“就是这个了!”半魔人首领捧上匣子,“里面就是人鱼岛的图纸了!”

“哦!?”显然叶朔很是兴奋,刚才他还在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然是对这传说级别的人鱼岛大有兴趣。

“别忙。我倒想知道,人鱼岛既是这般隐蔽,千年来都无人能探寻到,这张图纸,你又从何处得来?又如何能保证,图纸上的坐标一定是正确的?”楚天遥仔细端详着金色匣子问道。

与叶朔不同,他从来都不会百分之百的信任另一个人,也因此,即使是再微小的疑点,他都不会放过。

“坐标对不对我的确是不知道,只不过这匣子是真的大有来头!”提起这个,半魔人首领脸上出现了一种“我有一个大新闻”的表情。

“这个匣子还是我当初从一队商旅中……”他本来想说杀人越货来的,但转念一想,他现在是要立志改邪归正了,顿时觉得异常不好意思,于是含糊其辞说道:“就是从商旅队那里弄来的,这商旅队好像还是和定天城中的拍卖会场有生意上的来往。

当时那商旅队进入兄弟们设下的埋伏,啊,不对,路过我们身边,我听到他们说起这一次交易,有一件物品很是重要。就是这金匣子了!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金匣子是从拍卖会场上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还是通过内部交易。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件宝物。

后来就……用了些手段,弄到手了,逼问……询问了那商旅队才知道,这金匣子装的是东海人鱼岛的坐标!听他们说,拍卖会场的人已经去过了,的确能找得到!

但是人鱼岛详细的内容,他们也不清楚,我自然也问不出来。

但若问为什么他们深信坐标是正确的,当时买下匣子时,拍卖会场的人给他们看了一样东西,用他们的话说,那就是‘世上竟会有如此美丽的生物!’那是只有人鱼才能够饲养的一种水生物,海月水母!

传言海月水母通体透明,在水中的样子,就像仙女在跳舞一样美丽,还有它的精魄,简直是可以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半魔人首领还在孜孜不倦的说下去,叶朔却是猛然反应过来,海月水母!?

这不就是五种药引中,最难寻找的那一种么?

“原来海月水母真的存在!”叶朔难以掩盖他的喜悦之情,给了半魔人首领一个熊抱,“能得到这个消息真是太好了!我正在寻找它呢!”

半魔人首领被叶朔突如其来的举动吃了一惊,他又有些担忧道:“不过人鱼岛四周海浪汹涌,人鱼在传言中也是一种极其凶悍的灵兽族。恩人是要前去人鱼岛吗?”

“那里是不是很危险啊?”一直不言不语的赫连凤发话了,先前半魔人首领说的什么神迹,她最多就当成市井流传的神话故事听听,也并未如何放在心上。但现在一听叶朔要前往人鱼岛,而人鱼岛又是万分凶险,顿时急了。

“即使危险,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去!如果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我相信顾问一定也会这样做的!”叶朔神情坚定,从那日离开玄天派时,他就早已下定了决心。

赫连凤看着叶朔,心里一阵落寞,低声说道:“那,那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末了又用一种更低的声音说道:“这里离拥封城好远啊,能先送我回家,再走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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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英雄和罪人(上)

“听说溪临山谷的魔兽山寨被扫平了!”

数日之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开始在山滦县城广为流传。所过之处,如同掀起了一场剧烈的风暴,很快就在大街小巷间席卷而开。

“是那天那位小哥……?他真的成功了?”卖包子的大叔还觉得有些不真实,“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我早就相信,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卖西瓜的大婶情绪激动。

“英雄啊!他就是我们的英雄!是我们的救世主!”大大小小的议论声,最终都被淹没在了一片欢庆的狂热浪潮中。

“我提议,将今天定为我们山滦县城的节日,并用英雄的名字来命名这伟大的一天!”不知是谁登高一呼,登时引起了四面响应。

“为了向英雄致敬,我这小铺今天一律不收钱!买一还送一喽,快来买快来买啊——”杂货店的老板刚在门前挂出横幅,街道上的人流立时汹涌而至。

“为了英雄干杯!”酒馆中,两名大汉正在开怀畅饮。

正当山滦县城中载歌载舞之际,一名货郎忽然连滚带爬的奔了过来。

“不……不得了啦!魔物又下山啦!”

“你在胡说些什么!”一个正在铺子前写上“今天免费”的杀猪大汉刚喝斥了半句,众人忽然同时感到地面一阵剧烈晃动,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滚滚而来,刀枪碰撞声如同近在耳旁。

“而……而且……”那货郎面带土色的朝背后瞥了一眼,颤声补充道:“而且这一次和以前来扫荡的小股部队不同,是整个山寨的魔物都一起出动了,现在……现在已经杀到城门口了!”

无需他再转述,众人此时都是面色惨然的凝视着,那不知何时已经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并且正在迅速朝着各处街道挺进的魔兽大军。

是因为山寨被攻破了么?所以对方要将这口怨气出在他们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凡人身上?刚刚以为即将迎来和平的山滦县城,这一次莫非就要彻底的遭遇灭顶之灾?

还想勉力一搏的城民们拿起了扫把和木棍,锄头砍刀,有人手无寸铁直接搬起了路边的石头,也有人举起了箩筐内的卷心菜,卖包子的大叔默默握紧了擀面杖,手心中却已经攥了满把汗水。

而胆小的少女们已经抱在一起,吓得当众大哭。

孩子们被大人护在身后,踉踉跄跄的躲到了墙角边,流浪汉们跳进了垃圾桶,各自瞪着一双瑟缩的双眼,等待着这群凶残的魔物对他们的命运做出宣判,等待着他们的英雄再次从天而降。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首领模样的半魔人被下属簇拥着,一路走到最前方,缓缓张开了嘴,锋利的獠牙在日光下闪着寒芒。

“我是来道歉的。”

城中的所有人听了他的声音,身子不约而同的掠过一阵过电般的颤栗。片刻后才发觉与料想有些不符,都将狐疑的视线重新投向了他。

“我是来道歉的。”

那半魔人就如并未感受到众人的敌意,坚定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继续说道:“为了我和我的弟兄,一直以来给这个城镇的人民造成的伤害,我愿意在此致以最真诚的歉意!对不起了!”最后四字一落定,紧跟着便是一个深深的鞠躬,额头都几乎碰到了地面。

随着首领的动作,背后的魔兽大部队也同时跟着弯下了身。

“这……”城民们一时面面相觑。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多少次的表达我们的歉意,也无法完全弥补你们的损失,但即使是这样,我也必须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过错。”

半晌之后,那半魔人重新直起身,道:“我不敢请求你们不计前嫌,如今我只想用自己的行动去赎罪。我会带领着寨中兄弟,从此在这山滦县城中定居,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园一般,保卫它不受外敌侵犯,并且努力的将它建设得更美好!

恩人说过,希望我们可以和城中的居民和睦共处、相亲相爱、亲如一家,就让我们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而共同去努力吧!”

他不善言辞,这段话还是根据叶朔写好的稿子,反复背熟之后才在众人面前演讲。但叶朔在此也缺少经验,在楚天遥拒绝帮忙的情况下,咬着笔杆子思考了很久,最后只好将戏文里听惯的台词照搬上来。

因此虽然那半魔人说时情感真挚且充沛,却因套路过于千篇一律,官场虚文的痕迹又是随处可见,导致山滦县城中的百姓对他的“决心”都是半信半疑,甚至还有人以为他吃错药了。

“咳咳,这家店的老板是谁啊?站出来!”一名青面獠牙的魔兽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指着一家缝纫店,大喝道。

“大……大王,这店……这店是小人的……”虽然缝纫店的老板正极力往后缩,但大小店铺的老板担心牵连到自己,几乎是齐心协力的将他推了出去。此时那老板心中正叫苦不迭,自己当初怎么就一念之差,偏偏开了家缝纫店呢!

“嗯,不错。”那青面魔兽摇头晃脑的打量过一番之后,道:“大哥,就这家吧?”得到那首领同意后,又语气和缓道:“老板,我们想盘下你这店面,你一定不会介意吧?”

“……”那老板肚里骂翻了天。看他们无故示好就觉得不对头,却原来是借着和平的幌子,来打他铺子的主意了!往日这群人下山洗劫,也不过是在沿街店面中抢些东西,现在他们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

尽管那老板已经将这群魔兽的祖宗十八代都咒了一遍,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敢显露,干巴巴的赔笑道:“当然当然,大王看上小人的店面,这是小人的荣幸啊……”

“嗯,这里是一百灵石,你点一点。”那青面魔兽顺手抛出个钱袋,又搀扶着那半魔人走进了店中。

那老板接住钱袋,感到手中一沉,下意识的朝前跌了一步。而在他身旁,本是在看热闹的城民登时“呼啦啦”散开了一大片,就怕那钱袋中装着什么会爆炸的东西,毕竟那群魔兽拿人不当人,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然而在那老板哆嗦着解开钱袋后,只见其中果然是大把大把亮闪闪的灵石,灵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的那老板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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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英雄和罪人(下)

“这……魔兽买东西竟然会给钱……”围观的众人都惊得合不拢嘴,“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道他们当真要改邪归正?”

虽然经过这一个小插曲,众人对那群魔兽的恐惧有所减轻,但却仍是人人都站得离那缝纫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好当了出头鸟,连顾盼张望也是不敢,就更别提进去了。再说了,魔兽们看上去粗手粗脚的,找他们去缝衣服,他们会不会直接把衣服撕了啊!

“大哥,看来要让这些人类接纳我们,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啊?”

那青面魔兽一边搬着箱子,整理物件,一边有几分沮丧的向那半魔人首领道。

他们都不是傻子,虽然城民畏惧他们的力量,不敢将敌意直接表露出来,但即便只是眼神中一丝细微的抵触和恐惧,也实在是一目了然。

一想到今后还得继续生活在这个不被欢迎的城镇中,努力和那些他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的凡人修好,他就觉得生活一阵一阵的无望,不由加倍怀念起了从前在山寨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

“慢慢来吧。”那半魔人首领倒是很看得开,“毕竟曾经的恶果是我们自己酿成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然无法奢求朝夕之功。但是恩人说过,人心就像一面镜子,我们想让别人怎么对待自己,自己首先就要怎么去对待别人,总之照着恩人的话去做,就一定不会有错的!”

他信心满满的鼓励了众兄弟一番,忍不住再次抬头遥望天际,喃喃道:“万能的神明,如果您现在依然在天上看着,能否宽恕您曾一度身陷罪业的信徒?我们现在再执行您的神谕,还不会太晚吧?”

“大哥,其实我觉得神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咱们。”这时另一名穿着虎皮,外貌如牛头的魔兽开口了,“您不觉得,恩人就像是神派来拯救我们的使者么?”

“你说得是啊!”那半魔人首领豁然开朗,再一次虔诚的拜了下去:“神,感谢您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再辜负您的期望!”

另一边,山滦县城百姓口中的英雄,同时也被一众魔兽称为“恩人”的叶朔,正跟在楚天遥身边兼程赶路。一番长途跋涉,这一天终于赶到了赫连府。

赫连府还是一派死气沉沉。

庭院里的花草树木显然是好几日没人打理了,病恹恹的耸拉着枝干。下人们也毫无生气,敷衍的扫着庭院里的落叶。

直到赫连府的大门被打开,下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连续失踪好几日的小姐居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太好了!真是上天保佑啊!”守门的下人激动的大喊:“老爷老爷,小姐回来了!”

“凤儿!”赫连正诚紧紧搂住飞扑到面前的女儿,老泪纵横。

“爹,女儿好害怕,女儿险些就再也见不到您了……”赫连凤像只小猫般依偎在父亲怀里,眼眶也红了一圈。

“凤儿,你受苦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爹再也不会让你遭遇到类似的事情了!”赫连正诚轻抚着女儿的长发,坚定的说着。随后又把复杂的目光投向了紧随其后的叶朔和楚天遥,语气似乎有些僵硬道:“两位……”

没等他说完,叶朔先递出了一个黑色箱子,说道:“赫连老爷,这是您之前给我们的报酬,现在还给您。实不相瞒,其实我们出身玄天派,并不是佣金猎人,此番只是听闻师门蒙冤,便自发前来调查。为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才隐瞒了身份。欺骗老爷已是不敬,还怎敢另收您的酬金?”

“……这酬金,你们当真不要?”赫连正诚的脸色却是有些古怪,“依我说你们还是拿回去吧,否则,我要怎么表达对你们的感谢呢?”

“啊,真的不用谢的,锄强扶弱,原本就是玄天派的宗旨,我们也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叶朔心直口快,一边把箱子递回去,一边摆手说道。

“不不,要谢的,怎么能不谢呢?我还没有谢过你们对我女儿的恩情呢!”

赫连正诚的古怪笑容逐渐扩大,竟是扭曲得有些狰狞,“玄天派,我早就知道你们来自玄天派!玄天派的恶贼,先伙同魔兽,绑架了我的女儿,如今还敢自称勇士,前来骗取我的酬金?还真是什么好处你们都不肯放过啊!”

“爹,您在说什么呀?是他们救了我啊!他们又怎么会是坏人呢?”赫连凤被这突来的转变弄得有些发蒙,急得只知道拉扯着父亲的衣袖,慌乱的解释着。

赫连正诚一手将女儿护在身后,目光坚毅,义正词严:“凤儿你还太小!不懂得这世间险恶!这不过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有些坏了心肝的人类,远比魔兽更可怕,因为他们吃起同类来,是不会吐骨头的!”

一旁的楚天遥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始终一言不发。

叶朔却是按耐不住,大声置辩道:“赫连老爷,我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令您对我玄天派误解至此。但我只想请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的目的,当真是如您所说,演双簧骗取酬金的话,那此前酬金既已到手,我们为何没有带着钱逃之夭夭,反而还要主动送您女儿回来呢?”

“哼,谁知道你们又在筹划着什么更歹毒的阴谋!”

赫连正诚却是根本无法说理,直接一句话顶了回来。紧接着缓缓走下台阶,怪笑道:“但我不得不说,不管你们在打算些什么,今天站在这里,都是走了最差的一步棋!感谢你们送我女儿回来的同时,我也为你们感到遗憾,因为你们这一趟,注定是自投罗网!”抬手一挥,喝道:“给我拿下!”

几乎是在赫连正诚话音刚落地,一群暗卫便从厅角隐蔽处齐刷刷的冲了出来,显然是在此埋伏多时了。

叶朔心里顿时一寒,想来这赫连老爷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自己了。眼看暗卫靠近,顿时抛开所有想法,要说理也得先把这群烦人的暗卫制服。心念一动间,浑厚的灵力当即暴涌而出,闪烁的电光在指尖交织,隐隐散发开一层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群暗卫仅是听命行事,叶朔也并未动什么赶尽杀绝的心思,不过是想略作震慑,暂时封锁住他们的行动即可。但就在要施放出灵技的瞬间,竟然是四肢百骸都生出一种强烈的疲惫感!

这疲惫感与当初追击黑衣修灵者时一样,但是此刻的疲惫感却比以往更甚。明明意识清晰,身体却沉重得连手都抬不起,欲要运转灵力,更是一阵气血紊乱,周身经脉仿佛被锁链捆缚,再也无法提起力来。

不但叶朔如此,楚天遥也身形移动缓慢,两人很快就被暗卫团团围住。

“逮住他们!”赫连正诚一声令下。

“等等……赫连……”叶朔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当被暗卫们按住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一个看不见的大网中,每走一步就是深陷一层。

初见赫连正诚时,那最坏的预感,已然成真。

“把他们押入大牢!”这是叶朔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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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入局(上)

赫连府,一间幽暗的卧房内,四面门窗紧闭,空气中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地板上被勾画出了一个巨大的五芒星,每一角各自伫立着一根烛台,火光摇曳,青烟袅袅。

五芒星的中心,正是日月轮盘的交织之处,一位墨衣修灵者盘膝而坐,双手各自掐着印诀,周身涌动开一层层海浪般的灵力波动。随着修炼进行到了紧要关头,头顶也接连喷发出了道道白气。

红漆木门外,一道身影恰在此时悄然而至,环视着眼前戒备森严的庭院,仅是稍一踌躇,接着双手一掐诀,灵力波动倏忽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后院的方格木窗下。四顾无人,这才一步步的向窗框走近。

随着窗栏已是清晰的映出了他的倒影,却仍不见他有任何推窗之势,竟是对近在眼前的墙壁视若无睹。

此地若有看客,必然以为他稍后就要碰得头破血流。

然而,就在他与墙壁初次接触之时,身形忽然就是一阵鬼魅般的虚化,远远看去,就如同是一团扭动的灰烟。

这一来自是全不受墙壁阻碍,飘飘忽忽的穿墙过室,一直来到了房中那墨衣修灵者的背后,脚步仍未停顿,大张开双臂俯身前倾,轮廓刚好与那修灵者身形相合,就如同是给他披上了一件灰色外衣。

再过片刻,漂浮的烟团逐渐融解,如逆流漩涡般大幅度朝中心汇拢,一转眼就已经尽数融入了那修灵者体内。

与此同时,那修灵者紧闭的双目也跟着霍然张开,一挥手灭去了身周的烛台,垂下视线,这才安然思考起了目前的局势。

刚才归来的是他的一道分身。

分身凝聚之法,在修灵界中也算得上一种应用广泛的常识,若是当真修炼到精深处,分身实力与本尊相当,战斗时就相当于有了双倍的力量,除了对上某些非常逆天的存在外,堪称同阶无敌。

值得一提的是,分身的数目完全取决于灵力储量,本身并没有限制,也就是说随着境界增长,只要灵力供应得起,你想组成一个分身军队也没人来管你。

不过这些都还太远,以那修灵者现在的实力,分身最多也就相当于一个不会消散的残影。跑个腿,办个事还是顶用的,真遇上战斗,基本上就只剩了被秒杀的份。同时由于实力不足,本尊与分身的意识无法实施反馈,一旦分开,双方就都是两眼一抹黑。

连日以来,分身都逗留在溪临山谷附近,并不知本尊已经控制了赫连府;而本尊也不知道山谷中的变故,更不知道他这分身还是给人追杀得逃回来的。

还是由于实力的限制,本尊与分身一旦离开太远,就有可能造成灵力衰弱,甚至是裂体的危险。曾有人在同样的虚弱期中,被仇家一刀毙命;还有人在意识彻底一分为二后,本尊反过来被分身抹杀的恨事发生。

因此那修灵者不惜将自己的居所层层武装,又在房中布下阵法,点起了专为宁定本心的“返魂香”,这才敢将分身放出办事。

在分身的记忆逐步融入进他的意识中后,溪临山谷中的一幕幕已是有如亲历,而这也是令他的双眼彻底的阴鹜了下来。

片刻,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扑面而至的微风不仅未能给他送上一丝清凉,反而噌的烧起了他心头一把邪火。

“怎么回事!我不是吩咐过你们,在我修炼期间,绝对禁止打扰的么!一个个耳朵都是摆设?”

在他愤怒之余,其实仍是以后怕居多。好在刚才分身归位是已经完成了,万一真在紧要关头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是把这些凡人全杀了都不解恨!

那进门的小厮一个劲的打躬作揖,连道:“修灵者大人息怒!小人是奉老爷之命……”先一矮身躲过了一块从头顶擦过的抹布,“前来向您禀报……”

又一猫腰捞住了一只斜飞过脚面的碟子,“那两个佣金猎人已经回来了,并且在大堂中已经双双被老爷擒下,投入大牢……大人不是也吩咐过,一旦有他们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来通知您么?”

随着他这一句话出口,那修灵者的动作暂时停顿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

那小厮刚松了一口气,暗喜自己逃过一劫时,迎面竟又是一把椅子笔直飞来,这一下全无准备,正中面门,当即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仰天栽倒了下去。

“你怎么不早说!”随手处理了那小厮,那修灵者激动的站起身来,挥手喝令道:“快,照我的话吩咐下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骨头能硬到几时!”

清冷的月色,照的本就幽暗的地牢更显诡异。

外侧的牢门“吱呀——”一声打开,牢房中的叶朔和楚天遥同时转目望去。在两名家丁高举的火把映照下,赫连正诚逐渐显露出的面容阴森如鬼。

“啊,赫连老爷!”叶朔不忧反喜,立刻奔到牢门边,双手扣着铁栏,他现在还心存最后一丝希望,赫连正诚的意识尚且清醒着,能够听进去他的话语。

“我们是冤枉的,我们真的不是绑架的恶徒啊!况且赫连小姐与那绑匪是照过面的,连她都愿意为我们作证,您就算不相信我们,也总应该相信您的女儿吧?”

赫连正诚冷哼一声:“我说过了,凤儿她年轻识浅,才会轻易上了你们的恶当。你们能骗得过她,不要以为用同样的手段也可以骗得过我!哼,蹲着大牢,嘴巴还是那么能说,我赫连家的牢房是不是待遇太好了?”

听着赫连正诚的话,叶朔并没有停下,反而继续喊道:“要不这样,你放我们出去,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我们的清白给你看的!”

赫连正诚冷冷一摆手:“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今天来,只是给你们两条路选择。

第一,我遍请能工巧匠,重金打造的囚车已经完成,只要你们愿意坐上去,在我拥封城,以及临近的各大州县,进行游街示众,并向百姓供认你们玄天派的一应罪行!等事情了结之后,我可以放你们出去。

否则的话,你们就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吧!况且我记得,你们好像是正有要事在身哪?在这里是否耽误得起,就要请二位好生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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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局(中)

“我说,”角落里始终沉默不语的楚天遥忽然慢悠悠的开口了,“你背后应该是另有修灵者主使吧?否则以你一介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就为他一人,得罪我玄天全派?既然你也是生意人,那就请你用那个生锈的脑袋好好算算,这笔买卖,你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赫连正诚闻听此言,原有几分木然的眼中竟是涌起了罕见的狂热:“修灵者大人法力无边!天下皆可去得!什么小小玄天派,还不是挥一挥手就灭了?”

楚天遥目光微动,朝叶朔使了个眼色,随即慵懒的背倚着墙壁,淡淡道:“既是如此,那就叫你的主人过来商谈吧。我不想跟傀儡说话。”说到“傀儡”二字,刻意加重了字音,轻蔑之意尽显。

“赫连老爷,赫连老爷!”没等赫连正诚发怒,叶朔先迎上前唤住了他,一面将鼻梁用力贴着栏杆,“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么?”

“哈……”尽管叶朔说得情真意切,听在赫连正诚耳中却不过是一个笑话。

居高临下的斜睨了他一眼,还想顺口说几句讥刺之语,却在与叶朔视线相接的一瞬间,神情当真发生了几分变化,眼神中也闪烁着一丝不可明辨的目光,似乎确是受他“天真的双眼”所感,开始对自己的判断游移不定起来。

“你……”赫连正诚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在沉默片刻后,重新板起了脸,撂下一句:“我就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再好好想想吧!”便拂袖而去。

“赫连老爷!老爷您别走,您听我解释啊!”叶朔还在牢门边跳脚呼喊。楚天遥静静端坐在角落里,直等赫连正诚走得远了,才略微抬起视线,向他渐渐变小的背影投去淡淡一瞥。

赫连正诚前脚刚离开牢房,一转身又敲开了那修灵者的房门。

“哦,你回来了?那两个人的情况怎么样?”那修灵者将他迎进房后,也不多言寒暄,头一句便是直奔主题。

赫连正诚恭恭敬敬的应道:“我已经都照着大人的吩咐向他们传达了,但他们还是……”说到这里,叹息着摇了摇头,“冥顽不灵!”

“不肯啊?哼,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服软!”那修灵者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在房中默默兜了几个圈子,最后一掌拍在茶几上:“无所谓啊,那就拖下去!且看是谁拖得过谁!你给我盯紧一点,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说到最后一句,急转身朝着赫连正诚,眼里凶光四射。

赫连正诚自无二话,那修灵者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也就缓和了语气,道:“当然了,你此番出力有功,我会记住的。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跟我提。”话里俨然已是将赫连正诚视作了仆人一般。

显然随着灵魂操控日渐加深,赫连正诚终有一日会完全丧失自我意识,成为一具奴性深重,完全受他摆布的傀儡!

当下的赫连正诚只是赔笑道:“大人谬赞了,此番得能一举擒贼,全仰仗大人的神机妙算,小人不过是追随大人您的荣光罢了……”见那修灵者给自己一通马屁捧得开心了,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对了,那两人曾经说过,我位卑言轻,不足以同他们商谈,想请大人亲自前往一叙……”

那修灵者脸色顿时一厉:“荒唐!我是给他们召之即来的么?待我觉得到了合适的会面之机,自会去见,眼下却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你现在就去,去给我回了他们!”

赫连正诚有些委屈:“我回了呀……”

那修灵者怔了一怔,眼中愧疚之意一闪即逝,干咳了一声,道:“好,那就没事了,你下去吧。”

赫连正诚退到门边时,鼓起勇气又道:“对了大人,还有一件事……”

那修灵者怫然不悦:“还有什么事!你的事怎么有那么多!”

赫连正诚给他吓得一哆嗦,迎着他的目光,仍是壮着胆子道:“其实是……小女无论如何,都想要同您见上一见,当面答谢您的救命之恩,如今就候在门外听命,大人您看这……?”

“救命之恩?我?”那修灵者面色有些古怪,“这就不用了吧,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啊。”

赫连正诚坚持道:“多亏了大人设计擒下玄天派小贼,否则她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错把仇人当恩人……总而言之,谢,她是一定要谢的,关键只看大人,愿不愿意接受了……?”

那修灵者皱了皱眉,迅速盘桓了一番,颔首道:“哦,是这样,那就见见吧。”

与其在暗中疑神疑鬼,不如当面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她是诚心致谢还是另存歹意,到时一看便知!

赫连正诚千恩万谢,立刻上前打开房门。那修灵者抬起视线,只见赫连凤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双剪水双瞳脉脉含情,臂上还挎着个香气四溢的篮子。一路扭动着腰肢走到他面前,施礼道:“见过修灵者大人。”目光自眼尾略向上挑,更是媚眼如丝。

“嗯。你坐吧。”那修灵者表情看不出喜怒,朝着一旁的蒲团稍一偏头示意。

赫连凤也不拘禁,老老实实的跪坐了上去,又将篮子上的遮布揭开,取出一碟美味的糕点。

她这一件衣服的领口开得极低,每俯身取出一碟,便是春光乍现。除此之外,在她身上也时刻萦绕着一层浓重的脂粉香气。

那修灵者冷冷看在眼中,眸底却是一无波澜,似乎丝毫不为眼前美景所诱。

“修灵者大人,小女感念您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特地做了一篮点心,手艺不足之处,还请大人千万不要嫌弃。”好一阵子终于排布妥当,赫连凤已是双颊羞红,轻声轻气的道。

“是啊,修灵者大人不妨尝尝小女的手艺?”赫连正诚在旁也帮腔道。

“点心先不忙吃。”那修灵者若有所思的一摆手,“我来问你,你口口声声自称回报我的救命之恩,敢问这‘恩’从何谈起?”

赫连凤微一瑟缩,颤颤巍巍道:“此事家父已经禀报过大人……全仗大人擒下了绑架小女的两名贼人……”

“呵,”那修灵者眼带讥嘲,笑容玩味,“‘两名贼人’,说得好顺口啊!听说你跟绑匪是曾经打过照面的,那么,你果真确定,当日绑架你的就是他二人?要是冤枉了好人,那我也会是十分过意不去的啊——”

赫连凤咬了咬嘴唇,轻一点头:“是的,小女看得清楚,的确就是他二人!”

“原来如此。”那修灵者皮笑肉不笑,“那既然你都已经看清楚了,又怎么会险些‘错把仇人当恩人’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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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入局(下)

“这……”赫连凤面色一僵,额头已是冷汗涔涔。

那修灵者眸中逐渐积聚起两道强大的灵魂力量,下一刻便是呼啸而出,目标直指赫连凤。

“说实话!”

赫连凤身中灵魂攻击,愣怔片刻,目光缓缓呆滞。

“回大人的话,其实是小女今日得见大人绝世风采,心中倾慕,渴盼与大人结缘,这才冒险前来一会。至于绑匪的相貌,当时只是远远一眼,其实我并没瞧见。方才所言,也仅仅是为迎合大人心意……”

赫连凤在自己的灵魂控制下,竟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这倒是让那修灵者的面色变得极不自然了。

房内一阵尴尬。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下去吧。”最后那修灵者还是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

赫连正诚和赫连凤就像接收到命令的傀儡,站起身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房间。

那修灵者脸上的局促缓缓退去,转头凝视着桌上的点心,拾起一块糕点,在指尖反复翻转。

“哼,无事献殷勤……要说这里头没有古怪,难道还要我认为你是爱上我了么?”那修灵者眼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羞赧,所有的只是一副局势尽在掌控的傲气,“小丫头片子,敢跟我耍心思?那我就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将那块糕点狠狠甩回篮中,接着大步流星的走到房外,在门前的侍卫中一扫而过,随手点出一人:“就是你了,过来。”一等那人出列,劈手就将他拉了过来,一把推进房里,引着他来到放着一篮点心的方桌前,淡淡道:“这是赏给你的。现在,吃。”

“这……”那侍卫看着眼前一篮子的美味,小心的咽了咽口水,又有些担忧道:“这些……真的都归小人了?”

那修灵者板起了脸:“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那侍卫生怕对方反悔,连称谢也免了,抓起两块糕点就往嘴巴里塞。

那修灵者冷着脸坐在一旁,瞬也不瞬的观察着他。那侍卫头两口还没有异常。直等吃到第四块时,忽然目光渐渐涣散,举在口边的糕点许久也未塞进嘴里,直到任由它从手中滑落。

而那侍卫自己也是朝前一扑,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那修灵者皱眉探了一下那侍卫鼻息,确认他当真只是熟睡后,脸上的不屑之意愈发加深。

“小儿科的伎俩,趁早给我省省吧。”一面散开神识,灵魂力量瞬间锁定了刚走出不远的赫连父女。在绝对的掌控之下,两人的交谈自是清晰入耳!

“凤儿,你觉得那修灵者大人怎么样?”这是赫连正诚在向赫连凤询问。

赫连凤没说话,却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十足的小儿女作态。

“……”见此情形,却又让那修灵者心中有些翻覆不定起来。当着他面前做戏,在他背后总没必要做戏。况且这两人如今都受自己灵魂控制,真要做戏,想来也无从做起。

“难道真是个误会?这点心不是他们搞的鬼?莫非……是牢房里的那两个人?”

***

“可恶,要不是灵力运转不开,我早就打出去了!”此刻正被那修灵者怀疑的叶朔,还在牢房里发着牢骚,显得很是焦躁。

“哼,要不是灵力运转不开,我一开始就不会被关进来!”楚天遥一如既往的送上一盆冷水。

“唔……我想来想去,其实问题应该是出在那箱灵石上吧?”叶朔做认真思考状,“咱们到这赫连府,点心没吃过一块,茶没喝过一口,唯一跟他们有联系的东西,就是那箱灵石。而且我想着到时是要物归原主的,生怕出什么差错,所以这几天都是随身携带……”

“你现在才想到?”

楚天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对方既然怀疑我们是绑匪,之前在大殿上不动手,故意等到我们回来才翻脸,不就是为了让那箱下过毒的灵石彻底发挥效用,完全封锁我们的灵力?

但这也恰恰说明了,对方不过是一介无胆鼠辈,不敢光明正大的跟我们交手,才会在背地里弄这些鬼把戏!这样也好,等到灵力恢复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叶朔点了点头,当即在原地盘膝坐下,无奈道:“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楚师兄,咱们还是打坐调息,用御魂心法冲击被封闭的灵脉,先恢复了灵力再说!”

楚天遥还是老样子,回道:“这还用得着你说?有你废话的工夫,我一直在这么做!”

牢房外的阴影里,静静伫立着一袭被黑袍包裹的身影。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看来他们果然已经中毒,灵力全失,倒是我太高看他们了……”

黑袍缓缓张开,修灵者的身形在深邃的地牢中一路远去。

牢房中,楚天遥忽然抬起视线。

“你确定那个修灵者刚才就在这里?”

“错不了的。”叶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在溪临山谷的时候,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过一道本命烙印。刚才,我的感应很清晰。”

“所以,”楚天遥的表情意义不明,“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嗯,看来是这样。”叶朔默默点头。

鱼儿已经咬钩。

但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暗战中,究竟谁是鱼儿,谁又是渔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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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寻找解药

入夜。

钥匙徐徐插进锁孔,发出一阵机械的转动声。

外侧的牢门应声而开,投撒下一片明亮的月光。

“谁!”本是在闭目养神的叶朔猛地坐正了身子。

被夜色勾勒出的倩影做个“噤声”手势,接着才蹑手蹑脚的闪身而入。行到牢门前,轻轻托起兜帽,一头青丝直披至肩。

“是我啦。累得叶公子受苦,小女真是过意不去。”声音轻柔婉转,令闻者不由心神一荡。而若细加分辨,不难品味到,话里由于未能被对方及时认出,所暗含的一丝娇嗔。

“赫连小姐?你怎么来了?”而显然这“细加分辨”四字,与神经大条的叶朔搭不上什么关系。

“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眼前的少女果然便是赫连凤,“我偷了我爹的钥匙,既然他听不进我的话,我就不认他做我爹了!总之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呃,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叶朔一阵尴尬,还想再劝,望着完全忽视了两人意愿,只顾埋头开锁的赫连凤,也只能将一肚子父慈女孝的大道理咽了回去,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但是现在我们都中了毒,被封锁了灵力,就算逃出去也没有用。对方又是修灵者……”

赫连凤沉思了一下,开锁的动作渐渐慢了下去,最后竟是直接拔下钥匙,在叶朔惊愕的注视下,对着牢里抛了进来。

“这也说的是!解药……解药的话,在那个修灵者房中应该可以找到线索!委屈你们先在牢房里多待一会,我去去就回。”

“喂,既然是救人,那就救到底啊!”叶朔捧着一串钥匙哭笑不得,“先把我们放出来,然后我陪着你一起去找那个修灵者。不管怎么说,我怎么可以让女孩子挡在前面替我冒险!”

“不,我都已经考虑好了。”

赫连凤的性格却是相当倔强,从小到大,只要是她认准的事,就没有一个人劝得动她,“你们的灵力还没有恢复,正面冲突不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是我一个人去,就算被发现了,我也可以假称是去帮他打扫房间。而且……这个耳坠……”

说着话忽然羞红满面,略微侧转过头,轻轻抚摸着秀发间若隐若现的银月形耳坠,声音越来越低:“我现在知道了,你送给我这个耳坠,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不受他的灵魂攻击侵蚀吧?也多亏你见机得早,否则……不过我还是希望……就算你不承认……我也……”

最后几句说得极是含糊,叶朔纵然竖直了耳朵,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同时见他稍露疑问之态,赫连凤更是大窘,左右彷徨后,忽然掩面便奔,倒像这牢房中隐藏了什么吃人的怪兽,留下叶朔一脸的莫名其妙。

“唉……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啊,让她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叶朔顶着楚天遥一副“早就告诉过你好人难做”的眼光,半只胳膊从铁栏缝隙间探出,端着钥匙吃力的试探着锁孔,“真是的,为什么她就始终不能听别人把话说完呢……”

月黑,风高,夜更深。

那修灵者的房间中,早早的便是熄了烛火,随着浓墨铺就的夜色,一同融入了四野无边的静谧。

但不久之后,这份寂静却忽然被打破。以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振翅夜啼为起点,若是留神倾听,还能分辨出房中正传出一阵阵不自然的桌椅碰撞声,以及少女有些气闷的低声咕哝。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奇怪,到底会藏在哪里呢?”

赫连凤溜进那修灵者的房间后,放轻手脚,几乎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解药会长成什么样子,但别说外观是药瓶的东西,就连个锦囊她都没找到,最终也只能将迟疑的目光投向了纱帐,以及床上那个和衣而卧,时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看上去睡得正香的人。

“……”赫连凤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和年轻男子有过亲密些的接触,当然这也是赫连府的家风严谨所致。想到真要去搜寻他的贴身之物,自先闹了一阵脸红心跳,半天都跨不过这道坎。

但再一琢磨,那修灵者为人谨慎,既然到处都找不到解药,那么他随身携带的可能也就当真极高。都已经到了这一步,总不见得在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何况当脑中跳出另一张温柔的笑脸时,更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顿时兴奋得浑身有劲。又是给自己暗暗打气一番后,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真等事到临头,赫连凤仍是心头小鹿乱撞。连探了几次手,都在半途缩了回来,最后索性把心一横,闭着眼睛摸到了那修灵者的衣领,沿着外侧一路滑了下去,一寸一寸的抚平了衣料上端深深浅浅的皱褶。

自然,在这个过程中,她都是单膝半跪在地面上,同时将头大幅度扭到另一侧的。

也因此,她就没有看到,黑暗深处,正有什么蛰伏的阴谋缓缓睁开了眼睛。

……

移动到第5颗纽扣的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扣住!

“你在干什么?”这一声突兀的问话,直欲令赫连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她慌忙起身后退时,另一只手臂也被狠狠扯住,接着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一跌,几乎是半身扑在了床上,一抬眼就直面与那修灵者两道冷峻的视线相接。

他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此刻正像打量着陷阱中的猎物一般,眼中带有几分嘲讽意味,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自己。

“放手啊,我……人家只是想帮你打扫房间……”赫连凤试着挣扎了几下,感觉手臂上就像套了两个铁箍,不一会儿就是阵阵刺痛蔓延而上。

知道敷衍不过,也只能寄望于他刚刚睡醒,意识尚显混沌,硬着头皮把早已准备好的理由搬了出来。虽正与他惊恐对视,片刻后仍是忍不住再次软语哀求道:“先放手好不好,真的很痛……”

那修灵者冷哼一声,指力稍松,却仍是维持着钳制状态。眼珠上下一扫,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话里透出的尽是鄙夷:“打扫房间?我倒不知赫连小姐竟有半夜不睡觉,来为陌生人打扫房间的习惯?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吵到我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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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反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继续睡吧,我……我就先走了!”赫连凤心虚的回避着他的注视,匆忙推脱几句,站起身就想离开。

那修灵者忽然脸色一变,眼中凶光大作,扯住她的手臂狠狠一甩,赫连凤立足不稳,一个踉跄被他面朝下的摔进了床里,鼻梁在床板上狠狠一磕,登时泪如泉涌。

那修灵者紧接着又扳住她的双肩,将她扭转过来面朝着自己,冷笑道:“我说……你刚刚是在摸哪里啊?既然你这么做梦都想献身给我,那我就成全你!”这一句登时带起了满室暧昧。

在赫连凤已是压抑不住的低声抽泣之时,那修灵者手上动作不停,一把扯脱了她领口的两颗扣子,顿时一片欺霜赛雪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正当他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之时,本是紧闭的两扇门板忽而轰然大开,两道人影就站在满院清辉之中,被晃动的月光扭曲成了一线模糊的剪影。

银盘当空,月色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将那修灵者的面貌也映照得一览无余。

“阮石,果然是你!你这已经登上了焚天派黑名单的人,不知收敛,还敢出来为非作歹?”僵持半晌后,最终是叶朔冷着脸先开了口。

“叶朔?”阮石皱了皱眉,显然是对他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

但很快的,笑容在他的脸上重新浮起。坐在原处淡然的整了整衣领,这才漫不经心的站起了身。此时他的双眼依然清明,全无一丝**沾染的杂质,显然方才的举动也只是在刻意羞辱赫连凤。

“呵,叶朔,有人告诉我,你的好运永远都用不完……但是,我不信!”阮石自然也看到了一旁的楚天遥。

平时看到这两个人,他或许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但是现在,他有足够的底气站在他们面前!

“你们两个,昔日再怎么高高在上,现在还不是中了我的毒药?哼哼,什么玄天派的精英弟子、后起之秀,不能运转灵力,你们比一介寻常凡人又好得到哪里去?

既然好命的从牢房里出来了,不赶紧夹着尾巴溜之大吉,竟然还敢送上门来找死?好啊那我就成全你们,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不值一提!”右掌猛然抬起,一团强大灵力暴涌而出,金光四溢,如同射出了一发炫目的炮弹。

叶朔眼神毫无波澜,招式更是全无花巧,缓缓抬起右掌,动作也是与他一般无二。

“可笑!”阮石为叶朔的垂死挣扎发出了一声冷笑。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叶朔抬起的掌心中,竟是同样散发出了一股灵力波动,而且这一招之威,明显是呈几倍的碾压过他。

两股灵力波动自半空相撞,而结果毫无疑问,叶朔的灵力攻击以势如破竹之势,突破了前方的一切阻碍,接着就在阮石充斥着惊骇与绝望的目光中,重重的轰击在了他的身上。

“在我眼里,你也不值一提。”叶朔看着撞裂窗格,一路笔直倒飞出去,最终狼狈砸在泥地里的阮石,冷冷撂下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这不可能……”阮石连满身的淤泥也顾不得擦,坐在泥塘里怔怔看着正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的叶朔,像见了鬼一般失声大叫:“你没有中毒?这……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不会的!……”

“阮石,你自以为机关算尽,其实你一直都陷在你给自己划下的囚牢中出不来。”叶朔在他面前站定,相比阮石如同患了失心疯一般的咆哮,他的情绪则要平静得多。

“输给我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境界不够就去提升,打架输了就再赢回来,这一切本来就很简单。没有哪一个强者是没有经过失败的,区别只在于,失败之后能不能再站起来。停留在原地怨恨你的对手,是最愚蠢的行为!

我给你担保,如果自你我初战那日后,你能把精力放在专心修炼,而不是搞这些小动作上,那么时至今日,你必然已经有了与我一战的资格!但是现在的你,却还远远不够!”

“啊啊!你住口!我不要听你说这些大道理!”任他苦口婆心,阮石却仍是势如癫狂,“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中毒……我分明亲耳听到的啊……我……”

“所以我说,这是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叶朔叹了口气,主动上前将依旧枯坐在泥塘里的阮石拉了起来。

原来,自叶朔与楚天遥从溪临山谷返回,即将踏入拥封城之前,还曾经发生过这样一段对话。

——“你怀疑赫连家背后有修灵者参与?”楚天遥打量着正在小河边抓鱼的叶朔。

“嗯。”叶朔说话间,已经逮到了一条大鲤鱼,“灵石中所掺的毒药,根据祈岚兄弟的说法,在修灵者中都是极少流传,凡人就更是不会有购买渠道了。

况且通常来说,凡人都是不敢惹修灵者的,就算那赫连老爷知道我们师承玄天派,又误会我们跟绑架案有什么关系,但背后如无强人撑腰,他也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我现在想想,那个神秘修灵者,跟我们在溪临山谷遇到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当初两人一路追踪那个假冒楚天遥的蒙面人,最终仍是给他逃了,同时楚天遥无意中提及,感到周身的灵力隐约有些运转不灵。

叶朔虽然也有相同的感应,起初只当是扫荡山寨后的正常消耗,也没在意,但随着时日渐长,这份异样感却是有增无减。

两人这一回自然很轻易的想到了中毒一层,接着也没费什么力气就锁定了那只外来的灵石箱子。用御魂心法仔细检测过一番后,果然在灵石中找到了一层细密的毒粉。

此毒无色无味,一经撒到物体表面,很快就会与贴合物融合为一,肉眼难辨。而其功效便是每时每刻都在挥发出有毒的粒子,通过空气传播,久而久之,便会完全填充中毒者的灵脉,使其灵力梗塞,难以运转。

当然这一切叶朔原本是不知道的,但谁让他运气好,交上了一个大名鼎鼎的炼药师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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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相(上)

真要将毒素完全驱除,非朝夕之功,而叶朔也不想把这么一大箱灵石扔了,于是暂时以灵魂力量在箱子四周布下了一层禁制,遏止了毒性传播,同时也将这种毒粉的相关讯息刻录下来,通过传音玉简发给了祈岚。

等待祈岚的回复期间,两人便在原处就地调息,这毒性来势汹汹,又是旷日持久,倒也花了两人一个上午才完全驱除。

“哼,一个藏头露尾的修灵者,又能厉害到哪去?既然知道他就躲在赫连家,那也正好,咱们直接杀过去让他们交人!”楚天遥在说起凡人时,语气中似乎总带着一种浓重的不屑。

“等等楚师兄。”在楚天遥这么一天暴躁过一天的压力下,叶朔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我并不是怕那个修灵者,只是如果咱们就这么直接打过去,万一漏出风声,他先一步逃了怎么办?

毕竟从溪临山谷的事看来,他的戒心还是很重的。要为玄天派洗脱罪名,还得着落在他身上呢,不能这么鲁莽行事——啊楚师兄我不是说你,我是在提醒我自己呢!——”

“哼,还是这么天真。总有一天这份优柔寡断会害死你!”楚天遥例行公事的鄙视过一番之后,倒也总算是暂时坐了下来,“说吧,那你想怎么样?”

“嗯,既然他们已经设了局……”叶朔没能为楚天遥的配合高兴太久,在接到他一道凌厉的眼刀后,连忙苦笑着继续说了下去,“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他当真以为我们已经中了毒,这样……”

叶朔将计划大略描述过一遍,又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方位:“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麻烦……根据种种迹象,我总觉得赫连老爷也同样被人灵魂控制了。如果没一点防御手段的话,赫连小姐就这么回去恐怕会很危险……对了,楚师兄,你身上有没有女孩子的首饰?”

楚天遥一脸黑线,目光简直就是凶狠:“你傻了么?!我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首饰!”

正所谓是,自己作的死自己来偿还。叶朔在楚天遥一副要把他砍死的目光下,亲手烤了两条鱼作为赔罪,而后自己上街漫无目的的逛了许久,最终买了一对银月耳坠,回去送给赫连凤。

之所以选了这一对,是因为在他对于逛街的痛苦记忆中,有一次齐玎莎就是指着一个约莫是这造型的耳坠大喊好看。自己喜欢不算,还非得逼着他和顾问一起称赞。

那一天他几乎是掏空了自己肚里的墨水,那些极力想忘却忘不掉的溢美之词,不料竟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赫连小姐,这对耳坠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一旦你感觉到耳坠发热,那就代表着……嗯……代表着我在想念你,所以……”省略掉一应赞美,最后传达出的基本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意思。

只是说到耳坠功效之时,那是被他注入了灵魂力量,短暂改造出的灵魂防御器。如果耳坠发热,就代表着有人正在对她进行灵魂攻击。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女孩子身上戴的首饰,比较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但有些话又不便对赫连凤直说,顿时吞吞吐吐,左右为难了起来。

“你到底有完没完?”在两人都是面红耳赤的时候,楚天遥不耐烦的走了过来,“直接告诉她,回去以后她爹可能会对我们不利,让她自己选择站哪一边。”

“什么我爹会对你们不利?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赫连凤皱了皱眉,她对楚天遥的印象,由于他整日冷口冷面,好像谁都欠了他多少钱一样,本来就算不得好,如今听他出言诋毁自己的父亲,这印象就更是一落千丈。又转向叶朔,娇声道:“叶公子啊,你刚刚的那些话,能不能再说给我听一遍?人家好喜欢听呢……”

楚天遥气得头顶冒烟,转过身再不想理会这两个人了。

“但是……”赫连凤的表情顿时变得娇羞,“你的话,我都听。”

于是有了赫连凤的合作,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而在赫连家,有几幕看似平常的场景,背后其实别有深意——

地牢中。

“修灵者大人法力无边!天下皆可去得!什么小小玄天派,还不是挥一挥手就灭了?”

楚天遥目光微动,方才说那一句话,也不过是为了试探赫连正诚是否当真被人灵魂控制。

如今情报既已确认,他也就懒得再多费口舌了:“既是如此,那就叫你的主人过来商谈吧。我不想跟傀儡说话。”说到“傀儡”二字,刻意加重了字音,表面看来是对赫连正诚的讥讽,实则是给了叶朔动手的暗示。

“赫连老爷,赫连老爷!”叶朔迎上前唤住了赫连正诚,“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看我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么?”在两人视线相接的那一刻,一道特殊的灵魂波动自叶朔眼中悄然涌出,如雾气般灌入了赫连正诚瞳孔。

这一道攻击并没有杀伤力,反而是如同最轻柔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又似情人的手爱抚着流离的心。片刻之后,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禁制被打开了一道缺口,紧锁的心房豁然开朗。

“哈……”赫连正诚的嘲笑声哑在了喉咙口。下一刻,他就听到脑海中突兀的响起了一道传音:“赫连老爷,是我,我是叶朔!您不用急于回答我,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能未必会马上接受,但是请您用自己的脑子去想一想,这里是您的家,但如今您却要奉一个外人的旨意,到牢房里来向我们传达他的命令,您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况且他虽然自称是修灵者,却并没有真正展示过任何独特的神通,那又凭什么令如此多疑的您——(无视了赫连正诚瞬间阴沉的脸色)——这般轻易就认可了他的身份呢?”

赫连正诚起初还心怀不屑,但随着叶朔的分析句句切中要点,在他心中也逐渐升起了一个问号。

是啊,自己当初究竟是为何会将他奉为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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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真相(下)

那一日的记忆,再回想起来都变得相当模糊,就像是有人从自己脑中生生挖去了一块。

他所能记得的,就是自己连日以来确实对那陌生的修灵者言听计从,还将自己的主卧也让了给他,并将府中的大部分侍卫都调派了去给他看门。

这种俯首帖耳的行为,根本就不符合自己素来的秉性!他虽然上了年纪,却自信还没有老糊涂!而且,按照他的意愿,他会选择的是立刻报官,而不是将贼人囚禁在府中,威胁他们当街认罪!

他要的只是罪犯得到应有的制裁,玄天派的名声是好是坏,与他何干?更为诡异的,是不久前的那一句“修灵者大人法力无边”。他已经记不得当时是在想些什么了,只是那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自然得犹如天地真理。

也正是由于这种种反常,他对叶朔的话才信了七分。抬起头迟疑的看向他:“你……”

没等他开口发问,脑中的传音再次响起:“您先不要说话,那个神秘修灵者也许正在灵魂监测这里的情形,不要让他知道您已经脱离控制了。

否则,也许他就会趁机溜走了。至于我们后续的计划,赫连小姐都知道,到时您配合着她见机行事就可以。

对了,您不是不相信我们么?赫连小姐曾经在绑匪的老巢见过那个幕后人,如果近距离接触,一定可以认出来的,你可以设法带她去见一下那个人,到时候她自会告诉您真相。

还有,据我判断,以此人的灵魂强度,他要监测整座府邸应是不成问题,也就是说,不论在任何地方,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他的感应范围。

所以即使要交流,也请不要说得过于直白,可以用一些……嗯,只有你们明白的暗语之类的。”

赫连正诚沉默片刻,幅度极微的略一颔首,意示认同了这一计划,接着很快就重新板起了脸,撂下一句:“我就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再好好想想吧!”便拂袖而去。

——那修灵者的房内,对方颐指气使的语气更令赫连正诚反感,对叶朔的信任再次提升了一截。表面却是将一副奴颜婢相扮演到了极致,未露丝毫破绽。

“多亏了大人设计擒下玄天派小贼,否则她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错把仇人当恩人’……”说到最后一句,故意加重了字音。此时他心里想的是,不能明着骂你,那我也要先讽刺个够!

——当赫连凤遭遇灵魂攻击时。

那修灵者眸中逐渐积聚起两道强大的灵魂力量,下一刻便是呼啸而出,目标直指赫连凤。

“说实话!”

赫连凤并未有任何不适,但却明显的感到耳坠中散发出一股热量。

叶朔曾经告诉过她,耳坠发热,代表对方正在对自己使用灵魂攻击,而这个时候,为了不使对方起疑,她就应该配合着装出中招的样子。

赫连凤缓缓垂下了头,极力散去目中焦距,做出一副灵魂受控的状态。当然这个表情也是她和叶朔反复演练,并被叶朔多次纠正过的。

“回大人的话,其实是小女今日得见大人绝世风采,心中倾慕,渴盼与大人结缘,这才冒险前来一会。至于绑匪的相貌,当时只是远远一眼,其实我并没瞧见。方才所言,也仅仅是为迎合大人心意……”

出于少女的敏感,即使没有正面对视,她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由于她这句话而出现的片刻愣怔。毕竟此时在那人眼里,她现在说的话可是完全出于真情流露的。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先下去吧。”那人果然是不好意思了,没一会儿就下了逐客令。虽是身处险境之中,但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赫连凤还是免不了为自己的魅力暗暗自得。

——那修灵者所偷听到的父女对话。

“凤儿,你觉得那修灵者大人怎么样?”这是赫连正诚在询问赫连凤。——实为暗示:“他是不是那群绑匪的幕后人?”

赫连凤没说话,却是红着脸点了点头。——实为暗示:“就是他。”

——那修灵者所偷听到的牢房对话。

“待会儿等他过来,我们就必须按照你的剧本进行么?”楚天遥一脸不爽。

叶朔摊了摊手:“要说按照你的剧本进行也是可以的,只是楚师兄你一直不肯准备啊!”

楚天遥咬牙切齿:“我的意思是!我们就非得按照剧本进行么!我讨厌像背台词一样的说话!”

“嘘,他来了。”叶朔在一道仓促的传音后,站起身一拳重击在牢门上:“可恶,要不是灵力运转不开,我早就打出去了!”竟是已经进入了角色!

楚天遥见他竟然无视自己的抗议,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勉强接戏时,那份怨念也就格外逼真:“你现在才想到?对方既然怀疑我们是绑匪……”

——而在那修灵者离开后。

“你确定那个修灵者刚才就在这里?”

“错不了的。”叶朔为了迷惑那神秘修灵者,几乎是假扮了一天的傻头傻脑,此刻难得的正经起来,声音就显得有些低沉:“在溪临山谷的时候,我曾经在他身上留下过一道本命烙印。刚才,我的感应很清晰。”

“所以,”楚天遥还是黑着脸,“我们刚才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而他此时的想法是:如果你敢让我白说一遍,我饶不了你!

“嗯,看来是这样。”叶朔点了点头。

——当夜。赫连凤主动提议偷取解药。

这一件事说起来,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本来叶朔是不需要她去冒这个险的,但赫连凤从小听多了民间故事,早梦想着找人扮演一次“义女救夫”的戏目,从前是无人配合,眼前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

叶朔同样是个民间故事迷,受了她的鼓动,兴致一时空前高涨,两人这便埋头趴在一起设计剧本了。楚天遥阻止不得,也只能坚守最后一条底线:“你们爱胡闹随你们去,别想让我配合你们。”

于是这种种的因,落定了此刻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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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自爆!阮石灰飞烟灭?

阮石的脸色,随着叶朔的叙述一分分的发白了下去,最后就更是惨淡如死。

当他在拍卖会上的举动被揭穿后,暴怒的虚无极当场就亲自传讯给碎星派掌门,一番声色俱厉的喝斥后,不仅将这一次焚天派的损失全算在了他们头上,还另行索要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赔偿费,名义是“让碎星派学学做人”。

碎星派掌门敢怒不敢言,当着虚无极的面,自是百般道歉讨好赔小心,而一转身就传音将阮威骂了个狗血喷头,两笔巨债全扣给了他不说,还声称如果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就将他们二人逐出碎星派!

阮威一向心高气傲,输给叶朔本就如五雷轰顶,再加上这一顿羞辱,气得大病了一场,数日卧床不起。

阮石在旁照料时,亲眼看到父亲憔悴的病容,真是恨极了自己的不孝。正所谓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而他们父子就偏偏处在这最底层的一环!除了对自身的仇恨,阮石更加不能原谅的是那个罪魁祸首叶朔!

为图一雪前耻,他瞒着父亲一手策划了这个歹毒的计划。仅仅杀死叶朔已经不能平息他的愤怒了,他要的是令整个玄天派一齐背上黑锅,让他们受万人唾骂!眼看着事态一步步照着自己的计划行进,千算万算,却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朔,这个刚刚冒出头的新人,凭什么占尽了一切的好运?为什么他就像是自己的克星?为什么他分明有着精英弟子的实力,却偏偏要整天伪装成蓄气一段到处乱晃!到处要不是被他的表面实力迷惑,自己也不会不长眼的去招惹他!

在阮石眼里,自己是永远都没有错的,如果有错,那也一定都是叶朔的错。而这样偏执的思想造就的便是极致的恨意,这份恨意令他五内如焚,整个人几乎就要从里到外被燃烧成了一团灰烬!

就在他恨得咬牙切齿之时,背后一阵车马轱辘声响起,赫连正诚牵着一辆大车,目光冷然的走了过来。那车上,赫然装着一个金属打造的笼子!

在他身旁,是赫连家的另外几位长老,由灵魂攻击而起的那份恭敬已经完全消失,此时每个人都神色不善的打量着他,等待着亲手执行对这个阴谋家的制裁。

“阮石,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此时,一直在旁静观事态的楚天遥也开了口,“赫连老爷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你吩咐他打造的那个笼子,现在他已经准备好了。

现在我也给你两条路走,一是自己钻进那个笼子,次日游街示众,向拥封城以及各大州县的所有百姓坦言你陷害玄天派的真相。第二是现在就死。你自己选择吧。”

阮石目中喷火的打量了身后的笼子一眼,又将那充斥了极致恨意的目光缓缓调转回眼前的两人身上。面部的肌肉如抽筋一般,清晰可见的跳动不已,这也令他的神情看来极显狰狞。而楚天遥倒也不急于催促,负起了双臂,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忽然,阮石半歪过头对着楚天遥一笑,脸上浮起了一丝混杂着解脱的奇异神采,怪声怪气的道:“我选择现在就死!”

话音刚落,猛然抬手结印,他那张扭曲的脸也在身形膨胀间迅速变形,下一刻便是“嘭”的一声原地炸裂,衣服的碎屑四散纷飞,烟尘四溢,呛得人睁不开眼。

灵界大陆上谁不惜命,能有勇气当场了断的就更是十不存一,更何况以楚天遥对阮石的了解,他也并不是这样一个有气性的人,因此在他忽然自尽时,第一反应便是大吃了一惊,同时撑起防护罩阻拦爆炸余波。等得烟尘散尽时,再看原地除了一堆衣服的粉末,已是空无一物,竟是当真炸得“灰飞烟灭”。

一旁的赫连正诚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面,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心跳半天都无法平复。

“他死了么?”半晌之后,叶朔吞了吞口水,艰难的开口向楚天遥求证道。

“……没有。那还是他的一道分身。”楚天遥这时也回过了神,暗恨自己没有看穿他的金蚕脱壳之计,还是给这家伙溜了。“别以为只有你会布局,人家同样留了后手。”

“唔。”叶朔默默点了点头,心底唏嘘不已。听到阮石未死的消息,他竟然没有任何不甘,反而是怀有一丝庆幸。两人虽然敌对已久,但起因却不过是“他们打了一架,有人由于技不如人输了”,小事一桩,实在称不上什么生死大仇。

阮石要为此事耿耿于怀,只能说明他太不成熟,自己却不能像他一样。更何况,连施放天魔化气散的郭阳云都放过了,又何必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只希望他经过这一次的教训,能够有所收敛。

而叶朔此时却没有注意到,楚天遥默默转过了身,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他不会忘记,在阮石最后自爆的时候,自己脑中曾经响起了他一道疯狂的传音。

“楚天遥!我的痛苦,我的恨!我以为你会是最能了解的一个人!问问你自己,你是否舍得把精英弟子的宝座拱手让人?你就真能甘居人下,做那些所谓强者的踏脚石?”

这句话也真是说到了楚天遥心坎上,自从叶朔出现后,自己似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连日积压的所有的怨,似乎都在此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如开闸洪水般汹涌而出。

他说的不错……如果当一个人的存在,注定会抢光你所有的风头,而你又无能为力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种恨!如果自己也处在他的立场上……不,自己不会处在他的立场上!就算那一颗新星的光芒再亮又如何?夜空中最耀眼的那一颗星只会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楚天遥默默握紧了双拳,注视着阮石自爆后的空地,心底的一道声音盖过了一切杂念:“……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你所欠缺的从来就不是际遇,而是能力。

而我,我自然是不会长久居于人下的……就算你们要堵死我所有的路,”想到师父微笑着将玄天秘法交给叶朔的场景,指甲狠狠刺痛了掌心,“我也一定会凭我自己的力量,在这浩荡乾坤间打出一条道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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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桃花运

距赫连府不远的一间小客栈。

正在床上闭目打坐的阮石忽然睁开了双眼。

“阿石,你怎么了?”阮威担心的看着脸色阴沉的儿子,一面举袖替他拭去了额角的冷汗。

“……我不知道。”阮石的目光仍有些浑浊,“只是我留在赫连家的分身忽然自爆了……消息要过一会儿才能反馈回来,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阮威稍一思量,脸色骤转,“看来情况有变,快走!”

阮石被阮威从床上一把拖了下来,两人连包裹也来不及收拾,匆忙熄灭烛火,逃出了客栈,一路专拣小道急奔。潜逃期间,阮石依旧是一脸迷惑。显然分身状态被强行打断,对他也是受创不轻,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回到现实。

又行一程,刚转过一条偏僻的小巷口,忽然有道身影如鬼魅一般,自街角的暗影中浮现而出,刚好拦在了两人身前。

“你是什么人?”阮威打量着面前那从头到脚都包裹在一身黑衣中的人,第一时间就摆出了防御架势。

“二位,主人有请。”那黑衣人喉头微动,冷冷说出这一句后,也不向二人多看一眼,自行在前方领路。

“笑话,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要跟你走!”阮石没好气的顶了一句。转身刚迈出一步,一排利剑忽然从他脚下的阴影中冒了出来,刺得他一阵慌乱跳脚,虽然狼狈的躲过了所有攻击,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阿石,跟他去吧。”阮威在这阵攻击之后,目光微微闪烁,拦住了正要喝骂的阮石,传音道:“此人极善暗杀之术,他若是想对我们不利,刚才就可以动手了,没有必要现身相见。还有……虽然承认这件事令人不爽,但是玄天派一向以名门正宗自诩,此人身手如此诡异,想来不会是他们一边的人。既然这样,倒不如跟他去看看。”

阮石也沉默了下来。的确,先不说在这里拖延得久了,也许叶朔和楚天遥就会追赶上来,就是眼前那黑衣人也不好对付。如今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他们手中,这也真是一个更加令人不爽的事实。

那黑衣人的每一步看似迈得缓慢,实则却是疾行如飞,阮威父子还得全力以赴才能跟得上他,这就令他们不由更是对此人的实力暗暗心惊。

“你家主人是谁?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途中阮石耐不住这沉默的气氛,主动开口发问道。

那黑衣人一言不发,脚步却是迈得更快了。

“喂!说话啊!你哑巴了?”此时在赫连家失利的一幕幕,包括自爆前那极致的仇恨,已经逐渐反馈到了阮石的意识中。正是情绪极度不佳,再开口更是全没好气。

那黑衣人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却是犹如没听见一般,顺着下一条岔路拐了上去。

“你……”阮石还想上前理论,被阮威抬手拦住,冲着他摇了摇头。对这种底细不明之人,还是不要贸然挑衅的好。何况他也是真切的从此人身上感到了一层危险气息。就如同是动物面对天敌的本能一般,令他明智的选择了缄口。

这段沉默的路途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黑衣人就在一座破旧的荒宅前停下,朝内一摊手:“请。”说完径自入内。

阮威凝目望着眼前荒宅,此处分明是废弃已久,四面都结满了蛛网,再伴以不时呼啸而过的阴风,以及他方才推门时,老旧的门扉发出长长的“吱嘎——”一声,久久不散,凄厉直撕入心,在这诡异夜色下就更显得不祥。

但这犹豫只过片刻,想到来也来了,总不见得掉头就走,何况已经到了对方的大本营,更不是自己说走就走的问题。那还是表现得配合一些,以安对方之心。抬起脚步默默跨了进去。

阮石无计可施,将周身法宝默默检视过一番,壮了壮胆,咬咬牙也默默跟上。

在两人身后,破旧的木门无风自动,悄无声息的缓缓合拢,如同封锁起了一座千年的坟墓。

而另一边,赫连家。

叶朔倒是并没有什么定要去追击阮石的想法,阮石若是就此走上正途也就罢了,若是冥顽不灵,走上修罗魔道,他也无力扭转。

楚天遥原想提议他直接引爆本命烙印,但再转念一想,若是给他知道本命烙印也是可以引爆的,恐怕会疑心自己对他不利,更增防备,如此也就作罢。

一番寒暄后,叶朔不忘叮嘱:“那赫连老爷,因为我还另有要事,替玄天派澄清之事,就拜托你和楚师兄了啊!”

赫连正诚拍着胸脯担保:“没问题,别的我不敢说,但以我赫连家的财力,当初对方是怎么把消息散布出来的,我就怎么让他们吞回去!哎,叶公子,此番我受奸人愚弄,给二位和贵派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实在是于心有愧啊!

如今能为你们做一点事,也好稍补歉仄,在我实是义不容辞!对了,还有这箱灵石你带上,做路上的花费吧。”见他迟疑不接,连忙补充道:“放心,这是我刚从钱庄里提出来的,绝对是没有下过毒的!”

赫连正诚这么一说,反倒是叶朔不好意思了,但他也没有多推辞,收下了灵石。毕竟之后还要前去东海,身上的盘缠自然是越多越好。

等这边的事都解决了,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旁的赫连凤,此时这位千金小姐已经急得要跳脚了。在牢房里的暗示没用,用“义女救夫”暗示还是没用,难道自己就非得放大招不可?

众目睽睽之下,赫连凤快步走上前,在叶朔的脸上迅速一吻,同时轻声道:“你送我的耳坠,我可一直当做是定情信物,我……我等你回来娶我。”说完这一句,面红过耳,掉头急奔回房里,再不肯出来了。

叶朔只觉一股热浪“嗖”的一声蹿上头顶,脸上更是烫得发麻,原地木立了好一阵子,才记起转头解释道:“等等赫连小姐!我不是……”但再看四周,还哪有赫连凤的影子?

“你闯祸了……”楚天遥飘然经过他身边,幸灾乐祸的甩下了一句。

“……哎,她?我?”叶朔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他从前对男女之间其实是并没有什么概念的,女孩子在他看来,也仅仅是比卖菜大婶年轻了一些的存在,如今赫连凤这突兀的举动,简直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感觉整个人都乱了。

但与此同时,似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倩影,正在从心底缓缓浮现出来,更是令他手足无措。

一直到离开赫连府,叶朔的身体还是僵硬的。一些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奇奇怪怪的想法依然在不断上浮,在他的脑中翻涌无休。

“唉,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啊。”摇摇脑袋,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奇怪的想法通通赶走,叶朔望着延伸至远处的道路,“接下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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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租船

渔船已经彻底甩开了陆地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大海的咸湿味。

叶朔站在甲板上,眺望着那一片辽阔无垠的湛蓝。远方水天一线,澄澄碧海,翻卷开千里烟云。

东海人鱼岛,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按照半魔人的话,那里可以找到海月水母的精魄,但是,那里同样是一个充满了危险与荆棘的地方。

未知的远方,未知的旅程,再加上一群未知的同伴,似乎都预示了这一路绝不会如表面的风平浪静。

此事还要从叶朔还在岸上的时候说起。

当时他刚刚来到码头,码头不大,但却热闹繁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装货的装货,卸货的卸货,一派井然有序的样子。

大大小小的船只靠在码头边,耳边都是一些讨价还价的声音,大多都是出海远行的人正在租下船只。

开始,叶朔也有些茫然,毕竟东海人鱼岛这个地方,平常人都不会想要去吧?到底要怎么才能够找到去人鱼岛的船只呢?听着讲价声,他灵光乍现,那我也租一条船好了!

然而只要他刚一提到人鱼岛,甚至人鱼两字一出来,所有的船夫便都是忙不迭的一阵摇头摆手,似乎多听一句也是犯了忌讳。

这群船夫对此固是避如蛇蝎,但往来商旅中却也不乏好事者。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叶朔倒也听到了不少传言。

有人说,这大海中就游荡着水鬼,那是在水中凶死的亡灵,怨气深重,除非是找到了另外的替死鬼,自己才可以投胎转世。已经有不少出海的渔人离奇遇难,据说就是给水鬼抓去吃了。

也有人说,那里的人鱼格外凶残,会把人生吞活剥,亦或是把人拉进水里,不吃他们也不咬他们,只是为了看看人类在水里挣扎窒息,然后死亡的样子。

对于这些传闻,叶朔选择一概不信。

以讹传讹的事情还少吗?何况,那些好事者最后还吵了起来。就因为他们所说的版本都不一样,为了证明自己的传闻是最可靠的,居然当众大打出手。

真是不靠谱啊。叶朔摇摇头。

越往南,船只越是大,讨价还价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大船上都有船工,正在各自工作着,井然有序。

看起来还是大一点的船好一些。叶朔看着这些大船,他们大多有两层甚至三层高,甲板宽阔,比起小船,的确更能经得起风浪。

“这位……船长?”叶朔尽可能挑了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船长,问道:“那个,我想租下你的船可以吗?”

那船长胖胖圆圆的,穿着一身蓝色短打,卷起了裤脚管,正躺在他船舱的甲板上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

“啊?你说什么?”胖船长半眯着眼睛。

“我说——我想租下你的船——!我要——出海——”叶朔心想可能是船长耳朵不好,于是扯着嗓子说道。

“年轻人,说话声音那么响干什么?”胖船长掏掏耳朵,没好气的看了叶朔一眼,“想租我的船,我的船可是很贵的!”说完更是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叶朔。

由于先前叶朔曾被关进大牢,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所以在出发前,他换上了一件新衣服。干净归干净了,但那却是赫连府的家丁服。

“往日里租我船的人,哪个不是穿金戴银的,你怎么穿的跟个家丁一样?”胖船长对叶朔的穿着一个劲儿的指指点点。“——还是说?”胖船长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替你家主人租的船?好呀!好呀!那还是让我直接去跟你们家主人谈吧!”

“不是。是我个人租船。”叶朔回答道。

“个人?那我可是要付押金的,一千灵石怎么样?”显然胖船长根本没把叶朔放在眼里,故意狮子大开口,也只是想令他知难而退。

“可以呀!”叶朔倒是没什么其他想法。爽快的掏出储物戒指,一瞬间大量的灵石掉落在甲板上。

看着这么多的灵石,胖船长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他的眼睛本来就小,开心一笑,就显得跟没有了一样,“看不出来呀小哥,你还挺有钱的嘛!”

胖厂长拿出一个包裹,将灵石一点一点的塞了进去,一边问道:“那小哥,你租船要去哪里?如果太远的话,我这可是还要加钱的。”

“呃,这个……”叶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船长,你有没有听说过,东海的一个人鱼岛?”

他话音刚落,胖船长装灵石的手顿时停住了。脖子僵硬的扭向叶朔,略显迟疑道:“你……你要去人鱼岛?”

“啊,不是不是,”叶朔连忙摆手,“我只是出于好奇,出于好奇,随便问一下。”

“出于好奇?别装了!”胖船长又恢复了装灵石的动作,“我在这条船上做了多久你知道吗?二十年!二十年啊,我见过多少像你一样,吃了熊心豹子胆,心大到没边际的人,为了什么人鱼,去什么人鱼岛,结果统统有去无回啊!”

“那,如果你不想租给我了,能把灵石还我吗?”叶朔一阵无奈,他就知道说出目的地,会是这种结果。

闻言,胖船长看了看包裹中的灵石,似乎有些舍不得。

“小兄弟,那里很危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看我的船上,还有这么多船工兄弟,我也得为他们考虑是不是?所以……”胖船长挣扎了一下,“一口价,十万灵石!我就把这船卖给你了!”

开出这十万灵石,胖船长自己心里也没底。虽然担心这几近离谱的高价会直接把买家吓跑,但叶朔先前毕竟是那么爽快地给出了一千灵石,出于商人的本能,他顿时按耐不住贪钱的**,把价格狠狠的提高了一下。

“好呀!”叶朔脸上藏不住的开心。他本来还在想,如果实在租不到船,他可能就要去造船厂,让人帮他造一艘了。

胖船长没想到叶朔居然那么大方,那一声神清气爽的“好呀!”反倒让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顿时一迭连声的应道:“那好那好,小兄弟你可一定别反悔!我给你拿张船契来,你在这里等一等,不要走开啊!”走出几步,忍不住又是回头叮嘱道:“千万别走了!”

“胖三哥你要卖船吗?”边上一艘船的船长突然喊道。

那胖船长顿时像被人戳了一下脊梁骨,原本灿烂得像一朵花儿的笑脸瞬间萎靡了下来:“二瘦子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卖船?”

二瘦子笑得不怀好意:“胖三哥,我可都亲耳听到了呀!”而后,他又把整个身体伏在船栏杆上,冲着胖三哥的船大叫:“胖三哥要卖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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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烈火流云

“什么卖船?”胖三哥船上,原本同样在休息的船工们顿时一个激灵,全部都站了起来,围着胖船长,争先恐后的嚷道:“船长这怎么回事?当初来你船上工作的时候,说好了干十年的。现在才一年刚过去,你船不要了,难道让我们去喝西北风吗?”

“这,这……”胖船长一阵尴尬,转向叶朔赔笑道:“小哥你看,我船上的兄弟们都要吃饭,既然我把这船卖给你了,那以后你就是他们的老板了,记得按时给他们发工资啊!”

“靠,老胖子,你还好意思提工资。”一个高瘦的船工站了起来。“跟你签了三年约你说三年太短了,不能一年一年发,要等三年满了才发,现在都第四年了,tmd老子的工资在哪里?”

面对这样的质问,胖船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此刻一旁看热闹的二瘦子说话了:“对面那位小兄弟,你刚来这里,不知道三胖子干的那些缺德事。买他的船?他的船都快坏了!不如买我的船吧,质量有保证!”

“二瘦子你才缺德呢,居然敢抢我的生意!”胖船长在甲板上气得直跳脚。

船工们看着两个船长一副要打架的模样,非但没有劝,反而唯恐天下不乱的向码头上其他船主喊道:“有位大财主,要出十万灵石买船啊!”

他们不喊还好,这一喊,瞬间周围的船主都沸腾了。“大财主来买我的船啊!”这样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虽然船主们都在努力的吆喝、费力地介绍着自己的船有多么多么的好,叶朔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早就离开了那里,而且几乎是逃走的。

真是太可怕了!叶朔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码头上的船似乎是按照等级排列的,越是往南,船则是更加的高级。

在一群中等大小的船只中,一条黑色大船显得十分显眼,它正停在码头边,而它的甲板上,有着大量的灵兽正在被打包。

大大小小的灵兽们被装进一个个四四方方的箱子里,箱子狭小而又肮脏。

其中一只大鸟模样的灵兽,很不安地扑腾着它的两只翅膀。“吱吱吱——”它似乎显得很焦躁,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哀鸣。箱子上遮盖的布条挡住了它绝大部分的身躯,但它的翅膀还是从缝隙中透了出来,华贵的金色羽毛在太阳下闪着金光,令人目不斜视。

“呵呵,又是从拍卖会场买来的灵兽吧!”附近一艘船的船夫冷笑一声,“这么做也不怕遭报应。”

其他的船夫也是一副了然的样子,个个神情冷漠,怕是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习惯已久。

不但是关押大鸟灵兽的箱子发出哀鸣,其他箱子里的灵兽们或是焦躁不安地叫着,或在嘶鸣,或在咆哮。装货的船工们习以为常,大多没好气的踹一踹箱子也就不管了,由得它们去。

叶朔在黑色大船前停了下来,每一只灵兽的哀嚎与怒吼几乎是直击他的内心。它们……非常的痛苦。在御魂心法的作用下,叶朔几乎可以第一时间与那些灵兽感同身受。

“它们,并非自愿。……而且,它们还有主人!主人去哪儿了?主人……!”叶朔本是在通过御魂心法,细细分辨灵兽们的情感,却在听到某一句话时突然瞪大了眼睛。

当御魂心法发挥到极致时,叶朔甚至可以通过灵兽们的嘶鸣声,分辨它们想要表达的内容。于是此刻灵兽们仿佛都拥有了人类的语言。向叶朔控诉着他们所遭受到的待遇:“主人,被杀死了。那些人,为了夺走我们……”

“吱——”一声刺耳的嘶鸣惨烈至极,几乎划破天空,是那大鸟灵兽。

它绝望了,它愤怒了!

装载它的箱子被它的利爪划破了一大道口子,巨大的翅膀从内部伸出,呈弧线状展开,它的翅膀太美了!

在阳光照耀下,就如琉璃一般五光十色。先前华贵的金色羽毛,仅仅只是翅膀尖上的那一点。而它翅膀上的羽毛,则是红色的。

大片的绯红似一团火焰,如烈火在熊熊燃烧,但又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利爪与喙呈黑金色,同样光彩夺目,引得码头上的围观众人一阵阵惊叹。

但那黑船上的船夫却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心情欣赏。

“货物要逃走了!快派些人来!”装货的船夫在船上大喊大叫。他还在喊叫中,突然觉得脖子一紧,还未回头,又是一阵剧痛,只看到淋漓的鲜血从自己脖子上流淌下来。

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众人见此情景,顿时像受了惊的小兽,一边尖叫一边向四面逃开,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原本好好站着的叶朔瞬间被四散的人流冲撞了好多下。

此刻,那大鸟灵兽已经完全脱离了箱子的枷锁。在杀死欲要呼叫救兵的船夫之后,它展开巨翅腾空而上,每煽动一下翅膀,便是一阵飙风,引的黑色大船左右摇晃。

它飞上船帆,双爪紧紧抓着桅杆,如一只美丽的火凤,君临天下,目空一切。

“这红色的大鸟……看起来似乎在哪里见过!”一阵熟悉感掠过叶朔心头,他逆着人流向黑色大船跑去,在那红色大鸟再一次展开翅膀的时候,顿时,他想起来了!

“这是烈火流云!”当初叶朔在坊市的灵兽院里看到过。但并非实物,是一副它的画像。

总共约莫有十幅画像挂在灵兽院的后墙上,当时叶朔只是匆匆一瞥,但却唯独记住了烈火流云那展翅翱翔的身姿。

当时灵兽院的老板还在他面前大夸特夸:“烈火流云,是赤炎火凤的分支,也是其中最高贵的一种。寿命长,且智慧灵巧,也是飞行灵兽中非常少见的稀有品种。性格奔放,热爱自由,飞行速度快,攻击力也高,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空中座机。当然,以它心高气傲的性格,是很少会同意做人类的契约兽的。”

说完这些,灵兽院的老板忽然表情一变,似笑非笑道:“但也不是没有,而且它一旦与它的主人达成契约,便会忠心耿耿,护卫他的一生,是不是很不错呢?……如果想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价格就和登天了一样。诚心想要的话,还可以去拍卖会场撞撞运气。”

那时叶朔的重点都放在九曲玄阴丹上,并未对灵兽院老板的话有多少留意,现在想来,这就是拍卖会场所谓的“特殊”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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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码头混战

“货物要逃跑了,快来点人啊!”眼见烈火流云从箱子里跑出来,甲板上的船工立马乱了套。

听到呼喊声,船舱内立刻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很快,一群穿着青衣的人有条不紊的从舱内跑了出来,带头的则是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

那紫衣男子脸色极是不善,一路骂骂咧咧的道:“早跟你们讲过了,这破箱子装不住的,偏偏不听!现在出事了还得找我们!”

那些船工们正在甲板上抱头鼠窜,此时也顾不得挨骂了,连忙向青衣人求救道:“不管怎样,还请大人们快把这畜生抓起来!”

桅杆上的烈火流云眼见那许多人冲到眼前,更是暴躁无常。挥动着翅膀想要飞走,但它身上似乎被加了什么封印,凌空扑腾了几下,又落回了船上。

“看来取货时施加的封印很管用。快,趁封印还没有失效,把那畜生给制住!”领头的紫衣人一声大喝:“布阵!”

听到命令的青衣人众顿时双目一寒,三两结伴,在甲板上围成一圈,而烈火流云下坠的身形则是正好落入了那圈心之内。

“封灵印!”一众青衣人皆是大喝一声,一股极强的灵力自掌中暴涌而出,顷刻化为道道金光,直射阵法中不断挣扎的烈火流云。

金光交织,很快化为一张大网,烈火流云双翅被折,再也动弹不得,然而这一切,也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围观的路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张大着嘴巴惊叹道:“这么快就结束了?”而黑船上一批或是跪倒、或是趴在甲板上的船工们也站起身来,连道:“不愧是荒神峰的人,这效率可真高!”

“你们快住手!”正当青衣人取出绳子和锁链,要再次捆住烈火流云时,一名少女的声音忽然从岸上响起,声音又怒又急,令人不由得循声望去。

只见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面目清秀而不失英气,一身水红底交领皮袄,亮丽的长发用一根红线简单的束成一个马尾,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手握一柄青色长剑,更显得她身姿飒爽,耀如春华。

“哪来的丫头?敢惹荒神峰的人,胆子可真大?”甲板上已经有船工开始窃窃私语。

“看她那身打扮,那皮袄想来也是价值不菲,说不定啊,也是有头有脸有背景的人!”也有船工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他们被荒神峰雇佣来做船工,但是很明显,荒神峰的人平日里颐指气使,从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怒气积压久了,此时居然还希望有人能够收拾收拾他们,压压他们高高在上的嚣张气焰。

“流云!”少女并未搭理那群看热闹的船工,仰头冲着烈火流云喊叫了一声,那语气就像遇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烈火流云被锁着身体,极其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鸣响。那声音哀怨凄切,让少女听了更是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流云不要害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说完,少女拔出长剑。青色的长剑在烈日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辉,剑身上似乎还有一层青色的细浪,正在一层一层缓缓的涌动着。

“这把剑,看来是个宝物呀!”一些路人又在窃窃私语。反正祸不殃及自己,他们也乐得看个热闹,“荒神峰这下是有麻烦了吧!”

那些外行人不识货,叶朔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青色长剑正是能量兵器。两人虽然距离较远,但凭借强大的灵魂力量亦能感应出,这少女现在是愤怒至极。

她早已运转起周身的灵力,俨然进入到了战斗状态。而根据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叶朔估摸着这少女境界起码是集气级以上,但相较聚气级还是差远了。

通过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拼凑,叶朔此刻也差不多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了。这些灵兽是一个叫荒神峰的组织购买的,然而这货源却是来路不正,为了获取灵兽,许多灵兽的主人还因此被杀死。

而这少女,就是烈火流云的主人。想必,她是要与荒神峰的人一战,夺回自己的契约灵兽。

“小姑娘,你胆子可真大,知道你惹的是谁吗?荒神峰!”那领头的紫衣人将荒神峰三字念得一字一顿,语气也是刻意加重,明显带着恐吓的意味。

“我管你峰神荒,还是荒神峰,你们抢走了我的流云,难道不应该还给我吗?”少女丝毫没有惧意,反而是长剑一挥,一道青色剑气由剑尖引出,直奔黑船。

那紫衣人傲立在黑船甲板上,原本是居高临下,却被这从下往上、突如其来的青色剑气逼得有些措手不及。虽说及时翻身躲过了,但也略显狼狈,尤其是在还有这么多属下看着自己的场面下!

他面色一僵,冷冷道:“小丫头,我看你是女流之辈,这才让了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呵呵,我偏偏要不知好歹!”说罢那少女脚尖一点,便是凌空腾起,一跃上了甲板。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这黑船可是我荒神峰的领地。”紫衣头领冷笑一声,“这里,可处处都是机关!”

那少女闻言,双目一寒,两手翻转,旋凝出一道气浪,足不点地的从甲板上跃开,稳稳地降落在船边一道围栏上。

“哈哈哈!”那紫衣头领见状大笑,“丫头我说你胆子太小了吧,刚才我只是吓唬吓唬你的,没想到你就这么信以为真了?胆子那么小,还是快回去找爹娘撒娇吧!”

少女一阵面红耳赤,再次高举长剑:“废话少说!”

此时少女的招式再也没有任何花架子,目标明确,直接向烈火流云奔去。烈火流云眼见主人向自己跑来,也是激动的双翅震颤。

青衣人见状,急忙出手阻止,他们两两一组,手持黑色锁链,少女一靠近便是劈头盖脸的挥下。黑色锁链沉重,且惯性极大,锁链上冒着阵阵黑烟,似乎被浸上了不知名的毒药,若是被砸到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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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荒神峰的乌合之众

那青衣人先是仗着人多势众,拦下了少女的脚步。少女一阵急躁,猛然将长剑甩上半空,趁此空隙,双手结印飞快变动,青色长剑凌空化为一道巨大虚影,朝着黑船狠狠劈下。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发疼。本以为黑船被这一劈,就要变成一条废船了,没想那黑船只是左右摇晃了一下,竟是毫发无伤。

可黑船上的人却没有那么走运了。长剑虚影的攻击,似乎是有着指向性的,船上的船工没有什么事,大多只是被巨大的冲力撞得飞了出去。但那些青衣人却是浑身数道划痕,原本的青衣染上一片血红。

后续的攻击远远没有停止。那些青衣人都七荤八素的歪倒在了甲板上,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他们衣衫上的划痕仍在增加,鲜血也是越生越多,仿佛有着许多看不见的利刃在不断的刺伤他们。

紫衣人则更惨,他几乎是处在虚影攻击的正中间,身上不但有着数道渗着鲜血的划痕,更是被巨大的冲力拍得飞了起来,狠狠地撞在船栏杆上,又从栏杆上狠狠的掉在了甲板上。

“大哥啊,怎么办?我们撑不住了!”一名矮个男子急切的回头,询问他们的紫衣人头领。

“靠,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还说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子养了你们那么久,一个个都是废物,废物!”

紫衣人那里的情况显然是很不好,先前的攻击割伤了他的右侧大腿,此刻已是血如泉涌,或许是割到了大动脉,止都止不住,还不说他毫无缓冲的从高处坠落,更是雪上加霜。

“他娘的老子还指望你们来救我!”

紫衣人左右一打量,抓住个空袭,连忙连滚带爬,拖着他受伤的腿跑向了船舱内。

胜负如何一目了然。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一个个落井下石,纷纷拍手叫好:“荒神峰的人也有今天!”

叶朔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早先他已经通过灵魂力量,感应到了那所谓荒神峰门人的真实境界。

那群青衣人大多都处在蓄气水平,而那紫衣头领,虽然比青衣人高了不少,却还是没有突破集气级,全然不是那少女的对手。所以当码头上的那些路人说着“荒神峰怎么怎么可怕”的时候,他丝毫不以为意。

荒神峰的嚣张,完全是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我好像又‘一不小心’知道了一些拍卖会的内幕啊!”叶朔拍拍脑袋,不过拍卖会内幕这些事情他也懒得管,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一艘船。

“不对!”叶朔刚想离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股强大而奇特的灵力正在涌动!

它就像平静湖面的一缕涟漪,正在向四周层层散开。

这灵力的主人不像是人类!叶朔顺着感觉一路寻去。最终,他的目光在烈火流云身上停下。

此时的烈火流云还是趴在甲板上,但却安静的让人感到诡异。而那少女正在解开烈火流云身上的锁链,她的脑海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丝毫没有感受到烈火流云的异样。

“姑娘快走,不要靠近它!”叶朔连忙冲着少女疾呼,可是却来不及了。

烈火流云突然暴跳而起,双翅大张,全然不顾在自己身边的是昔日的主人。少女被烈火流云突如其来的动作猛的掀飞,搅动起的气流直接将她卷向空中。

少女此时是满脸的惊讶与不可置信。眼见就要撞上黑船的船杆,她还是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待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即将撞上船杆时,几乎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少女正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烈的撞击,可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来临。她睁开眼睛才发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少年,已经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子,两人缓缓地落到了甲板上。

此刻甲板上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哈哈哈!老子还有杀手锏!”

那声音少女十分熟悉。就是那她想要将其千刀万剐的紫衣首领!

“既然我得不到烈火流云,那其他人也别想得到!”紫衣首领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我已经给它喝下了灭灵汤。我倒想要看看,这喝下了灭灵汤的烈火流云,还认不认你这主人!”

“你,你这卑鄙小人!”少女气得恨不得把紫衣首领给撕烂了。

叶朔还在疑惑那灭灵汤是什么东西,虽然一时不解,但情势已经容不得他再去细想了。

烈火流云已经陷入了癫狂状态,吱呀吱呀的胡乱叫着,翅膀也是毫无章法的乱挥,似乎要破坏掉它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趁着烈火流云发狂,四处破坏的空隙,那群青衣人和原本黑船上的船工,连忙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跑了。

叶朔并未追击,因为摆在他眼前更大的麻烦,还是那烈火流云。此时它正在空中翻卷着身体,每翻卷一下,便是引得一阵飙风,强风猎猎,刮在身上如刀割般疼痛。

一些靠近烈火流云的船帆,已被划开了好几道大口子,那些船上的船工都慌不择路的四散跑开。

烈火流云每靠近一艘船只,都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几声响,那些个胆小的船工们纷纷从船上直接跳进了海里。

匆忙间叶朔只能替那些船只架起灵晶盾,使船上的船工免受伤害。

“流云,流云,你怎么了?你看我一眼,是我呀!”少女挣扎着跑到烈火流云身前,但烈火流云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一声嘶鸣,翅膀一挥便将少女拍飞。

少女在空中连打了好几个滚,飞出好远。

那少女似乎再也不是它的主人,而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垃圾。

但那少女似乎还心存一丝侥幸,锲而不舍的呼唤着烈火流云:“流云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啊!”原本躲在船舱附近看着烈火流云大闹码头的紫衣首领,忽然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并且准确无误的踹在了他受伤的右脚伤口上。

“呜哇!”紫衣人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右腿,没好气的狠狠瞪一眼踹他的人。那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少年。而且还穿的像一个家丁一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小子,干什么?你想打……”他还没说完,就被那少年一把拎了起来。

“灭灵汤,可有解药?”少年冷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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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妖凤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叶朔不再顾及狂怒的烈火流云,转而找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紫衣首领。

“你……你想怎么样……”紫衣首领认出了叶朔,“你是那丫头的帮手……”

他吞吞唾沫,一阵心虚。当时他自知已经打不过少女,才给烈火流云灌下灭灵汤,好让烈火流云来对付少女,自己则在一旁看他们自相残杀。

而且他有绝对的自信,少女一定不会忍心出手伤害烈火流云,他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他倒要看着,那不识好歹的少女被她心爱的契约灵兽打得遍体鳞伤的一幕!

灭灵汤,顾名思义,有灭灵之效,通常是给修灵者使用的。药效刚开始,食用者就像回光返照一般,灵力多的似乎无穷无尽,犹如开闸的洪水,汹涌澎湃。

但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很快食用者便会灵力耗尽,平生修为毁于一旦。

烈火流云虽然并非人类,但修炼境界却已无比接近人类,灭灵汤对它的药效可谓是有增无减。

更甚于人类的是,若是灵兽食用了灭灵汤,更能使其心智混乱,暴虐非常!

不过身为灵兽,唯一的益处便是它待要化解起来,将会比人类方便的多。

紫衣首领看着叶朔,脑筋飞快地转动着,原本,他的计划没有什么失算的地方,唯一失算的,就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名小子。

那小子问自己,灭灵汤可有解药,说明他并不知道灭灵汤到底有没有解药。而且即使自己把解药给了那小子,那小子也不见得会放过自己,说不定拿了解药,自己便要被杀人灭口了。那还不如,鱼死网破!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过得舒服!

“这位小哥,真是抱歉了。”紫衣首领两手一摊,一脸的无所谓,“你都看见了吧,我都这样子了,没必要跟你说假话。这灭灵汤,没解药!”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神态仿佛就要去英勇就义,一脸慷慨赴死的样子,“没!解!药!”

说完他看向叶朔,仅是偷偷瞄去一眼,叶朔的表情让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啊,有解药啊,对不起啊,你刚才的神色已经完全告诉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叶朔说完,右手往那紫衣首领额头一点。

“唉呀呀!你要干嘛!我没骗你啊!”紫衣首领正想做最后的挣扎,却感到额心一凉,接着居然是一阵意识模糊,他想努力集中精力,却怎样也无法成行,仿佛思维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有人生生劈开了自己的脑袋,正在里面窥探记忆。

“解药放在哪里了?”

“就在……我腰间的布袋里,那个白色的……药丸……”紫衣首领想要闭嘴,奈何连嘴都控制不了,不要说嘴,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叶朔从自己的腰间布袋中拿出了解药。

“就这样?”

“不……还有……喂药之前,先要封住它的灵力。不过即使喂了解药……也只是解除灭灵的效果……想让它安静下来……我也没有办法了……”

紫衣首领一边说话,一边想死命的抽自己,怎么全说出去了!怎么全说出去了!!

要知道他这人出了名的口风紧,现在却被人用了什么法术,一下把话全说了,他都想拿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抹。

不过比起这个,他如今更加后悔,好好的认个输不就好了吗!当初的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逞能啊!还有这个穿的像家丁一样的小子,究竟用了什么妖术,居然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太可怕了!!

“吼!”烈火流云此刻就如一只赤色火凤,盘旋于码头上空,每一次低空呼啸而过,便是带起一阵狂风巨浪!

它忽然身体一个翻转,金色尖嘴一张,竟是一道燃烧的烈焰直喷而出,如同一条巨龙,在海面上翻滚肆虐。

“妖凤啊!妖凤来了!”原本还在大模大样看着热闹,觉得灾祸不会波及自己的路人,这下是真的怕了。谁会拿自己的命去看热闹呢!

虽然此时烈火流云已经离开码头,飞到了码头附近的海域,但码头上的人还是忙不迭的从原地撤离,谁知道这妖凤会不会突然来个回马枪?

烈火流云身为赤炎火凤一族最尊贵的分支,力量自然是不可小觑,更何况有了灭灵汤的加持,它周身的灵力更是提升了许多。

若要折合成修灵者的境界,那么烈火流云此刻。起码已经是聚气级的强者!

叶朔站在黑船甲板上,仰望着天空中那一道道呼啸而过的火浪,神情严肃。想要对付此时的烈火流云,绝非易事。

虽然他曾经与太古神兽天苍兽一战,但是无论怎样,天苍兽是陆地上的生物,烈火流云身为火凤,还是在海域上空飞翔,叶朔即使想要攻击到它,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啊!妖凤又飞回来了!”路人眼见烈火流云再次转身,都是吓得大声惨叫起来。

顾不得那么多了,叶朔暗自运起灵力,一阵旋风在他脚下形成,靠着旋风,他竟踏风而上。

码头上的众人见了都是大吃一惊:“居然有人飞起来了!”

烈火流云此刻已再次飞至码头,见一个人类竟朝它飞来,顿时仰天一声嘶鸣,带着金光羽毛的巨尾一甩,顷刻带起强大的旋风,双翅一展,对着叶朔狠狠飞扑而下。

它的速度极快,如同一只巨大的赤色长箭。叶朔无意伤它,并未正面攻击,心念一动,脚下旋风消失,他整个人也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坠落,正巧躲过烈火流云的俯冲。

陆上众人看的惊呼连连,不论怎样,总算是有人出来抵御烈火流云了,他们也不希望叶朔失败的太早,起码……起码要在他们逃走之后。

当然最揪心的是那名少女,她内心感谢叶朔救了她,她也的确希望有人能阻止烈火流云,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烈火流云会因此受到伤害。无论是那少年还是烈火流云受伤,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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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恢复

“他们怎么黏在一起了!”有路人疑惑道,“靠的这么近,会被妖凤身上的火焰灼伤的啊!”

叶朔自然不会被灼伤,外放的灵光盾完全将烈火流云的烈焰阻隔,从紫衣首领手里取来的丹药还在怀中,但叶朔也不知该如何给烈火流云服下。

烈火流云正不断以奇快的速度在空中反转,叶朔死死抓住它的羽毛。幸好烈火流云的羽毛坚硬牢固,才不致令叶朔掉下去。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也罢,不如放手一搏!

叶朔居然真的放手了!

没有了抓取物,叶朔的身体就像一片落叶,在空中自由落体。当落到一定程度,他忽而一回身,再次踏风而上,竟是身体与风浪融合,向烈火流云笔直冲去!

烈火流云再次引起了一道炽热风浪,叶朔直觉身前一股巨大冲力逼近,但却未做任何抵挡,连前冲的身形都不曾有丝毫的停顿。在他眼见就将被对面的气浪完全吞噬,围观众人也已经屏住了呼吸,只等发出一声尖叫时,叶朔的头顶前方却是出现了另一道相同的炙热风浪。风浪两两相击,一阵巨大的能量自触碰点暴涌而出,顷刻间就化为了一条肉眼不可见的巨龙。

码头上那些大着胆子没有逃跑的人,一个个都是紧张的注视着战局,他们也只能从天空中流动的气旋发现巨龙的存在。

“这巨龙似乎是在被那小哥控制着……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啊?”路人自然是不明所以。

那少女也是心中纳闷,那少年似乎是要阻止流云,但却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出手,他究竟是……难道他知道该怎么救流云吗?

巨龙顺着烈火流云的身形蜿蜒而上,逐渐缠绕住它的头部,而烈火流云周身的金光也是登时一黯,似乎吞服下了什么东西,动作微微停顿。叶朔趁此时机,从它身上迅速跃开。几乎是在叶朔刚离开烈火流云,它便再次以极快的速度翻卷了起来。

不久,在空中不断翻卷的烈火流云似乎也有些恢复了神智,它将翅膀张到最大,以恢复平衡,但很快,它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原本已经变得有些透彻的双目,再次染上了鲜红的血色,趁着意识还尚清醒的最后一刻,烈火流云双翅一挥,一声嘶鸣,竟是直冲云霄。想来它心中也是痛苦万分,不愿在码头造成更大的混乱。

“流云不要啊,快回来!”少女见状,几乎是急得哭了出来。

少女这一喊顿时让叶朔想到,既然她是烈火流云的主人,和自己的契约兽一定存在着一些特殊的感应。即使不能令其彻底脱离混乱状态,但要强行停止下它的行为,应该也是可以的。

“姑娘,我已经解开了它身上灭灵汤的毒,如今它的神志已经恢复,但却无法控制行为,你有什么方法能让它停下来吗?”叶朔再一次以灵力稳固船上的围栏后,向少女急切地发问道。

“方法是有的……”少女看着烈火流云的样子,也是止不住的心疼,“但是我担心流云的身体会受不了……”

“可是,如果再不制止,只怕流云会因为灭灵汤的原因而元神被毁,这恐怕就不是身体的问题了!”叶朔的语气刻不容缓。

“……那好吧。”少女紧紧握拢了拳头,似乎在做着心理挣扎,“有一句咒语,能让流云停下动作。”说着,她闭上眼睛,凝神屏气,似是在暗中蓄力,而后突然睁开双目,以气壮山河之势喊道:“火凤凰黑化会挥发!”

那声音嘹亮至极,又以灵力加持,顷刻间缭绕了整个码头,连附近翻滚的海水也似乎被这响亮的咒语震了一下。

“这什么鬼咒语?”叶朔听了心里一阵凌乱!

虽然咒语的内容是雷人了一点,但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几乎是在少女念出咒语的那一瞬间,原本处在混乱状态的烈火流云突如被千万道锁链加身,动作在空中明显一僵,接着就像一块巨石般骤然下坠。

下坠途中,原本华光四射的赤色羽毛好似被烈火燃烧殆尽,开始由头部逐渐转黑,接着缓缓蔓延全身,一直扩散到了翅尖。

当烈火流云从赤色火风变成一只乌黑大鸟,不过须臾之间,在浑身变黑之后,它也仿佛从无形的枷锁中挣脱了开,张开翅膀呈滑翔状。

起初周身仍旧缠绕着一层腾腾黑气,而随着它的运动路线,黑气则是从各个部位不断发散,在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黑色轨迹。

待它重新降落到地面时,黑气已是堪堪散尽,翅膀羽毛再次恢复了赤红色,但此时的它却已是奄奄一息,脑袋无力的耷拉着,双翅垂在身边,利爪也已无力再支撑起身体。

“流云!流云!”少女赶忙跑上前去,仔细的替烈火流云检查起了身上的伤口。

“原来火凤凰黑化会挥发是这个意思!”叶朔恍然大悟,随即也快步跟了过去。

烈火流云的状态很不好,但终归是从狂暴状态恢复了,少女轻柔的抚着它的头,顺着它的羽毛安抚它:“流云,没事了,我来带你回家了。”

说完,少女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倒出一些露水,烈火流云伸出舌头舔了舔,又歪下了头。吱呀叫了几声,似乎在安慰主人。

少女见烈火流云无法动弹,蹙眉沉思片刻,很快又取出了一颗宝珠,将它贴在烈火流云额上。一阵看起来十分清爽的碧波从宝珠中荡漾开来,那碧波缓缓扩大,最后竟是形成了一层碧色薄膜,将烈火流云周身包裹,顷刻间,烈火流云消失在一片碧绿中,看起来是被少女收进了宝珠。

经过刚才的动乱,黑船几乎已经尽被毁坏,那些罪魁祸首青衣人和紫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原先被困在箱子里的灵兽有些趁着混乱跑了出来,但逃走的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被锁在箱子里,或是被破碎的木板压住,只能胡乱的挣扎。

码头混乱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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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秋若蕊

叶朔见状,几步跑上已经不能被称为船的黑船,船上的灵兽大多都被人类虐待过,因此在叶朔靠近的时候,它们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睁着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们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叶朔说着,一手劈开箱子。

重获自由的灵兽们,立刻从箱子里蹦啊跳啊的跑了出来。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在甲板上四处游荡,胆子小的先是在黑暗中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抬出脚或爪子,在触碰到箱子以外的空间时,也都顿时开心的手舞足蹈。

很快,灵兽们都跑出了黑船。但面对这一切全然陌生的环境,它们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知在码头上原地打着转,可怜兮兮的鸣叫着。有几头心智较高的灵兽则是跑向叶朔,在他身上蹭了蹭,似乎在表示感谢。

还有一些则是怔怔的看着叶朔,似乎在等待他的命令。这些灵兽当初都受过严格的驯化,以至于他们全然不会有自主行为,只会遵从命令而已。

叶朔蹲下身,怜爱的拍了拍它们的脑袋,微笑道:“好了,现在你们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灵兽们听到这句话,一时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眼中露出不舍之情,满是感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码头。

送走了灵兽,叶朔环视着一片狼藉的码头。

码头上,以黑船为中心,大量残破的船只或是倒在岸上,或是已经分不出原来的样子漂浮在海面上。一些为了装货卸货而装的脚手架也全部被破坏,只有根基还勉强的伫立着,标志着它们曾经作为一艘船的事实。

只是想租一条船,没想到却遇上这么大的风波。好麻烦啊!叶朔第三次发出感慨。

看来想弄到一艘船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叶朔刚想转身离开,却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好几个船夫,还有几个船主,在他面前站成一排。他们脸上神态各异。有怒气冲冲的,也有畏畏缩缩的,还有人想逃跑,但却被身边人一把捉住:“你不想要赔偿了吗!”

还有更多的船夫,更像是来凑数,本着有一笔钱就赚一笔的心态,他们也站进了人墙里,帮忙拦住叶朔。

“小伙子啊,你看看……”一个精壮的船夫首先站出来说话,“我们的船……”他指指周围一片狼藉的码头,“造成这样的损失,我们也很心痛啊!”

“是啊是啊!”周围的船夫开始齐声应和。他们本来也有些忌惮叶朔的实力,但又一想到他们人多势众,一时间倒也没有那么胆怯了。

“所以啦,我们的要求也不高,不管怎么样,总之要把我们的损失补上。这样吧,一艘损坏的船,算它十万灵石。”那精壮的船夫说完,回头看着其他船夫,其他船夫接触到他的目光,连忙点头:“对啊,不管怎么样,要把我们的损失补偿了!”

“你们这群人怎么这样,做这种事情不会觉得缺德吗?”少女闻言也跑了过来,皱着眉,看起来十分生气。

看着那群将他们团团围住,利欲熏心的船夫们,叶朔冷着脸一言不发。

“怎么了小子,要不是因为你要救这只大鸟,我们也不至于遭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你不是很有钱吗?赔我们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为首的一名船夫当先开口,眼色不善的看定了两人。

“你们怎么这样说话!流云分明是因为那帮坏人给它喂了药,神志不清,这才会发狂的。相反,这位少侠刚才可是尽可能的在保护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是非不分?”少女显然是生气极了,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嘴唇也被气得微微发颤。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如果这小子一开始不去惹黑船上的人,那帮人自然会有办法对付那大鸟,事态也不会变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了!难道不是吗?”说话的是一个不高不瘦,体型略胖的中年人。

“什么叫不去惹黑船上的人!分明是黑船上那群强盗抢走了我的流云!”少女越说越激动,本来因为烈火流云的伤情,她几乎已经心力交瘁,现在又遇上这一帮蛮不讲理的船夫,差一点脚一软站不稳栽倒下去,幸而叶朔连忙扶住她。

那船夫似乎觉得欺负少女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张大嘴巴还想再吓她几句,却不想还没等开口,就见大量的灵石四散而下,他身后的船工已经忙不迭弯腰去捡了,他自然也不甘落后,再顾不得和少女吵架,连忙整个人趴到地上,后来者居上,抢得格外卖力。

“嗯?”少女眨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叶朔,“明明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那么多灵石?”

“姑娘,和这些人纠缠只会浪费时间。”叶朔从他们身侧绕开,连一眼都不想再看身后争抢的丑态,“他们这一辈子,也就只能被困在这码头上做船夫了。”

少女听了叶朔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了少侠你救了我和流云,我还没有向你道过谢呢!嗯,还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道谢就不必了,我本来就看不惯那群黑心商家的所作所为。”叶朔摆摆手,“我叫叶朔,那姑娘你呢?”

“我?”少女一笑,“秋若蕊。”

“秋若蕊啊。很好听的名字呢!”

叶朔的夸赞让少女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扯开话题:“那个……流云,我把它放进了一颗宝珠中,让它能够在宝珠中好好的休息,等回去后,我再代它好好的疗养一下。啊,那个……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这话一说完,秋若蕊忽然就快步离开了。

望着秋若蕊匆匆离去的背影,现在又留下叶朔一人在码头。

“我只想要一条船出海啊,为什么就这么难!”叶朔心里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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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扬帆出海

经历了码头混乱,叶朔无可奈何,顺着人流,继续往南走。

就在这时,叶朔忽然感到肩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起初他还没留意,但那人却是锲而不舍的又拍了两下,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站在自己面前。

那大汉是个独眼龙,身上有很多伤疤,那些伤疤从脸上一直蜿蜒到身体各处,而且他更是自带一种可怕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之前那些叽叽喳喳的渔夫看到他,顿时就像小鸡仔一样缩成一团。

叶朔刚被一群船夫勒索一顿,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大汉自是没有什么好心情,冷眼看着他,静观其变。

那大汉长相凶狠,说起话来倒是意外的平和:“听说小兄弟要去东海人鱼岛?刚才见你的身手不错,但人鱼岛凶险异常,你一个人去,估计只是给那里的人当口粮。我这里有一艘大船,而且船上的人都是要去人鱼岛的,你有没有兴趣?”

叶朔眨了眨眼:“既然你知道人鱼岛那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去?”

那大汉面色一沉,语调虽缓,却自是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因,也许他们和你一样,也许不一样,船上的人是不会过问你为什么要去人鱼岛的,同样,你也不要去过问他们。”显然,就算是叶朔再问,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听着大汉没头没尾的话,叶朔反而觉得很可靠,至少比那些叽叽喳喳的渔夫可靠多了。

于是叶朔跟在大汉身后,一路继续往南。在即将走出码头时,面前果真出现了一艘非常大的船,甲板宽阔,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船体外部泛着一层银光,若是看在行家眼中,便知通体是由秘银打造。那是一种非常坚固,却又相当轻盈的材料,不论是在建筑业,还是制造兵器,一向广受欢迎。同时船身依稀可见岁月的痕迹,两舷布满划痕。

叶朔跟着大汉刚走上船,一个高瘦中年人就非常愉快的迎了上来,他笑着拍了拍大汉的肩,语气是一种夸张的喜悦:“哇,老彭,你可真厉害,又找到一个愿意跟你去人鱼岛的人了。你这是什么忽悠人的手段!”

而后又瞟了叶朔一眼,“这年纪轻轻的……”他没有说下去,小声嘟哝了一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他以为自己讲的很小声,但是还是被叶朔听见了。

叶朔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船上放着很多打鱼用品,鱼叉鱼竿,还有巨大的渔网,但渔网都有损坏,显然是破败已久。

在大汉的指引下,叶朔来到了渔船的主舱,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对双胞胎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身高也一样,身材不高,坐在屋子里,一个穿着一身白衣,一个穿着一身黑衣,黑的把头发挽了起来,白衣的头发披散着。

她们都没有说话,非常沉默,即使在叶朔进来的时候,也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其他一切则都与她们无关。

舱内还有一个孤僻的剑客,身上带着一把极长的剑,几乎和他整个人一样高,他躲在帘子里,仿佛和黑色的帘子融为一体,安静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叶朔只觉船舱里的气氛十分诡异,于是再次去了甲板。

甲板上,刚才那高瘦的中年人正在张帆,“扬帆起航啦!”他冲叶朔喊道。

张开帆,那高瘦中年人走向叶朔,叶朔这才仔细看清他,虽然很瘦,但却很精壮,大胡子,衣服是鱼皮制成的,身上有一种若隐若现的鱼腥味。

“小哥,还没告诉你吧,我就是这船的船长,张弘毅,叫我老张就好啦!还有找你来的那人,刚雇来的手下,老彭!”

叶朔点点头,但是没有搭话。

可老张船长也不在意,他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和他讲话,但他说的话也没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吹嘘自己的光荣历史,讲的都是他当年出海捕鱼,捕到大鱼或者一些奇怪的鱼种,叶朔全程发呆,根本没有听。

老张说了半天,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幽怨的望向远方,“听说,人鱼岛生活着许多美丽的人鱼,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在有生之年,我多么想亲眼看到她们,看到她们美丽的样子,对,她们是多么的美丽!我要把她们养在透明的玻璃缸里细细的观看,她们优美的舞姿,她们的舞姿一定美到让人沉醉!”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中透出了一股近乎偏执的狂热,音调也是陡然拔高。半晌之后,似乎是顾虑到身旁的叶朔,眼中的疯狂才渐渐淡去,叹了一口气,但话里那份痴迷却是分毫不减:“即使抓不到她们也没有关系。如果我可以见到她们,那么我就是死也甘心了。无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对于老张的话,叶朔略微皱了一下眉,但也并无太大反应。这世上总有人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狂热追求,虽然叶朔未必能够感同身受,但他也不会去谴责。

“哎,不过说起来,这艘船上的人,都是想去人鱼岛的,所以要真遇上什么危险,也没有谁是冤枉的。……对了,还有阿海,他倒是对人鱼岛没什么兴趣。”老张靠在栏杆上,像是在自言自语。

“阿海?”沉默的叶朔终于开口了。

“啊!小哥,你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哪!阿海啊,就是那个替我们开船的啦!否则船会自己开吗!为了雇佣他,我可是花了上千灵石呢!”

上千灵石,也不是很多啊。真的有人会为了这些小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叶朔开始胡思乱想。忍不住又问道:“那阿海现在在哪里?”

老张眼睛一翻:“不是正在给我们开船吗?”

“也是。”叶朔自嘲一笑,“不知道这个阿海是一个怎么样的人,能够在这样浩瀚无际的海面上行驶,却不迷失方向,也真是十分了不起的了。”

“阿海掌舵很多年啦!总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像我们这种门外汉,自然是不知道啦!”老张耸耸肩,“哎哎,我到船舱里看看。”说完就一猫腰钻进了船舱,把叶朔一个人扔在了甲板上,独自感受着海风的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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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海上惊魂

此时铁船已经离开码头,向着未知的海域驶去。

海上波光粼粼,叶朔开始了一些思考,这一次和一群奇怪的人一起出海实在是太贸然了。同时他也发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那就是他不会游泳。

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周围就是一群奇怪的人,叶朔隐隐有些不安,此刻甲板上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人,凉风渐起,他也回到了船舱。

船舱里的气氛还是很诡异,两姐妹不声不响,剑客也不声不响。老彭和老张无聊的喝着酒。

老张一见叶朔回来了,又打开了话匣子:“小哥你可不要和他们一样,像个闷葫芦似的,去人鱼岛,又不是去人鱼岛上坟,干嘛一个个死气沉沉。”说完他捶了一下老彭:“老彭,你说是不是啊!”

老彭没理他,继续喝着闷酒。

老张自讨没趣,但也没有收住话:“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个船长,大家给我一点面子呗,既然难得遇到有人想去人鱼岛,我们几个能聚在一起,岂不是缘分!”他自顾自的拍手,“不如让我们相互认识一下吧!我知道大家都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经历,所以其他的都不说,报下名字总可以吧!”

……没有任何人应和他。

“呃……”一阵尴尬。老张圆场的能力也真是极强,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仅是哈哈一笑,就拍着胸脯继续说道:“那我先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弘毅!几位叫我老张就可以啦!”

……没有任何人应和他。

“老彭!你倒是发话啊!”老张踹了老彭一脚。

“彭天。”

“这才是嘛!”老张尴尬的一笑。

“姜碧莹。”说话的居然是那双胞胎姐妹中的黑衣少女。她冷着脸毫无表情,但刚才的话却的确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老张本以为接口的会是叶朔,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那看起来最不好相处的双胞胎,一时间也愣了愣。

“姜玉莹。”白衣少女也跟着开口说道。

“你们不必知道我的名字。”黑衣剑客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这下反倒是叶朔成了最后一个。

虽然船里的人都做了介绍,但气氛尴尬依旧。此时老张也不想再说什么话了,自顾和彭天喝起酒来。

时间流逝,叶朔就在这艘奇怪的船里,和一群奇怪的人过了一夜。

翌日,天朗气清。

船上几人各做各的,倒也互不打扰。

姜玉莹走到甲板上,默默向远处眺望。

突然,平静的海面上狂风乍起。

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瞬间昏暗起来。太阳不见了,但是天空没有云,没有任何遮蔽物,太阳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周边环境越来越暗,几乎分辨不清周围的环境。海浪滔天,激烈冰冷的海水被风浪席卷上甲板,一阵一阵,打得铁船左右颠簸,要是风浪再大些,铁船几乎要被吹得倒翻过去了。

这一切几乎是在瞬间发生的。

那时的姜玉莹还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的天际线,此刻甲板上只剩飞溅起的水花,原本停在栏杆上稍作歇脚的海鸥也全然不见了踪影。

“姜玉莹!”叶朔连忙跑上甲板,全然不顾彭天在他背后大叫:“快回来!现在出去只会被大风卷到海里去!”

叶朔刚出船舱,就迎上一股强烈的气流,速度极快,几乎把他卷了起来。忙暗自运起灵力,周身灵力波动猛然暴涨,如同一道无形的结界,与刮来的狂风之间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随着灵力继续加持,顷刻灵力波动笼罩了整个铁船。任凭狂风再猛烈,也吹不倒铁船。大海中颠簸的铁船总算是安稳了些。

船舱里,张弘毅捂着胸口:“早就说不要出海!你们偏不听!”

姜碧莹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淡,仿佛刚才在甲板上失踪的那个不是自己的姐妹,而是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她冷着脸坐在墙角,双手抱膝,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几乎恨不得连脑袋也一道埋进了膝盖里去。

直到张弘毅在一旁大惊小怪时,她才抬起头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也不知是谁硬要跟上来。本来我们就只要你的船,又不要你这个挂名的船长。”

张弘毅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再多言了。

反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剑客开口了:“这天气,不像是普通的风浪。”

姜碧莹也点头:“太阳,不见了。”一说出这句话,一阵不安掠过她的心头。

“阿海!怎么回事!”

驾驶室里,阿海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吓得尿了裤子。张弘毅一进舱门就开骂:“一点风浪而已,你什么德行!”

“不是……不是……”阿海浑身都在抖,“海鬼……海鬼来了……海鬼抓人来了!”

“什么海鬼,切!”张弘毅没好气的回到上层的船舱,船舱的氛围已经变得很诡异。

“怎么了?”张弘毅不明所以,刚才叶朔出去了之后,铁船就不在摇晃了,他也就没把刚才的大风当回事情。

“那叶小哥出了舱门后,也不见了。”彭天开口道。

“……那估计也被海浪卷了下去呗,谁让他自己要去找那个姜玉莹。活该呗!”张弘毅大摇大摆坐上椅子,“不过也多亏了他,才让这船稳住了。”

说完他就觉得不对了,船舱里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

黑衣剑客指指舱门,“你自己去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黑衣剑客的话让张弘毅一阵心虚,小心翼翼的靠近舱门,把手按在门把上半天都不敢动,好像门外有吃人的怪物,随时会把他叼走。

“看你那鸟样。”姜碧莹的声音满是讥讽,“还是别看了。”

也不知姜碧莹用的是不是激将法,她这话一说完,张弘毅就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鼓作气打开了舱门。

然后他又关上了舱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打开舱门,眼睛瞪得老大,半天说道:“最近老眼昏花了,好像出现了点幻觉。”

“切。”姜碧莹冷笑。

“啊!”张弘毅好像魂魄终于回来了,大叫起来,“这不是真的!”张弘毅是真的后悔了!他不应该打开舱门的,眼前的这一切,让他难以接受。

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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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美丽的人鱼少女

张弘毅的尸体静静的躺着,面色惨白,有些水肿,就像是在水里浸泡久了的样子,他的尸体也的确在水里,正顺着水流的波动缓缓浮动。

准确的说,整艘船都在水里。

铁船被包裹在了水里,周围很暗,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五具尸体,除去张弘毅他自己的,还有彭天,阿海,姜碧莹,还有那黑衣剑客,也就是现在还在船上的这五个人。

从船舱到甲板的距离,似乎有什么力量抵挡了海水的入侵,以铁船为中心形成一个封闭的圆,圆里有空气,所以张弘毅能像在海面上那样站在甲板上,甲板之外,则都是海水,伸出手就能碰到,冰凉的海水触及指尖,张弘毅心都凉了。

这这这……这太可怕了!张弘毅发自内心的震惊!他直接跪倒在甲板上,已经没有什么言语可以用来形容他此刻的表情,他面容扭曲的仿佛不像人类。

“海鬼!这世上真的有海鬼啊!”最终他倒在甲板上,只留下这句话,就头一歪,昏了过去。

四周很安静,没有声音。

我……是在哪里?叶朔睁开眼睛,眼前有光,但他只能看到一片白色。

一片白色,纯净的白,没有任何杂质,纯净但反而让叶朔怀疑,他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见。

动动身体,这才发现身体意外的轻。叶朔整个身体都是悬浮在水面上的,水也很纯静,清澈透明。水很深,深到看不见底。

太诡异了!我……我这是在哪里?

水面宽广无垠,仿佛哪里都没有尽头。叶朔在水面上好像一块浮木,无论怎么扑腾,他都不会沉下去。这似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奇怪密闭空间。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叶朔努力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之前,我还在铁船上面,后来,突然起风了,狂风大作,掀起巨浪。我出去查看情况……然后……然后好像有一道光?不是,是两道,一道呈黑绿色,直径很大,还有一道是白色的,很细,但速度却是意外的快。

……我被白光击中了!?叶朔好不容易才从残破的记忆中找到一点线索。因为被白光击中了?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这都是些什么情况?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叶朔的认知,如果是一些妖兽魔族,那倒还好,至少还是有实体的,现在?要他对着空间里的水和空气,拳打脚踢吗?

自然,叶朔不会对着空气和水白费力气。

既然不会沉下去,他索性舒舒服服躺在水面上,释放出灵魂力量细细探测每一个角落。

过了半晌,叶朔收回了所有灵魂力量。

除了我之外,没有半点灵魂波动?

这么说,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不过,既然自己可以进入其中,那么一定会有一道缝隙才是。

或者?当时不是无意中被白光击中,而是白光就是冲着我来的?不知为何,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叶朔脑海里出现。

凝神屏气之后,叶朔开始封闭周身的一切灵力波动,连灵魂力量也一并回收。此刻的他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消亡了,因为他把自身的一切气息隐藏了起来。

突然,叶朔感到一阵下坠感从身体传来。果真如他所料,有人通过水作为传导感官,感应着他的存在,如今他掩藏了自身的气息,水就像失去了目标,把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事物过滤掉了。

但是很快,叶朔就后悔了!

沉在水里的他,不能呼吸啊!

虽然在灵界大陆,有厉害的修灵者可以在水底闭气长达数年以上,但很显然,这是叶朔还无法到达的境地。

叶朔已经快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给呛死了。他发现不妙的时候,立马放开了禁制,但是那涌来的水根本没有理睬,叶朔还是继续往下沉啊沉……

怎么连灵技也无法使出……在水里的叶朔浑身无力,明明周身的灵气运转很顺畅,但却无法将其化为己用。

就在叶朔打算拼死一搏,将所有灵力集于手中,来个大爆炸时,忽然,他感到浑身一阵酥软,同时有着什么柔软的东西覆上了自己的嘴唇。

一阵新鲜的空气从口中送来。叶朔终于是从由缺氧窒息引起的大脑短路中回过神来。

眼前,微弱的光透过海水传来,叶朔首先看到一双微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卷曲,双眉似蹙非蹙,这是……女人的脸?

光线很暗淡,叶朔再也看不清,他感到身体似乎正在随着波涛漂浮到某处。嘴里传来的轻柔的气息让原先的窒息感渐渐减轻。身体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感到很舒服,就像在被拥抱。

光……光更强烈了,但是并不刺眼,是温润的黄色,还有一些绿色与蓝色夹杂其中,在海中散发着光芒。

映着光芒,叶朔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那是一张少女倾国倾城的脸,惊艳绝伦,仿佛人间不曾拥有的绝色!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带着纯情与迷离的灰色眸子展现在叶朔眼前。

少女发现叶朔醒了,有些慌乱,将两人的身体接触分离开,叶朔这个神经大条的人也是立刻就明白过来,刚才唇边那柔软的触感是怎么回事了!

刚才是少女用嘴巴在为自己传来新鲜的空气。因为两人分隔了一段距离,叶朔这下才真正看清少女的全貌。

栗色微卷的长发在水中舒展,海水轻抚着细腻白皙的皮肤,她的面容衬映着温润的光芒,皎若秋月。

她身姿曼妙,身材绝佳。胸前有着金光闪烁的鳞甲,除此之外,再无片缕,丰满的胸脯也顺着海水浮动着。

而她的身下却是一条巨大的鱼尾!

巨大的鱼尾长满鳞片,同样是金光四射,正在上下摇摆着,拨开海水。

那是……那些海客梦寐以求,不惜以命相求,只为见上一眼的——海中的美人鱼!

然而叶朔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看到这情景,脑海第一反应,鲤鱼成精啦!!

当然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周身满是海水,他自然不会轻易张嘴,那人鱼少女轻轻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牵起叶朔的手,两人一起游向黄光发出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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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来到海底

在游向目的海域的途中,叶朔心里大约有些眉目了,那少女上身为人,下身为鱼,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人鱼了!这么说人鱼是存在的,那么海月水母的精魄也应该是存在的了。

只不过……这人鱼少女为何会突然出现,她这又是要带自己去哪里?之前那诡异的空间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自己突然就从空间内出来了,还有一点,似乎在少女吻过自己以后,在海中,居然可以不用呼吸了?!

从刚才少女离开叶朔到现在,叶朔再没有呼吸过,但却丝毫没有窒息感,就像有了鳃一般,莫非真的如传说所言,美人鱼的吻,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

叶朔满脑子的疑问,但又只能藏在肚子里。

随着光芒越来越强,叶朔才看清,前方是一片水晶琉璃,光芒是从水晶琉璃中散发出的。

人鱼少女向叶朔挥挥手,示意他,他们的目的地到了。叶朔借着人鱼少女游向前方的冲力,一路向前滑动,那水晶琉璃层层叠叠,好似没有尽头。

两人逐渐靠近水晶琉璃,人鱼少女将双手附于其上,很快,似乎有隐隐的荧光透出来。

人鱼少女将手从水晶琉璃上拿开,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念的是一种叶朔听不懂的语言。

语毕,人鱼少女牵过叶朔的手,两人顺着海水的推力,一起贴在了琉璃水晶上。

一种怪异,但却很温柔的感觉瞬间蔓延叶朔的全身。

他竟然整个人都融进了琉璃水晶,眼前是一片奇幻景象,光怪陆离,好似打开了一个万花筒。缤纷五彩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幻化成各种图案。似天空飞鸟,又似海里游鱼,像盛开的花朵,又像那万里无垠的星海。那些画面层层交织,如梦似幻。

不轻不重的掉落在了地上,脚下是一片沙滩,沙子很柔软。踩在脚下很舒服。叶朔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类似于门的装置。所以,他们是进入到了某个地方吗?

叶朔回头看向少女,发现少女正十分紧张的在穿衣服,她那巨大的金色鱼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修长白皙的**。此时胸前的鳞甲也不见了,难怪她如此羞涩,见叶朔一回头。居然吓得整个人都往沙子里钻。

过了半晌,人鱼少女才把自己收拾好,跑过来在叶朔背后轻拍了一下。

只见此时的少女,身着淡白色挑线裙,身姿婉约,披着蝉翼纱衣,赤金镶贝壳的耳坠,手上戴着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赤着足,披散开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发梢淌下串串水珠。她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叶朔。

“好啦,我们走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你先听我说!”人鱼少女带着叶朔向前方走去。

“你不是来抓我们的,不是吗?相反,你还有求于我们,是不是?”人鱼少女巧笑嫣然,一副我全都知道的样子。

叶朔左右环顾,这里的环境就像是在沙滩上,一切与陆地上无异,一些贝壳散落着,还有其他的叶朔从未见过的生物,奇形怪状,颜色各异。

叶朔抓起一只海星,还捏了捏,“这里太神奇了!我这是在海底吗?”

“是呀!这里本来是一片荒海,后来人鱼岛下沉,我们人鱼族借助海月水母的力量,在这海底新建了一个城市。”人鱼少女并不介意叶朔没头没脑的问题,反而是耐心解答起来。

“呃……”叶朔捉了那只海星在人鱼少女眼前晃,“这是什么?”

“啊,这叫海星,陆地上没有的。”人鱼少女扯过海星,“你看,它的身体是不是就像一颗星星?”

叶朔拍拍脑袋:“好奇怪啊?”他又用手指戳了戳那海星,“没有想到,海底居然还有这样的生物。”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人类。”人鱼少女低着头,“母亲说,人类是邪恶的。”

但她又很快抬起头,“但是我一直觉得,凡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听来的话只能当参考,不能事事信以为真。所以嘛,我并没有见过人类,关于人类是邪恶的说法,顶多听过就算了,至于他们本性如何?我想也必须要我亲眼所见才行。”

人鱼少女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我这才趁闲着没事,想离开人鱼之国到外面去看看。但是你说巧不巧,我才离开海域不久,就遇到了海鬼王捉人。

你所在的那艘铁船被海鬼王的人盯上了,而且那海鬼王的部下就混在你们之间。”人鱼少女眨眨眼睛,“本来我是不打算出手的,因为这样会暴露自己。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一旦被母亲发现,到时她一定会大发雷霆。这倒还是小事,若是被海鬼王的部下发现了,那就大事不妙了!”

人鱼少女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后怕的样子,“要知道,海鬼王来到东海以后,整个东海形势都变得岌岌可危。要是真的让海鬼王部下发现了,不但我会陷入险境,若是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去人鱼之国的路,那就真的……不过!好在他们没有发现!”

人鱼少女看向叶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显得天真又可爱。

“是你救了我?”叶朔疑问道,“还有那个密闭的空间……”

“密闭空间??那是什么东西啊??”人鱼少女满头问号,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空冥水域,是我们人鱼一族所掌握的空间秘术。使用空冥水域才能把你从海鬼王部下手中救出来,并且不被他们发现。空冥水域能让一切进入它之内的人或物体失去一切气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人鱼少女看向叶朔,“不过你可真厉害!居然可以从空冥水域中自行出来,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从空冥水域中出来!我本来想让你待在空冥水域内,到了人鱼之国的领地才把你放出来的,所以你当时出来的时候,真把我吓坏了!”

“我也吓坏了啊……”叶朔心里暗自吐槽,他当时真的快以为,他要就这样被水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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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船舱里的内讧

人鱼少女提起当时的情况,还是心有余悸,“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当时我在一旁看着,我实在是,我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

近年来海鬼王不知从何处得到一些邪门的修炼之术,说是可以提取人类魂魄作为养料,以提升境界,所以那些人一旦落入海鬼王手中,必然生不如死。我想救船上的人。

但是,我的修为太弱,空冥水域也只能装下一人。那些人,我能感应到他们的心境。除去一个海鬼王的部下,其他的统统都对人鱼一族图谋不轨,而你却不同,我能感应到你并非是为了人鱼而来。并且,当海上风浪起时,你还想要去救那名女孩,怎么看也不是坏人。”

人鱼少女说了一堆,叶朔却在关注一点——海鬼王的部下,就在铁船上!?

“啊,我们到了!”叶朔正想提问,人鱼少女却突然喊道,“就是前面了!”

叶朔向前方望去,他们已经走过了沙滩,前方是一些用贝壳之类的坚硬物体做的房子,再远处,则是高大的建筑拔地而起,一片金碧辉煌,建筑顶上,则是一片水晶琉璃,熠熠生辉。

这样的水下建筑群叶朔其实已经见过一次了。巨大的琉璃穹顶,笼罩着整个城市,将顶上的海水隔开。

但是这琉璃穹顶,要比叶朔在拍卖会湖底下见到的大得多。

毕竟,那个湖底终究是一个湖,不可能大到哪里去,它的规模也只是一个地宫大小。

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汪洋之下,人鱼之国的领地,这片琉璃顶下的城市,不,应该是国度,不知在海底会有多大的规模。

人鱼少女本期待着叶朔叹为观止的惊讶表情,但叶朔看起来并不吃惊,反而向她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嗯……”少女想了想,“当我使用空冥水域时,母亲就一定会发现了,所以……把你带去,向母亲负荆请罪呀!”

“啊!?”叶朔一脸震惊。

“不要怕啦~”人鱼少女拍拍叶朔的肩,“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啦~绝对不是什么凶残的女暴君!女暴君什么的,那都是那些并不了解她的人在瞎说罢了!”

人鱼少女特别单纯天真的看着叶朔,她这样的解释,非但没有让叶朔心安,反而使得他有一种才出狼穴,又入虎口之感。

“毕竟……主动承认,总归会好一点是吧……”人鱼少女还是一脸的天真。

在叶朔与人鱼少女来到了人鱼国之时,原本铁船上的五人,还是被困在那黑暗诡异的黑色水域中。

张弘毅终于是从甲板上醒了过来。

他原先昏倒在了甲板上,但是昏倒后也没有人理他,更别提将他扶进舱内了。他一人也不知在甲板上躺了多久。

醒来后,他身体一阵僵硬,他想动一下。刚伸出手,一股疼痛感便从手臂蔓延出来,全身仿佛四肢百骸被人捶打了千遍的疼痛。

之后,躺在甲板上喘歇了一会儿,疼痛似乎缓解了些。他才暂时站起来了,颤颤巍巍扶着甲板上的栏杆。他多么希望,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他所做的一场噩梦。

亦或者,现在他正在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是噩梦并没有结束,那五具尸体还在,还在他身边的水中浮浮沉沉。

但是应该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他们都已经发胀,尸体里充满了**后的气体。每具尸体都比原先大了一圈,面色惨白,五官模糊,只能靠着头发的样式和衣服的颜色勉强分别。

张弘毅捂着眼睛,不让自己看向那片水域,一边颤颤巍巍的打开了船舱门。

船舱里,气氛还是很沉默。大家各自在一个角落坐着,阿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上层舱。四周的墙壁上似乎有一些利器的划痕,看来在他所不知道的情况下,船舱里已经起过争执,并且还有人动了手。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说话的人是阿海。他的小眼睛望向张弘毅,让张弘毅感到非常不舒服。更何况,他还问起了这样一个让张弘毅一想起来就双腿发软的问题。

“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不会自己去看吗!”张弘毅讲这话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我说,吵也吵过了,打也打过了,难道就没有一些实质性的方法吗?一定要在这里等死?”说话的是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剑客,他现在似乎显得很急躁。

“这些尸体里没有那个叶小哥的,你们说,这会不会就是他布的局?”说话的是彭天。他并没有接黑衣剑客的话,只是默默搓着双手,忽然又把手往墙上重重一捶,铁质的墙面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早知道,当初就不拉他来入伙了!”

“呵呵,你也知道呀!”姜碧莹无论和谁说话都带着嘲讽,“真是奇怪了,如果说那个姓叶的,是因为他不在船舱里,所以外面的海域没有他的尸体。那玉莹也不在,海域中依旧出现了她的尸体,这说明什么?”

“这么说,真是那个姓叶的小子干的!”张弘毅双手紧握成拳,“下次让我看到他,非打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下次,你还有下次吗?”姜碧莹冷言冷语。

船舱内又是一阵沉默,众人各怀心思。

哗!一阵巨响。竟是那黑衣剑客忽然暴起,剑出鞘寒光毕现。

“既然实在没有什么办法,那就结束刚才的小打小闹吧!呵呵,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大仇还未报,怎么会被困在这!”

他长剑一横笑道,“那么今日就以你们的血祭我的长剑,助我一剑劈开这黑色水域!”

“你想做什么?”先站起来的是姜碧莹,她的眼里充满了一种冰冷的寒意。她身材不高,比那黑衣剑客矮了整整一个头,此时冷冷发问,气场却是丝毫不弱。

双手结印,手中竟是立时出现了两把寒月弯刀。弯刀银光闪闪,又有一股萧索的寒意环绕于刀上。

张弘毅虽是门外汉,但也差不多明白,这寒月双刀绝非一般武器。倘若真要与黑衣剑客拼死一战,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

在环绕着黑色水域的船舱内,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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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疑云初现

“你不会是在责怪我吧!”人鱼少女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朔,“放心好了,母亲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刻意为难你的。如果她真的要为难你,那我一定会拼死保护你的!”人鱼少女拍拍胸脯,示意叶朔自己是个可靠的人。

“这倒不是,本来我就是要来拜访人鱼国的。”

听着叶朔的回答,人鱼少女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问道:“对了,刚才一直都是我说,还没有问你呢!你为什么要来人鱼国呢?船上的那些人也想来人鱼国,但我都能从他们的精神中感应到一丝戾气。但你却没有。还有呀!看到这海峡的国度,怎么一点吃惊都没有?”

面对人鱼少女连珠炮一般的询问,叶朔只好一个一个耐心回答:“我听说在人鱼岛附近,有海月水母,因为一些事情,我需要海月水母的精魄做为药引。至于海下的人鱼国,这倒是因为曾经在别处见到过类似的建筑。”

“海月水母!?类似的建筑!?”人鱼少女瞪大了她美丽的眼睛,灰色的眸子里出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水域封印!”人鱼少女立刻往后跳开了几步,双手翩飞,一条透明长龙仿佛自虚空出现,瞬间来到叶朔面前,在他周身环绕,速度越来越快,顿时已是密不透风。

“你不许动!不许靠近我!”看到叶朔要走出水域封印,人鱼少女吓得大叫。她本来以为她只是救了一个普通人,顶多是被母亲说教一顿,但是……

海月水母……她身为人鱼国公主,自然是不同于一般子民,在母亲与众位师长的教导下,对于人鱼国的历史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海月水母”,如今这个词更象征着人鱼一族的耻辱!

叶朔那里突遭变故,铁船上,此刻正一片刀光剑影。

“要死了,你们怎么说打就打!”张弘毅整个人都趴在桌子底下,“早知道刚才就不进船舱了。”

“那你现在大可以出去呀!”彭天在旁边不耐烦,他举起张弘毅头上的桌子,艰难抵挡着黑衣剑客的剑气。却听“噼啪”一声,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这黑衣剑客实力惊人,剑未到,剑气先到。

姜碧莹并未负伤,但衣裳已被划开了数道口子,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半点没有处于下风的紧迫感。

“冷月寒芒!”姜碧莹忽然嘴角划出一道冷笑,“你躲不过的。”

她话音刚落,手中的两把寒月刀忽然合二为一,顷刻绽裂开如同千百道银色闪电,对着黑衣剑客呼啸而来。

“很有自信啊!”黑衣剑客这样说道。随即双眼一眯:“但是有的时候太过于自信,只会要了你的命!”

面对扑面而来的凛冽寒光,黑衣剑客顿时身形化为一道黑线,如黑色闪电一般,在船舱内闪动,几个闪烁间,已经避开大多数寒光。

“要死了要死了!”张弘毅在一边急得直跳脚。他的身体被寒光刺了好几道口子,正在止不住的流血,疼得他龇牙咧嘴,血几乎染红了全身。

他又开始后悔,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进船舱的!虽然船舱之外的环境是可怕了一点,但至少还不会送命啊!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走错路了!

当初,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渔船的船夫罢了,每天跟着船队,白天出海捕鱼,晚上收网回家,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但是不知怎么的,有一次运气来了,他在赌坊是逢赌必输,但某天突然在赌坊赢了万把灵石,把他高兴坏了!

他卖了原来的小渔船,此时适逢另一个船主正要低价卖掉他的铁船,于是张弘毅并没有花多少灵石就买了下来,于是他拥有了一艘大铁船。

之后他也不亲自捕鱼了,雇佣了几个员工,让他们帮自己打工卖命,小日子过得倒还挺滋润的。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阿海的人找到他。

“船长,不知你是否对东海人鱼岛的传说有兴趣。”阿海如是说。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他被引起了对东海人鱼岛的兴趣。

那一天,他似乎入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是关于人鱼的一切。他在想象人鱼的身姿,人鱼的舞姿,人鱼在海中游动的样子。他突然感到一种由衷的悲哀,为什么他活了四十几年,但却始终没有见到过真正的人鱼!

这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不行,我一定要见一次,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一定要得到人鱼,一定要!这样的想法始终围绕着他,让他夜不能寐。

最终他决定要出海。

“人鱼岛的位置我知道,让我来掌舵吧!”阿海接着又对他说。

于是再一次鬼使神差一般,他同意让阿海来做自己的掌舵人。

阿海还说,去人鱼岛这么些人不够,需要再找几个。于是他找来了他的好兄弟彭天。

阿海仍是说不够。于是他还特地张贴出来了告示,花了大笔灵石,征集要去东海人鱼岛的人,还让自己的好兄弟彭天去码头四处拉人。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来了,之后,一个黑衣剑客来了。最后叶朔也被拉到了船上。

他问阿海:“人鱼这么美丽,这么珍贵,难道你就不想要吗?”

阿海摇头:“我对人鱼没有兴趣。”

听了阿海的回答,于是他安心的让他掌舵,一行人就这样向未知的海域出发了。

张弘毅仔细的回想了这一切,荒谬啊,实在是太荒谬了!这一路上我究竟是在做什么?

我怎么……我怎么忽然就想去人鱼岛了呢!张弘毅的性格本来就是那种,安安稳稳过自己小日子的人,竟然会对人鱼岛如此狂热,偏执。那时的情景,现在自己想起来也会冷汗惊了一身。

是阿海,这都是他的错!张弘毅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在船舱内寻找着阿海的身影。

船舱内,黑衣剑客与姜碧莹还在兵刃相交。

冷月寒芒并没有对黑衣剑客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反倒是彭天和张弘毅一样,受伤不浅。

至于阿海……

那个瘦小的年轻人,那个看起来十分胆小的舵手,那个喊着海鬼来捉人,还吓得尿了裤子的阿海,此刻安静的坐着,没有受伤,静静的看着船舱里发生的一切。

他正面带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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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鱼岛的真相

身边的海水皎洁无比,但是由于光线很弱,海水呈一种深蓝的幽暗,叶朔的目光无法看得太远。.xs.

四面的海波很平稳,没有一丝波动,叶朔每动一下,也只泛起绝细的粼粼小皱纹。

不知名的鱼儿在身边游来游去,还有一只八角章鱼,从底部浮上来,游啊游,最后触角居然缠在了叶朔的脸上。叶朔费了好大劲才把它从脸上扒拉下来。

看着三五成群的鱼在水中欢快的畅游,叶朔现在特别郁闷。

那人鱼少女突然发难不说,居然还召唤出了一群人鱼族人。

那些人鱼族人与那人鱼少女不同。身形起码有两米多高,身披银色铠甲,手握渔叉般的兵器。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碧蓝的眼睛,显然是群强兵悍将。

他们个个如临大敌,将叶朔团团围住。

叶朔向他们表明了善意,他们也没有听。为了不再节外生枝,叶朔很听话的让他们捆成了粽子,关进了海域的监狱。

于是,叶朔现在正是在海域的监狱里。

身体被束缚,此刻的叶朔脑袋却是异常的活跃。他也差不多知道他为什么被抓的原因了。

东海人鱼岛,千年之前已经随着地壳板块裂变,沉入海底。

世上已无人鱼岛,只有一片代表着人鱼帝国的神秘海域,这才使得人鱼岛之谜多年来无人能破。

百年前,海底山脉巨变,不知何处而来的水鬼仿佛在海中诞生,凶悍无比,自称“海鬼王”。

它在海中自立为王,经历多年征战,海底各色水妖异兽统统俯首称臣,唯有人鱼女王傲然不从。

海鬼王并未动怒,却将人鱼海域坐标送与了一股一心想要得到人鱼的人类势力。

海月水母是一种古老的种族,他们并无任何自保能力,由于其精魄强大,有提升功法之效,因而常年被杀戮。不知何时它们与人鱼族定下契约,由人鱼族保护他们的安全,作为条件,海月水母将在将死之时,将精魄献给人鱼族人,死后,身体化为坚不可摧的琉璃水晶,作为人鱼族生活于海底安身立命的最后屏障。

约莫十年前,一批人类由海鬼王手下开道,来到人鱼海域,没有任何防备的人鱼一族死伤惨重,人类大量捕杀人鱼,几乎是一夕之间,整片海域染成红色。

不但如此,人鱼族有许多分支,有一种人鱼眼睛通体碧蓝,能在黑夜中如璀璨星斗般闪耀,人类为了得到它们的眼睛,便将它们统统捕杀。

人鱼女王拼死一战,才使人鱼一族免于亡族之祸。那一战之后,剩余的人鱼族只能躲在琉璃水晶中,苟延残喘。

至于海月水母,早已作为人类的战利品,被搜刮干净了。

以上,统统都是叶朔在被押到监狱中时,从那些人鱼士兵脑海中探测而来的。御魂心法实在是个好东西,叶朔就这样从那些士兵脑袋里东拼西凑,补完了人鱼一族的历史。

“一股一心想要得到人鱼的人类势力。”

“死后,身体化为坚不可摧的琉璃水晶。”

“有一种人鱼眼睛通体碧蓝,能在黑夜中如璀璨星斗般闪耀。”

叶朔差不多明白了,这人类势力是定天城中的拍卖场!那天他在定天城的人工湖边,曾感受到一种奇特的灵魂波动。莫非那就是海月水母!?原来海月水母曾在自己的咫尺之间!

定天城中的拍卖场就建于湖底,将湖水从湖底隔开的,正是和海底所见一模一样的水晶琉璃,他也曾在通往拍卖场的通道里,见过散发着温润光芒的鱼类眼睛。

难怪提起这些的时候,人鱼少女会那么惊恐,她莫不是把自己当拍卖场的人了吧……叶朔心里凉凉的。

还有一点,叶朔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现在思路理清了,他终于是想起来了,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那天在溪临山谷打败了半魔人首领,这才牵引出人鱼岛之谜,按理说,人鱼岛坐标是很难得到的,然而叶朔在码头遇到的人都要去人鱼岛,也就是说,他们应该都有人鱼岛的坐标。

人鱼岛之谜存在已久,但具体的存在却极少有人知道,这才形成了东海人鱼岛神秘未知的形象,可这突然之间,却有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在同一时间,突然都得知了人鱼岛的位置,并齐聚于同一条铁船,未免也太过巧合。

那时因为船上气氛诡异,叶朔上船后整个人浑身不自然,倒也不曾向他们打听过,究竟是从何处得到人鱼岛的消息。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关于人鱼岛的坐标,整个大陆上可谓是众说纷纭,确实也不知哪里才是正确的位置。

按照之前人鱼少女所说的话中透露的信息,现在人鱼一族对于海鬼王是避之不及,铁船出事的那片海域也不在人鱼族统治的范围内。

也许,铁船所航行的方向并非是正确的坐标,而是去了另一片不该去的海域。也就是说,船上人所得到的坐标是假的。

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正在叶朔苦思冥想中,周围的海水突然消失,原本浮在水里的叶朔顿时身形失重,朝着不知名的地方直线下落。

“汝心中所思所想,吾统统都已知晓。”

一声高冷的女声从远方传来,叶朔抬头,远方的海水中,折射出一间宫殿。

宫殿看似近在咫尺,但究竟是海水折射所得,带着一丝虚幻之感。

宫殿内的王座上,坐着一位高傲的女王,海水涟涟,始终看不清她的样貌。

这无疑就是人鱼女王了。

叶朔并未说话,等待着人鱼女王的下文,若真如人鱼女王所言,那么她一定知道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

“你想要的海月水母,早已不在了。”人鱼女王深叹一口气,“灵魂窥探,已经让你得到了所有你想要的消息不是吗?你不必紧张,破识人心之术,是我族的特有能力。我想请求你帮我带回海月水母。”

“也许,你会选择和拍卖会场勾结,从而得到海月水母。”人鱼女王说话间,表情淡漠,“但我相信你,因为我相信我的识人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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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回拍卖场

“叶公子此来有何贵干?”大金牙搓着双手,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我不懂你们商场上的那一套。大金牙先生既然爽快,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我的来意很简单,便是那本来不该属于你拍卖场之物,海月水母!”

拍卖场单为敛财,多年来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无数,再加上自己曾在码头的一场亲身经历,眼见这帮黑心商家强夺有主灵兽,手段之毒,堪称无所不用其极,如此作为又与黑市何异?

叶朔心底对其早已是不无恶感,因此也懒待与他客套,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

“海月水母?那是什么东西?当真是闻所未闻啊!哈哈,看来大客户的眼界就是不一样,就连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是没一点准备,都不是轻易能听懂的了!”

大金牙不愧是老奸巨猾,蓦然听得“海月水母”四字,竟是连眼神都不见波动,笑容亲切依旧。

叶朔皱了皱眉:“你说不知道海月水母?那通道内的人鱼眼睛,你敢说你也不知道么?”

“哎呀,叶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大金牙一本正经,“却是哪有此事!哪有此事!这人鱼族,一向都是传说中的生物啊?就连存在与否,也是始终没个确切考证。就算传说是真,那我们拍卖场也定会本着诚信经营、顾客至上的原则,和灵界大陆上的每一个种族都保持和睦相处的。有道是,和气生财……”

“谁要来和你和气生财!!”

大金牙的脸色,在人鱼公主这句厉声指责下一分分的沉了下去。

之前她戴着兜帽,老老实实的站在叶朔身后,俨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样,自己也没多留心,如今看着她这白皙通透的皮肤,栗色微卷的头发,还有那银灰色迷人的眸子,要是这样还看不出来,他也真是白在生意场上混了。

此事还要从叶朔在海底说起。

不知怎么的就这样莫名答应了人鱼女王的请求,叶朔顿时就被无罪释放,来到海面上,那原先的人鱼少女也跟着跃出了水面,鱼尾在海水中摇摆着。

“这次可不是我偷偷跑出来的,为了对偷跑出来的事将功赎罪,去定天城,我来忙你!啊,也算是道歉,之前错怪你了……”也是在谈话间,叶朔才知道,这名人鱼少女,竟然是人鱼一族的公主。

“人鱼!活生生的人鱼啊!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是血统很高贵的那一种……发财了!这次发财了!毕竟在我的出货渠道中,好这一口的还是很多的……只要稍一转手……”

大金牙面庞上由于阴谋被揭穿而暴露出的颓色,此时已经缓缓淡去,接着,一抹浓重的贪婪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角。

“这位……人鱼族尊贵的小姐。”

大金牙微微弯了一个腰,似乎在表达自己的诚意,“我们之间,似乎是存在着一些误会啊!这样吧,仓促间也说不清楚,二位不妨暂时随我到客房中休息,待我摆酒设宴,席上再详细向二位解释,你看如何?

况且树大有歪枝,如果当真是我拍卖场的工作人员不加检点,在背地里做过什么缺德事,我也是绝对不会徇私纵容的!这无论如何,总不能破坏了两族之间的友好关系,你说是不是?”

“这……”

大金牙说得一派诚恳,倒也真令人鱼公主一时没了主意。她打从出生开始,就是一直生活在远离人间的深海中。族人生性淳朴,与世无争,而她作为高贵的公主,更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几乎从未体会过世界的恶意,所有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她自己也表示了,对于人类,要亲眼所见方可谓真。

而除了叶朔之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地上的人类。看着面前的大金牙,似乎并不似族人所说的穷凶极恶,莫非当真是传言有误?但她也不敢过于轻信,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叶朔,等他决断。

还没等叶朔开口,耳边忽地响起一声清叱:“不要再跟他们废话了!这小子与人鱼族勾结,海鬼王有令,杀了他!”

随着喝声落下,拐角处华光一现,凭空转出的是一个穿一袭水蓝色长裙的少女。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冰肌玉骨,艳极无双。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目光中寒意逼人,澄如秋水,寒似玄冰。

“冰封女王,你怎么会在这里!”大金牙失声惊呼。同时他心里也腾起了阵阵的不祥预感。太多次的经验告诉他,只要是跟这个女人有关,就一定没好事!

叶朔自忖与这少女是素未谋面,但不知何故,在她身上,他却是能隐隐感觉到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而且记忆之中,那似乎还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还没等他理清思绪,那一身蓝影已是疾扑而至,拳掌翻飞,招招直逼要害,叶朔也只能仓促迎战。匆匆几招拆过,几乎越打越是吃力。

同时他心里也大概有数了,要说这少女的真实实力,或许也只是一个集气级高手,唯独胜在那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每一次出手,几乎都是拼命的打法,狠辣异常。

虽说以她这般只攻不守,周身也是破绽百出,但往往是还未等敌人抓住机会,就已经给她拼得两败俱伤了。要是没有那种一往无前的狠劲儿,还真是不会贸然去同她硬碰硬。

叶朔并不认得这少女,虽然她是一副将对手当成刻骨仇敌的架势,却未必是针对自己,或许只是多年来早已习以为常的作风。就为了一句“海鬼王有令”,便可以将自己的生死都完全豁了出去,真不知是该说由于她本身的性格偏激,还是那海鬼王着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了。

“大金牙,你还不尽速动手,更待何时!”又过数招,那少女眼见久攻不下,心生烦躁,偏过头又冲大金牙怒喝道。

“这……我这……”大金牙的视线迟疑的瞥向人鱼公主。他还想在这两人面前伪装好人,实不想如此轻易就泄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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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会场里的恶战

“哼,鼠目寸光之辈!等将这小子宰了,你要什么没有,那人鱼还不是任你处置?”那少女看出大金牙的顾虑,不屑的冷嘲一声,接着手中灵力幻化为一把光刃,自下而上的斜挑而出。

这一下全无预兆,叶朔要不是闪避得快,或许胸膛上直接便会留下一道数寸长的伤口。

“可恶……”眼见自己的阴谋已经完全被那忽然出现的少女打乱,大金牙如今就算是再不想参战也不行了。

他默默将一道讯息通过玉简传送出去后,咬咬牙抽出一根狼牙棒,也冲入了战团中。

“公主,你自己当心。”叶朔在铺天盖地的攻击陡然凌厉了一倍时,仍是先扩散开灵力,在人鱼公主身周架起了一层防护罩。

那少女见状,柳眉一挑,趁着叶朔分心二用之际,手中光匕再度幻化,这次成了一面灵压四溢的狭长光板。手腕微一倾侧,此时大金牙才看得清楚,那光板竟是由一层层排布极密的细针组成,针尖呈乌紫之色,闪烁的数点寒芒更令人不寒而栗,显是淬有剧毒之象。

一旦混战起来,那毒针可不认人,一想到这里,大金牙吞了吞口水,似攻实守,默默的朝后方退出了两步。

那少女对他这小动作也并未在意,在她的灵力催动之下,但听得“嗡——”的一响,那是数量过多的光针同时被触发,在半空中引得气流激荡,所震彻出的响声。

而下一个瞬间,大面积的光针已经无差别的朝前方爆射而去,如同是一场骤降的急雨。

而绵密雨丝的中心,便是那似乎还处在状况之外的叶朔,以及骇得双目圆睁,却已经来不及出言提醒的人鱼公主。

“风。”

然而叶朔的淡定,却并非是如众人所想一般不及反应,恰恰是他早已有了充足的应对之策。

在那几双各异的目光注视下,叶朔缓缓抬起一掌,一层风旋悄无声息的缭绕上了他的臂端,直径迅速扩大,最终缓缓凝聚成了尖锐的圆锥状。

光针的袭击虽然包罗四方,但在刚刚接近叶朔身前时,便是有如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屏障,速度几乎是大幅度锐减。再一撞上那呼啸的风旋,更是冰刃遇上烈火一下就化开了,几乎是完全失了准头,被冲击力扫得根根倒飞而去。

乍一看,倒似那喷发毒针的,原本是叶朔手中的风旋一般。

虽说光针去势已竭,但那针尖上的毒药终究还是挺要命的。那少女撑起一件伞状法宝,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只苦了一旁的大金牙,空挥着一根狼牙棒,躲得是一阵的手忙脚乱。

虽说似乎是并未中招,但在接下来的交战中,若是身上随便哪个部位稍一痛痒,也实在是够他受的了。

“哼,你这小子倒也有两下子。那么再试试这一招又如何?”眼见光针攻势被破,那少女倒是不慌不忙,欺身直进,掌影翩然翻飞,初看就如同是在原地舞蹈一般,倒也煞是好看。

然而随着她的出掌越来越急,自她掌心中缓缓漂浮出一圈圈暗黑色气泡,整个大厅中的温度,似乎都在这些气泡的漫延中悄然下降了几分,各人均感一阵阴冷直掠入心。

“万毒噬骨掌!”

随着少女一声清喝,这一套光听名字便是诡异不吉的招式也算正式完成。成串的骷髅头自她掌心射出,拖曳着一路的幽火和鬼哭,嗖嗖的猛向叶朔疾扑。

外表唬人的东西,叶朔也并未放在心上。他对骷髅头倒是来者不拒,一概击飞。而那俏立一旁的少女眼见叶朔大展神威,嘴角却是始终噙着一抹浅淡笑意,似乎并不以自己的显见失利为念。

片刻之后,情况忽生转折!

那群骷髅头的确不是什么狠角色,真正麻烦的还是紧随其后的那一团团黑色泡沫,其中似乎是有着强烈腐蚀性作用,叶朔即使撑起灵力屏障,只要两者稍一接触,仍是会被瞬间消蚀得点滴不剩。

向来无往而不利的灵光盾,在此时竟是如同一张正在片片粉碎的白纸。

而在黑色泡沫所经之处,就连坚硬的地砖也在迅速溃裂,灼烧出道道洞眼,再过不久,堆叠的木板已是千疮百孔,在发出沙哑的“咔擦”一声后,便是寸寸断裂,洒下一地碎屑。

大金牙皱眉注视着转眼已是面目全非的会场,满心不忿,但惧于那万毒噬骨掌威力,更怕这抱怨之词一出口,那少女会突然转过身也对他来这么一下,终是敢怒不敢言。

叶朔一退再退,眼见后方再无退路,而一点飞溅开的泡沫已是溅上了他的衣服,一个圆洞悄无声息的炸开,渗透而入的腐蚀性气息刺激皮肉,带来一阵阵刀割般的刺痛感。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旁静默不语的人鱼公主忽然素手轻挥,一串也是由七彩泡沫构成的屏障在叶朔身前悄然浮现。

“水之眷顾!”

说来也奇,那层七彩屏障看来并无甚杀伤力,灵力波动也是稍显微弱,然而那原本是绝望得如同死亡诅咒般的黑色泡沫,在与屏障两两撞击时,却是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原本墨染的纯黑逐渐淡去,体积也是悄然缩小,最后更是全面冰消瓦解,与那屏障相依相融。

寂静的空地上,只剩下一面七彩屏障巍然屹立,每一串泡沫即使是在这阴暗的大厅中,依然折射出晶莹的亮色。

那光芒仿佛具有着圣洁的力量,能够洗涤世间一切的晦暗,并将所有污浊之物予以净化,回归到本质的原貌,这大概也正是水的固有效用。

而那些四散的骷髅,失去了力量的源头,不等叶朔攻击,很快便是自行溃散,消湮成了一片尘沙。

“你……你怎么会?”

叶朔看着人鱼公主,又惊又喜。虽说他若是全力出手,几招隐藏的大杀器甩出来,也未必便会收拾不下那神秘少女。

只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攻击的威力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出于一种连他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他并不想对那少女下重手。也因此,才会被逼得一时尽落下风。如今人鱼公主主动出手解围,不能不说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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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化

“因为那万毒噬骨掌是海鬼王的绝招。.. 哦亲”

人鱼公主咬了咬嘴唇,“海鬼王长年与我人鱼族敌对,战贵知己知彼,因此对方势力的一些战斗方式,以及相应的破解手段,都是我族人从小的必修课。”

说到这里,她小嘴故意噘起,假意嗔怒道:“这也好让你知道,我也可以参加战斗,不是定要被你保护在一边的!”

其实叶朔在危难关头,能够首先想到来保护她,人鱼公主心里自然是开心的,只不过女孩子似乎天生就会有一种,在她的情郎面前扮演蛮不讲理,再等他苦着脸来哄的能力,就连第一次接触人类的人鱼公主也不能例外。

然而叶朔在这方面实是一窍不通,只以字面意思理解,连忙摆手道:“这……我……哪有此意?公主,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人鱼公主本来只是同叶朔开玩笑,但看他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却是当真有些生起气来。

本想背过身不理他,然而在感应到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后,心又软了下来,主动说道:“我认得她,她就是海鬼王手下的四大护法之一,‘冰封女王’,一向以冷酷无情、心狠手辣著称。

据说她与人战斗,掌心上预先都涂了毒,即使没有被她正面击中,仅是激战中扩散开的掌风也能传播毒气。

毒气侵入人体后,就会沉积在灵脉中,不断的吞噬灵力,久战下去便会十分不利。此前你对她的暗手未加提防,我先来替你处理一下吧。”

“咦?哦,公主,不用了。”叶朔的体质一向就是百毒不侵,什么煞气,毒气,不仅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危害,只要利用得当,还是大好的滋补之物。

因此那少女用的毒就算再古怪,叶朔也不放在心上,何况他现在确实是没感到身体有任何不适。

然而还没等他解释,人鱼公主却是不由分说,直接双袖一挥:“水之治愈!”接着一层一模一样的七彩屏障从叶朔脚底升起,所不同的却是这一次则是将他全身包裹在内,屏障外能见到一道道清澈的碧波缓缓流动,一浪接一浪的洗刷过叶朔周身,就如同是日光下的一场天然沐浴。

叶朔宁定心神,只觉经过这碧波的洗涤,直是满身疲乏尽消,神清气爽。因此也就不再抗拒。同时趁着这难得的清闲,他开始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

“水之眷顾……水之治愈……是啊,他们都是海族,使用的自然是水系法术。那么也就是说,那一招‘万毒噬骨掌’,本质其实也是水系灵咒?又或者该说,是水元素的另一种运用形式?

如果我也能了解其中的元素构成,要应付她这一招,或许就会容易很多……”想到这里,叶朔尝试着散开灵力,主动与外层的七彩屏障贴合,尝试着去分析其中的细微波动。

在人鱼公主出手救下叶朔,接着两人就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之后,那少女始终是面色古怪的注视着这一边,始终也没有发动攻击。

她都不动,大金牙自然更是不会自讨没趣。僵持许久后,直到人鱼公主又开始为叶朔治伤,那少女的眼眸深处才缓缓清晰了起来。然而那其中流动的,竟然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恨意!

“治愈之术……哼,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又看到治愈之术啊……可是……可是你们真正救得了谁?不过都是一套自欺欺人的把戏!”

那少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凶光越来越是翻覆不定,最后更是直接出手,掌心中凝聚出一条灵力长鞭,那长鞭约莫有两米长,通体呈深紫之色,阵阵毒气萦绕在侧,仅是每一次抖动,扑散开的毒烟都令大金牙呼吸不畅。

一道攻击中竟然蕴含了如此大量的毒素,一时也真不知是该感叹那少女的毒功造诣深厚,还是该为很快就将正面挨上一鞭的叶朔默哀了。

在大金牙有些意味不清的注视下,长鞭挟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朝对面的两人抽了过去,其势当真若毒龙出洞,令人不寒而栗。

“死到临头了,还真有这份闲情逸致!那我就送你们下地狱去做一对同命鸳鸯,黄泉路上,再去慢慢谈情说爱吧!”

还是在大金牙的注视下,那长鞭眼看就要将人鱼公主抽得脑袋开花,然而“啪”的一声响过后,却见那张扬的长鞭此时正被叶朔紧紧握住,方才便是鞭梢撞击掌心,所爆开的一声脆响。

“这位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此前见你是女流之辈,我也已经一再相让,但你下手却是如此狠辣,屡次要置我于死地……”叶朔手握长鞭,毒气自掌心四溢,他却仍是置若等闲,目光只是冷冷的看定了面前的少女。

“哼,那又如何?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本来就是这灵界大陆上的规矩!只是我的性命,你这小子还没本事来取!”那少女运劲回夺,长鞭在叶朔手中却是纹丝不动。这虽是令少女的俏脸愈发冰寒,说出来的话,却是依然强势如故。

叶朔摇了摇头:“冥顽不灵。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今天我就替你的家人好好教训教训你!”说完,一挥手甩开长鞭,同时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直将屏障瞬间击溃。

“……你刚刚说什么?”

然而,那少女被乌发遮挡的双眸中,却是逐渐袭上了一阵深不见底的阴霾。

“竟说要替我家人教训我?哈……我没有家人!我的家人都已经死了!你既是如此自明正义,现在就下地狱找他们去啊!”

疯狂的嘶吼声中,那少女猛然仰起头,眉毛、双眼、嘴唇此时都是泛起了一层不同程度的暗紫,前额与双颊也渐渐形成了狰狞的妖纹,头发如爆发的瀑布般朝两侧披拂,转眼已是长至及腰,色泽更是鲜红如血。

她双手相继化为利爪,初看竟是如同魔化变身一般。

这似乎与增幅秘法的原理相当,只不过陆地上通用的是燃烧气血,而这少女连血液中也是尽带毒素,这一经催化,也同样是将毒素最大限度的作用到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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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紫晶斩 裂天地

大金牙与那少女也算打过几次交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番形态变化,显然已是心中恨极。

就连大金牙都在不住自求多福时,叶朔望着那少女的眼神却是没有丝毫惧怕,相反的,他叹了一口气,脸上竟是升起了一丝难言的怜悯。

“不管他们在哪里,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了这样,一定也都是很心痛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那少女此时一对眼珠疯狂转动,充斥着随时要爆发的狂怒。最终两手同时一引,另一条一模一样的灵力长鞭也在空中浮现,两手各持一道毒龙,更是气势惊人,大开大合的朝叶朔两人抽了下去。

眼见毒气裹着长鞭急啸而来,叶朔当机立断,不与其一争高下,忙从原地跃开。呼啦一下,长鞭打在地上,整个地面炸开一条口子,瞬间毒气弥漫。

仗着太虚游龙步步法精妙,少女几次长鞭来袭,皆是无法伤得叶朔分毫,倒是引得整个会场毒气弥漫,原本想上前来帮忙的卖场守卫,个个噤若寒蝉,对弥漫的毒气避之不及,居然全都趁大金牙不注意逃跑了。

“你们这群没有用的!!”待大金牙发现时,整个会场守卫几乎都逃的没了影子,大金牙只能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人没了,谁来帮他捉人鱼公主呢!他还指望着发一笔横财呢!

眼见毒气四溢,人鱼公主再次使出“水之眷顾”,七彩泡沫构成的屏障不缓不慢的消除着毒气。又是几声鞭声响过,毒气再来,与那七彩泡沫此消彼长,一时僵持不下。

“死!死!死!”那少女每抽出一鞭,口中也是接连发出一声声凄厉得近乎嘶哑的怒喝,整个人当真如同笼罩着一层来自地底的阴寒之气。

大金牙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只能小声唤道:“‘冰封女王’,您当心,当心着些……那只人鱼,可要抓活的啊!”在他眼里,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那少女跟谁有仇他管不着,可是作为生意人,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他的话声刚刚落地,那少女一双充斥着怨毒的视线忽然狠狠落到了他身上,手中长鞭猛然扬起,当头直劈,在大金牙脚尖前重重抽落。

霎时地面炸起层层翻卷,土块混杂着火花四散飞溅,在空中又再度被爆炸的余波震成缕缕细沙。这一击若是正抽在他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大金牙,你要是再敢多啰嗦一句,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杀?”

“……信,信!我信!”大金牙盯着那瞬间就炸出个深坑的地面,后怕不已。干笑着连连摆手后退。而那少女也并未再将他放在心上,又是一鞭朝着叶朔紧追不舍。

叶朔似乎也是厌烦了无休止的躲避,一抬手,竟是一股极强的灵力自指尖暴涌而出,宛若实质,几乎能用肉眼看见被灵力划开的气流。那灵力硬生生击在急速袭来的长鞭上,将长鞭震开,原本气势如虹的长鞭顿时速度一缓,而后立马掉转方向朝少女袭去。

“哼!”那少女狠狠一挥手,灵力在空中将倒卷回的长鞭生生击爆。

接着她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而那血珠停留在半空。却似粘附住了什么有形之物一般,只是缓缓拖曳出一道狭长湿痕,并不坠落,而那少女也是迅速结印,似乎在以那鲜血为引,勾画着什么阵法。

仅仅片刻,半空中就已经被她涂抹出了一个血红色的诡异图形,一股空前强大的灵力自图形正中缓缓涌动,在大厅中如风暴般席卷而开,而即使在此时,她的动作依然尚未停止!

叶朔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看样子这少女是在准备着什么一击必杀的绝招,历来须以精血引动的灵技最为凶险,到时不管是他,还是这少女,恐怕都会处在一种极为危险的境地。

叶朔虽然也向往着与强者的挑战,但他却更懂得审时度势。如果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来者不拒,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最后导致局面逆转,这样的故事在灵界大陆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因此最好的办法,还是在那少女发动之前就阻止她!

然而叶朔刚刚踏前一步,面前便是黑影一闪,大金牙忽然极为狗腿的窜了出来,正正拦在了他身前。

叶朔此时也没耐性跟他多磨蹭,就想从他身侧绕开,但大金牙狼牙棒一横,却是一副老子今天拦定你的架势。

叶朔几次冲撞,大金牙皆是如同附骨之疽般,一根狼牙棒舞得密不透风,叶朔避到东他就拦到东,叶朔避到西他就拦到西。

而他倒也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正面交手占不到上风,因此倒也不与叶朔硬碰,只是一味死缠烂打。叶朔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耍赖般的战斗方式,一时却也给逼了个手忙脚乱。

正在两人彼此纠缠时,那少女面前的血色阵法却是渐渐消退,直至呈十字形在她手中缩成一线。那血色慢慢转淡,由赤红慢慢转为淡粉,又由淡粉渐渐向暗紫过渡。

到了最终,则是浮现出一种浓到深邃,浓到刺目的森然紫光。而叶朔和大金牙也都感了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心悸,不约而同的暂时停止了攻击。

那少女冷冷一笑,双手再呈十字形缓慢张开。

紫光照亮了她眼底的轻蔑,那是由于一种绝对的实力,而对苟延残喘的对手所衍生出的不屑。而这份对于实力的自信,却是她即将发动的那一招带给她的。

“紫晶斩,裂天地!”

随着少女的呼喝声起,一道极其璀璨的十字形紫光瞬间爆发,一时间将整座大厅都笼罩在了一片无穷无尽的紫色世界中。光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方压倒,令人毫不怀疑,它会在顷刻间就将锁定的目标碾碎成泥。

大金牙一声惨叫,看着那攻击范围俨然是将自己也囊括在内,此时哪还顾得上与叶朔纠缠,赶忙连滚带爬的就往角落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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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反击

“紫晶斩,裂天地!”

那光束形如其名,真有撕天裂地之威,上击之势瞬间冲破了屋顶,滔天波澜席卷,如同直上云霄,引得那坚不可摧的水晶琉璃也是一阵震动!

整个人工湖湖水皆是为之一颤,此时若是有路人路过湖边,就能看到原本平静的湖面,仿佛自湖底被一股能量所牵引,由湖中心向外扩张,一层一层巨浪翻滚,如同把整片湖水煮沸了!

那横切一击也将楼宇笔直割成两半,上半截建筑连带着门窗、以及还在其他楼房中各自忙碌的工作人员,同时朝上方掀起了三四层来高,又压着厚厚一层烟尘轰然坠落,土石四散,震得下层地基也是一阵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垮塌。

凡是厅中摆设,兵器架、储物柜,乃至花瓶桌椅一类什物,几乎都是在这阵能量风暴的蔓延之中,齐刷刷的爆裂成了一片粉末。

而爆炸余波在厅中横冲直撞,掀得路面地砖层层人立而起,一路铺开,最后竟是成了一堵直近通至房顶的高墙。

在空中僵滞片刻,很快便在那少女的灵力催动下,朝着叶朔倾压而下。途中不住有着砖块半途滚落,将地面生生砸出了数处深坑。

仅是积威的遗留已是如此,简直难以想象,若是给这所有的坚石当头埋了,待得激战之后,可还能挖出具完整尸体?

大金牙缩在一旁,心里是一阵后怕,同时也是暗自将那少女骂得狗血淋头。刚才自己可是冲上前给她助阵,她不知感恩也罢了,发动杀招时竟是连提醒也不说提醒他一声?

叶朔的动作慢了一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片夺目的紫光在眼前放大,世界瞬间静谧。

“哗啦啦——”

砖石瞬间盖顶。

“叶朔!”人鱼公主几乎是惊叫出来,她被这一幕吓得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周边烟尘四起,迷乱了她的眼睛,但她完全顾不得,胡乱挥手拂去烟尘,也不管余震还在,直直地就要往叶朔被袭击的地方跑去。

那少女施展过了这一招,也是消耗了大量灵力,无法再维持魔化状态,面上诡异的妖纹逐渐淡去,一张俏脸又恢复了原本的清丽。

但此时的她却是面色惨白,从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大把丹药,看也不看就吞服了下去。一边暗自运功调息,双眼仍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碎石堆。

大金牙长叹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这是海鬼王的命令,但叶朔毕竟是曾给他拍卖场带来过巨大收益的大金主,想不到两人非但做不成朋友,反而成了敌人,如今更要看着他死在眼前,这难免令他一颗被利益占据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很快的,在场众人的神情都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只因那些碎石虽然确是堆成了厚厚一层,但细看之下,它们似乎仍是半悬在空中,距地面尚有一段距离。此前平地上烟尘弥漫,倒也一时未能看清。而今这却是由不得众人不奇。

那少女的眉头渐渐皱起,而与此同时,人鱼公主的脸上则是缓缓绽放开了喜悦的笑容。

仿佛正为了应和两人的心情逆转,就在下一刻,散落的土块忽然“砰”的一声,齐齐向四面爆开。

在那片空地被旋开的灵力扫荡得一干二净时,众人也在同时看到,碎石的另一端,竟是隔绝着一层灵力屏障。尺寸虽微,却是牢牢将那厚重一击阻挡在外。

灵力屏障,是由一层莲花般的青色气旋引动。而那青色气旋,则是正被叶朔稳稳托在手中。

在最危险的关头,叶朔终于是抛开顾虑,及时施展出了融合灵技。

并未给敌人更多的反应之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叶朔手托气旋,一跃而起,径直朝那少女杀了过去。

不管那少女眼中的仇恨再如何旺盛,但目光总是不足以伤人的。咬了咬牙,她也只能再度强行调动灵力,仓促迎战。

“砰!砰!”

那少女借着丹药的药效再度出击,本以为无论如何也能和叶朔打个平手,但她却不知,这融合灵技外表看似普通,却是杀伤力极大,一击之下,非但没有丝毫占到优势,反而在一股极大的冲力撞击下,她整个人都往后倒了十几步。

因为那股莫名的亲切感,叶朔并未下死手,否则,那少女也不会只是倒了十几步那么简单了。

“砰!砰!”又是两声巨响,却与之前不同,声音沉闷让人耳膜发涨。同时会场地面也跟着一震,一道青铜大门自地底升起,大金牙正处于大门中心,一下被震得飞了出去。

众人还未弄清状况,青铜门立时大开,一群铁衣卫个个手握兵器,从门内冲出。

这群铁衣卫与门外看守卫士打扮相差无几,体型却是更为精壮,周身灵力波动也比看门守卫强大得多,显然是拍卖会场的精锐。

铁衣卫一出门便往人鱼公主攻去,招式快而凌厉,如疾风骤雨,两两配合,顷刻间就将人鱼公主逼向墙角。

“水刃!”

“破!”

铁衣卫仅是单手就化解了人鱼公主的攻势,见人鱼公主情况不妙,叶朔竖起灵晶盾,飞身跃向铁衣卫。

“可恶。”少女与叶朔交战正酣,未想他突然使出灵晶盾,蓄力一击的毒掌,反而是反弹到了自己身上!

“别想跑!”那少女一路追过去,见这群铁衣卫拦了路,毫不犹豫的一抬手,灵力化白光,如一条长龙般直切而过,拦在叶朔身前的大汉几乎是毫无反抗之能,接二连三尽被腰斩,霎时间一片血肉横飞。

大金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出声喊冤道:“‘冰封女王’,这些可都是我的人哪!”

那少女狠狠一眼扫过去:“是你的人又怎样?”

大金牙肚里骂翻了天,但想到那少女的凶残手段,面上也只能哈腰赔笑道:“没……不怎样,不怎样,您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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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卖场主人现身

激斗中,又是两道劲风袭来,原本愁眉苦脸的大金牙突然面露喜色,“你们来啦!”

只见两道人影从青铜门内窜出,皆是手握狼牙棒,两人长相一模一样,身着黑色劲装,面色冷峻。

细看之下,不但是那两人长相一致,他们居然和大金牙也生的分毫不差,只是大金牙身上总是带着一种“奸商”的气息,否则三人的长相实在难以分辨。

“大哥!”二人同时喊道,“老大派我们前来支援!”

“铜牙,银牙,先捉住那只人鱼!”大金牙连忙指挥他们杀向人鱼公主。

原来这两人是大金牙的同胞兄弟,大银牙与大铜牙。

与大金牙不同,这两兄弟丝毫没有经商头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好在一身功夫惊人,故而成了拍卖场大佬的守卫。

此次这两兄弟一起出场,显然是刚才的一番激斗震惊了拍卖场的大佬。

“别拦着我!”大银牙与大铜牙的出现并未让战斗优势落入拍卖场一方,反而是让那少女愈加急躁。

大银牙一招“撼山拳”的确是有撼动山岳之势,但那拔地而起的山石却硬是挡下了少女的灵力光刃,让少女的攻击功亏一篑。

大铜牙欲要缉拿人鱼公主,一手“飞燕还巢”想要将人鱼公主吸到手边,恰逢少女再次释放毒针,“哗啦!哗啦!”少女释放的毒针又再次全被吸了回来。

“你们两个!”少女最后是气得一掌击在地面上,整块地面轰然变成一滩碎末,“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她居然是全无章法的开始乱发招式!

“轰轰轰!”

一时间,整间拍卖会场忽而电闪雷鸣,忽而烈火滔天,烈焰过后又是一阵疾风骤雨,“我要你们统统都给我陪葬!”少女的呐喊带着极大的愤怒!

“疯了!这女人疯了!”大金牙在少女接连不断的攻势中急的跳来跳去,他的武力值不高,已经全身挂了好几处彩。

“‘冰封女王’你的脾气真应该改改了,怎么,真想把我的拍卖场拆了不成?”一段传音自远处而来,环绕于整个湖底,久久回荡。

声音不大,但是完全盖过了拍卖场内战斗的声音,就好像是从人的心底传来的,而不是在外部用耳朵听见的。

“哼!”少女的回应只有一个字,虽然表情不屑,但也确实停下了动作。

少女一停手,整间拍卖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大金牙龇牙咧嘴的喊叫声。

忽然拍卖会场又是一阵震动!

地底居然裂开出一道口子,那口子不断加深延长,从里面升起了整整一栋大楼!

大金牙捂着伤口,连惨叫都吓得停下了,他张大嘴巴,看着这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他早年被提拔为拍卖会场的管事,自以为对拍卖会场的一切,都知晓得了如指掌。

现在想来,还真是太幼稚太天真,这拍卖会场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机关和暗门?

门内,缓步走出一个中年人,与大金牙不同,那中年人气质沉稳,神情悠然自若,门外的一片狼藉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老大!!!”大金牙,大银牙,大铜牙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老大?这一声叫喊提醒了叶朔,看来这才是拍卖会场真正的老板,他走上前去,也不多说什么废话,直接了当说道:“我要带走‘海月水母’。”

“可以。”那中年人这样回答。

还没等叶朔回话,人鱼公主突然插嘴道:“你是这间拍卖会场的老板?那当初捕杀人鱼,都是你所为!?”她的声音急切而又愤怒。

对于人鱼公主的质问,中年人竟是淡淡一笑,全然不似大金牙那般扭捏,毫不否认道,“没错,当年人鱼族之祸,皆是我所为。那日从人鱼海域捕来的海月水母,也正养在湖中。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自然如实相告,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询问。”

他这话说的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愧疚之色,还有些疑惑的看着人鱼公主,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你!你怎么可以!”

人鱼公主被他这话气的连身体都在微微震颤,她身为公主虽然是养尊处优,当年人鱼族之祸时,她也还未出生,未曾经历过这飞来横祸。

但这段历史,她早已铭记于心,每当看到母亲想起那段历史时,那悲伤的面容,她亦是久久无法忘怀。

在和叶朔一起来到拍卖场时,经过那条长长的通道,她亲眼见到族人们的眼睛,就这样被人生生的挖掉,当做照明工具放在通道两侧。

那温润的光芒照耀在自己脸上,她只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哀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则是对于海鬼王与拍卖会场极大的愤恨。

“水刃!”

人鱼公主已经是先出手了,双掌翩飞,无数水花在指尖流淌,如同盛开的晶莹花朵,但花朵尚未成型,就已幻化为道道利刃,直逼南宫无忌。

“雕虫小技。”南宫无忌连衣袂都不曾动一下,那些水之利刃就像是遇到一堵看不见的墙,纷纷在南宫无忌面前化为水汽。

“公主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叶朔将人鱼公主拦在身后,南宫无忌没有任何动作,周身的灵力波动自然也一点都无,故而叶朔无法分析出他究竟是哪一境界的强者。

但他可以在不动用任何一丝灵力的条件下,轻而易举地破解人鱼公主的“水刃”,那么他的真实力量必然非同小可。

人鱼公主在叶朔背后一声不响,低着头,默默抹着眼泪,“我真是太没用了……”

叶朔拍拍人鱼公主以示安慰,并在这一瞬间,释放开灵魂力量,用以探测南宫无忌的真正实力。

很快,叶朔的神情变得古怪。

这是第一次,叶朔的灵魂探测没有成功。

过去,叶朔的灵魂探测如同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细密的渗入对方的的精神世界。丝毫不会被对方察觉,除非对方是早已布下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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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看不见的博弈

但是这一次却与之前全然不同,南宫无忌就像是早已看清叶朔的想法,知道叶朔会去探测他的灵魂一般,他从身上释放出另一种精神力量,克制着叶朔的行动。

这两种力量相互博弈,僵持不下。这种暗中的缠斗在外人看来,只是叶朔与南宫无忌在相互注视罢了。

人鱼公主不明所以,双手紧紧捂着,有些担心的看着叶朔。同时,她莫名的感到一种心慌,头也有些眩晕,甚至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一阵短暂的重影。

大银牙则是一脸茫然,悄悄戳了一下大铜牙,“奇怪呀!老大这是在做什么!?他们怎么都不动啊!?”

大铜牙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摇摇头道,“虽然是不知道,但是……老大毕竟是老大,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诶?你说,他们不会是对上眼了吧?”

“两个蠢货!”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发话了,“我知道你们蠢,没想到这么蠢!不知道的话,就乖乖的给我闭嘴!”

少女的脸色很不好,一脸的阴沉,她的内心早就想把叶朔千刀万剐。在过去,凡是她想杀的人,从来就没有一个能活着的!

所以……那个人……哼!少女恶狠狠望向叶朔,你早晚都得死!我绝对!我绝对要亲手杀了你!

虽然少女毫不掩饰她的恼怒之情,只是她似乎也忌惮着南宫无忌,没有南宫无忌的同意,她也不敢贸然出手。

此刻她正在注意着叶朔与南宫无忌的变化。

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朔眉头略微皱起,而南宫无忌脸上也渐渐没了之前的风轻云淡,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莫非是?少女突然灵光一现,灵魂攻击?

她知道灵魂攻击的存在,能释放灵魂攻击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真正的高手无需结印,无需任何技能的施放,仅是心念一动,在无形中就能探得敌方脑海的一切,甚至让敌方内心崩溃神智不清,控制对方的一切思维,那是从里到外的溃败。

莫非这两人在进行着看不见的灵魂攻击?南宫无忌能不动声色的使用灵魂攻击倒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但是那小子……少女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他也可以吗?这么说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少女不会灵魂探测,但若是在周身铺开一层灵力,集中精神感应,或许能够一窥一二。她默默闭上眼睛,感受着周身的一切细微变化。

周身原本平静的灵力波开始产生一阵又一阵的波澜,随后波澜越来越密集,一层一层速度越来越快,灵力的波动已经完全超出了少女的控制,“快停下来啊!”少女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那灵力波动仿佛是有了自我意识,明明是从少女体内释放出的,但少女却根本奈何不了它。

随着灵力波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它每波动一下,少女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狠狠地冲撞了一下。随着灵力波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灵力波动的冲击力也越来越大,最后竟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痛苦从心底升起,少女疼的直接倒在了地下。

“那是……”虽然身体十分痛苦,但少女已基本已经明白,在那她看不见的地方,两种极其强烈的灵魂力量正在死死纠缠。

若是将一切都具象化,或许少女可以看到,叶朔与南宫无忌周身正环绕着一层薄雾,薄雾之外,暗色的气旋正在快速移动。

而在那暗色气旋再以外,是一种如同薄纱一般的物质,正在两人之间缓缓飘动,那薄纱一接触到叶朔身外的暗色气旋,瞬间灰飞烟灭,当接触到南宫无忌时亦是如此。

若是更加仔细的端详这层薄纱,就会赫然发现,这层薄纱竟然是由无数细小粒子组成的。看起来的缓缓移动,实则是那些细小粒子正以接近光的速度移动着!

那些细小粒子飞速向前,撞击着黑色气旋,每撞击一下,就有大量能量波动产生,这能量波动完全不亚于一次强大灵技的释放。

只是由于它只作用于灵魂之上,波动的释放又是指向性的,故而神经大条的大铜牙和大银牙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妥,而人鱼公主身为人鱼贵族,天生就有极其敏感的精神力量,因此感到了眩晕。

至于那少女,主动释放开了灵力波动后,她等于没有一丝防备的暴露在了那几亿多的细小粒子中,结果可想而知。

“她怎么了!?”大银牙被少女吓了一跳,“好好的怎么就倒下了?”

“我也不知道啊!”大铜牙也是一愣,“可能是刚才灵技用的太多了?体力透支?”

大铜牙与大银牙一致觉得这个理由很有道理,也不去过多关注少女了,他们现在更在意的是南宫无忌与叶朔,那两人见面了之后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光站着不动,这让他们实在是难以理解。

“雪影,海鬼王没有告诉你,让你别太逞能么?回去复命吧,就说这小子已经死在拍卖场了。”南宫无忌这般说道。

在他说完之后,那被称呼为雪影的少女只觉得浑身的痛楚在一瞬间消失,身体立刻恢复原状,看来这场看不见的博弈已经结束了。

雪影沉默半晌,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但最后还是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大银牙和大铜牙,转身离开。

“蓄气一段。”南宫无忌似笑非笑,“很少见啊。我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你带走海月水母了。想要取走海月水母,必须要得到水母王,它在暗室的玻璃缸里。”

南宫无忌伸手指指青铜大门,“从里面进去就可以了。”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难道你没有暗自盘算什么阴谋吗?”人鱼公主发问道,她对南宫无忌有一种强烈的敌意与不信任感。

“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公主信不过我,这和我没有关系。”

“这……”人鱼公主一时没了主意,转头看向叶朔。

“公主,请回吧。”叶朔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就好了,您还是快回人鱼海域,免得女王担心。”

叶朔眼里多了一层不可辨明的意味,“还请先生,以诚待人。”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青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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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狂躁的水母王

湖底更深处,是一间地宫。

而整间地宫之内,已是一片狼藉。

巨大的透明玻璃缸已经碎成一块块,一些破碎的玻璃渣子飞溅出来,四处落下。地宫底下的地砖,也仿佛被炸裂过,碎石混杂着玻璃,铺满了整间地宫。

地宫更深处则是大量的水潭,使得整间地宫潮湿而阴冷。

叶朔站在水塘边,目光游离不定,眼中满是小心谨慎,他的衣衫上,似乎有着撕裂的痕迹。

他现在脑海中只反复出现一句话——

“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

时间回到叶朔进入大门之时,隐藏在大门之后的通道幽暗却很宽广,十分安静,只回荡着叶朔的脚步声。

从两人之前的灵魂博弈看来,南宫无忌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他的灵魂力量是极其强大的。

不到万不得已,叶朔并没有想要与他要硬碰硬的想法。

自己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海月水母,虽然他内心中也并不觉得南宫无忌会真的好心到,就这样把海月水母交给他,但是既然对方已经给他指了一条路,为何不去试试呢!

叶朔并不是患得患失,畏首畏尾的人,既然已经想好要去做了,他就不会退缩。

走在通道上的这一路,并没有什么人前来阻止,也无任何机关暗器,反倒是一路上叶朔的警惕显得有些多余了。

叶朔加快脚步,之后通道的斜度越来越大,有些地方居然是垂直的,这已经是在湖底更深入的地方了,看来这拍卖会场的规模,更是超出了叶朔之前所料。

终于走到了通道尽头,通道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天地。像是一个山洞,但并非是纯天然形成的,四周雕梁画栋,墙上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壁画,画的都是一些海中场景,倒是显得独具匠心。

地宫两旁用来照明的,则是巨大的夜明珠。夜明珠兀自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将这一方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而前方则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缸,那透明玻璃缸,足足有四层楼高,长宽也有五六间房间大小。

这巨大的玻璃缸被放在一块平滑的岩石块上,里面盛满了水,除此之外好像什么也没有。

不对,里面有东西。

里面的水在波动,而且是从内部开始向外扩张,一层一层,泛起细细的涟漪。

借着夜明珠发出的光芒,在水中形成的折射,叶朔靠近巨大玻璃缸,终于是看清了,这玻璃缸内,竟是一只身体近乎透明的水母,在这水中翩翩起舞。

它的身躯异常庞大,身体舒展开,几乎能罩进去三五个人,这也难怪,要用这么大的玻璃缸装它了。

按照人鱼女王的说法,如果没有外在因素阻止,要带走海月水母是十分容易的。首先找到海月水母王,然后只需将它放在储物戒指中即可。

其他的海月水母就如同海月水母王的分身一般,只要将水母王带走他们自然也会跟着一起离开,不需要别的动作。

叶朔看着这在水中缓缓游动的海月水母王,事情就真的这么简单吗?

所以南宫无忌,自己究竟是低估了他,还是高估了他呢?

管他呢,叶朔不再去想这些,取出储物戒指,刚想将海月水母王收入其中,忽然!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轰隆!轰隆!”

整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缸从中间炸裂开来,缸里的水就像决了堤一般朝叶朔四周涌来。

“灵晶盾!”及时支起灵晶盾,叶朔这才躲过了被淋成落汤鸡的下场。

只是他也奇怪,这好好的为何透明玻璃缸会突然炸裂,难道这才是南宫无忌布局的开端。

若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绝对不简单了。暗自提升其周身灵力,叶朔已然进入了战斗状态。

玻璃缸中的水已流出大半,剩下的也汇成一小股小溪,从玻璃缸内流淌出来,形成一个个小水潭。

海月水母王呢!这一下爆炸的力量非同小可,说是能将水母王炸成碎片也不足为奇。

叶朔在流淌的水中寻找着海月水母王的身影,忽然,水中有浪翻起,朝自己泼来。

但是下一秒叶朔就已明白,这绝非浪,而是海月水母王。

叶朔虽不知海月水母王为何会突然攻向自己,但也条件反射一般再次支起灵晶盾,海月水母王身体一经触及,立刻被弹飞了出去。

海月水母王吱吱尖叫数声,再一次凌空,身形如电,朝叶朔射去,显然是愤怒异常。

在靠近叶朔之时,它忽然又从口中喷出一道汁水,洒向四周。

那海月水母王所吐之水,只要渍浅地面,刹时升起阵阵白色烟雾,凡水渍所触的地面,尽成一片焦土,可见腐蚀力之大!

叶朔自然是小心翼翼,避开与水母王的正面交锋,只是这水母王身体太过特殊,身体薄如蝉翼而又近乎透明,就像没有实体的鬼魅,稍不留神,就会无法掌控它的所在方位。

若是释放出灵魂力量,想要找到海月水母王,并不难。

只是先前与南宫无忌对峙时,叶朔已释放了大量的灵魂力量。虽然叶朔体质异于常人,灵力恢复速度极快,但这并不代表着灵魂力量的恢复速度同样惊人。

灵魂力量的强大,虽然依托于特殊的灵魂心法修炼,但也和修炼者个人的境界不无关系。

即使叶朔其他方面再强大,他始终还是一个蓄气一段,这终究是他的硬伤。如果此时再强行释放出灵魂力量。先不说精神上的疲惫,只怕会是连灵力周转都不流畅。

也罢。叶朔无奈,他本无意伤害水母王,反而是要救它出去的,水母王却是一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样子。奈何他不是一只水母,根本无法向水母王表明来意。

水母王再次发动攻势,却不想叶朔并未抵挡,而是一下击起了地宫内的碎石。

这地宫中突然出现的变化,使得水母王身形也为之一顿,也就是这一顿之间,一股陡然暴增的灵力窜出。

“风!”叶朔使出风咒,一时间地宫内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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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话唠南宫无忌

原先四散在地宫内的碎石顿时被卷了起来,而水母王则是像一只风筝一般,身体被风撑开,在天空中打着转,再也无法落下,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几次想要飞身反扑,都是再次被风卷了起来。

同时它的身体如同一张薄膜,原本顺着风向的碎石,一经打在它的身上,就改变了轨迹,叶朔根据碎石轨迹的改变找到了水母王的具体位置,朝着它扔出储物戒指。

一时间,地宫华光大盛,顷刻水母王就被装进了储物戒指,戒指也顺利落入叶朔手中。

此刻一阵掌声从叶朔背后响起。

“我还以为,一时半会儿你是收拾不了海月水母王的。有意思,真有意思。”南宫无忌的声音从叶朔耳边响起。

叶朔一回头就看见南宫无忌大摇大摆地走进地宫。“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你的灵力波动只有蓄气一段。却全然不用结印,就能使用出灵技,不会是用了什么高深的敛息术吧!”

“并没有。”叶朔的回答很冷淡,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其实是用了敛息术。

“这样啊。”南宫无忌点点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既然你已经拿到了海月水母王,那就快点带它走吧,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

叶朔握着储物戒指,但却没有离开。

“怎么,还有别的问题?”南宫无忌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人鱼一族。”叶朔问出这话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这世上见利忘义之辈何其多,有些人为了钱财,人类都可以自相残杀,有人这样对人鱼一族也并不奇怪。

但是南宫无忌给他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和大金牙的见钱眼开不同,因此叶朔更想知道,南宫无忌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这样做。绝非是因为钱财,这是叶朔心里所想。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为了得到人鱼啊。”

看着叶朔沉默不语的脸庞,南宫无忌又补充道:“我的确是想要获得人鱼。只不过……海鬼王找的人正好是我罢了,如果是别人得到了,人鱼一族同样无法幸免于难。这可不能怪我。”

“所以,应该要收拾的是海鬼王这个罪魁祸首,而不是你?”叶朔显然没有想到南宫无忌会话锋一转,提到海鬼王身上。

“嗯嗯。”南宫无忌点点头,“小伙子你的悟性很高啊,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这世上已经不多见了。”

“我……”叶朔一脸的无言以对。

“哦,对了,不要这副表情。”南宫无忌伸手敲了敲地宫的墙面,地宫的墙面中居然出现一个凹槽,那凹槽向外裂开,从中间伸出一把椅子。

那椅子上铺着华丽的毛毯,那毛毯价值不菲,一看就知道十分舒服。

南宫无忌大大方方的坐了上去,还翘起了腿。

“小伙子,我突然觉得我和你特别的有缘。”

“我可不这么觉得。”叶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的内心却是越来越好奇南宫无忌了,这个人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奇怪。

“首先,你的境界只有蓄气一段,但是你却可以发挥出高于境界本身的实力,难道你就不曾觉得奇怪吗?”

“难道先生有解决方法?”

“这是自然。”南宫无忌的表情还是这么悠然自得,他的回答反倒让叶朔心里一惊。

“我这拍卖场开了许多年了,倒是还是有些宝贝的。”南宫无忌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一把扔给叶朔。

叶朔接过玉瓶仔细端详,那玉瓶十分朴素,就是药铺里常见的装药的那一款。

“这里装的是‘一转天尘丹’,你若服下好好消化的话,说不定运气好就能突破蓄气二段了。”

南宫无忌看着叶朔的表情变化,笑了笑,“自然,对人保持戒心是很重要的,毕竟行走江湖人心险恶,但是,我一直都在说,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

一听到“以诚待人”,这四个字,叶朔脑海中立马浮现那狂躁暴走的水母王。

“哈哈。”南宫无忌突然笑了,“莫非小公子你是想到了刚才狂躁的水母王吗?这可不能怪我事先没说清楚。

我也未曾想到那海月水母王居然会把你当做是我,不管怎样水母王终究是属于海里的,将它关在这玻璃缸中,纵然着玻璃缸再大,也到底是使它受了些屈辱。他被关在这玻璃缸中这么久,情绪激动,你也要理解理解啊。”

南宫无忌这么一说,反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如果说我为什么要给你这瓶丹药的话,这权当是谢礼了。”

“谢礼,为什么要谢我?”

“感谢你替我毁了这拍卖会场啊!”

叶朔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看着南宫无忌。

“当个拍卖会场的老板太无趣了,我早就不想干了。但毕竟家大业大,一时想放手也放不开,也就一直拖到了现在,可是现在好啦,拍卖场毁了,真是一了百了,我也轻松自在。”

南宫无忌又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把羽扇,在身前左右摇曳,“只不过拍卖场被毁了,到底是你的错,到时候应付洛家,就麻烦你了,洛家的那位大少爷可不好对付。

所以嘛,既是谢礼,也是因为你帮我毁了拍卖场,我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我的恩人被洛家人打死,那样多无趣,所以让你提升一下境界。”

他又顿了顿说道:“这样的交易可是很划得来的,难道不是吗?”

叶朔本来被南宫无忌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弄得有很多事情想询问,但是他听着南宫无忌的喋喋不休,真是什么也不想问他了。

“还有一点,人鱼女王让你去取回海月水母王,必然是要测试你的实力,既然你如今成功的把海月水母王拿回去了,他们自然还会请求你帮忙灭了海鬼王。像你这么好脾气的人一定不会拒绝的,所以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南宫无忌羽扇一挥,竟是一把长剑自虚空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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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赠礼

“此剑名为‘文殊’。”

文殊剑通体晶莹,纤尘不染,透着淡淡寒芒,全长三尺八寸,除去剑柄处有雕花,再无任何装饰。

剑身三分之二处,有一道细微裂口,不知是因何而形成的。

“这个也送你了。”南宫无忌把文殊剑抛给叶朔,叶朔接住文殊,一阵诧异。这把剑实在是太轻了,几乎是一点重量都没有。

不但如此,剑身上能量波动全无,与叶朔所用的能量兵器相比,文殊剑根本毫不起眼。

“想要斩杀海鬼王,用此剑是最好的。海鬼王身为邪帝护法之一,算是一个比较难缠的对手了。”

“邪帝?”叶朔隐约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好像是溪临山谷的半魔人提到过,溪临山谷本是邪帝四大护法之一,九幽鬼巫的据点。

“六万年一个轮回,邪世帝尊将降临人间。”南宫无忌依旧羽扇摇曳,“邪帝诞生之前,他的护法们会先降临人世,不过,海鬼王,还不算特别重要,以后啊,有的好麻烦了。”

“所以,其实先生是希望我能去斩杀海鬼王?”叶朔心里一阵无语,他不得不承认,他猜不透南宫无忌。

“哦,对了!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南宫无忌没有正面回答叶朔,反而是冒出这样一句话。

“时间!?”

“嗯,你听……”南宫无忌羽扇指向地宫门外。

叶朔凝神屏息一听,地宫外,隐约传来滔滔流水声。

“水晶琉璃盖再怎么坚固,也无法抵御‘紫晶斩裂天地’的致命一击。更何况,海月水母的身体要化为真正的琉璃水晶需要千年的时间,所以卖场上方的顶盖只是一个半成品。

从你进入地宫之时,水晶琉璃盖就已经开始崩塌,现在过了这么久,只怕湖水早已淹没整间拍卖会场,灌进地宫也是早晚的事。

快离开吧,万一你淹死了,我可是做了一场亏本买卖。”

说完,南宫无忌身形逐渐变得朦胧,如同蒙上一层薄纱,带着一副“祝你好运”的表情消散在地宫内。

残影?不,是分身!

叶朔瞬间明白过来,地宫里的南宫无忌仅是一道分身。先前在赫连府,他见过阮石的分身。

只是这南宫无忌的分身所使出的力量也能与自己的灵魂攻击不相上下,真正的南宫无忌,实力究竟会有多强大!?

正如南宫无忌所言,几乎是在一瞬间,地宫大门被大水冲开,立时灌满了整间地宫!

幸好当初与人鱼公主在海底的一吻,叶朔拥有了在水中呼吸的能力,否则像他这样的旱鸭子,早被“以诚待人”的南宫无忌阴死在湖底了。

定天城内,那些无意中路过人工湖的路人,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惊。

先是原本平静的湖面,一层一层巨浪翻滚,就像整片湖水煮沸了。

之后,整个湖内仿佛出现一个空洞,大量的湖水倒灌进去,形成巨大漩涡,湖水汹涌澎湃,不明真相的路人都尖叫起来,“湖里有水怪啊!水怪要出来了!”

也有人知道湖底是个拍卖会场,“拍卖会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路人们不明所以。

但没有一个人能猜到,其实是拍卖会场被人给拆了。

“轰!”

一声沉闷巨响,透过水浪传上来,巨大的气流从水中冲出,整片人工湖就像在经历一场大地震。

许久,湖面终于再次回归平静。

路人们按耐不住好奇心,齐齐围上湖边,忽然,湖里好像有了什么动静,众人顿时作鸟兽状散。

小小涟漪泛起,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从湖里爬出来。

围观路人们看到叶朔,都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叶朔!”人鱼公主一直没有回海域,独自在城门口等待着,一看到叶朔的身影,连忙跑了过去。

“你……还好吧?那个南宫无忌,有没有为难你??”

“放心我没事。”叶朔取出储物戒指,“我己经拿到了海月水母王,我们快回去吧。”

“诶?!”人鱼公主的眼睛亮亮的,“你可真厉害!”叶朔在她心里的形象再次高大了起来。

“事不宜迟,我们快回海域吧。”叶朔不想在多做耽搁,带着人鱼公主离开了定天城。

在人鱼海域之外,遥远的深海之底,一座巍峨的宫殿悄然屹立。雕梁画柱,装饰十分精美。

然而远观则已,若是走到近处,便会感到一种死寂般的森然寒气扑面而来,威压之浓,俨然是牢牢盘踞在每一块砖墙碎瓦间。

就连两侧流动的海水,冲刷到此时,也会如同遇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自发朝两侧散开,也将那一份诡异的阴冷更深刻的烙印入心。

作为冰封女王的居所,这里即使是在海鬼王的领地之中,也是一块罕有人轻易涉足的禁地。

大殿内部,四壁垂下根根冰锥,直通到地,远看就如同一座寒冰构建的牢房一般。地面上一只只半开的贝壳随处可见,其中似乎闪烁着一层若隐若现的荧光。

但那并不是什么女子惯常钟爱的珠宝钻石,反而就是一批又一批早已风干多时的骷髅头。冰封女王修习的功法,时常需要吸收活人精气,而留下的牺牲品也就是这一派满目疮痍的杰作,手段实是歹毒得令人发指。

此时那殿堂之中,正不时的散发开一层层强大的灵力波动。冰封女王,也就是那名为雪影的少女正盘膝而坐,双手捏着古怪的印诀。

在她身侧,环绕着一群面色蜡黄,目光空洞的人类,有老有少,各自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然而他们的脸颊,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一分分的深陷下去,周身的肌肉也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不断萎缩。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十分,雪影那一双冰冷的眼睛猛然张开,接着手印变动,面上再次出现了魔化迹象。而她的双手也在同时化为利爪,分向两侧,狠狠插入了面前两人的天灵盖。

那两人虽是哼也没哼一声,但从他们身上,渐渐浮现出了一层近似透明的清气,环绕雪影盘旋片刻后,逐渐与她自身外放的灵力融合为一,被她轻轻纳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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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成为傀儡

修炼的过程进行得很快,下一刻,雪影再度锁定了两个猎物,双爪封喉,至于之前被她甩下的那两人,周身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了粉末,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两件空空荡荡的衣服,以及两只骷髅头狼狈的滚了下来,咕咚一声砸在地上,似乎还在徒劳的证明着,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雪影的动作不停,充盈的灵气华光在她身周几乎凝成了实质,源源不绝的被她炼化吸收。

她眸中几度红光大盛,直到最后的两人也栽倒了下去,地上已经只剩了一地骷髅头,而雪影则从魔化状态渐渐退去,深呼出一口气,此时的她,也终于是将不久前与叶朔那一场大战的后遗症完全解决!

随后,雪影才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传音水晶球。由于她素来不喜受人打扰,这宫殿的出入也向来是有着严格的规矩,来访者必须先在宫门前的传音水晶中注入相应讯息,其后是见或不见,又或是何时才见,就都要依着她冰封女王的高兴了。

此时那水晶球表面,一层层紫色光环闪烁不已,显然是其中已经堆积了大量的信息所致。查阅之下,又几乎都是来自于同一人。

雪影眉梢一挑,鼻中轻轻哼出一声,在水晶球中稍一注入灵力,接着就见外侧的两扇大门应声而开,一个跪伏在外的小厮见状连忙爬起,几步急奔入内,再度躬身施礼道:“见过冰封女王。……”

他望着脚边的一地头骨,即使这早已是他见惯的场面,仍是不禁阵阵头皮发麻。

再看着雪影那一张比眼前诸般场面相加更可怕的冰冷面容,明智的收回了一应歌功颂德之语,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属下此来是向您禀报,沧海大人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拘魂牢中等候。不过据他所说,这一次这批货物的质量,似乎并不是特别高……”

还未等他说完,雪影已经冷着脸站起身,快步朝着殿外走去,长长的衣摆在瓷砖上拖曳出一地威仪。只冷冷甩下了一句:“无所谓。凑合着能用就行,反正我本来也没指望过那个废物。”

说起来,沧海大人好歹同是海鬼王的心腹之一,敢这么不给面子称他一句“废物”的,恐怕这海域中也只有冰封女王一人。但眼前的女煞星说得,旁人却是听不得的,那小厮四面望望,再三确认过附近并无沧海耳目,仍是感到脖颈后掠过一阵阴森森的凉意。

他正了正自己的脑袋,也忙快步跟上。

光线幽暗的拘魂牢中,只有几束半明半昧的烛火独自摇曳。

然而长廊直通到壁角,在墙面上几乎呈一线的投影中,独有一处显得格外狭长。却原来是一个瘦小的年轻人正独自倚在阴暗处,手中橙芒跳动。

他竟是正将四朵形态各异的火焰夹在指缝间,翻飞玩弄,演化成各异风姿。这在寻常者触之灼人的高温,对他却似是并不能带来任何伤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年轻人低笑一声站起,五指收拢,轻易就将火焰在掌中熄灭,望向来人,语气戏谑的招呼道:“哟,冰封女王,您可终于来啦?我在这里都快要等成化石了!唉,又在练你那套独门功夫了吧?这每一次不知道得死多少人,想想那个场面,都直是叫人起鸡皮疙瘩啊……”

“你说够了没有?”任他百般调侃,雪影却是一无所动,冷冷的道:“这次的货物呢?带我去看。”

“唉,又不是不带你去,这可有多无趣。”

那年轻人嘀咕了几句,在雪影杀人般的目光凌迟下,大大方方的转过身,双手枕在脑后,溜溜达达的往前走。两侧的烛火照亮了他的面容,正是那位隐藏在船上的幕后人,被张弘毅诅咒了千百遍的舵手,阿海!

然而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那一副谨小慎微之象,因为现在他所拥有的是另一个身份,海鬼王的部下——沧海!

不过尽管如此,如今的他仍是一派吊儿郎当,时不时在嘴上就要犯几句浑:“哎,冰封女王,听说你这次竟然受伤了?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就是那个之前也在船上的小子么?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本事……”

雪影冷着脸:“你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你的下场会跟那些货物一样?”

“不会,不会,这怎么会呢?”沧海这么说着,也的确没有把雪影的话当真,只不过雪影万一真的生气了,后果也是挺可怕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另一座牢房。

牢房环境异常幽暗,只有两旁微弱的火苗窜动着,根本无法照亮什么,牢房内大部分空间都隐匿在一片深黑中。

沧海掏出生锈的叮当作响的大把钥匙,插进老旧的锁孔,将牢门打开,就见茅草地上正委顿着两人,一个是满脸凶相的壮汉,另一个是高瘦的中年人。

不用说,这自然是中了沧海暗算的彭天和张弘毅了。然而此时他们却都是双目无神,瘫在墙角一动不动,就如同两具毫无生机的傀儡。

“这一次的货物本来还是有不错的。”沧海敲敲脑袋,“可是他们居然自相残杀起来,一个死在海里,另两个打起来了,两败俱伤,都死了。”

雪影一言不发,鄙夷的看了一眼沧海,似乎是在责怪他。

她双手同时抬起,掌心猛然爆发出一股吸力,房中那两人仅是稍一摇晃,身形便被吸得离地而起,几乎是足不点地的朝着她飘了过来。

直等距离拉近,雪影又是一边一个,随手扣住了他们的喉咙,灵力稍一运转,就有层黑色咒文朝着两人的身体缓缓侵入。

外加之力骤然袭体,也许是因为突来的痛楚,即使是已经失去知觉的彭天和张弘毅一时也猛然挣扎起来。

但这阵徒劳的抵抗并未能持续多久,这也同时加剧了雪影的不悦,在她又是一通更凶猛的灵力灌注之下,这两人的身体很快就是缓缓的完全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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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再次相遇

最终,雪影纤指在二人额头各自一点,两个黑色五芒星形印记便在二人眉心悄然浮现,与此同时,以那五芒星标记为中心,无数的细小秘纹忽而如蛛网般在二人周身腾起,似乎是连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

半晌之后,诸般痕迹稍现即逝,彭天和张弘毅都是垂首跪了下来,齐称:“一切听您指令,尊敬的冰封女王大人!”

此时的他们虽然能够说话,但却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灵觉。要说与前时有何不同,或许也只是普通的傀儡,与拥有神智的傀儡的些微差别,但无论如何,傀儡始终都还是傀儡。

“咦,还挺听话?也叫我一声啊!我是沧海大人!”沧海在一旁看得有趣,也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张弘毅的胸口。

然而张弘毅别说是叫人了,就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无神的双目仍是朝着雪影的方向,连眼珠都不曾转动分毫。

“唉,真没意思!冰封女王你总是这样,我要去向海鬼王禀报,说你吃独食……”沧海的抱怨才来得及吐出一半,雪影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牢房,而彭天和张弘毅也亦步亦趋的紧随在后,如同两个最忠实的保镖。

“咳咳,冰封女王,你好歹也理我一句啊?”沧海抱怨着追了上去,唠唠叨叨的说了一路,雪影也没搭理过他一句。

“唔,冰封女王,你要总是这么冷漠,将来会嫁不出去的,哎呀真是为你担心啊……”这句话一出口,雪影终于有了动静。

然而她的反应却是单手一掐诀,沧海还没回过神来,脚底忽然炸起了一层坚冰,高度迅速攀升,很快就将他整个人牢牢的封锁在了其中。

直过了好一会儿,沧海挂着满头满脸的水珠,才终于狼狈的从冰块里爬了出来。四面一张,拘魂牢中早已是空无一人。

从定天城到通往海域的码头,途中要经过一片树林。

叶朔早已往返多次,对那里十分熟悉。但却在行至半途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人鱼公主疑惑道。

“有人来了!”

叶朔话音刚落,就是一阵树木倒下的“哗哗”声。

从树林中走出的两人,叶朔都认得——彭天与张弘毅!

但此刻的彭天与张弘毅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空洞,行动僵硬,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

“是海鬼王那儿的傀儡!”人鱼公主先认了出来,“海鬼王的部下常年会捉一些人类来制作傀儡!”

“杀!”

彭天与张弘毅两人同时大喝一声,空洞的眼里竟然出现一丝狠戾,一道响亮的爆炸声随之而起,如同惊雷一般,毫无预兆。

叶朔原来所在的地方,早已是一片焦土。

“跑了……再杀!”

彭天与张弘毅原本只是两名普通的武者,实力相当低,连修灵者都算不上,却不想成为傀儡之后,他们竟实力大增,但即便如此,他们自己也是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可以体会到这份成为强者的快乐了。

此刻张弘毅浑身围绕着一股杀气,双掌一翻顿时,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袭来,“寒霜鬼掌!”张弘毅一掌拍出,整个空气间立刻寒气逼人,冰冷的狂风在其掌下成形,同时携带着强大的灵力,对着叶朔一掌拍去。

人鱼公主躲在叶朔身后,只觉得周身一阵热浪席卷而过,抬起头,就看到叶朔指尖凝聚成漩涡状的跃动火苗,它们齐聚与叶朔掌心之上。

“砰!”两掌相对,顿时间有着一道强悍的气浪扩散而开,张弘毅的“寒霜鬼掌”未占到一点上风,相反那刺骨寒意一经触及叶朔掌上的火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一时刻,一道强烈的热炎钻入张弘毅体内,他虽已成为傀儡,早已全无痛觉,但依然感到十分不舒服,大吼一声,身体一翻,跌落在地上。

“碎骨妖爪!”彭天一言不发,却是已经完成了第一重的兽化变身。

他浑身鳞甲覆盖,脑袋上生生被顶出了两个兽角,双手粗糙,指甲长而尖锐,直往叶朔头顶抓去!

“砰!”两道身影撞击在一起,竟是张弘毅装上了彭天。

张弘毅面无表情,双手死死抓住彭天身体,彭天见有人阻挡,利爪向下,想要掰开张弘毅,利爪胡乱拨弄,张弘毅身体已是鲜血淋漓,但还是不愿放手。

“快走!”叶朔牵起人鱼公主的手,欲要离开这里。

“他们……怎么突然就自相残杀了?”

“此事,到时候再解释!”叶朔显然不想在树林中多做停留。

“一群废物。”一声女声响起,音色极低,显然是异常恼怒,“沧海这个废物,找来这样两个货物,就这样被人反向操纵了。哼。”

“又是你?”叶朔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那名唤作雪影的少女。

“是我,又怎样!”雪影双足轻点,飞身而上,傲立于天空中,“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她在空中身影舞动,竟是带出道道霸道劲风,劲风之中自带寒意,兀自满溢在整片天空之中。

这份寒意与张弘毅的雕虫小技不同,真正的寒气逼人,她的身形所及之处,周遭景物,纷纷结上一层冰霜。

冰霜蔓延开来,很快,除了叶朔与人鱼公主的附近,树林中的所有植被都如同披上一件雪白纱衣。

这看似是一道银装素裹的美丽景象,但却其中暗藏杀机,那些被冰霜笼罩的树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雪影纤细的玉手轻轻掐诀,突然整片树林的冰霜上,一道道利刃如同绽放的莲花一般舒展开来,一经开放,瞬间向叶朔袭去。

利刃虽快,但在叶朔眼里,不过只是一招普通的攻击。

然而叶朔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与雪影接触不多,但仅仅凭着拍卖会场的过招,就知道雪影招式狠辣,决计不会这么简单。

叶朔暗自调息灵气,在稳稳的抵御了那些利刃后,突然,整片树林发生了巨变!

周围的树木如同被击碎的冰块,向四处炸裂开去。整个空间似乎都扭曲了,天地间,茫茫一片,雨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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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冰雪领域

雪影凄厉的声音从树林间响起,“化至虚空,冰雪领域!”

随着这声厉吼,本就纷飞的大雪再次狂舞起来,穿梭在空间内,毫无章法轨迹,四处狂砸,每一次飞跃,就带起一阵极寒冷的旋风。

“呼!呼!呼!”狂风肆虐的声音不绝于耳。

雪影居然在这片树林之间,创造了一块新空间!

“水之眷顾!”人鱼公主试图阻挡新空间的形成,但也徒劳无功。

四周的冰面一层一层迭起,任何一条细小的缝隙也不放过。鹅毛大雪裹挟着冰霜漫天飞舞,冰雪领域内的温度极底,人鱼公主已经忍不住要开始哆嗦了。

至此,“冰雪领域”将外在的一切全部隔绝,这片新空间内,只有雪影,叶朔,人鱼公主,还有不住扭打在一块的彭天和张弘毅。

“停手!”雪影冷冷望着他们说道。

彭天与张弘毅收到命令,顿时停下动作,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

“火龙诀!”此时出招的竟是叶朔,他起先一声不响的看着,直到雪影将领域形成他才出手。

新空间也好,领域也好,叶朔统统都不陌生。

他先前不出手,并非因为无可奈何,而是因为领域形成过程中若是被打断,无论对于释放者还是正处在领域内的人,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唯有等待领域形成,他才开始真正行动。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冰雪领域”都为之一颤!

雪影刚刚施放出“冰雪领域”,体能尚未回复,就看到一条硕大的火龙,凭空出现,直上云霄,火龙冲击在四面的冰墙上,产生的巨大撞击力险些让她站立不稳,而被火龙撞击后的冰面,原本冒着寒气,坚固无比,此刻却被融化了大半。

虽说作为边界的冰墙,即使被融化了,领域也不会消失,但是,雪影容不得这样的闪失!

她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的闪失!

“冰墙再起!”雪影再度运起灵力,施加在“冰雪领域”之上,冰墙再度恢复,但速度却没有一开始形成那般迅速了。

“轰!”又是一声,火龙依旧在横冲直撞,龙尾一甩,便是一阵热浪。

叶朔双指交相缠绕,那还在呼啸的火龙忽然产生异变,外侧火焰突然伸长,居然是又从其中分裂出两条小龙!

三条火龙齐聚,钩爪挥舞着朝雪影呼啸而去。

“哼!”雪影见状只是冷哼一声,“万雪之锋!”旋即,双手结印,指尖灵力交缠,“起!”

领域间,惊雷声乍起!

雪影身后,竟是千万由寒冰所铸的锋刃,锋刃在空中悬浮半晌,顷刻以雷霆之势攻向红龙!

冰火相交,场面一片惨烈。

千万冰雪锋刃如锋芒刺入火龙躯体,火龙身躯上的火苗逐渐变弱,但代价是更多的冰锋在尚未接触火龙就已经化为气体。

眼见冰锋无法熄灭火龙,雪影再次变动手印,“冰封爪!”

悬于半空的剩余冰锋忽然方向一转,全部结合在一处,集体融合,竟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冰爪。

冰爪迎着火龙,不惧热焰,欲要掐住火龙。火龙见势不妙,在天际左躲右闪,每每冰爪靠近,便从爪缝中逃脱。

雪影见状更加恼怒,不顾一切增加灵力,“冰封爪,增!”

随着她话音一落,冰爪顷刻暴增,体力足足变得比先前大了三倍之多,原本冰爪如同人手,共有五个爪钩,此刻已是密密麻麻布满爪钩!

满是爪钩的冰爪看上去恐怖非常,实力也是大增,须臾间,已是牢牢咬住不断穿梭的火龙。

“轰!”

这是两种强大的力量相互撞击而形成的巨响。

冰爪撞上了火龙!

“冰雪领域”顿时一阵能量紊乱,细碎的冰渣狂乱飞舞,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半晌,余震才过去,领域内逐渐平静,冰渣碎末散去,只见冰爪死死勾住了火龙,火龙扭动着身躯,而冰爪也已损耗了一大半,悬在天空中,两者依旧僵持不下,分不出胜负。

火龙烦躁不安的在原地扭动着,又过片刻,身形忽然因为火浪的异常浮动,而出现了不自然的飘忽,身形开始逐渐萎缩。

不仅那火龙的身形渐渐缩小,火龙身上一股股火苗接连熄灭,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雪影眉头一皱,“这是在耍什么花样!?”她心中明白,这火龙的消失,绝不是因为“冰封爪”,在火龙消失前,两者还处于谁也不输谁的博弈中,她尚有自知之明,“冰封爪”还没有强大到让火龙全部消失,这么说,是那人让火龙消失的?

她望向叶朔,心中暗自考量着,但也无法猜透叶朔行为的意义。

叶朔自然是有一番自己的考量,五灵咒术的使用需要五灵元素。

以火攻冰显然是不错的选择,只是,这“冰雪领域”是一个新出现的新空间,显而易见,这空间以冰霜为主。火元素少的可怜。

即使叶朔调动起“冰雪领域”内的全部火元素,数量也不及其中水元素的万分之一,故而叶朔决定换种策略。

“公主,你自己小心!”叶朔向人鱼公主招呼一声。

“怎么了?!”人鱼公主不明所以,心中暗自忧心,叶朔说出这话,莫非是对付不了那“冰封女王!?”

正在人鱼公主决心帮助叶朔时,“冰雪领域”之内,竟是一阵错乱扭曲!

眼前景物一阵激荡,“冰雪领域”居然产生了轻微的崩塌现象!

四面的冰墙裂开细小缝隙,而后越裂越多,越裂越大!

人鱼公主眼前华光一闪,一道灵晶盾竖在前方,将其包裹在内。

“叶朔?”人鱼公主想到了叶朔,立刻四下寻找。

同样的“万雪之锋”立于叶朔头顶上方,这是它们,并不听从雪影的指挥。

“怎么会!?”雪影双目圆睁,“为什么你也会‘万雪之锋’!”

叶朔并未解释,手一指,千万冰锋朝着雪影极速呼啸而去!

而在四面的冰墙处,冰墙正在自行消散着,“冰雪领域”已是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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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化至虚空

“冰雪领域”中,竟是巨浪滔天!

大量的水元素聚集起来,在领域内翻滚,“水龙吟!”

伴随着叶朔的声音,一条矫健的水龙从汹涌的巨浪中翻滚而出,气势逼人。

那番气势,非之前的火龙所能媲美,一声怒吼,响彻云霄,仿佛当真是真龙从九霄天外降临于世!

水龙裹挟着巨浪,呼啸着向雪影飞奔而去,那份气势,雪影见了也是心神为之一震!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她不能输!

她甚至不能让自己示弱,这是她的自尊,她从小到大,唯一的,最后的尊严。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

她要变强大,唯有变强大,才会不被舍弃,这是她生命存在的唯一意义!

被逼到绝处的雪影非但没有退缩,相反,她脑海中,不断地涌现出玉石俱焚的偏执。

就算是死,也不能退让!

“紫晶斩,裂天地!”

同样的招式,却是不同的威力,在雪影自己的领域内,她是主宰!

依旧是直至呈十字形的纹路在她手中缩成一线,但那血色的转化极快,瞬间就成了暗紫色。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心悸再次席卷而来,满天飞雪与冰霜之间,一道极其璀璨的十字形紫光瞬间爆发,顷刻,“冰雪领域”笼罩在一片无穷无尽的紫色世界中。

那撕天裂地之威再次掀起一阵激烈的旋风!强大的劲气引得整个“冰雪领域”再次产生震动,领域内的水浪被全部掀起!

但是,在掀起那一瞬间,所有的水浪都凝结成了冰。

坚固的冰层阻断了“紫晶斩,裂天地”的再次扩张,就像一道超强防御的盾牌,坚冰以下的叶朔与人鱼公主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雪影的表情变得阴沉万分。

整片“冰雪领域”内,充满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水元素。而这些水元素,恰恰就是雪影自己制造出来的,恐怕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

“该死的!”雪影死死咬紧牙关,用力之大,齿间甚至渗出鲜血,她双目飞快转动着,一下就看到了站在旁边呆若木鸡的彭天和张弘毅。

彭天与张弘毅被抽走了灵魂,纵然整个“冰雪领域”战斗激烈,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傻傻的呆着。

“两个废物!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她的目光变得狠绝,眼中满是疯狂,“不如为我所用!提升我的灵力!”

说罢,她双目赤红,紫色的妖纹从额头泛起,已是再次瞬间进入魔化状态!

但她的面色死灰,就像得了不治之症,即将撒手人寰的重症病人,嘴唇也是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皱,看得出来,她是在苦苦支撑,已经没有多少余力了。

现在的她,更多的是凭着心中的那份不甘心,撑着一口气。

她双手勾向张弘毅,张弘毅呆呆的看着雪影靠近他,半点反应也没有。

雪影在他额头一点,原本还算正常的身体,顿时变得面黄肌瘦。他目光空洞低着头,最后,竟露出一丝傻笑,很快身体化成了粉末,消散得无影无踪。

彭天也是同样的方式。瞬间,张弘毅与彭天从傀儡变成了两件空荡荡的衣服。

这一切看似繁复,都在须臾间完成,不出片刻,雪影便将张弘毅与彭天的精魄一齐吸入体内。

此刻的雪影,灵力暴增,仿佛就像没有消耗过一般,只是脸色依旧惨白,随着脸上的妖纹散去,她的嘴角划开一丝残忍的笑意。

“化至虚空!万物皆无!”雪影的声音愈加凄厉,眼眸血红,仿佛可以滴出血来!

她的表情也是越来越疯狂!

那“冰雪领域”外,一片绿意盎然的小树林,并没有恢复生机太久,盈盈波光从地底升起,将它们包裹其中。

那泛起的波光如情似水,就像母亲温柔的抚摸,波光攀着树木一路向上,在遇到天空中呼啸的水龙时,同样不紧不慢,细细的将其包裹。

被温柔的粼粼波光所包裹的水龙,依旧在波光中游动,未见丝毫不妥。

叶朔却神情大变!

他猛然发现,那水龙己经不被他控制,而自己周身的灵力运转,则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波动,波动轻微但不可忽视。

雪影所说的“万物皆无”究竟是什么意思??

突然,人鱼公主惊叫一声,“那些树木都消失了!”

果真,透过“冰雪领域”裂开的缝隙,可以见到那些被波光所包裹的树木,开始从根部消散。而天空中的那条水龙,身形也有点开始变淡。

而这波光,是从外向内延伸的。

它此刻正朝着“冰雪领域”内部进发。

“又是新的领域?”叶朔暗自寻思,不对……新领域的诞生会引出极强的灵力波动。

可现在叶朔周身并未感受到灵力的涌动,相反,四周的灵力波动反而是越来越弱。

所谓“化至虚空”,其原理与“天魔化气散”相似,能将灵气打散,所有的需要调用灵气的攻击,都是徒劳无功。

不但如此,它还会吞噬一切包围空间的物体,这类似于空间转移秘术,只是,“化至虚空”会将其内部的物体,转移到另一时空的空间内,简单的说,便是从“灵界大陆”彻底消失。至于“灵界大陆”以外的空间究竟是什么,这就无人知晓了。

这是雪影从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化至虚空”在“灵界大陆”早已被禁制,知晓这份禁术的人,少之又少。雪影得到它,也不敢胡乱修炼使用。

这不是她第一次使用“化至虚空”,但这是她第一次将范围阔的那么大。

“噗……”雪影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眼前一片漆黑,“到极限了么?不会……怎么会……”

就在她想要再次倔强地站起来时,身体传来一阵清凉感,四肢百骸说不清的舒服,所有的疼痛仿佛都在逐渐消失。虽然不知道这阵清凉感从何而来,但这种感觉,让雪影感到十分安心。

双目逐渐明晰起来,雪影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人,居然是人鱼公主!

“治愈术……治愈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使用治愈术!”雪影不顾自己的身体,撕心裂肺的怒吼着,“你们想用这种方式侮辱我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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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悲伤的梦境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雪影在昏迷中,喃喃自语着,“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不对,这不是梦……”

时间好像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亦或者,这仅仅只是雪影的梦境。

在一片青山翠柏间,绿树成荫,两个小女孩手拉着手,快乐地在树林间奔跑着,穿梭着,脸上带着天真可爱的笑容。

她们一起穿过一条横跨在峡谷间的狭窄铁索桥,站在铁索桥上往下望去,峡谷的风光尽收眼底,远处的瀑布流水,近处的田野绿树,还有星星点点的花丛,就像一副美丽的画卷。

“姐姐,等等我!”一个穿着粉嫩裙子,个子稍矮一些的女孩喊着,她的脸蛋儿圆圆的,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单纯无邪。

“雪梦,你太慢了啦!”个子稍高些的女孩,穿着一身冰蓝色百褶裙,肤色白嫩,同样的清新可爱,“我们要快一些了,要是被母亲发现就不好。”

“嗯嗯!”粉裙女孩点点头,快步跟上去。

“这里不错吧!下次还来么?”高个女孩笑着回头询问。

“好呀好呀!姐姐最好了!”

“啪!”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在脸上,女孩被这一巴掌扇的脸都肿了起来,她捂着脸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但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外面这么危险!你居然带着妹妹出去,你是何居心!居然去的还是铁索桥!万一雪梦掉下去怎么办!还想着有下次!”这是一个女人凶狠的声音,光影斑驳,看不清她的脸,也许,是不愿记起那张脸。

“我……”高个女孩异常委屈,“我只是……觉得那里的风景特别好看,我想带妹妹去看看……”

“啪!”又是恶狠狠的一巴掌。

“不要找任何的借口,万一雪梦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我……”高个女孩还想要解释什么,但最终默默低下头,一言不发。

“废物!”女人凶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阵阵回声,久久不散……

在一片黑暗中,她独自流着眼泪,双拳紧紧的握住,“为什么…为什么!”

“姐姐……”先前的那粉裙女孩已经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穿着月蓝色挑线裙,带着蓝玉耳坠,手腕上是一只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所有的一切都价值不菲,一看便知,这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贵族大小姐。

“以后我不能再来看你了……母亲说,以后我们不能再见面了……”女孩儿说完这句话,身影便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呵。”高个女孩冷笑一声,她现在早已不是那个,只会独自委屈,默默流泪的小女孩了,也许,曾经埋下的仇恨种子,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我们不是姐妹么……我们是亲姐妹啊!”

“听说了么,颜家的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是呀!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治愈术!”

“真不愧是颜家的孩子!”

……

“颜家的孩子,是啊,你是颜家的小姐。那么,我又算什么?一件垃圾?雪梦,休怪我无情……”

“叶朔,你听……”人鱼公主指着昏迷的雪影,“她好像在说什么。”

雪影已经昏迷很久了,先前,她大怒质问人鱼公主,说完之后,就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雪影即使是处在昏迷状态,也显得非常不安,她的嘴微微张着,絮絮叨叨,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很轻,实在分辨不明。

她的眉头时而舒展开来,时而又紧锁,表情一会儿带着淡淡的笑意,一会儿又显得愤怒异常。

最终她从昏迷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时,眼里噙满了泪水,以及,她的眼里充满了极致的愤怒!

“为什么早在我面前使用治愈术!”雪影挣扎着想要站立起来,“万雪之锋!”

细小的冰刃凝结起来,很快就消散了。

“冰封爪!”

冰块根本聚不成形,只聚成巴掌大小时,就全部化成了水。

雪影捂住胸口,她感觉很难受,周身的灵力就像通通被抽干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雪影姑娘。”是叶朔的声音,“这又是何苦。”

叶朔说完,雪影狠狠瞪了他一眼。

“是啊……”人鱼公主也点头说道,“这道结界是你布下的,你还不清楚么?”

“化至虚空啊……”雪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笑容。

此时的波光范围已经缩小大半,一个狭小的圆圈内,只剩下叶朔,雪影,和人鱼公主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一起等死吧。”雪影的语气波澜不惊,死亡,在她看来,也许就像是与朋友的久别重逢。

“你……!”人鱼公主显得很焦急,“难道你自己死了,也没有关系么?”

叶朔默默的看着雪影,“也许,她有这我们并不知情的故事。可是姑娘……”

“不要叫我!”雪影依旧冷言冷语,“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有什么理由来劝我?不要忘了!我本来就是来杀你们的!你!”雪影指着叶朔,“不要装什么好人,如果我说,杀了我,\化至虚空\就会消失,你信么?信的话,就动手吧。”

雪影说完,莞尔一笑,“动手啊?”

“可惜,即使杀了你,\化至虚空\也不会停止,我又为何要杀你。”这是叶朔的回答。

雪影正想再嘲讽叶朔几句,忽然!

“嘭!”

巨大的响声,在半空中传荡而开,“化至虚空”竟出现了一道裂缝!

原本天衣无缝的波光被人为的割裂开来。显然这是雪影也不曾想到的,她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缝隙中,一股磅礴的剑气从外向内扩张,突破缝隙,然后汇聚在一起。

“嘭!”又是一声巨大的炸裂声,这一次,裂开的则不单单是一道缝隙,四分之一个“化至虚空”被炸开,一个人声传来,“快出来!”

虽然未知敌友,但三人还是快速从结界内冲出。

在“化至虚空”外站着的那人,叶朔曾经见到过,是那在铁船上遇到的,那名黑衣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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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铁船上的真相

黑衣剑客左手执剑,剑气凛然,长剑横于雪影脖颈上。

雪影神色淡漠,“要杀便杀,何必装腔作势?”

“还请告知海鬼王的具体所在。”黑衣剑客问道。

“请?”雪影冷笑,“就是这样把剑横在我脖子上?我若是说我不知道呢?”

“冥顽不灵!”

“你们统统不可能是海鬼王的对手的。”雪影坐在地上看着黑衣剑客,但眼神却是居高临下。

“不试试又如何知晓答案?海鬼王究竟在何处?”雪影的话满是讥讽,但黑衣剑客不为所动。

“她的确不知海鬼王的具体所在。每一次出现的都是海鬼王的使者。”就在雪影和黑衣剑客相互僵持不下时,叶朔突然发话。

“你怎么会知道!”雪影顿时睁大双目,她震惊的目光对上叶朔双眼,顿时就垂了下去。

她不敢去直视叶朔的眼睛,“为什么,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雪影心里躁动不安,所有的一切,她深深埋葬的一切,她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甚至她自己知道的一切,就在那么一瞬间,好像就这么轻易的被人察觉了。

叶朔收回灵魂力量,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在初次见到雪影时,会有一种奇特的亲切感了。就在刚刚趁着雪影不备,他进入了雪影的神识。

先前雪影昏迷时,她那不安而又难过的神情,让叶朔很是好奇,这样一名少女,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暴怒狠戾,好似整个世界都是她的敌人,而在受伤昏迷后,又会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

虽然在进入雪影神识之前,叶朔早已做了准备,但将雪影的意识通看了一遍后,自己的情绪还是被雪影所影响,他感受到了雪影内心的愤恨与不甘,还有,深藏在这一切背后,深深的悲哀。

因为天资不佳,而被功利的亲生父母冷落,为了证明自己,她独自离家,走上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却不想路途坎坷,满是辱骂,嘲讽,冷眼旁观。最终不甘心寄人篱下的雪影走上修炼禁术的道路,从此堕入魔道,成为海鬼王的部下。

以及,那名出现在雪影**********儿,竟是颜雪梦。这算是缘还是孽?

“何出此言?”黑衣剑客转身询问叶朔。

“先放她离开吧。”叶朔示意黑衣剑客放开雪影。

黑衣剑客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长剑放下了。

“放了我?”雪影冷冷看着长剑从她脖子上移开,“可别后悔了!”

随着雪影的离去,树林里只余下三人。这片小树林实在命途多舛,已经被毁去了大半。一些树木被“化至虚空”吞噬,已经彻底消失,而剩下的,则是结了一层冰霜,虽然“冰雪领域”已破,它们枝干上的冰霜正在融化,但看它们枯萎的枝叶,也能猜到结局。

人鱼公主觉得树林内气氛尴尬,率先开口道,“放走她,是为了跟踪找到海鬼王的下落吗?”

叶朔正想解释,那黑衣剑客先发话了。

“在下还未自我介绍,在下司徒煜城,是幻光派的弟子。此次是奉师命前去剿灭在东海作乱的海鬼王。对了,阁下是玄天派的叶师弟?”

幻光派与玄天派世代交好,叶朔是知道的,只是,为何司徒煜城会认出自己?

看着叶朔疑惑不解的模样,司徒煜城主动说道,“玄天派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新晋弟子,名叫叶朔,这在幻光派早已传遍了啊。大家都很期待能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见到叶师弟的身手呢。”

人鱼公主的重点则是,“剿灭海鬼王!?”在她的印象中,海鬼王属于力量极其强大,无法消灭,只能躲着的那种妖魔。人鱼女王也曾苦口婆心的告诉她,千万不能被海鬼王的势力所盯上。

“关于这一点,说来话长。”

众人在前往人鱼海域的路途中,司徒煜城像叶朔说明了一切。

司徒煜城与双胞胎两姐妹,姜玉莹,姜碧莹三人都是幻光派弟子,早在出发前,他们就已调查清楚了海鬼王的部下——沧海的动向。

过去,海鬼王行事一向滴水不漏,他的部下完成任务时,也素来不留活口。想要接近海鬼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最近,海鬼王的部下开始抓取人类,用以制作傀儡。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能够接近海鬼王的机会。

于是幻光派决定派弟子潜入其中。打听到了沧海的行动方向,3人决定冒充被蛊惑的人类,一起登上了铁船,当然他们并没有想到后来叶朔也会来。

虽然不久之后,他们便已猜出了叶朔的身份,但是碍于沧海还在铁船上,他们不便于传达信息,只能一直等待时机。

按照计划,姜玉莹是故意站在甲板上的,当铁船开到暗海海域时,就趁机离开铁船,作为外援,当铁船在暗海遭遇未曾预料的意外变故时,才出手相助。

而姜碧莹与司徒煜城两人则留在铁船,在进入暗海之后,然后再假装自相搏斗,最后假意命陨当场,来骗过沧海。

而叶朔被海浪卷走,但暗海中没有他的尸体,司徒煜城也就放心下来。

至此,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然而当他们成功骗过沧海,随便被当成尸体投入暗海海域喂鱼后,他们一同潜入岸海域内的地下宫殿。但是却一无所获。

暗海里完全没有海鬼王的影子。

看来海鬼王的真正根据地另有所在。当然也有意外的收获,他们发现了暗海内四大护法所在的方位。

以及当雪影从暗海海域出来时,司徒煜城发现了她。当时一同随着雪影出来的还有彭天和张弘毅两个傀儡。司徒煜城觉得情况不对,雪影似乎是要去完成什么任务,并且这个任务难度不小,才会带着傀儡。于是他便从暗海一路跟踪。

这才在小树林遇到了叶朔他们。

值得一提的是,幻光派的计划,人鱼女王也有参与。这份请求,就是人鱼女王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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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女王的秘密

深蓝色的海水涟涟,各色的海洋生物愉快的畅游着,明明是充满着重重危机的海域,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安静祥和,或许,这就是海洋的拟态,为了让人放下戒备从而葬身此处。.

人鱼海域,地下城堡宫殿内。

人鱼女王宠辱不惊的坐在王座上,身边的贴身侍女正在为她打点。

“女王!就这样让公主跟着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走了,这太冒险了!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女王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情。

“他的实力不差,完全可以对付得了拍卖会场。并且,从他的灵魂中我看到了,坚强,沉着,没有一丝杂念。但是……”女王的目空一切的眼中意外出现一丝不确定,“为什么……我竟看不清他的未来!?”

听了人鱼女王的话,侍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担心的说道:“倒不是说他的为人,只是……如果他知道了我们的真实目的。那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就此恼怒,从而帮助海鬼王?!公主还在他那里,他会不会对公主不利?!”

“这个问题,我并非是没有想过。”

人鱼女王深深叹息一声,“只是如今,人鱼海域的势力如此羸弱,如何与海鬼王一搏。倘若海鬼王真的称霸东海,那么从此东海再无我们人鱼一族立足的地方,只能成为海鬼王的奴隶,不,可能连奴隶都不是,人鱼一族会就此灭族。

幻光派愿意答应我们,自然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绝非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为除妖魔邪道。只怕是因为……海鬼王称霸东海,对于位于定天山脉最末端的幻光派极为不利,他们也是担心日后海鬼王统一了了东海,会进攻定天山脉,幻光派一定是第一个遭殃的。

但是,倘若对付海鬼王,会造成幻光派元气大伤,那么他们自然是不会愿意的。定天山脉门派众多,个个门派之间,又是明争暗斗,暗流涌动。他们绝对不会冒这样的险,为了除去海鬼王而让自己门派的实力处于定天七大门派最末,那样的话,恐怕很快就被其他门派吞并了。

何况要取得海月水母,势必会得罪定天城中的拍卖会场,起先我有稍稍对幻光派的人提到过关于海月水母的事,他们一听到海月水母在拍卖会场中,顿时就敷衍了几句,不再回答。

而今有一个少年,自愿去拍卖会场取得海月水母。这样的机会我绝对不能错过,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是女王……”侍女显得更加担忧了,“先前您已经识破了他想要获得海月水母的原因。那名少年是为了拯救他的朋友,需要海月水母的精魄来制作解药的药引,才会同意去拍卖会场取得海月水母。

但是……只有海月水母王的精魄才能有那种功效,而水母王……恰巧,那是用来对付海鬼王的关键。我们不能将它给外人。”

“是。水母王的精魄,不可能给外人。”人鱼女王似乎累了,她轻轻地靠在王座椅背上,闭上了双目,不再言语。

侍女听了人鱼女王的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人鱼女王睁开一只眼,“阿语,你是人鱼族人,与人鱼族无关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女王,不是的!”阿语见女王似乎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女婢是在担心公主,女婢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了。”

“大可不必。”人鱼女王说道,“随便给他一个普通的水母精魄便可了事,他制作解药的周期不短,即使到时候发现他拿到的精魄没有用,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按照计划,若真的能打败海鬼王,那么东海已经再次回归人鱼一族统治,他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何况……他真的忍心动手么?沫儿和他一起离开海域,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会没有一点点心动么?我的女儿,魅力怎会不及那些人族少女。”

听到了这样的话,阿语震惊的望向人鱼女王,这就是女王不过公主的安危,让她离开海域的真正原因么,为了让那名少年,因为公主的原因,心甘情愿的为人鱼一族付出!?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这样的理由利用。这对公主而言,是否太过残忍了?

她从小跟在女王身边,女王在她心中,除去“女王”的身份,她更像是一名高贵但又和蔼的长者,总是慈祥的对待她们这些小辈,阿语对女王充满了仰慕与感恩之情。

但是这一次,她突然觉得王座上的女王是那么的陌生。

这……就是帝王么?

另一边,人鱼公主沫儿正在赶回海域,她显得心事重重。

“母亲从来就没有告诉过我,人鱼一族已经开始准备对付海鬼王了。”

一旁的叶朔也显得心事重重,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后来司徒煜城向他提到过海月水母的事情。海鬼王为上古妖魔,想要对付它,需要特殊的兵器,眼下,唯有用海月水母王的精魄制成兵器方可与海鬼王对抗。

水母王,精魄,兵器。这些关键词让叶朔眉头微皱。

他向司徒煜城询问过,司徒煜城的回答是,要论奇特的功效,唯有海月水母王的精魄才有,其他水母精魄,就和普通的增强修炼的丹药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么,用于制作药引的海月水母精魄,是否只有水母王的才有效?

大约在傍晚,三人回到了人鱼海域。

在侍卫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女王的宫殿。

虽然如今的人鱼一族没落了,但女王宫殿奢华依旧。精致扇贝铺陈在宫殿两侧,每颗扇贝上都已珠宝点缀,巨大的琉璃宫殿照亮了整个宫殿。

“母亲!”沫儿公主一见到女王就跑了过去,“听说你们已经开始对付海鬼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对于沫儿公主的疑问,人鱼女王充耳不闻,她有些紧张的看着走在一起的叶朔和司徒煜城,略带试探的问道,“两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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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境界突破

叶朔和司徒煜城对视一眼,叶朔说道:“恰巧同路罢了。”

听了这话,人鱼女王紧张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些,但还是没有放松戒备,“这么看来,叶公子是取得了海月水母?”

“是。”

“那么可否将海月……”人鱼女王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脸色微动,最后说道:“叶公子在拍卖会场取得海月水母实属不易,这一路上也是旅途劳顿,一定累了吧。本王在宫里给你安排了一间房间,好好休息吧。至于海月水母,还是先留在你身边吧。”

“那么这是再好不过的了。”叶朔拱手,以示谢意。

一旁的司徒煜城听出了两人的交谈间,话里有话。但他也是个聪明人,虽有察觉,但表面上还是故作不知。

起先他也疑惑,为何叶朔会同意去拍卖会场,拍卖会场在定天城内的实力非同一般,还与地下黑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不说拍卖会场本身,其间的裙带关系还是让人很伤脑筋的。

现在看来,叶朔会不惜得罪拍卖会场,而去取得海月水母应该是另有所图。就是不知道,他此番图谋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心思单纯的沫儿公主并未察觉到两人对话间透露出来的隐藏意义,依旧向人鱼女王问道:“母亲,你是要准备对付海鬼王了吗?”

人鱼女王的脸色沉了下来,“沫儿,我还和这位司徒有话要说,你先退下吧!”

她这话并未用什么严厉的词汇,但语气却是极其严肃。让沫儿公主一时间有些害怕,在公主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未用过如此严肃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是……”沫儿公主轻声细语的应答了一声,默默退下。

“女王,关于对付海鬼王的事情,如果有需要……”

“叶公子,这怎么好意思,你已经帮了我们人鱼一族这么大的忙,人鱼一族实在是不愿再欠下人情。何况如今我们有了幻光派的帮助。想必胜算还是极大的。”说完人与女王的目光看向司徒煜城。

司徒煜城对上人鱼女王的目光心里一阵无奈。他本想装作看不见,但很明显人鱼女王在等他发话,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是自然,我等必将全力以赴。”

然而临行前,他的师傅在他耳畔不断的嘱咐,“尽力就好,尽力就好,不要太勉强。要是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一定要回来报告。万万不可自作主张。”

那么现在,叶朔算不算是节外生出的枝呢!

三人都各有各的打算,宫殿内的气氛一阵诡异,最后人鱼女王摆摆手,叫上侍女阿语,“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你们先退下吧。阿语,带他们下去吧。”

总算是结束了一场尴尬的对话。

在侍女阿语的指引下,叶朔来到偏殿一座僻静的小院。

小院风光和一般的海底没有什么不同。周围还是幽蓝色的海水,以及不知名的海洋生物,倒是海藻长了许多,碧绿碧绿的海藻长满了大半的小院,几乎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不过这深海海底本来光线就不好,现在更加昏暗了。

这样暗沉的环境,总是让叶朔有种莫名的担忧。

走进海底小院,屋子里,有某种和夜明珠一般的发光体充当照明工具。人鱼女王还算厚道,没打算让叶朔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在屋子里乱摸索。

现在,整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倒叶朔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屋子外面细微的海水流动的声音。

叶朔向来喜欢安静的环境,这样的环境能让他放松下来冷静的思考。

首先,人鱼女王与海月水母王的事情先放一边,这是即使他着急也急不出来的,叶朔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从水母中取出精魄。

而当初在拍卖会场,南宫无忌送的两样东西,倒是让叶朔兴趣很大。

“一转天尘丹”,叶朔从怀中将它拿了出来,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叶朔作为一个常年处在蓄气一段的修炼“新人”。能够突破境界,这是他做梦也想要完成的事情。

虽说他体质异于常人,处在蓄气一段也能有惊人的发挥。但是若能突破境界,他的成长与之前相比,必然是会翻几倍的速度。

虽然对南宫无忌的“以诚待人”,持有怀疑的态度,但是想到可以有机会突破境界,叶朔决定将它吞下试试。

吞下“一转天尘丹”之前,叶朔做足了心理准备。连倘若这是一颗剧毒的毒药,到时他要如何化解都已经想好了。

当然吞下“一转天尘丹”也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后叶朔默默地盘腿坐在床上,等待着药效发挥作用。

等待的时间,过得尤为漫长,一秒钟就像一分钟。仿佛,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不对!不是仿佛!是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啊!叶朔的体内一点变化都没有。反而是由于同一个姿势维持久了好像有点腰酸。

又被“以诚待人”的南宫无忌坑了?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欺骗自己呢?纯粹是为了耍人的乐趣吗?叶朔要摇头,实在不明白这种人的想法。

倒在床上打算惬意的睡个觉,叶朔突然感到自己体内的灵气产生了细微的波动。这波动十分轻微,轻微到让人感到,这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

绝对不是错觉,因为这份波动,正在叶朔体内越加强烈起来。

叶朔忙从床上爬起,捕捉这份意外之喜。

这种感觉很奇怪,还有一些难受。就像是浑身的经脉都在逆行。原本在周身运行流畅的灵气,好像都被打乱了方向。正在四处横冲直撞,体内的灵气波动也是由此而产生的。

叶朔努力稳住自己体内灵气的运行,他也不是第一次修炼了,但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

过去的修炼,总是能让他的身体感到说不出的舒爽,即使精疲力竭,在完成之后也是一阵的轻松感,例如过去在岩洞之内,修炼御魂心法时,那种脱胎换骨力量充沛的感觉。

时间又过去许久,叶朔几乎都快睡着,但境界的突破,极为突兀的到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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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升至聚气级

起先只是感到有些不舒畅,叶朔正想缓一缓,但很快,身体竟是一阵如闪电般的刺痛感,刺痛感极其强烈,让他整个人都猛然一颤,旋即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

在叶朔体内,更大的变化正在发生,首当其冲的,是他的骨骼,他的骨骼竟在发出“咯咯”的响声。这诡异的骨骼响声,就仿佛是在被人生生地将骨头扳断那样。

尤其是骨与骨之间的关节处,生疼中还有一丝奇痒,两者混杂在一起,更是痒痛难当,多忍受一秒都嫌漫长。

叶朔自认定力不错,但也无法忍受这般强烈的痛楚,双手指节发白,紧紧抓着床沿,脸色更是面如死灰。

但他却不知道,此刻的他,一缕缕灵气呈青色华光,附在他身体周围,将他周身包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动着。

除去疼痛之外,叶朔的身体温度也正在逐渐升高。他惨白的脸色开始开始浮上一层红色。

但这并非是红润的血色,而是因为体温升高而造成的血管扩张。由于血管的扩张,周身环绕的灵气开始入侵其中,一点一点,一丝一丝,灵气开始充盈叶朔的血管。

随着灵气的进入,那种无法忍受的疼痛感,逐渐开始减轻。原本脑海一片空白的叶朔,终于恢复了些神智。

他能感到骨头关节不再发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感,就像感觉不到骨架的存在一般,他想要抬起手,双臂却沉重得像灌了铅一般。

疲惫,一种深深的疲惫。从身体剧痛开始到现在,不过才过了几分钟,叶朔就感觉自己消耗了大量的体能,累到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然而一切远远没有结束。

他根本就不知道“一转天尘丹”的功效。

“一转天尘丹”,常被用于境界的突破,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为了突破境界而使用它。

因为它实在太过于危险。可以这么说,一旦使用了“一转天尘丹”,境界突破是必然的。但突破境界后,能不能够活下来,却是一个未知数。

“一转天尘丹”的功效太过霸道,强行让人脱胎换骨。

它能让使用者聚集起天地灵气,随后不顾使用者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住,将灵气全部都注入使用者体内。不单如此,他的换骨之法,为了让使用者拥有更强大的体魄,更是直接将骨骼打碎,用以注入能量。

所以即使有人使用“一转天尘丹”侥幸活了下来,大半也会落得一个筋骨俱断,半身不遂的下场。

能够承受得了“一转天尘丹”霸道功效的,唯有体魄积极强大之人。

拥有这种体格的人极其罕见,不过叶朔就是其中之一。即使是断骨断筋,也都是在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当初南宫无忌将“一转天尘丹”交给叶朔时,到也不知道叶朔体魄的事情,只是他更愿意去赌一吧,面对未知的事情才能让他感受到游戏人间的乐趣。

更何况,毕竟那是一个只有蓄气一段的少年,能发挥出这样的实力,如果不能提升境界,未免也有些太可惜了。若是那少年真的因为受不住“一转天尘丹”的霸道功效而丧命,这只能说,他的命运不被上天所垂怜。

在周身青色华光消失,灵气全部灌入体内之后,叶朔的身体浮现出一种淡淡的金光。

金光笼罩着他全身,叶朔感到一种清凉感袭来,将刚才刺骨的疼痛一扫而空。

同时疲惫感也消失得全无踪影,他能够清晰的觉察到,自己的身体,全身的经脉,乃至全部的骨骼,都变得愈加强大了。

最重要的是!叶朔感到自己运行起灵气时的感觉与之前全然不同!

要真的说哪里不同,他倒也说不上来,似乎是感觉更加畅快了,有一种游刃有余的轻松感。

“这是境界突破的感觉么?”叶朔自言自语着。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突破过境界,突破境界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完全不了解。

更加之先前,他以为自己突破了境界,结果被无尘道长拿着他的锋灵瑟在赤火殿一路追打,这样惨痛的事实,他还没有忘记。

于是叶朔更加不敢妄下断论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出去试一下呢!”叶朔想到就做,离开房间来到小院。小院边有一道用海水组成的水墙。

“那随便放一个灵技好了。嗯……风咒!”

叶朔心念一动间,顿时,一道道旋风,在叶朔身边连绵不断的呼啸着,这旋风之中似乎还裹挟这雷霆之力,叶朔一挥手,如雷霆般的旋风立即攻向水墙。

水,无形无相,尤其是这被施加了结界的水墙,本就处在海底深处,强大的水压让它变得无坚不摧。

在旋风接触水墙的瞬间,“轰!”水墙轰然炸裂!

站在一旁的叶朔自己都来不及避闪,被散落的海水重重的击到。为什么是重重的击到?

因为那水花带着极其强烈的能量,如同透明的子弹,快而猛,足以想象得出,先前旋风的撞击,有多么的猛烈!

感慨着一个普通风咒的力量居然会这般强大的叶朔,此刻并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司徒煜城。

司徒煜城眼神中透着惊讶与不解。叶朔的实力只有蓄气一段。这是在叶朔的事件传遍整个幻光派时,一同流传的消息。

关于这一点,不管是他还是幻光派的其他弟子,甚至是一些长老,通通都对这保持怀疑。

当初,玄天派门派大赛的时候,幻光派作为玄天派的友派,也曾派人去参观观摩过。据他们所说,当时的叶朔是能够抵御得了使用禁咒的安云的。

蓄气一段太不可信了。

“是啊,太不可信了。”司徒煜城的身影隐匿在一片黑暗中,就刚才叶朔使用灵技时的灵力波动……

聚气级……绝对不会有错!

但是为什么他要隐藏这一事实?身为新晋弟子,拥有聚气级的实力应该是引以为豪才是。司徒煜城想不明白,但也不再去想,从手中轻轻拿出传音玉简,悄悄说了几句话,便再次将玉简收好,离开了叶朔所在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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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决意

依旧是在人鱼海域,一座僻静的宫殿内。侍女阿语特别担忧地看着女王陛下。

“沫儿,我跟你说的话,你听明白了没有!?”

“母亲……”沫儿公主低着头,“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我们做这样损人利己的事情,和当初那些人类的有什么区别?”

“闭嘴!”人鱼女王听了这话勃然大怒,“本王与那些人类那怎么可能一样?本王的所作所为,都是问了拯救我的族人!沫儿,难道你忘了吗?人类也好,海鬼王也罢,他们都是怎样对待我们的!?”

“我没有……”沫儿公主说着,但语气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不……你忘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曾经历过!”一直处惊不变的人鱼女王少有的失态,她情绪显得无比激动。对着沫儿公主高高举起了手,公主看见女王这副模样,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巴掌重重地落在自己脸上。

但是意料之中的那一巴掌并没有来到。沫儿公主睁开眼睛,只见人鱼女王又轻轻的把手放了下来,眼中尽是无奈。

“沫儿,你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人鱼女王长长的叹息一口,“本王这么做,为的是谁?难道本王为的是自己吗?!”

“母亲,对不起!但是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我们人鱼一族所遭受到的屈辱。那天我在拍卖会场,我就已经看到了……族人们的眼睛被挖了下来当做照明工具,放在走廊的两侧……我……我怎么可能当做视而不见!”

听到沫儿公主这么说,人鱼女王的表情略微缓了缓,“你是本王唯一的女儿。未来是要继承本王的王位的。既然是我人鱼一族的女王,必然要以人鱼一族的事为重。”

“是母亲……”沫儿公主低声回应着,“是我先前太感情用事了……”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不用我来教你了吧。”人鱼女王摸了摸沫儿公主的脑袋。脸上是无比温和的笑容。

但沫儿公主却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份笑容,她知道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顺着汉白玉的长廊,一路往前走着,前方就是叶朔休息的小院了。

“我该怎么开口才好呢……”越是接近小院,沫儿公主走得越慢,现在已经是踟蹰不前了,“我到底应该怎么说呢?可是无论我怎么说,这终究是……”

“公主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叶朔的吗?”沫儿公主一抬头就看到司徒煜城站在她身前。

“哦,哦,是的,是的吧。”沫儿公主被突然出现的司徒煜城吓了一跳,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巧,我也正要去找叶朔呢,我们一起吧。”

“这,这……”沫儿公主一下就心虚了,她想要找叶朔说的事情,实在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看……我还是改天吧。”沫儿公主转身就像离开。

“你们为什么站在门外?”叶朔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我们正要来找你呢。”司徒煜城迎上去,“公主殿下也是。”

“嗯。”沫儿公主只能点点头。

叶朔将他们两人领到小院中,小院里一片狼藉,原本长得遮天蔽日的海藻,现在被砍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断裂开来的海藻叶子,没被砍断的也是病殃殃的拉耸着。

“这院子怎么了……”司徒煜城有些震惊。

“其实也没什么,海藻,海藻长得有点多啊!”叶朔随便扯了几句,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海藻会这样,其实他也没有想到过,当时对着水墙放出风咒,本以为水墙打破了,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回身一看,身后的海藻就成了这副摸样,估计是当时风咒的能量太大,反弹了出去,正巧重击在海藻上。

叶朔心里也是一阵担心,到时候要怎么向人交代。

司徒煜城的震惊之处也是于此。当时他暗中看到了叶朔放出的风咒,由于被墙体阻碍了视线,他并没有看到叶朔身后的情况,现在走近院子内一看,一个普普通通的风咒,造成这般满地狼藉的海藻,也足够让人吃惊了。

“我们进去说话吧……”叶朔连忙把他们拉进屋子。

“其实叶师弟,我来找你,是为了海鬼王的事情。”司徒煜城先开口说道。

听见“海鬼王”三个字,沫儿公主顿时心都提起来了。

“海鬼王身为上古妖魔,普通的兵刃,根本无法伤他分毫。按照人鱼一族留下的传说,能够杀死海鬼王的,唯有将海月水母王的精魄炼制成兵器。”

“嗯。”叶朔点头。

“所以,听说海月水母王还在叶师弟身上,人鱼女王没有向你提起过么?”

沫儿公主都快急哭了,司徒煜城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鱼女王这次就是让自己来做这个说客啊!

但她也知道叶朔是为了救他的朋友,才如此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海月水母。

叶朔能拿到海月水母王,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的,稍有不慎可能连性命都丢了。所以她才这样为难。

“那个!”沫儿公主心里一横,说道:“母亲希望……不对,人鱼女王希望,叶公子能够看在数万人鱼族人的面子上,交出海月水母王。”

终于是说出了那句话。沫儿公主突然觉得好累,明明只有一句话,却让她产生了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她大气不敢喘一声,看着叶朔,等待着他的回答。

叶朔沉默了。

一时间,小院显得无比安静。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但又或许只是须臾一刻。叶朔说道:“抱歉,海月水母,我不会给任何一个人。”

“叶师弟,你这未免就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司徒煜城说道,“无论如何,这海月水母终究都是人鱼一族的所有物。即使是你从拍卖会场取得了它。但那也是拍卖会场强行从人鱼一族那里抢过来的。”

“不是只要除去海鬼王就可以了么?如果是那样,我来除去海鬼王。”叶朔的眼眸波澜不惊,好像在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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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奏

“这样的玩笑不好笑。”司徒煜城开口道。虽然他早已觉得叶朔不会答应将海月水母交出来,但万万没有想到,叶朔给出的解决方法会这么离谱。

“我没有开玩笑。”叶朔显得很认真。

“叶朔,你不要这样,如果不想拿出海月水母的话,也是……没有关系的,我还是再去劝劝母亲吧。我想母亲……她也没有一定要,如果没有海月水母。说不定也可以,或许还有其他方法,总之……”沫儿公主都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公主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一时意气用事。我是认真的。也许我真的可以对付得了海鬼王。”叶朔安慰公主,但沫儿公主看起来并没有就此放心下来。

“你从哪里来的自信?”司徒煜城问道。

“也许这是自知。”叶朔一笑。

“哦?”司徒煜城一挑眉,他猜不透叶朔。

“总之,我若是对付不了海鬼王。再把海月水母拿出来也不晚。”

“这样似乎也可行。”司徒煜城点点头。“那么,我们这就前去向人鱼女王说明情况好了。”

看着叶朔与司徒煜城两人站起身来,沫儿公主想要阻止,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发话,她有什么立场呢!?

她是人鱼一族的公主,人鱼女王的话没有错,难道要她放弃人鱼一族的利益吗?

在前往海域宫殿的路上,三人都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司徒煜城心里还稍稍有一些期待。虽然他也不知这份期待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关于叶朔和海鬼王的实力,他们之间必然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纵然叶朔的实力看起来深不可测,但司徒煜城心中也只是将叶朔归类为一名弟子,尽管这名弟子天赋异禀,但终究不是修灵界的大师。

而海鬼王,上古妖魔,他的实力不言而喻,最起码也是长老级别的人才能对付得了。

叶朔是在不自量力吗?他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司徒煜城想了想,要这么说,倒也不是。相反,他并不希望叶朔输,至少不是那种压倒性的失败。

也许是好奇吧,他想见一见那位玄天派的新晋弟子,真正的实力是有多强大?

而叶朔,在他自己看来,倒还真的有些不自量力。

他连海鬼王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就这样贸然说要打败他。叶朔还是稍稍有些心虚。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难不成死皮赖脸的跟人鱼女王说:“海月水母王就在我这里,但我就是不给你!”

那估计自己会被人鱼女王集齐整个人鱼一族的兵力,群起而殴之的。

说起来,之前南宫无忌给了自己一份丹药和一把剑。

虽然修炼的过程可怕了一点。但“一转天尘丹”还是很有效的。如此说来,也许文殊剑,确实可以起到斩杀海鬼王的效果。但这一点即使告诉人鱼女王,她们也不会贸然相信,还是得自己出手。

只不过除去海鬼王这个终极对手之外,在他的势力之内还有许多未知的高手。目前可知,他有四个护法。但与叶朔过招的只有雪影一人,现在雪影受了重伤,不知何时才会恢复。另外的三人,又是怎么样的实力呢?

叶朔一路思考,眨眼间就到了宫殿。显然,人鱼女王对这三人的到来很意外。

“沫儿,你们怎么来了。”女王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并不吃惊,“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她望向沫儿公主,算是试探。

“母亲,我们有些事情要向你说明。”沫儿公主没有回答女王的问题。

人鱼女王眯起眼睛,“那么,说吧。”

在叶朔的叙述下,人鱼女王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

“这未免太过于冒险了!你一人就想对付海鬼王!?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叶朔低头思考了一下,最后说道:“那我就带着海月水母王远走高飞了。”

“你!”人鱼女王的反应和叶朔预想的一样,“那你就去试试吧!万一失败了,莫怪本王言之不预。”

“好。”叶朔看起来信心十足。

定天山脉西侧,云卷云舒,在那一片云雾缭绕的群山之中,正是玄天派的所在。

“叶朔什么时候回来啊?”顾问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位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不是别人,正是赫连凤。她穿着一身素衣,头发高高的挽起,没有太多的装饰。只系着一根天蓝色的发带。发带与裙摆随风舞动着,煞是好看。

这个问题,听得顾问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自从赫连凤第一天来到山上,她就开始喋喋不休的询问,叶朔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顾问至今还记得那天,赫连正诚带着赫连凤上山,一定要了尘道长收赫连凤为徒的情景。

那还是第一次看到了尘道长露出那么生无可恋的表情,最后终于在赫连凤孜孜不倦的“恳求”之下,了尘道长同意收下她。

而之后,顾问的苦日子就到了。赫连凤对他的态度就是一副“你就是让我家叶朔这么辛苦的罪魁祸首!”的样子。

“我要吃药了……”不再理赫连凤,顾问拿起一罐药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你每天吃这么多,不怕把自己苦死啊?”

“我当然怕啊,但是这不是没有其他方法吗。我比你更希望叶朔能够快点回来呢!”顾问的病情稳定的差不多了,但是每日必须得服用四师伯特制的药品。否则浑身还是会如同烈焰焚身般的难受。

“哎……”赫连凤叹息一声,“我去找师傅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了尘道长又开始苦恼,在了尘道长面前的是幻光派的天绝道长。天绝道长是为了不久后的七大门派比试会而来。

但是,关于比试会的内容没说几句,突然话题就被天绝道长扯到了叶朔身上,“了尘呀,我们也算是至交了,你可不要隐藏徒弟的实力。”

“哪里的话。”了尘道长摆摆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你说,叶朔的实力有没有聚气段?”天绝道长笑脸盈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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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海救援

暗海内,杀气涌动!

姜碧莹手持寒月弯刀,面色凝重。

弯刀的凛冽寒光倒映出一张脸来,那是一张浓妆艳抹的妖冶女人脸。她看上去三十有余,但是风韵犹存,依旧十分俏丽,一身桃红衣裙,显得尤为惹眼。

此刻,她的脸上带着略微嘲讽的笑容。

“小姑娘,得罪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因为我舞邪音最讨厌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了!”

“哼,废话少说。冷月寒芒!”姜碧莹也曾在铁船上使用出过这招,但相同的招式,此时威力却大不同。

那顷刻绽裂开的银白色刀影,以飙风之势袭向舞邪音,暗海内顿时一片电闪雷鸣。

那银白色刀影铺天盖地,速度又极快,眼看舞邪音已经避无可避。

“不过如此。”舞邪音眼睁睁地看着刀影接近,竟还没有一丝要躲避的意味,这反倒让原本信心满满的姜碧莹不安起来。

“魔音碎天华!”舞邪音双手中竟幻化出两把摇铃。

摇铃黑底缠金线,模样怪异,似还冒着黑气。

“哗哗——”舞邪音手一摇,铃声大作,那铃声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姜碧莹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这铃声不知被施了什么法,在她听来如同鬼哭狼嚎般难受。

不但如此,这铃声中似乎被注入了极强大的灵力。灵力攻击伴着铃声波动不着痕迹的入侵她体内。

姜碧莹只觉头晕眼花,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噗……”,她胸口沉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周身的灵力波动大减,那原先密密麻麻的银白色刀影,顿时没有了灵力支撑,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该轮到了我出手了。”舞邪音不紧不慢,抬起双手,正要有下一步动作时,暗海之内,又是一道人影奔走而来。

来人是一名与姜碧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她身着白衣,头发披散着,看着倒在地上的姜碧莹,大怒道:“老女人!不许对我姐姐动手!!”

“臭丫头,你叫谁老女人!”原本的舞邪音看起来悠悠哉哉,并未对姜碧莹出狠手,更像是在戏耍自己的猎物。

但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她。“我本来就讨厌年轻貌美的女孩,现在倒好,一来来两个!我若不把你们的皮扒下,我就不是舞邪音!”

“我管你是谁!”来人正是姜玉莹,她右手一抖,顿时长鞭在手,“啪!”长鞭拍打在地面上,顷刻刮起一道旋风,被击打的地面炸裂开来,烟尘滚滚。

趁着烟尘未消散,姜玉莹极速移动到姜碧莹身边,“姐姐,快走!”

“妄想!”舞邪音狠戾的声音响起,“魔音碎天华!”

“快把耳朵捂上!”姜碧莹连忙提醒道。

但是为时已晚,随着魔音铃声的响起,姜氏姐妹皆是身形一抖,身体控制不住的软下来,周身的灵力波动就像被无形之锁扣住,完全运转不出。

“姐姐,在坚持一会儿,我已经向司徒师兄发了传音,他……他应该……”

“玉莹!”姜玉莹话未说完,人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软软的滑下,反倒是姜碧莹还有一丝意识尚存,背起姜玉莹的身体,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件桃红衣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舞邪音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们,“两位,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啊?”

“可恶!”姜碧莹心中早已知晓不敌,但实在不愿坐以待毙,抽出寒月刀,打算拼死一搏。

“呵,都是徒劳。”舞邪音双手一拍,两把摇铃从内而外伸出一排锯齿,锯齿带着生冷的寒意,“我早就说过,得罪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砰!”寒月刀与锯齿摇铃撞击一处,立时一阵阵冲击波激荡开来。周围地表也被爆裂,大量碎石块飞散。

姜碧莹被冲击波撞得往后退了十几步,等稳住身体后,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淋漓鲜血已经染满了她的衣衫。

“玉莹……”她心里还不忘昏迷的姜玉莹,几乎四肢并用的向前方移动着。“希望舞邪音也受了重伤……”

余震尚未平息,姜碧莹的眼睛也是一片模糊,刚才应该是伤到了眼睛,她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一层红雾。朦胧中什么也看不清,她也只能靠着声音辨清方向。

不远处,似乎是有兵刃相交的声音。莫非是司徒师兄来了?姜碧莹感到体力渐渐不支,“希望师兄不要中了舞邪音的‘魔音碎天华’。”

“又来两个不识好歹的!”舞邪音的声音响起,“遇到我,你们今天真不走运。”

两个?那会是谁?姜碧莹心里疑惑,但她也不想仔细去思考了,“千万要打得过舞邪音啊!”她唯有这般祈祷着。

伴随着舞邪音一声大喝,暗海内又是狂风骤起。那阵狂风及其猛烈,姜碧莹几乎感到自己这旁的空气都被抽走了!她胸口又是一阵发闷。

“不行!得去救他们,玉莹……玉莹还在那里呢!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碧莹师妹,快服下丹药!”司徒煜城的声音从耳边突兀地响起。

“师兄你怎么……?那?”姜碧莹心下更奇怪了,那正在与舞邪音缠斗的人又是谁?师兄找来的帮手么?

先不管这么多了,姜碧莹吞下司徒煜城递过来的丹药。顿时,一阵说不上来的清凉感让他全身无比舒适,灵气运行起来再次畅通无阻,肌肉的酸痛感统统消失,就连原本血色朦胧的眼睛,也变得明晰起来。

姜碧莹终于是看清了前方的战况。

舞邪音那件桃红色的衣裙已经脏得不成模样,她发髻散乱着,双手狠狠紧握着一双摇铃,神情说不出的紧张。

而她的前方,一个少年手持着……一颗萝卜?不对,那是能量兵器!而兵器的主人她见过,就是在铁船上有着一面之缘的叶朔。

此时叶朔周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手中的兵器亦是流光溢彩,青色的能量波不断的窜动着,显然是已经蓄力多时。

“音碎天华鬼墨舞!”舞邪音的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带着极其令人心悸的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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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缠斗

“沧海大人,您这是要出去呀!”一个小厮非常狗腿地绕过沧海身前,替他把门打开了。

“哼。”沧海冷哼了一声,“有人潜入了暗海海域,你们都没有发现吗!?”

“这……”小厮两股战战,显然是有些害怕。

他深知沧海大人性格喜怒无常,那位大人平日里看起来活泼外向,对属下从不冷言冷语,相反还会和他们有说有笑。但是他杀起人来亦是毫不手软,也许哪个时候突然就动了杀心,自己可就要身首异处了。

很明显,现在的沧海心情非常不好。

“这个……这个属下实在不知……应该是守门的人没有看好吧?”小厮就这样圆润的把黑锅扔给了守门的人。

“守门的人没有守好,那你们呢?眼睛瞎了吗?”沧海斜眼横了一眼小厮。

“我……我……”小厮顿时支支吾吾,“沧海大人,小的法力有限,那些潜入者……嗯,他们都比我们厉害啊……”

“既然你长了眼睛也没有发现,那还要你的眼睛来做什么。”沧海根本就没有将小厮的狡辩听进去,手一挥就是一刀白刃闪现。

白刃划过小厮,他立马大叫一声痛苦的倒了下去,他的双手捂着眼睛,大量的血从手指缝里流出来。

“眼睛!我的眼睛!”小厮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虽然失去眼睛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骂娘,但他还是忍住巨大的痛意,颤颤巍巍地说道:“多谢沧海大人不杀之恩!多谢沧海大人不杀之恩!”

沧海早已走远,但小斯早已看不见,他唯有一直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才能让自己安心。

“不知道舞邪音那个老女人怎么样了?她的办事效率未免也太慢了吧!可笑,这样的人也能够成为海鬼王的四大护法之一,与她做同僚未免也叫了我的身价!护法嘛,当然应该是像雪影这样的。”

“指不定,舞邪音那个老女人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这才会拖这么久。”沧海一路走着,一路碎碎念。想到这里,他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是越走越慢。

“那个老女人心高气傲,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再或者,被人活活打死了也不错,省得看到她就心烦。

既然能把老女人打死,那他的对手起码也应该受了重伤,到时候我再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沧海干脆停下了脚步。他手掌打开,居然是玩弄起了手中的火焰。“那,我过半个小时再去找老女人吧。”

舞邪音那里,情况不容乐观。

一道璀璨的金光,猛然从叶朔身前展开。声波的攻击不但被抵挡下来,相反,声波竟化为实质,朝舞邪音攻去。

“老招无用。”叶朔早已看穿,“魔音碎天华”是一种灵魂攻击,只是舞邪音在灵魂攻击中又加注了灵力。这灵力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给人实质性的伤害,与灵魂攻击相辅相成,可以说是既能伤人筋骨,又能伤人精神。只不过,灵魂攻击对于叶朔而言,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而她手中的摇铃,更像是一种增幅器,能将灵魂攻击范围放得更大。可以说,只要能听铃声,就是已经在遭受灵魂攻击了。

而叶朔身前的金光,应该是服用了一转天尘丹后才有的效果。先前叶朔身体上有着一道收敛到极致的灵晶盾,在他身体遭受到伤害时,自动释放出。

而现在,那道灵晶盾被这层金光所取代。

这金光,就像是一层薄膜般的盾牌,虽然不在紧贴自己的身体,但是叶朔却能随心所欲地改变它的形状,就像现在这般,替众人阻挡了舞邪音的灵魂攻击。

“老招?这可并非老招!”舞邪音大笑一声,顷刻间,暗海附近的海水一阵激荡!

“哗——”一阵剧烈的响声响起,而后越来越尖锐,它所带起的声波震动,频率越来越快!

“好难受啊!”姜碧莹紧紧捂着自己耳朵,但那声音似乎不是从耳朵里传来的,而是从她的皮肤,经脉,骨骼,再到她的脏腑,一层一层的传进她的脑海!

一旁被司徒煜城背在身后,依旧昏迷不醒的姜玉莹,虽然是双目紧闭,但也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不是灵魂攻击!?”叶朔看着前方的金光,此时金光也在剧烈的震动,“啪!”金光突然炸裂而开,化成一道散雾。那金色散雾想要再次聚集,但这整一块区域内,所有的空气粒子都在那声尖锐声响中震荡着,金色散雾始终无法聚集起来。

“吵死了!”看来这一次的攻击只是纯粹的声波攻击,但这尖锐响声难受的让人恨不得立刻就变成一个聋子!

叶朔不再犹豫,闪着青芒的兵器自他所在的那片区域破空而出,快若奔雷般,那快到恐怖的速度,将他前方的空间,生生轰成一块块碎片,尤其是正前方一道呈圆锥形散裂开的区域,更是被撕裂的一点空气粒子没有,变成了绝对的真空状态。

在真空状态中,由于没有空气粒子,声音的传导自然是没有办法进行,即使那声波攻击再强烈,也在那片区域中激不起一丝一毫水花。

眼见一道青色的激光朝自己快速来袭,舞邪音摇铃飞出,击打在青头白萝卜上,青头白萝卜在这一击之下,顿时偏离了轨道,往别处飞去。

“雕虫小技。”舞邪音正想在嘲讽几句,却不想叶朔先前只是佯攻,在被开辟出的真空区域内,叶朔趁着空气粒子尚未覆盖,将全部灵力聚于此处,对准舞邪音轰出。

这一道灵力攻击,叶朔没用任何技巧,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

舞邪音先前放松了警惕,正是因为她知道,让整个区域都处在高频率声波中,任何对向她的攻击都将被她身前震动的空气粒子所打破,可以说,只要有空气的地方,统统都是她的盾。

但是她却未曾想过,有人会创造出一个没有空气的真空领域!

现在的她,只能看着一道灵力攻击在眼前不断的放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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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缠斗 (二)

暗海海域内,席卷而过一阵强烈的波动,沉寂的海水激烈的震荡着,好似千百平米的海面被同一时间炸裂开,而这一切的源头——

舞邪音不得已使出了体内的全部灵力,以抵御叶朔的致命一击。

“噗……”舞邪音一口鲜血喷出,鲜红的血染在她的衣衫上,更是异常的刺目。

临时结印起的灵晶盾抵御了一部分攻击伤害,这才使得她不至于彻底倒下。

舞邪音的眼神中涌上一层浓重的凌厉色之,她张嘴一笑,满嘴的鲜红更是让她的笑容显得恐怖异常。

“从来就没有过,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我!”她竟仰天一阵大喝,“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代价!”

舞邪音的身上暴涌而出一股强烈的杀气,她将手中的摇铃向空中一丢,双足点地,以极快的速度向叶朔飞去。

面对着满身杀气暴掠而来的舞邪音,叶朔回头道:“快带她们离开!!”

司徒煜城心领神会,背起了昏迷不醒的姜玉莹,姜碧莹也紧紧跟在他身后,三人快速离开这片区域。

将叶朔一人留在这里,姜碧莹似乎心有愧疚。但是即使她留下了,也只是一个累赘罢了,什么都做不到。

离开这里,才是最明智的方法。

看着那三人飞快的离开,叶朔心下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竟隐隐带着一种期待的雀跃感。

舞邪音究竟还会使出怎样的招数?而自己的实力究竟又是怎样的呢?

舞邪音凌于半空中,双手结着诡异的符印,“魔音噬魂!”

“又来?”叶朔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舞邪音的灵技万变不离其宗,都有“魔音”

二字,都是在靠声音攻击。

忽然!

一阵哀嚎从叶朔心底生出!不同于外部的攻击,这一次,从内向外,真正的发自灵魂的攻击!

一道青烟环绕于叶朔周身,起起伏伏,而叶朔周身的金光再次涌现,与青烟交织在一起,相互搏斗着。眨眼间已是分不清彼此。

叶朔眼前忽然出现三道巨大的光刃,速度之快,快如闪电,气势宏大,如摧枯拉朽。叶朔目光一寒,正要抵御,心中一个声音忽然说道:“小心!是幻觉!”

一经内在意识的提醒,顿时,叶朔的眼睛明晰起来,眼前的三道光刃通通消失不见,反而在身后,舞邪音朝自己快速袭来!不知何时,自己竟已中了幻术!

舞邪音手中摇铃一闪,竟是升起一个巨大的骷髅,骷髅冒着青色的烈焰,如野兽一般咆哮着。

不知道这骷髅的攻击效果是怎样的,叶朔为保稳妥,随即往后一跃,再次竖起灵晶盾,金色光芒也一应张开,铺陈在灵晶盾之后。

那骷髅一经接触到灵晶盾,顷刻消散。但是须臾片刻后,它竟在灵晶盾的背后再次成型,速度不减反增,连金光也无可奈何。

“水之领域!”叶朔忽然灵光一现,这暗海内充满水元素,用以架构一个新的领域是最合适不过的。

先前他对舞邪音,都是见招拆招,还从未主动攻击过。

叶朔他刚刚突破境界,虽说是实力大增,但还尚不知自身实力的深浅。现在与舞邪音几招对下来,也差不多摸清了底细。

也不再去管那青色骷髅究竟是什么,先下手再说。

伴随着叶朔的结印,登时暗海海域内引动起一层强大的灵力波动,霎时海面狂风大作,叶朔的每一次动作都在暗海内激荡开一大片灵力涟漪,海域内翻腾起的漩涡扫开层层海浪,狂暴的能量劲风肆意席卷。

在这样浩瀚的灵力风暴之下,舞邪音脸色骤变,眼中掠过一抹凝重,在“水之领域”形成过程中,那极端强烈的灵力压迫几乎是令她自身的灵力运转都出现僵滞,就仿佛一股极大的吸力在将自己的能量吸走!

随着一阵天崩地裂的炸响,“水之领域”形成,舞邪音抬头望去,在这一片狭小的区域内,只有叶朔与她两个人。

周围空间已经被海水席卷,巨浪滔天,海潮奔涌咆哮,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舞邪音双腿一软,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这般撼天动地的气势,让她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勇气。

“哗——”

似乎是有什么物体正在以破空之势向叶朔来袭,叶朔双指闪电般的在身前一夹,一颗小小海螺在指间被稳稳接住。

那颗小小的海螺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再被叶朔双指夹住之后,很快便燃烧成了灰烬。

叶朔身边传来一阵偷笑。

他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人,是那天铁船上的舵手阿海,也是海鬼王的四大护法之一,沧海。

那年轻人向叶朔打招呼,“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

他懒洋洋的说道:“我之前还以为是地震了呢,没有想到居然是你。”又斜眼看了一眼舞邪音,“这你都对付不了,还敢说自己也是四大护法之一。”

沧海的话让舞邪音很是生气,但她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她此刻心中暗暗的想着,若是沧海被叶朔收拾掉就好了。沧海为人向来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与舞邪音早已积怨已久,最可恨的是!他还喜欢叫自己老女人!想到此处,舞邪音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其实沧海不久以前就来到了这片海域,在舞邪音抵御叶朔的灵力攻击时,他便已经察觉到了不妥,地面的震颤预示着舞邪音遭受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不再悠哉悠哉,转身去支援舞邪音。这倒并非是因为什么同僚之情,只不过舞邪音若是战败了,情况对他也不利。他还没有无聊到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等他发现舞邪音的对手是叶朔时,也是震惊不小。在铁船上,他感应过所有人的灵力波动,叶朔是蓄气一段,没有错。因此,他从未把叶朔放在眼里过。可是为何,他突然就变得这般强大!?

而现在,他亦是见证了“水之领域”的形成,心下难免忌惮。尤其是看着四周奔腾呼啸的海浪,更是一阵心悸。

然而沧海依旧胸有成竹。

他还有一张不为人知的“底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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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姐妹重逢

叶朔三人在暗海内战斗激烈着,但暗海的另一处,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场面。し

雪影长久的凝视着传音水晶球中映出的镜像,眼中几度翻覆不定,似乎是包含了一种奇特的悲悯、诧异。

然而即便在那无孔不入的仇恨侵吞下,她的秀目中似乎还涵盖了些许微不可察的惆怅,犹如灰烬里残留的一丝火星,等待着那光明彼岸的救赎,等待着复燃和重生。

许久,命运的钟声不曾在世间奏响,而雪影面上仅剩的温存也随着这间地宫的温度一起降到了冰点。

她嘴角缓缓扬起,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冷定弧度,这既是她在人前自我保护的面具,同样也是将自己一颗真心深深埋葬的墓陵。抬手缓缓按上球面,灵力如水波般层层流转之际,那青葱般的玉指却是按耐不住的微微颤抖。

殿门开启的声音,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长。

走进来的,是一名粉裙少女,乌黑的长发披散着,似乎有些憔悴。

她与雪影生得有几分相像,但比起雪影冰冷的面容,她却显得更加的温和,如果说雪影是天寒地冻的凛冽寒冬,那么这位少女便是春暖花开的温暖春天。

“呵,当真是稀客,稀客啊!天霄阁最尊贵的小姐,竟然会到这藏污纳垢之所亲自拜访?难道不怕玷污了你血统里带来的荣耀,又或是颜家至高无上的家风么?!”

雪影在人前的形象,一贯都是极端的冷漠,如今却是破天荒的说了一长串话,言辞极尽尖酸刻薄,劈头盖脸的朝着来客砸了下去。

那粉裙少女瑟缩了一下,再抬起头,清澈的双眸泪光莹然:“姐姐……”

“住口!不要叫我姐姐!”雪影在这个称呼之下又是再度失控,“从十年前我跨出那个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与天霄阁的一切人事早已恩断义绝!”

那少女在雪影的滔天怒焰下,仍是缓步跨过脚底的一路尸骨,直至与她对面而立,两张相似的绝美容颜被大殿中的冷光照得清晰异常。

那少女就是曾在雪影梦中出现过的女孩,也是曾与叶朔相识的颜雪梦。而雪影,现在或许是该称呼她颜雪影了,似乎是在方才一场歇斯底里的发泄中用尽了力气,怔怔望着颜雪梦的接近,却并未做出任何过激的躲避动作。

在这一刻,时光的轨道仿佛被拉得很长,映照着两个少女相似的童年,又折射出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姐姐。”颜雪梦咬了咬嘴唇,似乎如果不以这个称呼开场,她就无法将谈话继续下去了一般。而颜雪影也是意外的没有再出言反驳。

“姐姐,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要劝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的。”

颜雪梦的目光在四面的骷髅头中迅速一转,努力克制着目光中的恐惧和厌恶,“那海鬼王实非善类,眼下他也不过是将你当做一枚棋子!

况且魔功对人体有损无益,似这般长久修炼下去,终究不是了局……既然你也懂得说这里是藏污纳垢之所,你又为何还要坚持待在这种地方呢?你知道……”

颜雪梦的话才刚起了头,无形中却又一次触了颜雪影的忌讳,她再一次冷笑打断道:“这种地方?什么样的人,就待在什么样的地方,这样不是很好么?

可惜啊,就是这个让你连站一站都不舒服,被你嫌弃的‘这种地方’,却是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我在这里修炼,在这里生活,我觉得这里比天霄阁更像我的家!”

接着,她又自嘲的一笑:“你瞧,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连想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都是办不到的。我还另有要事,恕不招待了。”

说着她朝殿门处一抬眉,逐客之意尽显。

“姐姐你还记得么,”颜雪梦却是置若罔闻,眼里由于回忆起了童年的美好,而化散开了一片柔软,“以前小的时候,我们一起在草地里玩,因为没有捉到喜欢的蝴蝶,我气得坐在地上大哭,当时你就亲手编了很好看的花环给我戴。……还有那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我一直都觉得,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好开心。”

“开心……”颜雪影的目光忽聚忽散,最终又冷定在了一片冰霜中,“是啊,你倒是开心了!

牺牲了所有人的幸福,来成全你的快乐,你又怎么会不开心?从小到大,任何事你都只会为自己着想,难道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自私么?

那也不错,你是天霄阁主的掌上明珠,所有人都得迁就着你,这个世界都得围着你转!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你一样的好命。再说了,跟你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天霄阁,我是不可能再回去的。而我的错已经铸成,灵界大陆上的那些名门正宗,有哪一门会接纳一个一身魔功、一身血债的罪人?

如果是旁门左道,呵,被谁利用,又不是利用呢,那与我依然待在海鬼王这里,两者有何差别?”

“不是这样的!”颜雪梦急急的道,“有哪个邪魔外道是天生就写在脸上的呢?依据世人的评判标准,也不过是根据其所习功法的载体。我特地寻来一份秘籍心法,习得这份心法,可以增加灵魂力量,能将你先前学的禁术反噬统统都抵御掉,不再为邪术所困。这样的话依旧是可以走上正道的啊。”

原来,当初在拍卖会上,叶朔那份被天霄阁使者重金买走的秘籍,其实是颜雪梦专程为了颜雪影女神准备的。那名少年便就是颜雪梦的属下。

“呵。”颜雪影的目光冷冷扫视着那卷轴,眸中渐渐划过了一抹嗜血的残酷。在颜雪梦期待的目光下,忽然抬手狠狠一挥,将那卷轴打落到地,一路滚到墙角。

“这算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施舍我么?难道没有你们天霄阁的帮助,我就会活不下去么?我就是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算不必借助任何人,我也可以凭我自己的力量,在这灵界大陆上占据一席之地!你的恩惠,我绝对不会领!什么花重金买来的秘籍,我不稀罕!在我眼里,那就和你那颗虚伪的心一样廉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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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玉石俱焚

沧海猛地一拳轰出,臂上筋骨劈啪作响,竟是炸裂出一连串的火花。し火花闪着诡异的幽蓝色,连成一串,像长鞭一般朝着叶朔击打去。

叶朔反掌回击,仅是以掌风相对,幽蓝色火花顿时熄灭了不少,等闪到叶朔跟前时,已经没有多少杀伤力了。

沧海似乎早已料到自己不敌叶朔,他仅仅是在拖延时间,“雪影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心里默默想着,一时的走神,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沉闷,那是强大的灵力接近自己时产生的压迫感。

不好!眼见叶朔的能量兵器就在眼前,他迅速跃后,两掌翻转,又是一道道幽蓝色火花,火花串联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通风的火网。

火网之后,沧海双目陡然一凝,两手一握,又是一团火焰自掌心升起,与前期的幽蓝色火花不同,这团火焰呈绿色,碧绿一片,刺得让人眼睛疼。

望着手中灼灼燃烧的绿焰,他并未出手,似在等待时机。

前方,幽蓝火花大面积炸开,每一次炸开就有无数朵新的幽蓝火花诞生,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但是整个“水之领域”是叶朔建立的,在幽蓝火焰充斥满整个领域时,领域内的温度顿时一寒,四周奔腾的海水结界散发出一股寒气,形成一道寒气屏障,幽蓝火焰触及寒气屏障,引得领域内气流剧烈的波动起来。

原本尚且算安静的灵力波动再次犹如受到了某种牵引般,变得极为暴动。叶朔竟在利用领域内的灵力波动消灭这片幽蓝的火网。

以牵引灵力波动来对付对手释放出灵技,不但能保存自己的实力,更可以加强对手的灵气消耗。毕竟沧海正处在这片领域中,恐怕他现在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灵气就像在被吸走一般。

感到自己的灵气正在流失,沧海的眼中掠过一抹冷峻,他眉头略皱,似有所担忧,但最后还是心一横,手中绿焰猛然暴涨,顷刻就将他的整张手掌包裹其中!

“烁日焰阵!”随着沧海的一声厉喝,绿焰再次暴涨!

这一次,竟是将他的身体统统包裹在了绿焰中!

沧海双手手印变动,五指之间金光璀璨,十条金光交叉勾勒,绿焰之间,竟是形成一个悬于半空的复杂金色光阵。

金色光阵映着幽绿火焰,光芒大涨,在两种光芒融为一体时,光阵猛然扩大,一路上升,直到触及“水之领域”的顶部。

刚一触及顶部的海浪,碧绿璀璨的绿焰如同箭雨一般暴掠而下,将整个“水之领域”尽数笼罩。

领域内的三人也不出意外的被火焰箭雨笼罩其中。此刻的领域内,火焰燃烧的剧烈程度已经超过了周围的海浪结界,整个领域即使从外部看,也已经呈青绿色了。

可见绿焰箭雨的攻势有多汹涌。

沧海脸色煞白,“但愿此举能暂时拖延些时间……雪影的速度为何这么慢!”沧海对颜雪影素有好感,但此时也不免有些怨言,“她还要和她妹妹纠缠多久!”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绿焰箭雨,叶朔并没有慌乱,领域内烈火肆孽的情景并未持续多久,滔天巨浪从顶部直接盖下来,四周的海浪结界也想没有的屏障,如同开闸放洪一般像领域内部冲去!

炙热的绿焰与冰冷的海水相互交织博弈,绿焰生命顽强,在顶部金光阵法的支撑下,顽强的生生不息,但海浪汹涌,更是铺天盖地的席卷,一次息不灭,再来第二次。

领域内浪潮滚动!

不一会儿,绿焰箭雨就被熄灭大半,顶部的金光阵法颜色也暗淡不少。领域内的海水在叶朔的操控下,向四周移动,贴近领域边界时,海水向上竖起,形成水墙,再次与四周的海浪结界融合一体。

“对付水,怎么能用火呢?”

“没办法,学艺不精,都怪自己,当初太过偏爱火元素灵技了。”沧海咳出一口血,脸色愈加苍白,但脸色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过,既要维持‘水之领域’,又要操纵这么大面积的海水应付‘烁日焰阵’,你的灵力只怕已经消耗大半了吧……是否开始觉得灵气周转不畅了呢?”

“……消耗大半?并没有。”

叶朔的回答是事实。

他的体质向来灵力充沛,先前蓄气一段时就已经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所有消耗,更不用说他现在,一次升级便是连跳两级的境界,这样的消耗不过是沧海中的一滴海水,一点感觉都没有。

沧海的笑容凝固了。

他感到了叶朔周身的灵力波动,果真如叶朔所言,一点减损都没有,依旧充沛。沧海的眼中难得出现一抹恐惧,但随即他又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我还有一个‘底牌’。”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不过,这张“底牌”究竟是让他翻盘的最终杀器,还是彻底惹怒叶朔的最后底线呢?一切尚未可知。

而此时,一旁一直被忽略的舞邪音突然有了动作,她本就受了重伤,方才那一阵阵的灵力波动,让她伤痛加剧,沧海根本不顾及她,直接发动阵法。

在这“水之领域”内,又是火又是水的不断往她身上招呼,舞邪音已经是心身俱疲,她紧握摇铃的双手指节发白,“可恶……”,她的嘴角不断渗出血丝,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她脑海里钻出。

猛地,她一擦嘴角的血丝,眼神中竟透着一股穷凶极恶,将摇铃甩向一旁,双手开始颤抖的结出一个印符。

叶朔首先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是……她想自爆!?”认出了舞邪音的结印,叶朔顿时心念一动,在身体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时,大脑已经操纵领域内的海水冲向舞邪音。

“太晚了……”舞邪音嘴角划开一丝笑容,“我要你们统统给我陪葬!”她竟是选择玉石俱焚!

在海水尚未触及舞邪音的身体时,舞邪音的眉间已然出现一点黑印,黑印以着一种快到人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向外扩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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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玉石俱焚 二

“来不及了!”叶朔顿时放弃阻止舞邪音,转而将领域四周的海水在身旁统统聚拢,并极速将他们冻成冰壁,用以形成一道坚固的壁垒。本文由。。首发

几乎是在冰壁形成的瞬间,舞邪音的自爆席卷了整个“水之领域”。

从内向外,爆炸巨大的气压充斥整个“水之领域”,领域坚固的结界被撑到极限,最后就像一块易碎的玻璃,被炸裂开来,而后狂风肆意席卷着海水,仿佛一道水龙卷。

水龙卷怒吼咆哮,摧毁着一切它所经过的地方!

暗海内的能量波动几乎都被改变,尤其是里舞邪音自爆的地点最近的一片区域,那里的空间都被撕裂成碎片,空间内所蕴含的各类元素更是直接被蒸发!

那是一种以生命为祭品祭献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的极为狂暴的毁灭之力!

“舞邪音,我**你**!居然……连我也算计进去!”沧海歪头倒着地上,他也说得上是及时做好了防御。但这般强大毁灭的力量怎么可能是说挡就可以挡得下来的!?

舞邪音早已听不见沧海的这声咒骂了,她被炸的粉骨碎身,血与骨直接在爆炸中被气化,她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她存在于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沧海只抵挡住了最开始的爆炸,之后爆炸形成的剧烈冲击波却是再也没有力量阻挡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气浪与水龙卷来袭,身体被高高的卷在空中,被不断涌出的气浪四处抛击,胃里一阵翻滚,脑袋亦是眩晕。

然而这一切与身体上的疼痛相比,全然不值一提。

沧海自持身体硬朗,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再被气浪冲击之时,他的骨骼霎时被击碎,身体也在同一时间划开几十道口子,其中许多道更是深邃入骨,混着血丝的白色碎骨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

而这空气中水汽弥漫,都是海水的咸湿气,更是让他的伤口疼痛加剧,沧海的身体已经因为疼痛开始了痉挛。

“但愿……那小子也受了重伤……”沧海被疼痛占据的大脑内,还有这样一个想法支撑着他不被痛昏过去,“最好,他是死了!”

由于骨骼具断,沧海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只能艰难的移动一下眼睛,用着余光瞟去。

叶朔那里,是一个损坏得不成样子的寒冰堡垒。按照冰壁上那些直径极大的裂缝,沧海也能估算出,它所遭受到的攻击有多强烈了,只怕是比自己受到的还要猛烈。

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报复成功后的快感。

“哗啦——”

是冰壁破碎的声音,寒冰堡垒开始融化。“哗啦哗啦——”寒冰壁垒彻底分崩离析,叶朔从里边探出头来。

沧海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他快被气的两眼翻白,“这……他简直不是人!根本就是妖怪!”

可惜沧海尚未用上他的“底牌”,就在眼见叶朔毫发无损之后,气急攻心,旋即怒目圆睁过后,顿时头一歪,昏死过去。

这场大战,终于是告一段落了。

而在暗海的另一处,不久前,也有一场“大战”发生。

冰冷的地宫内部,颜雪梦双目含着泪,眼见泪水要淌下来了,连忙用手拂去,定了定神,仍然故作坚强的样子:“好,就算你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可是接下来你又准备怎么办呢?留在海鬼王手底,受他差遣一辈子么?他风光的时候,给他助纣为虐,他垮台的时候,跟着他一起毁灭?难道你就不能为你的前途考虑一下么?”

对于姐姐,颜雪梦是有愧疚的,虽然那是的她尚且年幼,一切的行为都是她那强势的母亲所造成的。但是在颜雪梦看来,当初的自己没有勇气反驳母亲,才会让姐姐如此绝望,才会铸成如此大错。

“我的前途!天霄阁的人竟然还懂得关心我的前途?”

颜雪影一时更是歇斯底里,“这个马后炮放得还真是响亮啊?你们从前没有参与过我的人生,今后也不必!”

她缓了口气,忽然似笑非笑的看向颜雪梦:“哦,过去那个只懂得跟在母亲身后,言听计从的小女孩,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敢于同我顶嘴?你又凭什么敢说海鬼王一定会垮台?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不是的,姐姐,我只是……”颜雪梦似乎想要解释,颜雪影已是不由分说,提掌劈出:“废话少说!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倚仗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半空中变掌为指,定定指向颜雪梦前额,就见一道纯白色的灵力自颜雪梦头顶缓缓流淌而出,逐渐蔓延到了颜雪影指尖。

等到那团包裹着记忆的灵能被完全抽离,颜雪影又是扬手一甩,“啪”的一声将手中虚无之物直贯上了墙壁。如同液体消融般,一片晶状物在平面上缓缓化开,模模糊糊的似乎要凝成影像。

颜雪梦注视着墙面上逐渐成形的记忆,贝齿狠狠撕咬着樱唇,眼眶中已尽被泪水填满:“姐姐,你怎么可以……”

对此,颜雪影只是抱肩冷笑。两人默观半晌,那片灵能已经缓缓形成了一个隐约的人形。

那是一个年级不大的少年,长发随意扎成一个马尾,打扮随性,却是英姿勃发。以及,他手中的兵器居然是一棵青头白萝卜。

“竟然是他!”颜雪影瞪大了眼睛。她当然认得这个让她多次吃了大亏的死对头!

看着影像中的叶朔逐渐明晰起来,颜雪梦就像是被人看破心事的少女,慌乱的想要阻止。

“哈……好,很好!非常好!”颜雪影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又似乎是她的疯狂蒙上了一层冰雪,显得尤为寒厉可怖,“原本我还想着,就这样放你离开,大家各不相干。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既然你那么相信他,我就要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希望变成绝望之时!你心目中的救星,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把他碎尸万段!”

颜雪影还未等颜雪梦反抗,双指间再度弹射出一道灰黑色灵力。只是这一次凝如实质,一接触到颜雪梦的身体,就环环收紧,将她牢牢的捆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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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忘今尘

舞邪音的这场自爆,影响实在不小。

等叶朔完全从寒冰堡垒中出来时,才发现,暗海的这片区域,被损坏程度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没有一块完整的地面,原本铺设的石砖,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样子。全是残渣与碎末。

舞邪音爆炸的中心,那里依旧有气流飞旋,形成一个真空的范围,而上空则是被生生爆炸轰掉,从外表看,暗海就像被挖开一个大洞,这片区域上空,没有了海水的遮掩,直接暴露在海面上。

就像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漩涡,吞噬着周边的一切,无数海水从中间灌下,但这片区域并未被下灌的海水填满,相反,由于爆破所产生的空间撕裂,海水下落到半空中时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拉扯,竟是凭空消失不见,仿佛掉落在了一片虚空中。

见到这般威能,叶朔虽然躲过一劫,但也心有余悸。感慨幸好自己反应迅速。

以及,他看到了倒在一旁,一点动弹也没有的沧海。他浑身就像浸在血水里那般,不知死活,这般情形,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至于舞邪音,则是全然没有踪影……恐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叶朔暗自寻思,海鬼王的四大护法没有了两个,雪影也身受重伤,虽不知海鬼王的实力,但是他的羽翼已被削弱大半,威胁不在像以前那样大。

那么,现在还差一人。

沧海和舞邪音已死,雪影太过自傲,想要找到海鬼王本体,看来还是要从最后剩下的那人口中,探寻消息了。

那最后一人,究竟在哪里呢?

似乎是应了叶朔的心愿,远处,光影交错间,一个高瘦的人影走来,步履稳健,衣袂翩飞,使这道清瘦的剪影,显得颇为道骨仙风。

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出来的是一个白发白眉的老者,穿着青衣长衫,身负一柄长剑,目光灼灼,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

他环顾一周这满目疮痍的战场,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但看到一动不动的沧海时,竟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小子,总算被人收拾了。看他吃瘪真是让人开心呀!”

叶朔听见老者这般言论,想来这老者与沧海关系不怎么样。不过……他可能就是四大护法的其中之一!

“鄙人,忘今尘。”老者见到叶朔,居然是先做了一个揖,“海鬼王四大护法之首。和那小子……”他指了指沧海,“不是同一种水平。”

至此,海鬼王的四大护法,现在已全部出场。

先前的无论是雪影,还是沧海,或是舞邪音,叶朔都未曾感到太过棘手,那么,这忘今尘的实力,究竟是怎样的?

“恩恩。”忘今尘自顾自的点点头,“能从这样一场堪称浩劫的爆炸中活下来。”他又上下大量了一下叶朔,“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不简单啊。真不简单。老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有潜力的年轻人了。”

他毫不吝啬对于叶朔的夸赞,但是末了又加上一句,“就和老朽年轻的时候一样啊!”

“一样?我不会成为海鬼王的部下。”叶朔的回应也是毫不留情面。

“非也非也。”忘今尘摆摆手,“老朽过去也是一个像你这般正义凛然的好少年啊……”

他竟是开始回忆过去,“但是做个英雄少年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渐渐地你会发现,你将会被无形的道德所束缚。因为你是英雄少年,所以只能为大义而活,那种感觉真让人恶心。罢了罢了,过去的,统统都过去了。”

他忽而又露出了老者一般慈祥的笑容,“老朽名为忘今尘,便是选择忘却过往的一切。”

“我对于你的过去,没有什么好奇的地方。”

面对着忘今尘的絮絮叨叨,叶朔反应冷淡,“作恶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所以你无须找借口。我也不是什么为了铲除罪恶海鬼王的正义侠士,只因一些个人事务。我并不想为难你,请问,是否能告知海鬼王的所在。”

忘今尘还是那老者一般慈祥的笑容,“我是个邪道,怎么可能让人逞心如意呢?”

他话还未说完,长剑便已出鞘,快如奔雷,气势如虹,直取叶朔首级。

一股森然寒意从长剑之上散开,那长剑呈淡蓝色,冒着一阵阵冷气。而充满着杀意的灵力波动亦是在长剑之上波动翻涌。

“好快……”叶朔完全没有想到,本来在好端端的说话的忘今尘会突然发难,一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唰——”叶朔颈边的一缕发丝被削下。

“小朋友,我跟你说,不是所有人在动手前会先提醒你一下的。那些放招之前喊名字的,都是大傻瓜!生怕对手不知道自己要动手了。这个教训你要记好。”忘今尘竟像一个老师一般开始教育起叶朔来。

“好,我记下了。”叶朔似乎是来了精神,也不动怒,反手释放出一个光球,似乎在试探忘今尘,“我若是胜了,望告知海鬼王的所在。”

“这个嘛……还得看看你有没有战胜老朽的实力。”

剑光舞动,带起阵阵劲风,在那被加注了灵力的长剑舞动下,引得这片暗海领域灵力波动愈加混乱。

每一次忘今尘靠近,叶朔都不断地向后退去。

不知为何,一旦忘今尘靠近,叶朔都能感到一层异常的灵力波动,他默默地探测了一下。似乎是从那柄长剑上发出的。

奇怪的是,那柄长剑并非是能量武器,可其上却有不知名的能量涌动着。忘今尘每一次接近叶朔,长剑便是一股有如实质的力量侵袭而来。

忘今尘攻势极快,一招接着一招,长剑攻势变换莫测,如影似幻,叶朔一时间竟找不到反攻的机会。

忽然,长剑攻势一顿,叶朔立刻找准时机,聚气身边的游离元素,双臂横贯,一手风旋,一手火龙,一经凝聚,立马自他手臂上脱形而出,朝着忘今尘暴冲直击。

“嗯?”忘今尘眼神一凝,长剑翻转,剑柄朝外,长驱直入的双层元素攻击以迅雷之势蛮横的击打在剑柄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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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忘今尘 二

“砰!砰!砰!”三声剧烈的撞击声回荡在暗海海域内,忘今尘被强大的冲力逼得不得不往后退了数步。

原本就满目疮痍的区域再次被轰击,远处幸存的石柱再也支撑不住这般撞击,轰然倒下。

“老了啊……反应果真大不如从前……”忘今尘正在感慨间,叶朔又是突然出手,雷咒一念,顷刻区域内雷声阵阵,数到惊雷对着忘今尘凌空劈下,轰隆声不绝于耳。

惊雷落地的中心点一阵剧烈震颤,忘今尘长剑横于前方,硬生生挡下雷劈。

这一次,他的手都有些略微的抖动,握着长剑的虎口处一片淤青。

正待他手势变动,剑招蓄势待发时,惊雷再次来袭!

这一次的攻击,与之前相比更是剧烈,一道道碗口粗的疾雷如同从九天降下,仿佛要劈开这世间的一切混沌。

这与当初沙漠间阮威的“雷神天怒”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区域内,不,整个暗海海域铺天盖地都是刺目的雷电,那些雷电落至半空,竟是突然又打了个弯,统统以忘今尘为终点,朝着他呼啸而去!

忘今尘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举起长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圈,圈尚未成型,已有数道奔雷袭来。

虚空中的圈与灵晶盾有着相同的效果,将奔袭而来的雷电的攻击抵御在外,并且以翻了几倍的力量反弹出去。

但最初圈尚未形成时那几道未被抵御的雷电则是长驱直入,直奔忘今尘。

忘今尘无奈,再次长剑翻转,以剑柄抵御攻击。

“砰!砰!”忘今尘被雷电震得长剑几次差点脱手。

他本希望通过长剑画出的“幽罗圈”反射叶朔的攻击,让叶朔好好尝尝被自己的灵技攻击的滋味。

但他不曾料到叶朔对于五灵元素的运用如此炉火纯青,在雷电反射出去的瞬间,叶朔仅是心念一动,就让那恐怖如天罚的雷电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于抵御了所有雷电,忘今尘将长剑竖在地面上,像拐杖一般支撑着他的身体。

“臭小子,怎么趁人不备就动手!?”

“这都是师傅教得好。那么……海鬼王所在何处,告诉了我,我便放你离开,不再为难。”叶朔心里还是想着海鬼王的位置。

“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尊老。诶……”忘今尘长叹一口气。

“老先生你也不曾爱幼过啊。”不知为何,对上了忘今尘,叶朔居然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好吧,我告诉你。”忘今尘回身将长剑插进地面,一人缓缓的朝叶朔走近,“别那么戒备,我的兵器可都是扔一旁了。”

“海鬼王啊……他就在……!”他说话间,突然身形消失了!

在他身形消失的瞬间,只见千千万万把凌空长剑朝着叶朔袭来!

“万剑诀?”叶朔目光一沉,这密密麻麻的凌空剑阵给他一种无比的熟悉感,就和楚天遥的“万剑诀”相似。

“不对!”叶朔猛然发现这长剑的攻击竟是幻象,他身体不动,任凭那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利剑来袭,直到穿过自己的身体,虽然这看起来这是无比震撼与惊险的,但那终究是幻象,并未对叶朔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

既然忘今尘是在用幻象佯攻,以吸引叶朔的注意力,就代表真正的忘今尘……

“想跑!?”叶朔立刻找到了正在急速移动的忘今尘,正要出手,却有立马停了下来,“没有灵魂波动?又是残影!”

放开灵魂探测,叶朔终于锁定到了忘今尘,竟是在自己背后!

忘今尘手举长剑,凌空一跃,像是要对着叶朔凌空一剑劈下。但叶朔看着他跃起的轨迹,便了然于心,只怕这一次又是佯攻。

果真,忘今尘跃至高空,并未向叶朔攻击,而是脸上出现了一种极度痛苦扭曲的表情。

“这是……?”

叶朔正在疑惑间,忽然感到体内一阵气血翻涌,顿时眼中掠过一抹凝重。

一股极大的灵力波动与灵魂力量在空中散发出来。那力量的源头,正是忘今尘!

只见四只巨大的翅膀从他背后迅速舒展开来,潺潺鲜血从他背后流出,如下血雨一般,噼噼啪啪凌空下落,击打在地面上。这应该是为了生出翅膀而将背部生生撕裂开来。

“这对自己可真狠。”叶朔看着就觉得背上一阵阵的刺痛,他微微眯起双眼,“这是兽化?魔化?妖化?……算了,管他什么变化!”

叶朔立即从虚空中化出他的青头白萝卜,抢在忘今尘变化完成之前,率先攻了上去。

之前叶朔的战斗,总是喜欢在别人出招之后才开始反击,通常都是看了别人的招式,随后再思考如何应对,基本刚开始都是以防御为主。

一方面是担心万一敌方率先摸透自己的攻击方式,那自己就彻底处于劣势,还没有后手。另一方面,这也算是他学习的一种方式,以从对方的灵技中习得一下技巧。

但是,此刻对上忘今尘,他却一改常态,每每抓住时机,就开始抢先攻击。也许,他变得愈加自信了。

“啪!”青头白萝卜以万钧之势敲在忘今尘身上,顷刻掀起一阵巨大气浪!

忘今尘眉头一皱,四翅扇动,烈风哗哗作响,叶朔被烈风掀起,但很快他就操纵起空气中的气流,踏风而上。

这还得益于那日在码头遇到的烈火流云,制服了烈火流云,还让他的驭风而行的能力更上一层楼。

此时,忘今尘的眸子闪着妖异的金色,在四翅的扇动下,他如同一直翱翔空中的飞鹰,“居然被逼到这种程度,看来,是真的老了啊!”

叶朔才不管他发出什么感慨,又是一下猛攻,青头白萝卜再次向忘今尘袭去。

“血不沾,起剑!”忘今尘一声暴喝,那原本被插在地面里的长剑,就像收到命令一般,如闪电一般凌空拔起,顿时飞向忘今尘。

“轰!”那是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响声,声波与冲击震荡开,又是掀起一阵阵巨浪!

兵刃相交,炸开层层火花,一时间,竟是谁也不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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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忘今尘 三

暗海海域内,两种强大的兵器撞击在一起,只是这一次,却并未产生强大的冲撞,叶朔与忘今尘之间也仅是刮起一股旋风,四周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种怪异的现象的叶朔心里一阵不踏实,仅是一下犹豫,叶朔便发现了不妥。目光一沉,他感觉那把长剑……那把长剑似乎能够吸走能量!

若是仔细观察便可看出,“血不沾”上正有青色的光芒缓缓的流动着,而那青色光芒的源头则是叶朔的能量兵器。

叶朔顿时翻身下跃,当两柄武器分离的瞬间,一股压力极强的爆炸从他们之间产生。那爆炸的花火呈青绿色,爆炸的光芒中还可以看到碧绿的气浪,那是能量流转的很近。

眼见不能使用能量兵器,叶朔连忙收回青头白萝卜。双臂一振,旋即又是两道不同属性的五灵元素上身。

叶朔左手为风,右手为水,元素一经成型,顷刻便向忘今尘攻来。

忘今尘扇动着两双巨大的翅膀,凌空盘旋,旋即向上空飞去。

在叶朔的号令下,右手上的水元素旋即化为一道水龙,水龙在风元素的帮助下,更是乘风而上。两种不同的元素加注在一起,更是让灵力波动空前强大。

眼见水龙飞来,忘今尘似乎有所顾忌,今天只是扭转腾挪着身体,并不急于应战。

或许他正在盘算着什么。

见水龙攻之不下,叶朔正要再使用其他灵技时。忘今尘突然有了新的动作。

他将“血不沾”在胸口滑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念什么咒语。施咒时间极其短暂,霎时就已完成。

此刻的“血不沾”正逐渐地蒙上一层红雾,那红色的雾气越来越浓,整把长剑就仿佛在吸血一般,原本淡蓝色通透的剑身,变得刺目鲜红,妖异非常。

但在“血不沾”还未完全染红之前,叶朔再一次出先手。

这一次是一连串的瞬发光球。

那光球接连不断密密麻麻,朝着忘今尘这个靶子飞去。

“轰!轰!轰!”,灵力光球全部都击中了目标,一时间白光耀眼,但在光芒减弱之后,竟是升起一道红光。

忘今尘挥动长剑,那长剑之上,竟是燃烧着一层烈焰!原本剑身上散发的寒气早已消失得全无踪影,“血不沾”完全就像换了一个形态。

忘今尘的每一次挥舞,长剑就能发出一道火浪。那火浪如同剑气一般,看似只是一层气流,但是他既可以使人有烈焰焚身之感,更能有如实质,切断一切所阻挡在它身前的事物。

空中,火浪攻势十分猛烈,攻击频率也极其迅速。攻守之势瞬间反转。

火浪不断的被挥舞出,胜在数量繁多,这下反倒是水龙,陷入了不利的局面。

水龙在空中呼啸穿梭,在大面积的火浪中寻求一线生机。当火浪越来越密,一个不小心,水龙竟是从中间被生生斩断。

叶朔也不再多纠缠,迅速将那水龙释放掉,“哗啦——”水龙化为一片落雨。

“说道玩火,你还是不如老朽。”见叶朔终于吃了一次瘪,忘今尘好不得意,“若是能以火攻下老朽,老朽这才心服口服,告诉你海鬼王的下落。”

“此话当真?算了,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让你吐出来。”叶朔听见忘今尘这番言论,挑了一下眉,“当然,心服口服就更好了。”

他语毕,竟是突然消失不见!

“!”忘今尘心里凛然一惊,顿时背脊发凉,“不好,他去哪里了!”

是瞬间移动么?他急忙四处寻找叶朔的身影。

对于修灵者而言,瞬间移动实在谈不上是什么高超的技巧,眼尖的修灵者完全可以从他消失时,那一瞬间的影像推测出他行动的轨迹,从而找到他落地的方向。

但刚才,叶朔却是忽然不见的!

他没有一点点动作,连一点点移动的趋势都没有,若是他使用了灵遁术,那也不对,灵遁术的起手式在哪里,他都不用念咒掐诀的吗?

忘今尘的这番推论并没有错,但他却不知,以叶朔现在的修为,像灵遁术这般比较基础的灵技,早已可以不用结印。

叶朔的确是用了灵遁术。

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忘今尘的背后。

忘今尘顿时发觉了后背似有一股不同的压力气旋,这气旋正是叶朔踏风而上所造成的。

叶朔却不在意暴露了自己,因为即使忘今尘发现了他,也已经来不及阻挡。

抢在忘今尘挥剑之前,叶朔的身影已经快若闪电一般来到他的身体上方,就在忘今尘焦急转身的那一瞬间,灼人的烈焰,从上至下,立即轰在那挥动的四翅之上!

烈焰之猛,力道之大,生生的将忘今尘震飞了出去!

此时的忘今尘四翅遭到如此猛烈的攻击,虽说没有顿时被折断,但也受了重创,每一次的扇动翅膀,后背便是一阵阵刺骨猛烈的疼痛。

他本想再次稳定身形,但受了伤的翅膀实在舒展不开,歪歪斜斜几次都无法稳住身体后,直接凌空落了下去。

但在他身形尚未及地时,他再次感到一阵强烈的灼烧感,尚未来得及抬头,呼啸的狂风裹挟着烈焰,再度从他正面来袭,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凶悍空前,足以让忘今尘见之色变。

那是烈焰焚身,百骨灼烧之痛!

“噗……”忘今尘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与他凌空落下的身体一起落地,“啊……痛……”忘今尘坠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烟,他几乎痛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哗啦——”正在忍受烈焰侵蚀的忘今尘顿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清凉感,浑身上下的灼烧感也减轻了不少,定睛一看,是叶朔正在招呼出大量水元素往他身上浇。

“我的火攻,怎么样?”叶朔向他问道。

“咳咳……”忘今尘吐掉被灌进嘴里的水,他的衣衫也好,头发也罢,统统变成了一片炭黑。

“果真是老啦!不中用啦!”他支起身体,理了理黏在脸上的头发丝,又看了叶朔一眼,似乎是有些不太情愿,“嗯……火攻,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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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速之客

“那海鬼王呢?”叶朔依旧注视着忘今尘,让他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心虚。=

“那好吧……我告诉你海鬼王的所在。”他朝叶朔招招手,示意他靠近点,“海鬼王啊!他就在……”

颜雪影沉默的走在暗海的通道内,嘴角向上略微扬起,似挂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先前的几声爆炸,她通通都听见了,看来是沧海遇上了麻烦,但她也不着急赶过去。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发丝披散,略显狼狈的少女,那少女的眉眼与颜雪影有着几分相似之处,正是颜雪梦,此时的她,双目低垂,呆滞的瞳孔里没有一丝一毫光泽。

显然,她被她的姐姐施下了束魂术。她表情木然的随着颜雪影向前走去,如同一具傀儡。

颜雪梦,这是她的王牌,同样,也是沧海之前一直提起的“底牌”。

这件事说来也不复杂,当初颜雪梦就是挂念着这位生死未卜的姐姐,才趁着家族内有纷争,偷偷跑了出来,四处打听颜雪影。

那些在定天山脉游荡的日子,就是她在寻找着颜雪影的下落。

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她打听到了颜雪影的所在。

而告诉她消息的那人正是沧海。沧海本来是想寻找制作傀儡的“材料”,却没有想到竟然碰到了那位高冷的“冰封女王”的亲妹妹。

出于一种奇怪的好奇心,或许是他想看一看那位冷若冰霜的“冰封女王”露出冰冷与仇恨之外的表情。

当然也是出于某种目的,他想要知道关于颜雪影过去的一切。

于是在颜雪梦未曾察觉之间,他已然悄悄的探测过了她的记忆。

零零碎碎的,颜雪梦似乎对人很有戒心,她竟是在无意识之间,锁住了大量过往的记忆,让外人不得窥探。

沧海若是硬要想知道,也并非不能,不过若是增强探测的范围,却很容易被颜雪梦发现。

沧海只能作罢,但是,他也发现了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窥探出的记忆一件件在他面前的,大多数是颜雪梦在定天山脉时所经历的事。

真是一场意外的巧合,他在颜雪梦的记忆中看到了叶朔。

这不正是那在铁船上遇到的人吗?只不过那人已经被风浪卷走,掉进海里了。

真是个短命鬼。沧海面露讥讽,看来这小姑娘得伤心了。

而之后,沧海将颜雪梦带去见了颜雪影,他本来还想见证一下姐妹相认的“感动情节”,但奈何颜雪梦死活不让他跟着进去。

于是,他只好在暗海海域内乱逛。

原本只是胡乱的走着,沧海却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正是成功混入暗海海域的姜碧莹。

沧海一下就发现了姜碧莹并非暗海之内的人,但他自己也不出手,反而是回到了居所,通知了舞邪音,让性格急躁的舞邪音前去对付。

等在居所调养生息之后,沧海才不慌不忙的前去“协助”舞邪音,只是当他来到那里时,舞邪音早已陷入劣势,并且将她逼迫到那种地步的人,正是那个他以为早已被卷进海里,尸骨无存死掉了的叶朔。

在与叶朔的交锋中,他自知不敌,所以,他将希望押在能够拖延叶朔的时间上。

从颜雪梦的记忆中,他得知她与叶朔的关系不一般。沧海只希望,颜雪影能迅速解决了姐妹相认的戏码。

激斗中,暗海之内的灵力波动与爆炸震荡,一定会让颜雪影察觉,当颜雪影前来支援时,只要将颜雪梦作为人质威胁叶朔即可,虽不能说是彻底的胜利,但绝对可以牵制得了叶朔。

到时候,他们大可以再从长计议。

只是,沧海错算了一点。

颜雪影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暗海海域内所有人的死活。

与其他护法一样,他们之间虽然在一起共事,但根本没有什么同僚之情,支援的时间早或晚,沧海是死是活,她通通都不在意。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恶人,恶人,会救自己的同僚么?或者说,恶人,会救人么?何况,她连自己都不想救。

越是接近先前叶朔激斗的区域,四周毁坏的状况越是严重,见此情景,颜雪影也是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不远处,又是传来兵刃相交之声,似乎还混杂了一名老者的呼喝声。

“忘今尘?他怎么……?看来这一次动静实在不小。”颜雪影缓缓走上前去,前方,已经能看得见使用灵技所发出的光芒了。

忘今尘周身,红色的残影连续不断的出现着,还是那灼热的感觉,忘今尘匆忙挥舞手中长剑抵御,那柄“血不沾”已从中间开始断开。

先前,他假意要告诉叶朔海鬼王的下落,实则是为了趁叶朔不备,一剑直取他性命。

但是他却失败了。

忘今尘的那一剑,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快得如同迅雷飙风,但叶朔早有防备,他以手为刃,将灵力聚于手上,直接抵挡了忘今尘致命的一击!

强大的撞击力让两人同时往反方向飞出去。

叶朔只觉得手臂一麻,但很快就恢复了。忘今尘的“血不沾”却是从剑身中间断裂开来。

“这么不堪一击!?”

见此情景,叶朔总算是证实了先前自己的猜想,“血不沾”的确是能量兵器。

不过,真正的“血不沾”不是一柄剑,而是剑柄。“血不沾”所有的能量都是来源于它的剑柄,似乎连忘今尘长出翅膀的变化,都是由于这把剑柄。

那么只要夺下剑柄,忘今尘便毫无战斗力了。

思及至此,叶朔周身灵力猛然暴涨,将灵力注于掌上,竟是丝毫不用什么技巧,直接一掌击上忘今尘右手,这一击忘今尘被打得吐血而退,手却死死不放开剑柄,他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倚仗了!

叶朔忽然再次欺近,又是一掌击来,灌注了全身灵力的一掌,那可怕的力道,让忘今尘再也承受不住,他手臂断裂,“血不沾”缓缓落下。

叶朔拾起“血不沾”,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你休想!”一声清响从叶朔背后响起。

叶朔回头,眼前站着的人他无比熟悉,是颜雪梦,她就像失去了魂魄,静静的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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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战斗结束

“颜雪梦!”叶朔对于颜雪梦的出现震惊不小,但随即冷静下来,看颜雪梦的模样,双目无神,面无表情,她虽然本身灵力波动不强,但此时的波动一点都无,必然是中了束魂术。

那么……施术的人,莫非是?

在颜雪梦的背后,走出一名少女,她面带笑容,正是颜雪影。

“忘今尘,你可真丢脸。”旋即又对叶朔说道:“我跟他们不同。至少,我不会亲自动手,你说是不是呀,妹妹?”

颜雪梦还是那般毫无表情的神色,但是却如同木偶一般,僵硬的缓缓抬起头来,“是……”她这样回答着。

看着颜雪梦这样的反应,叶朔的心顿时冷了下来。他不曾想到过,颜雪影居然会这样对自己的妹妹!

此时的颜雪梦一如当初的彭天与张弘毅。已经被颜雪影用操控傀儡之术,变成了一具傀儡!

“你怎么可以!至少她不关这件事,她是无辜的!”

“无辜?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听见叶朔这般质问,颜雪影更是目露厉色,“那么!我当初又是犯了什么罪呢!上天要这样对待我?”

她又冷笑一声,“好,好得很,让我见识一下吧,你的抉择。”

说完颜雪影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变换,已经开始凝神掐诀。

顿时,原本木然的颜雪梦眼中有了一丝神采,只是那神采,根本不属于她,那种目光,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仇敌,充满了敌意,仿佛要将他除之而后快那般狠毒。

叶朔迟迟都没有出手,任凭颜雪梦不断的攻击过来。

颜雪梦学习的本就是治愈术,攻击力低下。所以她现在所使用的招数,只是一些灵力光球而已。

叶朔根本连躲避都没有躲,只是用手将它们弹开。他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情,究竟要怎样才能让颜雪梦安全的离开这里,并且解开她身上所被施加的咒术。

“这么麻烦做什么!”忘今尘看着两人不温不火的打斗,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几乎是屏住了最后一口气,连爬带滚的跃向颜雪梦。

等叶朔阻止时早已来不及了,忘今尘两手扣着颜雪梦的脖子,看着即将要落在身上的灵力光刃,笑道:“劈下来吧,只是这样,这个小姑娘也会性命不保的。”

说完之后见叶朔不再靠近,忘今尘旋即又换了一种穷凶极恶的语气:“再敢过来我就掐死她!”

“你这疯老头你做什么!”颜雪影暴怒的声音响起,“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杀了你!”

颜雪影的表情很紧张,她的紧张并非没来由,叶朔不会真的对颜雪梦动手,但这并不代表忘今尘也不会对她动手。

被逼急了的忘今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倘若他真的杀了颜雪梦,那么自己先前的计划便会变得一无是处!

“杀了我?那你现在动手试试。”忘今尘反唇相讥。

“你!”颜雪影气急败坏间,忽然看见叶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移动。

“瞬间移动?”忘今尘不再与颜雪影争执,集中精神对付叶朔。余光瞄见他正在靠近自己,并且伸出右手仿佛要释放什么灵技。忘今尘连忙一转身将身边的颜雪梦挡在身体前方。

但即便如此,叶朔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想要收手的打算,忘今尘一阵背脊发凉,“难道他真的为了杀自己,不在乎那小姑娘的死活吗?!”

也正在忘今尘的这一下晃神,叶朔右手手指已经轻轻点在了颜雪梦的额头上。

同时忘今尘也在这一瞬间,感到头脑顿时一阵恍惚,所有的思维仿佛被一阵激流所冲散,那是一种强大的灵魂力量进入体内的感觉!

忘今尘当即选择放开颜雪梦,因为即使他再糊涂也知道,被灵魂力量打击到,那才真的叫万劫不复,说不定过会儿自己的灵魂被控制了,自己扇自己巴掌还不知道呢。对他而言,那才真叫生不如死。

并且,他也算得上是老奸巨猾之人,知道此刻,叶朔更在意的是颜雪梦,于是在放开颜雪梦之后,立马将她往前一推,而他自己瞬间往反方向逃跑。

至于颜雪影,必然更在乎的是叶朔,这样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居然跑了!”颜雪影虽然怒不可遏,但也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去追忘今尘。她飞身掠下,想要抢走颜雪梦。

但颜雪梦此时已被叶朔怀抱在怀里。

她双目微闭着,似乎有些痛苦,口中轻语着什么。

“姐姐……”颜雪梦轻声说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虽说此刻的她泪眼迷蒙,但眼中已经恢复了光泽,看来束魂术已经失去了作用。

这得益于叶朔先前的那一下灵魂攻击。

束魂术将人的魂魄紧束,故而所中束魂术的人,都会如同失魂落魄一般。若是能将这层束缚打破,那么没有了束魂术的施加,傀儡操纵之术,亦是不攻自破。

而忘今尘方才感觉到的那一阵神情恍惚,并非是灵魂攻击,而是灵魂探测。

之前的他抵抗太顽强,叶朔难以近身窥探他的灵魂。没想到这一次,忘今尘以为利用颜雪梦可以让叶朔放弃攻击,却没有想到反而自身漏了一个破绽。

此时,叶朔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

方才他已探索了忘今尘近期的记忆,他的记忆虽然多而长,但是叶朔将其掌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没想到,这一次的探测,也让他找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叶朔本想通过窥探忘今尘的记忆,找到揪出海鬼王的方法。却是巧合的发现了他与海鬼王的一场交易。

“你想要的玄冥化神卷,已经被忘今尘拿走了。”

叶朔忽然朝颜雪影说道。

“你说什么?!”颜雪影先是一愣,而后的表情惊讶与不信任混杂在一起,“你为什么知道玄冥化神卷的事!难道……!”

颜雪影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灵魂窥探,叶朔先前也曾探测过自己的过去,莫非是先前那一次的探测?

不过这一次,叶朔是从忘今尘的记忆中找到的,他从颜雪影的记忆中隐约知道她想要得到玄冥化神卷,不过当初叶朔并不以为意,想要一些秘籍宝藏太过正常了。

而这一次又在忘今尘的记忆中看到“玄冥化神”这四个字,就不得不有些留意了。

窥探到的记忆中:忘今尘从海鬼王的使者手中早已拿到了玄冥化神卷,随后他向着海鬼王的使者炫耀道:“雪影可是为了玄冥化神卷才留在海鬼王麾下,可惜,她做梦也想不到,这玄冥化神卷早已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忘今尘……!!”颜雪影听闻至此,几乎是气的暴目裂眦,那是一种极端的愤恨,虽然颜雪影一直都是一个爆脾气,但这一次却绝然不同,就仿佛是被人戏耍后的恼羞成怒。

“忘今尘!我要杀了你!”在颜雪影的怒吼中,她周边的石砖再度被轰起,一片烟土飞扬,一场巨大的灵力波动席卷而过,以颜雪影为中心的一片区域竟被炸裂的整个下沉了几米!

叶朔匆忙竖起灵晶盾抵御,这才幸免于难,神识正在逐渐恢复的颜雪梦也被吓得身体抖了一下,本能的往身边的叶朔怀里钻。

待烟尘散尽,叶朔缓缓扶起颜雪梦,“姐姐!”颜雪梦喊了一声,但哪里还有颜雪影的影子,四周只有一片满目疮痍的焦土。

“她应该是去追忘今尘了。不过,那玄冥化神卷究竟是什么,会让她如此在意?”叶朔在一旁答话。

“啊?!叶朔?”迷茫中的颜雪梦这才发现身边的人居然是叶朔,“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等等,我又是怎么会在这里?”她又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这里又是哪里!?”

叶朔一阵无奈,这要解释起来的话,估计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

***

人鱼海域,依旧碧波粼粼,海水折射着阳光,宁静而美好。

贝壳随意的散落在沙滩上,一些海洋生物也在附近的海域中,自由的摇摆着。

这样美丽的人鱼海域,一点都看不出潜伏着的危机。

通往宫殿的路上正有两人在疾行,正是叶朔与颜雪梦。

原本叶朔与司徒煜城只是收到了姜碧莹在暗海海域发出的求救,从而前去支援。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支援,竟是直接灭掉了海鬼王四大护法中的两个,剩余的两个,忘今尘身受重伤,颜雪影估计也已经要与海鬼王反目了。

根据不久前玉简上,司徒煜城传来的消息,此刻他们正在人鱼海域的大殿内,与人鱼女王商讨对付海鬼王的对策。

叶朔也不耽搁,等颜雪梦恢复的差不多了,连忙前去人鱼海域。至于先前发生的事情,通通都在路上解释了。

人鱼海域内的大殿内,一片光影交错,还是那般华贵与神秘,但是其中的气氛却是不太妙。

“你们就这样逃走了吗?!”说话的是沫儿公主,她眉头微蹙,看来是很担心叶朔了,语气也有些冲人,“你们是故意见死不救吗?”

“公主,话不能这么说。”说话的人是姜碧莹,“当时我妹妹受了重伤,我也战力大减,师兄也无法抵御舞邪音的灵魂攻击。如果还留在那里,先不说这是在等死,这样的我们,还会让叶朔分心。”

沫儿张嘴又想说什么,却被人鱼女王拦了下来,“几位幻光弟子已经尽力了,沫儿不得无礼。”沫儿公主见母亲这般说,只好把话都憋心里,嘴上什么都没说,眼眶却红了一圈,“都过了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要是他再不回来,那……那我就出去找他!”

说着,沫儿公主竟真的要转身离开。

也就是在沫儿公主说完这句话不久,大殿的门被打开了,叶朔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见到叶朔平安无事,沫儿公主一阵高兴,正想要跑上前去迎接他,却发现叶朔身后还牵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样貌清丽,楚楚动人,此时正垂眉低目,似有心事一般微微蹙着眉,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模样,反倒是让沫儿公主产生了些微妙的敌意。

于是沫儿公主对叶朔的第一句话,从“太好了你回来了!”变成了,“她是谁?”

神经大条的叶朔并未发现沫儿公主的情绪变化,只是回了一句:“此事说来话长。”就领着颜雪梦往人鱼女王那儿走去。

沫儿公主只好一个人默默跟在后面,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这是……那个冰封女王?”司徒煜城见到颜雪梦时,顿时一阵熟悉感,这少女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想半天,突然意识到,不就是那天在小树林里遇到的“冰封女王”么?

“什么冰封女王?”姜碧莹听见司徒煜城这么说,好奇地问道。

“不对……不是她。”这少女身上并没有那种狠绝之感,相反,那是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

“女王。”叶朔走到人鱼女王跟前,“我大致了解到了海鬼王的动向,估计离找出他不远了。”

“哦?”人鱼女王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反而问他道:“那海鬼王的护法怎么样了?”

“四大护法死了两个,有一个重伤,估计也快不行了。还有一个,也受了伤,但是,她可能不会再与海鬼王为伍了。现在的四大护法已经支离破碎,完全造成不了什么损害。”

“什么!”这是司徒煜城,姜碧莹,姜玉莹三人同一时间的反应。

依照叶朔的话来看,他已经和所有的护法都对过招了!

也就是说他在一对四!?不管是同一时间的一对四,还是四人轮流上,这都很可怕啊!当初一个舞邪音就让他们三人同时束手无策。

但是叶朔,不但打败了他们,而且好像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样子,灵力波动也是状态满满,要不是他身上的衣衫有破碎,丝毫看不出,他方才经历了一场恶战。

之前司徒煜城提起叶朔,也只是希望他可以顺利的逃回来而已。

但叶朔现在不但逃回来了,还带了一名少女回来。

对了,这位少女,又究竟是何人呢?司徒煜城不禁好奇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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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海鬼王将至

海面上,一阵阵的巨浪翻滚,细看之下,竟是一人在踏浪而行!

那掀起的激浪起码有几米高,远处的渔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不过他们视力有限,倒是没有看清那名被水花包裹的疾行者。

不少船夫纷纷从船上探出头来,“这是什么情况?从来没有见到过啊?”

“海啸吗?可是也不像啊!”

一时间,船上的船夫们都疑惑不解,“怎么海面上突然就炸开了?”

“不会有什么海怪吧?”一名胆小的船夫吓得双腿直哆嗦。

“哪里有什么海怪!”一名老船夫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瞎说什么鬼话!依我看,说不定是一条大鱼呢!这下发了!”

正在他说话间,那翻卷的巨浪直接呈直线向渔船靠近着。

“海怪!海怪要来啦!”那名胆小的船夫已经拿起了割鱼用的小刀,不停地往后退缩着。

“你的臭乌鸦嘴!”老船夫骂了一声晦气,眼见巨浪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也没有了刚才的底气,朝着船舱大叫起来,“快转向啊!要撞过来啦!”

“砰!”巨大的水浪直接撞在了渔船的正中间,小小的渔船顿时被海浪一阵冲撞,在起伏不定的海水中猛烈摇摆,船上一片哀鸿遍野。

而在那巨浪之间,猛地冲出一个少女,凌空一跃,直接就跳到了渔船甲板上,她脸色阴沉,原本俏丽的面容,如今却是像地狱修罗一般,令人看了不寒而栗。尤其是浑身上下散发的强烈杀气,更是让人不看再看她第二眼。

“忘今尘!你给我出来!”那少女咬牙切齿的喊道。

原来这少女就是在暗海领域匆忙离去,赶着去追杀忘今尘的颜雪影。

……一阵沉默,没有人回答。

渔船上的船夫一脸的不明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于自保,他们一众人选择了如出一辙的方式,就是统统都不讲话。

颜雪影冷冷的环顾一眼那些沉默低头的船夫。那些船夫也许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个举动,恰恰惹怒了颜雪影。

“好,你不出来是吧!”颜雪影冷笑一声,“那我就让你在等待的煎熬中走向死亡!”

她说着,双手一抬,顿时,一道道快如闪电的灵力光刃从她手中暴涌而出。那些灵力光刃一经脱手,立时飞向各处。

一时间,甲板上全是船夫们的惨叫声。

那些船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身首异处了,那些灵力光刃正在以快到人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迅速割下船夫们的头颅!

望着那些纷纷滚落在地的头颅,颜雪影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快意,“死得好!死得好!”她的内心中,竟有这样一个声音在欢呼。

离她远些的船夫一见情况不妙,顿时拔腿就跑。但他们的双腿,怎么可能跑得过灵力光刃?颜雪影见他们想跑,脸上残忍的笑意愈发的浓重。

“唰!唰!”几道白光一闪,那些想要逃跑的船夫顿时被灵力光刃分割成了几块,有的下半身还保持着跑步的姿势,上半身已经不知道飞向了哪里,有的被连头都被切了几块,脑浆流了一地。

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也就是在那几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甲板上,除了颜雪影,再无一个活人。甲板上血流成河,满是残肢断臂,鲜血顺着甲板凹槽向下流进海里,好似一条血瀑布。

“忘今尘,我知道你在那里。”颜雪影手掌一挥,一道旋风刮起,立刻帮她在一片尸体中清理出一条道来。她缓步走近船舱,“还要让我来请你么?”

船舱里,一片鸦雀无声,没有声音回应。

颜雪影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好,很好!”

猛然,她周身的灵力波动暴涨,凝神掐诀,脸色顿变,“紫晶斩-裂天地!!”

那撕天裂地之威重现于海上,瞬间带起阵阵波澜席卷,海面上掀起的是十几米高的巨大海浪,犹如一场海啸,方圆百里之内的大海都是巨浪滔天,爆炸的余波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叠叠的翻卷着海面。

那可怜的小渔船在那强大的力量摧毁下,几乎是没有任何意外的被炸了个粉身碎骨。一片片被炸裂的木板随风而荡,随着木板飞出的,还有一个人影,他显然是受了重伤,衣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鲜血,身体正如断线风筝一般随风到处飞着。

“呵。终于找到你了,忘今尘!”颜雪影足尖轻轻在一朵水花上一点,顷刻飞身而上,向忘今尘掠去。

“咳咳……原来是雪影啊……”忘今尘被颜雪影倒吊在半空中,表情异常痛苦,五官紧紧地扭曲至一起,半天才扯出这样一句话,“找我有何贵干啊……”

“哼!有何贵干!?你最好问问你自己!”颜雪影轻轻落在海面上,真正见到了忘今尘,她反倒是没有先前那般愤怒到想要立即杀死他,相反,她要让他生不如死!

“老朽……老朽……如何知道呢?老朽不曾有过读心之术,还望冰封女王海涵……”忘今尘恹恹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哦,是吗!那我提醒你一下:‘玄冥化神卷’!这下,你想起来了嘛?”

“哦?这东西,老朽可是闻所未闻呢……呃啊!”忘今尘话说到一半,就被颜雪影用鞭子恶狠狠的抽了好几下。

“不告诉我!?那我便要搜查你的记忆了!到时变成一个痴傻老叟,休怪我言之不预!”

“搜查记忆?哈哈……这海上的船只如此之多……冰封女王都能找出我藏身在哪一条渔船上,这天下还有你颜雪影不知道的事情么?竟还问我玄冥化神卷的事,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还说什么变成痴傻老叟,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比痴傻老叟好么……?哈哈哈……”忘今尘说着说着竟是笑了,血又顺着他咧开的嘴角向下淌,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颜雪影双拳紧握,努力克制自己要杀人的冲动,“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哼!”颜雪影说完便将手点在忘今尘额上。

“没有用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忘今尘再次发话,但颜雪影却是理都没有理他。

“呵呵,小姑娘,从来都是我算计人,你还太嫩,一个死人的记忆能搜查出些什么……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听到他的这句话。颜雪影猛地停下了动作,“你这话什么意思!”

但是已经没有人回答她了,忘今尘已经没有了呼吸。

“可恶!”颜雪影冲着空旷的海面发出一掌,那一掌声响如雷,震得海面又是掀起层层波澜。

此刻的颜雪影愤怒,但更多的是窝火!

搜查灵魂,只对活人起效。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又能搜查出什么记忆来!!

颜雪影气得几近抓狂,忘今尘偏偏还是被自己打死的!这种郁闷至极的感觉,让她血都吐的出来!

她无力地对着一具毫无反应的尸体发着狂,用再狠毒的言语咒骂他,用再残忍的手段折磨他,这有什么用!即使她将忘今尘的尸体挫骨扬灰,这和忘今尘有什么关系!忘今尘早已消失了!

“哈哈哈!”颜雪影笑的声嘶力竭,最后眼神愤恨的盯着忘今尘的尸体。

“砰!”一声巨响,忘今尘的尸体被颜雪影一掌打的粉碎,一片血雾从空中纷纷扬扬飘落而下,落在海中,染出一片红色。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耀着颜雪影,呈现出一道完美的剪影,只是这道剪影,显得孤单,而又讽刺。

晚霞在空中无边无际的蔓延着,颜雪影一人在海面上行走着。她先前释放了太多灵力,现在灵力波动减弱了大半,已经不能维持她在海面上疾行,连身体全部浮在海面上都做不到。

她的双腿已经陷在海水中,漫无边际的大海,她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她失魂落魄一般,走走停停。

“也许,等累了,我就要这样淹死在海里了。”她心里这样想着,面对死亡,她变得异常冷静。“其实这样也不坏……只是,我好不甘心。”

她迈着步子,脑袋里奇怪的想法接连不断的冒出来,“如果,当初我才是颜家的天才,那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她猛然扇了自己一巴掌,“居然会想这种事情,真是可笑啊!”

就在夜幕落下,颜雪影感到自己精力即将耗完之时,异象突变!

海面上,产生了一层层的波动,范围很广,但是波动却意外的温柔,至少身处在波动中的颜雪影没有感到半点不适,相反,还有一丝舒爽的感觉,就好像有力量正通过波动,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她的体内。

随着波动的不断增强,海水出现了一种异常的变化,仿佛被一种无形力量所牵扯,海水挣脱了引力,往两边移动着。

就在颜雪影的正前方,大海被分开了!

是的,大海被分开了!颜雪影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自己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不对,这不是幻觉……她现在感到无比的清醒,眼前的一切,是绝对的真实!

海水分开的速度很快,但是整片海域却很平静。的确有强大的修灵者可以做到灵力攻击将海水分开,然而那种攻击效果与现在的情景全然不能相比。

若是灵力攻击,那就和颜雪影之前在暗海中的战斗一般,会产生巨大的能量波动,因为是在破坏,所以会造成一种山崩地裂之感。

而现在,非但没有一点点令人不安的感觉,反而……海水宁静的流淌着,好似一切理应如此,海水本就是应该往两边流淌。

这并非是用灵力蛮横的劈开海水,而是,海水就像活了起来。如果说是有人在操控它们,那么,那么这将是足以抗衡自然之力的力量,这将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很快,一条宽阔的海底步道开始出现,黑暗中的远处,隐隐有着一丝诡异的幽蓝。

幽蓝由远及近,竟是一支队伍在海底步道潜行着,那幽蓝色是两旁执灯人举着的长灯所散发出的光芒。

而那执灯人……

颜雪影倒吸一口冷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执灯人是一种她不曾见的生物,大约半人高,佝偻着背部,身材瘦小,有着枯瘦的四肢,两只干瘦的手,或者说爪子高高举着幽蓝长灯,他们的头却是无比的硕大,与他们的身体完全不成比例。

他们排成一排,浩浩荡荡的走着,就像通往地狱的冥界之路上,牵引魂魄的引路小鬼,而他们此时,正在朝颜雪影走来。

“我是即将要死去了么……怎会看到如此场景?”颜雪影喃喃自语,面对着即将靠近的执灯小鬼们,她连一点想要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随着执灯小鬼的走近,在他们的中间,有两列骑着同样颜雪影并不认识的坐骑的士兵。

之所以将他们称为士兵,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战甲披身,连同他们的坐骑一起,都包裹在一层战甲之中。他们也跟着队伍一路前进。

整支队伍如此庞大,人员又这么多,行进时却是悄无声息,好似幽灵鬼魅,明明确实存在,却仍令人感到不真实。

队伍再往后,竟是一个巨大的战车,大约占据了三分之二个海底步道,战车上雕龙画凤,满是璀璨的宝藏,明明是富丽堂皇,却让人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诡异,那战车的模样,总是让人想起送行的灵车。

而战车前,还站着一个人,却是颜雪影认识的。

那是海鬼王的使者。

颜雪影虽然是海鬼王的部下,职位也不低,但每一次的任务,都是由海鬼王的使者带来的。所以至今,她只知道如何见使者的方式,却依旧不知,海鬼王什么模样以及他究竟身在何处。

难道说……是海鬼王来了!?

颜雪影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队伍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执灯小鬼将她团团围住,幽蓝的灯光照的颜雪影脸上一片惨白。

“海鬼王陛下将至,还不跪下。”使者向颜雪影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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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一触即发

人鱼海域,宫殿内的气氛一片严肃。@樂@文@小@说|

正在这时,宫殿的大门被狠狠的推开,一个小兵模样的人,神色慌张,正急匆匆地跑进来。

“如此慌乱是发生了何事?”那小兵未经敲门就突然闯了进来,人鱼女王显得有些愠怒,但她也并未责骂,看那小兵的神态,想来也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不好啦!不好啦!女王陛下!”那小兵一路往前跑着,一路气喘吁吁,喘了好几大口气才说道:“海鬼王……海鬼王!他,他!他来了!”小兵说到海鬼王时,竟还吓得结巴了。

听见海鬼王这三个字,宫殿内的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变。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人鱼女王听了,也是立马走上前去,想要问个明白。

小兵死命的点着头,“千真万确,前方的探子来报,这一次海鬼王前来,还带了一支部队,只怕……只怕是马上就要进攻人鱼海域了!”

“怎么会!?”人鱼女王皱着眉,似若有所思,他没有道理这么做,莫非?他已经得知我们要除掉他的消息了!?

思及至此,人鱼女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族人知道,即使知道的,也大多是一些高层,他们决计不会出卖人鱼一族。而合作方幻光派,出卖消息对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那么……

人鱼女王看向叶朔,如果是他的话,倘若是为了海月水母,那么这个理由是否充分呢!

正在人鱼女王思索间,宫殿门口又是一阵吵闹。

“女王陛下!”宫殿门口又闯入一批人,看他们的打扮似乎都是一些将士,他们也显得很慌张,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但意思都差不多,就是海鬼王的部队即将到达人鱼海域。

在那些将士之中,居然还有声音说着,“女王陛下!我们快跑吧!”

这句话竟然还得到了其他将士们的呼应,不断有人说着“女王陛下,我们快逃跑吧!这里只怕是守不住了!”

最后所有的将士齐声说道:“女王陛下我们快跑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而后他们一起走上前去,说道:“我等来保护女王陛下撤退!”

看着这些将士们的言行,人鱼女王心里五味杂陈。

还有一种心酸的苦楚自心底蔓延开来。

曾经,海鬼王也曾率军攻打过人鱼一族。

那时她身边的将士们高声喊道:“绝不妥协!誓死保卫人鱼一族!”

那时的将士们与人鱼女王一起,奋力拼杀,杀出了一条让人鱼一族活下来的血路。即使损失惨重,却也因此没有遭到灭族之灾。

但是,当年那些与他一起奋力杀敌的将士们,大多在战争中死去了。

现在的这些……现在的这些算什么?人鱼女王叹息一口,她有时也会回想起当年的那段峥嵘岁月。

可现在的人鱼一族偏安一隅,得过且过,早已丧失了当年的血性。

悲哀啊……

当年将士们用鲜血保卫下来的家园,如今就要这么不攻自破了吗?

“诸位请听我一言。”人鱼女王说道:“逃,我们可以逃到哪里去?除此之外,还有哪里不是海鬼王的领地呢!”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讲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只是这话语间深深的悲凉与不甘,究竟有多少人能听懂呢?

“你们几个这样,还配做人一族的族人吗?!”忽然,一声少女厉声斥责的声音响起。

竟然是沫儿公主。

“几位将军请扪心自问一下,如果要逃,我们真的逃得掉吗!?”

“不逃跑,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几个将士居然这样回答着。

但也有些将士面露一丝愧色。只是他们并没有回答沫儿公主的问题,而是沉默不言避而不答。

“也罢。也罢。”人鱼女王摆摆手,“算了,你们若是真不愿意前去抵御海鬼王,那我也不勉强,想走的人尽管走吧!

若是想要留下来,与本王一起前去对抗海鬼王的……”人鱼女王说着,环顾着周身的将士们。

他们之中,没有人离开,但也没有人表示愿意。

倒是叶朔先说话了,“女王,既然如此,我愿意与海鬼王一站。”

“哦?”人鱼女王有些吃惊,也有些猜疑,他的这般表态,若是真的与海龟王早有勾结……算了,现在不是怀疑人的时候,人鱼女王说道:“那么,有劳了。”

她转身又看向幻光派那几人。

“我等,本就是奉师命前来除去海鬼王,当然责无旁贷。”司徒煜城说道,姜氏姐妹也跟着点头。

“母亲,我与你一起去!”此时的沫儿公主眼中满是坚定。

“那我也要去!”最后说话的是颜雪梦,人鱼女王狐疑地看着她。

按照先前叶朔的解释,颜雪梦只是一个被他从四大护法手中解救出来的少女,叶朔并没有透露她与四大护法之一的颜雪影之间的关联。

理应这样的少女对于海鬼王,不是应该惧怕的么?她为何还要主动参战?

“你去这不是添乱吗!”说话的是姜碧莹,她向来心直口快,“好不容易才从四大护法手中逃出来,现在又要去送死,海鬼王可要比那四大护法厉害的多,到时候又被抓了,我们也没有精力来救你。”

“那个……”面对这样的质疑,颜雪梦有些紧张,她扯了扯头发,“我的战斗力的确不高,但我学习过治愈之术,若是谁受了伤,我可以立即上前帮他治疗。对付海鬼王,我也想出一份自己的力。”

“治愈术?”司徒煜城挑了一下眉,“那么,多谢颜姑娘了。”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人鱼女王也没有怎么反对,只说道:“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只是,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们也可能自顾不暇,颜姑娘还请多小心。”

倒是叶朔有点担心,不过颜雪梦用眼神示意他,自己一切都好。

而先前那些说要逃跑的将领,似乎也是受到了鼓舞,也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愧疚心,他们无一人逃跑,决心跟随人鱼女王前去战斗。

短暂的商讨之后,众人定下行动方案。

人鱼女王与叶朔,司徒煜城他们先到海面上去查明情况。女孩子们都留在后方,与将士们一起等待之后的命令。

几名重要的将领,则去通知各部,先将平民统统安置好,随后大军在海底排开阵来。

时间紧迫,众人连忙行动开来。

很快,叶朔他们随着人鱼女王,一齐来到了海面上。

海面上,即无狂风也无骤雨,出人意料的平静。

只是……人鱼女王前方的海平面上升了起码近百来米,如同一道水墙,高耸入云,一直上升到天际,水墙也极其宽阔,朝两边呈弧线延伸着,将人鱼海域包裹了大半。

忽然水墙之中裂开一道小缝,随后那小缝隙渐渐张开,如同被拉开的窗帘。

窗帘越开越大,大约有三四层楼那样高。

叶朔这才看清水墙中的内部构造。

水墙之内是一片非常空旷的天地。随着水帘的拉开可以看到,两侧站着的是形状奇特的执灯小鬼,幽蓝色的灯光照得整片区域诡异而又怪诞。

“吾的老朋友啊,终于又见到了你。”

一道如雷声般沉闷的响声从水墙内传来,声音不响却是能在人的耳中久久回荡。

这道声音之中被加注了极强的灵力。以致当声音传来时,人鱼女王这边的海水都产生了强烈的颤抖

这是海鬼王的示威。

此时的人鱼女王,已将长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身银甲,手握长剑,英姿勃发。

她眼中满是身为帝王的高傲与尊贵。对于海鬼王的挑衅,她没有露出一丝不悦,面不改色,也不曾回答海鬼王任何一个字。

“老朋友啊,太过高傲,只会让人走向死亡。而我就是让你走上死亡之路的使者。”

执灯小鬼开始朝水墙两侧边缘移动,渐渐的,可以看见水墙中间列着大批人马,他们列成方阵,个个身披战甲,握着武器,严阵以待。

“方阵中,大约有一千人,那些战士自身没有灵力波动,相反又中束魂术的迹象,应该只是傀儡。”叶朔放开灵魂探测,他的神识,已经在水墙之内绕了一圈了。

得到了这些消息,他向身边的人鱼女王与司徒煜城传音道。

“傀儡?这不像是他的作风。”人鱼女王心中疑惑,“当初海鬼王在海中的征战,带来的都是真刀真枪。那些都是战斗力极强的海中妖兽,与异兽军团。”

为什么这一次,所带人马仅有一千人,并且还都是傀儡。他是在耍诈吗?一如当初并未主动攻击人鱼一族,而是将人鱼海域的坐标给了人类,从而借刀杀人?

“还有一点很奇怪,水墙之中似乎有一片区域是我的灵魂力量无法进去的。如果说是施加了防御,那倒也说得过去……”叶朔的目光逐渐沉了下去,“但为何它给我的感觉却是,那片区域不存在!?”

叶朔又顿了一顿,“莫非是空间秘术?”

所谓空间秘术,便是将两种相隔甚远的空间,相互叠加在一起,使两地之间的距离不再成为阻碍。

海鬼王若是在别处有着精锐部队,那么他便可以不用通过长途跋涉,而是通过空间的叠加,直接来到这片海域,这便是空间秘术的奥妙。

“如此说来,倒也说得过去。”人鱼女王点点头,“看来这些只是诱饵,他应该还有更多的兵力隐藏在后。不过……这是为了让我们以为他只有这些兵力,从而贸然进攻,然后中计吗?”

在人鱼女王这边还在犹豫间,那边的千人傀儡大军已然出发。

那傀儡大军骑着战马,声势浩大,踏着滚滚巨浪,呼喝着这边向人鱼女王冲来。

形势已经是不得不战!

见状,人鱼女王亦是不甘示弱,一声令下,“放箭!”。

旋即,千万支箭矢从海中冲出,那千万箭矢呈透明状,带着水花破海而出,以闪电之势,划破天空。

密密麻麻的箭矢迎上傀儡大军毫不示弱。

傀儡大军也不曾退缩,即使眼见如乌云压城一般的箭矢飞来,他们还是向前冲锋,甚至连抵挡的动作都没有。

这一下不单是人鱼女王,连叶朔也看出了蹊跷。

仗着坚固的战甲,箭矢并未直接冲破它们。傀儡大军依旧一路向前,但越是向前,所受到箭矢的伤害越是大。

一些冲在前面的傀儡战士,战甲上已经开始被箭矢刺破,出现一个个狭长的漏洞。

而那个漏洞之中缓缓地冒出黑烟。

黑烟转瞬既逝很容易让人忽略。

但当越来越多的傀儡大军身上开始冒起黑烟时,情况就不得不惹人注目了。

“这黑烟之中必然有诈!”人鱼女王看出端倪,既然攻之不得,那就只能守。

人鱼女王长剑一指,顿时海水滔滔,那海水席卷向傀儡大军,傀儡大军顿时被这汹涌海水冲得七零八落。

“这么不堪一击?看来是我向前高估了他们。”人鱼女王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既然如此,那就一举将你们消灭!”

随后,在人鱼女王的操控下,海水的翻涌程度越来越激烈,霎时,海面上竟是凭空升起一道水龙卷!

那是人鱼女王正在操纵海水,她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一睁眼,顿时水龙卷力量增大,气势仿佛天崩地裂之威,将那千人傀儡大军通通都卷进了水花中。

人鱼女王再手一指,水龙卷呼啸着朝水墙出翻涌而去。

“哗!哗!哗!”,那是水龙卷碰撞水墙后的撞击声,其中还夹杂着大量傀儡大军掉落海中的扑通声。

那傀儡大军就像下饺子般,失去了战斗力一个个落入海中,全然没有了先前万马奔腾的气势。

他们几乎是一败涂地,人鱼女王看起来是占了全面的优势。

但她丝毫没有感到高兴。越是容易,她越是不安,海鬼王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对手!

“等等!”叶朔突然大叫起来,“那些傀儡大军的本体……!他们统统都是人鱼一族的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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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进入空间

颜雪影感到自己浮在一片虚空之中,这片空间之内,除了她,再无一物。

她感觉身体很轻,轻到没有一点点重量。她的意识有些模糊,眼前是朦胧一片,她好像忘了些什么,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海鬼王将至。”脑海中浑浑噩噩,只有这五个字不断的浮现着。

这五个字占据了她的所有思想,她几乎忘记了她是谁,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她只知道海鬼王要来了。

眼前的景象似乎产生了一点点动静,前方出现了粼粼的波光,好像水面一般。那波光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安静的就像一块光滑的镜面。

镜面中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的影子,与颜雪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如今的颜雪影,并认不出那镜中的影像究竟是谁来。

“你是谁?”颜雪影这样问道

“你是谁?”镜中少女这样回答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颜雪影茫然的说着。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镜中的少女似乎是在重复她的话。

颜雪影睁开着眼睛,注视着镜中少女,那镜中的少女也睁开着眼睛注视着她。

“我是海鬼王。”镜中的少女这样说道。

“我是海鬼王。”镜子外的颜雪影不自觉地重复了这句话。

“我有着无穷的力量,我不会死亡。”镜中的少女,双唇一张一合,继续说着话。

“我有着无穷的力量,我不会死亡。”颜雪影依旧重复着镜中少女所说的话,连说话时的神态也与她一模一样。

一时间,竟分不清楚谁是真实,谁是虚影。

镜面上又开始泛起细细的波纹,波纹之上,那镜中的少女脸变得愈来愈模糊。很快,那镜面连同那镜中少女就这样消失在了一片虚空之中。

“我是海鬼王。”颜雪影开始自言自语。

“是的。我就是海鬼王。”颜雪影黑色的眸子,闪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幽蓝,瞳孔由原本的圆形逐渐变得狭窄,细长,如同妖物的眼睛,她的嘴角划开着不属于她的笑容。

人鱼海域,波涛汹涌的翻滚着,战况异常激烈。

“最起码有三个空间相互叠加着。”叶朔的额头冒出了汗水。

大范围的灵魂探测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支持。叶朔几乎把整片海域都探测过了。如此宽广无垠的海域,他要不能放过每一个角落的细细搜索,对于他精神力的消耗非常大。

叶朔已经逐渐感到他的脑袋有些眩晕。

“三个……?一个在这里,另一个空间在人鱼海域内部,那么还有一个必然是海鬼王的身处之所。”

人鱼女王双手握拳,力道之大,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她的表情显得愤怒而心痛,还带着一丝懊悔。

就在刚才,竟是由她亲自动手杀死了自己的一千名族人。如果当时,她能够犹豫一下,再多考虑一下,那么这样的悲剧或许就不会造成。

人鱼海域前方竖起的巨大水墙,只是一个诱饵,为的就是吸引人鱼女王的目光,把那些精锐的作战部队,都聚于此处。

这样做,便削弱了人鱼海域后方的防御能力。而海鬼王的部队真正攻击的目标,便是人鱼海域普通族人居住的地方。

本来,这是为了保护族人,才在这战争一触即发之时,将他们安置起来。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全部聚在一起的族人反倒是帮了海鬼王一个大忙。

面对毫无作战能力的普通族人,海鬼王的部队可以说是长驱直入。

由于族人都聚集在一起,海鬼王的部队轻而易举的就捕获了一千人,并将他们灵魂抽取制成了傀儡。

那时,留在后方的沫儿公主发现不对,匆忙带兵来到了平民居住区前去支援,但等她赶到时,一切已来不及了。

本来应该是避难所的地方,现在却是一片狼藉。能被制成傀儡的族人已经全部被带走,留在原地的,统统都是死尸,一具一具的尸体个个死得面目惨烈,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沫儿公主见到此情景,也是震惊不已,但现在情况焦急,已经容不得她像当年那个小公主一般难过悲伤了。

她连忙向人鱼女王传递信息。

通过空间叠加所产生的轨迹,沫儿公主预测到,这一批千人的傀儡,应该是被带到了人鱼女王所在的水墙那里。

“母亲!海鬼王只怕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

在人鱼女王收到沫儿公主所发信息的那一瞬间,叶朔同时发现了这一阴谋。

只是这一切通通都来不及了。

海水里那些远程射击的人鱼士兵们,得知了他们刚才击杀的对象,竟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族人后,一时间军心大动。

海鬼王的这一招,用的极其阴险狠辣,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虽然对于人鱼女王的军队而言,这千人傀儡军,根本造不成什么实际上的损耗,但是,这对于将士们内心的攻击却是极大的!

将士们也开始议论纷纷。

不少将士们又开始想要弃甲投降。他们虽嘴上未说,但很多人都是这般想的,光是眼神的交流便已经心知肚明。

此时沫儿公主率领着后援的部队向前赶来。她与母亲一样身披战甲,英姿勃发。眼中视死如归的坚定,代替了往日的天真。

“母亲,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再等下去只怕军心大乱,我们会将不战而败!”

“这道理,我自然是懂。”人鱼女王握着手中长剑,神情肃穆,但她却迟迟不下令攻击。

但此时,她心中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是敌暗我明。海鬼王的部队,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贸然进攻,只怕是得不偿失。

他们现在根本连海鬼王的底细都摸不清楚,他究竟带了多少部队?他究竟要怎样攻击?这通通都是未知数。

可是时间却不等人,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人鱼女王细细周详的安排作战计划了。

突然间,叶朔神色一变:“第三个空间的接口区域正在逐渐扩大……看来是海鬼王真正的部队要出来了!”

果真如叶朔所言,水墙上的水帘再次张大,大量的灵力涌动而出,那真是千军万马奔腾之势。

见此情形,人鱼女王身后的将士们也不再顾及别的想法了,通通都严阵以待。

隐约已经能够听到妖兽怒号的声音,人鱼女王的眼中,神色也是越来越紧张。

“女王这里拜托你们了,我要到水墙里去。”这时,叶朔忽然这样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到水墙里去?你是疯了吗!?”说这话的人是司徒煜城。

其他人的反应也和他类似,人鱼女王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朔。

“水墙之内是由空间秘术所构成的空间,空间的叠加,会使得其间的区域能量场混乱。何况你根本不了解其内部的情况,这样贸然的进去,会性命不保。”人鱼女王提醒道。

“风险,我自然是已经预料到了。但现在第三个空间,也就是海鬼王所处在的空间,开口正在不断扩张。这是一个潜入的好机会,我若是能够直接进入区域,将海鬼王击杀,那么他的大军自然也不攻自破。”

叶朔脑海中的,是一个擒贼先擒王的计划。

人鱼女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说道:“那么,还请多小心。”

“母亲!”听到这里沫儿公主连忙喊了一声:“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颜雪梦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是叶朔却摇摇头:“这样是最保险的方法了。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那我和你一起去!”沫儿公主抢在前头说道。

“不,还是我一人去吧!毕竟对付海鬼王的部队,也需要人手。”

见叶朔说的斩钉截铁,沫儿公主也不好再坚持,何况海鬼王部队大军将至,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踌躇不前了。

最终沫儿公主只能看着叶朔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黑压压的妖兽军团已经来到眼前。现在是属于她自己的战斗了……

利用灵遁术,外加隐藏自己的气息,叶朔十分容易的就避开了执灯小鬼的耳目。

水帘之后的第一层空间,他十分容易的就通过了。

而之后,则是两个空间的交界处。

交界处有两个,一个能量波动趋于平缓,应该是通往人鱼海域后方的区域。而另一个……能量波动十分不自然,一层一层的灵力向外扩张着,却毫无规律可言。

也许这个交界点,就是通往海鬼王真正所在之处了。

叶朔小心翼翼地步入其中。

那里,究竟会有什么展现在他眼前呢?

空无一物,空无一物。

叶朔仿佛置身于一片虚空中,四周是一片纯净的白,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存在。

这种强烈的孤寂感,竟不自觉地让人生出一股悲凉。

放开灵魂探测,却什么都探测不到,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地面上有倒影,模模糊糊的映着叶朔的影子。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悦耳动听,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叶朔感到这个声音十分的熟悉。

脚下叶朔的倒影开始产生细微的变化。他的倒影已经是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那长相,竟是颜雪影!

“颜雪影!?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朔还处在震惊之中,颜雪影的身体逐渐靠近着地面,随后她的手竟从地面中伸出,而后是头是身体,那地面仿佛就像是一层薄膜,她竟然从地面之中爬了出来。

“颜雪影,那是谁?”她睁着眼睛注视着叶朔,那是一双如同异兽一般幽蓝的眸子。

“我是海鬼王。”她这样说道。

“我是海鬼王。”她又一次重复,“没有人能打败我。”她转身朝叶朔微笑,“你想试一试吗?”

她歪了歪头,“也许你不想试,可是我想。”

说着颜雪影的身体忽然升到了空中。令人震惊的是她根本没有一点动作,连双足借力的姿势都没有。

她就这样凌空悬浮在半空中,她身穿白衣,像一朵白云一般悠然自得。

“九幽十类尽除名。”她淡淡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颜雪影才眼神一变,目光凛然。

顿时,这纯白的空间之内,原本是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此时却是忽然迸发出一阵阵强烈的空间乱流,那空间乱流,仿佛是无数把看不见的利刃,它们突然的涌现,割断着一切所碰触到的东西。

其实,整个空间里要被割断的也就只有叶朔。那些空间乱流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它们像隐藏在暗处的箭矢,悄无声息的埋藏在叶朔的背后。

好在叶朔强大的灵魂力量,足以让他寻找到空间乱流的运动趋势。虽然这空间乱流活动轨迹杂乱,但至少还稍稍能提前估算一下它的下一步活动。

颜雪影依旧悬浮在空中,半空中,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事物,她却呈坐的姿势,漫不经心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朔,好似一个旁观者。

突然,空间乱流的涌动速度加大,叶朔神色一沉,他先前早已有些预感,这空间乱流的出现,可能并非是一种攻击方式,而是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将要出现,而引起的空间内部能量的紊乱。

正如他所料,在这一片纯白的虚无之中,忽然闪过两道血光,刺眼的红色在一片纯白之间,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那两道血光极速掠过,所及之处,统统猛地掀起一阵狂暴气流,一时间,整个白色空间都处在阵阵颤动之中。

出现的,居然是两条硕大的血蟒!

这两条血蟒盘旋扭动着身体,浑身上下皆是猩红之色,尤其是那巨大的头部,更是像从血缸中捞出来的一般,猩红刺目,狰狞可怖。

两血蟒游动至叶朔身前,皆是张开血盆大口,一时间,纯白空间内满是刺鼻的血腥味道,而那血盆大口之间,排列着两排密集的利齿,腐臭的血水,顺着利齿滴淌而出。

“轰!”两声爆裂的巨响响起!

那两条血色巨蟒,不同程度的向后倒去,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一时间分不清那是巨蟒本来口中就有的鲜血,还是受伤而流的鲜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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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发现岛屿

那两声爆炸,居然是叶朔趁着两条巨蟒张口示威之时,朝它们口中猛地塞了两个灵力光球!

两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嘴,本意只是威慑一下,好让见者心悸,击败对手的心理防线,却没想到由此露了一个天大的破绽,硬生生吃了一口灵力攻击。

不同于身体有着坚硬的鳞甲护身,这两条血蟒的嘴里还真是什么防御都没有,都是柔软的口腔组织,可见它们这一下受到的伤害有多猛烈。

其中一条巨蟒,几乎是直接被轰掉了半排利齿,身体向后飞出去,还在半空中滚了两圈,才“砰”一声掉落在地上,死命挣扎一般甩着尾巴。

估计那两条巨蟒心中也是崩溃的,若是能口吐人言,它们必然会把叶朔大骂一顿:“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难道不应该等着我们示威完才攻击的么!?”

见叶朔的突然攻击,旋于空中的颜雪影也是一脸的愕然,但旋即饶有兴趣的看着叶朔,双掌一翻,顿时血光涌现,随即注入两条血蟒体内。

那道血光冲入血蟒体内后,血蟒周身的血光大增,血腥之味愈加浓烈,先前那条被轰掉半排利齿的血蟒,也是在瞬间利齿再度长出,它一翻身,再次把头昂了起来。

两条血蟒看样子是吸收了教训,不再张牙舞爪,故作姿态,在体能恢复的瞬间展开攻击。

旋即,它们扭动着硕大无比的身躯,如同两道血色闪电,快速闪至叶朔跟前,其中一条血蟒蛇尾一扫,空间内顷刻刮起一场飙风。

而另一条血蟒趁机移至后方,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股强大的能量攻击混杂着血腥气,如猩红火焰,朝叶朔轰去。

那道能量攻击,如同一场可怕的风暴,从血蟒口中喷射的那一瞬间,就在空间内疯狂的席卷开来,霎时空间内血气弥漫。

而那能量攻击的目标处,那纯白光滑的地面瞬间被炸成一片血雾,空间内更是血雨漫天,充斥着一股腐臭之气。

这般强大的威能,若是被正面击中,即使是有金光护身的叶朔,只怕也会受伤不轻。

但此刻的叶朔早已踏风而上,对于两条血蟒的攻击,他并不放在心上,他的目标,正是百般聊赖坐在半空中的颜雪影。

颜雪影还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见叶朔飞身而上,非但没有什么防守的动作,更是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眼,叶朔才真正注意到颜雪影那双如同异兽一般幽蓝的眼睛,那不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那双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朔,眼神中略微带着得意,但更多的是高傲以及……嗜血!

先前,叶朔以为颜雪影是被术法操纵,成为了一个没有意识的傀儡,她所谓的“我就是海鬼王”,只是她接收到的一道命令而已。

但是现在看来,绝非如此!

眼前的这个“颜雪影”就是海鬼王!

他以利用颜雪影的身体作为媒介,将自身的意识传导到这片空间,控制了颜雪影身体的主导权,将颜雪影的自我意识赶了出去。

简单地说,就是现在的颜雪影已经被海鬼王附身了,

“你是海鬼王!”

“颜雪影”居然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我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我的身份,可你为什么却不信呢!”

“既然如此,为何不以真人现身,要这般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叶朔在其中一条血蟒张嘴朝他咬来时,一脚踩在它头顶上,再次与“颜雪影”平视。

“啊!?”“颜雪影”做了一个很吃惊的表情,“怎么能够说是遮遮掩掩,我这是担心,你们这群平凡的人类见到了我的真身,会被吓的长跪不起。我身为海鬼之王,怎能轻易现身。”

“是吗?”听了“颜雪影”的这番话,叶朔忽然取出了他的能量兵器。手腕转动间,兵器上青色的能量波动暴涨,叶朔舞动着它拍向其中一条巨蟒。

看到叶朔取出的是一棵青头白萝卜,海龟王的表情似乎都愣了一下,一脸的“你是在逗我吗?”

这棵青头白萝卜,虽然外表看起来的确似乎是有点像在开玩笑,但它终究是把能量兵器。

如今叶朔已达到聚气级的实力,兵器内原本涌动的能量,融合着叶朔加注的灵力,使用起来的威力,更是势不可挡。

非但如此,在青头白萝卜靠近血蟒头部的那一瞬间,周身更是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红光,那红光与血蟒周身的血色别无二致。

竟是能量兵器吸收了血蟒周身的血气,将那血气纳为己用。而那被吸走血气的血蟒气息立时萎靡下来,连身躯都缩小了不少。

而后,“砰!”一声巨响,青头白萝卜击打在血蟒头上。

血蟒的脑袋被这猛烈的一拍,拍的炸裂开来,血浆四溅。

没有头的血蟒在原地扭动着身躯,它似乎很痛苦,但又什么都看不见,长条状的身体扭成一段麻花,又四处撞击着,还影响到了另一条血蟒的进攻。

叶朔再一次趁此时机,朝它们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发动攻势。

这一次,叶朔将能量兵器横扫出去。一时间,整个白色的空间刮起阵阵飙风。叶朔似乎还不嫌乱的在其中加入了雷元素。

顿时,空间内狂风乍起,还带着电闪雷鸣,两条血蟒被狂风刮起,狂乱的挣扎间,又被数道闪电劈中,在空中不断地回旋。

待风渐渐平息,那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血蟒这才重重地落在地面上,此时它们的身体已经被雷劈焦的不成样子,看起来乌漆墨黑,就像两条泥鳅。

那条先前被炸开了头的血蟒,已经没有了动弹。另一条血蟒的身躯正在缓缓蠕动着,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蚯蚓。

此时的“颜雪影”身上正包裹着一层流光溢彩的防护罩,以抵御先前的狂风攻击,看到两条血蟒就这样的轻易被收拾,她不怒反笑,神态就像一个看热闹的路人。

叶朔稳稳的落地,“你不愿意露出真身,那我就只能把你打到原形毕露了。”

“哈哈哈!”“颜雪影”仰天大笑,“年轻人,是哪里来的自信,让你有胆子这么说。”

“如果以前没有,那我就当第一个。”叶朔的回答不亢不卑。

“可惜呀,我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还没有人能胜过我。”

“哼,才几百年就想倚老卖老!”叶朔脑内突然传来如雷声滚滚一般的说话声,把叶朔吓了一跳,因为那声音居然是天苍兽!!

“天苍兽!你怎么……!?”对于突然说话的天苍兽,叶朔心里一阵激动。

要知道,自从叶朔之前与天苍兽签订了主从契约后,天苍兽可是再也没有跟他讲过一句话。

“这一次天苍兽突然说话了,莫非是……”叶朔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想到各种各样的剧情,这可是天苍兽绝无仅有的第一次主动讲话啊!

“你这小子脑袋里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想法!”由于契约的缘故,天苍兽与叶朔心灵相通,天苍兽已经差不多知道叶朔在想什么了。

“我只是打盹的时候,突然醒过来,顺便看看你在做什么而已。好了我要走了。嗯,这家伙的确有些难对付,他真身的鳞甲需要特殊的东西才能划破。总之,你好自为之。”

天苍兽说完这话后,任凭叶朔再怎么呼唤,再也没有了回应,气息彻底消失无踪。

“看来,它真的只是,顺便来看看我在做什么而已……”叶朔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

半空中的“颜雪影”注视着地面上的叶朔,她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发生了什么。

她本是在等着叶朔的回话,却见叶朔的行动突然停顿住了,而且他的表情忽然由兴奋变成了失落。实在是,很诡异啊……

她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是在害怕了吗?”

这一句问话才让叶朔从和天苍兽的短暂交谈中回过神来。

他指了指被烧得像蚯蚓一般的两条血蟒,“你还有什么要召唤出来的么?”

“颜雪影”摇摇头,道:“没有。”

也就是在她说完话之后,倒在地上的血蟒开始产生变化!

血蟒焦黑的身躯如同蜕皮一般,渐渐将烧焦的外皮褪下。而那条被炸开头颅的血蟒,竟是从身躯中,重新长出了一个头颅来!

不但如此,那两条血蟒的身躯越来越庞大,覆盖于全身的鳞甲也是越来越厚重,甚至开始长出倒刺来。

它们头部也产生了异变,从中间开始长出坚固的角,嘴中则长出一双巨大的獠牙,身上涌动的血气也是愈发猛烈。

为何会这样?

叶朔可以肯定,这一次两条血蟒的变化,并非是由于“颜雪影”的帮助,而是,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注入血蟒的体内。

那么,那是什么呢?

抓住一个空隙,叶朔再次释放出灵魂力量,这一次他寻找到了那注入血蟒体内力量的来源,竟是从这纯白空间以外而来的。

似乎是血气,他不由得将探测范围扩大了些。

再往外,那便是人鱼女王带领的人鱼士兵正在与妖兽军团作战的战场。

这血气,居然是从所被杀死的妖兽之上而来的!

从这血气涌动的猛烈程度看来,外面的战场上,人鱼一族似乎是占了优势。

叶朔为此由衷的高兴,只是,在这纯白空间内,这对他而言,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两条血蟒的变化还在继续着,叶朔也没有好心到等它们变化完成了之后才出手,他挥动手中的能量兵器,却在还未击打到那两条血蟒之时,空间内,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

那两条血蟒竟是身躯撕裂开来,从体内长出了四只爪子,爪尖寒光凛冽,锐利无比。

此时的血蟒,已经不能被称为血蟒了,它们似龙非龙,似蛟非蛟,像是被拉长了身体的巨型蜥蜴。

虽说模样变得更可怕了,叶朔也顾不得这么多,能量兵器横冲直撞,带起一股凶悍霸道的能量气息,直接劈在血色蜥蜴之上,两者的轰然相撞,激荡起强大的能量风暴,连着纯白空间的地面上,也被砸出一个巨坑来!

那一下毫无技巧可言的强势攻击,声势浩荡,惊天动地。除去那巨坑,四周的地面也爆裂开来,竟有海水开始倒灌进来!

这一下,“颜雪影”终于是从半躺的姿势中站了起来,她略微蹙着眉,莫非……他这一下攻击的目标并非是血色蜥蜴,而是这片纯白的空间!?

难道是他发现了!?

周围的纯白空间开始逐渐崩坏,最后竟是像一块遭受到了猛烈撞击的玻璃,变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纯白空间消失了,那两条血色蜥蜴也跟着消失,颜雪影也如同失了魂一般,从空中掉落。但在她还未落地之时,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了。

叶朔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岛上,不断的有海浪拍打上来。而身体的后方,是连接人鱼海域的空间接口。

看来,这个海岛,才是真正与人鱼海域叠加的那个空间,是海鬼王的真正所在。而至于原先那个纯白的空间,则是在这岛上创造的一个新的领域罢了。

岛上,满是被海风侵蚀的焦岩。那些焦岩,在波浪潮流和风的作用下,侵蚀成了诡异的形状,有似地狱勾人的厉鬼,也有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魔,也有像飘飘荡荡的幽灵,尤其是此刻,天空一片漆黑,只有岛上幽蓝的鬼火燃烧跃动着,更是诡异恐怖。

叶朔抬起头,前方,有一个黑色巨岩拼搭而成的巨大堡垒。如果他的推断没有错,海鬼王,就应该是在那里了吧。

关于如何发现的这一点,要从叶朔开始使用灵魂力量开始,本是想探测血蟒身上的血气从何而来,却阴差阳错的探索到,在那纯白空间之外,还有一层空间。

先前叶朔也疑惑,为什么水墙背后连接的空间会是空无一物的,但是若是人为建立的领域,那么就一切说得通了。

叶朔看了看前方的幽蓝鬼火,海鬼王此刻,正在等待着自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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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怒海潮涌

昏暗的天空,幽蓝的鬼火,叶朔心情复杂的向黑色堡垒走去。

先前在人鱼女王的宫殿内,人鱼女王告诫过自己海鬼王的强大,她不止一次的说过,单独对上海鬼王只有送死而已。叶朔从玄天派离开以来,遇到的对手不多,但也有许多自信满满不会被打败,但是成为了叶朔的手下败将的人。

所以,叶朔越是听闻海鬼王的强大,他越是期待着与海鬼王的交手。他渴望着能见到真正强大的力量!

前方,忽然一阵震动,黑色的堡垒居然在自动裂开!

那焦岩纷纷向两旁伸缩,直到整个藏进了地面中,整片岛屿成为一个巨大的由海岩组成的广场。

“唰——”广场上一排幽蓝灯火亮起,将这沉寂在黑夜中的岛屿点亮的如同白昼。

一种强大磅礴的气息贯穿着整个广场,竟是让叶朔心神一颤,旋即感受到胸口一阵沉闷,这是一种强大的能量压迫,直接作用到了灵魂深处。

那种感觉和当初在溪临山谷时,遇到的幽冥鬼火相似,同样是一种直接施压在灵魂之上的压迫感。只是,这里没有什么游魂野鬼,为什么还会产生这种强烈的压迫感?

叶朔无奈,只能凝神屏息,放慢脚步,缓缓调息灵气的周转,将这种沉闷的感觉化解。

在那幽蓝灯火的映衬下,映出了两个巨大的身躯,是那在原先纯白空间内的两条血蟒,此时,它们已经完成了二次进化,原本细长的身体变得粗壮了不少,原本血红的身体也变得黝黑,四肢变得更加强壮,它们已经完全变成了两只巨蜥!

那两只巨蜥明显也是看到了叶朔,巨大的眼睛充满了警惕之色。

忽然,它们的身体向上竖起,竟是从背后张开了两双翅膀!张开的翅膀比它们原先的身躯还要大得多,如同大鹏展翅一般,两只巨蜥双翼一振,岛屿上顿时狂风大作,而那两条巨蜥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等它们再度出现时,已是在叶朔身旁,仅有一两米之处!巨大的身躯在叶朔眼中不断的扩大。

说起来,叶朔最讨厌和异兽作战,可能是当初天苍兽给他留下的阴影,也有可能异兽们蛮横的攻击让叶朔感觉十分不舒服,还可能……那些异兽们长得太容易让人反胃了……比如这两条吐着分叉舌头,还滴着某种不知名黏液的巨蜥。

叶朔此刻只想速战速决,他没有太多的体力可以消耗,若是在对付两条巨蜥上花了太多时间,接下来面对海鬼王将会大大不利。

就在这两条巨蜥一前一后即将扑上叶朔身体之时,叶朔手掌上已经高速飞旋着两道灵力漩涡,那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气旋,足以证明这灵力漩涡中蕴含的能量有多么可怕。

“轰!轰!”两声巨响,两条巨蜥的眼睛顿时喷涌出大量的鲜血,随后整个岛屿上都是巨蜥尖锐嘶哑的哀嚎。

叶朔竟是把那两道灵力漩涡拍在了巨蜥的眼睛上。

眼睛,同样是一个没有鳞甲保护的脆弱地带,这一下生猛的攻击,可以说是直接让那两条巨蜥的眼球爆裂,不但如此,爆裂之后的冲力直接损伤了巨蜥的脑袋内部,也难怪这巨蜥的哀嚎如此的惨烈了。

自从与忘今尘一战之后,叶朔就学坏了。比起硬碰硬,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以石击卵,这两条巨蜥浑身被鳞甲覆盖,这鳞甲一看便知绝不是那么容易击破的,若要击破鳞甲,先不说要花上些许时间,更是会消耗不少体力,那也就只能找它们裸露在外的眼睛了。

随着两条巨蜥的倒下,叶朔轻快的踏上它们的身体,向前跃去。

叶朔的心情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开心,自从踏入岛屿上,他就没有关闭过灵魂力量的搜索,通过灵魂的探测,他能感到岛屿上的能量压迫越来越强大。

海鬼王照理说应该早就在岛上,为何他却迟迟不现身?只是召唤出两只召唤兽,是还说在谋算些什么吗?颜雪影也不见了,不知道此时她的处境如何。人鱼海域内的作战也不知进行的如何了。

叶朔一时心里千头万绪,正在他思绪万分的时候,那两条巨蜥又再次站了起来。

它们正扇动着翅膀朝叶朔飞掠而来。

“怎么没完没了啊!”叶朔感到它们正在朝自己靠近,想也没有想,反手就放出一个雷咒。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雷声在岛屿上不断响起,大量的银色电花从天而降,那两条巨蜥也不躲避,闪电统统击打在它们身上,它们连飞行的姿势也不曾改变一下,这雷电似乎就像细雨一般,对它们似乎没有一点点的作用。

叶朔见状,微皱了一下眉,是因为它们的鳞甲十分坚固,还是……

等等……它们的眼睛,已经恢复了?

叶朔还在思索间,两条巨蜥已经飞至他的身边,竟是口吐人言:“雷咒!”

这下叶朔是真的吃惊了,“这进化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巨蜥的每一次扇动翅膀,就有一道闪着霹雳火花的雷电从它们扇动的翅膀中爆射而出,叶朔连忙竖起灵晶盾抵挡。

那些雷电虽然看似速度极快,来势凶猛,但在灵晶盾的面前完全不堪一击,雷电一经击打在灵晶盾上,立刻化为了一道道青烟,随风而逝了。

但是叶朔却全然高兴不起来,他弄不明白,为什么这巨蜥的眼睛忽然就恢复了,不但如此还突然就学会了灵技,而且巧合的是正是刚才自己释放出的雷咒。

它们有学习的能力?还是说,它们仅仅是在复制?或者说,它们只是将刚才自身所受到了的雷咒反射出去?这样看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方式,但是不管怎么样,必须快点把它们解决了!

正在叶朔想要攻击时,那两条巨蜥忽然动作一变,翅膀中扇动出的雷电不再爆射出去,反而是停留在半空中,看起来是一条由雷电所构成的锁链。

“哗——”两条巨蜥再一次猛地扇动巨翅,除了铺天盖地的迅猛狂风,那由雷电所构成的锁链更是一道道接连不断的出现,它们之间瞬间相互交织缠绕,立刻形成一张巨大的雷电大网,朝着叶朔罩下去。

雷电网越是靠近叶朔,越是收缩得越小,眼看叶朔已经逃无可逃。

此时的叶朔越发觉得奇怪,将雷咒收敛到极致,的确可以当成绳索使用,这还是当初在定天城对付黑市的那两个黑衣人时,突发奇想的方式。要使用这种方式,需要对于灵技的熟练掌握,才能将这雷咒收敛的恰到好处。

而这两条巨蜥,明明刚才还是一副普通异兽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开始会使用技巧了?难道异兽的进化还可以让它们的智慧进化!?

就在叶朔还在胡乱想着,雷电网已经罩到他的头顶。

一股极其强悍的青色气旋从叶朔掌中涌动着,叶朔抬起手正面迎上雷电网,“轰——轰——”青色的气旋旋转着将雷电网搅入其中,两种能量碰撞纠缠,掀起一层层能量波动。

显而易见,雷电网并不是青色气旋的对手。在气旋的搅动中,雷电网渐渐处于劣势,雷电的火花闪动着,但是却是越来愈弱,最终闪动的火花消失无踪,雷电网彻底被气旋搅散,分崩离析,空气中弥漫着一层焦烟,久久不散。

虽然雷电网彻底消失了,但青色的气旋还在继续快速的旋转着,显然叶朔并没有就此罢休。

青色的气旋一路向上,在叶朔不断加注灵力之下,气旋比原来大了几倍不止。

那两条巨蜥也发现情况有变,煽动着翅膀想要逃离,但它们终究快不过青色气旋的涌动,只见青色气旋忽然张大,好似一朵巨大的青莲,只是这青莲边缘的花瓣,涌动着强大的灵力,如同刀锋一般锋利。

顷刻之间,两条巨蜥的翅膀被青莲笼罩其中,下一个瞬间,那两双翅膀立时被搅得支离破碎。两条巨蜥挥动着残破的翅膀,慌张地向外逃去。

但还未爬出几步,青色气旋再度追了上来,这一次气旋笼罩的不再是翅膀,一条巨蜥的头颅被笼罩其中,下一秒便是整个头颅被气旋疯狂的搅动撕碎,化作一滩血沫。

青色气旋再度扩张,直至两条巨蜥全身都被包裹其中,顷刻间,两条巨蜥全身被气旋搅动,虽然身体由于鳞甲的原因,它们没有顿时碎裂,但是也没能支撑多久,很快它们的鳞甲被搅碎,没有了鳞甲,裸露在外的皮肉顿时被快速转动的气旋撕裂开来。

没多久,岛屿上肉末横飞,鲜血四溅。那两条原本巨大威武的巨蜥被气旋撕裂,化为血雾。

“这下,总不可能在恢复了吧……”叶朔看着这一地的残渣。

这时,一道身影自黑暗中缓缓浮现,宛若鬼魅一般,朦朦胧胧。说是浮现,也有可能她一直都在此处,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场战斗,只是叶朔没有发现而已。

幽蓝的灯光照耀着她的身影,是颜雪影。

叶朔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道人影的出现,他抬头望去,此刻的颜雪影样子变得有些许的奇怪。

颜雪影逐渐走近叶朔,叶朔这才借着灯火看清颜雪影的模样。

这已经不是颜雪影了,这是海鬼王!

此刻的“颜雪影”,她的脸上,原本清秀俏丽的脸庞上,密密麻麻的覆盖起一层蓝色鳞甲,像鱼鳞一般,映衬着幽蓝的光芒,反射出一种奇异的银亮色。

不过,鳞甲并未覆盖完全,只覆盖了左半张脸,但即便如此,也够诡异恐怖的了。

“颜雪影”的左眼正如某种海洋生物的眼睛,瞳孔狭长,淡蓝的眼睑中透着猩红。左脸上的鳞甲沿着脖颈一路向下,直至被衣衫掩盖。而她从衣衫中露出的两手,同样覆着鳞甲,指甲变得长而尖锐。

叶朔感到背脊一阵发凉,“颜雪影”变成这副模样,是原因之一,然而还有一个原因。

先前在人鱼海域的宫殿内,人鱼女王提起过一件事情。海鬼王身为邪帝护法,有着不灭之身。这里的不灭,并非指的是他不会死亡。而是,即使他死了,也会随着邪帝的降临轮回复生。

而轮回复生,却不是凭空活过来的,当海鬼王的意识逐渐清醒,他会寻找一个合适躯体来做自己复活的容器。

叶朔曾经想过,为什么海鬼王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肯现身,是在忌惮着什么,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现在看来,并非是他不愿现身,而是无法现身。

因为海鬼王复活的只是一个意识,而没有躯体,也许先前他一直寻寻觅觅寻找一个合适的身体,却是一直没有合意者,因而只能一直靠着使者联络外界。

在遇到颜雪影之后,他总算是寻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体。

然而附身却需要时间,叶朔的出现打断了海鬼王。先前的巨蟒也好,还是后来进化的巨蜥,统统都是用来拖延时间的!

只是,叶朔快速将巨蜥解决了,海鬼王不得不现身。而此时他并未完全附身于颜雪影身上,所以颜雪影还稍稍保持着原先的模样。

必须尽快阻止海鬼王!

这是叶朔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反应。

一旦海鬼王的附身完成,颜雪影就彻底回不来了,她会彻底成为海鬼王。而附身完成的海鬼王,力量也会完全恢复,虽然现在尚且不知海鬼王的实力,但能在他实力恢复完全之前击倒他,总是不会错的。

却在叶朔准备向海鬼王发动攻击时,“颜雪影”诡异一笑,她微微咧开嘴,露出嘴里如同鲨鱼一般的一排细密尖锐的牙齿。

“怒海潮涌!”

“颜雪影”双手不自觉的开始移动,对她而言,那是一个生涩而陌生的结印,但她结印的速度却极快。

而随着她双手的变化,岛屿附近的整片海水都沸腾了!

那种力量不同于以往,海水就像活了起来,仿佛有了自我的意识,它们凌空腾起,咆哮的涌向叶朔。

见此情景,叶朔本要走向“颜雪影”的脚步僵在了半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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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支援

岛屿上,疾风骤雨,惊涛拍岸。翻滚的海浪仿佛要将整片岛屿吞噬。

无穷无尽的能量压迫,压的叶朔感到自己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想移动自己的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不单是身体,他仿佛连思维都变得迟钝了,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头脑都变得混沌起来。

“放弃吧!这是无谓的抵抗。”“颜雪影”的话,从耳边响起。

听着“颜雪影”的这句话,叶朔还真的放弃了,他瞬间将释放在外的灵魂力量通通收回。

在收回灵魂力量的一瞬间,那种强大的能量压迫感,顿时减轻了许多。虽然那种沉闷的气息还在,但也不至于压得叶朔连动都不能动一下了。

“颜雪影”朝着叶朔越走越近,“你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但是只要除掉你,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她说着微一颔首,“咦?居然打败了妖兽军团?看来你要来帮手了。”

听着“颜雪影”的这话,叶朔放心下来,看来人鱼女王他们没事。

但是接下来,叶朔却要有事了。

“颜雪影”没有触及到叶朔,只是凭空挥着手,叶朔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的拖拉起来,悬在了半空中。

是刚才消耗了太多的体力与灵力么……?即使能量压迫感已不再强烈,叶朔依旧感到自己提不起劲来。

“颜雪影”也自然不会给叶朔什么调养生息的时间,下一刻,正在半空中低落而下的雨滴顿时凝结起来。

那些雨滴顷刻间便凝结成了无数冰粒,“颜雪影”转动着手掌,冰粒们也跟着转动,瞬间排成一个方阵,朝着叶朔劈头盖脸的盖下,那些冰粒们的速度极快,一时间,岛屿上尽是冰粒们的呼啸之声。

叶朔感到自己的灵力周转略有停滞,如果是支起灵晶盾恐怕也不能完全将其抵挡,这冰粒来势汹汹,还是小心为上。

那不如……叶朔心里稍一思量,不如就以攻代守!

眼见冰粒即将砸上叶朔,却就是在这毫厘之间,时间仿佛停顿了下来,冰粒们忽然不在前进。但狂风卷起的水花依旧拍打着海岩,足以证明时间并未停顿。

“颜雪影”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轰——”那冰粒们竟是忽然朝着反方向爆射而出,强大的作用力让它们胡乱的飞溅着,相互撞击摩擦,最后化为满地的碎沫。

叶朔身前是一道薄膜一般的灵力屏障,将冰粒们密集的攻击阻挡在外后,突然张大,可以看到其中涌动的,竟是两种不同的五灵元素,不同元素之间的相互斥力违反常理一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种新元素的形成。

抵挡了冰粒的攻击之后,张大的薄膜开始微缩,逐渐变得如同一朵小花一般。

那新元素呈现出一种微弱的蓝绿色光芒,兀自在叶朔掌心跃动着,倒是十分其貌不扬。

“颜雪影”看着这朵蓝绿色的小花,露出好奇之色:“把元素融合在了一起?哦?那我倒要看看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颜雪影”还未出手之际,叶朔已然出了先手,掌中蓝绿色的花朵虽小,却是浓缩到了极致的能量,仅是将那蓝绿色的花朵向外抛出,顿时仿佛无穷的能量暴涌而出,一时间连整片岛屿都在震颤!

那股能量冲向“颜雪影”,气势恢宏,如同来自洪荒般的力量,能量所及之处,连空间都产生了不自然的紊乱。

岛屿上的海岩早已不堪忍受,全部分崩离析,脚下的泥砖石土也在能量涌动而来之时瞬间消失的灰飞烟灭,这股能量,似乎要将整个岛屿毁掉!

见状“颜雪影”也不能保持一贯从容淡定的模样了,“怒海潮涌·灭!”

伴随着她的这声嘶吼,海水震颤,四面八方的潮水涌动,一齐从海中掀起,卷上岛屿,这片海域,似乎是连海底的地幔都在震动,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海啸,卷起的巨浪有好几十层楼那般高,直接生猛的盖向岛屿。

那是被“颜雪影”加注了灵力的海浪,当它们冲上岛屿,与那蓝绿色的能量相撞击时,那威能之强大,如同远古的火山爆发!

“轰——”那是一声响彻云霄的猛烈爆炸声,这阵强大的撞击,使得方圆千里内的海面以这岛屿为中心,掀起呈圆环状向外扩散的百米巨浪。

爆炸的威能同样也在向海下传播着,海下产生了巨大的暗流,海水以极快的频率震颤着。

凡是被暗流席卷到的海洋生物,无论是抱团在一起的游鱼,或是有甲壳保护的虾蟹,亦或是身躯庞大的鲸鲨,统统都是连挣扎都不曾来得及挣扎,身体便被搅碎炸裂,化为一团肉末,汪洋大海之中,皆是一片片猩红的血水。

但即便如此,蓝绿色能量与灵力巨浪的较量依旧在继续着。

此刻的岛屿已然不能被称之为岛屿了,它连暗礁都不是了,它作为爆炸的中心点,已经被彻底的摧毁,海岛底部的海岩也彻底被炸成碎沫,伴随着爆炸卷起的旋风刮向不知何处,连一丝残渣都不剩下。

原本不算小的岛屿,此时,就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小型的爆炸还在继续着,叶朔与“颜雪影”统统都站立在了海面上,凭借着灵力的维持,他们两人并未落入海中。

由于两种力量的对抗尚在,叶朔与“颜雪影”四周的海浪依旧翻腾不息,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但是谁都没有退让。

这般刚劲猛烈的对击,叶朔虽然没有处于劣势,但也逐渐感到了体力的不支,而“颜雪影”,更多的鳞甲开始覆盖在她的脸上,看来海鬼王的附体即将要完成了,自然她是越战越猛。

不但如此,叶朔也完全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海鬼王的附体之术停止下来,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融合灵技到底还是要消耗大量灵力,在这般连续不断的作战下,平日里总是灵力源源不断的叶朔,终于感到了一阵因为灵力匮乏而浑身无劲力的滋味。

此时“颜雪影”的状态越来越好,除了维持灵力巨浪不消散,她还尚有余力去进行别的攻击。

她双手翻转着,再度结印,眼中的光芒愈发猩红诡异,当结印的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叶朔只感到周身刮起一阵细密的风。

为何是细密的风?叶朔心里一阵不安,若是掀起狂风巨浪,或许他还尚且知道如何应对,但这一次的风却是如春风拂脸一般温柔。

“唔——”叶朔顿时想收回那“温柔”两字的形容,那细密“温柔”的风先前在叶朔身边环绕着,而后忽然犹如实质一般将叶朔紧紧束缚住,就像被细密的丝线缠绕着。这风形成的线同样很细,它越缠越紧,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叶朔身上。

将那细密的风线除掉并不难,只是叶朔现在分身乏术,他本就有些体力不支,若是选择解开风线,他就不能对抗灵力巨浪,但是灵力巨浪直接盖下来,他就立刻马上一命呜呼了。

“颜雪影”才不管叶朔在想什么,双手变化,又是猛烈的罡风掀起,“颜雪影”嘴角划开一丝嘲讽的笑,此刻的她,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躯体,“这般强大的威能,正是让人怀念啊……”她竟开始自顾自的在一旁说起话来。

也许,此时的她,根本不在意叶朔。

马上,她就要真正成为海鬼王了,叶朔的反抗,只是蚍蜉撼大树罢了,根本毫无意义。

而就在“颜雪影”沉浸在这般自我陶醉中时,在这岛屿上的疾风之中,另有一道风旋忽然出现,凌厉的剑气涌现在叶朔身边,尚未见到剑身,叶朔身上风线便被强大的剑气划开。

这剑气虽然凌厉,且攻势极快,但力道却是恰到好处,仅是将风线割开便自行消散。

虽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这凛冽的剑气,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击倒“颜雪影”。没有了风线的阻碍,叶朔顿时再将浑身灵力聚集一处,蓝绿色的能量再度猛然暴涨,在叶朔一声暴喝之下,那蓝绿色的能量如同咆哮的飞龙直奔“颜雪影”。

“颜雪影”猝不及防之下,被这蓝绿色能量逼得不住的向后退去,百步之后方才停止。

而此时的叶朔也只觉得四肢一阵乏力,在海面上半跪了下来。

“颜雪影”停下后退的脚步,正在她反攻之时,剑气再度来袭,只见司徒煜城突然出现,手中长剑森光凛然,被加注灵力的长剑环绕着一阵能量气息,此刻在司徒煜城的指引下猛然暴涨。

“颜雪影”操纵着巨浪再度来袭,司徒煜城手中长剑急速舞动着,都一次的舞动,都能形成一道剑光残影,虽是剑光的残影,但其中残留的剑气却是真实的,当巨浪劈来,剑光残影迎面而上。

凌厉剑气撕开巨浪,虽然并未能够彻底挡住巨浪,但被剑气撕裂的巨浪早已没了先前的强悍之势,就像普通海浪一般拍打下来。

趁此时机,司徒煜城将叶朔拉至安全处,旋即,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明月清心·花雨沧海!”

是颜雪梦的治愈术!

随着颜雪梦手印的变动,纤指翻飞间令人眼花缭乱,圆形法阵猛地冲起一道白光,瞬间华光缭绕,叶朔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这道如银丝般的白光中,瞬间,刚才被风线割伤的伤口消失无踪。

“幽凰梦引·紫玉琉明!”

这一次紫光流动,这紫光内蕴含着无穷的能量,在紫色阵法中的叶朔旋即灵力再度恢复了巅峰。

但连续不断运用了两种治愈术之后,颜雪梦自身的灵力波动立刻萎靡了下去,站着摇摇欲坠,叶朔赶忙扶住她。

“大家都来了!?”叶朔看到这群熟悉的面容,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人鱼海域的危机算是解除了,那么,现在就剩下海鬼王了。

海中,人鱼女王,沫儿公主,姜氏姐妹也都在,经历了与妖兽军团的作战,她们也略显得有些狼狈,但眼中的坚定神色依旧不改。

姜氏姐妹似乎在布什么阵法,她们的动作如同镜像一般,一模一样但是方向却不同。她们双指交缠,看起来是两人共同结着一个印,指间华光缭绕,忽然之间,她们手中金色的光芒大涨!

“琉焰缚灵!起!”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随着她们话音落下,指尖的金色光芒顷刻张开,成为一张金色大网,向着“颜雪影”而去。

“这样就像困住我么……?”“颜雪影”长笑一声,连灵技也不用,仅仅是挥动着双手,便掀起一层层的巨浪来。只是那金色的网罩迎上巨浪也并未消失,只是在两者相触碰时,一阵阵能量爆炸的响声,从其中响起,金色网罩还是长驱直入的扑向“颜雪影”。

“颜雪影”倒也并未动怒,仅是在金色光罩靠近自己之时,忽然向上猛然跃起,让金色光罩扑了个空。但她却不知,正在方才金色光罩冲向她之时,一层银色的丝线隐藏其下,难以察觉,在她尚未跃起前,银色丝线已经将她的双脚捆住。

“颜雪影”向上跃起,那银色丝线也跟着向上延伸。但当“颜雪影”想要再度跃下时,却发现双脚居然不听使唤。

“怎么……?”她看向双脚,看起来并无异常。

“缚!”姜氏姐妹再度大喝一声,随着她们的这声命令,开始有一层银线自“颜雪影”的脚上一路延伸直到身体,银线缠得密而紧,如同蜘蛛捆绑猎物一般,将“颜雪影”包成了一个茧。

“捆住了吗?”姜氏姐妹互相望向对方,虽然看起来是成功了,但是直觉告诉她们,她们所面对的敌人是附身人体的海鬼王,绝不会这么好对付的。

果真如她们所料,银线才缠住“颜雪影”没有多久,茧忽然就从中间炸裂开来,悬在空中的“颜雪影”面目扭曲着,幽蓝猩红的眼眸愈发的狠辣,“很好……你们……等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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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意识剥离

在巨浪的围绕中,“颜雪影”的身躯缓缓降落。

她身上的鳞甲几乎已经盖满整张脸,再也分辨不明原来的长相。此刻“颜雪影”在海面上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来。

颜雪梦注视着不远处的奇怪人影,明明她周身盖满鳞甲的模样,不似人也不似异兽,诡异恐怖,但是为什么……竟然会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颜雪梦不知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但却是真实存在着。

眼前的人影,似乎重叠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影子,但这影子的主人又是谁呢?

“海鬼王的附身!?”人鱼女王注视着“颜雪影”,“但是现在附身尚未完成,快些阻止她!”

“就凭你们?”冰冷的话语从“颜雪影”口中传来,此时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如刀刮铁皮一般令人难受。

人鱼女王也不再与她多言,身体向上空浮起,随着她身体的移动,四周的海平面也上升了几许。

叶朔这才发觉,人鱼女王的形态早已发生了改变,虽然她现在还是维持着人类的长相,但她身上多处都覆盖着闪耀着七色光彩,薄如蝉翼的鱼鳞。连脖根处也已出现了鱼鳃。

“乾天海破·一锁万物!”

随着人鱼女王清雅的声音响起,以“颜雪影”为中心的海水忽然向四周扩散,很快“颜雪影”便处在了一个空旷地带。

“颜雪影”眼见身边的海水被抽走,立马觉察出不妙,正想移动间,却是无数锁链从虚空中涌现!

锁链鱼贯而出,将“颜雪影”身躯围绕住,“颜雪影”随意顺手,灵力光刃立刻显现,她将这些灵力光刃抛洒向各处,以抵御锁链的贯穿。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锁链仿佛就像和灵力光刃存在于不同空间一般,灵力光刃直接从锁链中穿过,并未对锁链造成什么损害,直接噼噼啪啪打进了海水里。

“颜雪影”的表情凝重了些。

叶朔看着这锁链若有所思,莫非是灵魂攻击?

锁链还未有什么大动作,“颜雪影”身体却是一僵,居然露出了一丝茫然的神态,她的表情好像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快,锁链开始收缩,奇异的是,“颜雪影”见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同时,她脸上那妖异的幽蓝色鳞甲也开始逐渐消失。

看来人鱼女王此举,并非是要攻击“颜雪影”,而是要将她体内的海鬼王意识驱逐出去。

但好景不长,在鳞甲还没褪去多少时,“颜雪影”双目中的猩红血光突然大增!

“轰!”一声爆破之声从颜雪影周身响起,她竟是爆炸的中心点!

随着爆炸的波动扩散,四周的锁链开始呈现一种被勒紧的状态,而后,那些锁链仿佛是承受不住这力道,统统炸裂开来,顷刻烟消云散。

面对人鱼女王由内而外的灵魂攻击,“颜雪影”竟是选择攻击自己的灵魂,虽然说,现在颜雪影的身体是由海鬼王的意识所主导,但这身体内的灵魂依旧是颜雪影的,只是海鬼王将其封印住了。

所以此番自我攻击不会对海鬼王本身造成什么影响,不过,由于颜雪影的灵魂受到攻击,她的身体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不适应,她的动作开始变得僵硬缓慢。

也正是趁着“颜雪影”动作僵硬缓慢之际,人鱼女王再度出手,“天雷破!”

这个招式的名字虽然叫“天雷”,但雷却不是从天而降的。

之间汹涌的海水中,忽然炸裂起雷电火花,顷刻,“颜雪影”四周的海水统统都成了导电体,它们迸涌着朝“颜雪影”奔袭而去,如同一张大网,将她包裹其中。

“颜雪影”想要离开,却动作稍慢,这海水中的每一小滴,都带有大量的电流,一经触及,就开始将电流释放出去。

此时的“颜雪影”却是被大浪盖住,强大的电流不断的窜入她的躯体,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刺痛之感,当即使得“颜雪影”大脑一片空白,在这电击之中,连海鬼王的意识都连带着差一点消散。

只是这场电击并没有持续太久,人鱼女王额头已经满是汗水,想来也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电流攻击之后,虽然受此重创,“颜雪影”还是旋即重整身姿,从海中抽出一条水柱来拖住了自己的身体。

“还是没有将海鬼王的意识赶走么?”

人鱼女王亦不甘示弱,几个转身间又来到“颜雪影”身前,不再借用海水为导体,竟是近距离的使出了“天雷破”!

这一次的攻击直接落在“颜雪影”身上,虽然攻击力并没有先前的强大,但“颜雪影”之前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最重要的是,无论海鬼王有多强大,他使用的身躯,终究是人类的,经历的一番应战,即使有海鬼王法力的加持,想来现在颜雪影的身体也已经达到了极限。

“颜雪影”被海浪冲出,身体呈弧线抛落而下,而后直接砸进了海里,好半天才从海中浮了上来。

“怎么样了?”众人见状连忙围了上来,“母亲,打败了海鬼王了吗?”沫儿公主急切的问道。

“不……”虽然此刻颜雪影的气息也是相当的萎靡,但人鱼女王依旧愁眉不展,“海鬼王的意识没有被赶出去,他的附身也尚未完成。即使我们现在杀死了她,真正死去的也是这位姑娘。海鬼王依旧可以逃脱出去。”

“那么……”叶朔望向人鱼女王,“能否将海鬼王的意识剥离出去?”

“这……”人鱼女王稍稍沉默一会儿,“这并不是做不到,只是……剥离后的海鬼王恐怕将会更加难缠……”说完她摇摇头,“但是,现在要彻底除去海鬼王,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你们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司徒煜城等人互相看了几眼,点点头。

人鱼女王深吸一口气,“届时我会将自己的意识,传入那位姑娘体内。海鬼王绝不会轻易放手的,那时无论发生了什么,你们也不要轻举妄动。通通都听我的指令。”

沫儿公主十分担心的看着人鱼女王,人鱼女王似是感受到了沫儿公主的这份担忧目光,抬手轻轻拍了拍她,以示安慰,“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水中的“颜雪影”恼怒非常,“就凭你们,就凭你们?!哈哈哈哈!我绝不会……绝不会……”她挣扎着再次站立在海面上,“即使你们一起上我也不会怕你们!”

“颜雪影”再度放肆的大笑起来,只是没过多久,这笑容便凝固了。

“出去!”“颜雪影”的神情变得意外的紧张,“快出去!”她的手在半空胡乱的挥舞着,忽然又凌空跃去,如同失心疯一般在空旷的海面上胡言乱语,又不断朝着海面发动着灵技,想在对付着什么看不见的敌人。

“她……这是怎么了……?”姜碧莹看着“颜雪影”诡异的行动,心里疑惑而又不安。

“难道是……?”叶朔看向人鱼女王,此时的人鱼女王双目紧闭着,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母亲?”沫儿公主也十分担心的看向人鱼女王,“母亲!”她又叫了一声,人鱼女王还是半点回应都没有。

难道说……人鱼女王的意识已经进入了颜雪影的体内?叶朔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

“母亲……她是已经将自己的意识传导进那海鬼王的体内了?”沫儿公主又看向“颜雪影”,“颜雪影”的情绪很不稳定,嘴里像是在说着什么,但谁也听不清。

“那我们要怎么做?”姜氏姐妹和颜雪梦也围了过来,“难道我们就在一旁看着么?”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叶朔说道,先前人鱼女王也曾告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颜雪梦愁眉不展,看着海面上那看起来痛苦发疯的蓝色人影,她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难受,那是海鬼王啊,为什么看到海鬼王痛苦,她会如此的难受?

莫非……被海鬼王附体的人,是她亲近的人?颜雪梦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亲近的人?会出现在东海的,不正是只有她的姐姐颜雪影了吗!?

况且颜雪影此时不知所踪,可能性更大了!

“那个……”颜雪梦的声音听起来是颤抖的,“被海鬼王附体的人……是谁?”她望向叶朔,“叶朔,你知道……的吧!?”她说的犹犹豫豫,她心底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是又不知道答案倘若真的如心中所想,她要怎么接受。

颜雪梦这么一问,一时间姜氏姐妹和司徒煜城他们都望向叶朔,连一直担忧着人鱼女王的沫儿公主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是颜雪影。”虽然担忧着颜雪梦是否能够接受这一消息,但叶朔还是说了出来。这一点已经没有必要隐瞒,无论如何,最终颜雪梦都会知道这一切。

“什么……怎么会……”颜雪梦明知一切皆在情理之中,但却是本能的不愿意接受这一事实,“怎么会呢!?”

“颜雪影……?”司徒煜城想了想,“是那海鬼王四大护法之一的冰封女王么?海鬼王选择附体在他的手下身上,这倒也不足为奇。”

“颜雪影,颜雪梦……难道?”姜氏姐妹注意到了她们的名字,看向颜雪梦。

“各位……抱歉,那是我的姐姐。”颜雪梦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抱歉,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我并非有意想要隐瞒……我只是……”颜雪梦的声音越来越低。

现在的她,不但要与本就对其心有愧疚的姐姐为敌,还要面对着不知应该如何解释这一切的战友们。

“放心吧,你是你,她是她,并不会因为你姐姐这样了,我们就把你归入海鬼王的帮凶中。”说话的是姜碧莹。姜玉莹也接口道:“何况,自己的姐姐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心里也很难过的吧。”姜碧莹与姜玉莹是同胞姐妹,此时更能理解此时颜雪梦的感触。

“大家……”颜雪梦本以为会受到责怪,没想得到的却是众人的安慰,心里一阵感动。

“啊……!”就在颜雪梦还想再开口时,海面上传来“颜雪影”的叫声,此时的她,正笔直的向下坠落着。

“姐姐!”颜雪梦见状大惊失色。

但“颜雪影”下落到一半时,忽然一个转身,又再次稳住了身形,卷起一道海浪,用海浪托住自己的身体,稳稳站立着。

“既然担心你的姐姐,不如过来帮我可好?”“颜雪影”站在海浪之上,居高临下看着颜雪梦。

“我才不要!你快把我姐姐的身体还回来!”颜雪梦十分生气的回敬道。

看着“颜雪影”这般从容自如的样子,叶朔顿时担忧起人鱼女王来。

但人鱼女王未见异常,还是双目紧闭,意识尚未恢复。

沫儿公主神色焦虑,她想要人鱼女王给点回应,但又不敢打扰她,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

“小心!”随着叶朔的声音响起,一道硕大的灵晶盾竖了起来,下一秒,便是滔天巨浪排山倒海一般压下来。

看来“颜雪影”是想要直接破坏人鱼女王的身体。

已经可以使用灵技了!?看来人鱼女王的意识已经被压下来,形势又开始陷入不利。

正在众人都愁眉不展时,人鱼女王缓缓张开了双目。

她原本淡灰色的眸子里,闪动着一种奇异但又十分美丽的浅金色,“海鬼王,你输了。”她这般淡然说道。

“我,输了?”

“颜雪影”一歪头,“是吗?的确,向我施加了‘驱魂之术’,我无法在人类的体内停留了,但莫非你们觉得我只有附身一条方式才能降临人世么?哈哈哈!可笑啊!那若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身体,我就永远回不来了吗?呵呵,让你们见识一下本王真正的模样吧!”

她这话说完,脸上的鳞甲开始逐步消失,身体像失去了重心,猛地向下坠落。

“姐姐!”颜雪梦见状连忙扑上前去。

但她还没有跑出几步,整片海域都震颤起来,这震颤不同以往,似乎是从海底的最深处传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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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龙与蛟之战

昏暗的海域中,大海震颤,海浪翻涌。

突然之间,海面被劈开,奔涌的巨浪之间,似有一物直冲云霄,昏暗的天空之上,传来着巨大的吼声。

借着忽明忽暗的月色,可以发现是一细长有四足,马首蛇尾的生物,它身披鳞甲,头有须角,竟是一条蛟龙!

“龙?海鬼王的真身是一条龙!?”姜玉莹几乎已经站不住,半跪着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的蛟龙在密布的乌云之间穿梭,见首不见尾。

传言有云:蛟龙若遇雷电暴雨,必将扶摇直上腾跃九霄,渡劫后方可化龙。

此时海鬼王竟化身成蛟,也是众人万万没有料到的。

这般棘手的敌人,他们真的可以对付得了吗!?

“这并非是他的真身,这是海鬼王将他的意识具象化了。”人鱼女王淡淡说道,看她的神情,倒是并没有其他人那么紧张。“当初海鬼王初犯人鱼海域,便是化身为蛟,当初我们尚无防备,这才一败涂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年的精心准备,养兵千日,为的就是这一刻!”

“母亲?”沫儿公主先前尚在担忧,但见人鱼女王如此笃定的模样,心里也放心不少,“当真有解决方法吗?”

人鱼女王并未回话,背后,却是响起阵阵呼喝之声。

原来是先前大战尚存的人鱼一族士兵,同时,也是人鱼女王特意挑选出的精锐部队,他们也通过空间纽带,赶到了这片海域。

“布阵!”人鱼女王厉声喝道。

“是!”人鱼一族士兵们统统应声回复,面对化身为蛟的海鬼王,他们也不曾露出一丝胆怯之情。

这只精锐部队,与普通的队伍不同,他们通通都是经历过上一次大战的老将,与海鬼王有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血海深仇,如今海鬼王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个手刃仇敌最好的机会!

人鱼部队大约有一千人,他们很快围成一个大圈,而后又四下散开,将大圈化为三个小圈,一圈套一圈。中间最小的圈有十人,都是面对面站着的。

叶朔与其他人一样,望向那些人鱼族人,不知他们会用什么阵法来对付海鬼王呢?

小圈内的十个族人,个个口中念念有词,并且将腰间的长刀一把拔出,向上举起。

“唰——”他们居然将长刀放在脖颈前一划,“噗”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其实伤口并不深,但是可能是因为先前咏唱了咒术的原因,脖子上的鲜血流得极快。一瞬间就将他们全都染成了血人。

随着体内鲜血的流淌而尽,小圈内的那十名人鱼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而他们流下的鲜血,则在海面上汇集起来,他们的鲜血虽然是滴在了海水中,但是并没有与海水相融,依旧是猩红一片,也不曾向外扩散开去。

而那十名士兵,就像是没有了用处的垃圾,失去了生命的他们缓缓沉入海中,直至再也看不见。

而那海面上的鲜血却是兀自流动了起来,竟是在海水中独自画出了一个诡异的印记,那印记,就像是两条蛇互相身体纠缠着,并且还相互咬着对方的尾巴。

“血祭……这是血祭!”沫儿公主捂着情不自禁张大的嘴巴,“母亲,这是血祭啊!”

“是。”人鱼女王冷冷的看着海面上这层鲜红的印记。

这鲜红的印记,正如沫儿公主所言,是人鱼一族的“血祭”。

同时,这也是禁术的一种,人鱼一族早已废止了千百年的禁术!

以血为祭,以向天借得天神之力。然而,这却是需要极大的代价的,需要有人心甘情愿的祭献出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并且,作为付出这一切的人,死后同样无法超脱,灵魂将化为孤魂野鬼,留在这世上永受穿心之苦,生生世世无法解脱。

这是一种为了获得强大力量而牺牲他人的,极其恶毒的一种禁术!

所以,这一禁术因为太过险恶,早在千百年前就已被禁止,现在已经失传已久。留下的也只是只言片语,人鱼女王当初报仇心切,面对海鬼王无穷力量的压制,她想到了这个办法。

她也只有这个办法。

她深挖各种典籍秘书,拼凑着“血祭”禁术的研习指法,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她终于完成了!

那一日,天朗气清。

沫儿公主抓着侍女阿语的手,向她询问着人鱼女王的去处。阿语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于是沫儿公主只能自己去寻找。

在一处偏远的宫殿里,她见到了人鱼女王的另一名侍女阿衡。沫儿公主追着阿衡的身影左转右拐,不但最后把阿衡跟丢了,还把自己弄得迷了路。

沫儿公主凭着记忆想走出宫殿时,却正好看见了人鱼女王。“母亲,终于找到你了!”她跑过去,却看到自己的母亲对着一个小小的印记出神。

“母亲,这是什么?”沫儿公主指着那猩红的印记,不知为何,那印记让她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心悸,她连忙扭过头,不再去看那印记,只是这印记,却是深深的印在了沫儿公主的脑海里。

“沫儿,没有什么,我们走吧。”人鱼女王牵起沫儿公主的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脸上是一个母亲和煦的笑容。

后来,沫儿公主在一本古籍上又再次看到了那个印记,“血祭……”沫儿公主摇摇头,她想起来,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阿衡,除了阿衡,还有好多好多人,他们统统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踪影。

也许,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吧,沫儿公主这样告诉自己。

“母亲,你知道阿衡去哪里了吗?”此时,时间回到现实,沫儿公主看着这放大了几倍有余的猩红印记,向人鱼女王发问道。

“沫儿。”人鱼女王的声音听起来难得的生气严厉,“此刻大难当头,不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其他人也都感到奇怪,为何现在沫儿公主会没头没脑的问这样一个问题?

忽然之间,海面上的印记红光大增!

“看来血阵已成!”人鱼女王看着这大增的红光,眼里流露出一种意义不明的眼神。她纵身一跃,竟是只身跃入了阵法中!

随着人鱼女王的跃入,海面上的阵法忽然悬浮起来,由平面变为立体,最终将人鱼女王包裹其中。

顷刻之间,那血阵之中便开始有一种强烈的毁灭气息涌动着,很快便席卷开来,向阵法外处蔓延着。

“好可怕的气息……”颜雪梦担忧又惊恐的看着阵法中的人鱼女王,“女王这是要做什么?公主你知道吗?”

“我……”沫儿公主神色复杂,“母亲,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叶朔在一旁一言不发,他早已看出来,人鱼女王是在以族人的生命为代价,吸取着力量。在灭族之灾面前,这样做,孰是孰非,他不好评价。况且,他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

天空中的海鬼王化身成蛟后,不再碍于人类躯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力量是不知百倍的增强,先前他又释放了一次灵魂力量,想由此探测一下成为蛟龙后海鬼王的实力,却不想,灵魂力量一经释放出,顿时一阵气血翻滚,他的精神意识差点没被海鬼王强大的灵魂力量压傻掉!

这才是真正强者的力量!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比拟的存在!

那么即使运用了“血祭”的力量,人鱼女王又是否有能力与海鬼王一搏呢?

叶朔还在思考间,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血阵中冲出,而后也并未减弱,竟是越来越强,释放着一种压到人根本无法呼吸的巨大灵压。

“轰!”阵法内再一次血光大增,只是这一次,光芒强烈到让人再也睁不开眼睛,强大的灵力波动仿佛要将人掀起,海面上又是强烈的震荡!

待众人再度睁开眼睛,却是看见一条巨大的白龙呈腾空之势,冲入云霄。

这是一条真正的龙!

人鱼女王竟是化身为龙!白龙腾在云雾波涛之中,直冲云霄,一时间,天空中密布的乌云皆被冲散,瞬间,海域之上皓月千里,生生将盘旋云天的蛟龙气焰压下去了。

这才是真正惊天动地之气势!

阵法外的人鱼士兵一脸的惊喜,“成功了!”

众人也是望着腾飞的白龙感慨不已。

接下来的战斗,更是激烈异常,一黑一白的蛟与龙相互缠斗,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它们时而窜入云霄,顿时九霄云天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时而又窜入海中,海中更是巨浪滔天,一阵又一阵的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空中海中皆是它们斗法的地方,这番激烈的程度,简直是地暗天昏,日月无光。

海面上的阵法似乎有着特殊的结界保护着,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太多影响,依然保持原样,圈外的人鱼士兵亦是如此。

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这番激烈的战斗自然是波及到了他们,所有人都躲在了叶朔支起的灵晶盾里,然而灵晶盾此时也是岌岌可危。

叶朔只感到一阵又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打击过来,每一次与灵晶盾相互碰撞,叶朔就感到浑身血脉以及四肢百骸剧烈的抽痛。

“幽凰梦引·紫玉琉明!”颜雪梦施放着治愈术,但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样的补给,只是沧海一粟罢了。沫儿公主同样施放着“水之眷顾”,却也同样没有多少的效果。

“母亲……”沫儿公主此时却是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责,先前她对人鱼女王冷酷的做法略有微词,但是现在,在这番生与死的较量中,她却好像顿时理解了自己的母亲。

在绝境之中,人鱼女王的冷酷无情,恰恰是拯救生命的唯一方法。

“轰!”天空之中,白色巨龙落了下风,被蛟龙龙尾扫过,利爪一挥,险些跌落进海中,但她也不甘示弱,身形一转,在海上贴水而过,再度昂起龙首,向蛟龙撕咬而去。

“不妙啊!”阵法外的人鱼士兵见状,相互对视了几眼,顿时便心领神会。第二个圈内大约有三百多人,他们与先前的十人一样,将长刀放在脖颈前一划,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很快他们也被鲜血染成了血人,缓缓沉入海中。他们的脸上,没有对死亡的恐惧,相反,那是对于胜利的期待,为了人鱼一族,心甘情愿的牺牲。

海面上的鲜血再度流动了起来,很快,阵法被扩大,血光涌动,血阵较之前相比,扩大了几十倍!

天空中的白龙借着血阵的增威,同样实力大增,躯体也是再度增长,风云涌动间,龙蛟相缠,蛟龙不敌,窜入了海中。

白龙连忙紧随其后,也一头扎入海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但是,随着这一波的巨浪平息后,海中却是迟迟没有动静,那黑蛟与白龙仿佛是去了另一个时空,海面上碧波荡漾,宁静的可怕。

看着这诡异的平静,众人面面相觑。最外圈的人鱼士兵也是一脸的疑惑,是胜了吗?那为何女王也不出现?

正在众人各有想法时,血阵周围开始震动起来!

人鱼士兵暗道不妙,这分明是想破坏阵法,但他们却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的决定,比起保护阵法,他们竟是同时想到了直接将阵法彻底完成,也许本来他们是可以存活的,但是这一刻,他们自己选择了死亡,他们要确保女王的胜利,这是他们无悔的抉择。

“诸位……”沫儿公主眼睁睁的看着余下的那近七百名人鱼士兵,将长刀横于自己的脖颈,顷刻之间,鲜血再度汇集一处,这一次,猩红的血几乎将整片海域染红,血阵足足扩到了一千倍!

在血阵完成之后,竟是一层金光涌动其上,而后血阵忽然缩小,在缩为一点之后,猛然炸裂开,化为星光点点。

第三重血阵,也就是最后一层血阵开启,此时的血阵依旧存在着,只是变得无形无状,自然,也就无从破坏了。

就是在血阵幻化为无形的那一瞬间,原本血阵所在的海面上,一条蛟龙冲破海面,但它的行为已是徒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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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灭的海鬼王

在黑蛟冲出海面不久之后,在它的身后,一条巨大的白龙也随之冲出海面,那条白龙的体型与之前相比大了整整几倍不止,黑蛟与之相比,就像是一条小黑泥鳅。

在这般体型与实力巨大的差距之下,黑蛟几乎是完全被白龙碾压。

两者贴近海面,相互追逐不久后,白龙趁着黑蛟一个大意间,猛地一张口,竟是将黑蛟直接咬住!

顿时黑蛟的身体被白龙拦腰咬断!

变成两节之后的黑蛟,后半截身体直接掉入了海水里,而前半截身躯依旧在顽强的垂死挣扎。

纵然黑蛟身躯血流如注,挥洒的鲜血几乎让天空就像是下起了一场血雨,黑蛟还是仗着仅剩的前半截身体在空中翻来滚去,躲避着白龙的追击。

此时,白龙也像是没有了耐心,它忽然一个翻转,口中竟是猛然旋凝起一个硕大的灵力光球。这灵力光球之大,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燃烧着的小太阳!

同时,其中的灵力波动明暗交替着,光球之中似有烈焰燃烧,也有着电闪雷鸣,无一处不彰显着它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轰!”白龙将灵力光球瞬间突出,顿时,天空一片白光闪耀,那光芒强烈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甚至还能够感受到身体一阵被灼伤的刺痛感,连那海水都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天空也被照耀的如同白昼。

随着身体上的刺痛感消失,白光也变得不在强烈,众人抬头向天空中望去。

只见一道黑蛟的影子,正在随风飘散,飘飘荡荡,很快,他便化为烟尘,融入了黑暗之中。

那不可一世的海鬼王,烟消云散了。

白龙像是用尽了一切的力量,它重重的跌落海面,溅起了滔天巨浪,巨浪过后,翻卷的海面再次平息。

海面上,只余下风吹海浪的涛声,不见人鱼女王的身影,也不见白龙的身影,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母亲呢!?为什么她还不出现?”沫儿公主向着白龙坠落的海域跑去,一眨眼,便化成人鱼的身姿,跃入海中。

她巨大的鱼尾摇摆着,很快便向下潜去,没了踪影。

“或许是女王此番消耗太大了,所以没有力气再度回到海面?”司徒煜城疑惑道。

“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在这里稍等一下吧。毕竟我们的水性再好也比不过人鱼族人,就等沫儿公主找到人鱼女王了。”姜碧莹坐在了海面上,“总算是干掉了海鬼王。”

“是呀!”姜玉莹也应和道,“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啊!”

众人都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叶朔却有些隐忧,海鬼王的确是在他们的眼中烟消云散了,但是……也许是先前,有很多人告诉他海鬼王并不好对付,就连人鱼女王也曾跟他说过,海鬼王需要特殊的兵器才能除去,这也是为什么人鱼女王需要海月水母王的原因。

现在,海月水母王还好端端的在自己身边,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处。当初若不是海鬼王突然进犯,人鱼一族只能匆忙应战,否则的话,也许叶朔还会因为海月水母王的事情和人鱼一族闹矛盾。

也许,海月水母王只是一种最保险的策略?叶朔心里寻思着,纵然没有海月水母王打造的兵器,海鬼王也能被消灭掉?想来想去,也只有这种答案最靠谱了。

“咦?”突然之间,一直没说什么话的颜雪梦突然发话了,“那个……你们有没有看见我姐姐?”

听了她的话,众人方才想起,海鬼王化蛟之前,用的是颜雪影的身体。后来人鱼女王强行将海鬼王的意识从颜雪影体内分离出去后,颜雪影便从空中跌了下去。

但是由于蛟龙出现后,战况紧急,大家都自顾不暇,并没有在意颜雪影去了哪里,现在想来,的确这片海域,应该还有颜雪影在才是。

但是,现在海面上并没有颜雪影的身影。

这一点,众人心里隐隐有着答案。

颜雪影被海鬼王附身,纵然最后海鬼王意识离开了,颜雪影是否能恢复自己的意识尚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意识恢复了,她的体力和体内尚存的灵力,又是否能够让她保护自己,不被白龙与黑蛟的战斗卷入?

方才激战中卷起的滔滔巨浪,岂是她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也许,颜雪影早已被这大浪卷入海底了。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颜雪梦。

“我能感觉到姐姐的气息,但是,为什么,我却找不到她的具体位置?”颜雪梦看样子十分疑惑,也很焦急。

“能感到气息?”叶朔闻言,顿时释放出灵魂力量探测,的确,那是一种熟悉的气息,这气息的主人正是颜雪影,但是,她在哪里呢?

奇怪,能感受到灵魂气息,却无法分辨位置的事情,叶朔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还在思考中,忽然感到海面的浪花有种不自然的颤栗。

很快众人都觉察出来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海水下面急速的移动着!

是人鱼女王吗?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不是,这种急速移动的感觉,就像是在逃命!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姜玉莹看起来一脸惶恐,“会不会是之前的激战,惹到了什么海底生物,像是什么远古巨兽之类的,它被吵醒了,所以要来找我们算账?”她说着就朝姐姐姜碧莹身上靠,看起来吓得不轻。

“不要老想这些奇怪的事情啊……”司徒煜城一脸无奈,现在人鱼女王还下落不明,去找人鱼女王的沫儿公主也一点消息都没有,要是真的又出了什么新的妖兽,那可真够他们受的。

众人还在猜测间,海面上忽然泛起一层波浪,紧接着波浪扩大,一层一层向外扩张,同时海水的那种颤栗感愈加的强烈。

要出现了吗?众人个个做好准备,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将要出现的物体。

“哗!”水面绽开一层浪花,出现的倒不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居然是沫儿公主。

沫儿公主身上有着大量的血迹,应该是受了不小的伤,并且伤口很深。那些血水,很快就将四周的海水染成了一片红色,在沫儿公主的怀中还抱着人鱼女王。

然而人鱼女王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的模样,看样子受伤同样十分严重。

眼见出来的是沫儿公主,众人一阵欣喜,“公主你出现了,真是太好了!”姜玉莹心里一阵安定,总算出来的不是她想的什么奇怪的生物。

但又看到这一片血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叶朔急切的询问道:“女王怎么样了?”

一旁的颜雪梦见此情景,也想尽快地替她们发动治愈之术。

没想到,沫儿公主对众人所说的一切充耳不闻。她急切地开口说道:“大家快离开这里啊!!”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众人所在的这片海面上,突然翻起一个大浪,顿时水花滔天,众人被打翻在了海里,他们从海水中浮出来,刚一抬头便发现,在浪花之上,正悬浮着一个奇怪的生物!

那是一个怪物!

为何说那是一个怪物!?

因为它既不像人,也长得不像一条蛇。

上半身那应该是一个人类的躯体,此时那躯体之上,布满了漆黑的鳞甲,那鳞甲之上还有倒刺,看得让人不寒而栗。而两条手臂却是干瘦枯萎,像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双臂,又像一棵容易折断的枯枝,丝毫没有生命的气息。

而从腰部往下,竟是一条巨大的像蛇一样的一条尾巴。

不单单是尾巴,长条形的尾巴两侧,居然还有六七只爪子。同时还有许许多多小爪子不断的长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就像蜈蚣一般。

那些爪子如同示威一般,张牙舞爪的挥舞着,让人看得不禁头皮发痒。

而那生物的脸更是青面獠牙,粗糙的皮肤上,居然长着八只眼睛,从正常人的眼睛位置,向上不断长去,一直长到了额头,尤其是额头的正中间,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幽蓝狭长的瞳孔中,还有不断的鲜血流出。

此时那幽蓝狭长的瞳孔正在左右转动,似乎在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呼——呼——”它似乎在说话,但又似乎只是在喘着粗气,不断的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这是什么怪物?”即使是异兽,也极少有长成这种可怕模样的吧!司徒煜城心里估计已经在骂姜玉莹了,你的乌鸦嘴怎么这么灵?

胆小的姜玉莹自然被吓到了。

她已经两腿一软,直接摔了下去。并且,由于受到了这番惊吓,她差点连灵力都维持不了,失去了脚底作用的灵力,她直接跌进了海里。还好姜碧莹反应快,直接捉住了她的手,才没有让姜玉莹沉到海里去。

“为什么?!!”这是一声异常痛苦的喊叫声,同时也是一声饱含愤怒的质问声,而这个声音主人却是颜雪梦。

“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姐姐!?为什么要把她变成这样!”

众人听到颜雪梦这句话,顿时背脊发凉,难道说!这个恶心可怕的怪物居然是颜雪影!?

由于刚才释放了灵魂力量,叶朔也敢肯定,的确,这个怪物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灵魂气息,而且这份灵魂气息的主人正是颜雪影。

“海鬼王,还是海鬼王,他死不了!”沫儿公主从水中爬起来,眼中泪水涟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姜碧莹急切的问道,这一切,统统都太过诡异了。

“海鬼王……他的意识死不了……”说话的竟是人鱼女王,此时的女王容颜憔悴而又虚弱,颜雪梦已经在向她施放治愈之术,“女王,姐姐,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再一次的附身了……这一次,还使用了变异之术,没有想到……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心怀侥幸的,果真,想要杀死海鬼王的意识,还是需要那件兵器……”

人鱼女王说着望向叶朔,“海月水母王……”她呜咽着说道,“可惜也来不及了,来不及将它打造为兵器了,一切统统都结束了……”虽然人鱼女王嘴上说着一切统统都结束了,眼中,却满是不甘心,她双手紧紧握着拳,用力到指节发白,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

杀死海鬼王的兵器?叶朔忽然灵光乍现,当初在拍卖会场的地下宫殿里,那个神神叨叨的话唠南宫无忌,曾经给过自己一样东西!

“想要斩杀海鬼王,用此剑是最好的。”南宫无忌在将那把奇怪的剑给自己时,曾说过这句话。

莫非?!

虽然在叶朔心里南宫无忌是一个很可疑的人,但是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做什么保险的决定。大不了拼一次,即使被坑一下,也总比在这里手足无措的好!

心念至此,叶朔毫不犹豫的释放出文殊剑。

瞬间,文殊长剑从一片虚空中幻化而出,锋芒毕露。

众人见叶朔有了动作,统统将目光投射向他。

那是一柄造型朴素的长剑,除去剑柄处有雕花,再无任何装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那剑通体晶莹,纤尘不染,显得别致典雅。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司徒煜城直接跪倒在了海面上,甚至差点沉到海水里!

“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此剑!?”他的话里满是震惊与颤栗,叶朔果真是玄天派不世出的天才精英,所以玄天派才会将文殊剑交给叶朔。不对!失落已久的文殊剑居然已经被玄天派得到了!司徒煜城心里的惊讶已经难以用言语来表达了!

破魔之刃,文殊剑,他不会记错!

修灵者素来钻研灵技,但司徒煜城却独爱剑法。故而他对各式刀剑的研究颇多,那些盛名在外的传奇兵刃,他更是耳熟能详。

那日在古籍之中见到了文殊剑的记载,他就将它牢牢铭记于心,从此再也没有忘记过。

叶朔手中的长剑,那是集齐天地万物之灵,大智大慧的具象化身,当年一剑斩杀九幽鬼巫,无魔不克的文殊慧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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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尘埃落定

“我是从何处得到此剑的?”听着司徒煜城的话,叶朔脑海中浮现出南宫无忌那张神神叨叨还很可疑的脸,以及……“我南宫无忌一向以诚待人。”

“这个……一个奇怪的人送的吧?”叶朔显然没用听出司徒煜城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看文殊剑,自言自语道,“拿这个去对抗海鬼王,不知道有没有用。”又有些担忧的说道,“会不会把颜雪影一起给砍了!?”

最后叶朔摇摇头,“管他呢!也得先能砍得过再说啊!”

司徒煜城看着叶朔一脸怀疑的模样,都快跳脚了,居然会有人怀疑文殊剑的实力啊!那小子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啊!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手中的兵器是什么啊!!那是一剑斩杀九幽鬼巫的破魔之刃啊!

司徒煜城的心里已经在开始咆哮了,叶朔再不上去,他就要上前去抢文殊剑了!!

此时的海鬼王经过变异,更是变得诡异恐怖,此时他上身的鳞甲厚重得就如同是穿着一层精钢的铠甲一般,从手到胳膊,从身体到脖子到脸上,一层一层的叠加上去,不露出一点缝隙,在脸上只露出一排狭长的眼睛。

他忽然嘴巴一咧,露出一排像鲨鱼般密集的尖锐牙齿,闪烁着森然的寒意,而他的舌头则是如同蛇信子一般,一吐一收。

而他的下半身,更像是一条被放大了百倍千倍的毛虫,扭动着肢体,十几只爪子在肢体边舞动着。

但此时的海鬼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要战斗的意思,他现在的行为更像是一条大虫子,整个身躯都趴在海面上,在海面上缓缓地蠕动着。

忽然他一个转身,似乎是要逃跑了。

也就是在海鬼王转身的那一瞬间,一股森然的寒意袭来。寒光一闪,磅礴的剑气,直逼变异的海鬼王。

叶朔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舞动着文殊剑,朝着海鬼王疾奔而去。

海鬼王窜进海里,又猛然蹿起,蹿起之时,还挟裹着一层海浪,那海浪环绕在他的身躯周围,如同一层天然的保护膜。

他的八只眼睛四下转动着,提防着叶朔的突然暗袭。

但叶朔根本没有必要暗袭,叶朔感到当他越是靠近海鬼王时,手中的文殊剑寒光越是强烈,似乎有着一种未知的,奇妙的力量在其中涌动着,那种力量仿佛能让人感到心神激荡,将叶朔原本心里的不安感一扫而空。

叶朔的心里莫名的涌现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区区海鬼王,何足为惧!?

只需一剑,便可将它斩杀。

在这股强大的自信之下,叶朔毫无技巧可言,直接一跃而上,跳至海鬼王上方,将长剑猛的劈了下去!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变异的海鬼王身体停在了半空中,就连脸上的神情也凝固住了。

原本,在他周身环绕的海水是被他加注了灵力的,海水变得坚不可摧,若是有力量作用其上,就会像灵晶盾一般,把攻击反弹出去。

但是此刻,被注入灵力的海水丝毫不像灵晶盾,反而就像是易碎的玻璃,一剑下去,四分五裂。

海鬼王还不放弃,蠕动着身体想要有所动作,但任何抵御,在文殊剑的攻击下都不值一提。

海鬼王八只细长的眼睛中,只用一道剑影,正在不断的扩大着!

先前的得意也好,睥睨也好,不可一世的海鬼王,如今的脸上,有的只有恐惧。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不受控制的消失着。

而他所附体的那具身体,也正在不受他控制的与他的意识分离着。

他现在就连想要把他的精神集中起来都做不到,一切都是在徒劳,“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我是不灭的啊!”

当长剑刺穿他身体的那一瞬间,华光闪现,一道剑气呈开天辟地之势,一往直前,海鬼王的身体就像是出现了重影一般,居然缓慢的变为了两具。

两具海鬼王的身体在一片华光之中分离,其中一具显得很沉重,当两具身体彻底分开之时,他就立刻掉落了下来。

下落的过程很快,但在下落过程中,那具身体也逐渐开始变化。

它身上的鳞甲也好,剩下的尾巴爪子也罢,通通都开始消失不见,等它重重地砸在海面上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一个少女模样,那少女正是被附身的颜雪影。

虽然衣衫破旧,满是划痕,满是血迹。脸上,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无论如何,终究她是恢复了人类的模样。

“姐姐!”颜雪梦连忙奔跑着冲过去,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她几乎是瞬间就到达了颜雪影掉落的那片海域,她把颜雪影从海里捞出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姐姐,颜雪梦连忙探测她的生命迹象,在发现颜雪影一切安然的时候,颜雪梦竟是抱着她的身体大哭起来。

这哭,是悲也是喜。悲的是她这多灾多难的姐姐,从小备受嘲讽歧视,如今又被海鬼王这般折磨,变成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颜雪梦心里愧疚又心痛。喜的是无论如何,海鬼王已经被除去,姐姐也变回了正常的模样,只要姐姐还活着,以后一切都可以好起来。

而海鬼王的另一具身体则显得轻飘飘,它悬浮于上空,呈半透明之势,已经完全被那华光所包裹,躯体上有一层黑色的烟雾,正在徐徐散开。

那是海鬼王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等黑色烟雾全部消散,也是海鬼王彻底死亡之时。

“母亲!?你怎么了!?”正当众人注视着远处海鬼王的消失,心中的石头即将落地时,沫儿公主却是忽然惊叫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人鱼女王,这才发现,人鱼女王的身体也在逐渐消失!

此刻,人鱼女王的身体也逐渐变得有些透明,有着淡金色的小黄点正在从她的身体上散开。

那些淡金色的小黄点飘飘忽忽,没有离开人鱼女王的身体多久,便化为了一片虚无。

此时的人鱼女王,灵魂气息也正在逐渐减弱,灵力波动更是萎靡的不成样子。

正在为颜雪影治疗的颜雪梦见状,毫不犹豫的向人鱼女王释放出治愈之术,“明月清心·花雨沧海!”

治愈术的白光温柔的轻抚着人鱼女王,只是那淡金色的小黄点依旧不断地飘散着,治愈之术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颜雪梦并没有放弃,“幽凰梦引·紫玉琉明!”

但是纵然是更高一阶的灵力治愈术,依旧不能阻止人鱼女王躯体的消散。

“怎么会这样!”沫儿公主看着治愈术没有用,顿时心里不安,一种死亡的离别在她的心中萦绕不去。

颜雪梦皱了眉头,这样的情况她还未曾经历过,“我再试一下!”她说着就要再次释放出治愈术。

“没有用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却是人鱼女王发话了,她的声音很轻很轻,生命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令人感受不到了。

“为什么啊!?母亲,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没有用的,获得力量,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血祭之术,这代价不单单是那一千名人鱼士兵的生命,同样作为咒术的受益者,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生命早已走到了尽头……”人鱼女王说这话时,没有太多的留恋也不舍,只是她看向沫儿公主的眼中,透着一丝无奈。

“身为女王的我,最终将我的生命献给了人鱼一族,这是我的荣幸。”她这样说着,嘴角竟还有着淡然的笑意。

“怎么会呢!”沫儿公主听见人鱼女王这样说,已经是泪眼婆娑,“可是母亲,我需要你啊!如今我们打败了海鬼王,人鱼一族百废待兴,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您去处理呢!”

“沫儿,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你应该去做了……你要……”也许,人鱼女王尚有还没说完的话语,但是她已经再也无法说出来了。

最后仅剩的淡金色小黄点飘荡向空中,化为一片虚空。

沫儿公主的怀抱中,已是空无一人。

死亡就是这样,突然的,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人眼前,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此刻它已经带走了沫儿公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沫儿公主似乎还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也或许是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她跌落在海面上,居然一脸茫然的问,“母亲呢?她到哪里去了?”

一时间,没有人敢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众人沉默不语着。

好半天,沫儿公主眼中才恢复一点点神采,这神采却是流露着悲伤的光芒,“母亲,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看着空旷的海面,欲哭无泪。

不远处,海鬼王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这一次,海鬼王,彻底死去了。

叶朔还不放心,释放出灵魂力量在周围海域仔细探测了一遍,确认没有发现海鬼王的气息之后,才往众人那边走去。

他将文殊剑握在手里,左看右看仔细打量着,文殊剑还是那平淡无奇的模样,完全没有能量波动。

没有想到这把剑居然这么厉害!?叶朔心里暗中感慨,俗话说,真人不露相。可能剑也是这样的?

看来这一次,以诚待人的南宫无忌没有坑自己啊。终于是靠谱了一会啊。就在叶朔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咔擦”一声……

文殊剑断了!!

它就这样在叶朔眼睁睁的注视下断成了两截。

“啊!!”这是司徒煜城的惨叫声。

他简直比叶朔更激动,几乎是炸起一路水花的在海面上狂奔,向着叶朔那里冲过去。

“文殊剑!!它怎么断啦!!”司徒煜城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崩溃,都带着颤音了。

“我也不知道啊?它就这样,断了。”叶朔的表情特别的无辜,刚才文殊剑断裂的时候,他就有点被惊吓到,但是现在比起文殊剑,司徒煜城的反应才真的叫让人惊吓。

“你很在意它吗?”叶朔把断开的另一截剑拾起来递给司徒煜城。

司徒煜城是双手颤栗着接过去的,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痛的一抽一抽的。

有生之年,终于亲眼见到了文殊剑,而且还亲手触碰到了它,但是,它却断了!

从文殊剑方才斩杀海鬼王的表现看来,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文殊剑,但是古籍上并没有记载它一用就断啊!司徒煜城特别的痛心疾首。

“看来要去找一个铁匠铺,重新锻造一下了。”叶朔从意犹未尽的司徒煜城手里,将残剑拿了回去。

“铁匠铺!?”司徒煜城的表情就是一脸的“你在和我开玩笑嘛!”要是铁匠铺能够锻造文殊剑,那个铁匠铺简直可以上天了!

“叶朔,你真的不知道文殊剑的来历吗?”司徒煜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先前只是以为叶朔是不愿意暴露文殊剑的行踪,才一副这把剑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但是从叶朔的种种暴殄天物的行为看来,除非他是真的演技高超,要不就是他真的不知道文殊剑的来历。

叶朔摇摇头,说道:“这是别人送的。”

“那人和你关系很好吗?玄天派的大长老??”司徒煜城继续追问。

叶朔摇摇头:“不是,那人和我的关系,应该……还挺不好的吧?”

“那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啊!”司徒煜城双手抓着脑袋,他怎么就遇不到这种事情啊!

“贵重?可是它断了。”叶朔特地把断成两截的文殊剑举到司徒煜城的眼前晃,司徒煜城连忙转移视线,真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痛,他心里默默哀叹。

最后司徒煜城终于是把文殊剑的来历告诉了叶朔,看着叶朔的反应,司徒煜城更加确定了叶朔先前确实不知情,他又感到了他的心无与伦比的疼痛。

说话间,叶朔与司徒煜城来到了颜雪梦她们所在的海域,除去了海鬼王,但是姑娘们似乎都很难过。司徒煜城刚想询问,叶朔就已察觉到了异样。

他没有听到人鱼女王的声音,又加之姑娘们之间悲伤的氛围,他差不多明白了。

叶朔正担忧的看向沫儿公主,沫儿公主突然站起身来,“各位,人鱼一族的事情,多谢了。”她的语气极其的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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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新的开始

天亮了,晨曦微露。

海浪拍打岸边礁石,蜿蜒的海岸线不知道延伸向哪里。远处的大海水天一色,初升的太阳将海水染成一片金黄色,真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死去的海鬼王,牺牲的上千名人鱼士兵,化为金色光点的人鱼女王,被鲜血染得一片猩红的海域,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旷日持久的噩梦。

但是那场恶梦终究醒了,如今的人鱼海域,宁静而美好。

晶莹的琉璃穹顶之下,幸存的人鱼族人开始重建他们的家园,一切百废待兴。

同时,人鱼一族的宫殿中,一位新的女王正在加冕,沫儿公主,不,现在是女王了,她身着赤色三镶盘金冕服,走在长长的通道上。

大殿里一片富丽堂皇,七彩的琉璃宫灯悬挂在两侧,两侧还站着人鱼一族的大臣与将士,他们高声呼喊着:“女王万岁,女王万岁!”

新任的女王注视着这一切,眼前的这一切,是多么的陌生。

还在不久前,她经历了母亲的离别,她知道,她应该担负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了。

海鬼王死了,幻光派的弟子们希望能即刻回去复命,颜雪梦担心着颜雪影的身体情况,想把她快点带回家去治疗,叶朔处死了海鬼王,得到了海月水母王,也没有继续留在人鱼海域的理由,他继续踏上了他的寻药之旅。

大家都还有着各自要做的事情,都选择连夜离开,她并没有挽留谁,只是她注视着叶朔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叶朔的背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新任的女王感叹着,原来头上的皇冠,这么重。

幻光派,真元殿。

天绝道长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中,就在不久前他的玉简收到一条传信,传信人正是司徒煜城。

第一句话就是“海鬼王已死。”

天绝道长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后来一想不对,他的眼疾早就已经在一年前就治好了。于是又反复看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真是怪了。”天绝道长咂咂嘴,对于海鬼王的死,他非但没有什么欣喜之情,反而满是狐疑。

照理而言,海鬼王身为邪帝的护法之一,决计不是那么容易就对付得了的。

当初海鬼王在东海横行霸道,他将不愿意屈服的海族统统屠杀,灭绝种族的事迹也不是虚构的,有许多修灵者自告奋勇的去收拾海鬼王,但都失败而归,有的,连回来都回不成。

而自己调出的弟子是什么实力,他心里也知道。若是海鬼王这么容易就能对付得了,人鱼一族也不会来请求幻光派的帮助了。

根据幻光派的调查,海鬼王有着几乎不灭的意识。难道说,是他的那些弟子根本没有彻底解决海鬼王,只是自以为海鬼王已死?若是这么说,倒也是说得过去。

天绝道长想了想,正要传信给司徒煜城,此时他的玉简又亮了起来,将内容一读取,才发现竟是一大段的话。

司徒煜城详细写了打败海鬼王的过程,天绝道长在读取的过程中,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最后他突然跳了起来,“文殊剑!了尘啊,你这个牛鼻子老道,连这事都瞒着!简直太不够意思了!诶?等等……”

天绝道长又继续读下去,“不是玄天派传给他的?”他想了想,叹息道:“煜城啊,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事情人家当然不会承认。”过了一会儿,天绝道长的神情又一阵突变,“什么!文殊剑断了!”

他脸色一沉:“难道说文殊剑是假的?但是以煜城的眼力,绝不会看错,更何况此剑也的确斩杀了海鬼王……难道是真的吗!?但文殊剑此等兵刃,怎么会一下就断了!还有那个叶朔……”

天绝道长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了尘道长那张痛心疾首的脸,“也不知道叶朔的体质是怎么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也用心修炼过,但是就是迟迟无法突破蓄气一段。啊!天绝,我们也是老交情了,你要是有什么好办法,千万记得要告诉我啊!”

想到这里,天绝道长连忙死命摇头,把脑海中的影像统统赶走。“凡是和了尘那个老家伙扯上关系,总没什么好事情发生!”他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这这……”天绝道长站起身来,又坐了下去,最后还是坐不住站起身来,“这段传音信息量有点大啊!看来我得好好消化一下……”

于是天绝道长抓着他的白胡子在真元殿里胡乱打着转,最后他大吼一声,“不消化了!告诉掌门去!”

同一时间,玄天派内,了尘道长也收到一条传音。传音者是叶朔。

“海鬼王?死了?这不是很好吗。”了尘道长悠哉悠哉的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一壶茶,“还有幻光派的人?哈哈,看来天绝老家伙又要欠我人情了。”

了尘道长不紧不慢地看着读取着传音,“怎么这么多内容啊,以后要记得长话短说……找铸剑师?”了尘道长换了一个姿势,“不知道又捡到什么宝贝了。”听到叶朔说他得到一把奇怪的剑,了尘道长心里猜想着。

“文殊!?”了尘道长的表情终于有些严肃了,“破魔之刃早已失传已久,记得当初斩杀了九幽鬼巫后,就已不见了踪影,为何会现在突然现世?这是巧合,还是有人的刻意安排?”

了尘道长继续将传音读取下去,“南宫无忌?那是谁?”了尘道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从未听说过这号人。

按照叶朔所言,这个南宫无忌是定天城拍卖会场的幕后老板,也与着黑市有着某种联系,最重要的是,那是给叶朔文殊剑的人,了尘道长虽然深居简出,但也算消息灵通,不过这次,了尘道长是真的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又按照叶朔的说法,南宫无忌“以诚待人”,看来这个名字也不见得是他的真名。

传音里其他的内容也没有什么了,大多是一些路上的见闻之类的,叶朔还说到了他可能这下是真的境界突破了,了尘道长心里也跟着高兴,突然也有些明白了,那天为什么天绝道长,会这么鬼鬼祟祟的询问自己,关于叶朔的事情了。

一想到那天,天绝道长一副想发作又不好发作的样子,了尘道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将玉简收回去,了尘道长细细品了一口茶,看来这一次叶朔去寻找解药,的确是有了很大的成长,在外的历练,远远要比在门派内闭门造车的好。

不过……按照叶朔的进度,还有剩下两种解药,不知道能不能在门派大会之前赶回来呢?了尘道长陷入了深思。“还有铸剑师的事情,如果文殊剑是真的,要寻找能够重塑文殊剑的人……也许整片定天山脉都找不出一人来。不过,在定天山脉之外,倒是有一人,或许可能做得到……”

“师父!!”一声熟悉的叫声响起,了尘道长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去。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赫连凤啊!

“师父,我进来啦!”赫连凤轻快的跳进了屋里。

“啊,阿凤啊,我不是吩咐你研习青霜天道谱了吗?”了尘道长赶忙把玉简藏好,要是让她知道了有叶朔的消息,她一定会抓着自己问上个三天三夜的,了尘道长心里一阵无语。

但了尘道长也曾想过,等叶朔真的回来了,那可真的就热闹了,等叶朔真回来了,他一定会选择和顾问一起在一旁看热闹,然后悠悠的说一句:“年轻人啊,就是活力四射。”

“青霜天道谱?那个我早就明白的差不多啦!”赫连凤不以为意。

“这么快就懂了!?”了尘道长心里也有些诧异,不过他相信赫连凤并没有说谎。当初自己收赫连凤为徒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赫连凤极其的有天赋。

那天赫连正诚带着赫连凤来到了尘道长跟前,一定要让了尘道长收他的女儿为徒,了尘道长随手给了赫连凤一册基础修炼手册,若是能够在七天之内学会,他便收她为徒。

无论怎么说,赫连凤的年龄都太大了一点。许多修灵者都是从幼儿时期开始学习修炼,最晚也是七八岁,十几岁的赫连凤早就错过了修炼的时期,了尘道长此举是想让赫连凤知难而退。

没有想到,仅仅是两天之后,赫连凤就再次上山找到了尘道长,她已经将基础修炼手册内的内容统统学会了!原本身为普通人的她身上是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的,但再次上山的她却有了虽然很微弱,但却的确存在着的灵力波动。

其实后来顾问和了尘道长说过,这可能就是爱的力量,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阿凤,你果真是天赋异禀啊。我这里还有一本……”了尘道长连忙引出新的话题,一般赫连凤来找他,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要下山去找叶朔,所以她回来找了尘道长询问叶朔的下落。

但是这时日不久的相处,了尘道长差不多摸清了赫连凤的性格,按照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一下山绝对闹得鸡飞狗跳,不出几日,整个定天山脉所有门派,都会知道玄天派有一位热爱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正义的使者爱的化身……新晋弟子赫连凤。这太可怕了……

何况七大门派比试会将近,还是不要出什么乱子比较好。

“师父,我来是跟你说一件事情的!”赫连凤这一次显得有些奇怪,她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到我们门派的一些弟子鬼鬼祟祟的,老是往后山门跑,还拿着什么东西,后来我就打劫了一个,师傅你看……”说着,赫连凤取出一件物件。

那是一个储物盒,了尘道长将它打开后,顿时眼神一变!

“怎会这样!?玄天派,出了内奸?”

***

一片小林间,叶朔默默的走着。

那天,杀死海鬼王之后,他没有停留多久,告别了众人,他又再次踏上了寻药之旅。不过临走之前沫儿公主把他大骂了一顿,说着什么千万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见你之类的话,让叶朔莫名其妙了好久。

这片小林虽然不大,但树木长得十分茂密,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一些不知名的小虫鸣叫着,倒也十分祥和。

“哎……”叶朔长叹一口气,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剩下的两种解药,他是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最后他苦思冥想了半天,跑去问祈岚,能不能帮他炼制一份解药。

最开始祈岚在装死假装没看到玉简传音,后来在叶朔那条“没有看到传音我就直接来找你”的传音之后,顿时活了过来,“千万不要啊!大哥,说句实话,我是真的炼制不出来……啊,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炼制不出来!!要不,去找我师父怎么样?小弟帮你引荐一下?”

叶朔一脸黑线的听着这段传音,所以先前一直不回复是因为自己炼制不出,所以不好意思回吗?

师父的话,应该是云星大师?叶朔心里默默想着,“就是那个在我体内留下了一道烙印的云星大师?”

忽然之间,一阵嘈杂声打破了叶朔的思考,不远处,好像有人在呼救,但是声音很模糊,很快就被掩盖在了一片虫鸣之中,让人怀疑,那只不过是不小心的错觉罢了。

虽然听不清楚,但叶朔很快释放出灵魂力量,一经探测到前方区域,他瞬间感受到了一阵紊乱的灵力波动,还有灵技使用的痕迹。看来的确是有人在动手,不过在这山林之中……莫非是有人在打劫?

想到这里,叶朔连忙向前跑去。

不远处,大约有十几个蒙着脸的黑衣人,还有许多死去的人的尸体,看死者的衣着,统统都价值不菲。而黑衣人之间,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他虽然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但却临危不惧,“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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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炼药师公会

树林中,虫鸣依旧。

这噪音显然让那些黑衣人心里烦躁不已,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喝到:“屁话少说,帮不帮就一句话的事情。你肯帮,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不肯帮,把脖子伸长点让我们砍。”

那人听了黑衣人这么说,竟是笑了一声,“我不帮。”

“你!”那黑衣人头领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竟是一下子不知道回什么好,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黑衣人头领说着就把长刀往那中年人头上挥去,这一行为让其他中年人看得心惊胆战,老大说了要带活的,万一成了一具尸体,那他们要怎么交代啊!

黑衣人头领心里当然知道这件事,他也不过只是做个样子吓唬一下罢了。

但当他的长刀即将靠近那中年人时,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触碰到,长刀却是忽然一顿,一股有如千斤重的力压下来,长刀像是被固定住了,黑衣人首领砍不下去,但也举不起来,动作直接就僵住了。

一旁的其他黑衣人对首领的这个行为大惑不解,为什么首领非但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反而表情看起来还是咬牙切齿的?

他们还在狐疑间,忽然觉得脑袋一阵沉闷的抽痛,整个人晕晕乎乎,接着就立马不省人事了,不省人事的还有黑衣人首领,他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袋发晕,就在那中年人一脸愕然的表情中缓缓倒下。

林间一阵树影摇动,很快就窜出来一个人。

“是你?”

这是叶朔与那中年人异口同声的声音。

没有想到,这个被黑衣人围困的中年人正是云星大师。

当时叶朔听见黑衣人威逼的声音,虽然他人还未赶到现场,但是早早的释放出了灵魂力量,在得到了黑衣人意识的主导权后,只需在他们的意识中轻轻地一搅合,那些黑衣人立刻大脑承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叶朔来到事发地才发现,被威胁的人正是他正在叨念的云星大师。

而云星大师也注意到,这从林中冒出来的少年,正是那天在定天城中有着一面之缘的少年,也没隔太久时间没见,这少年显然比原先更为成熟。以及……他的灵力波动,已经达到了聚气级!

要不是当初在叶朔体内留下的本命烙印,云星大师估计会以为叶朔有一个孪生兄弟。

但即使是有本命烙印,云星大师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云星大师难得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怎么会境界突破的如此之快!

上一次定天城一见,到现在才几个月时间,居然是直接连升两级。何况,当初这少年才只有蓄气一段,蓄气段是修炼的基础,需要长久的累积,他怎么这么快就……

还有,这少年如今的灵魂力量更是强大。云星大师不用猜就知道,方才那些黑衣人的倒下,应该是那少年用灵魂力量操控的,在同一时间内操控这么多人的意识,这灵魂力量,只怕要和自己旗鼓相当了吧!

“嗯……?云星大师?”叶朔看着一脸在发呆的云星大师。

“嗯?”被人叫了一声,云星大师这才回过神来。

接着云星大师突然就说道:“少年,我要收你为徒。”

“咦!?”叶朔一下愣住了,虽然是自己是救了他,但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感谢吧?总觉得很奇怪啊。

“少年,当初在定天城内我便有收你为徒之意,现在看来,这次的林中相遇,我们也算是有缘。”

“我……已经有师父了。”叶朔实话实说。

“没关系!师父不是父母,多拜几个没关系的。”云星大师居然一挥手这样说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怕你师父不同意?我来替你说服他!这样的灵魂力量不好好利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是浪费啊!”

“呃……等等……”叶朔总觉得云星大师太激动了些,叶朔倒不是担心了尘道长会有什么异议,只是他对炼药没有兴趣。

于是叶朔连忙扯开话题,“大师,先不说拜师的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云星大师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虚教想让我炼制所谓的起死回生丹。可笑,这世上,哪里会有什么起死回生之药,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要是人人生而不死,那这世间,岂不是要大乱了!”

云星大师说完又叹了口气,“我知道太虚教一直想要捉我过去,这几天我也够小心谨慎了,没有想到这一次,内部有人走漏了消息。看来太虚教已经有人渗透到炼药师公会内部了。赤云世,他就这么想搞垮我么。”

叶朔只是随便问一下,但是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

于是叶朔艰难的又扯开话题,问道:“云星大师,你不知道九霄丹啊?”

“九霄丹?”云星大师想了想,“这九霄丹的确少见,即使是公会中,也并没有存货……你很急着要?”

叶朔点点头,听着云星大师说连公会中都没有,叶朔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但云星大师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没有存货,我炼制一个出来即可。”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叶朔的心情就像是来到了天堂。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快回炼药师公会。还有……”云星大师顿了顿,又说道:“小伙子本是你救了我,我帮你炼药也是应该的,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个忙想请你帮我。”

“没关系,没关系。我一定帮到底!”叶朔现在心情超级好,还没有听云星大师说要帮什么忙,他就已经满口答应下来了。

“这样啊。那可不能反悔,很快炼药师大赛又要开始了,我的徒弟祈岚最近也没什么成果,不如你以我的门人身份和祈岚一起去参加这次比赛吧。”

“!”叶朔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大坑。

“我不会炼药啊……”叶朔小声嘟哝道。

“没关系,没关系,凡事都可以学的嘛。名次不重要,重在参与,重在参与。”云星大师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

叶朔唉声叹气,本来以为这么快就能得到九霄丹,现在看来,接下来还有一堆麻烦等着他。

不过,这样总比完全没有九霄丹头绪来的好。至于炼药嘛……这种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得个最后一名,叶朔一向想的特别开。

前往定天城,又是漫漫长路。但是云星大师到底是名人,一离开树林,云星大师就联系上了一名熟人,向他借了一只飞行灵兽。

不多时,叶朔与云星大师就已来到了定天城门口。

在飞行灵兽身上骑行的时候,叶朔满脑袋都是如果天苍兽会飞就好了,即使是这定天山脉,飞个来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这想法似乎是被天苍兽得知了,叶朔刚想到这里,顿时脑中天雷滚滚:“臭小子,你都在想些什么啊!吾乃上古神兽天苍兽!不管有没有翅膀,都不会成为你的坐骑!!”

这一声咆哮把叶朔吓了一跳,感慨道:“怎么天苍兽越来越爱往我脑袋里钻了。以前不是都不理人的么。”虽然是心中所想,但还是理所应当被天苍兽听见了。

天苍兽回了一个“哼!”才从叶朔脑海中消失。

由于是跟随着云星大师,叶朔非但没有被城门守门的官兵排查,还被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炼药师大人好。”

“看吧。”云星大师看着那些士兵说道:“很多人都觉得你很适合当炼药师呢!”

对此,叶朔表示无言以对。

两人来到了城中的炼药师公会。上一次在定天城,叶朔也曾经路过这里,那时他远远就看到了高大宏伟的一片建筑群。

只不过,真正走进去还是头一回。炼药师公会的里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华丽。大厅内金碧辉煌,但又不显得艳俗。墙上精心布置着浮雕与彩绘,整个装潢没有一处怠慢,名贵木材制成的地板显得古朴又庄重,而头顶悬挂的琉璃水晶灯完全不输人鱼宫殿内的七色夜明珠。

走廊两侧放的都是些叶朔见所未见的花,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见它们生的模样异常美丽,显然是价值不菲。

那些花儿似乎还有着一些特别的功能,它们散发出清淡优雅的香味,叶朔闻着花香,感到一阵心情无比的舒畅,好像有一股温润的气息,正在洗涤自己的经脉,滋养着灵力。

公会大厅里的人一看是云星大师,都统统向他问好。当然,他们也都好奇的看着叶朔。

云星大师显然也注意到了,于是慈眉善目的向众人说道:“这位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叶朔。”

“啊?等等,我还没有答应……”叶朔正想说话,却被一声响亮的“师父!!”给盖了过去。

这声音的主人,叶朔一听就知道是祈岚。

果真,随着那一声“师父”的呼唤,祈岚从一扇小门里面冲出来,“师父啊,我有一个大哥想请你帮忙……诶!!大哥!?”

祈岚无比震惊的看着叶朔,最后颤抖地说道:“原来大哥,你已经找到我师父啦……”祈岚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千万不要是“因为你的徒弟学艺不精炼制不出来,所以我来找你。”这种理由啊!

“哦,岚儿啊。”云星大师看到了祈岚,朝他招招手,“这是叶朔。为师新收的徒弟。”

“啥?”祈岚脸上的表情的僵住了,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这是个什么情况??”

“对了,岚儿,你刚才说的大哥?”

“不,没事了,大哥他……已经被你收为徒弟了。”祈岚感到心好累。

叶朔觉得心更累,这种相遇真是尴尬啊。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根本没有答应要当云星大师的徒弟啊!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云星大师微微思索了一下,“原来如此,先前已经为了九霄丹的事情找过岚儿了。我就说,朔儿你我之间必有师徒之缘。”

“那就是的吧。”叶朔已经不想反驳了。

“那,岚儿,叫师兄吧。”云星大师笑眯眯。

等等,为什么啊?明明我的入门时间要早得多……祈岚心里想着,忽然转念又一想,哪有管大哥叫师弟的,叫师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连忙叫了声师兄。

于是,叶朔就这样多了一个小师弟。

云星大师交代祈岚带叶朔在炼药师公会转一转,认认路,晚上再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于是祈岚带着叶朔瞎转。一路上,叶朔向祈岚狠狠吐槽了云星大师是怎么样强收徒弟的。

最后祈岚幽幽的说道:“师兄,这话在我面前说没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啊!你知道想让师父收徒的人有多少吗?

从炼药师公会排到定天城城门口都不够排啊,多少人想方设法削尖脑袋。但是师父他却根本不曾理会,师兄你居然是师父死皮赖脸的……说起来我都有点不相信啊。要是别人知道了,你会被他们嫉妒的烈火烧得连灰都不剩的!”

说完他自顾自的点点头,“所以才能当我祈岚的大哥啊!有这样的大哥,我也很厉害啊!”

一旁的叶朔满脸的黑线。怎么觉得,最近身边脱线的家伙,越来越多了呢?是错觉吗??

傍晚,日薄西山。祈岚还拉着叶朔在炼药师公会溜达,“第一次发现,原来公会这么大!居然有些地方,连我都没有去过。”祈岚走在长长的通道上,“师兄你看,这两边的花,是‘太清摇光’,可以用来养气,一般境界突破不了的时候,可以使用它制成的丹药来提升境界。”

祈岚难得这么多话,但是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前方,站着一个身着一身红衣的男子,年纪约莫三十上下,有一双狭长的凤眼,正在打量着祈岚与叶朔。

祈岚一看到那人,脸色顿变,回头对叶朔使眼色,“我们快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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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

“原来是祈岚啊,怎么见到我就走。”

被人叫了名字,叶朔能感到身边的祈岚脸色一下就黑了,看来他是十分讨厌那人了。

祈岚头也不回,就抓着叶朔离开。两人走了好远一段路,祈岚才恢复正常,“真晦气。”他看起来气鼓鼓的。

“师兄,我跟你说,那个人,叫赤云世。是炼药师公会的副会长,咱们师父的老对头!”祈岚压低着声音,“要是真的拿出真本事,我也不会这么不待见他,那家伙整天就知道耍手段!”

“赤云世?”叶朔想起当时在树林中,云星大师提到过这个名字。

“总之不要与他有太多的牵扯,否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祈岚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可能是被坑过了吧,叶朔心里默默想。

很快,祈岚带着叶朔来到炼药师公会一处独栋的建筑前,那里就是云星大师的办公室,看来云星大师在公会的地位确实很高。

走进建筑里,屋子的装饰很有风格,木制的装潢显得古朴典雅,祈岚领着叶朔上楼,楼上的墙壁被做成了一排排内嵌式的书橱,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光是看一眼这密密麻麻的书籍,叶朔都觉得头痛。

于是他拉了拉祈岚,“当炼药师,要看这么多书?”

“不……这个……”祈岚靠近叶朔耳边,“这只是装饰,师傅说这样看起来整间屋子都特别有气势,其实他自己也没看……”

“你们来了?”云星大师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前,办公桌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瓶,里面装着一些蓝色晶莹的液体。

叶朔与祈岚听见云星大师叫他们,顿时闭嘴。

祈岚毕恭毕敬的向云星大师行了个礼:“是。”

云星大师说道:“还有一周时间就是炼药师大赛了……”

“这么快!”这是叶朔与祈岚同时的反应。

“不是应该还有十几天的么?”祈岚显得很烦躁,“我的清风酝韵丹,还有十天才出成效,若是提前了,我还不知道我这新配置的处方有没有效,又要去比赛了!?”

云星大师一皱眉,“赤云世的意思呗。”

“又是他,之前见到他他还叫了我,就觉得没安好心。”难得看见祈岚对一个人会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

“既然时间这么紧急,那我就不参加了吧!我现在是一点炼药的基础都没有诶。”叶朔恨不得比赛明天就开始,这样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参加了。

“对了,朔儿,忘了跟你说,这一次炼药师大赛第一名的奖品中有一味药,叫‘悠露草’的,这是制作九霄丹的关键,你得把它赢回来,这才能完成九霄丹最后一步的制作。”

“是这样吗……?”叶朔看着祈岚一脸的“咦,第一名有这种奖励吗?”的表情僵硬的说道。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以你的资质,为师还是很放心的。接下来我就要开始九霄丹的炼制了,一些材料也要准备起来,所以学习炼药的事情,岚儿,你来帮忙吧!基础学习也就这么回事,很快就能学会的。”云星大师就这样把领叶朔入门的事情全都交给了祈岚。

“不是吧!可是我自己还……”祈岚一副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样子。

“没关系,这会让你们共同进步,还有这个。”云星大师拿起桌上的那瓶蓝色液体小瓶给祈岚,顿时祈岚和云星大师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丝不可言说的表情,然后他们一起转头看向叶朔。

看的叶朔心里直发毛,差一点点就要释放灵魂力量去查探他们的意识了。

拿过了瓶子之后的祈岚一口答应帮助教导叶朔,在叶朔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就把他从云星大师办公室拉走了。

由于叶朔才来,他在炼药师公会还没有居住的地方,所以他和祈岚住在一起。

离开云星大师的办公室后,祈岚带着叶朔先是去做了一个入会登记,登记处的姑娘很不可置信的看着叶朔,“云星大师的新徒弟?还要报名参加一个星期后的炼药师大赛?以及最重要的是,以前从来没有学过炼药!?”

这怎么看都很天方夜谭,要不是云星大师的徒弟祈岚在,那登记处的姑娘真心要以为叶朔是跑过来行骗的。

但是如果是真的,这少年必然是天赋异禀,有着绝佳的炼药资质,说不定还会在炼药师大赛上一鸣惊人!这么想着,登记处的姑娘越看叶朔越有好感,还不自觉的给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一周后的炼药师大赛,还真是让人期待呀!她看着叶朔离去的背影想着。“啊,对了!”登记处姑娘突然收起了笑容,她想起来她还有着任务。

“这少年的情况,还有他是云星大师新收的徒弟,这一切,都得赶快向赤云世大人报告才是。”

祈岚的房间里。叶朔看着祈岚,祈岚看着叶朔。

“师兄,你把它喝了吧。”祈岚把装着蓝色液体的瓶子递出去。

叶朔没接手,祈岚和云星大师之前的表情真是让他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你也喝吧?”叶朔跟祈岚说道。

祈岚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名状,就像是勾起了什么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其实,师兄。这个我也喝过。师父特地调配的‘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虽然名字是挺那啥的,但是师父不会取名字,炼药可是绝顶,保证药效如其名!当初我被师父收为徒弟的时候,同样也喝过!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活蹦乱跳的嘛~”

叶朔很怀疑的看着祈岚,但最后还是很小心翼翼的把这一瓶蓝色液体喝了下去。毕竟他还吃过南宫无忌给的来历不明的丹药,照样还活的好好的。

一看叶朔把药剂喝下去,祈岚顿时从不知哪里取出一块玉简,往叶朔怀里一塞,“师兄,集中精力,集中精力不要漏掉每一处细节!”

六个小时后……

此时,已是深夜,叶朔满是黑眼圈的爬了起来,他颤颤巍巍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如同没有了魂魄一般长久的注视着窗外的明月,“月亮啊……我想……”

祈岚强忍着瞌睡,努力睁着快要黏起来的眼皮,问道:“师兄,感觉怎么样?”

“我想……我想吐!”叶朔捂着胸口,“这么变态的学习方法,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啊!”

祈岚在一旁弱弱地说:“就是师父啊……”

犹记得,当年的祈岚还是一个单纯天真的五好小朋友,在被云星大师收为徒弟后,喝下了一瓶“很好喝”的不明液体。

在喝下了那不明液体之后,那一天,祈岚觉得自己突然就瞬间长大了,原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这么的脆弱……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啊!简直难喝到变态!

所谓“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如果光说是药效,那么它一定是无比成功的。

炼药师的基础学习同样很复杂,在开始**炼制丹药前,首先要对各种药剂原料的种类,作用,属性,品级等等有很好的了解,之后是各种基础丹药的配置流程,药剂混合的使用方式等等。

这样大量的资料典籍,包括实践经验,这些内容需要时间去学习记忆,普通的炼药师可能要学上个五六年才能掌握。

这些内容全部储存在了祈岚塞给叶朔的玉简中。这知识的涵盖量不像是一些秘籍一下就能记忆住。这玉简中的内容只怕是要比云星大师办公室墙上的书架上的书还要多上个几倍。

将需要六年才能学得的知识,用六个小时统统都塞到脑袋里,那是一种比看书看吐了,更加让人难受的感觉。

这蓝色的“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则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之上,将那些知识强行印在脑子里,融入进记忆中,就像是劈开脑袋往里面死命的塞东西,简单粗暴,但是极其有效。

“头痛……连胃都跟着在痛了……”叶朔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胃。

“师兄,影宵草的作用是什么?”祈岚忽然问道。

“清热?解毒?还能做化神丹的药引?”叶朔歪着脑袋说。

“对嘞!那蕴缎草呢?”

“可以用来做蕴缎丹的药引?蕴缎丹是提炼天雷丹的必需品。”

“嗯嗯。”祈岚等着叶朔的下文。

叶朔却一脸无语的说道:“为什么炼个天雷丹,还要从天空中召唤出一道雷劈一下?这雷劈不劈,对天雷丹的影响也不大啊?”

“这个么……可能是约定俗成了吧,总不能召唤一场雨,然后说我炼的是天雷丹吧。”祈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每次有人炼天雷丹都是这样的……

不过如此说来,“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是很有效了,记得当初自己喝下它也是这种痛苦到********的感觉,啊,不能再回想了!祈岚连忙打住要回想往事的自己,因为他已经感到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了。

“既然已经成功接收了这些知识,那师兄今晚就好好休息吧。”祈岚说着开始满房间的找叶朔,最后发现叶朔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他的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啊……我的床啊!”祈岚的哀嚎响起。

翌日,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叶朔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起来之后非但没有休息过后的轻松感,而是一阵又一阵大脑传来的沉痛感。

“那药太可怕了!”叶朔嘟哝着起床,“还有‘悠露草’这哪里是制作九霄丹的关键,九霄丹的制作也并不繁杂啊,只不过需要用到的药鼎少见了一些……”叶朔拍着脑门,搜索着昨天被强塞下去的炼药知识。

不过这样也好,多了一份炼药师的职业,以后说不定在修灵路上能更上一层,叶朔很愉快的想着。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了,祈岚顶着两个深沉的黑眼圈走了进来。

他看到叶朔醒了,懒懒的跟他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看着祈岚的样子,叶朔突然想起来,昨天好像是自己占了他的床……

“啊!真晦气啊!”祈岚在床上扑腾个不停。

“怎么了?”叶朔问道,他觉得自从在炼药师公会见到祈岚,祈岚就十分烦躁。

“昨天,师兄你霸占了我的床……”祈岚眼神幽怨。

“然后我就想都这么晚了,我也没地方睡,干脆出去走走,就去了炼药房,看看我尚未完成的清风酝韵丹,结果正好看到赤云世的徒弟也在,对着我的药鼎鬼鬼祟祟的。他们一看到我,就出言挑衅我,后来我和他们打了一架,然后……一直被罚站到现在……早知道我下手重一点了,看我不打死他们!”祈岚的眼神更幽怨了。

“那你幸亏没有下重手,否则的话就被关禁闭了,那一星期后的炼药师大赛你也没有资格参加了。”叶朔看着祈岚幽怨的眼神说道。

“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祈岚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不愧是赤云世的徒弟,简直和他们的师父一样!”

“那个赤云世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反感?”

“哼!”一提到赤云世,祈岚顿时冷着一张脸。

“那家伙身为炼药师公会的副会长,一心想要成为会长就算了,还整天挑拨是非,居然在公会内部放出谣言,说师父与邪教合谋炼制禁药,还说的绘声绘色的,听起来言之凿凿。

却不知他徒弟说亲眼看见师父和邪教人员会面的那天,师父正和药剂商会的会长在洽谈一批药剂的事,谣言虽是不攻自破,但是,我还是好生气啊!之后他徒弟就回了一句‘哦,我看错了。’

还说我是因为那天他徒弟生病没参加比赛,机缘巧合下才能得到炼药师大赛的第一名,这种事情简直太多了!不行,这一次比赛他徒弟也在,我一定要再拿一次第一!”

“这世上,果真有生来就是让人讨厌的人啊……”叶朔听着祈岚的讲述,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不安,这么看的话,这一次的炼药师大赛,恐怕会有不小的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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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吃烤鱼吗?

细密的雨,打湿着它所经过的一切地方。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首发下雨天,总是这么的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却正是一个闷头睡大觉的好天气。

祈岚回房间后和叶朔聊了几句,之后到头就睡,一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其实祈岚被一阵香味香醒的。叶朔居然买了晚饭在房间里吃,祈岚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特吃,让他特别感动叶朔还带了他的那一份。

吃完饭祈岚表示并不想出门,叶朔问他他的清风酝韵丹怎么办。

祈岚犹豫了一下,“反正也赶不上炼药师大赛的时间,不管它了!”他很心安理得又躺了下去,“现在临时抱佛脚没有什么用。”他像是在让自己躺的更情有可原些,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我这也算不上临时抱佛脚吧,我算临时炼药师……”叶朔探头看向祈岚,“祈岚,你说要是的了最后一名,师傅会怎么样?”

“……”祈岚坐了起来,“师兄!不会让你得最后一名的!有什么不懂得尽管来问我吧!有问必答!”

之后祈岚就觉得自己说大话了,首先他要回答叶朔各种思路清奇的问题,还要时不时跟上叶朔思考问题时奇怪的节奏,他终于表示受不了了,“师兄,我甘拜下风!”

他忽然就开始期待起了有叶朔参见的炼药师大赛,叶朔炼出来的丹药一定会让人印象深刻,甚至在整个炼药师大赛的历史上,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叶朔太……思路清奇了。

之后的日子,就在叶朔这个临时炼药师的学习中,一晃而过。

七天过后,终于是到了炼药师大赛的日子。

叶朔看起来不再是那么消极应战了,相反还对自己挺有信心的样子。

但是,祈岚对此表示很担心,因为叶朔炼坏了起码有五六个药鼎,而且其中唯一的成果是一枚小小的天雷丹。

但是那枚天雷丹最后还被叶朔召唤出来的一道天雷给劈坏了。叶朔很无辜的说:“我就说没有必要召唤一道雷下来。”

祈岚看得嘴角一阵抽搐。

其实怎么说,所谓天雷丹,能够让任何服用它的人,无论根基如何,都可以释放出雷技,所以大多数炼药师会在天雷丹完成之后,引一道雷在其上,为的是效果看起来更好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但是叶朔那一道天雷猛劈下来,就像是和那天雷丹有仇一样。祈岚犹记得但他看到叶朔终于练出一枚小小丹药时,心情无比激动,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听见叶朔说道:“是不是还要引一道雷劈下来?”

祈岚刚刚想阻止说不要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真是平地起惊雷一般,把他吓得整个人都从地上弹了起来,连炼药师公会里的不明真相群众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间屋子被人给炸了。

那一道碗口一般粗的紫色雷电自天际呼啸而过,“啪!”一声打在天雷丹上,连附近的青石砖都被炸开了裂口,更不用说那可怜的天雷丹了,早就灰飞烟灭,只在地上留下细小的一滩碎末,证明着叶朔的确炼出来过一枚天雷丹。

“真是让人担心啊……”祈岚看着一脸雀跃的叶朔。

此次炼药师大赛的举办地点在定天城外的一处郊区,叶朔与祈岚赶忙出发。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跑到那种地方去比赛。”叶朔不明所以,祈岚皱着眉头,“不用想了,一定是赤云世那家伙想出来,也就他喜欢搞这些歪门邪道。”

两人没多久就来到了比赛地点,这时他们才发现,用于比赛的那块场地,已经被结界包裹了起来,从外部看,只能看到一层闪着光芒的薄膜,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入场出在西南面,等叶朔与祈岚到达入口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头攒动,起码已经挤了不下百人。

“这一次先是海选,起码有一万多人回来参加。”祈岚点着脚尖说道。

“一万多人!?”这有些出乎叶朔的意料了,他以为一百个最多了,没有想到啊……不过这样的话,总归会有人实力比我还不如的吧?叶朔已经开始在安慰自己了。

由于入场要登记,要和报名时的资料核对,所以入场很慢,又由于人多,叶朔和祈岚排队排的都要打起瞌睡了。

于是叶朔问祈岚,“你身为上一届大赛的冠军,难道就没有什么优待服务吗?”

这时祈岚才恍然大悟,“诶!?我好像可以走贵宾通道啊!”

微风轻拂,看台上,叶朔与祈岚坐在宽敞的椅子上,身边的茶几上放着刚泡好的四季春茶,正散发着清淡的茶香,他们正在看着门口处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排着队的人。

“这要等人全进来了,还要等多久啊?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晚点来了。”祈岚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想要小歇一下。

“原来是祈岚,好久不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听着这声音,叶朔与祈岚同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一身惹眼红衣的女子,很年轻,她画着极尽艳丽的妆容,头绾着风流别致朝天髻,斜插着一支赤金掐丝的钿花,妖艳,却并不俗气。

祈岚的一下黑了,“我真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见到你。”他的回答很冷淡。

但那红衣女子并不以为意,转身看到了叶朔,道:“祈岚,这是你朋友吗?哦,我听说了,云星大师新收了一个徒弟,就是你吧?”她笑着看向叶朔,两只眼睛弯弯的,向眯起眼睛的小猫。

“跟她讲话会中毒的。”祈岚拉了拉叶朔,然后摇摇头。

“我有那这么可怕呀?”红衣女子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人叫走了,她临走前也不忘抛个媚眼,“我们比赛时赛场上见啦~”

一直到那红衣女子走远了,祈岚才拉了拉叶朔,说道:“那人叫充书瑶,是赤云世的首徒。炼药是厉害,但制毒更胜一筹,总之远离她就对了。”

“又和那个赤云世有关?”叶朔撇撇嘴。

“啊,我还听说……”祈岚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种无比八卦的表情,他左右来回看着,确认身边没有别人之后,对叶朔说道:“充书瑶和赤云世除了师徒关系之外,他们还是情人关系。”

“噗……”叶朔差点把嘴里的四季春茶一口喷祈岚脸上,好复杂的关系啊……叶朔简直难以想象。

祈岚还想接着说下去,忽然评委席上传来主持人的声音,看来是比赛即将要开始了。

于是,叶朔和祈岚坐在椅子上听着主持人开始讲起一大堆废话,开场词无非就这么几句,可能直接把去年的前年的抄了一遍。

祈岚百般聊赖的说:“他去年说了一样的话……”

一直到主持人开始介绍评委,叶朔和祈岚才稍稍提起精神。

评委有二十人,皆是五品以上的炼药师,赤云世也在里面,却没有云星大师。

祈岚告诉叶朔,那是因为云星大师去帮他炼制九霄丹了,顿时叶朔心里一阵狂感动。

“既然是海选,这一次的比赛没有什么硬性规定,炼出的丹药,只要让评委席上的二十名评委,超过一半认可,即算过关。这一次的比赛,是要各位发挥所长,各位,敬请展现自我吧!”

主持人话音刚落,下面就传来了阵阵喧哗声,“这算是什么比赛方式啊?”有人不理解道。

“这种方式也挺好的,扬长避短嘛~炼制自己擅长的丹药就可以啦!”也有人特别喜欢。

“安静,各位安静。”主持人接着说道:“此次比赛的地点,就是这片郊区,所有的材料,各位在这片区域内自行选取,再取得材料之后,去东面的炼药房炼药,不过炼药房里只有一百个药鼎,各位,先到先得。比赛时间是从现在开始,到天黑以前。各位加油!”

主持人话一说完,顿时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开始往比赛区域冲去,唯恐自己落后。

祈岚也想快点走,但是叶朔却在发呆。

“师兄,我们也快走吧。”祈岚也不管叶朔有没有回过神,直接一把把他抓走。

“随便炼什么都可以?”叶朔喃喃自语,好像想到了什么。

郊外的荒林,遍地是野花野草。

还有许多常见的蒲公英和山楂,还有一些荆芥,垂盆草等等,这些都可以用于炼药,而且方法简单,成功率极高,不过这些炼出来的丹药实在太过普通了些,评委们绝对不会同意通过的。

少见的像是乌蔹莓,蔓荆子,荜茇,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的原料,但已经有许多人开始采摘,算是以备不时之需。要是能找到更高级的原料则使用更高级的,找不到,这些也能凑合着用。

祈岚也给了叶朔一些乌蔹莓,但是他没给自己准备。叶朔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拖油瓶……

不远处有人发现了一株玄光山茱萸,小小的一株茱萸孤零零的长在一个小低谷边缘,它还没有完全成熟。

玄光山茱萸算得上是二品药材中比较高等的了,很多人都相中了它,谁也不想让给谁,结果自然就是一群人大打出手。

先是两个人动手,结果第三个人趁机去摘,随后被先前的那两人联合起来大。之后第四个人趁机去摘,然后被先前的三个人联合起来殴打,就这样滚雪球一般,参与斗殴的人越来越多,哪里像是炼药师大赛,完全就是炼药师的群殴大赛,在比谁的武力值高。

一群炼药师们觉得武斗还不够,有人开始释放灵技,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各种灵技在那株小小的玄光山茱萸边闪烁着。

不知是谁,一个不小心,一道灵力光刃劈过去,竟是直接把那株玄光山茱萸劈了个稀巴烂。

顿时,还在互殴的炼药师们沉默了……

“这样的比赛是不是很热闹呢?”赤云世笑着对炼药师公会会长说道,“我的提议,还是不错的吧。”

会长坐在评委席上,看着为了一株比较高等的药材而打成一团一团的炼药师们,脸上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实在是太有伤风化了!这哪里还是比赛啊!”他心里暗暗说道。

比赛场地上,祈岚与叶朔分开了。他们还是觉得分头行动更快一些,两人分别去寻找原材料,约定时间,一个小时后,不管找没找到高级的药材,统统都在炼药房集合。

叶朔往南边的平原走,祈岚朝着西面的高地走。

祈岚特别的郁闷,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在他的身后,有一大堆人有意无意的跟踪着他。祈岚身为上一届的炼药师大赛冠军,一早就被认出来了。跟踪者的想法便是,跟着上届冠军有肉吃,祈岚一路上留意过得草木,一定不普通,即使得不到最贵重的原材料,也能得到几株品级较高的原料。

祈岚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于是一路上捡了一堆的蒲公英和山楂,还特地在几棵狗尾巴草之前驻足良久,一副在细细观察它们的样子。

果不其然,在祈岚离开狗尾巴草之后,那些跟踪者中,真的有人去采了那几棵狗尾巴草,一边摘一边说:“看来这几株狗尾巴草必有特殊之处!”

祈岚简直哭笑不得。

但此刻他也有些担忧起自己的处境了,毕竟被这么一堆人盯着,要是真的找到了什么高级的原料药材,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果只是这些普通的炼药师也就罢了,要是被一些难缠的家伙盯住,即使自己找到了高级原料,那也是在帮别人找而已。

思来想去,祈岚决定去找叶朔,虽然他不知道叶朔的武力值究竟有多高,但不论怎么样,总比自己高多了。

祈岚一路向南走,始终没有看到叶朔的身影,再往南边,是一条小溪,那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去的样子,祈岚正想换个方向,忽然闻到了一阵特别特别香的……烤鱼味?

鬼使神差一般,祈岚顺着烤鱼味沿着溪边走,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叶朔回头看见了祈岚,于是问道:“烤鱼吃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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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寻找高品级原料

烤鱼吃吗?烤鱼吃吗?烤鱼吃吗?

祈岚的脑海中不断循环着叶朔的这句话,“师兄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在这里烤鱼啊!我们时间很紧迫的!”

祈岚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肚子开始不受他控制的叫了起来。而且祈岚还发现自己在流口水。

“师兄,你把这条鱼给我吃,我就原谅你不务正业。”祈岚看向烤鱼的眼神都直了。

叶朔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铁盆子,正架在几枝枯树枝上面,烤鱼放在铁盆里面,叶朔正在往上面撒着孜然。

“可是,师兄,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炊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野餐。”祈岚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叶朔前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酱油,食盐,米醋,孜然粉等等一系列的调味品了。

“这个嘛……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的啊。全都放在我的储物戒指里面。毕竟经常在外面飘荡,风餐露宿的,炊具是最不可没有的!”叶朔说着又在烤鱼上浇上一层酱汁,酱汁渗入鱼肉,又被热气蒸发出来,钻进了祈岚的鼻子里。

祈岚原本觉得自己不是很饿,但是现在一闻到如此美味的鱼香,他觉得再不吃东西他的胃就要抗议了,他的胃要造反了!

“师兄啊,我可以吃了吗!”祈岚眼睛里瞬间只有烤鱼,他已经把找原材料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等等,我去再找点花椒来。”叶朔完全没有注意到祈岚那如同饿狼一般的眼神。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吃辣。”祈岚说着就要去拿叶朔放在一旁的筷子。

“等等!”叶朔连忙拦下祈岚,“没有花椒的烤鱼不是完整的烤鱼!何况,我还想那它去参加比赛呢。”

“什么?什么比赛?”祈岚一脸的不明所以,大厨比赛吗?他忽然隐隐有些知道了什么,但又觉得实在是太诡异了,于是问道:“拿烤鱼去参加炼药师大赛吗?”

“嗯。”叶朔还很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天哪!”祈岚顿时跳了起来,“你会被那群评委老头打死的!他们一定觉得你是在逗他们玩!师兄,虽然我知道……但是,但是这未免也太……”祈岚一时间都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叶朔的行为给他带来的震撼感。

叶朔拍了拍祈岚的肩,等祈岚情绪稳定点了才说道:“我是想把烤鱼炼成丹药,不是直接把烤鱼端上去给评委吃。”

“哦?这样好像还说得过去一点……”祈岚木然的点着头,而后忽然回过神来,“这哪里说得过去了啊!用烤鱼怎么炼丹啊?鱼丸丹吗!?”

“无所谓啦……主持人说可以随便炼的嘛。”叶朔两手一摊呈无辜状。

“但这也太随心所欲了吧……”祈岚神情幽怨的看着那条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鱼,“不管怎么样,还是好想吃……”

叶朔在储物戒指里搜索了半天,才终于找出一点花椒,他把花椒洒在鱼上,然后把烤鱼翻了个身。

“师兄,为了阻止你的错误,我决定把你的鱼吃掉。”祈岚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在咽口水了。

叶朔还是很淡定的样子,他拿出一个宝珠悬在烤鱼的上方。祈岚一脸茫然的看着叶朔的行为,“这是要干嘛?……等等,他在吸收鱼的香味?”

“其实因为我不会炼药,所以,我在想着要不把食物做成丹药……”叶朔的行为简直就是在破罐子破摔。

“可是啊!”祈岚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理由来阻止叶朔了,“虽然比赛并没有硬性规定炼什么,可是这样炼出来的丹药有什么用途呢?总该有个理由说服评委吧!?”

“因为,我之前在野外风餐露宿过,要知道人是铁饭是钢,而在野外吃饭实在不容易,干粮又是这么的……吃多了难以下咽。

我一直有一种想法,如果有一种食物,可以像丹药一般携带方便,又能让人一下填饱肚子,最重要的是,还很好吃,这是一项多么造福人类的发明!!

但是我等到现在,都好像没有这种食物……所以,我决定不要浪费那天……”叶朔露出一个痛苦而又诡异的表情,“那天强行吸收的炼药知识,我决定亲自动手!既然,这是烤鱼做成的丹药,那就叫烤鱼丹好了!”

“这……这……”祈岚听着叶朔的理由,嘴巴抽搐了半天,最后挤出一句“师兄,你开心就好……”

在叶朔与祈岚围着烤鱼看之时,同样也有人在看着他们,那人看起来是个普通的炼药师,只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急切的寻找着原料,而是一直默默的跟着叶朔。

他跟随着叶朔来到小溪边,然后看着叶朔开始钓鱼,之后钓上了鱼,再把鱼给烤了……之后祈岚也来了,那炼药师离开他们比较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似乎一直在围绕着一条烤鱼,心里也是大惑不解。

“还是快些前去报告吧。”他心里暗中寻思道。很快,他便如一道飘忽的鬼影消失在了林间。

“烤鱼?”说话人是充书瑶,她正席地而坐着,手里拿着一株菩提树花。

菩提树花同样属于二品药材,本身未加提炼就可镇痉,解热,炼制丹药也常被用于制作解毒剂。但是对于充书瑶而言,将其掺入毒药是最好不过的,加入了菩提树花的毒丹,由于菩提树花有镇痉解热的效果,所以即使人中了毒,初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中毒迹象,当真正有了中毒迹象时,已经是毒入骨髓,回天无力了。

充书瑶左右摆弄着菩提树花,“可惜啊,为什么炼药师大赛只能炼制对修行有益的丹药呢?真是可惜啊,难道毒丹,就不是丹药了吗?”

“那不就成了制毒大赛了么。说起来,好像还真的没有炼毒丹的比赛,不如姐姐,你亲自去办一个吧!”充书瑶身边一个年龄看起来大约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笑着说道。

小女孩年龄不大,却是生的肤白貌美,天生一个美人胚子,梳着简单可爱的双马尾,脸上清澈圆润的大眼睛闪着孩子特有的天真无邪,她的身体却是已经向少女靠拢,浅蓝色的衣衫勾勒出微弱的曲线。

充书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就是想,也要有人来参加啊。不过,祈岚,还有那个云星大师新收的徒弟,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这种时候,居然在烤鱼?”

小女孩歪着脑袋说道:“是不是因为他们肚子饿了呀?所以要吃饭?”

“整天就想到吃!”充书瑶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一次拿不到前三名就别来见我!”

“呜……”小女孩十分委屈的捂着脑袋,“姐姐,你存心就是在为难我!上一次我连前三十都没进来,这一次,怎么可能进前三啊!还有,这一次比赛,有姐姐你,还有琳姐姐,云峰大哥,你们早就把前三包了,我顶多排个第四名。”

“好了,逗你玩的。”充书瑶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脸上还是留有笑意,眼神却忽然冷了下来,“这一次的比赛,我一定会得第一!师父,我一定会是个让你骄傲的弟子!”充书瑶心里默默地说着。

“拿好你的谷精草。”充书瑶拍了拍小女孩的肩,“我们该去炼药房了,省得位置都被人抢走了。”

小女孩闻言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问道:“那,那两个烤鱼的人,不用再跟踪了吗?”

“烤鱼……”充书瑶微眯了一下眼睛,“不用了。被他们带乱了自己脚步就得不偿失了,与其揣测对方在做什么,不如让他们自己展现出来。”

“切~~”小女孩在充书瑶一旁做了个鬼脸,吐槽道:“姐姐,那是谁派人去打听消息的呀,反正不是我。”说完她一蹦一跳的跑远了。充书瑶在她身后气急败坏,“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小溪边,叶朔把半条烤鱼装进了宝珠内,另外半条和祈岚分了。

祈岚大快朵颐之后忽然跳了起来,“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原材料啊!”

叶朔看了看他,把先前祈岚给自己的那些乌蔹莓给了祈岚,“这个应该也不差吧。”

“喂,师兄!我好歹也是上一届的冠军吧!用乌蔹莓?会被同行笑的啊!”祈岚噘着嘴。

“好好,我帮你去找!”叶朔看着祈岚一脸委屈的样子,决定帮他找原料。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向西偏移,虽然说到真正的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但是除去炼药的时间,还要考虑上炼药房满员,没有药鼎炼药的情况,可以说叶朔他们的时间特别的匆忙。

但即便如此,祈岚也一定要在这比赛区域内找出一株四品原料来,用祈岚的话说,就是:“我已经好久没有用四品以下的原料炼制丹药了,我怕我手生炼不好,容易失败。”

这样的理由,叶朔表示汗颜。

但是四品原料,这样一个普通的郊区,会不会有还是一个问题。

“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境,哪里有这么多品级高的原料找?能有一株三品的原料,都是谢天谢地了吧。”叶朔环顾四周一圈,都是荆芥和垂盆草,像是乌蔹莓或者蔓荆子这样一品原料中高级一点的,都被人采摘的差不多了,不远处还有被人踩烂了的荜茇,应该是当时一群人哄抢所致的。

“师兄……”祈岚幽幽地叫了一声叶朔,让叶朔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我听说师兄的灵魂力量特别的厉害!”他两只眼睛冒星星,“帮我个忙吧!用灵魂力量帮我探测一下,这片区域里面,有没有什么灵气充沛浓郁的山洞什么的?说不定里面就有品级高的原料诶!”

“这样,似乎也可以,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叶朔居然是呈恍然大悟状,顿时释放出灵魂力量,开始逐一探测比赛区域的每一个角落。

看着叶朔这么爽快,这下反倒是祈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他看来,要逐一探测比赛区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魂力量,比赛区域怎么说也有好几百里地,比整个定天城还大,探测起来简直是要累死人啊。

当然,他不知道现在以叶朔的灵魂力量,探测这样一个区域,完全是小菜一碟,当初叶朔只有蓄气一段时,为了找出黑市所在,就差不多把整个定天城搜了一遍,现在的叶朔已经处于聚气级,他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已经把整片区域探测完毕。

“怎么样了?”看到叶朔神情从默然瞬间恢复正常,祈岚很担心看着叶朔,“感觉累吗?”

“都找到啦!”叶朔回答他。

“都找到?是附近区域吗?”

“不在附近,还挺远的,在北面的山谷里。”叶朔向远处指着。

“咦?师兄,你探测的是哪块地方啊?”祈岚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有山谷。

“嗯?我探测了整个比赛区域啊?”

“什么!?”祈岚又一次震惊,他看到叶朔很快就回收了灵魂力量,以为叶朔只探测了周围附近的区域,没有想到的是,叶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已经把整个比赛区域探测完了!

“那里还挺远的,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叶朔一把拎起来还在震惊中的祈岚,脚踩太虚游龙步,如同一阵风一般,瞬间掠出了几里路。

祈岚被叶朔抓在半空中,非但没有什么腾云驾雾飞一般的感觉,反而差点要吐了。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原本正常情况下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叶朔火力全开,几分钟就到了。

把祈岚放在地上,祈岚的感觉比叶朔还要劳累,好像刚才背人的是祈岚一般。“吓死我了……”祈岚喘着大气,“师兄,我忘了和你说,我恐高啊!”

此时,在两人的前方,也就是山谷中心,有一个不大的瀑布,瀑布不大,但水流却很湍急,正迅猛地从山上砸下来,溅起一道道的水花,山谷之内水汽氤氲。

叶朔指着瀑布说道:“在那瀑布之后,还有空间,那里的灵气特别的充沛,如果真的有高品级的原料,只有那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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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飞瀑之后

山谷之间,飞瀑向下倾泻着。

祈岚看了看这水流湍急的瀑布,道:“我们真的要进去?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叶朔两手一摊,“反正不是我要高品级的原材料。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轻声道,“可能有人比你更想要。”

叶朔这话说完,祈岚顿时明白过来,面不改色的传音道:“是谁?”

“我并不认识。有两个人,在我们后方一里处,他们一直在用灵魂力量掌握着我们的动向。那两人的灵魂力量不弱,实力应该也不差。”

“那我们,还要到瀑布里面去吗?”祈岚有些犹豫,他可不想替别人找原料。

“没关系,我们不用理他们。”叶朔对祈岚笑笑,“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的动向已在掌握之中,那么倘若我们找到了高级原材料,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抢走的。”

祈岚看起来有些放下心来,但免不了对赤云世的一阵埋怨,“都是赤云世那个家伙,搞出来的劳什子比赛。好好炼个药不好么!?”

祈岚看了看瀑布,又看了看叶朔,最后憋出一句话,“我们……怎么进去?”

叶朔完全没有听出祈岚话中的勉强之意,回答道:“就这样进去啊。”

“额……我是说怎么避开瀑布……难道是直接从瀑布里面冲进去吗?不是全身都湿光了。”祈岚十分勉强的看着这猛烈的流水,“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冲走!”

叶朔突然才意识到,祈岚是专门的炼药师,对于灵技并不擅长。

于是他走上前去,手掌翻动间已是一道灵力光刃飞出,那光刃速度极快,一下便飞击在瀑布之上,那瀑布受到如此之强的冲击力,竟是直接从中间裂出一道缝来。

那瀑布就如同是从中间被劈开,湍急的水流不由自主地朝两边流去。叶朔拉上祈岚,两人一起从瀑布中间的空隙中闯了进去。

“居然还可以这样做。”祈岚不可置信的看着被劈开的瀑布口。

随着他们的进入,瀑布中间的冲击力已经减小,旁边的水流又开始逐渐汇合,直到把缝隙淹没。从外部看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瀑布内,是一个狭小的山洞。

狭小到祈岚和叶朔都是横着走的,就像两只螃蟹一样。祈岚艰难的挤在狭小的岩壁之中,“师兄你确定没有错吗?真的是这里面吗?”

“应该没错。里面的空间应该会大一点吧……”显然叶朔走得也十分艰难。

他们两个走了没几分钟,果真如同叶朔所料,通过这一狭长的通道,岩壁之后别有洞天。

叶朔环顾了四周一圈,这小山洞全部是由山岩组成的,四周都是光滑的岩壁,应该是常年流水冲刷所致。

若是这么说的话,这里没有土壤,养分也不充足,也就只有灵力充沛了一点。要真有什么奇珍异宝,应该也不是植物类的草药。

“不是吧!”这是祈岚的声音。“这个山洞,怎么就只有这点大?”

原来,祈岚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这小山洞四周都绕了一圈。这小山洞的空间,大约也就六十七十平米。

叶朔在手中旋凝出一个光球,之后将光球悬置在山洞中间,通过光球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小山洞。

这山洞里除了石壁还是石壁,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师兄这是什么情况啊?”祈岚已经开始在山洞内搜索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以免错过什么。但是山洞内的岩壁由于是流水冲刷而成的,极其的光滑平整,并没有什么被他们遗落的小角落。

“你听。”叶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听见叶朔这么说,祈岚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着。

由于这山洞十分狭小,加之三面都是岩壁,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扩大数倍,并且产生回声。除去叶朔与祈岚的呼吸声,祈岚似乎还听见在山洞的顶上,有流水落下的叮咚声。

那声音很清脆,不像是直接拍打在岩石上。反而好像是落在了水塘里一般。

“上面还有空间?”祈岚询问道。

“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叶朔想要拉起祈岚一起上去。

祈岚皱了皱眉头,“师兄你忘了吗?我恐高啊!”他缩在后面,“拜托师兄你带我上去看一下吧!”

叶朔无语的看着祈岚,“我怎么知道你要的什么原料,这样吧,你眼睛一闭,我把你拎上去。”

“这个……”祈岚还是有些犹豫。

“相信我,一定让你感受不到你是在空中移动!”叶朔说着就要去拉祈岚。

祈岚惨叫着往后退去,“什么叫感受不到,即使是感受不到,光是想一下就觉得很可怕了啊!啊啊啊!”祈岚说话间,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重心不稳,整个人居然腾空飞了起来!

叶朔居然是聚集起了风元素,把祈岚提了起来,“闭上眼睛就好了。”

最终祈岚虚脱一般扒拉着山洞顶部的岩壁,整个人都瘫软着,“师兄……你这人好可怕!”

叶朔对祈岚的评价不以为意,此时的他,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原来在这小山洞的顶部,还有一个更空旷的空间与之相连,那里同样也是一个由石壁形成的细长山洞。

只是这细长山洞的上方,满是矿石与晶体,下方则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小潭。

水是从上方的矿石中渗透出来的,它们向下滴落,由此汇聚成一个小潭,小潭里的水蓄满之后,便向外溢出来,一直流到下方的山洞,由此冲刷出细长的岩石缝,与外部的瀑布相连。

“祈岚,这样的景象,你见过吗?”叶朔转头询问依旧瘫软在地上的祈岚。

祈岚闻言,终于是抬起了头,他扶着旁边的岩壁,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这样的景象我倒还真的没有见过。看起来,好漂亮啊!”

叶朔手中继续旋凝着灵力光球,他将光球一个个向远处抛去,由此照亮这个狭长的矿洞。

矿洞上方的矿石与晶体,通通都是半透明状的,在光球光芒的照耀下,闪烁着不同颜色的光芒。有蓝色也有紫色,它们互相映衬着,将整个矿洞点缀得如梦似幻。

“没有想到在这山洞中,还有这样的景色。”叶朔也感慨着,随后突然想到,他们不是来这里看风景的,他们是来寻找原材料的,并且现在时间也已所剩无几,他们得抓紧时间了!!

祈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这里的矿石虽美,但也不能够用来炼制丹药。师兄我们再往里面看看吧!”

于是很快,叶朔在小潭的水面上拖着祈岚一起前进。

“师兄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只顾着炼药,没有好好修炼灵技。”祈岚叹息一口。

祈岚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叶朔可以在水面上行走自如,而他必须得抓着叶朔,才能勉强自己不掉下去。

“师父收你为徒简直是及时雨啊!我估摸着赤云世知道我偏科严重,所以才会想出这种海选的方式!”祈岚又开始吐槽起赤云世。

“可是……赤云世在炼药师公会权力这么大么?一切都得按照他所说的来?”叶朔听着祈岚的话,不由得问道,他已经好奇这一点很久了,按理说赤云世只是炼药师公会的副会长,像炼药师大赛这样的比赛,应该是由许多人商讨而出的,一个人应该做不了决定才是。

“仲裁会差不多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公会里面,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就师父德高望重一些,才没被他搞垮。”祈岚露出一丝无奈,“但是赤云世,不会这么容易罢手的。”

正在祈岚心情又开始沉重之时,叶朔指着不远处忽然说道:“你看!”

祈岚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小潭的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看起来并不是通过灵力光球的光芒反射而出的,应该就是它自身所散发的光芒。

叶朔和祈岚对视一眼,便飞快地奔向那里。

那物体就在潭水下面,应该是在潭水底部,虽然潭水清澈,但由于灵力光球照明度有限,隔着水浪,实在看不清楚。

“先让我探测一下。”叶朔说着,向水中释放出灵魂力量。

“这物体,看起来像是能量块一样的东西。”探测完毕,叶朔收回灵魂力量,琢磨着说道:“在它身上我感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但是它并不是能量块,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能量波动?”祈岚想了想,“原材料也不一定要是植物草药,一些蕴含了能量或是灵气的物体,同样可以用于炼制丹药。有些效果还挺不错的。”祈岚自说自话的点点头,“那如果要换算成原料的品级,是多少级别的呢?”

叶朔似乎考虑了很久,回答道:“五品。”

“啥?”祈岚一副受到惊吓状,“五品的?我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呢!果真天无绝人之路啊!”

他突然斗志满满,说道:“那好了,就决定是它了,管它是什么东西,只要有能量波动,即使是掺入山楂里面,炼制一枚山楂丹出来。效果也是不同凡响!”

说着祈岚瞬间往潭水里蹿,叶朔赶忙在他身上包裹上一层灵晶盾,并且朝里面注入少许空气。

因为他刚才用灵魂力量探测过程中得知,这潭水可不是一般的深,想要得到那散发着光芒的物体,起码也要下潜个几十米深。

叶朔与祈岚包裹着灵晶盾缓缓下沉,不知下潜了多久,总算是靠近了那发光体。

那发光体看起来要比他们在潭水上看的时候大了不少,原先大约是两个巴掌那么大,等到真正接近它了,才发现,这物体足足有半个人大。

它在水中静静的伫立着,浅蓝色的光芒在它周身环绕,神秘而又鬼魅。

由于水下说不出话来,叶朔向祈岚传音道:“看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祈岚摇摇头,看他的样子也像是在打量着这块奇怪的物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朔总觉得在他向祈岚传音的时候,那块发光体似乎微弱的动了一下。但是由于在水中,水的折射会让光影移动,让人感觉到有物体在动也不足为奇。

祈岚已经接触到那块发光体,他趴在上面细细观察,这才发现,原来那浅蓝色的光芒,竟是这物体能量波动流转的痕迹!

此时叶朔也已经来到那发光体前方,叶朔死命的回忆着那天被强塞在脑袋里的炼药知识,其中有一块就是介绍固体原材料的。

叶朔的脑袋里涌入一堆名词,“龙鳞魄瑛玉?好像不是。丹霞藤铁?好像也不是。冰钢璃?看起来也不像啊。沙玉晶?沙玉晶是长成这个样子的吗??”

叶朔选择放弃,这种事还是交给祈岚好了,他回头看向祈岚。

祈岚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太自然。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块发光体,好像和我们刚才看到的不太一样啊?”祈岚向叶朔穿着音。

不太一样?叶朔看向这发光体,猛然发现,这发光体似乎竖了起来,体型也略有变化。难道说,它是活的吗!?

可是,方才叶朔在探测的过程中,并未察觉到它有生命的迹象。

“哗!”

猛然之间,那发光体竟是忽然动了起来!

它的速度极其快而猛烈,瞬间冲向祈岚和叶朔,好在先前有灵晶盾的包裹,即使他们两人没有躲开这一猛烈的撞击,但身上所承受的力道却很小,他们两人仅仅是在水中向后飞出一小段距离,就稳住了身形。

那发光体也并未停止攻击,它还是像一块石头一般,看起来十分笨重,却不知为何行动快如闪电,一瞬间又已冲到祈岚身边,一个旋转,就将祈岚撞飞出去。

叶朔眼见祈岚被撞飞,连忙操作潭中的水元素,一边帮祈岚稳住身体,一边在周身凝固起一道看不见的坚固水墙。

果真那发光体往叶朔袭去之时,一头撞在了水墙之上。它一见攻不克,忽然身体一扭动,竟是露出一排森然獠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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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丹阳王骨石

那发光体居然是活物!

它不但会游动,还有着一排森然的锋利牙齿。

这让叶朔与祈岚都吃了一惊,这诡异的发光体究竟是什么!?

此刻被撞出去的祈岚,好不容易在水中稳住了身形,他被撞的脑袋发晕,眼前模模糊糊的,但他的眼神,在注视着那发光体张着大嘴在水中撕扯时,突然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这个,这个是!”他口中的语气惊讶中带着一丝兴奋。

“丹阳王骨石!?”叶朔正在费力逃脱着它的撕咬。

他差不多认出了这发光体究竟是什么物种,从之前被强力灌进脑袋的知识中搜寻着,唯一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丹阳王骨石了。

丹阳王骨石既是一种精怪也是一种矿石,无论多学识渊博的学者也难以将它进行分类,这究竟是一种精怪呢,还是只是一种矿石。

说丹阳王骨石是异兽精怪,因为它在水中会动会跳,还会袭击附近一切靠近它的东西,和一般的精怪没有什么不同。

但严格地说它并没有生命,用灵魂力量探索即可发现,它没有任何生命的体征。关于这一点,一些学者直到现在还在争执不休。有人认为他并无生命,只是一种结构奇特的矿石,但有的认为,丹阳王骨石确实有生命的存在,只是现在,尚且没有人能够发现而已。

它就像是一种矿石,地壳日积月累的运动中孕育出了它,经过测定,它们通常都有几千万年的历史,只会消散而不会死亡。

而丹阳王骨石一旦脱离水,瞬间就会变得和普通石块没有什么两样。

就是一块笨重的石头,只是这石头之中蕴含着无穷的能量。丹阳王骨石通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会有一些铸剑师将它磨成粉末,加入锻造兵器的器械中,由此锻造出来的兵器,会拥有更加强大的能量。

倒是极少有炼药师会把它掺入药材中,用于炼制丹药。虽然加入了丹阳王骨石之后,炼出来的丹药效果异常强大,品级也会随之上升,但失败率却是大大的高,甚至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

所以与其使用丹阳王骨石来提炼丹药,不如一开始就寻找品级高的原材料来的更方便一些。

“我现在还觉得奇怪,这世上居然真会有这种神奇的物种!”这是祈岚的声音,他正费力划着水,朝丹阳王骨石努力游过去,“没想到除了在书中,我还能亲眼见到它!”

“但是用它来炼制丹药失败率很高。祈岚你到底要不要用它做原材料?不要的话我就要动手打它了!”叶朔艰难的扯出一句话来。

此时丹阳王骨石巨大的嘴巴已经突破了叶朔周身的灵晶盾,正张着大嘴想要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叶朔两只手抓着丹阳王骨石的身体不让它的牙齿落下来,但丹阳王骨石力大无穷,口中的尖刺已经快要落在叶朔肩上了,两人在水中僵持着。

“要啊!我当然要!这简直是有生之年才能见到的奇石。”祈岚划水了半天,终于游到了丹阳王骨石身边。

祈岚两手扒拉着丹阳王骨石,想要把它从叶朔身上扯下来,扯了半天,丹阳王骨石却还是纹丝不动。

与之相反好像还有些惹恼了丹阳王骨石,丹阳王骨石开始不老实的甩动身体,突然一个回旋翻转,瞬间又把祈岚给撞飞了出去。

叶朔无奈的看着呈一道抛物线状,往外飞去的祈岚,“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反正丹阳王骨石只是石头,应该也没有这么脆弱,叶朔心里想着,将灵力聚于手掌心,猛地向前一推,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手中涌动而出,即使丹阳王骨石再力大无穷,也无法支撑住在水中的躯体,被叶朔的一击之下,它非但无法再往前冲击,反而被叶朔推出数尺。

叶朔眼见丹阳王骨石飞了出去,瞬间发动水咒,他本来就在水中,大量的水元素受到他的控制,小潭里顿时掀起巨浪。

“师兄,小心点,别把它打成碎末了。不打成碎末一切好说。”祈岚开始急切地叫唤着。

按照书籍中的记载,丹阳王骨石只要一离开了水中,就会变得跟普通石块一样。叶朔心里想着,顿时有了主意。

他运用水元素一层一层的将丹阳王骨石向头顶上方运输过去。虽然丹阳王骨石还在不断的挣扎着,但是,丹阳王骨石的挣扎在这漩涡一般的水龙卷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不一会儿,小潭水面上炸开一道水浪,一块淡蓝色的石头从水里被抛出,掉落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不久之后,小潭里又钻出两个人来,正是祈岚和叶朔,他们正在向岸边游去。祈岚有灵晶盾的保护,衣服又没受到潭水的浸泡,但是叶朔却像是一只落汤鸡一般。

一来到岸上,祈岚瞬间奔向丹阳王骨石,对着它又拍又打。“这是真的耶!真的丹阳王骨石!”回头看了一眼叶朔,却发现叶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在出神。

“师兄,你在想什么呢?”祈岚问道,“你知道怎么把它给切开吗?一会儿我把这大石头分你一半。”

“我倒不是在想这个……”叶朔收起了脸上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并且迅速将身上湿透了的衣衫烘干。

他只是想起了一个人。

方才在潭水之下,没有了灵晶盾的保护,潭水从四面八方一涌而来,但自己却能够自如的在水中呼吸。

这是那天,在人鱼海域里,沫儿公主送给他的“礼物”。忽然之间,沫儿公主那道美丽的倩影就这样忽然的再度浮现在他的眼前。叶朔心中有着些恋恋不舍的情绪。

“师兄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脸红。”祈岚的声音忽然响起,并且用一种很诡异的表情看着叶朔,“是烤衣服的时候温度太烫了吗?”

“哈哈哈,也许是的吧!”叶朔顺便回答了他一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炼药房吧!”

将丹阳王骨石放入储物戒指,两人来到下方的山洞中,叶朔再度劈开瀑布,两人从瀑布内钻出。祈岚传音问道,“那两个人还在吗?”

“还在,他们耐心不错。而且比方才的距离更近了。”叶朔表情若无其事,继续传音道:“看来,他们一直在用灵魂力量监视着我们的动作。我们得到了丹阳王骨石,他们也一定知晓这件事。如果到时候他们动起手来,怎么办?”

毕竟叶朔在这炼药师公会初来乍到,仅仅是一场比赛,他还不想与人为敌。凡是能和平解决的,他还不想动手。

“那就得看那两人是怎么想的了。不过,他们要是一定想要抢,比赛也没有规定不能动手。”祈岚叹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一点都不喜欢跟人打架。实力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祈岚的性格更喜欢动口不动手。不过如今有叶朔,他还是安心不少。

果真,就在叶朔与祈岚两人走出瀑布口不久,细心的叶朔便敏感的听到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两位跟踪了我们这么久。何不现身?”叶朔说道。

叶朔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清脆的拍掌声。

“好厉害呀!居然已经发现了我们。”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祈岚与叶朔一起回头,只见他们身后正站着一男一女。

那女子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她看起来二十不到的年纪,有着一张白里透红的瓜子脸,穿着连珠团花锦纹月裙,满身的吊坠装饰,赤金镶翡翠的项链,挂了一串又一串,手上金银的手镯子起码有五六只,但是她的头发却是随意披散着的,丝毫没有什么装饰。

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自信。

她身边的男子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也可能年龄稍长一些,穿着不像那女子那般讲究,仅仅是一件蓝衫,再无点缀。那男子的眼里透着一丝慵懒。

“你们已经得到了丹阳王骨石。”那女子说道。

一阵沉默。祈岚与叶朔并没有想要回答她的意思。

“你们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反正东西已经在你们身上了,你们就是不给,我也会得到的。”那女子忽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株玄光山茱萸,说道:“当然,我可不是强盗。这株玄光山茱萸品相相当不错,我也是从一群炼药师手中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玄光山茱萸怎么也算是二品原料。我拿这个跟你们换怎么样?”

看着那女子拿出了玄光山茱萸,祈岚顿时怒了,“这还不叫强盗,那还有什么叫强盗。你也知道玄光山茱萸只是二品原料,就这样,也想换丹阳王骨石!?”

“哎呀,别生气。”那女子还是笑盈盈的模样,“祈岚,您是上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嘛~这玄光山茱萸虽然只是二品原料。但是,只要一经您的手,它也会焕发出别样的光彩来。拿这个来应付海选,绝对没有问题的。您说是不是呀!”

“这是什么见鬼的逻辑?”祈岚听了这话都快无语了,“照你这么说,丹阳王骨石在我手上算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了?”

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我正是此意。”

叶朔一脸无语,他转身向祈岚,“跟她多废话些什么。直接说不给不就得了。”

“咦?”那女子歪了歪头,“这位小哥没见过你呀。哦,莫非你才是想要这丹阳王骨石的人呀!那可真是抱歉了。只怕你得不到它的。”

“话不要说得太满,这丹阳王骨石又不认主人,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叶朔回答的毫不客气。

那女子见叶朔回答的态度强硬,顿时脸上的笑容化为了微微的愠怒,她扯了扯嘴角,冷着脸说道:“给你们玄光山茱萸,是给你们留个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丹阳王骨石给我交出来!”

“你好烦啊。”半天,叶朔这样说道。

叶朔的这句话彻底惹怒了那女子,她也不再故作什么友好的姿态,忽然紫光一闪,竟是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来。

那长鞭约有两米,上面满是倒刺,倒刺之间,隐隐有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休怪我无情!”那女子愤恨的说道。

“叶琳,这里都靠你了,我在一边帮你加油。”见身边的女子先出了手,那男子居然是后退一步,笑盈盈的在一旁看热闹。

“萧云峰,你这家伙!!”那叫叶琳的女子顿时皱了眉头,手中的长鞭再度一挥,“噼啪”一声,挥击在一旁的树木上,那可怜的树干应声倒下。

“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先跑吧!”祈岚向叶朔传音道。

“嗯?”

“别跟他们争执了,我们快点去炼药房吧!就是到时候他们要在炼药房动手,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还真的想要光明正大的抢吗?”

“这样,似乎也可以?”叶朔都已做好了和叶琳正面对击的准备了,但是祈岚看起来似乎不太愿意和人动手,叶朔也不勉强,他就这样当着叶琳的面,再次一把抓起祈岚,瞬间跑路了。

“你们?……不许逃!”显然,叶琳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叶朔居然会瞬间选择逃走。

她稍许愣了一下,连忙回过神来,但此刻哪里还有叶朔与祈岚两个人的身影。

不过叶琳并非是那种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叶朔的这种行为,更是直接打击到了她的自尊,她心中的自信不容得别人这样来践踏。

“他们是看到你太可怕了,所以跑了。”萧云峰还在她旁边打趣。

“哼。吓跑了,他们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叶琳说着,双足一点地,顿时身体腾空起来,顷刻就像一只轻灵的鸟儿,向前方飞去。

她对自己的修为极有自信,何况她知道叶朔还背着一个人,速度再快也不会快到哪里去。她必然要在中途拦截到他们!

“追上来了。”

“啊?什么?不要和我说话……师兄你慢点,我恐高……”祈岚两只手捂着眼睛,突然之间,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异响,他睁开眼睛一看,身边的树木,居然倒下了一半有余!

“你们两个,还想往哪里逃!?”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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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其实只是幻术

风吹林动,树影摇曳。

郊外的林间,蔓延着一股肃杀之气。

穿着华贵的女子站在被拦腰截断的树桩上,手中握着的黑色长鞭,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牵扯着,环绕在女子身边,缓慢的转动着。

那女子正是叶琳。

“你们,还想逃吗?”叶琳朱唇微起,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她很生气。

叶琳向来越是生气,脸上越是满怀笑意,纵然这笑容是如此的僵硬。

“不逃了。”叶朔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轻轻地飘落到地上,将祈岚放下。

祈岚很紧张的看着两人,“你们,你们不会真的要动手吧!”

叶朔笑道:“她动手,那我就还手。”

“哼。”叶琳闻言,右手一挥,手中的长鞭凛然一震。

黑色的长鞭在半空中挥舞着,力道极大,速度又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仿佛将空气都生生的抽裂开来。

“啪!”黑色长鞭猛然挥击在地面上,霎时,地面上裂开一道半尺长的缝隙,尘土飞扬。

那块地面本是叶朔与祈岚所站立的地方,但在长鞭及近之时,叶朔早已拎起祈岚,转身跃到了上方的树枝上。

祈岚被吓得不轻,抓着叶朔说道:“我本来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的。毕竟在炼药师公会,抬头不见低头见。闹的太矛盾也不好。但是现在这样,她真打过来,师兄你千万别手软啊!”

叶朔于是转头问他道:“这两人他们是谁?平日里也这副脾气吗?”

“他们两个是公会里的另一个五品炼药师的弟子,那炼药师叫蔺鸿涛。师父和他不算有交情,我在炼药师公会,也没怎么见过他们两个。”祈岚回答道。

“你们两个居然还有心思窃窃私语。”叶琳见两人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更是长鞭狂舞,裹挟着飚风向树枝上打去。

“放心好啦,她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我为敌。”叶朔面对这凌厉的长鞭攻击,看起来并不在意,仅是反手一挥,便架起一个灵晶盾,将整棵树包裹其中。

那长鞭猛烈的罡风挥击到灵晶盾上之时,瞬间反弹了出去。叶琳觉得手腕一痛,竟是被自己打出去的力道反震住了。

“哇,这层透明的薄膜竟然这么厉害!”祈岚看着叶琳被自己的力道反伤到,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同时他也开始感慨起来,“我真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灵技了。”

“这个嘛,现在学起来也应该还来得及。”叶朔说着回收灵晶盾,两人从树枝上飘然落下,看着祈岚抖抖索索的样子,叶朔补充道:“不过,应该先治一下你的恐高症。”

祈岚听着叶朔的这句话,顿时脸色变僵硬了,“这个……这个还是不要治了。那个什么步法我就不学了,还是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走比较适合我。”

就在叶朔与祈岚想要离开之时,背后传来了叶琳的声音。

“你们两个,想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可以听得出。叶琳那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我们之间还没完呢!”

祈岚抬头看了看叶朔,“怎么办?我们被阴魂不散的人缠住了。”

叶朔有些犹豫,虽然他只是在炼药师公会暂时歇脚,但他也不想得罪太多的人,毕竟这样会给云星大师带来不少的麻烦。

“呃……那个,这位叶姑娘……”叶朔想了想,转身对叶琳说道,“不如这样吧!这块丹阳王骨石反正那么大,你若是想要的话我们分你一半好了。用来炼制丹药,绝对够了。”叶朔说着就要去拿储物戒指。

叶琳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若是一开始你们就这么说,我倒尚且可能会答应。不过现在可能有些晚了。”她的眼神再度变得凌厉起来。

手中的黑色长鞭,忽然泛起一层黑烟来,而叶朔也能感受到周身一阵不寻常的灵力波动。

“她手中的长鞭,是能量兵器。而且等级也不低。”叶朔低下声音对祈岚说道。

“能量兵器,那不是很厉害的吗?”祈岚听了似乎有些担心,“那我们还是她的对手吗?”

“她手中的能量兵器的确是挺厉害的,但是放在她手上,却有些大材小用了。以她的实力,还尚且无法驾驭得了。”叶朔居然开始在一旁仔细的分析起来。

很显然,这些话叶琳统统都听见了,她表面不动声色,但能看到她紧握长鞭的右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

“玄雷魔舞,起!”叶琳猛地爆喝一声。

天空中霎时殃云聚集,原本的天空万里无云,此刻已经是乌云密布,而那乌云之中更是电闪雷鸣,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不妙啊!师兄,她好像是要放大招了。”祈岚抬头看着这恐怖的天色,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叶朔却忽然对他说道:“祈岚,你还记得那天我炼天雷丹的情景吗??”

“天雷丹,这和天雷丹有什么关系?”祈岚尚处于不明所以的阶段。

就在祈岚满脑子问号,正想发问时,叶琳再度挥舞起她的黑色长鞭。

这一次长鞭的力量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叶琳的每一次挥动,长鞭上便是炸起一连串细小的火花。

“啪!”长鞭猛的挥击在地,顷刻白光一闪,竟是在那密布的乌云之中,飞速的打下一道雷电,分毫不差地打在方才长鞭敲击过的地面上。

叶琳冷笑一声,凶猛的长鞭不断地朝叶朔与祈岚挥击而去,这一次她也不在乎准头,反正自有天空中击打而下的雷电帮忙。

一时间,这片小树林间不断的白光闪现,那是一道又一道闪电正在击打而下。已经有许多处的树木被雷电劈中,一经劈中,那些树木便开始冒起滚滚浓烟,

“这样烧下去,会不会造成山林大火呢?”叶朔很担心的看着那些被烈焰包裹着的树木。

“师兄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担心这个!”祈岚在数道闪电之中跳来跳去,生怕下一个被闪电劈到的就是自己。

其实他大可不必担心这件事,因为每当闪电劈来之时,叶朔都会抢在闪电击打到祈岚之前,率先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向闪电处挥击而去。

两种力量碰撞在一起,顿时引爆一阵剧烈的爆炸,但爆炸结束的很快,闪电与灵力光球顷刻便烟消云散。

但即便是如此,祈岚看起来还是很担忧,要是他的师兄手一抖,漏了一道闪电,而那道闪电正好劈中自己,那他岂不是要和那些着火的树木一样,脑袋上冒烟了吗?

“师兄,这么躲也不是办法,你能不能让它停下来呀!”祈岚抱着脑袋说道。

叶朔闻言,似乎是有所动作了。

祈岚很期待的看着他。很快,天空的乌云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的砸下来,那是……祈岚盯着天空看了半天,那好像是什么透明的物质……

啊!下雨啦!

那透明物质居然是大量的水花。

这下可好,本来是电闪雷鸣,现在却成了雷雨交加。

“师兄你在干什么呢!水导电啊!!我还不想被电死!”祈岚差一点点跳起来。

“我在灭火。”叶朔说的义正言辞的,“这些树木再这样烧下去,绝对会变成山林大火。”

这大量的雨倾盆而下,叶朔将祈岚和自己包裹在灵晶盾下,并未淋湿,但是叶琳却没有想到叶朔会召唤出一场大雨来,顿时她被淋了个通透,就像落汤鸡一样,衣衫与长发黏腻的粘在身上。

“你居然敢戏弄我!!”叶琳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愤怒了,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怒火滔天的表情。

“天雷……”叶琳想是又要放什么招式,但是却被硬生生的打断了。

“轰隆”一声滔天巨响,震得人一阵耳膜发疼。

天空之中竟是一道直径比一人还粗的巨大青紫色闪电,仿佛从九霄云外直击而下。

随着这道闪电的到来,原本聚集的殃云也被其劈裂而开,叶琳所召唤出的雷电们在这道青紫色闪电的对比下,如此细小,显得那般不值一提。

叶琳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在这如有天地之威的青紫色闪电之前,她顿时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她只能看着这道闪电在她的眼前越来越大,光芒越来越闪耀,她已经能够看到呼啸而来的闪电中,那涌动的能量了!

叶琳几乎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意料之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

叶琳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此时的天空已经放晴,没有闪电,也没有暴雨,除却地面上残留的积水,还有四周被烧焦的树木表明方才这里有一场激斗之外,一切宁静而祥和。

倒是显得那道让叶琳望而生畏的青紫色闪电,像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叶琳环顾四周,发现萧云峰正站在一边看着她。

叶琳顿时像小女生一般委屈的哭了起来,“萧师兄,方才,是你救了我!?”

“不是。”萧云峰的回答很冷淡,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方才的那道青紫色闪电,只是幻术罢了。你看不出来吗?”

“幻术……?”叶琳回想了一下。

那道青紫色的闪电,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一切,统统都是幻术!

不可能!明明这一切,是这么的真实!有人可以把幻术用到这种地步吗!?

“什么!”叶琳大叫起来,“这统统都是幻术,我居然,我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的自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居然被一道幻术吓破了胆。

“那两个臭小子!”叶琳左右环顾,可是哪里还有叶朔与祈岚的身影?

“可恶!又被他们跑了。下一次……”叶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云峰打断了。

“下一次?琳儿,注意,不是他们逃跑了,而是他们放过了你。”萧云峰的话语不急不慢,他看起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另一边,叶朔与祈岚正在奔向炼药房。

“我说师兄,刚才劈下来的那道闪电那么猛烈,不会出人命吧!”祈岚看起来十分担心的样子。

“放心没事的,那不是真的闪电,只是幻术而已。”叶朔向他摆摆手。

“幻术?师兄,你是故意用来吓叶琳的吗?”

“吓唬叶琳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我想看一下,我的这道雷电幻术能不能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说到这里,叶朔的表情变了变,变得居然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我至今还有些心疼那枚被劈坏的天雷丹。

它好歹也是我唯一炼制成功的丹药。所以我在想,比赛的时候如果要炼制天雷丹。我也不想再把它劈坏了,所以到时候等到要召唤雷电这一环节。我就放一个幻术,是不是看上去就和真的一样?”叶朔转头向祈岚问道。

“这个嘛……”祈岚一脸的黑线,“原来师兄你还在纠结天雷丹的事情啊!”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方才叶朔会突然向他提起天雷丹了,“其实招不招唤雷电都没有关系的啦,这个就不用再纠结了!”

终于,在叶朔急速的狂奔之下,他与祈岚已经瞬间到达了东面的炼药房。

炼药房里人头攒动,连外面也挤满了人,此时及近傍晚,离比赛的结束时间大约还有一个小时。

那些尚未开始炼药的炼药师们显然心里很急躁,炼药房里也不断地传来相互推攘,或是相互谩骂的声音。

“一场比赛而已。”祈岚在门外皱着眉头。

是啊,一场比赛而已,就让这些平日里看起来道德修养极佳的炼药师们,统统原形毕露。

“照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是么时候。”叶朔看着日薄西山的太阳说道。

“祈岚?”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娇气的声音。

被叫到名字的祈岚顿时觉得背脊发凉,那个人正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充书瑶!

充书瑶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讨厌,她靠近祈岚说道:“你们是不是缺药鼎呢?我可以给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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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炼出了奇怪的丹药

“我们不需要。”祈岚正想回绝,却是叶朔先开口了。

“哎。”充书瑶摇摇头,“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为何总是要对我,抱有如此之强的敌意呢。”她稍稍叹了一口气,忽然转身望向祈岚,一双凤眼之中,尽是魅惑之情。

“祈岚,你需要我的帮忙吗?”她又轻轻笑了一下,这一笑更是风情万种。

祈岚很冷淡的看着她,纵然充书瑶如今表现得千娇百媚,祈岚心里也是泛不起半点波澜。

“祈岚,你会需要我帮忙的。”充书瑶似乎还在不依不饶。

叶朔正想把充书瑶打发走,忽然之间,祈岚却说话了:“好啊,既然这是专程留给我们的。那么我先谢过了。”

“咦?”叶朔不明所以的回头看着祈岚,明明是先前祈岚说的,不要和充书瑶多有来往,他怎么忽然就答应了呢?

此刻的祈岚,觉得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眼前总有一种如在梦境般的朦胧感,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清晰,意识也很清楚,但是,他却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理应说来,他是不应该答应充书瑶的,但是,现在他的思维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操控,但他自身却丝毫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妥之处。答应充书瑶似乎是一件很正常,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叶朔看向祈岚,祈岚的神情很正常,眼神也没有失去焦距,并不像是被人控制心神的模样。

反倒是祈岚发现叶朔一直在看自己,好奇地回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叶朔摇摇头:“你怎么忽然就答应她了?”

祈岚的表情一脸茫然:“为什么不答应她呢?我们不是正好需要两个药鼎吗?现在已经是傍晚了,离天黑剩不下多少时间了,自然要加快速度。”

这下叶朔无言以对,既然祈岚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坚持什么。

充书瑶笑吟吟的凑上来:“这才对嘛。那两个药鼎,是五十号和五十一号,快点去吧,去晚了,说不定就要被人抢走了。”说完她扭动着柳枝一般的细腰,离开了炼药房。

“五十号和五十一号啊……”祈岚在挤着一堆人的炼药房里,搜寻着药鼎上的编号。

叶朔还是觉得十分奇怪,先不说为什么向来对充书瑶抱有极大敌意与厌恶的祈岚,会突然之间答应接受她的帮助,充书瑶又怎么会突然好心到来帮他们呢?

“找到了!”还在叶朔思索间,祈岚一把拉过叶朔。

“怎么是你们两个?”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她正站在两个药鼎之间,她年纪小又长得矮矮的,在一堆炼药师中间,显得那么的突兀。

“居然会是你们两个。”那小女孩噘起嘴巴,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姐姐让我留这两个位置,我还以为是留给琳姐姐和云峰大哥的。唉……真不知道姐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她嘴上抱怨归抱怨,还是将这两个药鼎老老实实地让给了叶朔与祈岚,不过离开之前,她依旧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

“周玲琅……”祈岚迟钝的思维里,出现了这三个字。

周玲琅是那女孩子的名字,她同样也是赤云世的徒弟,是充书瑶的师妹。

她一个真正能够被称为天才的少女。

周玲琅今年十二岁,算年龄,她的确很小,但是作为炼药师而言,她的资历足够老。

两岁,在其他女孩子刚刚开始识字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认出各式的药材原料,将它们分门别类,划分品级。而且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惊人记忆力,所有的配方统统可以过目不忘。

四岁,在周玲琅人还没有普通的药鼎高的时候,她就能够完成三品丹药的炼制,并且从没有过一次失败。

五岁时她成了赤云世的门下弟子,从此在炼药师公会一展才华。

如今七年过去了,当年的那名天才少女非但没有泯然众人,相反更加光彩夺目。

但即便如此,周玲琅依旧在上一次的炼药师大赛中败给了祈岚。

那一场复赛中,周玲琅妄图险中取胜,炼制太阴回魂煞丹,却不想太阴回魂煞丹的炼制过程太过苛刻,她的身体最终无法承受炼制过程的压力,最后被太阴回魂煞丹反噬真元,连决赛都进不了。

这样的结果,赤云世自然接受不了,他几乎是将怒火全发泄在了云星大师头上,他本就看不惯云星大师盖过了他的风头,如今云星大师的弟子又盖过了他徒弟的锋芒,他更是将云星大师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叶朔看着周玲琅离开的背影,感慨道:“年级这么小就成了炼药师。可真厉害!”

一旁的祈岚并没有回答什么,反而他像是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思维混沌中。

周玲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自己似乎在跟她进行某种交流。

但是到底是在说什么呢?祈岚显得十分茫然。

“祈岚你怎么了?”叶朔发现祈岚的动作有点木木的。

“没什么,时间紧迫,我们快些开始吧。”祈岚的表现又显得十分的正常,他向叶朔示意取出丹阳王骨石,他要开始炼药了。

随后的两人,开始各自在各自身前的药鼎炼药。于是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而祈岚也没有显现出任何的异状。

叶朔更是专注于自己独创的那枚烤鱼丹之中。

说起来烤鱼容易,但是如何将烤鱼炼制成一枚丹药大小的可食用食材,并且原汁原味,能够储存许久且不易腐坏,最重要的是能够瞬间赶走饥饿,这倒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难怪这么久了,都没有人发明出来这种方便携带的食物丹药。”叶朔抓着脑袋,突然感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可以说是瞬间就流逝了。

炼药房的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沉闷,但声音却是极大的隆隆钟声。

那钟声之中似乎蕴含了极为强大的灵魂力量,叶朔只是感到大脑有些微微的发晕不舒服,但是并没有太深的影响。

而其他炼药师通通都被这钟声震得头晕眼花,“好吵好吵。”那些炼药师们说着,纷纷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随后是那主持人的声音传来,“各位时间到了,你们都完成的怎么样?”随着他的话语声响起,炼药房的屋顶与外墙,居然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先是朦朦胧胧的,随后如同一层薄纱一般,最后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顿时炼药师们统统都处在一片露天的广场之上,脚下的大地似乎在移动。炼药师们看着周边的景物不断的转换,当评委主席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脚下的移动感这才消失。

原来那脚下的移动感并非是错觉,而是这一块土地,被完完整整的搬到了评委主席台前。此时的评委主席台前,亮着八盏巨大的灯,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那站在主席台最中间的主持人又说道:“各位先不要着急,没有完成丹药炼制的也不必着急。没有必要再做什么补救啦,因为你们这些没完成的已经全部被淘汰啦!啦啦啦!”那主持人的语气显得特别幸灾乐祸。

“所以,各位尚未来得及完成炼制的炼药师们,还有那些炼制失败的炼药师们。你们可以离开这里啦!走好不送哦。”主持人轻快的说道。

这主持人好欠揍啊!叶朔皱着眉头,幸好他的烤鱼丹,总算是在最后关头完成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成功还是失败。

为了能把烤鱼压缩的如同指甲盖一般大小,他可是连融合灵技都用上了,原本只是为了压缩烤鱼,但是强大的灵力压迫差点把他的药鼎给压坏,好在最后补救成功,药鼎没有损坏,烤鱼丹也顺利完成,不过叶朔为了防止它容易腐坏,向里面加了一堆的防腐剂。

那防腐剂还是他从储物戒指里储存的泡菜和卤菜里提炼出的山梨酸,要不是那天他被强行灌了一大堆的炼药知识,他还不知道,原来泡菜和卤菜里统统都是防腐剂。

叶朔非常不安地觉得,这么一堆防腐剂吃下去,会把人吃死的,不过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那些评委又不可能亲自食用,以身试药。叶朔心里安慰自己。

自己的烤鱼丹是完成了,叶朔不免担心起祈岚来。

他探出头看向身边的祈岚,正巧祈岚也探出脑袋来。

祈岚看起来就像虚脱了一般,满头大汗,看起来都快要站不稳了,他看一眼叶朔,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他不断的重复着,忽然又说道:“师兄我被你传染了。我炼制出来了一种非常奇怪的丹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

“被我传染了……好吧,那你究竟炼制了些什么东西出来。”叶朔听到祈岚这么说,顿时好奇起来。

“那个……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祈岚想了想,“那就叫丹阳王骨石功效乘以五十倍丹好了。”

“这名字……取得也太随便了吧!”叶朔一脸的无言以对,这样的名字……果真是云星大师的首徒,连取名的风格也是一模一样,丝毫不比那“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差!

“剩下的已经完成了炼制丹药的炼药师们,请注意一下。”那主持人的声音又开始响起,“你们也不要太高兴哟。”他讲话还是那么的欠揍,“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你们的时候。”他的身影突然腾空跃起,顿时飞向了炼药师们所在的那片区域的天空中。

随后那主持人长袖一挥,炼药师们炼制出的丹药突然就向他飞去,不过那些飞起来的丹药并未砸向他,相反主持人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牵扯力,那些丹药在他身边悬空环绕,汇成了一个圈,随着主持人的动作,它们一一排队,依次飞向了评委主席台。

“看来成功者并不多嘛?”主持人看着那些依次飞过他身边的丹药,“接下来就是评委评判的时间了。诸位请耐心等待。评委有时会向各位提问,请各位尽早做好准备。”说完之后,主持人飞身向下,隐匿在了主席台中。

那主持人一走,台下瞬间开始窃窃私语。

有的炼药师对自己炼制的丹药信心满满,但也有的,并无多少信心,比如说——叶朔与祈岚。

他们两个互相简单的交流了一下,纷纷觉得这一次海选他们死定了,“师兄,不是我说你的那个烤鱼丹,根本就像是在闹着玩。”祈岚摇了摇头。

“祈岚,我本来还把胜利的希望押在你身上了。你居然炼出来一个‘丹阳王骨石功效乘以五十倍丹’,你说这下师父会不会被我们气晕过去。”叶朔无奈的看着头顶的星空。

“不过师兄,我们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啊。比如说,那些评委中,有一些比较有创新意识的,说不定会欣赏我们炼制出来的丹药呢!”

“这样啊?那评委到底有哪些人呢?”叶朔追问道。

“有赤云世……”

两人一阵沉默,这是前途未卜啊!!

“刷——”有一批丹药从评委主席台飞出,落在了炼药师们所在的那块区域。

此时主持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些统统都是不合格的。各位尽快认领,认领完了就可以走了。”

叶朔与祈岚连忙上前看了看,并没有他们的,顿时两人都心安下来。

接着又是几批丹药被扔了下来,依旧没有叶朔与祈岚的。他们两的心情瞬间从担忧变得心花怒放,“看来那些评委们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烤鱼丹!这是谁想出来的!”突然之间,评委主席台上,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

听到自己炼出的丹药被点名,叶朔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他连忙站起来,“是我的。”

此刻评委主席台上也站起来一个评委,那评委看起来年纪极大,白发白眉,他对叶朔说道:“我可以尝尝吗?”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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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晋级成功

炼药师大赛的海选总算是结束了。

叶朔与祈岚脸上浮现着原来幸福来得如此突然的表情。

不过,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尤其是当那白发白眉的评委说:“我能尝尝吗?”的时候,叶朔的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犹记得当时,他正想阻止,那年迈的评委已经丝毫不在意的把他那枚烤鱼丹给吞了下去。叶朔当场石化在主席台下。

“应该不会吃出些什么问题吧?”叶朔还在安慰着自己。

没想到那年迈的评委吃下烤鱼丹之后,竟是流出了两行清泪!

“弘深长老!你怎了!”周围的人连忙将那年迈的评委围了个水泄不通,评委主席台上一时间混乱无比。

“不是吧,我顶多加多了一些防腐剂而已,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叶朔也想挤上去看个究竟,但是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维护秩序的侍卫们一把拦住。

“别想跑!”侍卫们喝到。

“我没想跑啊……”叶朔站在原地张望,心里嘟哝,“我要真想跑,你们人再多也拦不住。”

评委主席台上,混乱的人群逐渐平息了。

弘深长老被人扶在了椅子上,周围众人一脸关切,“弘深长老,你感觉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吗?”

被询问的弘深长老坐在椅子上,好像沉浸在一种令他不愿离开的氛围中,他缓缓的张开了流泪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关切的脸庞,说道:“啊!真是太好吃啦!”

一时间,整个评委主席台上,鸦雀无声。

或者可能,有乌鸦飞过的声音……

原本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幸灾乐祸笑容的赤云世,瞬间把笑给憋了回去,以至于他的脸部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他僵硬的开口道:“弘深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弘深长老摆摆手,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那枚烤鱼丹中,无限回味着。

此时,评委主席团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天哪,弘深长老,吃东西了!”

“而且这次居然没有吐?好神奇啊!”

“这是个什么情况?”叶朔回头望向祈岚。

“这个嘛……”祈岚也是张大了嘴巴,看着评委主席台上发生的一切,“那个……关于弘深长老的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吧。”

在祈岚絮絮叨叨的叙述中,叶朔总算是明白了弘深长老身上发生的事情。

二十年前,弘深长老修炼辟谷龟息之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闭关整整十年,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但是出关之后,弘深长老非但没有能够乘云气,御飞龙,相反,他开始无比怀念食物的味道。可是,此刻的弘深长老因为太久未进食,竟患上了一种名为“厌食”的不治之症。

所谓厌食之症,每当吃饭时,就会不自觉地浑身难受,明明心里想吃饭,身体的反应却是想吐。

此症状药石难医,弘深长老寻访各家名医,皆是未果。幸而弘深长老根基深厚,尚且可以通过调养生息,吸纳天地灵气滋补身体。

但是弘深长老也曾仰天长叹:“人生在世,若是不能尝到美食,还有何意义可言!”

所以这一次,弘深长老尝到了叶朔所炼制的烤鱼丹,他是多么的激动,“我果真,还是看不破这滚滚红尘啊。果真,鱼啊,还是烤着最好吃!”

于是就这样,叶朔晋级了海选,进入复赛。

当然,也有人不服气的,比如说赤云世。

“这根本就是在瞎胡闹!”他怒气冲冲,“这是炼药师大赛,又不是厨子大赛!照这样下去,以后满是烤鸭丹,烤鸡丹怎么办!那还像话吗!?”

弘深长老不以为意,“别以为这丹药随随便便就能炼出来,当初为了治好我的厌食之症,我什么办法没有试过!厨子也不是没有请过,统统都没有用!这一次,这烤鱼丹就这么容易的治好了我的厌食之症,难道这功效,还不足以进入复赛吗!”

弘深长老直接说的赤云世无言以对。

而祈岚,他的晋级之路,则比叶朔还要顺利。

众位评委围着“丹阳王骨石功效乘以五十倍丹”左看右看。

“这取的名字未免也太随意了吧!”已经有评委开始吐槽这个名字了。

“虽然这丹药的确将丹阳王骨石的功效提升了五十倍不止,但是它有什么用呢?丹阳王骨石对于炼药师而言本来就鸡肋,即使功效提升了五十倍,同样没什么用处,说不定拿来炼药,这失败率,也是会翻个五十倍。”

“话是怎么说,但是能在这片郊区之内能找寻到丹阳王骨石就已实属不易,何况,在不增加其他原料的情况下,仅将一种原料提炼到如此之高的纯度,对于炼药师炼制的水平要求极高。光是这一点他就完全有资格晋级了。”也有评委这样说道。

既然意见不一,众评委们朝台下问道,“这‘丹阳王骨石功效乘以五十倍丹’又是谁炼制的?”

台下众人听到这名字时,都感到一阵搞笑。此时祈岚站出来说道:“是我。”

“祈岚?”台下那些原本在笑的炼药师们,发现这丹药是上一届的炼药师大赛冠军所炼制,顿时改口,“原来是祈岚炼制的,这名字取得真是非同凡响,言简意赅,清晰明了。”

祈岚听着满脸的黑线。

而评委主席台上的评委们,发现是祈岚,顿时也不再有什么异议,问题也不提了,一致表示“通过!”

“这也未免太看人下菜碟了吧!”这是此时祈岚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于是,祈岚就这样顺利的晋级了。

后来祈岚对叶朔说道:“这群老家伙,太没有作为评委的自觉性了。我要是炼制一个蒲公英山楂丹,他们也一定会让我晋级的吧!”

这边,叶朔与祈岚虽然炼制出了两种奇怪的丹药,但顺利的通过了初赛,两人欢天喜地回到炼药师公会,为第二天的复赛做准备。

而另一边,却是乌云密布。

赤云世的办公室,在炼药师公会西南面的建筑里,此时楼里已经不剩多少人了,整栋楼都安静的可怕。

赤云世独自坐在他的办公室中,他没有点灯,办公室里面,很昏暗。窗帘是拉开着的,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天,若有若无的月色透着窗子洒进来。

他的前方站着一个人,正是充书瑶。

“书瑶,我听玲琅说,是你把药鼎让给他们的?”赤云世说道,他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身影,看不见他的表情。

充书瑶点点头:“正是。”

赤云世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充书瑶接下来的回答。

果真,充书瑶又缓缓说道:“师傅,就是我不将药鼎给他们,以他们俩的水平,得到一两个药鼎,不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吗?”

“所以你就这样大方地把药鼎给了他们?看不出来,我的书瑶,还这么会成人之美。”

充书瑶摇头笑道:“本来,他们就一个是上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另一个又是德高望重的云星大师新收的徒弟。要是他们两个在海选就被淘汰掉,这才叫不正常吧。所以,即使要阴他们,也不能在海选之时就动手,否则的话,未免太令人感到可疑了。”

“所以你就顺便卖了个人情?可是书瑶,他们可是不会感谢你的。”

“怎么会说是卖人情呢,应该是我要感谢他们才是。”充书瑶说着来到赤云世的身边,坐在了他的身上,“师傅,你不觉得这样的比赛,一家独大太过无趣了吗?所以呀,让那两个小子,在决赛之时被淘汰不是更好吗?”

充书瑶又眨了眨眼睛,“更何况我还有一个杀手锏呢。而这道杀手锏……”她将嘴巴贴上赤云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早已铺设下了。师父你就请拭目以待吧。”她说到这话时,嘴角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似乎是非常期待着。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赤云世笑着合上眼睛,将充书瑶拥在怀中。

同样在炼药师公会,祈岚的房间里面,叶朔已经完全没有了进入复赛的喜悦,显得忧心忡忡。

“这么变态啊……”叶朔咂咂嘴。

“嗯!”祈岚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是否太过分了一些。这样的比赛规则,不会又是赤云世那个家伙想出来的吧!”

原来,复赛的比赛规则已经公布。

按照祈岚所说,以往的复赛,也都是大家各自炼制各自的丹药,互不打扰。

通常,比赛会专门给出规定炼制的配方与所需要的原料。只要按照规定炼制就可以了。

只是,比赛所要炼制的丹药失败率极高。所以,成功炼制出丹药的人,方才可以晋级,进入最终的决赛。

但是,这一次的复赛又有了新的规则。

复赛中,每两人分为一组,一个小组需要炼制两种丹药。

所给的原料很多,组内的两名成员可以自行选取。但是每一组中所有的原料都只有一份,这也就意味着,当两种丹药都需要某一份原料时,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同一组的两人炼药的水平高超,可以在缺省原料的情况下,依旧将丹药炼制出来。如若不然,那么一组之内,只有一个人能成功将丹药炼制出,甚至同一组之内,两败俱伤的局面也会出现。

“这哪里是在炼药,这根本就是在互相伤害啊!”祈岚看起来对这样的规则十分不满,而后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叶朔的手说道:“师兄,你说我们两个要是被分在了一组,那怎么办呢!?”

“这没什么怎么办的呀,我自然是把原料统统都让给你喽。”叶朔本来就对这场炼药师大赛没有什么兴趣,他纯粹是被云星大师拉来凑数的。

“师兄你真是太好了!!”祈岚两只眼睛冒星星。

“不过……”他的语气又萎靡了下来,“这分组的名字肯定是人为排的,我才不相信会有什么随机分配的。要是把我分配给了赤云世的那几个徒弟,尤其是充书瑶!”提到了充书瑶,祈岚的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实在是不想见到她。”

“既然你这么讨厌充书瑶,那先前她提出要给我们药鼎的时候,你怎么忽然就答应了呢?”看着祈岚这样的反应,叶朔疑惑的询问道。

“充书瑶?药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祈岚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迷茫,“有这回事情吗?”

“有啊。祈岚,你的记忆力是怎么了?”叶朔向他回忆道:“就是先前海选的时候,要去炼药房炼药,那个时候人很多,由于没有药鼎,我们正在排队。随后充书瑶过来,说正好有两个药鼎可以给我们。不是你答应的吗?我还在奇怪你跟充书瑶的关系一向不好,怎么忽然就答应了。”

听着叶朔的叙述,祈岚的表情还是那么的迷茫,似乎还陷入了某种深思之中,“这个,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叶朔看着祈岚的反应,隐约感到有些蹊跷,“祈岚,你不会被催眠了吧?”他说着,想去查看祈岚的情况。

祈岚看到叶朔靠近自己,突然跳了起来,往后稍稍退了一步,将自己与叶朔隔开一定的距离,“让我想想啊……啊!好像是有这回事情,当时时间不够,所以我也就不管这么多了,反正现在,我们都晋级了不是吗?”

祈岚虽然口中这样回答着,似乎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此时他的脑中,正是一团浆糊,“充书瑶……药鼎……”他似乎还陷在那个问题之中,而他回答叶朔的话语,也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更像是有人在代替他回答一般。

但是除去这一点,祈岚显得十分正常。这也是叶朔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怎么了?我很奇怪吗?”祈岚发现叶朔一直在看着他。

“有那么一点点。”

“师兄,你不要吓我啊!我不会又被下灵降了吧!”祈岚忽然抱着脑袋说道。

“又??”叶朔听着祈岚的话,忽然觉得,事情果真向不好的地方发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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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灵降

幽暗的小房间内,充书瑶独自坐在椅子上,她的身前,放着一个小桌,桌上有一香炉,精巧别致,炉上的雕刻别具匠心,此时香炉中正升起着袅袅烟气。网值得您收藏 。。那朦胧的烟先是垂直向上,随后四下散开,整间小房内满是烟气缭绕。

充书瑶似乎是很享受,她的眼睛微闭着,像是在歇息,而后,忽然她的眼睛缓缓的张开,轻抬起手,手指轻巧的在这青烟中挥动。

这青烟仿佛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充书瑶手指的挥动中,竟是聚成一团,在她的指尖翻转缭绕。

青烟舞动着,聚在一起后,仿佛勾勒出了两个人影,那两个人影飘飘忽忽,形同鬼魅,又是朦朦胧胧,时隐时现。但是若是细加分辨,尚且能够分辨得出来,其中一个,是祈岚的模样,而另一个,竟是赤云世!

这两个由青烟组成的人影,虽然看起来是相对**的,但是,在他们身影的底部,青烟依旧相连着,朦胧的青烟缓缓流动着,它们仿佛一根长线,将那两人捆绑在了一起。

充书瑶淡然的看着这一切,神情似乎有些在笑,她很满意的看着这一切。

她再度挥手,青烟顿时四下散开,那两个人影也瞬间消散。

不过青烟又很快的聚拢了,这一次,只有一个人影,那人影缓缓的靠近充书瑶,是祈岚的模样。

“祈岚啊。”充书瑶说道,“你要听话,知道吗?”她笑着伸手抚摸上了那虚晃的人影,“千万不要让我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她说话间,脸上的神色,竟是隐隐有些落寞。

“哎……”她叹了一口气,“师父啊,有时候,我也有些略微的舍不得你呢。”她说着,忽然又冷笑一声,“可是你什么时候舍不得我过呢!?”

很快,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平静,“时间不早了。”她再度摆摆手,此刻的青烟化为了一层雾气,向上空飘散,彻底消失在了一片虚无之间。

此刻夜已经深了。

但是祈岚在房里,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说起灵降……”他脸上的表情特别的不堪回首。

所谓灵降,亦是邪术的一种,不过,它一般更多的被称为巫术。

灵降,施法的术士通过自己的意志力与精神意念,令被施术者产生幻觉,或迷失意识,做出匪夷所思的怪事来。

这类的巫术,功效十分快速,能在瞬间控制住一个人的意志,做出他原本不想做的事情,甚至能够按照术士的操控,完成术士所命令的事情。

但这又与束魂术不同,所中束魂术的人,如同傀儡,全无半点自我意识,而所中灵降之人,平日里与正常人一样,只有在术士开始操控被施术者之时,被施术者才会感到精神异样。

不过,使用灵降的术士,通常是术士之中,法力较为高强的一群,只是一旦术法被破,也是会被其术法反噬得最厉害的术士。

因此,使用灵降的术士绝不轻易出手下降,一下降,对方必然逃生无门,只能任术士予取予求,直至术士解降,或有高人出手破降,才能逃出生天,脱离对方的掌控。

叶朔低头沉思道:“那当初,你是怎么破解灵降的?”

祈岚摇头:“不是破解,而是充书瑶她当初根本没有成功。因为起先我听到过充书瑶是巫术师的传言,所以一开始就对她有所防备,因为不知道她会用些什么手段,我提前服下了太虚碧玉神丹,太虚碧玉神丹可以在服用者的灵魂之上,加注一道防御,免受精神力控制的干扰。

我本来想的是有备无患,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当时,应该是在比赛之前,我就感到头晕目眩,而且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轻语,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什么我听不清,但是总之我精神很差,完全集中不起来。

后来,到比赛时,我突然就发现,我不能控制我自己的行为了,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指使我的动作,我想那时,她应该已经发动了咒术。

但是由于我先前服用的太虚碧玉神丹,可以帮我抵御近距离咒术的操控,所以很快,我的精神就恢复了,我这才发现,原来我正在把原料随意的往药鼎里扔,幸好我醒来及时,没有全部扔进去,但也损失不小。

以及,那个在我耳畔低语的声音,是充书瑶的。但是由于是巫术的操控,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所以这件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之前海选我一见到充书瑶就想跑。巫术的施法,需要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两者之间相互的接触。上一次,在我全无防备之间,被她拍了一下,这一次,我都没有和她说过太多的话,怎么会……

哎,其实灵降术什么的,我也真的不算了解,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她的术法更加强大了,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我要是真的又被她下了灵降术……”祈岚踹了踹墙壁,“好想一脚踹死她啊!”

“但是你踹不到她。”叶朔还补了一刀。

祈岚整个人都泄了气,“师兄,万一充书瑶她在比赛时,向我下手怎么办!?”

叶朔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反而是疑惑道:“祈岚,你是唯有在充书瑶给我们药鼎的那段记忆时感到思维不清?”

“是啊,我之前精神一直都很正常啊!只有那个时候……”祈岚向着叶朔眨眨眼睛,“我真的答应充书瑶了!?”

叶朔点头:“千真万确!”

“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好像那时的自己不是自己一样……”祈岚无力的垂下头,忽然又跳起来:“啊!该死的充书瑶!”

“那现在,要是再服用太虚碧玉神丹,还有用吗?”叶朔问道。

“这个啊?应该是没用了。太虚碧玉神丹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预防而已,按现在这么个情况,充书瑶她早就已经施术成功了。”祈岚无奈的摇摇头。

“说起来我对巫术之类的,也不是很了解。不过祈岚,照你所说,这是一种可以控制人行为的术法,并且是施加在灵魂之上的?类似于精神力量这种?”叶朔像是想到了什么方法。

“应该是的吧,当初我被灵降之后,也是特地查阅了一些资料。”祈岚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在你身上施加一道灵魂力量,一旦你行为有所失控,我也可以很快觉察到,虽然无法彻底解决灵降的问题,但也能够稍稍预防一下。”

祈岚无奈抓了抓脑袋,“似乎也只有这样了……”他无力地趴倒在床上,“为什么我会如此的倒霉啊!”

第二天,晨曦微亮。

祈岚再一次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睡眼惺忪的望着窗外,他已经两天没有睡好觉了,“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什么炼药师大赛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是啊……”叶朔站在他身旁,同样精神不佳,“早知道就不来参加这个什么炼药师大赛了。”

他们两个都一晚上没有睡觉。

祈岚是因为胆战心惊,担心着充书瑶会控制他,所以怎么也睡不着。

叶朔则是被祈岚烦的。

祈岚抓着叶朔的手,一脸的担忧,“万一充书瑶施术的手段越来越高超了,师兄,你在我身上施加的灵魂力量并没有检测到怎么办?万一充书瑶很恶趣味的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一堆很丢脸的事情,那我简直不要活了!!”

当时的叶朔实在困的不行,本想随便应付他几句,没想到祈岚还来劲了。祈岚脑洞大开,想了一大堆奇怪的情景出来,请教叶朔各种各样的解决方式。

于是,就在祈岚的胆战心惊与叶朔的烦躁中,天亮了。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窗内的两人无奈的看着那欢快的鸟儿们。

“我觉得这一次,复赛我是一定过不了了。”叶朔耷拉着脑袋,“到现在为止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我想,我要不做个好人,把原材料统统都给和我分一组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也把原材料统统都给和我分在一组的人好了。”由于太久没有休息,祈岚的脑袋里昏昏沉沉,说完这话之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怎么像话?师兄,师父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万一我因为充书瑶的阴谋而被刷下复赛,你可要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向冠军冲去啊!”

“冠军,开什么玩笑。”叶朔很震惊的看着祈岚,“要我得炼药师大赛的冠军……我觉得,还是解开充书瑶施放出的术法比较容易一些。”

两人就这样一边吐槽着一边吃过了早饭,随后来到了炼药师大赛复赛的地点。

复赛的地点,就在炼药师公会的炼药房里,炼药师公会中,有许多的炼药房,这一次举行比赛的是其中最大的那一个,为了比赛,此时它已经重新装修过,多余的药鼎统统被搬出。

空旷的炼药房里仅仅放了五十个统一规格的药鼎。

“这么说进入复赛的,只有一百个人?”叶朔看着药鼎说道,他本来以为进入复赛的,会有很多人。

“是啊,本来海选的淘汰率就高。”祈岚回答道。

“我记得海选是有一万多人呢!?这么说,我的成绩还算不错?”叶朔心里想着,顿时觉得自己其实在复赛中被淘汰出局,也不会太难看。

“师兄,你不会又在产生什么消极的想法了吧!”祈岚很可疑的看了一眼叶朔,“你可是要带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加油的。”

就在两人说话间,比赛的主持人出场了,他一上来就说道:“各位有幸进入到复赛的炼药师们,不要太过开心了。”果真,这主持人还是海选时的那名主持人,说起话来还是有够欠揍的。

“这复赛,才是真正厮杀的开始,各位要做好准备。”主持人一边说话,一边降落在了炼药房的中心处。

但他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身体呈悬浮的悬在半空中,在半空中,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般平稳,他还不断的左右走来走去。

叶朔歪头说道:“看样子,这个主持人还挺有两下子的,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能够悬浮在这半空中。”

叶朔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那主持人使用了灵技,但是能把灵技使用到这种程度,叶朔想了想,即使是自己,也无法做到那么平稳。

祈岚拉了拉叶朔,指了指那主持人的上方。

叶朔抬头望去,竟然是两根细线拉着那主持人,“好吧……”

此时的主持人已经又讲了一大段的废话,最后他说道:“好了各位,现在分组名单已经出来。大家按照编号,站立到自己的药鼎前方。”说着那主持人手一挥,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层巨大的半透明的薄雾。

薄雾之上,开始浮现出一行又一行的名字与分组来。

一听到名单已经出现,炼药房里的炼药师们连忙抬头望去。

祈岚也在其中仔细的搜寻着自己的名字,当他看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也一同看到了与自己同一组的那人的名字。

“我去啊!”祈岚几乎是毫不顾自己形象的就叫了出来,“怎么会是她?!”此刻的祈岚,完全可以用表情面目狰狞来形容。

叶朔抬头望去,在祈岚的大名旁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充,书,瑶。

“唰——”的一声。

那悬空在半空中的主持人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身体歪斜了下来,他非常惊恐地抓着衣袖,“快把我,快把我放下来呀!”原来是吊着他身体的两根细线,其中一根被割断了。

而那根被割断的细线,是被祈岚扔出去的灵石割断的,“我生气啊!”祈岚在原地抓狂,“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祈岚。”女人娇媚的声音响起,“接下来,可要多多指教了。”充书瑶笑着走向祈岚,叶朔在旁边向祈岚用眼神示意,一副“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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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复赛开始

炼药房里,很安静。

一百人整齐的站在自己的药鼎前,每两个人为一个小组,但是这两人,公用同一个药鼎,拥有同样的原料,但他们却不是合作者,而是最危险的竞争者关系。

祈岚站的离充书瑶远远的。仿佛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一个避之不及的瘟神一般。

他向叶朔投去求助的眼光。但是叶朔也好不到哪里去,和叶朔一组的,是那名天才少女,周玲琅。

叶朔向来不擅长对付小孩子,尤其是一个看起来脾气还不好的小孩子。

周玲琅看起来颇有些狂妄,“喂,那边的那个,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拿吧,按照你的水平就算原料全给你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炼制的出来。”

她咂咂嘴又说道:“但是我就不一样了,即使原材料有所损耗,我照样能够炼制得出来。”周玲琅在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天真的孩子气,眼中却又是满满的自信,那是一种超乎同龄人的自信。

不过周玲琅这么说,反倒让叶朔压力不小。

叶朔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是在欺负小孩子。

“要是到时候失败了,你可不能哭鼻子哦。”听着周玲琅的话,叶朔这样回答她。

“你!你什么意思!?谁会哭鼻子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似乎周玲琅十分讨厌被人当做小孩。

尽管她的的确确还是一个小女孩,“哼!不睬你了,我不想跟你说话!”周玲琅气鼓鼓地转过身,不再理会叶朔,但是很快她又回过身:“哼!你要是再敢说我是小孩子,我过会儿就把原材料统统抢光光!让你一个人哭鼻子去!”

“看吧,果真还是个孩子。”叶朔在心里默默说道。

此时,比赛所需要炼制的丹药,已经在药鼎前方的纸上显现出来。

而所需要的原材料也放在一边的石台之上。

叶朔随意的扫了一眼石台上的原材料,大多都是一些品级在一品到二品之间的原材料。

而纸上显现出来的,仅仅是所要炼制的丹药名称。至于,如何炼制,配方什么的一概全无,更别提炼制时所需要注意的细节了。

毕竟,这是炼药师们的比赛,不会提醒到如此详细的地步,但是却连个大概都没有。叶朔觉得这一次的比赛估计真心悬了。

毕竟,上一次海选的时候,他异想天开的烤鱼丹,完全可以自由发挥,炼制成个什么样,都不会有人来计较。

但是这一次,却是要按照纸上显现出来的丹药炼制。原材料也不是自己寻找的,这样按部就班的炼制丹药,上一次,叶朔想了想,还是炼制天雷丹的时候,当时炼制天雷丹他大约尝试了十次有余。

按照这个概率看来,既需要自己去把握细节,又要按照比赛规定的丹药炼制,这样的失败率……叶朔摇摇头,他已经完全不想继续想象下去了。

炼药嘛,比赛嘛,开心就好。

目前叶朔是这么想的,但是祈岚却是那么想的。

炼药啊,比赛啊,当然是保命要紧!!

祈岚那边的气氛很是尴尬。

充书瑶靠近一步,祈岚后退一步。充书瑶靠近两步,祈岚后退不止两步。

随着充书瑶的不断靠近,最后祈岚绕着药鼎绕了一个圈。

由于先前的主持人,被祈岚扔出来的灵石割断了身上吊着的细线,他现在对祈岚很是不满,看着祈岚的反应,主持人扬声喊道:“各位参加比赛的炼药师们!请大家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

但是主持人的扬声喊叫,并没有阻止祈岚的不断后退,他差一点点跑到了别人的药鼎前面。

主持人在那里叫喊着:“不能离自己的药鼎太远啊,否则算作弊,算作弊啊,听到了没有,喂,我说你呢!”

在主持人的叫喊中,充书瑶一把抓过了祈岚,被充书瑶触碰到的祈岚浑身都抖了一下。

“我说,祈岚,你没有必要这么想逃离我啊。毕竟,我若是对你下了灵降,你无论离我多远,我一旦想要操控你,你还不是得乖乖的听我的话吗?”充书瑶说这话的时候轻声细语,温柔的不像话,仿佛如沐春风。

但是听在祈岚的耳朵中,却是像一把充满着寒意的锋刃,带着冰冻三尺的气息,直接插进了他的心里。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你对我下了灵降!?”祈岚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在颤抖了。

“哈哈!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看着祈岚的反应,充书瑶居然露出了一个小孩子一般,恶趣味的笑容。

“看你那担惊受怕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充书瑶说着摆摆手。“祈岚,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对你下什么恶毒的咒术。当初在海选的时候,还不是为了让你答应我。”

“答应你……?”祈岚还是无法相信充书瑶说的话,她这人心思诡秘,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对呀!我还不是为了帮你,让你能够顺利的从海选中脱颖而出。你要是在那里安安分分的排队,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呢!

比赛的时间只剩下那么一点了,所以我才想让两个药鼎给你们,可是我知道,你对我素来有敌意,我的帮助,你怎么会老老实实地接受呢。

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一个强硬些的手段。总之让你答应就好了。”充书瑶慢条斯理的说着,听她的语气,似乎还有些在责怪祈岚不近人情。

“你会这么好心想要帮我?背后还有目的的吧!”祈岚听着充书瑶的一通解释,心里是越来越不相信她的话了。

充书瑶会想来帮自己,那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哎呀~本来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要帮你,何况,我们还是竞争对手,但是毕竟是玲琅的请求。既然小师妹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不是吗?”

“为什么周玲琅要拜托你这种请求?”

充书瑶轻声一笑,像是在揶揄她的那位小师妹,“小孩子脾气嘛。你也是知道的。何况还是玲琅那种不服输的性格。

上一次比赛玲琅连决赛都没有进,炼制太阴回魂煞丹,结果却被反噬真元。自然也就无法和你一决高下。

这种方式输了,她自然是不服气的,所以她想趁着这一次炼药师大赛的机会,再度与你一决高下,看一下谁才是真正的炼药师大赛冠军。

所以玲琅提前拜托我前期不论发生什么,一定要让她和你在决赛会面。

哎……我这个师姐也真够操心的。难得做一次好人,还要这样被人猜忌。”充书瑶说起这事,语气也显得尤为无奈,似乎真为这个小师妹操碎了心。

“难道就因为这种理由,你就给我下了灵降,简直是太过分了!”显然祈岚并没有因为这种理由而原谅充书瑶,相反显得更加生气了,“帮我解开!”

“可以呀!”充书瑶笑了笑,又说道,“但是这得看你的表现。”

方才充书瑶所说的那些话,叶朔也都听到了,原先为了防止祈岚发生不测,心神被控制住而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叶朔在祈岚的身上布置了一道灵魂力的防御,同时也融入了自己一部分的神识进去。

所以充书瑶所说的话,叶朔一句不落的都听见了,他转身向周玲琅问道:“你拜托过你师姐?”

“拜托什么呀?!”周玲琅噘着小嘴,“虽然我的确年纪不大。可是我对我的基于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我可从来没有拜托过师姐要来帮我。”

“哦,那没事了。”叶朔不再理会周玲琅,他一阵沉默。

“各位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又是那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此刻在炼药房的最上方,竟然出现了一个计时器。

“各位炼药师,要在计时器归零之前,把丹药炼制成功。如若完成不了的话,就要跟接下来的晋级说再见了。”那主持人说完,咻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叶朔无奈的看了看身边还是气鼓鼓的周玲琅,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很多炼药师脸上都显得略微的无奈,毕竟这种比赛规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在叶朔的纸上,写的是两种丹药。

分别是“玄阳聚魄丹”和“太阴回魂丹”

“你想炼制哪一种?”叶朔对着周玲琅问道。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你想炼制哪种就哪种吧,我先前说了,原料你随便用。”周玲琅看了看纸上显现出的那两种丹药。“不过就是两种二品丹药而已,“说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炼制过二品丹药了呢!”周玲琅特别刻意的强调了“很久”两个字。

的确,作为炼药师大赛的复赛,炼制二品丹药,在品级上而言,是低了些。但是很明显,这一次的比赛,真正竞争的中心点,并非是炼制丹药的水平,而是……

已经开始有炼药师两两之间开始闹矛盾了,炼药房里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既然周玲琅都已经这么说了,叶朔也不再佯装大度,大大方方的选起原材料来。

按照叶朔那天被强行灌进大脑的知识中看来,“玄阳聚魄丹”,应该就是由“玄阳散”为主的,用于聚魄的一种丹药,似乎是在以前的资料中没有见到过,可能是这次比赛新配置出来。这倒也不奇怪,二品阶层的丹药,纵然有稀奇古怪的,过程也是殊途同归,随意搭配,很容易就能调配出新的配方来。

所以,现在只需要在原材料里面找出“玄阳散”。

叶朔在原材料里面搜寻了一番,发现并没有“玄阳散”的出现。“这个……这个,居然没有?难道是要自己调配的吗?”

“让我想想,玄阳散是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够配制出来来着?

……算了先不想了,看看第二种丹药吧!”叶朔表示放弃了。

第二种丹药,是“太阴回魂丹”,这个名字看起来似乎很熟悉呢!

哦对了,好像是祈岚先前提到过的,上一次比赛中周玲琅所炼制的那种丹药,但是好像略有不同,它的名字中间少了一个“煞”。

按照叶朔所得到的情报。“太阴回魂煞丹”炼制的过程十分苛刻,甚至失败之后还会被反噬真元。而周玲琅说,“太阴回魂丹”只是二品丹药,它们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炼制这个“太阴回魂丹”会不会简单一点呢!

可是光从名字看来,完全看不出它是由什么配方配制而成的啊……叶朔犹豫了一下,算了还是炼制第一种吧!

周玲琅冷笑一声,“不要再犹豫不决了,我来告诉你好了。这两种丹药中,比较容易炼制的是‘玄阳聚魄丹’,它唯一的难度,就是‘玄阳散’的配置需要自己调制。‘太阴回魂丹’稍稍难度高一些,所以由你来配置!”

周玲琅的话说到最后,居然是咬牙切齿,恶狠狠说出来的。

看着叶朔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高气傲的周玲琅又说道:“你不要想到别的地方去,这并非是因为,我不会炼制‘太阴回魂丹’,所以才让你去炼制的。而是!我不想看到‘太阴回魂丹’那五个字!!”

看来她对“太阴回魂煞丹”有了心理阴影。

“好吧好吧,随便你。”随便敷衍一下周玲琅,叶朔开始思考起如何炼制他的“太阴回魂丹”了。

把名字拆开来看,“太阴”,“回魂”。

应该“太阴”是原料,“回魂”则是丹药的用途。

“能够被称为是太阴的……”叶朔沉思着,“一般指的是极盛的阴气,或者指北方或北极,那是阴气极重的药草吗?还是北边的药草?又或者,是指八卦的四象之一?总不可能是指月亮吧??”

叶朔仔细看了看原材料,想要找出一种与“阴”相符合的原材料来,突然之间,他看到一株奇特的小草,真的是非常的小,连上枝干,也不过两只手指指节那样,却是给叶朔一种无比的熟悉感。

叶朔将那棵小草举在手里仔细看着,“这好像是……缩小了的夏枯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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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回魂丹的炼制

炼药房中,基本上没有什么炼药师在安安心心的炼制丹药,他们大多都心神不宁,毕竟离自己最近的,就是自己比赛最大的竞争对手,谁能安心得了。

才不一会儿的时间,已经有炼药师闹得不可开交了。

“把这‘换骨粉’给我交出来!”忽然有炼药师大喝起来。

“切,已经在我手上的,凭什么给你?”与他一组的另一名炼药师冷笑一声,并没有交出“换骨粉”的意思。

却不想原先那名炼药师不愿罢手,两人居然扭打在了一起,胡乱推搡间,一时失手,直接是把“换骨粉”扔进了药鼎!

那两名炼药师一时间也是呆住了,面面相觑一会儿,发现已经没有补救的必要了,顿时又对对方怀恨在心,“都是你的错!!”两人又开始撕扯在一起。

主持人慢悠悠的靠在墙上,说道:“把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给扔出去。”

很快炼药房里来了一群黑衣卫兵,将那两人不由分说的撵了出去。

这么一来,炼药房里安静不少,互相看不爽的炼药师们也不闹出什么太大动静了。

叶朔那里气氛倒是一直很缓和。

周玲琅在一旁自顾自的忙来忙去,没怎么刁难叶朔。

叶朔将那缩小版的夏枯草放在手中仔细打量,虽然看起来的确小了很多,但……按照他的记忆,这的确是夏枯草的模样,可能离开土壤太久了,它没有了那种皎洁饱满,光彩夺目的感觉,但是它依旧兀自散发出幽暗的光芒。

还有那层层叠叠水莲似的相互簇拥着的白色花瓣,和那种似有似无的幽雅香味,都像是夏枯草的属性。

当初寻找夏枯草费了叶朔好大的力,自然也就印象深刻了。

如果这真的是夏枯草,夏枯草一向只生长在潮湿阴凉的地方,本身的属性也是极阴寒。这么说来,倒是符合“太阴”的属性。

但是除此之外,叶朔又在原材料里找找寻寻,除了夏枯草,叶朔再没有找到什么属于阴性的原材料。

看来这夏枯草就是炼制“太阴回魂丹”最重要的药引了。

但是除去最重要的那一味药引,成功炼制出一枚丹药,同样需要配方药材的配合。尤其是那丹药名称中含有“回魂”这两个字,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叶朔看向原材料,原材料中已经有一些被周玲琅拿走了,不过被她拿走的,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原料,叶朔倒也不在意。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炼药师离开炼药房了,他们都失败了。

毕竟每种原料各自都只有一份,一次炼制失败就意味着失去了比赛的资格。也有的炼药师是被同组人连累的,因为抢走了同组炼药师的原材料,不但自己炼制失败了,同组炼药师也会因为没有原材料而跟着失败。

很多炼药师们离开炼药房之后,恐怕要在外面约个时间,打上一架了!

炼药房里,差不多已经离开了十几个炼药师。

“哎呀,我失败了呢。”

这句话,那些失败离开了的炼药师大多都说过,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个娇媚的声音,而且从她的语气中听来,她似乎既不难过也不遗憾,她不但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相反语气中还带有着一丝的愉快。

“那么,祈岚你要好好加油啊!玲琅师妹还在决赛等着你呢!”充书瑶说完这话,也不再停留,迈开步子,朝着炼药房的大门走去,离开的时候,她路过了叶朔的身边,还冲着他挥了挥手。

“姐姐,你怎么失败了!?”说话的是周玲琅,她看起来特别的震惊与不安,在她的心目中,充书瑶同样是一个实力强大的炼药师,只是决赛而已,怎么会让她失败。

周玲琅不由得想到了与充书瑶同一组的祈岚,“莫非是他暗中下手,弄了什么古怪的伎俩,让自己的师姐炼药失败的吗!?”

周玲琅越想越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极大,“姐姐与祈岚,这两人实力相当,为了打入决赛,那个祈岚,也为了保持住自己冠军的头衔,还没来得及等到决赛,就趁着复赛他与姐姐分在了同一组的便利,对姐姐使了什么手脚,让姐姐淘汰,这样他在决赛时,也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如果真是这样!哼!”周玲琅越想越气,“祈岚!我一定要在决赛中打败你!为了姐姐报仇!”

不只是周玲琅,其他炼药师们也显得特别的震惊,“怎么会?连充书瑶都失败了。这可是赤云世大人的徒弟呀!”

“是啊,连充书瑶都失败了。”有些炼药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药鼎,“会不会我也炼制失败呢!?”他们本来就信心不足,现在更是受到了打击。

台下的炼药师们窃窃私语,但是还有个人表示一点都不惊讶。

祈岚没好气的看了一下自己身前的药鼎,“把原材料这样一股脑的扔下去,火候也不加以控制,更别提考虑药材之间的相互牵引作用,炼制的时候也不关注药材在鼎内的状况,这样不失败才怪。

以充书瑶的能力,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祈岚拍了拍脑袋,“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赢?为了能够让我在决赛中能与周玲琅正面对决吗?”

祈岚不经意间的抬起头,正好对上周玲琅愤怒的双眼,“奇怪,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的看着我,又不是我让充书瑶失败的。”但是他忽然又想到,“难不成这是在示威?哎,小孩子的想法,果真是琢磨不透啊……”

不过没有了充书瑶在身旁,祈岚一下子觉得轻松不少,此次比赛,他想要炼制的是“开阳蓄力丹”,同样也只是二品丹药,只不过并不常见。但这也难不到祈岚,时间就在祈岚专心的炼制过程中,一点点的流逝。

“喂,你在干嘛?”说话的是周玲琅,“你能快一点吗,我要用药鼎了,你快点弄好之后让给我!”

叶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此刻的叶朔的神识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之中。

叶朔把自己的神识融入到了药鼎之中。

这样说起来有些奇怪,因为他之前只尝试过将自己的神识靠灵魂力量的把控,融入到他人的意识之中,从而做到思人所思,窥人所想。

但是人是活物,药鼎却只是一件死物。没有生命的物体,谈何来的思想?叶朔也是第一次将自己的神识融入一件没有思维的物体之中。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是的,融入药鼎,叶朔现在觉得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化身成了一个药鼎一般。

他变成了一个药鼎,而药鼎之中用于配制丹药的炉火,在他灵魂力量的控制下,熊熊燃烧着。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控制着火在烧自己……

除去这些诡异而又微妙的感觉,叶朔集中精神,细微的感受着药鼎里原材料们的变化。

夏枯草由于烈火的焚烧,已经开始逐渐变形,而它其中蕴含的能量也逐渐开始散发出来。

它像天空中的云朵一样,肆意地浮在药鼎之中。而药鼎由于叶朔有意识的操控,很好地保留住了夏枯草释放出的能量,不被挥发掉。

由于夏枯草的属性呈阴性,它所释放出的能量,同样带着一丝极其阴寒的气息。

叶朔的肉眼无法看清药鼎之内的情况,但由于神识的融入,药鼎之内的情况已经在他的大脑内构建出来。夏枯草那带着阴寒气息的能量,随着炼制的进行,已经逐渐化为实质。

那是一种呈半透明状的液体,黏连性很好,没有在药鼎之内四处流淌。叶朔正在想办法让它凝固起来,成为固态。

为此,叶朔开始在药鼎之中,加入一些能够用于粘合的原材料,将原材料放进去以后,那半透明的液体,很明显的产生了变化。

那半透明的液体,本来是呈圆形滩开着的。由于粘合原材料的缘故。它开始四下收紧,逐渐变成一个圆锥形,并且还在继续向中心聚拢着。

而至于丹药中,“回魂”两字的话,唯一有一点关联的,就是“玉清化神丹”了,叶朔从所被灌输的大量知识中,寻找到关于“玉清化神丹”的一些资料。

而“玉清化神丹”正好可以用原材料中的“地灵玄”和“茯苓散”,再加上“玄光山茱萸”的结合,可以炼制出来。

其实原材料之中还少了一味用于将药引们有机结合起来的粘合剂“石光散”,不过由于炼制烤鱼丹时的经验,叶朔决定到时候使用融合灵技强行把它们融合在一起。

这些原材料所炼制而成的“玉清化神丹”,通常会用于一些受到灵魂攻击的病人的治疗中,有些受到灵魂攻击的病人,会因为承受不住攻击而魂飞魄散。

“玉清化神丹”所起到的效果是让服用者保持意识清醒,有一种固定魂魄的作用。

虽然固定魂魄和回魂还是有所区别的,既然是可以让魂魄固定住,不魂飞魄散,不就是等于让灵魂回来吗?

其实叶朔想的这些,都是他的强词夺理。但由于这是唯一与“魂”字相关联的药材,叶朔现在也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叶朔正完全沉静在他的“太阴回魂丹”的炼制过程中。

可是身边却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周玲琅坐等右等,等着叶朔向自己回话,见到叶朔不理自己,她本来就是小孩子性情,急躁的周玲琅顿时开始不开心了,“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

周玲琅看了看叶朔,叶朔还是微闭着眼睛,好像在神游物外,对自己的询问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周玲琅很不开心地拍了叶朔一下,“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炼制过程啊!?”

叶朔看起来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这一次仅仅只是看起来没有反应而已。

“玉清化神丹”差不多完成,叶朔正在将它融入到夏枯草所提炼出的那半透明固体之中。

这个过程叶朔不敢怠慢,如果融合成功的话,那么这枚丹药便大功告成。

如果失败的话。由于这两种原材料是叶朔使用了融合灵技强行将它们挤压在一起的,一旦失败,融合灵气就会无差别地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这巨大的能量,别的不说,光从小的来说,叶朔前方的这个药鼎绝对是灰飞烟灭了。

而此时的叶朔正在把自己的神识融入在这药鼎之中,他此刻又是精神高度集中着的,一旦药鼎破碎了,他的灵魂只怕也会受到不小的损伤,头痛个半天应该是肯定的了。

所以虽然叶朔对于周玲琅的问话感到很麻烦,但他也抽不出时间去回答她,只要这丹药炼制成功了,这小丫头,她爱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去吧!

但是周玲琅却是完全不知道叶朔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当他是不愿意理睬自己,更是心里大为恼火。“你再不回答我的话,我就把……”周玲琅看了看石台上剩下的原材料,“我就把这些剩下的原材料统统都扔进药鼎里面,让你的炼制功亏一篑!”

周玲琅嘴里说着,手上居然是真的要将那些原材料扔进药鼎。

此时的叶朔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的阴沉。

就在周玲琅动手之时,忽然,叶朔前方的药鼎火光大盛,碧绿的火焰可以说是冲天而起,直接冲上了炼药房的天花板,不但如此,碧绿火焰冲出之时,还裹挟着巨大的能量飙风,那猛烈的旋风向外扫射而出,离得近的周玲琅全无防备间,顿时被掀翻在地。

叶朔药鼎附近的药鼎也被这阵强烈的能量风暴,震得直接倒在了地上。要知道,这些药鼎起码有几吨的重量,平时移动它们,还需要特殊人员用上特别的功法,现在却是被直接掀翻,可见那能量风暴有多强大!

但是处于风暴中心的叶朔却是稳如泰山,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表情似是有点担忧,“奇怪,明明是成功了,但是怎么,这好像不是‘太阴回魂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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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是……!?

偌大的炼药房里,原本还有些嘈杂。

有着炼药师们相互说话,或是相互指责的声音,还有炼制丹药时,没有掌握好技巧,或是控制不好火候,从而使得药鼎正常发出的声音。

但是此刻,在一道碧绿的火焰冲天而起,在火焰四周的4个药鼎同时倒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之后。

整个炼药房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因为这变故吃了一惊,时间仿佛凝固,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连那平时一直大嘴巴的主持人,也是瞪大着双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幸好叶朔四周的那四个药鼎,原本站在前方的炼药师们已经因为炼制丹药失败而离开,否则的话,倒在地上的可不单单只是周玲琅一个人。

周玲琅只觉得四肢百骸一阵酸痛,她先前被巨大的能量风暴席卷起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又被能量风暴猛的掀倒,直接砸在了地上。

痛,浑身上下都痛!无论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又是惊恐又是慌张,一下子连哭都哭不出来,四下张望着说道:“我要去找姐姐,姐姐在哪里?!”

此时离开炼药房的充书瑶,由于听到了炼药房里的异响,正从大门外进来查看。

周玲琅一见到充书瑶的身影,顿时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奋不顾身的爬起来,朝着充书瑶跑去,一边跑一边委屈地喊着:“姐姐,姐姐,我好怕呀!”

充书瑶一见周玲琅要离开药鼎,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她对着周玲琅担惊受怕的可怜模样视而不见,忽然反手一挥,朝着周玲琅猛然拍出一掌,那一掌虽然没有直接打在周玲琅的身上,但其中蕴含了极大的灵力,光是那一掌所带起的劲风,就把周玲琅拍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周玲琅完全没有想到充书瑶会突如其来的给自己一掌,而且这一掌的力道竟然是如此之大,她半点防备都没有,硬生生挨过这一掌,后退了几步之后再也站不住,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周玲琅原本是想到充书瑶身边找安慰的,安慰没找成,反而被教训了,她委屈,又不知所措,想哭,但却又害怕,一个人坐在地上抽抽搭搭,暗中抹着眼泪。

叶朔发现自己好像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连忙跑过去安慰周玲琅,“对不起啊,这力道是我没有控制好,我不是有意要吓唬你的。”

周玲琅看到叶朔跑到自己身边来安慰自己,心里的委屈与惶恐顿时爆发出来,忽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臭丫头,你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这严厉的声音是充书瑶的。

周玲琅听到了充书瑶的斥责声,哭声都被吓得断断续续的,“姐姐,你怎么忽然对玲琅这么凶……”

毕竟在周玲琅的心中,充书瑶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师姐,从来没有对自己动怒过,更别提出手打自己。

然而这一次,自己被突如其来的能量风暴掀翻,又受到惊吓。可是,为什么,那个一向宠着自己的师姐会突然如此的生气!?

“玲琅,现在是在比赛时间,你应该全身心专注于比赛才是。不过就是一些小变故,值得你这样吗?居然会惊慌失措成这样!?”充书瑶忽然冷笑一声,“一旦跑出了药鼎的范围,你就会被取消比赛资格,你难道不知道吗!?好好给我安安心心的比赛!”

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周玲琅怯生生的看着她,此时她的脑袋里一片的混乱,但她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对不起,姐姐,我错了……接下来我一定好好的比赛……”

方才被吓傻的主持人此时也差不多回过神来了,他捂着胸口,一副心神未定的样子。

“好了好了,炼制丹药发生事故嘛,这种事情常有的,大家继续,大家继续啊!不要被影响了。”

主持人慌忙打着圆场,又回头看向充书瑶,“好啦,这位充书瑶小姐,你失败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比赛现场了。”

在主持人说话的时间,又出现了一些身着黑衣的侍卫,大约十几个人,开始处理叶朔身边那倒下的药鼎。

主持人走向叶朔身边,问他道:“你炼制的丹药这是失败了呢?还是成功了?”

“是否成功还是失败,我倒也不能确定。”叶朔回答道。

“不能确定是什么情况,炼制出来了就是成功,没炼制出来就是失败。难道还有既成功又失败的?你到底炼没炼出来呀!?”主持人有些不耐烦。

“主持人,你看。”叶朔说着,缓缓摊开手掌,手中的丹药是他刚刚从药鼎里取出来的。

随着他手掌的摊开,一种淡绿色的光芒逐渐散发出来。当叶朔将整张手掌摊开之时,只见一颗碧绿色的丹药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那颗丹药不大,只有人的手指甲盖那么大,而那绿色的光芒并不是丹药本身所散发出来的,而是那碧绿的丹药周围,缭绕着一层淡绿色的雾气,这雾气并没有随着叶朔手掌的打开而散发出去,相反,依旧在丹药附近缓缓的流动着。

“这,这是……?”主持人吃惊地看向这颗丹药,他控制不住的拼命往那颗丹药面前凑去。

“这颗丹药……”主持人仔仔细细地查看着这颗碧绿的丹药,这小小的一颗丹药之上,居然还有着细密的花纹。

那花纹并不繁复,以丹药的某一点作为中心处,向外延伸出去,如同一朵小小的兰花。而兰花的每一片花瓣上,都还有着更加细小的纹路。

主持人两只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在想些什么,最后直接将手伸了上去。

当主持人的手指靠近那碧绿丹药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心神激荡,就像是自己的灵魂突然震颤了一下。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而靠近那碧绿丹药的手指,能略微感受到一丝凉意,虽说是凉意,但是这与将手指放在冰块上的感觉不同。将手指放在冰块上,能够非常直接的感受到冰冷的寒气,从手指之上传来。

但是这碧绿丹药上传来的凉意,似乎仅仅只是浮在手指上的那一层皮肤上,给人一种无比清爽的感觉。主持人不由得把自己的手在那丹药上多放了一会儿。

忽然之间,主持人的脸色大变,他急忙快速的抽回自己的手,并且同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呜哇,我的手指!”

他把手指握在胸口,表情是欲哭无泪。因为此刻他的手指已经是寒气入体,那真是一种天寒地冻,冰冷刺骨的感觉。这是真正的刺到了骨头里面,主持人疼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丹药……!这丹药是‘太阴回魂煞丹’啊!”

当主持人喊出“太阴回魂煞丹”之时,不但周围的炼药师们愣住了,连叶朔也是一愣。

“这就是‘太阴回魂煞丹’吗!?”叶朔吃惊的看着手中那碧绿的丹药,虽然的确看起来是古怪了一些,不过……

因为叶朔听说过周玲琅炼制“太阴回魂煞丹”失败的事情,毕竟连周玲琅这样的天才炼药师少女,都无法完成的丹药,自己一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炼药师怎么可能会炼制的出来呢!

“那个……主持人你是不是看错了呀!”叶朔十分怀疑的看着主持人。

“我看错了,这怎么可能!”眼见叶朔在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主持人立马气得跳了起来,“这是不是‘太阴回魂煞丹’我会认不出来吗!?”

“不过……”主持人忽然低头想了想,“这一次比赛所给的原材料都是一品或者二品品级的原材料,你居然会炼制出‘太阴回魂煞丹’这样的五品丹药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到这里,主持人微微眯起双眼,“你不会是在原材料里面偷偷做了什么手脚吧!还是说你用了自己所带来的原材料!?”

“不可能,不可能的。”说这话的是周玲琅,“太阴回魂煞丹”,在座的所有人之中,这六个字,对她而言的打击是最大的。

那个12岁的天才炼药师,从未有过炼制丹药失败的记录,但是却偏偏,却偏偏在一场众目睽睽的比赛之中,她失败了,败的一塌糊涂。不是因为粗心,也不是因为大意,而是因为真正的实力不够,她炼制失败了。

纵然周玲琅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有这样的失败,可是失败了,终究是失败的,“太阴回魂煞丹”,也成了她内心中的不可说。

但是这一次却有人当着她的面,炼制成功了,这“太阴回魂煞丹”!

还是一个她以为并不起眼,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的人炼制出来的!

原本还倒在地上的周玲琅忽然挣扎的爬了起来,她跑到了叶朔的前方,死命的盯着他手掌中那颗碧绿的丹药。

“没错没错,真的是它……居然,居然……为什么!?”她忽然又腿一软,再次跌倒了下去。

“周玲琅,这位炼药师炼药的时候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吗?”主持人看着周玲琅,指了指她身边的叶朔。只要周玲琅一旦指证叶朔,主持人就会立马以叶朔作弊为由,判他失败。

“可疑的举动?”周玲琅苦笑一声,“我是多么的希望,他是通过作弊,才炼制成功的……可是我一直站在他身边,我会不知道吗?”她忽然又捂住眼睛哭了起来,声音也再度哽咽,“即使是我,就算我有更好的原材料,我不是还是照样炼制不出来吗?”

看着周玲琅这副模样,主持人沉默了一下。虽然说,运用一些品级较低的原材料,来炼制一颗五品阶级的丹药来,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不存在,毕竟这个世界上,是有真正的天才存在的。

主持人说道:“‘太阴回魂煞丹’,是‘太阴回魂丹’中最高级的一种品类,比赛要求炼制的是太阴回魂丹,所以,炼药师叶朔,你成功了。恭喜你晋级决赛。”

主持人自顾自地鼓起掌来,由于比赛的复赛,是按照规定炼制所规定的丹药,所以并没有评委,主持人既是主持又是鉴定师。鉴定师一旦鉴定炼制成功,那么那位炼药师便自动晋级决赛。

听到主持人那句“恭喜你晋级决赛”时,剩余的炼药师们议论纷纷,更多的是感慨。因为叶朔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炼制成功的炼药师。

“这人是谁呀,好像以前都没有见过呢?”底下的炼药师们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好像是第一次来参加炼药师大赛。”有炼药师附和道。

“哎,你们不知道吗?这位是云星大师新收的弟子啊!我听说连祈岚都要叫他一声师兄呢!”少数知道叶朔身份的炼药师,此时向周围众人说道。

“原来是云星大师新收的弟子,怪不得这么厉害!云星大师真是慧眼识英才呀!”一众炼药师们纷纷应和。

“慧眼识英才……吗?”叶朔看了看手中那颗碧绿色的丹药,连他自己也没有从炼制出“太阴回魂煞丹”这一震惊的结果中回过神来,“我难道真的还挺适合炼药的?”

主持人快步走来,但他似乎很不愿意靠近叶朔手中的丹药,“你是这丹药的主人,它自然不会冻伤到你,但对其他人而言,这可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物品,快点把它收好。”主持人站在离叶朔一米远的地方,“这枚丹药送你了,算是比赛的纪念品。”

主持人又走到周玲琅身边,一把把她拎了起来,“比赛还在继续呢,各位,时间还有剩余,千万不要放弃。”

此时在炼药房之外,充书瑶被人拦了下来。拦住她的那人,正是赤云世。

“书瑶,告诉我,为什么你失败了?”

充书瑶美目低垂,缓缓抬起头来,“师父,对不起,是我太心急,所以一时大意了。”

“哼!”赤云世冷哼一声,“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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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探听而得的秘密

炼药房里,比赛依旧。

叶朔离开以后,周玲琅浑身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她阴恻恻的看着前方的药鼎。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嘴里不断在低声重复着,“到底要侮辱我到什么时候,才能罢休!”周玲琅忽然双手紧握,将手中的原材料狠狠的捏住,随后用力将它们砸进药鼎,她手中拿的简直就不像是原材料,而仿佛是他的仇人一般。

“哇,这颗丹药的品相可真好。”主持人看着祈岚手中的“开阳蓄力丹”说道,“不管是从色泽,还是质地,还是纹路上来看,都堪称完美。每一种原材料的调配比例都刚刚好,还有那淡淡散发着的药草香,真不愧是上一届大赛的冠军配置出来的!”

那主持人真想再夸几句,却被祈岚打断了,“既然这样,那就快点宣布我晋级,我忙着呢!”祈岚丝毫不在意主持人的夸赞。

倒是主持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匆匆宣布了祈岚晋级决赛。

祈岚一离开炼药房之后,立马四下寻找着叶朔。

炼药师公会,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奇怪的是,祈岚在工会里面绕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叶朔的踪影。

“师兄,他到底到哪儿去了呢!?”祈岚自认为对炼药师公会中的各种建筑熟悉的了如指掌,“我应该都找过了呀?”

祈岚又四处绕了一圈,“早知道让师兄比完赛在大厅等我了……咦?他不会是迷路了吧!”祈岚特地不放过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终于在一个十分偏僻,平常都不会有人去的小林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里是炼药师公会的一个偏院,早年是个种植培养药材的地方,后来种植药材的地方有了新场地,这里也就荒废了。树木没有了专人修剪,一下窜得老高,长得遮天蔽日。当初留下没有搬走的一些草药,也肆意生长着,很多长得起码有半人高了。

那里本来有一个景观台,现在也已经荒废了,而此时祈岚瞧见叶朔正把身体藏在景观台附近的一根柱子后面。

祈岚心下不免有些好奇,朝着叶朔走过去。

“师兄,你在做什么呢?”祈岚还没有靠近,忽然觉得周围刮起一阵细微的风,周围的景色忽然模糊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祈岚总觉得周身似乎和周围植物景物之间隔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祈岚向叶朔那里看去,才发现叶朔正在朝自己拼命的做着手势,好像是让自己轻声一点,不要发出声音,并在招手,示意自己过去。

“这是在做什么?”祈岚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挪到叶朔身边。

等祈岚靠近叶朔的时候,才发现叶朔周身也有一个透明的类似薄膜一般的物质存在,当两人靠近之时,那两片透明薄膜忽然就融合在了一起,将他们两个一起包裹其中。

此时,叶朔才做了一个放松的表情,然后指了指不远处。

祈岚把脑袋从石柱后面移开,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他们似乎在交谈些什么。

“这两个人是……?赤云世和充书瑶!?”祈岚不由得叫出声来,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把嘴给捂上。

“现在就没必要这么紧张了。我已经在我们俩周围建立了一层结界。可以完全把我们两个的存在气息,与周围隔断。”叶朔看着祈岚的那副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刚才祈岚发现了那层透明薄膜,这是叶朔所建立起的结界。

“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能够把人的气息,阻隔抹去的结界!”祈岚原本只是单纯的以为,结界只能够用来阻挡攻击,或是让人困在一个小地方,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他现在心里更加想要学习灵技了。

“可是,师兄,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吗?他们讲话声音怎么那么小?”祈岚伸长了耳朵也无法听清那赤云世和充书瑶的谈话。

“可以呀。”叶朔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转头看了一眼祈岚,忽然明白了什么,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瞬间,结界之内便传来了两人交谈的声音。

“你听不见赤云世和充书瑶说话,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开口讲话。他们的交流是直接依托灵魂力量,通过神识传导的。这样倒也方便了我,本来我的听力也不怎么样,但是他们用神识传导,我要获取他们的信息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叶朔正在向祈岚解释时,忽然充书瑶的声音响起,“师傅,你先不要忙着责怪徒儿。输了比赛,的确是徒儿的错,都是徒儿大意了。但是,徒儿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接下来……”

顿时,祈岚和叶朔他们两人集中精神仔细听。

“接下来的行动,说得倒轻巧。书瑶,你何时开始自己安排行动了?”赤云世的声音很冰冷,而这冰冷之中更透着一股杀气。

“师傅,徒儿并没有想要自作主张的意思。徒儿,只是想要将功补过,毕竟之前的失误都是徒儿的错。”充书瑶的声音压得很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娇媚之感。

“徒儿知道,师傅想让徒儿在这次炼药师大赛中取得冠军,让师傅在整个炼药师公会中扬眉吐气一回。但是徒儿虽然被淘汰了,玲琅师妹依旧晋级了比赛,玲琅师妹若是能取得此次比赛的冠军。同样也是为师傅争光啊!”充书瑶回答道。

“这个好像有点不对吧!”祈岚的眉头皱了起来,关于复赛,充书瑶根本就是故意输的,怎么到了这里就……

从她和赤云世的对话中看来,充书瑶并不想输,但是还是不小心输掉了比赛,莫非是,她在欺骗赤云世?

叶朔从先前试探周玲琅时,就已经从她的反应中,觉察出了事情不大对劲。现在看来,的确是充书瑶在欺骗赤云世了。虽然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这也不是叶朔现在最关心的。

若是能让他们两者相斗,叶朔到也处于一个有利的位置。

现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充书瑶要对祈岚,下灵降之术,而且现在灵降术是否解开,只有充书瑶一个人知道。叶朔又不免开始担心起祈岚来了。

叶朔现在就怕是万一充书瑶要做什么事,用以谋害赤云世,却是让祈岚成为一个替罪羔羊。若是这样,他绝对不会原谅充书瑶。

“让玲琅取得此次比赛的冠军。呵,玲琅,是什么水平,我会不知道吗?

纵然周玲琅曾经是天才,但她如今心高气傲,太过自负,容不得半点挫折,她早已陷入了炼药师的瓶颈期。

上一届比赛,复赛中的失败,更是让她信心大减,彻底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

周玲琅,光从心态上而言,就早已彻底失去了炼药师的资格,她接下来的路,不是彻底堕落,就是变得疯狂,从而走向毁灭。即使取得冠军,不过是昙花一现,她还有什么价值?

何况,她是否能取得冠军,尚且是个未知数!”赤云世对于周玲琅的评价,异常尖锐,而且毫不留情,周玲琅完全不像是他的徒弟,相反更像是一个没有用了即将被抛弃的棋子。

“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叶朔对于赤云世这态度十分不满,虽然说周玲琅的确是爱吵闹了一些,但终究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赤云世作为周玲琅的师傅,明知道她在炼药之路上遇到困难,非但不是指引她走出困境,反而是见她毫无作用了,便丢弃她。

也许从一开始,赤云世就没有把周玲琅,当作自己的徒弟,会收她为徒,也许只是因为那少女有着“天才炼药师”的光环。

若是此时,叶朔能够看到充书瑶的表情,便会发现,当赤云世说出这些话后,他身边的充书瑶,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但是师傅,只要让比玲琅师妹实力更强大的炼药师,在决赛之中失败。玲琅师妹不是自然就成为冠军了吗?”充书瑶说道。

“呵呵,原来你也知道这一点,那么当初海选之时,居然还会帮云星大师那两个臭徒弟。”赤云世语气中带着揶揄。

“师傅,我不是先前跟你提到过吗?我在祈岚身上下了灵降之术。

毕竟我们自己人不方便动手。自然要找一个替罪羔羊。那么云星大师的首徒,上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不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吗?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保他进入决赛,替我们动手。”充书瑶缓缓说道。

“我靠!充书瑶这个死女人,她想对我做什么!?”被人提到了自己,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这种内容,祈岚气得差点跳起来,只想上去一巴掌拍在充书瑶脸上。

还好叶朔连忙抓住他,“现在冲出去,我们就全暴露了!”

祈岚又气鼓鼓地钻回柱子后面,“真是太可恶了,还好被我发现了!还找了什么借口,说是为了周玲琅,切!鬼才信!”

“可是充书瑶,你能保证这一次你一定成功吗?说来奇怪,以你现在的实力,复赛之时,是犯了多大的错误,是有多么的不小心,才会失败呢?”赤云世追问道。

“师傅,如此不光彩的事迹。就不要再让徒儿提起来了。”充书瑶此时的语气竟然带着一丝委屈与内疚。

“天啊,这演技还挺不错的嘛!!”祈岚在柱子后面冷冷的嘲讽道。

“所以师傅,徒儿有一个不情之请。”充书瑶又补充说道,“虽然徒儿已经在祈岚的身上下了灵降之术,但巫术的修行,徒儿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灵降之术……徒儿担心到时候无法掌控全场,但是接下来的决赛容不得有半点的失误……”

“所以……?”

“所以徒儿想请求师傅的帮助。”充书瑶的语气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娇媚,“决赛之日,师傅,您是评委,自然会出现在比赛场地上,到时候师,傅您只需要用您的灵魂力量暗中支持我就可以了。你的灵魂力量比我强大得多,有了您的帮助,必然可以掌控全场,做到万无一失。”

“哦?那么你要怎么感谢我呢。”赤云世这话说得不怀好意。

“感谢,哈哈,师傅,你当然知道我会怎么感谢你了~”充书瑶娇笑起来。

“后面的内容就有些少儿不宜了……”叶朔收回了自己的灵魂力量,“我们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祈岚很鄙视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我的眼睛都快要瞎掉了!”

“眼睛要瞎掉了,还看这么认真?”叶朔一把揪过几乎已经把整个身体探出石柱外的祈岚,“现在不是应该担心你自己身上的灵降术吗?”

“啊!”叶朔的话顿时让祈岚吓出一层鸡皮疙瘩,“对啊!对啊!师兄,我们快回去研究对策吧!”

很快,两人疾步离开了小林。

他们在房中商量了一下对策。叶朔并不了解灵降术,祈岚思来想去,决定去找云星大师。

先前云星大师去帮叶朔炼制“九霄丹”了,但时间计算下来,云星大师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事不宜迟,叶朔与祈岚连忙去了云星大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很安静,“难道师傅还没有回来?”祈岚特别担心。

“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准备决赛的吗?难道是炼制丹药时遇到了什么困难?”云星大师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叶朔定睛一看,靠墙处,云星大师正整个人躺在一张软床里面,他似乎睡得很舒服。

“师傅啊,快救我!十万火急!”祈岚连忙扑向云星大师,“我被人下了灵降术啊!”

云星大师支起半个身体,对着祈岚道:“又是充书瑶?”

“又是她!”祈岚忙不迭的点头,“难道师傅,你有什么帮我解除灵降术的方法!?”祈岚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刻救命稻草。

“方法……自然是没有。”云星大师说的不缓不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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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开始了

此时已近午夜,冷月高悬。

入秋了的天气,不似寒冬一般冷的凛冽刺骨,却能让人升起一股寂寥之情。

充书瑶注视着无边的落木萧萧而下,寒风卷起了落叶,在她身边飘散着,她的目光在一片片的落叶之中游离着。

她难得穿了一件并不艳丽的衣衫,那件衣衫,依旧是红色的,只是它看起来十分陈旧,似乎是被洗的已经褪色了,她就这样独自在寒风中裹着一件旧衣衫,独自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她看起来满是心事。

“秋风起,叶飘零,天涯何处归。”充书瑶口中淡淡的念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里似乎有着止不住的杀意,“马上,一切就结束了。”

她轻轻拾起一片正巧落在她身上的枯叶,“好想变成落叶,随着风,永远的离开这里。”

翌日,是本次炼药师大赛的最终决赛。

决赛从正午开始,地点在栖霞山上。

栖霞山危峰兀立,直入云天,每日黄昏日落西山之时,天空中的晚霞仿佛朦胧轻纱覆于山间,故名“栖霞”。

同时那里也是一座灵气充沛浓郁的山峰,不能说天材异宝遍地,但奇珍异兽也不少。每年的炼药师大赛决赛都在那里举行,声势浩大,与之前的比赛规模全然不同,估计半个定天城的人都会来看热闹。

同时炼药师公会的长老们,也会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来到决赛现场,这是炼药师公会一年一度的盛会,没有特殊原因是不会有人缺席的。

叶朔和祈岚很早就已出发,在前往栖霞山的途中,就可以看到山腰上站满了人,他们中间很多人并不是炼药师。都是定天城中或是周边城镇的百姓,挤在这山上,只为了前来观摩这场规模浩大的比赛。

还有许多一看就知道是腰缠万贯的达官贵人。

他们大多都坐在富丽堂皇的轿子中,带着随从侍女。轿夫们抬着轿子,艰难的在山路上行走着,更是让这山间小路在这所谓的气派排场中,变得更加拥挤不堪。

栖霞山上并没有人为开凿出来的山道,都是一些由于人走的多了,才走出来的小道,加之栖霞山本身就有许多悬崖峭壁,想要上山也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但即便是这样在这一天,凡是有能力的人,必然会要上山,一睹这盛况。

好在叶朔与祈岚两个人,是来参加比赛的,所以可以另走专用的通道。

那专用的通道在栖霞山的北面。栖霞山的北面是一面垂直角度,几乎有九十度的悬崖。

那悬崖几乎就像是被一刀劈开的,岩壁十分光滑,一棵草木都没有,光秃秃的伫立在那里。

炼药师公会专程在那里修建索道,以做上山之用。

叶朔抬头看着前方的索道,那索道直接就是直上直下,一点坡度都没有。

他很担心的看了一下祈岚,“祈岚,这索道这么高,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叶朔问出这话之后就发现,此时祈岚的脸色已经煞白了。

“每一年,我都要承受一次这样的恐惧!以前好歹还是为了通往我的冠军之路,心里总算是有些勇气的,但是现在冠军拿到了,心里的渴望不再像以前那么强烈,我……我,我简直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登上这个‘死亡之路’!!”

“‘死亡之路’?不要说得这么可怕啊。没关系的,摔下来死不了的。啊!……不对,不会摔下来的!”叶朔看着祈岚恐惧的表情不断扩大化,顿时改口。

“这一次倒不是索道会不会摔下来的问题。”祈岚神情幽怨,“我都不知道这一次爬那么高是为了什么,明明上面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我。”

“祈岚,不要担心啦!师傅不是说了吗?虽然他没有办法彻底破除掉你身上的灵降之术,但是他可以在充书瑶对你施法之时,切断你们两者之间的联系,这样你就安全啦!”叶朔赶忙在一旁安慰他那个担惊受怕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师弟。

叶朔犹记得昨天,当云星大师说出,“办法,我自然是没有。”的时候,祈岚差一点点就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当时的祈岚,都想念一段大慈大悲咒来超度自己了,他都已经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平时缺德事情做多了才会遇到这样的事,可是祈岚想来想去,唯一做过的不太道德的事情,也就是在拍卖会场给自己师父炼出的丹药抬价,以及给自己的师兄在饮料里下药。

但是这两件事情,最终倒霉的统统都是他自己啊!!要说报应他早就已经遭受到了啊!

“时间不早了,我们上去吧!”叶朔并没有在意祈岚的痛心疾首,“师父也说了,灵降之术并不会要人命,现在我们都已经做好了防御措施,不要太担心了。”

祈岚听了之后,还想再说几句表达他其实没有这么脆弱的话,表明索道他还是会上去时,叶朔已经不由分说把他拽上了索道。

于是乎,索道之上立马传来了祈岚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快放我下去啊!”祈岚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保险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不久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山顶,叶朔只觉视野顿时一片开阔,栖霞山的山顶,被人为改造成了一个开阔的平台,平台之大起码可以同时容纳上万人。

“决赛,果真是不一样呢!”叶朔像一个观光客一般,四处游览着。

在那偌大的平台之上,此时也略显拥挤。

平台上除了有炼药师公会所派来的工作人员,也有一些炼药师们,不过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已经被淘汰了的。

因为上一次的复赛,又刷下来了很多炼药师,这一次进入决赛的炼药师,只有三十人不到。

祈岚向叶朔提起过上一次的比赛,进入决赛的起码有一百多人。

这么看来,成为冠军的机会是三十分之一,看似概率更大了,但是他们两人心中都知道,这一次的竞争,远远要比之前的比赛更加强烈。

如果之前的比赛,是炼药师们之间的竞争,那么这一次的比赛,更像是炼药师们之间的厮杀。

祈岚示意叶朔不要再东逛西逛了,此时离正午还有些时间。

平台之上,专门有一栋建筑,是用来给参加比赛的炼药师们休息的。

建筑内有着**的房间,叶朔与祈岚两个找了一间没人的房间进去。

休息室很宽敞,布置的也特别舒适。说起来,自从炼药师大赛开始以来,祈岚已经连着三天没有睡好觉了。

一来到这么舒适的休息室,祈岚向着软榻上一躺,眼睛闭上还没多久,就快要打起呼噜来了。

叶朔虽说没有祈岚这么困,但是却受到他的影响,不自觉也开始打瞌睡,反正到时候比赛开始会有人通知,现在休息一会儿不也是挺好的吗?

正午时分,平台上的日晷指针投影下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原点。

在平台之中的最中心处,有一个略微下降的广场。这广场便是用于炼药师们进行比赛的场地。

然而除了这广场上没有人之外,其他地方已经被挤了个水泄不通,尤其是离着广场较近的区域。人们都恨不得叠起来站着,毕竟离得越近,越是能够看得清楚啊。

而虽然评委台离广场的距离有些远,但是由于位置较高,在评委台上,不但能看见广场上的一切,更能够看清整个平台上的一切。

赤云世站在高处的评委台上,睥睨着台下的一切。

眼前,平台上满是人群,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喧哗声,“真热闹啊。”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样的气氛,我最是喜欢了。”

“云星大师,你觉得呢?这样的氛围你喜欢吗?”他转头向云星大师问道。

此时的云星大师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从一个炼药师的角度上来说,我更喜欢安静的环境。”

“哦,是吗?可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纵然独自炼制出了旷世奇药,却无人知晓,多么可惜。不过就如同锦衣夜行,有何用?”赤云世看着评委台下的人潮涌动,心中一阵得意之感袭来。

“如同锦衣夜行?炼制丹药并非是为了受人膜拜,有时候一枚完美稀有的丹药,需要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炼制,能有这样的坚持,没有一颗淡泊宁静的心,又怎能做得到?太过急功近利,是炼制不出好药的。

对了,赤云世,你似乎并没有炼制成功过六品以上的丹药吧。”云星大师回答赤云世时,语气不紧不慢,却是瞬间激怒了他。

因为赤云世的确没有炼制成功过六品以上的丹药,闻言,他顿时只觉得心中激荡起一股强烈而极端的恨意,这恨意之中还夹杂着极度的不满与深层的嫉妒。

但赤云世也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何况,很快,他就可以将云星大师彻底踩在他的脚下了。在手握紧了拳头之后,他又缓缓的放开,他正努力将这份恨意,狠狠的压下去。

“云星,你得意些什么?”赤云世心里暗中说着,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很快,不用过多久,你的徒弟们就会一败涂地,而我的徒弟,将会成为这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

以及……我将会成为这炼药师公会的会长!!”

主持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只是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像以前那样油腔滑调,显得严肃了许多,毕竟这是最后的决赛了。

“诸位,安静。”主持人的声音变得意外的雄浑有力,在这平台之上,经久不息,台下人群的喧哗声,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而随着他手中的动作,那中心的广场之上,忽然出现了几个暗门,几声轰鸣之后,广场上,升起了几十只药鼎。

那些药鼎统一的呈一种暗红色,虽是暗红,色泽却并不黯淡,相反,还在这日照之下,熠熠生辉。

“赤色流光鼎!?”四周围看的人中间,已经有人认了出来。

“上一次的比赛,都没有用赤色流光鼎,这一次,公会还真是大手笔啊!”有人感慨道。

“就是啊,居然还是这么多!真的难以想象,用赤色流光鼎炼制出的丹药,会是怎么个厉害法,今天没白来,可以大开眼界了!”

“赤色流光鼎?”叶朔对药鼎没什么兴趣,搜寻一下被强制灌入的知识,赤色流光鼎也算是众多药鼎中较为高级的一种了。

叶朔现在更关注的是身边的炼药师们。进入决赛的这三十不到的炼药师们正在步入广场。

叶朔本来就不爱记人脸,基本上没什么他认识的人,但是见到了当初和他抢丹阳王骨石的叶琳,还有那时在叶琳身边的萧云峰。

叶琳看到了叶朔,还瞪了他一眼,叶朔无奈苦笑。

但是唯一让叶朔注目的只有周玲琅。那名天才少女,此时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自信。虽然她也尚且进入了决赛,但看起来一场的憔悴,似乎是压力很大的样子。看来之前的比赛,对她的打击真不小。

“这一次的比赛内容是……”主持人虽然声音变严肃了,但还是不忘吊人胃口,在台下观众统统都屏住气等着他下文的时候,他偏偏不说,半天才说道:“此次比赛,众位炼药师,都炼制同一种丹药——‘无上增元丹’。”

当主持人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台下有些懂炼药的观众已经开始发出感慨来,“天哪!难度这么大!”

“无上增元丹”是一种六品丹药,品级不算是最高的,但是炼制过程极其苛刻,就连炼药师公会中的一些长老,也无法保证能够完全炼制出来。

广场上的炼药师们听到了,也是脸色顿变。由于叶朔的知识是后天强行灌得,他每一次都要在脑内搜索一番才能得出结论,以至于在这比赛的炼药师之中,他看起来似乎很镇定。

赤云世看在眼里,忽然对他起了杀心。纵然这只是叶朔的反应比别人慢了一拍而已。

“由于比赛难度较高,所以,不要求各位一定炼制成功,最后评定,按照完成度来评定。”主持人说道:“那么各位,请开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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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突遭变故

栖霞山上,天空一片湛蓝。

当日落西山,赤色晚霞缭绕于山间,整座山峰被一片红色所晕染之时,比赛便宣告结束。

现在看来,留下的时间所剩无几了,阳光不再刺目,太阳已逐渐向西移去。

叶朔不温不火的在他的药鼎内烤着火,身边青石台上放着的原材料也没怎么动过,但他却一点也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他正随意的摆弄着药鼎内的火焰,“赤色流光鼎”啊,真是难得一见,能用它来炼制丹药,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周围的炼药师们,除了祈岚和叶朔,都十分严肃,正在认真的炼制着丹药。

连外场的观众都会这肃穆的气氛所感染,变得不再喧哗了。

这一次决赛所提供的原材料都是上等的,其实叶朔也是十分想全身心的投入在丹药的炼制中。但是没有办法,这一次的比赛对于他而言,不在于比出名次,或是证明自己的炼药水平,而是,要揪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叶朔的药鼎内,凭借着他灵魂力量的控制,火焰呈一种幽暗的绿色,若是仔细观察,可以看到这暗绿色的火焰之中,盘旋着一层稀疏的气流,这气流不断的向外扩散着,朦朦胧胧,几乎将整个广场都笼罩在其中。

一旦这广场之内产生任何异样的灵魂波动,叶朔都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不过现在,周围一切都很正常。

当初在云星大师的办公室里面,叶朔祈岚,还有云星大师,三人对于祈岚身上灵降的问题讨论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当时的祈岚,对于接下来的炼药师大赛决赛,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冠军,谁爱当冠军就去当冠军吧。

他唯一想的就只是不愿意变成一个如同傀儡一般的替罪羊,在别人的指使下,做出一些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云星大师同样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去冒这个险。

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解决的。纵然祈岚不去参加决赛,临时退赛,也许他可以躲过这一劫。但是赤云世依旧在炼药师公会里,他的威胁仍然存在。祈岚身上的灵降也去除不掉。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如趁此将计就计,将他的阴谋彻底挖掘出来。

于是祈岚又变成了一个诱饵。

虽然此时的祈岚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但是他却没有推辞,无论如何,他并非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如果能够彻底粉碎了赤云世的阴谋,那么这个诱饵,他当的心甘情愿。

云星大师虽然只是一个炼药师,但他同样有着极为强大的灵魂力量,在意念操控之术上也是颇有造诣。

他在祈岚身上留下一道本命烙印,倘若祈岚一旦支撑不住,便可通过那道烙印,直接联系上云星大师的神识。

云星大师只要感受到祈岚传来的信号,便立刻通过他浑厚的灵魂力量,切断祈岚身上的灵降之术,让他不再被施术者控制。

而叶朔,他与祈岚同样在广场之上,他负责祈岚的安全,同时也是在祈岚身上的灵降之术切断的瞬间,锁定施术者的具体位置。

意念操控虽说是无形无相,但却会留下施法的痕迹。一般痕迹一旦被人锁定,只要是灵魂力量足够强大的人都能够感应的到,炼药师公会的那些评委们自然也是可以觉察到,有人在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操纵整个比赛。

又有炼药师失败了。

广场上已经离开了十几个炼药师,几乎走了一半还多。

那些离去的炼药师们,有人无奈地摇摇头,也有人气得面色铁青,还有人羡慕地看着那些依旧留在广场上的炼药师。

周玲琅的额角又再次渗出了冷汗,无形的压力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压在了她瘦小的身躯上。

这压力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周玲琅她自己。

“‘无上增元丹’!我一定要完成!”

此刻的周玲琅已经脸色煞白,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她的药鼎内的火焰燃烧得极为旺盛。

因为周玲琅急切的渴望快速的获得成功,一开始她就用上了全部的力量。

诡异的黑色火焰在鼎内燃烧,当周玲琅那黑色火焰一经升起的时候,便获得了广场外围大量观众们的呼声。

“黑色的火焰,居然是黑色的火焰!”观众们感慨道。

黑火实属难得一见,也难怪这些观众们会如此激动,“这一场比赛真是没有白来!”

“她是那个天才少女周玲琅啊!”有观众认出了周玲琅,更是满嘴的赞美之词。

也许过去,观众们这样的赞美,会让周玲琅愈加的自信,但是这一次观众的赞美却无形中让她变得更为紧张,“周玲琅啊,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呢,你绝对,绝对不能失败!”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此时周玲珑药鼎内的黑色火焰,已经萎靡了不少,燃烧的范围只有初始时的一半大小。

为了维持黑火,消耗了周玲琅大量的灵魂力量。

但周玲琅现在已经到了炼制“无上增元丹”举足轻重的步骤,她已经不可能放慢炼制的速率了,相反,她还要注入更多的灵魂力量进入药鼎。

在这“无上增元丹”的雏形上,再加上“昊元散”,“石蕊花心”,随后再把它们融合于一处……融合于一处啊……看来还要增大……火焰燃烧的力度才行……

再将这些原材料投入药鼎之后,周玲琅看起来已是摇摇欲坠,她自己也已经感受到,她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变得朦胧。

“为什么……为什么那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周玲琅口中所说的这种讨厌的感觉,这是她无比熟悉但又恐惧的眩晕感,这是她体力不支的信号。

上一次的比赛中,周玲琅炼制那份“太阴回魂煞丹”时,同样也出现了这种感觉。

那时的周玲琅死死的咬着牙关坚持着,坚持着,坚持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大脑一阵空白,随后她昏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后,得到的结果是……

她失败了,她不但炼制“太阴回魂煞丹”失败,更是失去了晋级决赛的资格。以及,她被“太阴回魂煞丹”所反噬,受伤不轻。

“不可以,这一次我绝对不可以再失败了!”周玲琅的牙齿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齿印滴淌下来。

这巨大的疼痛顿时让周玲琅几近昏迷的意识,在强烈的刺激下清醒了过来。但是这样的强撑,这个小女孩儿,又能坚持多久呢!

此时,同样也有一个人在强撑。

祈岚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本来他心里就紧张,也不可能好好地炼丹。但是,他也不可能想要跑到别人的药鼎前方去啊。

当祈岚意识回过神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在往身边人的药鼎前方跑去,还好他最终回过了神,夺回了意识的主动权,否则,还来不及向云星大师求救,他就要彻底被操控了。

祈岚身边的那名炼药师,正是周玲琅。

“已经开始行动了吗?”叶朔也已经注意到了祈岚方才不寻常的举动。

他向祈岚传音询问,却得来一句,“我……我能够坚持得住……”祈岚嘴里说着坚持得住,但却是说的咬牙切齿的。

评委台上,赤云世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的内心已经是咬牙切齿了,“你说什么!周玲琅她坚持不住了!?”

“是的……师傅,玲琅师妹,恐怕……”充书瑶的传音顿时被赤云世打断,“我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周玲琅坚持到最后!”

很快又是一道传音给充书瑶,“你不是还给祈岚那小子下灵降了吗!?可以动手了吗!要不先把那小子给我赶下台去!”

充书瑶站在一堆人群之中,她向广场上望去。广场上的周玲琅已经游走在崩溃边缘,方才的融合没有成功,明明只差一点点了,却是因为周玲琅的灵魂力量不够,黑火差点熄灭而导致的。

这下,不但是体力上,精神上周玲琅也都快无法支撑了。

而评委台上的赤云世,还在和周围人谈笑风生。

“那么……开始吧。”充书瑶逐渐隐没在了人群堆里。

突然之间,叶朔感到心神一阵激荡!有一道新的灵魂力量进入了广场!

凝神搜索着,这轨迹……是从评委台上传来的。

这种感觉,的确应该是灵降术,但是充书瑶,什么时候去了评委台!?叶朔不动声色的搜索着,这方向……是赤云世?

怎么会这样,叶朔大惑不解,灵降术的施术者,不是充书瑶,而是赤云世!?

“师父,我担心他们会有所防备,而且,我现在已经开始操纵祈岚了,但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能是我的力量不够,师父,能否再助我一臂之力?”

“哼!”赤云世虽然是冷哼了一声,但还是顺着充书瑶的牵引,将自己的灵魂力量输出体外。

在赤云世看来,到目前为止,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祈岚啊,祈岚,你怎么还不疯呢!”他不由得再次增加了输出的灵魂力量。

“扑通!”有个人倒在了地上,但却不是祈岚,而是他身边的周玲琅。

周玲琅最终还是因为身心俱疲而倒下,一倒在地上,她就抱着脑袋嚎啕大哭起来,嘴里胡言乱语,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模样十分崩溃。

同一时间崩溃的还有赤云世,“周玲琅你这废物!你居然这都撑不住!”赤云世将冠军的希望,可是全部都押在了周玲琅身上。

“有人倒下了!”主持人挥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卫,把崩溃的周玲琅带下去。

那些侍卫刚走到广场上,还没靠近周玲琅,忽然又听到了“扑通”的一声。

竟然是祈岚!他忽然之间暴目裂眦,就像是中邪了一般,对着身前的药鼎又踹又打。

“炼药炼疯了?不是吧?”主持人看着祈岚,但又觉得不太对劲。

此时的祈岚能够感觉的自己意识尚且清醒,但是他却无法辨别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他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那样,如同处在梦中。

由于他意识尚且是清醒的,所以只要他一触碰本命烙印,他就能够向云星大师求救,切断他与施术者之间的联系。

但是他却没有。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虽然祈岚此时身体也很难受,但他还是尽量拖延时间,让叶朔有足够的时间,将施术者定位。

“居然是赤云世!”叶朔这下可以肯定,那强大的灵魂力量是从赤云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么说,赤云世就是施术者!?

这与他们先前猜测的充书瑶全然不同,难道充书瑶只是用来转移目标的吗?

既然发现了施术者,叶朔也不客气,他将他原本环绕在祈岚周身的灵魂力量,化为一面无形的盾,当赤云世的灵魂力量再度向祈岚袭去之时,叶朔将他的灵魂力量聚于盾上,顺着赤云世的轨迹,逆向而上,直接击打在了赤云世身上。

原本的赤云世,没有想到周玲琅会在他弄疯祈岚之前失败,但是既然周玲琅失败了,他的徒弟不可能是冠军了,这场比赛对他已无意义,祈岚疯不疯都没有什么用了,他想停下对祈岚的攻击,却发现,他根本无法停止!

就像是自己的灵魂力量在被不断的抽走,赤云世顿时明白了,他的行为也被人控制了!在向充书瑶传音,充书瑶没有回复之后,更是确信了这一点。

而在他急忙向另一人传音之时,忽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力量在靠近自己,在他还未弄清力量是何处来时,只觉心口一阵猛烈的刺痛,那是一种直击大脑的疼痛感!如同五脏六腑被绞烂,浑身骨头被敲碎!

“噗——”评委台上的赤云世喷出一口鲜血。

台上的评委顿时一惊,赤云世看起来一切如常,身上也未有受伤的痕迹,为何会突然口喷鲜血!?

“是他!”广场上忽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却是叶琳。叶琳指着叶朔说道:“是此人攻击了赤云世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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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布局之人亦或为棋子

栖霞山上,无论是评委台上还是广场周围的人群,一时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评委们还好,很快都镇定下来了。毕竟他们也都是见过风浪的人,尚且能够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对于赤云世没有任何外伤,却突然的口喷鲜血,有经验的炼药师们大多能猜个**不离十,是灵魂攻击,极为强大的灵魂攻击!

赤云世的实力不低,能瞬间将他伤得如此之重,那人的灵魂力量,只怕是和在场的公会长老实力相当了。

而台下叶琳的一声叫喊,顿时将台上评委的目光从赤云世身上移开。

台下祈岚身上的灵降术尚未破解,纵然赤云世已经受到攻击伤害,一时间无法再操控祈岚,祈岚却还是陷在一种精神的混沌之中,神情恍恍惚惚,无力的倒在广场上。

当叶朔一击攻向赤云世之后,他就前去查看祈岚的情况,对于叶琳的指责,他丝毫不去理会。

稍稍查看了一下祈岚的情况,看样子只是因为刚才精神太过紧张,又加上体力不支,才昏倒的。

正待叶朔放下心来时,却只见叶琳正在急速的向祈岚靠近,然而她的目标并非是祈岚,而是……

“她要截断赤云世与祈岚之间的灵降关联!?”看着叶琳的动作,叶朔突然意识到了她的目的。

他好不容易才将赤云世操控祈岚的灵魂轨迹找到,若是他们之间的关联被截断,那么赤云世方才灵魂力量的一切活动痕迹都会消失!

不但所能够用于指控赤云世的证据会消失,叶朔攻击赤云世的动机也会变得很令人值得怀疑了。

为什么叶琳会知道这些!?

台上的云星大师也已经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猛地惊变,如果叶琳攻击成功,他的两个徒弟只怕就会成为这件事的替罪羊,唯一的证据没有了,他们也将百口莫辩。

同时吃惊的还有充书瑶,“为什么还有叶琳的参和!?我终究是漏算了吗!?”她藏身在人群里面,见状立马往广场中心冲去。

此刻叶琳身上席卷着一阵不知名的能量风暴,介于实质与虚幻之中,应当是炼药师才会的一种攻击,能将灵魂力量的攻击变得接近实质化。

当叶琳接近的时候,叶朔已然来不及阻止,她的速度极快,应该是在叶朔攻击赤云世之时,她就已经出手了。

眼看赤云世与祈岚之间的灵降关联被叶琳身上的能量风暴包裹,即将化为一片虚无时,猛然间,金光大盛,在叶琳周身,竟是忽然闪现出一道道黄色咒符!

这些咒符悬于半空中,依次整齐排列。

叶琳每动一下,咒符四周的金光就再度增亮一份,那咒符似有定身咒一般的效果,随着咒符金光的不断增亮,叶琳的动作也变得缓慢,直至最后,她再也动弹不得,连表情也定格在一张极为愤怒扭曲的脸上,身体依旧保持着向前冲的状态,腾在半空中,也不见下落。

此时的叶琳,就像一张出现在广场上的抽象的画,她被咒符所环绕的区域内,整个时间都是相对停止的。

在定格了叶琳之后,又有数道咒符从虚无中幻化而出,呈莲花状四下散开,而后在某种未知力量的牵引之下,它们之间首尾相连,顷刻连成一线,方向竟是直至赤云世。

金色咒符的这一系列动作虽然繁多,但速度却是极快,从咒符闪现到定格叶琳,再到连成一线,直奔赤云世,不过是眨眼之间。

那在评委台上的评委们,看到联接着赤云世身体的咒符,也不由得循着咒符线向下望去。

在那咒符所联结而成的金线上,凭借着金线上散发出的金光,可以看到,在被金光所照射到的这一段范围之内,有着类似于操偶线一般的绳索。

台上的评委都算得上是炼药师公会里,资历老道的炼药师了。以他们的水平,不难看出,这操偶线般的绳索,并非真实存在,而是一道这一时空的投影罢了。

眼见这出乎意料的一切,叶朔顿时在广场四周搜寻可能释放出这咒符的人,他,究竟是敌是友?

灵魂力量扫过整片广场,虽说由于先前的比赛,炼制丹药需要动用灵魂力量,以至于广场上各种能量的涌动繁乱复杂,参差不齐。

但叶朔很快就觉察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力量,浑厚而猛烈,尤其是那金色咒符存在的区域,无形的力量已经牵制了那片时空中的一切。

而这力量的源头……萧云峰站在广场的一边,他看起来的样子和其他炼药师们一样,对着这一状况不明所以中,但在发现叶朔回头望他之时,轻微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评委台上长老见多识广,看着金光咒符的术法,已然认出,这乃是阴阳密宗之术。

阴阳术与巫术同宗同源,可以说是一脉相承,也可以说,所谓巫术,便是见不得人的阴阳术。

如是不熟悉术法之人,对于巫术,自然是束手无策,无法彻底解决。但若是阴阳密宗之人,破解巫术,必能是能够对症下药。

“莫非是哪位精通阴阳术之人,在暗中相助?”充书瑶见到广场中突发的异相,心中想道。她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见到叶琳没有将痕迹抹除成功,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去。

原先金光之中,只能看到操偶线一般的绳索,但是很快,金光照射到的区域之内,除去绳索,更有一道约有人手臂粗细的气流轨迹被勾勒出来。

由于金光的照射而显现出形态的气流只是时空中的投影,所以它并不会涌动,但是可以从它运动的轨迹中发现,这气流,是从赤云世的体内流出,袭向祈岚的。

而在祈岚身体的前方,操偶线与气流相汇合,那气流形成了一个人影模样的虚相,若是加以分辨,便能发现,这虚相正是祈岚,祈岚的虚相****偶线所捆绑,这操偶线的源头也正是赤云世。

“这是灵降术!”说出这话的人是炼药师公会的会长,他喘着大气,怒不可遏,“赤云世,我真是看错了你!!”

看到这里,该明白的人也应该明白了。

灵降术虽是巫术,却也是通过灵魂力量所控制,灵魂力量无形无相,无法用肉眼观测出。先前叶朔凭借着他更胜一筹的灵魂力量,挖掘出了赤云世运用灵魂力量控制祈岚的痕迹。但他也无法让它化为实质。

要想让人得知赤云世的所为,还需要评委台上的长老们自行根据叶朔挖掘出的轨迹进行探索。但是这金光却能让赤云世行动的轨迹实体化,这一下,不单单是评委台上的长老能够发现,整个广场周围,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广场周围的观众,大多不明白何为灵降术,但至少也知道,这是一种诡异的邪术,以及,赤云世在比赛时背后动手脚,被人发现了,并且公之于众。

广场周围的观众顿时惊呼,“没想到啊,炼药师公会里竟是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是啊!做出这种事!看他怎么收场!”人群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台下再次人声鼎沸。

评委台上,已经有人开始质问赤云世了,“赤云世,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给我们交代一下。”

“何必让他交代,直接将他赶出炼药师公会!”有的长老愤怒至极,“有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在败坏炼药师公会的名誉!!”

“呵……哈哈哈!”赤云世捂住心口,竟是大笑了起来,“讽刺啊,真是无比的讽刺!”

还记得不久前,他站在高台望着台下数万人时,春风得意的模样,当时的赤云世以为这台下的众人,将会成为他问鼎人生巅峰的见证者。

他选择了这一刻动手,因为他要在数万人的注目下,成为公会新的会长!让所有人知道他赤云世也是可以将云星大师比下去的!

但是现在,“哈哈哈……”他的罪证被毫无保留的展示在这数万人眼中,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败的一派涂地,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谋算,他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他早已陷入了他人的布局之中,每走一步,便是更深陷一分。

他本以为,是他在利用充书瑶,一旦充书瑶露出了马脚,他便将充书瑶弃之不顾,当最终决赛充书瑶用灵降术控制祈岚之后,他便揭露充书瑶的行为,装作大义灭亲,抹杀掉这个知道了太多的女人。

为了让自己能够撇清关系,所有的事情,赤云世都是让充书瑶去完成的,灵降术也是充书瑶下的,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赤云世才会自己步入了自己布的局。

向来只会借刀杀人的他,竟也有一天,会被人算计!

报应吗!?“不!我不信!”

赤云世不知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犯了错误,充书瑶究竟是何时背叛的他,他也不想知道,他已经懒得再追究。

看着评委台上,长老们震惊又恼怒的神情,台下广场周围,人群露出的讥笑,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可笑的失败者。

“呵呵……哈哈哈!”赤云世蓦然狂笑不止,笑得令人心惊,笑得令人胆战,“既然输了,那就输的更彻底一点吧!这统统都是你们逼我的!!”

赤云世说话间,忽然周身灵力猛然暴涨,他主修炼药,理应是不会有如此之强的灵力的,但是这灵力暴涌却是真实存在的!

此刻赤云世目露凶光,大喝一声,瞬间他四周气浪翻涌,离得近的长老们,竟是在这一击之下,身体断裂成了几节!

幸而云星大师离赤云世较远,但是虽然没有被赤云世一击毙命,却也被气浪掀翻在地,他还尚未爬起来,就看到火红的下摆出现在眼前。

“云星。按照我的计划,你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其实本来你还可以再活一段时间的,但是你却选择了现在!”

赤云世一经动手,整个栖霞山上哀鸿遍野,评委台上有些长老想要抵抗赤云世,却是还未接近他,就已被赤云世翻起手掌,带起的旋风刮跑。

长老们大多醉心于炼药,对于灵技修炼并不上心,此时的赤云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灵力境界已然达到了敛气级!

长老们,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云星,你受死吧!”赤云世邪笑着伸出手,正要击打下去时,忽然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原来是先前联接他的金光咒符,那金光咒符转动角度,由长线化为索套,猛然勒住赤云世。

这索套的攻击,同样是加注在灵魂力量上的,先前赤云世受到了叶朔极其猛烈的灵魂攻击,此刻,他在灵魂上的防御十分低下。

被这咒符索套勒住的瞬间,赤云世心神猛烈的一颤,竟是头晕目眩,神识一阵模糊。

他举起的手顿时僵在了当下,眼前云星大师的身影,也开始变得出现虚像。

但是由于在今天早上,赤云世前去栖霞山之前,就服用了大量增强力量的丹药。这一次意识的模糊仅存在瞬间,很快,他的眼睛再度恢复明晰。

他抬手就要一掌再次打向云星大师,但是赤云世这短暂的停顿,对于叶朔而言依然是足够了,当赤云世一掌轰下时,评委台顿时轰然裂开,烟尘四起,但除去碎裂的石块之外,再无他物。

云星大师已经被叶朔转移到了安全的地带。

方才由于事发突然,栖霞山上的警卫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他们回过神来,顿时向评委台上冲去。

“赤云世,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快认输吧!”警卫队长向他高声呼喝。

“被包围了?”赤云世眉一挑,“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们看看,究竟是谁被谁包围了?”

赤云世话一出,警卫队长顿时觉得背脊升起一股凉意。

此刻,本就混乱的栖霞山上,观众之中,响起了撕心裂肺一般恐惧的叫声。

警卫队长颤抖的回过头去,整个栖霞山的平台上,四周已被数量极大的血衣蒙面人围住,他们正无差别的斩杀着平台上的无辜观众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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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血如残阳照满山

黄昏日落时,正是夕阳无限好。

傍晚的栖霞山是最美丽的,正如它的名字,日暮晚霞缭绕于山林之间,远处残阳如血,这一切,本该是壮美的自然奇观,但在今天,炼药师大赛决赛之日,落日时分的栖霞山,比往日的景色更加血红。

漫天的血,满地的血。打湿了树叶,渗进了泥土,染红了整个栖霞山。

晚霞与血光相互交织,竟是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协调感,这一日的栖霞山,尸山遍野,是染血的地狱。

栖霞山顶,平台上原本的几万人,现在只剩下了约莫几百人。死去的人连个全尸都无法保住,他们的身体大多被斩成了几十块,就像被切碎的肉丁,放在集市上卖的猪肉,内脏流了一地,丝毫看不出,他们曾经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方才围住平台的血衣人,并未直接攻击,而是放出了一根根银线,数百根银线相互连接,形成一张巨大的如同蛛网一般的大网,从空中罩下来。

血衣人并非是要捉住这数万人的观众,当这巨大的银线蛛网接近那些惊慌中的观众时,他们才猛然发现,这银线闪着森然寒光!

银线细而锋利,能削石如泥,何况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普通人一经银线的触碰,瞬间被细密的银线分尸,血肉组织一块一块掉落在地上。

平台之上地处空旷,所有人都暴露在外,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银线蛛网长驱直入,也许当银线蛛网最终落在平台地面上时,整个栖霞山顶,将会成为一座由尸块堆积而成的山峦。

纵然有人想抵抗,很多时候也是徒劳无功。灵技攻击在银线蛛网之上,根本就是以卵击石。那银线蛛网似有一种特殊的能量附体,所有的灵技一经触碰银线蛛网,就瞬间化为一片虚无。

当然也有例外,当叶朔没有任何技巧的灵力光球轰击在那银线蛛网之上时,银线蛛网下落的趋势居然是为之一顿。

叶朔见到攻击有效,随即在光球之上,注满了雷电元素,那雷电元素霎时顺着盘根错节,密部的银线,像控制着银线蛛网的血衣人传导而去。

雷电元素一经触及到血衣人的身体上时,顿时幻化成一道道电花,那些血衣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许多人被电流电到,奔涌的电流在他们体内狂窜,他们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双手仿佛没有了知觉,手中的银线也顿时脱落。

但手中银线脱落的血衣人不过才几人而已,血衣人的数量太多,银线的密布范围又太广。这样的攻击并无多少效果。

目前看来,叶朔也只能让银线下落的速度放缓,并不能直接消灭它。

慌乱的人群见到叶朔似有能力抵抗银线蛛网,顿时向他那里聚拢而去。

叶朔见状,在顶部上方支起一层巨大灵晶盾,将众人悉数笼罩其中。但灵晶盾的防御不是长久之计,当银线蛛网触碰至灵晶盾时,灵晶盾的最顶部居然是有了融化的痕迹,银线蛛网不断地向下渗透,看来最终突灵晶盾,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眼看灵晶盾也正在被银线蛛网割裂,叶朔正想取出他的能量兵器,不知道有了能量兵器的加持,是否可以突破这天罗地网一般的银线蛛网。

正在叶朔想要行动时,忽然金光一闪,数道咒符凭空闪现,随后附在灵晶盾之上,这咒符似有加固灵晶盾的作用,银线蛛网下落的速度又减慢了几分。

“这是太虚教的天丝化气缚灵阵。不但普通灵技的攻击对其无用,能量攻击,更是只会让它吸收能量而变得更加难以对付!哎……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很难对付了吧!”

说话的是萧云峰,数张金色的咒符环绕悬浮于他的左手之上,而他的右手,正抓着充书瑶的领子。

充书瑶被抓着衣领,略有些呼吸不畅,人也显得十分狼狈,她头发凌乱,额角的发丝胡乱的黏连在脸上,脸上更有着在混乱中被人无意的袭击到而产生的淤青。

但她对这一切全然不在意,她眼中只有那个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孩儿,“玲琅,你醒一醒啊!”

“只是惊吓过度而昏了过去。”叶朔查看了一下周玲琅的状态,又看了一眼四周的惨相,“现在还是让她昏迷着比较好。”

“要被破了。”萧云峰看着头顶的灵晶盾,“而且我们被盯上了。”

叶朔看着萧云峰并不紧张的样子,问道:“你有办法?”

“一二三四五,人有点多……”他忽然这样说的,“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这样说完,脚下四散开一道环形阵法,阵法呈暗紫色,华光流转,并且在不断扩大。当暗紫色阵法笼罩住五人,也就是叶朔,祈岚,充书瑶,周玲琅,以及处在阵法正中间的萧云峰时,突然,暗色紫光冲天而起,脚下的阵法也是快的速度旋转起来。

随后,高速旋转的阵法猛然碎裂开来,变成一地的晶莹,周围的人吃惊地发现,原先阵法中的五人,已全然不见了踪影!

就在下一秒。他们头顶上的灵晶盾轰然裂开。随着灵晶盾的裂开,银线蛛网也顿时下落,原本以为尚且能够安全的人群,立刻被银线蛛网撕成一块一块,再也看不出全貌。

同一时间,评委台已经残破不堪,严格的说,它已经是一堆废墟了。

赤云世正站在这堆废墟之上。

“云星。”赤云世的嘴僵硬的一张一合,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嗓中的声音更是沙哑无比,如同两块粗糙的木块在相互碰撞,全然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你……这是服下了什么诡异的丹药!?”云星大师支起身体,勉强,他还能站得住。

云星大师身为一名劲气级的强者,对于赤云世,他本是不曾畏惧的。赤云世实力不强,从修炼境界上而言,他可能刚刚突破聚气级。

但方才……赤云世已然达到了敛气级的巅峰!

就在不久前,评委台上,一些实力较为强大的公会长老已经自发的开始组织赤云世。

“三元归一!”三名长老集聚一处,霎时他们周身阵法环绕,三名长老齐心合力,将各自的丹元汇集一处,聚集于一处的丹元,相互融合,能够看到其中的暗流涌动与宛如实质的灵力波动。

“三元归一是何等强大的阵法。”赤云世点点头,居然开始解说起来,“这可是三位长老们的杀手锏。就这样轻易的使用出来对付赤某。看来赤某很得三位长老的器重呢!”

赤云世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印符,却是动作迟缓僵硬,好似那根本不是他的手,但随着他的结印完成,那三名长老的脸色也变了。

“怎么会?!”

“灭。”仅是简简单单一个字,那三名长老的身体忽然从中间猛烈的炸开,化为一滩滩血泥。

“只是一个爆裂术而已,何必摆出如此惊恐的表情。”赤云世用手弹了弹衣上的灰,看到有长老的血染在了他的衣裳上,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们的血,盖住了我衣衫上原本的鲜红,真叫人恶心。”

三位长老虽然失败了,但评委台上的其他长老并未胆怯,云星大师与他们一起,一同来对付赤云世。

但不久后,长老们能清楚的感觉到赤云世的灵力初开始并不生猛,却是后劲极强,强大的劲气连绵不绝,能量的涌动好似无穷无尽,他每一次的攻击,都是直击灵魂深处!

“灵力内敛,锋藏于内,这是……赤云世你已经达到了敛气级!?”公会会长失声叫喊出来。刚才赤云世的表现,完全是已经达到了敛气级的迹象,而且,他已处在巅峰,同时,他的能量还在不断的上涨,如有可能,怕是还会再次突破境界!!

“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公会会长惊愕的看着赤云世,“不可能……”

“不可能?”赤云世顿时变得凶神恶煞,“你居然说不可能!?好啊,好啊,让你看看,什么才是敛气级的实力!”

时间回到现在,赤云世足不点,在空中逐渐走向云星大师,而后缓缓下落,落到地上时,看到了炼药师公会会长的残破尸体,忽然恶狠狠的向会长头上猛踩一脚。

霎时,会长的头颅脑浆四溅,被赤云世一脚踩得稀烂。

“什么炼药师公会的会长,还不是,死状如此不堪!”他愤恨至极,踩了一脚仿佛还不够过瘾,又是一掌击向会长残存的尸体,尸体所在的地面瞬间下陷了几米,形成一个深坑,而深坑之内会长的尸体,已化为一滩血水。

“不就是一个会长么,还不是我要你死你就死!”赤云世盯着深坑,双目充血。

“你彻底疯了。”云星大师看着赤云世的眼神,竟是带着几分怜悯。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在同情我!?可笑啊,云星,你看看你自己的处境,应该同情的是你自己!”赤云世力聚于掌上,“断岳·裂天·灭世!!”

随着他手掌挥出,猛烈的罡风骤起!

同时一层层异常波动仿佛是从栖霞山山体内部传来的,山岩涯壁在这股力道的冲击之下,都出现了轻微的凹凸不平,有的则是已然裂开了深深的缝隙。

忽然之间,云星大师所在的山石忽然裂开,一道汹涌的灵力气浪冲天而起。是那道气浪劈开了山石!

云星大师被掀至空中,顿时空中又是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威力之强,明明是在半空中爆炸的,但是它强大的余震,竟是使得整个栖霞山都在颤动!!

那一阵阵大爆炸,就像在天空中绽开的一朵一朵烟花一般。

“云星你看,这多美的烟花。在这壮丽的烟花之中死去,这种死法不算亏待你吧!”

赤云世回首栖霞山染血的山顶,那是已经破败不堪,满目疮痍,尸骨如山的山顶。

血衣人已经用银线切断了所有在平台上的人,他们完成了任务,已经离去。

山顶上,除了赤云世以外,再没有一个活人。

“明明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完美。事情变成这样,都是你们的错!”

如果按照他的计划,充书瑶因为她自己之前的失败而对祈岚怀恨在心,中途用灵降之术搞垮祈岚,而自己作为她的师傅,及时发现了充书瑶的行为,随后做出大义灭亲之举,抹杀掉这个知道了太多的女人。

而后周玲琅没有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也不会因为压力过大而中途就失败。

那么他赤云世的徒弟,就是这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

随后,太虚教的杀手,也就是那些血衣人突然出现。

他们涌现在平台之上,冲上评委台,并且袭击炼药师公会的会长。先前赤云世早已散布出云星大师与太虚教的人有着密切的来往,此番有着太虚教标识的血衣人突然出现,必然会有人怀疑到云星大师头上。

到时候他只要让那些血衣人的首领,杀了公会的会长之后,拥戴云星大师为下一任的会长。

此举必然会遭到其他工会长老的反对与反感。他们自然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云星大师的策划。云星大师的徒弟输了比赛,所以他恼羞成怒,召集了太虚教的血衣人杀害了会长,并且自己取而代之!

到时候赤云世自己再出手,当着平台上数万观众的面,击败了成群的血衣人,最后取下云星大师的首级。

他赤云世,会在这一天成为一个英雄,他会在数万人的见证中,成为炼药师公会的新会长。

但是,现在他的美梦已经彻底破灭了。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那么既然失败了,为什么不让他败得更彻底一些呢!”赤云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他要让整个山顶之上,看到他失败的人通通都下地狱!一个都不留!

“等等……”赤云世闭上眼睛,细细的用神识搜寻了一番,“真正该死的人,竟然还没有死!!很好,我就让你们在苟活一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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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看,那是烟花

“你看!”栖霞山附近的一处小村庄里,一个小孩指着天空叫喊起来。

原本和他一起在田野里玩耍的孩子同时抬起了头,“哇,这是什么!?”

他们惊讶的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天际,栖霞山顶的天空中,竟是如同在绽放着一朵朵花朵一般,绚丽夺目。

“好好看啊!”孩子们聚在一起,“我听我母亲说过,这应该是烟花!”一个孩童滔滔不绝起来,“烟花就是这样的,就像天空中开出了一朵花,一般都是在节庆日才会放烟花的!栖霞山上在庆祝活动吗?”

“我听说了,栖霞山上在举办活动!好像是炼药师大会,能去那里的人,一定都很厉害吧!”另一个孩子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能去那里的人,好幸福啊!”

然而,那不是烟花。

是一场让云星大师险些丢了性命的爆炸,赤云世的杀手锏——“断岳·裂天·灭世”!

赤云世看着天空中爆炸的尘烟消散,爆炸所产生的灰与碎沫随风飘散而去,纷纷扬扬,也有些碎沫落在了他的脚下。

“哎,云星,真是尸骨无存呢。”赤云世看着自己的脚下,也许那里面就混有着云星大师的骨灰。对于云星大师,赤云世自然认为他是必死无疑,如此猛烈的爆炸,他不认为会有人从中生还。

转身,是破败不堪的山顶,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尸块堆积满了整个平台,这是比修罗炼狱更加恐怖的场景,赤云世笑笑,“这场景,看的真令人解气啊!”

但他又像是很嫌弃这样的场景,身体前方猛然冲出一股强力气流,速度快而猛烈,顿时,那些尸块被掀起,强大的气流在满是石块的平台上冲出一条路来。

赤云世在路中缓缓走着,一边走一边叹息道:“似乎是做的太过分了一些。但是谁让你们自投罗网呢!”

走到一半时,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脸色也略微显得阴沉了一些,“你没有死!?”

赤云世一回头,便看到了云星大师。从云星大师身上的伤情看来,那场爆炸并非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至少云星大师看起来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有血从他的手指滴落。

“云星,你可真是福大命大,既然一次死不了,那好,我让你再死第二次。”赤云世不怒反笑,嘴角划开一丝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容。

“只怕你是没有机会了。”云星大师看着他猖狂的模样低声说道。

“没有机会,哈哈哈,这是谁给你的错觉?”赤云世再度狂笑起来,但他笑到一半,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的动作变得再度僵硬。正如他当初在评委台上对抗三长老那一般,双眼无神,表情木然。

此时的赤云世整个人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但是当他变成这副模样后,浑身的灵力波动猛然暴涨,急速间再一次达到了巅峰。

“果真是这样吗?”云星大师看到赤云世这样的变化,并不吃惊。其实方才在评委台上,他就隐约有些猜到答案了。

“应该是服下了‘天罡定魂丹’以及……起码有五六颗的‘一转天尘丹’。”云星大师在心中寻思道。

能让人在一瞬间,强行境界突破。并且是强行突破了几层境界的丹药,唯有“一转天尘丹”。

“一转天尘丹”,先前叶朔也服用过,对于它的功效,想必不必多言。那是一种极危险极危险的丹药。

“一转天尘丹”霸道的功效能强行让人脱胎换骨,但体魄不够强大之人,得到的结果,只会是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躯体爆裂而亡。

而此时赤云世一连突破了几层境界,显然不是服用一颗“一转天尘丹”就能做到的。

如果服用了几颗“一转天尘丹”,那么它的功效并非是一层一层往上加的,简单的举例,服用了两颗“一转天尘丹”,会产生两倍的效果,但服用了三颗,却是四倍的功效,服用四颗是八倍功效,而服用了五颗,便是整整十六倍!!

连续服用多颗“一转天尘丹”,这样功效虽然强大,但是副作用依然不可小视,能够承受十六倍的副作用,这样强大的体魄,只怕是人类根本无法拥有的!

所以赤云世还增加了“天罡定魂丹”。

“天罡定魂丹”同样是一枚功效强大,但是药力及其霸道的丹药。如云星大师方才所见,赤云世的身体动作已经僵硬得不成人形。

“天罡定魂丹”因为要增加身体的强度,所以很大程度上丧失了身体的灵活性。

不单单如此,也许很快,赤云世的身体的僵硬程度,就会由木偶,变成石头一般僵硬,到时候赤云世一旦控制不住药效,那么他将会彻底变成一个石人。

他的大脑思维依旧在,但是他的身体已经石化,再也无法动弹,这样的结果便是生不如死。

这两种丹药无论哪一种,一旦反噬起来,统统都是要人命的。

看来这一次,赤云世是铁了心要孤注一掷,亦或者,他并不知道这些丹药的副作用。

以赤云世的性格看来,他沽名钓誉,喜爱追求名望与虚荣,他所追求的,是他人向自己臣服,而并非强大的力量。这样的他怎么会拼命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他,怎么会为了追求自己的力量,而服用下如此阴毒的丹药,而且还不止一种!

赤云世心机城府深,绝对不会把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上,尤其是这种因果不确定的境地。那么,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赤云世只知道这两种丹药的功效强大,但是并不知道它们的反噬能力同样的强大。

想到这里,云星大师的眼神再一次变得怜悯起来。

这样的丹药,炼药师公会中并不存在,赤云世想要得到,必定是从其他地方得来的。至于何处,云星大师不得而知。

但是,赤云世若是能够好好安心于炼药。必然能够知道这两种丹药的真实情况,而不是明明身为一个炼药师,却不明白丹药的真实功效,最终服下不该服的丹药而死,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星索!”赤云世周身凭空出现了条条锁链,锁链通体通透,如星辰般闪亮,坚不可摧,同时锁链的另一头被云星大师握在手里,他正不断的朝星索中注入灵力。

云星大师并没有想要和赤云世正面对决。毕竟“天罡定魂丹”和“一转天尘丹”的药效可不是盖的。但是由于“天罡定魂丹”的作用,赤云世的身体已经变得很僵硬,此时再用锁链困住他,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云星大师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赤云世的确是服下了“天罡定魂丹”和“一转天尘丹”。但是有一点他却猜错了,由于赤云世只知道那两种丹药药效强大的一面,并不知道它们反噬的那一面。所以他服下了八颗“一转天尘丹”和五颗“天罡定魂丹”。

赤云世的确身体僵硬,他左右挣扎,挣扎不开,就不再挣扎。他忽然浑身不动,而后他周身一阵劲气迸发开,云星大师的星索硬生生被这劲气所裂断而开,锁链“哗啦”掉了一地。

云星大师的身体也被这劲气的冲力,冲的往后退了几步,尤其是这星索与云星大师身体内的灵气所相连,星索一断,云星大师只觉得体内流动的灵气顿时一阻塞,突然胸口一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云星,这样就想困住我,你是在小看我么!?”赤云世缓步朝云星大师走去。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纹,他的皮肤已经不像人类那样有弹性。而是干枯得如同枯树皮一样,裂纹还在不断的增大中。

云星大师受到重创,但是他并不气馁,从赤云世脸上的变化可以看出,现在是“天罡定魂丹”的药效占了上风,只要再拖延一些时间,纵然拼力量,他已经不是赤云世的对手,但是,一旦“天罡定魂丹”的副作用显现,赤云世必败无疑。

云星大师的攻击让赤云世出离的愤怒。

赤云世说完那句话之后,仰天一声嘶吼。

但是由于身体的僵硬,他艰难的抬起头,嘴巴亦是艰难的张开。而他声音发出的同样也是十分艰难,仿佛他连他的声带都已经僵硬住了,不情不愿地震动着。那声吼声,竟也是断断续续的。就像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将死之人,在死神的拖曳下,说出着最后的话语。

在赤云世的嘶吼声中,他的眉毛,双眼,嘴唇两旁的皮肤,此时都开始急速地裂开,他的脸就像年久失修的墙壁,墙壁的壁面正在不断的掉落下来。

赤云世的皮肤正在一块块掉落下来,奇怪的是并无鲜血流出,皮肤脱离之后,皮肤原本所在的地方,只有黑乎乎的一片,他似乎是连体内的鲜血,都在凝结。

但是赤云世似乎并无痛觉,对自己脸上的变化,也并无觉察。他手掌翻转间,又聚拢起一个极大的白色光球,他将光球举起,凌空于头顶,此时,光球还在不断的扩张。

那白色光球的内部交织着电闪雷鸣,泛滥开的道道白光即使在表面也是清晰可见,“烟花若是一次不够看,那么再来第二次!!”

看着这恐怖的光球,云星大师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先前,赤云世发动“断岳·裂天·灭世”时,他通过移形换影之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逃离了爆炸的中心处,即便如此,他还是被那爆炸猛烈的余波所震倒。

而此刻,移形换影之术需要充沛的灵力才能进行,刚才他已经用了一次,只怕在短时间内无法再用第二次了。看样子是逃不掉了,但若是逃不掉,云星大师看着这光球之中闪烁的电花,正面抵抗的话,胜算又有能几分呢?

随着光球直径成倍扩大,球体中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激撞的气流撕扯开一圈空间裂痕,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白色的小太阳。

“云星,你受死吧!”赤云世猛地将白色光球击向云星大师。

此时栖霞山山脚下,紫色的光阵正在逐渐消失。地面上狼狈的坐着五个人。

祈岚摸着他晕乎乎的脑袋,“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在比赛吗?我怎么会突然在这里?”他又看了不远处直上直下的岩壁,“我怎么突然就下山了?”

但是没有人回答祈岚的这些问题。

“我要去山上找师父,他还在山上。”叶朔突然说道。

“到山上去?血衣人的手段你也是见识过的,现在不跑,你还要去送死?”萧云峰冷言冷语,随后又说道:“你想去你就去吧!但是那索道已经被毁了,自己爬上去吧!”

祈岚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他更加不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不就昏迷了一会儿吗!”他抓狂的说着,忽然瞥见了充书瑶,“啊!等等!为什么充书瑶你也会在这里!?”

充书瑶也没有理祈岚,她见到周玲琅无恙了,便站起身来,“我也要上山去。赤云世的性命,只有我来结果!”

“……??”祈岚觉得自己三观都要崩塌了,在他的昏迷期间,他身边的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充书瑶突然之间就这么恨极了赤云世?他们不是关系很好的师徒吗?难道说自己昏迷了几天几夜?不应该啊!?

叶朔忽然问道:“充书瑶,你在赤云世身上下了灵降术?”

“是。”充书瑶回答道,但却不知叶朔为何会问起。

“赤云世身上的灵降术现在还没有解除吗?”叶朔追问道。

“没有。”充书瑶回答完之后,她瞬间就明白了。其他人也都明白了,既然赤云世身上的灵降术没有解除,那么,身为施术者的充书瑶,完全有能力控制赤云世的行为。

“但是……”充书瑶有些不安的说道,“现在的赤云世太强大了。因为灵降的原因,我能感受到赤云世的变化。他……他在评委台上大开杀戒,已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我只怕,会反过来被他控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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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山顶的石雕

栖霞山顶,一阵又一阵猛烈的灵力波动,互相冲击着。一时间,山顶飞沙走石,四处是残破的岩壁,折断的枯枝,还有先前被砍断的尸块,那些尸块混在了沙石之间,被强大的灵力攻击,在空中被轰成了一朵朵炸开的血雾之花。

不单单是栖霞山顶,整座栖霞山仿佛都在震颤,强大的灵力轰击着,不断有山石草木从山顶之上滚落,飞禽走兽更是早早的逃离,未能逃离的,便在这攻击之中,变为死尸。

就连栖霞山附近的农庄,都能够感受到,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而这颤动的中心,正是栖霞山的顶端。

先前在村里看“烟花”的孩子们。都被家人叫进了屋,家人让他们躲在屋里,不准出去,孩子们抬起头,天真的问道,“只是烟花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栖霞山顶,已经是破败不堪,再也看不出原貌的平台上,云星大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随后他的眼睛猛然睁开,在他那漆黑的眸子中,闪着一丝红色的火光,那火光在他的眸子里幽幽闪烁,而此时,他的身体周围更是环绕着一股较之先前,更加强大而又深邃的灵力。

与之前相比,现在的云星大师俨然从一个文质彬彬的炼药师变为了一名武者。

站在云星大师对面的赤云世,此时眼眸中也不免多了一分忌惮之色,“云星……你居然……”他僵硬的发出着声音,随后又突然嘶哑的笑道:“哈哈哈,你还真是深藏不露……不过,这样的情景,我更是感到有趣,反正你再挣扎,结局也都是一样的。”

赤云世说这话时,心中已经有些底气不足,但是这份底气不足,根本不足以撼动他。他的心头更被一种杀戮快感所取代,现在的他,几乎连脑中的意识都快僵硬了。唯一支撑着他行动下去的,则是心中唯一的想法——他要把眼前的一切活物统统赶尽杀绝!!

“疯子。”面对这样的赤云世,云星大师只有一句话。

对于一个已经癫狂到如此状态的人,自然没有什么道理可讲,也不必手下留情。

云星大师忽然眼神一凝,眼眸中的火光突然大盛,周身更是出现了一股热浪,似乎他的身体周围燃烧着无形的烈火。

云星大师周身的变化,还要得益于先前赤云世的攻击。

也许当人被逼到生死攸关的险境之时,才会展现出他真正的潜力,云星大师正是如此。

先前当赤云世旋凝起巨大的光球,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姿态击向云星大师时,那种强烈的压迫感,非但没有让云星大师就此绝望,相反,是让他由心底生出了一股反抗之意。

栖霞山顶数万人的生命,那些无辜的人们,遭到如此飞来横祸,还有评委台上,拼死抵抗赤云世的长老们,还有炼药师公会的会长,死后还被赤云世一脚踩烂了尸体。这么多条人命的逝去,这一切都源于赤云世的心狠手辣,丧心病狂!!

不能让这样一个将人性命视作蝼蚁的杀人狂魔,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拼上全力,赌上性命,也要阻止他,也要将他带下地狱!让赤云世为他犯下的杀戮付出代价!

这是云星大师最后的信念,当白色的光球在眼前不断靠近,当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近在咫尺。

云星大师闭上眼睛,将浑身的灵力集中于掌心,不用任何的技巧,他将这一掌全力的击打而出,不在意,也不去想,接下来的结果是什么。

在这一掌猛烈的击出之后,下一个瞬间,云星大师只觉自己的手掌像要被烈焰焚烧成灰烬一般,一种十分剧烈的疼痛从手掌蔓延到手臂,随后到整个身体,那是真正深入骨髓的疼痛!

但云星大师却并未收手,再痛苦,他也要坚持下去!

绚丽的光芒四射,刺的云星大师即使闭上了眼睛,也能感到双目被照射的生疼,眼泪情不自禁的流淌,周身是猛烈的劲风,像一把把尖刀一般,狠狠的割在他身上。

“我不能放弃……”云星大师告诫自己不能倒下,身体却是摇摇欲坠,而就在他再也无法坚持住之时,忽然,掌心的疼痛逐渐消失,劲风的席卷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猛烈,取而代之的是浑身一股奇异的燥热。

虽是燥热,却并不感到难受,云星大师缓缓睁眼,竟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团赤色的火焰之中,前方的赤云世也是震惊的看着自己。

看着这周身的烈火,云星大师瞬间明白了,他竟是在这等危机关头,突破了“御虚赤炎圣书”的第五层境界——“无相焰流”。

曾经,云星大师曾修炼过“御虚赤炎圣书”,却是迟迟无法突破第五层境界,但毕竟云星大师的本职是炼药师,对于无法突破境界一事,他也不苛求,并未太过在意,而是将精力在都放上了炼药之上。

但是云星大师没有想到,竟会是在今日此时,就这般突破了第五层境界!

或许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但赤云世似乎是比弱则弱,遇强则强,有烈火护体的云星大师,随后与赤云世再次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山间灵力激荡,四处皆是两人交战引发的爆炸。

但这猛烈的攻击中,赤云世并未见颓势,相反是还有愈战愈勇之势。

不过云星大师心中知道,赤云世有一个极大的弱点——他有着时间的限制。当赤云世无法掌控“天罡定魂丹”和“一转天尘丹”的药效之时,他便不战而败,所以此时的自己,只要保持不败,就是胜利。

眼看云星大师久攻不下,赤云世心中也开始急躁起来,他拖着僵硬的身躯,双手再度开始结印,但由于手臂与手指也已变得僵硬,赤云世结印的速度显得略微迟钝,也就是在这一迟钝之时,云星大师抓住时机,一条火龙呼啸着向赤云世奔涌而去。

火龙一路奔涌着,那巨大的热浪,顺着火龙奔涌的痕迹,灼烧出了一条黑色焦炭的道路。随后,火龙猛烈的击在赤云世身上,并且在他周身环绕。炙热的焰流,几乎将赤云世周围的枯树断枝,尽数燃烧成灰烬。

然而……火龙尚未消散,赤云世却是从火龙燃烧的烈焰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似乎一点伤害都没有受到,见状,云星大师心中一沉,一个最坏的想法在他心中升起——因为“天罡定魂丹”的作用,赤云世的身躯会变得僵硬无比,这是因为“天罡定魂丹”在强化他的身体,这意味着随着赤云世的身体不断的变僵硬,他身体的防御力也会逐渐增高,也就是说,可能现在的赤云世的身体已经刀枪不入了!

“哈……哈哈……云星……你的……雕虫小技……”赤云世的行动已经僵硬的如同生锈的铁傀儡,但却气势不减,振臂一挥,脚下的地面,再度炸裂而开,那是一股比先前更加勇猛的灵力波动!

赤云世的灵力风暴将云星大师打得节节败退。云星大师现在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局面,他的攻击对赤云世而言,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而赤云世的反击,却是摧枯拉朽般的强大。

此时,赤云世再度创造出一个强大的灵力风暴,对着云星大师就要劈头盖脸地盖下,“挡得住吗?”云星大师略迟疑,“即使挡不住,也只能挡了!”云星大师将焰流护体,等待着接下来的致命一击。

而与此同时,一股浩瀚磅礴的强劲冲力从赤云世的灵力风暴之内冲散而出,深深将那先前凶悍无比的灵力风暴切割开来!

这一份冲力的撕扯力量之大,犹如地震一般,原本就已断裂开来的山岩再度裂开,原本细小的狭缝张裂成巨大的豁口,并且,有一道道碗口粗壮的雷电从裂缝之中不断的蔓延而出,整座栖霞山再度颤抖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震颤不同于先前,这般力量几乎要将整座山夷为平地!

赤云世猛然震惊,刚想有所举动,却发现此时的四肢已被雷电形成的锁链紧紧的捆住,“哈哈……帮……手……”他身体一震,雷电锁链瞬间烟消云散。

但随即同样携带着雷电的树枝,以极为恐怖的速度,仅仅只是闪了几下,便击打在赤云世身上。

赤云世的脸上只有嘲笑,将雷附于树枝之上,形成一支支带着雷电的箭矢,看上去倒还挺厉害的,但是这有什么用。对现在的赤云世而已,就像雨滴掉落在身上一般,毫无感觉。

赤云世任凭树枝打在自己身上,连抵抗都懒得抵抗。

这小小树枝自然也是对赤云世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它们刚刚打在他身上,便是一声清脆,从中断裂开来。

突然,诡异的金色光芒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赤云世的周身,顿时,赤云世的身上金光闪耀,那是金色的咒符紧贴在赤云世的身上。

原来先前的雷电并不是攻击,只是为了掩盖金色咒符的痕迹。

突然之间,赤云世的脸色大变,“灵降术。”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勉强挤出了这3个字。

区区灵降术并不足以使赤云世感到恐惧。他现在是如此的强大,同时,那金色咒符顶多是困住他一时,很快,只要打破了这咒符的束缚,他很快就能够再次行动起来。

很快,很快……不知道过了多久,赤云世只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他动不了了,不是因为灵降术的操控,也不是因为咒符的束缚。

是他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那是死亡即将靠近它的征兆……

“我……我就要死了么?还是死在那丹药的反噬之下?哈,为什么会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我应该是这炼药师公会的会长!所有人都应该向我顶礼膜拜!我的计划……我多年的筹划!如今都要付诸东流了么?咳,计划,哈哈哈……”

身体的不得动弹,却使赤云世的意识飞快的转动,他想抬手按住胸口,却是眼看着手指的骨节也一寸寸的僵硬,石化,更是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嘲弄。

“我争斗了一生,算计了一生,我自以为算无遗策,结果又是如何呢……我追求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得到;我仇恨的人,看着我死……那些仇恨的眼光……”想到方才栖霞山的血衣人大开杀戮,自己站在至高处遥遥俯瞰,那群观众临死前充斥着恐惧和仇恨的目光,在那时,这一切不过是成就他计划的点缀,一笑置之,而如今,那些刻骨的仇视竟是令他遍体生寒!

“在我死的时候,连一个会为我哭的人都没有,我的仇人都在拍手称快……人死如灯灭,从此以后,我赤云世的名字就要被人忘记了么?善游者溺于水……我精研了一生的炼药之术,我引以为傲的炼药之术!到得最终,我竟是要死在对丹药的认知不清上么?

哈哈哈,太可笑,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啊——”闭上眼睛,脑中依稀还能看到,当自己最初接触炼药时,那一次小心而跃跃欲试的心情。自己最初炼的一炉丹药,虽然最终是出现了炸炉,留下的只剩下一滩粉末,但在师父抚摸着他的头,听到那一句温暖的鼓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之后,那个年幼的小男孩再度展开了灿烂的笑颜。

曾几何时,他也是真心的喜欢着炼药。然而,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态已经渐渐的扭曲,权势和利益开始蒙蔽了他的双眼,炼药,对于他而言,已经不过是奠定地位的工具,再也找不回了最初的那一份单纯的憧憬。即使是那曾经最慈爱的师父,也是在自己追名逐利的道路上,被自己的野心亲手葬送……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亲近过任何人了。

也许在炼出那第一份炸炉的丹药时,才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开怀笑过的一次吧。

“我生来就注定是站在顶点的大人物,既然失败,那也没有必要再活着。但是充书瑶……养蛇之人反遭蛇咬……还有那小崽子叶朔,云星……如果不是你们,我精心设计的计划也不会一演至此……”

在最初的自嘲消退后,一阵强烈的恨意油然升腾而起,“哈,我今日虽败,但你们也别想在这世上逍遥快活!我会诅咒你们的!即使到了十八层地狱,我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块血肉,都会不间断的诅咒你们!我等着看你们死,你们将来的死相,定会比我今日凄惨百倍!来日奈何桥上,再来清算这一笔总账!我会笑看着你们所有人死——”

此时,黄昏已过,天空中蒙上一层幽暗。

栖霞山顶,赤云世的身体岿然不动,他已经变成了一座石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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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前尘旧事

栖霞山脚下,充书瑶眉头紧皱着,满身都是冷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舒了一口气,她的脸色惨白,看起来身体状况很糟糕,但她的表情却是放松下来的,“赤云世的气息消失了。我已经觉察不出他的生命迹象了,看来赤云世的确已经被打败了。”

“那,多谢你的帮忙了。”一旁的萧云峰说道。

“谢我?为什么要谢我?除掉赤云世,一直都是我唯一的目的,我只是在帮我自己罢了。”充书瑶靠着一块青苔长得略少的岩石坐下,“倒是你,为什么会帮我?莫非你与赤云世也曾有过结怨?”

“结怨可能有一点点。主要是赤云世的那个手下,太麻烦了。但主要还是为了防止你死去。”萧云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略微的嫌弃。

萧云峰口中赤云世的手下,应该是指叶琳。充书瑶心中暗想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赤云世与叶琳有了联系,这让自己差点陷入了被动,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她没有料到叶琳会是赤云世的手下,却也没有料到一直在叶琳身边的萧云峰会突然反水。

“我的命,有这么值钱吗?还需要防止我死去?”充书瑶苦笑了一声,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莫非你是想追查我身上巫术的来历吗?你是阴阳密宗之人,和我之间的联系,也就只有巫术了。这样的理由只怕是最有可能的了。”

充书瑶又沉思一下,道,“所以,你才要保证我还活着,我如果被赤云世杀害了,那么这份线索就消失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叶朔说要上山去帮助云星大师,并且消灭赤云世时,你竟然是直接把咒符交给了他,而不是亲自动身前去帮忙。当时我还奇怪,你的咒符,怎么就这样轻易的交给了别人。

现在想来,这是因为我说,如果需要我使用灵降术控制赤云世的话,在哪里也一样,即使是在山下,我也能控制他,所以我不上山。你害怕我逃走,所以你要留在这里,看着我,对不对。

在你心里,线索要比你的咒符还重要。”充书瑶一口气把她的猜测统统都说了出来

萧云峰没有否认,看样子是默认了。

“但是恐怕你要失望了,我所学的巫术的来历……”充书瑶摇摇头,脸上竟是露出一个无比凄凉而悲伤的表情。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赤云世吗?”

“没有兴趣。”萧云峰摇头道,“我只想追查你身上巫术的线索。”

“这就与我身上的巫术有关。”充书瑶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周玲琅,脸上又出现了些许的怜爱。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赤云世收为了徒弟,那个时候的我,大约比现在的玲琅还要小一些。

和我在一起,同时被赤云世收为徒弟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叶飘零,她比我小两岁,是一个孤儿,她的名字,是收养她的道观主人帮她取的,那时正是深秋,无边落木萧萧下,萧索寂寥,寒叶飘零。

充书瑶说起往事时,仿佛进入了无边无际的回忆之中。而萧云峰听到“叶飘零”这三个字时,脸色忽然惊变,“果真是她吗?”

不过萧云峰虽然想知道叶飘零的下落,但是他也未催促充书瑶,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阿飘,她非常的聪明。很多东西,她几乎是一学就会,在炼药方面也有着十足的天赋,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就像玲琅一样。所以,她一直深受赤云世的喜……”

充书瑶似乎是想说喜爱,但她却硬生生地将“喜爱”两个字憋了回去,“所以,她一直都是赤云世争名夺利的工具。

赤云世希望凭借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能在炼药师公会里站稳脚跟,所以他一直严苛的训练她。

我与阿飘,一起长大,关系情同姐妹,赤云世对她的利用,我统统都看在眼里。阿飘是一个叛逆又高傲的人,在一次炼药失败之后,赤云世对她冷嘲热讽,随后阿飘就选择了离开炼药师公会。

她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赤云世不允许任何人去寻找她。后来,过了很久阿飘才回来,当她回来时,她就已学会了巫术。不对,应该是阴阳术。她学的应该是阴阳术,只不过,她不但学会了阴阳术,更是连阴阳术中的禁忌之术也一并学会了。

我不知道阿飘的这份技法是从何而来的……之后我们的交流都十分的短暂,回来之后的阿飘就像变了一个人那样,原本她是很活泼开朗的,至少很爱说话,但是自从那次回来之后,整个人便变得寡言少语。

我知道她学习阴阳术,是因为有一次我撞破了她的修炼。但阿飘并没有生气,相反是教会了我灵降之术。只不过,她对自己是从何学的阴阳术,一直讳莫如深。她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曾强求。阿飘教会我灵降术之后,她告诉我,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人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一直想要参透这句话的意义,但却无法明白……

之后的我们还在炼药师公会研习,但是自那以后的阿飘,她的炼药技艺,却是再也没有进步,泯然众人了。

赤云世当然十分生气恼怒。后来,赤云世下令让阿飘去炼制一种极其危险的丹药,那种丹药炼制起来,失败率级高。赤云世说,如果阿飘失败了,是要接受惩罚的。

后来阿飘还是失败了,赤云世所谓的惩罚,居然是,把阿飘制成药引!!”

说到这里,充书瑶极度的狰狞与痛苦,“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别的先不说,这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这在炼药师公会是明令禁止的,但是他居然……把活人制成药引!”

充书瑶十分痛苦地捂住胸口,过往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又再次浮现在了她的眼前,“阿飘……她的尸体……她被砍成了好几段,扔在了药池里,她被杀害的时候还睁着眼睛,我躲在角落里,我都看到了……

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赤云世的恶行。却是迟迟没有勇气,向炼药师公会揭发他……”充书瑶忽然潸然泪下,“我以为我就这样,可以把这个血腥的秘密藏在心里,继续过我安稳的日子。直到我发现赤云世对待玲琅的态度越来越像当年的阿飘,过往所有的一切,统统都再一次浮现,我甚至在梦中,梦到了阿飘满是鲜血的脸……

我不能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非但不能让悲剧重演,我还要让他为当年的行为付出代价!当初的证据已经被毁了,我也不指望炼药师公会能给我一个公道。所以,让他一命抵一命吧!”

说到最后,充书瑶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已是满手都是鲜血。

充书瑶说完话后,半天没有人再出声,一阵诡异的沉默。

“所以,你这一次才在炼药师大赛之际,特地布下了一个局,让赤云世往里跳吗?”萧云峰问道。

“是啊,但是没有想到赤云世竟如此丧心病狂。要拉着整个山顶的人一起与他陪葬。”充书瑶抬起头,望向萧云峰,“所以关于我身上的巫术,也就只有这些了。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吧,让你失望了。”

“不……”萧云峰的表情变了变,“我得到了很有意义的线索呢。你能确定叶飘零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被萧云峰这样问道,充书瑶的语气瞬间变得不友善起来,“难道我还要用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吗?当初是我亲眼所见……”说到这里,充书瑶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

“哦?”萧云峰点点头,若有所思,“我的意思,并非是你在说假话。只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十年前,阴阳密宗藏书楼失窃。四本秘籍宝典丢失,其中有一本便是记载了大量巫术学说的‘无相鬼谱’,这么多年来,此事一直都没有线索。

直到半年前,失踪的四本秘籍宝典忽然回到了藏书楼。被归还的书中还夹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留言只有短短几个字,‘多谢。’署名是叶飘零。所以后来阴阳密宗开始查询此事,便查到,那名叫叶飘零的人,曾经是炼药师公会的成员。这也是我来到炼药师公会的原因。”

“什么?半年前?”充书瑶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虽然她还是下意识的告诉自己,只是一张留言的字条而已,也许是后来得到秘籍宝典的人代写的,但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也许,阿飘当初用了特殊的手段,躲过一劫,现在还活在人世呢!

萧云峰没有理会充书瑶的激动心情,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模样朴素的玉简,他将玉简握在手中,那玉简忽然就投影出一张纸来,“当初看到字条时,按照字条上的墨迹,的确是不久前刚刚写下的。你看一下,这字迹。”

充书瑶顺着投影看去,这一看之下,她吃惊地差点跳起来,“没有错,这的确是阿飘的字迹!!”

栖霞山顶一片昏暗之中,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石雕,是石化了的赤云世。

在炼药师公会的广场之上,有一个初代公会会长的石雕,曾经,赤云世就放下过豪言壮语,他赤云世会青史留名,会和初代会长一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雕像,供后人膜拜。

而如今,他成了一个石雕,这样讽刺的死法,只怕是赤云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吧。

云星大师看着那石雕,摇摇头,他似乎刚才是用尽了一切的力量,如今,确认赤云世已经死去了,云星大师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

黑暗中又窜出两个身影,祈岚连忙跑过去一把扶住云星大师,“师父,师父,你还好吧!”

“我不好啊……!”云星大师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发酸,而后整个人都砸在了祈岚的身上。

叶朔也连忙赶来,他不会什么治愈术,但由于先前被强行灌进了大量的知识,凭借着这些知识,他也能算得上是个半吊子的治疗师。

叶朔运用最简单的方法,将自身的灵气灌入云星大师体内。

充沛的灵气在云星大师体内环绕,滋润着他受伤的细胞与关节,修复着他体内的损耗。

不多时,云星大师的脸色变好了起来,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刚才是你们阻止了赤云世吗?”云星大师问道。

祈岚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嗯嗯,是的,是我们。”随后又像是底气不足那般,“师兄负责捆住赤云世,我负责给师兄加油!!”

“哈哈哈!”云星大师慈爱的抚摸着祈岚的脑袋,“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叶朔环顾了一圈满目疮痍的山顶,向云星大师问道,“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星大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论是炼药师公会,还是整座定天城,恐怕都将元气大伤。后续的处理必然十分麻烦。”

云星大师说着忽然挥动双手,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山顶之上突然泛起了点点荧光,那荧光从虚空中出现,飘飘洒洒,纷纷扬扬,缓缓的落地。当它们落在那满地的尸块之上时,那些血腥尸块也化为了荧光,消散在了一片虚无之中,“希望他们来世不必再遭受这般劫难。”

祈岚看着这场景,心里堵得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云星大师看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到公会再说吧!”

说到回去,叶朔突然想起来,萧云峰还有充书瑶他们还在山脚下,他拿出玉简想要联系他们,却发现玉简之上有一条未读的留言,是充书瑶的,周玲琅已经被她送回了炼药师公会,萧云峰也已经自行离开,至于她自己——“伤心之地,无须多留,就此别过。”她这样写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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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前往天澜秘境

定天城内的百姓,一定不会忘了这年深秋的某一天。

这一天,定天城中的人口减少了几乎一半,死去的人大多在城中小有地位,才有机会前去栖霞山。反倒是那些身份平平,还在感叹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能够目睹栖霞山上的盛况的人,躲过一劫,实在讽刺。

炼药师公会几乎满门被灭。加上当初一些留在公会的留守人员,和一些在其他地方修行的炼药师,总共也不超过百人,曾经鼎盛一时的定天城炼药师公会,在这场无妄之灾中,走向了衰败。

一切的罪魁祸首赤云世,也在栖霞山顶,石化成了一座石雕。

世人只当赤云世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他一死,一切便尘埃落定。

然而,距离定天山脉西北角四十里处,几座荒山峡谷之中,依山而建,连绵着几层高的堡垒,那里正是太虚教的所在。

堡垒深处的大殿之中,有一人坐在宝座之上。他身着一身银甲,满是繁复华贵的装饰,头顶青丝之中还夹杂着几缕银发,被高高束起,冠以黑曜石装饰,看起来气质不凡。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大殿上走来一个黑衣卫士,在他耳边低语,“教主,赤云世死了。”

“死了?”太虚教教主微微眯起了眼睛,“血衣卫出动了这么多人,连天丝化气缚灵阵都用上了,这待遇,也没谁了。他居然还死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这一下,主上应该会感到很无趣吧!”

太虚教主正说着,他的宝座边上,突然气流开始缓缓流动,竟是从虚空中幻化出一个虚影来,那虚影快速的由虚转实,很快便如实体一般,近在咫尺。

太虚教教主见状,竟然是顿时从宝座之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恭声说道:“主上。”

虽说这只是一道虚影,但那道虚影却真实的如同本体一样。可见发出这道虚影之人实力有多么的强大。

那虚影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太虚教教主,反而是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宝座之上,他手中握着一柄羽扇,缓缓摇动,悠然自得的模样。

“那个……主上,赤云世他……他已经死了。”太虚教教主说话间显得有些犹豫,“这,是属下高估了他的实力。是属下看走了眼,属下甘愿受罚。还请主上开恩。”

“受罚?你要受什么罚?”那虚影还是气定神闲地摇动着羽扇,他身着一身蓝衫,并无太多繁复的装饰,却是浑身散发出一种慵懒的贵气。那太虚教教主站在他身边,反倒显得有些庸俗了。

手中羽扇轻轻一摇,显现出虚影的容貌来。若是此时叶朔在场,必然会吃惊地大叫起来,这不是那个非常非常坑,却总是标榜自己“以诚待人”的南宫无忌吗?

“这……”太虚教教主听到南宫无忌这么说,倒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想了想说道:“毕竟在赤云世身上投入了如此之多的人力物力,但赤云世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非但没有顺利得到炼药师公会会长的位置,反而是让自己丢了性命。”

“这些都是你太虚教的损失,与我何干?”南宫无忌若无其事的回答道,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不对,我还给了他八颗‘一转天尘丹’和五颗‘天罡定魂丹’,正想要助他一臂之力呢。

不过,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能够扛得住这两种丹药一同服下的反噬作用,会死也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但是,好在他死得还算精彩,我也算是看到了一场好戏。没有这么心疼我的丹药了。”

“!!”太虚教教主听着南宫无忌这句风轻云淡的话,却是冷汗直冒,“一转天尘丹”,“天罡定魂丹”!,这是何等贵重的丹药,不但如此,这两种丹药药性又是极其的猛烈,就这样随便给人了,不是摆明了坑人吗!?这哪里是在助人一臂之力啊!!

太虚教教主虽然一直无法参透他这位主上的秉性,只知道他喜欢游戏人间,享受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快乐,追求那些结果不确定的赌局所带来的愉悦,为此他也制造了许多的赌局,不过有的时候,所设的赌局未免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以太虚教教主的学识,他不相信当今世上,会有人能吞下这两种丹药而不死,这分明就是一个注定失败的局,难怪南宫无忌并没有责罚他,因为赤云世是注定会死的,但是南宫无忌这样的安排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

南宫无忌仿佛是看出了太虚教教主的疑惑,双手一摊说道:“没办法,我本来以为奇迹会发生。那个赤云世会活下来的。”

他居然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都怪那小子不好。居然每一次都能逃出我给他下的套,在定天城的人工湖里,整个湖的湖水倾泻下来,竟然都没有淹死他。至于‘一转天尘丹’的药效,他也能够忍受得了,没有被反噬,居然境界还提升了。还能用那把快断了的文殊剑,斩杀了海鬼王。

所以呀,不知不觉中,我对所有的棋子要求都放高了。我还以为每一个棋子,都会像他这样有实力呢。可惜,绝大多数都是废物。”

太虚教教主在一旁听着,也不免为那南宫无忌口中所说的小子捏了一把汗,能从他这位“以诚待人”的主上,一连串的算计之中活下来的,还真是福大命大。

“有时我也在想,那个小子究竟是运气好呢,还是实力当真如此?”

南宫无忌竟是抬头看向太虚教教主,太虚教教主被一问之下,一时语塞,“这个嘛……可能两者皆有。

毕竟是主上您看上的棋子,主上您的眼力到底还是比属下好上太多了,他自然是有些许的实力的。”太虚教教主又不敢将他说的太强,若是将他的实力说得太强,岂不是间接在说,南宫无忌的计策太弱?“当然还有一大部分,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而已。”

“当真是运气吗?”南宫无忌注视着太虚教教主,看得太虚教教主心里一阵发毛,“在栖霞山顶的血洗之中,他也活了下来。”

“什么!?”这下太虚教教主是真的对那小子产生了莫大的同情,虽然他的确有些感慨那小子的生命力之顽强,但是,他同样知道他的主上是什么样的性格,只怕那小子以后的生活中,会不断地莫名出现一些飞来横祸。

“所以拜托你一件事。”南宫无忌忽然对太虚教教主说道:“接下来我要离开定天山脉,出门远游。估计那小子之后的活动范围还是在定天山脉附近。我希望等我回来之时,能够听到你的好消息。”

太虚教教主听到南宫无忌的这番话,顿时感到背脊升起了一丝凉意。南宫无忌向来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明白,其中的意义还需要自己去琢磨,但是这一次自己应该是要个怎么琢磨法呢!?那小子究竟是要留活的还是灭口?

留了活口的话,不是就证明了自己办事不力吗,所以那小子还是活蹦乱跳的。但是如果灭口的话,岂不是在向主上挑衅吗!?“看,你搞不定的人,我却能灭口。”

太虚教教主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但他嘴上还是露着勉强的笑容,“这……主上要远游,那属下在这里祝主上一路顺风,主上交代属下要完成的事情,属下一定尽心而为,尽力而为!”

“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就放心了,出门在外也不会再有什么惦记了。”南宫无忌说着,他的虚影逐渐消失,直至彻底无踪。

宝座边,只留下凌乱的太虚教教主,见到南宫无忌走了,他瞬间一屁股瘫倒在宝座上,此时的他已经满头大汗,双手颤抖地擦去自己额头的冷汗,“完了完了!我居然忘了问主上,那个小子究竟是谁呀!这该怎么找!?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再一次踏上定天城外的远郊,只是这一次的心情却与以往截然不同。叶朔走得很缓慢,明明并不劳累,但是双腿却感觉像灌铅了一般重,也或许是心里的沉重。

还记得云星大师将九霄丹交给自己时的样子,云星大师看起来很憔悴,那一夜之间又是苍老了很多,他将九霄丹交在自己的手中,竟是抱歉的说道:“朔儿,其实九霄丹早就炼制好了。当初也只是想让你参加炼药师大会,才迟迟没有给你罢了。没想到,这场大会却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就应当早些把解药交给你,你也可以早点离开了。”

“师父……”叶朔叫了一声云星大师,要知道他先前对自己这个炼药师的身份还挺有抵触的,对于云星大师,叶朔很少称之为师父,但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云星大师将九霄丹交给叶朔之后,竟是让他早些离开,叶朔虽有不舍,但毕竟还有要事在身,他向云星大师道别了好久,才离开。

转身离开之时,叶朔回头看向炼药师公会那雄伟壮丽的建筑物,曾经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炼药师公会,此时却是空空落落的,颇有一丝人去楼空的凄凉之景。

“现在只剩下天澜花了。天澜花又在哪里呢!”叶朔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突然有些走神。

此时却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师兄,师兄,等等我!!”叶朔惊讶的一回头,发现居然是祈岚,他跑的气喘吁吁,正在朝叶朔努力地挥动着手。

等到祈岚跑的近了,叶朔问他道:“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留在公会陪师父呢!?”

祈岚的脸上显得有些伤感,“师父说他要闭关修炼,他要清静,所以我就被赶出来了……唉……其实也不能说是被赶,师父想要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他也希望我能够跟师兄出来长长见识。所以我就来了。”

一路上有祈岚的陪伴,气氛倒也没有先前那么沉重压抑了。祈岚向叶朔问道:“师兄,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去哪儿?我还不知道,接下来需要找的解药,只剩下天澜花了,但是这天澜花我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叶朔苦笑着回答道。

“天澜花,是那个天澜秘境的‘天澜’吗?”祈岚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是啊,难道你知道?”叶朔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激动起来。

“呃……这个关于这一点,师兄,你还记得你上次来我家,送给我的那张‘天香魔骨图’吗?”祈岚回答道。

“记得,但是……”叶朔突然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天澜花,在天澜秘境之中?”

“嗯,是啊!”祈岚狠狠的点了一下头,“多亏我先前闲着无聊,将那天澜秘境好好的研习了一番,在天澜秘境的最中心处,其中就有天澜花的标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朔向祈岚问道:“那你将天香魔骨图带在身上吗?”

“带倒的确是带在身上,我将它放在了我随身携带的储物戒指里面,可是师兄,天澜秘境的开放时间是有限定的,现在还没有到它的开放时间。我们进不去的啊。”祈岚有些气馁。

“还没有到开放时间?”叶朔若有所思,想了半天,最后突然一拍手说道:“没有开放,那就直接闯进去!强开秘境,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别人能开得了,我也能开!”

祈岚张大着嘴巴看着叶朔做出的决定,“师兄,你实在是太霸气了,我真是跟对你了!”

事不宜迟,两人顿时选择在天黑以前,离开这片远郊,向天澜秘境的所在之处赶去。

天澜秘境其实已经远离了定天山脉,在定天山脉西北处再往西,则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峦奇石,那里怪石嶙峋,却不曾长有任何草木,天澜秘境便是坐落在此处。

叶朔与祈岚赶着路,却不知在他们的身后,有几条人影正在悄然尾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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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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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山脉西北处几十里,处处是怪山奇石,满是没有任何草木生长的孤峰,又加之特殊的地理环境,那里长年照射不到太阳,现在尤为凄凉,恐怖,令人心生惧意。{随}{梦} щ{suimеng][lā}

“果真如同传说中一样,天澜秘境没有开启时,看起来好可怕!”祈岚站在一座小峰上,那里地理位置刚好,天澜秘境的入口,在众多小峰中心的一块低洼处,站在附近的峰顶往下望去,正好可以将整个天澜秘境一览无遗。

定天山脉的走向,是从北向东延伸,北面为它的主山脉,虽然山体高耸,但却地势平缓,七大门派皆坐落于北面主山脉。而西北侧的支脉,山势却大大不同,山体虽然不高,但却陡峭异常。满是奇山异峰,怪石嶙峋。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西北支脉上,遍布着各式各样的秘境,天澜秘境是其中最大亦是最神秘的秘境。

普通的秘境,有些根本没有特定的开启时间,即使有,相隔也不会太久,但天澜秘境的上一次开启要在百年以前,按照计算,它的再一次开启也要在若干年后,不但相隔时间很长久,而且总有人没有这么多耐心静静等着它开启,纵然天澜秘境的周边禁制极其繁复而危险,同样有人照闯不误。

叶朔虽是如此,但却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从峰顶上望下去,能看到有三人的影子,在入口处徘徊。

先前叶朔研究了一下天澜秘境的地图——天香魔骨图。那秘境地图用天香魔骨图命名,竟然只是天澜秘境内域“天香魔骨域”的地图,叶朔先前都没有注意到。

真正的天澜秘境,要比他们想象的大得多,好在天香魔骨域离入口处不远,一进去应该就能找到,天澜花也正在其中。叶朔对于秘境中的其他宝物没有什么兴趣,心想,有这块区域的地图,应该也足够应付得了了。

由于图纸之上,只标明了天澜秘境内部的构造与机关险境等,并没有标明入口处的禁制该如何破解,叶朔先前也正在烦恼此事,毕竟秘境一旦开启,入口处的禁制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谁会专程想要去研究破解它的方法呢!

但是现在入口处出现了那三个人,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是有备而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来历,但是或许可以从他们破解禁制的手段中学习一些,当然,若是他们能够成功破解所有禁制,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叶朔心中也知道,那些禁制如果如此好破解,那天澜秘境早就被人强行打开好多回了。

不再迟疑,叶朔将灵魂力量释放出去,他的神识静静的潜伏在天澜秘境入口之处。

入口处的那三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

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但叶朔与祈岚都不认识。其中一人手执一柄长剑,由于叶朔已经释放出灵魂力量前去探测,能够感觉到那片区域所有的细微变化,那柄长剑上涌动着一股能量,看来是能量兵器,并且是属于比较强悍的那一类型。

那持剑人长剑挥动着,忽然明明什么都没有的低洼处,竟是悬浮出一道白色的光,细小而弯曲,悬在半空中,就像新月一般。

“果真是这样。”那持剑人沉吟着说道:“四处布满了看不见的白刃,各位还请小心。”

他说着,长剑挥出一道剑气,将那呈月牙状的白刃劈成了两段,断裂之后的白刃,很快便消散在虚空中。

“这白刃平时看不见,摸不着,但当有能量波动靠近之时,它便会现出原形来。不知好友你有什么解决方法?”那持剑人向身边两人询问道。

“老朽来此秘境之前也算做了些准备。”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老者点点头,从衣袖中取出储物戒指,竟是幻化出一只****。

那****被老者握在手中,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叶朔也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半点能量波动,若说是法器,凭借叶朔的灵魂力量必然是能够有所感应的。

“两位好友可不要小看它。”那老者说道:“此等法器,虽是籍籍无名,但用于对付这白刃,简直就是天生相克。”

随着老者的手挥舞着那****,竟是一股又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暴涌而出,一层一层如同海浪一般,随着能量不断的涌动,那三人周围,竟是开始不断的浮现出那一条一条的白刃。

那些白刃有大有小,长短不一,位置也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交错密布着。随着能量涌动的不断加深,那些白刃也显得更加密集起来。

此刻,那持剑人看到这番场景,脸色也不由得惊变,“此地竟有如此之多的白刃。方才我们只怕走错一步,就将身首异处!还真是多亏了二长老的宝器。”

持剑人一抬手臂,将长剑在三人四周一划,一道青色剑气环绕于他们三人周身,随后往四周猛然扩散而去。

“轰!”的一声,剑气青光爆增,接着那些白刃一旦与剑气相触,便如同被那青色剑气吞噬一般,顷刻消失不见。

“这众多的白刃,虽说是藏的如此隐蔽,一点都不显眼,但若是发现了,还是很好对付的。”三人中,先前那名一声不吭的人说话了,他似乎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人。

“文渊师弟说的对,若是碰上一些无影无形的禁制,那可真有些伤脑筋。”那二长老说道。

也就在他这话说完没多久,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人的惨叫。

叶朔与入口处的那三人循声望去,低洼处竟然是又来了十几个人,那十几个人穿着粗布麻衣,看上去十分普通。

那声惨叫声,是因为有人刚刚走进这低洼处,便被那无形的白刃砍了个正着。

那人的身体已经断成两截,鲜血正在不断的涌出,将他身体一分为二的那段白刃已被染成了鲜红,但是很快随着鲜血的滴落,它又逐渐变得透明起来,随后彻底看不见了。

“看来此次天澜秘境之行还挺热闹的。”说话的是那名持剑人,“不过没有能耐的人还想来这天澜秘境,这种行为只怕也与送死无异。”

先前的那十几人显然被同伴的尸体吓到了,他们震惊的看了看同伴倒在地上染了血的尸体,又看了看入口处的那三人,忽然扑通,扑通全部都跪下了。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前来探路的,打扰了大人的雅兴,是我们不对,千万不要杀我们啊!!”看来那十几个人竟是把那天澜秘境禁制中的白刃,当成了是那三人释放而出的。

显然那持剑人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皱皱眉头说道:“那你们快滚吧!”

他这话说完,那十几人顿时如临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都是一群废物!”在那十几人逃跑之后,在一处山峰拐角处,传来了一人的声音,“没想到这天澜秘境可真热闹啊!”

“是啊,怎么这么多人!?”说话的是叶朔,他站在不远处的山峰顶上,一阵的无奈。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那么多人都想要强闯天澜秘境?

走进低洼处的有五个人。他们同样也是穿着统一,看他们穿着打扮的服装,叶朔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师兄,你看,他们衣服的披风上,有一朵云状的标志!”祈岚忽然跳了起来,“这个标志,难道不是……!?”

“没错,是太虚教!”叶朔的表情也开始严肃起来,“为什么太虚教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先前,叶朔离开炼药师公会之时,曾经打听过,那天忽然出现在栖霞山顶峰上,那群血衣人的来历。按照萧云峰的说法,他们来自太虚教。而对于太虚教,坊间并没有太多传言,总而言之,是一个行事极其神秘的组织,而他们外在执行任务时,都会穿上一件有云朵状标志的披风。

他们先前也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惹人注目之事,所以这一次的血洗栖霞山,尤为让人无法理解,赤云世又是给了他们多少的好处,让他们出动这样的精锐。

此次他们又这样巧合的出现在那天澜秘境入口处,叶朔心里安慰自己,或许这只是巧合罢了。

“我说,三位……老先生。”那五人之中似乎有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率先说道:“天澜秘境,可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打开的。多一个人自然多了一份帮助。何况我们还是五个人。不如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将天澜秘境打开。”

“齐心协力?五份帮助?呵呵!”那持剑人冷笑起来,“就凭你们,能有什么帮助?就凭你们雇了十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百姓?他们都还落荒而逃了呢!”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间,忽然在众人身边,突兀的闪出一道白光。

“怎么回事?这附近的白刃不是已经都被去除干净了吗!?”那二长老惊讶道。

“不对!不是白刃!似乎这附近的空间在产生扭曲!”说话者是那叫文渊的人,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那白光亮起处,“诸位,这是一道空间裂缝,有什么东西在传送过来!”

听了他的话,入口处的众人连忙回身避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哗啦!”那白光之中裂开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掉落出来,夹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随着那道口子渐渐收敛,白光消散,直至无形。众人才看清那掉落出来的东西,竟是七零八落的尸体,许多都被斩断了。

“这些尸体……看他们身上的粗布麻衣,想来是先前的那十几人的。”二长老说道,似乎若有所思,“看来他们出去之后,慌不择路,跑错了地方,又碰到了什么他们不该碰的禁制,才会被砍成这样。”

那太虚教众人听了二长老这般说,并不作声响,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天澜秘境未开启时,入口处布满了禁制,不比天澜秘境的内部少多少。像这样的空间裂缝,四处都有。如果不小心掉落了进去,又不知道要被传送到哪一个裂口。我估摸着他们应该是掉入了空间裂缝被撕扯成这样,又恰好被传送了过来。”

“看来情况便是如此。”那领头模样的人应和道。

二长老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人还不是你们带进来的!让这些普通人来到秘境,分明就是让他们送死来的!”

那头领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我只是让他们探路罢了,他们时运不济,也怪不得我。”

通过灵魂力量,叶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果真太虚教之人,行事狠辣。”他忽而又感叹道:“今天有这么多人来到这天澜秘境入口,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有人已经在帮他先探路了。”

但是,祈岚显得尤为不安,甚至说是有点急躁。

“要是太虚教的那些人成功了,那我们岂不是麻烦了?虽说我们与太虚教并没有特别的针对,要说,也就是栖霞山顶的数万条人命……但是,师兄……你说,他们会来天澜秘境,必然有他们要来的目的,会不会是因为天澜花!?”

叶朔表情僵硬了一下,“祈岚,你的乌鸦嘴……算了,希望你的乌鸦嘴一点都不灵验。”

祈岚正想再回叶朔几句,但他无意中朝山峰下一望,忽然叫起来:“他们怎么忽然都消失了?!”

叶朔的表情也变了变。的确,那低洼处的八人,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不对。他们并没有消失。”叶朔增强了他灵魂力量的探测,“他们还在入口处,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应该是被卷入了入口处的某个结界之中。以至于他们与外在的联系被切断了,看起来就像消失了一样。”

“只是结界而已,各位莫慌!”二长老说道,但他此时心里也不免慌乱起来。方才,他们八人仅仅只是站着,任何行动都没有,若是说他们闯入了什么地方,那还说的过去,但是他们根本没有行动,莫非这结界有自我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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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禁制之中

昏暗,眼前一片的昏暗。《这是天澜秘境入口处,八人一致看到的景象。

“这是结界吗?”太虚教首领说道,抬手间,手掌中燃起一个手掌大小的光球,照亮了一片不大的区域。

“奇怪……”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中顿时生疑起来,按理说他手中的光球,光芒的穿透力极强,将四周几十平米照得如同白昼应当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他手中的光球仅仅只是照亮了他手掌大小的区域,其他地方,则是光芒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依旧是昏暗无比。

“几位可有对策?”说话的是那持剑人,他极其不友善的看着那太虚教五人,谁知道这结界究竟是禁制所致,还是那五人所为呢!

太虚教首领并没有回答,他现在心中也是极其烦躁,鬼知道那所谓的结界是不是眼前的那三人弄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他是接到教主的命令才来到这天澜秘境的。

按照教主所说,这天澜秘境,很快就会有两名少年出现,那两名少年应该会要强行开启天澜秘境。

所以,他早早的来到了天澜秘境,在四周晃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来的两个少年。而这天澜秘境,处处都是禁制,满满都是陷阱机关,他这才雇佣了十几个人替他探路,结果少年没发现,居然发现三个年纪大的老头,这实在是出师不利。

由于两方人各怀鬼胎,于是这片昏暗中,双方沉默了许久。

忽然之间,这片区域逐渐的亮堂起来。太虚教首领收起手中的光球,打量着四周,“这里……是哪里!?”

他们八人居然来到了一个先前从未经过的地方。而看到地方四周的环境,到处怪石嶙峋,鳞次栉比,但却寸草不生,想来还是在天澜秘境附近某处。

“糟了……”二长老眉头微微一皱,天澜秘境未开启时,它的周围许多空间都是相互叠加,互相扭曲的。由于空间的断层,在天澜秘境附近徘徊的人,极有可能莫名被胡乱地传送,以此扰乱、阻挡想要强行进入秘境的人,看来方才的那段结界,是因为空间的传输而产生的。

就在二长老沉思之时,离他的不远处,太虚教首领的那几名手下,已经开始在那一堆乱石中来来回回的穿梭着,但无论他们往哪里跑,最终还是跑了回来。

他们几个满头大汗的对首领说道:“首领!不管我们走哪个方向,都会被一道霞光挡住去路。但若是走没有阻挡的道路,则又是会转了回来。”

叶朔和祈岚依旧站在天澜秘境不远处的小山峰上,祈岚十分惊讶地看着那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其他地方的八人,“他们怎么一下子跑到北边去了?他们这是在瞬间移动吗?”

“不,是因为天澜秘境周围的空间乱流,使得那片区域产生了空间交错,人在那里,即使不走动也会被胡乱地传送。”叶朔无奈的看着下方,看起来十分安静的天澜秘境入口。

“我本以为,关闭时的秘境入口就像关上了一扇门一样,用点蛮力就能把它打开。现在看来,只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叶朔摇摇头,“我们要是贸然下去,就算能够出的来,也要花上个好几十日。”

一片乱石之中,太虚教首领破口大骂起来,“这都是什么鬼!?”

“不行,我们这样胡乱的走是始终无法走出去的。”二长老看向文渊,“师弟可有解法?”

那叫文渊的人不紧不慢,“吾当年在丘清的九嶷雪山修行过一段时日,那山中的山涧道上,似乎也有类似的禁制。这种禁制虽然看起来厉害,但只能做阻挡,并不会主动攻击。所以想要破除这禁制,并不难。”

“并不难?”太虚教首领冷冷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破解这禁制?”

“简单,用蛮力即可。”文渊面带讥讽的看着太虚教首领,“这到底还是天澜秘境之外的禁制,当然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连这都对付不了,也别妄想进了天澜秘境之后,还能活着出来。”

那太虚教首领听了文渊这番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额头的青筋都快暴起了,心里更是憋屈,他只是按照教主的命令,在这天澜秘境入口,截住两个前来的少年,将他们带回教廷而已,谁知道会遇到三个臭老头?谁知道会被困在这禁制里出不去了!?

但是碍于教主的命令,他不敢在外惹是生非,硬是生生将胸口那份怒气给压了下去,但是他已经将那两名迟迟没有出现的少年,也就是叶朔与祈岚,给深深地记恨上了。

由于太虚教首领正在恼怒,他正想找一处发泄,于是,那挡在前方的霞光就成了他最佳发泄地,“用蛮力是吧,看老子统统把它打得灰飞烟灭!”

他说着,从虚空中幻化出一把大砍刀来。那大砍刀由精钢所制,锋利无比。看样子有几十公斤重,但太虚教首领却是轻易将刀耍在手中,刀风猎猎,好是威风。

他的四个属下看到首领这副模样,顿时往后退了几步,一脸的“太棒了,首领,这下我们可都靠你了!”的表情看着他。

太虚教首领将那大砍刀一横,左手在砍刀刀面上划过,顿时,砍刀刀口边缘泛起了一层青光来,那青光迎风狂涨,眨眼间,又延伸了数十尺,乍一看,就像是那砍刀扩大了几十倍。

“区区霞光罢了!”太虚教首领说着,挥动砍刀,青光闪烁的砍刀顿时向那霞光挥击而去,那速度之快,使得他手中的砍刀看起来就像一道青色的巨大闪电。

附有青光的砍刀果真实力不凡,砍刀尚未触及到霞光,仅仅只是青光与那霞光稍一触碰,竟在那触碰的区域中传来阵阵能量紊乱的波动,接着便是噼里啪啦,一阵电花闪烁,青光与霞光交织在一起,忽明忽灭,而后“轰隆”一声,那霞光如同一张脆弱的薄膜,猛然炸裂开来!

霞光碎裂在地上,很快变为淡红色的烟尘,消散不见。

太虚教首领见霞光破碎,将那大砍刀横于胸前,心中好生得意,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胜利的笑意,转头看向那三名老者。

他的四名手下顿时也开始拍马屁起来,“真不愧是首领!首领的刀法果真名不虚传!”他们拼命夸赞着,忽然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表情僵硬住了。

那太虚教首领看着笑容凝固在嘴边的手下们,心中不明所以,但也微微有些意识到了什么,他顺着手下们的目光看去,原先那霞光出现的地方,竟是又升起了一道霞光,而此次升起来的这道霞光,比以前更大,更是如晚霞一般呈暗红色,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而太虚教首领身边的三名老者,一副“你继续。”的样子。若是此时脱逃,未免脸上有些挂不住,介于先前那道霞光,他轻而易举的就砍碎了,太虚教首领握着他手中的大砍刀说道:“来一道砍一道,来两道自然是砍一双!”

“砰!砰!!”

那是两种坚硬物体相互撞击之声,太虚教首领手中的大砍刀,竟是一下没有将那霞光砍破!

非但是没有砍破,相反那霞光红芒大增,砍刀上的青光竟是萎靡了不少,而太虚教首领本人也是被那一阵撞击撞的虎口生疼,险些站不稳。

“可恶!”他转动了一下砍刀,揉了揉有些伤到的手腕,“再来一次!”

他的手下们乖乖地站在他背后,默不出声。而那三名老者则是冷冷的看着他,心中似乎还有些窃喜。

“砰!!”又是一声响亮到让人耳膜发疼的响声,随后一阵刀鸣声传来。

太虚教首领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仰面朝天,而他手中的砍刀也已被震飞了出去,掉落在地上时,竟然碎成了两半。

“首领!”他的四名手下连忙冲过去,围在他身边。

“滚!”太虚教首领骂了一句,一鼓作气的爬了起来,但是忽然又抱着右手默默蹲了下去。

疼痛,是如同手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太虚教首领疼得咬牙切齿,就这样蹲在一旁抱着手臂,面目表情扭曲,嘴里不断地倒吸着冷气。

一直没有什么行动的持剑人此时走了出来,“让我来试试吧!”

他将长剑竖起,一手握剑,一手掐诀,正要向那霞光冲去,却是被那二长老突然拦下了,“等等,四弟,这霞光中似乎有所异动。”

持剑人闻言也不再有所行动,众人紧张地看着那暗红色的霞光。

那暗红色的霞光与先前一样,只是有暗红色的光在其中波动罢了,众人看得面面相觑。

持剑人笑道:“二长老,你太过紧张了。”

“奇怪呀!”二长老喃喃自语,“我分明是感受到了什么……”

他话还未说完,突然之间“轰!轰!轰!”一道又一道霞光如同从地底下蹿出的火苗一般,铺天盖地,顷刻之间,那血红色的光便将那八人团团围住。

不但四周皆是霞光,连他们的头顶,也是无数火焰般的光芒,正在他们头顶聚拢翻滚着,不但如此,光芒中的这八人,在这血红霞光的逼迫下,竟是觉得四周的温度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上升着!

那霞光竟是有着烈火一般的效果!

太虚教首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撞在了他的属下身上,“晦气!”他瞪了一眼他的属下。

“首领,是你把它们给惹火了吧……”一名属下胆颤心惊,结果却是把心里的话,直接给说了出来。

“你!”太虚教首领怒不可遏,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收拾他的属下。此刻热浪滚滚,他已经是大汗淋漓,“是谁说的,这禁制不会主动攻击的!?”

“三清护体!!”那三名老者异口同声地喝道,瞬间,他们三人的周身出现了一道类似于灵晶盾一般的防御物质,将他们三人周身笼罩,罩内满是凉爽的气息,但那三名老者也并未放心下来,“三清护体只能拖延些时间,快些想解决方法!”

“师兄,他们被火包住了!!”祈岚站在山峰上看到这一情景,连忙向叶朔呼喊道。

一回头,正发现叶朔神情肃穆,不知道在做什么。

“距离有些远。”叶朔莫名其妙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祈岚心下不明白,正想询问,却是忽然听见天澜秘境北部,也就是那八人所在的区域,传来一阵丘峦崩摧的巨大异响。

祈岚惊恐地回头望去,只见那块原本被火光所包围的区域,此刻尽是冰雪纷飞,那块地方好像与周围环境隔开了,居然是自顾自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虽然是远远的看,但也能够感到那里的气候异常的寒冷,似乎还夹杂着寒霜与冰雹,祈岚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这也是禁制的功能吗?所谓冰火两重天,是要热不死他们,所以冻死他们?”但他又想想不对,回头看向叶朔。

叶朔居然是一副放下心了的表情,转身对祈岚淡然说道:“虽然那霞光看起来是很奇怪,但我用灵魂力量探测了一下,发现它不过也只是以火元素组成的,运用水元素组成的冰雪,对付它可以事半功倍。”

“啊!”祈岚张大着嘴巴,“师兄,你居然可以在离自己这么远的地方下场雪!”他感慨道,“果真,我最终决定修炼灵力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同样惊讶的是正在被寒霜所包围的八人,“刚才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们默默地注视着冰霜慢慢变稀薄,最后化冰成雨,细密的雨下了不一会儿就停下了,而先前热浪滚滚的霞光,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冰雪风霜为何突然出现?”一向淡定自若的文渊也开始疑惑不解起来,“难道说,方才是有一阵冰霜领域的空间正巧经过?”

“不,若是转换了空间区域,我们几人也应该会移动到新的地方才对,但是我们还是呆在原来的地方。”二长老皱着眉头,忽然说道:“莫非是有高人相助?”他说着,抬头向上方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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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星宿罗经仪

从天澜秘境外部向上望去,只能看到大小不一孤峰,那些孤峰陡峭的耸立着,好似野兽的獠牙,令人情不自禁心生畏惧之情。

“什么都没有啊!?”太虚教首领的下属们,也跟着二长老一起抬头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山峰上只有一些形状诡异的石块,有些甚至连石块都没有,孤零零的,丝毫没有生气。

“废话,要是轻而易举的被你们看见了,哪还算的上什么高人!?”太虚教首领恨不得向他的属下们扇几个巴掌,这种问题都问得出,实在是太让他丢脸了,为了掩饰尴尬,他咳了一声,说道:“亦或许并没有什么高人,只是有赖于天命不亡我等,正巧来了一阵冰雪风霜罢了。”

那二长老并未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文渊说道:“不论怎样,那霞光禁制总算是过去了。还是快离开这里为好。”

太虚教首领也不想在此处多停留太久,他刚抬起脚想要离开,却发现那三名老者并未有移动的迹象,他便又停下了脚步。

虽不知这三名老者的实力究竟如何,但至少比普通状态下的自己要强得多,若是能够跟着他们,总比自己带着四个没有用的手下,在这充满危机的秘境外,四处瞎转来的好。

何况看他们的样子,已经有了回到入口处的对策?

二长老早已看出了太虚教首领的心思,但也没有揭穿。在他心目中太虚教首领就和那些没有多大本事,却贪得无厌,为了得到宝物甘愿铤而走险的寻宝者没什么两样。

秘境之中时常会出现这些人,但他们的结局大多都是被秘境之中的机关干掉,死无全尸。所以在二长老看来,让那太虚教首领多活一段时日,也算是大发善心。

毕竟天澜秘境不同于其他普通秘境,光是外围禁制,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不知道这个前来寻宝的拖油瓶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能帮着就尽量帮着他,帮不得的也就随他去了。反正依照他的实力,最后能不能进到天澜秘境内部还是个问题,自然不会对他们结拜兄弟三人,最后寻找宝物的旅程产生什么威胁。

“江云兄,看来这下得靠你了。”二长老转身向那持剑人说道。

那叫江云的持剑人,将长剑收好,很快便从储物戒指之中翻出一个罗盘来。

那罗盘的底座由整块白玉雕刻而成,平整光滑。内盘则有一种特殊金属打造,金色的表面却泛着一层银光。

那罗盘看起来精密无比,虽仅只有一人手掌大小,但内盘构造上上下下竟分了四十余层,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标识,看来又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星宿罗经仪!?”太虚教首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罗盘的模样,他曾在一幅古画上看到过,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星宿宗不外传的秘宝之一!

星宿罗经仪可探风水,辨阴阳。这世上人鬼殊途,但传闻,当年星宿宗宗主,可凭此星宿罗经仪,游走阴阳两界。

当年太虚教教主也曾想夺得此物,献给他的主上,但还未等太虚教动手,星宿宗竟是被全宗灭门,上下千口人无一幸免,星宿宗不外传的三大秘宝也同一时间失踪,从此便下落不明。

没有想到那三大秘宝之一的星宿罗经仪,竟是会在此刻再度现世!

“真是奢侈啊!江云兄,看来此次前来天澜秘境,果真是没有少花功夫。竟用这星宿罗经仪来探路。”文渊看着江云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啧啧称奇。

“小弟真是客气了。不过只是一个星宿罗经仪,算不上大材小用。”江云摆摆手,随后左手托着星宿罗经仪,右手掐诀,念起咒文来。

“这还不叫大材小用,什么叫大材小用!?”太虚教首领在心中默默吐槽,“天澜秘境外部的禁制,虽说凶险了一些,但也用不着拿出这般宝物吧!况且他对这宝物的态度,也实在不像是对待一件宝物应有的态度。”

忽然,他表情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当年星宿宗被灭,宝物失踪。如今宝物却出现在那三个老头手上,莫非……!?

太虚教首领被他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三个老头,莫非就是当年灭星宿中的罪魁祸首!?他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但是很奇怪,依照当初星宿宗的实力,即使是太虚教出手,也不是简单三两下就能解决的。

能在一夜之间将一个鼎盛时期的宗门瞬间灭口,实力必然不简单。但是,方才那三个老头在霞光禁制中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能力,将数千人在一夜之间杀害的实力超群者。

“难道是之前他们都在掩藏实力吗?因为有我们这些外人在,他们实在不方便?”太虚教首领沉思了一会儿,“这般说来,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们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太虚教首领疑惑着,但又转念一想,“但事实情况若真的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危险了!?他们三人想要联手灭我,不是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那他们为何又迟迟不动手。留着我的时间越长,不是会更耽搁他们的时间吗?”

正在太虚教首领还在思索中,江云已经发动了星宿罗经仪,随着他的咒文越念越急,那星宿罗经仪竟是如同星光一般璀璨闪耀了起来!

“起!”江云大喝一声,将星宿罗经仪抛向空中,看的太虚教首领心中一颤,“这是要做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去接住了。

众人并未理会太虚教首领的行为,正在太虚教首领张开双手等待着星宿罗经仪落入自己手中之时,那星宿罗经仪就如同被钉在了空中一般,并不下落。

星宿罗经仪仅仅在空中悬浮一瞬,顷刻便星光大增,它的大小足足扩大了百倍!

不但如此,它的范围还在继续扩张着,天澜秘境外部,八人的头顶上仿佛笼罩着一个金色的天空,璀璨的星辰在闪耀,而这金色的天空,更在向远处不断的延伸着,一直延伸到他们目力无法看清的地方。

叶朔与祈岚站在山峰上,看着天澜秘境上方这一夸张的异变。

从上往下看去,那星宿罗经仪就像一张金色的大网,将整个天澜秘境遮天蔽日地遮盖起来,在遮盖的同时,它的上方还有如同流星一般涌出的一道道金线,那些惊现散落在半空中,在无形的空气中泛起一道道涟漪,成千上万道金线,如同一场华丽的流星雨,浩浩荡荡地洒落在天澜秘境周边。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祈岚有些紧张的抓着袖子,“你说那些金色的光会不会也把我们给包住?”

“这应该不会,这罗盘的笼罩范围应该只是在天澜秘境,并不会将这里也包裹住。只不过,那真是好强的力量!”叶朔一边回答着,眼中竟是露出了一丝期待感,“我能够感受到,星宿罗经仪正在透析出一股股强大的灵力,好似无穷无尽,贯穿天澜秘境外部的每一个角落!”

“什么?贯穿天澜秘境外部的每一个角落!?至少从外面看来,这天澜秘境,占地也要有个好几十亩啊”祈岚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大的范围可不是开玩笑的。

太虚教首领同样也是很惊恐的看着那片不断向外扩张着的金色天空,这种压迫感,是他从前从未感受过的,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光,不断的扩张扩张……而他的那四个属下早就抱在一起,缩成了一团。

“收!”突然之间,江云双手结了一个印。

那片金色的天空,顿时不再扩张,但却是光芒异常的闪耀,在光芒笼罩下,大地都泛起了金色。

而后,这片金色的天空以一种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急速的收缩,一眨眼,已经是缩成了一张普通规格的方桌大小。安静的悬浮在江云的胸前。

众人连忙围上去查看,只见那星宿罗经仪表面已经改变。此时,它的表面,居然是立体成像的天澜秘境外部的地图。

天然秘境外部的景象,由此看来,一目了然。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地图还是活的!在江云意念的控制下,那地图可以放大缩小,当地图将八人所在的区域不断放大时,竟是可以从那里体地图上看见,有八个缩小的人影,围着一张方桌一般的立体地图不断的看着什么。

“真是奇了!”太虚教首领抬头往天空望去,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天空中的神明,正在俯视大地上的生灵一般。而当他抬头向天空望去时,那地图中的他也是瞬间抬起头向上望去。

“真不愧是星宿罗经仪!”二长老也看的满眼放光,“有此宝物,江云兄真应该早些拿出来,也省得我们先前会迷路了。”

“哎。”江云说道:“还不是先前低估了天澜秘境外部的禁制,总以为区区外部禁制不会厉害到哪里去的。我本是想等到了秘境内部,才将它使用出来。”

江云说着,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几位请看。”

他将星宿罗经仪上的立体地图,稍稍缩小了一些,这样能够看清八人周围的一切环境与地理构造。

“这是……”文渊指着立体地图上,一块似乎是气流一般的东西,“这流动的,是何物?”

江云微微一笑,“这便是我想告诉各位的,由星宿罗经仪形成的立体地图,非但能够看到我们本来肉眼就能够看到的一些地貌特征,还能够显示出人眼无法看到的空间乱流与空间裂缝。这一段流动的气旋,便是我们附近的一处空间乱流。到时候离开此地,一定要小心避开这空间乱流。”

“是啊,有了这宝物,即使没有天澜秘境的地图,我等也能来去自如。”二长老欣喜的点着头。

太虚教首领张大了嘴巴,这星宿罗经仪果真是名不虚传。难怪当初教主会选定它作为礼物献给主上。

一时间,那太虚教首领竟是起了歪念。“我若是能将这等宝物,带回去交给教主,教主必然是大大有赏。不对,有什么奖赏能够比得上这等宝物?我若是得到了他,又何必将它交给教主!?”

太虚教首领还在做着他的白日梦,却不知此刻,那三名老者已经将他围住了。

“小子,我们三人并非是大恶之人。所以现在给你个选择。”二长老对他说道。

太虚教首领瞬间回过神来,他心中一冷,这三名老者并非等闲之辈,莫非他们是担心自己对宝物有所企图,所以要处理掉他!?

由于太虚教首领的确是对宝物有所企图,他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任务没完成,还死于非命,未免也太衰了吧!”他心中暗自说着,左右看了看他的四名手下,“那么,要用那招吗?”

“你不用这般紧张,我们会放你一条生路的,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江云接着说道。他用手指在星宿罗经仪轻轻画了几画,很快,那立体地图上,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线路。

“按照这线路走,便能绕开附近的禁制与陷阱。很快便能离开天澜秘境所在的区域。这线路你记下了吗?”

“我……”太虚教首领犹豫不决。

“他们真的这般好心想要放我走?莫不是假意要放我走,趁我放下戒备之后,再趁机偷袭我?”他心中暗自想着。

“这……这条线路是先要走到天澜秘境入口的,看来我们还能同行一段路。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太虚教首领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是不愿意先行离开。

“也罢,也罢。”二长老说道,“那我们便同行。但若是到了入口处,你还不愿离开。那就休怪我们下手太重了。”

太虚教首领默不出声,算是默认了。

江云将那星宿罗经仪缩小成手掌大小,举在手中,便与众人一起出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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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血魁

按照星宿罗经仪的指示,八人没有用多少时间,就回到了天澜秘境入口处,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禁制阻挡,或是触发了任何的机关,顺畅无比。

“地方到了,你还不离开!”江云看着太虚教首领喝道。

此刻文渊却是拉了拉江云,在他耳边低语,“江云兄,我思索了一下,只怕现在放他走,恐有不便。”

“哦?”江云侧过身,示意文渊继续讲下去。

“这小子和他身边的其他人已经见过了我们的法器,难保他从此地出去以后,不在外面大肆宣扬。何况,他若是说出去,有人正在强行破解天澜秘境,那即是我兄弟三人成功破解了入口禁制,也不过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那些闻声而来的人,势必会对我们造成阻碍。”

二长老站在一旁,约莫也看出了江云与文渊的心思,他快步走向二人,脸上虽是面不改色,却是以极严厉的语气向他们两人传音道:“当初离开灵境台,不是约定了不再杀生了吗!?”

“二长老……”听了二长老的传音,文渊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似乎并不想让步,“那就让这小子昏迷个几天几夜!”

太虚教首领再傻也不会看不出,这三名老者并不想放过他了。

他暗自戒备,正想看看那三名老者接下来该如何对付他时,却不想文渊已经对他率先发难。

一阵黑气袭面,只见文渊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串黑色的锁套。那锁套的模样看起来极为怪异,通体呈黑色,更是有一层层黑色的烟雾,从锁套之上涌动而出。

太虚教首领一偏身,便躲过了文渊突如其来的袭击,他飞身一跃,便跃开了三名老者数十丈,但文渊手中的黑色锁套,却像是认定了他一般,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若这锁套仅仅只是这样,不足以让太虚教首领为之忌惮。这锁套的真正可怕之处,在于他之上的黑烟,不多时,那黑烟已经笼罩了附近不大的一块区域。

等太虚教首领回过神来时,已发现自己处在这一片黑烟区域中了。黑气并不浓烈,相反还有些稀薄,只是让太虚教首领感到周围的光线似乎变了一些。

但他却猛然睁大了眼睛,那些黑气,那些在他身体周围的黑气,似乎变成了固体状。太虚教首领的身体,就这样逐渐地被固定在这片黑气中。

文渊见时机已到,再次抛出锁套,那锁套直奔太虚教首领而来,不偏不倚,正套在他身上。文渊口中念诀,锁套顿时收紧。

只见太虚教首领缓缓掉落在地上,两眼翻白,已经毫无意识。

“二长老,这样总归可以吧!把这小子扔在这儿,等我们出了天澜秘境才帮他解开,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文渊一手抓着锁套的一端,将太虚教首领整个人在地上拖了过去。

“那他的四个属下呢?”江云指了指一旁抖抖缩缩的四人。

“他们应该成不了什么威胁,看他们的胆子,现在就已经吓破了胆,应该也会老实。就让他们在这里,看着他们的上司。”二长老说着,转身向那四名属下,“在这里看着你们的上司,不要动歪脑筋,否则就跟他一样,在这里挺尸。”

那四名属下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极为恐惧的表情,几乎是怕到连身体都在颤抖。他们嘴张了张,但是却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一副要急哭了样子,但又像是因为恐惧而有些在失神。

“有这么好怕吗?这胆子也太小了吧!又不是真的去送他们见阎王。何必露出这种见到鬼了的表情?”二长老在一旁摇摇头,“这群乌合之众果真是难成气候。”

“也罢,也罢。”江云摆摆手,“就当是此次寻宝之旅的插曲,无妨。”

没有了太虚教那五人扰乱心情,这三名老者显然是心情变轻松了许多,“事不宜迟,还是尽快打开天澜秘境等路口吧。”

“师兄,你说,等他们打开了天澜秘境的入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呢?”祈岚站在山峰上,他看得出,那三名老者已经开始行动了,于是问道:“要是入口一打开,我们就进去,被他们发现了那不是很尴尬吗!?”

“这倒是没所谓,大不了进去的时候,掩藏一下自身的气息。反正秘境之内的宝物,除了天澜花,统统都是他们的,有了天香魔骨图的指示,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就能出来了。”叶朔回答道:“但还是真应该感谢他们,替我们开路。”

两人正在说话间,忽然,祈岚指着入口处一处地方,惊奇道:“那是什么!?”

显然叶朔也已经发现了,照理说那块区域,是太虚教首领所在的方位,那是两块岩石之间,方才文渊将被索套锁住了的太虚教首领扔在了那儿。

然而那块区域的空气,出现了一层诡异的波动,就像是将一块石块扔进了平静的水面,泛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但那涟漪却是四四方方的,呈矩形状向外散开。

那三名老者专注于眼前的入口,并未对身边的异象有任何的察觉。

叶朔默默将灵魂力量聚于那片区域,“这种感觉是……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复苏!?然而,这似乎是一种极为危险的力量!”

事不宜迟,为了尽快明白那片区域发生了什么,叶朔将自己的神识附在被包裹在那片涟漪之中,太虚教首领那四名属下之一的身上。

神识附体的那一瞬间,叶朔先是感到一阵混沌,随后是一阵记忆交融之感,而下一个瞬间,眼睛便顿时恢复清明,由于叶朔以其中一名属下记忆交融,情感也是共通的,他能够感觉到那名属下心中传来的一阵一阵对于死亡的惧怕感。

“叶朔”眨了眨眼睛,发现前方是三张表情已被恐惧支配的人脸,这是太虚教首领剩下的那三名手下。

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他们会如此的害怕!?

也许他们从先前太虚教首领昏死过去,不省人事时就已经开始恐惧,那么,难道说……先前他们脸上露出的恐惧表情,并不是怕那三名老者会对他们不利,而是……他们在害怕太虚教首领!

“叶朔”回身想要看清那两块岩石之间太虚教首领的情况,却发现那两块岩石之间,已被一种黑紫色的雾气所笼罩弥漫,一点也看不清内部的情况。

“唰——”黑紫色雾气之中,一双如同恶鬼一般枯瘦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黑紫色雾气,下一秒已再度缩回那雾气之中。而站在叶朔身边的那三名属下已然变成了两名。

“唰——”又一声响声,还是那极其迅速的速度,“叶朔”勉强能看见那爪子伸出黑紫色雾气瞬间的残影,虽然还是那恶鬼般的爪子,却已不像先前那么枯瘦,手爪与手臂之上,包裹了一层鲜红色的经脉。此时属下还剩下一名。

“唰——”在一声响起,仅剩的那一名手下也被抓进了黑紫色雾气之中,而他再次伸出的爪子,更是丰满了不少,至少能看出这像是人类的手与手臂。

“唰——”响声第四次响起,虽然那爪子已经来回伸进伸出了四次,但所用时也不过眨眼之间。这一次那已经差不多长出了皮肉的爪子,直接向“叶朔”猛地伸了过来。

仗着敏锐的反应力,“叶朔”几乎是在那爪子伸出的同时,便向后跃出。但虽然反应力及时,身体终究是别人的。“叶朔”从想要跑开,到身体作出反应跑开,大约是隔了四分之一秒的时间。

但就是这四分之一秒的时间,已然让那爪子抢了先,那爪子劈头盖脸的拍了下来,所幸“叶朔”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只听“啪!”的一声,“叶朔”的身体被那爪子硬生生扯掉一条手臂。

不论怎样,至少是没有直接被拖进去,被扯掉手臂后,“叶朔”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想要凝聚起体内的灵力止血,但这身体内根本没有多少灵力,鲜血还是哗哗的流。不但如此,被那爪子撕裂的伤口处,已经冒起了一层焦烟。

焦烟之中更是混杂着一股腐烂气息的味道,熏得人鼻子疼。而从那身体手臂断裂的伤口处,身体腐坏的迹象已是可以用肉眼看出,发臭的酸水已经取代了鲜血,正在不断的冒出。不一会儿,这身体的肩膀,已然变成了一滩腐肉。

“没有办法了。并非是见死不救,这身体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叶朔连忙褪去神识,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师兄,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祈岚看到叶朔的神识回来了,赶忙问道。

“我先前也曾奇怪,按理说,太虚教的实力不低。而那太虚教首领,看起来却是并没有多大本事,相反还是胆小怕事。至于他的那四个手下,也就是比普通人厉害那么一点。我本来以为,可能是每个势力之中,总归会有一些实力低下者,而这太虚教首领恰巧是那种人。”

叶朔神色凝重的看着下方天澜秘境入口处的那片区域,“现在想来,那个所谓的太虚教首领并非是真的首领,只怕现在,真正的首领要出现了。而他的那四名属下,为何看起来那么懦弱无用,是因为根本就不指望他们派上什么用场。他们的作用不是帮手,而是食物!”

“什么!?食物!?”祈岚被叶朔话语中最后的那“食物”两个字吓了一跳,“把人当食物,居然会做这么残忍的事!”但他又转念一想,先前在栖霞峰上,太虚教的那些血衣人,就那样轻易的将整整几万无辜的人分了尸,这血腥残忍,令人发指的行为,恐怕就是太虚教的作风。

“我先前神识附体于其中一名属下上,与他的记忆交融了一下,似乎真正的太虚教首领是一只血魁。它有两面性,一面是人,也就是它平时伪装的状态,而另一面则是血腥残暴,喜好杀戮,当它要由人转换为血魁之时,则要食人血肉,吸人精魄,以及发出那嗜血残暴的一面。更是以人的精魄提升自己的修为。”

祈岚在一旁一边听一边皱眉头。“太虚教果真是变态。”

但是叶朔接下来说了一句话,却是让他连眉头都皱不起来了。

叶朔说道:“看样子那三名老者是无法与血魁一斗的,我们去帮他们。”

“什么!?”祈岚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我们要下去和那只血魁……!?”

听着祈岚的话,叶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对他说道:“那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下去吧。”

说完,叶朔的身影快如一阵飙风,眨眼间已没了踪影。

山峰上,独自留着祈岚一人在被叶朔离开时带起的风中凌乱着。

天澜秘境入口处,那三名老者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那片深重的黑紫色雾气。

先前那三名老者正联合着破除入口处一道幽绿色的结界。想要破除那层结界不难,只需要将这结界附近的元素,与形成结界的那层元素相融,便能破解。

看着那幽绿色的结界逐渐消散,三名老者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到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声的异响,并且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夹杂着邪气的灵力波动!

不知何时,安放太虚教首领的那两块岩石之中,已被黑紫色雾气包裹。而那附近的四名下属也已不见了踪影。

三名老者觉察出了那夹杂着邪气的灵力波动,正是从黑紫色雾气中传来的,但他们不相信,这份力量会是先前那个看起来没什么本事的太虚教首领的。

“不妙啊,二长老!我的剑,它不愿意出战!”江云手中已再次握起了他的那把长剑,但他手中的长剑,竟是在自动震颤着,仿佛那剑有了灵魂,因为恐惧而在颤抖。

二长老正要回话时,只见三人前方的气流几乎要被割裂开,那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轰!”一声巨响后,地上出现一个坑,瞬间尘土飞扬,尘土落定之后,二长老只见前方站着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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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血魁 (二)

天澜密境入口处,那三名老者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一刻却是一道血光冲天而起,而那血光的源头正是那黑紫色的浓雾。

此时,那黑紫色的浓雾如同滚滚翻涌的浪潮,又好似煮沸的开水。它不断涌动着,而它的颜色也逐渐由黑紫色变成了纯黑色,那是一种浓重到化不开的黑色。

不过那道威力看起来极其猛烈的血光,并未对前方的三名老者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为在他们身前,出现了一道晶莹剔透的半透明薄膜。

那层薄膜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它的体型看似十分纤薄,然而却是坚硬无比。

那侵略性极强的血光,在与它撞击之后,也颓势尽显,先是前进的速度猛然一滞,而后连红色的血光也是逐渐暗淡了下来,迟迟无法将那层薄膜穿透。

而这层薄膜正是叶朔在血光冲来的一瞬间,支起的灵晶盾。

那道血光逐渐暗淡了下去,然而前方那黑色的浓雾又开始起了新的变化。浓雾笼罩的范围正在逐渐的缩小,它不断的收敛收敛,最后竟然是聚成了一个人一般的模样。

就像是一个黑色的鬼影,悠悠地站立在前方。

但若说这是人的体魄,那也未免有些恐怖了。那黑色浓雾聚成的人形,大约有两三米高,上身长下身短。四肢粗壮,手臂极长,那手臂一直拖到膝盖以下。头颅却是极其的细小,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举例来说,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的头被砍掉,换上了一根柱子。

那三名老者被这诡异的模样所震慑到了,一时间也顾不得那名突然出现的少年了。至少他们能看得出,这少年绝对不会和对面黑色浓雾是一伙的。

江云手中的剑,还在不住的震颤。江云气急败坏,一把将它扔在了地上。“废物!”他咂咂嘴,低声骂了一句,而后手袖一挥,再次从虚空中幻化出一把长剑来。

那柄长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笨重,形制如同上古时期的青铜剑,剑身宽而短,上面有着形状规则的花纹,那花纹纹路简单,线条笔直,还带着一丝粗野的气息。同时,剑身周围还环绕着一种黄绿色的淡光,使得整柄长剑都看起来有些发黄,更是让人感到年代久远。

“名风古剑?”二长老略微瞄了一眼,看样子,他的这位小弟开始动真格了,只是这么早就把名风古剑亮出来……算了,由得他去吧!

二长老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江云的长剑上。

眼前的那团黑色浓雾才是现在最大的敌人,才是最需要注意的目标。

而此时,前方的那团黑色浓雾再次起了变化,这一次变化的速度不快,但是由于众人无法弄清它的这番变化究竟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都没有冒失的率先发动攻击。

那团黑色浓雾,依旧在收敛,但速度不像先前那么猛烈。而它的边缘处也变得平滑起来,它看起来越来越不像一团浓雾,而是成了实体。同时,它的颜色,逐渐由黑转红,先是暗红色,而后成了鲜血一般的殷红。

“血魁!它要现出真身了。”叶朔看着前方的变化,忽然说道。

“血傀??那是何物?”江云握紧手中的名风古剑,疑惑道:“这是一种傀儡吗?血傀儡?”显然江云是将血魁理解成了一种傀儡,江云心中甚至还在焦急的想,那么操纵傀儡的人又在何方呢!?

“不!”二长老对于异兽妖物素来有些研究,他先前只是觉得这变化略有熟悉感,只是却始终无法想起那是什么东西。

但听到叶朔这么一说,“血魁”这两字顿时提醒了他,没有错,联想到先前那太虚教首领的模样,血魁出现的地方是原本放置太虚教首领的两块岩石之间,而太虚教首领的那三名属下也忽然失踪了……

没有错,通常情况下,血魁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性格还有些胆小懦弱,与普通人无异。但是那血魁若要显露出真身,便是满身血气,性格血腥残暴,喜好杀戮。它同时更是要食人血肉,吸人精魄!

这种诡异的生物,本以为只是在书中见到,没有想到,这一次却是能亲眼所见。二长老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不幸。

血魁的实力,和一些高品级的魔兽实力相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要对付血魁,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但终究关于血魁实力的记载,二长老也只是从书中得来,所以他也不敢保证书中记载一定正确。对于他们兄弟三人的实力,二长老很清楚,而那突然出现的少年,至少从他方才的表现上来看,绝不是弱者。

“那么是否可以……”二长老心中盘算出一个计划,那么不如先让那名少年前去对付血魁,先试探出他们两者的实力,随后他们兄弟三人再看情况行事。

此时,那血魁的变化已经完成。

那片浓雾并非是颜色由黑色变得鲜红,而是它鲜红的身体正在逐渐将那黑色的浓雾吸收。随着黑色浓雾吸收完毕,它的样貌也彻底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它的身体通体血红,看起来似乎没有皮肤,就像一个人被扒掉了皮,露出了皮肤下方的经脉血肉。而它那细长的头颅上,长着一双硕大的眼睛,将它那本来就狭小的头颅,衬托得更加畸形诡异。

由于头颅细长,所以它那双诡异的眼睛是竖向排列的,瞳孔很大,几乎遮盖了整个眼眶。除了眼睛,它的头颅上什么都没有。

叶朔看着那血魁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阵反胃,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忍受能力够强了,先前海鬼王的变异他也看见过,同样是一种类似人类但是却非人类的形状,但他都从来没有这样一种难受的感觉。

血魁的模样诡异到让人忍不住背脊发凉。不单单是叶朔,那三名老者同样是这种感觉。江云这下是彻底能够理解,先前的那柄长剑会发出那样的震颤了,剑同样是有灵性的,当遇到实力超乎自己几倍还多的事物时,剑身上的剑气,同样会萎靡不振。

好在此时他手中的那把名风古剑,剑气并未有衰败的迹象。这也确实令他放心不少。

那血魁似乎是刚刚苏醒,并没有主动攻击前方的四人,而是处在一种迷茫的情绪中。

“先不要攻击它,主动出击,只会让它恼怒。”二长老说话间开始往后退,“一旦惹怒了它,它的攻击性极强。”

叶朔听到二长老这般说,于是回头道:“老先生,你对这血魁的属性很了解吗?”

“这……”二长老略微一愣,随后便冷静下来,“了解自然是说不上。老朽先前连这是何物都没认出来,倒是这位……”那二长老仔细端详了叶朔一下,忽然说道:“你是一位炼药师!?”

由于叶朔之前离开炼药师公会,并未换上新衣服,还穿着一套炼药师公会会员外出时的一套制服,胸前也同样配置着炼药师公会的一枚胸章,二长老能够认出他的身份,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呃……这个算是吧……”叶朔随意应付了一下,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面做过多的解释。

二长老双目低垂,心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却又好像没有想明白什么,面有异色,但却被他很好的掩盖了起来。

他扯开话题道:“对于血魁,老朽只是在书中看到过。倒是这位炼药师先生一眼便认出来了,想必,也是见多识广。”

叶朔心里一阵无语,他能够认出血魁,是因为他把神识附在了太虚教首领属下的身体上。当然这些他也懒得解释,只不过这二长老说的话,总给他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现在根本就不是客套的时候,血魁就在他们面前,即使二长老只是在书中了解了血魁的属性,那也应该快些把对付血魁的方法说出来,而不是在这里东拉西扯。莫非那二长老根本就不愿意说出来!?

毕竟时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现在是血魁精神尚未恢复,所以没有主动攻击他们,而当它的意识清醒了,难保不会立马动手。

叶朔正要开口询问,二长老又突然说道:“这血魁的厉害之处,绝非是我们兄弟三人能够对付得了的。我们兄弟三人,只是略学过一些灵技,就凭我们的三脚猫功夫,估计也不过是给那血魁塞牙缝的。”

他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们兄弟三人太过贪心。竟想到这天澜秘境一探究竟。但却不知这秘境尚未开启,没想到这一次是不单是没寻到宝物,更是惹上了此等血煞之物。哎,真是大不幸啊!”

“咦……”叶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看来这二长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离天澜秘境入口处不远的山峰上,注意了他们半天了。什么“略学过一些灵技”“三脚猫功夫”,这三人可是有着极大可能性,就是当年一夜之间灭了星宿宗的罪魁祸首。

所以这二长老在自己面前哭惨,是想要自己动手灭了血魁,而他们站在一旁看热闹吗?叶朔心里默默的想。

“是啊,面对此等血煞之物,我们这三个老人家,还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话的居然是江云,他已经把名风古剑反手立于身后了。

“若是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这血魁,实属是上天垂怜!我等之大幸!”文渊也在一旁插嘴说道。

叶朔听着他们的话,满脸的黑线。这三个老家伙的默契也太好了吧,就这样唱起了双簧,不对,这应该算是三簧。只不过这目的未免也太**裸了,自己又不是傻子,摆明了他们三人是让他去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知道……”二长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朔打断了,“不知道,二长老您的赤炎金轮是否能够对付得了呢?”

叶朔本来也想跟着装傻,说自己其实也实力不济,但后来觉得这未免也太假了,于是直接把一切挑明——“你们从出现在天澜秘境入口处的所有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四人之间的气氛急转直下,二长老脸上的表情更是变了几变,最后更是尴尬的笑笑,“果真是位高人啊!”

二长老又想说什么,却是已经来不及开口了!

前方的那只血魁,竟是突然之间暴怒了起来。它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响亮而又凄惨,好似地狱烈鬼的呐喊声,震的人耳朵发疼,脑袋发胀!

文渊想要捂住双耳,却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起来。

血魁的这声叫声并非是像普通的一些魔兽,它们通过叫声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亦或是在示威。

而这血魁的叫声,是一种极其强大的灵魂攻击,它能让人的神志意识产生混乱,甚至四肢僵硬,经脉逆流,最后爆体而亡。

三名老者并非是等闲之辈,其中灵魂防御力最差的便是文渊,但他也已很快的稳住了身形,二长老再次拿出他先前使用的法器,赤炎金轮紧握在手中,那赤炎金轮自身便带有一种防御,将血魁发出的那阵噪声与二长老隔绝开来。

江云手中的名风古剑似乎也有同样的效果,至于叶朔,他从来就不曾对灵魂攻击产生过什么困扰。

所以当那三名老者,正在各自抵御灵魂攻击时,叶朔已经抛出手中的黄色咒符,那是先前萧云峰教给他的,叶朔觉得那黄色咒符的定身效果实在是太好用了,于是一出手,便是率先使用它们。

随着咒符的金光大涨,那血魁已然被一排咒符团团围住,此时,那黄色咒符上血色的咒符开始发光,“定!”叶朔一声喝下,那咒符之中的血魁顿时就像一块形状奇异的木雕,一动不动了。

“就这么轻易定住了!?”二长老瞪大了眼睛。

“不,这只是暂时,撑不了多久的。”叶朔回身向二长老问道:“书中有记载过关于血魁的应对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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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血魁(三)

天澜秘境入口处,身形庞大而诡异的血魁被金色的咒符困住了身形,身体动弹不得,但是长条形的头颅上,两只硕大的眼睛正在快速的四下移动着,足以见得,它此时的心情是狂怒异常。

“这……”二长老看着那血魁,心中略有犹豫,“对抗血魁之法,书中记载,最好的方法,是以天露泉之水,浇灌于他的身上。天露泉之水,对于普通人而言,可以调养身息,增加修为。但是对于血魁而言,却是有着极强的腐蚀能力,这是对付血魁的最佳方法。”

“天露泉……”叶朔隐隐觉得这个名字略有些熟悉,而后忽然想起来,他曾在天香魔骨图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天露泉不是在天澜秘境的内部吗!?”

“是啊……”二长老为难道:“除此之外,书中再无其他过多的记载。”

二长老身边的江云第一次露出了“你怎么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的表情,“二长老,既然如此,也多说无益,我们用蛮力干掉他!”

就在他们几人商讨着对付血魁的方法时,入口处的四人并未注意到在他们的身后,也就是天澜秘境的入口。

先前那三名老者已经破除了入口最前端的一道幽绿色的结界,在结界消失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过多的关注,由于那血魁的出现,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只血魁所吸引。

而此时,原先幽绿色结界所在地之后,已经是悄然起了变化。

那消散的结界之后,竟然是出现了葱葱郁郁的草木,只不过,那些树木与岩石却是像断裂了的画卷一般,有一种扭曲的撕裂感,就像是不同空间的场景被搬到了同一处,形成了一道奇幻的景象。

而在那郁郁葱葱的草木中,悄无声息地站着几只恶鬼模样的事物,他们一动不动,像是形状诡异的山岩,又或许他们的确是恶鬼。

“没有办法,看来我们只能正面攻击了。”文渊显得有些急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玉佩,他将玉佩握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

叶朔歪头看着他,不知道这下又是拿出什么宝器来了。这三名老者来到天澜秘境,似乎是携带了许多的宝器。叶朔也正等着大开眼界一下。

忽然之间,文渊手中的玉佩白光大盛,并且那玉佩的尺寸也在变大,眨眼间,竟是变成了一块玉如意。文渊将手中的玉如意横放在胸前,口中说道:“现形!”

下一秒,只见文渊身前出现了一个与他人一般大的光晕,随后竟是一个手持长剑与巨盾的人影,诡异的出现在了光晕之中。而后光晕褪去,叶朔这才看清,那手持长剑与巨盾的人影,是一个身穿银甲的战士。

那一身闪亮亮的银甲更是衬托得那战士的皮肤……那战士的皮肤漆黑无比,细看之下,那坚实的身躯似乎是由黑色的陶土所制,这战士并非是真人。

“无月窟的武士……”二长老低声说道,“这就是上次在那里收服的吗?”

文渊点了点头。

而江云却是摇了摇头。

“影子,去!”文渊大喝一声,而那银甲武士收到了主人的命令,顿时向那血魁奔袭而去。

那银甲武士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如同一道银色的飙风,以一种奇快无比的速度接近着血魁,而后在即将要靠近血魁的那一瞬间,突然冲天而起,手中长剑一扬,猛然向下,将那长剑朝着血魁狠狠刺去。

由于血魁的身体被金色咒符锁定,它两只本来就硕大的眼睛更是瞪得极大,却只能无奈看着那长剑生猛的刺穿自己的身体。

血魁的身体被长剑刺穿,顿时血流如注,然而诡异的是它的鲜血溢流到地上,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如同一条条血红色小蛇,再次钻入它的脚底,重新回到了那血魁的身上。

“没有用,那再来一次!”文渊看着这情形,双手掐着印诀,再一次指挥起银甲武士来。

这一次,那银甲武士的身体在半空中翻转了一圈,而后再次举起长剑劈向血魁,只不过这一次劈向血魁的方位却是……!

“那咒符不能……”叶朔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银甲武士长剑凌空劈下,将那困着血魁的金色咒符瞬间砍成了好几段。

被砍断的金色咒符像无助的落叶一般,飘飘扬扬落在地上。

“你是故意的吧……”叶朔回头哀怨地看着文渊。

文渊无辜的一摊手,“抱歉,有些手滑。”

“鬼才信。”这是叶朔心中所想,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没有了金色咒符的束缚,血魁顿时开始反击,它的身体忽然开始上下摇动,随后胸口处竟是撕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那条口子呈十字形,几乎将整个身躯划开,而后身躯上的血肉向外翻转,竟是露出了掩藏在内部的一排一排密密麻麻、血淋淋的牙齿。

呈锯齿状的牙齿数不清有多少排,尖锐而锋利,似乎那血魁的身体里全部都是牙齿,而它那翻转起来的四块身躯上的血肉组织,更是像章鱼的腿,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这血魁要冲着我们来了!各位,我们迎上去!”二长老看着那血魁的模样,大喝了一声。

只是他虽然嘴上说着我们迎上去,但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行动。江云与文渊也没有迎上去,相反他们居然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这下叶朔成了四人之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个,而那三名老者统统都看着他。

这三名老者满是算计。与他们共同对抗一个敌人,即使有着相同的目标,叶朔也难免开始担忧自己的处境。天知道目前的情况是他们四人对付血魁,还是他一人要对付一只血魁,和三个不知道浑身到底还有多少宝器的老者。

叶朔随意抬手,先前被江云扔在地上的长剑顿时拔地而起,飞入他手中。

奇怪的是,先前这柄长剑在江云手中面对着血魁时颤抖不止,但是在叶朔的手中却是稳稳当当不再颤抖。

江云略微皱了一下眉,便不再理会。

此时,那血魁已经四肢并用,如同一只山地大猩猩一般朝着他们急速奔来,叶朔将灵气灌入剑中,随着灵气的灌入,那把看似普通的长剑顿时剑身之上泛起一层华光。

原先萎靡的剑气,此时也暴涨了十几倍,长剑之上,华光缭绕。

叶朔将长剑抛起,腾出双手结了一个符印,那长剑顿时就像一支离弦的箭矢,直接冲向那奔袭而来的血魁。

“轰!”长剑与血魁以一种极其快速的速度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连大地都在颤抖的响声。

响声过后的下一刻,长剑完好无损的插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岩壁上。

而随后,那血魁还是呈着奔跑的姿势,但是却没有跑出两步,身体却是从中间开始分裂开来,“轰隆!”又是一阵猛烈的响声。

那是先前长剑停留在血魁体内的剑气,而此刻,剑气在血魁体内爆裂而开,那血魁的身体裂成了两半,左右倒下。

“倒下了!”江云看着那倒下的血魁,又看了不远处插在岩壁上的长剑。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把普通的长剑竟然也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力!

然而情况又在下一刻突变!

明明已经左右分裂的血魁身体,却是忽然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两边的身体摇摇欲坠,但却不断的在向中间靠拢着,它没有死,它要将身体再次合起来!

然而在血魁的身体尚未合起之时,一连串的瞬发光球击打在它身上,“轰!轰!轰!”猛烈的响声不绝于耳。

二长老也抓紧时机,他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拿出一面小旗,那小旗一经他的手,便瞬间放大,这是一面金色法旗。

随着二长老法旗一挥,四周的空气中竟是平白无故出现了好几道风刃,那风刃也不甘示弱,朝着血魁猛然冲去,将那血魁分裂开来的身躯上割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而后二长老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法旗旗身一颤,那法旗的大小居然是又扩大了几倍,二长老已经不能单手挥舞它,于是,他双手紧握法旗,在身前猛然一挥,这一挥动,使得旗面猛然展开,只见那法旗旗面上,印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那图案呈黑色,看起来是几条蛇交错的缠绕在一起,扭成四个十字,连接在一起的形状,而所有的蛇头向内,蛇尾向外,所有的蛇信子都指向中间的一个点。

忽然之间,那图案上的黑色竟然是渐渐变成了红色,而当红色浸染了整个图案之时,那血魁的身躯之下,居然是钻出了无数的小蛇。

那些小蛇模样不大,大约只有人的手指粗细,长也不长,大约比人的手臂稍短些。但是长得却极为诡异,黑色的身躯上绕着一圈一圈红色的花纹,然而花纹延伸到尾部时,就是成了幽绿色,而到尾尖时,则是一种非常亮丽的宝蓝色。

那小蛇的头呈三角状,两旁还有着两个小小的角,那些小蛇密密麻麻地扭动着,如同吸血虫一般,不断的朝血魁身上钻。

“那是三色尖吻蝮!?”这下是轮到叶朔吃惊了,三色尖吻蝮是一种毒性极其猛烈的毒蛇,虽然它身体小,然而体内的剧毒,却能够在整片大陆的毒物排名上名列前茅。

被三色尖吻蝮咬上一口,不管是人也好,灵兽也好,魔兽也罢,极少能够活下去,这种毒可谓是药石无医。

叶朔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因为那天被强行灌下的炼药知识。炼药师们时常会去荒山野岭寻找药材,虽然这种蛇并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罕见,但是一见到这三色尖吻蝮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惹怒它,并且迅速逃离那片区域。

同时,以三色尖吻蝮炼制的毒丹,几乎可以被称为是天下唯一没有解药的毒丹,因为以三色尖吻蝮的毒炼制出来的毒丹,毒发速度极快,而且毒效猛烈,几乎是还没来得及服下解药,可能就已化成了一滩血水,所以有无解药,对于它而言,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位炼药师朋友,果真是好眼力。”看着那无数的三色尖吻蝮还在不断的钻出,二长老脸上也是好生得意。

毕竟三色尖吻蝮在整片大陆上,也是十分罕见的物种。他这一下便能够召唤出成千上万,自然也是情不自禁地开始得意。

三色尖吻蝮果真是名不虚传,血魁的身躯每每被三色尖吻蝮咬上一口,那块伤口便出现一个口子,随后便是一滩腐烂的血水。

眨眼间,那血魁的身躯,几乎已经被三色尖吻蝮啃成了一个骨架,地上已经满满都是腐烂的酸水。

“这血魁的自我恢复能力再强,也经不起如此之多的三色尖吻蝮同一时间的啃咬,它还不是照样化为一滩酸水?书中记载的‘以天露泉之水,浇灌于血魁身上’,只是有赖于天露泉之水对于血魁的强烈腐蚀作用。而现今我用三色尖吻蝮,效果也不比天露泉之水差嘛。”二长老依旧得意地笑了笑。

“哎……所以他是早就知道解决方法啊……”叶朔心中又开始默念那二长老“老狐狸”,但他也并未太过上心,此时倒是对于二长老手中的法旗极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厉害的宝器,可以瞬间召唤出如此之多的三色尖吻蝮,那么是不是别的生物也可以这样瞬间召唤出来,并且听从自己的号令呢?

叶朔正在思索着,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那身躯已经快化为骨架的血魁,他忽然感到一阵异样。怎么觉得,那血魁似乎有些变化?

“不对,三色尖吻蝮的腐蚀速度,已经赶不上血魁的修复速度了!”叶朔忽然发现,那血魁的身躯居然是在骨架之上,再度长出了血肉。

“这怎么可能!”二长老还沉浸在得意间,忽然定睛一看,果真,此刻血魁的再生速度变得极快,甚至已经对三色尖吻蝮的毒液产生了抗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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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幽鬼吊魂

地面上堆积着满满的三色尖吻蝮的尸体。

那些三色尖吻蝮的尸体已经干化,如同被风干一般僵硬,不断的从血魁的身躯上掉落而下,堆积成一座小小的尸山。

“这怎么可能……”二长老看着这场景,浑身都在颤栗,他说出这话时的语调,也是略微颤抖着的。

那血魁原本只剩下了骨架,但现在血肉已经再次包裹上了骨架,反倒是那些三色尖吻蝮,再也对它造成不了什么伤害,相反仿佛是被它吸干了精气。

似乎是因为血魁在吸收三色尖吻蝮的精气,再次复原的它显得身躯比以往更加庞大,色泽也比以往越发的艳红。

“二长老,快停下来。”说话的是叶朔,很显然,现在的三色尖吻蝮只不过是在增强血魁的实力罢了。

“收……”二长老下了命令,下知道命令时,他的语气还是很不稳定,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但又是无奈参杂着不甘心。

随着二长老的命令,他手中的法旗中,那鲜红色的图案,瞬间开始变得暗淡起来,在一瞬间完成了由红转黑的变化。

当图案彻底转黑之时,地面上便不再窜出三色尖吻蝮,血魁身体周边,只留下一堆干瘪萎糜的三色尖吻蝮尸体。

“二长老……这下我们该怎么办?”江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什么怎么办!?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要问我!?”二长老回头厉声喝道,他此刻的心情恼怒非常。

但是除去恼怒,此刻的二长老更是有些慌乱,“不知道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有没有什么办法。”他心中暗暗想着,身体便情不自禁的转向叶朔。

只是此时的叶朔,注意力似乎并不在那血魁身上,他正神色严肃地望着天澜秘境的入口处。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刚才一道结界被他们兄弟三人破除了罢了。二长老正想不明白,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一阵震动。

“不好,是血魁攻击过来了!!”

只见血魁两手拍击地面,明明看起来它的手还距二长老有一些距离,但是那血魁的手臂似乎是可以自由伸长一般,下一秒已然拍打在了二长老原先所站的地方。

幸好二长老反应及时,连忙跳开,但也免不了被那震动的余波所伤,那余波席卷而来的气流直接将二长老翻上了天空。

二长老在半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才落下,待他落下时,那血魁已经发动了好几轮攻击。

幸好那血魁没有盯着一个人攻击,二长老这才侥幸躲过一劫,否则他在空中转圈时,早就会被血魁一巴掌拍扁了。

江云手中的名风古剑在他手中舞动着,道道剑气撕裂着周围的空间,每每血魁想要近身,却是每一次刚要靠近之时,身躯都会被强大的剑气所割裂。而每一次的割裂,则是将它的整个躯干所斩断。

每一次当血魁的躯干被斩断,它都可以在身体的主体部分上再次长出新的躯干,而那被舍去的躯干瞬间化为了血水,又很快的钻入它的体内。如此循环往复,这血魁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对付!?”那血魁眼见江云久攻不下,于是将攻击目标转向了文渊,文渊手中转动着玉如意,“现形!”他大喝一声,在他与血魁那极为狭窄的距离间,竟是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飞鹰。

先前的无月窟的武士已经在血魁的三两下拍打之后,化为了一块块黑色的烂陶土。

这新出现的巨大飞鹰,外表看起来同样漆黑无比,也是由陶土所制作。然而,它的身形却是灵动无比,长啸一声后,飞鹰两只利爪揪起血魁狭长的头颅,双翅一振,便飞了起来。

血魁的身躯瞬间被飞鹰带起,它在半空中挣扎着,血魁的力气极大,这飞鹰没有飞起多高,便感到飞得极为勉强,甚至是连平衡也掌握不住,摇摇晃晃便跌落下来。

它们跌落的地点正好在二长老附近,“真晦气!”二长老暗骂一句,连忙跃开了数十丈。

飞鹰与血魁跌落在地之后,飞鹰立马扇动着翅膀劈向血魁,但这攻击却是像蜻蜓点水一般,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倒是让血魁伸出爪子抓住了它的翅膀,左右向外一拉,那飞鹰顿时被扯成两半,与先前那可怜的无月窟武士一样,眨眼间,便变成了一地烂陶土。

不远处的二长老正准备再度挥动法旗上前攻击,却是忽然发现怎么好像少了一个人。

“咦!”二长老四下一环顾,并未发现叶朔的身影,“那来历不明的小子上哪儿去了!?不会就这样丢下我们跑了吧!?”

忽然之间,不远处产生了一阵震动,那血魁似乎也被这阵震动所吸引,朝着那震动的源头跑去。

“那里难道不正是……”二长老看向血魁跑去的地方,发现那里正是通往天澜秘境的入口。

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入口早已起了惊天的变化!

方才他们兄弟三人,破除入口处的结界时,那里还是光秃秃,寸草不生的模样,看起来与周围的景色无任何差别。

但是现在却满是茂密的草木,只是……这些草木看起来有些奇怪。

“二长老……那些都是幻象,那里的空间全部都是撕裂的,差不多有五六个空间在里面交错着!”江云不知何时手中又拿出了星宿罗经仪。

二长老示意他静观其变。

那血魁来到了入口处,忽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它缓缓的抬起了爪子,举在了半空中,并没有落下。它的表现就像是一些山林间的野兽,看到了什么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正在试探着。

它那狭长头颅上的两只眼睛,此刻也变成了半圆的形状,似乎在很仔细地观察眼前的动向。

忽然之间,它猛地一巴掌拍了下去。这一掌拍碎了入口周边的岩石,这猛烈的力道也使得那原本就混乱撕裂的空间,再度混沌了起来。

“吼!”那血魁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吼叫

而在那血魁发出吼叫的同时,入口处再次变了模样。

一眼望去,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开始产生扭曲,并且这扭曲还在不断的扩大。那草木就像水中的倒影,而此刻平静的水面被搅动,于是这水中的倒影,也变得如同梦中的怪诞景象一般。

这怪诞的景象,从入口处一路延伸而出,此时已经延伸到了二长老他们的脚下,他们仿佛站立于一片湖面的倒影之上,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马上将会沉入水中的恐惧之感。

但是这种情况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周一片灰黑色的场景。

场景中,四周一片模模糊糊的朦胧。这与先前由雾气产生的朦胧感不同。这一次并没有什么雾气。也并非是因为光照不足,而是这片环境,看出来就是这个色调,所有人的眼睛看出的外景,都要比正常而言暗了几分。

“这,这都是幻境……”江云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有些语气不稳。但至少他还是非常相信手中星宿罗经仪的判断。

“我们尚在原地。只不过,由于入口处禁制的原因,为了防止他人进入,这道禁制是在周边产生一道幻境。而此刻,我们已被这幻境所包围。”江云盯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说道:“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新的禁制又启动了?”先前他们兄弟三人,注意力全被血魁所吸引,并没有谁前去触发过入口处的禁制。

“难道说……!?”二长老顿时想起一个人来,他诧异地向入口处看去,却是看到了一个更让他诧异的场景!

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几只黑色的小鬼,它们像幽灵一般,附在了那血魁身上,正在安安静静的,悄无声息地撕咬着它的身躯。

而那只血魁的其中一只爪子,则被手腕粗细的锁链从中间穿过,并且绕了几层,牢牢的锁在了地上。想来先前那血魁惨厉的吼叫声,便是由于这个原因。

但是此时,那血魁安安静静,也是不声不响的,任由那些小鬼附在它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二长老看向江云发问道。

“这个嘛……”江云看起来有些为难,“关于这个,星宿罗经仪还没有厉害到能够把原因显示出来。”

“但是,不论怎样,至少现在这血魁对我们是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了。看样子反倒是这入口处的禁制,帮了我们一把。”文渊说着,似乎是想要上前看个究竟。

他还刚没有走出几步,就感到被人拍了一下,他微微一侧头,却看到只有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手之后却再无他物。

顿时,他吃了一惊,但是很快,文渊只觉得身边的气流一阵波动,那只手之后的景象也显示了出来,居然是之前平白无故失踪了的叶朔,只不过叶朔的身影很朦胧,似乎和自己隔了一层纱一般。叶朔朝着文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文渊乖乖的没有发出声音,只见叶朔在文渊身上不知施了什么法,文渊只觉得身边的气流再次一阵波动,这一下,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身边的叶朔,然而,当他放眼望向周边景色之时,无论是二长老,还是江云,还是不远处的血魁,亦或是那片光秃秃的岩石,统统都像隔了一层纱一般,看着朦胧不清。

“这是什么情况!?”文渊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就不用低声说话了。”叶朔指着血魁身上的小鬼,“我本来也不能确定。现在看来,赌一赌还是成功的,那些黑色的小鬼是‘幽鬼吊魂’。”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二长老和江云处走去。

“我是先前在入口处发现的它们。它们就藏在那些空间裂缝里面。我想它们可能是禁制的一道环节。”叶朔一边说,一边将二长老与江云也拉进了这片朦胧的地带。

被拉进来的二长老与江云一脸的不明所以,他们像先前的文渊一样四处的打量着,“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江云一连串的将心中的问题都抛了出来。

“这里是我创造的一个领域,能够将处在领域之内的人气息统统都屏蔽起来。这样的话……”叶朔指了指血魁身躯上的小鬼,“‘幽鬼吊魂’就发现不了我们了。”

“‘幽鬼吊魂’!”二长老听到这名字,瞬间脸色一变。“‘幽鬼吊魂’不正是那以吸食人的魂魄为食的可怕生物吗?”

二长老心中一阵后怕,自己居然离这么危险的东西这么近,而先前自己却是全然没有发现。

“幽鬼吊魂”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们永远都这么的安安静静,悄无声息,一旦它们盯上一个人,便如幽鬼一般死缠着他,直到将他的魂魄都吸食干净为止。

但是被它们盯上的人自己却是全无感觉,它们就像背后的幽灵一般,被盯上的人自己是永远无法察觉到的,无论那人有多么强大的灵魂力量,除非被“幽鬼吊魂”盯上的人境界极其高,灵力修为足够强大,才方可以抵御得住。

很显然,二长老他们还没有达到这层境界。

“所以你就是在……!?”二长老透过朦胧的气流,看了看正在身躯不断干瘪的血魁。

“没错。血魁虽然不是人类,但是它既然有一面是人类的模样,说不定也会是‘幽鬼吊魂’喜欢的食物。我发现禁制之内有‘幽鬼吊魂’,就把血魁吸引了过去。看来‘幽鬼吊魂’果真还是很喜欢的。”

二长老点点头,这下他也放心下来,那血魁再厉害,被吸食走了魂魄,它的身躯又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但是……”叶朔看着放松下来的那三名老者忽然又说道:“吸食了血魁魂魄的‘幽鬼吊魂’会变得更强大。”

二长老看了他一眼,“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变强大了的‘幽鬼吊魂’寻找人类气息的能力更强大了,我所创造的这片领域维持不了多久。”

二长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么各位,请问你们有对付‘幽鬼吊魂’的方法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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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幽鬼吊魂 (二)

二长老只觉得背脊上散发着一阵一阵的凉意。

“你说……幽鬼吊魂……”二长老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叶朔是不是故意在给他们挖坑了。

原本二长老还以为,出来一个高手,怎么的也能够帮他们将血魁解决了。现在血魁也的确算是解决了,但是!却是出来了一个比血魁更加难缠的幽鬼吊魂!

二长老尽量不动声色,把自己的恼怒掩藏起来,“那么请问这位炼药师朋友,可有解决的方法。”二长老尽可能的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客气。

“嗯……”叶朔想了想,对于幽鬼吊魂的一切信息都是来源于他被强行灌下的知识。当初他还有些埋怨,现在却是觉得自己被灌下的知识的还不够。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叶朔的记忆力的知识中,也只有关于幽鬼吊魂的记载,而没有对付他的方法。

“要不,就先跑吧。”叶朔想半天得出了这个结论。

“什么!跑?!”说话的是江云,他看起来很生气,沉下声音向着二长老道:“做了多年的准备才下定决心来的天澜秘境,难道要连个入口都没有进去,就要跑了吗!?”他偷偷瞄了叶朔一眼,叶朔已经跑去了远处,在天澜秘境的入口处,打量着正趴在血魁身上的幽鬼吊魂。

确定叶朔没有注意自己这边,江云才说道:“此番我们兄弟前来,也是做足了准备,上乘的宝器,还没使出来,那些宝器,未必对付不了幽鬼吊魂。”

二长老沉默了一下,“那你也别忘了那些宝器,我们是怎样才得到的。”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地方。毕竟现在有一个外人,在外人面前使用出这些宝器,难免心里有些不安。他要是觊觎起来……”江云说着摇了摇头,“也罢,也罢。总不能最后因为把宝器藏着掩着,最后被被幽鬼吊魂吸食完了魂魄而死吧!”

远处叶朔将江云与二长老的对话全部都听见了,想要听见他们的对话,距离并不是问题。果真如他所料,那三名老者,并没有使用出全力。

先前对付血魁之时,情况也是危急,那三名老者虽然看上去焦急,但总感觉,他们并没有一种面对实力相差巨大的敌人而产生的无可奈何的慌乱情绪,或是产生被逼上绝境的危机之感。

相反,在那种情况下,是他们显得很急躁。可能急躁的原因就是在于,有自己这个莫名跑出来的家伙,阻碍了他们施展真正的实力。

不过有一点,叶朔越来越好奇了。这三名老者究竟是何人?他们从何处来?为何身上会有如此之多的宝器?

那些宝器看起来件件实力不菲,都是当时罕见的宝器。这么多宝器同时集中于三人之上,而这三人的真实实力,若是没有这些宝器的加持,他们看起来并不强大。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得到这些宝器并且纳为己用的呢?

而从他们片段的对话中可以获取的信息,也十分的散乱,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那三名老者身上,隐藏着惊天的秘密。

“二长老,你看……”文渊声音颤抖着指向了天澜秘境的入口。

透过一层朦胧的薄暮,可以看到在天澜秘境的入口处,那血魁的身躯,已经比原先小了一圈,他看起来似乎是很痛苦,他半跪在地上,正在用两只爪子刨着地。

无奈,那血魁的其中一只爪子被锁链狠狠地穿过,锁在了地上。他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而他身上的那些幽鬼吊魂却开始飘飘忽忽从他身上离开。

“怎么会这样?”二长老看着那些离开的幽鬼吊魂,“按理说,想要幽鬼吊魂离开,只有他们的被吸食对象彻底死亡之后。但是这血魁怎么看都还活着!”

在幽鬼吊魂从身上离开之后,那血魁的挣扎更是幅度变得猛烈起来,他狠狠的一爪拍下,直接将两边的岩壁拍碎,岩壁碎成粉末掉落下来,那原本固定在岩壁之上的锁链也开始摇摇欲坠,看来那锁链是捆不住他多久了。

血魁似乎使出了浑身的力量,他胸口十字形的大嘴张开着,忽然,狭长的脑袋往后一仰,竟是从胸口的大嘴中喷出了一道炙热的热焰!

叶朔与三名老者离那血魁还算有点距离,但照样感受到了一阵阵强大的热浪翻涌而来,而被热焰袭击到的中心地带,温度更是高到令人感到可怕。那热焰居然是融化了血魁身前的岩石,那些岩石被融化成了岩浆,一点一点的流淌而出。

但是由于地势的原因,似乎天澜秘境入口内部的地势更低,那些岩浆居然是倒灌着向入口内部流去。

“不是已经被吸食魂魄了吗?这血魁怎么变得越来越厉害了!?”文渊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

“可能说到底,血魁终究不是人类,所以幽鬼吊魂还是无法彻底消灭它。至于血魁是否变厉害了,我想并没有,只是先前我们都没有发现他真实的实力罢了。”叶朔忽然在一旁插话道。

二长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是一言不发。

叶朔估计现在二长老心里是骂翻了天。

也不怪二长老会如此生气,毕竟现在的情况,一个血魁没有处理掉,非但没有处理掉,实力还是那么可怕。又是出现了和血魁一样难缠的幽鬼吊魂,难道还真的要逼出他的杀手锏不成?

“轰!”,忽然之间,天澜秘境的入口处又是一阵异样的响动,只是这一次的响动却并非只是在入口的外围区域,这阵响动似乎是从个内部发出的。

“轰!轰!轰!”一阵阵响声不绝于耳,而且由远及近,三两下,那声音便传到了入口。听起来似乎像是山岩内部崩塌的声音,既然这崩塌的声音越来越近,这证明山岩的崩塌已经来到了入口处!

果不其然,又一声巨大的响声。四人同时觉得大地一阵猛烈震颤,那地面被震动的似乎都要裂开一般。

在这山峦崩塌之感中,叶朔勉强才看清入口处发生了什么。

天澜秘境入口处,竟是由中间向外,出现了一个新的空间!这新诞生的空间还在不断地向外扩张着。很快,它就变成了一个半圆弧的形状,秘境入口前的血魁与幽鬼吊魂通通都被这半圆弧的形状包裹在了其中,而它很快就要将叶朔与这三名老者也包裹住了。

“真是晦气啊!”二长老仰天一声怒吼,似乎将这行程一切不顺的愤怒之情,全发泄在了那血魁身上。他双手猛然一挥,赤炎金轮应声而出,“不过就是一只血魁!给我破!”

随着他的怒吼声落下,那血魁的身体居然是从上至下炸裂开一连串火花,那爆炸的噼啪声不断作响,血魁的身体已是血肉横飞。

然而不过半刻,那横飞的血肉又再一次钻回了血魁的体内。

二长老呼呼喘着粗气,显然是累的不轻。

此刻,新的空间已经完全将他们包裹住,这片新的空间之内,满满的都是稀疏但是却很青翠的草木,似乎这片空间,就是先前幽鬼吊魂出现时所在的那片区域。

先前这片区域在血魁一巴掌拍打下去之后,随着一片空间乱流的扭曲撕裂,这片区域也跟着消失了,才出现了一片灰黑色的场景。

而方才似乎又是因为血魁的动作,入口处的空间乱流又产生了变动,所以这片区域所在的空间又再次出现。

江云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如此说来的话,那么这块空间里面……

果不其然,在那青翠的草木之后,飘飘忽忽漂浮着几个黑色的影子,他们形同鬼魅,无声无息悄然而至。

它们的数量很多,江云只是随便一眼望去,就差不多看到了十几只黑色的影子,他根本不敢去细看。这空间之内究竟有着多少幽鬼吊魂!

“那小子人到哪里去了!”说话的是文渊,二长老这才发现,这片空间之内,居然只有他们兄弟三人。先前莫名出现的那名少年,忽然之间,就这样莫名失踪了。

天澜秘境不远处的小山峰上,祈岚很紧张地望着下面。

由于是居高临下的,所以下方低洼处发生了什么,祈岚起来看的一清二楚。那血魁可怕而又难以对付的模样,硬生生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后又是出现了一只只黑色的影子,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一定很难缠。

还有入口处那不断变化的空间乱流,动不动就地裂山崩,更是让他担心起他的师兄来。

而方才,一片新空间的打开,更是让他想要连忙冲下去营救叶朔,虽然论起实力来,他可能起不到多大的帮助作用,这总比在这里干看着好。

然而祈岚刚刚想跑下山峰,忽然看到,在那新空间即将合拢之时,有一点白色的光影正在急速地朝自己本来,祈岚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果不其然,白色光影掠过山峰之时,叶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祈岚歪了歪头,想说什么,结果说出了一句,“师兄,你逃啦!”

“是啊。”叶朔也说两手一摊,“那三个老头身上的宝贝多的是,根本就不用我去参一脚,早知道我先前就不下去了。”

“所以你就把他们扔在了那个新空间里面?自己跑了出来?”祈岚一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的表情看着他。

“没有关系。没有我的存在,那三个老头只会更加安心地展现自己的实力,他们在空间里不会遇到什么大问题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祈岚向叶朔问道:“我们总不能就在这里干看着,等他们三人破解了这空间,然后在继续等着他们破解入口的所有禁制吧!?”祈岚无奈的抓抓头,“这,我们得等多久啊?等太阳落山,估计还等不到。”

“当然不用去等他们,我们自己去破解入口处的禁制。”叶朔说着,手掌摊开,在他的手掌之上,竟是缓缓浮现出一件金色的物件来。

“这是……”祈岚凑上前去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不是那个谁的地图吗!?”

“是啊。”叶朔手掌上浮现的金色物件,正是江云的星宿罗经仪,“他们被困在那片空间之内,用不到这个,我先借来了。”

“师兄,你在哪里是在借东西啊。”祈岚嘴上这么说,却也是一把抓过了叶朔,“那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行动吧!”

很快,两人便离开山峰,来到了天澜秘境的入口处。

这是祈岚第一次下来,看着脚下碎裂的地面,也知道这片区域是有多么的危险了。

叶朔与祈岚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包裹着三名老者和血魁血亏的圆弧形空间。

那圆弧形的空间外部是一片冰冷的雪白,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叶朔也不再关注了,万一一不小心触碰到了这空间,空间产生乱流,把他和祈岚也一并吸了进去,那这下事情就大条了。

叶朔看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其实那个圆弧形的空间也是一道禁制,现在,那三个老头帮我们牵制住了。那么接下来……似乎可以从入口走进去了。”

秘境入口处,由于先前血魁的破坏,造成了大量的岩石壁碎裂,显得入口处破败不堪。还有先前的被融化的岩石形成的岩浆,有些冷却了,但更多的没有,正在散发着一股股灼伤人的热气。

叶朔与祈岚小心地避让着,一边避让,一边往更深处走去。

“奇怪了。好像接下来没有什么禁制了。”叶朔看着星宿罗经仪说道。

祈岚听到这话一阵欣喜,但又有些不安,如果真的没有禁制,那固然是好。但是如果有禁制,却在星宿罗经仪上面显示不出来,那么这禁制,只怕是有些可怕了。

叶朔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他沉下心,释放出灵魂力量,将前方的道路通通都探测一遍。

不多时,叶朔收回了灵魂力量。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禁制了,至少我没有探测到什么。再往前,就可以直接到达天澜秘境了。”叶朔说着,但语气还是有些不敢肯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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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地下世界

一路向前,没有任何禁制的拦截与阻碍,叶朔与祈岚向前走了约莫半公里不到的路程,那是一个很狭窄的通道,仅仅只能一人通过,若是两人并行就显得拥挤了些,若是一个大胖子,估计会被卡在通道里面。

这通道的内部环境,与叶朔先前用灵魂力量探测的一样,坡道内部有些幽暗,不过在叶朔手中的星宿罗经仪散发出的金光照耀之下,能见度不算太低。

坡道底部平稳并不陡峭,两侧的岩壁也很光滑,似乎是由流水冲刷而成,而通道的顶部,则是倒挂着大大小小的钟乳石。

祈岚有些紧张的看着顶部的钟乳石,那些钟乳石呈倒勾状模样,有些顶部很纤细,倒也的确让人有些担忧,它会掉落下来。

通道内的湿气很大,所以显得尤为阴冷。

那些钟乳石的尖端,时常有冰冷的凉水滴落下来,叶朔与祈岚在这短短半公里不到的路程中,被淋到了好多次。那冰冷的凉水一经滴到皮肤上,顿时一阵刺骨的寒冷,那直入骨髓的寒气,顷刻在被滴到的皮肤上,瞬间蔓延至全身,让人忍不住冻得打哆嗦。

只不过,这凉水虽然冰冷,但对人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叶朔与祈岚倒也没有怎么理会,稍微运起一下周身的灵气,这股冰冷之感也差不多能够抵御得了了。

不多时,叶朔与祈岚便走出了这个通道,而此刻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光怪陆离,却又五彩斑斓的瑰丽地下世界!

那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大到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它的全貌,星宿罗经仪散发出的金光在如此大的空间之内,所能照射到的范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叶朔释放出大概五六个散发着强烈白光的灵力光球,他将那些灵力光球依次排序,并且抛向空中。

散发着白光的灵力光球悬在空中,耀眼的白光闪耀着,大约照亮了近千米内的范围,却依旧无法照尽这片溶洞,也许是因为天澜秘境,内部有特殊的时空交错着,所以它内部的环境看起来,要比外部所见大了几十倍,甚至百倍有余。

而在叶朔与祈岚目力所能及之处,眼前是互不相依的千姿百态、陡峭秀丽的山峰和奇异景观,前方似乎遍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丘陵,像一个个缩小的山脉,而那些山脉在他们的眼前不断地延伸,直至延伸到远处的一片黑暗中。

叶朔与祈岚见到这场景,正想要感叹之时,忽然之间,天澜秘境之内,似乎被点燃了一把火一般,“轰!”的一声,红光大盛!

而这红光之后,又是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其他的颜色,在这五彩斑斓的色彩照耀下,天澜秘境被照耀得如同白昼。

叶朔将那些先前的灵力光球收起,只见前方的半空中,处处飘荡着一片片闪耀的光芒。那闪耀的光芒颜色各异,大小也不尽相同。

就像是传说中在极北的地方,会有一种在天空中如同薄纱一般,没有固定的型态,颜色也不尽相同的被称为极光的奇异景象。

它们的颜色以绿、白、黄、蓝居多,偶尔也会呈现艳丽的红紫色,曼妙多姿又神秘难测,或是如同光弧一般优雅如同弦月,或是大面积的呈幕状散开,犹如傍晚的天空中,那遮天蔽日的绚丽晚霞。

先前它们似乎都是在成睡眠状态,而叶朔与祈岚两名外来入侵者的到来好像是顿时惊醒了他们。

叶朔能够感觉到,刚刚踏入天澜秘境之时。这片秘境的气流非常的平稳,能量的波动也趋于平缓。

而现在,即使叶朔不释放出灵魂力量,他也能够感受到,在那些光芒出现之后,整个秘境之内的气流,包括混杂其中的五灵元素,通通都变得一片紊乱。尤其是那些色彩各异的光芒,它们悬于半空中,不断地变换着形态,似乎由于入侵者的进入,他们十分的狂躁不安。

“这些光芒……看上去好可怕……”祈岚注视着那飘渺的光芒。

“那些光芒的内部似乎蕴含着极为刚猛的能量,虽然它们看起来如此飘渺,但是还是不要轻易的触碰到他们为好。”叶朔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这星宿罗经仪我也是刚刚才到手,至于它的用法……”

叶朔将星宿罗经仪在手中颠来倒去仔细的看着,由于他们两人已经进入了天澜秘境,而此刻的星宿罗经仪上,依旧显示着先前外部的地图。

叶朔想了想,“既然是一件厉害的宝器,那他它应该有着自己的灵性,说不定就能通人性,我用神识控制它试试看。”

说完,叶朔就开始双眼微闭,将那星宿罗经仪稳稳地托在手中。

祈岚十分紧张地看着叶朔,和他手中的星宿罗经仪。

然而祈岚屏住呼吸注视着星宿罗经仪半天,那星宿罗经仪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朔睁开眼睛,“看样子好像没有用啊……对了,我记得好像要发动这星宿罗经仪,似乎还要念段咒文才对。”叶朔一拍脑门说道:“可我又不知道那咒文是什么!?”

祈岚异常无奈的看着他的师兄,“不能用也就算了。我们手中还有着天香魔骨域的地图,那块区域离进口不远,我们慢慢摸索过去,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到了天香魔骨域,就有了地图很快就能够拿到天澜花了。”

“说的也是。”叶朔回答着祈岚,真想要将星宿罗经仪收入怀中,却不想下一刻星宿罗经仪有了变化!

那星宿罗经仪竟是从叶朔手中跳脱而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快的旋转着,而在旋转时,它不断的变大,顷刻便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盘。

“师兄,你刚才让它干什么了!?”祈岚看着这莫名旋转起来的星宿罗经仪,惊恐地问道。

“我没干什么啊!就只是想让星宿罗经仪帮忙探测一下这天澜秘境内部的环境罢了!”叶朔也很紧张地看着那还在不断变大,差不多半径有几十米长的金色光盘,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触碰到那些五彩斑斓的光芒,在没有弄清那些飘渺的光芒之时,他还不想触怒它们。

但是这星宿罗经仪却像是不听话一般,已经上升到了更高的空中,星辰般璀璨的金光,遮天蔽日,已经彻底遮盖住了那些飘渺的光芒,这又是一个金色的天空,和先前一样,这片金色的天空还在朝远处延伸着,似乎要将整个秘境都笼罩在其中。

在遮盖的同时,星宿罗经仪的上方还有如同流星一般涌出的一道道金线,这和先前江云使用时,并无不同之处。

只不过很快,这成千上万道金线,在散落到半空中之时,忽然又折了回去。就像是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弯,那本应该是一场华丽的流星雨,但此刻看来却显得尤为诡异。似乎是那星宿罗经仪将自己释放出的经线又吸收了回去,又或者那成千上万到金线还是落在了地面,只不过,是大地颠倒了。

由于先前叶朔与祈岚而是站在山峰上看到这星宿罗经仪的惊人变化的,而此刻,他们却是站在这星宿罗经仪之下,祈岚不断的向上仰着脖子,几乎要将他的头颈仰断。

那是一股股强大的,好似无穷无尽的灵力,却是让叶朔感到很奇怪,他感到一阵压迫感从头顶升起,而后忽然消失,而星宿罗经仪散发出的灵力,似乎变得有些萎靡不振。这天澜秘境之内,有什么东西在克制着它的探索。

忽然之间,头顶的金光竟是顷刻暗淡下来了。

没有一点点防备,没有一点点征兆,无边的黑暗顿时蔓延而出,笼罩着叶朔与祈岚。

天澜秘境之内,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叶朔能够感觉到天澜秘境之内,各种能量的涌动,灵力的波动,忽然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但这份变化很快又归于常态。

也就是在各种能量涌动归于常态之时,整个秘境又再次亮了起来,照亮秘境的是先前那飘渺的五彩缤纷的光芒。

而至于星宿罗经仪,早已变成了手掌大小,可怜兮兮孤零零的掉落在叶朔在脚跟前。

“果真用别人的东西就是那么不省心……”叶朔小心翼翼的捡回了脚跟前的星宿罗经仪。

“咦……”叶朔看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忽然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怎么了?”祈岚也把头凑了过去。

只见此时的星宿罗经仪之上,如同一个小小的沙盘,正在建立起一个全新的模型架构。

明明现在的星宿罗经仪只有手掌大小的空间,而它其上却是泾渭分明,各式各样的山峰,丘陵或是低谷,平地,都被勾画得清清楚楚。

叶朔与祈岚相互看了一眼,叶朔心念一动,心中想着让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变大一些,果真那星宿罗经仪逐渐扩大,并且它附近的空气中泛起一层层的细浪,似乎形成了一层保护膜,将星宿罗经仪之上形成的微缩模型包裹其中。

“总觉得这一次,这星宿罗经仪和先前将于使用的时候不太一样……”叶朔看着逐渐扩大成方桌大小的星宿罗经仪,心中有些疑惑。

“但是师兄,你本来使用起来就和人家用的时候不一样啊。”祈岚倒是并没有太在意,他更多的关注于星宿罗经仪上显现出的微缩地图。

忽然之间,叶朔与祈岚看着那地图,感到一阵蹊跷。

“你也发现了吗?”叶朔指着那地图,祈岚点了点头。

只见星宿罗经仪上的确是显现出了一个微缩的地图,而就参照物而言,它所显现的地图,也的确是天澜秘境,只不过,这片地图,却是完全倒了过来。

叶朔与祈岚头顶的那飘渺无形的光芒,在地图中显现的却是在地上。那五彩斑斓的光芒,是地面上的河流,在地面上轻轻的流动着。叶朔与祈岚所见到的山峰不过是倒挂着的巨大钟乳石,而他们所见到的头顶上凹凸不平的巨大沟壑,却是地面连绵不绝的小山脉。

气氛一度诡异了下来。

“师兄,也许是你的使用方法不对。所以才造成了星宿罗经仪的识别错误。”祈岚很努力的找了一个理由,尽可能的说服着自己。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地图和我们所在的区域还是有九分相似的嘛!”祈岚还在找理由安慰自己,可是越说他越感到不安。

令他感到不安的,不单单是他与叶朔所在的这片区域从星宿罗经仪上来看是完全倒了过来的,还在于星宿罗经仪上的微缩地图中,并没有他和叶朔的存在。

按理说来,这星宿罗经仪的功能,就像是一个位于高处的眼睛,通过这个眼睛,使得使用者可以居高临下地查看整片地图上的场景。而由于使用者同样是在这片地图上的,所以使用者自然而然也会出现在星宿罗经仪上的微缩地图中。

但是叶朔与祈岚却没有出现。

“也许真的是我的使用方法有错误呢……”叶朔尴尬的笑了一笑,“毕竟这是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太过于依赖了。”

祈岚安慰着自己,也许他师兄说的没错。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是下意识的往头顶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几乎而是立刻跳了起来!

只见他的头顶之上,透过那飘渺的缤纷光芒,他看到了两个人!

两个和他与叶朔一模一样的人。他们到站在那些缥缈的光芒更上方,他们双脚站立着的地方,正是叶朔与祈岚以为的穹顶,但是对那两人而言,应该是地面才对。

叶朔看着祈岚如此惊恐的反应,也抬头向上望去。叶朔的表情告诉祈岚,这并不是幻觉。他也看到了这一切。

头顶上的两个人,似乎正在进行着什么交流,由于是倒站着的,叶朔与祈岚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先前叶朔在想,说不定是这片区域中有光的折射将他们的倒影折射到了顶上。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至少头顶上的两人与他们的动作并不一致。

忽然之间,头顶上的“叶朔”仰起了头,他忽然对着叶朔笑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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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一章 镜

在照镜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镜子中的人会忽然活了起来,他有了自我意识,从镜子中走出,取代了真实世界的人。本文由。。首发

祈岚惊恐的看着他的头顶,他抓住叶朔的手,“师兄,头顶上的我在对我笑!”

叶朔原先也对这头顶的场景感到诡异心悸,因为他先前看到了头顶上的“叶朔”在对自己笑。但是祈岚却说的是,头顶上的“祈岚”在笑。

这种差异,反倒是冲淡了叶朔心中先前的诡异之感。

难道是此时,他与祈岚所看到的场景有着微妙的不同。

人的眼睛能看到的事物并不是眼睛所决定的,而是他的大脑所决定的。

既然如此,叶朔心中想着,也许头顶的一切仅仅只是幻觉。如此想来,他忽然茅塞顿开!

他与祈岚尚未真正进入天澜秘境,这里还是一道禁制。只是这道禁制掩藏的非常之好,让人误以为进入了天澜秘境,从而放松了警惕。

如此说来的话,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星宿罗经仪之中显示不出他们两人的身影,因为他们不曾出现在天澜秘境过。

但是一定要这样解释,就又出现一个疑点。星宿罗经仪是在叶朔与祈岚目前所在的这片区域所测探的环境。它所测探出来的环境,是否就是真的天澜秘境的场景,如果不是,那这又是哪里的场景?

这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之中。

如果要把现在眼前的一切通通都归结于幻觉,其实也未尝不可,但这样未免太过自欺欺人了一点。

叶朔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也许问题出在先前星宿罗经仪探测场景的过程中。

犹记得当初,星宿罗经仪在探测周围环境时,会释放出一道道金线,然而,方才它在探测环境之时,那成千上万道金线,在散落到半空中之时,是又折了回去的。

难道是说,并不是金线折了回去,而是……叶朔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状态,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面镜子!

以镜面作为对称轴,镜面内外的世界是完全对称相反的,所以星宿罗经仪释放出的金线并不是折了回去,而是自己看到的是镜面反射后的场景。

那么,镜子中的这两人,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叶朔做了一件让祈岚很后怕的事情,他居然对着自己头顶上方的“叶朔”与“祈岚”释放出了一道巨大的能量风暴!

那风暴之内蕴含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在冲向顶部之时,几乎将那飘渺的光芒都搅在了一起。整片区域气流混乱不堪,竟然是狂风大作,两人脚底站立的地面也在震动,如同站立在滔滔碧波之上,地面猛烈的翻涌着,如同海中的巨浪。

没有人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圆弧状的空间之内,充斥着各色能量爆破。

“轰!”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之声,空间内一阵能量紊乱。

“那该死的小子偷走了我的星宿罗经仪!!”说话的自然是江云,他此刻手中紧握的名风古剑,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原先的剑身宽而短,而此刻的名风古剑剑身起码有两米长,看上去更是异常的沉重,但江云舞动起它时,却是有一种轻盈之感。

名风古剑之上,缭绕着一股强大的剑气,仅仅是用肉眼就能看见名风古剑周身的剑气清晰的将周边的空气割裂了开来,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交界线。

“怎么没完没了了!!”文渊挥动着手中的玉如意,一排排半人高的黑色陶土小人动作整齐划一,他们排列成一个半圆弧的阵型,手握短剑与盾牌,不知生死般的先前冲去。

这片空间从外部看起来不大,但事实上它的内部空间极大,三名老者的战斗中,起码炸毁了方圆几里的空间,但飘飘忽忽的幽鬼吊魂,如同暗黑色的潮水,不断的涌现他们三人。

二长老手中的宝器又换了一样,先前的赤炎金轮碎了一地,已经化为了一地的金红色碎沫。这是二长老之前决定与血魁血拼而造成的。

当时二长老气急败坏,而那血魁又是挑衅一般竖着他狭长的头颅,两只硕大的眼睛左右扭动,血魁的头颅上面没有嘴,只有胸口那十字形的长满利齿的大洞,那裂开的大洞一张一合,仿佛示威一般。

“孽畜!给我死!”二长老一声暴喝,身形跳得老高,手中的赤炎金轮高高举起,下一刻,便是忽然在空中出现了千千万万个缩小版了的赤炎金轮,它们悬浮于半空之中,带着金红色的光芒,宛若一个个燃烧着的小小火球。

但是这些缩小了的赤炎金轮的威力却是要不火球强大的多,它们与二长老一起下落,以极快的速度奔雷一般砸向血魁。

只见那血魁身上瞬间升起了一道道红色的灼人烈焰,烈焰内部不断的有爆炸声响起,血魁身上炸裂着一串又一串的火花,每一次炸裂,那血魁身上,都是血肉横飞。而那被炸飞的血肉依旧在爆炸,一层一层由外向内。

直至血魁整个都变成了一滩碎末,先前血魁也曾受到过重创,但至少还他保留着骨架,而这一次,他连骨架都灰飞烟灭了。

二长老看着这一地的鲜红碎末,却是半点欣喜之感都没有。因为他能够觉察到,那鲜红色的碎末如同喷洒而出的小血珠,它们之间正在相互一点点地并拢,一点点的凝聚,由小变大,滚雪球一般,越聚越多。

不多时,那些小血珠已经就近融合,若是他们继续聚拢,只怕那难缠的血魁又要复生了。

二长老冷笑一声,手中的赤炎金轮已经开始不安的躁动,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它竟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铮鸣之声。

“我就不信,把你的血与肉,分散在各个空间乱流之中,你还能从不同的空间中身体凝聚在一起!”二长老右手猛的高扬手中的赤炎金轮,左手竖于胸前,急速地念起一段咒文,咒文念完之后,二长老口中喷涌出一口鲜血,他立刻抹了一把嘴,将那鲜血擦在了手中的赤炎金轮之上。

鲜血涂抹过的赤炎金轮,红得发艳,令人刺目,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而在那血腥之气之下,更隐藏着一种罡烈的能量涌动。

“开!”二长老一声大喝,手中的赤炎金轮如同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竟是从中间炸裂开来。

严格地说,应该是隐藏在赤炎金轮其中的罡烈能量,冲出了赤炎金轮,由于那力量实在太过强大,硬生生的将赤炎金轮撕裂了开来,使得它炸裂成了片片碎末。

在那赤炎金轮炸裂而开之后,在它上方的空中,居然是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那些裂缝就像是这三名老者刚刚进入入口时遇到的白色光弧,细长如弦月,但其中却交错着能将事物生生撕碎的空间乱流。

赤炎金轮在全力使用之下,所造成的伤害,足以划开空间。但是由于这片作为禁制用来阻挡人前行脚步的空间,似乎是被加固过的,赤炎金轮无法打破它,但是在彻底拼上这件宝器的力量下,撕裂开几道空间乱流,还是勉强可以做得到的。

在那细长的光弧出现之后,二长老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尚未凝聚成形的血魁血肉,猛地一卷,通通都抛向那些细长的光弧之中。

那白色优雅的光弧,安静的悬在空中,却是当有物体接近它的瞬间,顿时化身成了吞噬一切的怪物嘴巴,血魁的血肉在接触到光弧之后,顷刻便被撕裂绞碎,吸进了那一片交错的乱流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那些细长的光弧很快就消失了,同时也带走了难缠的血魁。二长老长舒一口气,但情况却容不得他歇息半刻。

因为在他前方的,是这片空间真正恐怖的敌人——幽鬼吊魂。

但是有一点,二长老却不知道,方才他的行为,利用赤炎金轮失恋而开的空间乱流,已经对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区域产生了微妙的影响,从空间的内部看来,并不能看出什么,但若是从空间的外部看去,可以看到半圆形的空间外部,已经开始出现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它们像藤蔓一般,从底部渐渐蔓延而上,裂缝也在逐渐扩大着。

不单单是这半圆形的空间,由于那细长的光弧是从外部进入的,所以连带着整个天澜秘境的入口区域,能量与空间都开始因为被打破了这微妙的不平衡而四处流动起来。

而同时,另一边的叶朔与祈岚也有了新的进展。

“果真。是镜面反射。”叶朔指了指前方。

前方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正在邪邪的坏笑着。

叶朔与祈岚,仿佛正处在一个颠倒崩坏的世界之中,整个世界仿佛都竖了过来,先前站立的地面,成了挡在他们身边的一堵墙。

“我们被关在了镜子里!?”祈岚向前伸了伸手,他能够感觉到一种冰凉的触觉从指尖传来。但是明明他什么东西都没有碰到。如果手继续往前伸,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

祈岚也有着不弱的灵魂力量,虽然人的肉眼无法看见,但是通过灵魂力量可以感受到,他前方的世界被阻隔了。就像一面镜子,人从镜中看到的世界是一个左右相反,能够看得见,但是它却并不存在的虚幻世界。因为那个世界不存在,所以照镜子的人被阻挡在了镜子外。

但是现在他们被困在了镜子的内部,这是叶朔的猜测。

被困在镜子内部的人要怎么出去呢。因为镜子内部是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世界。

或许是有人用了特殊的手法将他们困在了里面,祈岚问过叶朔,那个“人”是谁?

现在看来答案很明确了。那个“人”就在他们面前。那个“人”既是叶朔也是祈岚。通过它所释放出的幻术,叶朔看到的它是叶朔,祈岚看到的它是自祈岚。

那个眼前的“人”如同水中的倒影,就像水面仿佛被风吹起那般,它的身影开始变得飘飘忽忽,终于,他显露出了自己原本的形象。

它谁也不是,它没有一个确定的形象,它只是一团黑影,如同幽灵鬼魅,无形无相。很多人都见到过它,只不过那些见到过它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而已,它是躲藏在镜中的小鬼。

它没有名字,因为它谁都可以是。当人们照镜子时,看到镜中的自己也许并非是自己,而是那藏在镜子中的小鬼。

通常情况下,镜中小鬼,顶多是捉弄捉弄人,让人受受惊吓罢了。

但是这片区域是天澜秘境。

在这片灵气氤氲充沛,四处是奇珍异宝的风水宝地。即使是普通的镜中小鬼,它的实力也修炼得足以与一些灵兽妖物所媲美。

天澜秘境入口处的那片低洼地带,原先是一个巨大的湖,它倒映着山川与天空,是一面天然的镜子,久而久之,湖面之上,也孕育诞生出了一只镜中小鬼。

后来这里的温度变得炎热,加上地质的变化,湖水分流,极大一部分流进了天澜秘境之内,这镜中的小鬼,也跟随着湖水一起进入了天澜秘境。

它似乎十分怀念着曾经那面巨大的“镜子”,于是它用它强大的修为,在天澜秘境之内创造了一面“镜子”。

那面“镜子”是镜中小鬼以它的灵力修为所创造的一个虚幻空间,它与真实的世界全然颠倒。为了让入侵者能够顺利的进入那颠倒错乱的世界,他潜伏在通往秘境的通道之内。

因为它是在水中诞生的,所以一切的水,都可以是它的分身,先前在叶朔与祈岚走在通道内之时,它就已经通过那小小的水滴,向他们施加了幻术,好让他们进入了这个虚幻的世界而全然不自知。

如果可以的话,就将他们锁在那个世界里一辈子,而它自己,便能取而代之。不再被那一层虚实交界的界限所捆绑,它要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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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二章 镜(二)

半圆形的空间外部,藤蔓一般的裂缝继续蔓延而上,逐渐将那半圆形的空间包裹,如同蜘蛛吐出了黑色的丝线,将其紧紧缠绕。

同时,缝隙也在扩大着,整个半圆形的空间仿佛摇摇欲坠。

然而半圆形空间内部的三名老者却是对此一无所知,他们还在费力的对抗着如同暗黑色的潮水一般不断涌现的,飘飘忽忽的幽鬼吊魂。

“唔……”文渊看着还在不断出现的幽鬼吊魂,“二长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文渊的身边,四处都是破碎的黑色陶土,先前他释放出的手握短剑与盾牌的陶土小人已经一个不剩。

从那些损坏得不太严重的陶土中依稀可以看出来,除去武士样貌的陶土小人,既有飞禽也有走兽。一些被拦腰斩断的陶土虎狮兽只剩下半截身体,孤零零的倒在一旁。

幽鬼吊魂除去吸食魂魄之外的攻击力并不强,只不过是能够在周身释放出一种毒素,让一切在这片毒素空间中的事物失去抵抗的能力。

如果是人,那么被毒素沾到,他并不会有任何的觉察,只不过灵魂力量会变得极其微弱,如同神经被麻痹,即使修为强大的人也无法感受到身边幽鬼吊魂的存在,从而使得那些幽鬼吊魂可以趴在中毒者的背上大快朵颐。

而若是物,接触到这毒素的物体都会从外向内的被毒素所侵蚀,从而被破坏掉。

想要击杀幽鬼吊魂,使用的武器必然会触碰到幽鬼吊魂所释放出的毒素,江云与二长老所使用的皆是宝器,面对毒素尚能支撑住,文渊手中的玉如意同样是件宝器,然而他的玉如意召唤出的陶土,却不是宝器了,文渊在所难免的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三名老者加起来,大约打死了将近四五千只的幽鬼吊魂,但奈何幽鬼吊魂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好像他们的行为更加激怒了幽鬼吊魂,使得大量的幽鬼吊魂不计生死的朝它们冲过去。

在三名老者猛烈强大的攻击下,幽鬼吊魂很轻易的就会被打散成一阵黑烟,消失无踪。但即使是死去了的幽鬼吊魂,它们留下的毒素却并不会随着它们的死亡而死亡。

于是三名老者所在的这片区域内,毒素越来越浓重。

“别被毒素沾到了!”在文渊的一个晃神之间,二长老忽然一声大喝,手中长棒一般的武器挥击而出,一下将文渊打的后退了十步有余。

而就在文渊停下脚步之时,他原先站立的地方,飘荡着几只幽鬼吊魂,而空气中显出了一种黯淡的浅灰色,用肉眼即使仔细看也很难辨别出来,这正是幽鬼吊魂所释放出的毒素。

文渊一阵后怕,也来不及谢过二长老,手中再次转动玉如意,脚下似有什么东西在钻出来,瞬间,那东西破土而出,是一棵黑色的小苗,那小苗以极快的速度生长着,眨眼间竟是长成了一棵由黑色陶土所形成的参天大树。

大树树冠摇动着,忽然之间所有的树枝如同蛇的身躯一般扭动了起来。那盘根错节的树枝猛然向前窜出,狠狠挥动着,将前方的幽鬼吊魂抽碎成一道道黑烟,飘散而去。

黑陶土所制的树枝在毒素之中渐渐开始崩坏,只不过,当崩坏的树枝化为碎沫之时,又有新的树枝长出来,新生的树枝与损坏的树枝此起彼伏的生长衰败着,一时间与幽鬼吊魂的进攻也是僵持了下来。

召唤出一棵参天大树后的文渊,周身的灵力波动变得萎靡了不少,似乎这一次召唤的物体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灵力。他正靠着树的主干上,喘着粗气。

二长老不再注意文渊,他此时也有些自顾不暇。二长老手中的武器看起来十分奇怪,那武器看起来是一根长棒,但中间细,首尾较粗。

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这长棒状的武器似乎是一根骨头,骨头的骨密度很高,看起来坚硬无比。事实上,它也的确坚硬无比,却不像是江云手中的名风古剑,自带一股强大的剑气,能够看到浮于周身的强悍能量。

这个骨头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寒酸,却是可以瞬间摧毁大量的幽鬼吊魂。先前二长老将它取出之时,它似乎并不听话,悬于空中,一动不动。

在二长老几次念咒驱使之下,它忽然猛地从中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劲气,那股强大的劲气在这片区域内掀起一阵爆炸,竟是在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几米深的深坑。而被劲气所波及到的幽鬼吊魂,瞬间灰飞烟灭,连阵黑烟都没有留下。

现在二长老虽然将它握在了手中,但看起来似乎还没有真正能够使用它,令它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来。但即使是这样,目前这根奇异的骨头能释放出的力量也已经很可观了。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二长老就将三人除去的幽鬼吊魂的数目,从四位数变为了五位数。

只不过,二长老看起来精疲力竭,汗水已将他的衣衫浸湿。想来要驾驭这奇怪的武器,二长老还需要些时日的修炼。

“奇怪,你们不觉得幽鬼吊魂的攻击速度变慢了吗?”另一边的江云忽然说道,他说话间,反手斩杀了一只幽鬼吊魂,而离他不远处的其他,并没有直接扑过来,若是在前一段时间,幽鬼吊魂可以说是源源不断,江云根本就抽不出喘息的时间来。

“这……”二长老环顾一下四周,飘飘忽忽的幽鬼吊魂到处都是,看来确实并不是因为他们差不多将幽鬼吊魂斩杀干净了,幽鬼吊魂的攻击频率的确下降了不少。

“莫非是因为二长老将王骨拿了出来!?”靠在树干上的文渊,也难得可以休息一下。

二长老看了看手中被称为“王骨”的武器,默默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幽鬼吊魂忌惮‘王骨’的力量,王骨我还尚且不能完全使用出它的全部力量。只不过……”

二长老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先前由于他们三人与幽鬼吊魂的交战激烈,三人只注意幽鬼吊魂,并没有留意到周围的环境,而此时因为幽鬼吊魂的攻击频率变低了,二长老也得以有喘息的机会,他隐约感受到这片空间之内,原本处在平衡的能量似乎因为在激烈交战,而变得狂躁起来。

当然也可能是外部的原因造成的,总之,这片空间很不稳定,似乎随时都有着崩塌的危险。

那些幽鬼吊魂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它们的攻击频率才会慢下来。

二长老正想将他心中的疑虑说出之时,江云忽然指着前方,前方忽然出现了六七个大小不一的黑色圆点,而那大小不一的黑色圆点,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大圆圈,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枯井洞口。那混沌的黑色似乎要将一切吸进里面去。

黑色的圆圈内一点光都没有,相反三名老者所在的空间,尤其是与那黑色圆圈交界的地方,各种能量元素正在被其吸收,甚至连光都无法逃离。

另一边,镜的世界同样不太平,那里也正在进行着一场激战。

所有的攻击不过是佯攻,只是为了吸引那镜中小鬼的注意力。

那镜中小鬼似乎是太久没有遇到什么让它感到有趣的事了,亦或许它的本性就是这么的恶劣。与叶朔他们做对,让它感到很愉快。

这是一个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世界,颠倒的山峦,逆流的河水,还有环绕在身旁如梦似幻的缥缈的各色光芒,在这里,虚实交汇着。

手中的能量兵器闪动着异样的光芒,那涌动的能量青芒,正在将四面周边的幻境割碎,“它在哪里?”叶朔向祈岚传音。

“就在后面!”祈岚传音刚落,叶朔手中的能量兵器应声而出,看似是要轰击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但汹涌的能量却是还未击打在巨石上,就已经炸裂开来。

这场不小的爆炸引得四周的气流再次紊乱起来,那先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竟是隐隐显露出一片全新的区域。

而后那新的区域猛地放大,就像是一面镜子破碎而出,显露出藏在镜子后面的真实世界。不远处,根本没有什么巨石,一个无形无相的缥缈黑影扭动了几下,而后飞一般的逃跑了。

从先前的交战中,叶朔与祈岚也是吃了一点亏的。每一次的灵力攻击,都会被反弹回来。那镜中小鬼,可以复制被锁进镜中之人的一切招式攻击,不但如此,镜中小鬼复制出来的招式的攻击效果,也有着不弱的真实伤害。

可以说,先前叶朔对战镜中小鬼是完完全全处于被动,任何攻击都会被反弹回来。直到叶朔一次无意中的灵魂攻击。镜中小鬼竟是毫无防备的就中了叶朔的灵魂攻击,并且叶朔也没有受到自己灵魂攻击的反弹。

原先叶朔只不过是想利用灵魂力量,探测接下来镜中小鬼的行动轨迹,在灵魂力量捕捉到了镜中小鬼的行迹之时,叶朔干脆运用灵魂力量将那镜中小鬼的行动困锁住,也许是出于习惯,他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神识融入了镜中小鬼。

那一瞬间,庞大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灌入他的大脑,那是那镜中小鬼的记忆,长达千百年。

从它从湖面之中诞生,到随着湖水流入天澜秘境,以及它在天澜秘境之内,捉弄着进入秘境的人,当然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信息——镜中小鬼能够反射的攻击,一定要是肉眼能够看得见的。只有这样,它才能够通过它所制造出的“镜子”,将对方的攻击反射出去。

这意味着看不见的攻击,它便无法抵御了。

毫无疑问,灵魂攻击成了最佳的选择。镜中小鬼可以看见对手的行动,但是它却无法猜透对方心中是如何想的。

叶朔与祈岚很快便通过传音达成了默契。通过控制镜中小鬼的思维,将它所创造的困住了两人的“镜子”打破。

然而,狡猾的镜中小鬼似乎是发觉了什么,它不再轻易显露出自己的原型,而是藏在了那一片片幻境之后。

由于这片“镜”世界,交错着各种空间乱流,与并不平稳的能量波动,要通过灵魂力量逐一探测的方法探测镜中小鬼,将会是一个很漫长,同时成功率也不高的方法。由此,叶朔只能通过佯攻将镜中小鬼吸引出来。

若是自己施放出的技能,有着折射的痕迹,或是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却在遭受到攻击之时,起了异变,这说明镜中小鬼就在附近。而祈岚就通过他的灵魂力量,在这一区域内搜索镜中小鬼的痕迹,以此锁定它的方位。

这样的方法效果很好,镜中小鬼已经不能像先前那样游刃有余地捉弄人了,它已自身难保。

“在头顶后方不到一米处!”祈岚再一次找到了镜中小鬼的方位,几乎是在下一刻,叶朔的头顶后方,大量的雷元素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半径为一米的圆环。

圆环之中,紫色雷电闪耀,似乎是一张电网,正等待着镜中小鬼的落网。

果不其然,在圆环的边缘处,忽然之间,炸起了大量的电花,紫色的电花闪耀着,可以看到那电花之中,一个黑色的影子,飘飘忽忽又踉踉跄跄,似乎被电得不轻。

这由雷元素组成的圆环,密不透风,一旦有物体撞上它的边界,所有的雷电都会涌向那一处,将雷电击打在那撞上边界的物体之上。

同时,圆环还在不断的收缩着,圆环越是收缩,紫色电花闪耀的越是猛烈——因为镜中小鬼的挣扎越来越激烈了。

捉住了镜中小鬼,那么潜入它的神识,控制它的行为则更加简单。叶朔心念一动,便将自己的神识融入于镜中小鬼之中。

叶朔感到自己处于一片虚无之中,四周很朦胧。倒是身上那雷电击打的疼痛感觉很强烈,看来自己已经附身于镜中小鬼。

叶朔正想要让镜中小鬼解除它所创造的“镜”世界,眼前忽然明晰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浑身上下冒着黑血的血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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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镜(三)

一阵天崩地裂,天旋地转。

二长老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圆环,正在将这片空间中的一切统统吸收进去。无论是能量元素,草木与岩石,甚至是光芒统统都被吸到了那黑色圆环之中。

整个空间在崩塌,在崩坏。三名老者想要稳住身形,却不想整个地面都早已裂开,巨大的黑色缝隙如同密布的黑色蛛网,将整个大地都覆盖住了。

先前如同黑色潮水一般,数量多到可怕的幽鬼吊魂,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被吸进了黑色圆环之中,由于幽鬼吊魂数量实在太多,居然是在那黑色圆环之前,形成了一道道由幽鬼吊魂组成的黑色长线。

“二长老!二长老!”这是江云急切的叫唤声,“这个空间在崩坏了!我们若是不走,只怕会死在这里!”

“这根本不用你来提醒!”二长老在周身围了一层防护罩,这种防护罩并没有太多的用处,仅仅只是不让四处飞走的岩石块击打在二长老的身上,它同样无法抵御黑色光环的吸收,原本的防护罩上有着一层流光溢彩的光芒,此刻随着黑色光环的扩大,那层光芒也开始变得微弱了,逐渐开始暗淡。

“你以为是我不想开瞬间移动吗!?”二长老身处在防护罩之内,说话也已十分吃力,他周身的那层防护罩,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几乎已经被吸收的只剩下一层薄膜,若是石块击打的力量再大些,这层防护罩只怕就要不攻而破了。

“这空间之内的撕扯力实在太大了!!”二长老说这话时已经咬牙切齿,“即使我开了瞬间移动,也难以保证,我们三人一定会出得去!只怕会在传送的时候难以抵御这撕扯力,硬生生的将传送停止,陷在空间乱流之中,再也无法离开!”

“可恶!可恶啊!”文渊整个人都抱着他那棵黑陶土所制成的树干。

那参天大树虽然是黑陶土所致,但所幸树大根深。尚且能稍稍抵御一会儿黑色圆环的吸力。

只不过,这稍稍一会儿的抵御,终究长久不了。大树的树冠已经被摧毁的差不多,虽然它还有新生的枝丫再长出来,但他新生的速度远远比不上销毁的速度,眨眼间,那大树已经变得光秃秃了。只怕不多时,这棵树的主干也将要被摧毁掉,那么到时候文渊,将会是第一个被吸进黑洞的人。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江云脚下的岩石已彻底碎裂光,他几乎站不稳,身子是半跪在地上的。他将名风古剑插在一块体型较为巨大的岩石上,好让自己的身体不被吸走,然而,这块巨大的岩石也正在以缓慢的速度越来越靠近那黑色圆环。

“坐以待毙!哈,怎么会坐以待毙!?”二长老握着王骨的手指指节发白,“大不了,大不了就是死!”他忽然猛地扬起手中的王骨,“我倒要看看,我这瞬间移动的能力究竟能不能敌过这空间的撕扯之力!?”

二长老话音刚落,忽然之间,那正在毁坏的空间之内,一片金光闪烁。以二长老的身体为中心,竟是出现了一个巨大圆形的阵法,阵法呈淡金色,自下而上散发着光芒,这份光芒似乎可以抵御黑色圆环的吸收。

那阵法的半径有好几米,直接将三名老者统统笼罩在内。阵法之上有着许多诡异的图案,交错弯曲的线条将那些图案勾勒而出,而那些图案互相之间两两相交,却又是相互**着的。

二长老死死地握着手中的王骨,他手中的王骨正在不断的颤动着,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正要从王骨之内喷涌而出。

二长老大汗淋漓,“呃啊——”他竟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唤,握着王骨的手竟然是渗出了滴滴鲜血,那鲜血顺着王骨流淌而下,而流淌在王骨之上的鲜血竟是瞬间化为一片黑色,顷刻便被王骨所吸收。

“这空间的撕扯之力竟是如此之大……为何……为何传送还没有开启!?”二长老说出此话,已是彻底咬牙切齿,牙齿间也已是鲜血淋漓,不断有大量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出,滴落在他的衣衫之上。

不多时,二长老竟已化成了一个满身是鲜血的血人,而他手中的王骨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淡灰白色,丝毫不受影响。任何滴落在它之上的鲜血都会很快被吸收。而此时,先前还在不断震颤的王骨,好似是变得平稳了一些。

“开啊……!”空间的崩坏依旧,已经有大量的草木与岩石被吸收走,整片空间的天空也都黯淡了下来,空间之内灰蒙蒙的一片,只有三名老者所处的阵法四周,还有着尚未被吸走的岩石块。二长老说出此话时,几乎是以一种哀求的语气说出来的。

然而金色的阵法流光溢彩,但就是迟迟不发动,三名老者还是孤零零的待在这片正在崩坏的空间之内。

“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这是二长老看到黑色圆环正在无限靠近自己之时,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在叶朔尚未破解镜中小鬼的“镜”世界之时,忽然异相突发。

随着叶朔眼前忽然明晰起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浑身上下冒着黑血的血魁,那血魁看起来是受了重伤,它似乎在不久前刚刚被肢解过,它的身体很多部分,都有着撕裂的伤痕。

此时的血魁,就好像是一滩稀烂的肉,正在用极其粗暴的方法将自己缝合起来,血与肉一点一点覆盖上森白的骨架,脖子上一摊看不出形状的血肉也逐渐变成狭长的形状,两只巨大的眼珠子渐渐从里面长出来。

而随血魁一起出现的,还有附在它周身的一个个黑色圆环。那些黑色的圆环并不大,只比人的手掌稍稍大了一些,数量也不是很多,然而叶朔却感到,这些黑色圆环,似乎是比血魁更加恐怖的存在。

此时的叶朔正在用灵魂力量附身于镜中小鬼之上,所以他现在的神识异常的敏感。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黑色圆环,有着无穷无尽的破坏力。而与那黑色圆环所连接的,应该是另外一个时空,而此时这个时空正在被摧毁。

血魁忽然之间发出了一阵阵急躁的声音,它尚未恢复的身体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似乎急于想要离开那些黑色圆环。它四肢并用的在地上爬着,究竟是什么让血魁感到如此的害怕?它要这样急于逃离?

就在血魁爬离黑色圆环,不知爬向何处之时,忽然,那一个个手掌大的黑色圆环猛然扩张起来,那些黑色圆环一个个扩张,而后并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圆环。

展现在叶朔前方的,是一片深不见底,无穷无尽的黑色。

叶朔几乎是下意识地使用起了镜中小鬼的能力,他不知具体行动该如何操作,但此刻的他,由于与境中小鬼神识相融,他已然拥有了创造“镜”世界的能力。

这黑色圆环似乎想要吞噬什么东西,强大的吸力,再次在这片时空中展现出来,周边的一切完全抵不过黑色圆环的吸力,已经有些岩石块开始碎裂起来。

随着岩石块的碎裂,已经有些石块开始吸入黑色的圆环,但是接下来却出现了一件极其诡异的画面。

黑色圆环依旧在行动,然而在吸收掉附近的一些石块之后,它却是什么东西都吸不走了,相反,黑色圆环开始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它的边缘不再平滑,相反出现了一些波浪状的皱折。

这些波浪状的皱折还在进一步的扩大,很快,整个黑色圆环就像一个干瘪了的柿子,浑身都皱巴巴。

“这是……”站在一旁的祈岚看着这变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这是在吸收自己的能量……黑色圆环,把自己吸收了进去……”

这种说法的确听起来是诡异了些,但却是事实。

黑色圆环的确正在吸收自己的能量。因为在黑色圆环的前方,已然被创造出了一面“镜子”,它吸收的对象在它的前方,而它的前方正是它自身。

“这个能力也太好用了吧!”祈岚欣喜地看着半空中那道无形无象的黑色影子,居然是开始感谢起了镜中小鬼。

随着黑色圆环的外形继续干瘪下去,它所产生的吸力也小了不少,显然是快要自我消亡了,果不其然,很快,那黑色圆环变成了一个干瘪的气球,忽然,“扑哧”一声,那黑色圆环顿时消失无踪。

若不是黑色圆环原先所在的地方,还残留着岩石破碎的痕迹,黑色圆环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呼……”叶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真是虚惊一场,先前冒着黑血忽然出现的血魁,还真把他吓了一跳。而后又是忽然冒出来的有着强大能量的黑色圆环,叶朔还以为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变故。

没想到就这样解决了,叶朔四周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血魁的身影,它似乎是被先前的黑色圆环吓得跑远了,“但愿不要再跑回来了。”叶朔在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句。

那么现在还是尽快解决镜中小鬼所创造的这个“镜”世界吧。叶朔心念一动,刚刚想要解除掉镜中小鬼的创造,又是忽然之间,一片金光璀璨!这光芒刺目地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又是怎么了!?”叶朔心里一阵不明所以,但他当机立断,不去管这阵金光是什么情况,他直接先将“镜”世界解除再说。

在金光璀璨间,这片时空之中也亦然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四周的一切都像是梦境的幻觉,它们眨眼间变得朦胧起来,就像镜中月水中花。

四周的一切像被打碎的玻璃,统统碎裂开来。很快,一个真实的天澜秘境出现在叶朔与祈岚的眼前。

眼前的一切与先前的星宿罗经仪上展示的一样,与叶朔他们初来之时是完全颠倒过来的。既然场景与之前是颠倒的,那么证明叶朔与祈岚这下是走出了镜中世界,回归了真实。

“呼……”叶朔将自己的神识再融合进他的本体之内。

而先前的那种璀璨金光也逐渐开始消散。金光之内,渐渐显露出了三个人形。

“咦?居然是你们!?”祈岚指着脚尖前那三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忽然说道。

那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影听到有人的声音,挣扎的爬起身来,抬头向前望去,却发现是一个他们并不认识的人。

这三个人影,正是先前要被黑色圆环吸走的三名老者。在千钧一发之间,二长老终于是发动了他的瞬间移动阵法,几乎是他们刚刚被阵法瞬间移动走之后,那黑色圆环便吞没了他们所在的那个空间。

“这位朋友……请问这里是何处?”二长老气息微弱,勉勉强强的靠着附近的一块岩石才站了起来,“能告诉我们这里是何处吗……?”他向祈岚询问道。

“你认得我们?你为什么会认得我们?”说话的是江云,很明显,他是听到了祈岚先前的那一句“咦?居然是你们!?”。

“这个嘛……”祈岚一时语塞,他总不可能是要告诉眼前的三名老者,“我先前一直都在不远处的山峰上看着你们哦。”

“咦?居然是你们!?”又有人说了这句话,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对于三名老者而言,却是十分的熟悉。

他们顿时一回头,看见了叶朔。

“臭小子,居然是你!快把我的星宿罗经仪还给我!”江云一看到叶朔,也不顾自己的身体由于先前的激战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居然是直接冲到了叶朔的跟前,一把揪过他的领子,想要把叶朔拎起来,但是却没有拎得动,相反他的手由于先前猛烈的激战,已经开始不住地发抖。

“各位前辈,这里就是天澜秘境的内部了。”叶朔直接跳过江云的疑问,这样向他们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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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四章 天露泉?

“天澜秘境!我们竟是已经到达了天澜秘境!”二长老几乎是老泪纵横,扶着岩石的手也因为心情的激动而开始猛烈的颤抖。

出发前往天澜秘境之时,他也是雄心壮志,斗志满满。纵然天澜秘境还未到开启之时,不论用什么方法,他们兄弟三人都要强行将它打开!

可真正到达了天澜秘境入口处,却是险象环生,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连出现,不要说打开秘境了,他们根本自顾不暇,甚至性命难保。

在先前空间崩塌之时,二长老已经是万念俱灰,虽说心中不愿放弃,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但谁又能够保证,这份挣扎究竟是可以拯救他们的最后希望,还是无谓的妄想呢?

二长老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那种漫无边际的绝望之感。

随后,当传送的阵法消失之后,二长老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他没有死,三名老者也都没有死。这已经够让二长老欢欣鼓舞,感谢上天的了。

而此时,竟是有人告诉他,他们已经来到了天澜秘境的内部,“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二长老只感到先前所经历的一切惊险与危机,在这极大的收获面前,统统都不值一提,先前付出的所有,统统都是值得的!

“什么血魁,什么幽鬼吊魂,还不是无法阻止我们来到这天澜秘境之内!”二长老又是仰天一阵大笑。

说起来,这三名老者能够顺利传送至天澜秘境的内部,真正需要感谢的,倒是那可怕的血魁。

之前,二长老将血魁扔入空间乱流之中,血魁的身躯被撕裂在了不同的空间之中,然而,血魁有着几乎不灭的身躯,它强大的再生能力让人叹为观止。

为了让被撕裂的身躯从不同的空间中再度融合起来,那血魁居然将那交错的空间,从不同的地方生生地拉扯到了一处。正是因为这份强大的空间牵引之力,才使得先前三名老者所在的半圆形空间,产生了巨大的黑色圆环。这黑色圆环正是由空间牵引之力而诞生的。

黑色的圆环一面连接着半圆形的空间,另一面则是连接着天澜秘境的内部。随着血魁在天澜秘境内部重生,黑色圆环也逐渐开始在天澜秘境之内张开。二长老的阵法能够将他们三人瞬间移动到空间之外的地方,依托于黑色圆环的连接,三名老者这才出现在了天澜秘境之内。

二长老注视着前方,面对眼前的这个瑰丽世界,他的反应比叶朔与祈岚还要强烈得多,竟是一时间老泪纵横,抹了一把眼泪,“真是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江云与文渊也看着眼前这个极为庞大的地下世界,里面布满了山川河流,岩石与溶洞,以及,在半空中缥缈虚无的各色如同轻纱一般的光芒。

江云下意识的碰了碰他的袖口,忽然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喝:“星宿罗经仪!我的星宿罗经仪!还在那小子身上!”

随着江云话音落下,只见一个散发着微弱金光的金色物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江云眨眨眼睛想要看清那是何物,等他看清这金色物体究竟是什么时,忽然之间惊恐的大叫一声:“我的星宿罗经仪啊!千万不要被摔着了!”

他猛的奔上前去,伸出双手想要托住星宿罗经仪,然而星宿罗经仪并没有急速的下落,相反则是悬浮在半空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稳稳地托着它,并且那看不见的双手正在将它缓缓地送入江云的怀中。

江云小心翼翼地将星宿罗经仪抱在怀中,上下仔细地查看着,“还好没有什么损坏,否则我绝对饶不过那个小子!!”他接着又发泄了几句,这才抬起头,将视线从怀中的星宿罗经仪上面移开。

“咦!?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江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叶朔与祈岚早已没有了踪影。

先前在叶朔将星宿罗经仪扔给江云之时,下一秒,他就拖着祈岚一溜烟的跑了,现在他们两人只怕已经是绕过了好几重山岩石壁了。

“哼,臭小子,千万别让我逮到你!”江云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而二长老与文渊早已被这地下世界的奇异景象所震撼,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嘴里一边发出着由衷的感叹。

“祈岚,天香魔骨图上的方位你还记得吗?”叶朔和祈岚在一处羊肠小道里瞎转悠。

没有了星宿罗经仪,叶朔与祈岚只能靠着天香魔骨图来寻路了。

“记得是记得,不过师兄,我们为什么一看到他们就跑?”祈岚一边说着一边将天香魔骨图拿了出来。

“这个嘛……”叶朔想了想,还没有回答,祈岚却是接着说道,“那个江云看起来好像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似的。”

叶朔一摊手,“所以当然要快跑啦!”

“嗯,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叫九曲九弯的地方……”祈岚在天香魔骨图上找寻着方位,叶朔也将头凑了过去,“那前面……那前面应该就是天露泉了!”

两人看到了天露泉的标识,顿时激动起来,“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去天露泉!”

毕竟在这片秘境之内,还有着一个不安定因素——目前不知身处何处的血魁。

血魁的再生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二长老他们用了那么多方法,都无法杀死它,那么现在也只能找寻一种最保险的方式,就是按书中所记载——以天露泉之水浇灌于血魁之上。

先去天露泉,取一些泉水放在身边,之后半途中,若是与血魁不期而遇,就可以顺道把它解决了。

两人心中这样想着,正要前去天露泉的方位,忽然之间,脚下的地面一阵震动。

“血魁!”祈岚几乎是跳了起来,“它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血魁一见到眼前的两人,顿时飞身跃起,两只爪子狠狠的扑向他们,叶朔想也没想,立刻使出了太虚游龙步,拖着祈岚就走。

目前没有必要与它硬碰硬,只要离开了九曲九弯,之后就是天露泉的所在方位了,血魁也就没有太大的威胁了。

叶朔自认为他的步法算得上是精妙了,却迟迟无法甩开身后的血魁。“轰!轰!轰!”地面一阵有节奏的震动着。居然是血魁像一只兔子一样,靠着两条后腿,以跳跃的方式在向前移动着。

它每跳跃一次,就能跳整整一百来米,九曲九弯内部十分复杂,阡陌相交,满满都是分岔路。

叶朔在里面都是胡乱挑选一条路的,他都有些晕乎了,但是血魁就好像是锁定了他们一样,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之中,每次都能够正确地选出叶朔所走的那条来,所以叶朔始终无法将它甩掉。

身后血魁跳跃的声音让叶朔心烦不已,最后他直接是回身发出了一个个瞬发光球,将身后道路旁的岩壁打碎,碎落的岩壁将整条道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叶朔一路跑,一路设置的障碍,总算是令那血魁跳跃的声音,渐渐被甩在了身后。

一口气跑出了九曲九弯,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地带,空旷到让人感到心中产生了一丝诡异之感。

因为眼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块平坦空旷的地面,地面呈灰白色,十分平滑,但上面什么都没有。

祈岚四下打量了一会儿,便要往前走去。

“等等……”叶朔阻止了他,“我感觉前面的空间之内,灵力波动有些不同寻常……”

祈岚闻言,也是释放出了自己的灵魂力量,朝前面探索着。

“是幻术!”祈岚感到自己灵魂力量在前方探索的空间内,那空旷的灰白色地面并没有那么平滑,相反,有一个上下差距极大的陡坡。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破!”叶朔两手掐诀,一道白光涌现。白光向前飞去,忽然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弯,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而后白光扩散开来,在前方形成一个矩形的薄膜。

猛然之间,那层薄膜从中心炸裂而开,就像一块被打碎的玻璃。

随着白光渐渐消散,前方空间内的真实场景渐渐显露出来。

眼前是乱糟糟的场景,破碎的岩石,散落的石块,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荒草,那些荒草长得极高,起码有一人多高,有的碧绿,也有纯紫色的,还有一种呈诡异的暗红色。它们从碎落的岩石缝中长出。

叶朔释放出灵晶盾将他与祈岚罩住,以防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物串出,之后他们才向前查看情况。

穿过了前方那密布的荒草之后,一个巨大凹陷的深坑展现在他们眼前。

那深坑的四周,寸草不生,与不远处密布的荒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深坑呈一个正圆状,四周的边缘十分的平滑而整齐,显然绝对不是自然形成之物。

叶朔大约估算了一下,这个深坑的直径起码有千来米长,而且向下望去,这深坑几乎深不见底,底下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他拿出了天香魔骨图仔细对比了一下,天香魔骨图上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在那圆圈之上标注着“天露泉”。

“这里就是天露泉?”叶朔反复又对比了几次,“从图纸上看,真的没有想到这图纸上的小小圆圈,居然是个这么大的深坑。”

“我也以为,那小小圆圈只是一个水池子呢!”祈岚朝前方走去,他忽然蹲在地上,细细的打量起那圆坑附近的岩石来。

只见那岩石上,有许多蜂窝状一般的小小气孔,“这是……”

“是火山岩。”叶朔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将手贴在岩石之上,能够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热度,从岩石之中传至手心。

“难道说这里是一个火山口,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祈岚看起来十分疑惑,“难道是它的下方连通着地底的岩浆?”

叶朔皱皱眉头,“这里难道不应该是天露泉吗!?”

就在两人说话间,忽然,“哗啦”一声,听起来似乎是大量岩石碎裂的声音。

“是血魁,它追上来了。”叶朔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了。只不过他们的作战策略需要有些改变。原先想着只要到达了天露泉,就可以反击血魁,但是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直接把那血魁一脚踹进深坑的方法可能更好一些。

“轰!”血魁从高处落在了地上,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来。

叶朔与祈岚双双眼神交流了一下,顿时心领神会。

只见血魁周身卷起一阵飙风。那飙风极其猛烈,刮得四周的碎石飞起,荒草是连根拔起。那飚风就如同一个小型的龙卷,硬生生的将血魁卷了起来,血魁恼怒非常,他在风中剧烈挣扎着,倒也让正在操纵着风元素的叶朔,感到有些吃力。

但是很快,叶朔的目的就达到了,当那血魁的身体处在深坑上方之时,叶朔立马收起了风元素,血魁没有了风的依托,顿时失去重心,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深坑之内。

看着血魁落入了深坑之中,叶朔与祈岚刚感到一阵轻松,忽然,两根带着血腥气的细线缠上了他们的脚。

两人顿时神色大变,而这满是血腥气的细线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一下便将他们拖入了深坑之中。

另一边,三名老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三人迷路了。

江云虽然嘴上不是非常想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星宿罗经仪已经不再认他为主人了。

通常而言,越是上乘的宝器,越是有灵性,越是认主人。通常也都是以滴血认主的方式,这样只要主人还活着,宝器就永远不会易手。

但是江云在得到星宿罗经仪之时,为了能够使用它,用了特殊的功法将其改造,使得星宿罗经仪无需经过滴血认主便可使用。

当时他改造了星宿罗经仪之后,还十分的得意,却不想,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星宿罗经仪既然已不用滴血认主,那么,它将会根据使用者们的情况,自行选择它想要的主人。

而那个主人并不是江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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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五章 我不是血魁!

“滋啦——”耳边传来的是一阵阵奇怪的声音,那种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块肥肉扔进了油锅一般。

叶朔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水上。水的颜色呈一种荧光的淡蓝色,照亮了附近的区域。

借着这荧光的淡蓝,叶朔很快的查看了一下四周,自己目前所处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由地下水冲刷而成的溶洞,这溶洞就像一个蜂窝,各个大小不一的洞穴相互交错相连着,四通八达,又如同地下迷宫,无法辨明方位。

这并不奇怪,毕竟天澜秘境处于地下,有溶洞也很正常。不过……叶朔回想了一下,他先前是被一条带着血腥气的红线拖进了那个巨大的深坑。

没用想到那深坑之下居然会是这样的奇异景象。原先叶朔曾以为那深坑之下会是炙热的岩浆,却没有想到,深坑之下非但没有灼热之感,相反还有着一丝凉爽的气息。

“对了……”叶朔忽然想起来什么,“祈岚!”他呼唤了几声。

“祈岚……祈岚……”溶洞之内,回答叶朔的,只有一阵一阵的回声。辨别着回声传来的声音大小与方位,叶朔叹了一口气,这溶洞的内部构造与地形,只怕是要比先前的“九曲九弯”还要复杂得多。

“早知道就不把那星宿罗经仪还给江云了……”叶朔起身站立在水面上。

先前耳边的“滋啦”声还在响着,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叶朔循声望去,之间淡蓝色的水中,突兀的漂浮着一滩黑色的污渍。

叶朔不知道那是什么,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缓步走过去,那片混沌的黑色在一片晶莹的淡蓝色水中显得尤为刺目。

走近,叶朔才发现,这看起来像是一滩黑血,中间还有这暗红色的,如同一块浮木一般的肢体,这浮木般的肢体周围正在冒着气泡,就像是一条断臂被放入了硫酸中,光是看,就让人的头皮发麻。

“这水在腐蚀它!?”叶朔猛然联想到了二长老先前的话——

“对抗血魁之法,书中记载,最好的方法,是以天露泉之水,浇灌于他的身上。天露泉之水,对于普通人而言,可以调养身息,增加修为。但是对于血魁而言,却是有着极强的腐蚀能力,这是对付血魁的最佳方法。”

难道说,这淡蓝色的就是天露泉水,而血魁,已经被腐蚀的只剩下一条胳膊了?

正在叶朔思考中,忽然溶洞中,响起了“哗啦啦——”的一阵响动。

叶朔抬起头,正看到前方高处钟乳石形成的一处,如同桥拱一般的石块上,站着不断地冒着酸水的血魁!

那血魁很明显是断了一条胳膊,他的身体也像是被融化了一般,而他尚存的右手,正抓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在那人湿透的衣衫与血魁身躯相互接触的地方,血魁的皮肤上冒着黑烟,酸水也在不断的流淌下来。

但即便是这样,血魁都不曾放手,牢牢地抓着那人。

“祈岚?”叶朔第一反应就是祈岚了,但是仔细看看好像又不是,那人身上有一件醒目的披风透露了他的身份——是太虚教的首领。

叶朔心中升起一阵诡异之感。明明血魁是太虚教首领所化而成,怎么现在他们会同时出现!?

莫非血魁还可以脱离他作为人类的本体!?

“哗——”淡蓝色的水中忽然冒出一个人头来,“淹死我了!我要淹死了!”祈岚的声音在溶洞内部回荡着。

祈岚四肢在水中胡乱的扒拉着,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沉下去,相反还是稳稳地浮在了水面上。

“好神奇啊!”祈岚站在了水面上,正发现叶朔就在他前方,他刚想招呼叶朔,但却看到叶朔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前方……“血魁!”祈岚一阵头皮发麻,小声嘀咕着,“怎么还没死绝!”

“他应该是忌惮着我们脚下的天露泉水,所以才不敢靠近。”叶朔注视着血魁,身体却是不断的向后移动着,一直移动到和祈岚并排。

“师兄要我说,现在我们在天露泉水之上,完全不用惧怕他了,要不直接解决掉这血魁吧!”祈岚虽然嘴上说着解决血魁的话,但当他发现血魁的大眼珠子盯着他时,顿时向后退了几步。

“我也正有此意。”叶朔忽然露出一个浅笑,以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看来,解决掉血魁无疑是最有利的。

至于为什么又出现了太虚教首领,管他呢,指不定是血魁使用的障眼法,亦或者,这太虚教首领的身躯已经是一具空壳了。

溶洞之内,突然亮起几道银光的灵力刀刃,它们快若闪电,直奔血魁所在的方位,血魁不假思索甩出右手上的太虚教首领的身躯,似乎是想以此做抵挡。

“不要啊!”原本挺尸状的太虚教首领居然是在此时猛地一抬头,眼见着锋利的灵力刀刃急速接近着自己,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顿时呈恐惧状放大了无数倍。

“居然是活的!”叶朔与祈岚都吃了一惊!

“妈呀!”眼看眼前被一片银白所遮蔽,太虚教首领吓到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一道道灵力刀刃却是在无比接近太虚教首领之时,打了一个弯,斜下方俯冲而去,他们的目的地居然是血魁所站在的钟乳石桥拱上面。

“轰!”钟乳石桥拱应声而断,大量破碎的碎石残渣掉入水中。

而太虚教首领,则被血魁当成了一块踏板,血魁猛地一脚踩在太虚教首领的身上,借力向上跃起,跳至更上方的石块上,他匍匐在地,胸口已经开始腐烂的十字形大嘴一张一合,凶相毕露。

可怜的太虚教首领随着碎石一起落进水里,一阵慌乱挣扎之后,又是感到背后传来一股猛烈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吸了起来,他被倒吊着一路往后拖,脑袋淹在水里,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很快,力道消失了。太虚教首领总算是能够抬起头来,他拍胸脯,惊魂未定,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说道:“他为什么不逃?”

“也许是……逃不了。”又一名少年的声音响起。

太虚空首领感到背脊发凉,有两道视线正在注视着他。

他犹豫不决一会之后,忽然在水面上摆出了一个下跪的姿势,“两位大人千万不要杀我啊!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如实相告的,放过我吧!”

叶朔与祈岚一阵面面相觑,“我们并没有想要杀你啊。”

“等等……”叶朔一把拎起了太虚教首领,“现在的你,是人,还是……?”

“我当然是人啊!!”太虚教首领扯着自己的脸,“这绝对是一张人脸啊,你看!!”

叶朔把头别过去,不去看太虚教首领那张紧张惊恐急躁种种表情混杂在一起,而显得万分扭曲的脸。

“吼——”血魁胸前的大嘴发出一声低声吼叫,似乎是想靠近,但又碍于附近都是天露泉水,他不敢贸然出击。

“我跟你们说啊,血魁最怕天露泉水了!你们把他扔水里就可以啦!”太虚教首领把自己藏在叶朔的身后,战战兢兢发着抖。

“这血魁明知道天露泉水对他的危害,但是还不逃走,是冲着你来的吧。”叶朔忽然将矛头对准太虚教首领。

太虚教首领一时语塞,“他……他……他在钻进我的身体里,这样,他就不用忌惮天露泉水了。”

听着太虚教首领的话,叶朔总觉得这和他所知道的血魁的传闻不同。血魁的人身与血身应该是同一体才是。人身与血身可以相互之间转化,但从来没有听过血魁人身与血身可以分离的说法。

太虚教首领似乎看出了叶朔的狐疑,他赶忙说道:“这听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是,我所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们帮我解决了血魁,我就将一切如实相告!!”太虚教首领尽量的使者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

叶朔飞速的用灵魂力量探测了太虚教首领的神色,果真他没有说谎。当然其实也不用太虚教首领如实相告,在叶朔的搜魂术之下,没有人能够脑中的信息掩藏起来。

太虚教首领目前的灵力波动十分萎靡,即使他向反水,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叶朔将太虚教首领扔在一边,主动接近血魁。

立于石壁之上的血魁显然是紧张了起来,他匍匐着的身躯中心继续向下,看起来就像是趴在石块上。

这样的姿势让叶朔想起了一些灵兽在准备进行远距离的跳跃时,通常会摆出这样的姿势作为准备。

果不其然,下一刻,血魁的后退突然发力,随后他的整个身躯如同一只迅猛的猎豹,在空中如同一道猩红的闪电划过,眨眼间已经略过叶朔头顶,直逼太虚教首领。

眼见血魁来袭,太虚教首领几乎是吓得一头扎进水里,但奈何这天露泉水浮力要比普通的水大得多,他根本沉不下去!

祈岚情急之中,发了一个灵力光球打在在水面上,将天露泉水反弹溅起来大量的水花。祈岚是炼药师在灵力攻击上面并没有太多造诣,但这小小灵力光球所溅起的水花却是已经足够了。

血魁看到水花袭来,顿时改变了身形,身躯一个扭转腾挪便向后退去,却不想身后竟是掀起来一条水龙,在水龙之后,天露泉水更是形成了一张巨大的水幕,铺天盖地,似乎要将他彻底包裹住。

此刻的血魁已被逼至绝路,他眼看退无可退,竟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再次转身面向太虚教首领,虽然太虚教首领前方也有着天露泉的阻挡,但比起身后的水幕而言却是小了很多。

不顾身躯一经沾染上天露泉之水,便被灼烧成一个个小洞,血魁发了疯似得扑向太虚教首领,血魁身上的小洞已然扩大了十几倍,大量的酸水渗出,血魁除去骨架,几乎看不出它的原型来了。

“救命啊!”太虚教首领在水面上四肢并用的爬行着,他还算聪明,在水面上滚了一圈,再次让天露泉水浸透他的全身。

血魁并无退意,仅剩的一只手抓住太虚教首领,顷刻血魁的手黑烟滚滚,只剩下森然白骨,他什么都不顾,一个猛扑就要钻进太虚教首领的身体里!

……

叶朔将水幕卸下,很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我要死啦!”这是太虚教首领撕心裂肺的的叫声。

“我要死啦!”这是祈岚痛彻心扉的叫声。

然而真正死的……“滋——”浸在天露泉水中的血魁浑身冒着气泡,正在逐渐变成一滩黑水。

太虚教首领与祈岚相互看了一眼,尴尬的笑了一下。

原来,在血魁即将钻入太虚教首领身体的那一瞬间,祈岚病急乱投医,直接是横在了太虚教首领与血魁身躯之间,“砰!”的一声,血魁撞在了祈岚的身上,非但没有进入他身躯,相反还被弹了出去,被弹飞的血魁落入了天露泉水中,于是就变成了那副模样。

“太好了!这万恶的血魁总算是死了!”太虚教首领的反应看起来居然是比叶朔与祈岚还要高兴。

身躯被腐蚀完后的血魁,已然成为了一滩黑血,但是在这滩黑血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隐约散发着光芒。

叶朔将它从黑血中捞了出来,那是一个红黑色的宝珠,比握紧的拳头稍微小了一些,暗暗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太虚教首领一看到那颗宝珠,居然是往后退了好几部,眼神里满是恐惧之色。

“这是什么东西?”叶朔转身向他问道。

太虚教首领先是一个劲地摇头,而后低声说道:“我不是血魁。”

谁都能看出来此事一定有隐情了,“那……”叶朔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太虚教首领却是对着叶朔祈岚看了看,又似乎在想什么,突然惊讶的说道:“原来教主让我盯住的人,就是你们!”

说出这话,太虚教首领顿时觉得自己说漏嘴了,他心里挣扎了一下,吼道:“老子早就不想干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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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六章 人造血魁

“人体改造!”祈岚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居然真的会有这样可怕的实验!”

“如果是太虚教的话,并不奇怪。”叶朔又想起那天在栖霞峰上,太虚教的血衣人,就那样轻易的将几万人切割成了碎块,太虚教,什么时候把人命当回事过。

一般而言,血魁的寿命与平常人差不多。血魁的血身是不会变老的,但他的人身却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老,随后衰老死亡。这是一个常态,当人身死亡之后,血身也会随之消失。

但是由于血魁的血身不会变老,也由此,产生了一个惨无人道的计划——对于即将老死的血魁,去给他找一个合适的人身,强行让血魁寄生于其上。

而被寄生的那个人,他有思想,也能活动,但却是真正的丧失了自我,很多时候,他是被血魁的本性所操控着的。对于被血魁所寄生之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了。

太虚教首领,不,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太虚教的人了,他叫段安顺。曾经,只是一个在江边打渔的渔夫。

对于过去,段安顺只有朦胧的回忆,他只记得,在一个暴雨的晚上,他被一群黑衣人带走。

随后他就不省人事了,等到再一次醒来,就是在一个屋子里面。

那间屋子很小,而且十分阴暗,还有些潮湿。小小的屋子里面大约蜷缩着几十个人,他们看起来十分担惊受怕,互相依偎着,瑟瑟发抖。

段安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要大难临头了。

他正在想要向屋子里的人询问情况时,屋子边上的一扇小门被猛地打开了。出现了两个戴着铁面具的人,那两人个子很高,穿着一身黑衣,一进来便不由分说地随便在屋子里抓起一个人来。

那被抓起的人拼命的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叫喊着:“有命啊,救命啊,我还不想死,放过我吧!”

不想死……段安顺心里猛然一惊,透过门外的光,隐隐约约,他看到了小门外的场景,似乎小门外是一间更大的屋子,然而那间屋子满地都是血。段安顺打了一个寒战,拼命的往后面缩。

那两个戴铁面具的人并不在意屋子里的俘虏惊恐的反应,不由分说的将那个还在不断挣扎的人一下拖走了,“砰!”屋子里的门被再度关上,整间屋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隔着小门,段安顺似乎听见隔壁传来着一阵阵撕心裂肺又有着无边恐惧的惨叫声,那仿佛是生命走到尽头的绝望呐喊,是痛苦深至灵魂的吼叫。

没有过多久,小门再一次被打开。小门被打开时,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狠狠的抖了一下,又一个哭喊着的俘虏被带出了小门。

接着又和先前一样,隔壁又传来了阵阵让人心悸的惨叫声。

小屋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说不定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没有人能够逃得走。段安顺并不想坐以待毙,他想逃走,但是有屋子里的其他俘虏一样,他绝望地发现,整间屋子只有那个小门一个出口。

谁都不想看到那扇小门打开,所以不会有人去主动打开那扇小门的。屋子里的俘虏,早晚都会被抓走,谁先谁后只是时间的问题。

小门一开一闭,不知道开关了几次,段安顺都几乎已经麻木,纵然隔壁还是不断的传来这惨叫的声音,但是对于段安顺而言,早就没有了第一次听见的震撼感,他知道,他很快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无法逃离死亡的宿命。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段安顺想不明白,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在海边打鱼的渔夫而已,他一直都只是在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这一次被抓走的人,正是段安顺,连段安顺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他居然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完全不想先前的俘虏那样,哭爹喊娘的咆哮哀嚎着。

“也许那个时候。我是真正的感到绝望了,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挣扎什么了。”段安顺回忆往事时,这样说着。

具体的情况他已记不得,但他当时的那种心情,他却是深深的印在了心底,“那是一种心如死灰,万念俱灰般的感觉。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这种绝望至死的心境,才让我成功的成为了血魁的寄生体。”

被拖着带离了小屋之后,映入段安顺眼前的,是一张边上挂满了镣铐的狭长的已经生锈了的铁床。那铁床的边上还有着一些看起来十分可怕诡异的刑具,那些刑具闪着寒光,森然恐怖。

那张铁床下方的地面上全是血,铁床上也都是血。这间大屋子的光并不明亮,仅仅只是在铁床的上方有两颗夜明珠照耀着。这两颗夜明珠的颜色呈浅蓝色,在那样的环境中,这浅蓝色的光更是照的这间屋子诡异非常。

由于光线暗淡,段安顺看不清整间屋子的全貌,但他闻到了一股让他作呕的尸臭味。

被那两个铁面人狠狠的扔在了铁床上,段安顺的四肢都被镣铐铐了起来。这时段安顺才发现,原来铁床的后面,有着大量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从他们的衣着上可以辨明,那些尸体,正是先前和他一起被关在小黑屋中的人。

看到了这一切,段安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很快,我也要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当时的段安顺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想法,也没有注意到那两个铁面人已经褪去,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手上拿着一把小刀的穿着白衣的蒙面人。

那些蒙面人的白衣上四处都是鲜血溅开的血花,他们不声不响,直接拿着小刀划向段安顺的身躯。

随后他只感到身体上,全是无以加复的疼痛,感觉身上的每一根经脉,每一寸皮肤都被切割开来。他感觉自己的血肉像一朵炸裂而开的猩红鲜花,身体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强行的塞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段安顺痛苦的喊叫着。他终于明白了,先前的那些俘虏到底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发出那样绝望残烈的喊叫。

眼前红光闪烁,段安顺只看到有人在他的头顶上方举起了一个散发着红光的宝珠。那宝珠的红光与头顶夜明珠的蓝光交织在一起,相互融通,竟是合成了一种奇异的幽绿色,那幽绿色在他的头顶飘飘忽忽如同一层轻纱。

那薄如蝉翼的轻纱缓缓的覆盖在了段安顺的身上,而后忽然之间红光大增!

段安顺只觉得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有什么东西占据了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大脑,他的意识,他的全部一切。

纵然,段安顺看起来还是段安顺。

但是“段安顺”已经无法**地作为一个人了,“段安顺”有了一个新的主人。

躺在铁床上的段安顺只听见耳边一阵低声的耳语,“天哪,居然融合的会这么成功!”

当段安顺被从铁床上放下来的那一瞬间,身体上的所有不适通通的消失了,疼痛也好,绝望也罢,一切都不存在,段安顺就像是一个新生的生命。

段安顺是血魁,是太虚教的一名首领,在教中,他有着许多的部下,他可以颐指气使,他可以飞扬跋扈,但是他,唯独不是自己。

“一种明明自己的意识很清醒,但是却能够感觉到自身是在被操控着,这种感受,我终于解脱了!”段安顺猛然给了叶朔与祈岚一人一个大大的熊抱。

“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段安顺跪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叶朔和祈岚看着段安顺的这副激动的模样,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又自顾自地喜极而泣了一会儿,段安顺突然说道:“两位恩人,既然你们救了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具体报答你们的,不如我把我知道的秘密通通都告诉你们吧!”

“你是说太虚教的秘密!?”叶朔顿时来了兴趣。

“嗯!”段安顺狠狠的点了一下头,“两位恩人,你们一定要小心啊!现在太虚教教主正在通缉你们呢。”

“通缉我们?为什么要通缉我们?我们哪里惹到太虚叫了!?”祈岚闻言,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难道说,因为我们还活着?”叶朔歪了一下头,思索道:“在栖霞峰,那些血衣人尚未灭口成功,所以跟踪我们,要把我们斩草除根?”

“其实这么说倒也没错。当初太虚教教主发布命令的时候,说的是,让我们盯住从栖霞峰一劫中,活下来的人。”

“盯住我们,然后呢?”祈岚凑近段安顺,段安顺被祈岚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然后了呀,就是让我们盯着那些活下来的人,并且按时汇报。”段安顺很老实地把他所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好奇怪呀,为什么就只是盯着呢!?”祈岚脸上一副你不要骗我的表情。

“真的只是这样啊!教主当初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奇怪呢!”段安顺无辜的摊了摊手,“我没有理由骗两位恩人啊!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放开神识,让你们搜索!”

“也许是那个教主还没有想好接下来的对策?”叶朔摆摆头,“管他呢,拿到天澜花之后我就要撤了,还管它什么太虚教,太弱教。”

祈岚也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天澜花。至于他……”祈岚看了一眼段安顺。

段安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捡起了地上的红色宝珠,捧在了叶朔与祈岚的面前,“这颗红色宝珠,是血魁的精魄所化。拿去炼制,必然对修炼有着极大的提升!就当是见面礼送给两位恩人了!!千万不要杀掉我啊!之前的事都是血魁干的,不是我干的!”

叶朔与祈岚满脸的黑线,“我们并没有想过要杀掉你啊……”

“只不过我们接下来还要更深入天澜秘境,不可能留你在身边。所以接下来请好自为之。”叶朔说道。

听到对方并没有要将自己赶尽杀绝的意思,段安顺顿时从地上跳了起来,他也不顾天来秘境之内,险境重重,手中什么地图都没有,段安顺心中被一种重获自由的喜悦所环绕,竟是一溜烟的跑远了。

留下的叶朔与祈岚又是一阵无语,“师兄,他刚刚走的地方是通向哪儿的?”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通往出口的路。”

此时,天澜秘境的入口处,却是聚集了大量的人。

“我听二柱说,那个雇他们的人,就是让他们来一个叫天澜秘境的地方。”说话的是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汉子。

“那看样子应该就是这里了?”又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人说道:“虽然先前没有来过天澜秘境,但是我听说天澜秘境尚未开启之时,外部机关重重,怎么我们来到这里,一个禁制也没碰到。”

“笨蛋!”又一个人说话了,他看起来不像先前的两个汉子那么粗俗,所穿的一种面料也比他们稍好了一些,看起来是一个修灵者。

他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没有遇到禁制,是因为这里的禁制,早在先前就被人打破了!”

“禁制被打破了?”那中年汉子来了兴趣,“会不会就是雇佣了二柱的那些人?这么说,二柱已经跟着那些人进去寻宝了?”

“二柱在这里呀!”忽然之间而边传来了几人惊慌失措的叫声,循着声音望去,可以看见一堆七零八落的尸块倒在一块岩石的角落边。

“啊!二柱他们都死了!!”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阵惊讶的呼喝声,“是不是被那些雇佣他们的人杀人灭口了!?”

“你们先别说话!”那名修灵者皱着眉头注视着入口处一地的狼藉之像。“这里似乎经历过什么激烈的大战……”

他说着,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不久,猛然睁开,以一种被钱砸到了的语气说道:“天澜秘境居然被打开了!”

“天澜秘境居然被打开了!”而后,这个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得满城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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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七章 不速之客

天澜秘境内不分昼夜,叶朔与祈岚本想按着天香魔骨图走,但他们却惊讶地发现,其实整个天香魔骨域那两层,他们所得到的那张地图图纸,是在表面的第一层的。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方位,从天露泉的巨坑之中落下,顺着泉水流经地下河,才来到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下溶洞中,这里的地形错综复杂,也与他们得到的那张地图,图纸上的方位完全对应不起来。

叶朔与祈岚已经兜兜转转了好久,时间也不断的在流逝。由于不分昼夜,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困在这溶洞中困了多久。

好在峰回路转,叶朔在用灵魂力量向前探路之时,忽然发现了一个,离开溶洞的出口。两人这才从四通八达,交错相通的溶洞之内走了出来。

两人走出溶洞,才发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平原之上长满了紫色边缘的叶子,幽绿色花瓣的奇异植物。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换条路走,因为这奇异的植物先前在溶洞中也出现过。这奇异的植物,并非只是看起来诡异,它那紫色边缘的叶子上充满了毒素。先前祈岚就不慎被那紫色叶子的毒素所沾染到。

所幸叶朔在离开炼药师公会之时,还带了一些能够解百毒的清毒剂。祈岚这才没有多少大碍。

而现在平原之上,放眼望去,全是这些奇异植物。而且相比溶洞之中还大了不少,枝繁叶茂,茎根粗壮,大约有三四人高,就像一棵棵长得像花似得大树。

但是要绕路的话,就得从溶洞外的石壁上攀沿而上。可谁又知道石壁之上会有什么东西等待着他们,也不知走这条路,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回到天香魔骨域的第一层空间。

然而时间不等人,叶朔与祈岚在溶洞之中并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的有多快。但事实上,自从那一批前来天澜秘境入口找失踪的村民的人离开之后,已经过去了多日。

在外界得知天澜秘境被人强行打破之后,关于这个消息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已经有大队的人马迫不及待的进入了秘境。

这一批又一批的人马之中,既有没有多大本事,仅仅是来秘境捞一把的人,也有实力强大,想要在这天澜秘境之内,寻到稀世宝物之人。

天澜秘境,西南。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大红大紫的花朵开得妖艳,开得热烈,清风席卷起道道沙浪,打着盘旋一路扫荡过拔节的苇尖,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野草香气。一眼望去,仿佛是一块安详乐土。

然而,就在下一刻,随着一阵剧烈的能量风暴,裹挟着空间通道悄然显现,并从尚未稳定的传送口中吞吐出几个人影后,这里的静谧也被正式宣告打破。

忽然出现的这几名不速之客,俱是一身焚天派装束,只领头的少年另披着一件宽松的栗色长袍,华稠锦缎,两只空荡荡的袖管被甩在身后,随着他不断加快的步伐,正一上一下,有节奏的跳动着。

面上虽是挂着一脸温煦的笑容,但旁人若是听到他的名号,便绝不会因其眼下所展露出的单纯无害,而心存半点轻视。

焚天派墨凉城。作为举派公认的天才,更是七大门派比试会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他的实力早已奠定了他的地位。

而紧追在他身后,一路将骂街进行到底的熟悉身影,正是焚天派名存实亡的大弟子郭阳云。

“墨凉城!你已经无视老子一路了!再不给我把这个问题说清楚,咱们不算完!”终于,当几人再次跨过一处小土坡时,郭阳云索性在原地站定,脚底狠狠刨着地上的泥土,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

墨凉城的脚步,也随着这句话停顿了下来。背对姿势只维持了片刻,就缓慢的侧转过身,与紧赶而上的几人相对而立。此时他的眼中沉淀着一片深邃,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上的平静假象。

落在最后的两人,自然就是郭阳云那万年不变的跟班:晋鹏和高畅。此时他们都是战战兢兢,同时在心里不住祈祷着:城门失火,可千万不要殃及池鱼啊!

僵持半晌,墨凉城先开了口:“师兄,你这一路除了喊着我的名字骂骂咧咧,就没说过一句有意义的话,却要我回答你什么呢?”

郭阳云一肚子的话,给他堵得险些背过气去。大喘了几口,才愤愤道:“还在明知故问!好,我……我就是要问问你,这支队伍,到底谁才是队长?你我两个,到底是谁说了算?”

墨凉城依旧是轻言慢语:“谁是队长都没有关系。我所在乎的,只是尽早完成师父交待下来的任务,难道你不这样认为么?”说到这里,他一向舒展的双眉竟是有了几分聚拢的趋势,目光也是愈发犀利。

郭阳云虽是已经再三克制,一听这话,还是给气得跳了起来:“好!你无所谓是吧!那这一路到底是谁拿着鸡毛当令箭,管东管西,指挥这指挥那?我之前想去玄武玉,你说浪费时间,好我忍了;我分明看见潜夜派的几个小崽子鬼鬼祟祟,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什么隐秘的洞府,我想跟上去探个究竟,你又跟我来一句不该管的事别多管!还有……还有……”

他见不得自己的指控无人响应,竟是当场拉起了友军:“还有晋鹏,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你看到一只野兔形的灵兽,要不是墨凉城拦着,也许你现在已经收伏它做你的灵宠了!再有你高畅,之前咱们经过风烟峡谷的时候,就连你想方便一下,他都不答应啊!他墨凉城管天管地,还管人……”

“好了大师兄……”正在极力假扮透明人的晋鹏和高畅忽然被点名拉进争端,心里对郭阳云不是没有埋怨的。

此时一见墨凉城淡然的视线朝自己这边一扫,都是连忙摇手撇清道:“凉城师弟做的也没有错啊。那只野兔灵兽,后来我在百科图鉴上查到过,其实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凶兽。平时伪装成单纯无害的样子,一旦有人擅自去捉,立刻就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还有那风烟峡谷,本来就是险地……

往来的罡风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出现,卷进其中的人畜都会被切成碎片。还有那里长年弥漫的瘴气,吸得多了,更是会令人头昏脑胀,迷失方向,最终生生的留在那里做活死人!这些在临出发之前,掌门都是警告过咱们的,只怪我们自己没听仔细,怨不得凉城师弟……”

“哈!”郭阳云一声冷笑,拉来的友军不仅没能给自己缓解半分压力,反而是一转身就投了敌,也由不得他不气得胃疼。

“很好,墨凉城你够狠,你是师父的头号宠儿,你是焚天派最耀眼的天才!我们都是给你拖后腿的废物,行了不?但是即便如此!现在你这个天才,还不是跟我们这几个废物在执行着同样的任务?

这也就说明了,在师父眼里,你,我,”双指朝着墨凉城凌空一比划,又反向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一戳,“还有他们两个,”摊掌在几人之间划个半圆,又恶狠狠的补充道:“根本就是同一档次!不要总是自以为高人一等!”

“唔。”墨凉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郭阳云以为他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嘴角开始得意的上扬后,才微笑道:“九曲玄阴丹的教训还近在眼前,师兄可千万不要忘了。如果你的办事能力,真有你自夸的那么靠谱的话,这一次师父也不用专程派我跟着你们了,你说对么?”

“你……你……对你个头!”郭阳云的暴跳如雷,一遇上墨凉城的风轻云淡,最终似乎都只有撞得头破血流的份,连唯一憋出的一句反驳也幼稚得如同小孩子吵嘴一般。就连一旁的晋鹏和高畅也是面有揶揄之色,更是气得他一阵跳脚大骂。

“你少拿师父来压我!小子你虽然叫我一声师兄,倒要问问你眼里有过我这个师兄么?不管怎么样,我入门比你早,辈分比你高……”

然而伴随着他那一串标准不带卡壳的骂街出口,墨凉城却是已经自顾自的掏出了传音玉简,一面迅速查阅着几条未读简讯,脸上露出了少许深思之色。同时注入神念,与对面进行着简短的交流。

晋鹏和高畅只注视着那块玉简几次暗淡而又亮起,而墨凉城最终的反应则是了然一笑,直接举到口边回道:“好,我知道了。”

便翻手将玉简收起,抬起眼皮瞥向郭阳云,淡淡道:“师兄,听说在争夺九曲玄阴丹那次任务中,你曾经和破月派发生过一些冲突?”

“……是,又怎样?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正骂得起劲的郭阳云忽然听了墨凉城这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杵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没好气的答应了一句。他再怎么头脑简单,也不会以为墨凉城是想为此事替他打抱不平。

墨凉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在给他解释,倒不如说是在向众人宣布他的一个决定:“破月派的罗帝星刚刚传讯过我,说他发现了一处隐蔽的空间通道。从入口设置的结界强度,以及周边的种种环境迹象看来,很有可能是通向天澜秘境中的三大险地之一。所以他邀请我暂时联手,同往一探,至于进入后的诸般宝物归属,大家各凭本事。

我琢磨着,这提议倒也可行。因此稍后大家见了面,你主动给之前被你招惹过的那几人道个歉,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既然稍后便要同心协力,我还是希望尽量摒弃前嫌,不要因为你,再闹出什么不愉快,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不好意思,我想我不明白!”郭阳云的眼睛瞪得像牛一样大,鼻孔里呼哧呼哧的朝外喷着粗气,而他此时的表情更像是被人兜面打了一拳,“是,你说的我都承认,我确实跟破月派发生过冲突,我还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那又怎么样?

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焚天派的下辖门派,打了也就打了,再说那天也是他们想独吞九曲玄阴丹,是他们先挑事的!没叫他们来山门前下跪磕头,就已经算是便宜他们了,现在你竟然叫我给他们赔不是?

他罗帝星想探索险地,又没有把握,所以想拉上你壮胆,这是他有求于你啊!为什么你还要上赶着巴结他?墨凉城!你身为强者的尊严到哪里去了?还不仅是如此,你这简直是在玷辱我焚天大派的威名啊!就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也绝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我没有时间听你那么多理由。一句话,你不肯道歉是不是?”墨凉城的声音冷了下来,通常在他难得严肃的时候,也就代表着他是真的动怒了。在这一刻,他周身的灵压都在提升,方寸之内的气流都有着暂时冻结的迹象。

“不肯!我不会道歉的!打死我也不道歉!”偏偏郭阳云就是不识相,当此情形,仍是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歇斯底里的嚷着,“你墨凉城自己爱给人家道歉你就去!你就算想抱着破月派大腿叫他们亲爹我也不管你……”

“那你识得这块令牌不识?”话音未落,墨凉城手中已是出现了一块寒光闪闪的铁牌,牌面上盘绕着繁复的花纹,“下山前是师父亲手将这令牌鉴交给我,嘱咐见之如见他老人家亲临!我的话你可以不听,如今我是代表师父命令你!再问你一遍,你到底道不道歉?”

“这……你……”郭阳云双眼发直的瞪着墨凉城手中的令牌,气得嘴唇都哆嗦了起来。这块令牌在焚天派的意义他当然很清楚,甚至不需要再看第二眼,他也知道这绝不是仿冒的。

虚无极一向偏爱墨凉城他知道,却不想如今连这代表着无上权威的令鉴也可以交了给他!他也相信,哪怕是墨凉城现在就给掌门传讯,他得到的答复也还会是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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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八章 破月派

天澜秘境之内,焚天派的争执依旧。本文由。。首发

如果今天这场争端仅仅发生在郭阳云和墨凉城之间,或许郭阳云还会选择坚决的抗争到底。

然而事实却是,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那个平等竞争的资格。

面对墨凉城手中令牌的剧烈冲击反而令郭阳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他狠狠一甩头:“反正我是不会道歉的!

罗帝星邀请的是你,我们这些废物在不在边上,反正也没有什么两样,你一个人去跟他们合作就够了!老子自己走!大不了回去以后,我再向师父请罪就是了!”几句话撂下,当真是头也不回,大踏步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晋鹏和高畅傻在原地,直是左右为难。

这一路上郭阳云和墨凉城的冲突也不是第一次了,往常大不了拌几句嘴也就过去了,如今竟是直接演变到了分道扬镳。他一个人闹脾气走人也罢了,到头来最难做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中间人?

好一会儿,晋鹏才想起结结巴巴的向墨凉城解释:“那个,凉城师弟,你不要太介意啊……大师兄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此时的墨凉城,周身煞气收敛,笑容安然和煦,又隐隐恢复成了叶朔在酒楼初见时的那个天真少年。“你们还是快去追他吧,师兄那个莽撞的性子,一个人走也实在令人担心。”

“……多谢凉城师弟体谅!”晋鹏和高畅匆匆一点头,连忙快步追赶郭阳云而去。

虽然从本心说来,他们更愿意继续跟着墨凉城,毕竟在这危机四伏的天澜秘境,还是待在这位神通广大的师弟身边,安全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

但同时,他们还是郭阳云的小弟,再加上,就如墨凉城所言,让他一个人上路,实在是令人不能省心……

虽然晋鹏和高畅很快就追赶上了郭阳云,但他们最后与墨凉城的几句对话仍是清晰的听在郭阳云耳中,这对于正处在气头上的他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因此这两个忠心小弟的头上难免又各自挨了几拳。

墨凉城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听着风里仍不时飘来的几句嬉笑怒骂,嘴角渐渐划开了一丝浅淡笑意。

这,才是焚天派啊。

随即,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传音玉简。从表面流转的淡淡光泽看来,这块玉简从刚才起,就是始终维持在传讯状态的。

罗帝星,破月派的首席精英,一向以心狠手辣闻名。他可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对手。虽然自己还不至于怕他,但是,那个往往祸从口出的师兄就不一定了。

因此这个约,自己还是单独去赴的好。

一道灵力再次注入,这一次是真正切断了传讯。

罗帝星,归元秘境一别,已逾数月,我可是很期待与你的再次交锋啊——

天香魔骨域,“地运河”。

名字虽然叫河,但是,河的内部流淌的却不是水。那是一条由移动的流沙组成的河流。究其原因,应该是沙子之下,有着流动的地下河水。

当然,叶朔与祈岚并不过多的关注于这些,只要知道一旦陷进了这流沙之中,想要再把身体拔出来,就是难于上青天了。

顺着“地运河”逆流而上,一直向前走,走过一段一段的陡坡,两人终于回到了天香魔骨域的第一层。

有地图,按照地图寻找,找到天澜花并不难。只不过叶朔这时才发现,整个天香魔骨域简直大得可怕。

从地图上看,通往天澜花生长之地的区域,看起来似乎并不大。但事实上想要前往那里,几乎是需要跋山涉水的。

其实这一点,当初在地图上看到“天露泉”的时候,叶朔就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天露泉”在地图上面,只是一个比指甲盖还要小的小小圆圈,但事实上,那却是一个有的百丈之宽,如同一个巨大湖泊一般的深坑。

但是……这条“地运河”在地图的最边缘,从地图上看来,从头至尾不过只是一条小小的小蚯蚓长度,而叶朔与祈岚本人却是走得几乎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由于没有昼夜之分,他们两人身上也没有带计时的仪器,那种感觉就好像,整条“地运河”根本没有尽头一般。

祈岚几乎都觉得自己顺着这条“地运河”走了将近一个月。要不是最后看到了“地运河”尽头一块巨大的石壁,知道自己的艰苦徒步之旅终于要到尽头了,只怕祈岚几乎要坚持不下去了。

当然,时间并没有那么长。叶朔与祈岚大约在“地运河”上面花了三天的时间。但是这短暂的三天时间,足以让大批的人马进入到天澜秘境的深处。

“前面居然有打斗的声音!?”叶朔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兵戎相交之声。

“天澜秘境里面还有别人吗?莫非是那三个老头?他们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祈岚急忙跑着向前看去。

“这声音听起来……远远不止三人,起码有十几人之多。”叶朔沉思了一下,“莫非是因为我们打开了天澜秘境的禁制,有人正巧发现了这个秘密,而且将其传播了出去。这才吸引了大批的人马。”

祈岚恍然大悟状说道:“这样说来,那些人还真是占了个大便宜。”随后又面带不屑说道:“天澜秘境的内部禁制比外部更加惊险。连外部禁制都打不开的人,就算现在能跑进来,还不是平白无故的送命。”

叶朔倒不在意那些人会不会送命,他现在在意的,只有天澜花。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于是赶忙继续往前跑着。

此时,兵刃相交之声更近了,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名老者骂骂咧咧的声音。

没错了,那几名骂骂咧咧的老者,正是先前叶朔他们遇到的那三名老者。

那三名老者身上通通都有负伤,尤其是二长老看起来伤得不轻。而他们的对手,则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年轻,年龄大约20岁都不到,这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们服饰统一,手中都握着同一款式的长剑,想来出自于同一门派。

“黄口小儿,若不是我们兄弟三人受了重伤。几时会怕过你们?”二长老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怒目圆睁。

看来这三名老者身上受的伤,并非是这一群年轻人造成的。

“几位前辈,我们也不想留下‘不尊老’的名号,所以还请你们乖乖地将手中的宝器交出来。这样我们立马就放过你们。”为首的一人轻挑一下眉毛,略嘲讽的说道。

“哈哈哈,可笑,放过我们!?没有了宝器,怎么可能在这险境重重的天澜秘境之内活着走出去!?”江云冷笑一声,手中紧握的名风古剑寒光凛冽,似乎正在表达他主人心中的不满。

“破月派!?”叶朔你看那群人身上的服饰便明白了,这些人身上所穿的衣着与当初韩娣月所穿衣着,是同一款式。

“破月派?”祈岚看了看叶朔的表情,“破月派和你的关系不好吗?感觉师兄你脸上的表情不太友善。”

“倒也不能说不好,但也说不上好。”叶朔摇摇头。

“师兄,我看情形对那三个老头似乎有些不利啊……”祈岚躲在一块岩壁之后,悄悄打量着正在对持的两方人。

叶朔自然是知道祈岚心中在想什么,虽然这三名老者本身就有想要进入天澜秘境,获得宝物的野心。但是不论怎么讲,他与祈岚当初能够顺利的进入天澜秘境,还是依托了这三位老者的帮助。

更何况,之前还坑了那三名老者几次。现在这三名老者受了重伤,还被人以多欺少,趁人之危。顺手帮他们一下也是应该的。

叶朔看了看那几名破月派弟子,祈岚问道:“怎么样?那些人难对付吗?”

“那些人,一脸炮灰相。”丝毫不用去释放灵魂力量去探测什么,叶朔就能够感受到破月派弟子他们身上低迷的灵力波动。

通常情况下,灵力波动低迷的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实力强大,刻意隐藏自己的灵力波动,另外一种……他的灵力波动就是这么低迷。

很明显破月派的那些弟子,绝对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那些弟子手中统一形制的长剑,只是普普通通得用铁所打造的,是一种最为普通的武器装备,想来他们在派内的地位也不会太高。

“我觉得其实我们根本用不着出手。”叶朔忽然笑道:“也许那些破月派弟子连受了重伤的那三名老者都打不过。”

似乎是在印证叶朔的说法,破月派弟子不再对那三名老者冷嘲热讽,我手的那名弟子长剑一挥,伴随着一阵从体内发出的灵力波动,便向那三名老者攻击而去。

“二长老,后退!”江云狠狠地一咬牙,手中紧握的名风古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在名风古剑的寸托下,更是显得那么名弟子手中的长剑寒酸无比。

那冲上前去的弟子看到这一幕,竟然是心中一阵雀跃,“真是一把好剑,要是那人死了,此间自然就归入我的名下。”

“砰!砰!”两声巨响之后,随着一阵不大的能量波动逐渐散开,江云手中的名风古剑闪耀依旧,倒是那破月派弟子手中的长剑已然断成了好几截。

不但手中的长剑断了,那名破月派弟子更是被这能量波动逼得后退了好几步。

虽然这一场正面迎击,看起来江云胜的毫无悬念,然而他的脸上却是毫无喜悦之情,相反他面色惨白,冷汗连连,似乎在痛苦的忍受着什么。

“噗……”江云终于是撑不住,反手将名风古剑插在地上,支撑住他几乎要摔倒在地上的身躯,狠狠喷出了一口鲜血。

不但如此,他握着名风古剑的右手虎口处,也是流出了一道道黑色的血。

“哈哈哈!”破月派弟子见此情景,更是得意一笑,也不顾手中的长剑已然断裂,双手化掌为刃,将灵力聚于手中,对着那三名老者劈打去。

三名老者见状,立马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但真正能够防御得了的只有文渊一人。江云的身体一看就知道是动不了了。而至于二长老,他一旦要运起灵力,便是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头晕眼花。

文渊将自身的灵力,在三人之前形成一道气流状的屏障,至于能不能躲得过那名破月派弟子的攻击他心中也没有底。先前在已入险地之内的激战,已经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

他也不敢去想,即使防御得这名破月派弟子的攻击,那之后的十几名破月派弟子的攻击,他又该如何抵挡?

也罢,不去想这些了。正当文渊正要使出全力抵挡这轮攻击时,此时,对面的那名破月派弟子忽然惨叫一声,随后被掀翻在地。整个人都呈一个“大”字的形状,扑倒在了地上。

而文渊的身前却是出现了里面晶莹剔透的灵晶盾。

那被掀翻在地的破月派弟子显然是因为撞上了这面灵晶盾,被自己的力量所反弹,才摔的这么惨的。

“师兄!”站在后面的一堆破月派弟子围过去查看情况。

“你这三个老东西,又使了什么手段?”为首的那名破月派弟子,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那么能抵抗!?”

在一堆师弟面前,他被摆了一道,让师弟们看到了他这副惨状。那名弟子心中,自然是极为不爽,他转身对其他弟子说道:“何必和这几个老家伙客气!?我们一起上!”

而文渊则是不明所以,但又十分庆幸地看着身前的这一面灵晶盾,他回头看向二长老与江云。但是二长老与江云一脸茫然的表情告诉了文渊,这并不是他们所为。

“真是奇怪,这三名老者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叶朔躲在岩壁后面碎碎念,“按理说,他们的实力并不差,手中还有这么多宝器加成,怎么会连这些炮灰一样的弟子都打不过?”叶朔收回了不远处释放出的灵晶盾,不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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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九章 破月派——罗帝星

“地运河”附近,黄沙飞扬。{随}{梦} щ{suimеng][lā}。S。

那十几名破月派弟子皆是满嘴的沙子,沙尘涌动,让那些弟子仅仅只是睁眼,都几乎做不到。

细小的沙子打在身上,本应该是轻若无物的,但此刻那些破月派弟子一个个苦不堪言,细沙击打在他们身上的力量,就像在被人用无数的石头砸中。

“可恶的老头子!又在用什么妖术!”先前那名为首的破月派弟子,正在用他那看起来光芒黯淡的灵光盾抵御沙尘的袭击。

“可恶!”身前的灵光盾越来越小,仅仅只能够抵挡住自己的身躯,那名弟子飞扬的衣袂已经被细沙划成了一条一条。

“师兄!我们快跑吧!我们不是那三个老头的对手啊!”已经有弟子开始哀嚎了。

“是啊,师兄,到时候罗师兄又要怪我们拖后腿了!”一众弟子开始应和道。

那为首弟子眉头皱了皱,似乎他的师弟们提到的“罗师兄”很是让他忌惮。

不久前,破月派一众人马进入天澜秘境,之所以出现现在兵分两路的结果,正是因为他们的罗师兄罗帝星嫌弃他们这群拖油瓶。这些弟子倒也识趣,一个个灰溜溜的走了。

“明明只是三个受了重伤,几近濒死的老头子,为什么还能够发动这样猛烈的沙尘风暴!”为首弟子狠狠一咬牙,“三位老前辈……方才是我们出言不逊,我们认输……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而他口中的三位前辈正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二长老捂着胸口,正在艰难的将一颗保命药丸吞进肚子里。

先前那个忽然出现的灵晶盾已经让他们很莫名了,而后,在那些破月派弟子打算一起进攻的时候,忽然身后的“地运河”之内,流沙被猛然掀起,如同在沙河之中一条巨龙抬起来头,随后那细沙就仿佛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涌向那些已经不知所措的破月派弟子。

三名老者以为这是天澜秘境之内,自然的变化现象,还在心中暗叫不好,只怕是要有新的能量风暴要在这片空间里面出现了。以他们现在所剩的力量,基本上是要葬身于此处了。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风沙卷起的区域,仅仅只有四五十平米,刚好将那十几名破月派弟子包裹在内,而除去这片范围,其他区域的空间能量一片祥和,附近的各处能量团,也没有要爆发的痕迹。

将这风沙尘暴强行归于自然现象显然是站不住脚的。莫非在这片区域能,还有人在暗中帮助这他们?

听到了破月派弟子的哀嚎声,叶朔将不远处还处在狂暴状态的风元素驱散掉。顿时细沙就像没有了依托,像沙雨一般纷纷扬扬的洒落着。

见到风沙尘暴停了下来,那些破月派弟子连忙从堆积的细沙之中爬了出来。

在叶朔身后的祈岚此时看他们的表情却是变了又变。

“我好像想起来了……”

祈岚盯着那些破月派弟子,语调变得诡异起,“我先前就觉得这个什么破月派有点耳熟。但是因为想不起来什么,所以也没有在意。但是看到他们这群人一副这样的嘴脸,我突然想起来了。当初在拍卖会场录下了我的痛哭声,拿来威胁我的人,不就是破月派的吗?!”

“等等啊,祈岚……”叶朔连忙想要去阻止他。

叶朔心中的想法,就是在暗中帮助那三名老者,好让破月派的弟子以为是那三名老者所为。从而不再去找那三名老者的麻烦,知难而退。救了那三名老者一命,也算是还了他们当初替自己探路,与借用了江云星宿罗经仪一用的人情。

他并不想露脸,扯进这场纷争之中。

但是祈岚的那句,“又是破月派这群小人!”从岩壁之后传出,声音特别的响亮,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些原本要走的破月派弟子刚刚抬起脚,忽然又折了回来。

“是谁!?”那三名老者也诧异地回头。

破月派弟子看到那三名老者的反应,自然知道了这三名老者与那发出声音之人并不认识,而从这句话的声音辨是别,说出这句话的应该只是一个少年。

虽然那些破月派弟子行的的确是小人之举,但是就这样被人指出,难免脸面上挂不住。既然那三名他们对付不了的老者与那少年不是一伙人。那么破月派弟子们自然是要找到那少年好好的“理论”一番。

“是什么人,躲在背后躲躲藏藏的大放厥词!?”破月派弟子先是卑躬屈膝的看向那三名老者,发现那三名老者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便大摇大摆的走向了不远处的那块巨大岩壁。

那三名老者自然不会阻止他们。

三名老者心中想着:既然先是有高手在暗中相助,后又有人说道,“又是破月派这群小人!”看来这位高手,是针对的破月派。而破月派那些弟子却全然不知,以为先前的攻击都是他们三人所为。

这三名老者,自然是十分喜闻乐见的看着破月派弟子上前去“理论”一番。

看着破月派弟子走近,叶朔无奈,祈岚也十分的不好意思轻声说道:“没想到刚才我的声音居然会这么响……”

无奈的叶朔难得的故弄玄虚的一次。

那些已经散落的细沙,忽然之间再次涌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们并不猛烈,相反的,却是意外的柔和。那些细沙如同袅袅的青烟,逐渐聚拢,最后竟是幻化出一个人形来。

破月派弟子听见身后有响动,一回头便让他们吃了一惊。

那个由细沙组成的人影,身形清瘦,是一名老者,颇有仙风道骨之感。这名老者,叶朔还是以自己的师傅了尘道长作为原型的。

只见那人影缓缓开口,“几位小友,我已放了你们一条生路。为何还不速速离开?”

破月派弟子见这情形,脸都吓青了。

而此时,他们的脚下,细沙开始流动起来,如同小蛇一般,蜿蜒的游到他们脚下,随后向他们的脚腕处延伸,如同黄色的麻绳,将他们的双脚捆住。随后用力一拉,那些弟子顿时摔倒在地,被拖离了岩壁。

三名老者含着笑意看着那些破月派弟子在地上被拖走。

“老前辈,我们错了,快放过我们吧!”破月派弟子们哀鸿遍野,哭喊着求饶。

“那还不快走?”人影收回了那些破月派弟子脚下的细沙。

破月派弟子恢复了自由,瞬间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了。就在他们离开之后,那有细沙组成的人影,也随风而散了。

见破月派弟子离开了,三名老者也站起身来,想要对岩壁之后的人道谢。

江云刚刚向岩壁靠近,忽然之间,他的怀中飞出了一件散发着金光的物体。

仔细一看,居然是他的星宿罗经仪,那星宿罗经仪在空中绕了几圈,随后,就像是发现了自己熟悉的人一般,“嗖——”的一下飞向了岩壁之后。

三名老者相互对视了一眼,也不顾身体受了重伤,急忙朝着岩壁之后跑去。

而岩壁之后,叶朔极其尴尬的捧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叶朔每一次把它扔出去,那星宿罗经仪不出意外都会自动回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祈岚在旁边看得差点笑出声来。

这意思很明显,星宿罗经仪在认叶朔做主人。

同一时刻,天澜秘境之内,正在发生着一场血腥无比的激战。而这场激战的主人公,亦是一名破月派弟子。

“罗帝星!且不说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空间通道是我们先发现的,秘钥也是我们先找到的,现在你说一句要,我们二话不说就让给你,同时主动退出,不敢与你竞争!你为何非要对我们赶尽杀绝不可?”

一处不高的小土坡上,大约四五个潜夜派服饰的弟子一步一跌的栽了下来,此时几人皆是衣衫染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眼看着后方已是再无退路,当中一个身形瘦高的弟子终是忍不住绝望的嘶喊起来,声音已经恐惧得近乎失形!

小土坡的另一边,一道鬼魅般的暗影正在缓慢上爬,移动轨迹丝毫未因对面的诅咒而有片刻停顿。很快,它就如同真实的死神一般投射在了几人眼前。

正值夕阳西下,然而凡是那道暗影所经之处,似乎便是连光线也无法穿透的绝对黑暗,足以将一切的光明和温暖都隔绝在它的规则之外。

被阴影所铺满的地面上,连随风轻摇的小花小草也失去了生机,每一颗碎小的沙粒似乎都在它的脚下颤抖。

在他身后,两只乌鸦同时交飞而起,织就出一片死寂的逆流,伴随着两声嘶嘎的长鸣,为眼前的情境更添了几分森冷,既似人间,又如地府。

再瞧他逐渐暴露出的侧首边,斜斜倒影出一排锋利的钩爪,然而,若是再看得仔细些,便会知道,那并不是钩爪,而是持在那人手中的一杆赤红色长戟,足有半人来长,前端的刀锋还在一滴滴的淌下鲜血,几乎将半数戟面都染得透红。

在亲身遭遇过的潜夜派弟子眼中,都认得那正是不久之前,刚刚夺走过自己数名同伴性命的凶器,而且更是或许就在下一刻,也将插进自己胸膛的催命符。极致的仇恨和恐惧早已烧红了他们的双眼,却也同时封住了他们的喉咙。

似火的夕阳为这位最残忍的凶手勾勒出了一个血色的轮廓,同时也映照出了他的正身,令人意外的是,那却也不过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一头暗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

英俊无匹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而出,兼之以棱角分明的线条,锐利深邃的目光,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无孔不入的压迫感仿佛浑然天成。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放了你?然后让你们再把禁地的秘密到处宣传?你们以为,天底下会有那么便宜的事么?”

“我们不会走漏消息的!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发一个毒誓……罗帝星……!血罗刹大人!求您看在潜夜派和破月派世代交好的情面上,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从此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那先前喊话的弟子与罗帝星冰冷的视线甫一相接,心脏便是由衷升起了一股寒意,感到舌头仿佛已经僵硬得不是自己的,强挤出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轻。最后终于承受不住这份压力,当着罗帝星的面,扑通一声跪倒了下去,连连磕头,同时尝试着去抱住他的裤腿。

剩余的几名潜夜派弟子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各自心有戚戚,此时却也无人再去讥嘲他的丑态毕露。毕竟,自己等人今日能否活命,都还要寄托在他的这副奴颜卑相上。

又或者该说,是寄托在他这副奴颜卑相,能否取悦对面那个冷血杀神的基础上。

破月派罗帝星,人称“血罗刹”,出道多年,堪称得是“不与世俗同列”的典范。单看那一身暗金色长袍,潇洒傲物,狂妄恣意,七大门派之中,在外走动时从不穿代表山门的服饰,也就属他为第一人。

就连门派内部的重大活动,是否参加,往往也要看他的心情。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在自己的房间中闭关修炼,连同门的师兄弟等闲也难以见到他一面。而正是因着他这份由实力所堆砌出的神秘感,就更是令得如付莫生般的一众弟子对他敬若神明。

罗帝星行事我行我素,置一应门规如无物。门中长老每提起他时,都是少不了摇头苦笑。但俗话说瑕不掩瑜,他始终都是破月派当之无愧的首席精英。

对他时不时耍的那些脾气和傲气,这些长老们是不想管,也不敢管。毕竟这样优秀的弟子,如果他们破月派不要,那可是会有很多的门派抢着要。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破月派的损失了。

无论到了任何地方,精英的待遇,总是要比普通人好得多的。

第二百二十章 破月派——罗帝星 二

这片区域之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

几个死去的潜夜派弟子们的尸体孤零零地散落在地上,鲜血浸满衣衫,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恐惧与绝望。

这一切,只因为他们遭遇到的敌人——血罗刹,罗帝星。

说到罗帝星的崛起,原本要比墨凉城,甚至是昔日的宫天影,都更加迅速和富有传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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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就是叶朔?

天澜秘境之内,两方人马对峙着。

叶朔这回眼瞧着那少女有生命危险,没多想就出手救下。

接着才看清双方各自穿着,罗帝星虽是特立独行,但他背后那两人却是来自破月派,且都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也就自然而然将他们归为了一路。

“……哦?你是哪条地缝里蹦出来的杂碎,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教训我?你可知道我是谁?”罗帝星这些年已经听惯了奉承,当他的权威罕见的受到挑衅,最初的惊疑过后,眼中的杀机再度大盛。

虽然这少年的元素控制手段的确令他称奇,但也不过是一些偏门手段罢了,还怕他凭这一招翻过了天?

更何况,根据叶朔的说法,他同样是来自定天山脉。七大门派中有数的精英弟子,他总算也是一一认识,既然是他闻所未闻之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

再加上他从叶朔身上感应到的灵力波动,仅仅是刚刚踏入聚气级,而他却是早已达到了聚气五段巅峰!比之墨凉城也仅仅一线之隔!此人不来招惹还好,既然非要多管闲事,他杀一人是杀,杀更多人也是杀!

“这不是……居然是你们两个!?”祈岚忽然认出了什么,他指着罗帝星身后的韩娣月与付莫生。

这两个人的样貌深深的印在了祈岚的脑海里,当初在拍卖会场,就是他们两个逼着祈岚付下巨款。

这一次居然又见到了他们,真是狭路相逢。

“哈哈!”韩娣月很明显也是看到了祈岚,忽然扬嘴一笑,“原来是当初在拍卖会场上,趁机……”

“你闭嘴!”眼看着韩娣月要说出他心中最不愿意提到的事情,祈岚难得的暴怒了一回,他这一声大喝,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也是让罗帝星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祈岚少爷?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韩娣月继续笑语盈盈的,毕竟是祈岚有把柄在她手上,虽然自己也的确趁机捞了一笔,但她才不信,祈岚会有这个胆子,当面把自己打一顿。

即使祈岚真的恼羞成怒,朝自己动手,韩娣月微微一笑,她还真想看看罗帝星大展身手的模样。

祈岚内心一阵凌乱,他心中早就把破月派的人从头到尾,都骂了一顿,但是,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对他不利。

虽然破月派只有三个人,但是那个罗帝星……这四周的尸体想必都是他所为,他看起来实在不是一个可以轻易招惹的对象。

踏入天澜秘境后,祈岚就变得谨慎了很多。虽然祈家的势力,足以让他在定天城中横着走,但是,这天澜秘境中势力众多,就连许多偏远城池的人马,也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如果自己在这里不明不白的给人杀了,祈家恐怕连凶手都追查不到,只能说是死了白死。

虽然身边有着叶朔,安全系数可以提高很多,但是……叶朔现在急于获得天澜花,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叶朔牵扯进来,耽搁了行程。

“师兄,咱们还是快走吧……”祈岚小心的拉了拉叶朔的衣袖,“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如今天澜秘境内势力众多,各自都为宝物打破了头,一等离开这里,谁还认识谁啊?

那个,我们要的是天澜花不是吗!?师兄,我们要抓紧点时间,去把天澜花拿到手啊!”

祈岚抓着叶朔的手就要走,忽然传来一人讥讽的笑声,只见韩娣月冷笑道:“没有想到祈岚少爷是这么胆小的人,我不过就说了几句话,你这就要认怂了。果真是做贼心虚呀!”

祈岚听着这话几乎是青筋暴起,但他还是告诫着自己,不能逞一时意气,千万要忍住。

叶朔却是一副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看着祈岚说道:“你真的要走了?”

祈岚被这样一问,紧握的双拳更是一紧,口中却还是说道:“走!随便他们怎么说,我不和他们计较这些。”

“那好,我们走。”

“叶朔!别走!帮帮我们吧!”那少女看到叶朔竟似真要掉头就走,急得在他背后大声喊道。

“你看,现在是有人要把我们留下了。”

叶朔对祈岚说着,转了个身,“你……”叶朔一向有不记人脸的毛病,听那少女唤出自己的名字,回头对她多看了两眼,一张熟悉的脸渐渐在记忆中浮现了出来。

“你是,烈火流云……的主人?”

此事还要追溯到叶朔出发前往人鱼岛之前。当时他为了找到一艘可用的船,在码头上反复奔走,刚好撞到了拍卖场的地下交易,被捉走的烈火流云还发了狂。

当时自己和这少女为了制服发狂的烈火流云,还真是颇费了一番苦功。

而在此事了结后,叶朔又接连经历了激战海鬼王,以及炼药师大赛的重重风波,如今再见到那少女,码头混战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脑海中,竟是有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也不知怎的,叶朔对于动物的亲切感远远胜过人类。好比最初一心惦记宝宝,颜雪梦对他而言就只是“宝宝的主人”。如今虽然记起了那少女,记忆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却仍然是“烈火流云”。

“……对,就是我,我叫秋若蕊。”

那少女秋若蕊听了叶朔的称呼,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但眼下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叶朔,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如果你今天走了,我和几位师兄就都会没命的!求求你,帮帮我们,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的!”

“叶朔?”听到这个名字,罗帝星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古怪起来。“你是玄天派的叶朔?”

“是。又怎样?你认得我?”叶朔莫名其妙。

他再怎么不记人,也还记得自己跟眼前这人绝对是素昧平生,为何他在提起自己的名字时,却是一副自己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架势?况且他分明是只知道名字,却不识得自己的长相,想到郭阳云曾被人冒名作恶,莫非自己的名字也曾经给人顶了,还招惹上这个煞星?

“呵……原来是你。可惜啊,如果你肯好好的躲在玄天派就没事。……但是既然是你!现在就算你再想走,我也不会放你走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受死吧!”接下来的发展,无形中似乎更在验证叶朔的猜测。

罗帝星是当真跟这个名字有仇,而且如今更是将他对这个名字的恨意,全都发泄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这位师兄……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叶朔一脸无语,虽说最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为了祈岚留下对付破月派的人,但是莫名被人这么仇恨,总归也想弄清楚原因。“我不认识你啊,你为什么要杀我?”

自从他第一眼见到罗帝星,就从这个人身上感到了一股极危险的气息。以他的实力,一看就是门派中精英弟子级别的。

而自己一个小小的新晋弟子,就算因为在门派大赛上的表现,勉强有了一点小名气,那应该也只够在低阶弟子中逞逞威风,为何会引得一个精英弟子如此仇恨自己?

记忆中跟破月派唯一有过的一点交集,就是那一场九曲玄阴丹的争夺战。但当时成功竞拍下的既不是自己,事后用一只傀儡把他们打趴下的也是焚天派,要说人家是为此事报复,也未免太过牵强。

罗帝星此时的表情简直就是狰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只要给我记住,现在既然是我要你死,你就非死不可!”

叶朔还不知道,罗帝星并没有认错人。他所指的“受人之托”,其实就是阮石。作为七大门派中,唯一一个有资格跟他走得近些的,即使只是为了有一个人近距离见证自己的辉煌,但相处得久了,罗帝星对他倒也有了几分朋友间的关照。

早在叶朔第一次与碎星派发生冲突之时,阮石就曾向罗帝星痛诉过自己对此人的恨意。当时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事后在阮石的再三抱怨中,他也算是模模糊糊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当阮石决定利用赫连正诚父女,向玄天派展开复仇计划,却在溪临山谷一败再败后,他也曾经传讯前来,声称此番是孤注一掷,如果三天之内还没有消息,或许就是遭遇了不测,恳求他为自己报仇。之后就关闭了联络。

罗帝星这一回终于有了几分重视,接连几次传音,阮石那边都再也没有了回应。但他留在玉简内的灵魂烙印却并未消失,也就是说他现在没有死,只是不知道失踪到了哪里去。

以罗帝星的性格,就算叶朔当真害死了他的朋友,他也不会为了义气,千里追杀,所以此事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但如今既是他自己送上门来,顺手将他清理掉,也不会花什么力气,那又何乐而不为。

此事真正激怒罗帝星的,是在于他想罩着的人,竟然有人敢去为难,那是不把他罗帝星放在眼里。比起兄弟之义,还是自己的面子更令他看重一些。

没等叶朔反应过来,罗帝星已经一道灵力光球甩了过来。叶朔化掌为刃,与他的攻击正面相抵。没出一会儿,已是感到掌缘被灼烧得一阵火辣辣的,脚底也在地面拖出了一道深长沟壑。迫不得已,神念稍一灌注,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已是迅速聚拢,如同一件火焰纱衣般在他的手臂上套了一层。

有了这层加持,叶朔周身的灵力波动也是再度提高了一截。借着风势狠狠一扬手,硬是将那团霸道的光球攻击扫飞了出去,直直撞进数丈外的平地。只听“嗵”的一声,就如同是在空地上投下了一颗大炸弹,惊天的爆炸席卷起层层漩涡,激起的沙土足有十几米来高。

而在一切风平浪静后,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直径五六米左右的巨大陷坑,似乎还在无言的见证着,那一击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看来,有两把刷子么。”罗帝星静默的看着一旁的深坑,对叶朔的实力算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但仅仅是如此,仍然不值得让他正眼相待。

“但是很可惜,你今天遇到的是我!”话锋再转,这是连舌尖上都流转着的刻毒。微微眯起的双眼,如同两条锁定了猎物的毒蛇。

“叶朔,你要小心啊!他是破月派罗帝星,不仅实力在七大门派中数一数二,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咱们最好不要跟他硬碰,还是制造机会逃走为上……”秋若蕊在一旁紧张的出声叮嘱。

虽然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似乎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导致罗帝星忽然把矛头转到了叶朔身上,害得他现在想走也走不成,她现在真是开始后悔把叶朔也拖下水了。

“罗帝星?”叶朔将这个名字在嘴边念了一遍。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但是已经记不起来了。连名字都记不起来的人,真的会跟自己有过什么不可解的深仇大恨么?

罗帝星听在耳中,微微冷笑:“不错,但我更希望你称呼我‘血罗刹’。无名小卒没资格直呼我的名字!”话音未落,又是一连数道灵力光刃闪电般的击向叶朔,如同一场光影的狂欢。

叶朔沉心静气,见招拆招,将袭到眼前的灵力光刃逐一挥开。一面也不忘架起灵晶盾,将祈岚和秋若蕊罩在其中,免得他们被奔走的气刃误伤。

在双方试探性的交手过数招后,罗帝星猛然一戟挥出,同时上身大幅度前倾,一道紫黑色华光几乎是紧贴着他的眉眼平行处暴涌而出。强劲的气流一路呼啸过处,竟是生生撕扯开了一道狭长的空间裂缝。

这天澜秘境的空间本就极不稳定,一处波动稍一紊乱,激撞的灵力横波透过空气不断传导,又将成片相邻的空间也卷了进来。

祈岚和秋若蕊看在眼里,那裂缝刚成形时,不过半截手掌长宽,而等袭到叶朔头顶之时,已是扩散到了足以将他整个脑袋都吞吸进去的无底黑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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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棋逢对手

一时之间,天地异象也相应而生,乌云层层堆积,沙飞石走,阴风怒号,触眼一片肃杀之气。可以说,现在就是罗帝星自己想控制这道空间裂缝,也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怎么会这样!?小心呐!!”只见猛烈的阴风之中,秋若蕊奔走而出,正想释放出灵晶盾救叶朔。

“别乱来!”祈岚一把拖住她,“相信我师兄吧。你别去给他添乱,就已经是在帮他了。”

“可是……”秋若蕊跺了跺脚,“你真的了解罗帝星么?我不否认叶朔的实力,但是他这一招,除了焚天派的墨凉城,只怕绝大部分的精英弟子都接不下来!那你说,叶朔他打算怎么应付?”

“我怎么会知道!”祈岚虽已极力镇定,但他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泄露了他的慌张,“只是如果是师兄的话,就一定可以有办法的……”

叶朔凝视着眼前的空间裂缝,在这一刻,他的心跳同样加速起来,但那并非是因为慌张,而是一种,遇强则强的兴奋感。

不知何时,他开始喜欢上了在一次次面对强敌中挑战自我、突破自我,也许在骨子里,他同样有着好战的血统。

脚跟朝外侧一旋,身形略微后移,同时双手迅速结印。这不同于任何一套灵技的印诀,但随着他的动作,围绕着那道空间裂缝的四方灵力,忽然都掀起了新一轮的波动。

大量游离的元素自动聚集而起,凝固成了一方方晶状的粒子,层层平铺,四道晶光闪烁的盾牌以可见的轨迹在空中逐渐成形。此时围观众人也隐约看出了他想做些什么,都不禁为这大胆的举动捏了一把冷汗。

“——灵晶盾,封!”最后叶朔一声大喝,印诀猛然扣下。悬在额角的一滴冷汗也终于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敲打在地面上。

伴随着上方最后一道盾面的推移,光匣成形,那可怖的裂缝已是被牢牢封锁在了其中。

黑暗中依然交织着电闪雷鸣,似乎因为被限制住了活动范围,令其中的空间乱流都变得尤为狂暴起来。

几条电蛇四面乱窜,挣扎着要冲出盾面,而在叶朔的控制之下,那层晶盾也正不断朝当中收缩,盾面与闪电的几次碰撞,最终都是险而又险的强行将电花压了下去。

在盾面已经压缩到只剩拳头大小时,内部的裂缝猛然朝外一翻,轰然炸裂,爆溅开一团缭绕着黑烟的硕大火球,犹如引燃了一场小型雷暴。

漫溢的冲击力与盾面相互碰撞良久,终是彼此抵消,一齐消散在了这片正在缓缓恢复原状的空间之中。

祈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许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从当初在拍卖场上,两人的相看两相厌,时至今日,叶朔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不知不觉的高大到了这种程度。

仿佛只要站在他的身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庇护。在这个时候,似乎他已经把昔日那天之骄子的光环丢到了脑后。

“将空间裂缝封锁到一个更小的空间里,再让两个空间彼此抵消……原来如此,还真是有趣的做法啊。”罗帝星舔了舔嘴唇,显然叶朔能够在这一招下活了下来,令得他也是隐有动容。

“但是啊……好运不会永远眷顾你。再试试我这一招如何?”简短的赞许过后,罗帝星片刻不停,长戟横至身前,抬手在虚空中寸寸抚过。

在他灵力灌注后的戟面上,逐渐焕发出了一层层幽蓝色的暗光,如同跳动的鬼火一般,邪气空前大增,似乎有什么沉睡的怪物,正要从其中苏醒。

看出了他要动真格的,叶朔连口气都顾不上喘,赶忙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然而在叶朔如临大敌之际,罗帝星却是忽然停了下来。

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正在发光的传音玉简,匆匆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格外尴尬,如果叶朔没有看错的话,甚至还显出了几分委屈。就如同是两个小孩拌嘴吵架,最后其中那个吵输了不服气,蹲在地上扁着嘴要哭的小孩一样。

一向冷血无情,嗜杀成性的罗帝星,看了一条消息之后很委屈?这不止是叶朔,就连祈岚和秋若蕊也宁愿相信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紧接着,就像是为了证明他们没有看错,罗帝星极不自然的主动开了口:“……今天就算你运气好,我还另有要事,恕不奉陪。等到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我再跟你一较高下!”

“咦?可是……”叶朔才刚嘟哝了一声,罗帝星又是匆匆打断道:“你少啰嗦!如果连那种程度的比赛都不够格参加,那可是会让我很看不起的啊——你不会那么窝囊吧?嗯?叶朔?”

“呃……”参加倒是能参加。

但是听说到时候为了确保公平,不是要精英弟子跟精英弟子打,普通弟子跟普通弟子打的么?但是我还不是精英弟子啊!——在罗帝星强势邀战后,叶朔默默的将一长串解释咽了下去,干笑道:“也行啊。其实只要你别动不动就杀人,我也是可以跟你好好较量一下的……”

“看来这个无聊的比赛,在这一届,终于会变得稍稍令人期待一些了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罗帝星默默颔首,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似乎是忽然才想起一旁瑟缩的几名潜夜派弟子,唇边缓缓勾起一丝冷笑。

“我罗帝星,一向敬重强者。既然那几个人是你想保,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但是为了让他们长长记性,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罗帝星话音未落,随手挽出个枪花,光影盘旋,煞是好看。

然而下一刻,出现在几人眼中的,竟然是一道鲜血的轮盘!潜夜派几名弟子的一条手臂,就在那光影缤纷间悄然离体,又在高速回荡的风刃中被搅成了碎末。而罗帝星便在那几人的嘶声惨呼中,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众位师兄……”秋若蕊见到这么血腥残忍的一幕吓得直接跪了下去,她双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身边的祈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楞在了当场,口中不由得说道:“他怎么怎么残忍……”

当然,受到惊吓最大的莫过于那潜夜派的几名弟子,在一瞬间他们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己的手臂飞出,并且被搅成了碎末。由心底升起的强烈恐惧感,让他们惨烈的大叫起来。

但是叫了几声,那几名潜夜派弟子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意料之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出现,这反倒是让他们方才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了。

不但是疼痛没有出现,先前撒了一地的鲜血肉末,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踪迹,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那样,他们的手臂……还好端端的安在自己身上。

祈岚站在附近,清楚的看到那些潜夜派弟子断掉的手臂上先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虚影,随后浮现出一条真实的手臂来。他们的衣服也完好无缺,显然不是断后重生,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断掉过。

“幻象么……?”秋若蕊似乎是认出了什么。幻象是幻术的一种,时常用于迷惑敌人,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居然是如此逼真的幻象……”秋若蕊已经差不多知道是谁释放出了这幻象,救了他的师兄们。

其实叶朔才是他们中最紧张的那一个,从先前的短暂交流中,他就已经知道罗帝星是一个凶性残忍之人。要是真做出了什么大开杀戒之事,也不足为奇。

所以叶朔一直率先提防着罗帝星对周围的人动手,在罗帝星突然朝那些潜夜派弟子下手之时,叶朔下意识的在潜夜派弟子身上释放了一道幻象。

罗帝星的攻击其实早已被挡下,由于幻象的原因,众人看到的通通都是叶朔所制造出来,潜夜派弟子们被砍掉一条手臂的景象。

其实以罗帝星的修为,只要他稍加注意,不难察觉出他所施放的技能根本就没有攻击到那些弟子。只是一方面,由于他走得急,另一方面则是他对自己极大的自信,他罗帝星不可能失手。

“那个人,不久之后,还会再见面……”叶朔直起身,望着罗帝星远去的背影。

“祈岚,我们走吧。”叶朔招呼祈岚,这一场在周围人看来,凶险至极的激斗,对叶朔而言,不过只是路途中的一场小插曲,正如他先前出手阻止的一些风波一样,并不值得一提。

但是对于那些潜夜派弟子而言,却意义大大不同,对于他们来说,先前的他们是真的算得上从鬼门关爬了回来。原本是阎王索命,他们都不抱任何活着的希望了,但却被人施以援手,活到了现在。

那些潜夜派弟子自然是感激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但是除去感激之外,他们还有一丝后怕。毕竟他们还要在天澜秘境之内活动,万一在与罗帝星那个煞星狭路相逢,几乎毫无疑问,他们会尸骨无存。

所以跟着眼前这个叫叶朔的少年,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叶朔却拒绝了潜夜派弟子一路同行的请求。那些潜夜派弟子只当是叶朔不愿意带着他们那些拖油瓶,但祈岚却知道缘由,那些潜夜派弟子跟着叶朔才叫真的会遇到危险。毕竟接下来寻找天澜花还要进入各出险地,叶朔一个人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人?

当然叶朔也没有完全拒绝,留下传声玉简,并告知了他们附近的安全线路,若是遇到了实在无法自己解决的危险,可以通过传声玉简寻找他。只不过到时候叶朔有没有时间赶回来,这就不一定了。

而至于另一边。

罗帝星行色匆匆,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韩娣月和付莫生紧随在后,谁也不敢先开口说一句话,只能默默的传音交流。

“刚才的讯息应该是墨凉城发的吧?他到底说了什么,怎么会让罗师兄这么生气?”

“你问我,我去问谁?咱们还是小心点,免得在见到墨凉城之前,罗师兄先拿咱们开刀……”

想到无意中惹怒罗帝星的后果,竟是令得两人同时一阵背脊发凉。各自小心的缩了缩脖子,连呼吸也不敢稍出大声。

而独自一人疾行在前的罗帝星,手中正紧紧捏着那块传音玉简,仿佛想将它和对面那张挑衅的笑脸一起捏成粉末。

“喂,罗帝星,我已经到了半天了,你该不是迷路了吧?”

只要一想起那个人,玉简中的这句传讯就会重新在脑中浮现,每个文字都烙印着它背后的光圈,一再放大再放大,在眼前招摇的来回跳动。

“墨!凉!城!”

“……墨凉城?只有你一个人?郭阳云没跟你一起来么?”韩娣月皱了皱眉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焚天派的天才,要说完全不紧张也是太抬举她了。若是放在平常,她必然是不敢这样对墨凉城说话的,但现在或许因为罗帝星在身边,让她的胆气也更足了几分。

“够了。方才这件事不都是亲耳听到的么?那现在还啰嗦什么?都给我安分一些,别让人家讥笑咱们破月派没有容人之量。”还未等墨凉城答话,却是罗帝星先将话柄接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做个“噤声”手势,接着才抬起头直视向墨凉城,皮笑肉不笑的道:“凉城兄弟还真是准时啊?自归元秘境一会,别来无恙?”

墨凉城仿佛从此时才注意到罗帝星一般。将眺望远方的视线收了回来,语气中仍是带着惯常的懒散:“很好啊。不过恕我多嘴问一句,咱们是继续待在这里听你叙旧呢,还是趁着空间通道还没消失,尽快赶过去碰碰运气?”

罗帝星强撑起的笑容微微一僵,但他也算是喜怒不形于色,很快就镇定如常。朝着另一侧的一条羊肠小道一摊手,做个恭迎姿势,微笑道:“就在前面不远,我来带路,凉城兄弟请。”

墨凉城神色漠然,一言不发就拐了过去,罗帝星冷冷一笑,也随后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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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虫

“地运河”附近的某一处,有三名老者靠着几块岩壁正在小歇。

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起来脸色也是十分的憔悴,精神状态极差。

然而他们身上似乎是有种劫后余生之感,正在各自调养生息,倒也显得安静祥和。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二长老坐在一块岩壁上,长长的叹息了一口,吞下了几颗丹药,他的脸色显然好了许多,“没想到这些丹药看起来样子普通,效果居然这么好。”

江云摇了摇头,“星宿罗经仪本来就已经不再认我做主人了。用星宿罗经仪换取保命的丹药,难道不是一件很合算的事情吗?”他也坐在一块岩壁上,正在调养身心。

“那两个少年果真是炼药师出身,随手拿出来的丹药也是不同凡响。看来我们先前中的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江云又数了数手中的丹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绝对能够支撑的到我们体力完全恢复的时候。”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文渊说道:“真是奇怪,先前追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生物?”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天澜秘境里面,险象环生,有什么平日里不常见的生物,也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二长老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不过那生物即使十分危险,还不是被我们三人齐心合力打败了?”

而后二长老又冷笑一声,“要不是我们3人对付那生物耗尽了体力。又怎么会被破月派那些小孩儿欺负?”

“话是这么说没错……”文渊低着头。文渊素来对一些奇特的生物颇有研究,一些灵兽魔兽他自然也是见得多了,有些即使是在现实生活中没有见到,通过古籍书典,他自然也了解许多。但是先前追杀他们的那不明生物,总是哪里透着一些不对。

但是文渊左思右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虽然说现在星宿罗经仪已经不在我手中了,不过我已经录下了回到入口处的正确途径,按照我录下来的那份地图走,应该不久之后就可以出去了。”江云将手中的玉简打开,玉简之上投射出一片虚影来,是附近的地图。

“这就要走了,你们真的想好了?不要忘了我们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来到这天澜秘境的。”

二长老看起来神色有些不悦,“难不成是真被那不明生物给吓破胆了吗?但是你们不要忘了,它早就被我们三人打了个粉身碎骨,一脚踹下了悬崖。难道这世上还有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似乎是映衬了二长老的话,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他们三人所在的这片区域,忽然产生了一阵细微的震动,这细微的震动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

三名老者的神色顿变,他们太熟悉这种震动感了,因为先前他们在被不明生物攻击之前,地底也是传来了这样的震动。

那时的他们还不当回事情,只当是天澜秘境之内自然的变化现象而已。

然而,不多时,竟是从地面上窜出了许多细细的带着绒毛的爪子,那三名老者当时只以为是千百只小虫子要爬出来,虽说心中有些心悸,但还不至于惊恐。

以他们的身手能力,以及身上所携带的宝器,呵呵!放一个攻击范围广阔,伤害性大一点的技能还是绰绰有余的。

很快从地底钻出来的,并非是千百只小虫子。那些细细的带着绒毛的爪子,居然是属于同一个身体的。

黄沙漫天,从地底钻出来的居然是一只体型硕大,长达几十米的巨型如同蚰蜒一样的生物。但是它又与蚰蜒,有着很大的不同。

它的身躯略扁,反而看起来有些像一只身体被拉长了的巨型蜘蛛,当然它的腿要比蜘蛛多的多。而且那生物的头顶密密麻麻长着一排眼睛,精光四射,似乎能够洞悉周围的一切动态。在那一排眼睛都更前方,是两只十分长的触角,正在左右摇晃着。

由于这只形似蚰蜒的生物体型硕大,它那原本应该细长的脚,此时也是显得粗壮无比,就像一棵百年古树的树干。

“它居然没有死,它……它居然又来了!”二长老神色愕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时明明已经把它的身体切烂了,也是我亲自将那一堆碎烂的身体轰下了山崖,怎么会这样?!”

“二长老不要慌,说不定,先前的那条大虫子早就已经死绝了,只不过碰巧这里也有一条大虫子罢了。”江云手中已经紧握着名风古剑。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地面都被震裂而开,伴随着这一声巨响,这片区域飞沙走石,黄尘漫天,附近的那些看起来十分坚固的岩壁,也被震裂开了道道缝隙,而且那缝隙还在不断的加深中。

“是它,又是它!”二长老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还是那熟悉的巨大身躯,头顶的两只触角摇摇晃晃,一排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三名老者。

那如同虫子一般的巨大生物身上,有着一条条正在渗血的伤口。二长老记得那些伤口,三名老者统统都记得,那些伤口正是先前被他们三人劈砍出来的。

“这躯体的复原能力,未免太过可怕了吧!”江云冷不丁的想到了之前根本无法打败的血魁。那血魁也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复原能力,除非找到特定对付它的方式,否则一切的攻击统统只是徒劳而已。

“剑影万影,发!”江云大喝一声,手中的名风古剑剑光流转,忽然便是出现了千百道长剑的虚影,不久前,江云也是用这一招,将那巨型大虫子的身体切成了好几块。

然而江云的身体受了重伤,先前的战斗也消耗了他大量的灵力,现在周身灵力运转不起来,这长剑的虚影散发出的光芒显得暗淡无比。光是想就知道,这一招绝对不是那大虫子的对手。

“还打什么!?有什么好打的?!它要是再喷一次毒雾,我们照样逃不了,趁它现在没有动手,快跑啊!”二长老招呼着江云与文渊三名老者,向着反方向跑去。

“二长老,就算我们要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江云虽是在询问,但身体也是在向前奋力的跑着,虽说不知道应该逃到哪里,但他也不会停下脚步坐以待毙。

“跑到哪里去……”显然这个问题二长老心中也没有底,“算了!我再用一次瞬移之法,将我们统统转移离开这片区域……对了,如果是那两个炼药师,说不定他们会有办法!”二长老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样的话……星宿罗经仪在他们手上,那我就把目的地设在星宿罗经仪好了!”

“你是否在星宿罗经仪上面留下过烙印?”二长老急切的问道。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二长老不再怠慢,迅速的结了一个手印,下一个瞬间,璀璨的阵法自他的脚底升起,顷刻便将三名老者统统包裹在其中。

叶朔与祈岚好端端的走在路上,突然,叶朔手中的星宿罗经仪非常不安分的抖动了一下,似乎像是在挣扎。

虽说星宿罗经仪只是一件物品,并没有什么情绪和感情,但是从它那副样子上看起来,星宿罗经仪非常的难受。

“咻——”的一声,星宿罗经仪从叶朔的怀里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打转。

祈岚惊讶道:“它怎么了?”

叶朔摇摇头:“我一向不是很能弄的明白星宿罗经仪。”

星宿罗经仪在半空中旋转了几下,忽然之间,它的身上冒出了一些奇特的五颜六色的光彩,那些光彩如同一片片花瓣一样,以它为中心,渐渐的打开了花瓣,以后那些光彩逐渐的扩张,变成一个个圆环,而圆环之上,则各有各的纹路,不尽相同,看起来是一个十分古老的阵法。

接着只听,“哎哟喂——哎哟喂——”的惨叫声,有三个人影从半空中掉了出来。

叶朔与祈岚定睛一看,居然是先前的那三名老者。这三名老者就像叠罗汉一样,一个叠着一个,二长老是最惨的那一个,他被江云和文渊压在了最下面。

“啊,我的老骨头……”二长老颤抖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叹声。

“怎么又是你们?而且居然还是通过星宿罗经仪传送过来的。”祈岚心直口快,“难不成,你们当初说要把星宿罗经仪送给我们时,就不安好心!?想着以星宿罗经仪为目标,随时随地就传送过来?”

“非也!非也呀!”二长老极其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来,“传送至此,实在是下下策。那条奇怪的大虫子又出现了!”

二长老话音刚落,那尚未关闭的传送阵法,原本正在慢慢的收缩,而此刻,却忽然之间再度胀大,那一个个圆环半径扩大了好几十倍。

“糟糕!”三名老者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有什么东西跟着传送过来了!”

正在那三名老者想着应对方式之时,忽然只觉得周身一阵灵力爆涌,强大的灵力风暴差点将他们三人掀起来。

三名老者惊讶的回头,只见叶朔的头顶是一个紫黑色的光球,那光球的直径也有好几米,如同一个黑色的小太阳,里面电闪雷鸣,各种能量交替涌现着。

下一刻也正是在那圆形阵法之中,似乎要出现什么东西的同时,叶朔将那黑紫色的光球狠狠的向上砸了过去。

只见那光球气势如虹,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向那不明生物击打而去。

霎时,风雷涌动,一股由于能量相互撞击,而产生的巨大风暴席卷了整个区域。原本是差一点要被掀翻的三名老者,这一次是真的被掀了起来。

“我的这把老骨头啊!”二长老再次哀嚎起来。

那三名老者同时砸在地上,而与他们同时落在地上的,还有一块块正在蠕动的血肉组织——是那只巨型的大虫子,它被巨大的能量风暴撕裂成了一块一块。

而此时在另一边相约要见面的两方人,终于是在一番隔空挖苦讽刺之后,碰到了头。

“……墨凉城?只有你一个人?郭阳云没跟你一起来么?”韩娣月皱了皱眉头。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焚天派的天才,要说完全不紧张也是太抬举她了。

若是放在平常,她必然是不敢这样对墨凉城说话的,但现在或许因为罗帝星在身边,让她的胆气也更足了几分。

“够了。方才这件事不都是亲耳听到的么?那现在还啰嗦什么?都给我安分一些,别让人家讥笑咱们破月派没有容人之量。”

还未等墨凉城答话,却是罗帝星先将话柄接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做个“噤声”手势,接着才抬起头直视向墨凉城,皮笑肉不笑的道:“凉城兄弟还真是准时啊?自归元秘境一会,别来无恙?”

墨凉城仿佛从此时才注意到罗帝星一般。将眺望远方的视线收了回来,语气中仍是带着惯常的懒散:“很好啊。不过恕我多嘴问一句,咱们是继续待在这里听你叙旧呢,还是趁着空间通道还没消失,尽快赶过去碰碰运气?”

罗帝星强撑起的笑容微微一僵,但他也算是喜怒不形于色,很快就镇定如常。朝着另一侧的一条羊肠小道一摊手,做个恭迎姿势,微笑道:“就在前面不远,我来带路,凉城兄弟请。”

墨凉城神色漠然,一言不发就拐了过去,罗帝星冷冷一笑,也随后跟上。

两人并肩走在前面,很快就将后头的韩娣月和付莫生甩开了老大一段距离。其间罗帝星微微偏过头,嘴巴都几乎附在了墨凉城耳边,低声甩下一句:“谢了。”

以双方此时的间距,他便是不如此作态,旁人也同样是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的。那也只能理解为,他是在故示亲热,以达惑敌之效了。

墨凉城以不变应万变,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谢我什么?我可是不会把宝物让给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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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冥寒琉光

罗帝星微微冷笑,道:“你知道我指什么。大名鼎鼎的墨凉城会忘了关闭通讯,打死我也不信。我都明白的,因为你那个师兄,和我那对师弟妹,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强要郭阳云道歉,到时候他有意见;如果不用他道歉,我的师妹又会有意见。

如此下去,只会使双方徒生嫌隙,指不定谁就会在背地里捅谁一刀。所以你就以退为进,故意在通讯里给我表明态度,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待;同时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的师兄们排除在祸事之外,当然,这还是将你想得太过高尚,少了他们几个累赘,或许对你本身就比较好。

三来,也是在我的师弟妹面前给了我一个面子,让他们觉得,你是因为对我有所忌惮,才会这样做的,就算是挽救一下焚天和破月两派已经岌岌可危的关系。还真是一招漂亮的一石三鸟之计啊?好计谋!好手段!实在是让我佩服不已。”

停了一停,未能从墨凉城脸上观察出想要的反应,又故意轻叹一声,似是感慨的道:“其实如果只是你我两个打交道,只需利益投合,原本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看来身为门派的精英弟子,荣耀越大,责任越重,所要考虑的也永远比别人多啊。”

墨凉城听着他说了这一长串话,终于是斜过视线扫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开口道:“哦,原来罗兄也学会了为别人着想,真是可喜可贺。”跨过一小块荒芜的田埂,又补充道:“说的这么有理有据,如果我就是忘了关通讯,又怎样呢?”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令罗帝星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或许就要属墨凉城了。

而罗帝星也早已学得精了,知道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装糊涂,此事便算就此揭过。一路相安无事,随后墨凉城又道:“对了,这一次探索天澜秘境,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明的暗的势力都参与进来了,怎么碎星派没打算插一脚么?你那个朋友怎么说?”

罗帝星没好气的掏出传音玉简瞥了一眼,“不知道啊,已经失踪有段时间了。说起来之前碎星派被虚无极掌门狠宰一笔,早已大伤了元气,估计没心思再来趟这淌浑水了吧。”再抬起头时,视线尽被伫立在眼前的一块光滑大石头吸引,“喂,到了,就是这里。准备联手破解结界吧。”

这边罗帝星与墨凉城联手破解结界,而另外一边,又要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了。

“这三个老灾星……”祈岚虽然没有当着那三名老者的面说出来,但是心里已经是骂翻了天。

显而易见,这巨型的虫子绝对不好对付,因为它明明已经被叶朔打成了一滩碎肉,但那些碎肉居然又蠕动的开始融合在了一起,简直就和先前那复原能力极为可怕的血魁如出一辙。

三名老者的表情也是极其的震惊:“怎么又来一个没法死掉的怪物!?”

“不对,它的身上……”叶朔小心的打量着眼前那只巨型的怪虫子,记得先前他将灵力光球轰击在那怪虫子身上时,几乎是一瞬间,那怪虫子的身体整个就炸裂开来。

叶朔很清楚,他刚才的那一发攻击有多猛烈,怪虫子的身体被炸裂开来,不值得奇怪,而奇怪的是,明明那只怪虫子的头部是率先遭受到攻击的,但是纵然身体被炸成了碎末,它的头部却还是完完整整的,似乎并没有遭受到攻击的损伤。

莫非是它的头部有着极强的防御?或者有什么特殊的结界在保护着它,使得它免受伤害?如此说来的话,那只怪虫子的弱点在头部吗?

叶朔一面做着随时应对怪虫子攻击的准备,另一面则在细细的观察那怪虫子的头部,除去两只令人恶心的触角,以及一排黑漆漆的眼睛,那只怪虫子还有一个长满獠牙的巨型大嘴。以及那张大嘴中……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快看它的嘴里!”叶朔向周围的人说道。

那三名老者定睛一看,自然也是发现了端倪,“‘启灵符’!我们当时怎么没有注意到!?”二长老看起来尤为激动,一副如临大赦的模样。

“但是二长老,在‘启灵符’的周围通常有防御力极高的结界守护着,想要破坏‘启灵符’,绝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啊!”江云在一旁提醒道。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二长老还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但终究是叫我们找到了这孽畜的弱点!”

“启灵符?”祈岚忽然感到这名称略微的有些熟悉,在脑内细细的搜索一番,忽然想了起来。

这“启灵符”与傀儡操纵所念的咒文,或是结的印诀差不多,统统是将一件死物变得“活”过来。

只不过傀儡大多都是以人为的机关术所制造出来的。然而使用“启灵符”的,却是一些已经死去了的飞禽走兽或是妖物魔兽,将它们的身体按照施法者的喜好拼凑而成,随后以特定的咒文将其“复活”,它们通常会依照施法者的命令而行动。

三名老者正在为了发现这怪虫子的弱点而高兴,但是叶朔的心却是沉了下去。

既然有人用了“启灵符”,这证明,这三名老者遇到这奇异的怪虫子,并非是巧合。有施法者正在暗中注视着他们。

“好麻烦……”叶朔觉得心好累,只要和这三名老者一同路,他们就总是会招来一连串的麻烦。

“既然知道了你是个什么东西,那自然就不足为惧了!”二长老冷笑一声,翻手便从虚空中幻化出了新的宝器,那新的宝器是两柄双剑。

一柄通体晶莹,剑身上隐隐的泛着蓝光,满是清冷之气,寒光凛冽。

而另一把,则是从剑柄至剑身,通体血红,剑身之上似乎有着烈焰翻腾,灼热无比。仅是乍看一下,便能知晓这两柄长剑,绝非普通之物。

这两柄长剑一寒一热,气势逼人。不知是由于二长老先前受了伤,灵力运转不周,还是因为他的实力本身就不济,无法真正驾驭这两柄长剑。

二长老握着长剑的手,隐约有些颤抖,似乎那两柄长剑随时会不受他的控制,脱手而去。

“孽畜看剑!”二长老大喝一声,便朝那巨型怪虫子冲去。江云与文渊见二长老已经冲向前去,自然也拿出了自己的宝器跟了上去。

既然那三名老者统统都拿出了兵器,朝那巨型怪虫子攻去,叶朔与祈岚自然也不跟上去凑什么热闹了。

此时叶朔早已释放出它的灵魂力量,探测着周围的环境。

使用“启灵符”,有着空间范围的限制。想要真正发挥出“启灵符”最大的能量,需要在一定的距离之内施法。

这巨型怪虫子面对三名老者,丝毫不留底,完全就是夺命而去的攻击,并未见劣势。这么看来,施法者应该就在附近才是。

将附近几百平的空间区域搜索完毕,除去一些秘境之中的空间乱流与能量风暴,叶朔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难道施法者在更远的地方?”叶朔沉思着。可是,若是施法者在距离此处十几里开外,还能够使得被操纵的怪虫子,那么顽抗的抵御三名老者的猛烈攻击,那么那名施法者的实力,该是有多么的强大。

强大到他根本就无需使用“启灵符”,也能将三名老者不留痕迹的干掉才是,为什么要绕一个那么麻烦的圈子?

“呃啊!”二长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巨大怪虫子的撞击之下,他整个人的身体都飞了出去,手中的长剑更是瞬间脱手。

眼看着二长老脱手的长剑朝自己身边砸过来,叶朔与祈岚下意识的接住了那两柄长剑。

在接到长剑的瞬间,叶朔觉得手掌一片冰凉,那是一种极为刺骨的寒意。

他接到的是那一柄泛着蓝光的长剑,这把剑的剑身正是由位于极北之地的碧水寒潭中,树立千年的“玄寒石英铁”所铸造,名为“冥寒琉光”。

是难得一见的旷世名锋。当年是“定禅宗”镇山至宝,后因为不明原因失踪。没有想到,竟是辗转到了这三名老者的手中。

想要驾驭“冥寒琉光”并非是一件容易之事。

叶朔只觉得那种刺骨的寒意已经由手掌蔓延至全身,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了一个千年冰窖之中,每一根血脉都被冻结一般。连同思绪与神识,都因为这逼人的寒气而空白一片,仿佛不能再思考。

二长老被甩的跌落在地上,一阵气血翻涌,大口大口吐出好几口血后,连忙去寻找从手中脱落的两柄长剑。

当他发现那两柄长剑被别人握在手中之时,脸色猛然大变,那惊骇的表情,简直比先前看到那巨大的怪虫子更加震惊与紧张。

“放开它们!”二长老的尖叫声尖锐的几乎破音。

还在与怪虫子激斗中的江云循声望去,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似乎连那正在与之战斗中的怪虫子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江云先前已经失去了他的星宿罗经仪。原因无他,因为星宿罗经仪被一个实力更强者使用过了。

先不要说一些旷世宝器,光是像能量兵器这样的武器,也需要滴血认主留下烙印,使得只有主人一人能够使用它。

何况是星宿罗经仪,何况是冥寒琉光。

三名老者携带了大量的宝器,这些宝器全部都来历不俗,而这三名老者,统统都可以将他们纳为己用,显然是通过了特殊的手段。

然而使用了这特殊的手段,自然也就让他们手中的那些宝器,变得十分容易易主。当那些宝器一旦遇到了比他们实力更加强大之人,它们则会瞬间认新的主人,再也不会认原来的主人。

二长老当初为了得到那两柄长剑,可以说是以命相搏。当年他也是什么阴谋手段都用上了,为了得到那两柄长剑,他甚至不惜牺牲了……那个……他曾经的兄弟,将他的兄弟,作为容器交易,方才得到的。

而在得到了那两柄长剑之后,为了能够使用驾驭它们,服用了大量的提升灵力的丹药,却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更不用提他服用丹药,提升灵力之时那种万箭穿心一般的痛苦,那可怕的疼痛,至今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这一切,他所做的这一切,如今竟然是功亏一篑!

叶朔感到自己处在一片清明之中,眼前原本已经变得模糊的场景再次清晰起来。而手中的刺痛感也逐渐消失,相反则是一种无比清凉的感觉,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当然叶朔并不知道,在人肉眼无法察觉到的地方,他体内的灵气,原本是呈散射状的,而在那冥寒琉光之上的寒气入侵体内之时,他体内大量的灵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壁垒,不让寒气再入侵一分。

不但如此,叶朔体内大量的灵气,如同云雾一般环绕在他周身,一层一层,将那冥寒琉光之上的寒气同化,并且从叶朔的手掌心沿着剑柄一路蔓延至剑身,将整个冥寒琉光包裹其中。

这一幕看似是自然而然进行的,实则叶朔体内的灵气,与冥寒琉光之上的寒气进行了猛烈的激斗,两者相交之处,总是泛起一股股小小的气旋,这正是由它们互不退让的相抗所致。

冥寒琉光似乎是感受到了无法突破那强悍的灵气包围,竟然也主动收缩起了剑身上的寒气,剑身之上散发出了一种温润的银光,取代了先前泛蓝的光芒。它已经彻底认了这个新主人。

而所有的这一切,也仅仅只是在几个呼吸时间内完成的。二长老还未从愤怒中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由愤怒,变成了看到奇迹一般的叹为观止。

他曾经靠着各种外力的帮助之下,都难以真正掌控的冥寒琉光,此时居然在叶朔接手的片刻之间,完完全全的臣服了!

“这是天意吗?天意如此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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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沧澜焰浪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一片看似普通的区域之内,竟会出现这样的绚丽的场景。

那是一片冰与火相交的灿烂光芒。

烈火与冰霜互相交织在一起,两种强大的能量互不退让,不但相互碰撞着,激发出了巨大的能量风暴,更是将这片区域附近,原本还算处于平衡状态的空间乱流吸引了过来。

刹那间,在这一片区域,烈焰焚烧与冰雪交加一起涌现,再也没有人去关注什么奇怪的巨大虫子了。三名老者的目光注视着叶朔手中的两柄长剑,根本无法移开。

就在刚才,叶朔驾驭了“冥寒琉光”之后,转身看到了祈岚,此时的祈岚手中握着那柄红色的长剑,长剑之上,红色的能量涌动着。

更有红色的焰流顺着祈岚握着长剑的手,不断往他的胳膊上窜。祈岚已是倒地不起,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而在他的手掌心,有着被灼烧的痕迹。

这柄红色的长剑,名为“沧澜焰浪”,与“冥寒琉光”一样,是一把旷世名锋。

它的来历同样传奇,这把剑的剑身是由灵界大陆上,一处火山口之中的铁矿所炼制而成。那铁矿在火山口之中,如此高的温度都未曾将它融化成铁水,在它被带离火山口之后,极长的一段时间内,世人都不知如何该炼化它。

直到后来,以铸神锋为名的铸剑世家,出了一位天才铸剑师。他通过多方渠道才将这块铁矿得到手,并且通过长达百年的时间,以不灭烈火将那块铁矿炼化,才有了“沧澜焰浪”的诞生。

可以说,铸成“沧澜焰浪”花了那名天才铸剑师一生的时间。那位铸剑师,一生也仅仅是炼出了这把“沧澜焰浪”。但“沧澜焰浪”的铸成,足以让那名天才铸剑师青史留名。

同样想要驾驭“沧澜焰浪”,对使用者的要求极高。

它在使用者所处的修炼境界,灵力的使用水平,灵魂力量都有着诸多的考量。若是一个普通人,不自量力,妄想将它占为己有,那么,光是“沧澜焰浪”外表的炙热火焰就能将其焚烧成一把骨灰。

显然祈岚并没有达到能够驾驭“沧澜焰浪”的条件,由于贸然握住了“沧澜焰浪”,此时的他,正在忍受着烈焰焚身之痛。

不但如此,这烈焰焚身之痛,不但是流于身体表面,更是直击灵魂深处。这个时候,祈岚的灵魂力量反而是成了负担,身体的每一寸疼痛都被加大了数倍,反映到大脑中,什么东西都无法思考,脑海中,只有被焚烧之感。

当然这种痛苦之感,在祈岚握着的“沧澜焰浪”被拿走之后,瞬间消失了。

祈岚也得以从疼痛中解脱出来,但他根本就来不及担忧自己身上被灼烧的伤势,因为帮他将剑拿走的叶朔身上,正在出现一种奇异的景象。

叶朔的左手,整个都被一团细长的红色火焰所包围,那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手臂上滚动着,那团火焰想要继续蔓延上去,但是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阻止,怎样都无法突破。

那股力量并非不知名,是叶朔以自己的灵力化成了一道透明阻碍,与先前的“冥寒琉光”相同,想要驾驭“沧澜焰浪”,叶朔正在通过调节体内的灵力,将“沧澜焰浪”之上那愤怒的火焰压下去。

唯有一种更强大的力量将“沧澜焰浪”压制,“沧澜焰浪”才会俯首称臣,真正认它的使用者为主人。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要比方才驯服“冥寒琉光”更加的麻烦。

在叶朔将“沧澜焰浪”握在手中之时,他的另一只手上,“冥寒琉光”顿时有了感应。这两柄长剑,似乎互相看不顺眼那般,各自从剑身之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互相碰撞着。

而它们两者相互冲撞厮杀的战场,正是在叶朔的体内。叶朔只觉得胸口一闷,浑身上下产生了一种经脉倒流的错觉,陡然气血翻涌,而且竟有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而出。

其实“沧澜焰浪”与“冥寒琉光”这两柄长剑,一柄极寒,一柄炙热,本就是相生相克,相互不容。它们相互之间会产生对抗状态是正常的。

相反倒是由于二长老,他通过特殊方式压抑住两柄剑的本性。虽然这样做可以达到的效果是,明明二长老并未有同时驾驭两柄长剑的能力,但依旧可以使用它。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被抑制了本性的长剑实力大大减弱,根本无法展现出原本的威能。

而现在的叶朔,却是直接在抵抗着这两柄长剑同时爆发出来的能量。同时,由于这两柄长剑的能量互相不容,想要同时驾驭它们,要比单一地驾驭它们的难度,翻了绝对不止两倍。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出现了先前的那一幕。

冰与火的相交,在这片区域激烈的搏斗起来。

而后这激斗越加猛烈,区域中狂风乱舞,卷起了大量的飞沙走石。三名老者似乎明白他们又要被巨大的能量掀起来了,于是连忙抱成团缩在一起,并且用灵力将自己的脚底固定在地面上,这才使得他们在一阵狂风之中,得以不被刮起来。

而至于祈岚,叶朔似乎早就知道这一股能量的撞击,将会产生巨大的风暴,因此早就将灵晶盾罩在了他的前方。

灵晶盾之后的祈岚,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虽说他相信着叶朔的实力,但这样的场景看起来着实是太吓人了一些,还有这一副要将地面掀起来的架势……正在祈岚努力的观察着前方的情况时,只听“噼啪——”几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开来的声音。

祈岚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只巨型的怪虫子,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那只巨型的怪虫子正处在这风暴的中心地带。所以很自然的,它原本就不算坚固的长条状的身体,被这能量风暴撕扯的断裂开来,断成了一节一节,在区域之内被狂风刮起,刮落,不停的飞舞着。

同时,它那个坚固的头部,似乎也有着炸开的迹象。

它的头部,由于十分重要,所以有着特殊结界的加持。但这特殊的结界,看起来也无法与这能量风暴相对抗。

就在下一个瞬间,只听一声剧烈的响动,“轰——”那只巨型怪虫子的头部,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隙,大量的飙风顿时从那条裂缝中钻了进去。

在狂风的肆虐下,这条裂缝越张越大,只能够看到那巨型怪虫子扭曲的面部,以及,它即将必死无疑。

渐渐的,能量风暴似乎平息了一些,在这片区域的不远处,那是漫漫黄沙与天际相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地方。

在滚烫的沙面上,此时正有一道暗影悄然游走,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水蛇。

能量风暴的扩散尽头,地面原本平缓的沙粒忽然出现了一阵不自然的浮突,那道暗影竟是陡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气浪涌动间,盘踞成了一团迷离的黑雾。

这黑雾只到人的脚腕来高,波浪般漂浮的边角时有扭曲伸缩,朝向正对着不远处的激战现场,似乎是在默默的观察着情形。半晌,便又如同燃尽的炊烟般,咕嘟咕嘟的沉了下去,邪异有如鬼魅。

当沙圈泛起层层涟漪时,那道黑影又一次的游动起来。这一次它的前进方向是一棵挺拔的胡杨树。

这棵胡杨树在先前的能量风暴撕扯中,被撕裂了一半。

在它已经不算茂密的树冠上,摇动的枝条投撒下成片凉荫,而在晦暗的最深处,那道黑影再一次钻破了土地,贴着树干的缝隙缓缓上攀。

这一次,那团黑雾足足扩散到了一个成年人的高度,在那不断蠕动的黑暗之间,倏然睁开了一双眼睛。眼里闪烁着刀锋般的寒光。

由于它的形体本就虚虚实实,如今又是与树木的逆光处融合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去看,是很难发现它的存在的。而离它最近的那三名老者正急于自保中,又哪有余暇再去观察周边形势?

也因此,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在战场的另一端,还暗藏着这样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突然之间,毫无征兆的,那阵猛烈的能量风暴顿时平静下来。

这片区域也几乎是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若非周围一片狼藉,根本就无人能想象出来,这片区域之内,经历过一场能量风暴的洗劫。

而此时的叶朔,已然彻底驾驭了这两柄长剑。他的左手同时握着两柄长剑,而腾出来的右手则握着一张符文。

这张符文正是从那只巨型怪虫子裂开的脑袋上,扯下来的“启灵符”。

通常情况下,“启灵符”一旦被扯下来,会瞬间化为灰烬。但是叶朔在将它扯下来的那一刻,顿时将自身的灵力灌注于其上。

“启灵符”原本的自我毁灭功能,瞬间被击碎。

看着这道完好无损的“启灵符”,不远处的那道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竟是隐隐约约地摇动了几下。

叶朔将那两柄长剑插在了地上,这随便的动作,看得那三名老者一阵心疼。

叶朔将手中的“启灵符”仔细打量,对于咒符,叶朔并不熟悉,唯一与咒符的接触,还是那天在栖霞山上,萧云峰教他的定身咒。

萧云峰在提到咒符时曾经说过,其实远距离操控的咒符与灵魂力量差不多,灵魂力量可以通过神识操控他人,而咒符则是通过咒文的力量来进行操控。

所以,当得到了咒符之后,可以通过逆向的灵魂搜索来锁定释放咒符,吟咏咒文的人。

在神识融入“启灵符”之后,叶朔猛然惊觉到,在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不远处,竟是有一道精神力牢牢地注意着这里,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动态,并且,这道精神力还在朝他们附近快速的移动着!

很显然,这就是释放“启灵符”,操纵着那巨型怪虫子的人,而他此刻就在……!

而另一边,联手突破了结界的墨凉城与罗帝星已经到达了一片新的险地之内。

两人一路走到一座凌空飞渡的索桥边,两侧各自悬浮着一条充作扶手的铁链,却也已是历经风雨,锈蚀不堪。

下方那与其说是桥,不如说只是几块破旧的木板拼接而成,当中还能看到不少被虫蛀出的洞眼,以及大片整截朽烂、断裂的空洞。有几块木板便是明显塌落下半边,似乎稍一承重,便会不堪负荷的直线坠到崖底去。

拉扯着木板的粗草绳更是多处磨损,几处豁口不同程度的翻卷出了毛边,就像是个风烛残年,拖着最后一口气的老人。

每有一阵山风吹来,整座索桥便会被吹得大幅度的摇晃,同时传出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吱嘎——”作响。仅需一眼,这座摇摇欲坠的危桥便是已被打下了一个大写的死亡记号。

罗帝星站定脚步,饶有兴味的审视着这条唯一的通路,一面偏过头向墨凉城道:“凉城兄弟,看这桥面狭窄,想是不容两人并行。依你说,是谁走在前头的好啊?”

墨凉城极力撑着眼皮,就似是在抵御着一阵随时袭上的困意,听得他发问,好半晌才漠然应道:“我无所谓。其实只要你不耍花样,谁先走都是一样啊。”

罗帝星嘴角狠狠扯了扯,但他也知道,这就像是一场攻心之战,谁先动怒,谁就落了下风。最终他也只是将心口的一团火气强压了下去,转化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很好,既然凉城兄弟都这么说了,那还是我走在前面好了。至于我待会有未弄甚花样,就劳烦你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

墨凉城闻言,当即默不作声的退开两步,同时朝着桥面一摊手:“请便。”

罗帝星冷哼一声,一马当先的大步跨了上去。他双脚刚一踩上木板,整座桥身都发生了一阵危险的晃动,但很快,就如同它无数次的在风雨中屹立不倒那般,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恢复了平衡。

破月派两名弟子同时松了一口大气,这时才转向墨凉城赔笑道:“凉城师兄,这回该您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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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各怀鬼胎

墨凉城的视线还是停留在罗帝星一方,淡淡道:“哦,我本来还想着,这天澜秘境中处处是危机,万一从后头忽然扑过来一头妖怪,我也可以给你们殿个后什么的。这样也没关系么?”

破月派两名弟子听了他的假设,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虚构出一头青面獠牙的妖怪形象,齐齐打了个冷战。但稍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都是一副“您比妖怪更可怕”的表情望着墨凉城,再次点头哈腰道:“不必了,高下有别,自然是凉城师兄您先请。”

墨凉城这次没再客套,终于是慢慢悠悠的踏了上去。破月派两名弟子又是一番谢天谢地,不敢落后太远,也连忙跟上。

一行人约莫走到了索桥正中,忽然一阵腥风扑面,一大团黑雾如同凭空出现一般,朝着几人疾扑而至。到得近处才看清,那竟是黑压压的一大片蝙蝠,血红的双目凄厉可怖,半展开的翅膀如同两片漆黑的枯叶,每一扇动,便会带起阵阵刀割般的凌厉寒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哼,跳梁小丑,也敢在此现眼!”尽管蝙蝠群先声夺人,罗帝星却是丝毫也不看在眼里,手中瞬间聚起一团灵力光球,朝着前方狠狠轰出。

然而这群蝙蝠的灵智竟似是不亚于人类,未等他正式出手,早已是“呼”的一声四散而开,兵分两路,同时盘踞在罗帝星与墨凉城上方,不住发出“吱——”“吱——”的尖锐嘶鸣,前队排列成利箭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两人疾扑。

一击得手,也是绝不恋战,迅速沿外侧撤离,而后队也是立刻补上,衔接得天衣无缝,在两人面前上演了一场自发的“车轮战术”。

罗帝星体表晶光闪耀,灵力护盾早已被他运用得炉火纯青,来犯之敌一律无法近他之身。得了这个空闲,他也是悠闲的转过头朝墨凉城笑道:“看来这群畜生还挺识货,一上来就懂得挑上对方的最强者。不过既然有此天赐良机,咱们不如就来个比赛,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拾了它们,你看……”

“如何啊”三字还未等出口,就见墨凉城双指间正操控着一圈通天火网,形似螺旋,状似霓虹,一圈圈的铺展而开,蔓延了整个天际。

而在它的笼罩范围之内,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蝙蝠群早已被封锁了行动,在火舌悄无声息的推送中,一只只蝙蝠相继被吞噬,甚至是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迅速焚烧成了灰烬。

照这样看来,要尽数清理干净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且随着墨凉城持续的灵力灌注,这个限期更是以一个令人发指的速度在快速提前着。

“我倒是觉得,一上来就挑上敌方的最强者,这是一种愚蠢的表现啊。若非如此,它们或许还可以多活一会儿。”墨凉城一边说着,同时表情有些懵懂的转向罗帝星,“对了,你刚才是说要比赛么?不好意思,我好像已经先开始了。”

罗帝星额角青筋跳了跳,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说“有你废话的工夫,我已经领先你一大截了。”转过头望望自己这边还一只没少的蝙蝠群,就更是感到太阳穴都被体内奔走的脉络撑得生疼。

韩娣月和付莫生隔着一段距离都可以感觉到罗帝星的愤怒。如果用弟子群中流行的黑话来说,他心中就如同正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显然是不甘示弱,罗帝星当即愤然回身,拳指翻飞间,迅速结出一连串复杂印诀。随后猛然双臂大张,掌心中暴涌出大量灵力光刃,犹如平地卷起的一场暴风。

白光飒飒,翩然若片片蝴蝶,但它的实质杀伤力,却远比一把把旋转的飞刀更烈。这表面的美丽,或许正是吸引猎物上钩的致命陷阱。

这片灵力光刃分为两路,以其纵横之广,几乎也是结成了两张森白大网,浩浩荡荡铺满了长空。凡是在光网笼罩之内的蝙蝠,连挣扎的余地都不曾具有,就会迅速被切成片片碎屑,洒落到各个不知名处。

而那依然无穷无尽的灵力光刃,就如同案板上唰唰落下的菜刀一般,继续忠诚的为主人履行着它的职责。

韩娣月和付莫生就守在一旁,此时他们已经是情不自禁的为罗帝星鼓掌喝彩。

罗帝星听在耳中,想到或许墨凉城也会同时关注他的战况,这一来少年人骄狂性子发作,翻手掣出长戟,腾步旋身,一戟横扫而出,前端同时带出了一道金黄色的银河匹练。

“流星断!”

星芒破空,刺目的长河顷刻间贯穿寰宇,浩瀚无边,璀璨通明。仅此一击,便是如同涨潮的海浪,沿岸下被覆盖的沙粒无一幸免。不比灵力光刃的细屠慢杀,而是直接以一种压倒性的姿态,将横在面前的阻碍尽数摧毁。

光束中徒劳挣扎的蝙蝠,这一刻真应了“飞蛾扑火”一说,扑腾不了几下,便已是悄无声息的被碾碎成了齑粉。滞留在原地的蝙蝠尸骸,放眼望去,倒像是原本就飘散在空气中,为这片星河增添点缀的细沙。

当一股力量强大到了极致,它就会化为一种无与伦比的法则,仿如已经成为了这片天地间的主宰。

少顷,半空中盘旋的蝙蝠已经一只不剩,只剩下丝丝缕缕的黑色粉末,划破天幕,遗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焦枯烟迹。

罗帝星缓缓直起了身子,他相信自己的表现已经碾压了那个宿敌一筹,而他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着这段接受万众瞩目的时间来得更长一些。

在众人纷纷向他献上赞誉之时,再云淡风轻的将一切归结给运气……他已经将一切都计划得很完美,然而在他刚刚转身朝着墨凉城的方向时,那一句已经滑到口边的炫耀之词再度狠狠的哑在了喉咙里。

只见墨凉城背倚着铁链,双手分搭在两侧,脑袋低垂在胸前,细碎的睫毛仿佛被洒上了一层柔光。而身子则是随着桥面的震动,一高一低,有规律的起伏着。

以他此时的姿势,就算是忽然吹来的一阵猛烈山风,都能将他掀下深崖,更别提还是处在这样凶险的战斗环境之中。罗帝星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直往上冲,快步跨上前,按着他的肩膀,狠狠将他揪了起来。

没等他再有下一步动作,墨凉城惺忪的睡眼忽然睁开,半耷拉着的一对眼皮之下,还有着几分犹在梦中的茫然。喃喃道:“结束了?”

“……你说什么结束了?”突来的问话反而是令得罗帝星一怔,下意识的应了一句。

墨凉城叹了口气,一面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拨开,自顾自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握拳轻捶着酸痛的肩背,抱怨道:“我说有刚才等你的时间,我一个盹都打过来了。怎么,终于是都搞定了?”

罗帝星脸皮狠狠抽搐了几下,不得不反复咬牙切齿,以克制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

墨凉城!你就是这样侮辱人的么?

但战况摆在眼前,自己确是在杀敌速度上落后了他一截,纵然再在此节胡搅蛮缠,丢的也只是他自己的脸。就算不提自己的两名同门还在边上看着,就是他自身高傲的自尊心也无法容忍!

最终是再三咬牙,将满腔不甘的怒意压了下去,从齿缝间狠狠挤出一句:“是啊。你最好珍惜这次机会,接下来就不会再有给你这么安逸的时间了。”

墨凉城仍是不住轻敲着肩背,道:“哦,那样最好。反正我差不多也休息够了,这就走吧?”话毕也不与罗帝星商量,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罗帝星就跟在他身边,想到他竟然在大敌当前之际悠然睡觉,更何况边上还跟着自己这几个亦敌亦友的同行者,总觉得绝不会有人的警惕心差至如此,更何况还是如墨凉城这般经过千锤百炼的焚天派天才。

那么显而易见,他就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同时在用这一种方式羞辱于人。但此战既过,再与他为旧事争执也毫无意义,罗帝星只能将脚步放得飞快,一个人愤愤的生着闷气。

等四人都过了桥,罗帝星抽出长戟,回身狠狠劈下。

兵器与锁链碰撞,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然而在他一连数道更凶猛的灵力催动下,那锁链没能坚持多久,便是发出了一声清脆而短促的断裂声,铁屑四散,而面前那座木板桥轰然下坠,在深度几乎与桥长等距时,忽然又闪电般的朝着对面激撞而去,就如同是被强力磁极吸附的铁块一般,与对面的崖壁轰然撞击在了一起。

桥身的木板本就破烂,经此一撞,自然是瞬间给撞得七零八落,断裂的木板四散抛飞,很快就各自坠入了下方深不见底的山涧之中。而剩余几块暂时幸存下的,则是被撞击的冲力反掀而起,一次次撞击,一次次又被弹开,这当中又被震落了不少木片。

“哼,这样一来,就算再有外人跟随我们到此,那也是绝对无法过来了!就让他们站在对面慢慢后悔去吧!”

罗帝星长戟拄地,看着眼前这由自己造成的壮烈一幕,心情似乎才稍有几分好转。此时的他,是完全将从墨凉城那里惹来的闲气,尽数发泄在了这一堆无法说话的死物身上。

“……”墨凉城冷眼看着长桥在自己眼前瞬间消失,前方的视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开阔,只剩下对面锁链与崖壁的撞击声还在遥遥回荡不休,才静静开口道:“这样好么?固然是阻挡了后来者,同时也将自己的退路断了。

万一里头没有刚好连接着其他空间的传送通道,你要怎么出去?”

罗帝星神色略微一僵,但他却绝不会在墨凉城面前承认自己漏算,仍是力持镇定的道:“怕什么?像是远古洞府,或者秘境这一类的,内部空间四通八达,简直是闭着眼睛都能撞上一条传送通道!

又怎么会没有?即便真有个万一,像这种程度的断崖,我要以灵力御剑,横空飞渡而过,那也是易如反掌!反倒是你,别跟我说这种小事你还办不到?”说到后来,罗帝星当真是连自己也有些确信起来。

墨凉城抬了抬眼皮:“我倒是不在乎。现在比较困扰的好像是你的师弟妹啊?一看他们的样子,就是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不知道我有没有理解错?”

罗帝星眉头紧锁,也不耐烦的朝着付莫生和韩娣月扫了一眼,见他们各自吓得脸色发白,一副有苦无处诉的可怜相,更是证实了墨凉城所说不假。

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圆这个场,墨凉城又已拿出了一把十字形状,周身呈浅紫色,犹如长剑,但剑身却是极为细长的宝器。

墨凉城指尖轻触着外缘锋锐的棱角,淡淡道:“所以跟你这种做事瞻前不顾后的人一起行动,就是麻烦。还好在进来之前,我已经在外面留下了精神印记。

对了,这宝物是下山前师父给我的,叫做‘破元金针’,功用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可以突破次元壁之间的障碍,让主人能够从他所在的封闭空间,迅速移动到另一个事前做过标识的安全空间。有了这个,待会你束手无策的时候,我就不用跟你待在里面大眼瞪小眼了。”

罗帝星心中一动,墨凉城所拿出的宝物无疑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如今管不得什么新仇旧怨,一面努力做出和善的笑容,试探道:“到底还是凉城兄弟想的周到。那么届时还请不计前嫌……”

还未等他说完,墨凉城就甩给了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声音在风中远远飘来:“哦,忘了跟你说,这宝物一次只能搭载一个人,况且我的东西,从来没有跟人合用的习惯。至于你,还是祈祷到时能闭着眼睛撞上一条空间通道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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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幻魅再现

黄沙漫天,在沙暴漩涡的中心处,三名老者瑟缩着身子避在一旁,还有一名少年正全力张开灵魂力量,将这片沙漠空间尽数笼罩在内,不放过任何一处异常的波动。

先前叶朔借着神识融入“启灵符”,逆向追踪,敏锐的发现了那个隐藏敌人的匿身之处。然而那敌人却似是比他更敏锐,在他的神识刚刚朝着胡杨树方向一扫,那具能量凝结的形体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朔第一时间掌控了整片空间,在这一刻,即使是沙地里爬过一只蚂蚁也逃不出他的感应。但即使是这样,也找不到那个敌人的半点踪影。旁观的三名老者也只能认为,那个敌人是已经用什么更高明的方法逃跑了。

但,叶朔在灵魂一道上造诣极深。

灵魂波动,各人皆有不同,这甚至是比长相、声音等直观形象更为深入,是最本质的差异。刚才那一瞬间,他已经直接接触到了那人的灵魂波动,并且,牢牢刻在了神识里。

他可以确定,对方必然还没有离开这片区域,只是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相当奇怪,分明可以感应到有一股能量波动正在迅速接近自己,四面八方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难道他还能钻到地下,甚至飞到天上不成?

越是找不到,他的一颗心也在不断下沉。从那人对“启灵符”的操纵来看,实力绝对不弱,同时他还具有如此高明的隐匿之术,这样的敌人究竟会有多么难缠?

深吸了一口气,叶朔再次将灵魂力量提高了一倍,一寸寸的扫过身边的每一处空间。由于这灵魂力量过于强大,震得附近的气流都出现了不自然的扭曲,席卷起阵阵沙浪,环绕在他的身周,并且随着他的神识查探轨迹,有节奏的蔓延而开。

这才出现了最初的一幕。

“诶?师兄,你……你的影子!……”正在叶朔一筹莫展之时,站在不远处的祈岚忽然指着他的影子,惊讶的大喊起来。

“……影子?”叶朔莫名其妙。低下头扫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日光照射下,自己的影子变得有些奇形怪状,就像是一个被困在黑布包裹中的小人,正在张牙舞爪的要出来。还没等他细想这异象为何,脚尖前的沙粒忽然迅速蠕动,一个黑衣人从他的影子中扑了出来。

这一来变起仓促,谁会想到自己的影子竟然暗藏杀着?更别提敌人又是如何躲进了这种地方?叶朔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跃起的同时挥出了一把长刀,对着他自下而上的斜挑了过来。

“师兄!”祈岚惊呼着,一旁的三名老者也是面色有异。但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叶朔身前一片金光灿烂,利刃在半空中擦出片片火花,却是无法伤他分毫。四人只当他临危不乱,还能及时架起防御光罩,都不由暗暗赞叹。

但实际上,只有叶朔自己知道,他刚才已是面临了真实的生死一线。要不是灵光盾在危难关头自行护主,或许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

由于灵光盾与他灵魂相连,透过盾面上反馈回的波动,他可以了解到先前那黑衣人的攻击路线。

对方是打算自他小腹一刀戳入,一路上切割开胸膛,最后再从喉咙里挑出来。下手极其狠辣,动作又是疾如鬼魅,现身后立即展开攻击,两人之间甚至连个照面都没打。

这也就表示,对方根本没打算给他活命的机会,同样也无所谓错杀无辜。再加上那层出不穷的怪招,只有训练有素的杀手才做得出来。

那黑衣人一击不成,毫不恋战,借着刀锋撞击灵光盾的反冲力,身形如箭般倒射出x米开外,眼见是准备逃跑。

这人如此心狠手辣,要是随随便便放跑了他,对此刻活动在天澜秘境中的其他人都会是个威胁。如今即使不为那三名老者的事,叶朔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心念一动间,双手中已是出现了一颗大萝卜,这颗大萝卜通体如白玉一般温润,周身更是环绕着一股涌动的能量,一看便知它的实力不俗,但是这兵器外表终究是一颗大萝卜。

虽然刚刚得到了两柄惊世宝剑,但毕竟是从未上手过,对它们的种种使用方法也不熟悉。要对付眼前这个棘手的敌人,还是拿用惯了的兵器好些。

叶朔是这样想。但他却忘了这能量兵器的外形太过惊世骇俗,一旁那也算是见惯了宝的三名老者都看直了眼。

“……我没看错的话,他手里拿的,好像是一根大萝卜?”文渊反复揉着眼睛,甚至是怀疑自己的老眼昏花提前到来了。

“……没错。是萝卜。”江云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口气。

三人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祈岚,在见到他也是一副惊讶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样子之后,又是很有默契的收回了视线,继续注视着那根栩栩如生的萝卜,默默的将已经瞪得滚圆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萝卜冲天炮!萝卜冲天炮!”叶朔这时也顾不得他的萝卜在一旁引起怎样的惊叹了,一把将萝卜根抬高,对着前方那道鬼魅的黑影连开两炮。

那黑衣人动也未动,两发灵力炮弹正正击打在他的身上。但在炮弹临体的一瞬间,他的身形却是出现了一阵诡异的虚化,似乎从固态毫无违和的转化到了气态。炮弹透体而过,通通两发,就像是击到了一团黑雾上,仅仅炸开了几片烟云,而空缺之处在一阵蠕动之后,很快又被重新填充完整,对他并未造成任何损伤。

那两发炮弹穿透他的身体,击在了不远处那棵胡杨树的树干上,登时“轰”的一声,整棵树都被炸成了一团粉末,熊熊火光冲天而起,犹如是在见证着这道攻击的威力。

叶朔没心思理会三名老者的又一番咋舌,他早就知道这敌人必定难缠,却没想到,自己似乎还是低估了敌人的难缠程度。能够随意在虚实之间转化?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他很头疼了。

还没等他想到应对之策,那黑衣人早已是先发制人。两条手臂猛然伸长,化虚凝实,如两条长蛇般向他疾贯而来。半途中大幅度的朝着两侧分散,似乎是要推进到与他的脖子平行时,再猛然左右包抄,其势便是要他挡得一边也挡不住另一边。

叶朔皱了皱眉。按理说正常人的手臂,根本不可能伸到这么长,而且这两道攻击在空中也的确是虚虚实实,或许只是雾化的障眼法。等他把精力都投注在这一招上时,谁知道那黑衣人又会使出什么花样?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叶朔一面将灵魂力量牢牢锁定着对手,同时提起萝卜,朝着左侧的手臂狠狠一拨。

果然,虽已直接击中了目标,手中却没有任何的着力感,那条手臂化散成了一片虚影。

正当叶朔认准自己的判断无误,更是全神紧盯那黑衣人时,已经被他忽视的右侧手臂猛然斜拐,绕过他的头顶,连打几个盘旋,牢牢勒住了他的脖子。

“唔……”叶朔眼前猛地一花,一阵真切的窒息感瞬间掠过了他的全身。这一条手臂不是虚影,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他竟然可以在攻击途中,还能控制着两条手臂一虚一实么?是自己失算了啊……

但是……既然现在你正在攻击,我就不信,你还能说虚化就虚化……叶朔咬了咬牙,费力的集中着精神,手掌覆盖上了一层火元素,以攻为守,猛地向脖颈中的手臂扣了下去。

“哈……这回,抓住你了吧……!”

前一刻分明他的掌中已经握住了实物,但那条手臂却是在迅速的虚化着,叶朔只觉得自己攥在手里的是一捧水,不管他再怎样加力,都是徒劳,一缕缕黑雾不断从他的指缝间漏了出去,唯一的安慰似乎是喉咙处的压力也在渐渐减轻,新鲜的空气正在大量的灌进他的口鼻。

当叶朔正在大口喘息之时,那黑衣人的身体迅速收缩成了一缕黑雾,一个猛子扎进了沙地里,迅速朝反方向游走。看样子,虽然他的能力总会令敌人头痛不已,但他本人,却是相当不喜欢正面战斗。

“小友小心!他往你那边过去了!”一直在谨慎的观察着那道黑影去向的二长老,忽然冲着祈岚叫道。

“什……?哇啊呀!你不要过来啊!”祈岚只看到面前的沙地上,一道黑影破浪而来,其势汹汹,似乎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的脚下钻出来,吓得连忙朝边上一闪,连跌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祈岚一瞥眼又见自己脚边似乎盘踞着一团黑影,连忙抬起脚跟一阵狠跺:“滚开!滚开!快滚!”折腾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影子。

叶朔见状连忙去支援祈岚,祈岚的影子却是忽然带着他动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哇……不要啊……!”祈岚就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大张开双臂冲着叶朔奔了过去。

“……喂!快让开!……”叶朔在祈岚就要撞上自己的那一刻,召唤出一道柔软的风元素护住祈岚。

然而,身体被操纵了的祈岚,冲击的力道实在太大,叶朔只听见祈岚惨叫一声,他已经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风元素之上,眼冒金星的斜躺在半空中,半天都挣扎不起来。

也幸好有了这层柔软的风元素,否则两人真撞到了一起,就算叶朔没什么事,祈岚也估计被撞个粉骨碎身一命呜呼了。

祈岚的影子一阵蠕动,从中脱出了另一道黑影。半身冒出沙面,审视着祈岚的狼狈情态,似乎是在进行着无言的嘲笑。接着再度贯入沙地,遥遥远遁,这一次是真的去远了。

叶朔本想上前追击,但祈岚却是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同伴身受重伤,叶朔也顾不得追击了,连忙上前向祈岚施救。

又过了好半天,祈岚揉着脑袋,艰难的站立起来。

而那三名老者也赶忙迎了过来,心有余悸的询问道:“刚才那个……那到底是什么怪物?他以后还会来么?”

叶朔帮祈岚又是按太阳穴,又是捏鼻梁,好不容易等到他眼前的金星消散,脸色好些,才回答道:“刚才那个,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以前我和楚师兄跟他打过交道。那是黑市的人。”

当初在定天城,叶朔为了筹集到购买九曲玄阴丹的资金,将山洞中得到的御魂秘法送到拍卖场估价。

这被紧随其后的阮威看在眼中,为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将他身怀重宝的消息卖给了黑市。其后叶朔与楚天遥在一条小巷中受到黑市的袭击,来犯的两名敌人都是特殊职业者,一为幻术师,一为傀儡师,战败后为维护主人讯息,皆已身死当场。而当时随两人同来的,还有第三名黑衣杀手,一直就藏在那名傀儡师的储物戒指中。

在那傀儡师苦战不敌时,曾经忽然出现,偷袭楚天遥,一击不成,也就立即撤离而去。当时叶朔虽然没有直接和他交手,但那黑衣人如鬼魅般的身形,以及可以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中的手段,却也是深深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今天这一碰面,也让他很快在这两人之间画了一个等号。

“……黑市?!”那三名老者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股浓浓的惊骇。

他们虽然云游四海,但对于这个遍布各地,盘根错节的巨大势力,却也一直是抱着相当的忌惮。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于那些有名有数的大势力,打不过,逃走就是了。但是黑市的报复,却是无声无息,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捅在你背后的一刀。

毕竟,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自重身份一说,对于盯上的目标,无论是再龌龊歹毒的手段都可以用出来。这也导致,他们的失手率相当的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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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背黑锅的郭阳云

这三名老者再无法无天,对黑市也仍是不免谈之色变。;.

这并非是因为黑市的势力滔天。而是因为敌暗我明,身处黑暗之中的黑市,形同鬼魅,一旦被其缠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给人狠狠捅上一刀,多少人得罪了黑市,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那三名老者每每行动时,都会打探清楚,小心的绕开黑市的地盘,因为一旦被黑市盯上,那就意味着,彻底甩不掉了。

这三名老者擦边球打了这么多年,与黑市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如今却突然听说,对他们下手的是黑市,这让他们恐惧之余,也忍不住想大呼几声冤枉,更是生出了一份隐忧,他们得罪的人不少,而黑市又是只认钱不认人,难保不是有人要借黑市之手除掉他们。

“你们是怎么惹上他们的?”果然,下一刻叶朔就直接向他们问道。

“冤枉呀,我们哪里敢去得罪黑市啊!”文渊看起来像要哭了似的,满脸的无奈,却又深藏着一副演戏似的尴尬,“会不会是他们……找错人了?一定是他们找错人了,我们好端端的干嘛要去得罪他们,这没有理由啊!?”

“我听说,黑市有一条宗旨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小在定天城长大的祈岚对黑市也不陌生,此时提出了另一种思路,却同时也是那三名老者最不愿意听到的。

“可能你们是没有直接得罪黑市,但会不会是以前被你们得罪过的人,现在委托黑市来对付你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劝你们趁早好好想想,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亏心事,然后备上重礼,去给被你们得罪过的人道个歉,求他主动撤销委托比较好。”

“是,现在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叶朔点了点头。他本来也不可能为了这三个萍水相逢的人,直接杀过去灭了黑市。何况如果是他们自己先做了亏心事,现在遭人报复,那就更不是自己适合插手的范围了。

“呃,这个……哎……”一见叶朔与祈岚迅速达成了共识,三名老者的神情都是变得极其尴尬。

他们本来还想装傻,装作自己是受害人的样子,是因为黑市认错了人,这才攻击他们。然后他们再装傻装无辜,使得叶朔与祈岚两人正义感大发,决定帮助他们这三名可怜的老者一同对付黑市。

但是没想到,他们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轻易的落了空。

三名老者互相望着对方,谁也不愿意当先开口。

祈岚看着这几人一副为难的样子,哼了一声:“怎么,还不乐意啊?那也随便你们。反正将来黑市找上的也是你们,跟我和师兄没关系,这种麻烦事你求着我们管,我们还不想管呢!那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应付去吧,就此别过。”说着拉了叶朔就要离开。

祈岚早就看不惯这三个老灾星了,要不是他们这一路上惹出的横生是非,还把自己和师兄也牵扯进来,说不定他们两个现在早就已经拿到天澜花,离开这天澜秘境了呢!现在面对这几个带来霉运的罪魁祸首,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

“……所以你们该不会是,亏心事做得太多,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得罪过谁了吧?”叶朔临走前还给三名老者留了这样一句话。

“你……”虽说的确是理亏,但是二长老听着这话,难免一阵胸闷,蹿起一股无名火来,“不帮就不帮,那个!把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还给我!”

二长老在说到“还给我”三个字时,难免底气不足,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再度成为那两把旷世名锋的主人了。

但是,他花了这么多的努力,想尽一切方法,用上了各种阴谋诡计才得到的两柄名剑,就这样轻易的给了他人,他实在是……心都在滴血。

“还有……那星宿罗经仪……也一并还回来。这终究都是我们三人的东西。”为了使自己的底气更足,二长老还扯上了江云。

然而江云却是一副“那星宿罗经仪早就不是我的了!”的表情看向二长老。

对于二长老的话,叶朔并没有什么异议。虽然那两把长剑的确是旷世名锋,但对于叶朔而言,对于宝物的追求,并无太多的执念,一切随缘而已。

于是,只见红蓝两道光芒冲天而起,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各自在绯红与宝蓝色的光芒包裹之下,悬浮于空中。

至于星宿罗经仪,先前二长老传输阵法的时候,它就飞在了空中,此时似乎感受到了叶朔要走,竟是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两圈,直接奔向叶朔。

二长老才不管什么星宿罗经仪,他见叶朔愿意将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拿出来,也不管这两柄长剑有没有认新主人,自然是大喜过望的扑了上去。

二长老刚刚接近它们,那两柄长剑就似乎有了感应一般,包括它们的光环形成了一面盾牌,将二长老弹了出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二长老被弹飞之后摔在了沙地上,既是心痛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在他想着用一些其他方式尝试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说道:“前面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难道是有什么宝物!?太好了,捡到便宜了!”

二长老听到这话,眉头深深皱了一下,内心骂道:“捡一个便宜大头鬼!”

只见一处岩壁之后,蹦蹦跳跳地走出三个人影来,显然他们看起来是十分兴奋,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究竟有什么宝物藏在这里。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郭阳云与他的两个跟班晋鹏和高畅,他们三人先前与墨凉城分别之后,由于手中也没有什么地图,三个人方向感又是极差,于是一路兜兜转转,迷路迷着迷着就走到了这儿。

“啊!你不是那个焚天派的郭……郭……郭那个什么来着?”叶朔指着郭阳云,你了半天,那张脸他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至于那张脸的主人叫什么名字,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记人名的老毛病又犯了。

“是郭阳云啊!”郭阳云一见了叶朔这个样子就有气,“真是的,你犯得着见我一次问我一次我的名字么?!”

“……郭阳云?啊!郭阳云啊!!”在叶朔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时,却是一旁一直对着那三名老者怒目圆睁的祈岚“嗖”的蹿了起来。

祈岚完全不再去管那三名老者,似乎是将愤怒统统转移到了前方的郭阳云身上,他瞪着郭阳云的双眼都似乎在喷着火。

“郭阳云……这个我日夜诅咒的名字,这个我不共戴天的名字!你竟然还没给人打死……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大模大样的报上你那个罪恶的名字……!”

叶朔只听到一阵清晰的咬牙切齿声,侧过头一看,就见此时的祈岚双目血红,额头青筋暴涌,双拳由于太过紧握,正在失形的不断颤抖。

祈岚的灵力不算强大,但此刻的他却与先前完全不同,周身都涌动着一层层翻滚的灵力气浪,似乎下一拳可以轰塌一座山。即使叶朔已经身经百战,灵力修为高出不止一筹,但他还是明智的认为,最好是不要激怒这个时候的祈岚比较好。

他哪里知道,郭阳云这个名字,对于祈岚而言有如真切的噩梦。

只要一提起这三个字,拍卖场受辱的一幕幕就会重新浮现在他眼前。

误服泻药后,在厕所中那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助;痛苦的哀嚎声还被一个贪利小人偷录下来,威胁他要在大厅中当众播放;

正当自己与那两人僵持时,还是“郭阳云”以救难为名,将自己一路指引到了交易室,要挟着自己为他付下天香魔骨图的巨款;

最后又因为这败家的行为,被父亲罚跪了一天一夜,差一点就要跪死过去……

自己原本只是希望师父辛苦炼制的丹药可以卖出个好价钱,才会在拍卖的时候“稍微”抬了那么一点价,全是因为那个小人“郭阳云”的出现,这一切一切的苦难都是他造成的!

那“郭阳云”与自己交谈时,始终都是言笑晏晏,但越是这样,祈岚也就越是愤怒!他感到,自己是在被他当猴耍!

“在下焚天派郭阳云。祈少爷,幸会,幸会。”郭阳云说话时,含笑的语调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

郭阳云,原来那天在拍卖场见我,你是易了容的!这也不错,做这种亏心事,你怎么敢以真面目示人?原来,真实的你,长的就是这个样子。在那张看似憨厚的假面之下,谁知道究竟藏了多少恶毒?

“咦?你也认识我么?哈哈,看来一定是我太有名了!”郭阳云看到祈岚听了自己的名字后,就一直“眼神热烈”的看着他,只当是过于激动所致。

然而这眼神就连郭阳云身边的两个小跟班晋鹏和高畅都看出来不对劲了,这哪里是高兴激动的眼神,分明就是激动的想打人的眼神,“大师兄啊!”眼看着郭阳云一脸自豪地向祈岚走去,晋鹏都忍不住想伸出手,把他那傻子一样的大师兄抓回来了。

然而郭阳云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一点,还对着正想伸出手的晋鹏摆了摆手,一副“人家找的是我,你别过来蹭热度”的神情,十分得意的拍了拍胸脯:“虽然我的签名一直很贵……”

还没等郭阳云说完,祈岚已经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一般,仰天咆哮一声,就对着他冲了过去。

“郭阳云!你这小人!天幸今日让你撞在我手里!我看你再往哪里逃!”

“……?”郭阳云还没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还保持在裂开着嘴大笑时,肚子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这一拳郁积了祈岚连日来的所有愤怒,杀伤力之大,可想而知。

郭阳云一瞬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翻了个转,险些连苦胆水都一道吐出来,而等祈岚的下一拳又已挥到面前,连忙仓促的扣住他的手腕,骂道:“******,老子是招你惹你了?初次见面,怎么一句话不说就打人?”

“初次见面?你再敢说是初次见面?我打你个初次见面!”郭阳云徒劳的辩解更激发了祈岚的怒意,只当他是装傻,另一拳又狠狠挥到了他脸上,打得他半边脸都瘪了下去。

“你……呜……看清楚再打啊!呜噜呜噜……”郭阳云一阵猛咳,竟是咳出了几口碎裂的牙齿。一边费力的捂着漏风的嘴,口齿不清的嚷道。

“打的就是你!你别以为你上次易容了我就不认识你了!我告诉你,你这个王八蛋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今天不打得你脱层皮,我祈岚的名字倒过来写!”

祈岚的火气也不比他小,揪着他的领子朝前一摔,提肘在他背部连连狠砸,郭阳云才骂出半声,祈岚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啊!?”晋鹏和高畅明明心中是想要阻止的,但是因为这变故来的太突然了,他们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大脑的反应,结果就成了他们两个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郭阳云被打,连一句阻止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张大着嘴巴,“啊?”了几声。

与晋鹏和高畅一样吃惊的还有那三名老者,先前被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弹飞的二长老刚刚从沙地里爬起来,就看到了这样血腥残暴的一幕,动手的居然还是他觉得看起来十分文弱的祈岚。二长老看的连弹身上沙子的手都定格在了半空中。

“呜嗷……救命啊,救命啊!呜嗷,再打出人命了!呜嗷呜嗷……”郭阳云一把被祈岚摔在泥巴地里,整个脸朝下摔了一个狗啃泥。

“呸呸呸!”郭阳云连忙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却不想祈岚一把扯过他的头,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硬是塞进他的嘴里:“让你这张狗嘴再给我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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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背黑锅的郭阳云(二)

“天哪!”郭阳云叫苦不迭,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不解,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平白无故被人暴打一顿?暴打他的人,他之前还完全不认识,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郭阳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祈岚这么生气。

郭阳云想要开口解释自己是无辜的,但他只要一张嘴,便是被打的疼得嗷嗷直叫,话都说不利索,舌头就像打结了一样,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想出手反击,奈何祈岚却是一副拼上老命的架势,拳头像雨点一样密密麻麻地落下来,还自带一层灵力伤害,让他根本就无力还手,光是抵挡就已经很吃力了。

晋鹏和高畅也总算回过神来了,想要跑上前去劝架,奈何郭阳云与祈岚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根本不容他们靠近的余地。他们两人只能在周围转来转去,一旦离得近了,说不定就被祈岚的攻击给误伤了。

于是晋鹏和高畅求救似的看向叶朔,虽然他们心中也并不觉得叶朔会救他们那个四处惹事的大师兄。

此时的郭阳云鼻青眼肿,整个头肿得像猪头,身上也是破败不堪,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手臂上也都是乌青,他挺尸一般躺倒在地上,歪着脑袋,一脸的呆滞。

这样的郭阳云看起来似乎已经认命了,挣扎都挣扎不动了,就等着祈岚打累了,自己停下来。

看到郭阳云这副样子,叶朔才慢悠悠的道:“呃,祈岚,我想你是误会了。其实上次在拍卖场威胁你的那个人不是他。”

祈岚正要再一拳打上去,听到叶朔的话,先是表情一僵,而后原本愤怒的表情都扭曲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过来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啊!?”

“当初在拍卖会场,是有人冒充的郭阳云,那个给你下套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郭阳云。”

祈岚看了看叶朔,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郭阳云,表情似乎有些迟疑。

“祈岚,当初,那个假冒的郭阳云和你传过音吧?他的灵魂气息是怎样的,你应该还记得。不如让现在的郭阳云传一道音给你,你好好分辨一下,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当初在拍卖会场上的那个人了。”叶朔向祈岚说道。

郭阳云一听,顿时像握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下一刻,祈岚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是……不是我干的啊……我是无辜的……”是地上躺着的郭阳云的声音。

果真这道传音附带的灵魂气息……祈岚皱了皱眉头,总让人感觉特别的愚蠢……和之前在拍卖会上向他传音之人,绝对不是同一个。

“……看来这一次,真的是我认错了人……”祈岚偏过头,不去看摔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郭阳云。

郭阳云艰难的在地上翻了一个身,吐出满口的沙子,颤颤巍巍地支起半边身子,一脸沉痛的用嘶哑的嗓子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叶朔冷冷地看了郭阳云一眼,当初天魔化气散的事,郭阳云在他心中就已死不足惜,他还没有这么热心到主动去帮郭阳云维护名誉。

“呃……郭师兄,真是对不起啊。我……好像真的误会你了?”

祈岚偷偷的朝着郭阳云瞄了一眼,看着无端端被自己打得鼻青脸肿的郭阳云,顿时又再次把头侧过去,不去看他。此时祈岚难得的也生起了几分愧疚。

“对不起有个屁用啊!那老子就白挨了这一顿打?我也揍你一顿再给你道个歉成不成啊?而且九曲玄阴丹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啊!

就为了这个,师父还扣了我一年的零用钱!我的零用钱啊——!我大半年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说到最后,郭阳云越想越委屈,索性坐倒在地,捶胸顿足的哀嚎起来。

晋鹏和高畅看着他们的大师兄这副模样,竟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两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倒是叶朔朝着郭阳云走了过去,郭阳云一见是叶朔,顿时止住了哀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干什么?难道你也要把我再打一顿吗!?”说话间,坐在地上的郭阳云也顾不得站起来了,他四肢并用,扭着屁股向后挪动着,力求和叶朔保持开一段距离。

忽然叶朔开口道:“你还记得在拍卖会场冒你的名字,鼓动抬价的阮石吗?”

郭阳云一听见这事,顿时眼中也带上了一抹凶狠之色:“记得!我怎么可能忘记!?”

“嗯,冒充你给祈岚下套的人,也是他。”

“哈!哈哈哈!好你个阮石!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居然整天盗用我的名号做恶事,以为我郭阳云是好惹的吗!?”郭阳云听到叶朔这么说,气得狠狠地一拳打在地上。

然而他的手在刚刚抵挡祈岚的攻击时,已经青紫了一大片,此时又猛烈的一击,顿时疼得他捂住自己的手,在地上滚来滚去。

晋鹏和高畅跑过去连忙把郭阳云围住:“好了好了,师兄现在事情也弄明白了,我们快走吧!”这两个小跟班也能够感受到,如今他们三人在这里的处境尴尬,这种情况下还是走为上策。

“走……呜嗷……走……走什么走!!”郭阳云先是萎靡的趴在晋鹏的背上,随后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恶狠狠的喊道:“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呀!”

祈岚默默的看着他,小声嘟哝着:“那你应该去找那个阮石报仇……”

郭阳云先前的怒气顿时又萎靡了下去,“啊哈哈,阮石,不要让我再遇到你……”他一边说着,一边被晋鹏和高畅两人架了起来,拖着他往前走,渐渐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莫名受了一顿打的郭阳云一肚子的委屈与愤怒,居然都开始怀念起那个他素来看不顺眼的墨凉城了,“要是当初没有和墨凉城那小子分开,我也不会平白走个路都被人一顿打了,唉……”当然他这话只是在肚里默念,绝对不可能说出来。

结束了刚才的那一场闹剧,二长老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也像极了一场闹剧。

他心痛又不甘的看了看那两柄散发着光芒的长剑,“哼!既然他们已经认你做的新主人。那我也不好强求,就当送个顺水人情,报答了先前的救命之恩。”

二长老说完看向叶朔,虽然他也没有指望叶朔会感谢自己,但现在叶朔看向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的奇怪?这是错觉吗?二长老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那个,前辈,我不好意思的问一句。”叶朔似乎有些迟疑,但是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通常宝物都要滴血认主,越是高级的宝物,越是对主人忠诚不渝。甚至还出现过人亡物毁的例子……但是为什么……”

叶朔转身指向那两柄浮动在半空中的长剑,“这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

叶朔虽然并不知道它们真正的来历,与它们所属的品级,但光从外表,与它们周身浮动的能量看来,这两柄长剑所属的品级极高,甚至早就超过了他的青头白萝卜,应该是比能量兵器更加高级的武器。

“为何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易主了呢?”

叶朔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的戳到了二长老内心最深的痛处。

“这个问题嘛……”二长老在大脑内飞速的想着可以糊弄过去的借口,“毕竟每一件宝器它都不同嘛……没有人规定,所有宝器一定要滴血认主是吧!?所以……”

二长老还正想瞎编乱造些什么,祈岚却忽然开口道:“师兄,我曾听师父说过,有一种特殊的手段可以让宝器易主。”

二长老闻言,顿时心中一寒,刚刚想要阻止祈岚继续说下去,叶朔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祈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我这也是听来的,从未亲眼见证过。”祈岚说道,“想要得到一把已经有了主人的宝器,须先以‘断元真诀’为引,施放在那宝器之上,使得宝器与主人之间的联系被强行切断,随后将自己的气息引入宝器之上,在宝器上留下一道本命烙印。随后……”

祈岚顿了顿才道:“将那宝器原有的主人杀害。此刻,就算宝器想要再寻找到原来的主人,原来的主人也已消失。

此刻的宝器就像没有引渡的孤魂野鬼,一直在寻找它的主人,却永远找不到。而那在宝器之上留下了自己本命烙印的人,就可以够使用它了。但是这样也有一个坏处,因为它的使用者并非是它真正的主人。所以一旦宝器遇到了更强大的力量,便会自动选择新的使用者。”

“原来是这样啊……”叶朔点了点头,忽然抬头望向那三名老者说道:“那这些宝器总是这么轻易易主,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二长老大声回答道:“都说了不同的宝器有各自不同的属性!”

然而祈岚又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又加了一句:“只要稍稍将灵魂力量融入其中,就能够查探到那些宝器是否被施加了‘断元真诀’。以及,那道本命烙印依然会留在宝器之中,稍加探寻,就能够知道那留下本命烙印的人是谁了。”

在祈岚说完之后,二长老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

“哼!我们还有事。不再奉陪,先告辞了!”三名老者在二长老说完这话后,便转身急急而去。

果真,叶朔在冥寒琉光,沧澜焰浪,还有星宿罗经仪的身上,都寻找到了被施放过“断元真诀”的痕迹,以及它们身上留下的本命烙印,正是那三名老者的。

“难怪他们会被黑市找上门来呢。”叶朔看着那三名老者急速离开的背影,“冤有头债有主,就留着黑市去收拾他们吧。”

“他们跑了也好。那三个老灾星!有他们在身边,鬼知道还会招来什么东西!”祈岚也是没好气的看着那三名老者的背影,随后补充道:“比如说招来一个郭阳云,莫名其妙让我当了一次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但是这个怎么办?”叶朔看着被光芒所包裹,依旧悬浮在空中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以及还有一个已经缩成了指甲盖大小的星宿罗经仪。

这些宝器身上都有着一笔血债,并且还被施加过那样的术法,纵然那些宝器再怎么罕见,力量再怎么强大,使用起它们来,总是会有一种难以心安的感觉。

“算了。”叶朔将两柄长剑统统收藏在储物戒指里面,“这些到时候带回去让师父决定吧。”然而他的手中还拿着星宿罗经仪,毕竟在天澜秘境之内寻路,有这样的宝器,的的确确就是神助攻。

叶朔与祈岚两人正要离开这片区域,却忽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叶朔,终于是追上你们了。”

叶朔只觉得背脊发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是在这天澜秘境之内,他只要一被人叫到了名字,就会有一种头大的感觉。

所以叶朔现在的第一反应必然是:“天啊,麻烦又要找上门来了。”只是想好好的在秘境之中,寻找到天澜花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出现的阻碍。若是险地之内出现的机关与禁制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些都是人为的啊……

同理,祈岚也是这样的想的,两人没好气的回过头,发现从后面跑上来的,是潜夜派的一行人。他们看起来风尘仆仆。

“我师兄不是说了吗?不要再跟着我们啦!”祈岚语气不太友善的对着潜夜派一行人说道。

“不,不,顺道而已,顺道而已。”潜夜派的弟子连忙挥手解释,秋若蕊也是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

“真是冒昧打扰了。不过先前听二位说要去梦魇之域,正巧师父刚向我们传讯,希望我们能去梦魇之域的附近寻一件宝物。”秋若蕊说道。

“既然大家都顺路,人多也就正好,多一个照应。”一名潜夜派弟子也连忙插嘴道。

“只是你们多一个照应吧。”祈岚略鄙视地看了一眼那名潜夜派弟子。

既然如此,叶朔也不再拒绝他们,一行人当即向着梦魇之域出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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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秘钥

进入梦魇之域,需要获得特殊的秘钥。

按照星宿罗经仪的指示,离叶朔最近的一把秘钥,位于天香魔骨域的西北角,一处山石交融的结界之中。

叶朔此行只有他一人,原因很简单,获取密钥的结界之中,必然有着大量的禁制与机关,危险程度,与他之前经历过的种种,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那些潜夜派的弟子,虽说看起来老爱跟着叶朔,但他们跟着叶朔的原因,也不过只是为了求得自身的安保。在天澜秘境之内,他们已经遭受到了罗帝星的截杀,死伤过半,就算是侥幸活下来的人,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受伤。

而罗帝星尚在秘境之内,那么,对于潜夜派弟子而言,跟随着能够阻挡下罗帝星攻击的叶朔,是他们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他们原本只是这样想。但是,就在刚刚叶朔离开之后,来自师门的一道传讯将情况变得更严峻了。

潜夜派的掌门得到消息,在天枢险地的最深处,大约就是在传说中的“梦魇之域”附近,即将出土一件幻术类秘宝,品级还是相当高等的一种。潜夜派功法原本就以幻术一道为主,如果能得到这件秘宝,修炼自可事半功倍。

因此潜夜派掌门下了死命令,天澜秘境内其他的宝物可以放弃,只有这一件,必须拿到手!

那接起玉简的弟子起初还照常的答应着,直到身旁的几名师弟都脸色发白的看着自己,他这才反应过来,天枢险地,那不正是他们先前无意间发现,又因此遭到罗帝星追杀,险些送掉性命的地方么!

那个煞星之所以要将他们灭口,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泄露险地的秘密。现在他多半已经带着秘钥进去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人再跟他去同一个地方,那不是自己往死路上撞么!

但是尽管几名弟子苦苦哀求,潜夜派掌门却是无动于衷,甚至对他们的恐惧嗤之以鼻。按照她的说法,天澜秘境本就危机处处,进了这里,已经是将脑袋提在腰上。面对一处天成的险地,和面对一个危险的人,这两者的死亡率相差得也没有那么大。

甚至,潜夜派掌门认为,这只是他们想逃避任务的借口。

“如果他破月派弟子真敢如此嚣张,我自会去寻师清一掌门理论!”

随后传讯就被切断了。

在那几名潜夜派弟子欲哭无泪之下,总算秋若蕊及时想起,叶朔曾经跟他们说过,自己是要前往梦魇之域。既然双方也算顺路,或许就可以沾到他的光。进入险地之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就是了。

但是当叶朔中途离开,需要前去一个更加危险的地方,他们自然也不会傻到一同跟着去,毕竟罗帝星现在应该是已经进入险地了,跟他在外头刚好撞上的概率,要比进入结界,遇到机关小得多。

至于祈岚,当然是叶朔希望他不要跟来的。祈岚对此颇有微词,但是潜夜派的弟子当然是十分赞成,祈岚还和他们在一起,这就保证了叶朔不会因为嫌他们麻烦而把他们丢掉。

“应该就是这里了。”叶朔看了看前方,前方是一层如同琉璃顶罩一般,散发着微微的光芒的一层结界。

它看起来很平静,但是稍稍释放灵魂力量感应一下,便能够感受到,这看起来平静的结界,实则内在狂暴无比。猛烈的空间狂暴之力,被挤压在这一层薄薄的结界之内,想要突破结界,必然需要先承受这一股狂暴之力。

叶朔先是靠近这层琉璃般的结界,而后身形一闪,竟是直接消失在了结界之中。

而随着他闯进那片由结界挤压而形成的扭曲空间,叶朔顿时察觉到了他的周身,正被一道道细长的空间裂缝所包裹。

在那猛烈无比的狂暴之力席卷下,那一道道空间裂缝也在收缩拉升,如同锋利的刀刃,又能随意的改变着自己的形态。

仗着自己灵魂力量的强大,叶朔能够瞬间预测到那些空间裂缝的下一步行动,凭借着步法的精妙与迅速,一路闪避,那些空间裂缝倒也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毕竟这些空间裂缝虽然看起来危险,但只要小心避开,并不致命。叶朔心中估算着,再往前走一些,便能够走到这片空间的边缘了。

果不其然,透过半透明的琉璃色结界薄膜,叶朔已经可以隐约看到结界内部的样子了。

将双手覆于薄膜之上,稍稍运用起一层灵力,片刻过后,薄膜便开始震动起来,随后就像是支撑不住的玻璃一般炸裂而开。

“哗啦——”一声,叶朔从薄膜之中跨了出来。而在他出来之后,那被炸裂而开的洞口,则是恢复如初。

在打破了那一层结界之后,叶朔轻而易举便来到了结界内部的区域。

这一片区域,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祥和。结界内部的区域不大,布满了高低不平的石块,而那石块之中长满了山花。淡紫色与幽蓝色的花,外表呈妖艳的蝴蝶形状,点缀着这片区域,倒也使得这里添上了一分鬼魅之色。

按照星宿罗经仪的地图,秘钥应该就在前方。

而前方,叶朔皱了皱眉头,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看来有不少的人,在这片区域之内丧命。

叶朔朝前走去,果不其然,石块上散落着几具凌乱的尸体。看他们的衣着,竟然是叶朔先前遇到的破月派的那几人。看来当初在“地运河”与他们分别之后,破月派弟子便是前来了这片区域。

他们死去并没有太久,身上也没有外伤,只是嘴角边残留着大量的鲜血,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撞击,内脏破裂而亡。

绕开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叶朔隐约听见前方不远处有人惊呼的声音。

莫非是还有幸存者?叶朔连忙向前奔跑过去。果不其然,正有几名破月派弟子手脚被淡金色的金线缠绕着,悬挂在半空中,他们一个个惊慌失措,正在大声疾呼。

“咻——咻——咻——”那些缠绕着四肢的金线忽然有了反应,它们猛然绷紧,下一刻便是那些破月派弟子四肢被卸下,如同人棍一般倒在地上。

顷刻前方漫天血雨,浓浓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救命啊!救救我们!”当然也有人的四肢尚未被金线撕裂,他们正在空中摇晃着,拼命地呼救。

正在叶朔想要上前施救之时,忽然之间银光一闪,前方一道白色的人影如同一只白鹤一般,飘逸灵动,在那些悬在半空中的破月派弟子之间来回闪动了几下,捆住他们的金线顿时被割裂,破月派弟子失去了重心,立刻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但他们丝毫没有恼怒之情,相反是感恩戴德的看着那道白色的人影。

随着几名破月派弟子摔倒在了地上,那道人影也稳稳地落了下来。

那是一名少女的背影,她身上穿的是玄天派的服饰。

叶朔只觉得那背影无比的熟悉,然而在玄天派之中,似乎找不出有谁的声音能与她对应起来。一时间也倍感疑惑。

“快点离开这儿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下一轮激光攻击就要开始了,我未必能够挡得住。”少女说着便转身离开这儿。

她一转身,便与叶朔四目相对。

两人同时都吃了一惊,“是你!?”叶朔一脸的以为自己眼花了。

而那少女除去吃惊,更多的是惊喜,“叶朔!?”少女捂着自己的嘴,眼里是藏不住的心花怒放,“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赫连凤……?”与那名少女高兴的满脑子放烟花不同,叶朔这样一个特别特别记不住人名的人,总算是从脑海深处,找到了一个名字与身前的少女相互对应上。

“对对,就是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的!”赫连凤激动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叶朔。

那些刚刚摔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破月派弟子,一脸的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穿着玄天派的服饰?”叶朔明明往后退了几步,但最终还是落入了赫连凤的熊抱之中。

“你不来找我,当然只能我去找你呀!”赫连凤显得有些得意洋洋,“我可是了尘道长亲自答应收我为徒的哦。”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赫连凤噘起了嘴,“师父他老不让我下山,这一次我也是难得找到了机会,偷偷才溜下来的。后来我听说天澜秘境被打开了,我又忽然联想到,你要找的其中一种解药叫天澜花,会不会就在这天澜秘境里呢!?于是就顺着这条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赫连凤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看来我的直觉一点都没错。”

赫连凤本来是想等待着叶朔的夸奖,没有想到叶朔却对她说道:“天澜秘境里这么危险,到处都是禁制机关,你一个人前来,太冒险了。以后做事别这么莽撞。”

“哦……”赫连凤低头应了一句,忽然脸上一红。叶朔刚才对她说的话,在她看来是爱之深,所以责之切,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爱的关心。

赫连凤心里一阵暖洋洋的傻笑着,想象着叶朔对她的关心,手也不经意的捂在了自己右臂的伤口上,她心中觉得这伤口也不再那么疼了。

叶朔这才发现赫连凤的右臂上绑着一层绷带,右手的袖口上,也有着不少血迹,显然是受伤不轻。

自从在炼药师公会被强行灌下了那么多知识后,叶朔也算是略微懂了一些治愈术。

所以见到赫连凤受了伤,自然是替她治愈了起来。

赫连凤见到自己的手上,包裹着一圈半透明的白色光环,一种清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舒适无比。而此时她的伤口真的是一点都不疼了。

赫连凤的心中心花怒放,已经就这一幕脑补出了一系列的情节,脸蛋也瞬间变得通红通红。

在叶朔将她的伤口治愈完之后,赫连凤都迟迟不把她的手放下去,她一脸的傻笑。

“赫连姑娘?你怎么了?”叶朔看到赫连凤这副模样,第一反应是她可能是中了什么毒,以至于面色燥热,思维有些混乱。

“啊!”被人叫了名字,赫连凤顿时回过神来,“啊?怎么了?哦哦,没什么,没什么!”她又四面环顾了一下,那些破月派的弟子居然都是一副在偷笑的样子。赫连凤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哦,对了,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走吧!”赫连凤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们现在还在一个满是机关禁制的结界之中。

“那你快走吧。这结界里面,我还需要去取一件东西。”叶朔回答道。

赫连凤本来都要抬脚走了,听到了叶朔的话,顿时停下了脚步,转身说道:“那我也不走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那些破月派弟子看着两个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倒是先弓着背,灰溜溜的逃跑了。

但是从内部突破结界似乎有些困难,那些破月派的弟子蹲在地上,想方设法的想要把那一层薄膜打开。但是看起来似乎是徒劳无功的,叶朔与赫连凤也懒得去管他们。

“别闹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吧!”叶朔一阵头大,他感觉自从他进了天澜秘境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情是顺利的。

赫连凤本来有些小生气,但转念又一想,叶朔一定是担心她才这样说的,心里也顿时觉得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反而是更加坚定了她留下来的信心:“我现在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了!了尘道长教会了我许多……”

然而赫连凤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结界内部就像一场地震一般,地面在震颤,那些山石也裂开了一道一道裂缝,不断的有大小各异的石块从上空砸落下来。

“地震了吗!?”可能赫连凤运气太好,在进入天澜秘境之后,并没有遇到太多的障碍,所以她第一次看到结界内部这般架势时,顿时也显得惊慌失措了不少。

“不对!”叶朔使用起灵晶盾将那些飞落的石块一一弹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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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巨蟒

“什么!有东西要出现?”赫连凤倒吸一口冷气,思维异常活跃的她,已经脑补出了上百种长相或诡异,或丑陋,或凶残的魔兽妖物来了。

然而随着地震的逐渐平息,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凶残的魔兽妖物。

在叶朔与赫连凤在前方出现的,似乎是一个如同祭祀台一般的小广场。

那小广场看起来似乎是由一块完整的大理石所雕铸,没有任何拼接起来的缝隙,地面很光滑,祭台上正放着什么东西,散发着金光。

“莫非那就是秘钥?”叶朔迫不及待的跑上了广场,赫连凤也连忙跟了上去。

而就在他们踏上广场的那一瞬间,强大的风暴似乎要将整个地面掀起,在他们脚下的地面,光滑得如同一层冰面,纵然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似乎都能站不稳,何况是如此强大的一阵飙风。

叶朔牢牢紧抓着赫连凤的手,不让她被吹走。两人躲在灵晶盾之后,虽说样貌狼狈了一些,但至少这种能量风暴对他们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然而,那群破月派弟子就惨了。他们一个个在空中就像散落的落叶,被风暴卷起又刮落,时而还两两撞击在一起,撞的头晕眼花,晕得七荤八素。已经有人彻底昏了过去,在空中随意的飘荡着。

随着风暴的逐渐减弱,四周也恢复了平静。

叶朔抬起头来,忽然发现前方的小广场变得有些奇怪。但是究竟奇怪在哪里……好像是多了些什么东西。在祭祀台的后方,似乎多了一面黑色的墙。

叶朔正要上前查明情况,他还未靠近祭祀台,短暂的平静便被打破,黑墙之上,竟是忽然响起了“嘶嘶”的怪异响声,这声响就如同一条蛇在吐着信子一般。

破月派的弟子听到这诡异的响声,脸都吓绿了:“是不是真的要出来什么怪物了!?”

那些弟子心中都在埋怨那领头弟子,本来他们在“地运河”附近,遇到了一个能够以沙化形的高人,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莫名挨了几顿打,就已经很出师不利了。

当时的他们都只想立马离开天澜秘境,鬼知道这里还有多少的危机等着他们,师父安排的任务,反正有罗帝星在,根本没有他们什么事,他们来天澜秘境本来就是在凑人数。

可领头弟子偏偏不,说是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领着一众师弟继续在天香魔骨域乱晃。

幸好也没遇到什么特别的危机,他们的胆子也愈加大了起来,看到一处地方有着结界,便心想里头一定有宝物,不由分说,统统都闯了进来。结果一进结界就遇到了机关攻击,本就不多的人又折损了大半。

而现在,破月派弟子心中暗想,这下,他们估摸着是要全部葬身此处了。

“怎么还长了一条舌头!”赫连凤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本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先前被半兽人掳走,已经算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了。不过那半兽人虽然长得不好看,但也不诡异。

而现在,前方的黑墙竟然是吐出了一条如同蛇舌一般,细长而前端交叉的舌头,赫连凤还从未见过这样恐怖而又诡异的形象,瞬间被吓得不轻。

倒是叶朔下山这一路,妖物魔兽见的多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尚且不知道这黑墙一般的生物究竟是什么,叶朔亦不敢贸然出手,否则就算他没事,这结界中的其他人,估计都要遭殃了。

“它……!”赫连凤指着前方还在吐着舌头的黑墙吓得捂住了嘴,整个身体也不禁颤抖起来,那黑墙……

那黑墙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带着杀戮之气的邪恶眼睛,像是某种巨兽,瞳仁细长,就像是黑暗中的狩猎者。

那些破月派弟子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此时更愿意来一道能量风暴,或者是空间裂缝,至少这些看起来比眼前的这个巨大的怪物好应付多了。

那如同黑墙一般的怪物移动起来了,它一转身,露出了一截长长的尾巴,它的身躯也是呈长条状的,那是一条巨蟒!

一条大到,竖起来的上半截身躯,看起来就像一堵黑墙的黑色巨蟒!

巨蟒看起来似乎有些迟钝,只是转了一个身,却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一般。只是刚才的风暴吵到了它,才不情不愿的睁了下眼,现在翻了个身,又要瞌睡起来。

叶朔见那只巨蟒正在逐渐合上眼睛,心中也安定下来。他只要获得秘钥,能不打扰这巨蟒就尽量无视它。这巨蟒困了,就让它继续睡吧。

但是,这世上总是有着数之不尽的猪队友,而且还是一群不自量力的猪队友。

在人受到极大恐惧的压迫时,总是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出乎意料的事情。

那些破月派弟子本是抱成一团打颤。他们蹲在一旁,心中越想越怕,在那条巨蟒转身之后,更是心中万念俱灰,虽说巨蟒转身后没有别的动作,但破月派弟子的心弦已经绷到了极限。

终于有一个弟子忍受不了了等死的恐惧,他竟然是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对着那巨蟒一个劲的狂放灵力光球。

“你干什么啊!”赫连凤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弟子从自己身旁冲了过去,却来不及阻止。

只不过,可能是那条巨蟒皮糙肉厚,面对那弟子连续不断的灵力光球,依旧是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那灵力光球就像是雨水一般溅落在巨蟒的身上,被巨蟒坚硬的鳞片弹开,攻击丝毫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看到那巨蟒根本不理会这攻击,叶朔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想把那名弟子拉下去。

但就在此刻,原本一动不动的巨蟒忽然蛇尾一甩,巨大的蛇尾带着疾风,猛地砸在那名弟子身上,顿时将他甩了出去。

而在那名弟子飞出后,掉落在地上之时,他的身体已经断成了两截,鲜血弥漫了开来。

其他弟子见到这场景更是慌不择路,有想要逃跑的,也有惊慌失措之下完全失去了理智,拔出剑就要跑到那巨蟒的身边,想要刺伤它。

而此时的那条巨蟒,似乎因为这场躁动,也有可能是那名弟子流出的鲜血,那股血腥气味刺激到了它。

那条沉睡的巨蟒终于是苏醒了过来,它再度张开了它的眼睛,露出了满眼的杀意。

巨蟒回身一转,张开大口,顿时,整个狭小的结界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巨蟒游动而出,更是使得这狭小的结界显得拥挤无比。

这结界之内,区域狭小,即使是攻击得了这条巨蟒,也难保不会对这结界之内的其他人造成损伤。叶朔无奈,并未向巨蟒发动猛烈攻击,而是使出了“定身咒”。

黄色的咒符金光四射,它们先是像落叶一般飘散下来,而后又像受牵引一般排成一列。

叶朔正在想着,能有什么方法可以不正面应对那巨蟒,而是趁着巨蟒不注意,偷偷拿走密钥之时,那巨蟒忽然张开大嘴,猛然将它嘴前的东西统统都吞了下去。

那巨蟒吞下了叶朔所有的定身咒,以及……那泛着金光的密钥也被一并吞下了肚子里。

“啊!?”这一幕仅仅在片刻不到的时间内发生,叶朔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居然把秘钥给吞了下去!?”

而那巨蟒吞下的东西之后,似乎感受到了肚子里空荡荡的,一种饥饿感驱使着它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先前那身体断裂成两截的破月派弟子,身上弥漫着血腥气,巨蟒顿时便被他吸引了,巨口一张,就囫囵吞枣般将那弟子的身体吞了下去。

剩余的弟子顿时惊慌失措,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几乎将毕生所学都运用了出来。

但是他们的攻击毫无章法,巨蟒身上炸裂开了一团一团白色的烟花。那是破月派弟子们正在使用灵力光球。

被逼急了的破月派弟子也不管攻击究竟有没有用,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动攻击,好让那巨蟒没有喘息的机会。

那巨蟒似乎是很讨厌这样,歪头歪脑躲避了几下,便任由攻击打在自己的身上。它蛇尾一扫,又是刮起了一阵旋风。

然而那些破月派弟子已经有了经验,在蛇尾一靠近他们之时,连忙向上跃起,侥幸躲过了这一道猛烈的扫击。

赫连凤也不在一旁干看着了,大家已经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了,虽然她心中对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破月派弟子颇有微词,但此时救他们更是在救自己。

赫连凤的武器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但在她的使用下,却是发挥出了强大的实力。

“千影·斩!”手中长剑划出一道虚影,随后那道虚影猛然大涨,朝着巨蟒的身体劈砍而去,而在接近巨蟒的时候,那虚影又涨大了几分。

“轰!”的一声巨响,虚影狠狠地劈打在了巨蟒的身上,然而当那虚影真正触及到巨蟒的身体时,却像流水一般,从中间分开,划过巨蟒的身体,随后消失。

那巨蟒看起来并未受到伤害,它头一仰,欲再度攻击过来。

但忽然,那巨蟒的动作顿了一顿,这停顿十分的不自然,连巨蟒自身都感觉到不对,灯笼般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似乎也是在吃惊为何自己的身躯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叶朔正躲在一旁。先前巨蟒吞下了他的定身咒,尽管已经成为了巨蟒的腹中餐,但是叶朔依然能够通过灵魂力量的感应,感知到定身咒的存在。

既然如此,再次操作定身咒,也不无可能。

巨蟒先前的停顿,便是由于定身咒所造成的。然而,被吞食下去的定身咒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

趁着巨蟒停顿的那一刻,破月派弟子与赫连凤再度攻了上去。赫连凤手中长剑挥舞着,顷刻间白光便将她的身躯包裹。此时的赫连凤处在一片银芒之中,当银芒每一次触及巨蟒的身躯,巨蟒的身躯上便会多出许多血痕。

只不过,这伤口同样是留于表面,并不深,倒是惹得巨蟒十分恼怒。身体扭动间,巨蟒再度将头窜了出来,想要上前撕咬。

但奇异的是,巨蟒的前半截身体在移动,而后半截身体,就像是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在巨蟒自身的拉扯之下,它的身体中间竟产生了撕扯的裂缝。

“咦?”赫连凤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情况紧急,并不容得她多想,她只是心中略感疑惑,便又投入到了战斗中。

巨蟒的身体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原因很简单,由于定身咒的力量大不如从前,叶朔干脆用定身咒定住了巨蟒的一半身体。

正因为半截身体不能动,巨蟒的挣扎反倒对它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撕扯之力。这意味着若是这巨蟒脾气狂躁一些,几乎就能将自己活生生地拉死。

果真,那巨蟒发现了后半截身体依然不听自己的使唤,再也顾不得撕咬众人,而是拼命地向四面挣扎,上半截身体或是盘曲,或是伸直,拼命的向四处使力,而它的躯体中间,那道撕扯的裂缝越来越明显,已经有大量的鲜血从中间渗出。

此时,破月派弟子与赫连凤同时停下了攻击,他们再迟钝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条巨蟒已经不再把他们当作目标,相反的巨蟒就像中了邪术一般,在空中狂乱地挣扎着。

赫连凤不由得看向叶朔,叶朔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注视着那条巨蟒,但他却神情严肃,额角有汗水渗出。

“吼——”一声惨烈的叫声过后,那条巨蟒竟是生生的将自己的身体撕裂成两半,鲜血喷涌而出。在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后,巨蟒痛苦不堪的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女侠!你打败了那条巨蟒啊!”破月派的弟子忙不迭地围上来,在他们心中,刚才赫连凤的那一击的确劈在了巨蟒身上,所以现在巨蟒身躯断裂成两截,一定是因为那一击的原因。

“我??”赫连凤满头问号,“难道真的是我干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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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险地——天枢

在巨蟒断裂而开的半截身体内,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那是一个半只手掌大的物件,散发着淡淡的黄色光芒,正是先前被巨蟒吞进肚里的秘钥!

虽说是被吞进了巨蟒的肚子里,但那秘钥看起来并无损伤。它身上所散发的光芒形成了一道自然的保护膜,将外物与秘钥隔绝开来。所以当秘钥从断裂的巨蟒体内飞出,它连一丝鲜血都没有沾染上。

“这是……”赫连凤看着悬浮于空中的秘钥,“这里的结界保护的就是它吗?”

破月派弟子也是紧盯着秘钥不放。虽然此时他们心中已经知道,不论这件宝物究竟是什么,他们也是绝对不可能得到的。但是多看两眼,宝物又不会消失,自然那些破月派的弟子要好好过过眼瘾了。

“这是用于打开梦魇之域的秘钥。”叶朔将秘钥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不得不说,这秘钥的模样和他自己想象中的相差有点大。在叶朔的想象中,秘钥应该就像一把钥匙那般。然而眼前的秘钥,非但长得不像把钥匙,相反,这模样,倒是精致的有些像工艺品。

秘钥分为上下两层,一层为六芒星的底部,其上是由三个玉环所组成的三个同心圆。六芒星与同心圆中心相通,边缘各有相交,但又不重合,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相互连接在一起。而它们两者相通的中心,则是有着像齿轮一般的边缘,错综复杂。

“梦魇之域啊……”一旁的破月派弟子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在一旁窃窃私语,“罗帝星师兄要去的地方,不就是梦魇之域吗?”

“是啊是啊!”立马有弟子应声道,“这个少年也要去梦魇之域,肯定会狭路相逢。”说到这里,那名弟子顿时露出了惋惜的表情,“怎么也算是救了我们一命,但是罗师兄的性子,只怕不会放过和他有利害冲突的人。”

众弟子一致摇了摇头,“要不,我们劝劝他,让他别去梦魇之域了?管梦魇之域究竟有什么宝物呢!毕竟宝物年年有,但是命却只有一条啊。”

“是啊!”另一名弟子接口道,“他要听就听了,不听,我们也是做过提醒了,不算忘恩负义。”

“你们在偷偷摸摸说什么呢!”赫连凤的声音忽然在一众弟子中炸响起来。

破月派被弟子统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脱口而出:“没……没什么啊!”

赫连凤秀眉一挑:“我听见了!说什么罗……什么,罗师兄在梦魇之域,还不会放过和他有利害冲突的人!”

破月派弟子一阵委屈,这不是都听见了吗!?为什么还要特地问我们一遍说了什么。

“罗什么……”叶朔也被破月派弟子这边的响动吸引过来了,他收起秘钥,来到他们跟前。

赫连凤推了一把离她最近的破月派弟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老实交代的话……”她环顾了四周一圈,“看到那断裂成两截的巨蟒了吗?不老实交代,下场就是这样!”

但在那被赫连凤威胁的弟子尚未开口前,不爱记人名的叶朔倒是忽然想起来了:“罗帝星?”

破月派弟子一愣:“你认识我们师兄!?”

叶朔摇头:“不算认识。”忽而他眼神中竟是散发出了一丝棋逢对手的神采,“当初一战就有预感,我们很快就会再见,没想到会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赫连凤一脸问号。

当然破月派弟子也是,但是和赫连凤不同的是,他们知道罗帝星的实力,那个被称为“血罗刹”的师兄究竟有多么的可怕。而从叶朔这些只言片语中获得的信息,他们也能够知道,眼前的这名少年,与罗帝星交过手,至于结果……叶朔正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结果怎样,自然是不必多说。

当然同时他们也在自我催眠,说不定是罗帝星手下留情放过了他,但心中又觉得这种情况不大可能。罗帝星对于弱者从来就没有任何的同情心。

所以……破月派弟子顿时脸上满满都是讨好的笑,他们只希望叶朔不要因为罗帝星的原因,而对他们这些同是破月派的弟子有什么迁怒。

显然,他们是想多了,叶朔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直走到结界旁。先前是因为不明白结界内部会有什么东西,也不理解结界的构造,所以叶朔选择了一种谨慎的方法。

而现在,知道了结界的构造,更是知道结界外部的情况,叶朔自然是用了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打开结界——直接将其毁坏。

破月派弟子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只记得,叶朔仅仅是将手放在了结界上,然后……结界就自己炸了!

结界就这样炸开了,整片结界化为灰烬,露出外部的景象出来。破月派弟子瞬间钻出破碎的结界,连忙作鸟兽状散开,回头道了一声谢,接着就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了。

目送那些破月派弟子远去,赫连凤定了定神,终于碍事的人走了,那么现在……赫连凤露出一个拼命想忍住,但是却又忍不住的笑容。

结果叶朔看着她,对她说道:“这里太危险了,快点回去吧。”

赫连凤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顺着说道:“是啊!这里好危险!”她微微一蹙眉,尽量让自己显得弱不禁风一些,然后稍稍叹了口气,“这里这么危险,我又学艺不精,我一个人的话,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吗?呜呜……”

旁边的叶朔默默的看着玉简:“师父说,以你现在的实力,一打十不成问题。”

赫连凤脸上一僵:“师父!?啊?什么时候……?”赫连凤心中狂风胡乱的刮着,师父啊,真的是亲师父吗?为什么要拆我的台……

“阿凤,你真是让人不省心啊。”了尘道长的声音从玉简之内传来。

“师父啊,我哪里有这么厉害!我明明还需要叶师兄的保护!”赫连凤还在垂死挣扎,可惜玉简只能传音,不能传输图像,否则的话,赫连凤早就向着了尘道长拼命使眼色了。

也还好传不了图像,否则赫连凤要是看到了尘道长一脸偷笑的样子,估计要气死了。

“也罢,反正劝你也劝不回来。就算是帮你师兄取解药吧。”了尘道长说着,连忙补充道:“别在外头惹事了!朔儿啊,看着她点!”说完这个,了尘道长瞬间切断通信。

赫连凤刚想辩驳,然而她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了。

叶朔收回玉简,想当初,他第一次遇到赫连凤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少女,为什么现在……看样子她在玄天派的时候,让了尘道长十分的头痛,当然,她现在出了玄天派,了尘道长更加头痛了。

这不长的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其实最让叶朔不理解的是,了尘道长居然会收赫连凤为徒。算了,不去想这些。既然师父已经表明让赫连凤跟着自己了,叶朔也就同意了。

赫连凤乐得眉开眼笑,一路跳跃着跟在叶朔身后。

两人迅速穿越了几处地域,靠着星宿罗经仪,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机关禁制。偶尔遇上了秘境之中的其他人马,也尽量的避开,不与他们起冲突。

很快,叶朔与赫连凤就追上了前方的祈岚与潜夜派一行人。

一路上,祈岚都心定不下来。基本上是三步一回头,盼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秋若蕊劝他别看了,“叶朔要来自然会来的,你再这样扭头,别把脖子扭断了。”

祈岚皱眉道:“还不是因为和你们走在一起,太危险了。说不定就遇到了什么意外。”祈岚再度回头,这一次,他千盼万盼的叶朔终于出现了,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咦?”祈岚身为一个男性,看到这样的场景,开始了丰富的联想,例如,在一片荒漠之中,那名女孩儿正在被一群恶魔追杀,祈岚忽然就将自己代入了进去,他祈岚就如天神一般的出现,将那女孩儿救于水火之中。而那女孩儿感动的痛哭流涕,非要以身相许。

其实,祈岚的这段联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符合实情的,只是以身相许,变成了死缠烂打。

在叶朔与众人会合之后,祈岚第一个开口:“哇!师兄,你真是男人的楷模!”

“啊?”叶朔一脸愕然。

祈岚凑近脸说道:“先是潜夜派的秋姑娘,和你是旧相识。才过了不久,又带回来了一位姑娘,不知道是新认识的,还是旧相识啊?”

叶朔向众人介绍赫连凤,“各位,这是我在玄天派的师妹赫连凤。”

赫连凤的重点全在祈岚那句,“秋姑娘,和你是旧相识……”

不过当赫连凤听见叶朔介绍对方时,说的是,“半路上遇到的潜夜派弟子。”没有特意提到秋若蕊,倒是也没有了先前特别大的敌意,而祈岚则是,“在炼药师公会的师弟。”赫连凤忽然觉得,那是一个应该拉拢的盟友。

也许是女人特有的敏感,虽然赫连凤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秋若蕊能够隐约察觉到,赫连凤似乎对自己有着微妙的不爽。

众人继续向着梦魇之域出发。赫连凤一直拉着祈岚走在最后。

祈岚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赫连凤在向他不停的传音,向他打听着叶朔这一路上的见闻。祈岚觉得自己传音传的一口气都接不上了,传的快窒息而亡了。

“大姐!”祈岚的传音气息萎靡,“放过我吧!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呢?”

赫连凤的传音瞬间就到:“我就是自己不好开口,才来找你的啊!祈岚弟弟,求你了~帮我问问呗~”

祈岚皱皱眉:“其实也不用问,我觉得,师兄一定还没有心仪的人。他现在心里只有天澜花,啊,如果赫连姐,你愿意改名叫天澜花的话,一定每天,不对,每时每刻都在打喷嚏!”

“哼!”赫连凤回了这句,就不再传音了,祈岚总算是得以喘息。

前方,是一道断裂的峡谷。悬崖峭壁,下方的山涧深不见底,而峡谷两端的相隔距离又十分遥远,是一道令人心悸的天险之道。

“前面没有路了!?”潜夜派弟子看着前方,他们站的离悬崖较远,谁都不敢向前,毕竟悬崖落差这么大,要是忽然刮来一道疾风,那些潜夜派弟子有自知之明,他们不会驭风而行,要是被刮了下去,一定尸骨无存。

赫连凤第一个冲上前去:“不对,这里本来应该是有一座桥的。有人已经抢先了一步。”她指了指两边破碎的木屑,断裂的木板,还有铁链拉扯的痕迹。

“有人把索桥斩断了?他为什么要这样!?”潜夜派弟子中有人十分焦急。

“自然是不想让我们继续前进。”秋若蕊开口道。

“这个谁都看得出来。”赫连凤在身后插嘴。

“前面……就是天枢了。”叶朔看着手掌中的星宿罗经仪说道。

天枢,就是天香魔骨域中三大险地之一。同时也是梦魇之域的所在,也是潜夜派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我们这么快就到天枢了!”潜夜派弟子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是因为接到掌门命令后,本以为前去天枢的路上会遇上很多麻烦,没想到一路顺风,担忧则是……罗帝星应当已经在天枢之中了!

这砍断索桥,不留后路的行为,怎么看都是“血罗刹”罗帝星所为。进入天枢之后,只怕他们真正的麻烦就要到来了。虽说现在这一路上有了叶朔这样的队友,能与罗帝星一战,但是……即使有十分之一死亡的概率,也足以让人感到恐惧了。

更何况,如何度过这道天险,也是他们现在不得不面对的一件事。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过去?”祈岚站在悬崖边上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随后顿时跑开老远,他的恐高症又要开始犯了,祈岚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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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险地——天枢 二

天枢之内,罗帝星一行人依旧急速的向前行进着。当然他们的气氛也依旧保持着微妙。

“什么天香魔骨域三大险地,我看也不过如此。”罗帝星一边轻蔑的说着,一边也忍不住再次把视线投到了墨凉城身上,“从刚才到现在,你就一直在看什么?到底有没有专心听我说话?”

墨凉城此时正在翻看着一张巴掌大小的图纸,等他已经上上下下翻了个遍,才懒洋洋的应道:“哦,这是天香魔骨图的仿品啊,据说是拍卖场那位神秘的幕后大老板流传出来的。

我觉得看看上面标记得明明白白的机关暗道,比听你瞎分析有价值多了。不过我也没拦着你分析啊,毕竟根据我听到过的传闻,凡是他经手过的东西,都会变得特别不靠谱,所以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所以你说说你的想法,大家集思广益,这也是完全可行的。”

罗帝星眉毛狠狠一跳,一把从墨凉城手中抢过地图,粗略一看,只见山川河流历历在目,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笔迹勾绘而出,清晰可辨。

地图右侧高低起伏的,正是他们之前所经过的丘陵,在丘陵之后,是一段不断向上的高坡。而走过了高坡,则是由两条竖线勾勒出来的万丈悬崖。悬崖之上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将两边峭壁连接在了一起。而那条细细的黑线,也正是被罗帝星摧毁的那座古老破旧的悬索吊桥。

而顺着地图再向左望去,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了。附近所有的地势都与地图上的一模一样,就如同是一片缩小版的天香魔骨域。

进入天澜秘境内域后,一路经过的峡谷湖泊,机关暗道,此时在记忆中与地图一一对应,也是相继得到了验证。

于是他对这地图的真伪更是确信无疑,脱口赞道:“这地图记载得很详细啊!哪有什么不对?我看分明就是你太杞人忧天了吧?”

墨凉城歪了歪脑袋,表情无辜:“哦?是我太杞人忧天了么?”

罗帝星眼下已是跟那位素未谋面的幕后人绑在了一起,一旦中途改换口风,那同样也是在质疑他自己。何况地图的确是他刚刚亲自验证过的,再加上图纸想必是虚无极运用手段得来,他绝对不会将一张明知有问题的图纸交给自己的得意弟子。

心思更坚定了下来,据理力争道:“对啊,你应该也知道拍卖场最近的传闻吧?连自己的老巢都给人端了,那位大老板现在充其量也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要是再敢做什么坑蒙拐骗之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墨凉城若有所思,缓慢的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更加无辜:“哦,那或许是我太杞人忧天了。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你相信就好。”

罗帝星一阵志得意满,沉浸在墨凉城被自己说服的快感中。又行出一程,来到一片风景与之前所见全然不同的地方。

为何说是全然不同,因为他们自从进入天澜秘境,无论是进了天香魔骨域,还是现在的天枢,所见到的场景,大多诡异无常,有像梦境一般颠倒的,也有怪石嶙峋,满是奇特地貌的。最不济,也是充满了能量风暴,暗藏凶险。

而此刻,他们的眼前,居然是一个美丽的花园广场!

墨凉城能够感觉到,这花园广场之内,气息平和,没有空间裂缝,能量也趋于平静,不存在能量风暴一说,还有,这花园广场,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人工雕琢的痕迹太过明显。

中间一条白色大理石大道,宽度在四五米以上。两侧以红砖作为边缘的分界。

而在红砖之后,则是种植了大量的灌木。灌木丛之后则是许多的树木,只是那树木并不常见,外貌看似与银杏树差不多,但它的叶子确是呈渐变的橙色,而树枝的枝干为紫色,显得尤为怪异。

一切平静美好,在这片秘境之中,像是一个难得的世外桃源。

而这条大道的最前端,则是一个巨大的雕像。

墨凉城仔细观看着地图,最终将图纸从眼前缓缓下移,平面上凹凸有致的龙头图案,与眼前一座栩栩如生的高大龙头雕塑相映成趣。

“根据地图的标识,这里有一道机关,开启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墨凉城扫了两眼地图,接着又费力的仰起脖子,打量着几乎高过他半个头顶的龙头,似乎并不急于去开。

“哇,那凉城师兄你还在等什么?快开啊!快开啊!”

韩娣月和付莫生早已双双窜了出来,两人一脸兴奋的凝视着高耸的龙头。毕竟从这周边的环境看来,不像是有什么危险机关的样子。说不定是哪个许多年前来到天澜秘境的高人,在这里埋下了大量的宝藏,只为寻得有缘人将它发现。

想到这里,两人脸上迸出了一串又一串的小星星。如今多半已是在幻想机关开启后,会直接从天上降下两座金山银山来。

墨凉城没搭理他们,目光略微偏移,与另一边正踱着方步,缓慢迈到前方的罗帝星遥遥相对。

两人之间早已是默契十足,视线仅是稍一交汇,已算达成共识。而此刻的罗帝星,虽不至于像他的两名同门一般喜形于外,但细观他眼中罕见的狂热,对宝藏的垂涎之心显然也是溢于言表。

按照他的想法,此地既是上古秘境,没准就有当年的某位高人随手扔下的秘籍或是法宝一类,若是能得到,必然可以让他在修行的道路上迈出一大步。

双方各无异议,墨凉城也不多废话,直接抬手将龙头扳了下来。

短暂的寂静后,那龙头紧闭的嘴巴忽然张开,从中射出了一道喷泉。

龙头下方的四人,除墨凉城早有防备的架起了一道防护罩外,其余几人都被浇了个正着。

片刻之后,当那龙头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嘴巴后,原地只留下了三个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海里捞出来的人。

“你看,我就说很不靠谱吧。”墨凉城顶着一身金光灿灿的灵光罩,以及旁边三只落汤鸡哀怨的眼神,一脸平静的说道。

……

韩娣月和付莫生虽说被淋成了两只落汤鸡,但这泉水并没有浇灭他们心中的希望。两人还在幻想着,说不定那喷泉只是考验,在喷泉过后,一定还埋藏着大量的宝藏。

于是他们两个站在那龙头前,迟迟不愿意离开。不愿意离开的还不止他们两个,罗帝星愤恨的看着那龙头。那只龙头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样子,在他看来更像是无言的嘲讽。

罗帝星面无表情,将大量的灵力凝聚于手掌之上,“我倒要看看这机关背后究竟是什么?!”

“轰——”一声剧烈的响动之后,龙头整个被炸裂而开,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这阵冲击十分强烈,连附近的红砖与大理石也被掀起了不少,两侧种植的树木被大量的劈倒,地下的泥土也如沙尘暴一般涌动而起。

最可怜的莫过于韩娣月和付莫生,完全没有想到罗帝星会突然发难,他们两个本就浑身湿漉漉的,又被巨大的冲击力掀倒在了一边,倒下之后飞扬的泥土也跟着落地,纷纷扬扬的洒在他们身上。

由于身上是湿的,落下的泥土几乎全部都粘在他们身上,以至于他们两人看起来就像是沼泽地里爬起来的。看见自己这副模样,韩娣月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而在龙头被震碎之后,它连通着地底的半截身体似乎在传出什么声音来。

“哗——”那龙头的后半部分,应该是连着地下河水,那龙头就像是开关一样控制着水的流速。而如今,龙头被毁,地下河水喷涌而出,须臾之间,就差不多要将这小广场掩住了。

“无聊!”罗帝星冷哼一声,“造这机关的人简直是无聊透顶!”

墨凉城还是将自己封锁在灵光罩里,他并未马上答话,脸上却是笑意不减。

而作为最悲催的受害者,韩娣月和付莫生根本连抱怨都不敢抱怨一句。他们再迟钝,也能够感受得到前方两人之间,那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

***

原本一片虚无的空间之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洞。这空洞先是如同手掌一般大小,随后逐渐扩大。伴随着它的扩大,周边区域的能量明显的开始不自然地流动起来。虽然这流动十分的微小,但是谁都知道,一旦能量平衡被打破,那么等待着众人的将是一场巨大的能量风暴。

这空洞是一道人为的空间裂缝,它划开了这空间所在的区域,正在连接向另一端的空间。而空洞之内,则因为空间平衡被打破,而产生了许多道乱流。

更让人称奇的是,在悬崖的另一端,一个一模一样大小的空洞正在同时形成。

这两个空洞,不,应该是同一个空洞。将两个所处于不同空间的区域,通过空间的牵引,连接在了一起。

这意味着只要踏入这个空洞,穿过空间乱流,就可以到达悬崖的另一端。

这一幕潜夜派的弟子看得瞠目结舌。他们原先还在焦急寻找着能渡过山涧的方法。不过,其实他们心中也知道,即使悬索桥没被破坏掉,他们也不一定有胆子走上去。没有了悬索桥他们也能宽慰自己,至少能够晚一些见到罗帝星。

叶朔想了想,他们这一队人马,他,祈岚,赫连凤,还有潜夜派的弟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靠谱的组合。

依照潜夜派弟子的实力,别说驭风而行,他们可能连御剑飞行都无法完成,只有秋若蕊可以勉强一试。而赫连凤……赫连凤说,她想拿一根绳子捆住自己,然后把绳子挂在树上,之后像荡秋千一样荡过去。

然而,这险地之内,哪里来的这么长的绳子给她?就算能够找到绳子,两边悬崖相隔这么远,估计绳子还没甩到对面,就已经掉下去了。

至于祈岚,他恐高。

祈岚已经开始脸色发青了。他整个人背对着悬崖,再也不敢看悬崖一眼。

叶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到底要怎么才能把这么一堆人给送到悬崖另一端去啊??

他正在郁闷着,脑子里也开始出现了如同赫连凤一般的奇怪联想。例如,他放一个灵力光球,像打魔兽一样,把潜夜派弟子全部轰过去。想想当初被叶朔轰击过的魔兽妖物,大约也能飞出个百米,这些弟子的重量肯定没有那些魔兽妖物重,那飞出去的距离肯定也是要远得多。

叶朔看了看那些潜夜派弟子,他们脸上正露着一种不知道是焦急还是高兴的表情。

算了,要是真的用这种方式,那些弟子到底是**凡胎,也不似魔兽妖物一般皮糙肉厚,估计即使能够到得了对岸,他们也早就升天了。

不再去想那些不靠谱的方法。叶朔突然也有点想念那三名老者了。要是有二长老在,他的瞬移之术,说不定就可以将众人瞬间传送到对面的悬崖。可惜,那三名老者原先是怎么也甩不掉,走到哪儿都会遇到他们,现在难得想要他们的帮助,却是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瞬移之术……”叶朔忽然想到,其实所谓的瞬移之术,也就是将施法者所在的这片空间,立刻传送到另一片空间。由于两片空间通常都相隔很远,因此也产生了能够瞬间移动的错觉。

同样当初在人鱼领域的时候,海鬼王也曾通过空间叠加之法,让他的人马在极短的时间内,穿梭自如于不同的区域。

而先前,叶朔还在天澜秘境入口处的时候,他还记得那些被太虚教首领骗来的可怜探路者,那些探路者离开入口,在向外逃亡的过程中,不小心闯进了一道空间裂缝中。没想到那道空间裂缝的另一处连接端,居然还是在入口处,他们又被传送了回来。只可惜那些冒失的闯入者,没有避开空间乱流,而失去了性命。

“那么倘若人为制造一道空间裂缝,是否就可以将悬崖对面的区域连接过来?”叶朔的脑海中,忽然有了这样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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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险地——天枢 三

一直蹲在地上的祈岚听到了叶朔的话语,“师兄,你又在想什么可怕的方法?空间裂缝避之不及,你还故意创造出来!?”

“正因为是我创造出来的,所以才不像天澜秘境之内自然形成的空间裂缝那么危险。”叶朔将自己的想法和祈岚都说了一遍。

祈岚听得两眼放光:“这样的话我就不用经过那道万丈悬崖了!太好了!”显然对于祈岚而言,面对空间裂缝的恐惧,远远比不上对于高空的恐惧。

但是一行人中间,像祈岚这样的究竟是少数。在天澜秘境呆了这么久,谁都见识过空间裂缝的威力,只要稍有不慎,整个人便会瞬间切割成几块,甚至整个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主动闯进空间裂缝,这是活腻了吗?

所以在叶朔提出这个方案时,并没有多少人赞同。除了祈岚和赫连凤。赫连风对叶朔的任何提议几乎都是无条件的赞同,她就差没有举双手表示赞同了。

叶朔对于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多在意。他本来就没有义务要将那些潜夜派的弟子带入天枢,所以即使他们不同意这样的方法,叶朔也没有理会。

既然祈岚和赫连凤都同意了,那么,就要尽快创造出一道空间裂缝来。

然而潜夜派的弟子们看叶朔根本没有把他们的否定当回事,心中也开始急躁起来。

他们也本不想进入天枢,但却是师命难违,如果他们这一次无法完成任务,那么潜夜派的掌门——拥有着“灭绝师太”称号的常夜白师太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怕到时候的惩罚,会让他们恨不得当初就死在天澜秘境之内,不再回潜夜派复命。

最后那些潜夜派弟子将所有的目光全聚集在了秋若蕊身上。

“师妹……先前在逃避罗帝星追杀时,我们众位师兄弟都已经受了重伤。如今负伤最轻的,也只有师妹你了。”一名潜夜派弟子低声说道。

秋若蕊不是傻子,此时此刻,师兄和她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也是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但是她也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一丝心寒。

她与这些师兄弟们平日里感情不错,当初在进入天澜秘境之时,他们自知秘境之内危险重重,也曾在入口处相互鼓励,并且发下誓言,“同舟共济,患难与共。”他们互相约定,即使到了最后关头,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然而当初在入口处的誓言,却在真正需要共患难之时,成了莫大的讽刺。

秋若蕊苦笑了一声:“各位师兄弟,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由我一个人来完成吧。师兄弟们只需要在此处等待我的回应就可以了。”

“师妹,这……这真是过意不去呀……”一名弟子低着头说着,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没事的。我们潜夜派弟子本来就应该互相协助。”秋若蕊微微一笑,留下了这句不知是在嘲讽那些潜夜派弟子,还是在嘲讽她自己的话后,转身离开了。

想要凭空创造出一道空间裂缝,如果是在其他的地方,那可能要比登天还难。然而,若是在天澜秘境之内,一个本就随处可见空间裂缝的地方,那么只需要掌握适当的技巧,稍稍打破一下空间之内的平衡,一道空间裂缝便应运而生了。

在祈岚和赫连凤的注视下,叶朔凭借着对空间内各个元素的应用掌控,将所有的能量都牵制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这一片狭小的区域内,由于拥有了大量的能量,与周边区域产生的能量差,由此,一片空间开始断裂而开,一道全新的空间裂缝正在诞生之中。

于是,便出现了先前所提到的一幕——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之内,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洞。那是一道人为的空间裂缝,它划开了这空间所在的区域。而通过在悬崖另一端的区域内,实行同样的方法,便能将两端的空间裂缝连接起来,形成一个通道。

只不过,由于这空间裂缝是由能量差所形成的,所以那条通道之内,布满了空间乱流。贸然进去也是极其危险的,甚至会因为乱流的撕裂而死无全尸。

在两端的空洞逐渐变得有一人大小时,空洞开始停止了扩张。潜夜派弟子大着胆子朝裂缝中看了一眼,裂缝之内的通道,电闪雷鸣,还有着许多的白色光刃,它们毫无先兆的出现,又忽然的消失,没有任何规则可言。

那些潜夜派弟子有些不安地看了秋若蕊一眼,但在接触到秋若蕊的眼神对视之后,瞬间又尴尬的低下了头。

面对空间裂缝之内这样的场景,如果说信心十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由于先前师兄弟们那种冷漠的表现,反倒是让秋若蕊产生了非去不可的冲动。除此之外,真正让她能够放下心来,去走这条由空间裂缝而形成的通道,却是因为创造出空间裂缝的人是叶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秋若蕊就对他有了极大的信任感。

也许是当初在码头上替她救下了烈火流云;也许是在面对罗帝星时,他毫无惧意的救下了自己与众位师兄弟。然而,不论是从何时开始的,现在的秋若蕊只感到似乎只要有叶朔在,那么任何棘手的问题都能够得以解决。只要有他在,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呃……师兄,我们真的要从这里经过吗?”祈岚盯着空间裂缝里的乱流看了几眼,心里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

“没有关系,到时候我走在最前面。用灵晶盾护住你们。虽然这两道裂缝相距的距离很远。但是在裂缝内部,其实很短,只要走几步就到了。”叶朔安慰着祈岚。

赫连凤的关注重点则在“那好,我要走在第二个!”

本着女士优先的态度,祈岚就这样成为了队伍的最后一人。

伴随着祈岚“你们走慢点,等等我”的疾呼,四人开始真正进入天枢险地。

而此时的天枢内部——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苍茫平原。放眼望去,只有大量青灰色的细沙。这青灰色的细沙十分轻盈,微风轻轻吹拂,它便如飘渺的薄纱一般,跟着风摇曳起舞。

这景色看似美丽,然而这平原之上,却是毫无生机,反而是衬得这青灰色的细沙如同骨灰一般死寂。

忽然,远处的几道人影急速的前行着。很快,他们便踏上了这片苍茫的平原。

不过,这悄然闯入的几道身影,并未能给这片长年封闭的空间带来多少活力,反而是掀起了一股令闻者退避三舍的煞气。伴随着这份煞气,那飘渺的青灰色细沙的飘动,看起来更像是死亡之舞。

只因在这支临时结成的队伍中,同时涌动着一冷一热两重冰源。

由于主角毫不压制的持续释放,使得两人周身俨然已经结成了一圈实质般的中空气场。搅动起的气流不时在空中对撞,虽是谁也奈何不得谁,扫荡开的阵阵压力涟漪却仍是令两个同行者叫苦不迭。

还记得不久前,自从一行人在广场上中了喷泉机关,罗帝星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将那喷泉水的龙头打了个粉碎。没有想到,那龙头仿佛示威一般,在它那剩下的那半截身体里,地下河水滚滚而出。

罗帝星先是原地愣了片刻,接着便是狠狠一握拳,一道火浪“呼”的一声,从他脚底蹿起,瞬间就烧到了头顶,看去就如同一具会移动的人形火炉。

而在他这般堪称疯狂的举动中,很快就将身上的水汽彻底蒸干,甚至火浪还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干燥地带。地下河水一经靠近他的身边,瞬间便蒸发为水蒸气。

虽然火焰已经褪去,但从他依旧铁青着的面容中看来,谁要是敢现在去招惹他,仍然是在引燃一个一碰就炸的火种。

韩娣月和付莫生看在眼中,只有叹息的份儿。虽说由施咒者自己召唤出的五灵元素,往往不会反噬主人,但这也是相对而言的。好比一个人将刀子作为工具,只要足够谨慎,通常并不会伤到自己。但若是拿着刀子直接往身上砍,结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正如罗帝星这般,将整个人都包裹在“火龙卷”之中,如果不具备相当精准的元素操控力,即使不至于“引火****”,但也极易伤损灵脉。他们两个自问还没有这份功力,也只能继续穿着湿漉漉的衣服,黏着满身的泥土,几步一个喷嚏的跟在后头。

当这阵气场激战无形中趋于顶峰之时,墨凉城悄无声息的收敛了威压,声音仍是如往常般不紧不慢:“你在生什么气?既然你说之前遇到了玄天派的叶朔,正宗的天香魔骨图应该就在他身上。怎么也没见你得手?”

韩娣月和付莫生闻言都是一阵胆寒。敢在这个当口主动打破沉默的,恐怕也就只有墨凉城了。但他要真是挑衅太甚,罗帝星最终会拿来出气的,还不是他们这两只小虾米么?

关于图纸归属的秘密,早在定天城拍卖会一结束,阮石就兴冲冲的传讯给罗帝星,声称已经成功拍到了天香魔骨图,并说回程后两人可以抽空见个面,他愿意将图纸依样刻录一份,与自己分享。

罗帝星当时正在归元秘境中与墨凉城争夺封魔玄卷,接到传讯后出于拉拢战友的心态,主动邀请墨凉城在天澜秘境开启时,与他结伴同行。

墨凉城无可无不可,然而还没等他答话,阮石又是一条传讯发了过来,咬牙切齿的控诉着自己和父亲在荒郊失手,天香魔骨图给那个玄天派的小崽子叶朔抢去了,焚天派刚抢到手的九曲玄阴丹只怕也保不住。

罗帝星低咒了一声,见墨凉城正盯着自己,知道刚才的传讯同样是给他听到了,忍不住又脱口讥嘲了几句“墨凉城,看来你的师兄也不怎么样嘛!”一类的话,那是在报之前破月派弟子给焚天派打得狼狈溃逃时,墨凉城也在他边上冷嘲热讽的仇。

但墨凉城没等他说完,就冷冷甩下一句:“他们失败与否,我不关心,到时师父自会惩处。但我,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说完,就当先钻进了一个如同巨型大骷髅的山洞里。那山洞名为封魔玄洞,正是存有封魔玄卷的地方。

归元秘境的争夺战,最终是罗帝星输了。因此一切与归元秘境有关的记忆,一时都成了他的忌讳。

那时距天澜秘境正式开启还有五年,而他也早将这一切抛到脑后去了。此时冷不防听墨凉城问起,顶在脸上的那一层极怒面具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朝四面八方散开无数条蛛网状的裂纹,最终是“啪”的一声碎了满地。

而他的表情终于恢复了几分正常,虽然这份“正常”在此时看来,就显得特别尴尬:“……开玩笑!我堂堂破月派精英弟子,怎么可能去抢他一个后辈的东西?……再说,能在秘境中走出多远,靠的是实力,如果是真正的强者,就算不需要地图,也能……看什么?我就是忘了!不行?”

罗帝星几句苍白的辩解,在墨凉城越来越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是全面崩溃。而他的咆哮声刚落,鼻子底下立刻就被递过来一只方形盒子。罗帝星皱了皱眉:“干什么?”

“哦,这是我们门派中几位长老经常在服用的药,可以有效提高记忆力,你也试试?”墨凉城的眼神看起来特别真诚。

“……墨凉城!你真是欺人太甚!”罗帝星愤怒的情绪犹如山洪暴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说从两人一开始结伴而行到现在,他就一直在受气之中。而墨凉城对他的嘲讽,偏偏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嘴。若是墨凉城直接和他打一架,他倒也好发泄怒火。但是墨凉城每每总是这样轻飘飘地来两句,他要是因此动手,反倒是显得自己气量无比狭小了。

结果罗帝星满腔的怒火一路憋着,都使他忽然有了一种肝疼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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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祈岚的“噩梦”

本以为进入空间裂缝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没有想到果真如叶朔所说,从外部看,两个裂缝之间的距离很长,但真正踏入裂缝之内,基本上就是后脚刚走进去,前脚就要踏出来了。空间裂缝的作用,正是让两个处在不同区域的空间连接在一起,从而达到如同瞬间移动一般的效果。

虽然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悬崖另一端,却忽然发现地面上满是黑蝙蝠的尸体。那些黑蝙蝠死状可怖,有被拦腰截成两段的,甚至被切成好几段的。还有许多被烈火烧成焦炭的,以及大量黑色的粉末,应该是烈火太过猛烈,直接使得那黑蝙蝠化为了粉末。

显然已经有人到达了这里,并且还在这里杀戮了一番。那些黑色粉末沿着山岩石壁一路向下延伸着,更多的则是沾在悬索桥的破碎木板上。看来这杀蝙蝠的人和打碎悬索桥的人是同一个。

“已经有人先来了吗!?”赫连凤皱了皱眉头。心中产生了一种被人捷足先登的不爽感。

而剩下的三人都知道,那捷足先登的人,必然是破月派的罗帝星。一想到罗帝星正在前方,秋若蕊顿时由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得开始打颤。但看着前方三人并无惧意的样子,她也逐渐安心下来。

不过,罗帝星的捷足先登,也是有些好处的。

守护险地天枢的并不单单只是万丈深的峡谷,一个破旧的悬索桥,或是一群烦人的黑色蝙蝠。在天枢境外,同样包裹着一层结界。然而,这层结界已经由于率先到来者的破坏,而变得毫无用处了。

因此,叶朔他们四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天枢。

天枢之内的环境,与外部并无显著不同。同样也是山石地形较多,并没有太多繁盛的草木。叶朔手中有着星宿罗经仪,险地之内的各处景致机关,统统都会被标识出来。一路上无风无浪,偶尔也能看到一些被破坏的痕迹,不用想,自然是罗帝星所为。

但是从这留下的痕迹细节处看,走在他们前边的,并不止一个人,可能是一支有着三到四人组成的队伍。

“罗帝星他还有帮手!?”秋若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老是说罗帝星罗帝星的,他到底是谁呀!?”赫连凤完全没有秋若蕊的严肃,一是她没见过罗帝星,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二是因为在她心中,叶朔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所以当她听到秋若蕊说着罗帝星的实力有多强大时,难免心里开始不开心。

赫连凤心里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但是又从之前祈岚的叙述中得知,叶朔与罗帝星早已在秘境之内相遇过,两人交过手,罗帝星并未占到任何上风。她自然对秋若蕊的恐惧不屑一顾了。

祈岚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潜夜派被罗帝星追杀了一路,原本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在连番的追杀之中损失过半。他见到了那些弟子死去的模样,一个个死状凄惨。而且初次见到秋若蕊,是他们正被罗帝星逼上绝路,那种由心底生出的惧意,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散的。

“可是,不是说罗帝星此人为人高傲吗,”祈岚疑问道,“那他怎么可能和人组队?不怕半路和组队的队友打起来吗?”

“是。”秋若蕊点点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罗帝星自然是不愿意与弱者为伍,所以才会扔下其他破月派弟子,但既然他愿意与人组队,这说明与他组队之人,必然是一名强者。至少实力不下于他,才会使得罗帝星做出一同行动的决定。”

“咦,你不是说,极少有能与罗帝星实力相当的人吗?”赫连凤继续追问道。

“是啊!所以我才担心……”秋若蕊话还未说完,祈岚插嘴道:“难不成还有罗帝月不成?”

“不……”秋若蕊叹了口气,“据说,焚天派的人也来到了天澜秘境,所以罗帝星同路的人,只怕会是墨凉城。”

“墨凉城?”叶朔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熟悉,好像总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但是提到这个名字的人又是谁呢?好像是个叫郭什么来着的人?

“墨凉城是焚天派公认的天才,也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倘若他们两个联手……”

“你是想说我们一点都没有胜算吗?”赫连凤在秋若蕊还未说完时便打断道,“说不定还没等我们动手,他们两个就已经在前面打得难解难分了。”

“是啊,秋姑娘,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祈岚接口道,“我很相信我师兄的实力。”

听到祈岚这么说,叶朔瞬间感觉压力山大。不过也正如他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为了前方未知的一切,徒然增加自己的压力。

四人继续往前行走着。

“哗哗哗——”前方不断有清澈的泉水流淌而出。

叶朔看了看手中的星宿罗经仪。按照地图上所标示,这里应该是一个广场,中间本应是一条龙形状的雕像,泉水的话,应该是从它口中的机关喷出的。但是……

中间那精致的雕像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没有机关的控制,泉水这才漫延开来,整个广场都被淹了。水大概能淹到人的脚踝处。

“我们换条路走吧?”赫连凤提议道。

叶朔还在端详着手中的星宿罗经仪。“在雕像之中……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祈岚把脑袋探出来。

叶朔摇头,“不知道。应该是某件宝物。”他看了祈岚一眼,说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好啊!”祈岚顿时欢欣雀跃。都说天澜秘境之内有着大量的宝物秘籍,但事实上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入了天澜秘境,赶走了血傀后,不是遇到禁制机关,以及让人难以忍受的苛刻地貌环境,就是遇到一群招来灾祸的扫把星,例如那三名老者还召唤来一只大虫子。

传说中的宝物秘籍,祈岚连个角都没有见到。这时听到有某件宝物就在前方,自然是迫不及待。

四人浮于水上,在水面上行走着,很快便到达了广场的中心。

祈岚环顾了广场一圈,“这里的装饰布局还真不赖!”的确,这花园广场一看就是有人精心布置的。

前方是破碎一地的铜片,原本精致的雕像只剩下半截龙的身体,泉水不断地从那断裂的缺口中流淌出来。

“那个……宝物在哪儿?”祈岚看了看前方这狼藉的场景,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心中暗自担忧,宝物该不会是被罗帝星给拿走了吧!祈岚脑海中都开始出现,罗帝星忽然朝着雕像轰了一掌,雕像猛然炸裂开来,随后出现了一道金光灿灿的宝物。罗帝星邪恶的笑着,“哈哈哈,终于到手了!”的场面。

“喂!你不要老是想着宝物宝物的。”赫连凤打断了祈岚的想象,“看来这破碎的雕像估计就是你们之前一直提到的罗帝星干的。所以宝物是已经被拿跑了吗?”

“不……”叶朔忽然表情微妙地笑了一下。“这一次,是真的要谢谢罗帝星了。这雕像之下的宝物还在。原本想要拿到这宝物,需要破解雕像之上的机关,但是现在雕像已经直接被打碎了,机关自然也随之破解。”

“咦?”祈岚靠近那破碎的雕像,朝里看了看,“是因为罗帝星破解不了机关,所以一气之下就把这雕像打碎了吗?”他忽然又暗自觉得好笑,结果罗帝星就这样放弃了宝物,直接跑了。

看来那个厉害的罗帝星偶尔也会犯蠢。祈岚正在四下打量着,忽然看见这潺潺流水之中,竟是有着一道暗流。可以明显的看到那透明的水中,有一道水流呈淡蓝色,从淡蓝色水流流动的轨迹看来,它竟是在逆流而上。

祈岚一时间按耐不住他的好奇心,将手伸入了水中。

所谓好奇害死猫,估计也就是这样的情况了。当祈岚将手伸入水中之时,那条淡蓝色水流似乎感受到了有什么异物入侵,竟是像活物一样动了起来。祈岚也被吓了一跳,心想:这难道是什么水中生物?

然而,正当他想要把手伸出来的时候,那淡蓝色的水流竟是瞬间卷在了他的手上,如同藤蔓一般,瞬间爬上了他的胳膊,就像一条蓝色的小蛇。只是那条小蛇的身体,是由蓝色的水流组成的。

“救……”祈岚刚想呼救,那蓝钻水流的速度极快,已经由他的手臂,爬上了他的背。顿时祈岚只觉得身体一轻,竟是整个人都腾空而起。

祈岚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来就恐高的他发现自己躺在半空中,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一脸哭丧地哀求着:“快放我下来啊!”

然而,站在下方的三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祈岚的背上,展开了一双巨大的翅膀。那翅膀呈淡蓝,透明状,似乎是由水流组成,内部还在泛着浪花,晶莹的流动着。

“看来这雕像之内,藏着的宝物就是这个了。”叶朔居然站在下面抱着手臂围观。

“哦,这个呀,我曾在一本古籍上见到过!”赫连凤看到了祈岚背上的翅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为了能够在叶朔面前展现出自己学识渊博的一面,连忙说道,“这透明的翅膀名叫‘无相碧琉翼’,十分认主人。

一旦被它贴在背上,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取下了,它会一直贴在主人的背上。不过若是以灵力加以控制,便能将其收放自如,不用时能将它藏起,使用时便能瞬间展开。有了它就可以随时随地乘风而起,就像鸟儿一样自由,多少人想要得到却求而不得。

对了,此外,‘无相碧琉翼’还能够用作攻击,只需双翅一震,便能发出一阵由流水组成的飞镖雨;若是受到攻击,这巨大的翅膀也能将主人保护起来,就像防御盾一样。哦,对了,据说它还有其他的功能。只不过拥有‘无相碧琉翼’的修灵者极少,所以能够掌握的资料也就只有这些了。可以说‘无相碧琉翼’真是一种全能的宝物,集攻防于一体,还能够用作辅助。”

叶朔点点头,朝着空中的祈岚说道:“祈岚,这件宝物很适合你呀!”

“适合个鬼呀!”祈岚双目紧闭,垂下的双脚胡乱的踢着,他不敢去看下方,他现在身体飞得有多高,他的心就悬得有多高。也许对别人而言,得到了这样一件宝物简直是捡到一个大便宜。但是对于恐高的祈岚而言,一双翅膀,天哪,那简直就是他的噩梦!

方才赫连凤的话他也听见了,“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取下了,它会一直贴在主人的背上。”天哪,难道我要一辈子飞在天上吗!?祈岚越想越绝望。

由于祈岚闭着眼睛,所以他并不知道现在他正越飞越高。底下的三人抬头仰望着越飞越高的祈岚,然后只听“砰——”的一声,祈岚撞在了附近突出来的一块山岩上。

然后撞到了山岩的祈岚,身体就像动作被放慢了几倍的画面一样,一点一点缓缓的飘了下来,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当双脚触碰到地面的时候,祈岚几乎是喜极而泣,然而他又一脸疑惑的说道:“我居然没有摔死?”

赫连凤一脸的无奈:“你当你背上那是什么东西呀?‘无相碧琉翼’如果连自己的主人也保护不好,它也能够算得上是玄阶上品的宝物吗?”

“什么?这大翅膀居然有玄阶上品?”祈岚看向背后的大翅膀,晶莹剔透的翅膀映着光芒,流光溢彩,煞是好看。“可是,它为什么会是一个翅膀呢!它要是一个药鼎该多好。”祈岚扼腕叹息状。

“真是造化弄人啊……”叶朔还添乱似的加上了这一句。

祈岚更加凌乱了:“别的先不说,我应该怎么把它收起来,我总不能一路背着翅膀走吧!?”

赫连凤在祈岚背后狂笑,“没关系呀!你要是不想背着翅膀走路,那你可以飞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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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澜花

在离开了小广场的这一路上,罗帝星与墨凉城之间的气氛似乎是略微有些缓和了。跟在后面的韩娣月和付莫生两人也是舒了一口气,毕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这两个跟班,便是最终遭殃的人。

罗帝星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言,他算是明白了,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正所谓言多必失。“哼!懒得和你墨凉城计较!”罗帝星望着墨凉城的背影,心中暗自说着。

忽然,罗帝星看到墨凉城正拿起玉简通话,他虽说略有些好奇墨凉城究竟是在和什么人通话,但却假装没有看见,不闻不问,不与他做任何的交流。省得询问了之后,自己又被墨凉城似笑非笑的嘲讽一番。

然而,墨凉城却是忽然把玉简朝着他一递:“喂,有人要跟你说话。”

“……”罗帝星冷着脸接了过来,有感于墨凉城这一路的作弄,凡是跟他扯上关系就没好事。因此一开口便是全没好气:“什么人?”

对面沉默了片刻,却是静静传来了一道沙哑苍老,却依然不失威严的声音:“是我。”

罗帝星心脏“咚”的一跳,吓得差点没当场把玉简摔了。如果可以,或许他更希望直接把墨凉城踢下悬崖。咬牙切齿的正在心里给他炮制一百种死法,玉简对面又响起了一声略显不耐的咳嗽,罗帝星连忙端正了神情,恭恭敬敬的应道:“是,是,虚无极掌门您老人家说,我听着。”

罗帝星行事虽然一向张狂,但作为一个在灵界大陆上刚刚出道的新人,他也并非是真正的无所畏惧。

应该说,他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他很清楚哪些人可以肆意蹂躏,而哪些人需要保持应有的尊重。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同样会暂时低下高傲的头颅,俯首称臣。但这份暂时的匍匐,不过是在为自己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有朝一日的扬眉吐气。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有着相当充足的耐性。

虚无极在他所见识过的所有强者当中,堪称是最可怕的一位。

他看不透他的实力,也看不透他的心思,但他很清楚,虚无极绝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叛逆,更何况是眼皮底下的面服心不服。

因此他早在双方真正摊牌之前,就将一切的暗潮涌动都深深压到了心底,久而久之,甚至就连他自己,也不再怀疑自己对虚无极的敬畏之情了。

而对于他这份“知趣”,虚无极倒也是相当满意,因此这么多年来,始终也没有以任何手段,打压过他这个破月派的顶尖苗子。但是今天,偏偏是当他正和墨凉城在一起时,虚无极竟然主动提出要和他通话,这一切究竟是福是祸?

罗帝星这边提心吊胆,虚无极也大致猜想得到。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天澜秘境的事,本尊都听说了。你们这些后辈弟子的事,本来我不想多管,只是有人闹得太不成话。郭阳云竟敢擅自与凉城脱队,回山后本尊自会责罚。但我焚天派的弟子,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逼他道歉的!你可清楚?”

最后一句声色俱厉,罗帝星只觉从背后蹿上一股寒意,整个人都像是坠进了冰窟里,结结巴巴的答道:“是……清楚……这个,其实都是误会一场……”

虚无极却不容他解释,沉声接了下去:“最好是个误会。听说你现在跟凉城一起进了天香魔骨域三大险地之一的天枢探索,本尊忠告你一句,不管你原先打的是什么心思,现在最好都给我收下去。

他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你们小小破月派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就算是你们掌门师清一也保不住你。

不过凉城性子野,玩性大,能有个人盯着些也好。你记牢,在天香魔骨域转转就可以了,至于内域更深处的地方,绝对不要让凉城进去!至于你,如果有心送死,本尊倒也管不着。

还有,此次天澜秘境给人强行开启,玄天派的叶朔也参与其中,是不是?如果见到了他,从他身上,把九曲玄阴丹给我抢回来。至于那丹药是什么样子,用不着本尊再告诉你了。”

虚无极每说一句,罗帝星都只能赔着笑脸应一句。好不容易等他主动结束了通讯,顿时长喘出一口大气,犹如结束了一场酷刑一般。

几乎是在通讯一结束之后,罗帝星立刻向墨凉城抱怨:“你到底搞什么鬼!”

墨凉城转头无辜状:“我怎么了啊?”

罗帝星看着他那副模样竟是一时语塞,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向他问道:“你师父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墨凉城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仰起视线望天:“也没有什么啊。就是让我不要离开天香魔骨域,说天澜秘境深处太危险了,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单独进去闯荡。我都保证过好几遍了,但是师父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刚才还要让你盯着我。哎,我真是听够他的唠叨了。”

罗帝星心中油然涌起一股共鸣,此前遭到虚无极直言警告的不满也渐渐冲淡了几分,道:“那咱们就来一个约定,若干年之后,等咱们都真正成为了独当一方的强者,再一起结伴来这天澜秘境深处闯荡!你敢不敢赴约?”

墨凉城偏过了头,眼中也聚拢起了几分真切的兴奋,毫不犹豫的抬手与他一击掌:“这有什么不敢?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定下了这番约定,心中都是忽然轻松不少,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也许对于他们两人而言。他俩走得并不快,但是对于韩娣月和付莫生而言,却是要了他们的命。从最开始进入天澜秘境,他们就片刻都没有停歇,此时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两人是越走越慢,但谁也没有勇气,说出让罗帝星和墨凉城等他们的话。

最终付莫生憋了半天,也只好哀求道:“两位师兄先走吧,我们,我们等会儿再赶上来……”

墨凉城与罗帝星根本就没有怎么搭理他们,随意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

“看来前方就应该是梦魇之域了。至少从天香魔骨图上看来,的确是这样。”墨凉城说道。

罗帝星很怀疑的看了墨凉城一眼:“你不是说这张天香魔骨图不靠谱么?万一这图上标的也是错的,我们费时费力去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反正我们这一次前来天澜秘境,本来也没有什么必得之物,纯粹只是为了来险地探险一番,寻找乐趣罢了。要真的进了另一个区域,那就进去吧,反正我没所谓。”

对于墨凉城的话,罗帝星无言以对。

在两人的前方,是一道琉璃般的结界,那道结界看似十分单薄,但是两人都能够感受到,有种强大的能量覆盖在其上。

那晶莹的琉璃结界,不断地有银光在上面流动,那银光看似美丽,却是极具危险性的。若是有人无意中触及到它,便会有大量的雷电凭空闪现,击打在那个冒失的人身上。

墨凉城微微皱了一下眉:“你知道怎么开启结界吗?”

罗帝星一副“你怎么也开始说起废话了”的样子,“我们不是才得到的秘钥吗?自然是用秘钥打开结界了。难不成你还想硬闯?”

“当然是不想硬闯。那我问你怎么用秘钥打开结界?”墨凉城又把问题抛给了罗帝星。

罗帝星一愣:“管他呢,再说。”

说着罗帝星从怀中取出了秘钥。他手中的秘钥与叶朔拥有的那一个相同,同样的六芒星与圆环相互交错,但又各不相连,中间有着一条大量齿轮的通道。只不过罗帝星的秘钥散发着一种橙色的光芒,那橙色的光芒照得人暖洋洋的。

就在罗帝星将要靠近结界的时候,结界忽然发生了异变。那琉璃结界本来是如同水幕一般宛如一体的,但是此时,它却像一条被掀开的帘子,分别朝两侧卷起,竟是露出了一个锁孔。

那锁孔的外部形状呈六芒星,中间有一个凹槽。看起来与秘钥的确相符。

“只有一个锁孔?”墨凉城上前打量了一番,的确只有一个锁孔。

墨凉城眼睛微闭,似乎在沉思什么,“那去试试吧。”他朝罗帝星说道。

罗帝星拿起秘钥正要往那锁孔上按,忽然又把手收了回来:“这里只有一个锁孔,你怎么能确定它能够将我们两个都传送进梦魇之域。万一只能进一人呢?你要怎么办?”

墨凉城点点头,上前说道:“那么,我先来?”

眼看墨凉城已经取出了他的秘钥,墨凉城的秘钥呈白银色,构造与罗帝星的相同。罗帝星连忙将他的秘钥插上了锁孔:“不,还是让我先去探探路好了。”

就在他将秘钥插上锁孔之时,整个琉璃结界再度起了变化。

秘钥与锁孔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六芒星。而六芒星之上散发着橙色的光芒,那橙色的光芒逐渐扩张,居然是覆盖了整个琉璃结界,随后以秘钥为中心,就如同鲜花盛开一般,那结界由中间向外打开,一片一片层层叠叠,露出了结界内部的区域。

墨凉城与罗帝星互相看了一眼,墨凉城没有做声。罗帝星向前走去,就在他靠近结界的时候,那打开的花瓣似乎像是受到了感应一般,猛然光芒大盛。

罗帝星只感到一股极强大的吸引力忽然牵制住了他。整个人的身体就像没有重量一般,身处在一个奇妙的空间内,下一刻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重力。但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已经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新世界的出现,快到他根本就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如同瞬间移动一般,他莫名的闯了进来。

“这里就是梦魇之域了吗?”罗帝星环顾四周,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一定要说有些东西的话,那就只有青蓝色的结晶石了。这里密密麻麻遍布了青蓝色的结晶石,那些结晶石散发着淡淡的幽蓝,照亮了这片区域。

“唰——”的一声,墨凉城出现在了罗帝星身旁。

同样速度极快,罗帝星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就看到了墨凉城。墨凉城也是一副尚未恢复过来的表情,有些惊讶地瞪着罗帝星。

“看来秘钥不假,我们的确是进入了梦魇之域。”罗帝星说道。

“嗯。”墨凉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灵力波动,能量也很微弱。”他说着拿出天香魔骨图来,“梦魇之域的宝物应该就是……天澜花。”

“天澜花?”罗帝星凑过去看地图,“在梦魇之域的中心地带啊,那好,过去看看!”

梦魇之域内的环境大同小异,只有遍地的青蓝色结晶石。

所以当天澜花出现的时候,两人顿时认出了它。

不同于一般的草木,天澜花并非是植物,而是一种岩石体的结晶。在大片大片的青蓝色结晶石中,碧绿的天澜花显得尤为瞩目。它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却被蓝色结晶石叠得老高,让人一眼便看见了。

天澜花似绿钻石一般璀璨闪耀,每一个角度都能够折射出一道光芒,外形则的确像一朵花朵,每一片花瓣都清晰可见。只是那花瓣是由结晶所组成的。

“原来所谓的天澜花是碧落晶石啊。”墨凉城说道。

“碧落晶石!?这不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矿石结晶吗?”罗帝星接口道,“看来此次来天澜秘境,没有白跑一趟呢!”

两人说着便跃上了蓝色结晶石。大块的蓝色结晶石形成了一个平台,天澜花静静地伫立在上面。

璀璨夺目的天澜花极其吸引人的眼球。罗帝星几乎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就想要将它占为己有,然而墨凉城在罗帝星即将触碰到它之时阻止了他。

“等一等。”墨凉城制止他。“一般像碧落晶石这样级别的宝物,周身居然一点防护都没有,这一点很值得疑惑。”

罗帝星不屑道:“难道梦魇之域这么大的结界还不足以保护它吗?”说完,他便朝着天澜花再次伸出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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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梦魇

走过了那花园广场。祈岚看起来特别萎靡不振,原因无它,他背后正拖着一对巨大的翅膀。

对他人而言,能够拥有玄阶上品的“无相碧琉翼”,自然是如获至宝,但对于祈岚而言,那不是至宝,而是包袱。祈岚背后的翅膀是没有任何重量的,但祈岚却觉得背上沉重无比,他内心也在埋怨自己,当初为何要手贱去捞什么水流。

由于无法收回翅膀,为了防止自己突然会飞起来,祈岚抓着叶朔的袖口,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前走着。

其实自从进入了天枢,秋若蕊的脸色就不太好,如今越是接近梦魇之域,她的神色更加紧张。

出于某些原因,赫连凤对于秋若蕊一直是十分关注。看着她那个越来越紧张的模样,心中也差不多猜到答案了,她本来对罗帝星的确是不屑一顾,但是秋若蕊这紧张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于是悄悄绕到祈岚身后,“那个罗帝星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祈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若是亲眼见到了他杀人的样子,的确是会有心理阴影啊!”

说话间,祈岚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背,忽然发现那双翅膀没了踪影。“我的翅膀消失了!?”祈岚很兴奋的指着自己的后背。

“消失了?”赫连凤看着祈岚背后闪闪发光的“无相碧琉翼”,“不是还在嘛?祈岚,你不会是因为太讨厌它了,所以产生幻觉了吧?”

“幻觉!?怎么可能,那双翅膀的的确确不见了!”祈岚回答的十分肯定,倒是让赫连凤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赫连凤刚想转身招呼其他人一起看,证明自己没看错,却在一回头后发现,身边哪里还有祈岚的影子,非但祈岚不见了踪影,秋若蕊也一并消失。她的身边,只剩下了叶朔。

赫连凤感到一阵诡异,她连忙跑到叶朔身边:“叶朔,他们两人到哪儿去了?”

叶朔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什么两人到哪儿去了?不是一直就只有我们在一起吗?”

“咦!?”赫连凤瞪大了眼睛,“只有……我们两个!?这一路出发,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

“是啊,凤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叶朔很关切的看着她,还把手伸了出来,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赫连凤顿时脸红了起来,脑袋里一片杂乱。

等等,赫连凤最后的一丝理智提醒着她,这一切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不,不是有些,是太不对劲了。然而赫连凤沉浸在了她的少女心中,才不管合不合逻辑,现在的她,带着春风一般的笑意。眼前的叶朔正在缓缓的靠近着自己,“凤儿……其实我对你一直……”

“啊哈哈哈……”叶朔很震惊的看着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对着空气不停傻笑的赫连凤。

不但是赫连凤,祈岚背上挂着一对大翅膀,又跑又跳,嘴里喊着:“耶!那对翅膀终于消失了!”而秋若蕊,正一脸欢欣鼓舞的看着手中的玉简,“太好了,多谢师父开恩!”她抬起头笑道:“师父说,同意我们回去了,我不必再呆在天枢里面了!”然而她手中的玉简并无闪光,根本就没有音讯传来。

叶朔皱了一下眉头,这三个人中了什么邪?莫非,他们都出现了幻觉!?联想到先前秋若蕊所说,在梦魇之域,即将出土一件幻术类宝物,莫非是那件幻术类的宝物能让靠近它身边的人都产生幻觉,那自己为什么……?

叶朔刚想到这里,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朵小花,他没见过那朵小花,脑海中却有一个意识在告诉他,那就是天澜花。

果真是幻觉么?一种能让人心中所想愿望达成的幻觉?

叶朔看着眼前的小花,却是忽然手中白光一现,灵力光刃直接将那小花砍了个粉碎。

随着那小花的支离破碎,周围三人忽然如梦初醒一般。

祈岚看着背后的翅膀忽然又出现,顿时绝望惨叫一声。赫连凤发现那个将自己拥入怀中的“叶朔”,只是自己的臆想,忽然觉得一阵窘迫,捂着发红的脸,拼命摇头,“没人看见!没人看见!”

秋若蕊看着没有任何传音的玉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而后突然醒悟过来,他们方才陷入了幻觉之中!那么造成他们出现幻觉的,究竟是什么!?

四人前方,有着什么东西在发着光。光芒很微弱,但却又十分显眼,四人小心走近它。

前方的,居然是一面小小的铜镜。那铜镜只比手掌大了那么一些,正嵌在一块岩壁之中,卡的位置刚刚好,就像是长在岩壁之中那样。

赫连凤好奇的打量着那面铜镜。她身为城中的首富之女,对于铜镜这种梳妆常用的工具,自然是要求极高。这面铜镜倘若只是用于梳妆,是绝对入不了她的眼的,这铜镜边缘纹路装饰极少,雕花也是十分粗糙,镜面同样粗糙,坑坑洼洼不平整,完全属于铜镜中的劣等品。因此对于这铜镜,赫连凤自然是略有不屑。这样劣质的外表,纵然是一件法器,也不会厉害到那里去吧。

秋若蕊却是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她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面看起来极其劣质的铜镜竟是忽然起了变化!

铜镜之上坑坑洼洼的镜面,忽然像是流水一般流动了起来。祈岚只是盯着看了几秒,忽然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四肢发软,那流动的镜面,就像是漩涡,正在将他的神识吸走。

“各位!千万不要对着镜面看太久,否则……”

说话间,秋若蕊只觉得胸口一闷,那铜镜像是在反射她的力量一般,原本用于抑制铜镜的灵力攻击竟是统统作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啊——”秋若蕊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整个人软了下去,但是她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随之传来。难道铜镜没有将自己的力量反弹回来?秋若蕊一抬头,铜镜周身的防御罩就像碎裂的陶瓷一般片片落下。

原来是先前叶朔见到铜镜仿佛正在蓄力,似乎要做出什么攻击时,竟是直接一个灵力光球轰了过去。原本叶朔还担心自己用力过猛,万一这铜镜正是潜夜派要寻找的宝物,那岂不是……

但见铜镜只是碎了防御盾,倒也松了一口气。在防御罩彻底粉碎之后,那铜镜真正的模样显露出来了!那竟是由纯金所铸的“幻心镜”,通体金光璀璨,尤其是那镜面,犹如深潭碧水,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接近者一旦被它的反光照到,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幻觉。虽然灵魂力量强大之人,可以瞬间明心破障,但高手交战,即使是片刻的差距,也足以扭转战局了。

这幻心镜,正是掌门常夜白要求寻得的宝物。如今宝物已经到手,秋若蕊捧着幻心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前方,就是梦魇之域了。没必要让他人跟着自己冒险,叶朔决定自己一人前去梦魇之域。

梦魇之域内部,气氛沉默。

而且……罗帝星与墨凉城觉察到,四周的结晶石都在轻微的颤动着。

罗帝星不悦道:“你又在搞什么鬼?我都不碰那天澜花了!”

墨凉城对于他的质问并未直接回答,脸上的神色难得一见的严肃起来,一脸无辜的说道:“这次还真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难道还真有什么怪兽要出现了不成?”罗帝星对于墨凉城的信任感早已降到了最低,估计是墨凉城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相信了。

墨凉城也懒得解释,“可能是有什么本土的大怪物要出来了吧。有时候我倒也希望,我能够有这样地动山摇的能力。”

“哼!”罗帝星冷哼一声,“那我倒要看看,这出现的究竟是什么?”

说完这话,罗帝星竟也不慌不忙,面对着从半空落下的结晶石,仅是架起防护罩遮挡,半点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墨凉城见他那么淡定,也只是一笑:“此地既然被称为‘梦魇之域’,也许这出来的怪物会与梦魇相关。你觉得那会是什么?”

“我管它是什么?”罗帝星面带不屑道,“此次进入天澜秘境,本就是为探险而来。遇到险情就逃难,还有什么意思?”

两人说话间,梦魇之域内早已变了一副场景。原本五彩缤纷的结晶石竟是清一色的变成了青蓝色。青蓝色的幽光照亮着整个梦魇之域,将其衬托得如梦似幻。

而此刻,地表缓缓升起了一层白色的,如同轻纱一般的烟尘。

随着烟尘的升起,已经是隐隐约约幻化出了一个人形来。

那人形体态婀娜,飘逸细柔的长发及地。有着丰满的胸脯与纤弱的细腰,浓纤合度的双腿交叉而立,****的双足轻点在地面上。

烟尘幻化的人形越来越明晰。那是一个如同画中之仙一般美丽的女子,她身上只包裹着轻纱一般的薄衣,曼妙的身躯在薄纱之中若隐若现,青蓝色的幽光照耀在她身上,如梦似幻,竟有一种美丽的不真实之感。

那女子的脸蛋更是绝美,耀如春华,完全称得上是仙姿玉色。所有的五官都是绝对的标致,也正因如此,反而有些不似真人。

罗帝星与墨凉城两人看的出神,直到那女子猛然张开眼睛,正正的注视着他们。那双明眸秀眉的眼睛,本应该是碧眼盈波的眸子,此时却是寒意顿生。那是一双宝蓝色的眼睛,美丽却死寂。

“汝等人类,还不速速退去!”那女子的声音十分清冷,甚至带着一股腊月寒冬的刺骨凉意,语气中更是高傲非常。

“看来这次是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墨凉城面对女子的厉声叱喝,并不为所动,反而是调侃了起来,“我们是人类,那你又算什么?”

“吾乃梦魇之神。”梦魇之神缓缓说道,眼前这两个人类的行为,似乎让她感受到了挑衅。

“原来是梦魇之神啊,看来这梦魇之域就是你的地盘了。不好意思,我们专程就是来梦魇之域的。”罗帝星不屑,反而是出言挑衅,“所以说这梦魇之域里,有什么宝物秘籍尽管拿出来。”他说着又顿了一顿,“你放心,我们绝对有得到那些宝物秘籍的实力。”

沉默。一阵沉默。

梦魇之神并未答话,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感情,她忽然说道:“不怕死的人类又来了一个。对于冥顽不灵的人类,只有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又来了一个?”墨凉城对于梦魇之神所说的“死亡归宿”没有多大的反应,反倒是对于又来了一个人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喂,罗帝星,你说那个人既然有能力拿到秘钥,该不会是叶朔吧?他不也正在天澜秘境之内么?”

“呵,我管他是谁?”

就在罗帝星与墨凉城不以为然的闲谈之时,他们并未察觉,此时身边那白色的烟尘已经变得更浓了。烟尘充满了整个梦魇之域。梦魇之神轻轻张开了嘴:“……”没有人听清她在说什么,然而,罗帝星与墨凉城身边的烟尘,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包裹。

被包裹的并不止他们两人,就在刚才,梦魇之域内的固有结界,被一个同样持有秘钥的人打开了,只是那身影刚刚进入梦魇之域,烟尘也瞬间涌动了上来,将他包裹。

那刚刚进入梦魇之域的身影,正是叶朔。他刚刚启动秘钥,打开了梦魇之域的结界,在踏入梦魇之域还未弄清状况时,只看到一阵烟尘扑面,随后竟是失去了意识。

梦魇之域内的三人统统都失去了意识。

梦魇之神冰冷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丝极其轻微,但又确实存在着的笑容,“在幻境之中好好享受吧。人类永远都会死于自己的**之中。在幻境之内,你们的一切所思所想,统统都会达成。”

梦魇之神为何会被称为梦魇?

原因很快就会知晓。三人的眼前出现了各自不同的梦境,那是梦魇之神为他们编织的幻境,他们将在幻境之内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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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幻境 罗刹星君

在灵界大陆上,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独霸整片大陆的绝对王者,罗刹星君,据说他翻手可通日月,反掌可摧山峦。他是这片天地间,第一个超越涅槃境之上的精英,也让广大修灵者得知,原来巅峰之上更有巅峰。

他是所有习武之人的偶像,是他们心目中那个英雄梦的具现式;据说他面如冠玉,眸若朗星,引得万千少女献上芳心无数;

他拥有最广阔的领地,最雄厚的财富,最丰盛的资源,最庞大的后宫;经他一路走来的出身之地,定天山脉边陲的小村庄、破月派、邑西国,如今都已经被尊为圣地;

每一个人都将他视为全部的信仰,以他一眼青睐为毕生之荣。他不仅是一个时代的楷模,更是永恒的主宰。

据说是为了选拔更多的强者,罗刹星君每隔五年,都会在灵界大陆上举办一场竞技会。这堪称是一场血的盛宴,是他一个人的屠宰场。前来参加比赛的数百万人会被同时集中在一块巨大的露天广场上,相互厮杀,在这个过程中,不管使用任何武器和手段,都是被允许的。

这不是惯例比赛的点到为止,它的持续时间可长可短,但是,标志它结束的信号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战到场中只剩下一个活着的人为止。而那个人,也将会作为本场唯一的胜者,得到罗刹星君的召见,甚至还拥有向罗刹星君挑战的资格。

如果表现优异,还可以被吸纳进入罗刹星宫,也就是由罗刹星君亲自建立的超级势力,得到最好的培养。据说,罗刹星宫从来不养庸才,往年每一个从这里走出来的强者,都突破到了涅槃境,他们也是罗刹星君一支最忠诚的亲卫队。

罗刹星君亲自举办,再加上巨额的福利,这就使得这场活动成了灵界大陆上最火爆的盛事。即使它的死亡率高达可怕的99%,仍能引得无数的后来者前仆后继。

此时正排在登记处大厅的一字长龙之后,一张稚嫩的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不断踮起脚尖翘首顾盼的少年阿枫,正是那千千万万个怀揣英雄梦的挑战者之一。

“如果在这场比赛中能够脱颖而出,就可以得到罗刹星君的接见!罗刹星君……传说中的人物啊……”阿枫默默的攥紧了怀中的登记卡,卡片上一笔一画的写着他的名字,以及一张少年灿烂的笑脸。

“如果我真的可以见到罗刹星君,那我以后也会是我们村的名人了!隔壁的小黑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俺爹在那些看不起他的村民面前,也可以从此扬眉吐气了!还有娘……”

阿枫回想着床榻上日夜受病痛折磨的老母亲,眼里的神采变得更坚毅了几分,“如果能见到罗刹星君,我希望能向他借一笔钱,这样,娘的病就有得治了。罗刹星君神通广大,这点小事他一定可以办到的!”

随着队伍又向前挪进了几寸,阿枫隐约听到前排两个男孩的谈话声。

“哥哥,罗刹星君真的很厉害么?比咱们村里的大力士还厉害么?”左边个子稍矮些的男孩一脸天真。

“笨蛋!罗刹星君当然比那个大力士厉害多了!他可是整片灵界大陆上的最强者啊!像大力士那样的,他一个指头就可以掀翻!”

另一个个子稍高些的男孩面对弟弟的问题,先是一脸的不屑,而后说起罗刹星君的实力,陡然升起了几分与有荣焉的光环,仿佛他此刻就是罗刹星君在这片赛场上的代言人一样。

“最强者……那么究竟是有多强呢?难道比邑西国的国主还要厉害么?”矮个子的男孩咬着手指,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扰。

“哼,真是两个乡巴佬!”高个子的男孩还没等答话,一旁另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孩也插了进来,“罗刹星君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统管着大量的位面,没有人比他更强大!像你们说的什么大力士啊,什么小国的国主啊,统统都是给他提鞋跟都不配的!”

“可是,罗刹星君到底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比赛规则呢?”在那一高一矮两名男孩正在消化着这庞大的信息量时,后排的阿枫也主动凑了上来,“每场比赛只能有一个胜者,失败了就会死。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上的鸟语花香,感受不到阳光的照耀了啊!”

“……幼稚的家伙!”

那面色阴沉的男孩怔了片刻,很快就更加咄咄逼人的反驳了回来:“就算是为罗刹星君而死,那也是我们的荣耀啊!反正我想的很清楚了,我知道自己这点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拿到冠军!但是只要能亲眼见到罗刹星君一面,就算是让我立刻就死!也比庸庸碌碌的活一生强得多了。怎么,你们难道不这样认为么?”

信仰,即使是一种扭曲的信仰,只要有一个人开始相信,就仍然会如同空气中无孔不入的病毒一般,迅速的在人群中扩散、传播。直到有一天,黑的变成了白的,错的变成了对的,善恶颠倒、公理不存,那时,就是这一颗毒果的成熟之期了。

正在无形中接受荼毒,而自己却浑然不知的几名男孩都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时另一边的登记台上,工作人员公式化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个,xx村的阿枫。阿枫,阿枫来了没有?”

人群中一片嘈杂,似乎都在抱怨这个迟迟不出现的阿枫,耽搁了自己的登记时间。那工作人员则更是烦躁,拿起桌边一块镇木拍了拍,提高声音喝道:“阿枫,有没有这个人?没来的话就取消资格了!”

队伍的后排,高个子男孩忽然伸手推了推阿枫:“哥们,你看看现在是不是叫你?”刚才他们几人在彼此的交谈中,已经互相通过了姓名。只是“阿枫”这个名字过于通俗,那高个子男孩也难以断定。

回过神来的阿枫,紧接着就听到了那一句极不耐烦的“没来的话就取消资格了”,连忙高高举起一只手,叫着:“哎!来了!在这儿呢!”同时忙不迭的向前奔去。这一路自是又引来不少白眼。

在将报名表交给工作人员检查之后,趴在桌角登记的阿枫眼中已经是一片澄明。

“没错!能为罗刹星君而死,是荣耀啊!——”

***

一边是人声鼎沸的观众席,一边是愈渐空旷的竞技场。

骄阳似火,**辣的灼烧在每个人的头顶。连微拂的清风也吹不散几分酷热。

同样吹不散的,还有着这片场地中,那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此时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冠军争夺战如火如荼,依旧站在赛场正中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而依旧留在这里的,脚底无不是横了一座座的尸山血海。而这些幸存者们提着兵器,正在迅速冲向他们下一个看到的人。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他们究竟是会用对手的人头来充实战果,还是和他们先前的刀下亡魂一般,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成为那个唯一走出的最强者的垫脚石。

不仅是这些参赛者,场外观众们的双眼也早已被血腥和杀戮所蒙蔽,他们渴望在这里寻找到一种疯狂的刺激,在这里发泄那些被他们终日压制的野**望。

除了那个唯一的统治者,他们将所有人,包括是他们自己的性命,都看待得如同草芥一般卑贱。

当罗刹星君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那个人仿佛是天生的王者,一身锦衣华服,在大量劲装侍卫的簇拥下,正从赛场外的一条贵宾通道缓缓排众而出。

他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有力,丝丝缕缕的法则之力在他身周弥漫而开,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又或者,是这片天地浓缩于他一人之身。

言即法,行即则,在他经过之时,每个人都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出现了不自然的波动,也有些眼疾手快的,迅速参悟起了他随意释放出的法则。

而接着,这些人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周身华光环绕,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了至少一层境界。

人们原本以为,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时,自己会很激动,会疯狂招手欢呼,然而真当到了他的面前,他们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他们都陷入了一片沉默,那是一种对于绝对强者,真正高山仰止的敬畏之情。任何的喧哗都是亵渎,而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是用全部的灵魂去瞻仰。

这一座竞技场,很早就在罗刹星君的关注之下。大厅中所有的欢呼热议,所有对于自己的忠诚,他都曾经听在耳中。即便是神识扫荡之下,所感受到的也是一阵阵真切的崇拜。而这些信仰也正在不断的转化为精神力,被他源源不断的吸收到识海之中。

终于,罗刹星君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的走到第一排的王者席前坐下。

他一只手斜倚在桌面上,慵懒的轻撑着额头,目光漫不经心的在场中审视。等他看得厌倦了,又召过一旁恭敬待命的几名臣下,淡淡询问道:“这一届的参赛者,素质怎么样?有没有特别突出一些的?”

“是的,的确有几个表现还不错的,星君陛下请看——”一旁的几名大臣连忙捧上早已准备好的名单,兴致勃勃的介绍了起来。罗刹星君随意听过几句,凝视着赛场的目光渐渐变得飘忽,似乎是涌现了几分感慨。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是整片大陆上的最强者,我说一不二,所有人都要对我顶礼膜拜!虽然这一切,似乎是来得太容易了一些,而且,这个世界说不上是为什么,总是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罗刹星君的视线在头顶的天空上一寸寸扫过,以他至强者的视力,纵然是千里之外的景致也是历历在目。

放眼望去,那依然是他所熟悉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是那一片他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历练的灵界大陆。

收回视线,耳旁的欢呼声鼎沸,那些都是全心崇敬他、拥戴着他的人们,他们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真实的,他们所有的热情都是真实的。更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己的那份信仰是真实的。

“既然如此……”罗刹星君的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丝邪佞的笑意,“管它这个世界奇怪不奇怪,只要我为至高王者,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罗刹星君满足的靠上了椅背,继续聆听着臣下关于参赛者的禀报。

不久之后,一场场血腥的厮杀结束了,胜负分晓。

阳光投撒的赛场上,满身浴血的优胜者与灵界大陆的帝王——罗刹星君,在场地正中相对而立。

“罗刹星君陛下,我不想向您挑战,也无意进入罗刹星宫,我只想用这个优胜的资格,向您提一个问题,不知可否?”众目睽睽之下,那年轻的优胜者直视着罗刹星君,这样说道。

“问吧。本帝准许你。”罗刹星君的目光毫无波澜。这些年来向他提问的也有不少,大多是一些“星君陛下,请问怎样才能变得像您一样厉害?”一类的废话。虽然他表面还会象征性的鼓励几句,但是在心里,他往往是怀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

怀着强者梦的少年有很多,但是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得多长,走得多远,就是两说之事了。而罗刹星君也从不相信,任何人有资格与自己并驾齐驱。

怀着先入为主的心思,罗刹星君根本就没把这个少年当回事。即便是拿到了这竞技赛的冠军又如何?将来也不过是服侍自己的一个高级下属而已。

“组织这样的比赛,你开心么?”扩音话筒已经开启,再加上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那少年虽然稚嫩,却依然坚定的声音就这样传遍了赛场,清晰的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葬送了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你真的觉得很开心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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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幻境 坠入地狱吧!罗帝星!

罗刹星君为这出乎意料的问题也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他的神色冷了下来:“我罗刹星君,生杀予夺。灵界大陆在我掌控之中,凡此皆吾子民,我要他们生则生,要人死则死,全部都由我说了算。”

“真的是这样么?”

在罗刹星君猛然提高的威压下,那少年仍是毫不退缩,“可是你不是神,你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人的生死?你制定的比赛,根本就不是为了选拔出更多的人才,完全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私欲的一场血腥游戏!没有任何意义!”

“哦?”罗刹星君的双目危险的眯了起来,“怎么,你是在质疑本帝么?”

那少年咬了咬牙,忽然向前跨出一步,大声道:“不错!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灵界大陆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人人推崇力量至上,引得恩怨仇杀数不胜数!

原本安居乐业的村民,现在也可以因为一言不合,刀刃相向。强者就可以随意杀人夺宝,甚至不管他们原本无冤无仇!就连无心的一句侮辱,也可以演变到灭人满门的地步!我只觉得,这里的人都已经疯了。

而你们这些看客,竟然还觉得看的很开心?作为这片大陆上的统治者,也是一手造就了这一切的您,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难道不应该对此负责么?”

这番话已是极尽挑衅,一旁的侍卫队已经横眉怒目的冲了上来,便要将那少年就地正法。

罗刹星君冷冷一摆手,俯视着他,声音依然冷酷:“我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这世界的法则本身就是弱肉强食,胜者王侯败者寇。让那些学艺不精之人灭亡,成为真正强者的垫脚石,造就出另一批拥有更高水准的人民,难道这不是事物演变的必然规律么?”

那少年双目血红,嘶声叫道:“你现在可以说这种话,那只是因为你站在胜利者的立场上!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为了失败者,难道你也甘愿躺在强者脚下,任人蹂躏么?”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只见红光一闪,罗刹星君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杆赤红色长戟,正正指向了那少年鼻尖。

“多说无益。虽然你已经放弃了挑战,但本帝可以破例和你比试一次。我会让你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信念都是无用功!”

风,来了又去。

仅仅是片刻工夫,场中的站立者就只剩了罗刹星君一人。

而那名方才还振振有词的少年,已经满身爆血的瘫倒在了地上,一杆长戟横在他的颈侧,仍在不断淌落着鲜血。

“小子,看来你的实力当不起你的大话。但愿你能记住,只有胜利者才是王者,只有胜利者才拥有话语权!

至于失败者,不管他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过是匍匐在胜利者脚底的一条落水狗而已。而我,绝对不会落到像你一样。”罗刹星君说着,长戟缓缓从那少年颈前抽出。

“也罢,本帝今天留你一命,我会让你亲眼看到,我的统治还会继续下去,而我的游戏!也仍然会继续下去!”说罢,金丝绣边的披风遥遥一甩,遮蔽了天与地。漫步在这般威仪之下,傲然而去。

没有错,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最令我满意的生活——

在一片指指点点的嬉笑声中,那少年忽然强撑起身,用尽全力喊道:“罗刹星君!你不会是常胜者!总有一天,你一定也会被人打败的!也许是我,是他,是任何一个人,甚至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有残暴统治的地方,自然就会有起来反抗的民众!罗刹星君,你的位子坐不长了——”

而他的愤愤诅咒,只是招来了一片更狂野的嘲笑声。

竞技场的风波,在最初几日,还曾是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然而过不了多久,当人们的兴趣渐渐被又一轮的新鲜事所转移时,曾经那一股微弱的质疑声,已经悄然退出了公众的视野,犹如被掐灭的碎小火星,一同消湮在了时间的滚滚长河中。

从那以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这又是平静的一天。

至少在现在看来,它和从前那些周而复始的日子一样正常。

这一天,有一个粗步麻衫的少年径直闯入罗刹星宫,叫嚣着:“罗刹星君,我要向你挑战!”

没等过一柱香时分,这片空地已是挤满了看热闹的将士,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几个不自量力的修灵者前来挑战罗刹星君,但是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只是,即使是早已经注定了结果的比赛,其中的过程依旧值得他们期待。只因为罗刹星君是他们的王者,王者的荣耀,同样是他们的荣耀。

罗刹星宫中的各色美女也都汇聚到了一处,只等着观看她们心目中的英雄大放异彩的一幕。

相比罗刹星君一方的热火朝天,那少年身旁则是冷冷清清。但他似乎并不引以为意,目光始终牢牢锁定着他的对手。

罗刹星君也正冷冷扫视着他。他并不排斥这些三不五时的挑战。那些人想通过打败他,从而一举成名,而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们,来见证自己的传说。

由于人对于未知事物的新鲜感,往往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想要长期活跃在大众的视野之中,就必须不断创造出新的话题热度。

在灵界大陆上早已站在顶点的罗刹星君,对于继续追求武道的巅峰并没有多大兴趣,他更想要的,是头顶着最强者的光环,时刻活在万众瞩目的云端中。

“出手吧。本帝准许你。”罗刹星君微瞑双目。

然而,在几个呼吸时间之后,眼前的一幕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高高在上的罗刹星君,当世无敌的罗刹星君,此时却是像一条落水狗一般倒伏于地,乱发披散,满身都是伤痕。

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罗刹星君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猛然一跃而起,再度攻了过去。

对面那名少年却只是随意一挥手,掀起一阵灵力风暴,轻而易举就将他扫飞了出去,以一个更狼狈的姿势栽倒在地。

在刚才这短短的时间中,罗刹星君已经很多次冲上前,最后却是无一例外的再次被打倒。而那少年却是连一步都没有移动过,神色间比掸飞了一只小虫还平静,眼中凝聚着一层最浓重的怜悯和蔑视。

终于,在又一次的失败之后,罗刹星君的精神已经趋于崩溃,双手狠狠的捶击着地面,丝毫不顾手掌已被满地的碎石割得鲜血淋漓。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最强的罗刹星君啊……我是这片大陆上的王者啊!我怎么可能失败……还是输给一个无名小卒?!这一定是阴谋,是骗局……这是假的!我绝不相信!”此时的罗刹星君,再想起当初自己在竞技场上的放胆狂言,只觉得命运对自己开了一个最悲哀的玩笑。

“罗刹星君,不管你想再尝试几次,我都乐意教训你。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再是这灵界大陆上的最强者了,这个名头该易主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记清楚,你,从来就不是最尊贵的!”

“啊啊啊……!不可能!!”罗刹星君最终是双手抱头,仰天惨呼起来。

那少年冷冷一笑,转过身大步走向了最高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宝座。抬起一根手指,在靠背上缓缓拭抹。

“胜者为王,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问鼎至高王座,这是你自己说的。罗刹星君,往日你高高在上的俯视旁人,如今天道有轮回,也让你尝尝作为失败者这份无能为力的滋味。

现在你已经没资格再坐在这里了,从今以后,我会代你掌管这罗刹星宫,同时也全盘接收你过去所拥有的一切。至于你,我会留你一命,就让你在无边的绝望中,慢慢的品尝死亡的痛苦。”

他这番话说完,一旁的美女已是扭动着水蛇腰迎了上来,各自倚在他身前搔首弄姿,同时娇滴滴的声讨着罗刹星君的恶行。

“大王,您可真是救世主啊,其实我们早就看不惯罗刹星君了呢——”

“就是啊,他要是没有那个统治者的虚名,谁还愿意跟着他呀?还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又哪里比得上大王您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呢——?”

一旁的王朝众臣也纷纷迎上前,恭恭敬敬的跪伏了一地。

“罗刹星君残暴无德,灵界大陆的发展每况愈下,我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惧于他的淫威,长年敢怒不敢言哪!如今愿奉新王为主,相信这里在您的带领下,必然会呈显出一派新气象!”

“臣等参见新王!——”

“一群贱人……该死的墙头草……”罗刹星君恶狠狠的诅咒着,而两侧的侍卫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原来罗刹星君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啊!亏我还叫了他那么多年的陛下,呸!”

“他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统治者,你们看看他那副样子,真是丢人现眼!”

“哈哈……”那名新王似是很满意众人的投诚。

他高高翘着二郎腿,指尖悠闲的在靠手上敲击着,故意先朝四面一打量,拖长了声音道:“这罗刹星宫,也太过阴冷了一些,不是我喜欢的风格。如今既是由我继位,我倒要彻底将这座宫殿重新布置一番,扫除一切旧主曾经留下的污秽之气,众位可有什么好的意见哪?”

吹捧声又是异口同声的响了起来:“大王继位,这里自是应该重新布置。罗刹星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要是再留着他的东西,以后看着也碍眼不是?”

“大王,这是这座宫殿的建筑图,您可以先详细看看……”

往日是如何吹捧罗刹星君,今日便是如何吹捧新主。同时为了以前朝旧部的身份昭显忠心,一个个都是卖足了力的奉承。

罗刹星君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终是忍不住嘶声吼道:“少给我得意了!你们……你们最好不要让我抓住机会……等我东山再起了,我会把你们都杀了!我要把你们统统都杀了!啊啊啊——”

那新王抬了抬眼皮,冷冷的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失败者已经没资格再留在王宫了。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小心一点,不要弄脏了地毯。”

立时便有两名侍卫冲上前,一左一右的拽起罗刹星君,将他一路生生的拖了出去。地面上留下了两行醒目的血迹,而罗刹星君仍是两眼发直,痴痴的念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可能……我是最强者……我不会失败的……”

跪倒在繁华熙攘的大街上,罗刹星君的口中,仍是翻来覆去的念叨着这几句话。

“看哪,他就是那个罗刹星君哪。传说里把他捧得怎样的神乎其神,原来真人就是这样一个窝囊废啊!”

“亏我从前还很仰慕他。现在想想,真是倒足了胃口!”

“不说了,新王出来了,咱们快去膜拜新王!”

一群最普通的百姓,此时也围在罗刹星君身侧指指点点。在穷尽侮辱之词后,新王的出现再一次转移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甚至连再多一眼,都不愿意施舍给那个可怜的失败者了。

罗刹星宫作为统治者的王宫,建立在一座最高的山峰上。如今正站在山巅的新王,可说已是站在了所有人瞩目的顶点。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华贵的衣服,一群重臣随侍在侧,更有着大批的涅槃境强者随侍左右。此刻的他,是已经完完全全的取代了罗刹星君。同时作为踩着罗刹星君上位的至强者,他将来流传在世间的传说,必然会更加的轰动和神奇。

罗刹星君极力抬高了头,注视着那个将他拉下神坛的人。他恨,他不相信,他不甘心,但这一切就是在他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着。他看得清楚,但却无力改变。

那新王在向百姓团团抱拳,口称谦词之后,忽然调转目光,冲着他大张开了双臂。

“坠入地狱吧!罗帝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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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幻境 你是谁,我是谁

“坠入地狱吧!罗帝星!”

那三字一出口,罗刹星君只感觉脚下裂开了一个黑洞,眼前欢呼的人群,狞笑的新王,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而他,正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不断下坠。本文由。。首发很快,整片天地已经只剩一片黑暗。

……

罗刹星君不知道自己坠落了多久。

他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只是四面包裹的海水换成了一片黑色的虚空。

张开嘴,口中漂浮出了串串气泡。它们上升,爆裂。每一串气泡中都映照着一个失败的自己。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失去意识了。脑中一片混沌。上方似乎有一线微光,摇摇曳曳的照射进来,却穿不透那一层粘稠的幕布。

……

脑中回荡的只剩下那最后一句。

“坠入地狱吧!罗帝星!”

……

罗帝星……?

已经有多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我是谁?谁又是我?……

脑部一阵针刺般的剧痛,太阳穴突突跳动,在几度绝望的嘶喊中,记忆终于一线清明。

想起来了。

——我就是罗帝星。

——我从来不是罗刹星君。

——我从来就没有成为过灵界大陆的统治者。

真实的他,生活在一个名叫邑西国的小国家。是破月派的一名精英弟子,每天过着坐井观天的生活,却还乐在其中。

他的真实实力只有聚气五段,就连通天境的强者一个指头都可以碾死他。就更别提拥有着一群涅槃境的保镖了。

在罗帝星终于记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那一片浓重的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了不同的景物。

这里是一个荒凉的小村庄。他认得这里,这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也是在这里,他被捧出了天才之名,作为全村的荣耀,被送到破月派学艺。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一切却又是如此陌生。

这是一种很怪异的体验。他分明可以看到周遭的一切,分明感到自己正身处其中,然而,却总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疏离感,仿佛被隔绝在了一个黑洞的中心。

举例来说,就如同是一块四面黑暗的舞台,只有那唯一的一道光束打在主角身上的瞬间。而他的状况,则是与此相反。他身处的那片区域是在阴影之中,外界的声光笑语,似乎都存在于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一群小孩向着他跑了过来。他认得他们,这些人从前都是自愿来当他的小弟,大哥长大哥后的奉承着。因为他是最强的,因为他是天才。

“快看,是罗帝星哪!”

“他就是个废物,我们不要跟他玩!”

“打他!打他!”

一块块石头对着他丢了过来。那些轻蔑的眼神与梦境中的百姓如出一辙。

“为什么会这样?”罗帝星任由那一块块石头击打在自己身上,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他心中构筑的那个世界却是渐渐坍塌了。

“我不是天才么?为什么我会成为他们口中的废物?这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我的幻想?”

身周的一切渐渐朦胧,现在的他,正站在破月派的大殿中。

“我宣布,授予胥鸿信精英弟子名号!”站在眼前的是破月派的掌门,自己的师父师清一。现在她正满脸笑意的将一块雕花令牌交在一名锦衣少年手中。

“哇,胥鸿信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给我签个名吧!”大典结束之后,一群破月派的弟子潮水般的涌了过去,争抢着要和那名新晋精英弟子胥鸿信套近乎。

“……为什么会这样?我才是精英弟子啊!所有人巴结的应该是我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胥鸿信又是什么鬼东西?”罗帝星的记忆又开始出现了混乱。看到一旁一名飞奔而过的弟子,正是往日那追在自己身后,“罗师兄”“罗师兄”叫得欢畅的付莫生,顺手拉住,问道:“你……”

付莫生眼中出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嫌恶,猛地将他甩开,似乎被他碰触会沾上什么脏东西一般。喝道:“滚开,你只是个废物!”

……

“师父!为什么精英弟子是他!那我呢?我算什么?”

破月派掌门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却是句句刻毒。

“你也配来向我要求精英弟子?你凭什么?”

“——你根本就是个废物啊!”

从师父口中再次出现的“废物”二字,如同两座突降的大山,瞬间将罗帝星砸得懵了。等他再回过神来,眼前的景物不知何时又发生了转换。

这里似乎是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擂台。

虚无极高高在上的环视着众人:“我宣布,自即日起将罗帝星逐出定天山脉。七大门派一律禁止收留此人,否则,就是与本尊为敌。”

“——我定天山脉,不养废物。”

“我不是废物!让我证明我自己!……”

……

“你就是个废物,你不配跟我交手。”擂台上,墨凉城与他擦肩而过。

“墨凉城!你我相识已久,我是何等样人你应该很清楚!难道真的连你也认为,我只是个废物么?”罗帝星双手狠狠扣住墨凉城肩头,恍惚间似乎已将他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哼。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竖起的大拇指,一转眼就狠狠下翻。墨凉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称了对他的鄙视。

……

景物再度模糊。这一次,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一片黑暗。

“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我也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的!我是精英弟子!我是最强的!”罗帝星双手抱着头,嘶声的呐喊着,就仿佛是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证明。

面前的黑暗,忽然如水雾般一阵波动,从当中走出了一个单薄的人影来。

“你……你是什么人……”罗帝星瞪着那忽然出现的人影。这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却是衣衫褴褛,神色颓废,眼窝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似乎已经受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压迫。

“我是罗帝星。”那少年回答道。

“不……不可能!如果你是罗帝星,那我是谁?”这一刻,罗帝星是真的完全混乱了。

那少年看着他,眼里闪过了一丝奇异的悲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本是一体。”

“我……我不……信……”罗帝星的瞳孔渐渐失去了焦距。他终于认了出来,那少年拥有的,的确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张脸看起来,是如此的形容枯槁。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吧?”

那少年悲哀的一笑,“面对现实吧。其实,我们一直就是个废物啊,只配过着像咸鱼一样的生活。只是在这无尽的自怜自艾中,我在脑中虚构出了你这样一个形象。我渴望自己是强者,我渴望自己得到所有人的敬仰,我入戏太深,逐渐把幻想当成了现实,于是,就有了你。但其实,这一切都是本不存在的啊!”

“你……你说什么?”罗帝星感到额头冷汗涔涔,“是你虚构了这一切?我……我所有的辉煌,都只是你的幻想?都是假的?我不是天才?不是破月派的精英弟子?甚至……我根本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那少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错,你,或者说是我,只是一个废物。”

在罗帝星脑中,那根仅存的抗争之弦,终于“啪”的断裂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以为的真实,只是一场梦。而我以为的梦境,才是唯一的真实。

我只不过是一个废物。

那么……就安心的做一个废物吧。

罗帝星的双眼微微的闭上了,整个身子向后仰倒。他就如同一片尸体般的漂浮在这片黑暗空间中,并且,依然在不断下坠。

他的精神已经封闭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即将陷入一场漫长的沉睡。

直到灵魂枯竭。

而在与此空间平行的另一个世界,则是显得要祥和许多。

墨凉城穿过长长的回廊,满园的亭台轩榭折射出一片闲逸。

池子里朵朵莲花娇艳欲滴,微风送来夏日的清香。几只游荡的鸟雀在低空盘旋,时而停留在他的肩头。暖阳轻抚着他的发梢,道旁的草茎上还滚动着新鲜的露水,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富有诗情画意,如同每一个安宁的清晨。

然而,墨凉城却是行色匆匆。在他的眼中,笼罩着一层似乎是这花香鸟语也照不穿的浓重阴翳。他一路迈过小桥,拐出花圃,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厢房前停下了脚步,轻轻叩了叩门,直到房中传出一声威严的“进来——”才举步入内。

“父亲,我回来了。”墨凉城说着,从肩上解下背了一路的行李,轻轻放在脚边。

端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身披紫色长袍,眉目慈和的中年人。他正是这墨府的主人,墨凉城的父亲墨重山。此时他手中正端着一盏热茶,袅袅升腾的热气将他的面容映衬得若隐若现。

侧过壶盖,拨了拨悬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才微笑作答道:“嗯。这些年你在焚天派修业勤奋,表现出众,虚无极先生也常写信向我称赞你。听说这一次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你第一次参加,就直接拿了个冠军回来,力压同辈弟子,爹也以你为荣啊!”

“多谢父亲夸奖。”

墨凉城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微微施过一礼。起身时重又提起了行李,淡淡道:“孩儿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已倦得很了,想回房间歇息。如果父亲没有其他事的话,请恕孩儿先告退了。”

刚才这一路行来,墨凉城的眉头始终就没有舒展过。

眼前虽然还是自己熟悉的墨府,一草一木也都维持在当年他离开时的样子,但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何时回来的。童年的回忆还历历在目,但要说起在焚天派的修炼,尤其是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的种种,他的印象就变得非常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水幕,怎么也触不到实质。

如果举个例子来说,就像是刚醒来不久的人,回忆着此前睡梦中的片段,只能看到零星闪过的画面,却无法连成一条清晰的直线。这也就是说,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更可怕的是,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他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而且,从一踏进院门开始,这个世界就一直给他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虽然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但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一定要说的话,或许就是缺少了“真实感”,仿佛徘徊在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虽然他也暗中掐过自己很多次,鲜明的刺痛感却仍然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异样。

别看平时的墨凉城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一直相当冷静的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同时他还有一种对灾难天生敏感的直觉,纵然现在还找不到明显的破绽,但是对这个世界里的人,还是都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即便对方长着一张和自己父亲相同的脸。

墨重山丝毫没有意识到儿子的异样,哈哈一笑,颔首道:“不错,你赶了这么远的路,也的确该累了,是爹考虑不周!也好,你现在就先回房里好好睡一觉,晚上早些起来。爹要准备一桌好菜,为你和孤城接风!”

这本是一句父子间的家常话,但听在墨凉城耳中,却是震得他整个人都发蒙了,刚提起的行李“啪”的一声脱手落地,重重砸上了脚趾。在墨重山心疼的埋怨声中,墨凉城却是全然感觉不到痛,只顾着急急追问道:“爹,你说什么?哥哥他……今天要回来?他愿意回来了么?!”

墨重山的表情就好像自己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你在说什么呀?孤城不是一直都跟我们住在一起的么?只是最近他为了执行宗门内的任务,刚刚出了一趟远门,说好了是要在今天回来的。这可赶巧,你们兄弟俩刚好都是同一天到的。

对了,孤城之前还说,回来了要给你带礼物呢,就连爹问他是什么,他都坚持保密。这孩子啊,是一心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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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幻境 一家团聚

“爹……你说哥哥一直都跟我们住在一起?而且他还说?回来要给我带礼物?!他没有讨厌过我们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凉城只觉得这短短的几句话间,自己的世界观都已经崩塌了。し他突然无法确定,究竟是自己十几年的记忆都是幻觉,还是这一刻的自己出现了幻听。

墨重山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倒给儿子这突然的大反应闹得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应道:“是啊,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今天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别是真给累糊涂了吧?”

“哥……真的是哥哥……要回来?!”墨凉城没有再开口,此时在他的脑中,正交织着雷鸣电闪。

少年时期的墨重山,修炼资质只能说是一般。在同辈的修灵者中,旁人三天就能学会的灵技,他往往要花上个十几天。当时的师门长辈,也并不会过多的来关注于他。就连墨重山自己,心里也难免是有几分自暴自弃的。

直到有一天,墨重山将一本在山林间偶然得到,而自己又始终学不会的秘籍转手卖了出去,他的命运也从此发生了改变。那迟来的第一桶金让他意识到,其实他还是相当有着生意头脑的。

于是在修业期满之后,墨重山辞别了师父,转而经商。他隐藏的天赋也在逐渐展露光彩,生意很快就越做越大,青年时期已经成了国内有名的富豪。住起了豪华大宅,娶上了娇妻美妾。并且靠着财富换来的海量资源,生生的将自己堆到了通天境。

在昔日那些同期的修灵者还在苦苦为生活打拼时,他已经舒舒服服的过起了“赢家的生活”。当年在宗门中最为出色,得到尊长一致看好的一位师兄,如今已经成了他墨府的护院。

好运似乎特别眷顾他,没过多久,妻子又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孤城。而上天似乎是将他曾经欠缺的修灵资质,都统一的补偿在了他的儿子身上。墨孤城自小便是天资卓绝,在同龄小孩还在水塘里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早早的突破到了集气级。

墨府存放的各式秘籍,他不仅有过目不忘之能,更可以从前人的记载中,找到不少的缺漏之处,随后便是独辟蹊径,化繁为简,独自走出了自己的一条修炼道路。前来给他授课的老师出不了几天,就会被他学光一身的本事,然后因为解答不出他的刁钻问题,而被他狠狠嫌弃,赶出墨家。

拥有这样出色的儿子,远亲近邻早就羡慕得眼都直了,然而墨重山却笑不出来。儿子的确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但也正是由于他太过优秀,一个人在巅峰站立得太久,当身边众人的实力都远远逊色于己,难免便会被培养出一身傲气。

而这份过早降临的荣耀光环,会让孩子原本单纯的心逐渐变质,变得与同龄人的群体格格不入。同时他们的内心也会相当敏感,只能接受成功,不能接受失败,如果在日后的修炼道路上受到了任何一点打击,所带给他们的后果都将是毁灭性的!

墨重山为这个儿子真是操碎了心,既担心他无法融入群体,又担心他的天才外衣会突然被剥下。似乎是为了平衡他青年时期的顺风顺水,此事已经成了他迈入中年的一道坎,一切似乎正在朝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

墨孤城的脾气,正与他的天才之名相合,极其的孤高傲物,不可一世,对于用药物勉强达到通天境,并且在他的修行上,无法提供任何指导的父亲,墨孤城心中一直怀着一种深深的蔑视。即使是父子之亲,也无法令他多增添一分对墨重山的尊重。

每一次的交流,最终总会闹个不欢而散,这也在他们的关系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在墨重山几乎心灰意冷的时候,妻子又给他添了小儿子凉城。这个儿子与哥哥不同,从小就非常活泼好动,而且爱玩爱笑。从他的身上,墨重山才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含饴弄孙”之乐,为此,对这个小儿子真是疼到了心尖上。墨孤城冷眼旁观,更增一通鄙夷。

随着墨凉城渐渐长大,也开始展露出了高人一等的修炼天赋。但他却是被墨重山宠得十分娇生惯养,修炼灵技也常常半途偷懒。一套拳法,练到一半就不想练了;一串口诀,背到一半就不想背了。

修炼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他日常游戏的一种。墨重山对他本就疼爱,况且也不想将儿子逼得太紧,就算实力再强,如果是养出了另一个孤城,那绝不是他想要的。因此长久以来,也就听之任之。

墨孤城起初还尝试过抽出时间,亲自指导弟弟修炼,但由于墨凉城的懒散,墨孤城气得当场掉头走人。那之后就将这个没用的弟弟,和无能的父亲归到了一类。

又过不久,墨孤城被本国的超级宗派看中,愿将他收入门下。超级宗派之中,有着许多外界罕见的秘籍孤本,更有着大量真正的高手。对于向往强者路的少年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去处。

在接到通知的当天,墨孤城就直接回房收拾行李,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家,住到宗门里去了。那以后墨重山曾经几次前往探望,墨孤城一律避而不见,也许在他心目中,和这样的家人将关系撇清得越彻底越好。

墨凉城曾经很多次的看到父亲和哥哥争执的场面,以前他年纪小,还不会想得太多。但在墨孤城离家之时,墨凉城也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了。他有了**的思考能力,他懂得了孝顺,懂得了自省。

看到自哥哥走后,父亲每日都愁眉深锁,墨凉城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懒惰了。如果他不是每天那么贪玩,如果他可以早一点修炼到像哥哥那样厉害,或许他也就有了和哥哥平等对话的资格。而那个时候,哥哥才会愿意回家,才会和父亲重修旧好。

墨凉城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可以好好的在一起,过温馨和睦的生活。如果这个愿望必须要他变强来实现,那么他就去变强。于是他认真的向父亲提出,希望可以离开家,到另一个偏远小国去修炼,环境越艰苦越好,这既是他对自己的磨砺,也是对自己童年懈怠的惩罚。

刚刚走了一个儿子,现在另一个也要离开,墨重山起初自是苦苦规劝,奈何墨凉城心意已决,而墨重山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决心。最终他也只好将一切的担忧,都转化成了一句语重心长的勉励。

墨重山经商多年,倒也跟许多强大的修灵者都结下了友善的关系。在反复的考量之后,他决定将墨凉城送到邑西国的定天山脉。

焚天派掌门虚无极曾经多次在他这里购买修炼资源,墨重山提出,愿以两年内免费提供焚天派一切所需资源,以及另行送上一笔重金的条件,恳请虚无极收下自己的儿子在门下修炼。虽然墨凉城要求严格磨砺自己,但做父亲的总是心疼,在传讯结束时又补充说,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希望可以对凉城多加几分关照。

虚无极起初仅仅是将墨凉城看做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也没有当回事,但墨重山开的条件如此优厚,不接白不接,于是满口应承,只当在门派内多养了一张嘴。

然而墨凉城自到焚天派后,却是表现极其出色,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以“天才”之名脱颖而出,轰传整片定天山脉。并且在所有掌门人的一致公认中,都称他是夺取七大门派比试会冠军的最有力人选。

虚无极到此时真是乐得合不拢嘴,原来墨重山并没有塞给他一个废物,反而是送了他一块宝。久而久之,他对墨凉城也开始有了几分真心的疼爱。

墨凉城一面在焚天派发奋苦修,每隔一段时间,也都会写一封信给哥哥。当然他寄出的每一封信全部石沉大海。墨凉城也并未灰心,他相信,或许就是自己现在的努力还不够。等他真正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之时,哥哥一定会重新回家的。

他一直都这样坚信着。

而现在,父亲却告诉他,哥哥一直都和他们住在一起?那种种的不愉快,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正当墨凉城怔怔的站在原地,始终理不清思绪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清朗的:“爹,我回来了!——”

只见一个身披墨绿色锦缎长袍的青年大步跨过门槛,身材挺秀高颀,眉宇间透着股英朗之气。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的顺在背后。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让人一见而心生好感,说不出的飘逸出尘。

墨凉城看直了眼,哥哥的容貌他当然不会忘记,但从前他在哥哥眼中,只能看到一抹刻骨的冷意,仿佛是将这天下都轻易踩在脚底的深深睥睨。同时在他脸上,从来都看不到什么多余的表情,这使得他面部的线条也始终是相当冷硬。

但是今天,他竟然看到哥哥在笑?这样温和的笑容,他曾是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哥哥脸上的。

墨重山却似对此习以为常,随意擦一把手就迎了上来,笑呵呵的道:“孤城回来了啊。爹跟凉城刚刚还提起你呢。这可真巧,你们兄弟刚好是同一天到家的。怎么样,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爹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一盘烧鸡,拔丝山药、糖焖莲子,对了,再来一盘麻婆豆腐,怎么样啊?”

墨孤城微笑应道:“当然好啊。这么多天出门在外,已经好久没有尝到爹的手艺了,想来还真是馋得慌。看来今天晚上,就有机会大饱口福了。”一边说着,又向一旁仍在盯着他发呆的墨凉城打了个招呼:“凉城长高了啊,现在也是男子汉了!”

墨凉城的嘴唇微微蠕动,这一刻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两个人,他们……真的是自己熟悉的父亲和哥哥么?原来父亲和哥哥之间,也可以进行着这么平和的对话,讨论着晚上的菜色,就像一对最平凡的父子那样……

墨凉城更深刻的记忆,还是那天那个傲然离开家的哥哥。

那天父亲一路追到了门口,一只手艰难的按着胸口,气得浑身颤抖:“孤城啊,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而墨孤城则是缓缓的偏过头,冷漠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你,配得上这个身份么?”

在他绝尘而去之后,在墨凉城眼前,是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晕倒在地的父亲。即使在他醒来之后,想到这个狠心的儿子,依旧忍不住老泪纵横……

而如今,如今却——“你……真的是哥哥么?”墨凉城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不知何时,他还是把心里话问出了口。

墨孤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是啊。你这是怎么了,才离开几年,就不认识我了?”

这样温柔的呵护,瞬间令得墨凉城鼻中涌起一股酸楚。而紧接着,这阵酸楚就从眼中倒灌了上来,夺眶而出的泪花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下一刻,墨凉城已经哽咽着一头扎到了墨孤城怀里,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服,痛哭失声:“哥!哥啊……哥哥……”

“呃……凉城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墨孤城有些局促的扶住怀中的弟弟,很有几分莫名的看向了一旁的父亲。

墨重山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这孩子打从一回来就怪怪的,嘴里尽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之前还夸他长大懂事了,现在看来,还是那么爱撒娇啊。”

“哥……哥哥……”墨凉城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抬起一双迷离的泪眼注视着墨孤城,“哥哥,你不会讨厌我和爹吧?你不会离开这个家吧?以后……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讨厌我们……好不好?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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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幻境 沉沦

墨孤城宠溺的拍了拍墨凉城的头,柔声答道:“当然不会啊,哥哥怎么会讨厌凉城和爹呢?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为了让一家人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啊!”

墨凉城满足的笑了笑,接着就又一次一头埋了下去,像无尾熊一样贴在墨孤城身上乱蹭。耳边还能隐约听到父亲的调侃:“你看,这孩子还是跟你亲吧?再这样下去,我这个当爹的都要吃醋咯——”

墨凉城甜甜的笑着,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双手还紧紧的抓着哥哥的衣服,用心的感受着那份温暖。

在他心里,那道曾经高高筑起的防线,如今已经全面瓦解。

如果哥哥真的可以回来,如果哥哥和父亲的关系真的可以变好,这个世界再奇怪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生活,也还是很开心啊。毕竟,这就是我的愿望啊!

也许真的是这样。就像哥哥说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家人更好的生活。一直以来,误会了这一切的是自己。

也许他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他期待的幸福终于到来了。

即使这里是地狱又怎样?

至少,有家人的陪伴啊!

……

又一日。

墨孤城带着墨凉城,来到距墨府不远的一片林子中修炼。

相邻的几棵树干上,分别挂着木板制成的箭靶,高低不等。墨孤城将运功技巧讲解完毕后,转过身随意一挥手,只听得噼噼啪啪一连串清脆爆响,数枚飞镖已是正中靶心。

墨凉城深吸了一口气,也是仿照着哥哥的动作一气呵成。然而却有两枚飞镖歪歪扭扭的射进了树干,另一枚直接被弹进了草丛,剩下几枚勉强中靶的,也是挂在木板边角,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墨凉城看到这一幕,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

“没关系,第一次就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墨孤城一点都没有责怪的意思。从木板上分别将飞镖取下,重新交到墨凉城手中:“再来试一次。放轻松些,不要仅仅用眼睛去判断木板的位置,尝试着运用灵魂力量,先在脑子里构建一张方位图,然后再控制灵力锁定靶心。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好的。”

然而墨凉城这一试,就一连试了很多次,仍然没有什么明显的进步。很快,他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啊,那棵树上还有小鸟筑的窝!这样太危险了,我先给它们换个地方吧!”说着就自说自话的爬上树,把鸟窝拿了下来。

等他忙活完了,有几只小鸟似乎很喜欢他,落在他的肩上跳来跳去。墨凉城童心发作,横过几根手指托着小鸟,跟小鸟嬉笑着,几只鸟啄着他的头发,几只鸟游荡在他的肩上,他就这么满身是鸟的逗它们玩。

“呃,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玩物丧志?”墨凉城正跟小鸟玩得开心,一抬头刚好看到不远处的墨孤城,正一脸怪异的瞪着自己,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放开了小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认错。

墨孤城仍是眼神怪异的瞧了他半晌,忽又展颜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怎么会呢?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凉城只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就好了啊。如果你不喜欢修炼,那就不要修炼了,保护这个家的责任就由我来担。不管前面有多少大风大浪,都让哥哥一个人面对,因为你们是我最爱的家人啊。”

墨凉城一时间又有了几分流泪的冲动。其实,这一段记忆对他而言,是最深的阴影。

犹记得当年的哥哥也是在林子里这样指导着他的修炼,但那时的自己吃不起苦,不仅仅是一套灵技教了几遍都没学会,更在半途就偷起了懒,爬上树逗小鸟玩。

而在他也是这么挂了一身的鸟来到哥哥面前时,墨孤城看着他的眼光就像看着一具腐尸般的鄙夷,那种最深刻的冰冷就像一把刀,毫不留情的捅进了他的心脏,冻结了他的全身血液。

墨孤城走之前,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玩物丧志的废物!”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深深的嵌在了墨凉城的每一根血管中。从此以后,即使他是焚天派人人恭维的天才,但如果哥哥不曾亲手替他把这些针拔出来,他对自己的定位,就仍然只是一个废物。

如今,同样的场景,墨孤城的言词却是截然不同。墨凉城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得到了救赎,春风化暖,冰河解冻,他,终于不再是哥哥眼中的废物了!而且,哥哥还对他表示了理解……

“不,我要好好修炼!”

感动过后,墨凉城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也是爹的儿子啊!怎么可以把所有的重担都让哥哥一个人扛呢?如果我努力的话,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墨凉城再次双手扣紧了飞镖,双眼牢牢的盯紧了箭靶。而那一块块实质的箭靶逐渐在他的视线中模糊,转化为一张灵力网,被他的灵魂力量恰到好处的串联了起来。

“……没错,这样的生活也很好啊!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飞镖出手的一瞬间,墨凉城心里最后的一分芥蒂也完全消除。他接受了这个世界,也真心的热爱着这个世界。

自此以后,墨家父子的日常或是湖上泛舟,或是郊外踏青,或是三人一起躺在庭院里的摇椅上晒着太阳,又或是在深夜的火炉边,分享着一件件的趣事;当真是一派天伦之乐的温馨光景。

……

最近,在墨凉城的生活中,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墨孤城接到宗派的任务,将要出几天远门。

这一件事其实真是相当平常,因为墨孤城接到类似的任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使这一次是要去另一个郡城剿灭强盗势力“红阳谷”,但又有什么难题是墨孤城解决不了?因此墨重山父子送他出门时,都是一种,“他只是出门散个步”的心情。

墨孤城临走之前,站在庭院中抬手一挥,半空中登时浮现起了一层彩虹般的薄膜,将墨府牢牢的笼罩在内。许久后这层光罩的色泽渐渐减退,转为一片透明,但那份实实在在的强大灵压却是依然如故。

“红阳谷那一群宵小,恐怕绝死也是要反扑一下的。他们奈何不了我,很有可能来向你们下手。不过这也不值一提,我已经在墨府前布下了结界,只要你们别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府,那就谁也别想攻打进来。”

墨孤城转过身,又揉了揉墨凉城的头,“凉城要好好照顾爹啊,等哥哥办完了事,就给你带礼物回来。”

第二件事,是在墨孤城走后的几天,墨凉城在家门前救起了一个伤重垂死的乞丐。

要在平时,墨凉城并不是这样一个爱心泛滥的人。

但正所谓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如今墨凉城自己生活得知足如意,也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在将那乞丐抬起府内,张罗着延医用药之时,墨重山也曾经提出过自己的担忧:“孤城不是说过,不要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府么?再说那个人受的都是刀剑之伤,说明他身上担着是非。眼下非常时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墨凉城丝毫没放在心上:“可是他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不管他,他就要死了啊!我觉得这个人受伤,和哥哥去剿灭红阳谷,两件事只是碰巧撞在一块了而已!爹,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再说抬他进来的时候,我曾经仔细探测过,他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所以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啦!”

墨重山被儿子说服,也就暂时答应了下来,但仍是提醒道:“就让他暂时住几天,等伤一养好,立刻送他离开!大不了,咱们给他一笔路费。”

起初,墨重山的戒心真是提到了极致,但一连几日观察,那陌生人都没有做出任何怪异的举动,倒让他觉得,也许真是自己多疑了。再加上为了试探口风,墨重山还专门寻他攀谈过几回,那陌生人谈吐不俗,这一聊反而聊出了几分相见恨晚。

数日后,这陌生人也真是爽快。伤口刚一结痂,还没等墨重山犯愁如何送客,已是主动向主人辞行。同时还专程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定了一桌宴席,声称是要感谢墨老爷的救命之恩。看到一转眼就摆满了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墨重山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当晚三人便在墨府中,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没多久都有了几分熏熏然。途中墨凉城的传音玉简忽然亮起,这是对方要与他传讯通话的信号,为不打扰父亲和客人,墨凉城提前避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接通传讯。

玉简一开启,墨孤城严厉而略带不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墨凉城!你是不是把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弄到家里来了?现在,立刻,把他给我撵出去!”

在这个世界里,哥哥从来就没有凶过自己。此时这难得的严厉顿时令墨凉城有几分委屈,小声的解释道:“就算是陌生人,可是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啊……再说也用不着我赶,等他跟爹喝完酒,自己就会走了……”

墨孤城当场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猪脑袋,被别人卖了你都会帮别人数钱!我现在不想跟你解释那么多,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墨凉城想到哥哥总是不会错的,而他能如此肯定那个乞丐有问题,或许此事真是有几分疑点。他还在迟疑,手中的玉简忽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而且力道相当蛮横。

“墨孤城,我红阳谷的人也不是给你白杀的!你不是很威风么?那你现在就回来,给你的父亲和弟弟收尸吧!”

眼前站在自己对面,正恶狠狠对着玉简喊话的,正是那个他们刚刚还在好酒好菜招待的陌生人。而此时他的脸上,连日来那副憨厚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狰狞。

“……火连珠!”墨凉城第一反应,反手一指,使出了自己用得纯熟的灵技。

但他刚一催动灵力,却是发现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那连环火弹如今只在指尖冒出了几个微小的气泡。

那陌生人随意一拂袖,便是将他的攻击尽数震散,气浪余波撞击在他的胸口,如同大锤重击,当场栽倒在地,闷哼了一声,那陌生人紧接着又是一刀高高举起,狠狠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

“墨孤城,你听到了没有,这是你弟弟临死前痛苦的呻吟啊!”

……

墨凉城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那陌生人又回到了客厅中。

墨重山此时正趴在酒桌上沉睡着,好似对这一切无知无觉。

父亲好歹也是通天境的强者,绝不可能喝过这一点酒就醉得不省人事。这只有可能是……酒里有毒!

……

墨凉城的意识还很清醒,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他却一下都动不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就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寂静的空间,像一抹孤魂般的俯瞰着人间。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嘶喊得沙哑滴血,但他的喉咙中,却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始终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亲眼看着那陌生人走到酒桌旁,然后手起刀落……

再一次的……再一次……

在那人整张脸都被飞溅起的血迹染红时,墨凉城还能清晰的看到,他正在疯狂的对着玉简嘶吼着什么……

……

那陌生人闯进一间间厢房,分别杀死了墨府的所有活口,连那些园丁仆役也不放过。

一刀过,血光横空,惨声绝。

……

那陌生人又一次冲进了大院,在满地的尸体群中蹦跳着。

“哈哈哈,墨孤城该死!墨家人都该死!灭我红阳谷,我要你家破人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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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幻境 生死局

那陌生人喊着,朝大厅中扔进了几只火把。

火光遮蔽了一切。

……

清晨,墨凉城重新恢复了意识。

身体上的伤口已经自动愈合,同时,也没有任何被开膛破肚的疼痛。

但,四周却是一片火海,提醒着他这一切并不是梦。

爹的尸体还血肉模糊的躺在地面上,头顶上一根根着火的房梁正在不断垮塌,稍不留神就会被砸个正着。

“爹……爹啊!”墨凉城顾不得一地狼藉,连滚带爬的奔到了墨重山身边,一次次尝试着将灵力输送到父亲的体内。但是,墨重山的双眼,仍然没有任何睁开的迹象。

其实,以墨凉城的实力,他可以感应到,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生命体征了。可是,他就是不敢相信,不愿意相信。

又是两根房梁在他眼前坠落,同时引燃了他们身上的华服。

“呜……谁……谁可以来救救我……救救我吧……”

正当墨凉城近乎绝望之际,房门外忽然贯入一道惊天水箭。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整片肆虐的火海扫荡一空。

跪倒在废墟中哭泣的墨凉城艰难抬头,就看到逆光中一个人影缓缓踏进了门槛。面容尽数隐匿在阴影之下,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长发散乱的披拂在肩头,似乎由于连赶了一夜的路而稍显疲惫,但却依然不失威仪。

墨凉城抹了抹眼泪,站起身迎了上去。他始终都是全心的依赖着哥哥。在他心目中,没有任何事是哥哥解决不了的。此时的他,只想扑在哥哥怀里大哭一场,才能给那濒临崩溃的内心找到一丝慰藉。

“哥……哥哥……”

然而在他小心的唤出声之后,墨孤城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冷着脸径直走进了还没有完全烧毁的内室。不多会又提了一包行李出来。

这姿势像极了当年他头也不回,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再次穿过大厅时,他同样没有理会墨凉城,对周遭的这一片废墟也是视而不见,很快就跨出大厅,走到了花园前的林荫小道上。

墨凉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站起身急急的追赶上去,拉住了哥哥的衣袖,急道:“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爹还躺在里面呢,求你快去救救爹吧!我求求你了!”

墨孤城一把将他甩开,力道大得直接将他摔到了地上。墨凉城嘴唇动了动,还没等他问出声,墨孤城就站在原地缓缓回过了头,眼里划过的又是那种如同看待腐尸般的嫌弃和鄙夷。只不过,这一次更为的冰冷刻骨。

在这一刻,墨凉城仿佛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憎恶。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墨孤城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跨出了院门。

那样的眼神……

哥哥他,是恨着自己的啊……

……

墨凉城不记得自己又在地上坐了多久,才失魂落魄的重新回到了房间中。

他跪在了墨重山身边,反复摇晃着他的身体,诉说着那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

“爹,你醒一醒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啊,爹!你不要吓我啊,爹……”

“爹,哥哥不要我了……”

“你们都抛弃我了,我以后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

墨凉城把头埋在了墨重山已经冰凉的胸口上。

那里,已经再也不会响起任何心跳声了。再也体会不到任何的温暖了。

“为什么……凉城只是想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

在他仰天发出这一声悲鸣之时,他的眼中流出了两道血泪。

也是在同一时刻,他的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

脚底仿佛裂开了一个黑洞,他在不断的坠落着,坠落到那一片未知的无底深渊……

……

眼前有光。

那是满身鲜血的父亲正在向自己走过来。

“凉城啊,爹一向疼你爱你,你为何要引狼入室,活活的将我这一条老命送掉!”

“不是这样的啊,爹……你听我解释……”墨凉城即使已经被父亲死死掐住了脖子,他唯一的愿望,却仍然只是求得亲人的宽恕。

最终墨重山放开了他,一步步的倒退,越来越远,逐渐就要退出了这一片空间……

“罢了,爹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只有孤城,我和孤城才是一家人,我会和孤城相依为命……”

……

在父亲消失后,哥哥的身影又浮现了出来。

“哥,你听我……”

“有你这样的家人,我墨孤城引以为耻。”

……

接着哥哥也消失了。

他们都消失了,把自己抛弃在了这一片黑暗中。

“呜呜……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蠢……是我太弱了……如果我可以多动动脑子,如果我可以再强大一点,我就可以保护你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是我害了你们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其实,哥哥他,是希望我死的吧。

如果在哥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爹的尸体,而是我的,或许他会比较开心。

“是啊,像你这样蠢得要死,又弱得要死的惹祸精,还是死了比较好。”

耳边依稀传来了一个小声音,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墨凉城抬起迷蒙的泪眼,就看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人,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如同在照镜子一般。

“什么……你也说,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是啊。其实你爹和你哥哥也是希望你死的,如果没有你,他们会活得更好。”那个小人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不……这不可能!”墨凉城被触碰到了底线,忽然失控的咆哮起来,“父亲和哥哥都很爱我!他们绝对不会希望我死的!不会的!”

“是啊。”那个小人又向他走近了几步,带着一种奇特的悲悯,“你的父亲和哥哥都很爱你,可是,你又带给了他们什么呢?”

墨凉城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那是比眼前这片黑暗的空间,都更加绝望的无边地狱。

是啊,我带给了他们什么……

“如果你死掉就好了啊。”那个小人又开口了,“只要你死了,只要你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就可以逆转这一切的因果,他们可以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今天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我死掉就好了……只要我死了,父亲和哥哥就可以好好的过日子……”

……

“为了他们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

“没错,只要我死掉……”

墨凉城喃喃的念着这几句话,双手僵硬的结起了一个个印诀。

很快,他的周身炸开了片片血花,而他的身子也脱力的向后栽倒了下去。

他已经自断了灵脉。

……

咕嘟,咕嘟……

……

罗帝星和墨凉城此时所陷入的,是那梦魇之神以特殊法力,所构造出的一片幻境。

这幻境可以将人们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映现在眼前,让人们轻易的沉溺其中。而当他们沉溺最深的时候,一切的美好便会突然被打碎。他们最恐惧的事物会成为现实,这份重压会直接令得他们的精神崩溃。

接着,他们便会在幻境中陷入一种假死状态。

同时,自从他们陷入幻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灵魂就在不断的枯竭。

而在灵魂枯竭殆尽的那一刻,**自然也会随之而消亡。

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认清身边的一切,他们便会死去。

罗帝星和墨凉城,这两位刚刚在门派中崭露头角的天之骄子,是会突破幻象还是身死道消。

目前还没有人知道。

梦魇之域内部,除去他们两人之外,还有一人,同样也陷在幻境之中。

同样是由梦魇之神所铸成的幻境,同样直窥内心,然而叶朔的幻境,却似乎显得有些微妙的诡异。

眼前的场景似乎很陌生,但又有种意外的熟悉感,可却又不知道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冷月高悬,夜色如墨。

叶朔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总有一种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他穿着一身黑袍,站在众人之间,与身旁的人没有什么不同。

叶朔的大脑告诉他,他所在的地方是无妄山,是久违的叶氏一族禁地。不祥的气息缭绕着这片破败的土地,万籁俱寂,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个世界,很怪异。

这是叶朔心中最直接的感触,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异样感从何而来,就像是他本来不该属于这里,但却被硬生生扔进了这个世界,使得他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脑海中,似乎还有着尚存的一丝清醒意识并未被吞噬,提醒着叶朔,快点离开这里。

叶朔想要努力抓住,但就像一个在水中即将溺亡之人,越是挣扎,越是沉得快。那尚存的意识就像是水中的浮木,在他的挣扎之下,越漂越远……

叶朔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的过程中。虽然他并不知道他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但他能够肯定,他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想理清思路,但他做不到,他的记忆就像是被刻意的隐藏起来。

相反的,在这个世界里待的越久,他就越是感觉眼前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他唯一清醒的意识反倒像是意识混乱中的臆想。

想这些做什么呢?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啊!叶朔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兴奋,祭典就要开始了啊!

叶朔与族人们一起环绕着禁地祭台,低头不语。

祭台上,一个婴儿安详的沉睡着。祭台的前方站着一名同样黑袍的老者,正在诵读诡异的咒语。

不久,婴儿的身上逐渐漫起一层黑气,随着黑袍老者念咒的声音加急,黑气开始聚拢,但又散开,聚拢,散开,老者额头不由沁出一层冷汗,念咒的声音越发凌厉急促!

黑气终于再次聚拢,并在婴儿四周形成结界,婴儿的额头此刻已布满红色血丝,正中仿佛裂了道口子,正源源不断吸收黑气,并且随之在婴儿额头形成一个印记。

那个婴儿就是献给邪帝的祭品啊。叶朔心中默默地想着。对了,那婴儿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叶……叶朔脑袋里忽然一片空白,一个明明就在嘴边的名字,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在他思索时,忽然,黑暗中有人一跃而起,冲向祭台,身形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叶正元,你想干什么!”祭坛上的老者一惊,随之脸色一沉,周身猛地爆涌起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脚下的青砖地面蔓延开道道裂痕。

被称为叶正元的人一言不发,祭台上的婴儿不知何时竟已到了他的怀中。

“你!”老者面色铁青,“你要带走他!?这是我们叶氏一族最后的希望了!!你竟敢!!”

竟然有人要带走邪帝的祭品!难以容忍!叶朔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愤怒,竟是赶在老者出手前就纵身一跃,挡在了那名为叶正元的人身前。

叶正元沉着脸,低声道:“你是谁,为何要阻止我!”

“我是……”叶朔一愣,“是啊?我是谁呢?”

就在叶朔发愣的瞬间,一股强劲真气仿佛自天而降,真气带动的罡风猛烈袭来,叶朔被这股强大的劲气逼得倒退多步,正是来自叶正元的攻击。

下一刻,叶朔便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炸裂开数十道口子,伤口上鲜血流淌,眨眼间叶朔就成为了一个血人,浑身无力的倒下。

“拦住他!”是那名老者的命令,老者的语气竟带着颤抖!

是啊,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拦住叶正元!

不知从哪里来的动力,叶朔忽然觉得身体不再疼痛,浑身是伤的身体,忽然间就恢复如初了。没有鲜血,没有伤口。连原先他身上所穿的黑衣,本来在叶正元的攻击下,被划碎了大半,而此刻也完全恢复原状,一点划痕都看不出。

若是在平时,叶朔绝对会察觉到这么明显的不正常。但是,现在的他,就像是失心疯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唯一的念头——拦住叶正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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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幻境 覆灭

叶朔再度向前冲去,此时,族里长年闭关的长老已经将叶正元团团围住。

“叶正元,你天资出众,一直是难得的好苗子,家族也从未亏待过你,你竟敢恩将仇报,背叛宗亲!你若是……总之,你若是就此罢手,我们凡事都好商量,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们既往不咎。你看如何?”领头的老者似乎对叶正元还怀着爱才之情,并未立刻动手,反而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呵,好一个既往不咎,好一个凡事好商量。”叶正元冷笑道,“好啊,想要我就此罢手,那你们不能再打……的主意,你们可能做得到吗!”

打谁的主意?叶朔明明就站在叶正元的身边,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听得清楚,但唯独提到了那婴儿的身份时,却就像大脑将其屏蔽了一般,明明耳朵听见了,但就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孩子既然出生在叶氏一族,这一切就是他的宿命!何况能成为邪帝的容器,也是他的荣幸,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是啊。”

是啊!能成为邪帝的容器,难道不应该高兴吗?既然已被邪帝选中,那就应该将自己的生命,心怀感激的奉献给邪帝,那是他的荣耀!

这是叶朔在听到长老这般劝说叶正元时,脑中冒出来的想法。纵然对于邪帝,他也感觉浑浑噩噩的,并不清楚所谓邪帝究竟是什么,但就是心中,有着对于邪帝狂热的追求。

“宿命?荣幸?……的命运只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旁人,就是天也不能……更何况你们!一群被**冲昏头脑的鼠辈,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你们却削尖了脑袋赶着去当邪帝的奴隶。”

叶正元神情冷傲,并不为所动,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深深的不屑。

面对前来阻止他的族人,只见叶正元眼神凌厉,没有任何先兆与结印的起手式,他手臂上瞬间缠绕起了一股灵力波动,贯通指尖,挥舞着一道银河般的灵气匹练横冲直撞。那些被扫中的族人都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数十丈之外。

不幸叶朔也正在这些族人之间,他被横扫而出,飞在半空之中,但却是忽然在空中一个灵巧的转身,将身形定在半空中。他目前所用的身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但却像是天生就会一般,仅是心念一动,叶朔就如一只腾飞而起的鹤,几个转身间,就再次掠到了叶正元的头顶。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多说无益。看来只有打断你的双腿,将你留在这里了!”领头的老者一声叹息,双手猛地变幻,结出一连串复杂的印决,隐约能看到一道道有如实质般的灵力自他指尖成形。

“结阵!”

一旁的几位老者听了这句爆喝,眼神一凝,如领头老者般,双手飞快变化结印,却又各人不同,电光火石间,众人灵力汇至一处,又瞬间爆裂,如千万闪电划破夜幕,道道惊雷天罗地网般向叶正元袭来。

“焚魂大阵·黄泉坠狱!”

“焚魂大阵”是叶氏一族最强大的阵法之一。能够使用焚魂大阵的,都是叶家修为上乘的长老们。而那些长老们修炼所在的境界,同样也是整个叶氏一族顶尖的。

正是因为如此,焚魂大阵的威力势不可挡。在叶家的历史上,在所有族人们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阻挡得了焚魂大阵,更何况是焚魂大阵中最高级的“黄泉坠狱”!

黄泉坠狱,正如它的名字那般,凡是被此阵法困住之人。便如同堕入了黄泉牢狱之中,永世无法脱身,那是万劫不复之难。

叶正元对此,却并不为所动,脸上半丝惧意都没有。他还是如泰山一般稳稳的站在前方,他的身旁正逐渐刮起旋风,那旋风带着叶正元衣袂翩飞。

这样的阵法根本就阻挡不了他。叶朔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好像从未见过这焚魂大阵,至少在他的记忆中没有,但却似乎对这阵法的实力了如指掌。

甚至在他的脑海中,断断续续的浮现出了几个片段,那片段竟然是叶正元不费吹灰之力便阻挡了焚魂大阵。随后叶正元在禁地内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成功地阻止了祭典的进行,带走了那个婴儿。

不能这样,不能让叶正元离开!叶朔的大脑开始隐隐地胀痛起来。“留下叶正元!”脑海中一个声音仿佛是在向他命令着。没错,那个声音是在命令。

叶朔猛然抬起头,眼中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狂热之情。想要留下叶正元,只能这样!

“乾坤众生灭!”那些正在维持阵法的长老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的目光深深地定在了叶朔的身上,再也不能移开。

在叶朔的周身,竟是涌动着一层浓黑紫色的烟雾,不过范围并不大。烟雾缭绕,竟使得在黑紫色烟雾之中的叶朔,也显得虚幻飘渺了起来。

在这黑紫色烟雾缭绕之处,任何触及它的草木山石统统都在触及的那一瞬间化为了黑烟,与那黑紫色烟雾融为了一体。

“魔气……是魔气……!”老者看着一阵心悸,“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魔气!?”

正如那老者所言,叶朔周身环绕着的黑色烟雾是一股极强的魔气,黑紫色的魔气不知是从何而来,先是在叶朔的周身环绕,最后竟是越聚越多,四处弥漫。

其她族人一经沾染到魔气,身体瞬间就像老了百岁一般,先是变成了一个枯瘦的老人,随后瞬间化为一具具白骨。

老者与长老们见此情形,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阵法了。他们定住身形,以灵气防御,勉强将那魔气抵御在身体外侧,却也已是冷汗连连。那魔气看似轻薄如烟雾,但真要将它抵御在外,不亚于身上扛着千斤重鼎一般,四肢百骸浑身经脉,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原本看上去胸有成竹的叶正元自然也知道情形不利,他双手翻飞,结出一个令人心惊的结印。

“那是……!”窥见此印的长老竟是脸上浮现出了恐惧的表情,“那个结印是……!”

“星碎·天河爆!”

那是只有已经到达了通天境之人,方能发挥出真正实力的招数!只见一道突破天际、裂破寰宇般的灵力冲天而起,横跨苍穹,亘古如星辰闪耀。远远看去,好似群星炸裂,刺眼的黄芒令人无法睁开双目。

本就要抵御魔气侵袭的长老与老者,根本无法分心再抵挡住叶正元的这致命一击,他们几乎做好了闭目等死的准备。

然而意料之内的攻击并未临体,在他们的眼前,竟是千里之内殃云聚集,天上翻卷的滚滚黑云,如同涌动的海浪,又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这阴沉可怕的天象,似乎在一瞬间将人带到了地狱。

乌云压境,竟是硬生生地压下了“天河爆”所散发出的刺眼光芒。浓重的黑紫色魔气滚滚而来,直逼叶正元。“天河爆”的真正威力还尚未发挥出来,却是如同被打断一般,那冲天而起的灵力在到达顶峰之前,瞬间就萎靡了下去。

意料中那开天裂地之威并未出现,叶正元见此情景竟也是吃了一惊。他本就阴沉的脸色,现在更加难看了,“现在邪帝尚未复活,为何会有如此之强的魔气!?”

魔气还在不断的侵袭四周。意外得救的老者与长老们并未来得及高兴太久,他们的灵力防御已经抵御不了如此强烈的魔气侵袭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叶朔却是负手立于一旁,静静的注视着一切,嘴角甚至还含着笑意。他此刻的冷漠,与祭坛周围的惨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外人看来,此时的叶朔冷静的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

但唯有叶朔知道,他在经历着怎样的挣扎。

意识仿佛在被一点一点的吞噬。现在的叶朔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去思索,他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种问题了。他只觉得他的心中,仿佛有着另外一个自己正在诞生。所有的一切,连带着他的意识都在不受控制,似乎他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正在夺去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叶正元,你竟敢阻止本皇的诞生?”叶朔的嘴唇轻轻的张起,眼中尽是睥睨天下众生的高傲。

不,这不是我!叶朔竟感到了一丝死亡降临的感觉,他自我的意识——作为“叶朔”的这个本我,正在消失。

眼见自己有着破天之威的招式被打断,叶正元怔怔的看着前方,他看到了一个在魔气侵袭的环境下,依然镇定自若的身影。那身影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叶正元,他闲庭信步般的朝叶正元走去。

叶正元看着魔气之中,已是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你是……!?难道说……!?”

叶朔摇了摇头,“我不是。但是,我将会是。倘若这一天,并没有你的出现。”叶朔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了一种怀念过去的表情。

“叶正元你不该出现的,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伴随着叶朔的话语,那弥漫着整个禁地的魔气,忽然从中间聚拢了过来,它们汇集在一起,似乎正在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

正是因为这魔气的流动,老者与几名长老才得以喘息,只是其他族人并没有像他们这般的修为,千余名族人几乎尽数化为白骨。老者与几名长老也似乎是被吸走了精气一般,跌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动弹。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魔气正在聚集成形。

魔气聚集成形的,居然是一个身躯庞大的黑影!

那由魔气形成的巨大黑色人影足有十几层楼高,庞大无比。它无形无相,并未化成实体,但是在那人形之中,却有一只巨大的红色邪眼,悬空在那黑色人形额头的位置,似乎正在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忽然之间,邪眼中邪光大盛,所有人目力所能看到的一切,此时尽数笼罩在一片红色血光之灾中。

血光笼罩住了整个禁地。惨烈的红,如鲜血似残阳,仿佛一道无法逃离的诅咒,抑或是预言……

在红光笼罩住的所有一切,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由内向外爆裂而出。山石草木也好,人也罢,几百场几千场的爆炸,响彻了整个禁地上空。

这场攻击之猛烈,整整让无妄山,整个叶氏一族的禁地,地陷三尺。而在禁地之外,叶氏族人们的居住之所,同样也无法幸免于难。以山石结界作为界限,方圆百里之内,大量燃烧的碎石从天而降,远远看去,好像流星划过天空。而这并非流星雨,而是一场毁灭之雨。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场业火之中焚烧殆尽。

而在方才叶正元所站立的那块区域,以那里为中心,百米之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深坑之深,深不见底,如同万丈深渊。至于叶正元,只怕早已粉骨碎身,灰飞烟灭。

“哗——”

“哗——”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的声音。是从天空之中传来的,禁地之上的天空竟是裂了开来!

只不过,裂开的并不是天空,而是让叶氏一族与外界与世隔绝的分界线——山石结界。

大量构成结界的山石从空中落下,“轰——”“轰——”那可怕的场面犹如天成之罚。

叶氏一族世代供奉邪帝,自然在灵界大陆上树敌众多。几百年前,他们也一直过着苟且偷生的生活,直到一位侥幸突破到涅槃境的家族先祖建立了这个结界,其不但难以被世人所察觉,更能抵挡得住极强的灵力攻击,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庇护之所。

而现在,随着山石结界的破碎,宣示着叶氏一族的灭亡。

禁地之内,“叶朔”的身影早已远去,“看到了吗?这是阻止我的代价。”随着他的离去,风中飘来这样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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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幻境 一念生灭

“叶朔!叶朔!”朦胧中,似乎有谁在呼唤着自己。叶朔猛的醒了过来。

出现在他眼前的,居然是许久未曾见面的顾问。顾问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但他见到叶朔醒了过来,眼中的担忧顿时转化成了欣慰:“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定了。”

叶朔有一些游离在状况外,“顾问……?”

“对呀,是我!叶朔你怎么了?”顾问看着他,扭头轻声低语,“不会是被那一击给打傻了吧?”

叶朔拍了拍头,好像是要理清思路,他的眼睛没有焦距,过了很久,他才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出现在了一个叫无妄山的地方,那里正在进行一场祭祀活动。好多人聚拢在一起,然后有人要阻止这场祭祀,但是他失败了……最后……我好像梦见邪帝复活了。”

“天哪叶朔你在说什么傻话呀!”顾问忽然跳了起来,“什么叫好像邪帝复活了!?邪帝早就复活了啊!十五年以前,他就已经复活了!你……”顾问仔仔细细的瞅了瞅叶朔,“叶朔你不会是失忆了吧!我们现在这么辛苦,不正是在阻止他毁灭天地么?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是和那些邪兵缠斗所致的。”

“什么!?”叶朔觉得脑袋发胀,他似乎是在努力想要想起什么,但是脑袋里空空荡荡,的确什么东西都没有。“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在这一瞬间,叶朔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梦境?

“吱嘎——”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个少女的身影猛然冲了进来,居然是赫连凤。

赫连凤在看到醒来的叶朔时也是吃了一惊,而后忽然红了眼眶,止不住眼泪,“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了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这里被那些邪兵发现了,我们要快些转移阵地!”

邪兵?转移阵地?叶朔这才发现,他自己躺在一堆草堆上,这间屋子破败不堪,显然是临时搭建而成的。

没有弄清状况的叶朔,被顾问和赫连凤一同拖了出去。

屋子外面的世界几乎只能用惨烈来形容。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森然的白骨。草木成灰,满是硝烟。只怕是末日之景也不过如此吧!

“他们来了!”顾问忽然神色一沉,光球猛然发出,朝着右后方攻击而去,瞬间隐匿在了一片硝烟中。由于整片区域销烟弥漫,叶朔还未看清究竟隐藏在硝烟中的是什么,就听到右后方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

“死了吗?”赫连凤问道。

“嗯。”顾问点头,“但是我们也要快些离开了,邪兵的增援部队很快就会到。”

但就在顾问这话说完之后,忽然,一个巨大的身躯从天而降。那身躯砸在地面上时,硬生生将地面砸开一个巨坑,原本地面上的白骨与断臂被掀的到处都是。

“巨魔兵!?”原本一直在状况之外的叶朔,忽然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就像一个失忆的人想起了过往回忆的种种。纵然这份回忆,他也不能确定是否是自己的,因为不知为何,这份回忆乃至整个世界,都给他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

按照回忆中所给他的信息,如今这个时代距离邪世帝尊复活已经十七年有余。也就是说,邪帝的复活是在叶朔诞生的那一年,而他复活的方位正是一个名叫无妄山的地方。这与叶朔所说的梦境里出现的地方,惊人的一致。

而他与顾问赫连凤等人的结交,也是在共同对抗邪帝的过程中相识的。同样这一路上,她们也遇到了很多伙伴。而如今邪帝势力扩张极大,定天山脉早已被他麾下的邪兵所控制。当年那些一同对抗邪帝的战友们,死的死伤的伤,更多的都在一场场战役中失踪,生死不明。

在定天山脉之外,绝大部分地方也已经沦陷。例如定天山脉东面的东海,早已被邪帝手下护法海鬼王所占领。整片东海已是海鬼的领地。原先在东海定居的生物族群,统统都已投降。不愿投降的,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一条道路可走。

当初的东海之主——人鱼一族,因为誓死不降,最终在一场场惨烈的战斗中,走上了彻底灭族的道路。

人鱼一族被彻底歼灭后,东海再无有效的抵御,从此海鬼王长驱直入,入住东海。由东向西进军,与定天山脉上的邪兵联合,意欲彻底征服定天山脉。

而如今叶朔所处的这个地方,则是在定天山脉最西南的一角,这里是他们对抗邪兵最后的阵地。对于邪兵而言,这里是他们彻底征服定天山脉最后的一步。

双方在这里交战惨烈,叶朔也正是在前一次的激战中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吼——”巨魔兵仰天一声长啸,手持黑色双刀便朝他们三人冲来。所谓巨魔兵,顾名思义,是一种体型庞大如魔兽一般,但却又拥有人形的巨大邪兵。较一般邪兵而言,他们在力量与速度上更为猛烈与迅速,而他们天生所带的鳞甲,更是坚硬得如同刀枪不入一般。是一种十分难缠而又可怕的对手。

“奔雷龙破!”顾问手中长剑出鞘,在巨魔兵袭来之时,双足轻点地面,一个翻身便掠到了他的头顶,长剑猛然朝下刺去。但巨魔兵反应更为迅速,居然是在奔跑同时,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在半空中转身,巨大的黑刀朝着赫连凤迎面劈去。

顾问似乎早已料到巨魔兵会有如此反应,身体借着惯性,一脚踩在巨魔兵的黑刀刀面上,借力向外飞出,逃离了巨魔兵长刀的斩杀范围。虽然无法伤到巨魔兵,但巨魔兵也无法伤到他分毫。

巨魔兵想要再度追上顾问,身体却猛然一顿。只见他身上缠绕着细密的银色丝线,“盘银丝,收!”随着顾问一声令下,巨魔兵身上的细密银色丝线就像有生命一般猛然收缩,原来顾问先前靠近巨魔兵只是佯攻,在其身上留下一盘银丝才是真正的目的。

趁着巨魔兵因为银丝的作用而身形顿住,赫连凤双手结出印法,“千里妖斩!”

随着赫连凤话音刚落,虚空之中猛然幻化出一把长剑,虚影朝着巨魔兵拦腰斩下。

“轰!”一声巨响,响彻云霄,但那并非是巨魔兵被长剑砍倒所发出的巨响,而是巨魔兵凭借着一身蛮力,生生的扯断了身上的盘银丝。在长剑虚影即将砍到他身体之时,巨魔兵一跃而起,他身形看似庞大笨拙,却是能一下跳起数十丈高。

远处的山峦被长剑的虚影所砍倒,碎石飞起,犹如劈山裂地之威。

巨魔兵再度跃下,黑色双刀一横,便是卷起一股暗黑色旋风,那旋风将他包裹其中,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黑龙,朝着三人咆哮而来。

黑色旋风速度快而猛烈,旋风所及之处,烟尘滚滚,岩石裂开,一些看似粗壮的树木竟是被连根拔起。

“跑不了了!?”赫连凤见这情景,神情肃穆,瞬间眼中又流露出了一丝决绝,她回头朝着叶树与顾问喊道:“我来挡住他们,你们趁机会快逃啊!”

赫连凤说完,单膝跪地,双手一翻,她的手掌上竟是迅速的出现了一个,如一道小旋风一般的青紫色能量团。那青紫色能量团之上,聚集了她体内几乎所有的灵力,有了这番竭尽全力的灵力加持,那青紫色能量团猛然暴涨,以千钧之势对着黑色旋风迎面而上。

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成败只在一瞬间,而输的那个人,必然是粉骨碎身,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叶朔见此情景,暗暗握紧了双拳。那个输的人,绝对不能是赫连凤!因为他不允许!

“轰——”这是一阵让整片山岭的空气粒子都出现了爆裂与真空状态的巨大响声,这一阵爆炸声,整个让山岭之上的天空中,漂浮的云朵都出现了一个直径有百里的中空状态。从地面向天空中望去,就像是天空都被打穿了,如同被炸开了一道通往天上的通道,直达云霄,让人惊叹绝伦。

连天空都有如此异相出现,更不用说这场爆炸发生点的林中了。

在青紫色能量团与黑色旋风尚未相汇之时,两种力量之间就已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能量差,两种力量的交汇点形成了一片真空的狭窄区域,区域两边的差值越来越大。最终,那狭窄的真空地带如同一根被绷紧的弦一般,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能量差,轰然崩裂。

这崩裂不同于普通的爆炸,在崩裂的爆破范围内,所有的破坏都是无差别的。青紫色能量团与黑色旋风两股能量相汇后并无爆炸,而是将它们的能量差通过空气介质的传导,牵引至各处,而后,两种能量同时爆发。

不同能量的叠加爆发,威力并不是一加一的,而是呈几何数的暴涨。大地仿佛是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猛烈地震,自上而下的崩裂使得大地的地壳都在产生巨变。表层的岩石统统化为碎沫,连地下百米内的巨型岩石都产生了裂缝,地底岩浆熔岩翻滚,最后暴涌而出,整片山岭化为火海!

没有人会去关心那不自量力的巨魔兵。那巨魔兵早已在哪个不知名的时刻化为了灰烬。这场崩裂所造成的损害,不是区区巨魔兵可以承受得了的。

赫连凤与顾问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周围明明是毁天灭地的可怕景象,然而叶朔与他们两人,却是安稳的呆在一个不大的区域,那片区域同样是在山岭中。然而那片区域却是像台风的风眼一般,任凭周围区域狂风暴雨,风眼之中却是一片平静祥和。

叶朔他们三人所在的区域,就像是和整个时空格格不入,但无论如何,至少他们不会被卷入如此可怕的灾难之中。

比起赫连凤与顾问,更为震惊的是叶朔。当时的他,仅仅只是想要阻止巨魔兵而已,但是为什么……!?

这样可怕的场景,是他造成的吗?

赫连凤也是张大了嘴巴,好久才回过神来:“叶朔……你……”

赫连凤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眼看黑色旋风越压越近,巨大的黑色遮天蔽日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之时,是叶朔的身影忽然的蹿了上来,而后,在叶朔的身上,居然是一股比黑色旋风更加压迫人的力量,那种力量,仿佛能够更改物质原本的属性……

是的,它更改了自己发出的青紫色能量团,同时,它也更改了黑色旋风的物质属性。它让两种属性全然不同的能量汇聚在了一起!赫连凤能够保证,她所看到的这一切绝对不是幻觉。

对于叶朔而言,除去刚开始看到这场崩裂的震惊,他更多的震惊于自身。“这一切……真的是我做到的吗……?”

的确……叶朔看了看自己的手,这的确都是他做的。

当时的他,在心中想着,千万不能让那两种巨大的能量相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那两种不同属性的能量居然是硬生生的化为了一体。

而后,他想要击败巨魔兵,于是让那合为一体的能量释放而出,于是,瞬间天崩地裂,仿佛整片世界都化为了一片火海。巨魔兵反倒是不值得一提了。

最后,他眼见能量的崩裂将要危及到赫连凤与顾问,危急中,叶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方式,使得他们三人所在的这片区域,整个游离在了这片山岭之外,成为一个**的时空。任由周围区域火海滔天,他们三人都不受影响。

但是,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叶朔自己根本弄不清楚,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只要自己想要完成,那么,目的就可以达到!

这种让人震惊的异能,却是让叶朔感到了一丝奇异的熟悉感,仿佛在久远的过去,自己曾能毁天灭地,只在眨眼之间,移山填海,心随意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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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幻境 亦真亦幻

眼前,是顾问与赫连凤的惊叹。四周,是如同炼狱一般火海滔天的恐怖景象。

毁天灭地,只在眨眼之间,移山填海,心随意动……这样的力量,谁不希望拥有呢?

但是,叶朔并没有展现出拥有了这样强大的力量后,而产生的激动或是兴奋感。他忽然变得很沉默。

这份沉默来源于他对于这份力量的认同感。

同一时间,幻境之外,那是一个幽蓝色的世界。梦魇之神半闭着眼睛,她很满意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眼前的三人悬浮在空中,他们就像是睡着了。当然也可以这么说——倘若他们的心脏不再跳动,它们与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一个沉浸在幻境中永远无法醒来的人,一个失去了灵魂与意识的人,就算拥有一颗跳动的心脏,他又是否能够被称为活着呢?

梦魇之神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笑。从来都没有人能够从她制造的幻境中逃离出去。因为那幻境严格的说,并不是她制造的,而是由身处幻境之中的人自己制造出来的。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愿意面对的那一面,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被掩藏在表象下,不愿提起的那一面。

因为不愿提起,不愿接受而选择逃离,选择躲避。如此一来,又如何能够逃离得了自己制造而出的幻境。“愚蠢的人啊……永远在这个亲手创造的世界里安息吧!”

梦魇之神嘴角上扬,那么现在,是时候该毁去他们的肉身了。“死亡吧!”梦魇之神喃喃自语,像是在吟唱着古老的歌曲,又像是在吟咏诡异的咒语。

她眼前的三人——罗帝星,墨凉城,叶朔,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并不祥和。罗帝星的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惊讶,无奈,最后化为了对自身的嘲讽,他眉头紧皱,似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而墨凉城,没有任何的挣扎,他俨然已经放弃了,他的脸上满是绝望与自责。

而至于叶朔……梦魇之神吟咏的咒语戛然而止。为什么……叶朔的神情看起来那么的微妙,他似乎在笑。是的,他在笑,这份笑容之中,还有一份淡定从容之感。

这是梦魇之神第一次感到诧异,在幻境之中的人不应该露出这样的表情。闯入梦魇之域的人有很多,身中幻境的人也不少,这也是梦魇之神第一次看到,有人身中幻境还能够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说,他的幻境还停留在美好的那一面,还尚未开始堕落吗?

不可能,关于这一点梦魇之神并不怀疑。眼前的三人是同一时间进入幻境的,虽然幻境之内的时间,根据个人的情况不同,有长有短,但是幻境之外的真实时间却是一样的。这个时候,他的幻境应该早已堕落了才是。

难道说他没有什么害怕的事物吗?他没有什么不愿意面对的事物吗?还是说他所害怕的,也恰恰正是他所想要的?

梦魇之神嘴角化开一个弧度,倘若是这样,那可真是有趣,但是仅仅只是有趣而已。也许那人在幻境之中无法堕落,但在现实之中,他依然会死亡。

“吾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闯入梦魇之域的无礼之人……”梦魇之神再次闭上眼睛,吟唱依旧。

不久后,他们三人身上果然产生了变化。在一片幽蓝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根根红色的细线,细线多而密集,它们互相缠绕交织,如游蛇一般绕上了他们三人的身体。

那些红色的细线似乎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一经缠绕上他们三人的身体,与细线所接触的皮肤边缘,竟然是统统都泛起了红色,并且逐渐在与那些细线相融。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然而突然之间,梦魇之神却是猛然瞪大了眼睛。

“织幻线居然被挡下了!”

所谓“织幻线”,便就是那细密的红线了。织幻线是一种通过吸收他人的幻境,来获得自身能量的宝物,同样,通过吸收织幻线的能量,也是梦魇之神提升自己修为的一种手段。当织幻线将他人的幻境吸收走之后,那被吸收幻境的人将会灵力俱散,筋脉断绝,彻底死亡。

可是现在,梦魇之神能清楚的感受到,织幻线受到了阻碍。她再一次操控织幻线吸收眼前三人的幻境,然而当织幻线环绕在叶朔周身的时候,却忽然停止不前。

为何眼前之人的幻境无法被吸收?

梦魇之神找不到答案,因为这样的情况她第一次遇见。梦魇之神不由得再一次加大了吸收的力道,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悠闲雅致,口中吟咏的咒语猛然变得急促了几分。在急促的咒语之下,织幻线越发的鲜红,如同细密的血丝,艳丽的几乎能够渗出鲜血来。

果真,在梦魇之神加大了吸收的力道之后,叶朔周身的织幻线也开始逐渐靠在他的身体上,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像一条一条吸血蠕虫,吸食着鲜血一样。

梦魇之神缓缓地舒展开了她的眉头,眼前三人的幻境在她的脑海中一掠而过。对于身处幻境中的情景,她见过许多,所有的结局也都大同小异。这些幻境对她而言,不过只是提升修为的一种精气罢了。她没有太多的**去一一查实。

然而,忽然间梦魇之神却是在脑海中某一道一掠而过的幻境之中,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邪眼。

那只邪眼正在注视着她。

明明这只是幻境中的一幕,为何会让她如此心惊胆战?梦魇之神能够确定,那只邪眼的确是在注视着她。那种感觉,就像一只看不见的眼睛在窥探着,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那个人的幻境之中……究竟出现了什么?”

梦魇之神,在天澜秘境之内,早已有了百年修为。但这百年的修为,似乎在这份压迫感之下,根本不值一提。掌控着整个梦魇之域的梦魇之神仿佛就像一只蝼蚁,轻轻一下就能将她捏死。

那是梦魇之神百年来第一次感到恐惧。而让她感到恐惧的,并不单单只是那只出现在脑海中的邪眼,更是由她所操控的织幻线,居然如同不受指挥一般,将那些她吸收走的幻境统统又反向收了回去,再一次回到那眼前三人的记忆中。

那鲜红的宛若游蛇一般的细密织幻线,这一次,竟是缓缓的在梦魇之神的周身流动,它们就像红色的轻烟,将梦魇之神包裹,梦魇之神那张美丽而死寂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那些织幻线,竟是要将她反噬!

不论梦魇之神愿不愿意,此时的她正在被带到一个,由她从来看不起的区区人类所编织的幻境之中。

东海之上,波澜壮阔。

眼前是一条巨大的黑蛟,这条巨大的黑色蛟龙身上到处都是裂开的皮肉,它鲜血淋漓,几乎染红了整块海域。它就像一条巨型大蚯蚓一般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漂浮在海面上。在它的龙角上正坐着一个人。

叶朔看着奄奄一息的黑蛟,和远处无边无际的大海。

“原来海鬼王也不过如此。”

叶朔与海鬼王的缠斗,仅仅在十招之内便分出了胜负,海鬼王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明明海鬼王此时已是东海之主,然而这整片东海海域,在叶朔到来之时,确是立刻就认了主人。东海的每一朵浪花似乎都听从着叶朔的号令。

看着海浪翻涌,叶朔忽然感到了一种熟悉感。

似乎自己曾经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他似乎在这里结交过朋友,但是那个人是谁呢?他承认他现在的记忆特别的不好,从定天山脉来到东海,很多地方总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记忆。

就像在途经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定天城时,他看到了破败不堪的炼药师公会。那里本应是精美绝伦的建筑群落,但是此时那片建筑群就像经历过一场地震一样,没有任何一栋完好的建筑。不是整个拦腰被打断了,就是已经被炸成了一地的碎片。

叶朔也曾在炼药师公会感受到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那里他也遇到过一位朋友,还有一位和蔼的老者,他们之间似乎关系匪浅。然而,他们都是谁呢?

叶朔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是,他现在有着无穷无尽的强大力量,邪帝复活了,他要用这份力量毁灭邪帝。

定天山脉的巨魔兵已经统统除去了,现在,占据东海的海鬼王也已被除去了,那么接下来……在西面,有一个疆域广阔的帝国——西峰帝国。那里也早已被邪帝的部下所占领,那么去那里好了。

双手随意地在海面上轻轻一划,汹涌翻滚的海水顿时平静的如同镜面,在这个普通镜面的海水之中,缓缓的出现一道缝隙,那道缝隙逐渐变成了一个规则的圆。这是一道由空间裂缝组成的空间通道,只要通过这条通道,几步之间便可到达千里之外的西峰帝国。

在千里之远的距离中,强行开辟一条空间通道,这样的修为,纵然是通天境的人都无法达到的。叶朔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境界究竟是怎样的?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境界之说,简直可笑。

在踏入通道之时,叶朔的脚步忽然迟疑了一下。他茫然地向四周环顾了一圈,除去那条像黑色小山脉一样浮在海面上的黑蛟龙,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海水。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叶朔有些犹豫,“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人的吗?”

而后他忽然又微微笑了一下,“是啊,这一路上不就只有我一个人吗?”

踏入了空间通道,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出口。走出出口,那边已经是千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了。

前方是一片混沌的黑色,地上幽暗的鬼火照亮了四周。天空也是无边的黑色,没有星光,没有月亮。地底似乎有红色的光芒——那是正欲喷发而出的岩浆。

“邪帝,你这下跑不了了!”叶朔的身后传来了一人的叫喊声。

他回头,身后的人是顾问。

叶朔觉得眼前之人非常的熟悉,却始终无法想起他是谁。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十分的怪异,叶朔已经习惯了。他懒得再去计较那个人究竟是谁,就算弄不明白,也就随他去吧。

只不过他的那句话是在对谁说?这里一片寂寥,好像活人就只有他们两个。难道说那一句,“邪帝,你这下跑不了了!”是在对自己说吗?这怎么可能,他又不是邪帝。叶朔感到暗自好笑。

刚想向眼前的顾问解释,自己并非邪帝时,顾问却是不由分说冲了上来:“我终于,我终于……呵……我要亲手斩杀了你!”

顾问一边喊着,一边急速袭来。他手中是一把极其怪异的武器,通体晶莹剔透,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然而在那件武器靠近自己时,叶朔感到自己的身体极为不舒服,甚至是有一种刺痛感。

但他并没有还手,无论怎样叶朔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邪帝,眼前的人是认错人了,他们应该一同联手对付邪帝才对。在叶朔的心中,还是希望能快点说服这个不由分说就动手的暴脾气家伙。

“怎么你还不肯现出你的原形吗?!?”顾问冷笑着说道,“你还打算借着这张皮用多久?”

借用这张皮?叶朔感到莫名其妙。难道说现在的自己不是自己?

还在叶朔疑惑中,顾问的下一轮攻击又再次来袭,“你在我兄弟死后,还伪装成我兄弟的样子,不可饶恕!”

叶朔猛然抓住顾问手中的兵器,手上立刻传来一种刺骨的疼痛感,几乎直接重伤到了自己的灵魂,但他并未放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我自己吗?你的兄弟又是哪个?”

“哈哈!能够毁灭天地的邪帝居然也会装傻了?我的兄弟,叶朔啊,不正是那个被你占据了身体作为容器的叶朔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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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幻境 暴扁罗帝星

“哗啦……”

“哗啦——”

梦魇之神的周身附近,蓝色的结晶石开始出现碎裂的痕迹,一种看不见的能量正在整片梦魇之域内部弥漫徘徊。纵然结晶是如此坚硬,却也无法抵御得了。

梦魇之神清冷的眼眸里闪现出了痛苦之色。显然,她也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的源头是……她眼前的叶朔,脸上已经没有了微妙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似乎那股弥漫在梦魇之域内的无形力量,就是由这股愤怒之情演化而来的。

“哗啦——”这一次是一声轻微的细响。不似蓝色结晶石碎裂那样清脆,这一声响声有些沉闷,梦魇之神听得却是心惊胆战,因为这一声碎裂,是她的身体碎裂的声音。

梦魇之神最初也是由结晶石得天地灵气,千百年来在灵气之中滋润蕴养,在天澜秘境之内吸得各处精华,最后幻化而成的有灵生物。

但无论怎样的蕴养进化始终无法改变,它的本体是结晶石。而现在,梦魇之神的身体开始出现了碎裂……

难道说……梦魇之神内心中感到了一丝惶恐。她所释放的幻境,似乎是唤醒了眼前之人,被刻意封存起来的某种力量。梦魇之神所塑造的幻境,究其根本,也是挖掘人记忆中的潜意识。所以有的时候,很多人清醒之时并没有意识到的事情,但是在潜意识中却是存在着的。

“这可真是不妙……”梦魇之神苦笑一声,她还是第一次被自己引以为豪的织幻之术所连累,“看来只能够让幻境提前打破了……”

梦魇之神的周身,蓝色的结晶石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着,似乎不久之后,整个梦魇之域都将会崩塌。梦魇之神无奈摇摇头,双臂翻转舞动,竟然是盈盈起舞,当然,她这并非是在跳舞,只是这古老的咒法施放起来,如同舞姿一般美丽。

幽蓝的梦魇之域内,梦魇之神翩翩起舞,在她的舞动下,她每转一圈,身边便会散发出一层淡青色的光芒,光芒逐渐向外散开,就像是速度放慢了的烟火一般。在被青色光芒笼罩着的蓝色结晶石上,它们的裂缝似乎正在被那层光芒所修复,逐渐的再次合拢起来。

而出现在空中的那三人,原先在他们周身的织幻线忽然连接了起来,拧成一股。梦魇之神正在将他们的幻境相互融合。

梦魇之神还从未尝试过亲自将幻境打破。将三个不同的幻境相互融合,由于这是三个不同的人按照各自的情况,所想象出来的世界,当它们融合之时,则会出现相反的斥力,这对于梦魇之神而言,破除他们身上的幻境会更加的简单。

于是在那飘浮在半空中的三人中,他们的脑内再次出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叶朔这一下是彻底可以肯定了,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只不过这场梦境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他感到后怕。

他居然和顾问在大打出手,两人在一片火海中拼得你死我活。顾问不断的说着:“叶朔已经成为了容器。”

叶朔先前还想解释清楚,到后来他居然真的从内心中觉得:“是啊,原先的那个‘叶朔’不过只是一个容器,而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叶朔甚至觉得即使成为了邪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在灵界大陆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不断地追求通往强者的道路。而邪世帝尊,灵界大陆上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古老传说,一种至尊力量的象征,一个巅峰王者的存在……成为邪帝,不正是梦寐以求的愿望吗?

在那场幻境之中,叶朔最后举起了他手中的魔剑,他对站在眼前的顾问说道:“没错,我就是邪世帝尊。”

下一刻他就要将魔剑刺向顾问,就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刹,叶朔的幻境被一股强大的外力因素所打破了。

叶朔顿时醒了过来,就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梦中的自己身不由己,不单单是身体不再为自己所操纵,就连意识也仿佛是被另一个人所占据。

“我怎么会……成为邪世帝尊呢……”叶朔摇摇头,这样的想法在他清醒后感到有些可笑。现在的他,只是玄天派的一名弟子,往后的修炼道路尚且如此漫长,何况……邪世帝尊亦是死亡与毁灭的象征,邪帝一旦临世,便是灵界大陆的一场浩劫,大陆上的一切,必然会遭到生灵涂炭之苦。

随着大脑的清晰,叶朔首先回过神来,然而幻境中发生的具体一切,他已经绝大部分都不记得了。就像做梦时忽然被惊醒,也许可以记得惊醒前那一刻的梦境,但之前更久远的梦境,已然变得模糊。

“看来我是中了幻术啊……”叶朔喃喃自语。就在进入梦魇之域时,叶朔也曾因为“幻心镜”的作用下,而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幻术空间,所以当自我意识一恢复,他立刻就能够明白,自己现在正身处于幻境之中。

既然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幻境的假象,那么之前在幻境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叶朔也不想再去追究了。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世界。

眼前的这个世界,云雾缭绕,就好像处在一片云海之中。

“奇怪……”叶朔心中感到疑惑不解,一般情况下,当身中幻术的人自我意识清醒过来,那么他所处在的幻境也不攻自破。但是为什么,现在的他明明意识已经清醒了,但是幻境依旧没有消失呢?

叶朔稍稍释放出了灵魂力量,用以试探这个幻象世界,没想到,在这个幻象世界里,他依然可以运用灵魂力量,这倒不错。

并没有过多久,叶朔就收回了他的灵魂力量。这个幻象世界让他有一种,自己正在使用心神搜魂术的感觉。因为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罗帝星和墨凉城。

只不过他们两人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们正处在自己为自己制造的枷锁之中,无法逃离。

叶朔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罗帝星与墨凉城唤醒,也许当三人的意识同时清醒之后,这个幻象世界才会消失,他们才能够得以脱困。只要还在幻象世界中,他们就依旧在被梦魇之神所控制。

“罗帝星。”

“是谁在叫我?……”罗帝星缓缓的睁开了他的眼睛。他发现自己就像尸体一样倒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

“我不是罗帝星,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废物而已,没有人需要我,我不会被任何人认可……”罗帝星说着再度闭上了眼睛,就像是认命了一样,继续像一具尸体一样安静的躺着,再没有任何的其他动作。

“这……”叶朔被罗帝星这样的反应弄得一愣,反倒有些无从下手。心中也难免有些嘀咕,罗帝星看起来为人嚣张,桀骜不驯,难以想象他心中的恐惧是什么,先前他在幻境里到底又经历了些什么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罗帝星你快点起来,我是叶朔,你之前所看到的都只是幻境里的幻象而已。”叶朔在罗帝星的耳边催促道。

“叶朔是谁……罗帝星又是谁?他们是谁又关我什么事呢!什么幻境里的幻象……”

“这个……罗帝星只要你现在自愿清醒过来,你就会发现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不要再沉迷于幻境和假象之中了。”

没想到罗帝星听了之后,却是忽然冷冷的一笑:“哈哈,是啊,幻境里的假象……我在幻境里看到我自己成为了无上的罗刹星君,多么的光辉,多么的荣耀啊!所有人都对我俯首称臣,我是灵界大陆上的王者!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幻境里的假象。

原来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都是梦啊!是梦啊!”说到这里,原本死气沉沉的罗帝星忽然咆哮了起来,他先是仰天大笑,一直到笑出了眼泪,当眼泪流淌而下后,竟然是抱头痛哭,哭了一阵子,似乎也哭累了。最后……他又像死尸一样的倒在了地上。

叶朔特别无语的看着眼前罗帝星这一切行为。他确实不知道罗帝星究竟在他的幻境里经历了什么,但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忽然让他感觉到特别的生气。

的确有很多人身中幻术之后再也出不来了,直到在幻术中死亡。他们不是沉迷在幻象中,就是想要逃避现实。但是不论幻境中是美好还是悲哀,幻境永远只是幻境,一切的臆想都永远无法变成真实。

当看到一味逃避的罗帝星后,叶朔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叶朔他……他抬起了脚,往罗帝星的头上踹了两脚。

“这下总该清醒了吧……”叶朔看着眼前的罗帝星。

罗帝星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叶朔。“你竟然敢踹我!”

“看起来效果不错。”叶朔觉得罗帝星刚才的那句话总算有点像原来的他了。

然而罗帝星在说完上句话之后,好不容易出现的嚣张气焰又开始逐渐萎靡了下去,“踹我就踹我吧……”

“喂!罗帝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脚都踹你脸上了,你居然还是这种反应!?你是被妖怪吃了,然后调包了吗?”

叶朔抓着罗帝星的领子,把他一把揪起来,在半空中摇啊摇啊摇,然后又手一松,把他扔在了地上。

说起来,罗帝星那嗜血的性格的确让叶朔有些反感,如果他真的能够因为幻境的作用,变得性格柔和一点,这倒也不错。但是现在面前的罗帝星,居然变得那么软弱,真的让人好想揍他。反倒是让叶朔产生了一种,这根本就不是罗帝星的错觉。

至少,在叶朔的心里面,真正的罗帝星,倘若知道了自己身处在幻境中,必然会想方设法的打破幻境,而不是深陷其中。

罗帝星被摇得七荤八素的,接着又跌倒在地上,头又昏,身体又难受,一时恍恍惚惚的,真实世界中过往的种种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眼中一晃而过,却又清晰无比。忽然之间,他心中的那份傲骨又被激发了出来,他在地上一个翻身,挡住了叶朔再度过来踹他脸的脚。

罗帝星站起身来,似乎有种没睡醒的样子。他看了一圈周围黑暗的空间,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在这片新融合的幻象空间内,原先的幻境已经消失或坏掉了,所以原先幻境中的负面情绪对于罗帝星的作用已经正在逐渐减少,他真正的自我也在逐渐恢复。而叶朔对他的刺激恰恰就是一道强有力的催化剂,让他彻底从一片混沌之中感受到了过去自己的召唤。

“我是罗帝星啊……”罗帝星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叶朔……?”罗帝星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当初进入梦魇之域时,你并不在场。”

“……其实我更想知道,你和墨凉城到底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机关,我一来梦魇之域,就和你们一起被困在了幻境里面。”叶朔又把问题抛给了罗帝星。

“幻境……?”罗帝星略微思索了一下,忽然他的神情变得很奇怪。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因为现在清醒过来的罗帝星想起了自己在幻境中的种种,就像是做了一个不堪回首的梦。尤其是自己被人打得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还在定天山脉上被人嫌弃,还当成废物被逐出师门。仅仅只是自己回顾一下,罗帝星就不愿意再回想第二遍。

叶朔自然是很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似乎是原先我们身处在各自的幻境中,而原先的幻境不知为何破碎了,我们三人被传送到了同一个幻象世界。”

“是这样吗?”罗帝星看起来总算是安心了一点。

叶朔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其实不久前他还处在幻境的状态中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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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幻境 他已自断经脉

“真是没有想到,我居然也会有被幻境中的假象所迷惑的一天。看来还是有些疏忽了。”罗帝星冷漠的看了一眼周围这个黑暗的空间。

罗帝星虽然嘴上说着这是自己的疏忽,但是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在幻境中的他,根本就没有觉察到那个臆想出来的世界有什么异样之处。倘若当时的他在发现自己成为罗刹星君时,能够静下心来细细回想一下,真正的自己真的有能力站在灵界大陆武者的巅峰吗?他真的能够成为这片大陆至尊的王者吗?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成为罗刹星君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的疑惑,只有一阵阵的狂喜。当他在这片幻境中发现自己有如此成就的时候,便早已忘乎所以,沉浸在成为王者的荣耀中不可自拔。

而在幻境的后半段,他成了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废柴,他被逐出师门,没有任何用,他同样沉浸在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深渊之中。只要他愿意冷静一下,真正的正视自己的能力,他就会发现,纵然他不是灵界大陆上不可一世的罗刹星君,他也不可能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废柴弟子。

这一切统统都来源于罗帝星的内心太过于浮躁,他太过于张扬,却从不审视自己的内心。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自己的内心所制造的幻境死死的困住。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同样被困在幻境世界里的墨凉城。看这样子,他应该没有自行清醒过来。”叶朔倒是没有太过于理睬罗帝星。他不愿意在这个幻象世界里面待太久时间,毕竟幻象世界中,有着太多的不可控因素。还因为这个世界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让他感到十分的难受,就如同是一个人漫步在云端,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坠落。

“他还没醒来?”罗帝星听到叶朔这么说,心里竟是有一种“这一回总算没有输给他,自己扳回了一城”的感觉。原来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墨凉城,居然也会被困在自己的幻境里出不来。

罗帝星想到自己之所以困在幻境中出不来,是因为这份幻象恰巧利用了他自身的弱点。那么墨凉城,他的弱点会是什么呢?罗帝星还是第一次那么想知道墨凉城的下落。

叶朔与罗帝星两人一前一后的在黑暗空间中行走着。果然是黑暗空间,两人靠着手上的灵力光球才勉强照亮一片小小的区域,其他地方依旧沉寂在一片黑暗中,那浓重的黑暗仿佛能够吞没一切的光亮。

叶朔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空间是因为你的内心而创造出来的吧?”罗帝星似乎是听出了什么话外之音:“你想表达什么?你是想说因为我的内心黑暗吗?所以才创造出了这样的黑暗空间?”

“呃……这倒不是……”叶朔感觉罗帝星似乎有些敏感过头了,不过也难怪,像罗帝星这样看起来不可一世的人,有的时候,反而最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弱小的一面。而自己恰恰看到了罗帝星深陷在自己所造成的幻境中,被负面情绪所吞噬的窘迫样子,也难怪他会对自己抱有那么强烈的敌意了。

“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叶朔想起了他自己的那个幻境。幻境的内容中,很多事情他几乎已经记不得,他唯一记住的就是自己最后变身成为邪世帝尊的那一幕。如果说幻境是由自己内心所顾虑的,或者说惧怕、不愿意提起的事所构成的,那么……真是奇怪,叶朔对于邪世帝尊的事情并不上心,他对于邪世帝尊也没有多大的了解,可以说,所谓的邪帝在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占多少的分量,怎么就成为了他心中最恐惧的事情?

要说最恐惧的事情,天澜花被罗帝星和墨凉城抢走了不愿意给他,反倒是会让叶朔更为紧张一点,但是为什么会是邪世帝尊呢?

而且……罗帝星的这个世界是一片黑色空间……叶朔想起来自己刚刚苏醒时所在的那一片空间,那一片空间是一种不祥的红色,诡异而妖冶。每个人所在空间不同的颜色,这是梦魇之神兴趣使然的随机选择,还是另有所指呢?

“就在前面了!”罗帝星忽然说道,他指着前方的空间区域。果真,前方的区域不再是浓重的黑色,相反的,它的颜色逐渐变浅,先是深灰,随后化为浅灰,看来这是两个空间的交界处了。

叶朔与罗帝星也不耽搁,急忙往那个灰色的空间跑去。一路跑到灰色空间的中心地带,他们这才发现这一片空间,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色。与叶朔妖冶邪气的红色,以及罗帝星压抑混沌的黑色不同,这片空间的灰白色,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在里面,但恰恰是这种毫无生机的感觉,让人感到,所谓心如死灰,也不过如此了。

一片灰白中正躺着一个人,是墨凉城。他的眼睛半睁着,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很空洞很空洞的看着远方。然而远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惨淡的灰白。

与罗帝星像尸体一样漂浮在黑色空间不同,至少眼前的墨凉城,叶朔与罗帝星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是有生命的气息的。只不过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阴霾。

“喂!墨凉城!”先开口的人是罗帝星,他绕着墨凉城的身体兜了一圈,似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样的墨凉城,我可还是第一次见。”

“喂,罗帝星。”叶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先别冷嘲热讽,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把墨凉城从他的幻境里面拖出来。他应该现在还沉浸在他幻境的情绪里面。”其实本来叶朔是想说,先别冷嘲热讽,你之前的状态和他没有多大的区别。后来想了想,要是罗帝星听了他这句话,忽然发难,和他打起来,这就更加耽搁时间了,只好把话给憋了回去。

“也是。”罗帝星靠近墨凉城,“但是我又不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我要怎么弄醒他?难道也往他脸上踹两脚吗?”

果真……叶朔无奈,罗帝星在记仇。

忽然之间,墨凉城却是坐了起来,“都是我的错……要是没有我就好了……”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叶朔与罗帝星的出现。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空洞无神。

罗帝星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我之前也是这样……?”他看着死气沉沉的墨凉城,有些微妙的看着叶朔。罗帝星之前以为自己不过只是躺着,没有想到居然还会像说梦话一样……罗帝星仔细回忆,当时应该没有说什么,“对,我就是一个废物。”这样的话。

叶朔装傻,和罗帝星说道:“现在只要唤醒了墨凉城,那么我们现在处在的这个幻象世界应该就会消失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罗帝星眉头深深拧紧,眼里凝聚的尽是怀疑。沉思半晌,又略带敌意的道:“很奇怪啊。我们都沉溺在了幻境之中,为什么你却好好的?难道你是想说,你的定力惊人,纵然是这般迷惑性极强的幻境,你也能够抵御得了?”

听到罗帝星这样的疑问,叶朔倒也是有些疑惑。他能够从幻境之中醒来,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然后梦醒了这么简单。并没有出现罗帝星所说的沉溺在幻境中。

但是罗帝星与墨凉城两人的表现,反倒是让叶朔觉得自己能够从幻境中醒来,倒像是成了一个异类。是啊,为什么当初自己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从幻境中醒过来了?倒并不是因为自己定力惊人,似乎因为某种外力的因素?

“对了,我先前就想问你,究竟为什么我们会进幻境?一定是中了什么幻术,你和墨凉城在进入梦魇之域的时候,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机关吗?”叶朔思索道。

“奇怪的机关?不过就是一个自称梦魇之神的女人罢了。”罗帝星原本是有些冰冷的表情,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梦魇之神?对啊,就是那个女人。还放言说,‘对于冥顽不灵的人类,只有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看来这一切统统都是她搞的鬼!”

“梦魇之神……”果真是有人在操纵着一切,叶朔又问道,“那那个自称梦魇之神的看起来厉害吗?”

“我怎么知道她厉不厉害?”

“看来是挺厉害的,我们都被困住了。”

“你!”罗帝星忽然发现,眼前的人让人讨厌的程度居然超过了墨凉城。

“也不知道我们在幻境里的样子,那个梦魇之神到底能不能看到?说不定可以,要不你向她道个歉?让她放我们出去吧。”叶朔这样的提议并没有让罗帝星产生任何的认同感,相反的,他更生气了。

“叶朔!当初在险地之外,我就不应该放过你的!!”罗帝星终于是忍不住了,作势就要动手。

正当罗帝星要动手的时候,却发现叶朔正将手轻轻地覆在了墨凉城的额头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

“嘘——”叶朔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墨凉城的情况看起来要比罗帝星糟糕很多,至少先前叶朔在遇到罗帝星的时候,叫了他几声,他就已经醒了过来。之后把他从幻境之中拖出来,也不过只是动用了一些暴力手段,但是比起罗帝星平日里对付人的手段,叶朔的行为根本不能称为是暴力。

而墨凉城,却是一种毫无生念的感觉。一种把外物统统都排除在外,只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小小世界里。如果是这样的话,外界的呼唤根本就不能唤醒他。然而,叶朔根本就不了解他,在此之前甚至都谈不上认识他,要破除墨凉城所在的幻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叶朔想到了心神搜魂术。

叶朔使用心神搜魂术的次数不多,他尚无把握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真正的唤醒墨凉城,但是现在的情况顶多死马当活马医了。

心神搜魂术不但能够探得人的记忆,还能够看到一个人此刻的心境。

叶朔想来想去,也唯有此方法。

墨凉城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谨慎的心。叶朔通过搜魂术默默入侵他的大脑时,明显感到了抵抗。

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墨凉城还能够这样将自己的记忆深藏起来。果真他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当然叶朔对于墨凉城的记忆也没有什么太好奇的地方,他旨在通过搜魂的方式将墨凉城唤醒罢了。

“我是一个无用之人……”在叶朔的脑海中忽然传来这样一个声音,“是墨凉城的内心深处在诉说吗?”

“因为我的原因,父亲,家人才会死去……哥哥会这样恨我也是应该的……”

父亲家人还有哥哥?难道说让墨凉城沉浸在幻境之中的根源是因为家人吗?

“果真我只有死才能够偿还这一切的罪……”不是吧!墨凉城这是要寻死?

罗帝星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叶朔,“你到底都看到些什么了?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估计我们是叫不醒他了。”

“怎么?”

“他在自己的幻境中已经自绝经脉而亡了。”叶朔说道。心中也不免感慨着,传说中的少年天才墨凉城,居然也会做出这样的行为。那也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他是内心脆弱之人;二是,他亲情的缺失太过严重,对家人又是极其的看重,因此在幻境之中经历了家破人亡,他才会这么看不开。

而墨凉城,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前者。那么,也就是后一种可能了。

“我去!!自绝经脉而亡!!墨凉城自绝经脉!?”罗帝星一副你是在逗我玩吧的表情。“你看错了吧!?”罗帝星摇头,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墨凉城居然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至少,他对于墨凉城所经历的幻境更加好奇了,难不成是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废柴?罗帝星心中暗想。

“倘若可以的话,我要进入他的幻境。”叶朔说着,竟是强行的进入了墨凉城臆想的那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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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幻境 心魔本体

意识穿过层层浓雾,叶朔感到自己现在的神识应该已经融入了墨凉城的意识中。这说明,叶朔已经潜入了他的幻境之中。

这过程并不算顺利。一重黑雾,又是一重黑雾,前方总有着什么拨不开的迷雾,阻挡着叶朔探索的脚步。叶朔在墨凉城的意识中兜兜转转,却怎么也找不出那个唯一的幻境入口。

再加大一层念力,叶朔感到这一次的探索之深。他与墨凉城两人的意识,两者几乎已经相互融合在了一起。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叶朔才看到眼前的黑雾,似乎终于是有些减淡的趋势。

前方似乎有光。

叶朔顺着光源的方向一路前行。光越来越强烈,走到最后,叶朔觉得自己几乎睁不开眼来。就像正午的阳光,刺得人根本就无法看清前方的一切。叶朔只能微闭上眼睛,凭着直觉,继续往前走。

而忽然之间,光源消失了,消失的那么迅速,那么突兀。

这时叶朔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难道说他已经进入了墨凉城的幻境中吗?环顾四周,感觉这是一个十分苍凉的地方,叶朔并没有找到墨凉城的任何身影。

这片荒凉之地,空无一人。

真是一个奇怪的幻境。叶朔看着这肃杀的环境,“也难怪墨凉城会那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身处于这样的幻境……”叶朔感到自己的情绪也莫名的开始变得低落沮丧。

难道说是这幻境的环境在影响自己?或者严格地说,因为与墨凉城意识相互融合,此时墨凉城的负面情绪已经开始影响到了自己!?

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的兜兜转转了。叶朔随便挑了一条路,赶紧往前跑去。总之现在快些,抓紧时间,但愿墨凉城的身影能够在前方出现。

下雨了。

叶朔来到了一个荒凉的古镇,那里没有人烟很久了,看起来十分的破败。那里的房子,瓦房是青的,土灰色的墙。一片又一片整齐有序的瓦片在木头架子里井井有序的排列着,既不单调又不乏味。斑驳的墙面,留下一年又一年的印记,一排排房屋整齐排列,檐角向上轻轻翘起,似乎是一个绝美的笑容。褪色后的红砖青瓦也倍显沧桑。这个古镇的神秘让人捉摸不透。

而这份神秘感,尤其还是在这样的阴雨笼罩之下,更是让人心情说不出的压抑。

阴霾聚集在古镇的天空,细雨从檐上翘角聚多而滴,它们跌落下来,打在地面的小坑洼里,溅起一小点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于是不多时,檐上的天和檐下的地都被笼罩了起来,一片迷茫的白,似乎笼络了整个世界。

但是,叶朔没有淋到任何的雨水。仿佛是他所在的那片天空处在另一个时空,只有他的头顶没有下雨。这样的感觉,反倒是让整个古镇的细雨成了一种背景。亦或者,整个古镇都是背景,叶朔并未融入这片空间之中。

忽然之间,叶朔看到了前方隐隐约约似有一个人影。那人影从一个小点大小,迅速扩展变大,等他整个身形出现在叶朔面前的时候,不过才几个眨眼工夫,可见那个人影是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速度移动过来的。毕竟现在的叶朔身处幻境之中,有些事情当然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叶朔也不少见多怪,毕竟在自己的幻境里,自己都成为邪世帝尊了,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值得惊奇呢!

那是一位身披紫色长袍的中年人。

墨重山?

叶朔的脑海中涌出这样一个概念,眼前的人叫墨重山。也许正是因为他与墨凉城意识相融的原因,他能够知道墨凉城幻境之中的人物身份。

但是很奇怪,他能够知道眼前之人姓甚名谁,甚至家住何方,但是他却偏偏无法得知他与墨凉城之间的关系。难道说这是墨凉城的潜意识在作祟吗?

只见墨重山披头散发,踉踉跄跄,目光散乱,他正在街道上跌跌撞撞的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道:“孤城,孤城啊——你在哪里?年轻人,你看到我的儿子了么?”

这毕竟是叶朔在幻境之中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于是他连忙走过去说道:“老人家,你先冷静一点,我帮你去找,能否先告诉我你儿子的一些情况,嗯……你儿子的一些特点?”

叶朔一边说着,一边祈祷墨重山千万不要把他当成背景,直接忽略了他,或者直接从他的身体中间穿过。这样的话,自己就永远只能够在墨凉城的幻境之中作为一个看客,却无法改变什么,倘若这样,他要怎么唤醒墨凉城呢?

墨重山没有焦距的眼睛忽然有了神,“你能?你能帮我忙吗?”

“太好了,他没有把我忽略过去。”叶朔暗自庆幸,既然能够与墨凉城幻境中的人物对话,甚至交流,这样的话就证明了叶朔或许能够改变墨凉城的幻境,从而唤醒他。

墨重山接着情绪激动的说道:“我的孤城啊,在人群中你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的!他是那么的优秀,他是我的骄傲啊!”他又握着叶朔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孤城是我的独子,也许是我这个无能的父亲,不能提供一切他所应得的辉煌,所以他在几年前就离家出走了!可是如今,我父子阴阳相隔,我只盼他能够回来收殓我的尸骨!送我入土为安啊!”

叶朔为了打探线索只能耐着性子听。一边听一边暗暗吐槽墨孤城,再怎么优秀,家人始终还是家人啊,这点连最起码的孝顺都不讲的人,就算将来的修为通天彻地,又怎么配被称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又怎么配真正的得到万众敬仰?

叶朔还在暗自吐槽中,却是心中突然又接收到了一个新的概念。这个新的概念,让叶朔顿时心中一惊。

他眼前的墨重山,是墨凉城的父亲!

“等等!”叶朔忽然反应过来:“你说墨孤城是你的独子?那墨凉城呢?你还有第二个儿子啊!他叫墨凉城,你不记得了吗?”

墨重山剧烈摇头:“什么墨凉城,我不认得!我没有第二个儿子,没有!我的儿子只有孤城,有资格为我拓写墓碑的只有孤城!”似乎提到墨凉城让墨重山很生气,他趔趔趄趄的继续往前走了。

然而墨重山走着走着,叶朔忽然看到他的胸前浮现出了大量的血洞,已经腐烂出了中空的白骨。

最后墨重山化为了一地的白骨。

这……这是在幻境中,不能太讲逻辑……叶朔努力提醒自己,好让自己能够接受这种诡异的如同鬼故事里才出现的场景。

不过……墨重山就这样死了……难道在墨凉城的心里,他希望墨重山死去吗!?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叶朔继续往前走。古镇的街道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叶朔都不记得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可是还是没有人影的出现。

就在叶朔几乎快放弃,想找一个地方歇脚的时候,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并非是从远处走来的,他似乎一直就站在这里。他也不是突然出现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因为刚才叶朔没有注意到他,所以忽略没有看见他而已,他其实一直在。

那是一个墨绿色长袍的冷峻青年——墨孤城。

墨孤城冷冷的说道:“如果看到墨凉城,替我转告他一句,他是有罪的,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

说完了这句话,墨孤城直接原地消失,一点踪影都没有,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随着墨孤城的消失,叶朔继续往前走。

“墨凉城的幻境为什么会有这么长的路!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能快一点出现……”叶朔一阵无力,“墨凉城幻境中的人物就不能自己主动出现吗?非要我一个个去找。”

就在叶朔说完这句话时,前方忽然又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是一个满脸鲜血还在不断狞笑,双手朝天舞动,状若癫狂之人。他的身份是——陌生人。

“咦?我只是随口一说……”叶朔惊喜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还真的主动出现了!”此时的叶朔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所想就能在幻境中成真,是因为随着他与墨凉城意识相融的时间变久,已经变得更为融合一体,他已经逐渐有了更改墨凉城幻境的能力。

叶朔现在更加注意另一个问题。

陌生人!?为什么墨凉城在自己的幻境中,还会出现一个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在叶朔还没弄懂情况时,那陌生人开始发疯:“哈哈哈,杀吧,烧吧!墨家的杂碎,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那陌生人不断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线索了,假装没看见吧。

叶朔绕过了那奇怪的陌生人。

最后,古镇的街道消失了,眼前有一座古庙。叶朔自然就来到了那座庙里。

庙门前是一溜青石铺砌的台阶,表面似乎是已被无数香客踩得光滑,泛着凉凉的青蓝色。上了台阶,有两扇门,朱红色的门,门上的红漆已显斑驳,就像一张年华老去的面容,依稀能瞧出往日的风光。青灰色的砖瓦已显得残破,瓦片间丛生的杂草也在晚风中不住的摇曳。院中的大槐树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仿佛沧桑的岁月在这些沟壑中蔓延。

叶朔往古庙里走去。他看到了满身鲜血躺在地上的墨凉城!

墨凉城的死状异常的凄惨,鲜血蔓延而开,就像一朵妖异的花。

叶朔刚要靠近墨凉城,忽然香炉上金光一闪,一个只有手指大小的墨凉城小人凭空出现,漂浮在空中。那小人就像是一种被称为精灵的异种,他的身上正在闪耀着金光。

墨凉城小人开口了:“你是来找那个废物墨凉城的么?他已经死了。自断经脉,死成了这副难看的样子,真是可悲的人啊,到死才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叶朔眉头微皱,“你既然有着墨凉城的样貌,难道你们不是一体的么?如果他死了,这片幻象世界也会崩塌,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墨凉城小人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丝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是他的心魔,我是他的梦魇,但同时,我是这片天地土生土长,我是不灭的,即使他死了,只要下一个人被投入进来,我依然可以寄居在他的心魔中存活!”

随后墨凉城小人忽然又变了一种神态,嫌恶道:“你们这些人类都是如此贪婪,在你们的心中充斥着贪欲、恶念,你们渴望不劳而获,渴望长生不死,你们骄奢淫逸,胡作非为;数百年来我看遍了你们自己编织的幻境,每一段都是充满了极致的丑恶!

然而就是这些自以为无所不能之人,他们的内心却也同样存在着畏惧!甚至,他们从来就不敢正视他们内心的黑暗!在他们亲手构建的华丽假象被粉碎之时,那一个个胆小如鼠,痛哭流涕直到崩溃的丑态,真是令我每想起就只欲作呕!要我说,天堂地狱,不过是他们的一念之差,这些人与其让他们在外面活着,还不如都早早的在幻境里死了干净!”

叶朔听了墨凉城小人那么多的话语,忽然笑了:“不错,被自己的**所操控,宁可躲在虚幻之中来逃避现实,我不否认,或许这是很多人的通病。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这样,否则,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对话了,不是么?”

墨凉城小人托腮沉思:“是啊!说起来你倒还真是一个异类!你们每个人的深层幻境,应该是互不相通的,你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想了一会儿决定不想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既然你已经站在这里了,那就不要再想出去了!”

叶朔的周身,顿时响起了千千万万个大小不一的声音,但这些不同的声音,却是一致的喊道:“既然你已经站在这里了,那就不要再想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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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幻境 逆转因果

“就不要想出去?”叶朔身处在这样一片诡异的环境之中,面对周身此起彼伏的叫喊威吓之声,却是半点胆怯之意也没有。

“也许你不知道,这里是墨凉城的幻境,同时也是我的幻境。”叶朔在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人的气场都改变了不少。

“即使是你的幻境,这又如何?”墨凉城小人忽然纵身跃起,跳到了几案上,“这片幻境世界中,处处皆是心魔,处处都是墨凉城的心魔,他们与墨凉城同根同生,扎根在他的意识之中,你又要如何除去他们!?”

“如何除去,这自然不是你用担心的事。”叶朔淡然说道。

在那一瞬间,整个幻境之中,顿时产生了一阵猛烈的震荡。就算是在幻境之外的真实世界,罗帝星也忽然感到心神一阵激荡,竟是有了一瞬间的意识模糊之感。

他立刻前去查看叶朔与墨凉城的情况。虽然叶朔在墨凉城的幻境之中,已经度过了很长的时间,然而在现实世界中,不过才是一转眼的时间。罗帝星看着墨凉城,墨凉城也不像是要醒来的样子。而叶朔,却是双目紧闭。“他不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吧!”

要是两人都没法醒来了……罗帝星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作为目前唯一一个“清醒的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总之一个结论:墨凉城的幻境太可怕了!

幻境之内,整座古庙正在崩塌。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墨凉城小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上蹿下跳,躲避着不断下落的房梁砖瓦。他虽然身体甚小,却是力大无穷,凌空一脚,就把体积比他的身体大上了百倍的一块砖瓦踹飞。那砖瓦撞击在摇摇欲坠的墙面上,力道之大,让本就不堪承重的墙面彻底倒塌,掀起了大片的烟尘。更是加速了古庙的崩塌。

“可恶……”墨凉城小人又一个飞跳,躲过了朝他砸来的一条横梁。

“妖术,我可并未使用任何的妖术。”叶朔不紧不慢的说着。

此时的叶朔正坐在古庙的东南角,那里正好可以看清古庙里的一切景象。而古庙的崩塌完全对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叶朔以及他的周围不大的一片小小区域,那里的情形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崩塌的痕迹。因为它们根本不处在同一个时空。

“我只是在心中遐想,倘若这座古庙崩塌了,会怎么样呢?”

结果显而易见,仅是在心中遐想,在幻境之中,就已化为了真实,一切只在心念一动间。

“是啊,所谓幻境,一切只是臆想罢了。”墨凉城小人在躲避间,也不由得发出赞许,“身处幻境,但却保留了自己的清醒意识,通过自我意识,强行改变幻境的场景构筑……我之前确实低估了你。但是……”墨凉城小人话锋一转,“你也不要忘了,这幻境不仅仅是你的,更是墨凉城的,墨凉城他还尚未醒来,所以我才是主宰!”

那小人话说到最后,竟是变成了一身凄厉的叫声。

凄厉的叫声过后,古庙的崩塌瞬间停止。那些破碎的砖瓦,横飞的碎石,统统都悬浮在了空中,仿佛时间,停止在了那一刻。

叶朔的神色逐渐有些沉重下来了。

先前他所在的区域没有崩塌,是因为他将这片空间与外部空间隔开了。而现在,这个被隔离开的空间,正在被强行打破。

“破!”墨凉城小人大叫一声,叶朔身处的空间顿时一阵巨响,猛烈的爆炸使得那片空间化为了一片火海。

但在这片火海中,并无叶朔的声影。

“看来是跑了……但是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墨凉城小人一个旋转,身上金光大涨,而随着金光大涨的,还有他的身体。那小人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墨凉城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浑身灰白色的皮肤,碧绿色的眼眸,让他看起来不似人类。

而他周围古庙的残垣断壁,逐渐的化为道道青烟,消散而开。

古庙消失了,整个视野也开阔起来。

叶朔正站在前方不远处。他看起来有点奇怪。他的身上围绕着一层阴冷的气息,纵然是身为心魔,“墨凉城”见到叶朔身上围绕的危险气息,心中也是暗暗一惊。

但是“墨凉城”依旧抱有着一种“我才是这片幻境中的主人”的想法,顿时心中依旧底气十足。

他的身上扩散出一层紫色的光芒。随后那紫色光芒竟是化成了一把紫色的刀刃,“墨凉城”一把将刀刃向叶朔飞掷而去。

那是一种能够控制人心神的致命术法。在“墨凉城”刚刚将紫光扩散而出时,叶朔顿时接收到了这个概念,对这术法也是心知肚明。

也许这就是意识相融的好处,在这片幻境之中,很多变化一发生,叶朔就能第一时间掌控到它们的资料与信息。

既然是能够控制心神,那么……将这术法应用在“墨凉城”身上似乎不错。

叶朔的身形并未有任何的移动,双手间也并未结出任何的法印,但他却是立刻从他所在的这个位置移动到了“墨凉城”的后方。

而那把紫色的刀刃,却是像回旋镖一般,往前飞到某段距离之时,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转,在“墨凉城”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紫色的刀刃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

刀刃插进了他胸膛后的下一刻,又幻化成了紫光将他全身包裹,并且侵入他的皮肤,“墨凉城”想要迅速逃离,但刚刚做出了一个想要跳起的姿势,左脚抬起,右脚却深深地粘在了地面上。他的身体完全僵硬住了,而僵硬的不单单是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也僵硬住了,根本无法思索。

叶朔能够这样瞬间移动的原因很简单。他并未使用什么特殊的技法,仅仅只是心中所想罢了。他已经掌握了能够在幻境之中制胜的关键,所有的一切,皆是臆想,而同时,他亦是这幻境的主人。

“墨凉城”在紫光的作用下,身体逐渐开始缩小,最后还是变成了最初始的手指般大小。

叶朔看着墨凉城小人说道:“你是控制不了我的。现在回答我,这个幻境究竟如何可破?!”

墨凉城小人因为受到了操控,暂时呈现出一种呆滞状态,他现在已是有问必答:“除非主人能够自愿清醒,否则,无计可施。”

“嗯?”叶朔眉头微皱,“但是,在这幻境世界中,他已经死了,要如何才能与他交流?”

墨凉城小人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脸色僵硬,但也能够看出正在极力控制住着自己,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无功,他的嘴还是在一张一合:“逆……转……因……果……”

“什么?”叶朔继续追问。

墨凉城小人的嘴一张一合:“只要他死了……就可以逆转这一切的因果……他的父亲和兄弟,也都可以……平安无恙……”

“……”这算什么答案。叶朔倒也不怀疑墨凉城小人会欺瞒他,毕竟目前小人已被控制,纵然言不由衷,他说的也一定是实话。

“也许是那小人也不知道真正的解决方法?”叶朔忽然想到这一点,那么,释放灵魂力量,搜索整片幻境世界会不会得到答案?毕竟幻境世界终究是在墨凉城的脑内构筑出来的,也许墨凉城的潜意识中会有答案。

就这样尝试着,突然叶朔的脑海中传来一个概念。

幻象里的人其实原本就是心魔。

只是一开始,他们伪装得很和平。但是他们早晚会异化成真正的心魔。只有心魔死,幻境才能真正的解除。

“可是……逆转因果……难道说要返回过去,在墨凉城正式为幻境所迷之前,就先一步提醒他么?……”

“什么是因?什么又是果?”

“那小人又为何说只要墨凉城死了,就可以逆转这一切的因果……”

“既然小人是心魔,那么即使被控制,他所说出来的话,也应该是符合心魔的利益的……那么……”

“不对!真正该消失的人不是墨凉城,是这个幻境里的其他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心魔,目的只是要把他留在这里,再达到最后摧毁他的目的!不管他们平时伪装得再怎样温良无害,但是,他们始终都是梦魇幻化而成,早晚他们会异化成真正的心魔!要让墨凉城清醒过来,就必须,由我亲手替他除掉这些心魔!”

这么推测的话,还是需要回到最早的时间?

但是要再回到最早的时间,让时间倒流,因果逆转……纵然这是在幻境中,想要做到这件事情应该也不简单吧!

叶朔无奈,如果意念足够强烈的话……应该可以连同幻境中的时间一同改变的吧!?叶朔决定试一试。

他在脑海中想象着,时光在流转,而他正在流转的时光中行走着……

果不其然,叶朔感到周围的场景变得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也光怪陆离起来。就像是无数时间线的同一时空,被放在了同一个时间线上,它们相互叠加融合,最后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时间轴。

而叶朔则像一个游离在这片时间轴之外的人,不受任何时间空间的操控,他能够在时间轴上随意的行走。

按照时间轴上时间线的顺序,叶朔来到了整个幻境最开始的那一刻。

但是从幻境最开始的一刻进入,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那些心魔说不定会有所防备。同时对叶朔而言,时间紧迫,他需要在幻境中事情转折的最关键点进入。

那么从那个闯入者出现的时间线进入好了——

故事的发生点,是在墨孤城的临走之前:

墨孤城临走之前,站在庭院中抬手一挥,半空中登时浮现起了一层彩虹般的薄膜,将墨府牢牢的笼罩在内。许久后这层光罩的色泽渐渐减退,转为一片透明,但那份实实在在的强大灵压却是依然如故。

“红阳谷那一群宵小,恐怕绝死也是要反扑一下的。他们奈何不了我,很有可能来向你们下手。不过这也不值一提,我已经在墨府前布下了结界,只要你们别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府,那就谁也别想攻打进来。”

墨孤城转过身,又揉了揉墨凉城的头,“凉城要好好照顾爹啊,等哥哥办完了事,就给你带礼物回来。”

红阳谷——绝死反扑——向墨家下手——

根据临时接收到的信息,红阳谷由于墨孤城的行为,会与墨家形成敌对,甚至是很有可能来向墨家报复。而叶朔此来的目的是除去心魔,也就是这墨府中的所有人,这一点与红阳谷不谋而合。因此叶朔默默思索一番就做出决定,假冒红阳谷余孽的身份展开行动。毕竟他是一个时间的闯入者,他需要有一个站得住脚的身份,如果出现太明显的漏洞是会被墨凉城怀疑的。

倘若之后真正的“陌生人”出现,再随机应变好了,现在主要是混入墨府。

叶朔对幻境的运用已经得心应手,稍一动念,面目已经变化成了一个浓眉大眼,身材一般,一眼望去给人留不下任何印象,即使多望几眼,还是让人记不清样貌,总之就是一副路人感觉的人。

接着,同样心念一动,伪装出自己身受重伤,随后就躺在墨府门前呻吟。

之后发生的一切,那个原本在幻境中的陌生人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叶朔……他自己还并未意识到,他在这个时间线里的行为,竟是与原先那名陌生人的行为不谋而合。

在将叶朔抬起府内,张罗着延医用药之时,墨重山也曾经提出过自己的担忧:“孤城不是说过,不要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府么?再说那个人受的都是刀剑之伤,说明他身上担着是非。眼下非常时期,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墨凉城丝毫没放在心上:“可是他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不管他,他就要死了啊!我觉得这个人受伤,和哥哥去剿灭红阳谷,两件事只是碰巧撞在一块了而已!爹,你也太杞人忧天了,再说抬他进来的时候,我曾经仔细探测过,他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所以放心好了,不会有问题啦!”

墨重山被儿子说服,也就暂时答应了下来,但仍是提醒道:“就让他暂时住几天,等伤一养好,立刻送他离开!大不了,咱们给他一笔路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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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幻境 我是“陌生人”

在墨凉城的幻境之中,多了一人,然而幻境中的一切并无多大的改变。那个本应该出现的陌生人,也就是红阳谷的余孽,却是全然没有了踪影。

而在墨府,起初,墨重山的戒心真是提到了极致,一连几日,叶朔都能够感到他正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自己。当然,以叶朔的灵魂强度,再加上对幻境的完全掌控,自然是不会让墨重山看出任何破绽。

在此期间,墨重山也曾经借着探病为由,专门寻叶朔攀谈过几回,话里话外,都流露着对他出身来历的浓烈好奇。虽然说辞较为隐晦,叶朔也听得出这是在试探自己的口风,不过他毕竟是从小听着民间故事长大的,对那些走南闯北的生意经大概都有个谱儿,此时要虚构出一个异乡游子的身份来敷衍墨重山,自是张口就来,对答如流。

相似的白手起家经历,已经令墨重山添了几分好感,同时在几次深入的交流中,墨重山发现叶朔的不少人生观念也与自己一拍即合,这一聊顿时聊出了几分相见恨晚,对他的戒心也是彻底放下了。

叶朔自然是不知道,那个本该存在于幻境中的红阳谷余孽,他在墨府中的行为,却是与叶朔无意的行为惊人一致。

在墨府待了一段时间,叶朔觉得墨重山和那些家丁确实对他很不错,这个家也确实让他越来越感到温馨,难怪墨凉城会沉溺在里面了。

在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了一种不愿意打破这份美好的感觉。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墨凉城过得很好,自己这个外人,又有什么理由来打破他的生活?不如让墨凉城在这里平静的生活下去。但是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叶朔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竟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难道是他正在被幻境潜移默化的改变着!?

叶朔被惊出一身冷汗,看来在这幻境之中,自己的意识是万万不能松懈片刻,否则,就会被这幻境所同化。叶朔在这片刻的心软之后又立刻提醒自己,这些都只是心魔,如果留着他们只会让墨凉城越陷越深。

之后的日子波澜不惊。叶朔以为会出现的“真正的红阳谷余孽”也一直没有踪影。“莫非是在这幻境中,那红阳谷余孽已经不存在了?”虽然幻境之中有些逻辑,在现实中并不能行得通,但在幻境中的每一次改变,都有它改变的原因,那红阳谷余孽消失的原因又是什么?

莫非是……叶朔心中忽然出想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莫非是自己在幻境中的存在,取代了原来的那名红阳谷余孽?幻境有着自我修复的功能,为了让幻境中的世界按照原先的故事进展,幻境会进行自我的修复?

叶朔正在房中思索着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个神秘的声音冷冷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打断了思绪的叶朔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反应了过来:“墨孤城?”他又停顿了一下,“你真的是墨孤城么?或者应该称呼你,心魔?你终于肯出来面对我了?”

墨孤城还是平静的语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你给我记好,如果你敢对我的家人做出什么事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叶朔皱了皱眉。正面交战他倒是不怕,怕的是万一墨孤城借着“剿灭红阳谷”的名义,躲在外头再也不回来了。

这片幻境看似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但其实只有墨凉城眼中所见的范围才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在墨凉城脑中的定义就是:哥哥在红阳谷,那么在主人亲身前往红阳谷之前,自己是没办法找到墨孤城的所在地的。就算他可以利用沟通幻境的能力,同样虚构出一个红阳谷,与墨孤城也会是处在不同的时空。

为了将这个心魔引回来,叶朔在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故意回答得恶声恶气:“让我付出代价?好啊,那你就快点回来吧,回来我让你们一家团圆!”

或许是幻境中也存在着某种规则,这个心魔必须遵守他所扮演的“墨孤城”的行为逻辑,敌人没有挑衅之前,他还可以漠视不理,但在家人的生命受到直接威胁后,他就必须回来收拾那个仇家。否则,不合逻辑!

这些消息叶朔都是从幻境中直接获取到的,他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或许就类似于,要让一部机器正常运转,所有的齿轮都必须按部就班?

而在他说过这句话之后,对面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了。叶朔躺在床上,默默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墨孤城已经看出自己的企图了,他应该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那么,自己必须提早行动了。

——也许叶朔不知道,接下来,他又将开始重复那红阳谷余孽的行为。这幻境中的一切,似乎就像一场无法逃离的轮回,叶朔最终会重复原来幻境中的悲剧吗?

数日后,叶朔便要开始行动。他假装伤势痊愈了,看似很爽快,伤口也在他的一个念头间迅速结痂。还没等墨重山犯愁如何送客,便是主动向主人辞行。同时为了晚上的计划,还专程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定了一桌宴席,表面称是要感谢墨老爷的救命之恩。但是,在满满的几大只酒坛里,却都已经撒下了药性极强的慢性迷药。

当晚三人便在墨府中,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没多久都有了几分熏熏然。途中墨凉城的传音玉简忽然亮起,这是对方要与他传讯通话的信号,为不打扰父亲和客人,墨凉城告了个歉后,提前避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接通传讯。

见到墨凉城的悄然离席,叶朔自然猜到那是墨孤城,他立刻散开灵魂力量监测。

房间内,墨凉城的玉简刚一开启,墨孤城严厉而略带不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墨凉城!你是不是把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弄到家里来了?现在,立刻,把他给我撵出去!”

墨凉城身子瑟缩了一下,看起来有几分委屈,小声的解释道:“就算是陌生人,可是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啊……再说也用不着我赶,等他跟爹喝完酒,自己就会走了……”说着话还时不时小心的向房间深处挪动,似乎是害怕这样不礼貌的质疑会引起外间客人的反感。

在墨凉城的心里,墨孤城对他的态度,果然一直都是一块莫大心病。这时他已经近似六神无主,否则以他的实力,未必就察觉不到自己的灵魂探测。

而在对面,墨孤城当场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猪脑袋,被别人卖了你都会帮别人数钱!我现在不想跟你解释那么多,你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

虽说墨孤城是心魔,但在这片幻境之中,他扮演起墨孤城也算是尽心尽责。不知为何,叶朔忽然想到了这一点,那要迷惑心魔,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演的尽心尽责一点?“看来原本的红阳谷余孽是不会出现了……嗯……我现在是红阳谷的余孽。”

身处于幻境之中的墨凉城,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

只是,他的眼神开始有了几分波动。叶朔能够感觉到,他已经渐渐的在怀疑自己了,毕竟墨孤城在他心里就是万能的,墨孤城说什么都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墨孤城能如此肯定自己有问题,他对自己也一定会很快升起恶感。

特别是墨重山现在也已经摇摇晃晃的栽倒到了桌上,等到他出来送客,必然会立刻联想到墨孤城的警告,到那时他已经有了防备,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叶朔果断推桌站起,轻轻推开房门,趁着墨凉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几步冲上前,一把从他手中抢过玉简!

为了确保一击得手,叶朔这一次的力道相当蛮横!

墨凉城自然不会觉察出,这样相似的场景,他已经在经历第二遍了。

“墨孤城,我红阳谷的人也不是给你白杀的!你不是很威风么?那你现在就回来,给你的父亲和弟弟收尸吧!”

——心魔,你还真是鬼道,竟然想到提早从墨凉城入手。那么,我就陪着你将这场戏演完!

这一刻的叶朔,脸上已经没有了连日伪装出的憨厚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杀机毕露的狰狞。所谓骗敌人前先要骗过自己,这一刻甚至连叶朔自己都有些相信,他真的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红阳谷余孽了。

“……火连珠!”墨凉城的反应也是极快,一经明了眼前之人确是敌人,想也不想就是反手一指,使出了他一贯用得纯熟的灵技。

但是,叶朔却连手也懒得抬一下,他知道此时的墨凉城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果然,墨凉城刚一催动灵力,就发现自己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那是酒里的迷药已经起了作用。连环火弹如今只在指尖冒出了几个微小的气泡。

叶朔随意一拂袖,便是将墨凉城的攻击尽数震散,气浪余波撞击在他的胸口,在墨凉城已经成形的恐惧作用下,如同大锤重击,当场栽倒在地,闷哼了一声。

紧接着,叶朔手中浮现出一把短刀。实际说来,那其实只是一把凝聚成刀形的灵体,与灵气相类。这是叶朔将自己对幻境的指令化成了实体,他知道,除去心魔的整个过程,都必须让墨凉城亲眼看着。如果他没有从心里承认的话,这些心魔就仍然会复活,依旧伪装成各自的样子生活在他的身边,那样的话,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所以叶朔下达了一条指令,墨凉城在摄入这团灵气时,也会在同时出现幻觉。他会误以为自己已经被开膛破肚,陷入了一种濒死状态。正是由于这样的暗示,墨凉城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中,都会感觉自己一动都动不了,可因为他实际又并未受到任何创伤,就像一动不动的睁眼平躺着一样,所以他的意识又能够始终保持着清醒,可以看到自己希望他看到的一切。

虽然这样做,对墨凉城确实是太残忍了一些,但是为了达成最后拯救他的目的,也只能暂时说一声抱歉了。叶朔暗叹一声后,就将那团灵气压进了墨凉城身体里。

而在墨凉城眼中所看到的,是那个可怕的陌生人一刀高高举起,狠狠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

就像一场宿命轮回,墨凉城又倒下了。

“墨孤城,你听到了没有,这是你弟弟临死前痛苦的呻吟啊!”

叶朔知道,必须不断给心魔施加压力,才能让他将这场角色的扮演贯彻始终,一时间极尽装腔作势。

叶朔走到酒桌边,在墨凉城的前方,手起刀落。

墨凉城的意识还很清醒,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他却一下都动不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就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寂静的空间,像一抹孤魂般的俯瞰着人间。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嘶喊得沙哑滴血,但他的喉咙中,却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始终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亲眼看着那陌生人走到酒桌旁,然后手起刀落……

再一次的……再一次……

果真如叶朔所料,在他的杀戮之下,那些心魔,已然开始感受到了威胁,他们无法再保持平和,尽管为了迷惑墨凉城,它们继续装作无辜被害的样子,但是很快,它们就要露出真面目了。

身前的一名仆人倒下后,竟是容貌开始产生了变化,脸上五官扭曲,一双眼睛变得空洞无物,随后竟是开始萎缩。

“是要显露出真实的模样来了吗?”叶朔再次将长刀刺下,那心魔在地上卷曲了一下,终于是死去了。

对于叶朔而言,他是在帮助墨凉城斩杀心魔,在墨凉城眼中,那是一个杀人魔王。在叶朔整张脸都被飞溅起的血迹染红时,墨凉城还能清晰的看到,他正在疯狂的对着玉简嘶吼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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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幻境 战心魔

风里,浓郁的血腥味依然徘徊不散。

此刻,幻境之中的世界,犹如一场人间的炼狱。鲜血染红了整片地面,只不过倒在这一片血泊之中的并非人类,而是虽然外貌与人类相差无几,但却五官扭曲,不似人形的心魔!

叶朔环顾了四周一圈,并没有看见墨孤城。

为了能够引出墨孤城,叶朔只能在幻境之中,将他假冒的角色扮演的愈加认真,于是他对着玉简嘶吼:“墨孤城,你父亲可是临死前还在喊着你的名字啊!可是,我已经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哈哈哈,你说,我接下来是去杀谁好呢?”

墨凉城听不到叶朔在说些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在他的耳中开始疯狂震响着一个声音:“墨凉城,你的父亲还在等待着一家团聚,可是,他已经再也等不到了!你哥哥没有错,剿灭红阳谷只是他奉命行事,是你,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都是你把这个杀人凶手引进了我们的家园!”

墨凉城的瞳孔开始放大……“父亲死了……是因为我的错啊……”

在叶朔的眼前,幻境中的所有人,统统都卸下了那层人皮面具。是心魔,他们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心魔如同鬼魅,他们没有眼睛,也没有鼻子,脸上仅有一张大到占据了整张脸的巨型大嘴。大嘴一张一合,正在说着妖言惑众的话语。

听着那些迷惑性极强的话语,叶朔不为所动,“果真是心魔呢……是时候要将你们统统除去了。”

叶朔正在对抗心魔,而在墨凉城眼中,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情景,是那个陌生人,正在疯狂的滥杀无辜。同样的一幕幕,再一次的在墨凉城眼前上演,一切似乎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叶朔并未改变这个幻境多少。

在墨凉城的眼中,那陌生人闯进一间间厢房,分别杀死了墨府的所有活口,连那些园丁仆役也不放过。

一刀过,血光横空,惨声绝。

心魔的生命力显然要比普通人类强大得多,明明应该是致命的一刀,但心魔依旧可以从地上爬起,张着它们遮蔽了整张脸的大嘴,或是絮絮叨叨的讲着话,或是在一旁发出嘲讽的笑声:“我们是心魔,你又怎会除得掉,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它们话未说完,那一张张巨大的嘴巴,就被叶朔劈开成了两半。

大院之内,有着更多的心魔,除去原本化身成为仆人佣人的那些,竟是有大量的心魔从地底钻了出来!

那些心魔是一颗小小树苗,却是在飞快地生长着。它们身形扭曲,显然要比那些化身为人的心魔更加令人感到恶心。

它们虽然有着人类的样貌,但是,脸上依旧只有着嘴巴,这一次并非是一张被巨大嘴巴遮蔽的脸颊,而是和人一般大小的嘴巴长满了整张脸。大约有十几张嘴长在脸上,每一张嘴都在发出着不同的声音。

同样还是极具迷惑性的言语:“放心吧,你是消灭不了心魔的。”这是心魔不断的蛊惑着叶朔,而此时的叶朔,心中竟然也开始隐隐出现这样一个念头。

是啊,整间院子里都是铺天盖地的心魔,它们这么多,就算是站着让我砍,我又能够砍多久?何况它们的再生速度又是极其快速的……难道在这片幻境之中,心魔真的是不可消灭的吗?

叶朔就这样稍稍的一犹豫,握着刀的手瞬间便被一只心魔狠狠的咬了一口,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出,顺着长刀滴淌而下。

那是一股刺骨铭心之痛,除去疼痛之感,叶朔顿时感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朦胧,心中那种想要放弃的感觉愈发的强烈。这才是心魔真正的攻击吗?被心魔所伤,不单单只是皮肉上会造成伤害,更多的则会让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

“放弃吧,放弃吧!”那些原本说着不同言语的嘴巴忽然口风一致,异口同声的说着,“放弃吧,放弃吧!”

“难道我真的应该放弃吗……?”叶朔开始有些犹豫了。

手上又是一次疼痛,随后是肩上,腿上……心魔趁着叶朔的犹豫,像饥饿了许久的猎狗,疯狂的扑向他,一口一口地用巨大的嘴巴往他身上撕咬着。

“你看你现在正在被我们这样攻击,你已经一败涂地,没有任何胜算了。所以放弃抵抗吧,放弃抵抗,永远的留在这里。”无数的嘴巴向着叶朔说道。

但那些心魔却不知道,也许它们刚刚的迷惑还有些效果,但是现在,它们一边凶狠地攻击着叶朔,一边告诉他:“你没有胜算了,放弃抵抗吧”,非但不会让叶朔就此低头认输,相反的却是激起了叶朔心中那不愿服输的秉性。

“不对……”在身体钻心的疼痛之中,叶朔勉强找回了一丝自我意识,“我来这里是为了拯救被困在幻境中的墨凉城……如今的计划一切都很顺利,我怎么能够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就此放弃!?我怎么能……”

“怎么能放弃啊!!”叶朔忽然感到一阵如梦初醒,心中的信念更是愈加的坚定了。他的周身散开一身灵力,将那些撕咬在他身上的心魔通通震慑而开。那些心魔被震开后,更是直接爆体而亡。半空中血肉横飞,血雾漫天。

但即便如此,叶朔也没有占到什么上风,大量的心魔仍旧像蝗虫一样向他扑来。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艰难而又焦灼的缠斗。情势对叶朔极其不利,但这一切在墨凉城的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墨凉城只看到,那陌生人又一次冲进了大院,在满地的尸体群中蹦跳着。那些下人与仆人明明已经死了,但是那个陌生人似乎还杀的不过瘾,他又把他们的尸体再次挑起,一刀一刀地刺向他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身体。

那陌生人示威一般地喊道:“哈哈哈,墨孤城该死!墨家人都该死!灭我红阳谷,我要你家破人亡——”

由于心魔还在不断变多,叶朔直接使用出火咒,巨大的火龙席卷了整个大院,无数的心魔在一片火海之中,烈焰焚身,化为了灰烬。

随后火龙在叶朔的指挥下,咆哮着冲进了大厅。

墨凉城却只看到那陌生人疯狂的嘶喊着,同时朝大厅中扔进了几只火把,他要将整个墨府烧为灰烬。

火光遮蔽了一切。

其实墨凉城的所见,与叶朔正在经历的一切不相符,已经早在叶朔杀死“墨重山”就开始了。墨凉城只看到是那个陌生人,对着他的父亲狠狠的捅了好几刀。

然而事实是,当初叶朔刚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原本正是安安静静伏倒在酒桌上的墨重山,身形忽然出现了一阵诡异的蠕动,在他头顶悄然升起了一团黑气,随即就化成了一只狰狞的鬼头,口中不断缭绕着怨灵的嚎哭声,对他直扑了过来。

就算是心魔,到底也是不甘心束手待毙的啊。

为了迷惑墨凉城,它的本体必须依然伪装成正在醉酒的样子,所以,这是要现出原形来攻击了么?

说起来,这只原形长得也真是丑。叶朔嫌恶的扫了它一眼,手中凝聚起一把灵力光刃,对着鬼头张开的大嘴狠狠刺了下去。

鬼头一声哀嚎,口中喷吐出一团暗紫色烟气,叶朔视而不见,手臂径直穿过了这团被幻境定义为“腐蚀性极强的毒雾”,果然,在他从心里否定了这一点时,那团烟气就不能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那只心魔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是命硬得很,或许是里间的墨凉城正在为父亲祈祷,才给他延长了这么久的寿命。叶朔叹一口气,一刀又一刀,毫不停歇的连续刺下,每一刀都会切散那鬼头身上的少许黑气。

最终鬼头彻底化为一阵黑烟消散,残留的黑色粉末“哗啦”一下,溅了叶朔满脸。叶朔随手抹一把脸,他知道这些在墨凉城眼中看来,或许全都会变成血迹,他父亲的鲜血,不过,叶朔已经不想理会这么多了。

……

废墟之外的心魔基本已被斩杀干净,叶朔也是无奈,为何墨凉城的幻境中,会有这么多的心魔,他内心中的魔障究竟有多深。

忽然,一抹黑影悄然划到了叶朔的身后。看来是墨凉城心中那个最大的魔障,终于出现了。

“墨孤城,你终于回来了。你是最后一个了,等到把你也收拾了,我就可以带着你弟弟离开这个扭曲的世界了。”

叶朔回过头,平静的做出了邀战宣言。

墨孤城冷冷道:“你杀不了我。”

叶朔回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叶朔和墨孤城战斗并无太多花里花俏的招式,仅是须臾间,两人就已过了百招。

虽说是战过百招,但叶朔基本上是一直在被压着打,对面一**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不断袭来,好似无穷无尽,叶朔每一次抵挡都要用尽全力,才能保住手中兵器不被震飞。但同时,交手中扩散而来的灵力余波频频震得他气血翻涌,连心脏也快碎成了八瓣。

在他所有交战对手当中,墨孤城无疑是最可怕的一个,甚至叶朔觉得,这样的实力比自己的师父了尘道长还要强得多!

在进入这个幻境世界之后,叶朔满脑子都被填满了墨孤城的各种天才传闻,虽然早有他会很强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竟会强成这样。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击杀他,就连自己能否保命都成了问题!

再一次心念一动,叶朔前方的地面忽然竖起了一面土墙,将墨孤城的攻击抵御在后。

但好景不长,土墙很快就被打破,墨孤城从裂开的土墙间快速掠过,手中已是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长剑。而他的周身,也是同样多了一层灵力护盾。

两人僵持间,叶朔被墨孤城一剑扫开,但是当长剑直刺向叶朔之时,在叶朔意念的作用下,剑尖竟是突然短了两分,并未刺到叶朔。

见此情景,叶朔忽然彻悟。

“身处在幻境之中,可以随意在心念一动间,自由操纵幻境中的环境与物体的变化,那么,身处在幻境之中的心魔,其实与这四周的墙垣树木并无多大的区别,皆是心中的臆想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叶朔猛然连环反击,每一道灵力光刃都分毫不偏的击打在墨孤城的身上,原本身形灵活的墨孤城此刻就像是一个活靶子,而他身上的灵力护盾也完全失去了作用。在一连串灵力光刃的最普通攻击下,墨孤城竟然是输的毫无还手之力,任由灵力光刃将他割得浑身是血。

墨孤城失魂落魄的喊道:“不,不,这不可能!”他跌坐在地上,满脸的错愕。

叶朔缓步走到他面前,淡淡的道:“因为我想通了一点。在这个幻象世界里,一切都是由心而生的。每个人的实力,也取决于我们心里对他的评估。当我认为你很强大,你就会强大到不可战胜;当我认为你是蝼蚁,那么在我眼里,你充其量也只是一只蝼蚁而已。”

“你错就错在,你根本就不是墨孤城。”

“——你只是这幻境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剑尖朝前一送,刺穿了墨孤城的喉咙,墨孤城化为一缕黑烟消失。

杀了墨孤城之后,叶朔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忽然一道蓝色光幕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在内,随后片刻,叶朔就身处在古庙之中了。显然,他已经自动穿梭回了原来的时空。

墨凉城小人盘膝坐在半空中,一见到他,吹了一声口哨,大模大样的拍起了巴掌:“你的确很厉害,我也没有想到,区区人类竟然还可以做到这一步!”

叶朔瞟了他一眼,“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么?”

墨凉城小人的神色忽转狰狞:“还早得很!你以为这样就算赢了么?你自作聪明的行为,恰恰是给你自己挖下了坟墓!”

他抬手打个响指,墨凉城的尸身忽然直立而起,和叶朔面面相对。眼里依旧是一片空洞。

墨凉城小人指着叶朔,“墨凉城,好好看清楚了,这就是杀害了你全家的仇人,他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啊!难道你不能分辨他身上的死气么?那都是你家人无辜枉死的怨气啊!”

此时墨重山和墨孤城也满脸是血的出现在了叶朔背后。

凉城,要为我们报仇啊,凉城——

墨凉城空洞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晰,眼眶已经被一片血红填满。

墨凉城小人疯狂大叫:“快去吧,去杀掉他,为你的家人报仇雪恨,杀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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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幻境 最后的考验

墨凉城直挺挺的站立着,他空洞的眼神中,原先的呆滞逐渐被一阵疯狂所取代,那种疯狂是一种极致的恨意,“对,你是我的仇人,你杀了我的家人,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报仇!”

墨凉城冲上前去,对着叶朔,疯狂的拳脚相加。

“等等……”叶朔刚刚一张嘴,墨凉城的攻击便朝着他迎面而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让叶朔无法分心。

面对着墨凉城这样疯狂的几乎不顾一切的攻击,叶朔却以抵御为主,没还手过一次。他在他的周身只架起了一道灵晶盾,灵晶盾流光溢彩,正在不断地抵御着墨凉城的攻击。

所幸墨凉城出招至今,一概以拳脚为主,尚未使用灵技,这样直白的攻击,灵晶盾完全能够抵御得了,也不会把能量反弹的太过猛烈,从而重伤墨凉城。

这样僵持的场面,也难得地给了叶朔一些思索的时间,“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错了?

“现在的墨凉城应该是受了心魔的蛊惑……可我要怎么才能够让他恢复正常!?”叶朔思索间,只听“哗啦”一声,竟是身前的灵晶盾已经被墨凉城硬生生的打破了一个窟窿。

眼见叶朔身前的灵晶盾被打破,更是激起了墨凉城心中更强大的战意。叶朔本想提升灵力,再度将灵晶盾修复起来,墨凉城却丝毫不给他机会,抬手只一甩,就是一股极强的灵力风暴从破裂处钻入了灵晶盾之内,而后,那场风暴瞬间化为了无数刀刃。

此时的灵晶盾可以说已是毫无用处,在空有其表的护罩之内,处处都是能立刻把人劈成两半的灵力刀刃。

叶朔别无他法,只能同样调动起自身的灵力,将灵力旋凝掌中,随后猛地爆发,巨大的冲力将墨凉城所发出的灵力刀刃轰击而开。那些灵力刀刃狠狠的撞飞在灵晶盾之上,“砰!砰!”灵力刀刃与灵晶盾撞击之处发出了剧烈的响声,两种能量轰散而开,烟尘散尽之后,灵力刀刃与灵晶盾已是同归于尽。

墨凉城身形再度向前冲去,掀起了一地的烟尘,“我要杀了你!为我家人报仇!”他疯狂的呐喊着,手中动作也不含糊,“轰!轰!”一连串的瞬发光球应声而起,一个个就像闪耀的小太阳一般,银白色的光球夹带着旋风朝着叶朔轰去。

墨凉城的此番攻击并没有多少准头可言,但仗着瞬发光球的数量之多,准不准,并没所谓。这千百个灵力光球中只要有一个能够轰击到叶朔,就有得他好受的了。这密密麻麻的光球即使想躲,恐怕也躲不掉。

叶朔所在的那一片区域,此时已经被一片银色的闪耀光芒所笼罩,光芒刺眼,根本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够听到耳边此起彼伏的轰隆作响声。想来那片区域,必定是被这阵灵力光球炸的十分惨烈。

“墨凉城,你醒一醒!那都是心魔在蛊惑你,这里不过只是一个幻境世界,你的家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叶朔的声音忽然从墨凉城的背后响起,原来是在无数灵力光球轰向他原先所在的那片区域时,叶朔利用空间传输,瞬间移动到了另一片区域。

而沉浸在疯狂中的墨凉城,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个他一心想要杀死的“敌人”,早已瞬间移动到了他的背后。此时若是叶朔想要偷袭,情势对墨凉城必将大为不利,甚至可以就此将他解决掉。

但叶朔心中还是抱有一丝最后的希望,他希望能够唤醒墨凉城。如果在幻境之中,到头来还是要杀死墨凉城,才能够解救自己,那么自己千辛万苦来到他的这片幻境,岂不是显得特别的可笑?

努力了这么多,到头来非但无法拯救被困在幻境中的墨凉城,相反,还要以牺牲他为代价,来使得自己逃离开这片幻境。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努力都不做,和罗帝星两人待在梦魇之神所塑造的第三个空间里自生自灭好了。

一定有办法能够让墨凉城苏醒过来的!叶朔暗暗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放弃。

而就在叶朔与墨凉城激战之中,墨凉城小人却是盘腿坐在一边,悠闲的看着热闹。当他看到叶朔并没有伤害墨凉城的意思,倒是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就撇撇嘴,一脸讥讽的喊道:“没用的,没用的!墨凉城现在就只是一具被仇恨驱使的尸体,无论你怎样和他对话,他都根本不可能听得到!而且在你死之前他都不会停止攻击!

要想阻止他,除非是拆掉他的四肢,但是我可先把话说在前面,你如果在这里弄坏了他的肉身,他在现实中的身体也会受到相同的影响!毕竟,这里可是潜意识的世界啊——”

末了,墨凉城小人又笑嘻嘻的说道:“所以你应该也明白吧!反过来说,如果你被幻境中的墨凉城打伤了,那么现实中的你……同样也会受伤。你再一味的退让,万一墨凉城把你给打死了……哈哈哈!我万分期待!”

利用水柱挡下了墨凉城的火攻,叶朔皱了皱眉头,这墨凉城小人作为这幻境中的心魔之源,他说的话,自然是极其的蛊惑人心。似乎现在摆在叶朔眼前的只有两条道路,只有他们俩互相残杀,不是将墨凉城杀死,就是自己被墨凉城所杀,除此之外,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在墨凉城小人的不断怂恿蛊惑下,叶朔回击墨凉城时的力道也逐渐变大了。他不再是单纯的抵御,有时也会做一些适当的攻击,好让自己不陷于太大的劣势之中。

叶朔也不再使用灵晶盾,而是以攻代守,同时,墨凉城的攻击也不再像先前那么顺畅。毕竟先前那不计灵力,疯了似的攻击,已经让他的体力透支了太多,墨凉城的嘴角已经开始渗出鲜血。

墨凉城小人见到叶朔这副模样,更是心中得意。仿佛是他的对手,正在玩一场由自己操控的游戏,他作为游戏的策划者,正在看这两个人在自己画出的迷宫内跑得晕头转向,却又永远无法找到出口。

“哈哈!”墨凉城小人从半空中一跃到地,小小的身体在地面上蹦的老高,又是鼓掌,又是踢腿:“来吧,就让我好好看看吧,到底是你最终会为了自保杀掉他,还是你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就先被他杀死?你们这些人类平时说得再好听都是假的,只有到了生死关头,才是最能够展露你们本性的时候!”

墨凉城小人的话语不断地在叶朔耳边盘旋徘徊,叶朔不胜其烦,却又无法彻底将它屏蔽。比起抵御墨凉城的攻击,抵御那小人言语中的诱导之意,显然要更加艰难。

“奇怪。”叶朔在战斗中也隐隐发现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先前受到与“墨孤城”战斗的影响,他也试图想象过,眼前的墨凉城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对手,并没有多大的能力。但是墨凉城的能力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想象而减弱。看来在这幻境中,墨凉城还是一个实体,他所代表的还是真实世界的他自己,不会被幻境中的设定影响。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哪里错了呢!为什么就是唤不醒他!?

叶朔推出的灵力光球,再一次与墨凉城的瞬发气刃正面相对,“轰!”地面顷刻掀起一场爆炸,两人皆被爆炸引起的巨大旋风给掀了起来,一时间两败俱伤。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必须得快点找出一个解决方法来!叶朔率先落地,却并未攻向墨凉城,“怎么回事,先前在幻境中所有的心魔,我分明都已经除掉了,为什么墨凉城还是没有醒过来?难道是我设想的方法有错误么?”

趁着墨凉城落地后,尚未爬起的这一空隙时间,叶朔快速的将先前的计划,与实际所发生的过程回忆了一遍。

不对,并不是全部!还漏了一个!那个陌生人呢?那个真正的红阳谷余孽呢?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在过去始终都没有看到他?

难道说因为我改变了幻境,所以那个陌生人消失了么?可是墨凉城心中的心魔却依然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逆转因果,到底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如果说陌生人的杀戮行为是因,墨凉城昏迷是果……这是果,同时也是因,正是因为他的昏迷,我为了替他除去心魔,返回过去,却无形中铸成了杀戮的果,这果,又会形成再一轮的因……这幻境中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永无止尽的轮回!

……

墨凉城在被能量风暴掀飞后,身形如同一片坠落的枯叶,面无表情的栽倒在地。而他此时也是根本就没有痛感,稍一打滚就重新跃起,再度挥舞着灵力光球,疯狂的向叶朔冲去。

……

但是,无论如何,陌生人是促成他昏迷的因,这一点总是没有错的。难道说,因为我已经逆转了因果,现在我变成了“陌生人”,我变成了他的心魔吗?幻境的破除,必须要消灭所有心魔,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有我的死亡才能停止?

对于袭到眼前的灵力光球,叶朔半条手臂都笼罩上了一层火焰,两相交击,又各自被反冲力倒震而开。

可是,如果是这样,最初的陌生人,最初的因又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说我就是他,难道墨凉城一早知道我会进入他的幻境,所以预先为我构建了一个角色么?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因……果……

由于叶朔在不断的思考,一心不能二用,他已被墨凉城打得节节败退。墨凉城才不会在意他心中在想什么,眼见自己的仇人即将败退,墨凉城更是仰天一笑,忽然在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剑来,剑指苍天,“红阳谷的余孽,拿命来吧!”

而与此同时,一直陷入在因果循环之中,差点绕不出来的叶朔却是忽然茅塞顿开!

我懂了!“陌生人”,“心魔”,这个概念根本就是有两重含义的!

如果把“陌生人”的定义分为两种,一,是那个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二,是我最初进入幻境时,在古镇上见到的那个“陌生人”;

在原本的幻境里,“一”和“二”是同一个人;

在我穿越之后的幻境里,“二”已经不见了,而我无意中扮演了“一”;

“心魔”,至始至终,其实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

而这个所谓的“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是由幻境本身制造出来的。墨凉城从来没有具体塑造过这样一个人。

既然幻境的负面效果,就是令人们最恐惧的事物变成现实,而墨凉城的恐惧,则是由于他的原因,导致家破人亡。“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只是幻境创造的一个用来达成他恐惧的工具,可以由任何一个人来扮演。

我和那个作为棋子的“陌生人”,都只是被投入进去,在扮演这个工具而已。

同样,“陌生人”可以是幻境中的任何一个人,而“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才是幻境的工具本身,也就是墨凉城真正的心魔!

要想让墨凉城清醒,必须让他亲手解决掉“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

而现在在他的眼中,他面前的我就是“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

是我无意中扮演了这个角色,而成为了墨凉城众多心魔中的一个。

那么,就来试一试吧。刚才墨凉城小人不也说过,这里是潜意识的世界?

只要让墨凉城在潜意识中杀掉“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他就可以清醒过来,并且,死的是“在墨府疯狂杀戮的人”,是墨凉城心中的其中一个心魔,并不是真实的我。

但是,万一料错……这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在赌啊!

但是……只能赌一把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思及至此,叶朔忽然站立不动。

墨凉城的长剑已经刺到了眼前。

那把剑直直的穿透了叶朔的喉咙。

时间仿佛停滞了。

而在墨凉城刺出这一剑之后,两人中间忽然爆发开一团旋转的白光,将他们同时笼罩了进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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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幻境 突破幻象

这里是一片晶蓝色的空间。

这里是意识的世界。

无边无际的晶蓝上空,漂浮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墨凉城,而另一个,却是本应已经被一剑刺死的叶朔。

叶朔揉了揉脖子,没有任何的疼痛感,也没有任何的伤口和血迹。

看来那一剑并没有刺伤他,果然,刚才被杀死的只是“心魔”,而并非是他本人。

这说明这一场生死赌约,他赌对了!

叶朔再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墨凉城。此时他的眼中不再是先前那种死灰般的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就像是一个正在梦游的人。说起来,倒有些像是罗帝星最初的状态。看来心魔去除,总算是让他有些好转。

不过目前看上去,墨凉城还是没有完全清醒。杀死心魔,仅仅是让他脱离了死亡状态而已,而他的意识,却依然在受到幻境中负面情绪的影响!

不过,至少他的意识已经恢复了,现在可以和他进行交流了。

墨凉城睁着他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四面张望,含糊的自语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叶朔见他终于能开口说话了,意识也像是从幻境中挣脱了出来,虽然他目前的状态看上去很迷糊,但至少也应该能够接受外界的信息了。自然是把先前他们在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交代了一遍。

然而墨凉城听而不闻,仍然在迷糊的打量着四周,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身边还有着叶朔这个人一样,直接把他的话给屏蔽了。自顾自的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怎么没死?我应该去死的,我害死了全家的人,我要用我的命去赎罪……”

叶朔连忙拉住他:“拜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这里只是一个幻象世界而已,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都只是幻象!

你的人生,不应该被局限在这里,外面那片无限广袤的土地,它拥有着无限的可能,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归属啊!”

说着,叶朔朝墨凉城伸出手来,“来吧,让我带你回去。”

墨凉城下意识地也朝着他伸手,但是手才伸到一半,忽然又是一摆,有些抵触的把叶朔的手打开:“回去,回去又能怎样呢。我没有把握,出去之后同样的事就不会再次发生。

毕竟,我还是那么弱,那么蠢,我会错把坏人当成好人,我已经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我是不该存在的,还是让我就在这里了结吧。”

叶朔连忙劝解:“你说自己蠢,错把坏人当好人,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只是现在的你还太年轻,缺少阅历。这也没有什么,谁是一生下来就慧眼识天下?等到你将来经历得多了,积累了足够的阅历,就不会再犯今天这样的错误了。”

墨凉城依旧在摇头,“阅历,哥哥他十倍百倍的远胜于我,父亲只要有哥哥就足够了,他不会需要我的。……而且,哥哥的愿望,就是要我死啊……”

叶朔一阵无语,现在的情况,他更愿意眼前之人是罗帝星。至少,倘若是罗帝星的话,没有什么事,是一顿打叫不醒他的,如果他还执迷不悟,那就打两顿。

叶朔现在也懒得好言相劝了,直接放言道:“墨孤城的愿望绝对不会是要你死!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就是知道!要说为什么,因为现在的你,根本就不配让他为你许愿!”

“……”墨凉城听了这话半天没反应,有的只是一阵沉默,并且他的表情明显痛苦了些。

叶朔继续咄咄逼人:“不对么?墨孤城如果真的想要你死,他一个指头就可以碾死你!他用得着把这种事当成他的愿望吗?!”

墨凉城还没听他说完,就已经崩溃的抱着头蹲了下去:“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啊……”

叶朔也蹲下去和他对视,利用自己刚刚在幻境中对他的一点了解,逼着他直面自己的内心:“想想看,如果你真的死了,一切又会怎么样呢?墨孤城只会想,哦,真是废物的爹,养出了这种只会自寻短见的儿子。

而你的父亲呢,他辛辛苦苦的把你养大,换来的却是你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等你的死讯传回去,他会有多伤心啊!你口口声声喊着孝顺,可是你真正考虑过你父亲的感受么?”

墨凉城缓缓抬起头来:“可是……那我应该怎么办……”

没有人与叶朔合作,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叶朔只能像精神分裂一般,从先前的咄咄逼人切换成温情模式。

他一只手按在墨凉城肩上,放缓了语调,温言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啊。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为了成为化解父兄关系的纽带,背井离乡,独自来到一个偏远的国家修炼,这一点已经足够让我敬佩了!虽然这条路注定会很艰辛,”

随后,他把另一只手也搭在墨凉城另一边肩上,“但是,我愿意作为你的对手,你的伙伴,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墨凉城终于有了几分动容:“真的……可以吗?”

叶朔见墨凉城终于不再自怨自艾了,顿时鼓励他说道:“是,现在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在幻境里,你的家人们已经死了,可是在外面,他们都还好端端的活着。如果你始终沉沦在这里走不出来,那么他们在你心里,才是真正的死了!

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这个幻象世界里自我放逐,还是回到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里,继续用你的努力得到他们的认可,现在就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我……”墨凉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当然要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双眼中开始重新出现了神采。

也就在这一刻,意识的空间消失,不过才转眼的时间,两人已经一起站在了那座小庙里。

此时的小庙正在崩塌,但这崩塌却显得尤为怪异,虽说砖瓦正在掉落,但它们却并未落地,也没有溅起任何的尘烟来。相反的,当砖瓦快要落到地面上时,却忽然化成了青烟,在半空中消散不见。

而在小庙的中心地带,墨凉城小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他的身体正在四分五裂。

墨凉城小人的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他的双眼苍白的大睁着,久久的凝视着天空,似乎正在费力说些什么。

“哈……哈……看来我真的还是太低估你了……人类分明都是最自私自利的动物,竟然还有人可以坦然献出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同伴……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勇气!看来这一局,我输得不……冤……了……”

叶朔看着倒在地上的墨凉城小人,一时也是不禁唏嘘。回想自己在幻境中经历过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真实的噩梦,但是,通过这次机会,也让他能够更真实的看清自己!

俯视着这个曾经目空一切,将人心玩弄在股掌之间,轻易摧毁过无数修灵者的心魔之源,叶朔淡淡的回答道:“或许跟你们这些拥有千百年生命的异族相比,人类的确是很脆弱,但是我们的意志,同样可以超越天地,扭转乾坤,只要拥有不灭的意志,我们也同样不会输于万物!也许你输就输在,你对人类所抱有的偏见上吧。”

“意志……”墨凉城小人苦笑了一声,“再强大的意志,终究也会被**所操控……可是,千百年来只有你,不,这一定不仅仅是意志,在你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惜,我却始终看不透你……”

在一声沧桑的长叹后,墨凉城小人眼中忽然掠过极致的恨意:“也许,我和这片幻境今日都将毁在你手上,但是,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在幻境中,最恐惧的一切,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你们真实的未来!这是你们强求逆天而行的报应!”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爆裂成了无数片黑色的粉末,漫天飘洒。有一片悄然的钻进了墨凉城身体里,只是叶朔与墨凉城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古庙消失,心魔已除,第一重幻境顿时消失,而此时,因为三人已同时清醒,三人所共同的意识空间,也是顿时消散。

“噗——”梦魇之神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怎会如此……?”梦魇之神不可置信的看着幻境的消失,原来真的有人可以靠自身意念的力量从幻境之中走出来!

不过虽然幻境已破,三人的意识在来到真实世界之前,却又是经历了一道坎坷。

心中的负面情绪好似决堤的江水,汹涌澎湃。这是梦魇之神最后的致命一击,虽然她已无力回天,但是至少,她不会让那三名打破幻境之人过得太过惬意。

在第一重幻境之中,那种由天堂掉入地狱的巨大失败与绝望感,再一次的包裹住了他们三人。

罗帝星原本已经差不多从幻境的挫败感中走出来了,然而那一瞬间,他几乎又重新经历了一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痛楚。而墨凉城也与罗帝星差不多,虽说已经明白先前所经历的只是一场幻境,但是却依旧感受到了,由于自己的无能,痛失至亲的绝望。

然而叶朔……却是与他们两者并不相同。或者说从一开始,叶朔的幻境就显得与他们两人,以及梦魇之神所说的情况截然不同。

所谓达成心中所想,随后梦想破灭,坠入地狱。叶朔的幻境却并不是按照这一层模式展开,在他的幻境中,先是邪帝复活了,最后,他成为了对抗邪帝的人员,最后,他竟是自己变成了邪帝。怎么看这样的幻境,从任何逻辑上都显得尤为怪异。

按照幻境的展开模式,难道说叶朔心中所向往达成的意愿,是邪帝复活,而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则是自己成为了邪帝?这怎么看都显得有些逻辑不通。

所以在罗帝星与墨凉城重新感受了一片幻境中的绝望时,叶朔却是再一次感受到了幻境之中,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所带给他的愉悦。仿佛他就是邪帝,所有的一切,万物生灵,都在他所思所想间,一念生灭。原本性情温和的叶朔,忽然变得冷酷了起来。

“哗啦——”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开。

是梦魇之神,她的身体正在不断的碎裂。幻境的强行打破,同样也打破了她的生命之源,称霸梦魇之域百年的梦魇之神,终究是走向了覆灭。

而在她前方的三人,也是彻彻底底的摆脱了这一场仿佛经历多年,却在真实时间中,仅仅只有须臾片刻的幻境梦魇。

即使已经脱离了幻境,罗帝星还是能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一直崇尚着力量的他,几乎从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力量可以为他带来一切,力量也可以解决一切。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成了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甚至是人人嘲讽的废物,那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样去见证自己生存的意义。

如今他只庆幸,那一切都是虚假的,纵然他没有成为过罗刹星君,纵然他不曾权极巅峰,但是至少,他也没有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他所拥有的,依然在他手中;他不曾拥有的,还有机会去开拓……

这凭空敲响的警钟也让他下定了决心,从今以后,一定要加倍的努力修炼,只为了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品尝那样的恐惧。

与罗帝星相比,另一边墨凉城的脸色则要更加难看得多。他的手脚都还在无意识的颤抖不已,额头冷汗涔涔,如同一个被救起的溺水者,正贪婪的呼吸着口边所有的空气。

在幻境中自断灵脉,对他现实中的身体并没有任何损伤,但是,那段记忆却是清晰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精神上的打击依旧如影随形。

即使在此时,他的眼前仍会不断的浮现出,那漫天火海中,父亲渐渐冰冷的身体,以及哥哥绝尘而去的一幕幕。那种最深刻的孤独和无助,那种遍体生寒,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沁着凉意的绝望……如果真的是由于他的错误,一手造就了家破人亡,那他真的宁愿,自己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他不怕在幻境里一睡不醒,他只怕那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如今感激上苍,那所有的悲剧都是虚假的,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对于将他从那一场无边噩梦中拯救出来的叶朔,他心中的感激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之境。别说是曾经最看重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冠军,现在就是让他在那擂台之上,当众给他的恩人跪下,亲吻他的脚尖,他也是心甘情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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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魔骨现身

“哼……这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罗帝星说这话时的表情就像患了牙疼。毕竟以他如此高傲的性格,要他当面向另一人道谢本就是极为不易,更何况这人还是刚刚在险地之外跟他发生过冲突的叶朔。这一刻他真的觉得,是老天给他挖的坑还没结束。

“但是你也不要太得意了!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也谈不上什么欠不欠人情,救你只是顺手,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叶朔摆了摆手。罗帝星在说要向他报恩的时候,跟之前说要杀了他根本就是同一副腔调,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倒霉的恩主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根本就不想和这个煞星扯上任何关系。但既然事已至此……叶朔想了想,认真的抬起头道:“还有,如果你真的想还我人情,以后就别再杀那么多人,我看不惯嗜血魔头。”

罗帝星脸色猛然一沉:“这算什么?我的作风轮得到你来干涉么?小子你别以为自己救了我一次就有多了不起……”

墨凉城就站在他身边,一直默默的用脚尖刨着地上的沙粒。此时凉飕飕的插了一句:“他说的是‘别再杀那么多’,也就是说如果你以后杀得少一点,这位兄弟还是很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哪有这么曲解的啊……”叶朔听得哭笑不得,也懒得争辩,他此次来到梦魇之域,只是为了天澜花。

“……”罗帝星静静的审视着墨凉城。虽然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状,刚才说话的时候也还是像每一次一样往死里损自己,但两人维持着亦敌亦友的关系,这数月来已经较量过多个回合,他自信自己了解这个对手。

墨凉城现在的状态,绝对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幻境的后遗症么……?他之前在幻境里,究竟看见了什么呢?整天看上去像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最恐惧的又是什么呢……?

再想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反正他绝对不会主动告诉自己。罗帝星想着一阵烦躁,重新把目光调转到了叶朔的身上,这一看更是吃惊不小。

叶朔正对着天澜花,似乎正在要将它取下。

罗帝星对天澜花已经有了阴影,之前就是因为他手贱想要摘下天澜花,这才放出了梦魇之神,也才使得三人陷入那一场恐怖梦魇。

“他想要做什么?就不怕再放出个什么东西!?”

墨凉城不置可否:“也说不定啊,人家才是最聪明的人。虽然刚才就是有人动了那朵花,才引出守护神兽,但是那神兽不是已经死了么。”

罗帝星听墨凉城竟是将一位仙女称为“神兽”,也是忍俊不禁。顺着他的话意稍一回想,双眼却是渐渐发亮:“被你这么一说,的确,天澜花的守护者已经不在了!既然如此——”微微眯起的双眸已是蒙上了几分贪欲,“就没有平白让给别人的道理啊……”

在他刚要翻手掣出兵器,墨凉城抬臂在他身前一拦,淡淡道:“我觉得咱们现在不要去跟他争宝,就是最好的报恩了。”

罗帝星眼看着叶朔已经快要把天澜花摘下来了,心底虽有不甘,但救命之恩一事始终是他理亏,也只能悻悻的留在了原地。虽是如此,但两人一方面惦记着尽快还清人情,另一方面对那件宝物的功效也实在好奇,一时都是没有离开之意。

这时叶朔忽然注意到,天澜花旁边有着条条蛛网状扩散开的阵法,他顿时想起了当初在山洞中,那被囚禁的卓逸王背后也是有着这样一个巨大的阵法。如此构造,通常起到的都是封印之用。而且就如同当初的冥影氤幽花一样,这天澜花同样也是作为阵眼,正在镇封着某种不应该出世的东西。

之所以说不该出世,是因为叶朔在那阵法之底,隐约感到了丝丝缕缕的邪气。那邪气竟是连这阵法都无法完全镇压,它在等待,它在蛰伏,它渴望着重生在这片土地上,延续它沉寂多年的罪恶。

一旦真的把那种东西放出来,免不了就会是一场恶战。虽然那两个人口口声声说要报恩,但叶朔并不喜欢为了自己的事,无端把别人牵扯进来。想到这里,先回过身道:“你们请先离开吧。”

罗帝星顿时很生气:“怎么了,你这是在嫌我们碍手碍脚么?都说了不会跟你抢宝物,你还想怎样!我今天还偏偏就不走了!”

叶朔默默叹一口气,放弃了跟他沟通的努力,弯下腰直接把天澜花摘了下来。

整片大地都在震动,原本平整的地面就像是波浪一般起起伏伏。梦魇之域内,各种元素开始变得紊乱,本来还算平静的能量风暴变得躁动无比。似乎只要轻轻一触碰,涌动的能量立刻就会爆炸而开。

本来平滑的地面之中,竟然是露出了一截森然的白骨。那白骨的骨节奇大,仅仅是露出了部分,就能够想象,剩余埋藏在地底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刚刚经历了一场,几乎让自己完全陷入死亡的可怕梦境之中,罗帝星、墨凉城、叶朔三人的神经都还处在紧绷的状态,面对这梦魇之域这般剧烈的动静,当即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脚下的地面还在一层一层的裂开,那森然的白骨如同破土的树苗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上生长着。不对,那不是生长,而是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先前三人都以为,是地底下板块的运动,造成了如同地震一般的剧烈震动,因此才将这露出的白骨,当成了远古某种巨型生物死去的遗骸,由于地底的震动而显露了出来。

此刻他们三人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了,那白骨不是遗骸,它是活着的!

那是一个即将破土而出的庞然大物!没有人见过它,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一场恶战。

由于之前陷入在幻境之中无法自拔,他们的灵力都有着大量的损耗。即使现在已经从幻境中走了出来,但还遗留着不小的后遗症。

“轰隆”一声剧烈的响动,如同平地起惊雷一般,几乎炸得人耳膜都要碎裂。那是那巨大的骨形生物,真正的从地面破土而出。整个梦魇之域不大的区域内,登时如同山峦崩摧一般,地面垂直掀起,殃云席卷,阴风怒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三人几乎是立刻在身周架起了一层防护罩,四面横飞的石块刚一接近他们,便会立刻原地崩解。很快,在这片已经被狂风扫得面目全非的区域内,便只剩得他们脚下的小块土地依然保持完整,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那深埋在梦魇之域地底,封印千年,骇人听闻的恐怖之物,也是天香魔骨域命名的由来,威力极大的魔骨。

所谓魔骨,正如同它的名字,由魔化成的骨。

千年古魔死后不灭,竟是借骨重生。成为魔骨后,它看起来也是更加的穷凶极恶了。

那魔骨的外表,同样是恐怖骇人。

龙首一般的头颅,没有鳞甲,没有血肉,只剩白骨。凹陷的眼眶空洞无物,却能让人感到死一般的冷酷与血的杀戮。一根根森白的肋骨组成了它的身体,如同与脊椎相连的倒刺,骨尾尖锐如锋利的牙齿。那由白骨组成的身躯,好似蜥蜴又如同爬虫。由骨节组成的巨大狭长的尾巴,正在空中随意甩动。每甩动一次,便是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若仅仅只是这样,那或许它还算不上极难对付。

魔骨的周身围绕着一股黑紫色的气流,那气流狂躁地涌动着,又如同喷发的泉水,不断地向外扩张着。那是魔气!带着剧毒的魔气,任何物体只要一沾染到魔气,便会立刻被腐蚀,那些被魔气所包裹的岩石块,已经开始化成了一滩滩黑水。

魔骨的魔气同样是一种狂暴的能量,有了魔气加成,魔骨威不可当,在梦魇之域内,它便是主宰!

由于早有准备,叶朔倒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这里接下来会挺麻烦的,所以……要不你们还是先走吧?”

在叶朔说来,固然是一片好意,但听在罗帝星耳中就变了味。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叶朔在轻视他的实力,是可忍孰不可忍!

“呵,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哪?就这么一只蠢怪物,就算我现在就站在这里让它打!它能伤得到我半点么?躲?我还用得着躲?”罗帝星只感到自己肺里一股邪火蹭蹭的向上直蹿。

眼下那魔骨似乎是刚刚苏醒,除了在原地顿足咆哮,还没有立刻向他们发动攻击,也令三人有了这个短暂的交流机会。

就在罗帝星恨不得在单挑魔骨之前,先把叶朔教训一顿时,墨凉城忽然从他身旁大步跨了出去,嘴里还说着:“恩人兄弟你先到边上休息好了,我来替你解决。”

“哼,墨凉城这个蠢材,哪里有麻烦竟然自己撞上去……”罗帝星原本还在幸灾乐祸,脑中忽的灵光一现:“对啊!这就是最好的报恩机会啊!只要替那小子解决了魔骨,救他一命,岂不就还清了他在幻境中救我的人情?那以后我跟他也就两不相欠了——”

想通了这一点,几乎是化为一道流光瞬间追上了墨凉城,咬牙切齿的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样的好事你别想一个人独占!”

墨凉城自顾自的提指点出,一道灵力光束将魔骨抬起的左蹄爪牢牢锁住,这突然的挑衅也使得魔骨僵硬的头颅缓慢朝左侧转动。

“他对我的恩情比较大,你可以等下一次啊。”墨凉城一边说着,手中瞬间聚集起一团灵力光球,毫无花巧的朝着魔骨紧闭的嘴巴扫了过去。

罗帝星瞬间大怒:“什么叫对你的恩情比较大,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么?”抬手也是一道灵力光束锁住魔骨右蹄爪,为争先机,更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加力一扯,同样是两团瞬发灵力光球出手,一左一右的轰中了魔骨的肩骨部位。

烟尘散尽后,魔骨固然是毫发无伤,搅动起的能量风暴却也震得方圆之内一阵地动山摇。

墨凉城侧身避开魔骨猛然按下的前爪,顺手铺开一道灵力光幕,将逼到头顶的魔气扫荡而开,反手又在叶朔身周布下一道防护罩,淡淡道:“恩人兄弟,这个人一动起手来就没轻没重的,你还是站远一点,免得被误伤。”

这躲避,抵御,再到布下防护罩,三个动作完全是一气呵成,叶朔暗忖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在战斗中这样游刃有余,不由得心下暗赞。抬手轻触了一下面前的灵力光罩,还没等接近,一阵有如实质般的灵压直接将他的手掌震开数寸。

可以说,如果现在对方不是要保护他,而是要束缚他的话,只怕自己还真是得花一番力气才能脱身。惊叹的同时也感慨道:“这防护罩还真厉害啊!”

罗帝星一听这话,顿时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什么意思!难道我的防护罩就很弱么?”也顾不得正在战斗,反手就是一道防护罩架在叶朔身上,这才转过身仓促的架住迎面一击。

由于事前全无准备,再加之那浓烈的魔气压制,罗帝星一时竟是有种灵力运转不畅之感,脚跟生生在地面摩擦出一道狭长痕迹,怒得又是一阵低声咒骂。

叶朔叹了口气,他已经不想说话了。反正不管自己说什么,在罗帝星的理解中都会自动转化为对他的侮辱。有时候他真是搞不懂罗帝星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也许他的脑补能力要比赫连凤还强。

或是当真受压制太甚,罗帝星眼中的怨愤越来越浓郁,最终是猛然运转灵力,将头顶的钩爪强行震退,借着这片刻间隙,身形飘退开数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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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叶朔的参战

罗帝星随即扬手抛出一面圆镜状的法器,高高祭上半空,在他的灵力催动之下,一时间只见五颜六色的光芒大量朝镜面聚拢,受到镜面的反射后,便是四面八方的散射而开。那同样是多彩的霓虹,此时却如同最霸道的激光一般,浩然遍袭魔骨周身,噼噼啪啪之声回响不绝。

叶朔看得出来,这件法器的作用似乎是自动吸收天地中的灵气,再利用镜面的反射效果,将游离的粒子转化为实质的灵压。

但是看到这么一副无差别攻击的场面,似乎它还是适合群战多些,如今虽然每一击都能炸开几片碎骨,放眼也是硝烟滚滚,光影炫目,但对于早已是死亡之体的魔骨而言,这对它的动作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妨碍。更别提它那缭绕周身的魔气,对于外界的攻击更是有一种极强的削弱能力。

罗帝星这暂时的战果,全然无法成为他的优势,时间一久,只怕还会令他彻底落入下风!

而在另一边,与罗帝星的分散攻击不同,墨凉城始终是专注的瞄准着魔骨紧闭的嘴巴。而他的攻击方式,也一直是最普通的瞬发灵力光球。在同样的战场上,甚至会给人一种他正在偷懒的感觉。

但是……叶朔的眼神牢牢锁定着他。虽然自己没有亲身参与战斗,但在魔骨发起攻击时,他也一样在同步思考着如果是自己,应该怎样应对,怎样克敌……墨凉城的闪避身法相当精妙,每一次的脚跟挪转幅度被压缩到了最小,却能刚好令得从天而降的钩爪落到空处;而他每一次的攻防,浑然一体,充满了借力打力的圆润。

用最省力的方式达到最大的成效,堪称是近身战中的典范。这定天山脉第一天才之名,诚然非虚。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声,更因为他展现在自己眼前的实力,让叶朔相信,他绝对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举动。

很快,魔骨似乎也厌倦了有人不断在自己的嘴边搔痒,懒洋洋的张开了由白骨组成的嘴巴,一连串的骷髅头密密麻麻的向两人扫射而来。

墨凉城眼中却是一无惧意,甚至还有几分喜色。左手凌空一抹,右掌在下方一托,一团暗黑色的能量光球瞬间凝聚成形,光芒虽冷,却是散发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绝强威压,犹如一个黑色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死灵光束,成。”墨凉城脸色平静,背书般的默默念出一句,就将袖管向上一抬:“进去。”

那道暗黑色光球直如流星倒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沿途的骷髅头扫荡一空。所经之处,竟是留下了一道比那魔骨更加浓烈的死亡气息。而攻击的终点,正是魔骨由于喷吐骷髅,还未及合上的嘴巴。

瞬间的沉寂后,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猛然在魔骨的口中掀起。

腾起的黑烟几乎将魔骨的半个脑袋都罩了进去,一时也难以断定这番攻击究竟取得了多大成效。只是三人都看在眼中的,就是那魔骨对他们的攻击暂时停止了。

至于那一批密密麻麻的骷髅头,一部分是被罗帝星的无差别攻击直接击落,另一部分是被死灵光束蛮横摧毁,仅剩下的几只漏网之鱼,也在墨凉城的随手挥击下,悄无声息的化为齑粉湮灭。

在三人一眨不眨的注视下,漫溢的烟尘逐渐被清风掀开一角,那魔骨的头颅依然狰狞,只是组成嘴巴的白骨已经被轰塌了半边,只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黑洞。虽然魔骨并非活物,受到再重的创伤也不会有血迹流出,但从那残留下的一片片森白骨茬,支离破碎的暴突着,也能看出先前那爆炸的杀伤力是何等之大!

“唉,看来是比我想象得还难对付啊。”墨凉城轻叹了一声,接着就立刻敏捷的朝外侧跃开,而在他原先站立之地,已经塌落下了一个四五米深的巨大窟窿。

魔骨虽然没有痛觉,但显然它已经真切的体会到了怒意,这阵怒意令它渴望去毁灭,毁灭胆敢如此挑衅的人类,毁灭眼前的一切所见之物。

此时的它正在仰天咆哮着,疯狂的挥动着四只脚爪,干土地上已经被它拍开了一条又一条裂纹,纵横交错,而罗帝星与墨凉城就一次次的在沟壑上方闪避。巨大的前爪当头按下,每次甩动、都能掀起一场小型飓风的尾巴不断在他们身前扫过,此时此刻,即使是一向崇尚以武决胜的罗帝星,也选择了暂避锋芒。

毕竟,如果跟暴怒中的魔骨硬拼,只会令自己消耗比平常更多的灵力,它这个状态,虽然棘手,但想必也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这阵疯狂终于接近尾声的时候,整个地平面上,大大小小的石块或是直接爆裂成了粉末,或是被魔气腐蚀成了黑水,偌大一片平原,可容三人立足之地已是屈指可数!

对于叶朔,他可以随意操纵空气中的风元素,要御空而行,不在话下。至于罗帝星和墨凉城,若是以灵力环绕周身,倒也不是不能短暂的在空中停留,只是如此一来,势必对灵力的负担加剧,这也意味着,在魔骨将这片区域完全破坏之前,他们必须速战速决了!

那魔骨屡击不中,忽然张开大口,喷出了一团如同腐烂苔藓般的暗绿色雾气,其中还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恶臭,与墨凉城先前施展的死灵光束相比,这团雾气不仅是更为庞大,拖曳出的死气更是深邃到了令人心悸,如同网罗了一个时代的怨灵,正在召唤着地底无常的索命催魂。

“死能!”罗帝星与墨凉城也是见多识广,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这雾气的本质,当即齐齐向两侧跃开。而在他们身后,那片被死能击中的土地,已经无声无息的化为了虚无,仿佛那里原本就只是一片黑色的深渊。

所谓死能,同样是能量的一种。在这片天地间,既然有着生命能量的存在,也就有着相对应的死亡能量。例如灵界大陆上漂浮着的灵气,煞气,魔气,妖气,虽然种类各不相同,但它们也都属于生命能量。也正是靠着吸收这些最基础的能量,保证了大陆上各个不同种族的生存。

而死能,通过正规渠道往往是收集不到的。它大多存在于一些往世之物身上,好比这死而不灭的魔骨,以及新死不满百日的尸体;或是一些阴气大盛之地,好比荒野中的乱葬岗,以及整家横死的无主凶宅。将这些徘徊不散的怨气以特殊的方法收集起来,炼化吸收,也就成了死能。

只是如此行事有损阴德,寻常人多半是不会这样做的,除了一些修炼特殊功法,须以亡魂死灵为引的,再就是黑市中会有所储备,再高价出售给那些急需之人。

生命能量和死能本无强弱之分,只是两者相生相克,以死能攻击生灵,在同阶中形成的威力自是尤为强大。而若是用足够充足的生命能量去攻击阴魂,对它们的身体也同样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腐蚀的效果。这,也就是无形中维持着天道平衡的“规律”了。

当然,此时的墨凉城是没心思去管什么复杂的天道规律,他正控制着自己缓缓升高,约莫达到了与魔骨的肩颈平行处,双手同时聚集起了两轮深红圆盘,夺目的红芒中隐约可见丝丝法则印记。随后便是双臂在身前交错,猛然将轮盘朝着魔骨印下。

“呼”的一声,魔骨的大脑袋上蹿起了一团红色火焰,刚好将它的整个头颅尽数笼罩其中。那火焰上的灵力波动,在叶朔的感应中并不狂暴,甚至还有几分温和,但那魔骨却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在火焰中痛苦的咆哮着,挣扎着,最接近火源的几根骨节竟已隐隐出现了萎缩。

“哼,五昧真火么?”罗帝星看在眼中,对墨凉城能施展出这种高级火咒虽有赞许,但这也更刺激了他的好胜之心,“要这么慢慢烧得烧到什么时候去。对付骨头当然是应该用雷了!”冷笑声中猛然抬手结印:“雷咒·黄泉雷罚!”

天空裂开了一道缺口,犹如深海中的逆流漩涡,层层螺旋风暴不断在其中盘卷。高阶灵技每经施展,往往便须借引天地之力,因此所掀起的异象,通常也会是相当壮观。那魔骨也似注意到了四周灵压的诡异剧变,沉陷在火焰中的头颅缓缓仰起,寻找着那份令它不安的根源。

也正是在这一刻,裂开的穹顶间降下一道青色光幕,垂直将魔骨笼罩在内,接着,一道足有碗口粗的森白色雷电轰然降下,狠狠劈中了魔骨头顶,未尽的电流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包裹了魔骨周身,在一阵如同放鞭炮般的清脆爆响声中,全身冒着白光的魔骨已经成了最刺目的光源。

第一道雷电散尽后,那风暴漩涡稍一吞吐,竟是当场又降下了新一道雷电。此后惊天怒雷绵绵不绝,将那魔骨压制在其中劈了又劈。即使是凶残如千年古魔,与天地之威相比,似乎也显得渺小了一些,雷光中不时有骨块节节爆裂,那艰难抬起的右蹄爪,已经是清晰的显露出了不少空洞。

叶朔看在眼中,知道这“黄泉雷罚”必然是雷咒的第三种形态。与之前看到过的“雷神天怒”相比,这一招虽然没有那种雷海汪洋般的视觉效果,但是攻击范围更为集中,威力也是更为强大。

眼前所见到的这两人,虽然都只有聚气级的境界,年岁也是与自己相当,然而相比那碎星派的长老阮威,他们的真实实力却是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倍。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来自己也不能再因为有过打败凝气级强者的战绩,就盲目自满了。

这“黄泉雷罚”固然强大,但它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样不小。毕竟灵技不认人,从天而降的电流除了攻击魔骨,还有相当一部分就在场中横冲直撞,对墨凉城和叶朔也造成了不少困扰。好比先前在魔骨头顶煅烧的“五昧真火”,被雷击当场劈得四分五裂,成了一簇簇游离的小火苗。并且那火苗也仍在继续被激突的电流接连震散。

墨凉城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否认,罗帝星的实力确实是很强,只是他如此缺乏合作意识,这也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好队友。劝他改变是异想天开,那也只能自己设法来配合他了。默默收回五昧真火,手印变动间,已是悄然改换了灵技:“噬火连珠!”

一圈圈涟漪般的火环在他指间生成,就像是操纵着一圈微型火网,一浪推一浪的向前方贯穿。由于体积较小,转向也是较为灵活,倒是刚好在罗帝星控制的重重雷电中穿插回旋,准确的到达了魔骨身前,一缩一放的朝着它的面门轰击。

力量的压迫,技巧的神妙,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斗场面,在这一刻圆满的融合在了一起,叶朔在一旁竟是看得热血沸腾。

同时,他感到自己心中有种**,正在烧灼得越来越盛,那是好战的**,那是好胜的**。在这样精彩的战斗中,他不甘心只做个看客,他也想要参与其中,想要与那两位天之骄子一争短长!正是,少年雄心起,壮志阔比天高!

但是,如果就这么直接冲上去,现在那两人口口声声喊着报恩,估计又会把自己拦下来,还得想个办法才行……叶朔脑筋一转,便是双手一掐诀,接着身形倏忽在原地消失。

“灵遁术!”

战况正烈,没有人注意到叶朔先前站立的空地,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叶朔的下一次出现,已是骤然袭到了那魔骨身前,全身包裹在一条火龙之中,昂首挥拳,挟万钧之势,狠狠击中了魔骨的鼻梁。

“火连珠十九,火连珠二十,火连珠二十一……诶?”正在随意计数着自己攻击的墨凉城忽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尴尬。

“咔擦——咔擦——”

叶朔收回了拳头,冷静的看着魔骨那被他一拳轰中的鼻梁,此时已经散开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纹,转眼之间,就听得“哗啦——”一声,成串的碎骨洒落下来,那原本是鼻梁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黑洞,甚至能透过黑洞,隐约看到构成魔骨后脑的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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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配合?那是什么

“呵——”叶朔冷冷一笑,算是肯定了自己的首次成果。但紧接着他就感到正有一股灵力压迫从脑后逼近,回身就见一道连珠火网扑面而来,对面的墨凉城正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那火网由灵力相连时,任何一处细微变化都可以由施术者加以控制,但究竟是范围太广,操纵繁杂不说,对灵力的负担也会加剧。因此墨凉城在大致摸清了罗帝星的落雷线路后,也就改用起了瞬发灵技“火连珠”。

其实这就相当于“噬火连珠”的缩略版,耗力少,易上手,缺点就是释放出的攻击将不再由自己掌控。刚才叶朔突然在魔骨身前冒出来,又是刚好与自己的攻击目标处在同一方位,他除了提醒一句,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叶朔倒是不慌不忙,半空中稍一旋身,一层精致的灵晶盾已经将他包裹在内。之所以要翻转身形,只是因为他如果直接在正对面架起灵晶盾,到时被反射回的火连珠会直接击向墨凉城。

他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事有凑巧,那层火网先是撞上了灵晶盾,又在他的翻转中被改变了方位,紧接着却是无巧不巧的直接冲向了罗帝星所在的位置。

正将雷咒操纵得不亦乐乎的罗帝星,一瞥眼就看到一道火网笔直向自己冲来,以及叶朔和墨凉城那一副明里抱歉,实里事不关己的无辜眼神,更是恨得一阵咬牙切齿。

但他现在也顾不得找他们算账了,只能仓促间停下结印,架起长戟狠狠一扫,虽是将火网当场震散,但这道灵技经二次反射后的冲击力,仍是震得他手腕一阵酸麻。低声诅咒了一句:“看来要收拾魔骨,就该先把你们两个解决了!”

想着余怒未消,忍不住又冲叶朔破口大骂:“你这小子就在边上安分点待着不行么?突然冲出来捣什么乱?”

“如果你真有能力解决魔骨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不是么?”叶朔挥手架住魔骨的一发攻击,才侧过头向罗帝星回击道,“要是你只想跟它慢慢磨,把自己会的灵技使一个遍来证明你的博学,那还是省省吧,我没时间看你表演。”

罗帝星直要被他气出了真火。一个墨凉城不够,现在就连叶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也敢对自己夹枪带棒,他看上去真的很和善?狠狠将魔骨的又一发爪击架开,顺手再甩上几个灵力光球,正在他认真琢磨着是否先宰了叶朔比较好时,墨凉城忽然开口了。

“没关系的。”墨凉城语气平静,“既然恩人兄弟想打,那让他打个痛快,也同样是在报恩啊。”说着话他稍一捏诀,一层淡蓝色的光幕缓缓扩展,同时将三人笼罩在内。

“灵力共享。施加了这层辅助之后,我们三个的灵力波动在短时间内会被默认为同一属性,也就是说一个人施放出的灵技,可以同时接受三个不在攻击范围内的人,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误伤了。”

“哼,真是方便的技能。”罗帝星就算是真心称赞,嘴上也不会说得太痛快。“这样也好,总算是不用缚手缚脚了。”

亲身参与到这场战斗中,倒也让叶朔心中的感慨被刷新了一次又一次。之前他看到的只是罗帝星和墨凉城在斗嘴的间隙随手放几个技能,气氛被他们搅和得就跟闹着玩一样。

虽然魔骨的恐怖外表的确具有威慑,时不时掀起的地动山摇也能给人以巨大震撼,但对于从一开始就被隔绝在一边观战的叶朔,他就像是在观看着一场真实的投影,并没能形成多少紧张感。好比当初通过“心神搜魂术”,亲历卓逸王回忆中的亡国场面,那时的感受大抵如此。

而如今他与魔骨直面相迎,一层层死亡的绝望沉沉压迫而来,面对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他们三人的奋力苦战,就和企图撼树的蚍蜉没多大区别。同时,构成魔骨周身的骨头其实是相当坚硬,罗帝星和墨凉城那种随手打崩几块碎骨的场面,根本就是天才所营造出的假象。

一般的攻击是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的,只有真正强大的灵技才可以将它的骨节击毁。叶朔先前得以一击功成,是在魔骨的面部曾经由内到外的炸开过一发死灵光束,头颅又经过五昧真火持续煅烧,以及接受黄泉雷罚的正面冲击,多重叠加之下,鼻梁处的骨节本已变得脆弱不堪。

再加上叶朔既是在此战中首次出手,自是想取得一点成绩,直接将灵力提到最高,同时采用了最霸道的一种冲撞方式,而这样的战略自然是不能持久的。此时攻击凌厉的他,也是真的感到了吃力。反倒是另外两人都相当忌讳的魔气,对叶朔而言倒是没什么影响。

除此之外,队友之间的配合也成了首要难题。那“灵力共享”确实是一种相当方便的技能,但它可以将灵力属性同化,却不能将同伴之间的默契也同化。

从刚才开始,他们三个人不要说是通力协作了,反而一直就是在互相拖累,互相妨碍,有时叶朔施放出的一道灵技,会和墨凉城施放的灵技刚好撞在一起,还没等击中魔骨,已经各自朝两侧弹开。

同时由于站在中间,他和罗帝星的冲突则是显得更为剧烈,两人的心好像从来不能往一块想,当魔骨巨大的蹄爪袭来时,要么是两个人同时抢着去挡,要么就是各自都在等着对方出手,最后是谁也没有行动,直到蹄爪压到眼前,才手忙脚乱的匆匆去补救。

如果从个体实力说来,他们三个其实都是当之无愧的精英强者,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甚至是每一个人都拥有独自解决魔骨的能力。然而当他们暂时组合到了一起,这份整体实力反而是大打折扣,此中差距也着实令人唏嘘。

这一切的不利因素,都让叶朔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憋闷。从幻境中出来后,也许是还没有完全从先前那烽火连天的战场中走出来,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渴望着一场战斗,渴望重回那种尽情的挥洒自我,来犯者皆死的猖狂快意中。不必去考虑那些将他束缚已久的礼义道德,只需要跟随着心的脚步,因为我是邪帝……邪帝是注定将要君临这灵界大陆的——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很快,但他的思维又是出奇的冷静。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嗜血的**,但它却是一点都不陌生,仿佛这原本就是植根于他的骨子里,流动在他的血液里,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何况,那个幻境中的自己,曾经是那么强大,就好像自己前些时候经常在做的那个梦一样……举世我独尊,一念众生灭,如果是幻境中的自己现在站在这里,面对这样的怪物,或许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它粉身碎骨了,还何必在这里苦苦挣扎?

因为我是邪帝啊!只因为我是邪帝……

不对!我不是邪帝!叶朔的双眼猛然发直,不知何时充斥在他双眸中的丝丝黑气也在悄然散去。

为什么会这样?是幻境的后遗症么?为什么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向邪帝靠拢?现在的我,不是我熟知的自己,可是真实的我又在哪里呢?还是有什么东西占据了我的身体?这到底是……

当叶朔还在费力的理清思绪之时,罗帝星早已是忍无可忍,之前那魔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就好像是在畏惧着什么。具体缘由他也不想深究,只顾着加紧追击。

但叶朔却是忽然在旁边发起了呆,攻击到了眼前也不知道挡,罗帝星还顾念着那个“救命之恩”,只得先回过身给他解围。而机会稍纵即逝,等他这边处理完了,魔骨已经重新开始张牙舞爪了。罗帝星简直气炸了肺,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眼看着这两人又开始争吵起来,墨凉城不由暗暗扶额:“唉,这次失算了。”手中捏个印诀,指尖浮现出一粒光珠,接着提起手臂大刀阔斧的朝着魔骨连劈三下,虽是凌空虚指,但魔骨周身那白森森的骨头却是当真发生了变化。

在每一根骨节表面,缓缓浮现出了一条条由灵力构建起的流动脉络,并且,对应着不同的身体部位,所呈现出的颜色也是各不相同。

左侧的前爪和脚爪呈红色,正中的头颅和胸腹部位呈黄色,右侧的前爪和脚爪则是呈蓝色。同时,这三处明显的结构刚好是与三人的所在方位相对应。

“每人负责一块区域,红色的我来负责,黄色的交给你,”冲叶朔一点头,“蓝色的交给你,”冲罗帝星一挑眉,“这样可以了吧?”

“这个……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叶朔下意识的点头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墨凉城手中幻化出一轮小型剑阵,朝着红色区域随意一推,那奋力挣扎的右蹄爪在长剑的不断切割下,看上去就像是流淌出了大片真实的鲜血。

“我只是用灵魂力量同时笼罩住了它的全身——这也不算什么,反正我一直在这样做——然后用灵力给它虚构出了颜色属性,再通过灵力共享,把同样的数据分享给你们。这是我以前无意中研究出来的小技能,没什么大用,但是现在用在这里我觉得还挺合适。”

“所以,说得简单一点的话,”叶朔努力的理清着思绪,“就是你想象出来的东西,通过灵力共享,现在让我们也都能看到了?”

“真是这样?那我现在在想什么,难道你们也都能看得见?”叶朔这“通俗易懂”的话一出口,倒是罗帝星先不乐意了。一边挥动长戟将袭到眼前的钩爪狠狠震偏,似乎就算是眼前这魔骨,也比不上脑中想法都被人看光给他带来的反感更大。

墨凉城手中光珠连射,牢牢锁定着魔骨大幅度张开的前爪中,最为突出的第三根利骨。直到最前端的骨节“啪”的一声爆裂,才淡淡道:“哪有那么厉害啊,我不是都说过了么,需要用灵力虚构出特定的数据,也就是说只有你想被看到的东西,其他人才能看得到。还有问题么?”

他手中的光束片刻不停,不顾抛洒在前的粒粒碎骨,转眼又覆盖上了正在急剧收缩的后半段骨节。

在他们三人开始“各打各的”之后,不必再费力去考虑配合,每个人都发挥出自己的最强战力,反而形成了一种最恰当的配合。当那三柄出鞘利剑开始绽放光芒之时,战局几乎是形成了一边倒,即使是强大的魔骨也只剩下被压着打的份。同时由于这初步的胜利,三人间的士气更是节节攀升。

昔日的魔骨,也曾是灵界大陆上雄踞一方的千年古魔,虽然如今肉身尽腐,辉煌不再,但它的记忆中却依然铭刻着那一份身为霸主的骄傲。古魔之威,绝不容人侵犯!

天地在陷入一阵极致的寂静后,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动荡。魔骨微微后仰起头,随着它周身涌动的魔气缓缓自脚下输出,此前那片原本是黑暗深渊的地面忽然蹿出了大量的木桩,犹如平地起高山,四面八方的朝着三人冲撞而来。

那木桩虽然来势汹汹,但对三人而言也还不值一提。叶朔脚踏太虚游龙步,在木桩乱舞间几如闲庭信步般悠闲。罗帝星和墨凉城同样拥有着师门独传的身法秘术,三人各展神通,一时连那狂暴的木桩也为之失色,整片天空好似都成了他们一展所学的专场。

重重木桩遮蔽后,那魔骨蓄势已足,猛地张开大嘴,口中喷出一圈圈如有实质的黑色音波。这在外界虽然并无任何噪声嘈杂,但掠过三人周身,却是实实在在的震荡在了身体内部。

仅是几个瞬息时间,几人已经感到肺腑剧震,心脏也似乎在被一段无形细丝来回切割,阵阵烦恶欲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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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吞噬魔气

罗帝星第一个做出反应,挥手抛出一只古铜色小钟。初时只有指甲盖大小,迎风就涨,转眼已是大如南瓜。钟口朝外,将袭来的音波尽数吸收。罗帝星双手抱肩,悠然立在古钟之后,但他此时神色冷峻,全不比外表所示的轻闲。

毕竟,这魔骨没有任何痛觉,只要身上还有一块完整骨头,它就可以继续活动,大可以放心跟他们耗。但他们几个人的灵力却是耗不起,像刚才的“黄泉雷罚”,他就已经不敢再轻易施展了。再这么拖下去,谁知道还得打到什么时候?

叶朔注意到了罗帝星的举动,暗暗感慨这些精英弟子的底蕴就是深厚,随便执行个任务也能随身带着这么多法器。虽说他进入天澜秘境后也算收获不小,但新近到手的几件宝物,“星宿罗经仪”主探测,“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主进攻,倒也并没有合适用在这里的。

不过,在跨越凌空索桥时,亲手创造空间裂缝的经验,在此时倒也给了叶朔不小的启发。既然空间裂缝的原理,就是将两个原本并不相连的空间接通起来,那么,若是将眼前空间内的攻击,创造通道转移到另一个空间中,似乎也是办得到的吧……

叶朔思索片刻,抬手在身前一挥,一道半米来长的黑色缝隙悄然在空中浮现。空间裂缝本就自带一种吞吸之力,又经叶朔着意引导,魔骨放出的音波不仅是无法跨越雷池,就连辐散而来的波形也有了几分异样的扭曲,似乎是受到吞吸的影响,连最深处的震源也被打乱了频率。

如果说叶朔和罗帝星的手段已经足够令人赞叹,墨凉城的应对方式就更是引人称奇。在最初的一轮音波扫荡后,他竟是就在原地缓缓闭上了双眼,随着时间推移,在他的脚下缓缓漾开了一片涟漪,虚虚实实,仿佛他此时所踩之处就是一池静水。

接着,这层透明波纹缓缓升腾,自最外侧一圈而始,逆时针在他身前席卷而开,优雅如莲花初绽,移动轨迹状似无心,方位却是刚好与对面的黑色音波反向碰撞。

那透明波纹还颇为神奇,初看是浅浅淡淡,与世无争,但那来势汹汹的黑色音波却是无法将它逼退丝毫。犹如徒有满腔力气却击在了空处。

并且,在两者相互碰撞之时,黑色音波之上的色泽就在迅速减淡,由黑到灰,再由灰到白,没过多久,那层白色也已经完全消退到了透明,似乎与那一层透明波纹原本就是一体。

而经过转化之后的黑色音波,对于其后与之接触的音波一样有同化之效,随着转化音波的数量增多,同化的速率也在大幅度增加。那一圈圈滚滚迫人的黑色音波,很快就如同被推倒的骨牌,一路流畅的尽数还原成了透明。

透明音波逆向灌入魔骨口中,那一层冲击之意却是不曾稍减。魔骨中了自己的攻击,虽然它没有意识,但那份驱使它行动的本能,也必然是在音波中受到了侵蚀,它的动作变得迟钝,头颅略微下垂,并有些明显的东摇西摆,就如同一个醉酒之人,漫无目的,浑浑噩噩的状态。

“好机会!”罗帝星见状,也顾不得三人正在合作了,争强好胜的念头再次全涌了出来。长笑一声,迅速跃近魔骨身前,印诀翻飞间,疾如电闪。

“墨凉城,看来这一次我要领先你了!”话音刚落,罗帝星周身的灵力波动已是呈几何倍数暴涨,刺目的白光包裹着他的身形轮廓,外缘被强大的气流撕扯得飘飘拂拂,上可通天下可贯地,宛如真神降世。

“五色,星之极,剑指诸天,灭孤芒!”

随着他的咏唱,在他身前逐渐浮现出了五种不同属性的灵元素,呈圆盘方位排列,上端一轮曜日,五灵属火;下方一弯钩月,五灵属水;左侧一环太极图,五灵属木;右侧一柄剑形标记,五灵属土;当中是一圈闪耀的五芒星,五灵属风。当五系元素全部归位之时,从每一种元素中都射出了一道夺目的光束,在魔骨胸前交汇于一点,而由这一点又很快蔓延出大量血芒,瞬间遍布魔骨周身。

当血芒轨迹已经完全与魔骨重合时,一柄黄金色剑形虚影缓缓自魔骨体内浮现,照破万法,虽是顷刻即逝,那强大的灵压却是依然力盖山河,昭显出一种唯我独尊的霸气。

也就在这一刻,魔骨周身的那些血芒似乎都活了起来,横切数斩,仿佛有千万把刀同时在它身上劈砍,红芒贯日,无止无休,让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浑身暴血的刺猬。

虽然已经无血可流,但在攻击中四面飞洒的碎骨,以及正在以可见速度被削断的两只前爪,也足以体现出这一招的强绝威力。

终于,当血芒的攻击临近尾声时,剩余的血芒再度一轮翻搅,掀起了一场回山倒海的大爆炸,魔骨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隐没在了滚滚硝烟中,单论合击威力,遍及之广,甚至连墨凉城此前的“死灵光束”也有所不及。

“哼,成功了么?”罗帝星凝目注视着厚重的烟尘。纵然他恨不得把眼睛都瞪出来,但聚气级修灵者的视力实在有限,他的目光始终无法穿透烟幕半点。

但即使看不见,他对自己的攻击却也相当有信心。这乃是破月派的绝学,当初即使是以他的资质,也是苦苦修炼了一个月才完全掌握。

这一招毋庸置疑,威力极其强大,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决战杀手锏。当然,没有任何的灵技可以完全逆天,许多的弊端也就相应而生。

比如施展后大耗灵力,几乎是立刻就会进入虚弱期。再加上前期的蓄势时间相当长,必须在敌人静止不动时才能完成锁定,一旦被敌人中途避开,招式的效果也就发挥不出来了。

也就是说,除非已经把对方打得重伤不起,或是通过特殊的束缚秘法来拖延时间,但激战中真要将敌人困住又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也因此,罗帝星见到魔骨被自己的攻击反射,动作陷入短暂的僵滞后,立刻就果断的抓住了这次机会,他要以这一招决胜负!

虽然缺陷众多,但是只要能够完全击中敌人,罗帝星自信,没有人可以在这番攻击下幸存,连魔骨也不例外!它会将敌人的生机毁灭到一丝不存为止!

硝烟之中,忽然但见两道红光一闪!

在三人眼前,扑扑啦啦的飞出了大群蝙蝠。比之凌空索桥前的一战,这两路蝙蝠似乎更像两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有时是群起合围,有时是分散阻截,有攻有守,倒也闹得三人一时措手不及。

那魔骨逐渐清晰起来的眼眶,已不再如前时一般空空洞洞,反而是犹如两道深邃的洞穴,红光乍现,其中仍在源源不断的朝外输送着蝙蝠。

但是它的身体,却已经在先前那一击下变得残破不堪,两只前臂已经齐肩断去,周身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除了还有几根白骨勉强支撑外,几乎是成了个一碰就散的空架子。

左侧膝盖部位也是断骨支离,但由于它的腿部在此前并未受过多少创损,这样的伤势还不足以令它直接废去一足。尾巴只剩下了半截,右侧头骨直接塌下半边,虽然还未能将魔骨完全毁灭,但总体说来,这样的攻击效果已是相当可观。

然而,罗帝星的脸色却是瞬间变得相当难看。无论如何,魔骨现在还能活动,这对他们来说就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而他也更不愿意相信,自己寄予厚望的必杀灵技,竟然就只取得了这样半吊子的结果!

“喂,只打左边就好了。”当这两路蝙蝠忽然短暂的汇成一线时,墨凉城忽然转头向罗帝星示意道。

“哼,凭什么!”罗帝星先前就已经被这两路蝙蝠的配合弄得够心烦了,此时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一网打尽的机会,哪里还会把墨凉城的话放在心上。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一把丹药,看也不看就直接塞进口中,借着短暂涌起的灵力,迅速召出兵器。

“流星断!”

星河贯空,洒落满眼倾城色,风流雾散,云卷香销,却只留下了一地浮华。

“就凭右边的是佯攻啊笨蛋。”在左边的蝙蝠被一扫而空,右边的蝙蝠却像早有准备般迅速朝外侧绕开,划了个半圆绕到罗帝星后方突击时,墨凉城才慢悠悠的补充道。

“……该死!”罗帝星余光也注意到了后脑的威胁,但他方才一招余势已竭,此时根本就没办法临时将兵器转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沉沉一片阴云朝自己压了过来,尖锐的利爪充塞了整个眼瞳。

千钧一发之际,叶朔忽然闪电般的回身,一手风一手火,双掌齐出。蝙蝠群先被风元素吸近身前,自动撞上等待在前方的火元素,顷刻间就被焚烧成了一片灰烬,这场景倒像是专程排着队来送死的。

而在这两团元素分别消散后,半空中才飘飘悠悠的坠下一片碎羽,似乎是为这场收割划下了一个休止符。

“不需要结印,就可以直接召唤五灵元素为己所用么?而且,他还能同时操纵两种元素……”墨凉城注视着叶朔,在心中对他的实力进行着快速剖析。显然,他心里对这位“恩人兄弟”的评价和重视,都是再次悄然提高了几分。

在三人被蝙蝠群短暂拖住时,魔骨周身的魔气忽然变得格外浓郁,同时仍在大量释放。在魔气的环绕中,魔骨身体上碎裂的骨茬也渐渐有了重新生长的迹象。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但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仍然可以重新回到巅峰状态。

看样子,这自动喷薄出的魔气,似乎是在魔骨受到的打击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时,所自动启发的一种修复机制。

魔气不仅覆盖了魔骨周身,同时还在继续朝外侧扩张。叶朔等三人纵然迅速后撤,仍是被爆发的魔气追了上来。魔气正在侵蚀他们的防护罩,天地间尽是一片粘稠的黑紫色。

“我说,这样下去很不妙啊。”墨凉城以手加额,遮挡着受到魔气压迫,已经隐约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此消彼长,现在魔气这么强大,我们自身的灵力运转都会受到压制,而且……”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另外两人也足可领会。一般而言,天地四气通常都会保持在一种平衡状态,这也给了灵界大陆上不同种族的生物以生存空间。但是当某一块区域内,某种元素成分过于浓郁时,就会阻碍其余灵粒子的流通,这也与“领域”的原理相似。

而当魔气占据压倒性地位时,依赖于灵气修炼的人类修灵者们的战斗力,就将会被大幅度的削弱,同时,他们也无法再从空气中吸收灵气补足自身,这样下去,就算敌人不动手,他们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叶朔也同样处在魔气的压迫中,但他此刻的神情却是相当平静。看了罗帝星和墨凉城如临大敌的表现,不知怎的,他却是感到了一种深深的不以为然。

魔气,对他们也许是毒药,但是对自己而言,不仅无害,反而还是难得的美味。当初在玄阴洞中,吸收穿山石兽遗留下的妖气时,所产生的那种期待感仿佛又回来了。而且就连他的身体深处,也在隐隐的燃烧着一种渴望……

遵从着心中的声音,叶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看上去似乎还有几分乐在其中。而那些四面散溢的魔气,也正在缓缓的朝着他的周身聚拢……

由于魔气被叶朔所吸收,附近的魔气不再那么浓郁了,其他人也渐渐地能看清楚四周。

罗帝星和墨凉城的视野刚刚恢复清晰,两人就同时注意到叶朔正在吸收魔气,当下都是一副“他在自杀”的眼神投了过去。

罗帝星:“这小子是疯了么?”

墨凉城:“恩人兄弟你不要这么想不开啊……”

当然,现在的叶朔是没有工夫理会他们的。他正沉浸在吸收魔气所带来的快感中,他的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如饥似渴的吞吸着,就像一条鱼儿回到了水中。在他体内,仿佛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缺口,只能通过魔气来填满。只是,不够,这里的魔气还太少,他还需要更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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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夺食者

原本由于幻境的后遗症,曾一度枯竭的灵魂力量在魔气的滋润中,也在渐渐的恢复充盈,这种畅快与舒适感,甚至比他平常引灵气淬体时,来得更为的强烈与迅速。仿佛他的气息天生就是与魔气更为相融,仿佛他这具身体早已在魔气中千锤百炼过一般……

终于,叶朔结束了吞吸。当他消耗的力量被魔气充分补足时,那魔骨的气息却是当场萎靡了一大截。虽然在它还没有被完全毁灭之前,魔气就依然可以再生,但如今光是用来支撑骨架的活动,就已经是在透支它所剩不多的魔气了,再要为自己疗伤,就完全是痴心妄想。

此消彼长,在敌我双方的状态调转过来后,也一样适用!

“呃,恩人兄弟你现在还好么?”在叶朔毫不费力的包揽了全场关注后,直过了好一会儿,墨凉城才讪讪问道。

叶朔依然没有回答。在灵魂力量恢复后,他再次有了一种掌控全局的酣畅,同时对于如何对付魔骨,他也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考量。身形飘退开数尺,面朝着脚下的大片深渊,灵魂力量开始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

在他的召唤下,空气中游离的土元素开始大量聚集,自动结成沙粒,垒成土块,一层层的将地面填平,整副场景看起来,就像是把工人刨坑填土的过程加快了无数倍。

几个呼吸时间一过,这块土地就已经看不出曾经被炸毁过的样子了,即使仍有少许坑坑洼洼,那也只是叶朔无心在细节处多花心思,总的来说,这里在魔骨出现前是什么样,现在就基本上也是什么样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叶朔刚一将地面修复完整,墨凉城脑中就如同划过了一道闪电。他也抓住了最佳战机!

“不好意思啊,罗帝星,看来这次是我赢了。”

无暇向叶朔解释,墨凉城身形瞬间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正对魔骨的地面上。抬手结印,印诀并不复杂,但诡异的是,此时在他的手掌前后,时空仿佛发生了短暂的错位,你分明只看到了他的一个动作,却会在脑中掠过他已经做了十个动作,只是首尾的手势刚好一样的错觉;你分明清楚的看到了他每一次的印诀变化,在记忆中却是一点都回想不起。

如果只是视觉的紊乱,那还属于将时间流速浓缩到极慢,又瞬间释放到极快的变化,对于精研时间法则,并具有相当造诣之人来说,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但能够令人见而不察,察而不识,则只能说明这套印诀是不被天地认可的,因此空间中有种无形的法则会自动将它屏蔽。

但是,屏蔽的仅仅是印诀本身,成形的灵技却不会受到影响,如此看来,天地法则倒也并非无所不能。

不被天地认可,禁咒么?叶朔微微皱起了眉头。当初在入门时的门派大赛上,安云也曾当众施展禁咒,那时大家是自顾不暇,自己也没有如何留意他的手势,但似乎也没有出现如此怪异的现象,难道墨凉城此时要施展的,是比当日的安云还强大的禁咒?

焚天派啊……叶朔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种厌烦感。从那个焚天派的大弟子不断找茬,再到后来得知天魔化气散一事也是由他一手主导,叶朔对焚天派的印象就一直非常不好。

在几位门派长老日常的交谈中,说的也都是焚天派掌门虚无极野心勃勃,整日筹划着侵吞六门。在这个门派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底线的存在,什么阴谋诡计,邪术禁咒,他们都是可以玩得出来的。

自己最初在梦魇之域见到墨凉城,他想的仅仅只是“不能见死不救”;在幻境中亲眼目睹了他的所思所想,对他难免升起了几分唏嘘,其后三人共同对付魔骨,他又成了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在这一系列事件之下,一时倒也忽略了他的身份。

但是在看到他这个疑似禁咒的灵技时,叶朔重新感慨起了“焚天派到底是焚天派”。现在固然是为了对付魔骨,但谁能保证,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他就一定不会使用禁咒?

对于禁咒,叶朔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在楚天遥的长期灌输之下,原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只是他实在很讨厌焚天派,也许只有当“禁咒”和“焚天派”联系在一起时,才会让他连禁咒也一道看不惯了。

叶朔的这一套想法,墨凉城统统不知,而他的漫长印诀也在此时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双手猛然扣紧,抬起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凌厉的寒光。

“无间之门,开!”

在魔骨的背后,空间震荡,一扇巨大的血门悄然浮现,阴森鬼气遮天蔽日,通体黑雾缭绕,外侧是阎罗小鬼,内部是血海深渊,时而还能听到几声凄惨的鬼哭。沉沉压迫感扑面而来,一眼看去,倒真像是一道连接阴阳的黄泉之界。

那无间之门刚一开启,当中便是爆发出一股强大吸力,即使是庞然大物般的魔骨,在它笼罩下也只如一只小蚂蚁,身子摇摇晃晃着,一步步的朝着血门的方向倒退。

似乎它也感受到了真切的死亡威胁,毕竟不管在地下沉埋多少年,只要魔气不灭,它就依然可以借骨重生,然而一旦被吸进了那道门,等待着它的将会是灰飞烟灭,连最后一丝灵魂也完全在世间消散!

魔骨咆哮着,挣扎着,它不甘心,它不要消失,它更不想被眼前这些渺小的人类所毁灭!

但是,无间之门的力量是霸绝一切的,尽管魔骨的两只脚爪在挣扎中,已经在地面上拖出了两道深长沟壑,但它却依然不可避免的正在被吸近血门。

依然悬浮在半空中的罗帝星和叶朔也感受到了这股绝强吸力,虽然由于灵力共享,他们并没有同样被吸进门中的危险,但这股吸力就如同平地卷起的一场狂风,也刮得他们有些站立不稳。扫了魔骨一眼,不情不愿的降落了下来,各自停在墨凉城身后两侧,而他们此时脸上的表情,则都是非常的微妙。

“‘无间之门’……这就和上次郭阳云操纵的十方杀傀,最后施展出的‘死噬之间’很相似啊?”叶朔再次产生了“这很焚天派”的想法,“所以,果然还是禁咒么?”

而叶朔这一脸嫌弃的神情,不知怎么就被一旁的罗帝星解读成了“有这么方便的技能怎么不早点使出来”,顿时不乐意了:“哼,你懂什么!这一招当然是要有足够把握的时候才能施展啊!否则一旦被敌人挣脱出去,施术者可是会受到反噬的!

……不过,无间之门,竟然还真的给他练成了啊……”最后这一句说得甚轻。在他看来,自己挤兑墨凉城,可以,其他人不配!

叶朔无心与他争辩。罗帝星的脑补能力他是领教过了,刚才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说,罗帝星会有此一驳,恐怕他才真正是那个在抱怨墨凉城施展太晚的人。

此时魔骨的后半只脚爪已经完全陷进了血门,几乎是在一瞬间,整截白骨就崩解成了无数的微粒,随后又悄无声息的化为虚无。似乎在那血门之中,有着什么腐蚀力极强的特殊物质,又或许,那就是法则的力量,是可以操纵事物从生到死,从有到无的绝对力量。

魔骨那甩动的半条尾巴早已经不见了,而此时它巨大的尾骨也正在逐渐被拉入血门,叶朔和罗帝星虽然心思各异,在这一刻却也都屏住了呼吸,看得目不转睛。

不管怎样,魔骨总还是他们共同的威胁,他们也都在期盼着这个把他们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敌人,可以早一刻被拉进无间之门,早一刻在他们眼前消失!

就在三人都以为胜利在望之际,在他们与魔骨相对的中间地面上,忽然突兀的炸开了一团蓝影,那蓝影直接翻卷成了一轮锋利的圆盘,一出手便是直接攻击双方,在平地上掀起了一场惊人的能量风暴。

以罗帝星现在的状态,早是强弩之末,当场震得气血翻涌,狼狈的跌退数步;墨凉城的灵力虽说稍胜一筹,但攻击被强行打断,仍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三人中或许只有叶朔还行有余力,但状况未明之前,他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也跟着退开了几步。

因此当下所呈现出的一幕,便是蓝影一舞,同时将两方震退。而在她逼退魔骨时,也曾眼疾手快的挥出一条长鞭,牢牢将魔骨脚爪锁住,以免这一击反而将它推进了那扇巨大血门。

虽说这也是她多虑,对于这种可以实时操控的灵技,有一个最大的限制就是必须持续不断的注入灵力,且中途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在她攻击施术者的那一刻,就等于是切断了修灵者与灵技之间的那一层灵魂联系。

无间之门已经完全消失了,必杀一击功亏一篑,而那位始作俑者则是轻盈的一个倒纵,已经闪身跃到了魔骨颈后,抬手握住一根白骨,狠狠扭动,似乎是想直接将它扯下来。

“魔骨,是我的!”

此时那团蓝影也终于现出了正身,原来是一个穿一身冰蓝色衣裳的少女。她拥有着最完美的容颜,眉目五官,无不精致绝伦,宛如一尊冰雕的艺术品。但她眼中那长年盘绕不散的冰冷和杀机,却也令观者退避三舍,不敢轻生亵渎之念。

“冰封女王?”罗帝星和墨凉城不认得,叶朔对这个少女却绝不陌生,脱口发出了一声惊呼。这莫不正是当初在海鬼王疆域中,屡次与自己发生冲突的四大护法之一,冰封女王颜雪影?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也就是天霄阁不为人知的另一个女儿,颜雪梦的姐姐。

当初海鬼王覆灭后,颜雪影同样身受重伤,颜雪梦向众人告辞后,连跟自己叙旧都来不及,就匆匆带着姐姐返回天霄阁了。邑西国位于临海边陲,天霄阁则是坐落于大陆中心最繁华之地,叶朔虽未亲见,却也知路途遥远,这短短数月,是根本来不及往返的,也就是说,她们必然是在半路上就分开了。

以颜雪梦对姐姐的感情,绝不会在中途将她弃于不顾,也就是说,是她的心结还没有打开,执意要走,而以她的实力,颜雪梦根本就拦不住。

对于这个残忍嗜血,作风与罗帝星如出一辙的冰封女王,叶朔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她想不想回天霄阁,那都是她的事,但如今叶朔担心的却是颜雪梦。那个除了治愈之术,实力平平的女孩,即使有着姐妹之亲,但颜雪影是否会对她痛下杀手?

那少女果然就是颜雪影。叶朔的猜想也大致不错,她在中途与颜雪梦分开后,仍是独自行走在“变强”和“复仇”的道路上。其后辗转得知天澜秘境开启,而梦魇之域中沉睡着一具强大的魔骨,如果能将它周身魔气炼化吸收,对于自己的修为必然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

不单魔气,乃至魔骨身上的每一块骨头也都是宝,其中蕴含着大量的死能,这些都是堪比灵丹妙药一般的强大能量,当她完全炼化成功之时,她的实力将会比在生前的魔骨更为强大!

吸收魔气和死能的弊端,颜雪影很早就听说过。这会把自己变得半人半鬼,而且吸收了一次之后就必须不断吸收,等到死能在体内累积到足够程度后,连整个的生理结构都会发生变化,那时就再也没有办法重新变回人类了,这是一条堕落之路。

但是,当时的颜雪影只是稍一犹豫就下定了决心,堕落又如何?即使堕落成了最肮脏的魔鬼,她也一定要凌驾于众人之上,她要俯视着那群天霄阁的长辈,让他们为昔日对她的漠视后悔;而不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回去向他们乞讨同情!

何况,天霄阁一向自诩为光明正义,是世间至善的集中之地,如今天霄阁却出了一个堕落成魔的女儿,岂不正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和打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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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灭魔骨

进入天澜秘境后,颜雪影沿途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在这片人人为争宝打得头破血流的土地上,就算她不杀人,也同样会有别人来杀她。这些人相互之间是如何勾心斗角她管不着,但她最不能容忍的,是那些见她一个孤身女流之辈,便以为软弱可欺,将歪脑筋打到她身上来的人,他们眼里充斥的是和那些天霄阁长辈一样的轻蔑!

而且,在那些眼光中,还有着一些更不堪的东西……只能说刚好跟她撞到一路的,是自己时运不济。

其后来到梦魇之域,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当时正值叶朔三人刚刚突破幻境,梦魇之神也因此元气大损之际,双方剑拔弩张,谁也没工夫来理会她。而其后梦魇之神粉骨碎身,那三人也同样遭受着幻境后遗症之苦,竟然连她隐藏在暗处的灵力波动也丝毫未曾察觉。

颜雪影躲在草丛之中,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叶朔,这个一手挫败海鬼王势力,令自己落到现在无家可归的仇人,她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取了他的性命。

但颜雪影也并非卤莽之人,论实力,她自认还不是叶朔的对手,再者若是在这里纠缠起来,破坏了自己炼化魔骨的计划,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

也因此,她按耐下了性子,静静的等待着三人离开,同时在心里默默盘算,待到自己功力大成之日,新账旧账再一起算!

不曾想到,叶朔此行的目标是天澜花,而天澜花又正是镇压着魔骨的封印,叶朔强取天澜花的行动唤醒了魔骨,颜雪影看在眼里,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原先也不知该如何引出魔骨,叶朔误打误撞,倒是给她省去了一个关键步骤;忧的是她担心这几人下手没轻没重,万一彻底将魔骨摧毁了,又或是有人同样对魔骨产生了企图,那他们之间就免不了要有一战了。

不过在战局渐渐胶着后,颜雪影反而放下心来,他们几个确实了得,但魔骨也不是吃素的,双方竟是斗了个势均力敌,如此一来,自己只需要等到他们战到两败俱伤,再出手抢夺战果即可。

一边看着,颜雪影也不时感慨着魔骨的强大,那简直就是令人心醉的力量,看来当初提供消息的那人真的没有骗自己,而她,也无比渴望着尽早将这样的力量完全据为己有。

再回到当前的时间点上,魔骨烦躁的咆哮着,狠狠一甩头,颜雪影立足不稳,竟是当场被震得直跌了出去。半空中几次强提灵力,勉强减缓了下坠之势,最后单手一撑地面,一个鹞子翻身又飞窜回来,牢牢攀住了魔骨的手臂关节处,手中幻化出一把冰锥,对着骨节的连接处用力切了下去。

在一声尖锐的摩擦音中,魔骨勉强被她切出一条划痕的骨节上,忽然喷发出一股浓郁的死能。颜雪影大喜,当场便要吸收。

然而她的手掌与死能刚一接触,就像是碰到了某种腐蚀性极强的物质一般,强烈的剧痛令她当场就收回了手,那扑面而来的魔气也熏得她头昏眼花。这一疏忽,又被魔骨狠狠震飞了出去。

“那个女人身上,好重的死气啊。”罗帝星一直在一旁抱肩默观,此时冷着脸评价道。

死气与死能不同,是更类似于杀气、邪气一类,在主观上较为虚无缥缈一些的东西。但是一个人若是手上沾过的人命太多,身上自然而然便会带着种死气。它可以令人没来由的感到心悸,甚至可以吓哭襁褓里的小娃娃,如同雾霾时干燥的空气,让附近的人感到浑身都不舒服。

也有人说,这是被他们杀死的那些人冤魂不散,时时刻刻都盘绕在他们身边。这种说法或许稍显无稽,但至少也说明了,死气之说,历来有之。

墨凉城别过头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一次次被甩落,又一次次重新扑上的颜雪影,淡淡道:“原来你还能感觉到啊。我一直觉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颜雪影又一次狠狠的被甩在了他们身前的地面上,精致的脸蛋上已经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很是狼狈。之前她虽然也有好几次成功提炼出了魔气,但半空中的状态让她根本无法借力,有时不用魔骨攻击,她自己先会一个倒栽葱摔下来。

同时通过反复的实验,她也终于确定了,只要能够对魔骨造成伤势,在魔骨体内便会释放出一定的魔气来进行修复,这正是一种极为岌岌可危的状态,却也是一种她最可利用的状态。稍一沉思,便是双手迅速结印。

“紫晶斩,裂天地!”

一道十字形紫光瞬间扩大,以撕天裂地之势向魔骨切斩而去。

当条条沟壑状的裂痕开始在魔骨身上纵横开来时,一股股浓郁的魔气,夹杂着暗绿色的死能,也是相继从这些伤口中喷发蔓延。

此时的魔骨,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漏了气的毒源,而这些毒气似乎也放弃了继续修补这具千疮百孔的骨架,在裂缝处略微逗留片刻后,又开始漫无目的的朝外扩张。

这一次的魔气太过庞大,如此下去,势必再演魔焰临身之祸,叶朔等三人正准备设法应对时,站在他们前方的颜雪影忽然再度跨前几步,高昂起头,大张开双臂,毫无保留的迎接着魔气的洗礼。

说来也奇,本是四面流窜的魔气一经过了她面前,竟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纷纷呈一线朝着她的体内汇聚。原本已经漫过她身侧的死能,也会再度被拉扯而回,继续朝着那一个唯一的目标贯入。

被她这一搅和,后方那三人的危机倒是自动解了。同时这一次不知怎的,那些魔气已经不会再对她产生如前时的腐蚀效果,反而是轻而易举的就注入了她的体内,再沿着灵气流转,稳步被输送到四肢百骸。

在三人的关注下,她身上的灵力波动也在不断暴涨,方才缠斗魔骨中所消耗的灵力,在得到魔气的补足后,仅是几个眨眼的时间,就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甚至,这样的增长还有持续的趋势。

“所以,这是又出现了一个怪胎么?”罗帝星皱了皱眉,一面没好气的向身侧瞥了一眼。有了叶朔鲸吞牛饮的吸收魔气、完事以后还活蹦乱跳的先例在前,他觉得接下来看到什么,都不会再让他太吃惊了。

不过,事况似乎并不如他们所想。

前一刻还是神色自如的颜雪影,手脚忽然便是剧烈抽搐起来,连她的身体都开始出现了不自然的变形。一条条青筋在她额角爆开,逐渐的,这种现象又扩展到了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就好像那张美丽的脸蛋只是一层皮,你可以清晰的看到皮下每条血管的流动。

又过了一会儿,连这些变化也看不到了,因为她的整张脸已经变得半青半紫,就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青面女鬼。如果此时有人从正面见了她,一定会被她此时这副极度扭曲的狰狞面容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此时的颜雪影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相貌的美丑了。那些魔气和死能不断的扩充着她的经脉,它们想要改造她,可是她没有如同魔兽那样坚韧的经脉,她很痛苦,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爆体而亡。

整个胸肺腑脏都是一阵火烧火燎,能感受到自己的器官正在逐一腐烂;血液正在血管中疯狂奔涌,随时都有可能来一场倾倒而下的大血雨;灵力一涨再涨,早已超过了以她眼前修为所能掌握的极限,那些残余的能量便在她的体内大肆激突,似乎想找个地方一起宣泄出来。

时而如烈火炙烤,时而如冰冻三尺……她吸收的魔气已经太多了,她无法将它们从体内驱除,她也无法主动停止吸收,那些魔气依然在不断的灌进来,它们很快就会彻底的占据这具身体,那时,作为容器的自己不知是会被毁掉,还是会和这些魔气融为一体……

颜雪影的眼前阵阵昏黑,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直面死亡,她开始感到了恐惧,她不甘心,但是,她却无法向任何一个人求助。

此时在这里的,不是敌人就是陌生人,又有谁会来理会她的死活呢?虽然极力的想要维持清醒,但那如狂涛骇浪般的痛苦再度翻卷而上,暴雨打沉了小舟,毫不费力的就将她淹没了……

当颜雪影最后的一丝神智也即将涣散之际,一道灵力忽然顺着她的背心通入,沿着她体内的灵脉分布,游走一圈,同时也是将她本已萎靡到了极致的灵力重新点燃,依序导引,在丹田中暂时凝聚成了一团旋转的“灵核”。

而以灵核为基,灵气的操纵也会变得简便,将疯狂扫荡的魔气巧妙包裹,或是将潜伏在血液里的死能安静剥离,逆行运转,一丝一缕的将这些负面能量驱出体外。

这突来的支援,对颜雪影无异雪中送炭。虽然在她内心中,还隐约有着一丝抗拒,不愿将这得来不易的魔气主动舍弃,但是,这更是她的身体在哀嚎,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粉碎,也让她无比清醒的意识到,如果再不依法运功,她真的会被魔气生生腐蚀至死。

因此即使再不情愿,她依然是老老实实的沿着体内已经被开辟出的周转通道,用灵气再三洗涤着经过魔气摧残的经脉。几息一过,但见道道紫气从她头顶喷薄而出,随着魔气的逐步外泄,她的面部也稍稍恢复了几分正常的色泽。

墨凉城在忽然出手救下颜雪影后,又初步为她示范出了自疗流程,见她已经融会贯通,这才反手击出一掌,将她轻飘飘的推了出去。在半空中旋转几个圈子,稳稳的落到地面,盘膝而坐。

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加之灵气的运行也是一刻比一刻大好,显然要保住性命已是毫无问题,运气好的话,只要再多加调息几日,连实力也不会下降多少。但是至于今后的修炼会不会存在后遗症,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如何了。

墨凉城并没有在颜雪影身上耽搁太多时间,随手给她施加过一层灵力护罩后,就重新抬起头面对着魔骨,眼里掠过了一丝厌倦。

“已经到这一步了,夜长梦多,还是尽快解决吧。”

说完这句话,他独自走到了队列最前。

“禁魔领域,开!”

以他平抬起的一拳为圆心,整条手臂为半径,一团暗紫色的球形薄膜瞬间结成,体积还在不断扩大,转眼已经将魔骨的整个身子,以及后方叶朔与罗帝星的所在地也一并笼罩在内。

禁魔领域之下,魔气不存!

战局在这一刻已经完全逆转!

也许外人还看不出来,但身处其中的叶朔对这片空间的感应却是相当明显。当他散开神识查探时,空气中的确是连任何一丝魔气粒子都找不出来了。

同样的一招,当初在破月派恶斗十方杀傀时,韩娣月也曾经施展过,只是,她的操纵非常勉强。毕竟这一招是强逆四气运转,等若与天地相争,对身体和灵脉所造成的负荷都将会相当之大。

但如今在墨凉城手中施展出来,却是驾轻就熟,看来这些精英弟子的实力,果然是比普通弟子强过了不知几个档次,也难怪他们走在外面,一个个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了。

那一边罗帝星手中已经闪耀起一团烈芒,猛然一拳轰出:“魂元灭!”

叶朔也不再迟疑,瞬间召唤出两团元素,朝着当中一扣:“风雪冰天!”

在禁魔领域的限制下,魔骨的周身都好像被一条条看不见的锁链缠绕,看得出它仍想艰难的挪动身形,一切却都只是徒劳。终于,魔骨那一向空洞的眼眶中仿佛也透出了几分人性化的恐惧,那两道必杀一击瞬间划破长空,同时在它的胸前炸开。

这一次,魔骨彻底的溃败了。不再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只是无以计数的裂痕瞬间遍布了它的每一寸骨节,大量的魔气从它体内溢散,又被领域内的特殊环境迅速过滤。而魔骨不知何时,已经粉碎成了一地的骨块。

失去魔气的加持,那些碎骨很快就受到了岁月的侵蚀,按照它们该有的命运,一转眼就被风干成了寸寸沙粒,四散一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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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禁咒秘闻

在墨凉城将禁魔领域收起后,叶朔略一皱眉。其实刚才处于领域中心时,他也同样隐隐感到了一丝不适感,那是一种无端的窒闷,就像是身边的氧气突然减少一般。如果在这样的状态下与人战斗,他是必然会受到压制的。

但“领域”这种东西,他也见识过不止一回了,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叶朔也就暂时认为是自己大战过一场的正常消耗,何况决胜在即,也没有时间给他深想。

但如今墨凉城一收起了领域,他所有的不适感却又都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了,要说问题不是出在领域,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这是为何?压制魔物的领域为何对他也会产生压制?他又不是魔物!

不过,自打从幻境世界中出来后,叶朔的头脑就一直处在一种奇异的冷静状态。从前他看待身边的一切,都是带了满腔的热情和好奇,如果有不明白的问题,就算是跟自己较劲,也非要搞懂不可。

但是这一刻的他,对世间众象竟然有了种“爱怎样就怎样”的超脱感,他会觉得,这些琐事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时间。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既然那是墨凉城的领域,或许就是他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看来他对自己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心。也是,焚天派的人又会有什么好东西。

身边的能量波动依然处在一种紊乱状态,叶朔略微偏过头,打量着那持续被吞吐于灵魔二气交界处的颜雪影。对于她的生死,叶朔没有任何挂怀,只是颜雪梦的下落却还得着落在她身上,也只能怀着满腔不耐守在她身边,一面问墨凉城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墨凉城正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小葫芦药酒,拔开瓶塞,听到叶朔的问话,也随着瞟了颜雪影一眼,应道:“她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将魔气完全驱除,再静坐调息一下,待会你们想怎么叙旧都成,沉住气啊。”说着将葫芦凑到嘴边,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大口。

叶朔听他这颇有几分暧昧的说法,显然是误会了自己和颜雪影的关系,不过这也不足为道。正过了身,刚要向他询问禁咒一事,就被他此刻这副潇洒灌酒的姿势震得一愣。

记忆之中,仿佛也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他仰头灌酒,优雅与狂放并重,慵懒的坐姿,遮不去一身贵气;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每盘只动一筷,最后还要大模大样的抱怨第一酒楼不过如此,而那个人是……

叶朔眼中的焦距霎时凝成一线。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墨凉城,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眼熟,但他又的确是从未见过这位盛名卓著的天才,再加上服饰打扮都是完全不同,也就归结于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想来,“原来你就是上次那个在定峰酒楼里挥金如土,一个人点了三百多道菜的败家子!”

墨凉城嘴角一阵抽搐:“挥金如土的败家子……原来我在恩人兄弟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啊……”也不顾罗帝星在一旁的冷嘲热讽:“哦,你竟然还在定峰酒楼里一个人点过三百多道菜?怎么也不说叫上我一起?”仅是面上僵硬了片刻,就转向叶朔苦笑道:“就算是吧。你才看出来啊?”

叶朔沉默而缓慢的点了一个头。他也不想去跟自己的记忆力较劲了,这甚至不是想不起来,是根本就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墨凉城竟然是酒楼少年,叶朔觉得如果将来再有人告诉他,那个一年到头都提着一把胡琴的说书摊老板,其实就是邑西国的国主,他一定也不会太难接受了。

如果是平时的叶朔,亲手戳破了这么一个大秘密,一定会忍不住绕着墨凉城大惊小怪一番,但如今,内心中那一股莫名盘踞的冰冷,也赋予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镇定。

随着这一个头的点下,也算是不声不响的就将这份吃惊消化了下去。转而询问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你刚才用的灵技,像是无间之门,还有死灵光束那些,是禁咒么?”

墨凉城听他这样直白的询问,也是略微一怔,想了想才回答道:“禁咒是谈不上了。……不过,应该可以算是‘小禁咒’吧。”

“小禁咒?那是什么?”叶朔早有墨凉城会直接否认的准备,但他忽然扯出这么一个“小禁咒”的概念,还是听得叶朔一头雾水。难道禁咒也分大小么?

墨凉城叹了口气,似乎是看出叶朔对这一层确实知识稀缺,短暂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从头说起:“其实,现在灵界大陆上通称的‘禁咒’,都是远古时期的一位大能者传下来的。威力非常强大,据说足有毁天灭地之能。

但是这么高级的灵技也不是所有人都驾驭得了的,以通天境为限,在此之下的修灵者若是勉强施展,身体往往抵受不住天地煞气的反噬,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爆体而亡。

对于通天境以上的强者,吸收天地煞气不会再出现性命之险,而他们也可以真正发挥出禁咒的一部分威力了。虽然还远远比不上那位大能者,但要在弹指间将一个大型国家夷为平地,也是易如反掌的。

而且禁咒的确是不为天地所认可,施展禁咒过后,在半个月之内,周边地域一定会遭遇天灾。像是什么洪涝啊,地震啊,旱灾啊,那些在禁咒中侥幸活下来的人,在紧接着的天灾中往往又会死掉一大批。

总体说来,就是这么一种与人有损,与己无益的东西,所以灵界大陆上所有的国家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在整个大陆范围内,一律禁止任何人使用禁咒——对了,‘被禁绝的咒法’,禁咒这个名称也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如有违犯,那是会被丢进大牢里去的。

呃,不过,”墨凉城见了叶朔这一副难得专注的神情,大概是会错了意,又主动将口风一转,“定天山脉这个地方,基本上是天高皇帝远的,如果只是想修炼着玩玩,自己低调一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禁咒的话题似乎也引起了罗帝星的兴趣,在一旁默听许久,此时冷笑接口道:“禁咒的强大毋庸置疑。别看那些国主一个个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担心一旦发生战争,会有邻国的修灵者使用禁咒来对付自己的国家,到时候可是上多少军队都不够死的。

一个国主会怕,每一个国主都会怕,没有什么东西,比共同的利益更能迅速统一口径了,所以他们的共识才会达成的那么快,将使用禁咒的修灵者视为公敌,一旦出现,举国灭杀。

如果在大型战争中,国主放纵本国修灵者违规,这个国家也同样会成为整片大陆的公敌,周边国家有义务立即参与剿灭。在这样的协定立下之后,他们才终于觉得高枕无忧了。

不过禁咒,作为这天地间至极的武学巅峰,就算上头压得再严,底下照样有着无数的修灵者前仆后继。有些人虚荣心太盛,侥幸看到了禁咒的一点残篇,自以为已经领悟到家了,就会模仿着禁咒的套路,自己也同样创造出一套灵技。

可笑他们为了表达跟禁咒比肩,竟还像模像样的自封出了什么‘小禁咒’的称号。但是说白了,他们模仿的就是个四不像,要跟寻常灵技比,或许是强大了不少,但是比起真正的禁咒,要说云泥之别都是太抬举了他们!

为什么所谓的‘小禁咒’没能引起那些统治者的重视,就是因为威力太弱,根本就连被禁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看来,罗帝星同样是禁咒的狂热爱好者,因此对于“小禁咒”这有些堪称狗尾续貂的行为,一直是抱了极大的不满。在意气风发的驳斥过一通之后,看到墨凉城投向自己,有些微妙的眼神,忽然心里一紧。

再怎么说,墨凉城现在用的这些灵技,都是虚无极传授给他的。自己否定了他,同样也是在否定虚无极,特别是现在还当着叶朔这个外人……

想到这里,罗帝星就像是担心虚无极有顺风耳一般,忽然极其生硬的改口道:“……不过,像是无间之门这样的,在‘小禁咒’里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毕竟是,已经有了初步沟通天地能量的资格。随着将来操纵者的境界提升,就算是真正的禁咒,嗯,那个,威力大概也是不会相差太远的。”这番违心话说得他一阵咬牙切齿。

“原来,禁咒有那么强大啊,难怪楚师兄会那么向往了——”叶朔并没把罗帝星最后的那几句话放在心上,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在禁咒的威压下,那一片光怪陆离的全新世界。

拥有至极强大的力量,成为盖世强者,这原本是所有人的梦想,然而当一个人当真达到了这个高度,却会在一片嫉妒声中被推到众矢之的,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那位传下禁咒的远古大能者也不知怎样了,是已经陨落,还是不愿以一人独对天下,最终选择了销声匿迹?

不过叶朔自问,如果巅峰之路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他也愿意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举世皆敌又如何?只要拥有着霸绝天下的实力,早晚都可以收获到真正的臣服。

幻境中的一切再度在脑中浮现,蛰伏在心中的冰冷感又一次蠢蠢欲动,有种压制已久的**似乎正在破土而出。

禁咒,果然是梦想的殿堂。灵界大陆上老老少少的修灵者,凡是心中有一个强者梦的,只怕有一大半都在憧憬着禁咒。区别只在于,有没有真正跨进那一道自认强者的门槛。

“但是,禁咒真的有你们说的那么强大么?”叶朔在将自己类比为大能者,享受过一阵短暂而奇异的满足感后,忽然对两人的说法抱了一丝疑问。他可不想盲目崇拜到了最后,发现自己崇拜的只是一个假象。

仔细想来,如果随手创造出的灵技都足以毁天灭地,那位大能者的实力一定更加强大,堪称是这片天地间的绝对主宰,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任由自己的心血被后人践踏?在所有国主为此事达成共识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曾站出来反对?

如果他无法以一人独对天下,那他创造的灵技,多半也谈不上什么真正拥有毁天灭地之威。

再说,这还要追溯到上古时期,说不定禁咒只是在当时,修灵体系还没有完全形成的土壤下,被一众修灵者过度的妖魔化了,再加上国主的统一禁令,自是引起了后世人的无限好奇。

于是在一代代添油加醋的传言中,流传到今日的版本已经是严重的名过其实。说不定远古的禁咒放到今天,也就只是一招普普通通的灵技而已。

“而且,我在门派大赛上曾经见过同门师兄施展禁咒!虽然的确是比同阶灵技要强大一些,但是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恐怖吧?当时还是我阻止了他啊……”叶朔不知不觉,已经把心里的疑问随口说了出来。却不知罗帝星和墨凉城在一旁已经听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罗帝星:“……参加个门派大赛竟然都能碰上有人施展禁咒,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墨凉城:“……不,重点是他竟然还阻止了那个施术者!”

罗帝星:“……那个一定是最三流的修灵者。说不定他用的禁咒都是冒牌的!对,一定是!”

远在玄天派的安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辜的成为了三人的话靶。而当下墨凉城为了缓解气氛,主动说起了另一个传言:“你见过的禁咒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即便是真,受施术者的实力所限,想必也根本就没有发挥出禁咒的真正威力。

其实远古时期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听风就是雨,别把人家想象得太笨了,如果你想了解禁咒,回去以后我倒是有很多典籍可以借给你,许多记载都是有事实依据的,威力绝对可考。

而且就是由于它那种颠覆一切的强大,根本就不像是人类有能力创造出来的,所以还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传下这套咒法的其实是神。

这个传说也让一部分的禁咒爱好者很来劲,他们到处叫嚣着,擅自禁绝神明的赐予,可是会招来天罚的。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信,所以一直到现在,那些修行禁咒的还是只能偷偷摸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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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敢与天争

又是一个神迹传说啊……叶朔这一来忍不住更是嗤之以鼻。这些远古时期的人民,就是遇到一点什么事都喜欢往神身上靠,但他们只是知识所限,到了今日,仍有人对那些所谓“神迹”深信不疑,才让叶朔觉得是真正的愚昧。

想到这里,不无讽刺的道:“我当初在溪临山谷也听说过一个神仙的故事,不过据说那位神仙是把各地受到压迫的半人半魔聚集起来,教导他们要自立自强,与人为善,可以说是非常爱好和平。

但是这位传下禁咒的神呢,我就算不说他邪恶,至少也一定是很喜欢打架吧?照你们的说法,难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位神,有好也有坏么?”

叶朔这稀奇古怪的问题,问得墨凉城还真是一阵尴尬。眼皮也显得有些疲倦的半耷了下去,拍了拍叶朔的肩,淡淡的道:“安心吧,反正不管是好神还是坏神,都不会来管我们这些蝼蚁的,所以我们想怎么折腾都行。”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反而是激起了叶朔满腔血气。自比蝼蚁?就算那只是一种自嘲的说法,叶朔也知道,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看扁的感觉!非常不喜欢!也就是在这种极度的愤懑之下,他对“神”的概念忽然有了另一种理解。

如果真的对神全面否定,那么邪世帝尊呢?邪世帝尊的力量又可以用任何一种现有的知识去解释么?

而且,这个传说和那些逐渐被湮没的神迹传说不同,邪帝是被所有修灵者广泛认可的,虽然他们的态度各不相同,有人觊觎着这份力量,有人恐惧,也有人世代以驱魔卫道为己任,但不管怎么说,它都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在幻境中亲身体验过邪帝力量的叶朔更是确信无疑。

那么,那些被远古人民尊称为“神”的存在,代表的会不会同样也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呢?而拥有着这份力量的,不管他是修灵者,是异族,还是某种未知生物,至少,或许它也同样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不知道,这份力量究竟又有多么强大呢?自己在幻境之中,化身邪帝之时的那份力量,与这些真正的“神”相比,又是如何?恐怕也是不遑多让吧?

“我一定要得到神的认可!”叶朔猛然昂起头,眼里是一种烧灼到甚至有些疯狂的坚定,“通天境不行那就涅槃境,涅槃境不行那就超越涅槃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站在他们的面前,让那些神明也不能忽视我!”

叶朔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也许是这些天地间至极强大的力量,给了他一种追逐的目标;也或许是墨凉城那一句话触到了他的忌讳,仿佛一位曾经最伟大的君王,即使轮回了百世,千世,在他的血液里,依然流淌着最高贵的威严,让他不能容忍任何的屈居人下。

而且,这一刻的叶朔,真的有一种自己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强烈自信,也许,那是幻境中的体验带给他的自信,也许,那是与生俱来的自信。

好神?坏神?不管你们是谁,都等着我吧,我们将来一定会见面的。如果你们只是修灵者,我一定会超越你们。即使你们真的是神,你们是造物主,是这片天地间的法则,我也一定会得到你们的认可!我发誓!

在旁人眼中,这一刻喊着要神认可的叶朔,或许比先前被他暗中鄙夷过的,“那些在今日依然信仰神迹的人”,看上去都要更加的愚昧。不仅如此,这更是极端的自大,狂妄!

墨凉城和罗帝星听着叶朔这番“志气过剩”的宣言,都已经尴尬得一脸黑线。最后还是墨凉城讪讪的挤出一句:“恩人兄弟你真是有志气……”但听上去也是明显的言不由衷。

不过,对于他们相不相信,叶朔也不以为意。在奔涌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后,他也立刻就注意到了身边的一点变化:“既然已经醒了,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灵力涌动缓缓平息,此时在颜雪影的身上,吸收魔气带来的后遗症已经完全平息,她的容貌再次恢复了如同雪地霜花般的绝美,而同样恢复的,还有着她那一成不变的冰冷。

此时略微抬起视线,目光如冷电般在三人面上扫过,当定格在叶朔身上时,眼中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充斥着一种深深的恨意。

“没有什么可说。我没求你们救我,自然也不会道谢。我没有恩人,今日之后,仇人也依旧是仇人!”

“喂,我说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一向也是唯我独尊惯了的罗帝星立时火冒三丈,“你刚才忽然冲出来搅局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我们以德报怨救了你,你就是这种态度?这么不稀罕被别人救,你怎么不自己再去死一次?”

颜雪影毫不退让:“刚才阁下除了在一旁冷嘲热讽,似乎就没有做过一件实事。现在就算当真要向我索还人情,那也没有你什么事吧?”一边说着,已经在尝试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但或许是魔气在她体内的疯狂冲撞,对她还是造成了一些影响,才起身到半途,腿弯忽然一软,整个人也再次朝外侧一跌。

墨凉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一条胳膊,颜雪影在重心稍稳后,一甩手便是狠狠将他推开,瞪着他的眼神同样包含着难言的怨毒,丝毫不因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有半点缓解。

墨凉城随意拂了拂衣袖,也就侧过视线,平淡的迎接上了颜雪影的恨意。

像这样的对视,在相持两人的眼中往往能碰撞出无数碎小火花,就像一道道奔涌的电流,那简直是一种精神上的较量,连旁观者也能感受到战意的不断升温,然而此刻的这里,所展现出的却是一副完全不同的场面。

如果说颜雪影眼中放射出的是一排排冰刃,那墨凉城眼中就是一片无边的淡漠。既有海洋般的宽广包容,又有黑洞般的深邃虚无,无论你有再多的怒气和恨意,他都会全盘接收,并且在一瞬间被那片虚无同化,全然无法进入他的内心深处,更不能对他的心绪造成任何影响。

而在你释放出的感情被他逐渐消耗殆尽时,你会突然感到自己很愚蠢,犹如是在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一般。

罗帝星和墨凉城打过多少次交道,在他一次次怒意滔天之时,最终照样会在这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对于初次尝试的颜雪影,溃败的自是更加迅速,很快就主动调开了视线。

墨凉城这时才开口道:“干什么一副我坏了你好事的样子?那魔骨是你的祖先?”

颜雪影一听这话,刚刚被压制下一寸的怒意顿时又蹿起一尺:“没错!我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无端多事,我现在早就已经炼化了魔骨!我的实力也可以突飞猛进,杀你们三个易如反掌!”她此时的言论,也该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最真实的写照了。

墨凉城略一点头,淡淡道:“是么?但不知到时是你炼化了魔骨呢,还是魔骨炼化了你?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事不知的怪物,永久被隔绝在人群之外,这样的变强难道就真是你想要的?”

颜雪影狠狠一咬牙:“不错,我一定要变强,就算是堕落成魔我也一定要变强!你阻止得了我一次,也阻止不了我第二次,只要再有机会,我一定还会……”

幼年起就极度缺失亲情的颜雪影,而后又遭遇到了残忍冷酷的海鬼王,在她极度偏执的内心中,这些不幸的遭遇也被成倍扩大,导致了她现在的心态已经扭曲得近乎病态。

她喜欢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更喜欢把自己的痛苦活给别人看,再让这些看客,尤其是天霄阁的家人们,为她这样的自甘堕落扼腕叹息,“洒一把同情泪”,而她却会尽情嘲笑着这些人的丑态,背转过身,在一片的指指点点声中,朝着那一条不归路继续走下去。

最后的结局,无论是光辉荣耀的巅峰,还是华丽盛大的毁灭,她都会觉得,自己的报复已经取得了成功。

让关心着自己的人痛苦,这就是她如今的唯一享受,只要墨凉城对她稍稍表露出一点“你何苦如此”的怜悯,她仍会有千百句的自嘲之词予以回击。

只是她想错了。墨凉城对她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根本就漠不关心,才听她说到一半,嘴角忽然就缓缓掀起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堕落成魔?要是光凭堕落就能成魔,现在魔大概早就满地跳了。小姐,你要是真能成魔,我也恭喜你,但你以为魔是那么好当的?你现在的自信从何而来?就凭这个戒指么?”说着一把提起颜雪影一只手腕。

而叶朔和罗帝星也是此时才注意到,她的手上还戴着一个银质黑石的戒指,之前不察时倒也没觉得,此时当那戒指的墨玉晶钻朝自己扫来时,便是一阵阴冷的邪气沉沉压到,这一点潜在威压对三人虽是毫无影响,但也免不了稍许心情烦躁。

颜雪影见众人都是受了这戒指的震慑,倒也颇为得意,带了几分炫耀的道:“看傻了么?这可是我当初在黑市上,花了一笔重金才得到的宝物。它可以改善魔气和死能对人体的不兼容性,就算是人类,佩戴上这个戒指,也可以畅通无阻的吸收天地四气!

还忘了说,那个人还告诉我,魔气对人体的改变,其实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也就是说,并不是沾到一点魔气就会迅速魔化,而是需要达到某一个临界值。仅仅通过吸收天地间游离的魔气,这实在是太慢了,最好的方法是直接从其他魔物身上强行吸取!

但是吸收那些小魔小怪,也得等上很久才能储满临界点,眼前倒是有一个大好的机会,也就是埋在天澜秘境,梦魇之域下的魔骨,它在生前曾是千年古魔,死后魔气也依然不曾消散,如果我能将它身上的魔气和死能完全炼化吸收,我也就可以迅速的化身为魔!

而且就算是在魔族中,那些低等魔兽也全部都得仰视我!这就是我要走的路,可是你把我的计划全都破坏了!如果我成功了,你们现在已经是三个死人了。所以你根本就不是在救我,你救的是你们自己!记住这一点!”

墨凉城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在她话音一落立刻接口道:“所以,我来帮你总结一下,你只是买了个戒指,就免费得到了这么一大通珍贵的情报。于是信仰人性本恶的你,就这么轻易的接受了自己遇到的是个好心人,偏偏还是在黑市?

如果这个戒指的功能真有他们鼓吹得那么神奇,他们为什么自己不用?是他们不想成魔?但是能够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有谁不想呢?一个不想,两个不想,难道一百个人都不想?

但是你得承认,只要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想,这魔骨的情报都是绝对轮不到你,你说是不是?”

颜雪影听他句句入情入理,沉思中也不禁缓缓点头:“不错,这一节倒的确可疑,只是我当时也并没有多想……”

墨凉城一针见血:“你未必是没有多想,多半是觉得人家色迷心窍了吧?不过在我眼里,全天下的女人除了我娘,就都跟我家门前卖西瓜的大婶差不多,所以你可以放心听我说。”

也不顾这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话犯了多少众怒,自顾自的接下去道:“魔气对人体的改造,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这没错。但是有关魔化的说法我要纠正你,人类沾到一点魔气,是会死,不是‘不会完全魔化’。

至于那个临界值,的确存在,但是你首先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才成,听上去很坑是不是?

哦,还有死能,死能对于一些修习特殊功法的职业者,比如死灵法师,倒是的确可以吸收,但是人家吸收也不是为了自己炼化,最主要还是拿来喂他手下养着的那群亡灵小鬼。很多人就是因为太孤陋寡闻,又太容易利欲熏心,才会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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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玄冥妖戒

颜雪影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又抬起头看了看墨凉城,似乎在迅速的考虑应该相信谁。但是就算她已经逐渐的正在被说服,墨凉城那一副说教的态度仍是令她不满:“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难道就不会是你孤陋寡闻么?你不知道的事情,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墨凉城这一回倒是很快的承认了:“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当然不代表一定不存在。但是我更清楚,不存在的东西就是不存在,不可能因为你的强烈渴望就从天上掉下来。”

当颜雪影还在消化着这段绕口令时,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踱着方步在她身周缓慢绕起了圈子,叶朔和罗帝星也是第一次注意到他竟是如此渊博。

“你以为,真的会有那么好的事情么?这个戒指,我不知道当时那位好心人有没有对你说起它的名字,它叫做玄冥妖戒,的确可以吸收魔气,但是别高兴得太早,仅仅就只是吸收而已,其中的狂暴性和腐蚀性依然存在,就像毒药不会因为被你吸收而变得无毒。

之前你无法吸收,是因为魔气与掌心相触时,那种强烈的刺痛感让你不得不立刻缩手,其实这就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啊,它让你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但是玄冥妖戒呢,它恰恰是越过了这一步。

我打个比方,如果说魔气是毒药,它就是那根贮存毒药的针管,把你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剧毒,一点点的输送进了你的身体里……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当时的情况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就算你已经后悔了,你也没办法主动停止吸收了。然后魔气就会在你的体内大肆作乱,摧毁所有的器官,直到将灵魂也侵蚀一空。

那个时候,你就会成为一个被魔气填满的活死人了。像这种东西也就只有黑市上买得到,反正他们只管赚钱,才不会理其他人的死活。”

当初颜雪影忽然出现,在三人面前强行吸收魔气,从失败到成功,无人关注到其中的细微转变。

然而当魔气朝她大面积聚拢时,并不如叶朔吸收时那般“均匀”,流畅的对全身各个部位都来了一次洗涤。而颜雪影,魔气更多的是集中于她指尖一点,再由这一点被迅速扩散到全身,由于过程也只是眨眼间事,旁观者看不出也不足为奇。

但墨凉城对奇珍异宝的涉猎远超常人,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玄冥妖戒。事后在救起她时,一瞥眼也的确是见到她手上戴了这个戒指,这是大致可以确定了。

经过他这一番讲解,颜雪影的脸色阵青阵白,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心里的最后一分不甘还想让她再为自己找出几分佐证。

目光疯狂乱扫间,刚好看到了叶朔,这时她也顾不得两人的敌对关系了,指着叶朔失声叫道:“那他呢?他刚才的确是在吸收魔气的,我亲眼看到了!难道你还要告诉我他是魔兽么?

那……那就算这个戒指的确是像你说的不顶用,至少也说明,世上还有其他可以吸收魔气的道具啊!”一边说着,双眼也在叶朔身上一转再转,想找出他是否还戴了隐藏的配饰。

墨凉城叹了口气,似乎也觉得叶朔的存在,对他就是一个现成的打脸工具,干咳一声,道:“别找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的未解之谜。但是至于将魔气无害化吸收的道具,我可以给你担保,没有,至少是在目前的技术范围内,绝对没有!”

颜雪影目光中的戒备,此时正如坚冰消融一般缓缓退散,再看向墨凉城的目光已经只剩下了疑惑:“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在海鬼王那里也从来不曾听到过……”

一直在端着师长架子的墨凉城,听了她这句话,忽然就像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一般,双手同时枕在脑后,目光倨傲,侃侃而谈:“我怎么知道?我家的商行开遍了五湖四海!我从小就是翻着账本长大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

不仅是玄冥妖戒啊,我还知道你现在这条腰带叫做‘玄派’,其实就是一把软剑伪装成的。御敌时抖直了能当剑,抡圆了能当鞭;还有这个手镯,叫做‘碧水’,功能就跟储物戒指差不多,但是里面的空间大约是一个普通储物戒指的五十倍,还是个挺贵重的宝物,再比如……”

“够了!”颜雪影冷着脸打断了他的如数家珍。无论如何,自己的装备被一个外人,尤其是还当着敌人的面详细介绍了遍,或许没有人会心情愉快。

瞪了那个令她出丑还险些送命的戒指一眼,只想把它脱下来扔得远远的,但她第一次竟没取下,只当是过于愤怒所致,然而当她一连尝试数遍,那戒指仍是如同长在了她的手上一般。

并且也不知是玄冥妖戒对她无礼行为的惩罚,还是心理作用作祟,她觉得那戒指好像忽然缩小了一圈,勒得她的手指都有些隐隐作痛。

“……”颜雪影不喜示弱于人,因此即使是陡然遭遇了这巨大变故,她也是一声没吭,只顾着自己默默发急。却不防墨凉城忽然窜了过来,盯着她的戒指仔细看了两眼,表情没显出一点意外,倒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果然没错。”墨凉城托着下巴,双眼仔细的凝视着那玄冥妖戒。此时它上方原本是很美丽的黑曜石,已经变得邪恶狰狞,好像是一只正在狞笑的眼睛。

“据说这玄冥妖戒一旦戴上,就会一直跟到主人死为止。而它的主人,原本是应该在刚刚死于魔气侵蚀的……

黑市果然是够黑啊,他们不但为了钱要你的命,还要让你死后依然物有所值——如果你像我刚才说的,被魔气侵蚀,成了活死人之后,只要你还戴着这个戒指,他们就一定另有方法可以控制你,让你的尸体成为他们的‘阴尸魔兵’,继续隐藏在暗处为他们效命。一队打不死的魔兵军团啊,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

如果你运气好,在吸收魔气之前刚好想把戒指拿下来……但是有什么用呢,你会发现拿不下来,他们是铁了心非要你死不可!——嗯,这个‘你’只是泛称,不用自作多情——你现在连死后的卖身契都签给他们了,竟然还是花了重金才买下来的,我真是见识到了那叫什么‘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第一人了,佩服,实在佩服。”

“你就不能别再说风凉话了么!”此时颜雪影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足能拧出水来。看墨凉城这副轻松的样子,显然他是知道解决方法的,但他却偏偏不说,莫非是在等着自己向他服软么?

在旁人而言,生死关头一句询问稀松平常,但对颜雪影偏是重如千斤,扭曲的自尊心已经牢牢封住了她的嘴巴,扼住了她的喉咙。

好在墨凉城似乎并没想看她的笑话,很快就做个双手下压的姿势:“抱歉,抱歉,我这人就是感慨多了点。你是想问解决方法么?别担心,正如万物相生相克,没什么东西是绝对无解的。

这个戒指之所以拿不下来,是因为在它上面盘踞着一种邪恶的诅咒力量,只要在神圣之水中稍作浸泡,就可以将诅咒化解,然后它就会变回一枚普通的戒指了。

据说这天澜秘境中有口天露泉,乃是汇集天地灵气而成,对这些邪气最有克制效果了。而且位置也不远,同样是在天香魔骨域这一带,你要是顺路的话,待会可以到那边瞧瞧。”

颜雪影眉峰微蹙,在心中将“天露泉”三字反复默念几遍,虽然她并未听过这传说中的“神圣之水”,但对方应该没有在这个时候欺骗她的必要。

相比之下,这份已经两次背了个正着,再也推拒不掉的人情债才是令她更加烦躁。她听到了自己疲惫的声音,那仿佛是从一个很遥远的空间中传来的:“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闻言,罗帝星也下意识的斜过视线。他实在是很想知道,一向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奉行到了极致的墨凉城,今日到底是什么促使他一再的来管这个陌生少女的闲事!到底是他在幻境中留下的后遗症?还是自己还沉浸在幻境中未醒?

墨凉城那长年淡漠如星空的双眸中,此时竟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微光闪动,只是谁也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我刚好正在日行一善;又或者,因为你是恩人兄弟的旧识;也或许是,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也可能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比其他人更了解生命的可贵。理由有很多,你随便挑一个顺耳的就好。”

在这几句玩笑话里究竟藏了多少真心,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罗帝星和颜雪影自然是不会懂的,只道他又是如寻常一般糊弄自己,唯有一叹而过。但是叶朔不同,作为同样亲历过他整个幻境的人,叶朔倒是非常能够理解他为何会对颜雪影特别关照。

起初,颜雪影那副孤傲冷漠的样子,多半是让他想到了墨孤城,而在其后的几句交流中,作为拥有相同经历的人,想必他看得出,颜雪影那副不惜一切也想变强的样子,同样是因为亲情的缺失,她的疯狂同样是出于想得到家人的认可,这自然也令他有了几分同病相怜。

所不同的是,墨凉城记忆中的家庭还是非常温暖的,父亲深爱着自己,所有的侍卫仆佣也都很喜欢自己,他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努力修炼,为的是挽回哥哥那一颗流离在外的心,不管再如何艰难,至少他还拥有着一片由亲情筑成的,最坚实的后盾。

而颜雪影呢?她被整个家庭所排斥,她才是流离在外,或者说,是被放逐在外的那一个,她的背后空无一人,如果她不能变强,那么她也就一无所有了。所以她才会变得那么冷漠尖锐,这些同样是她借以自保的工具,不管从任何一个方面说起来,颜雪影都要比自己更可怜。

刚刚从幻境中解脱的墨凉城,的确显得要比平时更脆弱易感些,所以他才会破天荒的对颜雪影说了这么多话,在帮助她的同时,也同样是在宣泄自己在幻境中所积压下来的情感,相当于是在完成一次自我救赎。

不过,再同情也是有个限度的,墨凉城还不会爱心泛滥到了去帮她解开家庭矛盾的地步,最多无非是现在刚好碰上了,就顺手帮衬一把,让她能活下去而已。

既然是利己利人,叶朔当然也没有意见。但眼看着这档子事已经告一段落,他才猛然想起,方才被这玄冥妖戒一搅和,自己竟然险些把正事忘了。连忙抢上前唤住了颜雪影:“等等!离开海鬼王领域之后,你不是应该跟颜雪梦一起回天霄阁的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雪影转视叶朔,此时她的脸上又笼罩起了一如既往的冰冷:“我怎么可能跟她一起回去。回去让族里那些老家伙们都知道,他们当年对我的论断没有错么!”

这么多年了,颜雪影只要一闭上眼睛,依然还能看到当年那些族中长辈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当他们注视着颜雪梦时,那种温和赞许的目光,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就会变成一种毫不掩饰的叹息和厌恶。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过长辈们对她的议论,人前人后,甚至是根本不顾及她是否在场。

“唉,同样都是颜家的血脉,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是啊,都十岁了还学不会一套简单的灵遁术!当年雪梦可是三岁就学会了啊!”

“罢了,罢了,树大有枯枝,就算是我天霄阁的子弟,也不能保他人人优秀,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成器的。咱们有雪梦也就足够了啊!何况这一代分家当中,可也有不少出色的后辈,像是霂霖啊,月缺啊,将来只要多加栽培,一定也是可以挑起大梁的。”

“不错,接下来她们也大了,为了避免不好的影响,就不要让她再跟雪梦一起玩了。”

寒冷的冬夜,这些话却比砸碎在她心上的雪花更冷。

“是,我的资质的确是很一般,可是,我一直都在努力啊……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看到我的努力呢……”

曾经,她也是多么想得到他们的一次夸奖,希望能听到他们说,其实雪影也不错。

但是渐渐的,她学会了不再奢求。

如果现在跟着颜雪梦回天霄阁疗伤,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那些长辈们鄙夷的口气:“垃圾到底还是垃圾啊,在外面混不出头,最后又只能回天霄阁求庇护来了!”

——不要!她绝对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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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临时组合

这时,叶朔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没有人关心你跟家里的那些矛盾!我只问你,颜雪梦怎样了?你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颜雪影身子剧烈一震,忽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讽刺。这些在她的记忆中,最深刻的痛苦,如今只换来一句“没有人关心”,倒也不错,自己一直都只是孤独的一个人,刚才竟然有一瞬间,她渴望能找到一个真正理解她的同伴,如今看来,她一定是疯了。

不会有这样一个人的,墨凉城不是,叶朔就更不是。他们只是看客,几时看得乏味了,随时可以选择终止。但是,他们却无法终止自己的人生悲剧。

然而,对她刺激最深的却还不是这一句,是叶朔接下来的那句“颜雪梦怎样了,你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不管她再怎么否认,她对颜雪梦始终还是有着一丝姐妹情。血浓于水,这是仇恨也消磨不了的羁绊。如果真的要杀颜雪梦,她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说根本就不会让颜雪梦能活到认识叶朔的那一天!

可是她都没有下手,如今叶朔的问话,却是直接将她定位成了一个嗜杀成性的邪魔,她心灰意冷之下也不屑解释,反而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哼了一声,就势一点头,应道:“对,我杀了她,连尸体也丢到山沟里喂狼了!”

在叶朔还不及反应之前,进一步咄咄逼人道:“怎么了,你很关心她?那个丫头是你的情人?那外头那两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在我进来的时候,她们可是嘴里喊着你的名字,正打得不可开交呢。看样子,你是过得很快活啊?

在你跟她们恩恩爱爱的时候,你想过颜雪梦么?既然你只有在茶余饭后才能想到她,那你凭什么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分明就是你对她保护不周!

如果当初你跟她一起送我回天霄阁,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啊!但是你的事都比她重要,那还有什么可说?还是去检讨一下你自己吧,真正害死她的人根本就是你!”

“外头那两个女人……?”叶朔脑中一片混乱,“难道是赫连凤和秋若蕊?她们打起来了……?你,回答我,你有没有对她们怎样?”

在这一刻,他的脑中已经各自浮现出了她们三人的尸体。虽然总觉得消息未必是真,仍是有种无法忍耐的愤怒迅速向上直蹿。

在这阵如同火山喷发的怒意中,他甚至已经有些无法保持理智,那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他愿意暂时交出身体的控制权,那么他就可以在一瞬间将这个凶手完全摧毁……

颜雪影并没有意识到叶朔气息的变化,仍在逞着嘴上快意:“你说呢?既然是你的女人,你说我会对她们怎样?就算暂时杀不了你,难道还杀不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么!”

正当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时,墨凉城忽然横过半条胳膊搭在叶朔肩上,故意扳动着手指计数道:“一个,两个,三个,恩人兄弟你还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一边在他面前竖起个大拇指。

这句怪里怪气的称赞虽然让气氛陷入了一阵尴尬,毕竟也缓解了片刻前的杀机毕露。

同时墨凉城的突然介入,也是将叶朔本已攀升到顶点的杀意压了下去,而他也就借着这机会,继续以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说了下去:

“我一直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呢就像一面镜子,你对她笑她也会对你笑。我看这位姐姐也不像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如果你态度好一点问她,一定就可以得到不同的答案了。你说对吧?”最后一句是向颜雪影发问,在她回答之前,先仰起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颜雪影一记眼刀扫了过去:“谁是你姐姐!”不过墨凉城的话倒也令她感到几分有趣。毕竟在海鬼王领域多年,虽然贵为四大护法之一,但同僚间平日来往甚少,一点心思除了修炼,就全花在了勾心斗角上,像这种日常斗嘴的场面更是从来不会发生。

或许也只有沧海偶尔会逗自己开心,想到沧海,在他活着的时候自己没给过他一次好脸色,现在他却已经死得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在他死的那一刻,他在想些什么呢?会不会也曾是像自己刚才一样的绝望?可是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人陪着他,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及时的拉他一把……想到这里,颜雪影一向冷漠的内心中,竟然是突兀的涌起了一股“惋惜”的情绪,那是为沧海的惋惜。

而这种莫名的伤感,也令她坚硬的棱角有了稍许软化,虽然面上仍是冷冷的撑着高傲,说出来的话却已经趋于和缓:“你们以为我就有那么闲?那个丫头的情敌,让她自己去解决,我没有兴趣代劳。”

这一句话无异于已是委婉的承认,这场谈话中的三个女主角,她一个都没杀。

墨凉城悄悄的舒了口气。如果颜雪影不肯就着台阶下,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毕竟,一边要做着和事老,一边还要若无其事的给双方留面子,这差事还真不是那么好办的。

逐渐冷静下来的叶朔,此时心里很有着几分后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冲动了,好像自从离开幻境之后,自己的身体里就一直隐约存在着另一个意识。

那股意识与自己的性格截然相反,它是冷漠的,同时也是狂躁的,它有着自己所不曾具备的高傲和霸气,但是,这股意识竟然如此嗜血,这也让叶朔感到了恐惧。

从前不管他对一个人有再大怨气,都是绝对不会想到要去杀了对方的,但是在刚刚面对颜雪影的时候,那份杀机竟然旺盛到了让他压都压不住,让他感到,属于自我的意识也在向那股外来的意识靠拢。

这一次好在是有惊无险,叶朔最担心的是万一那股意识总把自己当成邪帝,等到下一次没人及时阻止的话,让他当真酿成了大错,那又该如何是好?

另一边,颜雪影向墨凉城微一点头:“那么,就此别过。”这已经是她对救命恩人礼敬的最大限度。

墨凉城笑了笑:“不是就此别过,应该说后会有期。反正咱们很快还会在天露泉再见面的。”

颜雪影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天露泉,我自己还是走得到的,不需要你们陪着我!”

墨凉城神情无辜:“我们也没说要陪着你啊。只是这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又有道是百川汇海,殊途同归,我们刚好也要去天露泉,行不行?只不过是顺路而已啊。”

颜雪影一声冷哼:“顺路?好啊,那我倒要请问,你们当中又没有人邪气缠身,去天露泉所为何来?”

墨凉城眼珠一转:“为了……当然是为了天澜花啊!”几步窜到叶朔身边,拽着他把天澜花翻了出来,一板一眼的向两人讲解道:“这天澜花呢,虽然是由碧落晶石构成的,但是它既然叫花,也就有花的特性,也就是需要浇水施肥。

这还得从碧落晶石说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它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矿石,保存的方法也比较特殊。之前它被埋在梦魇之域镇封魔骨,这里的特殊土壤恰好可以提供它必需的养料,保护它的矿物成分不会流失,也让它的光泽始终明亮如新。

现在你要把它带走,长时间得不到温养,里面的矿物是会渐渐挥发的,这样它的效果也就变差了。比如你现在盯着这朵花瓣看,它的颜色是不是比你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淡了很多?”

一通云里雾里的忽悠,直到叶朔也点头之后,又继续道:“所以说了,解决的方法就是拿一件容器,”掌心中已经出现了一个玻璃杯,郑重其事的交到叶朔手里:“到天露泉取一点神圣之水,然后把天澜花泡在里面,这样就可以保持住碧落晶石的新鲜度了。”

此时的叶朔和颜雪影都是一副“大哥你真的假的啊”的眼神看着墨凉城。

要说是真的吧,未免也巧合太甚;但要说是假的吧,偏偏他又说得那么煞有介事。叶朔本来想问问,既然这里的土壤就有温养效果,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在这里抓一把土带走,但想反正他一定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理由,自己听也听不懂,问了也没多大意义。

好在天露泉的位置就在天澜秘境出口附近,要从梦魇之域过去,的确也算是顺路,在那里稍微耽搁个一时半刻,想来顾问的病情应该也不会有反复才对。想到这里,叶朔默默的对顾问说了一声抱歉,也就算是默许了下来。

不过等等……墨凉城刚刚说的是“我们”,难道他和罗帝星还想继续跟着自己?为了那个没还完的人情?——不要啊!

叶朔刚刚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墨凉城就拍了拍他的肩,道:“恩人兄弟,在你离开天澜秘境之前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一定会把你平安护送出去的。那些外来势力我不好说,但是在这定天山七大门派我还没怕过谁。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怎么就说定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啊!叶朔无语的看着他们。

在墨凉城单方面的宣布行程后,这里还有一个人比叶朔更激动。刚才在边上因为插不上话,一直沉默到现在的罗帝星一听就火了:“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咱们已经替他解决了魔骨,就算是报过救命之恩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墨凉城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你觉得你的命就跟那只丑陋的怪物等价的话,你可以自己走啊。”

叶朔本来还想着,如果罗帝星愿意先走一步也成,毕竟险地探索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路他又不是非得跟着墨凉城。但是在这句话之后,一切都泡汤了。看来自己也只能接受这个奇怪的组合了,好在只是到离开天澜秘境为止,他只能祈祷沿途这一路上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颜雪影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如果这几个人的确要去天露泉,她也没有理由让他们排到自己后面。至于自己,那玄冥妖戒自是早一刻拿下,也就早一刻省心,她更不想为了赌一口气,就白白排到他们后面。

情势所迫,即使是高傲的冰封女王也只能选择妥协,狠狠一甩头,一副“你们爱跟不跟”的架势,扬长而去。

叶朔垂头丧气的走在了第二个,而墨凉城被罗帝星拉了一把,两人一起落到了最后,很快就跟前方的梯队隔开了一段距离。

“刚才在幻境里,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罗帝星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虽然他明知道就算自己是墨凉城,也是绝不会把弱点自曝与人的,但是他已经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无法忍耐了,哪怕是能套出一丁点情报也好。特别是连叶朔这个外人竟然也知道了,这就更是让他有种非知道不可的冲动。

墨凉城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看到你变成了废物啊。”

“……”罗帝星也不知道是墨凉城存心说来气他,还是自己的弱点当真就如此人尽皆知。但是这句话仿佛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幻境中,墨凉城在比武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字一句的说出“你就是个废物,你不配跟我交手”时的场面。

这也让他一阵的咬牙切齿:“在幻境里你就已经说过了!现在你竟然还要再说一遍!”

墨凉城不以为然:“幻境里的事也能作数?那我在幻境里看到你欠了我一千万灵石,你现在还给我啊?”

……

一行人就这样接连跨出了梦魇之域。

在接连经历了“天香(梦魇)”、“魔骨”的连番轰炸后,现在还要再算上这一个怪异的四人组合,叶朔原本以为,已经没什么事比这一系列的遭遇更不幸了。然而,事实很快就告诉他,他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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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混乱的重逢

刚刚踏出梦魇之域,呈现在叶朔眼前的就是两个混乱的战团。他们各自占据着一块土地,打得难分难舍,激起的烟尘已经有半尺来高。

而且从表面看来,根本就看不出这是几个修灵者,他们完全就像是凡人的地痞一般,你一拳我一脚,互相扯头发,撕衣服,连抓带咬……场面混乱得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从各自的服饰看来——叶朔现在也只能凭服饰认人了——这两个战团一边是赫连凤和秋若蕊,一边是祈岚和那两个破月派弟子,韩娣月和付莫生。

要说这场混乱大战是如何爆发的,那说起来话就长了。

这还要从叶朔刚刚进入梦魇之域说起。当时秋若蕊成功拿到了幻心镜,对掌门布置下的任务终于有了交待,激动之余,想到罗帝星就在前方不远,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危险,谁知道到时先等到的是叶朔还是那个煞星?于是托祈岚向叶朔转达谢意,就准备自己先行离开。

这时候赫连凤不乐意了,虽然之前四人同行时,她是巴不得秋若蕊早一刻在自己眼前消失,但是如今叶朔不在,万一等他回来不见了秋若蕊,会不会以为是自己没有容人之量,故意赶跑了他的红颜知己?

毕竟赫连凤别的不强,脑补能力最强,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和叶朔之间出现这样的误会。于是以“托人转达是诚意不足”为由,硬是把秋若蕊拖到了结界前,逼着她和自己一起等到叶朔出来。

原本一直负责打圆场的祈岚,此时正在为那对“无相碧琉翼”伤透脑筋,看到两人反正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也就没心思多管了。

然而这一等就等出了小半个时辰,赫连凤左右无事,又绕着弯子来向秋若蕊打听她和叶朔认识的经过。秋若蕊本来就已经心如火焚,对赫连凤自然带了怨气,回话的态度也是愈发不耐。

这也更让赫连凤觉得,她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小姐脾气发作,已经带出了几句暗指秋若蕊是狐狸精的含沙射影。

秋若蕊不是听不出来,此前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但现在她就为了这些无聊的争风吃醋,已经快要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剧烈的恐惧也催生出了极致的愤怒,脱口还了一句:“你这个母老虎,叶朔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这句话真如火上浇油,顿时将赫连凤所有压抑的怒气都炸了出来,“好啊,你这个狐狸精,你果然是想跟我抢叶朔!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一边就向秋若蕊扑了过去。秋若蕊也不甘示弱,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祈岚这回慌了,手忙脚乱的就想上前劝架。但是两个愤怒的女人的战场是谁也插不进的,她们的怒火可以将方圆百里焚烧到寸草不生,这种气场自动形成了一层无形的结界,将身为局外人的祈岚牢牢的隔绝在外。

而他也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敢靠近这战团三尺之内,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自己先头破血流的摔出来,然后她们会继续踩在他的尸体上大战三百回合……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时在祈岚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酸的女声:“哎呦,这不是祈岚少爷嘛,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不过你的背上怎么多出了一对翅膀呀?我都差点不敢认了,啧啧,不过这翅膀其实很衬你,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天鹅成了精呢——”

另一道男声也紧跟着响起:“哈哈,跟着祈岚少爷,就不愁没笑话看啊!我得赶紧把这个场景用玉简刻录下来,回去以后说不定还能在定天城卖出个好价钱!”

这两人正是先前被罗帝星甩下的破月派弟子,韩娣月和付莫生。虽然走得慢些,但他们也总算是赶到了梦魇之域前,刚好与先来不久的祈岚等人狭路相逢。

“你说什么!放下!放下!你敢拍!”愤怒的咆哮,也预示了新一轮战火的点燃。祈岚现在已经没心思去劝架了,他掉过头直扑向付莫生,疯狂的抢夺着他手里的玉简。

在祈岚心中,这两个人也绝对称得上“噩梦”级别的。只要一看到他们,就会想到那天在拍卖场的种种不堪。就算之前的“郭阳云”是打错了人,但是这两个人总没错了!

看到师弟处于劣势,韩娣月也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只是一眨眼,他们三人也已经撕扯成了一团。

这两处混乱的战局是由意志所起,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愤怒的意志还没有消失,他们甚至可以一直打到宇宙的尽头。也因此,叶朔在踏出梦魇之域时,看到的战场依然如火如荼。

不过,也就在他们四人分别从结界中现身时,那混战的五人倒是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继而齐刷刷的把目光调到了他们身上。

叶朔还没回过神来,一道飞扑过来的身影已经撞得他一个踉跄,那是赫连凤飞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柔软的身体仍在他的怀中不住起伏。

“叶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好担心你啊!”

“呃……”叶朔一阵头大。如果是平时,自己还可以尝试着将她推开,但现在赫连凤的两条袖管,已经在刚才和秋若蕊的扭打中被双双撕下,两条玉臂无遮无掩的裸露了出来,这对于听多了民间故事,满脑子都是“男女授受不亲”的叶朔,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好在还没等他烦恼多久,赫连凤就已经自动放开了他,但是,她此时的焦点转移方向,却让叶朔再次有了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啊,这个女人是谁!叶朔,你都已经有我了,你怎么可以这么三心二意呢!”赫连凤指着一旁的颜雪影尖叫起来。

“哼。”颜雪影根本无心理会这场闹剧,冷哼了一声便自行从两人身侧绕开。

“你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赫连凤一把扯住颜雪影的衣袖。

颜雪影的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袖袍狠狠一甩:“放手!”在她的手臂部位也同时掀起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赫连凤竟是直接被这股威压震得后退了几步。

四目互视间,赫连凤也在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杀意,那是和自己与秋若蕊的小打小闹不同,一旦再敢造次,她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向来刁蛮的赫连凤也感受到了恐惧,竟不敢再招惹颜雪影。默默向叶朔身边挨近了几步,满腹委屈。

果然,自己看上的男人是最优秀的。可是也正因为他的优秀,才会带来那么多的竞争对手……赫连凤心中正在思潮起伏,当初他离开拥封城的时候,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当机立断的追到了定天山脉。

不过是几个月的分别,自己和他重逢时,他身边就已经多了一个陌生少女秋若蕊。这一次更是只隔了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已经跟另一个冰山美女手牵着手(来自赫连凤的脑补)的出现了。看来,自己真的不能太过懈怠,一定要十二个时辰都跟叶朔寸步不离才行。

来再多的情敌,我也不怕!我一定会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让叶朔知道,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一个!想到这里,赫连凤的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以一人独对天下”的豪情。

这边叶朔正被赫连凤缠得焦头烂额不提,再略过两个正为形象大关苦苦奋战的人——祈岚不想以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见师兄,已经在休战后迅速钻到草丛里整理仪容去了。

韩娣月更不想让她一心倾慕的罗师兄看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于是也匆忙钻进了另一堆草丛里换衣服,还顺手拉上了付莫生给她打掩护——此时缓步迈出结界的罗帝星,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场中那唯一一个落单的身影上。稍一迟疑,就直接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潜夜派的人,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还堂而皇之的把险地的秘密透露给别人,看来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罗帝星的语调虽然平稳,每一个字句间潜藏的杀意却是透骨而出!视线略微向后一斜,将叶朔与秋若蕊同时收入眼中。本来他就很奇怪,叶朔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找到天枢险地的位置,现在看到这两个人在一起出现,如果他还想不通是谁泄密的话,那这些年也真是算他白混了。

不过他也真是没想到,竟然就是有人这么不知死活,分明已经捡回了一条性命,竟然还敢多嘴多舌!

除了她之外,其他几个当时幸存的潜夜派弟子想必也脱不了关系,虽然他们现在不在这里,无所谓,到时候再一个个去揪出来就是。敢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的人,他自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不是的……血罗刹大人,您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秋若蕊搅扭着双手,已经委屈得要哭了出来,身子也是如同受惊的小鹿般不住瑟缩。明知道在险地多待一刻都是危险,到最后果然还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到底还是给他逮了个正着。

对于赫连凤这个亲手将自己推下深渊的罪魁祸首,再看看身旁正与她言谈甚欢(来自秋若蕊的脑补)的叶朔,秋若蕊觉得自己连叶朔都有些怨上了,她已经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了。

明知道对眼前这个人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秋若蕊仍是在做着徒劳的尝试,希望他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澄清误会。

然而,罗帝星却是气势逼人,直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打断道:“你不用解释!既然你记不住我的话,那就用你的命来赎罪吧!”此时他的右手已经覆盖起了一层血红色的粒子,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狰狞的血手,猛地掐向了秋若蕊的脖子!

就在秋若蕊已经绝望之时,意料之中的痛感却是迟迟没有降临。

阻止了罗帝星的却不是叶朔,而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少年。

“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报恩哪,报恩。救命恩人就是上帝,上帝的朋友也是上帝,你现在这么喊打喊杀的是要逆天?”那少年如是说。

就是这么几句风轻云淡,秋若蕊根本听不懂的话,却是让罗帝星的面孔忽然一阵剧烈扭曲。接着就在一阵强烈的不情愿中收回了手,愤愤的掉头离开。而那少年对他这样的反应倒似是意料之中,眼神依旧是一片淡漠。

秋若蕊这时才来得及仔细打量他。其实能够出现在此地,又有本事三言两语间制住罗帝星的人,他的身份早已呼之欲出。那一身醒目的焚天派服饰,也不过是多添一分佐证而已。

秋若蕊在潜夜派中,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弟子,有朝一日与这位定天山脉堪称是最耀眼的人物面面相对,这一份由身份所带来的压迫感,令她一时间紧张得有些窒息。明知故问的试探道:“你莫非就是……?”

墨凉城很快的回答道:“所谓救命恩人就是上帝,你可以叫我上帝。”

“……”秋若蕊嘴角一阵抽搐。看来这位天才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但是他似乎并不希望自己报出他的名字,明明他的身份在这里也不是秘密。秋若蕊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高手的低调,他们并不喜欢别人指着自己大惊小怪,既然这样,秋若蕊倒也识趣,只向他报以感激一笑,便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了。

只是……秋若蕊的目光忍不住再次投向了叶朔。刚才就算自己真的给罗帝星杀了,他的眼里会不会也仍然只有赫连凤,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死活呢?想到这里,秋若蕊的心里竟然第一次有了几分酸涩。

但其实这却是她冤枉叶朔了。刚才叶朔虽然被赫连凤缠得无法脱身,但一见到罗帝星走向秋若蕊,他的灵魂力量也是时刻锁定着他们。如果罗帝星真要对秋若蕊不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阻止。而之后墨凉城的动作,也不过是比他快了一步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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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隐匿暗中的“能者”

赫连凤见叶朔看得目不转睛,只道他是正在与秋若蕊眉目传情。一边费力的要将他的关注点转向自己,一边也少不了朝着那一边多看了几眼。

由于罗帝星的声音压得极低,双方又隔着一段距离,以赫连凤的功力,全然无法听清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是最后罗帝星却是直接转身离开,把秋若蕊安然无恙的留在了原地,这一来赫连凤更是认定,之前秋若蕊委委屈屈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都是为了死赖在叶朔身边才耍出的把戏!

虽然对这个情敌更增不屑,但天性活泼好动的她很快就有了新发现。

罗帝星转身时,她曾经隐约看到了他的侧脸,这简直就是上天精心雕琢的杰作,就算是画里的男子也不会如此精致。赫连凤看出了神,又刻意绕开几步,从更全面的角度仔细打量。越看越是连连点头。所以秋若蕊的嘴到底是有多毒,竟然能把一个这么完美的人说成那副德性!

“他就是罗帝星?也不是那么可怕嘛!而且,长得还不错啊……虽然还是比我家叶朔差一点!”赫连凤一边看一边出声点评,到最后也不忘再次直白的表达了一下对叶朔的爱意。

“……”罗帝星耳力极灵,赫连凤这几句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也懒得跟这种小女人计较。

叶朔一阵苦笑,出声阻止道:“赫连姑娘,你就别闹了……”罗帝星的为人自己还是相当清楚的。就算这一句话不至于惹火他,万一赫连凤真的觉得他就跟自己一样好相处,继续蹬鼻子上脸的说些有的没的,导致的后果会是相当危险。

叶朔不怕麻烦,他只是很讨厌麻烦。特别是在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终于成功拿到天澜花后,这千辛万苦的寻解药之旅也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他现在就只想尽快赶到天露泉,解决了颜雪影的麻烦之后,就立即把解药送回定天山脉给顾问!实在是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耽搁不起了。

不过,麻烦似乎已经找上了门。而且,还是由于刚才他那一句无心的话引起的。

“赫连?”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路的罗帝星,听到这里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在赫连凤期待的目光中一路笔直走到了她面前,“你是赫连家的女儿?”

“是啊。”赫连凤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怎么了,你认识我?”难道是叶朔曾向他说起过我?比如“我的未婚妻名叫赫连凤”之类的……想到这里,赫连凤的脸上立刻腾起了几分娇羞。

然而,罗帝星的下一句话却是直接将她的少女心击了个粉碎:“我朋友怎样了。”

赫连凤咬了咬嘴唇。当罗帝星真的站在她面前时,那一层无形气势沉沉压迫,令她也开始感到了局促。原本在脑中回荡的俏皮话都哑了下去,最后轻吐出口的只有一句:“你朋友是谁啊?我不知道啊。”

罗帝星再开口毫不留情:“少给我啰嗦!我朋友就是在你家失踪的,他现在到底怎样了?”见赫连凤还是一副懵懂状态,怒得直接抬手指向叶朔,“那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你总还记得吧?你敢再说一句你不知道!”

赫连凤的眉头艰难的拧起,费力的在大脑中搜索着记忆,很快便是灵光一现:“哦!原来你是说那个坏蛋啊!找人绑架了我,后来还想欺负我,哼,我就是不知道啊,不过那样的坏蛋死了才最好!”

“啪”的一声,清脆回响。

罗帝星听她如此答复,狂怒下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这一下也是同时将所有人打得懵了。就连叶朔和墨凉城也没想到他会放着报恩不顾,说动手就动手,一时也都是未及阻止。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赫连凤,捂着发烫的脸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敢打我!”抹着眼泪依偎到了叶朔身边:“叶朔他打我啊!”

然而,叶朔却并没有像她所希望的,立刻为她出头,此时的叶朔看上去竟是有些奇怪,在他身上,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阴翳。

而他的双眼,也被遮挡在了碎发所投撒下的暗影中,能听到他略有些低沉的呼吸声,但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力,有种死一般的邪异正在他的体内复苏。

“……罗帝星,看来你真的是被众星捧月惯了啊。”在赫连凤已经有些担心的时候,叶朔忽然主动开口了。只不过他的声音也是相当低沉,与往日那清朗的语调浑然不同。

罗帝星最初确是有些自知理亏,但以他的个性本来就不会向人道歉。现在叶朔这副阴阳怪气的腔调更是重新激起了他的怒意,昂起头大声回道:“是又怎样?看着我干什么?你还敢打我?”

“我,不会像你一样低级的。”叶朔的话一字字从齿缝间咬出。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同样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着那一股突然涌上的强烈杀意。

那是比起刚才面对颜雪影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很清楚,如果以现在这种状态去面对罗帝星,那就绝对不会仅仅是一掌还一掌这么简单的,它会一直延续到杀死他为止!

他有这个决意,他也有这个实力,如同在幻境中他曾经轻易的将世界焚灭成了一片火海,现在只要他愿意,他依然可以重新掌控那种力量……

但是,这不是他要的。

叶朔缓缓的抬起了头,冷硬的目光也为这句话更添了几分誓言般的决然:“但是她这一巴掌,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我一定会替她讨回来!”

没错,这才是他的处理方式……既然那个人那么看重颜面,那么,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目睽睽的擂台之上,让他在自己的手里输得一败涂地,等于是在所有人面前狠狠扇回了他一巴掌。这一辱之仇,也才算是报得畅快。很多事,本来就不是必须要用杀戮来解决的。

原本还是抱着不屑心态与叶朔对视的罗帝星,此时忽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悸。他觉得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进了他的心里,同时,有一股霸绝一切的威压牢牢的锁定了他,他发现自己甚至连一动都动不了,他身体的一切都不再听从他的指挥。

在他面前的那个人,仿佛并不是叶朔,而是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突破了空间的限制,有一位大能者正在注视着他……不,那位大能者是无处不在的,自己无论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外界的声色光影都消失了,那种被隔绝在黑色舞台上的彷徨感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也是那黑暗的幕景,整片世界唯一的光源,就只有眼前的叶朔,以及在叶朔背后,那个散发着无边威压的能量虚影。

在这样的气焰压迫下,他已经连任何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蝼蚁,真的可以被对方想碾死就碾死……又或许,对方根本就不屑于碾死他!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罗帝星的回答,但他却迟迟没有开口。

在旁人看来的罗帝星,是在叶朔宣战后忽然就怔怔的发起了呆来。

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反唇相讥,余人也只道他确是心存愧疚,自知理亏。却不知他已经被那股绝强的威压剥夺去了语言的能力,他的思维都已经停止了运转,包裹着他的只有那一股如潮水般深重的恐惧,他仿佛被桎梏在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时空之中,连带着他的思想,意识,都几乎要消失。

直到颜雪影从他身边经过,凉飕飕的甩下了一句:“打女人的男人,真是难看啊。”才将他突兀的拉回了现实。

罗帝星额角悄然淌下了一滴冷汗,那种仿佛自己要消失一般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此时墨凉城也正与他擦肩而过,落井下石的留下了一句:“是啊,你这副恩将仇报的样子真难看啊。”一转身已经走到了赫连凤身边,掏出了个小瓷瓶,“嫂子我这边有些治跌打损伤的药,很有效果,你可以试试?”

这一句“嫂子”顿时叫得赫连凤心花怒放,感觉就比吃了蜜还甜,脸上也不怎么疼了,笑容满面的接了过来,赞道:“你真是会说话!叶朔就是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才放心啊!”

罗帝星悻悻的瞪去一眼,小声嘀咕道:“哼,见到个人就叫嫂子,你是有多缺嫂子?”紧接着却是把忌惮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叶朔。

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心理作用么……不,绝对不是,刚才的感受很真实。就算是在虚无极掌门面前,也从来不曾有过那样的无力感。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可以给我造成那样的感觉呢?而那股极强的威压……那股威压又是从何而来?

罗帝星再仔细感应,那股威压却已经消失了,此时他所接触到的,依然是叶朔那平和朴实的灵力波动。

不过,这次的探测只是浅尝辄止,罗帝星也不敢全面放开灵魂力量去大肆搜寻,不得不说,他心里还是有种恐惧的,他害怕这不敬的行为会真的把那股力量重新引出来。

这个谜团,也许一时半刻是解不开了,但不管怎样,他对叶朔的戒备已经提到了最高!

这场小纷争刚刚结束,祈岚那边也终于整装完毕,从草丛后跳了出来,直奔向叶朔:“师兄!”

“祈岚!”叶朔的瞳孔瞬间扩大了。在那个他成为邪帝的幻境里,祈岚是已经死去了的,即使已经知道了那一切都是虚假,但是这一刻真的看到祈岚好端端的站在面前,还是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祈岚背后的翅膀随着他肩膀的起伏,也在有节奏的不断扇动,似乎正在表达着他的激动,“我已经等得度日如年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快要变成化石了!”

任何事都不肯输人一头的赫连凤顿时插了进来:“谁说的!明明就是我比你更担心叶朔!要变化石也是我先变!”

祈岚还口道:“那你变吧。我要跟着师兄。”一边仍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叶朔,如果发现他受了伤,自己也可以及时为他治疗。

叶朔微笑的看着眼前两人,祈岚一脸关心的样子,赫连凤面对着祈岚气鼓鼓的样子,两人时不时还要拌几句嘴的样子,在他看来都是那么亲切,他的心里也被这份友情的温暖填得满满的。

在那个幻境世界里,陪着自己一路奋战的朋友都已经不在了,最后就连顾问也和自己刀剑相向,即使得到了无可匹敌的力量,那又有什么用呢?

而在眼前的世界里,虽然他依旧实力平平,但是至少那些重要的人都陪在自己身边,这样不就足够了么?

他当然选择留在这个世界里。

在这一刻,横亘在他心中的冰冷破碎了。那层如同茧膜一般,令他的性格变得冷漠,将他和外界隔绝开来的屏障也消退了。那个杀机充盈的第二意识,也重新被他温和纯良的主人格压了下去,这一场身体的争夺战,是他最终取得了胜利。

叶朔又变回了那个单纯的叶朔。

同样恢复的还有“叶朔式”思维:“天哪,我刚才不会是患了人格分裂吧?好在现在似乎是没事了。嗯,为了确保不再复发,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告诉自己一遍:‘我是叶朔’!”

一切看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常态。

但是,有些东西一旦改变了,真的还能那么轻易的恢复如初么?

暂时沉睡的神秘意识,也许它只是在等待,等待着一个让它重新苏醒的契机——

虽然,这池静水下的暗潮汹涌,目前还没有任何人意识到。

接着,这一支临时结成的队伍也就正式踏上了前往天露泉的道路。可想而知,在这随便挑出两人都能结成一对冤家的组合中,一路上的吵嚷争端自然是少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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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露泉变故

而这时的天露泉。

洞穴深处,以二长老为首的三名老者,此时正被蒙着双眼,五花大绑的扔在角落里。

自从进入天澜秘境后,他们三人也实在是霉星高照,接连遇到了一系列的麻烦不说,这次刚刚和叶朔等人分开,没多久就又碰上了一队黑衣人马。要说实力也未必有多强,只是五花八门的手段层出不穷,最终三位老者也着了道儿,被分别制服后,又被敌人套上了眼布,一路押送到此。

奇的是在将他们扔下后,那些嘈杂的声音忽然间又全都不见了。三位老者也曾尝试着大声喝骂,然而除了空洞洞的回音,四周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其后三人多次传音交流,猜测敌人是何身份,有何企图等等,最终仍是毫无头绪。

“江云兄,你可有尝试过呼唤星宿罗经仪么?”这会儿文渊忍不住再次开口了,“那个小子看起来还挺神通广大,说不定这一次他还可以再助我们脱险!而且,嘿,说起来就来气,他们拿了我们那么多宝物,也是时候回报一下了!”

“你以为我没有呼唤过么?”江云叹了口气,“只是现在捆住我们的这些绳子,似乎是以某种特殊材料制成的,它可以让我们的灵力完全提不上来。否则要是能动用灵力的话,哼,我还会这么老老实实的被捆在这里么?”

“这么说倒也没错。”文渊又骂了一声,才向另一侧探过头道:“二长老,你倒也说句话呀,咱们现在到底该如何是好?”

二长老闷哼了一声:“既来之则安之。敌人既然费力将我们擒拿到此,却又饶过我们不杀,必有所图。眼下急也是急不来的,安心等着正主出现就是。”

过了不多时,三位老者蒙眼的黑布被逐一揭下,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看起来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这本应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但那少年的脸色却是一种长年少见阳光的苍白,这也令本就身形消瘦的他看上去更是一脸病容。

将三条黑布一条条甩落于地后,那少年似乎并不急于开口,反而是在三位老者面前半蹲了下来,聚精会神的凝视着他们。

他的一张脸平平板板,面部肌肉没有任何的反应,看上去就像是一张生硬的脸谱,但是在他的那双眼中,却是千万般的复杂翻腾无休,一时间几乎包含了人类的所有情绪,也许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如何的。

在这阵无声的审判中,终于还是文渊先抵受不住,战战兢兢的开了口:“你……你是什么人?”

那原本是一脸木然的少年,一听到这句话,忽然便是长声惨笑起来。

他笑得全身颤抖,笑得流出了眼泪,直到笑得站起身手舞足蹈:“我是什么人?哈哈哈,好!好啊!这个问题问得真好!”似乎是为了加强自己的称赞,一边还大幅度的拍起了巴掌来。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浑身过了电,手脚都在抽搐不已。

“我年复一年的等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站在你们面前,亲口告诉你们‘我是什么人’!——”

三位老者惊恐的对视了一眼,脑中都是快速的划过了一个念头:“这年轻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对于疯子而言,他们可以接收到外界的讯息,却不会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理解,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且,疯子非常不喜欢被人反对,只要他感受到一丁点的质疑,情绪就会立刻出现极大的起伏,那个时候,他也会变得非常的具有危险性。

自己三人也算是纵横半生,要是糊里糊涂死在了一个疯子的手上,那也实在太过冤枉。看来现在还是要尽量表现得顺着他些,哄着他给自己解开了绳子,到时局面还不是由他们把持?

想到这里,文渊按耐着心中的屈辱,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那少年忽然又是一声凄厉的高呼:“多少个日夜啊!我都是在仇恨中煎熬过来的啊!就是为了送你们三个老东西入土啊——”

他说到前半句时,尚自是大张开双臂朝天,一等说到最后一句,却是猛一个大弯腰凑到三人面前,右手狠狠握紧成拳,能听到每一段骨关节的清晰作响,这种恨不得捏断自己骨头的狠厉也令三位老者一阵毛骨悚然。

“那个,这位小朋友啊,”江云干咳了一声,强笑道:“我们理解你的仇恨,但是你看,你会不会是找错人了?我们这……实在是不认识你呀?这绳子也真是捆得我们浑身难受了,你能不能先给伯伯们解开?然后我们再陪你一起去找你的仇人,把他大卸八块,好不好?”

那少年怔了一怔,接着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认识我,却要毁了我的家,为什么?那我也不认识你们,我就要杀了你们,可不可以?”袖中闪电般的弹出一把单刀,倏地抵上了江云喉咙。

“小兄弟,你千万不要冲动啊!”一向冷静的二长老也忍不住出声喝止道。

那少年欣赏够了他们恐惧的表情,微微一笑,又将单刀撤下,转而以刀身在三人的脸颊上轻轻拍打,他的声音也变得格外柔和:“放心,我是不会认错人的。你们做多了亏心事,或许对苦主不会一一记得,但是苦主却会一直记到你们死为止。我现在就来给你们提一个醒,不知道你们还记得‘星宿宗’这个名字么?”

***

从梦魇之域走出来,周边景物一切如常。但从幻境之中走出来的几人,他们在幻境中仿佛经历了一世的时间,此时再看到那熟悉的景色,也有着一种恍然间时空交错的感觉。

尤其是罗帝星,眼前展现的这个地方,他实在是不能再熟悉了。这是一个被水淹没的花园广场,那个被他打断的龙头还在向外咕噜咕噜冒着泉水,两旁的灌木彻底没入了水中。

被浇成落汤鸡的过去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罗帝星愤恨的看向那罪魁祸首,而那罪魁祸首似乎并没有什么自觉,反倒是对着祈岚背后晃动的翅膀很有兴趣。

墨凉城对着祈岚的翅膀打量了一阵,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强压着笑意,说道:“祈岚兄弟,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一直背着一对这么大的翅膀呢?”

祈岚一听到翅膀两字,几乎是顿时炸毛,冲着墨凉城就吼过去:“你以为我想背么!要不要我跟你换换!”

墨凉城被祈岚炸毛的反应吼得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他仔细的打量着翅膀:“你这是无相碧琉翼吧。这种羽翼类的宝物还是非常稀少的,品级能达到玄阶上品就更是珍贵了。在它认你为主的时候,难道你没有接收到任何的讯息么?要不你尝试着用灵魂力量沟通一下中枢?”

祈岚回想起自己刚拿到翅膀的时候,一飞冲天的样子,那种感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一阵心悸:“我才不要灵魂沟通!万一它又把我拉到天上去怎么办!”

在谈话间,众人已经踏在水面上,走到了那喷着泉水的半截龙头那里。

罗帝星的表情越发的阴沉,但此时并没有人过多的关注他。

因为已经有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祈岚看着龙头顿时抓狂:“啊!就是这里!”他跑过去疯狂的踩踏地面,“可恶,可恶,出来个什么不好,偏偏是翅膀!真是害苦我了!”

就在他还在上蹿下跳时,忽然脚下一空。环绕周身的水面同时塌陷了下去,就像是一个瞬间出现的漩涡,泉水快速下落,连带着祈岚一起被卷了进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连祈岚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连声救命都还没来得及喊出来,仅仅是一眨眼不到的时间,祈岚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哗哗的泉水,依旧在不断的朝漩涡中涌入。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付莫生反应慢到根本没发现已经有人掉了下去。

“祈岚他……消失了!?”赫连凤也是一脸的惊讶。在天澜秘境中,无论出现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都不值得奇怪,她虽然深知这一点,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惶恐,谁能保证里面没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呢!?

赫连凤下意识的想靠向叶朔,但身体还没有接近,身边的叶朔居然是留下了一句“我去找祈岚”之后,自己也跟着跳进了脚下的漩涡里。

在众人摸不着头脑时,罗帝星忽然神色古怪:“这里?这里不就是……”

墨凉城似笑非笑:“对,这里就是那个你被淋成落汤鸡的花园广场。没想到这里原来还真的有宝物。说不定,这漩涡之中,还有着更多的宝物,你不下去看看么?说不定又会让祈岚兄弟给抢了先啊。”

罗帝星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似乎是在为了当初没有留意到龙头下面的宝物而懊恼,又像是在犹豫这一次要不要也跟着跳下漩涡去一探究竟。毕竟他这人争强好胜,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万一漩涡下方还有更好的宝物,再因为一时的犹豫不决,又让人抢了先,他估计都要拿刀砍人了。

而就在罗帝星阴沉沉的时候,赫连凤的笑声就像是在雪上加霜:“什么叫没想到啊!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可是一伸手就拿到宝物了。怪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吧!”

罗帝星一眼瞪过去:“我刚才打得太轻了是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赫连凤顿时就炸了:“你还敢来一次吗?”但赫连凤急冲冲的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当时罗帝星没有了接下去的反应,赫连凤只当他是被叶朔的话镇住了,但是叶朔现在也不在……

赫连凤还在担忧罗帝星会不会真的再动手,却见到罗帝星如同失魂了一般站着不动。赫连凤想了一想,只当他是被叶朔的宣战吓到了,心里一番鄙夷再一番庆幸之后,也就知趣的闭上嘴不敢再多话了。

可以说,罗帝星的确是被吓到了,他虽不能确定那股力量是否是叶朔的,但此时也的确不敢太过造次。

漩涡中。

“呜啊!”祈岚从嘴里吐出一大口水,“为什么我会这么的倒霉!”他在水中混乱的滑行,滑行了半天却是发现自己并没有游出多少距离,似乎还是在原地打着转,同时他还发现,就算不怎么游,自己也不会沉下去。

“咦,真是奇怪,这天澜秘境之中的水,都是淹不死人的吗!?”祈岚又在水中扑腾了几下。

“祈岚啊……”就在祈岚扑腾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在他背后响起来。

“啊!师兄!?”祈岚惊讶的回头,只见叶朔在他身后很哀怨的看着他,“不要再把水扑在我脸上了!”

“呃……”祈岚顿住正要划水的手,“不过这里,是在那个花园广场的下方吗?”

“看样子是的。”叶朔从水里爬起来站在了水上。手中升起一个小小的,但光芒穿透性极强,足以照亮整个地下矿洞的灵力光球。

祈岚艰难的从水里爬起来。身后的翅膀吸了水,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祈岚觉得自己几乎都要被这大翅膀给压矮了不少。

他只是随便想着,要是这翅膀上的水能甩掉就好了。顿时,身后巨大的翅膀似乎是有了感应一般,居然是呈极限状态的张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弧形,随后开始上下甩动,每一次的甩动都是幅度巨大,掀起一阵巨大的风,风使得地下泉水泛起阵阵涟漪,沾湿翅膀的泉水被甩下,如同下起了一场细密的小雨。而可怜的祈岚被这翅膀的甩动带起,身体也跟着飞起落下,飞起落下。

一旁的叶朔看着这极其滑稽的一幕,实在不知道应该是同情祈岚,还是,哈哈哈哈!

“我觉得我要死了……”祈岚背着那双已经把自己甩的干干的翅膀,一脸的生无可恋。虽然说这样甩了甩之后,翅膀干了,而且确实轻了不少。这么说这翅膀还挺善解人意的。……滚,什么善解人意!要是真的善解人意,那就快从我的背上离开啊!

“祈岚,不要做这么委屈的表情,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叶朔指了指岩洞的一角。

祈岚移动着他一潭死水一般的眼睛,望向叶朔所指的地方。

有一样东西在放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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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星宿宗遗孤

天露泉那旁,随着那名少年这轻飘飘的“星宿宗”三字一出口,却是如同一把大锤砸进了三名老者的心里,他们的身体也在瞬间变得冰凉。

星宿宗,他们当然是不会忘记,当年这也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势力,在他们侵略过的所有宗门中,都能算是排名数一数二的。那时他们还是用尽了手段才将对方剿灭,不说别的,就冲着这些年他们一直仰仗的重宝“星宿罗经仪”,也是让他们绝对不可能忘了星宿宗。

如果说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星宿宗的遗孤,那他对自己三人的仇恨可想而知,他们等于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只是以他们斩草除根的作风,当年的星宿宗,的确应该没有剩下一个活口才对,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少年仔细的审视着他们的表情,轻言细语的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你们也有心,也会对那千百条的地下亡魂感到愧疚么?”

似乎这个推论让他非常困惑,眼神茫然了好一阵子,摇头晃脑的沉思半晌,目光重又一厉,断然道:“不!你们不会!你们的良心是烂到根的,我就算是把你们的心挖出来,流淌出的也一定都是黑色的血液!”

猛地举起单刀,在三人眼前轮番虚刺,看到三人缩头躲避的惊恐神情,满足的又是哈哈一笑,脸上带着未了的残酷,缓慢而恍惚的点了几个头。接着,他的脖子就像弹簧一般瞬间伸长,凑到了二长老面前,二人几乎是鼻尖相对。

“不是问我是谁么?不是想听我的故事么?好啊,我本来就准备要在你们面前,一句一句的讲给你们听。反正,咱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当年,我太爷爷错信了奸人——”那少年轻声说着,身形又有了细微的挪动,这一次是将嘴巴凑到了二长老耳边,音量却依然维持在能让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时候,我记得还是我星宿宗最鼎盛的时期吧,所有的大小门派都以能跟我们结交为荣。就连天霄阁的阁主,也曾经是亲自前来拜访过的,他对我太爷爷说话时也是客客气气……虽然也的确是有那么几个敌对的势力,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有哪个宗门又是没有敌人的呢!只是他们忌惮着我们的强大,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说到入神处,那少年缓缓的站起身来,在宽广的洞穴间缓慢的踱着步,续道:“有一天,有三个老王八前来拜访,他们说,想要拜入我星宿宗门下,还献上了一件宝物。

招贤纳士,同样是证明了我星宿宗的强大,前来归附的强者数不胜数,这实在是很正常,所以那三个老王八的行为,也没能引起任何警觉。更何况还收获了一件宝物,于是在我的太爷爷首肯之下,宗门长老也一致通过。

宝物,哼,哼……其实那件宝物,现在看来平平无奇,那只不过是一个诱饵!可是太爷爷啊,你就为了这个诱饵赔上了整个星宿宗啊!

我星宿宗,怀着最大的诚意接纳了他们。而他们在做什么呢?他们却在暗中联络了我星宿宗的敌对势力,那好像是叫刀神宗,还是神刀门的吧,我也想不起来了。

他们提出的条件是,一起攻下星宿宗,事成之后,我宗门内的宝物平分。于是,那个神刀门的首领就答应下来了。他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啊!听听,听听,这是多可笑,我宗门之内的宝物,却由一群外人商量着平分?

很快,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三个老王八仗着对我星宿宗内,各种机关暗道的了解,在宗门内大开方便之门,将那个刀神宗的人马放了进来。他们长驱直入,犹如无人之境。哈哈哈,人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我太爷爷蠢哪,他怎么就始终都没有看清,他身边还潜伏着三头披着人皮的狼呢!

是,那一晚的行动很成功。不过,黑也是这三个老王八最黑,螳螂捕蝉,他们永远是黄雀在后!就在我星宿宗和那个神刀门拼到两败俱伤之时,他们忽然出手,一次就将两边都解决了!呵……呵……我想那个神刀门的首领倒下去的时候,一定都还是死不瞑目的吧?活该啊!谁让他选盟友的时候,不把眼睛睁大一点呢?

接下来,就是那三个老王八的专场了。他们将我宗门洗掠一空,上上下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就连当年还只有五岁的我,他们也不放过。

我星宿宗,偌大的一个势力,一夜之间,垮了!在灵界大陆上除名了!而那三个老王八,就带着他们盆满钵满的收获,过上了逍遥快活的日子。苍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不过,也许是老天难得开眼了一次吧。当时他们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宗门高手上,像我这样毫无威胁的小孩子,他们根本就不看在眼里,只是在我身上随便砍了一刀。我当时只是昏过去了,可我却没有死——没错,我活下来了,我背负着全宗人的血债活下来了!

但是,也正因为那一刀,我的身体从此就落下了病根。我的修炼道路被封死了,最多也只能修炼一点最粗浅的灵技,因为一旦需要动用更庞大的灵力,我的灵脉就会承受不了的……这也就是说,我要凭真实的实力向他们复仇,注定了今生再无可能!

我很悲伤,可是我没有绝望。我决定去求助天霄阁。灵界大陆上象征着光明正义的天霄阁啊!我以为它会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想要请求阁主出手,除掉那三个老祸害……是啊,如此的卑鄙,狠毒!他们不是祸害谁又是祸害呢!……是啊,是啊,我还记得天霄阁主当时到我家拜访,那副亲切慈祥的样子,我想,他听了我的遭遇,一定也会义愤填膺的!是啊,我想。

但是结果呢?我根本就没能进入天霄阁。在山门前就先被侍卫拦了下来,他们的回答是,阁主正在闭关。哈哈哈,这算是什么理由!可是我就是被这样不是理由的理由给拒之门外了啊!

我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我能想到的就只有天霄阁!所以,我,就在天霄阁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我跪到头昏眼花!我跪到意识不清!我仍然想的很美好,我想阁主只是闭关了,没关系我可以等啊,等他出关了,他一定会愿意帮我的……

就在我觉得,我下一刻就要昏过去的时候,那些侍卫忽然朝我走过来了!但是他们是想干什么呢,他们过来了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拖起我就走,一直把我拖到了一条荒僻的巷子里。然后才跟我说,不要跪在那里,对他们天霄阁的影响不好。

真的,我当时都懵了,什么叫影响不好啊,把一个背负了满门血海深仇的孩子拒之门外,难道对伟大的阁主影响就好了么!人家会来赞他赶得好还是赶得妙?

我缠着他们,我求他们,他们没有打我,高贵的天霄阁侍卫是不会为我这样的平民动一根手指头的。可是,他们眼神里的含义,我读懂了。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想依靠任何人都是没有用的。毕竟人家跟我们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无端端的来为我们出头?最关键的是,我星宿宗已经垮了啊!已经再也给不了他们任何好处了啊!那他们为什么还要仗、义、援、手呢?

所谓光明正义的天霄阁,它代表的只是强者的正义。但是对我们这些弱者呢?我们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弱者呢?他们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我明白了,我懂了!从那天开始,我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任何的公道正义!

接下来,我就开始漫无目的的流浪。我很喜欢,观察那些来往人群的眼神。一双双眼睛里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我还能想起,从前在我还是星宿宗少主的时候,人们看我的眼神都透着巴结,同样是一双眼睛啊,为什么里面可以装着那么多截然相反的感情呢?

从前,对,从前的我还是那么天真,那个时候,我只看到了表面的巴结,却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里深藏的东西……是啊,每个人都是那么复杂,就连最能反映他们心灵的眼神,竟然都还有着两面性,那么可想而知,他们的内心又会有多么百折千回?而我,我是简单的,我从内到外装着的都只有复仇而已——

有的时候,我也会突发奇想。如果我也能碰上一位性格怪癖的高人,那该有多好啊。他不会过多的计较利益,行事只凭一己好恶,他会提出刁钻古怪的条件……如果有人能替我干掉那三个老王八,就算是把我的命拿走我也甘愿啊!”

说到这里,那少年略微转过了头,在方才的叙述中,他竟是早已泪流满面,那一双眼睛在泪水的浸泡下显得格外血红。

看了三位老者一眼,忽然狠狠在脸上一抹,手掌在三人头顶劈空划过,嘶声道:“而那三个老王八就是你们!如果说我太爷爷识人不清,这是他的罪,如今他已经用他的命来偿还了!那么你们三个造下的罪孽,又该用什么来还?!”

三位老者看着那正在面前侃侃而谈,将仇恨挥洒到了极致的少年,一时间都是心里发苦。

当年他们攻打星宿宗,最初的主力自是全交由那神刀门挑,反攻的时机也是经过了周密计算,到时只需要收拾一群残兵败将,自是势如破竹。

随后他们就像砍瓜切菜一般的屠戮着星宿宗的老老少少,一蓬蓬的血雨迎面扑来,溅了他们满头满身,那时却是只觉快意。当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所有被他们看作了胜利证明的鲜血,最后却会汇聚成了最凄厉的一股,化为了即将刺穿他们心脏的一把尖刀!

抚今追昔,他们的确是有着悔意的,但后悔的却是为何当初的大清洗没能做得再干净些,为何独独留下了这一条漏网之鱼!

再联想起先前他们两次遭遇到的不明生物,以及那个能将真身隐匿在暗影中的诡异杀手,包括最后的那大队黑衣人马,这些敌袭的源头,全部都是黑市。而黑市不过是拿钱办事,他们背后的主使者……二长老苦笑了一下,此时他的心头已是雪亮:“所以你在走投无路之下,选择了委托黑市来杀我们?”

那少年就像没听到他的问话一般,依然是自顾自的叙述着:“在我绝望的每一天中,我经过了很多地方,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世上还有着买凶杀人这回事。哈哈,多黑暗哪,就为了一点钱,可以去杀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人,这钱他们拿着难道就不亏心么?!但是也没有办法啊,为了报仇,我只能让自己和这黑暗融为一体。

就是这样谋财害命的生意,竟然还有着详细的价位表。他会把目标人物,根据不同的实力,一栏栏划分成不同的档次,境界越高,收的钱也就越多。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价格还会根据目标身上所携带宝器的数量和品级,持续加成。我真不愿意承认你们是三个高手!但是你们身上带着的宝物,那是我星宿宗数百年来的积累!难道它会不多,不强么?

就是这份我自家的家产,把我加到破产了。我付不起。你们三个老王八的命好贵啊,我竟然买不起你们的命啊!

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有好心人来借给我。那么乞讨?工作?也许等你们死了我都凑不齐一个零头!所以我只能凭着自学的那一点粗浅的灵技,把脑筋打到了那些凡人身上。一个再弱的修灵者,总还是可以轻松碾压凡人的。

那些年我就在凡人群中,烧杀抢掠,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我觉得自己真肮脏啊!我这样的做法跟你们又有什么两样呢?但是我没有办法啊!

而且你们还知道么,凡人普遍使用的钱,和修灵者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反正民间自然有专门兑换货币的商行。但是这里面的汇率,实在是低得惊人哪!

凡人的大概是100个金币吧?就只能兑换到1块灵石。是1块啊!100:1啊!哈哈哈,原来凡人的钱就是这么不值钱啊!其实这也没错,谁让他们弱呢?谁让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呢?在这个世界上,谁弱,谁就得死!这就是你们教会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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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洛家少主人,洛沉星

天露泉的边上,那三名老者的面前,那名少年的控诉依旧还在继续着。

“就在这一年!确切的说就在这一个月!我终于凑到了足够的钱。于是我就去黑市下了委托,在我爽快的付了钱之后,他们也很爽快。嗯,这世间教给我的第二个道理就是,跟那些只讲利益之人打交道,反而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之人要方便很多。

因为讲利益的人往往是明码标价,只要你给了他足够的好处,他就会二话不说的去为你办事。而那些用道义粉饰门面之人呢,他们的贪欲就像是无底洞,不管你投再多东西下去,都是填不满的。

但是,第二类人往往最能把无知者忽悠得死心塌地,就像是那位天霄阁主……罢了,你们是三只老狐狸啊,我这一点人生经验,跟你们相比,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是不?

只有一点是你们说错了!我没有委托黑市杀你们,我下的委托是将你们三个带到我面前,我要活的!如果不能亲手解决了你们,我如何对得起我星宿宗地底的数百条冤魂?

之所以选在这天露泉,是因为外头那各方势力为了争宝,打打杀杀,不胜其烦!只有这里最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的复仇!同样的,也不会有人来给你们送行了。”

那少年仰天高呼的狂态,那三名老者面如死灰的惶恐,这副动态的画面正在被迅速缩小,拉伸,在遥遥数百里之外,化为了半空中一屏扭曲的光幕。

光幕之下,沙丘上静静的立着一个身披土黄色斗篷,头戴兜帽的人影。那人的右手虚搭在前方,中指上的戒指被夕阳照耀得格外璀璨。而在这戒指的中心,正释放着一道迷蒙的光束,与半空中的光幕直线相连。显然,折射出那神奇投影的,也正是这个戒指了。

那神秘人的面貌全然遮挡在兜帽之下,但从他始终凝望着光幕的视线看来,似乎正为光幕对面的那一出戏欣赏得饶有兴味。

这是在一片沙漠之中,细沙肆虐咆哮着,仿佛生命在此变得无比的渺小和脆弱。举目四望,一望无际的沙漠仿佛是烟波浩淼的大海,优美逶迤的沙山就像是大海掀动的波澜,卷起千堆雪浪,蜿蜒起伏、雄姿奇伟。

一阵沙漠中特有的,带有湿热气息的微风在他身侧打了个回旋,脚边的沙粒也在隐隐起伏。在他被略微拉长的影子前方,很快就突兀的出现了另一道影子。那道影子就像是贴附在沙面上的黑蛇,一路蜿蜒游动而来,诡异的是,在漫漫沙地上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道影子径直游到了他身边,这才在一阵蠕动之后,凝聚成了一个与他并肩而立的人形。随即立刻躬身施礼:“少爷!”

那神秘人嗯了一声,缓缓将头顶的兜帽掀了下来。露出的是一张妖异俊美的精致容颜。眉宇间透着淡漠的狂野和不羁,一双漂亮的眸子勾魂夺魄,星目流转间,好似夜空中冷魅皎洁的上弦月,透着幽幽的冷寒。

嘴角缓缓挑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正是在邪魅中更添了几分亲切,几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令人对他放下戒心。但是,若是轻易的被他迷惑,最后坠入的可能就是黑暗深渊。

“你来了?情况怎么样?”那神秘人说话间,双眼依旧是停留在光幕上,自有一分高高在上的从容。

“……失手了。”那黑衣人答得有些底气不足,“点子扎手,请少爷恕罪……”

那神秘人只是淡淡一笑:“没关系。”冲着面前的光幕略一示意,那黑衣人也紧随着抬头去看,这才注意到天露泉中竟然还在上演着这样的一幕。

此时日头缓缓西斜,那少年中指上的戒指也渐渐露出了真貌。由高贵的银色晶石衬托起的,是一枚红光剔透的红宝石。而在那一抹夺目的鲜红之中,还隐约呈现出一只展翅高飞的朱雀图案。

以朱雀徽章作为身份标识的,在这邑西国内不做第二人想。

眼前之人,来自那一手掌管着黑市,以及国内大大小小地下生意的洛家,并且他正是洛家这一代的少主人,洛沉星!

那黑衣人幻魅从前曾是他的近侍,也许只有在这位服侍多年的少爷面前,生性沉默寡言的幻魅才会难得的多说几句话。不过,那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光幕中的情形此时又发生了变化。那少年在三名老者面前缓慢的蹲了下去,伸出一只手在中间摊开:“星宿罗经仪,我星宿宗的镇宗之宝,交出来,也许我会考虑留你们一具全尸。”

江云叹了口气:“星宿罗经仪不在我们身上。早在我们遇到你之前,这宝物就已经易主了。”想到自动飞向叶朔的星宿罗经仪,他仍是能感到一阵阵的心痛。

那少年脸色猛然一变,一拳狠狠砸向地面,咆哮道:“撒谎!这是你们不惜灭了我星宿宗满门才得到的宝物,怎么可能不在你们身上?向来只有你们抢别人的东西,谁有本事抢你们的东西?”

江云闭起了双眼:“你不相信,这也没有办法。不过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们,再到我们尸身上搜寻储物戒指,你也仍然是找不到星宿罗经仪。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就再也没办法得知宝物的下落了。”

江云有魄力称“就算你杀了我们”,文渊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补充道:“我们真的没有骗你!你瞧我们现在,连命都捏在你手上了,还有骗你的必要么?你要是不信,我愿意主动放开神识,任你探测!……不过你似乎也并不能灵魂探测……”

这灵魂探测,即使是对方主动放开神识,但要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渗透进去,依然需要耗费一定程度的灵魂力量。对普通修灵者而言,这点消耗足可忽略不计。但那少年的灵脉却是受不得一点压力,就连简单的灵魂探测也会超过它的承受限度。

这也足能看出,那少年方才所说“我要凭真实的实力复仇,注定了今生再无可能”时,是一种何等真切的悲哀。

“但是,我们曾经在星宿罗经仪上留下过烙印,并且那宝物现在归何人所有,我们也是一清二楚!”江云再次开口了,“凭着这个烙印,我们就可以呼唤星宿罗经仪,甚至是创造出一条特殊的空间通道,将那人迅速拉到这里来!我们愿意配合你,只是……”

将对方拉到这里来?文渊皱了皱眉,他们什么时候能做到这样的事了?

上一次遭遇不明生物袭击时,二长老通过星宿罗经仪所施展的临时传送,也不过是根据宝物上的烙印,锁定了那一处空间的位置,再施展瞬移之法,将他们三人同时传送过去,虽然最后出现了一点纰漏,连那不明生物也一起搭了过来。

但这些就算是照实告诉那少年也无妨,反正只要有机会给他们施展传送,就算到时那少年依然紧追不舍,等到了叶朔面前,难道叶朔还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给人杀么?

文渊本想出言询问,接触到二长老闪电般投过来的阻止眼色,略一愣神。不过他似乎也被这一眼刺激得开了窍,脑中有些思维开始活动起来。

啊!莫非他的用意根本就不在传送?他只是想骗那少年给我们解开绳子?而“将敌人拉过来”的说法,自然要比“将我们拉到敌人那里去”的诱惑大得多。

果然那少年也一时难辨真伪,托腮沉思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就召唤吧。”

显然他也是迅速权衡了一番。想到对方既然能抢走三名老者的星宿罗经仪,看来跟他们定非同道。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算那个人未必会跟自己成为朋友,应该也不会在他复仇的道路上增添什么阻碍才是。

江云见他果然上钩,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仍是不动声色,反而是佯装出一脸为难的道:“可是,这当中也有个为难处啊。

召唤那星宿罗经仪,需要结印——你知道,我们为了让它能在无须认主的状态下使用,曾经对它做过许多的改造,这也是其中之一了——而我们现在都被绳子捆着,这条绳子可以阻碍我们的灵力运行,这样……就没办法结印了。

你看,能否先给我们解开?我保证!绝对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否则的话,你可以立刻就杀了我。”

这一回那少年沉默了很久。如果只是将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传送过来,他自信应该还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但是一旦要给这三只老狐狸解开绳子,他们会耍什么花招,就不是自己能够预料到的了。

但自己若是坚持不解,他们也可以坚称无法召唤,那大家也就只能僵持在这里。思前想后,他仍是觉得这三人的命要收,镇宗之宝也必须取回。如果必须要放,那也只能放一个。

他的视线在三人面上快速扫过,那让他觉得最是老奸巨猾的二长老,他只看了一眼立刻略过,视线反反复复的只在江云和文渊脸上打量。

“那么,你来召唤。”最终那少年放弃了让他觉得眼神有些深邃的江云,选择了看上去最直肠直肚的文渊。一边给他解开了手上的绳结,同时仍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现在你的两个兄弟可还在我的控制之中,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啊。”

文渊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连称不敢,然而在他双手刚得自由,忽地便是一声大喝:“我去你的吧!”右手一拳闪电般挥出,正中那少年面门。打得他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而出,背部重重撞击在尽头的石壁处,瘫成了一个“大”字形,才脱力的栽倒下来,脸朝下的匍匐在地。身上的单刀也随着掉落出来,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这一击、一撞、一摔,即使是个正常的修灵者都会受创不轻,何况这少年还是体弱多病,此时只感胸肺间一阵气血翻涌,浑身无一处不痛,就像每一块骨头都被贴在烙铁上烧溶一般,趴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文渊长笑一声,麻利的将身上绳索解下,站起身又去替江云和二长老也去了捆缚。三人此番受了这一轮奇耻大辱,各自捶肩敲背之余,也都骂骂咧咧着商讨要如何炮制那小畜生。

光幕的另一端,洛沉星看得一阵摇头叹息:“唉,一开始就利索些解决了不好么?偏要说那么一大通废话。现在好了吧,给人家翻盘了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视线随之又带了些调侃的向身侧一斜,淡笑道:“世间多少人功亏一篑,往往正是因多话而起。所以你这沉默寡言的性子,或许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幻魅默然无话,好一阵子才道:“少爷,那我们现在是……?”

洛沉星三根手指侧托在额边,似是有些疲倦的轻揉着太阳穴,叹道:“幻魅啊,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下棋时从来不会只布一着后手。现在我给那个女人的玄冥妖戒应该可以发挥作用了,我布下的局也可以等着收网了——”

两人又同时转头看那光幕。只见文渊正揪着那少年的领口,也以前时脸对脸的姿势将他拉到身前,咬牙切齿的道:“说啊,你再说啊,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么?不是口口声声称我们三个老王八么?那老王八现在就告诉你,当年星宿宗是给我们灭了的,现在就连你,也一样要死在我们手上了。

自以为有过那么一丁点阅历,就敢来爷爷们面前充大王,也不睁眼看看你配么!你苦苦挣扎了那么多年,最终什么都不会改变,你很快就要去见你地下的亲人了,感谢我们吗?不过当年他们死得很痛快,一刀就过去了,现在轮到你,可就没有这么舒坦了。”说着话怒不可遏,一巴掌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我让你再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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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洛家的阴谋

那少年被这一掌扇落了满口牙齿,痛苦的吐血不止。し

文渊又转头向二长老问道:“大哥,这小子怎么处置,咱们是先卸了他四肢,再掏心挖肝呢,还是拿刀子一块块的割去他周身皮肉?”从地上拾起那少年刚刚掉落的单刀,拿在手中翻转了几下,似在观察那刀刃的锋利程度。

二长老皱了皱眉:“本来,我已经立誓不再多造杀孽。只是此人委实欺我等太甚,便随你们的高兴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那双眼睛,真是瞪得我浑身都不舒服。先处理一下吧。”

文渊知道二长老有此一说,便是暗示他先行挖眼,奸笑一声,手中单刀高高举起,便要对着那少年的眼珠刺下。然而还没等他发力,就听入口处忽然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听上去,人数似乎还不少。

三人的动作都是一僵,一齐转目望去。他们虽然好奇天露泉为何会有外人前来,但眼下更担心的还是来者会是黑市之人。毕竟要在黑市面前伤害他们的雇主,这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在来人纷纷从暗影中现出身形时,三位老者也是同时松了一口大气。

来的正是他们刚刚还在念叨的,夺去了星宿罗经仪的叶朔,至于祈岚也是见过好几次的。虽然还有一大群陌生面孔,但既然同道而来,想必都是他们的朋友,来这里也绝不会是为了自己三人。那么他们办他们的事,我们办我们的事,彼此也应该是互不妨碍才是。

“三位老灾……老前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叶朔要不是自控能力尚佳,简直就想学着祈岚的样,称他们一声三个老灾星。在天澜秘境之中,只要一遇上他们,就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灾难紧跟而来。尤其是自己现在本身就正处在一个最容易惹麻烦的组合中。

犹记得不久前在广场地下的潭水中,他与祈岚发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光。

那是一个正在发着光的宝箱。打开宝箱之后,里面有着一团结晶体,那些结晶体正在散发着耀眼的青色光芒,使得整个宝箱都熠熠生辉。

倘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宝箱就好了。然而通过灵魂力量的探索,叶朔知道了这是一本秘籍的伪装姿态。

祈岚也好奇地把头探过来。当时的他觉得自己走了大运,虽说掉进了一个深潭,让他胆战心惊了一会儿,但是看样子,他是要捡到什么宝贝了。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宝贝,也许对其他人而言的确是,但是偏偏对于祈岚而言,这本秘籍所记录的内容恰恰是——

“无相碧琉翼的全套使用方法……我要这种东西做什么?”祈岚现在一听到“无相碧琉翼”那五个字就开始头疼。

叶朔在一旁好说歹说,“学会了之后,你就不用背着这对大翅膀了。绝对能够做到收放自如的使用。”

祈岚看了一看背后的大翅膀,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叶朔见他似乎有点想要答应的样子,就伸手把结晶体送到了他跟前。却不想祈岚看到了结晶体,竟是顿时往后跳开了几步,还溅起了一大片的水花。

他死命的摇头:“我才不要学!万一我学又没有学好,只会往天上飞,不会下降怎么办!?”说到这里,祈岚忽然脸色大变,似乎已经是脑补出了很多极其可怕的场景,“师兄,你只要告诉我,里面有没有什么解除认主的方法就好了。”

“有倒是的确有,但是……”叶朔纠结了一下,“还是得把整本秘籍全部学会了才行。”

“那我还是别学了……”看着叶朔拿着结晶体不断的靠近自己,祈岚先是缓缓的往后退,退了几步之后,忽然撒腿就跑。

叶朔在后面追着,他已经把整本秘籍探测完毕。其实这本秘籍的功效,就和云星大师的那一杯“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效果是差不多的。学习秘籍并没有多大的困难,只须将所有的细节统统牢记,自然就学会了如何使用无相碧琉翼。

但现在祈岚对这秘籍有着极其抗拒的思想,就算叶朔告诉他的是事实,他也未必会相信。

叶朔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自己当初被灌下那杯“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时的情况,“痛苦只是一时的,收获是永久的。”叶朔说着一把拽过祈岚,把他拖倒在地,高高举着结晶体,强行对着他的额头按下去。

这样的场景极其的……祈岚仰面躺着,还在不断的挣扎惨叫,叶朔表情冷漠,结晶体一点点没入他的额头,海量的知识也在这个时候疯狂灌入,忽然之间,一束光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那是赫连风的声音,她正捂着嘴,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墨凉城手中正托着一个灵力光球照明。原来是几人在上面等了许久,都不见他们两个下来,于是赫连凤提议,最好能下去看一下情况。然而几人刚走到这里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墨凉城很快的留下一句:“对不起,打扰你们了。”随后掉头就走。

赫连凤石化在了当场,祈岚虚弱的伸出一只手,对着赫连凤喊道:“快救救我……”

之后的一路上气氛总是怪怪的,虽然叶朔告诉他们,那只是在让祈岚学习一套秘籍而已,虽说学会后的祈岚也的确能够收回翅膀了,看起来所言不假。但这似乎依旧不能消除爱慕着叶朔的赫连凤的心理阴影。

再然后他们刚刚踏出天枢险地时,在那条被罗帝星砍断的凌空索桥前,不出意外又爆发了一场争执。

墨凉城的冷眼旁观,颜雪影的夹枪带棒,罗帝星的针锋相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导火索。最后叶朔虽是再次用空间通道将众人送到了对面,却也接收到了一连串“是你求着我们走,不是我们多稀罕走”的鄙夷。

至于通往天露泉的这一路上……他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了。好不容易现在没缺胳膊没少腿的来到了天露泉,第一眼竟然又看到了这三个老灾星,叶朔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他们每一次的出现,也都会伴随着不少宝物的入手,但叶朔却是宁可将宝物全退还回去,也想彻底了断这一场孽缘。

江云和二长老下意识的跨上几步,拦在了文渊身前,有些尴尬的赔笑道:“没事,没事。这可不,抓到了一个黑市的刺客,先等我们解决了他,再来跟小友叙旧啊。”

光幕另一端,洛沉星哼了一声,不屑道:“少侮辱人了,我黑市哪有这么蠢的刺客。就算是有,实力最起码也得像她一样啊——”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锁定了那一道冰蓝色的身影,嘴角缓缓荡开了一个诡异弧度,反手将戒指凑到口边,语速极快的念道:“颜雪影,颜雪影,现在听我吩咐,杀了你面前的那三个老者。动手!”

他的声音听来仍是十分温柔,在旁观者看来,或许会以为此时的通讯对象是他的情人。在这般**缱绻之下,谁能料想,所传达出的竟会是那一句冷血无情的命令?

洛沉星话音刚刚落下,颜雪影手上的玄冥妖戒也在同时散发出了一层幽暗的紫光,这一瞬间她的身子都像过电般的掠过了一阵颤栗,双眸也随之漫上一片紫气。

下一刻,就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之前,颜雪影已是冰刀在手,身形化作了一团蓝影,疾扑向面前的三位老者,疯狂的向他们展开了攻击。

叶朔看傻了眼。莫非颜雪影跟这三位老者之间……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么?

而此时,那三名老者也傻了眼。他们这把年纪了又是作恶多端,对于突如其来的情况自然也有极强的应变能力,几下便挡住了颜雪影的攻击。

但是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三名老者努力的回想着,但怎么也想不出,他们几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又惹出来了一个仇家?

虽然刚开始的攻击被挡了下来,但颜雪影却像是看到了自己真正的仇人那般,忽然脸上杀意顿显,招式力道变得快而猛烈。文渊也只能暂时放开了那个少年,三人狼狈的应付颜雪影的攻击。

“少爷,这……?”幻魅凝视着洛沉星食指上的另一个戒指,意示疑问。

那戒指以白银衬底,上方镶嵌着一颗明亮的黑曜石。外缘环绕着一圈圈王冠状的花纹,两侧各自浮突着一层拼作“x”形的白骨,外观虽是与颜雪影的玄冥妖戒看来相仿,但这一只却透露出一种格外的森严高贵,就连通体缭绕的邪气,似乎也要更浓郁几分。

“哦,你是想问这个么?”洛沉星将手腕略微翻转,使那个戒指在夕阳下折射出多彩的光芒,而他也就带着观察一件艺术品般的着迷眼光,上上下下的来回欣赏着,半晌才道:“如你所见,这就是玄冥妖戒。

你这些年都跟在鹜管家身边,不过所负责的大多是一些家族的日常联络,又或者是出外执行某些暗杀任务,对黑市的生意可能还不够了解。其实玄冥妖戒的功能除了吸收魔气,侵蚀宿主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它还分为母戒和子戒。

只要母戒在手,就可以任意操控所有戴着子戒的人。而我手上的这一只,自然也就是母戒了。近来我们大量出售这玄冥妖戒,可绝不仅仅是为了赚几个小钱那么简单的。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出一群实力经过魔气和死能的增幅,同时又能完全听命于我们的傀儡。

邪帝复活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我需要尽快在手中积聚起更多的力量,毕竟,这可是一场势必席卷整个灵界大陆的争夺战啊……”打量着光幕中,三名老者正被颜雪影的疯狂攻击压得节节败退的样子,满意的一笑。心念一动间,已经将观测视角切换到了玄冥妖戒之上。

虽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画面还是一样的,但当他通过母戒,将灵魂融入子戒视角时,子戒宿主所有的情绪波动也能被他感知得一清二楚。

这时颜雪影那一层层愤怒、不甘、而又无可奈何的意识正在大量涌来,这也令洛沉星嘴角的笑意更加深邃了。毕竟他就是喜欢别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若是平时,这三名老者是决计不会被打得如此狼狈的。但他们现在却像是中了邪一般,浑身力量都释放不出来。

同时,他们也不敢贸然拿出自己的宝物来,这地方人多口杂,并且他们也无法确定,是否还有黑市的势力在暗中窥探着。若是拿出了新的宝物,又牵扯出了什么新仇家,那他们可真是得不偿失。

而至于颜雪影,若是平时,以那三名老者的招架之力,估计早就被她打得身体四分五裂了。但此时的颜雪影,虽说表情是愤怒非常,恨不得要将前方的三名老者活活撕了,但此刻她的力量也不足平时的1\/10,甚至更少。

以至于这四个人缠斗的场景,本应该是凶险万分的,但现在看来,却似乎显得略有些滑稽了。

“不过还真是让我吃惊啊。”洛沉星又开了口,“之前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说‘阴尸魔兵’。这么冷僻的名词,竟然也会有外人知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墨家的那个小子啊,这也就怪不得了。”

幻魅的目光也在光幕的人群中迅速扫荡一圈。虽然他对“墨家”倒也是了如指掌,却并不能准确的辨识出墨凉城,眼前这群人也只不过是一群大同小异的陌生人。想了想问道:“少爷认识?”

洛沉星淡淡一笑:“应该说,是‘神交已久’。墨家在生意场上,可一直都是我们洛家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啊。而且他们还自诩为只做正当生意,瞧不上我们这些歪门邪道。

哼,就让他们去得意吧,反正也不会再有多久了。等到‘那位大人’回来之后,我们洛家的地位一定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的……就只是,恐怕这对于我们既是机遇,同时也会是一道坎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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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血魁!?

洛沉星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已是轻如自语,幻魅全然听不真切,不过他也不会主动发问,只是默然的凝视着光幕上的激烈战斗。

“砰——”颜雪影竟被文渊一把拖倒在地,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但她也同时绊了二长老一脚,二长老重心不稳,又抓了一把江云,而江云正在与文渊和阵,于是乎,扑通扑通,四人同时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现在这是打架的时候么?”罗帝星看着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叶朔叹了口气。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赞同起了罗帝星的说法。

“不是。她只是被控制了。”墨凉城却是很快的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有人正在通过玄冥妖戒对她下命令。而且,是我的错觉么?总有一种正在被人窥探的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

“哈哈哈,不愧是墨家的子孙!”洛沉星看着光幕中,正皱着眉朝头顶四面张望的墨凉城,忍不住狠狠一拍巴掌,“不愧是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眼光就是精准!”

称赞过几声后,笑容也变得更加玩味:“但是那又如何呢?你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你再博古通今,你也破不了我这个局——”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她啊?”叶朔问出这一句话,心里其实也并没抱多大指望。“一见这三个老者,必然倒霉”的定律原来是真的,他们身上到底是带了多少的霉运,难道这是三个衰神转世吗?!

“没办法。”墨凉城就这样一锤子敲碎了所有人的心,“如果只是有人远程操控还好说,但是现在她戴着那个戒指,就像是在脖子上套了项圈,外人是帮不了的。”

时刻观察着这一边的洛沉星已经被逗笑了:“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比喻。”他的视线略微一抬,此时才落定到了叶朔身上,“他竟然也在这里啊。那个毁了拍卖场的小子,让我们洛家在定天城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生意渠道,这笔账我可真得好好跟他算算。

说起来,南宫无忌那个老狐狸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丢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收拾,以我洛家的势力网竟然都找不到他的下落,还真是好本事……”

“炼化了九曲玄阴丹之后,对我的修为果然大有进益。就可惜那更重要的御魂心法没能拿到手……本来已是十拿九稳之事,谁想最后杀出来的竟然会是天霄阁!

虽然不知道,这种一等一的势力为什么会屈尊来邑西国的一个小拍卖场,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更重要的是,落到他们手里的东西,就绝对拿不回来了。看来想得到御魂心法,还得从那小子身上入手。嗯,这样也就不能那么快处理掉他了啊……”

“少爷,”幻魅难得的开口了,“如果是那个小子,在他来这里之前,我曾经跟他战斗过。”

“哦,是么?”洛沉星一挑眉,暂时将视线从光幕上收了下来,“把你们的战斗经过传给我看看。”

幻魅也不多言,双手一掐诀,两人的脑部便被一层暗淡的幽蓝色光线连接了起来,这正是“意识共享”的传讯方法。此时他只须在脑中调动与叶朔战斗的那一段记忆,也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同时被洛沉星所接收。

天露泉中的战斗场面,此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胶着。

颜雪影虽是一副要将那三名老者置于死地的样子,但她终究留有一分最后的理智。

她一方面在戒指的操控下,疯狂的攻击向那三名老者,另一方面,她不断地想要脱离那戒指的控制,因此她的攻击看起来,虽然凌厉而狠辣,却始终无法一招致命。也因此,她似乎是拼尽了全力,也并没有对那三名老者造成压倒性的伤害。

那三名老者一边抵御着颜雪影的攻击,一边相互使着眼色。

二长老虽是老谋深算,但如今这一连串的变故,也使得他的行动开始变得犹犹豫豫。按理说他们三人若是认真起来,必然可以拿下颜雪影。但是,这周围的旁观者们,就真的是像现在这样,仅仅只是旁观吗?

先不说星宿宗的那个少年,颜雪影攻击他们,说不定是幕后另有主使。他们贸然擒下颜雪影,等于就是惹了幕后的主使,可现在他们却连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纵然他们最后杀了颜雪影,那也不过只是一个听命鬼,到头来,那幕后主使照样该追他们追,该杀他们杀。

二长老正在寻思中,一时有些入神,而文渊正在颜雪影的猛攻之下不断的后退着。面对颜雪影,他已经渐渐失去了耐心。到底是杀还是留?文渊看向二长老。二长老却并没有理会,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的模样。

文渊一时间不知所措,顿时便被颜雪影抓了一个空,等到江云意识到要去支援文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颜雪影右脚一蹬,从地面跃起,随后凌空一个翻转,手中的长鞭便是狠狠地挥向文渊。文渊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却不想一脚踏空。

原来身后早已没有了退路,“扑通”一声之后,文渊整个人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砸进水面。他整个人都掉进了天露泉,哗啦哗啦溅起了大片的水花。只是那透明水花之中,隐隐带着几丝鲜红。

众人并未当一回事。因为天露泉当初叶朔与祈岚也一同掉下去过,顶多浑身变得湿漉漉罢了,而且天露泉由于它特殊的水质,密度极大,无论多重的人,只要掉了下去,不一会儿也就浮了上来。所以说,人想要在天露泉里淹死,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表情最为惊恐的便是二长老了。

二长老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大惊失色,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而二长老,当他在发现文渊即将坠入天露泉之后,他的神色变得僵硬而骇人,这表情之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如同阴谋败露之后被揭穿而产生的惊恐之色,但这表情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闪现,很快便被隐藏在了一片阴霾之中。

“文渊!”江云正在天露泉边上,惊恐的冲着泉水大叫。

然而,没有任何的回应,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滩血水。不过只是眨眼的时间,文渊的身体,就这样在天露泉中迅速的腐蚀成了一滩血水……这一滩浓厚的血水,带着腐尸的气味,久久都没有散开。

“文渊……”江云再也不顾身旁还有着颜雪影的攻击,他半跪在天露泉水的边上,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状。

这变故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泉水好可怕!”赫连凤整个人都被吓得抖了一下,文渊在这泉水中化为血水,不过只是片刻的时间。这天下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泉水!要是自己被推了进去,那还了得!!?

赫连凤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里出现,她一不小心掉进天露泉后的场景了。估计那时候的自己,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一声,连挣扎都不用挣扎,自己的身体就要和天露泉水融为一体了。

多么可怕的死法!!连个全尸都没有!!赫连凤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只求和天露泉保持距离。

除去赫连凤,罗帝星他们同样也震惊着,当然,反应都不及赫连凤。只不过,最吃惊的莫过于叶朔与祈岚。

祈岚望向叶朔,似乎是指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祈岚曾经亲眼见过有人掉下天露泉,并瞬间化为血水的场面。那个人是太虚教一名首领的分身——严格的说,那并不是人,他有一个专有名词,他被称为“血魁”。

“是血魁吗……?难道是血魁?”祈岚看似是在询问着叶朔,但其实他也是在询问着自己,没有想到那三名老者之一,居然会是血魁。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与一只血魁打了那么久的交道都没有发现。

一想到这里,祈岚顿时觉得后怕连连。谁知道那个什么二长老和什么云的,会不会也是血魁!?祈岚现在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呆了。

“这是……!”洛沉星迅速从意识共享中退出,看到这一幕也惊得合不拢嘴。

“天露泉之水,对普通人类并没有任何杀伤性。能令它产生腐蚀效果的,就只有一种生物……这莫非是‘人造血魁’么!”

“人造血魁?”幻魅所提出的很多问题,并非是因为他想知道,只是为了给他的主子提供一个延续话题的契机,因此他依然是尽心尽责的问道:“那是什么?”

洛沉星平稳了一下呼吸,神情似乎也较先前慎重了几分,“那是一种,很邪恶的人体实验。我也仅仅是曾经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不过,我倒是知道,是哪些人一直最致力于这些恶心的研究。太虚教那一群乌合之众,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敢称大王啊。”

“是太虚教那些家伙又不安分了?”幻魅作为洛家的侍从,如今又长年辅佐洛鹜管理黑市,他对于洛家大体上的关系网,哪些势力是生意伙伴,哪些势力又是竞争对手,心里大概还是有杆秤的。

“嗯,是啊,看来有必要‘敲打、敲打’。”洛沉星略微侧过头,露出了一个温柔入骨,内里却是狰狞如恶魔的笑容。

幻魅很清楚,他这位少爷一旦露出这种表情,也就代表着被他算计的那人必然要倒霉了。他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反正他的使命,也就仅仅是唯少爷之命是从而已。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了一个更好玩的主意……”洛沉星沉思半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对着戒指下了一句命令:“暂时停手。”天露泉洞穴之中,颜雪影眼看就将割上二长老咽喉的一刀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这就是你说的神圣之水?”刚一脱离控制,颜雪影便是一道怨恨的目光直直瞪向墨凉城。刚才她的身体虽然不受自己操控,但意识还是极为清醒,文渊落入天露泉,瞬间就被腐蚀成一滩血水的画面她看得一清二楚,此时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后怕。

万一他们来到天露泉之后,没有刚好遇上这三个老者,那么自己是否已经按照墨凉城的指示,把手伸到这剧毒的水里去了?

“咦?竟然停止了。”墨凉城却是没闲心跟颜雪影多做解释。看到她忽然停下了攻击,真不知那幕后人是在转什么主意。

但不管怎么说,颜雪影最初进行的还是无差别攻击,也就是说对方是想一齐要了这三人的命,绝不会仅仅逼死一人就善罢甘休,难道是这里的突变也震惊了那个布局者?

突变?等等……墨凉城在脑中稍一搜索,很快也记起了人造血魁的典故,这时他大概是可以猜出来,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江云愤怒的质问声就在众人面前响了起来:“原来真的不是我多虑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骗局!!你不是说先前的那一切,只是为了迷惑敌人的手段吗?!没想到,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面对江云愤怒的质问,二长老虽然说不上是淡定从容,但是与江云的愤怒相比,他似乎显得有些太过冷漠了。

“是,我做了。”二长老回答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还希望怎么样?”他的脸上已经闪现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什么怎么样?当年我们三人结拜为义兄弟……哈哈哈哈!原来义兄弟在你心目中就是用来出卖的吗?就仅仅只是你用来牟利的手段吗?哈哈哈,亏我当年那么的信任你!哈哈,文渊,文渊啊!你看一看现在老二的嘴脸,你不会放过他的对吧!”

“说什么放过不放过,人都已经死了!”二长老皱了一下眉头,“现在我们不应该一起对付那个丫头吗?是那个丫头把文渊推进了天露泉,难道不应该找那个丫头报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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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再战天露泉

听到二长老将矛头指向自己,颜雪影阴冷冷的扫过他们,嘴角竟是扯出了一丝冷笑。 她不言也不语,仅仅只是冷眼旁观,甚至眼中还略带一丝对于二长老的嘲笑。

“是啊,是那丫头把文渊推进了天露泉!所以才叫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面对二长老的话,江云根本不为所动,“我早就该想到,我早就该想到了!那个杀了全部族人,篡取镇族之宝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现在是要过河拆桥了吗?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场意外,我是不是也会被改造的和文渊一样?你这残忍又无耻的小人!”

二长老听后眼神阴鸷,“我不是好东西,那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别忘了你这个小瘪三,当初只是一条狗,一条对着人摇尾巴祈求一丝生机的狗!若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你可能会有机会,拥有这么多心法宝物吗?!不知感恩也罢,如今竟是质问起我来了!”

二长老又是冷冷的一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你我当初得了那么多宝物,你不也同样杀人无数,谁又比谁干净多少?!我无耻,我残忍?当年自己占便宜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竟是义正言辞起来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仿佛是被人戳到了痛处,江云的脸上瞬间阴晴不定起来,但是纵然如此,也无法掩盖他对于二长老的行为所产生的愤怒之情,“是啊,我也是一个谋财害命的大盗,但是我决计不会算计自己的兄弟!

更何况,更何况你居然是……那只不过是一把品阶中级的剑罢了!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旷世奇宝,你就因为这样一把剑,答应了他们的血魁改造,而且改造之人就是你身边的兄弟,多么恶毒的一颗心!”

江云的咆哮越来越声嘶力竭,反倒是二长老的语调变得越来越平稳:“的确,仅仅是一把品阶中级的剑,但是血魁改造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试想我们几次身处险境,你以为真的是你有能耐,所以才能全身而退?

去谢谢文渊吧!都是我在关键时刻,施以变身之法,让他化身为血魁,你这才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否则的话,恐怕早已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哈哈!”二长老的这番回答让江云更加的歇斯底里,“原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真相吗?是因为……一切都是因为你为了自保!?”

江云脑海中,也开始不断浮现出往日他们三人盗窃宝物时,那些山穷水尽的境况。每每以为已经逃不掉了,情况危急之中,自己屡次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然而每一次,他都能够再一次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再次醒来时,必然是危机已过,一切太平。

唯有文渊,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总有一种精神失常的痛苦感。现在想来,当初自己恰到好处的体力不支,只怕也在二长老的掌握之中。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么的可笑。

江云忽然仰天一声咆哮,血红的双目瞪向二长老,“你这畜生,我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罢江云瞬间扑上前去,要与二长老拼命。

面对这场景,二长老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没想到,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现在又要失去一个兄弟了。我们那十几年的交情啊……唉……”

“你放屁,谁和你是兄弟,何况鹿死谁手还尚不明确呢!”江云咆哮着向前冲去,一个转身间便是长剑在手。名风古剑再度出鞘,但这一次威力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一招一式间,夹杂着无比的愤怒与恨意,那是一种拼上性命的力量。

长剑舞动着,带起金色的剑气与呼啸凛冽的风,江云的这一套剑法几乎发挥到了极致。可以说先前任何一次使用名风古剑,都没有这一次来的完美。招式与力道,所有的一切都恰到好处,招式之间没有任何的破绽,剑气与灵力的相互融通,更是无可挑剔。

名风古剑就宛若是江云的手臂,一剑一剑将二长老刺得不断向后倒退着。也许江云自己也没有料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着能够使出一套完美的剑法,愿望达成之时,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二长老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手中的法器扬起,一连串诡异的攻击看得人应接不暇。但无论二长老的法器使用的多精妙,终究在气势上还是稍弱江云一筹。毕竟江云是怀着必死的信念在与其战斗。

不过才须臾之间,二长老便已彻底的落入下风。

“咣当”一声,二长老手中的法器被江云一剑打飞。

失去了法器的二长老,先是神情一愣,但这表情转瞬即逝,他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坦然。“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已经打不过你了。”但二长老又忽然笑道:“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们一起死。”

二长老话音刚落,江云顿时神色大变:“难道说,难道说你要……!?”

众人听到江云那略带颤抖的话语,虽然不知道二长老具体要做什么,但也能够料到,二长老接下来的攻击只怕是想要同归于尽了。

罗帝星本想要出手。毕竟,若是二长老真的使出了什么如同自爆一般威力强大的绝杀,要是波及到他这路人,他心里可不乐意。但左右望了一下,却见墨凉城与叶朔都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他也就站在了一旁,静观其变。毕竟是那两个老家伙自己的事,就由得他们去吧!

忽然之间,二长老如同猛兽一般扑向了江云。就在二长老扑杀而去的那一瞬间,他已然完成了兽化,双手与双脚变成了四爪,死死地扣在江云身上。

江云挣脱不开,口中正要念诵咒语之时,二长老早已兽化完成的头部猛然张得巨大,而他的头部之中,竟是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如同气泡一般的东西。

那黑色气泡正在冒着烟,并且不断壮大着。

“你……!”江云双目圆睁,这句话却成了他最后的遗言。

就在二长老将那气泡吐出后,那气泡就像是能够吸收人的精气一般,无论是二长老还是江云,他们几乎在眨眼间就化成了两具干尸。

而那吸收了精气后的气泡,也不再涨大,相反精神萎靡了不少,最后噗的一声,就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泡泡,轻而易举的消失不见了。倒是周围众人对它严阵以待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笑了。

而在他们双双咽气之后,两人身上的储物戒指也紧跟着爆裂而开,琳琅满目的宝物散了一地。

储物戒指,原本在主人身故后,留在戒指上的灵魂烙印会自动消失,得到戒指的下一人可以轻易认主,而在这个过程中,宝物始终还会是好端端的留在戒指空间之内。

这两个老者的特殊情况,或许就缘于他们经常喜欢对宝物进行改造,虽然免去了滴血认主的麻烦,但同时也产生了许多副作用,这戒指的爆裂也自是其中之一了。

“这三个老灾星终于挂了……”祈岚在一旁小声嘟哝着。

“是啊……”叶朔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场面说不上惨烈,也说不上血腥。他与那三位老者,在天澜秘境中也算相识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有想到,这三名老者拥有如此之多宝物的背后,三人的真实身份竟是杀人越货的大盗。而看似和睦的三人最后竟会落得这样的结局,也许真是应证了“天道轮回”。

当其他人还震撼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角落中忽然闪电般的窜出一道黑影,直奔到了两名老者的尸身前,疯狂的在他们身上踢了一脚又一脚,累得气喘吁吁,一边仍在不断尖笑道:“哈哈哈,报应,报应啊!最后到底还是你们先死在我的前面!这真的是报应,你们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哈——”

之前众人的目光都被颜雪影和三名老者的一场激战吸引,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被抛在角落里,并曾被江云指认为“黑市刺客”的瘦弱少年。

叶朔此时看着他,能感应到他身上细如游丝般微弱的灵力波动,又看到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总已经知道那三人说的是个大谎言。想了一想从身上摸出一颗灵丹,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不是黑市的刺客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少年警惕的瞪了他一眼,双眸中充斥的阴鹜依旧森厉如刀:“我是复仇者!是被他们所亲手葬送,现在又把他们葬送到地狱里的复仇者!”

看到他递到自己面前的丹药,皱了皱眉一把推开:“我用不着。这丹药里蕴含的灵力太过磅礴,我的灵脉会被撑爆的。”

想到自己之所以落到现下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全是因那三名老者而起,虽然亲眼看到他们已死,这多年怨气仍未稍减,怒得又是抬起腿狠狠踢了他们几脚。

“我说……”叶朔的话才说到一半,那少年忽然又绕开他,在满室的宝物中仓惶奔走,费力的捡起一件又抛下一件,随着被他抛下的宝物越来越多,他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烦躁,时不时仰天发出几声咆哮,沉闷如野兽悲鸣,围观众人虽与这少年素不相识,此时却也难免有几分受他情绪所染。

“你到底在找什么?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帮你一起找啊。”叶朔的头也在随着那少年奔跑的路径不断扭动,他已经感到脖子很有些酸痛了。

那少年仍是置之不理,直等他把满室的宝物都彻底翻过了一遍,崩溃的在一块空地上栽倒了下来,带了哭腔的仰天喊道:“星宿罗经仪!想不到那三个老王八真的没有说谎,星宿罗经仪真的不在他们身上!可是他们到底是把星宿罗经仪弄到哪里去了!啊!啊啊啊!——”

“星宿罗经仪?”叶朔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倒是一怔,心念一动,已经将星宿罗经仪召唤了出来,自动悬浮在胸前寸许之处,又招呼那少年道:“过来看看,你说的是这个么?”

那少年本是不屑一顾,但星宿罗经仪那特殊的气息仍是令他的灵魂深处剧烈一震,连滚带爬的窜了过来,扑到叶朔面前时险些便要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但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双眼直瞪瞪的盯着叶朔身前的星宿罗经仪,喃喃自语道:“原来那三个老王八说的不假,这宝物真的是给别人抢走了……可是,落在他们手里,和落在别人手里,这又有什么两样呢?……”

叶朔忽然又抬手压住了星宿罗经仪,同时上下打量着他:“你能先说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跟这星宿罗经仪又有什么关系么?”

虽然他并不想侵占别人的宝物,但帮忙也得帮到实处。那三个老者身上宝物一堆,大多数来路不正是不假,或许星宿罗经仪背后也隐藏着不少的血债。

但万一他并不是真正的苦主,只是一个偶然得知了星宿罗经仪的觊觎者,现在就这么草率的把宝物给了他,以后真正的苦主找上门来,自己岂不也成了助纣为虐之人?

那少年做了个深呼吸,但他的喘息声却仍是抑制不住的越来越急:“我来自星宿宗。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在我门势力如日中天之时,也许你还生也没有生下来。那么,你可以回去问你的师门长辈,他们一定会知道的。说不定他们也曾经怀揣过成为我星宿宗入幕之宾的美梦啊!”

得意的怪笑了几声,眼里渐渐泛起了血丝,“而这三个老王八,”抬手在地面两具尸体上一指,“这三个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赎罪的老王八!他们灭我满门,夺我至宝!我这一生,就只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是亲手了结这三个凶手,报我满门血仇。第二个……是追回失落的镇宗之宝,星宿罗经仪!”

他说到最后,双手艰难的掐起一个印诀,朝天一指,半空中登时浮现出了一团淡紫色的花型印记。

这印记渐渐的由模糊变为清晰,这才发现那并非是花的形状,而是由六颗四芒星呈某种角度,所连接起来的一个图案。这图案十分神奇,四芒星的每一处偏折都恰到好处,最后竟是连结成了一颗巨大的丝网心。

而这个动作似乎对那名少年的消耗极大,图案刚刚成形,那少年已经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同时连连咳嗽不止。

“看哪!这就是……证据……”那少年抹一把满口鲜血,神色痴迷的抬手指向半空:“那是我星宿宗的纹章,只有本门中人才懂得结印手法!那曾经是多么高贵的象征……咳……咳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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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星宿宗宝藏

叶朔连“星宿宗”这个名字都是第一次听到,更别提辨认什么纹章了,正有些犯难,墨凉城却对他点了点头:“没有错,这的确是星宿宗的纹章。”

叶朔这一下再无迟疑,扶起那仍在不住咳血的少年,将星宿罗经仪朝他面前一递:“那,你就拿回去吧。”

“什么?”那少年眼中却没有丝毫感激,反而是筑起了一层更深重的戒备,“你想干什么?你想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叶朔苦笑了一下,“既然这星宿罗经仪是你们星宿宗的镇宗之宝,我现在物归原主,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啊,跟好处又有什么关系?”

那少年怔了一怔,忽然失声惨笑,笑声中仍有大量血水不断从他的口齿间漏出:“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啊……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求回报,就白白助人为乐的善心人?

你……你……我知道了,你现在表面说不求好处,其实只是想要我念你的恩,然后就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一辈子,是不是?是不是?哈哈哈,被我说中了吧,你们这些小人,肚里有几根肚肠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你还是直接开个价,我一定会凑到足够的钱,来向你买回这星宿罗经仪!”想到自己又将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抢掠生活中,一阵阵的悲苦,自嘲,忍不住又是狠狠踢了两名老者几脚。

“喂,你这小子能不能别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赫连凤气鼓鼓的冲了上来,狠狠推了他一把,“因为你遇见过坏人,所以世上的所有人都是坏人么?叶朔已经说要把星宿罗经仪还给你了,你爱要不要,难道还是我们在求你吗?”说着拉了拉叶朔,“他不要就算了,我们走。”

“等等!”那少年忽然激动起来,扑上前一把抱过了星宿罗经仪:“我要!我要!”

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世上总有那么些固执的人,跟他好说好商量是讲不通的,非得把他打一顿,或者骂一顿,他才能舒坦。其实他并不喜欢做这种事,现在赫连凤主动来替他唱黑脸,倒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然而在星宿罗经仪交接完毕,叶朔和赫连凤刚准备要走,这一边忽然又有了新的变故。星宿罗经仪揣在那少年怀里还没捂热,忽然就是自动从他的手上飞了出来,高高悬浮在半空,似乎并不打算要承认他这个主人。

那少年仰首望着星宿罗经仪,半晌后忽然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纳头便拜。

“圣物!是不肖子孙无能,使圣物失落在外,至今已是十年有余。而今不肖子孙已经手刃了灭宗贼人,星宿宗的光复,还要多多仰仗圣物,不肖子孙在此,恭迎圣物回归!”

在他反反复复将这段话念了数遍,额头也在地面上磕出了血,半空中的星宿罗经仪却仍然没有任何的下降之意。嗡嗡的摇晃半晌,再次冲着叶朔的方向扎了下去,稳稳的停靠在了他的怀里。

“你……这……为什么……”那少年的脸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有些白里泛青,“圣物为什么会认你为主……这不可能啊!你只是一个外人,你不具备我星宿宗的高贵血统,你……你究竟是用什么肮脏的手段欺骗了圣物?”

在他刚刚拿到星宿罗经仪时,自然也可以感应到其中并没有被种下任何的灵魂烙印,而如今星宿罗经仪却会自动飞向叶朔,这种情况显然是宝物自动认主。这一幕已经令那少年周身的血液逆流,身子再次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叶朔面对着这尴尬一幕,一时也是无话可说,当初星宿罗经仪一次次从三位老者身上自动飞向他,也曾是把他们气得几欲吐血。叶朔本来也确是有些担心,这种情况会再一次发生,但想那少年既然是正统的星宿宗血脉,宝物应该会愿意回到他的身边才对。却不想,仍旧是闹成了这样……

“你在胡说什么啊!”又是赫连凤听不下去,“什么叫肮脏的手段,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外人又怎么了,你星宿宗的血统很高贵么?那现在你们还不是死得一个都不剩了?血统再高贵又有什么用?

你不是说这‘星宿罗经仪’是圣物么?那么它就一定可以鉴别,谁才是真正值得它跟随的主人。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连路边上的乞丐也比你好几分,你配得上拿你的圣物么?

与其在这里怨天尤人,不如自己找个地方去闭关苦修,哪天等你的实力值得圣物认可,它自然就回去了!否则,你再缠着我们也没有用!”

赫连凤本就极是伶牙俐齿,这一段话除了说到“星宿罗经仪”时,为这绕口的名词略有些卡壳,此外几乎都是一气呵成,连口气都不带喘一下。

“修炼……已经不可能了啊……”似乎赫连凤的话确是说到了那少年心坎上,他此前的气势逼人已经消散而空,踉跄的向后跌退了几步,看上去却是更加的失魂落魄,“我这具身体……我这具身体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但是你说得对,我配不上圣物,我这副窝囊的样子,的确是已经配不上圣物了,哈哈哈……”

“你也不要太沮丧。”宝器认主一说虽然属实,但叶朔仍是难免有几分占人爱物的愧疚感,想了想又安慰那少年道:“要不,这里还有这么多宝物,都是那三位老者生前搜刮得来的,按照你的说法,或许也有不少是你们星宿宗的吧?

你把它们都拿去吧,然后重新建立起一个宗派。即使不能修炼,但你也未尝不能成为一个很好的管理者。我想,你既然有这么多年卧薪尝胆的毅力,那就没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光幕另一端,沉默了许久的洛沉星看到这里,忽然当机立断的掏出玉简,对准光幕开始刻录起来。

“这样真的好么?”墨凉城也踱到了三人身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你直接给他这么一大堆宝物,要是一个弄不好,也有可能是害了他。”

叶朔点了点头,他起初倒的确是忘了这一茬。想到这里冲那少年道:“可以把你的传音玉简给我一下么?”

那少年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没有传音玉简。”

叶朔这回真的一愣:“没有?可是传音玉简,在修灵界中也是一种非常普遍的传讯工具啊……”

那少年的笑容更是苍凉:“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值得联络的人,要传音玉简又有什么用呢?当初宗门统一配备的那一块,我也早就卖掉换钱了。”

“这……”对方竟然没有传音玉简,这倒是让叶朔有些为难起来。正自无计,赫连凤主动掏出了一块玉简:“那就先用我的吧。反正我平时需要联络的人也不多,等咱们回去的时候途经镇上,再买一块也就是了,不过就是几十块灵石的事。”

“那……也好吧。”叶朔没有注意到由于赫连凤这财大气粗的说法,那少年痛苦的迅速皱了一下的眉头。一面迅速在玉简中注入了自己的灵魂烙印,递给那少年道:“好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传讯给我。我一定会尽快赶过来帮你的。”

那少年默默的接过了传音玉简,在手中缓慢攥紧,五指都被通透的玉质刺得冰凉。今天叶朔这屡次无偿相助的行为,也有些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价值观。让他觉得,或许世上的人并不是都如他所想象的那么坏。这也令他被多年的凄惨冻成一块寒冰的心,感受到了稍许的温暖。

“谢……谢你……”最终那少年生硬的挤出了这几个字。而说到后半截,眼神却是腼腆的略有些躲闪,“也许,以前真的是我太狭隘了吧。你今天对我的帮助,我一定都会记得。我知道了,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在灵界大陆上开辟出一个,不亚于星宿宗当年的大宗派来。到时,欢迎你来做客。

还有……记得带上星宿罗经仪。我想,那个时候,我或许也是有资格让圣物认主了。”

叶朔爽朗的点头:“当然!那就一言为定,你也要好好争气啊,且看咱们是谁先在灵界大陆上混出一份名头来!”

那少年此前即使是笑,往往也是透着阴冷和惨厉,只有到了这一刻,才流露出几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温暖和朝气:“那,一定是我。”

两人又互相勉励了几句,那少年才取出储物戒指,将洞穴中散乱的宝物逐一收起。当他又是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开时,洛沉星也将画面的刻录切断在了这一刻。

“墨凉城,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所说的神圣之水。”颜雪影一直忍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再次发难。

墨凉城按了按被这一系列变故闹得有些发胀的额角,叹道:“小姐,我刚刚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么,这天露泉只会对血魁产生腐蚀性,只要你不是血魁那就没事啊。你不是血魁吧?”

在得到颜雪影的怒目而视后,知道自己就算说破了嘴都比不上一次亲自示范,从叶朔处取过了玻璃杯,主动走到天露泉边舀了一杯水。

而他也已经是将整只手都彻底浸到了泉水中,在确认颜雪影已经看清之后,站起身一手将玻璃杯递给叶朔,另一手稍一催动灵力,直接将水珠蒸干,见颜雪影仍是迟迟不动,忍不住催促道:“你看,我没事啊。快点吧,你还想被别人控制到什么时候?”

“少爷,要不要命令她离开泉水?”幻魅看到颜雪影终是下定了决心,俯身在泉水边蹲下,也有些担心的提醒洛沉星道。但他那做事向来快一拍的少爷,此时却不知正在想些什么,迟迟都没有任何行动。

颜雪影将戴着玄冥妖戒的手指浸入天露泉,反复在水中搅动几下,终于感到被禁锢已久的手指上浮现出了一种**的触感,那戒指已经不再和她的手指仿如一体,那只是套在她手上的一件寻常装饰物……

颜雪影迅速将手指从泉水中抽出,左手试探着一寸寸的挪动戒指,等她感到那戒指确是可以自由活动,立刻闪电般的将戒指抽下,看着手指上被勒出一圈的凹痕,这时才是真正感到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像这样的东西,我不会让它再留在世上害人的。”颜雪影咬牙切齿的说完,指上狠狠一加力,就听“啪”的一声,那玄冥妖戒竟是已被她生生捏碎!

与此同时,洛沉星眼前的光幕画面全白,大量泛着灰点的白色雪花在光幕上不断跳动,那是由于信号源被毁,瞬间造成的强烈干扰。就连他刚刚沉入子戒中的灵魂意识,都受到了不轻的冲击。

“玄冥妖戒竟然被毁掉了!颜雪影,我算你有种!”洛沉星一向镇定如恒,这时却也忍不住指着泛起雪花的光幕跳脚喝骂起来。

他要观测远方的画面,就必须通过戒指的连接为媒介。之前他是连接到那少年身上——黑市对客户,即使不直接配备戒指,也一定会要求对方留下灵魂烙印,到时就可以据此观察对方的一言一行。

至于戒指,不仅仅是玄冥妖戒,还有着许多用途各种各样的戒指,但那往往都是用来操控棋子。戒指可以起到监测对方,并且在对方稍有任何令自己不满的举动时,立刻施加惩罚的作用——之后他又在对颜雪影下达指令后,把视角切换到了她的身上。如今那少年已经离开,颜雪影的玄冥妖戒又已经损坏,也就是说,他已经无法再实时监测天露泉了。

“哼,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只苟延残喘的蝼蚁而已,你终究还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洛沉星很快就重新冷静了下来,控制戒指收起了光幕,略微皱起了眉:“现在管不了他们这么多了。定天山脉那一边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邪帝的力量一定会属于我洛家,为了实施我的计划,我必须尽快将定天山脉统一成铁板一块,为我后盾!但是那焚天派掌门虚无极野心勃勃,实在不是个安分人物,如果真的让他掌控了大权,他当真会心甘情愿为我洛家效忠么?究竟是助他一把,还是另扶一人与他制衡,还是让我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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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红线?

这时的天露泉,叶朔在将天澜花端端正正的浸泡在玻璃杯中后,略微俯下身打量着颜雪影,笑道:“看来,你还是有一点是非之心的嘛。”

墨凉城也紧跟着在颜雪影身侧蹲下,淡淡道:“不过这玄冥妖戒还有很多,就算毁掉一只也没有什么用。既然只是为了自己出一口气,就不要说得那么伟大了。”

颜雪影哼了一声,拂袖站起,冷冷道:“我的事已经解决了,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告辞。”

还没等她走到洞口,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你就这么走了?不留个联络方式么?”

传音之人却是一向与颜雪影接触甚少的罗帝星。在她那几乎是打量登徒子般的嘲讽目光斜扫过来后,罗帝星大是窘迫,厌恶的朝着墨凉城的方向瞪了一眼,激烈的传音道:“不是留给我!是留给他!”

在罗帝星想来,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墨凉城,如果突然有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那场面一定是喜闻乐见。但与其等到日后局面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还不如现在就先挑一个看得过眼的,由自己直接给他们牵线搭桥。到时就是墨凉城也得承认自己这个媒人。

颜雪影面部毫无波动,传音回复道:“没有必要。”迈开腿又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看向墨凉城,问道:“听说你是什么‘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

墨凉城对两人的传音全然不知,对她这突兀一句也是摸不着头脑,应道:“算是吧。你客气了。怎么?”

颜雪影的回答则是:“我最讨厌‘第一天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第一天才,当初的颜雪梦也被称为“颜家的第一天才”,其后虽然暴露出她在灵技修炼上资质平平,但她一经改习治愈之术,还是很快就重新在家族之内独占鳌头。

还有那个分家的颜霂霖,这倒是一个全面发展的人物,而且还是罕见的双职业者,当时族里常吹捧他称“只有同样天才的霂霖少爷,才配得上最优秀的雪梦小姐”。

天才,天才,颜雪影真是恨透了这个称谓。她觉得天才的存在,简直就是抽在他们这些普通人身上的一耳光。正是因为有那些天才,练一天抵得上别人练十年?这世上才会存在着那么多的歧视和不公。

天霄阁最不缺的,也许就是天才。而她,却是生活在一群天才中的蠢材!

以她这样的心态,是根本不可能和那些天才们和睦相处的。罗帝星传音的意思她听懂了,又或许她以为压根就是墨凉城的意思。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样的心思,她会选择在仅仅只有一点火星的时候就坚决掐灭。

然而直到她已经走出了天露泉洞穴,墨凉城才目光茫然的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就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是啊,这的确是莫名其妙啊!”叶朔或许是场中最能跟墨凉城感同身受的一个了。颜雪影这样的说法,就跟“你喜欢爬山吗?”“喜欢。”“哦,我最讨厌爬山”一样,毫无任何的逻辑可言。但他们都仅是稍稍感慨了一下,很快也就将这件想不通的事放过去了。

同样是女孩子的赫连凤反而有些怅然若失,轻声自语道:“好可惜啊……”也不知她是在可惜墨凉城和颜雪影这一对俊男美女最终没能擦出火花,还是在可惜颜雪影没能名花有主,这样就依旧会成为她和叶朔之间的威胁。

接下来的时间,叶朔已经完成了他来到天澜秘境最根本的目的——得到天澜花,他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再在这个危险之地继续呆下去了。叶朔要走,自然祈岚和赫连凤也跟着要走。

而至于秋若蕊,她也已经找到了掌门要求寻找的“幻心镜”,自然也不愿意和罗帝星等人再有一分一秒的接触,自然也是想要赶快离开这里。

“恩人兄弟会参加不久之后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吧?”分别之前,墨凉城主动问道。

“嗯。”叶朔刚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道:“不过你千万不要为了报恩,再在比赛上让我啊!”

墨凉城目光平淡:“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那样做啊,那样对恩人兄弟你也是一种不尊重吧?”在叶朔放松下来后,又淡淡一笑,道:“听说这一年的比赛,规则会和以往稍稍有些不同的。虽然我们都没有参加过以往的比赛,不过就一起期待吧。”

说完,墨凉城率先离开。而罗帝星似乎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可能是依旧有些忌惮着叶朔,当然,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自然是不会表现出分毫。假意咳嗽了几声,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跟着墨凉城离开了。他的两个跟班韩娣月和付莫生连忙也跟上前去。

叶朔看着忽然变得冷清下来的天露泉,松了口气之余,也有些莫名的感慨。忽然间又想起一事,转过头问道:“对了,祈岚,如今天澜花已经取得,我也该回玄天派了,你不用回去找云星大师么?”

祈岚双手背在身后,表情看上去有些神秘:“这个,这个嘛……嗯,虽然我的确有些想念师父,只不过……”忽然从身后掏出玉简举到了叶朔面前,只听玉简中传来云星大师的声音:“祈岚啊,师父这里一切都好,你要和师兄在外面多长些见识啊!”

叶朔的嘴角顿时抽搐了起来。为什么……他似乎能从云星大师的声音中,听出几分奸诈的感觉呢?就好像很高兴甩脱了一个包袱……是他的错觉么?

“就是啊,不如和我们一起回玄天派吧!”赫连凤倒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拍了拍祈岚,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秋若蕊看着前方的“玄天派三人组”,她自然也懂察言观色,现在该是自己向他们告别的时候了。

***

在叶朔的天澜秘境之旅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在秘境中的某处,仍在发生着几段他所不知道的小插曲。

交错不平的地面上,难得长了一棵大树,也恰巧那棵大树正是枝繁叶茂,的确是一个歇息的好地方。只不过这树下歇息的人似乎有些有碍观瞻。

“哎呦,疼死我了!嘶——我完美的脸啊!喔,喔,你轻点……哎呀!说你呢!你个笨蛋!倒是轻点啊!”

此时正在树下哭爹喊娘的,是之前被祈岚打得鼻青脸肿的郭阳云。而晋鹏和高畅正在一个替他涂药膏,一个给他贴上胶布。这个过程已经重复了好几遍,而每次郭阳云的惨叫声也都能带给他们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是正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真是恶有恶报啊。打得好!”这时另一侧忽然传来了一声幸灾乐祸的讥嘲。

晋鹏和高畅顿时脸都黑了。这叫什么人啊?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是等他们朝着声音的来路一看,脸一下子就变得更黑了。

“罗帝星?!”郭阳云怪叫一声跳了起来,见到破月派这三人竟然是与墨凉城同路而来,这本来就已经很让他火大了。再想到那杀人不眨眼的罗帝星,从他口中竟然也能自然的说出“恶有恶报”四字,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

罗帝星一眼瞪回去:“干什么?不服憋着!”血罗刹自是气势逼人,郭阳云才蹿起小半截的气焰立时全被他压了回去,蔫蔫的不敢乱动了。

韩娣月和付莫生见到郭阳云这副吃瘪的样子,忍不住都是暗暗偷笑。当初在荒漠里受到十方杀傀蹂躏的仇,似乎也算是真正报了。

“对了。”郭阳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墨凉城,掌门找你都找疯了。他已经给我传讯过好几次询问你的下落了,那我又不知道你去哪里了,结果被掌门骂得狗血喷头!

他真的是传讯一次就骂我一次啊!我又不是你的奶妈,为什么非得随时掌握你的行踪……我他妈怎么这么冤啊!”说到这里,郭阳云本就已经肿成猪头的脸看上去似乎显得更肿了。

“……掌门找我?”墨凉城迟疑了一下掏出玉简,只见玉简上竟然已经叠加了几百多条未读讯息。既有文字传讯,也有不少的即时通话申请,而就在他拿出玉简的这一刻,玉简上方就仍有一条通话申请在不断闪动。

那正是来**天派掌门虚无极,墨凉城若有所思的接通,玉简另一端立刻响起了虚无极焦急的声音:“城儿啊,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接传讯?你的父亲很担心你啊!”

“父亲他……很担心我?”墨凉城顿时感觉脑中一空。难道玉简上那几百条传讯,都是父亲发来的?

虚无极的语气中也同样透着担心:“你父亲说,他从玉简中感应到,你的灵魂力量忽然大幅度衰竭,到最后已经微弱到只剩一线了。他很担心你,但是怎么也联络不上你。我这边的情况也是一样的,你刚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灵魂力量……啊……”墨凉城看着手中已经自动切换成了屏蔽状态的玉简,也算是知道为何在连续接收到这么多条讯息的情况下,他会始终没有半点感应了。

之前他在幻境中自断经脉身亡,灵魂力量也同时大幅度衰竭。传音玉简中留有主人的灵魂烙印,通常是与主人灵魂相连。平时往往都是处在正常的“接收”状态,当主人的灵魂已经不足以支撑玉简的正常通讯时,玉简就会自动从“接收”状态切换到“屏蔽”状态。

这也是出于对主人灵魂的一种保护,否则那玉简还会从主人本已极度衰竭的灵魂中,继续吸取力量来供给玉简运转。

但“接收”可以自动切换到“屏蔽”,“屏蔽”却不能自动切换到“接收”,这是因为有些修灵者在闭关修炼时,为了杜绝外界的讯息干扰,会主动将玉简切换到“屏蔽”状态。如果到时玉简自动转入“接收”状态,甚至极有可能打断他突破那一刻的契机,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这原本也是传音玉简的一种较为体贴的设计。然而墨凉城在灵魂力量枯竭,玉简切换到“屏蔽”后,其后即使他已经恢复如初,这玉简也依然是停留在了“屏蔽”状态,一直都没有被他发现异常。

为什么……刚刚有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想到去看一看玉简呢!墨凉城想到让父亲为自己担心,心里就被愧疚折磨得一阵刺痛。

“嗯,说来话有点长,等我回焚天派再详细向师父说明吧。”墨凉城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对着玉简回应道:“总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那我先尽快给父亲报个平安。”

“等一下。”虚无极听到墨凉城没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语气又恢复了如常的高深平稳,“还有一件事,那个破月派的罗帝星,现在还在你边上么?”

墨凉城向身边扫了一眼,罗帝星接触到他的眼光,立刻大幅度的连连摆手。

刚刚墨凉城灵魂力量突然衰竭,虚无极会不会认为是他搞的鬼?这也很明显吧,就是在他们结束传讯之后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傻子也会这么判断的。不……他非常确认,虚无极一定是把这笔账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这种时候去直面他的怒火?开玩笑,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郭阳云看到罗帝星这副惊恐万状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诡谲,探过头就准备对着玉简说些什么。最后是被罗帝星一连串眼神攻击一直砍到闭嘴。他看得出来,如果他敢在这个时候多话,罗帝星就算是死也会拉他同归于尽的。

墨凉城又看了罗帝星半晌,坏笑了一下,才对着玉简道:“他不在了。我们从天枢险地出来之后就分开了。”

罗帝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又立刻屏住呼吸,生怕被对面听出端倪。

玉简那一边也沉默了许久。场中安静得只能听到心脏的跳动。

终于虚无极又开口了:“哦,那就没什么事了。如果见到他,让他主动来跟我联络一下。”

墨凉城答应几句,切断了通讯。又独自走到一旁传讯向父亲报平安。等他再回到依然冷汗直流的罗帝星身边时,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呃……忘了什么……”罗帝星费力的回忆着那一次传讯。记得虚无极当时的确是吩咐过他,如果见到叶朔,就要怎么样来着……?

“啊!九曲玄阴丹!!我竟然又忘记了!!!——”罗帝星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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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后

另一边,天澜秘境出口。

洛沉星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出口前截住了那名星宿宗的少年。

“你……”那少年迟疑的看着他,在见到他抬手掀开兜帽时,目光凝注了一下他中指上那枚耀眼的朱雀戒指,立刻很快的道:“哦,你是洛少爷吧!见过洛少爷!”一边躬身行了个大礼。

洛沉星唇角勾起浅笑:“不用这么客气。我来只是想问一下,我黑市的服务,你可还满意啊?”

那少年也露出了笑容:“满意,当然满意。虽然最后他们三个并不是我亲手所杀,但要不是靠了黑市和洛少爷,我这全宗血仇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有机会报了。洛少爷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您就是我这一生的大恩人!”

也许是血仇得报,叶朔的帮助也令他的心态有所软化,此时他再说话时,语气已是显得平和了许多。

洛沉星依然是笑容亲切:“那么,这报酬,是不是也该结算一下了?”

“报酬?什么报酬?”那少年一怔,“我在黑市进行委托的时候,早就已经将报酬付清了呀!”

洛沉星脸上挂着温文的笑容,一步一步的向他走近,在他肩上缓慢的轻拍了几下,手势下滑时却是闪电般的贴近了他的胸膛,中指上的戒指射出一道红光,如同一道最锋利的利刃,准确的洞穿了那少年的心脏。

“……”那少年瞪圆了眼睛,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一击已经是在最短时间内断绝了他的所有生机。最后他依然是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目光中还充满了不甘和悲伤,缓缓的朝前栽倒。

洛沉星却在他栽倒在地之前,先一步抬手托住了他,嘴巴凑在他的耳边,轻言慢语的似乎是在说给这具尸体听:“你的满门血仇,现在已经报了,我想,你大概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吧。你这一生已经完了,一个只能修炼低级灵技的废物,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早晚会死在别人手上。

如果要怪,就怪那一笔天降横财吧。宝物动人心,那也需要足够的实力来守住,守不住的话,它对你就只是灾难。所以不是我害死了你,是那个叶朔自以为是的天真害死了你,你要恨的话,就尽管去恨他吧。

不过我会让你的灵魂长伴我左右,陪着我一起成就大业,这对于你这样的废物来说,或许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手中的戒指依旧红光蔓延,正在从那少年的身体里抽出一缕稀薄的灵魂,而这灵魂很快又通过戒指,被洛沉星所吸收,成为了增强他灵魂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养料。

在那少年已经形神俱灭之后,洛沉星抬手一招,从他身上自动飞出了一颗储物戒指,一把攥住之后也就放脱了他,注视着那少年“扑通”一声倒地,溅起了一地烟尘。仍有些厌恶的朝外侧挪了挪,似乎在避免被灰尘溅污了袍角。

将那储物戒指又在手中掂量了两下后,顺手朝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另一名黑衣人抛了过去:“幻魅,拿着这个戒指,以星宿宗宝藏为引,继续到这天澜秘境中引发新一轮血战吧。”

幻魅接过了戒指,也跟着看了那少年尸体一眼,淡淡道:“此人无足轻重,少爷为何要杀死他呢?”

洛沉星冷冷一笑:“有些人死了,会比他活着更有用,明白么?”一边缓缓在那少年身侧蹲了下来,打量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微笑道:“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凭着我们之前刻录下的那段画面,你说其他人会怎么想呢?

——首先结合画面,放出宝藏的消息,让所有人都看到,宝藏是被这个星宿宗遗孤带走了。那么,他们就会开始寻找他。

等到局面进展到白热化之后,再‘适时’的让他们发现这具尸体……所有人一定都会认为,是叶朔当着其他人的面,虚情假意的把宝物让给了他,却在一转身之后,杀死了他,独吞了宝物。

虽说他的同伴一定会为他辩解,但是在旁人看来,他们都是同党,一丘之貉的证词又有谁会相信呢?

当时那段画面里的叶朔,表现得是多么大仁大义啊……你瞧瞧他现在的眼神,是不是很像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后的痛苦呢?对了,那么还有两件事……”

从尸体身上翻出了传音玉简,简略翻看之后,将其余一些赫连凤原本保留的灵魂烙印全部抹除,只留下了叶朔的灵魂烙印,再将玉简揣回了他的口袋里。

接着将尸体翻了个身,让他仰面朝天的躺着,手中的戒指猛然腾起一串火花,朝着尸身正面轰下。登时将胸前轰出了一个鲜明的窟窿,直通到了后背。洛沉星抬脚一踢,又将那尸身翻了回去。

“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可没有鞭尸癖好。”洛沉星看着幻魅吃惊的眼神,淡淡一笑,“只不过到时候那些来检验尸体的修灵者当中,我估摸着也会不乏几个行家。到时候他们可以很轻易的检测出致命伤是怎么来的……但是现在,看不出来了。

我还记得你之前给我看的战斗经过中,叶朔好像就是有这么一招,是可以不用结印,直接召唤空气中游离的火元素,如臂使指,呵,倒也有趣……现在这个伤口,像不像是他弄出来的啊?如果他在那些追踪者面前也施展出这一招,那这个冤狱就更加可以坐实了……不,是一定会坐实的。”

洛沉星抬起视线凝望远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微笑道:“叶朔啊叶朔,你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变得非常麻烦的。他们不会为了给星宿宗遗孤报仇而追杀你,却会为了这大批的宝物而追杀你。你……又能撑多久呢?我还真不免有些同情你了啊!不过谁让你要惹上我洛家呢?那我也只能说你是自作自受了。”

独自感叹了一阵,又转向幻魅道:“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了,你回去以后就吩咐下去,那两个人,可以让他们回去了。他们可是我即将打入定天山脉的重要棋子,但愿能够物尽其用才好。”

“少爷最近似乎对这定天山脉格外关注?”幻魅这一次真的是有些好奇了。

洛家的府邸,原本是在邑西国最繁华的都城,定天山脉这一带相对而言却是穷乡僻壤。以前少爷要是没事,等闲是不会到这边来的,但最近他不仅是亲自住到了定天城的黑市总部,而且亲手操办过多件事宜,也往往是与定天山脉相关。幻魅以前还真没见过,少爷对哪一件事有这般上心。

“哈哈,那是因为,最近的定天山脉要不太平了啊。”洛沉星神秘一笑,猛地抬手指天:“一年,我给你保证,最多一年!这定天山脉必将风云动荡!同时由于那个不稳定因素的存在,这个期限还会被提前也说不定……”

接下来的几句话,他的声音再一次轻如自语:“这还真是一个精彩的时代啊。邪帝降世,天宫门重现,万族并起,有多少的百年难遇都赶在了这个时代,这也注定将是我大展身手的时代。

只不过,最后会是谁成者为王,就看各人的手段如何了——”默默的将兜帽重新压下,“而我,现在也差不多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了……”

暗中窥视的新敌人,灵界大陆上波诡云谲的形势,以及定天山脉中那正在愈演愈烈的争端,叶朔的前路,正在变得加倍的坎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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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回到玄天派

清晨,阳光洒在巍峨的云峰上,霎时峭壁生辉;但是转眼间,脚下山林云消雾散,满山苍翠,掩映着雕檐玲珑的古色古香建筑群。那里便是定天山脉七大门派之一,玄天派的所在,以“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巍然屹立在定天山脉之中。

只见那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中,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山门四面环水、孤峰兀立,山上树木繁茂,翠竹成阴,山壁陡峭。此时正有一道熟悉的影子从山门之中走来。

时隔数月,再度跨进这熟悉的山门,注视着那一排排与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的花草树木,叶朔只觉得有一股突如其来的,温暖到了有些酸涩的感情正在从心里泛滥开来,那是一种海浪般澎湃的踏实感,如潮水般的爱抚着自己的灵魂,轻易的填充了每一个细胞中的空虚。

不管他走得再远,在外面经历过多少风浪,挨过多少白眼,受过多少赞誉,只要回到这里,就永远都会得到敞开心扉的接纳。他们会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悲为悲,他可以全心全意的用真心换真心,这,就是家的感觉啊!

这几个月的生活,虽然称不上风餐露宿,并且,他也住过人鱼国的豪华宫殿,住过炼药师公会的宽敞客房,但是,他总会感觉缺了点什么。静夜中举目望天,看到的是同样的一轮圆月,身处的却是他乡……这种感受,或许也只有远行的游子才能理解。

独自在外,什么事总得留一个心眼,不论在何时何地,他都得多分出一缕神识,提防着不知何时就会出现的暗算。现在又回到了玄天派,他终于不用再生活得那么辛苦了。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就连被大师伯用平底锅敲头的痛感都是那么令人怀念……

刚想到这里,后脑勺上就狠狠挨了一锅,无尘道长的大嗓门也在背后响了起来:“叶朔!你小子竟然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赶不及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了呢!”

“啊,七大门派比试会……”叶朔揉着后脑勺,“我当然是要参加的啊!怎么,现在已经开始报名了么?”

无尘道长在叶朔面前,照例是凶巴巴的板着一张黑脸:“废话!所有参加的弟子,都要到登记室去填交报名表。其他人都已经交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你们两个!”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叶朔干笑几声,“可是我现在还要先把解药原料送去交给四师伯,顺便再看看顾问,那等我这边处理好了,就立刻去登记室啊……”

无尘道长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平底锅,仿佛在考虑着是否要再敲一锅下去。最后他打量着叶朔这风尘仆仆的装扮,难得的心肠一软,摆了摆手道:“我可跟你说清楚,这报名到傍晚前就要截止了,你自己抓紧一点。”

叶朔忙不迭的连连点头,也不敢怠慢,急忙前去百草堂找到四师伯。

此时大厅的桌子上,五件解药原料端端正正的摆放着。

“嗯,冥影氤幽花,九曲玄阴丹,九霄丹,天澜花。我再看看,还有这是……海月水母的精魄!想不到这种东西在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四师伯边看边点头,在看到最后一物时,竟是失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所以四师伯你让我出去找解药的时候,一直就是抱着这种心态的么?”叶朔无语望天。

四师伯似乎并没有听到叶朔的小声抱怨,在将桌上的物品再次打量了一个遍后,才和蔼的微笑道:“叶朔啊,这五件宝物,每一件都是极其罕见之物。你竟然能将它们分别找齐,这也实在不易。有了这样精品的原料,四师伯有信心,一定可以炼出一炉前无古人的解药来!”

一面从桌下取出一只药鼎,操控灵力点燃了火,抽空向叶朔道:“我要捣弄这些东西,可能也得花上好几个时辰。你先去看看顾问吧,他就在我百草堂的休息室里。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是清醒的。”

四师伯既然都这么说了,叶朔自然也不瞎转悠,连忙去找顾问。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中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朝内一望,就见俞若珩正坐在床头,用手帕小心的为顾问擦拭着汗水。而顾问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手掌悄悄的覆盖上了俞若珩手背。

在俞若珩有所警觉,刚想挣脱时,顾问一只手却将她拉得更紧,另一只手就势揽到了她腰间,似乎要将她拉到怀里……此情此景,叶朔看得就是一阵脸红心跳。连忙将脑袋大幅度的向外侧转开,背靠着墙壁连喘了几口大气。

“天哪!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才几个月不见,顾问就变成摧花圣手了吗?这……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比较好……”

然而,床头的俞若珩却是眼尖的看到了叶朔,立刻小心的从顾问怀里挣脱出来,招呼道:“叶师弟回来了啊!叶师弟你和顾问这么久没见了,一定有很多话想说,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就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嗖的一下就溜出了房间。

那瞬间爆发的速度,叶朔觉得就算是自己的太虚游龙步也有所不及。

“嗯,其实你不用走得那么急,也许其实我才是该走的那一个……”叶朔摸了摸鼻子,再看看房中正用“你把我的妹子赶走了”的哀怨眼神迎接着自己的顾问,他就更加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了。

“顾问啊,看来你的艳福是真的不浅哪?”叶朔的语调怎么听都透着酸味。“我甚至都觉得,是不是就让你这么一直在床上躺下去,或许对你才是最好的?”

顾问坏笑了一下:“怎么会呢?妹子们可不会永远留在原地等你,她们还会跑。现在只能躺在床上等她们来,太不好玩了。等我一旦能下地了,就可以尽情的去追赶更多妹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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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可怕的解药

“顾问啊!”叶朔痛心疾首的咆哮了起来,“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顾问吗?你确定你不是被哪个采花大盗的冤魂给附了身吗?!”闷闷的坐在床边,安静的揉了揉眼睛:“我本来还想,咱们久别重逢,是应该抱头痛哭一场的。但是现在被你弄得……一点气氛都没有了啊!”

之前从四师伯的房间出来,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顾问,他的眼中已经悄然泛起了一层泪花。但是第一眼看到顾问泡妹子的场面,顿时让他的眼睛就像是一个被关紧了的水龙头,再也酝酿不出一滴泪水了。反倒是先前的泪意还浸在他的眼眶里,涨得他的眼球都有几分酸涩。

顾问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说什么抱头痛哭,你也不看看,咱俩像是适合整那一套的人么?”

等叶朔也笑着回捶了他一拳,就算是两人正式打过了招呼,顾问紧接着又坏笑道:“别光说我,我看你的艳福也不比我浅吧?

最近师父新收下的那位师妹,赫连凤,她是从拥封城一路追着你过来的吧?我的天哪!之前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她每天只要一有空就往我房里跑,缠着我问的都是一些关于你的问题,她竟然就连你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都问出来了啊!

那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你本人呢!在我把这句话在心里念叨了一百遍之后,她终于不再来了!我想,应该是找你去了吧?”

叶朔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哀怨:“原来……她就是被你给念叨过来的啊?”

两人又是一阵打打闹闹之后,顾问笑道:“对了,给我找解药的这一路上,一定都发生了很多事吧?跟我讲讲,比如说,又找到了多少宝物,泡到了几个妹子之类的。”

叶朔幽幽的叹一口气:“有赫连凤在我身边,你觉得我有机会去泡妹子么……”

在顾问被他这句真心话逗得又是一阵捧腹狂笑后,叶朔忽然回过神来,再一次的咆哮道:“不要用你那颗桃花形的心来衡量我!说得倒像我这一趟就是去泡妹子了一样!我那可是正儿八经给你找解药去的啊!”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趣事,费力的把另一条腿也搬上了床,认认真真的盘腿坐着,眼里也渐渐发起了光,“但是要说是难忘的冒险经历,那倒真的有不少,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披荆斩棘,排除万难的勇士!嗯,听我慢慢给你说啊……”

于是叶朔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几个月的冒险噼里啪啦的在顾问面前说了一遍。

他从黑密林讲到天苍兽,讲到卓逸王和冥影氤幽花,讲到定天城拍卖场和焚天派的阴谋,讲到人鱼一族与海鬼王的生死战,讲到炼药师大赛上的一幕幕惨剧,再讲到天澜秘境的种种曲折……每每讲到兴奋之处,唯恐词不达意,那真是连说带比划,手势一个接着一个。

这一说也就是几个时辰过去了。顾问始终是安静的听着叶朔的讲述,眼里盛着淡淡的笑意。

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有活力的叶朔了呢?记得他们从前生活在小茅屋里的时候,叶朔每当有了对未来的奇思妙想,往往也是这么一条腿踩在板凳上,说得手舞足蹈。那个时候,自己就喜欢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暗暗发笑。

但是自从加入玄天派之后,叶朔就一天天的改变了。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了独属于强者的坚毅,同时,他也渐渐的有了防人之心,不再是最初那般,如同一池透明的潭水,清澈见底。

这些改变,的确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但是顾问有的时候也会困惑,让叶朔走上这条道路,究竟是对是错?他会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强,但是他身上那份最可宝贵的天真和单纯,究竟又能够维持多久呢?

正在出神间,叶朔忽然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接着再一次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天哪顾问!你竟然都听得入神了!我讲得有那么精彩么?那以后如果我也去城里摆一个说书摊,会不会直接把其他老板的生意都抢光了啊!哇哈哈哈——”沉浸在假想的得意中,叶朔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只是因为故事的主角是你,所以我才喜欢听啊,傻瓜。”顾问拨了拨额角垂下的碎发,暗暗一笑。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也许叶朔并不会理解,不过只要他能像现在这样,永远一往无前,永远活力充沛,那就足够了。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前来的人正是四师伯和俞若珩。

他们两人看上去神情肃穆。

顾问微微的皱了一下眉,似乎也料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他无所谓的摊了一下手。

毕竟良药苦口利于病,像天魔化气散这样的毒,要寻找出能够解毒的解药,何其的困难。那么自然也可以料想到,即使找到了解药,想要使得解药能够发挥出作用,真正将毒性化解,同样需要花极大的功耗。

但是顾问倒也看得开,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何况这解药来之不易,他同样也不想过着每天被灌药的日子。

反倒是一旁的叶朔看起来神情紧张,一副“是不是我找到的解药出了问题?”的神情。

四师伯自然也看得出来,主动解释道:“纵然拥有了药引,也炼制出了解药。但是……不过叶朔你不必担心,只是在服用解药后需要做一个,真正除去体内毒气的阵法。”

俞若珩点了点头:“其实真正炼制解药的药引,只要四味就足够了。但是那四味药引所炼制出的解药并不能解毒,只是将毒性压住,难保不会复发。所以才需要最后一味药引,将毒气真正的排出体外。但同时它还需要在‘太虚一气阵’发动的前提条件下进行。”

“没关系,没关系。”顾问在一旁摆摆手,“四师伯的实力,我绝对信得过。四师伯,说吧,要我怎么办?”

“顾问,你这么说我可是十分的有压力呢!”四师伯轻轻一笑,“不需要你怎么办,先乖乖的把这碗药给喝下去。”说着四师伯上前,给顾问递过来一碗药。

那碗药看起来……看起来特别的危险。这是叶朔与顾问一致的认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起来,它都不像是一碗解药,更像是一碗能够把人活活毒死的毒药。

见过有什么解药是看起来乌漆墨黑一片,上面还会咕噜咕噜冒着黑色气泡的吗?眼前这碗就是。

不但如此,这碗黑色的不明液体上,冒出的黑色气泡每炸裂一个,就会有一层墨绿色的烟雾从中飘散开来,就在四师伯将那碗药端来顾问面前的短短几步路中,那墨绿色的烟雾已经从碗里飘散出来了,简直就像是在放毒气。

四师伯指了指手中的药碗:“这黑色的汁药是‘冥影氤幽花’,将它熬制成汁液后,就会变成这种纯正的黑色。是不是看起来比墨鱼汁的黑色还要来的纯正?”

“纯正……纯正,的确是十分纯正……”叶朔和顾问颤抖的回答着。

“还有这个墨绿色的气体,你们也不要太害怕。”四师伯继续说道,“这墨绿色的气体正是由天澜花的结晶体释放而出的。”

“啊……啊……是啊……”叶朔戳了戳顾问,又指了指那墨绿色的,如同毒气一般的烟雾,“那个天澜花,它就是这种颜色,就是这种颜色没错!”

叶朔虽然看起来是在向顾问解释,但事实上,似乎他更想说服的人是他自己。

“来,顾问,把它给喝下去。”四师伯说道。

“啊!真的吗!?”顾问居然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随后,他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四师伯手中那碗不明液体,“这个,这个……这碗解药……喝了它……它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四师伯的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用我百草堂的尊严保证,绝对不会有。”

顾问闻言,又回头转向叶朔,“兄弟,这解药是你找的,我信得过你。但是万一如果有什么副作用……我一定把剩下的药也灌进你嘴里……”

说完,顾问就像是英勇就义一般,将那碗黑色的不明液体高高的举过头顶,随后就像是喝壮士酒一般,一股脑的都吞了进去。

“啊!!好苦啊——!!!”顾问才喝了一口就哀嚎起来,“这碗药比四师伯你以前炼制出的任何一碗补药都要苦!不,简直就是把以前所有补药的苦都加起来,再乘一个一百倍!我不喝了,我会被苦死的!”

在四师伯和俞若珩有些为难的面面相觑时,叶朔已经牢牢握住了药碗,坚定的递回顾问的口边:“你再喊苦!再苦有我给你找解药的这一路苦吗!你现在喝的都是我的心血啊!你怎么能把我的心血白白浪费呢!喝!”一边捏着顾问的鼻子,在他一连串呜呜噜噜的抗议下,将一大碗解药强行朝他口中灌了进去。

“哎哟,到底还是叶师弟制得住顾问啊!”俞若珩笑眯眯的打量着已经苦得冒烟的顾问,“往常他一旦闹脾气不肯喝药啊,我们这些百草堂的姐妹都是很伤脑筋的。嘻嘻,要是那时候有你在就好了!”

就在最后一滴黑色不明液体灌入顾问的喉中,四师伯忽然拂尘一挥,“开阵!”

刹那间,顾问周身华光缭绕,气息蒸腾,一股股浓郁无比的灵力有如实质,在他的周身奔腾流转。而后,一道浅蓝色的光芒掩盖住了其他光芒。

“那是……!”叶朔忽然认了出来,那是海月水母的精魄,原来珍贵无比的海月水母的作用是这样啊。

此时的俞若珩也显得有些震惊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传说中的海月水母王!?”

四师伯只是轻轻一点头,算是作为回应。毕竟在实施阵法的时候,容不得半丝半毫的分心。“太虚一气阵·起!”四师伯一声令下,一道道淡淡的光纹扩散在海月水母的精魄之上,随后两者合二为一,逐渐没入顾问的身体之中。

而此时此刻的顾问,周身竟是缓缓的冒出了一层黑气。等到黑气消失,顾问周身缭绕的华光才渐渐收敛,最后也消失不见。

“啊!成功了!!”俞若珩高兴的在一旁拍手。

四师伯也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是啊!居然这么快就成功了!?”从四师伯的语气中看来,她似乎有些不太确定。

叶朔见到四师伯是这种反应,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没事,没事。”四师伯看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向顾问问道:“顾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顾问歪头,“我感觉特别好啊!”

“一般人很少能够一下子承受住‘太虚一气阵’的压迫……”四师伯说道。

“果真!四师伯你看,我每天被灌药,这么多补药吃下去,连带着身体素质都变好了!”顾问似乎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也是……也是……”四师伯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下去了。

“对了,叶朔啊,”四师伯接着又向叶朔说道,“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报名好像就快要截止了,待会儿,可不要忘了报名啊!”

四师伯和俞若珩又在一旁寒暄了几句,祝福顾问早日康复等等,随后两人相继离开。叶朔这时才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个底朝天,又兴致勃勃的拉住了顾问:“顾问,我们一起去报名七大门派比试会吧!到时候七大门派的精英弟子都会聚集起来,一定会很好玩的!”

顾问回避开了他的眼神:“我就不去了吧?毕竟,我是大病初愈,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实力那么弱……”

叶朔把水杯重重的在桌上一敲:“就是因为弱才更要锻炼啊!顾问,你不能说这么没出息的话,难道你忘了我们当初的梦想,我们说过要一起站在这灵界大陆顶端的啊!”

见顾问仍是不情不愿,索性也学着他的样子,负起手臂一扭头,做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那无所谓啊。反正就算你不想去,等我去报名的时候,也一定会在报名表上顺便写上你的名字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顾问一阵哭笑不得:“好了,算我怕了你,那等我再休息一下,咱们就去,行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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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无缘精英弟子?

登记室中,叶朔面对着表格最上端的一栏“是否精英弟子”犯起了难。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重新想起来,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规则是精英弟子对精英弟子,普通弟子对普通弟子。据说是为了确保公平。那么,这一栏一定也是用来划分选手投递的关键了。

按理说,他现在的确还不是精英弟子。但是这个“否”一旦写上去,是否也就意味着正式被归入普通弟子的档次,那些精英弟子之间的战斗就都跟他无缘了?

思前想后,叶朔终于还是抬起头询问道:“请问,这一栏我可以填‘是’吗?而且我现在也已经突破到聚气级了,通常凡是聚气级的弟子,基本上也都是精英弟子吧?”

负责处的弟子探头看了一眼,就连连摇头道:“这可不行啊,叶师弟,精英弟子都会被授予一块专有的令牌,这既是荣耀,也是身份的象征。而且名单还会被七大门派共同留档封存,并不是说只要实力达到了,就可以随随便便自封精英弟子的。”

“那,”叶朔急急的追问下去,“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成为精英弟子呢?”

那负责处弟子抓了抓头皮,费力的回想了一番,仍是摇头苦笑道:“我只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七大门派共同的考核……这个,真不好意思啊叶师弟,你瞧,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蓄气级弟子,每天负责的都是整理一些资料,那些精英弟子什么的,离我太遥远了,所以实在是不大清楚啊。要不,你去问问了尘道长?”

“呃……好麻烦啊……”叶朔在登记室环顾一周,那些弟子统统都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那个,叶师弟,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也不好办啊……”那负责处弟子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叶朔。

看着负责处弟子那副模样,叶朔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了尘道长,然而他心中总有着一种不妙的想法……

“朔儿回来了啊?”了尘道长手中拈弄着一枚棋子,盯着面前的棋盘布局,似乎正在考虑着落子方位。“详细情况御尘师妹都已经跟我说了,怎么样,顾问没事了吧?”

“嗯,顾问的情况还好。”叶朔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多少因为这个“好消息”而带来的喜悦,“其实师父,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是关于‘申请成为精英弟子’的,请问我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了尘道长略一挑眉,落子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精英弟子?”似乎叶朔这意料之外的问题令他也是一怔,想了一想,转过手掌轻轻拈弄着白须,微笑道:“申请成为精英弟子,就需要参加专门的精英弟子考核。这也是由七大门派共同举行的一次大型活动。

每到固定时间,七大门派都会分别选拔出一批最优秀的弟子,由掌门推荐,共同参加那最后的考核。

考核的形式分为文试和武试,文试很简单,就只是测试一些最基本的修灵界常识。武试么,也不算难,是由所有通过了文试的弟子聚集起来,在限定的考场范围内执行一些特殊任务。任务通过,考核也就自然通过。

如果任务完成得有些差强人意,场外的评委也会根据每名考生在考场内的表现,公正的衡量他的最终成绩——朔儿啊,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那最近一次的精英弟子考核,什么时候开始?”了尘道长话音刚落,叶朔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至于什么比赛形式,他有自信,只要给他机会,什么形式他都可以通过的!

这一次了尘道长却沉默了许久。这个时候,他也大概明白叶朔是在打算什么了,只是自己即将出口的答案,或许并不是他想听的……在叶朔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最终了尘道长抬起头看定了他,一字一字的道:“明年三月。”

“明年三月……?明年?!”叶朔只觉得有一道霹雳在自己的脑中炸响,“可是七大门派比试会!今年十月就要开始了啊!这样……不是就来不及……”

了尘道长叹了口气,为叶朔轻轻抚平了领口的皱褶,温声道:“师父明白了,你这么急匆匆的,就是因为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时候,想参加精英弟子那一拨,是不是?

唉,有这份志气是好的啊,当然,你的实力也绝对是足够的!当初在门派大赛上,你挺身阻止了施展禁咒的安云,我就看出你的潜力不可限量。这段时间你出行在外,去为顾问寻找解药,一桩桩战绩传回玄天派,这都是你强大的证明!

尽管我们所有长老一致公认,你绝对就是当之无愧的精英弟子,可是,这规矩就是规矩啊……既然你还没有通过精英弟子的考核,我们也就不能把你作为精英弟子报上去。

虽然很遗憾,但是这一次也就算了,等明年通过考核之后,你还可以再参加下一届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啊!到那个时候,你也就可以真正大展身手了。反正这比试会,又不是只有今年一届。”

“可是……可是……”叶朔的心情急转直下,了尘道长这几句苍白的安慰只会令他心中的憋屈感更加深重,当他努力的搜素着自己混乱的思维时,忽然有一线灵光被他揪了出来:“对了!可是焚天派的墨凉城曾经跟我说过,他也没有参加过以前的七大门派比试会。那就是说,他入门的时间其实也是跟我差不多的?那为什么他就可以成为精英弟子?”

了尘道长的笑容一僵:“焚天派的墨凉城……是么,你已经见过他了啊……”这时他搭在叶朔肩上的一只手也缓缓的收了下来,半边身子侧转朝里,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发苦。

“也许就因为,他是焚天派的吧……”

“他是焚天派又怎么了?焚天派就可以无视规则么?”了尘道长这轻如自语的一句话,让叶朔更是一头雾水。

“焚天派啊……”了尘道长仰起头,淡淡苦笑了一下,“朔儿,这定天山脉的形势你大概也了解吧?焚天派在七大门派之中,一直就占据着龙头老大的位置。很多事情,他们看似民主,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不是仍要落在虚无极手上?

精英弟子的考核,其他门派都得遵守这个规矩,但是虚无极不一样。可以说,他想让谁当精英弟子,就可以让谁当。所以你和那墨凉城……你们的情况,终究还是不同的。”

“太不公平了!”叶朔双拳都攥得一阵咯咯作响,要守规矩,大家一起守;要不公平,大家一起不公平;如果今天墨凉城也跟他一样是普通弟子,那么叶朔就认了这个倒霉,但是现在,却是有人公然在所有人面前走着捷径……难道因为是定天山脉的霸主,就可以肆意剥夺别人的梦想么?

“那么如果我现在去找虚无极,请求他也为我单独考核一次,这样可以么?”叶朔冲动之下口不择言。

了尘道长摇头叹息:“没有用的,朔儿。虚无极看我们玄天派,本来就一向都是很不对盘。你现在再去找他,他一定会搬出规矩来压你,没准啊,再安给我们玄天派一个走后门的罪名,这又是何必呢?

其实,何必这么执着一个精英弟子的外加名头,在师父和所有长老的心里,你一直就是精英弟子啊!

而且这次你的对手只是其他门派的普通弟子,那是一定可以技贯全场的!哈哈哈,至少是在普通弟子的比赛中,给我们玄天派拿一个第一回来,让他们看看,我们这里还有着一名‘隐藏的精英弟子’呢!——”

“师父,我先告退了。”叶朔再也听不下去,掉头就奔出了大殿。

……

明明就……已经约好了啊。

想到当初在天澜秘境,和墨凉城与罗帝星分别约定了比试会上相见,那时的他们曾是怎样的战意昂扬?那时自己的心里又存在着多少的澎湃和期待?

但是现在,却要我做一个失信的小人了么?

我没有被敌人打垮,却要被这现实的环境打垮了。

他们两个,都是高高在上的精英弟子,他们可以站到那个更广阔的舞台上,和更强的对手一决高下。

而自己,就只能被局限在普通弟子之中,跟他们进行着种种小儿科的游戏么?

叶朔觉得在此之前,自己对七大门派比试会的种种期待,正在如同泡影一般纷纷消失。

师父……师父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情。

他们都只会说,精英弟子只是一个名头,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没有这个名头,我就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叶朔一路失魂落魄的走到了极意峰,默默的在小土坡上坐了下来,顺手拔起地上的一根小草,轻轻划拨着面前的沙粒。

传音玉简就放在他的手边。当初在天澜秘境分别的时候,墨凉城曾经给他留下过灵魂烙印。如果现在找他帮忙的话……只要他肯帮忙,这件事多半就可以十拿九稳了。

但是,叶朔看了玉简一眼又一眼,始终也下不了决心进行传讯。

不管怎么说,这实在是太难看了。他并不想利用着自己在幻境中对墨凉城的“救命之恩”,一次次的加以要挟,毕竟后来在天澜秘境,他也帮过自己不少了。

而且,这性质实实在在就是“走后门”,就算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能不为玄天派的名声考虑么?虚无极少不了是会拿此事大做文章的,到时玄天派的队伍行走在人群之中,人人指指点点,那时自己难道还能顶着身为精英弟子的令牌为荣么?

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身边坐下了另一道身影。

“叶朔,你怎么就一直没回登记室了?报名表我已经帮你交上去了。还有关于精英弟子的考核,师父怎么说?”

叶朔看了身边的顾问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

“谢了啊。只是现在报不报名,参不参加比赛,对我来说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想到这里,叶朔又是天愁地惨的叹了一口长气。

“这是怎么了?一心要站在灵界大陆顶点的叶朔,忽然对参加比赛失去兴趣了?”顾问向他打趣着。

在顾问的催促下,叶朔终于把心里所有的烦恼都倾诉了一遍。一想到自己只能参加普通弟子的比赛,面对的对手都会是如同元基范成、韩娣月付莫生之流,他就有一种仿佛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这样还让他怎么提得起干劲来?!

叶朔终于一吐为快,本以为顾问会安慰他几句,哪知等到的劈头就是一句:“叶朔啊叶朔,你还是我认识的叶朔么?!”

这是叶朔刚刚在百草堂曾对顾问说过的话,当这句熟悉的话再次响在耳边,倒也令消沉的叶朔略微一怔。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了!”紧接着,顾问的下一句话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

“虚荣?我虚荣?!”叶朔整个人一个大转身。师父他们不懂自己,连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也不懂吗?连他也认为,自己想要这个精英弟子的称号,仅仅是因为虚荣吗?!

“不对吗?”顾问则是咄咄逼人,“听你刚才的意思,你这么想尽快通过考核,是因为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你就只想跟那两个精英弟子打,你认为只有他们配做你的对手是吧?但是他们又不是第一天生下来就是精英弟子了,谁不是从普通弟子慢慢磨练过来的?

你现在这么看不起普通弟子,别忘了你自己也就只是个普通弟子!那么既然普通弟子当中,出了你这样的怪才,你怎么知道其他门派之中,就没有同样的逆天妖孽,只不过是运气不好,刚好错过了之前的考核而已呢?”

“……”叶朔的瞳孔缓慢的扩大。顾问的这一段话真的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的确,他一心想要尽快晋级精英弟子,不仅仅是为了和那两人的约定,也是因为,他对其他的普通弟子,潜意识里已经带上了一种轻视。

自从踏入修灵界后,这一路比起普通人,他真的是走得太过的顺风顺水,这些太轻易得到的成功,也在不知不觉之间为他培养出了一种优越感。

表面上,他仍然可以和其他弟子言谈嬉闹,仍然乐于助人,但是,在对手的层面上,他已经不再把身边的人和自己放在同一水准了。他正在为自己的实力而自满,而这种心态,在强者道路上其实是相当危险的……

的确,灵界大陆上藏龙卧虎,谁知道哪个貌不惊人的路人其实就是隐藏的高手?

修炼一道,重在修心,对自己的实力,拥有自信没错。但是太过骄傲,目中无人,那就是大忌了……

“我明白了!”叶朔的眼中又重新涌起了惯常的自信,“就算对手只是普通弟子,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的!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参加的第一次七大门派比试会啊!这一次,真的是谢谢你了,顾问。”

顾问笑了笑:“刚才还那么矫情,现在又这么客气,这真不像你啊。对了,还有一件事,之后我可能就不能经常陪你修炼了,我打算暂时住到百草堂去。当然,你还是可以经常过来看我。”

“什么?!”刚刚还在摸着头傻笑的叶朔顿时又瞪圆了双眼,“你还要去泡妹子?你到底打算堕落到什么时候?”

“叶朔啊!”顾问哀嚎了起来,“我在你眼里真的就是那么色迷心窍的人吗!……嗯,不过如果你对外就这么解释,似乎也可以。”

叶朔看着口风转变迅速的顾问,皱着眉从各个角度朝他上下打量。最后再次凑到了他身前,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是……因为楚师兄么?你还在提防他?”

顾问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叶朔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又默默的在他身边坐下,自言自语道:“不过说起来,楚师兄现在在做什么?我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也没见着他。”

“他闭关了。”顾问答得很快,“你们出去找解药,后来他一个人先回来了。之后又去了安云房里一趟,就匆忙闭关了。据说是正在为七大门派比试会做准备,想要全力突破到聚气六段。

但是,已经这么久不再去安云房里了,难道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么……?”说到最后,顾问双手轻支着下巴,眼神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闭关啊……”叶朔并没有注意到顾问的担忧。此时他正在来回晃荡着双腿,眼神憧憬的眺望着天空。“说起来,我差不多也应该为七大门派比试会做一些准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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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巧夺天工铸神锋

“看起来你的心情已经好多了?”叶朔再次来到天玑殿,了尘道长微笑着迎接了他。

叶朔在矮桌前恭恭敬敬的跪坐了下来:“是,师父,我想通了,昨天都是我太冲动。我不会再那么钻牛角尖了,我会用最好的心态,参加这一次普通弟子的比赛!”

了尘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师父就知道你会想通的。嗯,既然你想要全力以赴,那么师父想跟你说说,你那文殊剑……”

“文殊剑?”叶朔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微微有些耳熟,而后顺着自己脑中的记忆,忽然想到了当初斩杀海鬼王时,那一声清脆无比的“咔擦——”。

“啊,文殊剑!”

叶朔顿时想了起来,文殊剑不正是那个传说中,自称是“以诚待人”,但实则却坑人无比的南宫无忌“好心”送给自己的那把剑吗!?

传说中的诛魔之利,那是司徒煜城说的,当时他就想不明白,像这般厉害的兵器,怎么会用一次就断了?叶朔眼前又浮现起了司徒煜城那痛心疾首的表情,似乎自己的确是在暴殄天物。

后来在向了尘道长说起在人鱼海域的经历时,的确提到过了这么一件事,不过当时的自己只是随便一提,没有想到了尘道长却是十分放在心上。

叶朔这样的反应似乎让了尘道长有些意外:“朔儿……难道你忘了这件事情!?”

“呃……”叶朔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的确,他已经忘了这件事情。

“为了文殊剑,我可是特地为你联系了一位铸剑师。”了尘道长捋了捋他的胡子,“毕竟文殊剑可不同于一般的剑,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重塑它的。”

听着了尘道长这么说,叶朔感觉心里一暖:“谢谢师父!”

了尘道长摆摆手,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玉简:“地址就在上面,你去找他吧!详细的情况我都和他说明了,你向他自报家门,他必然会知道。还有,离七大门派比试会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记得要早去早回。”

叶朔拿着手中的玉简,忙不迭的点着头。

离开了天玑殿,叶朔打开玉简,上面只有六个字:“铸锋谷——铸神锋”

叶朔无奈的看着玉简上的信息。“铸锋谷”应该是一个地名。那么“铸神锋”,又会是什么呢?称号?名字?

此时的叶朔正在往百草堂的路上赶。毕竟这一趟去找铸剑师,虽说不会花去太久,但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解决得了的。只怕自己才刚刚回到玄天派,又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了。出发之前先去百草堂向顾问告别一下。

然而叶朔还未走到百草堂,就看到了半路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和四师伯说着什么。

“师兄啊!”祈岚看到了不远处的叶朔,立刻大呼小叫地奔跑过来。

祈岚当日和叶朔一起回到玄天派,叶朔急着去百草堂,祈岚就独自一人留在百草堂的附近。只是这还没过多久,他就与四师伯产生了相见恨晚之情。祈岚是炼药师,四师伯专注药术医法,两人自然是志同道合。

四师伯还曾提议祈岚留在百草堂居住。然而祈岚却是婉拒了,原因是百草堂之内全部都是女弟子,他……害羞……会不好意思的……

四师伯还向他打趣道,顾问可不是女弟子,人家可住的心安理得,现在可都不愿意搬走了。

“师兄啊,你总算回来了。”祈岚小跑过来,在一旁喘着气,“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开始准备七大门派比试会了呀?”

“是啊……哎对了,我得先离开玄天派一会。”叶朔看着祈岚的模样不由得发笑。

“离开!?为什么?这不是才回来吗?难道说……!”祈岚微眯起一只眼睛,一副“我懂”的样子,“是不是要准备什么秘密武器?还是说前去打探其他门派修炼的情况?!带上我吧!”

“哪来什么秘密武器?还有玄天派光明磊落,才不会偷偷去打探其他门派。”叶朔朝着祈岚敲了一个栗子。

祈岚捂着头,脸上却还是兴致满满:“那带上我吧!”

“祈岚,我可不是出去玩。”叶朔无奈,有时候有一个特别崇拜自己的小弟,也不是一件特别顺心的事情啊。

“是去找铸剑师么?”此时四师伯忽然说道,“了尘曾经与我说过此事。朔儿,你放心吧!这名铸剑师技艺非凡,神器名锋只有到了他的手里,才算是物尽其用。他必然可以重塑文殊剑。”

四师伯顿了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他与你师父了尘道长交情匪浅,他一定会答应你的,你放心好了。”

“所以带上我吧!”祈岚又在一旁忽然插嘴道,“反正师兄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走了之后我就一个熟人都没有了,啊,不对,还有御尘道长,但是出门在外,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照应。我也能跟着师兄你出去多见见世面啊!”

叶朔无奈,不过前去寻找铸剑师,倒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带上祈岚也未尝不可,于是便也答应下来:“行啦,带上你。”

“叶朔,一——路——顺——风——”顾问的声音从林中拖着长音传出来。

叶朔扭头看去,只见顾问一个人正在踱步,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

“顾问,不是让你在房中好好休息的吗?怎么又跑出来了?”四师伯朝着顾问迎上去。

“我是来提醒叶朔啊,赫连小姐正在百草堂守着他呢!是‘守着’,不是‘等’,就是守株待兔的那个‘守’。”顾问还特地强调了一下,“所以他要是真的到了百草堂,估计就走不了了。”

听见“赫连凤”三个字,祈岚瞬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还记得当日在天澜秘境里,他差点被两个女人扔出去的场景。

“师兄!我们快走吧!还有顾问师兄,下次见!”祈岚抓着叶朔的袖子就要离开。

“怎么就也开始叫我师兄了呢……”顾问小声嘟哝了一句,又说道:“师父和我说了,去找铸剑师是吧,一路顺风啊,我还等着你重塑了文殊剑,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出风头呢!”

“朔儿,路上小心,我这里有些丹药,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说着四师伯拿出了几瓶小小的丹药。

“别看这些瓶子那么小,里面的丹药可是非常贵重的!”祈岚在一旁悄悄的说道,“这些可算得上是百草堂最名贵的丹药中排名前十的了。”

告别了四师伯与顾问,叶朔与祈岚再一次出发。

“还好铸锋谷就在定天山脉之内。”叶朔仔细查看着玉简中的信息。他本来还以为了尘道长只给他留下了六个字。如果真是那样,那难度可是如同登天一般。幸而在那六个字之后还附上了一张地图。

那是定天山脉的地图,而在山脉的西北侧,有着一个红点正在闪烁,想来那里就是铸锋谷的所在了。

这地图的投影与星宿罗经仪的使用十分相似,叶朔极其轻易的就锁定了他在定天山脉之内的具体位置。而如今他在机缘巧合下,又学会了如何使用空间裂缝进行传送,前去百里之外的铸锋谷,叶朔与祈岚仅仅是花去了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

铸锋谷的地理位置极其的险峻。它四面环山,周围到处都是悬崖峭壁。若是从空中向下望去,天朗气清的话,铸锋谷就像是崇山峻岭之中的一个天坑,又好似一刀劈开山峦的深渊裂缝。若是阴雨连绵,铸锋谷则是一片云山雾绕,被厚厚的云层所遮挡着,如同一只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巨口恶魔。

山谷内外的海拔相差极大,常人根本无法进入,即使进去了,顶多也只是落得一个摔成一摊肉泥的下场。若是有人能够活着进入了谷中,想要出去,也极其困难。这一道天然壁垒,甚至连飞鸟都无法逃离。

只是现在……山谷上方的悬崖与谷底的溪岸之中,原本平静的空气,忽然化开了一道口子,连带着附近的五灵元素都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混乱——是空间裂缝。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已经能够看到裂缝之内,电闪雷鸣,交织出一层又一层躁动不安的灵力波动。

而就在这一碰就炸的灵力波动中,正有两人好似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出来。

“这空间裂缝的使用实在是太方便了!”看着身后的裂缝逐渐合上,祈岚的眼睛里充满着崇拜的光芒。“刚才在悬崖上的时候我还在担心,啊,师兄,你知道我恐高的!”

听到祈岚后来又加了这么一句,叶朔硬生生把“没有空间通道,你还有无相碧琉翼”给憋了回去。

“只不过没有想到,谷底居然会有那么大的空间。那个传说中的铸剑师又会在哪里呢?”叶朔看着眼前的青山翠柏,瀑布小溪,却丝毫没有人烟的如画风景叹道。

天气明明看起来很好,和煦的阳光照耀着整片铸锋谷。但是却忽然下雨了,细雨忽晴忽落,把空气洗得很清凉。

叶朔与祈岚行走在谷中,这才发现在谷中与谷外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们没有影子。

这一点,若是平常人,估计会被吓得够呛。然而对于这两名曾经在天澜秘境待过一段时日的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也许是幻术,也许是这里独特的地理环境所导致的。叶朔与祈岚并不在意。

不但是他们两个人没有影子,这里的一切统统都没有影子。

清浅的阳光从薄云里穿过细雨,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线,天显得极高,也极清。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起了一层烟雾,晕得如梦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出现一种幻觉。

比如说现在,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一件玄青色衣裳,就像一棵松树一样直挺挺的站在路当中。

“咦?师兄,路中间有一棵松树。”祈岚透过朦胧烟雨,朝着叶朔说道。

“不是吧……我觉得他好像是一个人……况且如果是松树,也太矮了吧。”叶朔朝着“松树”走去。

那人有着一双懒洋洋的眼睛,只是现在正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啊!!”

“原来不是松树!”祈岚指着前方的人说道,“可是我刚才看他,的确是一棵松树啊!”

那人犯了一个白眼:“你才是松树!!不过只是一些简单的障眼法,这都看不穿!?”说着那人打了一个响指。几乎是在瞬间,雨顿时停了下来,而四周的烟雨朦胧之感也是瞬间消失,所有的景物都在眼前明晰起来。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影子,当然那人也是没有影子的。祈岚看看地下:“但是我们的影子还是没有出现啊。”

“你笨啊!因为那根本不是幻术啊!了尘还说那是他的得意弟子,让我来帮忙,我看也不过如此。了尘那家伙又在忽悠我!”那人走到祈岚跟前,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境界也不怎么高的样子,喂!你的文殊剑不会是假的吧?比如说,断了的没有人要的仿造品?”

祈岚露出微笑,嘴上什么也没说,内心却是十分愉悦,心中暗想:“你的眼力也不过如此。懒得揭穿你,就让你这样自以为是下去吧!”

“先生是……铸神锋先生?”叶朔憋着笑开口道。

“正是!”那人听到有人叫他名字,顿时回头,“第一铸造名家,‘巧夺天工铸神锋’便是我。不过你是谁?那个叫叶朔的小弟?”

“那个……‘巧夺天工铸神锋’先生,久仰大名。但是其实我才是……”叶朔刚想表明自己的来意,就又被打断了。

“不过你们不要以为了尘是我朋友,就能拿一堆废铁忽悠我……”铸神锋还想再说几句,却忽然住嘴了。

因为他的跟前,那个“叶朔的小弟”手中正拿着一把长剑,长剑通体晶莹,纤尘不染,透着淡淡寒芒,全长三尺八寸,除去剑柄处有雕花,再无任何装饰。

“文殊剑……”铸神锋桀骜不屑的眼中,映出了那让他魂牵梦绕之物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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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七大门派的震动(上)

天空中又下起了雨。

只是这场雨下在山谷的周边,山谷之中一片天朗气清。

铸锋谷本不叫铸锋谷,由于山谷地势险峻,因而有着天险谷的称呼。不过凡是第一铸造名家铸神锋所在之处,都会以“铸锋”二字为名。

这是铸神锋自己说的,叶朔表示不要乱给山谷瞎取名字。又回想到了当日了尘道长给自己的玉简,幸好玉简之上标注了铸锋谷的具体位置,否则的话,要是向附近的人四处打听铸锋谷,估计也只会得到一个“什么铸锋谷,这里唯一的山谷名叫天险谷,你一定是找错地方了”这样的答案。若是如此,估计自己是一辈子都别想找到铸神锋了。

二人随着铸神锋,一路朝着山谷的中间区域走去。铸神锋牢牢地把文殊剑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又恭恭敬敬。

他这举动让祈岚很是不明所以。祈岚先前询问过叶朔:“那是一把很厉害的剑嘛?”

叶朔对于兵器一类并无多少研究,品阶之类的他也不太清楚。但是从他具体使用下来的情况……斩杀海鬼王的确是十分有效,几乎是一剑毙命。但是似乎并不怎么耐用,用一次就断了。

关于文殊剑究竟有多厉害,叶朔也确实没见过它究竟有多大威能,他向祈岚回答道:“这是一把除了我之外,所有知道它名称的人都觉得十分厉害的剑……”

以祈岚目前对叶朔的崇拜度,他自然是以叶朔所说的话为准。既然叶朔觉得文殊剑并无特殊之处,那么自然别人是少见多怪才会有那般反应。

然而眼前的铸神锋自称是天下第一的铸剑师,虽然其中肯定有他自我夸大的成分,但是身为铸剑师,必然会对各式兵器有所研究,怎么也对文殊剑这么崇拜的样子,看他的那副表情,简直恨不得文殊剑就是他自己的。祈岚摇摇头,师父推荐的铸剑师也不怎么样啊……

三人在穿梭于幽深静谧的谷中之时,隐约能够听见不远处流水哗哗的声音。

再一次穿过一片密林,展现在三人面前是一片湛蓝的水面。这一潭碧水,潭水盈盈,深不可测。而在潭水的前方,是一道瀑布。

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在山脚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将原本应是如镜面般平滑的水面打碎。

铸神锋在潭水边站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查看什么,祈岚在他身后也跟着探头探脑的向前张望着,但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之物。

反倒铸神锋的表情中露出了一丝微妙的不耐烦,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回身向叶朔与祈岚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影子吗?”

还未等两人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道:“这潭水看似是一个平面,实则却有着成千上万个角度,不断的反射折射。它们将阳光反射到谷内各处,这就等于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而来,所以,谷中的一切都没有影子。”

叶朔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心中却也奇怪,为何铸神锋忽然说起这个来。

“好神奇的潭水啊!”祈岚伸长着脖子望向潭水,“这是怎么做到的!?”

铸神锋却忽然不再言语,径直向前走去。前方是一个山洞,透过洞口向内望去,里面似乎有着极大的空间。

“那里就是铸造大殿了吧?”祈岚刚想走进洞内,却是被铸神锋一把拦了下来。

“怎么了?”叶朔向铸神锋问道,他感到铸神锋的表情有着些许的不自然。

“没什么,铸造重地,闲人莫入而已。”铸神锋回答道。

“闲人?我们可不是闲人……”祈岚还想着要争辩几句,倒是叶朔开口说道:“算了祈岚,这是铸神锋先生的地方,听从他的安排吧。”

见叶朔这么说,祈岚也就乖乖闭嘴。

铸神锋手中拿着文殊剑,眼睛中闪烁着某种光芒,他似乎在全神贯注的端详着文殊剑,并未注意到身边的叶朔也正在看着他。

“为何……那眼神让我感到很危险……”叶朔不知为何,竟是想到了先前在天澜秘境中的那三个老者。铸神锋与他们似乎有着相似的眼神……

只是,毕竟铸神锋是了尘道长的好友,叶朔虽然隐隐有了戒备,却也没有表达出分毫。

“你们两人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将文殊剑重塑了之后,马上就出来。”说完,铸神锋转身进入岩洞。

随着他的进入,“轰隆”一阵响声,竟是有石壁出现,盖住了洞口。

“难道我们就要这样傻傻的待在外面等着吗?”祈岚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两手不停地拔着杂草堆。

“说不定铸神锋有着不希望别人看见的铸剑绝活?”叶朔坐在祈岚身边,“不过刚才铸神锋也说了,让我们稍等片刻,估计也不会太久吧?……”叶朔看起来若有所思。

当叶朔还在铸锋谷的时候,玄天派中正因为一则突来的通知而炸开了锅。

“虚无极那老家伙,又擅自更改比赛规则了!”昇龙殿内,了尘道长将一张破旧的卷轴重重拍在桌面上。

那卷轴刚刚送达时,尚自是崭新平整。但经过殿中众多长老七手八脚的传阅,如今已是被揉得皱皱巴巴,就如同一块破烂的抹布。

“要我说那老家伙简直是在拿我们当猴耍!他自己整天想一出是一出,就要我们都来配合着他胡闹!真是想想就一肚子气!”无尘道长脾气最是火爆,被他紧捏在手中的茶杯都已经现出了道道裂纹。

“这也没办法啊。谁让人家有实力?”五长老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一句,却也让全体长老一时鸦雀无声。

的确,弱肉强食的规则就是如此残酷。你不服行啊,去找一个能胜过虚无极的人来啊?

“不过,我们也不要只看到他的独断专行。”了尘道长将卷轴重新浏览了一遍,嘴角竟是隐隐现出了一丝笑容,“说句实在话,现在这样的规则,对我们倒也是很有些好处的啊——”

“你们看,这上面是这样写的。本次比赛分为两轮,第一轮为竞技赛。取五人为一队,自选出一名队长,七支队伍分别进入特定竞技场展开狩猎。击杀不同等级的怪物,获取相应的经验值,至于不同怪物所对应的不同经验值,下面还附有一张专门的表格……

入场前各人须在身上佩戴一副彩虹罗盘,共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阶,起初默认为红阶,吸收到一定程度的经验值可以使罗盘进阶。

除击杀怪物之外,也可以攻击敌对门派的队员,以吸收对方所获得的经验值,同队之间不可相互吸收。

比赛结束后统一将罗盘上交,评委会根据罗盘的最终色阶,以及队员在整场狩猎中的综合表现,进行最后的评分。

评分等级分为a,b,c,d,e五档,对应的分值分别为a—20分,b—15分,c—10分,d—5分,e—0分。将所有队员的分数相加,即为参赛门派的总成绩。

每个队伍中,分数排在前两名的队员可以参加第二轮的擂台赛。由于各人表现自有优劣,不会出现三人并列第一的情况。假使真有万一,参赛成员由各门派自行取决。

两轮比赛,竞技赛成绩占40%,擂台赛成绩占60%,两者相加的分数,也就是各个门派的最终成绩。

本次比赛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不再为弟子划分等级差异,精英弟子和普通弟子,可以混合参赛,由各派掌门自行推举……重点就在于这最后几句,你们可有想到什么?”

一时间众长老又是议论纷纷,最后八长老忽然眼前一亮:“朔儿!你是想说朔儿吧!既然参赛弟子不再划分等第,那么朔儿虽然还不是精英弟子,但是他也可以参赛了……!”

了尘道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朔儿这个孩子,之前为了没能在比试会前晋级精英弟子,还闹过一通脾气。后来虽然他已经想通了,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一直还是有些遗憾的。现在可好,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七长老也忍不住淡淡一笑:“照我看来,虚无极弄出这么一通规则,就是想把这次的比赛变成他那个宝贝徒弟墨凉城的专场!毕竟参赛的选手越少,观众的关注范围也就越窄,这个时候谁要是表现格外出众,一定可以毫不费力的获得满场惊艳!却不曾想啊,竟然还误打误撞,帮了我们的忙。这一次有朔儿在,我看他这个如意算盘,没准也要落空了!”

了尘道长再度颔首,一边将叶朔的报名表朝前一推:“让朔儿参加,已经是毫无疑问。另外,天遥是我玄天派后辈弟子中,继天影之后的第一高手,这五人的名额中,自然也有他一份,这个队长,我看也非他莫属。”

将楚天遥的报名表也放在了桌面上,再接着落下的一张则是俞若珩,“参加竞技赛,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一个辅助队员是必不可少的。俞若珩一直都是百草堂中最优秀的弟子,这个队伍算上她一个,想来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看到众长老也都点头后,默默的将顾问的报名表也叠了上去,这一次却是并未多加解释。

“但是最让我犯愁的却是这第五人……”了尘道长将手中的最后两张报名表推到了方桌正中,“阿凤和玎莎,这两个孩子都很努力,也是各有各的优秀,如何取舍,还真是让我犯了难……”

“哼,那还用说么?”无尘道长很快的接过话头,“当然是玎莎了!玎莎对这次的比赛可是非常期待的,从她一听说比赛的规则改了,就一直缠着我要这个名额,我也早就许诺过她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以让我的女儿失望!”

“对比赛期待?”八长老忽然怪笑一声,“我看只是在期待跟天遥搭档吧?要是比赛的时候还尽想着这些********之事,那,反正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是啊。”七长老也附和道,“要我看那个赫连凤倒是挺不错的。虽然只是一个新晋弟子,但她凡人出身,此前没有任何的修灵基础,竟然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实力就已经和玎莎不相上下,那么如果在比赛前再下一番苦功,一定又可以有一个突飞猛进的跨越!咱们这选拔弟子,也不能光看眼前实力,个人的资质也是很重要的嘛!”

“说什么!”无尘道长一拍桌子,“你们两个老家伙,难道对玎莎参加比赛有什么意见吗?!”探出手在报名表中一阵翻找,揪出一张在面前抖了抖,对着桌角狠狠甩了出去:“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叫顾问的小子去掉啊!

你们难道忘了,他在门派大赛上被一个低阶弟子一拳放倒的糗样?让这样的废物去参加比赛,除了拖后腿,他还能有什么用?”

了尘道长干咳一声,就像是故意跟无尘道长作对一般,将顾问的报名表拾起,略微摊平后,又重新盖了上去:“我觉得,这个顾问,没有必要去掉。他的实力,或许也并不像我们所看到的那么弱。

虽然我的确是察觉不出他有任何使用敛息术的痕迹,但是,也许你们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他的眼神——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是每天跟朔儿待在一起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但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就会透出一种坚毅和果决……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敢说,拥有这样眼神的人,绝对不会是弱者!

朔儿已经是一个意外收获了,也许这个顾问,同样可以带给我们惊喜。”

“了尘!”无尘道长已经拍案而起,“我不管这个顾问的眼神是坚毅也好,懦弱也好,反正你要是不把他去掉,那就把那个赫连凤去掉!这五人队伍中要是有四个都来自你的门下,那我们还用得着叫什么玄天派代表队,早就可以直接改名叫了尘代表队了!”

了尘道长继续将两个女弟子的名单拖到眼前,仔细对比,同时淡淡道:“道兄啊你误会了,我对玎莎侄女,从来没有任何的偏见。只是她和阿凤,这两人实力相仿,主修的又都是剑术,再加上她们的脾气,赛程中也一定都会以进攻为主。可以说,她们的条件非常相似。

你也应该知道,在一支队伍中,有相同作用的人,出一个也就够了。就算是从战略的角度来讲,从她们两个当中挑选出一个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不过,如果让我个人来选择的话,我会选择阿凤。”

当玄天派正在为最后的人选悬而未决时,接到通知的其余各大门派之中,也正在产生着不同程度的震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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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七大门派的震动(下)

灵魂力量穿过一片片密林,在潭水中央时略微有了些迟疑,而后穿过潭水,在岩洞前停了下来。

“这岩洞附近似乎布上了一层凌厉的结界,灵魂力量无法探测进去。”叶朔托着腮说道。

“那个铸神锋原来这么注重**啊!哼,我又不要去偷学他什么铸剑的秘诀……”祈岚烦躁的在原地打转,“他要是不出来,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一直等下去吗!?先不说,万一他好几天不出来,我们会因此错过七大门派比试会,就现在而言……我好饿啊!”

他把脸转向叶朔,等待着叶朔接下来的话,叶朔却是像走神了一般,望着潭水出神。

现在灵魂力量探测之时,叶朔就已感受到了那潭水之下,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力量。似乎是藏有什么宝物,当然,他对于宝物并没有什么觊觎之心。只是这潭水之下的物体散发的气息,让他很不安心。

虽然铸神锋与自己师父是好友,但叶朔还是在潭水中悄悄的留了个心眼。

“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祈岚在叶朔面前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双手。

“轰隆”一声,岩洞的石门再次被开启。

铸神锋从黑色的阴影里缓步走来。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皮耸拉着,就像是被食人精魄的妖怪吸取了精气一般,散发着一阵萎靡不振的气息。

他看到眼前的叶朔与祈岚,却是忽然笑了一下。这笑容,他笑得很用力,就像是在极力向人证明他这是在笑。嘴角附近的皮肤极力的向外拉扯着,使得他的嘴巴形成了一个“笑”的弧度。

“成功了。”他笑着说道,“我成功了。”

祈岚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铸神锋正站在岩洞的入口处,岩洞的黑暗与外面的阳光同时交织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种极其不协调的诡异感。仿佛他往后一退,就会被这片黑暗所吞噬,但是,倘若他再向前一步,他并不会就此站立在阳光下,而是会与他身后的黑暗一起向外席卷而出,笼罩整片山谷。

“还给你们……”铸神锋举起一把长剑,剑体通透,正是文殊剑。

叶朔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长剑。文殊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一层温润的光芒。

祈岚也凑了过去:“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它曾经断掉过!就像是……就像是一把新的剑!”

“废话!断剑重塑都做不好,我还是铸神锋么!?”铸神锋总算是收回了那个诡异的笑容,脸上的神色化为不屑与骄傲。

叶朔感应了一下文殊剑,一切如常,包括他先前留在剑身上的烙印,也一如既往地散发着熟悉的气息。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将文殊剑收好后,叶朔与祈岚向铸神锋告别,马不停蹄地往玄天派赶去。

“呼……”望着叶朔与祈岚离去的背影,铸神锋长舒了一口气。“所幸‘回转’之术成功了,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呵呵,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人找到破绽。”铸神锋冷笑一声,转身再次隐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定天山脉日落峰,正是流影派的所在。

“唉,可叹我偌大一个流影派,紧要关头竟无一个可用之人!”流影派掌门正在摇头叹息。

七大门派之中,存在感最为薄弱的流影派,年年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几乎都是垫底。流影派中,总共也只有一个精英弟子杨浩,还是前前后后已经考核过不知道多少次,最后把评委们都看烦了,才马马虎虎让他通过的,实力比起其他门派的精英弟子,显然是差了一大截。

而至于其他弟子,那真的只是小猫小狗三两只,能出一个集气级的,在门派中就已经是块宝了。

正因为实力太弱,定天山脉每一次的争宝行动,往往也不见流影派参与。掌门有着自知之明,知道就算是参与了也不会捞到好处,反而是白白打击了弟子们的自信。像这样一个小门小派,竟然能够留存到今日都没有被吞并,也只能说是一个奇迹。

为了自保,流影派掌门只能牢牢的抓紧玄天派。虽然从实力的角度来说,焚天派要更胜一筹,但是排行第一的门派自然有第一的傲气,就连挑选依附者,也是要根据实力来衡量。流影派如果强要跟他们扯上关系,最后必然会根基不保。反倒是玄天派的为人宽厚很多,流影派掌门自然也就选择了他们为盟友。

“唉,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啊——”密室中的流影派掌门最终长叹一声,开始将面前的白纸裁剪成一张张大小相同的纸片,并在纸片背后逐一写上弟子的名字——除了杨浩,剩下的那四个名额,他准备抓阄决定了。

而另一边的碎星派情况就大不同了。

“沈雅婷为队长,再来就是张家栋和林嘉祥,我碎星派的精英弟子总共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了啊……剩下的两个名额,究竟是安排谁好呢?”碎星派的掌门也正在议事厅中苦苦思索。

“我说,荆奇志如何?”一旁的消瘦老者天辰长老开了口。

“荆奇志?不行,不行,那小子太莽撞了。”碎星派掌门连连摇头,“虽说最后的擂台大赛,多半就是由雅婷和家栋参加了,但是每位队员的成绩,也会关系到我们第一轮比赛的总成绩啊!如果把荆奇志加进来,一定会坏事的,说不定到时候其他人也会受他的连累!”

“那么,左思呢?”竺济长老抿了一口茶,慢吞吞的道。

“左思不成,太弱了。”碎星派掌门直接一摆手,将面前的几张报名表反复翻找,“我另外也有几个看重的弟子,只是,各有各的缺点……蔡宏才的攻击不错,但他天生灵脉狭窄,灵力储量太少;丁朋兴注重防御,但是速度太慢;尤正亮的身法倒是灵活,但是攻防又都很平庸……”

“让我参加!”在议事厅中正是一片愁云惨雾时,大厅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听来虽然有种少年人特有的稚嫩,但语气中却是透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势。

碎星派掌门和众位长老同时转头望去,一时表情各异。

“阮石?怎么是你?你这段时间都失踪到哪里去了?”天辰长老厉声喝道。

另一名红脸长老也是面色冷峻:“不错,这小子可是劣迹在身!众位可不要忘了,当初他在那定天城拍卖场上招惹焚天派,最终惹得虚无极掌门震怒,害我们碎星派赔了多少灵石啊!

而且出了事之后这小子就畏罪潜逃,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回山门认罪,现在即使回来,也应该立刻罚他闭门思过才是!况且他实力也是平平,有什么资格参加这样的比赛?”

“话可不是这么说。”阮威一直就站在阮石的身后,此时缓步走出,一级级的迈上台阶,跨上了大厅正中的红地毯,“碎星派损失的灵石,你们不是已经从我多年的积蓄中掏回去了么?至于阿石,难道鸿羽兄没有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说法?你怎么知道,他的实力就一定不够格参加比赛呢?”

“阮威兄说的也有些道理。”从前同阮威有几分交情的竺济打起了圆场,又转向众人,劝说道:“况且他为我门中长老,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我们也不能因为他这一次的过错,就把他从前的功劳都抹杀了啊!

要我说,阿石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直都非常聪明,就算实力有些欠缺,可是他的智谋可以弥补啊!如果能在这次的竞技赛上做出贡献,也就算他们父子将功赎罪了吧!”

天辰长老重重哼了一声:“非常聪明?我看未必吧,只会转一些歪脑筋而已!阮威兄,我们都知道你偏爱你的儿子,但是这是关系到我碎星派荣誉之事,如果你的儿子真有本事,就让他证明给我们看。否则,我们凭什么相信他啊?”这一句也引起了众位长老齐声附和。

“这个……阿石啊,你看……”阮威转向了阮石,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呵……”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质疑,始终沉默不语的阮石忽然摇头一声冷笑,双拳狠狠握紧,聚气级的灵力波动毫无保留的散发而出!

“现在,还需要证明么?”

同时潜夜派一边。

“宁欣!宁欣!”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弟子气喘吁吁的推开了房门,“你听说了吗!碎星派的阮石师兄没有死,他又回来了啊!而且,听说他这一次还实力大进,已经突破到聚气级了呢!现在已经成为碎星派最受追捧的热门选手了!”

“真的吗!!”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弟子扔下涂了一半的口红,跳起来就给了那个女弟子一个熊抱,在把她勒得险些喘不上气之后,又一个人双手捧心的犯起了花痴:“阮石师兄真的没有死!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阮石师兄不会有事的!

啊,对了,你刚才说阮石师兄会参加这次的七大门派比试会是吗?那我也要参加!我也要参加!我要和我的阮石师兄共舞!那我现在就去找掌门报名!”一边匆匆按紧贴歪了的睫毛,在另一个女弟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溜烟跑得远了。

“祝你好运……”那马尾辫女弟子默默的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灭绝师太这一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啊……”

……

“不行!”果然,在那名女弟子唐宁欣话音刚落,潜夜派掌门常夜白就冷冷扔下了这两个字。

“你的实力只有蓄气九段,这实在是太弱了!就算上场了也只是丢脸!”

“哎呀掌门我求求你啦——我保证这段时间一定会好好修炼的——掌门好不好?好不好嘛?”唐宁欣平时见常夜白一向是绕道走,这一次却是主动贴了上去,抓着常夜白的衣袖来回摇晃着,用甜得发腻的声音不停的撒着娇。

“……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最终常夜白也抵御不了这“魔音灌耳”,将唐宁欣的名字随手加在了名单的最下面,与上面的几个名字空开了一大段距离。“那我就先把你的名字加上去。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在比赛之前突破不到集气级,我还是会把你撤下去的!”

“掌门你最好了——”唐宁欣又是一声变了调的娇呼,接着猛地跳起身,眼里仿佛跳动着两蔟火焰,“我知道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就算是每天吃丹药把自己撑死,每天修炼把自己累死,也一定会在比赛之前突破到集气级的!为了我的阮石师兄!阮石师兄你要等我——”

“师父?”门口刚响起一名女弟子怯生生的问好,唐宁欣又是迅速扑上去抱住了她:“若蕊!”

“若蕊我跟你说,阮石师兄没有死啊!现在我要跟他一起参加比赛了!若蕊,以后我们每天一起训练好不好?我一定要尽快突破到集气级!”

“不可以。”秋若蕊还没答话,常夜白已经冷冰冰的开口了,“你自己去修炼,不要影响若蕊。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若蕊你过来,师父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

唐宁欣灰溜溜的出了门,漫步在殿外的空地中,忍不住又是眼冒桃心:“啊!阮石师兄——”

破月派却是十分简便。

“我现在给你们布置一下,小队配合的各种战略。以及,如何用最快的速度,锁定经验值最多的怪物——”破月派议事殿中,掌门师清一正在给聚成一桌的五位弟子传授着注意事项。

“哼,去给他们布置吧,我没兴趣。”师清一还没讲几句,罗帝星就已经干脆的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墨凉城,这一次比赛,我的对手只有你而已——”

焚天派。

“此次比赛,我们焚天派没有必要精锐尽出。”偌大的广场上,虚无极高高在上的进行着讲话,“反正不管第一轮如何,最后参加擂台大赛的也一定只有凉城和树珉,凭他们两个,也足可包揽擂台大赛的冠亚军。要是一次就上五个精英弟子,反而是过早的暴露了我焚天派的底牌。

凉城为队长,树珉辅助。树珉啊,到时一切以凉城为主,其他三名弟子的经验值,你尽量帮着平均一下,别让他们到时太过拿不出手就行。郭阳云,你身为本门大弟子,这五人的名额,你凑个数。至于另外两名队员,你就自己决定吧。”

“诶?我?”郭阳云对着自己的鼻子傻愣愣的指了半天,才连忙高喊道:“掌门……”然而虚无极却是听而不闻,早已经转身而去。

“既然我这个当大哥的已经被逼到风口了,你们两个也别想置身事外!”郭阳云一把揪起了身旁两个悄悄矮下半截的小弟,“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而幻光派,门下一众弟子实力都差不多,所以选谁都差不多。只是又担心因为实力相近,谁也不服谁,要是在比赛之前因为内讧而自乱阵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修齐掌门先是苦恼了一阵子。最后决定把这种艰难的决定抛给下级。

“诸位长老,本门诸位弟子的具体实力自然是你们更为清楚。所以七大门派比试会的人员名单,就由诸位长老定夺吧。”修齐掌门对着殿前一众长老如是说道。

一众长老当场石化。众所周知,定制人员名单这种事向来吃力不讨好,一众长老各怀心事的互相看了几眼,朝修齐掌门说道:“掌门,此事兹事体大,自然应该由一派掌门来定夺。”

修齐掌门听了这话,差点气背过去:“你们……既然如此,那就由弟子们自行定夺。现有弟子们自行推举参加比赛的人选,再由弟子们自行投票。票数最高的五人参加比赛!!”

于是幻光派的人选就在掌门与长老的相互推脱中,由弟子们自行产生了……

就这样,各大门派的参赛名单,已经陆陆续续的定了下来,只有玄天派依然陷在一片争吵之中。并且,这番争吵还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说了参加比赛的只能是玎莎!”无尘道长大吼道。

“我也已经决定了,要把这个名额给阿凤!”了尘道长在他的对面吼了回来。

无尘道长鼻子里重重喷出两团粗气,掀得胡子都飞起了半尺来高:“我说是玎莎就是玎莎!”

了尘道长的额头已经顶上了无尘道长的额头,胡子被他吹起了一尺:“我说是阿凤就是阿凤!”

“玎莎!!”

“阿凤!!”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看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二人,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大长老终于是上前将两人拆开,“我看你们在这里吵翻天也吵不出一个结果来。既然这个名额如此难于决断,那不如,就把这个难题交给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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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女人的战争

“我说赫连师妹啊,这可是七大门派的比试,是最高规格的竞技场,你一个新来的小师妹在这边凑什么热闹呢。去去去,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啊。”距昇龙殿不远的一块空地上,齐玎莎正用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着赫连凤。

自从五长老出来传达了“让她们自行解决”的意见后,这两个少女就已经在这块空地上对峙了近一个时辰,而在她们口中,也是一连串的明讥暗讽,层出不穷。

在她对面,额头扎着“必胜”彩带的赫连凤也不甘示弱:“天大,地大,也没有我和叶朔的爱情大!只要叶朔要参加这个比赛,那么刀山火海我也陪着他闯!因为,叶朔他需要我啊!”

齐玎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哎呀,叶朔那个傻小子,你就算一时半刻不跟着他,他也出不了什么状况的。

但是这次规则,就是上天赐给我和天遥师兄的机会,我一定要陪在他身边才可以!到时候,我们就是情侣搭档,所向披靡——”说到最后,齐玎莎神色痴迷的张开了双臂,眼前已经浮现出了一片浪漫的桃心世界。

“哦,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天遥师兄如果一时半刻不盯着,他就会给别的狐狸精勾搭走了是么?”赫连凤夸张的惊呼一声。

……

叶朔刚刚踏进山门,一名守门弟子就迎了上来:“叶师弟,了尘道长让你一回来,就到昇龙殿找他一趟。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挺急的。”

叶朔虽感莫名,也只是匆忙应了一声,就抄近路赶往昇龙殿了。

……

“要参加比赛的是我!因为……因为我长得漂亮啊!”齐玎莎一手捏起个兰花指,同时扬起最娇柔的声音,拖长了语调道:“众位师兄,谁要是愿意投我一票,我就答应他一个要求哦——”

这场对峙一开始,由于冲突双方都是姿色出众的美女,很快就吸引来了大量无所事事的玄天派弟子围观。而齐玎莎作为大师伯的女儿,平时一直就是众人争相讨好的对象,此时一听她主动开口,立时有大群弟子嬉皮笑脸的奔到了她的背后,很快就拉起了一波小方阵。齐玎莎看着对面形单影只的赫连凤,冲着她得意的摇了摇手绢,意说胜负已分。

“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选美比赛!要参加比赛的当然是我,因为……因为我有钱啊!”赫连凤不屑的冲齐玎莎做了个鬼脸后,忽然从储物戒指中召唤出了大把的灵石,在手中上上下下的不住抛接,同时提高声音道:“本小姐有的是钱!谁要是投我一票,那他这个月的生活费,我全包了!”

话音刚落,另一群刚刚没挪窝的弟子相继从隐蔽处冲了出来,呼啦啦的在赫连凤身后结成了另一波小方阵,就连原本支持齐玎莎的弟子,也有几个没忍住灵石的诱惑,两眼呈形的奔了过去。一眼望去,双方的人数竟是奇迹般的持平了。

“范成,你这个叛徒!”齐玎莎背后的元基忍不住冲着刚刚奔过去的另一人大骂道。

范成对着他连连打躬作揖,赔笑道:“元基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弟最近手头紧,急需救济啊……”一边腆着笑脸望向赫连凤:“嘿嘿,赫连师姐,小弟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啊?”

“范、成!”看到面前得意非凡的赫连凤,齐玎莎也气得破口大骂:“你竟敢公然投敌!我要让我爹罚你晚上不准吃饭!”

赫连凤酸溜溜的笑了起来:“哎呦,玎莎师姐,除了仗着有一个厉害的爹,你还神气什么啊?也只能靠着这些小恩小惠拉拢人心,我都不好意思说了呀——”一边拍拍范成的头,笑道:“乖,师姐会罩着你的!”

……

“师父,您找我?”叶朔一进昇龙殿,就觉得殿中的气氛有些奇怪。

“朔儿,文殊剑修好了?”

“是的,不过……”叶朔顿了顿,似乎是想询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

了尘道长并未发现叶朔的异常,“不过这次找你来,并非是因为文殊剑的事。此次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比赛规则改了。详细解释起来的话,也挺麻烦的,总之,朔儿,你可以参赛了。”了尘道长捋了捋他的胡须。

“啊!真的吗!?太好了!”失而复得的心情总是那么让人激动。

不过,就在叶朔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了尘道长忽然露出了一个堪称奸诈的笑容。

“不过朔儿啊……”了尘道长干咳一声,将一脸奸诈隐藏在了浓密的胡须之下,“你还是尽快到昇龙广场上去看看吧,那边……可不大太平啊。”

听到这里,殿中的长老们齐齐干咳了一声,遮遮掩掩投过来的眼神竟是看得叶朔有些发毛。

……

此时,二女之间的对峙又换了一副场景。

“玎莎师姐啊,您都已经不年轻了,这么动刀动枪的比赛,万一让您有个磕着碰着的,那可有多不好啊。师妹可都是出自一番‘尊老’爱幼之心呢,您怎么就不能谦让一下师妹呢——?”赫连凤以袖掩面,轻言慢语,活脱脱就是一个具有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形象。

齐玎莎额头蹿起了条条青筋。她确实是比赫连凤稍长了几岁,但怎样也算不上“不年轻”。女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老,她已经恨不得扑上去把赫连凤活活掐死了。但是赫连凤如今这么拿腔捏调,她要是继续张牙舞爪的骂回去,在形象上显然就已经输了一筹。

迫不得已,齐玎莎也侧过衣袖掩面,回想着当初在戏台上看过的贵族千金,温柔的假笑道:“师姐当然可以谦让你了。就是不知,师妹的身材这么丰满,到时要统一队服的话,万一没有适合师妹的尺码该怎么办呢?这还真是令人伤脑筋啊,哦呵呵呵——”

赫连凤的额头也蹿起了条条青筋。女人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胖,何况她的身材,又何至于连一件统一的队服都穿不上?

前一刻,这还是两个互相含沙射影的贵妇。下一刻,贵妇形象崩塌,两人心中的怒火同时蹿升上来,很快就扑上前撕打成了一团。

……

叶朔一路穿过凉亭,经过草地,跃过拦路的大石。

自从在昇龙殿中听了尘道长说,赫连凤和齐玎莎为了争名额吵起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在天澜秘境时,赫连凤和秋若蕊打架的那个恐怖画面。如果那还要再来一次的话……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

“那我们就先来打一架!谁赢了,就证明谁更有实力参加比赛!输的那一个也该心服口服了吧?”二女不知何时又已经分开,似乎她们转而选择了“修灵者的解决方式”。齐玎莎说罢,已是翻手召唤出一把长剑,挽出几个剑花,向赫连凤直直刺了过去:“看我的紫雾幻影剑!”

“原该如此!难道我还怕你吗?”赫连凤清叱一声,手中也已经多了一把长剑,与齐玎莎的攻击几次碰撞,两人实力相当,各有胜负,一时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紫雾幻影·第五重!”齐玎莎越战越恼,剑身上幻化出了一重重紫色气泡,铺天盖地的朝赫连凤压去。

“中看不中用的障眼法,有什么了不起的!”赫连凤左掌稍一旋转,掌心中已是漾出了一蓬小水花,“水咒·清水如泉!”

水花扑击在紫色气泡之上,半空中炸开了一层层细密的水珠,以及气泡被水珠砸碎,升腾而起的道道紫色烟气。赫连凤就在这片迷蒙的紫色幻境中,东刺一剑,西挑一剑,将幻影气泡逐一刺破,最终剑尖一勾,再度攻向齐玎莎。

剑光笼罩中,两人的身形就像两只正在翩翩起舞的蝴蝶,优美动人。难得的是齐玎莎每一剑击出,赫连凤都能刚好接住;赫连凤每一次回击,齐玎莎的防御也是恰到好处。如果不是那时不时激荡而出的剑气,也许这真会被误认为是两个好姐妹排练多时的舞蹈。

“不要再打了,大家都是同门的师姐妹,这样是多么的有伤和气!”不知何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摧花胜手”顾问张开了双臂拦在两人当中,“听我说,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要不,你们猜拳决定吧?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赫连凤和齐玎莎对视一眼,忽然一人提起一只拳头,极有默契的对着顾问的脸上挥了过去。

顾问惨呼一声,仰天栽倒。

……

“不要再打了!我把名额让给你们!”顾问双脚一绷,整个人已经直直的弹了起来。

赫连凤和齐玎莎两双眼睛同时瞪了过去:“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顾问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反正我本来就不想要这个名额,而你们却这么想要它,那么用我不想要的东西,换来你们之间的和平,这样不是非常划算的么?”

下一刻,赫连凤和齐玎莎已经齐刷刷的冲到了顾问身边,一个给他捏肩,一个给他捶腿。

“顾问,我以前真的看错你了,其实你是一个好人对不对!我等一下就跟我爹说,让他给你换一间更好的宿舍!”

“顾问,你人真的特别好,我以后再也不笑你怕喝药了,你是叶朔最棒最棒的好兄弟!你这个月,不,下个月,啊不,下下个月的生活费,我也全包了!”

“我的天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叶朔千辛万苦的赶到了昇龙广场,首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叶朔!”赫连凤猛烈的拥抱再次把他撞了个七荤八素,“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参加比赛了!我们一定要好好的配合,一起把所有的对手全部打败!叶朔,你高不高兴啊!”

“我只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朔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喂,叶朔,你到时候看紧一点,别让她给我们玄天派拖了后腿!”齐玎莎也走了过来,看着被搂得喘不上气来的叶朔,眼里再次闪过了几分鄙夷。接着她眉目一转,扫向赫连凤:“我说,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赫连凤和她目光对视,两人同时心领神会,一齐回过身架起了顾问:“走,带他到昇龙殿去当面跟长老们说清楚!”

“……所以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叶朔的嘴角不断的抽搐着,当看戏的师兄弟们也渐渐散去,独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

皓月峰密室。

天地灵气聚集成了一个漩涡,疯狂的朝着密室中盘坐的一道人影灌入着。在通过泥丸宫被扩散到周身的那一刻,充盈的灵气也在同时化为着最精纯的能量,洗练着那人的每一根灵脉。而他的气息,也正在以一个稳定的速度不断攀升着。

终于,灵气漩涡缓缓消散,满溢的灵压也在此时重新聚拢,凝固成了聚气五段巅峰的灵力波动,缓缓的收缩进了那道身影体内。一对幽深的双目微微张开,楚天遥俊俏中多了几分阴冷的面容,逐渐在晦暗的光线下显露了出来。

“果然境界是越到后面就越难提升啊。都已经闭关这么久了,还是没能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前突破到聚气六段……”

楚天遥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不过,这也够了。等级上的小小差距,就用底牌来填吧。那最重要的杀手锏,终于是给我拿到手了啊……而且,通过这次的闭关,我也已经完全掌握了——”

在他略微抬起的指尖,此时悄然凝聚起了一束紫黑色的能量,那能量刚刚成形,便是在周边震裂开了一条条漆黑的空间裂缝,空气中的灵力波动也出现了一个小范围的紊乱,而他身旁不远处的桌面上,杯盘器皿受到扩散的灵压波及,已经齐齐爆裂成了一滩粉末。

“有这样的力量,这一次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还有谁是我的对手?……叶朔,你想来试一试么?”

“墨凉城,罗帝星,还有你们也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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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开场之前

七大门派比试会,终于就在各个门派紧锣密鼓的准备中,拉开了序幕。

这一日,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一看就是一个适合竞技的好天气。

集合的场地设定在定天山脉的一处峡谷之中。这里刚好位于七大门派的交界处,很早就被开凿出了一片宽阔的广场,作为每一年举办七门比试会的专用赛场。

一大清早,七大门派的所有后辈弟子,就都已经穿着整齐的门派服饰,井然有序的在空地上列队候场了。

虽然这个时间,距离比赛正式开始还早得很,各大门派的评委也还一个都没到,但之前那份通知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本次竞技赛的场地,是由评委用灵力构建出的一个特殊空间,参赛队伍通过传送阵进入,而且这传送阵的开启还有着时间限制。谁都不想因为错过了时限,导致无法入场,在开赛前就被淘汰,因此都是专门赶了一个大早。

就连素来有着“迟到大王”之称的罗帝星,这次竟然也是提前到的,这也实在是本次比赛的一大奇迹了。

在候场的过程中,除了少数参赛队员犹自手握灵石,苦苦参悟,希望能在赛前做最后的突破外,大部分的弟子都还是在好奇的四面打量着。

毕竟同样生活在定天山脉,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同门派之间,也不乏有好些人是关系不错的。像这种七大门派共同举办的活动,也是所有人难得能聚在一起的好机会,自然是个个兴奋。

在这些好奇的目光之中,收获了最多关注的自然就是焚天派的墨凉城。且不说他被吹捧出的那个“第一天才”的名头,单单是聚气六段巅峰的实力,就已经足以让他傲视全场了。虽说最终还是没来得及突破到聚气七段,但是从他的灵力波动看来,这一步完全是水到渠成,随时都有可能进阶。

而罗帝星,据说他曾经在聚气五段卡了一段时间,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最后冲刺,终于是幸运的在赛前突破到了聚气六段。

楚天遥远远的望着这两人,只感到一阵压力倍增。

在他闭关之前,门中长老每次说起他和墨凉城的比赛,表现出的都是一副“尽力就好”的态度。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是人人认定了他胜不过墨凉城。尽管心里也是憋屈到了极点,毕竟跟对方没有打过交道,感触还谈不上特别深。

但是罗帝星……!很早之前的一届七大门派比试会,楚天遥曾经在罗帝星手上输得相当凄惨。也就是在那一届,罗帝星当众放话:“一群饭桶!以后这种水准的比赛,就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在此之后,他果然是再也没有出席过比试会。

对其他弟子而言,血罗刹不参加最好。虽然话说得难听,但比起在比赛上被他打得断手断脚,还是挨几句骂要划算多了。全场沉浸在松了一口气的氛围中,唯独楚天遥沉默不语,指甲已经将掌心深深刺出了血。

他的自尊心一向都很强。罗帝星当众蔑视全场,偏偏就是在自己刚刚做了他的手下败将之后,那么这句“一群饭桶”自然是将自己也骂在内了。

对他来说,他显然是已经把自己看死了,认为自己无论再修炼多久,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这七大门派,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对手值得他期待。所以他选择带着他的荣誉退赛,然而,他却是把耻辱都留给了自己……

多年来,楚天遥刻苦修炼,只为了能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拿到一次冠军,到那个时候,也许罗帝星会愿意正视自己。他会重新参加比赛,跟自己再打一场,让自己在擂台上洗清当年的怨气。然而,却是一次次的事与愿违。

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许就是其他门派同样没有特别出色的弟子崛起,而罗帝星的退赛宣言也依然如故。

刚好就是在这一年,目空一切的血罗刹终于提出重新参赛了,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引起了他兴趣的是墨凉城……但是无论如何!楚天遥狠狠握紧了双拳,只要你愿意参加,你我之间就有交手的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口中的饭桶!

撇开这一段陈年旧怨,楚天遥继续环顾四周。那个他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叶朔,短短几月不见,竟然就已经升到了聚气级。连升两级啊!这是多少人几年都做不到的事,他竟然能把这个时间缩短了那么多倍。

并且,当初在他还仅仅是蓄气一段,又没有任何修灵基础的时候,他就能与施展了禁咒的安云相抗衡;在门派中刚刚进行过一些基础训练之后,他又打败了凝气级的阮威。如今,他也正式达到了聚气级,实力又会变得多么惊人呢——?

如果说,叶朔身上发生过太多的奇迹,已经让楚天遥渐渐有些麻木了,那么更令他吃惊的就是阮石!阮石是什么水平,他再清楚不过了。除了一张嘴皮子厉害,除了会耍些小手段,论起实力那真是平平无奇,自己要收拾他都不用二招。但是,现在他竟然也已经突破到了聚气级?!同样是在这短短数月之间?!

楚天遥对阮石最后的记忆,就是在拥封城时,自己曾和叶朔一起将他追逼到了绝境,迫得他将分身自爆,之后虽然侥幸捡了条命回来,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

阮石其人,已经废物了这么多年,从他对叶朔恨到极点又无力报复的表现来看,他从前并不是在藏拙。那么,一个资质平平的人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月就突飞猛进?

他的灵力波动平稳凝实,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聚气级,不同于用丹药强行进阶之人,灵力中往往会透着些虚浮。难道说,对叶朔的恨意,竟能刺激得他在一瞬间开了窍?这也太过玄乎。看来最有可能的,还是在拥封城的那一夜,他逃走之后另有奇遇了……

不过,至于这个奇遇是什么,楚天遥也没有兴趣去深究。他最在意的,仅仅是阮石已经达到了聚气级这个事实而已。

真是不妙啊……那些站在他前面的,正在一步步将他越甩越远;在他后面的,正在一步步的赶上他……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一个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楚天遥刚刚出关时的自信,已经被这当头四棒打击得没剩多少了。只是在他心中,依然拥有着燃烧的斗志,他相信,只要他将底牌施展出来,这些昙花一现的天才,最后仍然会惨败在他的手中。

没错,只不过是这次的比赛,变得不再那么无趣了而已。但是最后的结果,一定还是毫无悬念的……

都来吧。就在这一次,我要你们所有人都成为我的踏脚石!

碎星派的队伍中,阮石也正在四面环视。此时的他,眼里多出了许多复杂的东西。他的目光,似乎更深邃也更凌厉,能够一眼直入人的心底。

当自己展现出聚气级的实力之后,那些前一刻还斜着眼看自己的门派长老们,顿时都换成了一副如获至宝的眼光簇拥着自己。他们嘘寒问暖,免除了自己此前的一切罪过,不但一致通过了自己的参赛要求,还为了配合他,将一名现有的参赛弟子撤了下去换成付清。

这几个月,他们送了自己很多的修炼资源,还把阮威此前付出的灵石也如数补偿了回来,而这一切……都是实力带给他的。

阮石略微侧过手掌,凝视着食指上那一只深红的戒指。而他的思绪,仿佛也跨越了时间,回到了当初在拥封城的那一夜……

“二位,主人有请。”偏僻的小巷口,那一位黑衣人就这样如同鬼魅般的冒了出来。

当时他们父子二人无计可施,也只能跟着这个黑衣人,来到了那一座诡异的荒宅。

在他们三人陆陆续续的进入之后,破旧的木门无风自动,悄无声息的缓缓合拢,如同封锁起了一座千年的坟墓。

紧接着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座破旧的殿宇。规模还能看出昔日的恢弘,但也许实在是废弃太久,许多廊柱都已经被虫蛀烂了半边,牌匾歪歪斜斜的耷拉着,灰尘、杂物与蛛网遍布,竟连一块宽敞可供落脚之处都找不出来。

二人都警惕的注视着那黑衣人,不察殿宇中忽然灯火通明。

在殿宇的尽头处,是一段不长的台阶,台阶上方停放着一张红漆王座。此时王座背后转出了两个人来,一个是面有刀疤的老者,此人他们不陌生,正是那黑市的神秘负责人鹜先生。

而另一个,却是一位衣着华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贵气的少年,烛火映照下,他的面容也是极其的妖异俊美。但也许是此时这诡异的环境,他那看起来十分友好的笑容,也会让他们感觉非常危险。

那少年主动开了口:“阮石兄弟,真是幸会,幸会啊。”

阮石皱了皱眉:“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他很清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从对方的衣饰看来,也是大有来头,根本没有必要来巴结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可是非常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那少年并不因他的顶撞而恼,脸上的笑容反而是显得更加亲切了:“你的毒药就是从我手里买的,我又怎么会不认得你呢?”

毒药?从他手里?阮石这一次为了对付叶朔,确实是在黑市购买了一份能够消蚀修灵者功力的毒药,并且利用着被他操控了的赫连正诚,将一箱撒过毒粉的灵石交给了叶朔和楚天遥。

但是黑市的负责人分明就是鹜先生啊!这少年为何却说毒药是从他手里买的?现在他和鹜先生一起出现,他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

阮石虽然一向自负聪明,此时却也有些理不清其中的关系。当他还在为此深感迷惑时,洛鹜已经快速走到了他身边,压低声音道:“招子放亮点!这位是我们家少爷。”

那少年淡淡一笑,缓步走下台阶,一路行到了他面前,道:“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我叫洛沉星。你所知道的黑市,就是我们家族旗下的产业。”

洛沉星?洛家少爷?洛家?!仿佛有几个惊雷连续在阮石脑中炸响。洛家,他很早就听说过,那是邑西国中,一个非常强大的古老家族。他们的地下生意,也渗透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郡城中。想不到,定天城两大霸主之一的黑市,竟然同样是隶属于洛家的!

这一刻阮石忽然觉得,也许洛家的真正实力,比他们所有人能够看到的,以及能够想象到的,都还要强大和神秘得多……

“我今天的来意很明确。”洛沉星表明身份后,也不再多言寒暄,“我希望二位可以成为我在定天山脉的眼线。需要你们做的事也很简单,帮我密切盯住各大门派的一切动向,尤其是焚天派掌门虚无极。

而且,我希望你们可以为我调查出,每一位掌门的弱点。这个弱点,指的并不是在功法上的缺陷,而是他们内心的‘**’。人有**,则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成为他的软肋。要控制一个人,牢牢捏住他的软肋,自然是最好的方法。

我不需要你参与我太多的计划,你要做的就只是静静的看,然后,时不时的向我通传一些情报。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尽心替我办事,无论是灵石,还是修炼资源,都是绝对少不了你们的。

我知道,阮石兄弟还有着大仇未报,我洛家,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位下属。其实你一点都不比那些天才差,你所缺少的,只是认可,是资源。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难道你不想靠着自己的实力,重新站到你的仇人面前,让他因为自己曾经的冒犯而后悔莫及么?”

一边说着,也是缓慢的在二人身边踱着步,经过一番简略的劝说之后,做结语道:“希望二位还是好生考虑。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们就算是不答应,我也仍然会送二位回去。当然……”略微停顿了一下,嘴巴压近了阮石肩头,“是送二位的尸体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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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招揽——阮石最黑暗的记忆

这一句话,语调只是略微压低,音量却是半点不轻,阮石和阮威都只觉得自脊梁骨蹿起了一股寒气。爱玩爱看就来网 。。

他们都听得出来,这连威胁都不是,这是断言。他们父子本来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就算是现在杀了他们,对方仍然可以去寻找其他的棋子加以利用。在洛家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只是,阮威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具有远大志向的人。他没有想过成为盖世强者,也没有想过一统七门,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以一个长老的身份,能够在碎星宗门之内作威作福,这也就足够了。生活于他,一直都是非常平静。

但是,如今洛家有意插手定天山脉之事,还不知他们打算在这里掀起怎样一场大风浪,势必将他平静的后半生完全打破,说句实在话,他真的是打心眼里不乐意。但是,如果不答应就要死的话,他还是宁可委屈一下自己的后半辈子了。

阮石的心中,也大致在进行着这些盘算。与父亲不同的一点是,他的心里还盘踞着最深刻的仇恨,在被叶朔逼到当众自爆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如果有人可以给他力量,就算将自己化身为魔也在所不惜……而现在,这真的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人,往往也是最容易被挑唆的。此时阮石心中想的只是,管他们要对定天山脉做什么?就算将七大门派毁灭殆尽了又如何?那不懂得赏识自己的碎星派,那受虚无极的压迫敢怒不敢言,只会转而来压迫自己父亲的碎星派,他早就已经连碎星派都记恨上了!

毁灭就毁灭吧,都毁灭了正好!只要有人可以帮我对付叶朔,就算要我亲手毁掉七大门派我也无所谓!

“叶朔,你毁不掉我的!你越是想打倒我,我越是会重新站起来给你看!”最终阮石双拳紧握,高声的喊出了自己的誓言。

洛沉星赞道:“好!要的就是这份气势!”从这两人微妙的眼神变化,他已经看出他们选择了臣服。这也是毫无疑问的,既然是他亲自招揽的人,就绝对不会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阮石忽然又抬起了头:“在此之前容我问一句,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们?”

洛沉星淡淡一笑。选择他们?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啊。难道我洛家在七大门派之中唯独赏识你二人么?不过在此之前,他也看过了太多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大致是可以了解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问得好。那么我也反问一句,如果我现在大张旗鼓的去招揽虚无极掌门,你以为人家会理我么?况且……你们混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如果不跟着我们,你们还能怎么办呢?”

阮威冷笑一声:“原来洛家看中的也不过是我父子丧家之犬的身份!”在一条流浪狗最落魄的时候救了它,随便给它几根肉骨头,因为它无处可去,所以它就必须对自己死心塌地是么?还真是廉价的收买啊。

更可气的是洛沉星将此事说得如此直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果然是一旦招揽到手了,就开始当奴才使唤了么?

洛沉星的回答则是更加尖锐:“丧家之犬还能被人看中,本来就已经是你们的荣幸了。”

在阮威父子各自敢怒不敢言时,洛沉星忽又神情一转,再度恢复了最初见面时的温和亲切,淡淡道:“在这个世界上,强者本来就不是凭空诞生的。各方势力一环套一环,这里面的利益关系真是非常复杂。不过你们只需要记住,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强者越来越强,弱者越来越弱。

你想没有任何倚仗的混出头,那怎么可能呢?偶尔出现的几个独行强者,他们靠的不仅仅是努力和天赋,更重要的是机遇。‘机遇’,明白么?不论是发现了远古遗留的宝藏,还是继承了藏有强者的随身法器,再或者某一天突然被魔神附体,这些都是机遇,他们的机遇成为了他们的后台。

如果没有后台,没有这份机遇,可能他们就算用同样的方式努力一辈子,也仍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强者而已。

我再拿眼前来说吧,焚天派之所以强势,多年来始终占据着定天山脉的霸主地位,就是因为他们背后有墨家撑腰。你们如果始终靠自己打拼,是永远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的。”

阮石怔了怔:“墨家?”他一直都以为,焚天派最强是因为虚无极的不可一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背后竟然还有着另外的后台。但是这墨家是什么来历?他不记得邑西国中,有这么一号家族啊?

洛沉星的眼中竟然现出了几分神往:“哦,说到墨家,他们的总部是在一个,比邑西国要强大很多的大王国!墨家的家主,虽然实力并没有多么强大,可是他有钱啊。有钱真好啊,有钱了什么东西买不到呢?

有很多强大的修灵者,只要墨家一句话,他们都一定会心甘情愿去卖命的。因为以前在墨家买过太多的修炼资源,以后也一样需要,那真是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墨老板哪。

而且,因为他们是商人,广结四方缘,不会跟任何的修灵者产生冲突。这一点就比某些虽然强大,但是仇家遍地的独行者好多了。

真要说会看不惯他们的,或许就是一些同样的商人了。可是当同行比你强大一点的时候,你会嫉妒他;当同行比你强大了太多,你就只会仰望他。各地的商人,都还是要靠墨家赏一口饭吃,谁会去跟他们作对呢?我这样说,你对墨家应该可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了吧?”

在洛沉星这一番介绍之后,阮石的神情却是依然平静,甚至还透出了几分嘲讽:“那我只想说,既然听你的口气,你洛家的势力远不如墨家,我们选择投靠你,又有什么好处?”

洛鹜斥道:“大胆!”掌心中已是蕴起了一层灵力波动。如果惹得少爷为此不快,那他一定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放肆的小子。

洛沉星却是微笑着朝洛鹜一摆手:“无妨。”慢悠悠的踱步回身,踏上台阶,在红漆王座上坐了下来,肘腕轻倚靠手,“我洛家这漫长岁月以来,始终是在沉潜等待时机。因为我们的后台是……”抬手朝天上指了指,代替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天?阮石皱了一下眉:“……是皇帝?”在他印象之中,也只有那些戏文里的古代大臣,说到皇帝时会朝天拱手了。但是一个邑西小国的皇帝,值得他那么推崇么……?

不料洛沉星闻言却是猖狂大笑:“皇帝算什么!他还远不够格!”

阮石吓了一跳。就算邑西国的皇帝的确影响有限,但是这里毕竟还是在邑西国境内啊!这样非议皇帝,真的合适么……

阮威的阅历远比阮石广得多。听到洛沉星语气如此狂妄,想必他所说之人当真是几倍的远胜于皇帝了。于是他也当真是专门往大了去想。有哪一位强者,名号里是有“天”字的么?或者是……哪一个势力……?天,天霄阁?还是说……

阮石在一旁紧张的注视着父亲,而洛沉星也当真是极有耐心的等着他想,似乎对自己这后台也真信心十足,一定是可以把面前之人震得彻底老实的。至于这个“惊吓”,还是让对方自己带给自己,远比他直言点破谜底要管用得多。

阮威又沉思了片刻,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呼吸也急促了很多:“莫非是!天……天……”

洛沉星看着他现在的状态,明白答案已经是给他猜出来了,而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已经完全达到了。满意的一摆手:“不用说出来,你心里明白就好了。”

阮威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不用将那个名号直言说出,让他也觉得放松了不少。而紧接着他也就恭恭敬敬的拜伏了下来:“我父子二人,从此愿意尽心竭力的为洛家效忠!”

阮石虽然还一头雾水,但父亲都已经跪了,他也连忙紧跟着跪了下来,依样将效忠之言重复了一遍。

洛沉星满意颔首。接过那黑衣人幻魅捧过来的金匣,从当中取出两个深红色的戒指,戒指上方,是一块妖异的红宝石。洛沉星侧过中指上的朱雀戒指,在两枚戒指上方略微一点,口中也是飞快的喃喃自语。

在宝石相互接触的一瞬间,从旁可以看到一层层清晰的华光缭绕,如果用子戒和母戒来比喻的话,就仿佛是从子戒中飞出了什么东西,被母戒加上了锁链,又重新归还到了子戒之中。

阮威和阮石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既然已经选择向洛家效忠,那么他们今后的命运,恐怕也当真是被套上这样的枷锁了。

在洛沉星对戒指做过一番工作后,将两枚戒指分别递给了二人,淡淡道:“都戴上吧。言灵咒语就会生效了。你们今后,务必要全心全意的效忠我洛家。至于这言灵咒语,你们也不要太过害怕,它只是一个能够将命令绝对实效化的保障,只要你们不生二心,它就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威胁。

还有,你们也不要觉得,我送你们戒指仅仅是为了监视你们。这个戒指还有许多方便的功能,要是放在黑市上卖,那是需要不少钱的。现在我就送给你们了,就当做是,第一次的见面礼吧。”

阮威二人战战兢兢的将戒指套上手指,心里都是一阵苦笑。能将控制他们说得好像无偿帮助一样,这位洛家少爷也真是有本事。

在两人都已经将戒指戴上后,洛沉星与阮石擦肩而过,凑近了他耳边轻声道:“不可以把今天在这里听到的事说出去哦。否则的话——会死。”

话音刚落,阮石清晰的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闪过了一道红光。这也吓得他一阵颤栗。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这多半就是在利用言灵咒语了。

这是一个死咒,如果他安守秘密的话就会平安无事,一旦他敢泄露半个字,不论是以任何隐晦的方式泄露,只要他稍稍动了这样的心思,言灵咒语就会生效,他就会死……

洛沉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一个人径自走了出去,幻魅也紧随其后。阮威二人见状,也正要离开,这时洛鹜忽然上前了一步。

“阮威兄弟,等等。”在洛沉星面前,洛鹜的杀气收敛得半点不存。但是少爷刚一离开,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阴森森的黑市负责人。

“少爷那边完事了,你跟我之间的事可还没完。上次你害我们黑市损失惨重,赔偿,这就拿出来吧!”

阮威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塌了。

所谓的“让黑市损失惨重”,其实那就是一个天大的冤枉。

当初阮威在定天城见到叶朔拍卖御魂心法,为了试探出他身上是否还有其余的心法卷轴,就将他的消息卖给了黑市。当初洛鹜充分发挥出了奸商本色,百般压价,又骗得他另掏了一大笔委托费,才肯开始办事。

结果叶朔的实力却是远远超过阮威所提供的“蓄气一段”,最终令黑市损失了两名杀手。洛鹜大怒之下,将这笔账完全算在了阮威头上,责令他立刻做出赔偿。

然而当时的阮威已经离开了黑市,满以为今后跟洛鹜是再也不会见面了,因此根本就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为了出一口气,还说了好些挑衅的话。万万没有想到,世事弄人,发展到了今天这一步,竟然让自己又撞在了洛鹜手里!

为了赔偿焚天派,他本来就已经掏了一大笔灵石啊……现在他穷得连顿饱饭都快要吃不起了,洛鹜还让他赔钱……

但是看着洛鹜奸诈的笑容,阮威很清楚,自己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

在阮威的腰包又一次狠狠的大出血之后,他们两人就被洛鹜一起带到了黑市。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在外界看来是他们“失踪”了的几个月,他们就一直都生活在黑市的各种高强度训练中。

按照洛沉星的说法,既然要为我洛家办事,实力自然不能太弱。你太弱了,做什么事都会受到限制;你太弱了,连跟利用对象谈判的资格都不会有。

阮石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他长到这么大,其实一直都没有在修炼上花过太多功夫。但是这一次,黑市却是在用训练杀手的方式训练他们,而且,还是最高规格的那一批。

不管是跟黑市的其他杀手对打,还是野外徒步训练,再或者是各种苦不堪言的锻炼韧带……他们每天从早到晚,所有的时间都是在训练中度过的。总共加起来,大概也只能睡一个时辰左右。

每天都是被折磨成一滩烂泥之后扔进被窝,基本上头一挨枕头就能睡着。几乎是刚刚睡着,下一刻立刻又会被拖起来训练。体力不够了,用丹药强灌;头痛欲裂了,用丹药强撑……在这一点上,黑市对他们的确是毫不吝惜资源。

而一旦有任何一点偷懒的举动或是想法,戒指上都会蹿出一阵电流,瞬间蔓延他们全身,把他们电得死去活来……

阮石每一刻都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下去了,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但是他竟然是一次次的撑了下来,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奇迹。

洛沉星曾经跟他说过,这灵界大陆上的竞争非常残酷,失败往往就意味着灭亡。现在他已经输了,却还能继续留着性命,继续在这里训练,还有机会重新去复仇,他就已经应该懂得知足了。有多少的强者,在他们被击败的那一刻,就算再想继续修炼,也已经没有机会了。

阮石认同了这句话。一次次超负荷的训练中,他也一直在脑中假想叶朔的脸,用日渐强盛的仇恨来激励自己。最初的一段时间,他确实是对这样的训练怨声载道,但是数日之后,他就已经渐渐的麻木了。他就把自己当成一只没有思想的木偶,随便别人把他摆布成什么样吧。

在这样的地狱式封闭训练终于结束之后,阮石一回到碎星派,第一件事就是先倒在床上大睡了个三天三夜,似乎才总算将之前损失的体力和睡眠都补充了回来。

“但是,我毕竟是活下来了,我没有死……”阮石的思绪又回到了众人集结的赛场上。凝视着戒指上的红宝石,又将目光直直的投向玄天派,在人群中准确的找到了叶朔的身影,那一刻,他沉寂已久的双眼中蓦然放射出了凛然杀意!

“既然我没有死,那么,死的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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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出赛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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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伴随着三声嘹亮的钟声,七大门派掌门人也渐渐到齐了,这也预示着比赛即将正式开始。◢随◢梦◢小◢.lā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虚无极一身玄黑色梭布长袍,腰间绑着一根黑色涡纹锦带,这也将他作为霸主的尊崇气势尤为突显。缓步走到赛场正中,朝着面前的空地稍一挥手,原本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排排摆放齐整的木椅。

座位共分为七个方阵,正是按照对应的七大门派来划分,木椅数量刚好与各门人数相合。虽说或许是早已经在储物戒指里存放好的,但这么一出“无中生有”的大场面,仍是令广大弟子震惊不小。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在观众席之前,忽然又出现了一张足有数尺长的红桌,共设置有七个席位,每一个席位前都放置着一台扬声器和一瓶水。

虚无极扬手一指,长桌在他的灵力笼罩下,忽然连带着席位同时升空,这个过程非常平稳,就像是上方正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着长桌,慢慢的把它拿起来一般。约莫升到了五丈高度,长桌才在半空中固定了下来。

长桌之侧,浮现出了一层层以灵力凝结成的透明阶梯,虚无极当先拾级而上,其余掌门也纷纷紧随其后。这高高在上的评委席,首先就拉开了与地面弟子席的差距,显然也是虚无极想出来的一种出风头的法子了。

当评委逐一落座后,虚无极再度朝前方一指,灵力由一点缓缓扩散,最终呈现出了一片巨大的虚拟光幕。此时那光幕上并没有什么图案,仅仅是作为背景,循环播放着几簇不同的烟花。

“我很荣幸,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再次和大家一起迎来了新一轮的七大门派比试会。”虚无极已经拿起了扬声器,开始进行全场发言。

“相信大家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届的规则和以往略有些不同。为了让参赛弟子可以有一个更好的认识,下面,我们有请师清一掌门,再重申一下比赛规则,以及其中的一些注意事项。”

破月派掌门师清一拿起扬声器,对照着面前的通知单,放缓了语速,把比赛规则一条条的又说明了一遍。大致听来,也还是大家都已经看熟的那点东西。

不过,看着高台上正说得滔滔不绝的师清一,弟子群中也暗暗传来了几声窃笑。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上做代表发言,那可是身份的象征,虚无极之所以把讲解规则的工作让给师清一,可能是因为规则太多太长,他自己懒得说那么多话。

“……竞技赛以三天为期。但是,由于赛场只是虚拟空间,与真实的时间流速将是不同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比赛开始,各方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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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茂密的林中传来一阵细微响声。[随_梦]ā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叶朔等人的身形连残影都不留一道的快速掠过,凶气四溢的蛮荒森林之中,只能听见轻微的树枝摇曳声,却始终看不到人影。

这一行总共有十人,正是玄天派与幻光派。

叶朔看着手腕上的彩虹罗盘,那是在阵法传送之前佩戴上的,用于计算比赛中所获得的经验值。

在比赛中,每斩杀一个怪物,就会获得相应的经验。而所获得的经验值,都会在彩虹罗盘中直观的反映出来。按照从低到高的顺序,共分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阶。而现在他们手中的彩虹罗盘,都还只有一丝淡淡的红色。

普通的小怪数量繁多,战斗简单,但所获得的经验值则是少之又少。想要获得一定数量的经验值,只怕是要在小怪中杀个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这些小怪的设立,为的是让一些实力并不强大的弟子,在比赛中的分数不至于太过难看罢了。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一种被称为“巨魔”的怪物,它数量同样不少,但每一个小区域仅有一个,形态多样,可以是一只巨大的鲤鱼精,也可以是一只体型如同大象一般的猛虎。

“巨魔”攻击力强大,同样的,斩杀“巨魔”的报酬也十分丰厚,有着相当于数千小怪的经验值,所以想要提升经验值,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找“巨魔”下手。

而“巨魔”中,实力最为强大,经验最为丰厚的,则是“噬血龙”!

噬血龙,一种秉性极其凶悍的远古魔物。性喜阴寒,常年盘踞于地表深层的岩洞之中。世人极少能够有幸见其一面,就算“有幸”,绝大多数人也早已成为了噬血龙一顿并不能够吃饱的早饭。

这种极危险的巨魔,就算是隆重的七大门派比试会,长老们也不会冒着这样的危险,将噬血龙搬来比赛会场。

在比赛会场中的一切,皆是长老们以灵力构建出来的虚相。只是这噬血龙的虚相,同样有着与它本尊相同可怕的实力。同时,其他“巨魔”在被参赛队员“杀死”后,会再次的刷新出现,而噬血龙,却只有一次击杀的机会,它也只会在特定的时间里面出现。

这也意味着,斩杀噬血龙在比赛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必要性,各大门派必然会对其争夺不休。其次,噬血龙凶悍无比,争夺之中,只怕会是噬血龙斩杀不成,反倒是被噬血龙除去,从而失去了比赛资格。如是这样,也确实得不偿失了。

同时,噬血龙获得经验的途径极其苛刻,真正杀死了噬血龙,才能够获得全部的经验,否则就算是前期对噬血龙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如果最后噬血龙被他人斩杀,同样是得不到经验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经验值大作战

阮石诡秘的一笑,继续传音道:“其实刚才我说,我可以同时监测赛场中的所有人,并不是讲假的……只是,这里面牵涉到的一些东西,口头上很难说清。罗师兄,你能不能暂时不要抵抗,我用意识共享传达给你看。”

罗帝星犹豫片刻,也就主动放开了神识。在两人的意识进行短暂连接之后,罗帝星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排排微小光幕的缩影,密密麻麻,粗略估计足有二三十个之多。当他盯着当中的一块光幕多看了几眼时,那块光幕忽然迅速放大,瞬间就占满了整片投影。

那光幕中是玄天派的女弟子赫连凤,默认视角是与她正面相对的状态,但只要意念转动间,视角就可以呈三百六十度的环绕着她,精确进行展示。缩小时可以看到完整的全身像,放大时也可以拉近到整张光幕只剩她的脸。

随后阮石又另外示范了几个,每一块光幕中对应的都是一位参赛弟子,并且在光幕的右下角,还详细的标识出了他们所在的坐标。

“这太神奇了吧!怎么做到的啊?你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罗帝星脱口连赞三声。刚刚进入赛场就发现了这么方便的道具,他还真是舍不得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在他还沉浸在光幕中的神秘世界时,阮石忽然悄无声息的切断了意识共享,微笑传音道:“既然还是竞争对手,我觉得还是多藏几手比较保险。不过罗师兄稍后若是愿意对我碎星派‘多加关照’的话,我也是绝对不会吝啬情报共享的。那结盟之议,你看如何?”

若是有其他人敢这样威胁罗帝星,估计早就被他打掉了半条命,再通过搜魂术强行探查了。但如今说这些话的是阮石,阮石毕竟还是他朋友,说的话也还算得体,是将碎星派摆在了“依附破月派”的位置上。

虽说真要选择同盟的话,他更愿意选择墨凉城。不过那或许只适合探索秘境,像这种寸土必争的比赛,拉个竞争对手分去自己的经验值,也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既然如此,倒不如带上几个小弟替自己出苦力,反正最后他们吸收到的经验值,还是都会归了自己。

想到这里,罗帝星点了点头,这一次直接开口道:“结盟是么?那也未尝不可。”

破月派与碎星派的临时联盟,就此结成!

其他人都不知道阮石是如何说服了罗帝星,只是他竟会放下身段,答应结盟,这也令众人都是震惊不小。在张家栋和林嘉祥的心中,对阮石的评价已经由“废柴师弟”瞬间上升了不少。

另一边的付莫生则是两眼发亮:“师姐果然没有骗我,阮石师兄和罗师兄的交情真的很好!我也要跟阮石师兄搞好关系才可以!”

最不开心的大概就要属韩娣月了:“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参赛的机会!就是想要在比赛中跟罗师兄过二人世界的啊!呜呜……”

结成联盟后,阮石带着罗帝星来到了隐藏在一片荒林孤坟后的盘丝洞。

“哼,恶心的多足生物。”罗帝星站在洞口,冷冷打量着洞中四处爬行的八脚狼蛛,每一只都足有半人大小,这形态看得他一阵反胃。“为什么我就只能打这种东西……喂,墨凉城现在在做什么?”

阮石一边应付着八脚狼蛛的攻击,抽空用神识扫了一眼,尽量长话短说道:“他在天涧峡打天蝎毒龙。……罗师兄,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八脚狼蛛虽然长得丑了点,可是它的经验多啊!我们在这里耐心打一会儿,经验值一定很快就可以领先其他队伍的!”

“是么?”罗帝星漫不经心的抽出兵器,一戟将一只朝他迎面扑来的八脚狼蛛狠狠钉在了洞壁上,随后掏出彩虹罗盘,在将那狼蛛的尸体完全化为晶光吸入罗盘后,看着才仅仅攀爬出了一格的经验值,冷冷道:“像这种程度的经验值,我并不觉得有哪里多。”

阮石一阵苦笑,此时又有五六只八脚狼蛛朝他包围了过来,阮石略微闭眼,食指上的戒指射出了几条只有他才能感应到的灵力踪丝,完全锁定了每一只八脚狼蛛的行动方位,甚至连它们下一步的攻击路线,也有了最精确的考量……

阮石再张眼时,已是身形如电,以掌为刀,笔直的将左侧一只八脚狼蛛切成了两半,在他迅速挪步换身之际,下一掌又已经切碎了相邻的另一只八脚狼蛛。

他的身形就不断在八脚狼蛛尸身所形成的缝隙中往来飘移,狼蛛头顶也在接连蹦出金黄色的“四连斩!”“五连斩!”,这在当初的赛程通知单上曾经有过说明,在面对一群小怪时,如果能够打出“连斩”,对经验值也会有着加成作用。连斩的数量越多,经验的累加值也就会越高。

阮石直将身前的猎物杀得一只不剩,这才犹如示威般的举起彩虹罗盘,此时从每一只八脚狼蛛的尸身上都不断涌出大量晶光,争先恐后的灌注进了他的罗盘之中,这一幕也确实是很有几分派头。众人也都能清晰的看到他罗盘上的淡红色,明显是变得比其他人都深了一些。

一群连灵智都没有的小怪而已……阮石的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冷嘲。当初他可是在黑市的数十个杀手围攻之下,身上挂满了气球,还被制定出了“只要气球被戳破一个,就要加做五百个俯卧撑,还有身后有着十几只饿了几天几夜的饿狼追赶的万米长跑”的恐怖规则。能在那样的魔鬼训练中活下来的人……还会怕这么几只小怪吗?

只不过,也许所有人都以为,他刚才所用的是一套掌法,借助了缭绕在手掌上的灵力气浪……不错,他在一开始就用灵力进行了武装,但那层灵力仅仅是拿来掩人耳目的。他真正的武器,还是现在戴在手上的那只戒指。

这戒指顶端的红宝石中,可以射出一束暗红色的激光,可长可短,锋利程度绝对超过了大部分的兵器。拿来切几只小怪,轻松得简直就像在切豆腐一般。而且,只要将戒指完全贴近目标身体,在光线较暗的环境下,光束会直接没入敌人体内,外界是看不出异常的。

如果是在光线明亮的比武场上,也只会被人认为是红宝石经过太阳直照,所折射出的反光。毕竟在灵界大陆上,戒指还算是一种非常普遍的配饰,谁会想到一个戒指还能暗藏杀机呢?洛沉星所说,这个戒指除了监视之外还有许多方便的功能,果然不是骗他的。

“阮石师兄真的好厉害啊!走吧,我们也进去赚经验!”付莫生看得两眼放光,左手拉着另一边同样两眼放光的付清,右手拉着正在奋力扭开头,嘴里还喊着“我最讨厌蜘蛛!”的韩娣月,大步流星的跑进了盘丝洞。

张家栋和林嘉祥对视一眼,也跟着掠进了洞中。如果洞中的怪被他们先杀没了,那可要等好半天才能重新刷新出来,到时候罗帝星还会愿意等他们么?有了这层顾虑,沈雅婷和其余的几个低阶弟子也纷纷杀了进去。

用一个火龙卷完成三连斩后,林嘉祥望着另一边正杀的得心应手的阮石,视线特别是在他手上的戒指上多停留了一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天涧峡。

墨凉城面对着身前昂首咆哮的天蝎毒龙,身形高高直跃而起,一拳裹挟灵力,当先轰在天蝎毒龙头顶,将它击得半身一矮后,下一掌又是闪电般的劈在了它的颈部,随着身形自然下落,拳掌连出,每一掌都刚好截断了天蝎毒龙的一条灵脉。

那天蝎毒龙的身体也是在他的一连串攻击下迅速萎缩,转眼就从一只八尺高大的惊天怒龙,软化成了一只几乎比郭阳云还矮半个头的紫色毛毛虫。最后就在天蝎毒龙畏惧的目光注视下,墨凉城一拳再度蕴满了灵力,重重轰在天蝎毒龙胸肺之间。

只听一声凄厉的嘶鸣,天蝎毒龙的身体漏出了大量的白光,那都是它此前先一步被截断的灵脉,如今中枢被毁,大量的灵力无处安放,都循着体内漏空的洞眼疯狂外涌。墨凉城面无表情的举起彩虹罗盘,将那灵力白光,以及天蝎毒龙的尸体,一起化作了晶光完全吸收。

墨凉城大展神威的这一幕,同时被投影在了光幕之中,展现在了全场的评委和观众面前。战斗开始到现在,大家也不过才各自说了几句话的工夫,他竟然就已经毫发无伤的干掉了一只巨魔,看得场外的观众一时都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哎呀,凉城贤侄真不愧是焚天派的首席高徒啊!看看这身法的敏捷,看看这出招的精准,颇有虚无极掌门您年轻时的风范哪?”碎星派掌门是个干瘪的中年道人,满面菜色的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

“是啊,凉城真是太优秀了!要不是满分才只有a,就冲他这表现,我可真想给他一个a!”破月派掌门师清一也慢悠悠的开口了。

不过,同样是奉承,碎星派掌门是完全侧过身子,面朝着虚无极说,讨好之意显而易见。而师清一却是继续审视着光幕,就像只是在惯常的做着选手评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看在虚无极眼中,自然是师清一的奉承更为受用了。

“哼,那两个老家伙也不怕丑,肉麻话说了一筐又一筐。比赛才开始这么一会儿,我就已经听到‘夸奖墨凉城的一百种方式’了。”天绝道长拧开瓶盖,默默的喝了口水,探过头低声向了尘道长笑道。

了尘道长看了看那一旁拢着袖管,正在坦然接受奉承,并且已经给捧得有几分飘飘然的虚无极,苦笑了一下,道:“他们以为现在讨好着虚无极,就能让他给自己门派的选手多打几分?只怕啊,是会落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凉城这孩子,我今儿也是第一次见。”谁知了尘道长话音刚落,潜夜派的常夜白掌门也开了口,只是她的声音少了先前两人的圆滑,多了几分僵硬。

“据我所知,那天蝎毒龙是可以释放出幻术攻击的,开场之前我还亲自检验过。但是现在我们看到的凉城,他却没有一点中过幻术的样子,能够不动声色的就将灵魂攻击抵御住了,这个孩子真的是非常不错,至少我敢说,在咱们定天山脉的年轻一辈弟子中,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么出色的了!”

潜夜派作为玄天派的友军,一向也是站在焚天派对立面的。虚无极听到常夜白忽然开口,倒是有些意外的朝她多看了几眼,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又把目光投向了光幕。反而是****晾着的常夜白臊得一阵脸红,垂下头不多言语了。

“也是没办法啊,他们小门小派,不想让门派的分数太过难看,就只能拼命的抓住一切机会……”天绝道长又向了尘道长低声道。

流影派掌门急得脸红脖子粗。他一听说只要夸墨凉城,就能让虚无极给他流影派的弟子多打几分,急得也想捋袖管上阵。毕竟说几句好听话谁还不会?

但在常夜白掌门首先出头后,虚无极似乎并没领情,而天绝道长和了尘道长也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万一他这一开口,马屁再拍到马脚上,又惹恼了玄天派和幻光派,那他流影派也就直接不用混了。

光幕内的天涧峡之中,墨凉城已经将天蝎毒龙的经验值完全吸收。接着他手中稍一结印,释放出了一个灵力光球,高高悬挂上头顶上方,接着那灵力光球就如同一个小太阳一般,向四面八方放射出了万道金芒,每一道都准确的锁定了一只小毒龙。在一阵噼噼啪啪的炸响声中,峡谷中已经躺满了小毒龙的尸体。

“快点吸收吧,接下来我还要去其他地方。”

墨凉城的身形飘然而去,声音在山涧出口远远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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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金河谷,鲤鱼精

另一边的盘丝洞。()

“打了这么半天才升到黄阶初级,简直是浪费时间!”罗帝星看着第三阶还只有淡淡一层黄色的彩虹罗盘,一脸的嫌弃。

这彩虹罗盘表面虽说只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阶,但具体的每一个色阶之间,其实还分了三个不同的等级。以红阶为例,淡红色为初级,正红色为中级,深红色为高级,这也是将不同的等第更为细化。

同时,色阶越到后面,再升级所需的经验值也会越多,这倒是与修灵界的等级制度相仿。

“墨凉城现在是多少了?他是不是已经黄阶高级了?”罗帝星忽然又转头向阮石问道。他现在就是有种自虐般的心态,就是要用墨凉城的等级来刺激一下自己。然后,他再也不想跟这些小怪浪费时间了,他也要去打巨魔!

“他……”阮石迅速探测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已经升到绿阶中级了。”看了看罗帝星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是所有参赛队员中,目前等级最高的一个。”

“我去!”即使是早做好了被虐的准备,这一下仍是虐得突如其来,罗帝星顿时脸色都变了。“等等,为什么会那么快?现在噬血龙还没出世,他最多就是去狩猎一些普通的巨魔。但是开赛时间每个人都一样,他要把所有巨魔都打一遍,他也来不及啊?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阮石迅速回顾了一番墨凉城的几段战斗视频,才道:“因为怪物会吸我们的经验值,你知道吧,一旦受到攻击,我们手中的经验值就会相应的减少,一出一进,累积起来自然就慢了。

但是墨凉城打巨魔的时候,动作一直都是非常干净利落,几个眨眼就解决巨魔,全程没被沾到一片衣角,等于是只进不出,升级的速度也就要比其他人都快一些。其实八脚狼蛛的纯经验值确实不多,但是它的移动速度很缓慢,刷这些怪物,我们不容易被倒扣经验值。”

在刚才的一场清洗战中,罗帝星已经升到了黄阶初级,阮石和沈雅婷升到了橙阶高级,张家栋和林嘉祥也进入了橙阶中级,其他几个低阶弟子基本上也都迈进了橙阶的门槛。看来对于普通弟子而言,对付这八脚狼蛛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后,阮石当着罗帝星杀人般的眼神,掏出一幅地图走到他面前,手指在图上某处指点了一下:“罗师兄,接下来我们去这里吧,金河谷,玄天派和幻光派的同盟现在就在那里,打一只鲤鱼精,应该也已经赚到了不少的经验。我们就去把他们一次掏空——”

罗帝星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忽然就凝注在了他的戒指上:“玄冥妖戒?!不对,不像啊……你这是哪弄来的?也是黑市上买的?”

“呃……是啊……”阮石见罗帝星已经发现,也就尴尬的赔笑了两声,“这也是我参加这次比赛的重要道具。罗师兄眼光果然精准。”

“能拿下来么?!你别被别人坑了还不知道!”亲眼见识过玄冥妖戒的罗帝星,如今对戒指类的东西已经有了阴影,也正是因此,他会在阮石向他摆弄地图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戒指。

“咦?”阮石倒被他这么紧张的表情吓了一跳。干脆的将戒指从手上脱了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可以拿下来啊。”

“……”罗帝星看到那个戒指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拿了下来,倒显得像是自己在杞人忧天。阮石疑惑的表情看得他更是尴尬,主动转移话题道:“那……问你,它有什么功能。”

阮石默默的将戒指戴了回去,一边以传音道:“黑市上的小道具,它可以预先将灵技储存到里面,等到要施展的时候,就可以瞬间调用了。

一来是免除结印的麻烦,二来,它也是起到一个中转站的作用。在一次将灵技存入之后,接下来再想调动,只要花费一半的灵力就够了。也就是说,同样的灵技,不仅可以瞬发,还能大幅度缩减灵力的消耗。

还有就是,它可以释放灵魂踪丝……这一次我是把灵魂踪丝留在了每个人的彩虹罗盘上,因为彩虹罗盘除了吸收经验值之外,它本身就带着监测和播放的功能,所以外头那些评委们看到的光幕投影,和我之前在神识中投影出来的,都是完全一样的。还有……”

“黑市的东西,花样还真不少啊,我就说你越来越长本事了。”罗帝星第三次做出了这句评价,“不过我劝你能别戴还是尽量别戴,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给人家坑了。”

阮石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能不戴?他现在已经仅仅是洛家养的一条狗了,主人套在他头上的项圈,他有摘掉的资格么?自嘲之余也不忘叮嘱道:“罗师兄,这个戒指的事,可以请你替我保密么?我只能信得过你。其他人,任何一个都不要告诉。”

罗帝星想了一下,就算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他也的确拿不到什么好处。此外,他也猜到了阮石是想拿这个道具当做秘密武器,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出出风头,这也随便他去,对自己同样不会造成什么害处。也就传音回了一句:“行。”

阮石目露感激之色:“那罗师兄,我们接下来去这金河谷……”

罗帝星扯过地图,自己也详细研究了一番,在一处小山峰状的标识上落了一指:“就这个吧。阴风山。打异域矮人。”

“异域矮人……”阮石吞了一口口水,“可是那好像是个巨魔级别的吧?”

罗帝星皱了皱眉,似是对这样的问题极为不耐。最后才像是对待智障儿童一般,留下了一句简单的解释:“所以,经验值也会比较多。”

破月派对罗帝星的决定当然不会有异议。碎星派众人也不敢多说了。只是沈雅婷和张家栋林嘉祥心中难免有几分不服,要是打小怪,大家还都能分到一杯羹。罗帝星一个人干掉了巨魔,之后肯定是经验值他一个人全吸收了,他们跟着跑这么一趟,就完全只是浪费时间。要是再不小心被巨魔拍上几爪,再掉上几格经验值,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

鲜红的树叶,一根一根细而长,呈圆环状向外扩张而开,如同一支支鲜红的箭矢,在林中相互交错,映衬出一片诡异而可怕的场景——这里便是红箭林。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杨浩被一头野猪顶着,一路撞断了一根根树干,而同时,红箭树上如同箭矢一般的树叶在撞击之中,纷纷插到了他的身上。

杨浩苦不堪言,双手无力地阻挡在如潮水一般扑向自己的红箭叶前方,但这并未使自己所受的攻击变少,相反,他的两手被红箭叶几乎刺成了刺猬。

这画面仿佛是杨浩在一阵箭雨之中穿梭,至于有多痛苦,也就只有当事人自己能够感受得到了,而其他的五人都在尽量退避,谁也不敢去招惹愤怒的红箭野猪。

这看着让人感到浑身都疼的场面,一切起因还要从伏龙谷说起。而伏龙谷,正是噬血龙即将出世的地点。

那时的潜夜和流影联盟,正傻傻的呆在伏龙谷,等待着噬血龙的出世。

“这样下去太浪费时间了!”在苦苦驻守了大半个上午后,杨浩一把托起了头上的草堆,“其他门派现在都去狩猎怪物了吧。如果我们就一直等下去,到时候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没抢到噬血龙,那我们的经验值一定会远远落后于其他人!

我现在有个提议,咱们两派分头行动,留下一帮人继续在这里守着,另一帮人去附近狩猎,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如果发现噬血龙出世,就用传音玉简联络!”

白等了这么久,其他人心里的怨气也各自不小,杨浩的意见很快就得到了一致通过。但由于两派谁也不敢完全信任对方,都担心噬血龙出现时,对方会藏私隐瞒。最终的商议结果是两派各出两人驻守,狩猎队伍则由其他六人组成。

……

一片茂密的丛林中,时而能看到几只闪掠而过的白影。

流影和潜夜的探索队伍没走出多远,就发现了一群野兔精。这种怪物的攻击很低,刷新出来的速度也很快,虽然经验值少得可怜,还是让杨浩立刻就相中了。接下来他们就在这里,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刷了半个时辰的野兔精。

“我说,这野兔精的经验也太低了吧?”周建看着自己几乎完全没有变化的彩虹罗盘,忍不住向杨浩提出了质疑。

“那不然呢?给你巨魔你干得过么?”杨浩一句话就把周建噎了回去。

“那既然你连一般的巨魔都打不过,干嘛还要抢噬血龙?”唐宁欣心直口快。

“……”杨浩沉默了半天,才道:“噬血龙不一样……如果说打其他巨魔靠的是实力,必须你从头把它干到尾才能拿到经验,可是噬血龙简直就是拼运气,谁给了它最后一击就是谁的……说不定可以在其他门派联合混战的时候,等到最后浑水摸鱼……当然,这个你们可别说出去啊。”

众人幻想着捡漏成功,大把大把的经验值灌进彩虹罗盘的场面,靠着这个动力又继续嘿咻嘿咻的刷起了野兔精。

一个时辰过去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再一个时辰……“******,我不干了!”杨浩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什么玩意儿啊,就这么点经验值,我们连刷三天估计都上不了黄阶!”

“那怎么办?巨魔你不是干不过么?”周建适时的送上一瓢凉水。

“干不过可以挖陷阱啊!”杨浩一跃而起,“这里是红箭野猪的地盘,咱们在这里挖一个大坑,在上边铺上稻草,等野猪跑过来,掉进去,我们就在上边一起放灵技往它身上招呼!到时候,经验值平分,如何?”

……

然而,一盏茶时分过后,就出现了最初的那一幕。

本来一切的确如同杨浩的计划,红箭野猪忽然出现,也的确四脚踏空掉了进去,但是众人一连串的灵技轰炸之后,红箭野猪却是毫发无伤,紧接着后蹄猛一蓄力,从大坑中一跃而起,直接就扑向了正面站在它眼前的杨浩。

杨浩能看到自己彩虹罗盘中的经验正在飞速流失,这是他刷了多少只野兔精才攒出来的啊!那个心痛劲儿就别提了。但要是没有这些基础经验,恐怕他已经被野猪攻击到出局了。

正在杨浩不停的鬼哭狼嚎之时,他的压力忽然一轻。是有人代替他接下了野猪的攻势。

出现在这里的,正是以红箭林为目标的玄天派和幻光派一行人。

此时他们每人手中的彩虹罗盘上,经验值大都已经升到了橙阶高级,最高的已经达到了黄阶初级。

在进入红箭林之前,玄天派一行人已经解决了一条鲤鱼精。鲤鱼精属于巨魔的一种,实力比普通小怪高了不少,当然,比起噬血龙自然是差远了。

路过河边时,鲤鱼精一个鲤鱼打挺从水中跃起,想要伏击来到河边的人,却不想它刚刚跃起,只见寒光一闪,一道灵力光刃劈头盖脸的朝它袭来。白光过后,鲤鱼精就像被抛下的巨石,溅起层层水浪,水面一片映红。

众人以为鲤鱼精已被打败,但却不见彩虹罗盘中的经验值上涨。叶朔站在河边看了看,刚才那一道灵力光刃是他发出的,此时他也不清楚是何原因。细细感应了一下河中水流的气息,“那个……那条鲤鱼精它在水底昏了过去……”

鲤鱼精被那一道灵力光刃劈中身体,所幸有着坚硬的鳞甲为它挡住了致命的攻击,只在身体下方裂开了一道不大的口子。然而它依旧内伤极重,内脏已被打成一滩烂泥,再度落入水底之后,鲤鱼精已是奄奄一息,再没有力气游上河面展开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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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鱼又被烤了

“那该怎么办?等它在河底失血过多,然后慢慢死掉?”赫连凤看着鲜红的水面发问。

“等!?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时间用来浪费!”楚天遥从进入比赛就没来由的心情烦躁,他本想一举拿下噬血龙,但在寻思良久之后,还是觉得晚些出手较为妥当。

但是,这一路上,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竟是一点紧迫感都没有,反倒是显得他楚天遥得失心太重,一副输不起的样子。照他们这种速度,还没走到伏龙谷,噬血龙早就出世,早就被人抢走了!

楚天遥烦躁之下,想也没有多想,直接将灵力注于手掌之上,“轰!”一声巨响,整条河流被劈开,奔腾的水中,有着一个橙红色的物体飞出,正是半死不活的鲤鱼精。楚天遥再反手一个螺旋风暴,将那鲤鱼精整个从水中剥离开来。

一阵巨大的螺旋风暴掀得鲤鱼精猛一个后仰,还没等它重新稳住身形,另一阵反向的劲风又吸得它朝前方一头栽倒。司徒煜城一剑劈下,刚猛的剑气直接将鲤鱼精的身子切成了两半。

“干掉一只巨魔,得到的经验值果然多啊。”众人各自接收战果时,叶朔忍不住感叹道。

玄天派和幻光派的联盟,与破月碎星的相互勾心斗角不同,是真的做到了将每一次的经验值平均分配。经过这一次与鲤鱼精的战斗,两派的三名主力队员,司徒煜城,楚天遥,以及叶朔,都已经升到了黄阶初级,其他人大都也稳定在了橙阶高级。

经验值分配完毕,众人正要离开,叶朔却是看着倒在地上,身体正在逐渐消失的鲤鱼精,愣愣的出神。

许久,他竟是开口说道:“好想烤鱼啊……”

“什么!?”楚天遥以为自己听错了,其他人的反应也是大同小异,齐玎莎皱了皱眉头:“拜托,这条鲤鱼又不是真的鲤鱼,只是灵力幻化的产物诶!你不会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赫连凤不屑道:“怎么会不知道!?谁说要把鲤鱼精烤来吃了!”

一片巨大的周围布满结界的比赛区域,任凭发挥的比赛准则,还有一条鲤鱼……这一切,简直像极了当初的炼药师大赛。

叶朔似乎是想起了一段被他刻意封存在脑海中的记忆……那时的他,在炼药师公会初来乍到,却没想到最后竟会发生那般惨烈的事。还有云星大师……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不知为何会盯上自己的太虚教……叶朔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了很多。

“喂!!叶朔!?”赫连凤摇了摇他,“你倒是说句话啊?告诉她你知道这条鲤鱼精是假的!”

被赫连凤在耳边一吼,叶朔顿时清醒,现在正在进行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比赛,应当全心全力的放在这方面才是。

于是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可能……肚子饿了吧?”

“呵呵,叶师弟还真是有趣啊。”司徒煜城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笑。想吃鱼就立刻想要打火烤,这么真性情的修灵者还真是难得一见。

“……有趣倒是有趣了,你不知道他平时让我有多伤脑筋。”楚天遥皱了皱眉,当着其他门派的面这么不知检点,他有一种自己的脸都被丢光了的感觉。到时人家再提起玄天派,难道就以为门中都是这么一群“真性情”的修灵者么?

为掩尴尬,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司徒兄,海鬼王领域一役我都听说了,我这个师弟,承蒙你多关照了。”

司徒煜城一怔,随即摆了摆手笑道:“哪里的话,反倒是我受了叶师弟的很多关照啊!”想到当初在海底的那一场场惊险厮杀,要不是靠了叶朔,剿灭海鬼王的任务或许还真没那么容易完成。

“是啊,叶师弟的实力确实很强。”一直冷着脸的姜碧莹也开口了。

赫连凤就像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忽然就凑到了姜碧莹面前:“很高兴你欣赏叶朔。但是,你千万不要打他的主意哦!因为他已经有未婚妻了,那就是我!”说到最后四字,赫连凤骄傲的挺了挺胸脯,向所有人宣示着她对叶朔的所有权。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么不让人省心……楚天遥真是用尽了他所有的涵养,才能继续在司徒煜城面前挤出笑容来:“那我们接下来就去红箭林打野猪吧。”

于是时间线回到现在,玄天派一行人出现了红箭林,恰巧看到杨浩正在被红箭野猪疯狂追逐,一旁的流影和潜夜两派却是无能为力的样子。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人在被野猪追杀,其他人在一旁看热闹一般。

“哼!”楚天遥冷哼一声,“可笑!”他最终说的是可笑,但在心中却是一种极大的愤恨,为什么这种级别的人,能和自己进行同一场比赛!或者说,自己为何会和这种炮灰出现在同一种比赛中!?

众人留意着红箭野猪,倒也没有发现此时楚天遥的表情开始变得略带狰狞。

杨浩被野猪抛向空中,狠狠地落在了地上,等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就顿时躲了起来。在他往林中窜逃的时候,流影和潜夜两派的其他弟子也都缩成一团钻进林中。

“哼!”齐玎莎见状,冷哼一声当先展开攻势,“紫雾幻影剑!”紫色光圈笼罩成了阵阵迷影,一层层的向野猪袭到。

然而剑气光圈与野猪的身体相触,竟然像是落到了一堵极其坚硬的墙壁上,齐玎莎的手腕都震得隐隐作痛,那红箭野猪依然是毫发无伤。

“这野猪皮糙肉厚的,用普通的剑技恐怕是伤不到它吧。”楚天遥缓缓张开手掌,“魔罗天爆——”一个紫黑色的巨大光球瞬间在野猪背后成形,在笼罩范围逐渐将野猪的身子完全纳入后,楚天遥狠狠收拳:“爆!”

流影和潜夜两派弟子埋头躲避爆炸的气浪。当他们再抬起头时,就看到野猪顶着一身被烧焦的皮毛,再度向楚天遥冲了过去。

“百病缠身!”此时拦在楚天遥身前的竟是俞若珩,对着野猪轻飘飘的推出一掌。就见那野猪的动作果真是变得迟缓了下来,就像是患了重病一般,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这是?”司徒煜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攻击方式,大为好奇。

俞若珩向他微笑了一下,一面向众人解释道:“这是百草堂一种特殊的攻击方式。因为我们长期为病人诊治,自然知道各种疾病分别是由哪些病菌而起。只须将这些病菌合理利用,就可以对敌人达成真实生病一般的效果。

这一招‘百病缠身’,也就有着将敌方的速度,攻击和防御同时削弱的效果。现在知道了吧,就算是医师,也同样不是好欺负的!”

“好厉害!”叶朔由衷的称赞了一声,右臂上已是缭绕起了一头火龙,迅速的朝着野猪轰了过去。

野猪被打得双蹄直立而起,痛苦的嘶吼了一声,此时赫连凤也从侧面笔直踢来:“赫连凤飞踢!”

野猪被这一下直接踢飞了出去。沿途撞断一排树干后,倒在地上就再也不动弹了。

“……厉害!”流影派和潜夜派的弟子都看傻了眼。“我们完全束手无策的红箭野猪,他们三两下就解决了……这就是我们跟那些精英门派之间的差距吗?”

虽然他们也很想分一点经验值,但是实在是……没有那个立场开口啊!

“这些人怎么办?”在玄天派众人已经走上前吸收经验值时,司徒煜城瞥了一旁那些个可怜巴巴的弟子一眼,问道。

楚天遥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想到司徒煜城竟然也会发这样的“叶朔式善心”。如果现在发问的是叶朔,他直接就不想理会了,但是司徒煜城毕竟也是幻光派的精英弟子,如今两派又处在合作之中,总是需要给对方一点面子。

这才耐着性子回答道:“司徒兄,现在不是讲究见者有份的时候。况且刚才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他们早就已经被淘汰出局了,现在还想来瓜分我们的经验值,凭什么?”

“啊……哈哈……经验值我们自然是不敢奢求的。”杨浩看出楚天遥神色不愉,连忙主动打起了圆场:“我们等在这里,只是想要感谢一下几位的救命之恩……接下来我们会继续去打野兔精赚经验的,哈……哈哈……”

既然对方已经表态,司徒煜城也就不再多言。两派默默将红箭野猪的经验值完全吸收,彩虹罗盘也是达到了主力队员黄阶高级,普通队员黄阶初级的程度。随后楚天遥展开地图下达了指令:“走吧,去下一个地方。”两路人马紧跟着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

夕阳照耀下的金河谷,河水一片浮光跃金,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

在玄天派离开后不久,一路狩猎巨魔的焚天派终于也来到了这里。

在墨凉城用最快的速度斩杀了鲤鱼精之后,众人相继将经验值吸收完毕,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背后“呼”的一声炸响,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等他们转过头,就看到原本躺在地上的鲤鱼精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灰烬,郭阳云站在一旁,两手还维持着结印的状态,一脸的错愕。

晋鹏吓得缩了缩脖子:“大师兄,你看它就那么不爽么?非要把它毁尸灭迹了不可?”这大概也说中了在场众人的心声,除了墨凉城依旧一脸淡漠外,就连那向来最是低调的邢树珉,此时也表情怪异的打量着郭阳云。

“啐,真他妈晦气!”郭阳云吐了一口,“今天起得太早,到现在肚子饿得人心烦,老子就想烤条鱼垫垫胃,还一不小心给烧成灰了!按理说我用的火候也是正好的啊,这鱼它怎么就这么不经烤呢!”

“天啊,大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过规则啊!”高畅暗暗扶额,“这些怪物都只是长老们用灵力虚构出来的,被我们打败之后就会消失,然后过一段时间,它们又会在原地刷新出来。大师兄你竟然说想把它烤了吃……”

“那怎么办!”郭阳云烦躁的吼了回去,“我现在真的饿啊!你们说带的干粮必须等到三餐饭点才能吃,这还好几个时辰呢,我怎么撑得到那个时候!这么饿谁还有力气战斗?要不把你烤了吃?”

“反正战斗的一直都是凉城师弟,你也就是跟着吸收经验而已,再忍忍吧。”邢树珉忽然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啊!你这小子平时话不多,难得说一句话就那么气人!”郭阳云气得双脚跳了起来,“墨凉城,你要是不让老子吃饱,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不走了!”说着气呼呼的盘腿坐了下来,一副不给食物就坐到比赛结束的架势。

墨凉城淡淡的看了他两眼,淡淡道:“哦,那随便你吧。反正你现在也有绿阶初级了,大概也能混到个c。你在这里饿上三天,等比赛结束之前我们再来接你。”说着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晋鹏和高畅有些为难的冲着郭阳云挥了挥手,也紧追而去。

“回来!你们给我回来!”郭阳云在原地跺着脚高喊了一阵,眼见众人越走越远,也只能连滚带爬的追了上去。

“墨凉城,我现在越想刚才那只鱼就越饿!都是你非要来打什么鲤鱼精,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不要想就没事了。”

“……”

“哈哈,阳云贤侄还真是有趣啊。”

“是啊,现在像这么真性情的修灵者可不多了啊!”

评委席上,如潮的吹捧声又一浪一浪的响了起来。

虚无极面带从容微笑。但也许只有焚天派的弟子才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微笑正是极度恼火的前兆。

“……郭阳云这个白痴!”

竞技场中,直到天际已经被晚霞染遍,各门各派已经做好了露宿的准备,红箭林中仍能听到几声断续的哀叹。

“啊,为什么这野兔精的经验就那么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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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噬血龙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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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流影和潜夜两派刚刚艰难的晋入橙阶初级外,其他参赛队员普遍已经升到了绿阶。

而在这场比赛中,对决定胜负有着关键性作用的噬血龙,也终于在第二天的正午出世了。

虽说只是长老们用灵力制造出的虚相,但噬血龙的出世也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正午阳光洒向大地,映出一片金色光华。当日冕指针指向中心之时,整个伏龙谷一阵强烈的震动,谷底的黑色岩石崩裂而开,透出暗红色的岩浆。

岩浆汹涌而上,顷刻淹没整个谷底,滚滚岩浆散发着大量热量,谷底周边的石壁已被融化了许多。而谷底之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在游动,蜿蜒而出一条如蛇形般的轨迹。

突然之间,岩浆四散而开,一条带着火焰的赤色巨龙冲天而起,巨龙面目狰狞,盘旋于山谷之中,碍于空间系统的控制,噬血龙无法离开伏龙谷,只是在谷内翻起一阵阵的狂烈旋风。

暗自躲在谷外的潜夜和流影先是按兵不动了些许时间,并未见有其他人来打噬血龙的主意,而噬血龙明显只能在伏龙谷里活动,他们不由得放低了警惕,最后竟是无知者无畏,决定冲向伏龙谷内部。

“水咒·水龙吟!”杨浩再次狠狠掐诀,然而他全力释放出的水咒,落在噬血龙身上却像是洒上了几滴小水珠。接着噬血龙微微张口,口中涌动出一股吸力,将四面飞散的水珠迅速聚拢,很快就凝结成了一个硕大的水球。灵压四溢,一圈圈能量风暴瞬间将满地落叶扫荡一空。

“不好!”杨浩迅速跃起,噬血龙也在同时低低一声嘶吼,口中水球朝着他喷吐而出。

杨浩半空中无处借力,被水球正中胸腹,一路倒飞着撞上了一棵高大的树干。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头顶树叶簌簌而落,洒了他满脸满身。但他此时哪还顾得上形象,盯着手中正在急剧褪色的彩虹罗盘,瞳孔已经紧缩成了一线。

被打回红阶初级了!如果这样的攻击再来一下的话,他就要出局了!他的七大门派比试会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正当杨浩几乎绝望之际,面前忽然光影一闪,秋若蕊拦在了他和噬血龙之间,手中闪电般的结出几个印诀:“幻心眼!”

这还是最近几个月的特训成果。自从在天澜秘境中取回了幻心镜,常夜白就给他们几个参赛弟子制定了详细的训练计划表。其中有一条就是修炼幻术时,可以幻心镜辅助,这也能够帮助他们加快对幻术的感悟,即使是已经掌握的弟子,也有很大几率从中找出诀窍,增加幻术的威力。

周建和秋若蕊就是其中两名进境最快的弟子,一个是将幻心眼突破到了第三重,一个是初次学成了幻心眼。这可说也是他们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的一大杀手锏了。

一只暗红色的眼睛在秋若蕊头顶上方张开,散发出一阵阵迷蒙的螺旋光线,牢牢的笼罩住了噬血龙。杨浩也连忙借此机会,连滚带爬的躲到了树后。

幻心眼的威慑力虽是尤为强大,秋若蕊的神情却是一分分的凝重了起来。

作为一个有了初步造诣的幻术师,她很清楚敌人身中幻术之时的反应是怎样的。他们的瞳孔应该会渐渐扩大,目光散漫而无焦距,但如今那噬血龙的一双弯目依旧精光四射,甚至,还含有几分对她的嘲笑。

秋若蕊心中警钟大作,猛然纵跃而起。下一刻,她方才所立的地面已经被噬血龙一巴掌拍出了一个十尺深坑。凌厉的气浪震得她的身子微微一晃,手中的彩虹罗盘似乎也显出了几分不明显的波动。

“若蕊……”唐宁欣怔怔的看着树干间正在狼狈躲闪的秋若蕊,“为什么若蕊的攻击会无效呢?”

周建还没等答话,噬血龙双目中金光一闪,两道闪电已经向他们直劈而来。

“灵晶盾!”周建在千钧一发之际架起了盾牌,当闪电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盾面时,两人已是齐齐向外侧跃开。

“若蕊!”唐宁欣险之又险的在半空中与秋若蕊会合,两人的情况虽然还比杨浩好些,彩虹罗盘却也都被削退到了红阶中级。对视一眼后不再迟疑,都是迅速撤离了战圈。

“周建师兄,你也先撤退吧……周建师兄?!”秋若蕊刚呼唤出了一声,就见周建已是一人一剑,径直杀向了噬血龙,手中的剑锋与噬血龙的利爪几次碰撞,爆溅开串串火星。

同时周建也是时不时的抬手捏诀,释放出幻术朝噬血龙扣下,但那噬血龙的双眼,却始终如同一汪能看透人心的深潭,嘲讽的注视着他,似在嘲笑他的白费力气。

“……该死的,我知道了!”当周建又一次与噬血龙正面碰撞,被一股爆发力震得后退数米时,他的表情也带上了几分狰狞,“我们都忽略了一点,这噬血龙仅仅是虚构出来的生物,它根本就没有灵魂!当然,我们擅长的幻术攻击也就都对它无效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为什么不早说?”流影派的陈顾毅从草堆中冒出了头,问完这一句立马又将身子一低,躲过了噬血龙喷出的一道火浪。

“你闭嘴!”周建本来就是一肚子气,再听了这个口吃的腔调,他都恨不得冲上去揍人了。

流影派的陈顾毅,平时正经本事没有,专门跟在别人身后补刀,要不就是在你认真做事的时候,他会突然跳出来给你捣乱。

比如之前好端端的在红箭林里打野兔精,自己眼看就要锁定一只了,陈顾毅忽然莫名其妙的冲出来,张牙舞爪的把野兔吓跑,然后再一个人追上去吸收经验。

这种抢猎物的事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在他揪起陈顾毅衣领,想跟他理论的时候,陈顾毅只是不痛不痒的回了他两个字:“好玩!”跟流影派合作了只一天,他就已经把这个刚认得的人看透了。之后不管陈顾毅说什么,他是能不理就尽量不理。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吗?

“他说的也没错啊!”杨浩也忍不住抱怨起来,“既然噬血龙不怕幻术攻击,那你们潜夜派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要不,你们去搬救兵吧?最好是找玄天派和幻光派,他们实力比较强,为人又好,到时候就算被我们在眼前抢走了噬血龙,估计也不会找我们拼命的!”

“对,你快去,我,我们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陈顾毅也跟着喊了一句。

周建听得一阵嗤之以鼻。更生气的还是他们这一副理所当然的腔调。之前自己还听过一则小道消息,说流影派的参赛选手是掌门抓阄选出来的,那时候他也没当回事。现在他只想说,这帮人真不愧是抓阄选出来的!

不过周建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他们明摆着打不过噬血龙了,不搬救兵还能怎么样?虽说每只怪物都会有一块专门的战斗领域,你实在打不过,可以退出这个范围,它们也不会再过来追杀你了,但是就算一直在安全区域躲着,还是拿不到经验啊?

周建狠狠握紧了手中,已经眼看就要跌出红阶高级的彩虹罗盘,带着潜夜派的四名队员,大步就要往外走。

“哎,你等等!”杨浩忽然又叫了起来,“把你的经验值分我一点。”

“……说什么?”周建简直都给气乐了。“不好意思,我好像没听清楚。”

“我说把你的经验值分我一点!”杨浩还真的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反正你只是去搬救兵,沿途别去招惹巨魔就没事了,手里要那么多经验干嘛?我要是再没有经验值补充,就快要出局了!你也真好意思?”

周建沉默了许久,渐渐的无声冷笑起来。你没有经验值就会出局,所以我就必须把经验值给你?你弱你有理?如果参赛队员之间,也能把对方吸收出局的话,他现在还真想这么干。

这也是比赛中的一条规则。如果将经验值以0--7为界限,1为红阶初级,7为紫阶高级的话,彩虹罗盘之间的相互吸收,吸到1就会自动停止。但是怪物的攻击,却可以突破临界点,一直将经验值吸收到0为止。一旦经验为0,队员也会自动被传送出局。

不过,周建还真不想就这么忍下了这口气。看着那两只眼睛都闪烁着贪婪的杨浩,目光又慢慢转移到了陈顾毅身上。他的彩虹罗盘,勉强还撑在橙阶初级摇摇欲坠。

这小子也挺滑头,知道自己打不过噬血龙,一开始随便放了个灵技就躲起来了。现在的经验值,还都是他昨天在红箭林中打野兔精赚来的。

杨浩看到周建缓步走向陈顾毅,最后掏出了彩虹罗盘,与他的那一只紧紧相贴,急得大叫起来:“周建,不是说好了经验值给我的吗!他还有那么多,我这里比较急需啊!”

陈顾毅嘿嘿的笑了起来:“老大,不要那么急嘛!这俗话说得好,给,给谁不是给啊!”然而他的笑脸紧接着就是一僵,因为那彩虹罗盘之中的经验值竟然是在迅速倒流!

自己罗盘中的颜色飞速减退,一直衰弱到了红阶初级,而周建的罗盘颜色却是在不断攀升,从起初彻底稳固了红阶高级,而后又迅速进阶,一路突破到了橙阶中级。这一幕看得陈顾毅心痛的嚎叫了起来。周建却是不再理会这两人,将彩虹罗盘在手中掂了掂,扬长而去。

“周建,我跟你没完!”背后还在远远传来撕心裂肺的二重唱。

由于秋若蕊并没有叶朔的联络方式,潜夜派一时也没那么容易找到玄天派。但其实周建根本就没打算满赛场的去找,这么碰运气得碰到什么时候去?说不定早就被别的门派捷足先登了!

他现在就大大方方的站在这条路口等!这里是噬血龙出世地点的必经之路,谁想来掺和一脚,首先都得先经过这里。到时候如果遇到友军,他就上前求助;遇到敌军,他就假装刚好路过,反正也是两不吃亏。

然而就在周建悠闲的吹着口哨,唐宁欣双手捧心,秋若蕊焦急的四面张望之时,终于有第一支队伍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然而对方身上的服饰……是焚天派!

周建暗叫一声糟,立刻果断的背转过身。他还没傻到去寻求焚天派的帮助。那帮人有实力有手段,到时候自己想在他们面前浑水摸鱼?想都别想!

毕竟周建虽然看不起流影派,但他对于抢噬血龙打的也是类似的脑筋。区别或许只在于流影派较为心直口快,而潜夜派更为圆滑,精于掩饰罢了。

不过焚天派显然没有打算就此无视他们。墨凉城略微正过视线,就带领着队伍笔直向他们走了过来。

周建听到背后一连串杂沓的脚步声响起,心里叫苦连天,身子也只能认命的转了过来。他有自知之明,根本就没打算要跟墨凉城动手,现在只能指望焚天派的目标是噬血龙,看不上他们这些手里经验值才几格的小虾米了。

“墨凉城……你竟然已经蓝阶高级了?!我去,开挂的吧!”金峡的惊呼声忽然变了调的在众人耳边响起。周建心中“噔”的一跳,目光也跟着凝注在了墨凉城手中的彩虹罗盘上,那片夺目的蓝色,蓝得是如此的深邃……

墨凉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彩虹罗盘,目光又在潜夜一众的罗盘色阶上一掠而过,淡淡道:“是啊。虽然说你们的经验值,我就算全吸收了估计也达不到紫阶,不过,总也聊胜于无。那现在,狩猎就开始吧。你们是自己把经验值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晋鹏和高畅站在他身后,都是默默比了个大拇指。果然实力才是一切啊,他们这位师弟,这段话虽然从头说到尾都是一个声调,平平淡淡的就像是在背书,但是……那还是霸气得跟什么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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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潜夜派VS焚天派

“……”周建暗暗咬紧了牙关,心里也在迅速权衡着利弊。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虽然他们的经验值真是低得可怜,但是那也是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苦苦赚来的啊!就这么交出去,他实在是不甘心哪!

刚才受到噬血龙攻击,彩虹罗盘飞快褪色的时候,他竟然有了一种生命真真切切在减少的紧迫感。如果可以,他都恨不得拿自己的血来保经验值了!

“……墨凉城,俗话都说,杀鸡焉用宰牛刀哪。”最终周建一字字的斟酌出言,“我们这点经验值,送给你估计你都看不上眼吧?何必跟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噬血龙……噬血龙已经出世了啊!像你这样的第一天才,当然应该去抢噬血龙了!你说对吧……?”

墨凉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还没有回答,却是郭阳云先将拳头按得清脆作响,大摇大摆的走了上来,一脸狞恶的奸笑道:“你说得对,杀鸡焉用宰牛刀!所以你们这几只小鸡,本大爷来收拾就行了!正好可以让我升到青阶!”

一边说着,晃了晃手中绿阶高级的彩虹罗盘,下一刻十指齐出,竟是化为了十根狰狞如毒蛇般的锁链,浩浩荡荡的朝着五人袭去。

“擒魂!”

周建在锁链夹击中左避右闪,最终逮着一个三根锁链撞击在一处的空当,身形直跃而起,脚尖在锁链交界处一蹬,借力纵跃出数丈开外。手中也是迅速结印:“凌风一指!”

风元素自动在半空中凝聚成形,化为一只约有五尺高的能量巨指,对着郭阳云一指点下。

“嘿?这是什么玩意儿?”郭阳云歪了歪头,扬起一条锁链随意一挡,巨指却半点没有消退之势,反而是直接将他的锁链压弯了下来。周建见状,更是加紧催动灵力,巨指压得郭阳云的膝盖都是略微一沉。

“你他娘的,当老子好欺负啊!”郭阳云骂了一声,将围攻向潜夜派其他弟子的锁链暂时收回,十根锁链汇集到了一道,对着天空中的巨指噼里啪啦的一顿乱抽,竟是当真将那看似威风无比的巨指抽得烟消云散。

“不过如此啊!”郭阳云大笑一声,转过身正要继续攻击,秋若蕊却已经对着他释放出了幻术:“幻心眼!”

郭阳云一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这还是墨凉城教他的,幻术往往都是先通过眼睛传递,再逐渐作用到精神之中。那么只要一开始就闭上眼睛,自然也能切断了幻术的传播渠道。

其实遇到真正的强者交战,自然不可能一方闭上眼睛去阻挡幻术,如此一来幻术倒是挡住了,但是对方也可以用物理攻击完成秒杀。最好的方式当然还是用意志硬抗,只要意志足够强大,自然无畏一切幻术。

不过郭阳云怎么看都不是个意志强大的人,墨凉城也没耐心去帮他锻炼,自然是捡了一种最省事的方法教给他。

郭阳云平时跟墨凉城处处不对盘,对墨凉城教给自己的各种灵技运用技巧,虽然时常是塞住耳朵装作一副“我不听”的样子,但其实听得比谁都认真。

这也是在墨凉城第一次纠正过他一个结印手势后,他为了证明墨凉城是错的,在当晚详细将两个结印手势都试验了一番,鲜明的结果对比,让他马马虎虎的承认了墨凉城的话也还“值得一听”。

以至于发展到了今日,谁都知道郭阳云是爱听墨凉城指导的了,唯独他自己还是整天将腔调摆得不亦乐乎。

晋鹏和高畅都明白,虽然郭阳云总是一听墨凉城的名字就发火,但他潜意识里其实早就已经服了这个同门师弟,只是这一点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果然还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哪。

郭阳云一将眼睛闭上,身形也是迅速的向后一仰,避过了唐宁欣迎面刺来的一剑。锁链向外侧一摆将长剑砸飞,接着再朝攻击方位反向一挥,果然手中有了锁住实物的触感,挥舞着这只猎物,朝着刚才秋若蕊的方向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两声清脆的惨叫紧跟着响起,郭阳云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撞成一团的唐宁欣和秋若蕊,半空中的幻心眼果然也已经消失了。

与怪物的攻击不同,队员之间相互战斗是不会扣除经验值的,但相对的,所带来的也都将是真实的伤害。

郭阳云一举擒拿住两个女弟子,另外八根锁链挥舞得更是欢快,转眼将另外两人也是手到擒来。第五根锁链呼啸生风,径直击向周建。

“啪”的一声,周建狠狠扯住了锁链,与郭阳云艰难的争夺起了锁链的控制权。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大师兄这么厉害啊!”晋鹏忍不住感叹道。那个一直好吃懒做的大师兄,虽然脑子是蠢了点,脾气也是大了点,但是他认真起来,竟然不比别派的精英弟子差多少!如果他平时可以再努力一些修炼的话,说不定焚天派早就可以再增添一份荣耀了。

“其实大师兄……他本来就不差。”邢树珉难得的开口了,打量着场中郭阳云的身影,继而目光又有些复杂的望向了墨凉城,“只是一旦跟凉城师弟比起来,他就变得不值一提了。”

这句话其实又何尝不是在隐喻他自己?他不也同样是一个被墨凉城的天才光环压得黯然无光的人么?

别人只看到了他低调的作风,但那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格比同龄人来得内向。其他人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争,去抢,拼命的去表现,他没有这样的勇气,只能在角落里默默的争取把事情做到最好,等待着别人的发现和认可。

当初在墨凉城没来到焚天派之前,他每次作为精英弟子,受到虚无极的召见,也曾是可以在师父面前,把一番修炼心得说的滔滔不绝的啊!

“……喂,墨凉城!”周建两手各自悬浮起了一层灵力光盘,艰难的将锁链阻挡在外,同时抽空冲墨凉城喊道:“如果你答应放过我们,在这场比赛结束之前,我们都愿意追随你!

我们结为同盟……不,如果你认为同盟不够格,那我们就当你的小弟!我们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还可以帮你去引诱更多的猎物!……墨凉城!你说句话!”

“你不要叫墨凉城!”郭阳云顿时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了起来。两条锁链绕开正面阻截的灵力圆盘,从半空中高高折跃而过,对着周建当头抽下,“现在是老子在跟你打!要求,你求老子!”

墨凉城安静的旁观着这场战斗,此时才略微抬手,抚平了衣袖上被劲风掀起的皱褶,口气静如自语:“噬血龙,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兴趣。那么多门派都会参与进来,你放一个技能,他放一个技能,这还有什么意思?如果是我,还是比较喜欢一对一。

反正如果其他门派能打败噬血龙,就说明他们比噬血龙强,到时候我再一个个的洗劫过去,这也就是了。”

潜夜派弟子闻言都是一阵苦笑。这果然是他们跟精英弟子之间的差距啊……谁都想得到经验最多的噬血龙,他们是必须借着其他门派联合的势,才敢冒险去与噬血龙一拼,就等着碰运气在后头捡漏了。而现在人家却是嫌帮手多了,根本不屑去抢!

以墨凉城的实力,他们也确实可以想打劫谁就打劫谁,噬血龙的经验就算是落到别人手上了,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暂时替他们保管而已。这份魄力,真是让他们只有羡慕得干瞪眼的份。

墨凉城这答非所问的回答,也是听得周建一阵发急。稍有不慎,肩膀就被郭阳云的锁链狠狠抽了一下,顿时现出一条半米长的血口,火辣辣的发疼。

秋若蕊静静的注视着墨凉城。眼前那个有权主宰他们“生死”的人,谁又知道,自己跟他也曾经是在天澜秘境同舟共济过的呢?不过,既然他什么都没有说,想必是不想因为往日的交情,就在比赛中放水。当然,这种事秋若蕊也不想做,所以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开过口。

郭阳云的锁链朝着周建拦腰抽出,周建纵身后跃,锁链前端在他的腰际险险擦过。郭阳云却是并未立刻追击,此时在他眼中化开了一丝狡黠:“后面还有一条啊——”

“什……?”周建大惊转头,然而刚才后跃时用力过猛,他已经无法遏制住自己的去势了。直直的对着后方一条锁链撞了进去,前方的锁链也在此时紧随而至,两条锁链在他身侧挽了个结,同时大幅度收缩,将他牢牢勒在了当中。

“哈哈,逃!你再逃!被我抓到了吧!”郭阳云得意大笑,“为了抓你们这五只小鸡,老子真是累出了一身大汗。现在,是时候用你们的经验值补偿我一下了!”

“等等。”就在郭阳云已经得意洋洋的掏出彩虹罗盘时,墨凉城忽然拦住了他。“算了吧,就这么点经验值,还没有杀一只巨魔来得多。放了他们吧。”

郭阳云的脸,在所有人面前急剧被气成了猪肝色:“放了他们?你真想放了他们,刚才怎么不说?我现在费半天力气抓到了,你跟我来句放了他们?!”

墨凉城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大师兄刚才午饭吃得太多了,稍微活动一下也不错啊。”推开了他又看向周建:“你刚才说,愿意追随我们?”

周建一听经验值竟然有望保住,连忙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只要你不吸收我们的经验值,你让我们朝东我们不敢朝西,你让我们上天我们不敢入地,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哦,这样啊。”墨凉城随意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自表忠心,“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到要让你们干什么。那就先一起走吧,如果到傍晚之前我还没有想到的话,就把你们当粮食解决掉。”这里的“粮食”指的自然是经验值了。

周建一听自己等人的经验值竟然还要寄托在他的灵感上,他要是想不到差遣众人的主意,还是要吸收他们的经验值。这岂不是说,他是在暗示自己,尽快找出一种自虐的方案来博取他的欢心?但现在他们的命运就全系在他一句话上了,自然是没有什么谈条件的机会。

墨凉城拍了拍郭阳云的肩,淡淡道:“到傍晚之前,他们就都是你的小弟了,都归你管。”在郭阳云还是一脸不忿时,忽然又放低了声音,道:“你不觉得,美味的食物就是要一点点吃才有意思么?一口气全吃完,你不怕撑死啊?”

潜夜派众人都是莫名的一阵胆颤。反倒晋鹏和高畅在一旁则是一副“别看凉城师弟外表单纯无害的,其实他一直都是这么腹黑。习惯了,习惯了”。

***

烈日当空,伏龙谷内,一片惨烈的哀嚎声。张伟被整个掀起,噬血龙一个扫尾,张伟就飞向天空,落在了一块突出的岩石块上,上也不是,下午不是的悬挂着。

张伟此时根本不想什么打败噬血龙拿到经验了,他现在宁愿经验值全部掉光立刻被淘汰,也不愿在伏龙谷多待上一时半刻。

“可恶,谁能来救救我,谁都好,哪怕是焚天派……”张伟几乎是在哀求着,“潜夜派不是去找救兵了吗?为什么他们的速度这么慢?!”

就在伏龙谷内的战斗一片惨烈时,玄天派一行人正在朝着伏龙谷赶去。噬血龙早已出世,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早已有其他门派与它打了个照面了。

何况此时,他们所在的红剑陵与伏龙谷相距不远,能够隐隐的感受到伏龙谷内传来的与众不同的灵力波动,以及地下传来的震动之感,确实是时候向伏龙谷进发了。

“救命啊,我主动退出比赛还不行吗?!”李明被自己扔出的剑,砸在噬血龙身上以后反弹了回来,一剑刺中了自己的右肩。而那剑的冲力极大,在长剑刺穿自己的身体后,又是一股极强的冲力将身体不断的往后带,最后直接插在了一块岩石缝中。

虽说这只是比赛并不会死。但李明现在的心情几乎可以用心如死灰来形容。

李明泪流满面间,忽然在朦胧的泪眼中看到了几个人影。正是玄天派一行人。

“潜夜派搬的救兵来了!”李明激动地大叫,“快点帮我们把噬血龙砍……”他话还没有说完,“呼啦!”一声巨响,战斗中飞扬的石块正好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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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苦斗噬血龙

“万剑诀!”面对噬血龙,楚天遥果断出招,一轮密集的长剑圆盘在半空结成,剑锋流转出森然寒意,就像是那由长剑组成的曜日,如雷点般迅猛的袭向噬血龙。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噬血龙见剑阵来袭,原本呼啸而前的身子陡然顿住,在半空呈极限的角度扭转腾挪,电光火石间,噬血龙勉强避开了剑阵的正面袭击,但它身后的鳞甲却被剑气所伤,剑气劈开了它的护体鳞甲,虽是没有伤及皮肉,但鳞甲裂开,已是让噬血龙怒不可遏。

碎裂的鳞甲如同一场石雨,巴掌大的鳞甲碎片飞扬而下,流影派的几名弟子眼见碎甲落下,匆忙四处乱窜,甚至孙二花和张伟还撞在了一起,一时半会儿没爬起来,顿时被落下的鳞甲正正砸到,脑袋开花不说,彩虹罗盘中的经验值还在不断的下降。

噬血龙翻腾着身体在空中乱窜,它的龙尾每一次舞动,都会掀起一阵猛烈的旋风,几下之后,它像是蓄满了力气,再一次的扫动起了尾巴。

而这一次的扫尾趋势与之前大大不同,噬血龙竟是在尾部放射出一道笔直的闪电,闪电直劈而下,凡是闪电经过的地方,无论是空气还是岩石,都泛起一层热焰,远远看去,仿佛有着一团火焰在空中燃烧着。

楚天遥竖起封狱剑抵挡,剑身上已是燃烧起了一层火红色的气浪,妖异如红莲业火。那正是封狱剑本身的灵能被他所激发了出来,正如此剑之名,“封狱”,封印的地狱之火。两层能量彼此碰撞,不断抵消,爆溅开一簇簇的碎小电花。

眼看闪电的光泽正在变得越来越暗淡,楚天遥即将获得这一场短程消耗战的胜利,忽然,那本已势微的闪电再次光芒大盛,瞬间突破了封狱剑的防御,顺着剑身一路传导。楚天遥只来得及看到剑身上银光一闪,蹿动的电流就已经透过长剑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在旁人眼中的楚天遥,身上就像是挂起了一层巨大的蛛网,只是那蛛网的本质却是高速游走的电流。

噬血龙的眼中,再度掠过了嘲讽的笑意。显然刚才它只是故意示弱,有意令楚天遥放松警惕后,再灌注灵力一举功成。与其他只会凭本能攻击的巨魔不同,这一只显然已经拥有了不低的灵智,对它来说,攻击这些人类还是次要的,如何消遣他们,才是它更感兴趣的问题。

当电光散去之后,楚天遥的彩虹罗盘已经从青阶初级跌到了绿阶中级。这看得他的心都揪起来了。一开始救下杨浩时,听他战战兢兢的说这噬血龙的攻击很高,被它打一下起码会掉一格的经验值。因为说这话的是流影派的一介弱者,楚天遥也没放在心上。

之后他面对噬血龙的攻击,没有立刻选择躲避,而是冒险硬抗,就是想试探一下这噬血龙究竟有多大本事。

如果流影派的人在它面前只有挨打的份,而自己却能轻易的抵挡下所有攻击,到时候就可以极大程度的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当那道电流有着消散趋势时,他也是由于假想背后的流影派会是如何目瞪口呆,这才稍稍分心。

如今的情况就是面子没挣到,经验值连掉两格,还用自身的经历给队友做出了血的教训,这一下自然就没有人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楚天遥怄得都快要吐血了!

“萝卜冲天炮!萝卜冲天炮!”叶朔对着噬血龙连开两炮,齐玎莎为了替楚天遥缓解压力,也主动迎上前:“紫雾幻影·第五重!”

严格的说,这样的攻击对于噬血龙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反倒是因为叶朔特殊的能量兵器,噬血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而这份不可置信也使得它的身形为之一顿,竟是仿佛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嘴,似乎是想要咬那大萝卜一口。

而接下来的冲天炮也顺势打进了噬血龙微张的嘴里。噬血龙龙身上有坚固的鳞甲护体,但它的嘴和喉咙里却没有什么防御,这一下萝卜冲天炮,竟是打的噬血龙身形不稳,难得的开始向后撤退。

不过噬血龙稍稍后退了一些距离,便立刻有了经验,大嘴紧紧的闭着,扫动着龙尾,仅仅只是以龙尾刮起的旋风,便轻易挡住了齐玎莎的紫雾幻影剑。巨大的旋风刮的齐玎莎几乎站立不稳,勉强以剑抵挡,才挡住紫雾幻影不被反弹而打到自己身上。

“看上去还是不行啊。”在距战场有段距离的草丛中,孙二花正在摇头叹息,“他们的实力对付红箭野猪倒是很轻松,可是比起噬血龙,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现在其他门派多半也该知道噬血龙出世的消息了,我担心还没等他们打出结果,就会有其他人介入进来。到时候,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那也不一定。”李明拍了拍她,“噬血龙都出世这么久了,要来早该来了,既然到现在都还没动静,多半就是都在等着做渔翁。我就盼着,他们打得越厉害越好,都打到精疲力尽,我们再上去一网捞。

虽然怪物的攻击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势,但是连续战斗之后,消耗的体力是实实在在的啊!到时候咱们就拼一把,队员之间相互攻击可不会掉经验值,还怕耗不过么?”

流影派的弟子普遍很弱,并且他们也的确拥有着一切弱者的潜质。他们总是有着无穷的自我安慰,觉得现在实力弱,只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必要的时候只要拼一把,就一定可以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但是这份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必胜信念”,却也是一次次的在紧要关头抛弃他们,否则,他们在平时的训练中,也就不会一直坚持不下去了。

“我倒觉得吧,他们人多,也没准直,直接就能把噬血龙耗死。然后自己也被淘汰出局,那经验值就都是我,我,我们的了。”

也不乏这种成天幻想着天上掉馅饼的。

至于杨浩,他则是觉得自己特别的有心眼:“说起来我真的很奇怪!潜夜派到哪里去了?他们通知了玄天派,但是自己却没有跟过来……”

张伟咧嘴一笑:“怕了老大呗!”

杨浩没理会他的吹捧,他正在把自己想象成周建,从他的角度去分析潜夜派的心理:“潜夜派知道,我们还在这里。到时候两方互相牵制,谁想乱中取利都不容易。

所以,他们就干脆选择绕开我们……对!没准他们现在正不知道躲在哪里,虎视眈眈的准备冲上去给噬血龙最后一击呢。”

说到最后,杨浩一拍大腿跳了起来,“绝对不能给他们抢了先!我们现在就悄悄的,悄悄的摸近过去,先进入了战场范围,一旦发现噬血龙快不行了,陈顾毅你马上装肚子疼,吸引玄天派和幻光派的注意,李明你在边上大惊小怪,孙二花和张伟,我们三个全力攻击。战术都记住了吗?”

当众人都像做贼一般狠狠一点头后,杨浩气势汹汹的猫下腰,朝着身后一招手,一行人都是小步小步的摸近了战场。

楚天遥为防有人夺食,神识早就大幅度散开,此时自是轻易的感应到了背后那几股微弱的灵魂力量。这些人都是紧握着彩虹罗盘,目中贼光四溢,估计正巴不得玄天或是幻光有人被淘汰呢。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无赖。”楚天遥在心中自语了一句,等到那几股灵魂力量继续移动,隐隐已经踩到了战场的边缘时,忽然闪电般的回转过身,手中印诀已成:“绝对领域,禁锢!”

一层外部为暗紫色,中间缠绕着一层银白色光芒的薄膜瞬间形成,从流影派众人脚底扩散而出,在他们的头顶连接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四方形囚笼。

在绝对领域之中,任何的五灵元素都会照常存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压迫效果,仅仅是将敌人禁锢在这一个限定范围之内。他们的声音和攻击都是无法传到外界的,但是,施术者却依然可以对他们进行攻击。说起来,也是一种极佳的战斗辅助手段。

“放我们出去!快放我们出去啊!”杨浩狠狠的拍打着领域的障壁。现在就被禁锢了,那他趁乱抢噬血龙的计划怎么办?!

“哎哟,哎哟,肚子好疼啊……”陈顾毅连忙是提前装起了肚子疼。

另一边,司徒煜城和叶朔仓促的闪避开了噬血龙的两发攻击,正准备酝酿灵技还击,旋身时一眼就看到了战场边缘的变故。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由叶朔冲上前暂时抵挡,司徒煜城则是脚尖在半空一点,准确的落到了楚天遥身边,打量了一下领域中龇牙咧嘴的流影派弟子,皱眉问道:“天遥,这么做是不是过了点?他们也是友军啊!”

楚天遥冷哼一声:“什么友军!他们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是想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平时流影派固然与我等交好,但现在这是在比赛,其他门派的参赛队员,全部都是敌人!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在我眼皮底下做渔翁的。”

司徒煜城皱了皱眉:“那你觉得,我也是你的敌人?再说何必把别人想得那么坏,说不定他们也只是想帮我们的忙而已啊……”

楚天遥不等他说完,就狠狠打断道:“司徒兄你别再那么天真了行不行!你现在对他们发善心,如果是你要被淘汰出局的时候,你再看看他们会不会发善心把经验值送给你?”

皱眉看着叶朔与噬血龙的战场爆发开了一团火光,双方都是被震得后退开了数步,连带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也隐有震颤,更是一阵烦躁,提高了声音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是比赛,输赢才是第一位的!”

评委席上,虚无极盯着光幕中意气风发的楚天遥,一时间若有所思。

虽然是对头门派的弟子,但是就这句话而言,倒还是很对他的胃口。而且,他自信不会看错,在楚天遥的眼中,除了燃烧着对力量的渴望,还有着一种埋藏得很深的仇恨。

他的心中,是积压着一股怨气的。也许是怨恨着自己的弱小,也许是怨恨着那个埋没了他的师父,也许是怨恨着那个最近大出风头的同门师弟……无论如何,当这份怨恨被真正的完全引爆时,威力绝对不会亚于当初的安云。

那么……虚无极略微交叉起了双手,安云已经废掉了,想不到啊,竟然这么快就让我找到了一枚更好的棋子。利用着他,瓦解玄天派,一统六门指日可待!不过,要如何让这枚棋子发挥出最大的效用,还是需要仔细计划一下才行……

与虚无极的心情正相反,了尘道长此时的表情就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唉,冤孽啊,冤孽!想不到天遥闭关数月,他内心的阴暗面一点都没有减少,反而是更加的深重了!难道真的是我这个当师父的,近来对他的关心太少了么?”

“天遥内心的阴暗面?”天绝道长好奇的探过了头,“这天遥,他可一直是你的得意门生啊!这件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了尘道长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这才在断断续续的感慨中,将楚天遥的改变从头说起。从他偶然发现了楚天遥对禁咒的痴迷,到宫天影的下山,再到因为一份玄天秘法,楚天遥在言辞间对叶朔流露出了明显的妒忌,而且,他的得失之心也正在变得越来越重……

了尘道长说得一脸沉痛,连本来乐呵呵的天绝道长也受气氛所染,面色跟着愈发的严峻起来。

就在两人同时一声长叹后,常夜白忽然冷笑一声,用不以为然的语气插话道:“了尘道兄,你真是年纪越大就越多愁善感了,心思简直比我们这些女人还多。

照我看天遥师侄并没有说错什么,参加了比赛就全力以赴,离开了赛场大家还是朋友。比赛么,谁要是敢说压根就不在乎输赢,那不是虚伪,就是没有出息!都学着你们去把友谊放在第一位,难道大家想看到的就是赛场上你谦让我啊,我谦让你的?”

一旁的碎星派掌门瞟了了尘道长一眼,缓慢拈弄着长须,酸溜溜的吟道:“啊呀,这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赛场之中,司徒煜城也被楚天遥堵得半晌没了言语。只能重将目光投向愈加激烈的战圈,道:“这一招绝对领域看来还挺好用,你能不能对噬血龙也来一下子?”

楚天遥看出司徒煜城已是认同了自己。不论他是真正被自己说服,还是为了面前共同的敌人而暂时妥协,总之这一局还是自己赢了。当心中被虚荣涨满之时,面色也重新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应道:“我试试吧。”一面缓步走向噬血龙,双手已经在迅速结印。

“绝对领域……”

然而还没等他最后一个印诀扣下,噬血龙双目中忽然红光大盛,楚天遥与它眼神才一接触,就感到脑中一晕,思维都停滞了片刻。等他再回过神来,脚下已是道道红光缭绕,并且正在不断向上攀升。

红光当中竟还蕴含着极强的束缚力,楚天遥陷在其中,只觉半点动弹不得,很快就在红光的彼此交织之下,被缠绕成了一个人形蚕茧。那蚕茧周围也是时刻闪烁着丝丝血气,显然蚕茧中正在进行着一系列惨无人道的攻击。

说来倒也讽刺,他前一刻还在用绝对领域禁锢别人,下一刻,却是他自己也陷入了敌人的禁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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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胶着的战局

“天遥!”齐玎莎惊呼一声,手中紫雾幻影剑挽出朵朵剑花,“可恶的噬血龙,放了天遥!”

噬血龙显然是没把齐玎莎的攻击放在眼里,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紫色剑影,仅仅是慢吞吞的摇晃着尾巴,将袭到身前的光圈气泡逐一抽碎。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最后似是没了耐性,一张口喷出一道火浪,将残存幻影一扫而空。

火势浩浩荡荡,齐玎莎虽已及时架起灵晶盾,仍是被推得一路笔直跌出,后背才一撞上树干,那火焰也是借此机会来了个猛烈的冲击。震荡余波已是穿透灵晶盾,波及到了齐玎莎周身,顿时,她身上的彩虹罗盘也从绿阶初级跌到了黄阶中级。

“可恶,可恶,我才不会输给你!”齐玎莎喘了几口气,抹一把脸上的汗,脚跟在树干上一蹬,身形已是直跃而起,半空中朝着噬血龙撒出大把飞针:“玉女金针!”

噬血龙不避不闪,身周瞬间笼罩起了一层金黄色的球形薄膜。那玉女金针才一接触薄膜,就像是撞上了一面极其坚固的盾牌,顿时三三两两的都被反弹了回来。有几枚在陷入草地之后也就消失不见,但大多数还是正面扑向了齐玎莎。

齐玎莎只能以袖掩面,仓促的抵挡着这一阵无规律的针雨。好在这一次噬血龙仅仅是将她自身的攻击反弹,经验值掉的还不是特别厉害,黄阶中级的颜色仅仅是变得略微暗淡了几分。

血色光茧中的凶芒跳动得愈发激烈起来,噬血龙的尾巴也正在得意的不断摇动。似乎它是存心要先将一个队员吸收到出局了。

姜碧莹替换下了齐玎莎,手中寒月弯刀出鞘。一道半月形的白光径直砍向噬血龙:“冷月寒芒!”

噬血龙的防护罩坚固如昔。这一次虽然因为姜碧莹是贴身近战,她的攻击还不会被反击自身,但也依然砍不破噬血龙的防护罩,反而是震得手腕都有些微微发麻。

姜玉莹看得心急如焚,正想上前支援,一道身影忽然拦住了她面前。

司徒煜城缓缓提起手中的黑色重剑,双指间缭绕起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贴着剑身缓缓的擦拭而过,而被他所拂过的剑面上,似乎也有一种沉睡的古老力量正在逐渐苏醒。看这情形,就像是在解除着某种封印一般。

“你们暂时站开一些,以免误伤。”司徒煜城一边在剑身上灌注灵力,同时抽空向聚集在身侧的其他人道。

此时不用他说,众人也看得出他是要放大招了。当下都是老老实实的让到了一旁。

当司徒煜城终于将整把剑都完全擦拭过一遍后,那把剑在众人的感应中,简直是已经换了一副样子。虽然外表还是没有变化,但漆黑的剑锋却似是凭空锋利了一倍。一层层的寒气透过剑尖蔓延而出,竟是连空中的灵气波动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开锋!”司徒煜城清喝一声,猛地将重剑抛起,身形疾冲到噬血龙面前时又一把接住:“泰山剑·二十四式!”

这一套灵技,属于这把兵器“泰山重剑”的封印技法。

封印技,这也是某些兵器的一种神奇特性。

一般来说,修灵者学习灵技,都是需要通过参阅秘籍,和兵器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一次学会了,今后就算再更换其他的兵器,还是照样能用。

不过封印技则不同,它属于兵器中的一种“自带灵技”,最初是处在封印状态,只有当使用者的综合能力满足了兵器中的某种要求,才能够将封印解开。

只不过,封印技往往都是被设计得与所属兵器最为契合,将来如果改换了兵器,这一招也就等于是废了。这也实在是个不小的遗憾。

“一式!二式!……六式!七式!”

泰山剑二十四式,施展而出如同狂风暴雨,一式强过一式,同时每一式之间相互叠加,威力更是呈几何倍数的暴涨。

司徒煜城一剑又一剑的攻击向噬血龙的防护罩,同时也是搅动起道道狂猛如海浪般的金色气流。气流冲击之处,成片的草木尽数爆裂成了一滩滩粉末。这也看得众人一阵惊叹,如果这样的招式是向自己身上招呼过来,又该如何抵御?

当司徒煜城的攻击进展到了第十二式时,噬血龙的防护罩终于现出了道道裂纹。到了第十四式,只听得一阵阵的“咔擦”声,曾经坚固的防护罩终于是裂成了一地碎片。

紧接着,威力更胜一筹的第十五式狠狠的劈在了噬血龙的身上,在这一剑之下,天空中仿佛都是出现了一把巨大的剑形虚影。

那被天地之威镇压的小小噬血龙,此时仰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周身缭绕的血光都出现了一阵明显的虚化。显然这一击已是让它真正的伤了本源,无法再维持那一层血色蚕茧。楚天遥狼狈的身形也重新显现了出来。

彩虹罗盘……楚天遥双眼发直的盯着手中的彩虹罗盘。刚才身处在那血色蚕茧之中,交织全身的道道血线他没有什么感觉,反正也不过是虚拟出来的东西,但是他却是眼睁睁的感应到自己的彩虹罗盘,从绿阶中级一路跌到了橙阶高级。那种感受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黑密林直面天苍兽之时,那是一种真切的死亡威胁!

要出局了吗?难道我会成为第一个出局的?这怎么可以……我还要参加擂台大赛啊!我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证明我自己啊!我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完了……叶朔,叶朔现在可还好端端的站在外面啊!

当彩虹罗盘跌破绿阶的时候,楚天遥已经暗暗在指尖蕴起了一层灵力。但是,他还没有真正的释放而出。

毕竟,自己现在佩戴着彩虹罗盘,在赛场中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清晰的记录下来,万一从这个鬼东西中脱身之后,却暴露了自己……因此他还是在苦苦的等待,他在期待着情况会出现转机,比如司徒煜城,甚至是叶朔都好,他们能把自己从这里救出去。

直到经验值再次跌下黄阶,楚天遥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经验值越到后面就越不值钱,绿阶的时候还能多扛两下,现在已经到了橙阶高级,再跌下去,很可能是一个眨眼就跌没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从这里出去再说,到时候就算被那些评委问起,再随便编一个理由就是了……

正当楚天遥准备孤注一掷时,周身的捆缚自动脱落,光明在他眼前重现。楚天遥狂喜之余,立刻散去了指尖的灵力。同时借着躬身调息之机,他也在仔细的回想着,刚才到底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天遥,你没事吧!”齐玎莎冲到他身边扶住了他。楚天遥对她关切的神色视而不见,冷冷的目光只是凝注在她手中黄阶中级的彩虹罗盘上。那一道黄色,黄得还真是刺眼啊,自己竟然已经沦落到连她都不如了么?!

“……听我说。”楚天遥不动声色的甩开齐玎莎,慢慢的站起身来,“这噬血龙除了物理攻击和法术攻击,它还擅长灵魂攻击。但是,中它的灵魂攻击并不会扣经验值,反倒是一旦由于灵魂攻击而出现疏忽,面对接下来的法术攻击,经验值也就会被扣得更厉害!”

“所以,那又如何?”当姜玉莹挥动着长鞭,辅助司徒煜城左右夹击时,姜碧莹侧过视线,冷冷的回了一句。

“……”楚天遥竟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也仅仅是在陈述一个自己刚发现的事实而已,虽然敏感的猜测到,或许这一点是值得利用的,或许这一点可能会成为最终打败噬血龙的契机!但是,究竟要如何利用,在他脑中仍然是一片空白。

现在被姜碧莹这么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那又如何”,顿时让楚天遥感觉,刚才他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一样!

一直站在战场边缘,“安全地带”的赫连凤,她所处的角度刚好是在噬血龙的目光死角。并且,司徒煜城和姜玉莹的夹击也从来不会挡住她的视角,那么……

赫连凤左手翘起个兰花指,依着她的手势,在她的手指间竟是当真绽放出了一朵娇艳的莲花。右手三指在花蕊前方虚搭,拉开了一杆透明的灵力短箭,几次调整角度瞄准了噬血龙后,右手骤松,那灵力短箭也向噬血龙暴射而去。

“葬花龙破!”

透明箭杆划破虚空,正正射入了噬血龙腹部。当那短箭穿透龙鳞的一瞬间,在箭尖处缓缓的扩散开了大片涟漪,倒像是将一根手指插入水中一般。接着,那一层层涟漪都变成了一朵朵粉色的小花,乍看就像是赫连凤方才幻化出那一朵的缩小版。

花朵大片大片的蔓延,转眼已经扩散到了噬血龙全身,定格数息后,花朵全部消失,噬血龙的身影掠过一阵强烈的血光后,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之前众人联手攻击噬血龙,还从未见过它这种周身血光虚化的状态。刚才在司徒煜城施展泰山剑二十四式时,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而现在赫连凤一招“葬花龙破”使出,这种情况又出现了,看样子,这是代表对噬血龙造成了高强度的伤害。如果再看到相似的血影,那会被他们视作胜利的信号!

“啊,竟然这么厉害……”赫连凤看到一道道对她投射过来的震撼目光,心里也是一阵怦怦乱跳。

当时师父好像的确是跟她说过,这一招对付龙类生物会特别有效一些,但她也没觉得自己会跟龙扯上什么关系。仅仅是觉得这个拈花一笑的招式很好看而已……刚才更是为了让场外的评委觉得,自己也是在努力战斗,这才发出了一招试探攻击。

“哼,竟然意外的有效。”楚天遥没来由的又是一阵不爽。

他看待凡人,一向都是有种居高临下的蔑视,这个当初在溪临山谷救下的凡人少女,他离开拥封城之后早就已经忘了。直到此次出关,才知道她竟然也加入了玄天派。

不过就算她在长老中得到了一致好评,能跟自己一起参加这次的竞技赛,但是那又如何?凡人也始终都是凡人。就让她彻底的认清楚,自己跟我们这些修灵者究竟存在着多大的差距吧。

所以从比赛开场直到现在,虽然赫连凤并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楚天遥还是始终在用一种“拖后腿的”眼光看待她。就连每次杀死巨魔之后要分给她经验值,都会让楚天遥觉得不舒服。如果没有她的那一份,自己明明还可以吸收得更多,彩虹罗盘的色阶也可以增长得更快。

而她,却始终没有一点身为“拖后腿的”自觉,照样死皮赖脸的缠着叶朔,在自己面前展示着他们的打情骂俏……到了现在,就是这个他百般蔑视的少女,对噬血龙造成了连他都做不到的伤害?!

楚天遥做了这么多年的精英弟子,除了看不起凡人,推崇禁咒之外,他的性格也还算是非常平和。因此跟众位师兄弟们相处得也一向融洽。

原本,他并不是一个那么善妒的人。只是也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了,总之就是在叶朔出现之后,他就一天比一天更容易受到妒火的折磨。有时候仅仅是一个普通弟子被师父夸奖了一句,也能让他妒忌得两眼发红。

有时深夜自省,他自己都会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怕,但是,这偶尔的良心发现,也会一次次的被新一波妒火重新淹没。

就好像是,他原本是生活在一个以他为中心的世界里,但是某一天,这个世界的重心忽然偏移了,那个主角变成了叶朔,他身边所有关注他的人,都渐渐离开了他,迎向了叶朔。生活在这个沦为配角的世界里,他每一天都感觉肚子里憋着一团火,这团火烧得就快要炸了!

这一次的闭关,虽然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但是他的心的确越来越乱。他时不时的就会分心去想,现在叶朔在做些什么?他会不会又有了新的奇遇?会不会又捡到了宝物?会不会又打败了一个凝气级以上的强者?

这些思绪搅得他的心静不下来。最后始终没能突破到聚气六段,与此事绝对也是有着极大关系的。

“赫连师妹,你可以继续施展这一招么?叶师弟,我们从正面攻击,为赫连师妹打掩护。”这时司徒煜城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真的吗!我可以和叶朔搭档战斗了!——”赫连凤顿时又变成了一个满脑袋粉色泡泡的单纯少女。

你根本就没有把这当成是比赛……!楚天遥心中再次掠过了一阵怒意。你来参加,为的仅仅是叶朔,把你们那点********的破事带到这样高规格的比赛中来……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荣誉!司徒煜城,你们这些人竟然还围观得很开心么?!叶朔,叶朔,每一个人眼里都只有叶朔!师父是这样,墨凉城,甚至就连你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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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花落谁家

伏龙谷内,黑色的岩石上布满了道道裂缝,或巨大或细小,还有更多的裂缝正在源源不断的出现着。那些巨大的裂缝里,可以看到鲜红的岩浆在流淌。噬血龙每一次的巨吼,都使得地底的岩浆激烈的滚动,伏龙谷内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玄天幻光和噬血龙的苦战依然在继续着,面对噬血龙,没有人能够以一人之力将其击倒。在无数次的尝试与磨合之下,众人的联手攻击已是变得越来越有默契了。

“百病缠身!”俞若珩见缝插针的施展出了辅助技能。

叶朔对俞若珩略一点头后,周身立时就缭绕上了一层火焰,火光熊熊的一拳对着噬血龙的鼻子就轰了过去。噬血龙也挥动起了粗短的脚爪,和叶朔一来一去的进行起了肉搏攻击。

双方几乎都是以攻代守,虽然每次被噬血龙的爪子擦上一下,经验值也会稍微掉上一点,但是在彩虹罗盘上微弱得几乎看不出来。

这也另有一层好处,只要牢牢的缠住了噬血龙,让它暂时无法使用法术攻击,而它的物理攻击在俞若珩的百病缠身之下,也会出现一个大幅度的减弱,那么即使是拼着两败俱伤的和它硬碰,经验值的损失至少也还是在可承受范围内的。

并且叶朔有自信,自己给予噬血龙的伤害,也绝对不会比它给自己的少!

原本司徒煜城是打算和叶朔联手进攻,但看到现在这一副肉搏战的场面,他的泰山重剑反而容易误伤,一时倒是插不上手了。

“葬花龙破!”赫连凤逮住时机,终于是又酝酿出了一波新的攻击。

“呜嗷——”噬血龙的双爪都有些略微蜷缩了起来,刚才有一个瞬间,众人差点以为它就要四分五裂了。攻击、速度和防御的双重削弱,也是令噬血龙大怒欲狂,缓缓张开了嘴巴,口中正在吞吐出一个黑紫色的光球。

由于噬血龙的速度变慢了很多,叶朔清晰的看到了它储备攻击的这一幕。在那一缕黑紫色刚刚在眼前亮起,叶朔已经闪电般的结出印诀,封到了噬血龙的口边:“灵晶盾!”

随之响起的,是一声沉闷到了极致的爆炸。

由于灵晶盾的反射效果,噬血龙的攻击还没等正式吐出就被反弹回了肚里。这一场原本又可以砍掉一批经验值的大爆炸,最终是在它自己的身体里炸了个外焦里嫩。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只浑身冒着黑烟,龙鳞也被炸得掉了一地的秃毛噬血龙。

赛场外的观众席上。

“打啊!打啊!师兄加油!”祈岚一边啃着火腿面包,一边挥动着拳头为叶朔呐喊助威。

虽然他并不是定天山脉的人,但是为了一睹叶朔在赛场上的风采,最终是以连喝了十天四师伯的补药为代价,才换来了一个以百草堂弟子身份出席的机会。

只不过那补药实在是苦得让人心有余悸,每一碗竟然都有一种不同程度的苦,苦得让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也让之后的祈岚养成了一个经常在嘴里含一块糖的习惯,否则他就会觉得嘴里时不时的还会泛出苦味来。

那十天的地狱生活也改变了祈岚的炼药师人生,让他下定决心,今后再炼药的时候,不仅仅要注重药效,味道也绝对是不能忽视的!

在他身旁的顾问刚好与他形成了鲜明对比。手里拿着一罐茶水,时不时的就凑到嘴边轻轻啜饮一口。看着光幕上叶朔的比赛,竟是有种在茶馆听说书的悠闲。

考虑到祈岚吃多了火腿面包可能会口渴,他当初还专门多准备了一罐。然而祈岚一看到这眼熟的包装,立刻就会想到当初在拍卖场的辛酸往事,忙不迭的摆手拒绝。

当时顾问还说了一句:“其实并不怎么苦啊,比四师伯的补药好多了!”顿时祈岚都恨不得拿面包去塞顾问的嘴了!

“祈岚,声音轻一点,会吵到其他人看比赛的。”顾问拍了拍祈岚。看到祈岚现在兴奋的样子,简直比他自己上场比赛还激动,这也让顾问觉得一阵好笑。

到底是叶朔的朋友啊,就是具有着与他相同的特质。

当初自己和叶朔一起去听说书的时候,到了战争戏那一篇,叶朔也曾经是在台下大喊“打得好!”,还为此挨了其他听众不少白眼。如今祈岚的样子,恰恰是和当年的叶朔如出一辙。

“对了,顾问师兄,你为什么没有和师兄一起参加比赛呢?”祈岚安静不了多久,又忍不住好奇的向顾问问道,“明明你也应该是很厉害的啊!”

“嘿,我吧,的确是实力不行。”顾问随便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其实我对参加比赛也真没什么兴趣,现在他们在上面拼命,我就优哉游哉在下面看着,这也挺好的。”

是啊,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成为盖世强者的宏愿。只因为那是叶朔的梦想,他才愿意在这条路上陪着他走下去,一直陪他走下去……

“不应该啊……”祈岚若有所思的啃了一口面包,“你是师兄的朋友,师兄那么厉害,他的朋友也应该都是很厉害的才对啊!”

顾问笑了笑:“那你不也是叶朔的朋友么?”

祈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顾问的言外之意,顿时有些不高兴的喊了一声:“顾问师兄!!”

赛场内。

赶在“百病缠身”失效前的最后几个回合,众人齐心协力,又是打出了一发气势惊人的大爆炸。噬血龙周身的血光也是一再虚化,幻光派的两名普通弟子,顾鹏涛和严宇驰,此时甚至取出了彩虹罗盘,做好了随时吸收经验值的准备。

当噬血龙周身晃动的血光渐趋稳定时,它冰冷的双眼中,也是掠过了一道阴邪。在它身后那条不断摆动的短尾巴,忽然毫无预兆的急剧伸长,转眼已是抡成了一道长鞭,重重的抽击在顾鹏涛和严宇驰胸口。

在这两人都是经验值狂掉之后,噬血龙的攻击依然没有结束。尾巴略微一卷,就将顾鹏涛提了起来,控制着他的身子,朝着地面狠狠一甩,“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八尺深坑,顾鹏涛也在坑里被摔得灰头土脸。经验值再次掉了一大格。

这噬血龙似乎是将先前没能淘汰楚天遥的怨气都出在了顾鹏涛身上,尾巴提着他时而甩到东,时而甩到西,地面也被砸得尘土飞扬。顾鹏涛的彩虹罗盘从黄阶中级一路跌到了橙阶低级。

司徒煜城怒喝一声,主动冲上前攻击噬血龙,但噬血龙却是生受着他的劈砍,仍然没有放弃对顾鹏涛的打击。

“砰——”顾鹏涛的经验值掉到了红阶高级。

“算了吧,他已经没救了。”楚天遥冷漠的摇了摇头。“你现在把自己置于险地根本就不值!只要稳扎稳打的再放几发攻击,噬血龙的经验值大致就可以到手了。难道你想跟着他一起被淘汰吗?”

“啪——”顾鹏涛的经验值掉到了红阶中级。

司徒煜城一句不答,再提一次灵力冲到了噬血龙面前,提起泰山重剑对准它的喉咙刺了过去。这是要害攻击,噬血龙绝对不可能再像刚才一样硬撑了,不过,他也根本就没想过这一剑能刺中,他所要的,也仅仅是吸引它的注意力而已……

“砰——”顾鹏涛的经验值掉到了红阶初级。这时噬血龙的尾巴忽然放开了它。

果然,噬血龙已经不能再忽视眼前的攻击了,又或者这个人类的挑衅让它更加恼火。双爪挡住了长剑的进袭,尾巴迅速回旋,一把将司徒煜城卷起,就将他朝着半空抛了出去。接着,半空中开始出现了大量的血线,一道接一道的穿过了司徒煜城的身体。

那血线密密麻麻,接连不断,就像是一片密集的激光网。司徒煜城几乎就被射成了刺猬,在这样高强度的攻击中,他的罗盘色阶也是以一个惊人的速度急剧下坠。

绿阶中级……黄阶高级……黄阶初级……

顾鹏涛刚一得到自由,就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刚才司徒煜城都是为了救自己,才会那么接近噬血龙,否则以他的实力,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抓到的。

都是自己害了队长,如果队长因为我出局了……这虽然仅仅是一次虚拟的比赛,仍是让顾鹏涛感动得眼眶湿润。但同时,他也正在为司徒煜城捏着一把冷汗。

橙阶高级……橙阶中级……橙阶初级……

终于,在彩虹罗盘一路跌到橙阶初级时,噬血龙才收回了血线,司徒煜城的身子也被狼狈的砸在了地上。

看样子这么强大的一招还是有些限制,而且如果仅仅是一招法术攻击,就会将参赛者一直杀到出局,未免也太不给人留活路了。构建空间的众位长老,对这一点还是考虑得很周到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楚天遥皱了皱眉。司徒煜城的举动在顾鹏涛眼里是伟大,在他眼里根本就是愚蠢。

为了救一个普通弟子,不惜冒着出局的危险?你出局了你们幻光派还有谁能参加擂台大赛?到时候门派的最终成绩照样是会很难看。对于这种只顾一时义气,毫无大局观的“叶朔式善良”,楚天遥真是深恶痛绝。

司徒煜城喘了几口粗气,以泰山重剑拄地,缓慢的撑起身来:“我……身为队长,绝对不会眼看着任何一名队员在我眼前出局的!”

“队长!”严宇驰这一下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队长的英勇更是激起了他满腔热血,转向噬血龙,“飞燕剑,归巢!”严宇驰大喝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扔了出去。

这一招名为,“飞燕归巢”,正是如同其名,长剑飞击而出后,会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的反弹,瞬间看起来就像是千万把剑一般。反弹过后,长剑会再度回到手中,以便于下一次攻击的发出。

“九转回春诀!”俞若珩双手掐诀,在每一名队员的脚底都旋开了一片淡绿色的光圈,而在光圈之中,一道椭圆形的绿色光幕将各人笼罩其中,天地灵气自动聚拢,飞快的补充着众人在整场战斗中所消耗的体力。

“竟然是治愈之术啊!”另一边,绝对领域中的李明揉了揉眼睛,“这么看来,就算他们打败噬血龙之后也不太可能精疲力竭了,毕竟还有辅助队员在……这一次倒是失算了。”

“失算什么?”杨浩没好气的瞪过去,“你主修的不也是治愈之术么?现在你跟我说你忘了这茬?”

李明苦笑着摸了摸脑袋:“唉,我懂的那点治愈之术,连一只流浪狗都治不好,所以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学过治愈之术了。”

“到现在为止,全是不顺心的事!”杨浩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上,“我一直在想,潜夜派到底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还是没出现?我宁可给潜夜派那群卑鄙小人把经验值得去,都不想让楚天遥那个伪君子拿到!竟然二话不说就禁锢我们,实在是太气人了!”

对楚天遥的声讨引起众人一致附和后,杨浩又突发奇想:“对了,要不发挥我们乌鸦嘴的功力,现在大家一起祈祷‘潜夜派快出现’,说不定就能把玄天派的好运气给叫光的——”

众人都是狠狠一点头后,各自双手合十:“潜夜派快出现,潜夜派快出现……”

虽然杨浩等人不断地祈祷着,但他们祈祷的好运却并没有出现,潜夜派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反倒是玄天派越打越猛,噬血龙竟是有了败退之感。

杨浩的心情都掉落到了低谷,“既然是乌鸦嘴,说不定得反着来。”他顿时又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样吧,跟我一起祈祷,玄天派一定能够获得噬血龙的所有经验,其他人一点经验都分不到!说不定这样的结果就是玄天派一点经验都得不到,经验都被其他人给抢了!”杨浩说完,竟是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其他人跟着附和,甚至李明还应和说:“大不了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得到噬血龙的经验。我们一起被淘汰好了!”

忽然,在噬血龙的背后出现了一道足有半人高的灵力漩涡,正是与通知单上所绘的“空间乱流”一模一样!

空间乱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众人都是暗叫一声糟,连忙撤回攻击各自躲避。毕竟这个时候就算是挨上噬血龙一爪,也比直接被吸进空间乱流好啊!

尤其是李明,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不过就是一句,“大不了鱼死网破一起被淘汰”,如今看起来竟是要成真了。

在仓皇躲避的众人间,赫连凤最是惊恐,她刚才冲得太前面了,此刻周身几乎已经被空间乱流所包裹,正处在避无可避的危险状态。赫连凤也是头次见到这样的情况,顿时惊慌失措,连躲避都忘了躲,竟然是傻愣愣的愣在了当场。

“赫连姑娘,小心!”叶朔一把拉过赫连凤,却不慎用力过猛,将赫连凤拉得扑倒在了他的怀里。

“啊……叶朔……”赫连凤的身子紧紧贴着叶朔的胸膛,听着叶朔有力的心跳,双颊立刻飞快的染上了两朵红云。

“哈哈哈,空间乱流!玄天派那些人这回该哭了!”流影派反应慢的其他人还在绝对领域中一阵手舞足蹈,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为队友的李明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

于是很快,当他们看到空间乱流正在飞快的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脸色顿时齐刷刷的变了。

这绝对领域的特性,可是从内到外攻击无效,但是从外到内的攻击是畅通无阻的啊!难道他们会身处在禁制之中,直接被这空间乱流给一口吞了,然后全派出局吗?

“不要啊!快走!快走!”杨浩声嘶力竭的吼着。

评委席上的流影派掌门也是紧张得冷汗直流。

那道空间乱流在绝对领域前盘旋了一会儿,接着就在流影派众人目眦尽裂的注视下,略微拐了个小弯,朝另一个方向飘走了。

六个人在同一时间,不同场合,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他们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空间乱流?等等!既然这里刚刚才出现过空间乱流,那么,即使这片空间再产生小范围的灵气紊乱,应该也不会引起外头太多关注了吧?”楚天遥忽然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契机,而他的双指也是迅速一绷,一层紫黑色灵力悄然缭绕。

“玄泽鬼劲!”

当然,楚天遥也没有在所有人面前大模大样的施展。他首先还是提起了封狱剑对准噬血龙,一面将凝聚了灵力的双指隐藏在剑身下方,暗劲顺着剑锋传导而出。到时即使是外头的评委们看到了,多半会觉得他只是施展了一招特殊的剑技而已。

“砰!”

这突兀的一击就像是一发炮弹,顿时将噬血龙的腑脏部位打成了中空,它的身子也在受到严重的侵蚀,右半边的身体直接粉碎消失,其后虽然又慢慢的恢复了,但明显已经只是徒有其表,仅仅是徒劳的维持住它的外形而已。

实际上,这半边身体就等于是废了,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攻击力了。连带着它周身的血光,此前尚自是一再被削弱,到了这一刻,终于是彻底的黯淡无光。

“咦,这是?”评委席上,虚无极忽然饶有兴味的眯起了双眼,“真是有趣,这枚棋子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

“好厉害啊!”赛场中的叶朔和司徒煜城则是全未看出端倪,见到楚天遥一招重伤噬血龙,都是惊喜不已。这时,他们也准备好给噬血龙最后一击了。

“泰山飞岩式!”

“风雪冰天!”

噬血龙再度嘶吼连连,但这几声嘶吼与先前的中气十足全然不同。那是几乎快要亡命于此的绝命之吼。

噬血龙勉强再度转了一个身,摇动着它的龙尾,它似乎想要再度以龙尾掀起旋风,但伤痕累累的尾巴却无法再大幅度的甩动开。只能左右摆了摆,龙头一歪,迅速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然而噬血龙所逃走的另一个方向,恰巧正有另一队人马赶来,正是破月派。

“风咒·乱刃风!”赵青见了飞到面前的噬血龙,下意识的使出风咒攻击。

而后的场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噬血龙灰飞烟灭了。

没有错,噬血龙竟是灰飞烟灭了。在赵青攻击力并不强的乱刃风攻击过后,噬血龙极度痛苦的扭曲着身体,随后,一粒粒黄金粒子从它周身散射而开,而噬血龙的本体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竟是变的半透明起来。

“哗啦!”仿佛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响声,半透明的噬血龙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化成了晶莹的碎片,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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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黑暗之心

玄天幻光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不久前还让他们陷于苦战的噬血龙,就这样轻易的被打败了。又或者有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却迟迟不愿意接受这样简直可以被称为是残酷的事实。

赵青看到噬血龙在自己的一击之下烟消云散,也是愣了片刻,随即狂喜的掏出彩虹罗盘,就要开始吸收。

罗帝星冷眼旁观,直到噬血龙的尸身范围内散开了一圈金光,刚好将破月派的五名队员笼罩在内,这也代表着空间系统对胜利者的宣判。罗帝星到此再无疑虑,走上前一把将赵青推开,自己站在了最醒目的位置,这无疑也是吸收角度最好的一处。

大量的晶光不断外涌,如潮水般的尽数灌入罗帝星的彩虹罗盘之中。这不断攀升的经验值,也让罗帝星在进入这片赛场空间之后,第一次感到了一种真正的畅快。

如果说之前那些巨魔都是浅尝辄止,最多能让他沾沾唇,这一次就是真正的鲸吞牛饮。青阶中级不一会儿就被填充到了蓝阶初级,并且,这样的增长仍然没有停止的趋势,甚至,连它的速度都还是那样快得迷人。

罗帝星甚至已经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凭着噬血龙的经验值,直接冲到紫阶,一举超越墨凉城?

破月派的剩余弟子看着罗帝星这副吃独食的架势,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的拿出了彩虹罗盘跟在后面吸收。

“我说你们!”脾气最是火爆的赫连凤已经按耐不住,快步走到了破月派的队伍前,“这噬血龙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打败的!现在你们一上来就捡现成便宜,这也太过分了吧!说你呢,你这个强盗,把经验值还回来!”

罗帝星冷冷的扫了身旁指手画脚的赫连凤一眼,就像是看着一只聒噪的苍蝇,他的回答也是一样冷漠而公式化:“规则如此。谁抢到就是谁的。怎么就只有你话多?”

赫连凤气得双手叉腰:“我不管!你当我们好欺负吗?有本事就在这里堂堂正正的打一架啊!……”

一声挑逗的口哨声忽然突兀的响起。阮石缓步走上前,目光放肆的围绕着赫连凤上下打量,语气暧昧的道:“赫连妹妹,你的身材还真是越来越好了啊,别来无恙?”

赫连凤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暂时收回了对罗帝星的指控,没好气的瞪回一眼:“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你怎么就随便说这种话!”

虽然赫连凤平时的性格也一直是非常开放,为了叶朔的话题,和玄天派的一众师兄相互调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面前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实在是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那是一种超过了玩笑界限的轻佻,让她觉得,对自己非常不尊重。

而且这个人,总是让她感到有一种意外的熟悉,这份熟悉感的源头,似乎是连接着一段不好的记忆。但是,她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阮石看着赫连凤茫然的眼神,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慢悠悠的道:“**一刻值千金哪!赫连妹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当初是谁说她很仰慕我的啊?”

“啊……你……”赫连凤的目光渐渐凝固成了一线。她的记忆仿佛从眼前迅速跨越,又回到那个昏暗的房间之中,那恶声恶气的威胁,那被扯脱的纽扣……那个人曾经留给了自己一段最不堪的经历,虽然当时叶朔及时的救下了她,但是那天的一切对她来说仍然是阴影,就连对方的脸也被她选择性的遗忘了。

这件事她对谁都没有说,因为那天的行动毕竟还是她自己策划的,说起来也是她自作自受,她不希望叶朔会为此自责。直到今日,她的耻辱再一次活生生的站在了她面前,这也让她有一种伤疤被撕开的痛楚感。

“原来是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还没有死!你……你怎么不死,我打死你!”赫连凤愤怒之下都有些失去了理智,竟然忘了自己已经是一个修炼有成的修灵者,只知按照最原始的本能,挥起拳头朝着阮石的身上狠狠的砸过去。

阮石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过一下,任凭赫连凤的拳头如暴雨一般的落在他胸口,此时在他脸上,有的只是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吵死了!”当破月派的经验值吸收终于告一段落后,罗帝星沉着脸打断了这一边的闹剧,随之目光倨傲的落向了玄天派一方,“如果你们想在这里跟我动手的话,我也不介意一次收了你们所有人的经验值。虽然说,”略带嫌弃的在他们大都已经跌到了黄阶的彩虹罗盘上一扫而过,“这还真是低得可怜,就这么一点大概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一边一摆手拦住了还想继续挑衅赫连凤的阮石:“别闹了。”语调虽是平平淡淡,话里却自然含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阮石也知见好就收,默默的退回到了碎星派的队伍中。

在刚才的吸收中,罗帝星已经达到了蓝阶中级。彩虹罗盘在晋入青阶之后,再想提升色阶也就会变得非常困难。所需的经验值基本上都达到前期积累的总和了。因此罗帝星对于自己没能升到紫阶,起初还是有几分失望,但再想到从青阶到蓝阶完成的巨大跨越,噬血龙的经验值总算还是名不虚传。唯我独尊的傲气也重新显露了出来。

跟在后边蹭经验值的破月派四名弟子,手中的彩虹罗盘也统一达到了青阶初级,这样的成绩他们从前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一时也都是又惊又喜。虽然罗帝星可能会嫌弃他们分走了自己的经验值,但是好在同队之间不能相互吸收,所以他们心里也还是有点底气的。

和这一边的欢天喜地相对,另一边玄天派和幻光派的气氛就沉闷多了。

队员们三三两两的对视了几眼,他们都知道,不管在任何时候,和罗帝星正面冲突都是非常不明智的。更别提是他们现在刚刚经历过和噬血龙的苦战,还没有得到过足够的调息,正是状态最差的时候,现在去跟破月派打?不是明摆着送经验给人家吗?

打固然是不能打,但是谁也不愿意主动开口说出这一句避战的话。普通弟子不够分量,精英弟子又拉不下这个脸。双方僵持许久,罗帝星的架子也是被抬得越来越足,此时楚天遥忽然淡淡一笑,主动迎上前道:“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规则就是这么定的,斩杀噬血龙主要就是拼运气。现在我们时运不济,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在说过这一番得体的场面话之后,忽然朝着沈雅婷极有深意的微笑了一下,道:“雅婷师姐,原谅我的好奇。你们现在跟破月派合作,到时候他们会分给你们多少经验值呢?我知道罗师兄一向都还是相当大手笔的,相信在这经验值的分配上,也一定不会寒酸吧?”

沈雅婷被他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紧接着,也就有些无奈的苦笑了起来。分给他们?罗帝星可能分给他们么?

刚才噬血龙已经被空间系统判给了破月派,在这种情况下,除非破月派允许,否则他们是无法跟着上前吸收经验值的。五个人只能眼巴巴的站在边上看着,那大量的经验值看得他们心都疼了,如果自己也能稍稍沾上一点光的话,那可以升多少级啊!

特别是像张家栋和林嘉祥这样的精英弟子,看到破月派那几个低阶弟子都升到青阶了,他们却还只能可怜兮兮的在绿阶盘着,就更是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憋屈。

既然在吸收经验值的时候,罗帝星都不肯留一点给他们,那现在已经到了他手里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再吐出来给自己呢?

他们和破月派名义上是一个联盟,但是这一次的抢夺噬血龙行动,破月派是大获全胜,他们却只是一个在边上看戏的,真说起来,也并没有比玄天和幻光两派好过多少。

罗帝星皱了皱眉,楚天遥这别有深意的说辞,他几乎是立刻就听出来了,当即冷笑一声:“楚天遥,你少在这边挑拨离间!我也就明白告诉你了,噬血龙的经验值是属于我的,我绝对不会分给任何人!不过如果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或许我会大发慈悲的送给你一点,如何?”

“罗帝星,你不要欺人太甚!”楚天遥还没答话,叶朔已经愤怒的顶了回去。罗帝星当众说这种话,不就是在向他们玄天派的脸上扇耳光么?而且,叶朔对楚天遥仍是有一份师兄兼师长的敬重,也不能眼看他当众受辱。

罗帝星一接触到叶朔的视线,心里先条件反射的便是一颤。那一天在天澜秘境,对他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对叶朔那份莫名的忌惮也一直持续到了今日。

虽然他也一次次的告诉过自己,叶朔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当初自己和他交手,他的实力最多不也就是和自己相当么?况且那一次自己还没有施展全力。但是那种最深刻的恐惧,始终就像是插在心上的一根刺,这不是他可以说释怀就释怀得了的。

在叶朔没有出头之前,他还可以照着自己的脾气来,在所有人面前尽情的耀武扬威,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魄力了……罗帝星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僵硬的挤出一句:“我还记得你的话,但愿你也记得你的话。”接着就在全场惊愕的注视下,掉过头快步带队离开。

虽然他还在强充气势,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走得疾如奔命,就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吃人的怪兽。

那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指的是叶朔约他擂台一战的宣言。其实他的潜台词是“我会在擂台大赛上和你比武的,但是你也要信守承诺,不可以在这里动手。”真要揭穿来说,与讨饶无异。

罗帝星在面对叶朔时,那种一闪而过的慌张,完全没有逃过楚天遥的眼睛。这也让他感到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其实他本来就隐约的有些奇怪,罗帝星并不是一个光说不练的人,为什么他说要吸收众人的经验值,就只是口头上说说,似乎并没有认真要动手的意思?

如果说是韬光养晦,那和噬血龙一战,大损元气的也是他们玄天和幻光两派,破月派则是处在全盛时期,根本没有避战的必要。

唯一的解释或许是,他在忌惮什么……又有什么是可以让罗帝星都忌惮的呢?楚天遥对自己的这个推论一直是半信半疑。直到前一刻,他终于找到了这个忌惮的源头!而那个源头竟然是叶朔……!

这怎么可能!楚天遥双眼发直,一重重的冲击让他的大脑都有些眩晕了。墨凉城和叶朔成为了朋友,而罗帝星对叶朔非常忌惮……

为什么?!这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仅仅是闭关了几个月啊!为什么身边的一切却好像已经将他遗弃了几个世纪?!那是他多少年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叶朔却用几个月的时间做到了……

叶朔……楚天遥的拳头狠狠的收紧了。如果再不能想个办法解决叶朔的话,他就快要被这个同门师弟连累得道心不稳了!

道心不稳,这一向是修灵者最忌讳的一种情况。修炼之道,修身还在其次,重要的却是修心,而这颗“心”,必须坚如磐石,必须始终紧守目标不移。一旦有一天,修灵者忽然对修炼产生迷茫,或者是某一天,做了一件连自己也无法接受的事……

最严重的情况,是忽然产生了一种更强大的执念,这份执念更超过了对修炼大道的追求。比如,对某一件宝物的贪婪之心,再比如,是对某一个人的仇恨……

楚天遥从来没有想过,“道心不稳”这种事,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以前他总以为,那只是一时的分心,过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直到这一刻,他真正意识到了,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不能尽早解决这个隐患,由道心不稳渐渐衍生出了真正的邪念,那他今后的修炼就再也别想有多大成就了!

要解除一份执念,可以有两种方法。一个,是看淡恩怨,主动的放下仇恨;而另一个,是亲手解决自己的仇恨根源!

“叶朔,这都是你害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我修炼道路上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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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崩溃的联盟

抢夺噬血龙的纷争,到此基本上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当破月派以赢家的身份离开之后,还被困在绝对领域中的流影派众人,脑中忽然都掠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天哪!玄天派不会就这么走了吧!他们刚刚被人抢走了噬血龙,心情一定很不好,如果故意赌气不解开领域,自己等人岂不是要在领域中一直被困到比赛结束?这样和出局了还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流影派众人围观玄天派吃瘪的得意心情顿时全没了,一个个都是卖力的在领域中上蹿下跳起来。

在他们等得望眼欲穿之时,楚天遥终于像是刚刚注意到这边一般,掉过头向他们走了过来。一挥手将领域撤去,目光略带讥嘲的在五人身上一掠而过。

杨浩刚一得到自由,想起刚才所受禁锢之苦,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整了整衣服,故意拖长了声调道:“我说楚天遥啊,你刚才大模大样禁锢我们,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算无遗策,结果又怎样?噬血龙还不是被人抢了?

然后你当着人家的面,除了不痛不痒的挑拨几句,就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是可笑啊,可笑!”

“就是,只会对着我们耍横,你再狠,你狠,狠得过血罗刹么?以后啊,别再做这么损人不,不利己的事了!”陈顾毅也来火上浇油。

这帮人此刻都是将“好了伤疤忘了疼”发挥到了极致,浑然忘了如果再次惹怒楚天遥,他完全可以将他们当真禁锢到比赛结束。

唯一一个还算理智的当属孙二花,刚想阻止队友继续冷嘲热讽,楚天遥忽然就对着他们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中让他们感觉不到暖意。

“我随便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在意的。只是这一次的亏实在是吃大了,总得捞点本钱回来啊。”

目光在流影众人手上的彩虹罗盘一扫,除了孙二花和李明的还剩下一点颜色,一个是红阶高级,一个是红阶中级,其他三个都已经彻底被打回原形了。才这么一点,真是连吸收都提不起劲来。不过,经验再少也是经验,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了吧。

楚天遥这边刚一举起彩虹罗盘,流影派众人也已经猜到了他的企图,孙二花和李明连忙牢牢护住自己的彩虹罗盘,杨浩、陈顾毅和张伟也虚有其表的摆出了攻击架势。

楚天遥冷冷一笑,破绽百出的挣扎,他们以为可以拦住自己么?将一旁的三人统统无视,右手径直伸出,抓向孙二花的彩虹罗盘。

半空中,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天遥,够了吧?他们现在已经很落魄了。这一点经验值吸收了对你也没什么用,都不如杀一只巨魔来的多。”说话的是司徒煜城。

楚天遥斜过半边视线:“他们落魄,这是我的错么?”

“不是,只是……”司徒煜城迎上楚天遥的视线,忽然一怔。

此时的楚天遥,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他的眼神中,化散开的是一片如同西域寒冰般的冷漠,但在这极寒之中,却又燃烧着一种火焰,那是如同最炽热的岩浆一般汹涌而灼人。冰火两相煎,他读不懂这种感情,抓着楚天遥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

“他们落魄,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弱小。”楚天遥半边视线斜视着司徒煜城,半边视线斜睨着流影派,也不知他究竟是在说给谁听。“而他们的弱小,是因为他们平时的不思进取。既然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那么,凭什么要我为了他们的错误负责。”

说到这里,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司徒煜城的手,彩虹罗盘已经牢牢贴住了孙二花的彩虹罗盘。色阶也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此消彼长。等他再将李明的经验值也如数吸收,那本已经被噬血龙蹂躏到橙阶高级的罗盘色阶,也终于是重新爬上了黄阶初级。

“这……你现在让我们怎么办?”杨浩看了看自己的队伍中,五只清一色红阶初级的彩虹罗盘,怄得都恨不得去拿头撞树了。

“怎么办?继续去打你们的野兔精啊。你们还能找到别的出路么?”楚天遥极尽轻蔑的冷哼一声,收起了彩虹罗盘,向司徒煜城略一招手:“走了,继续去盯上破月派。”三言两语间,已经独自决定了这支队伍接下来的行程。

“盯破月派?”司徒煜城紧跟上前,“你还在惦记着把噬血龙的经验值抢回来?”

“那是自然!”楚天遥的眼中瞬间掠过一道狠意,“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独吞经验值的……”

绿草田,这里一如它的名字,放眼望去便是碧绿的青草。青草长得极高,几乎没过半个人。破月派众人正巧走到这里。

“罗师兄啊,那个叶朔还活着。”阮石一脚踢飞路边的一块石子,闷闷的开了口。

“嗯。”罗帝星这段时间只要一想到叶朔,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自然也回避一切与叶朔有关的话题。此时只是简短的应了一声。

“我知道你之前在天澜秘境遇到他了。”阮石还是维持着不冷不热的声调,“可是,你还是没能杀了他,替我报仇。”

“那又怎样?你在责怪我?”罗帝星蓦然被激起一股无名火。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似乎又在他眼前闪现,还有那种天地威压集于一身的压迫感,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颤栗……

这也将他的火气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力感,忍不住又主动挑起了话头:“至于那个叶朔,以后尽量离他远一点吧。在他体内,似乎隐藏着一种很神秘,但又很强大的力量,那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对付得了的。”

阮石有些吃惊的多看了他两眼。说句实在话,罗帝星就算真是不愿意帮他,那也是一句话就可以打发的事,根本犯不着对他找借口。更别提是为了找借口而故意示弱。那么,他对叶朔的忌惮,就一定是有原因的……

阮石默默的将那几句话都记了下来,暗地里是准备下一番功夫去调查,表面上仍是做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原来罗师兄也会有不敢惹的人哪?算了,我还是靠自己吧。”

一行人默默的又走出一段路,直到再次打倒了一只巨魔之后,沈雅婷主动提议道:“接下来我们能不能去血环之桥……”

罗帝星理都没理她,自顾着掏出地图迅速一扫:“接下来去这里,蛮荒草原,打******妖。”他每一次都是这样简略的交待行程,随后众人就跟着他东奔西跑,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这一次,当他独自跨出几步后,碎星派的人却并没有跟上来。

“罗帝星,你能不能等一下?”沈雅婷的声音透着明显不悦,“从结盟到现在,一直都是你在说,你要去哪里,你想怎么样,能不能偶尔也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意见?

还有,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每次战斗的经验值就应该平均分配!而不是每一次都给你一个人独占,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继续跟着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吸收经验值!……”

结盟之后的这一路上,沈雅婷对罗帝星的专权跋扈真是憋足了火。自己好歹也跟他一样是精英弟子,也是碎星派的队长,但是他拿自己当什么?行程全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自己偶尔提出一点意见,他一律当没听见。

有一次自己认真的规划出了一条路线,与伏龙谷刚好顺路,沿途就可以一路清剿巨魔。罗帝星一句“我不想去千针路。”就把她噎了回来。

等她捧着地图希望能以理服人时,罗帝星更是直接甩下一句:“少给我啰嗦!”,当时其他低阶弟子都在边上看着她,沈雅婷一瞬间简直尴尬到不行。

除此之外,赶上傍晚露宿,那些扎帐篷、捡柴火的粗活就全落到了他们碎星派头上。沈雅婷不止一次的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像同盟,自己只是一个给他呼来喝去的仆人,而且还是连报酬都没有的仆人!

就在不久前,当他们徘徊在伏龙谷外围时,沈雅婷几次想潜入谷内看看情况,罗帝星一律阻止。沈雅婷当时就有了跟他大吵一架的冲动。好不容易强忍下来,又发生了噬血龙归属破月派一事,罗帝星理所当然的强占了全部经验值,把他们碎星派像傻子一样晾在边上。

当楚天遥刻意向她询问经验值分配时,沈雅婷心里的委屈全被勾了出来。直到现在,这所有的矛盾不断累积,终于是到了爆发的时候!

罗帝星在前方沉默许久,才缓慢的半转过身,冷冷道:“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么?”

沈雅婷在他的威势之下终于还是气焰一弱,努力用平和的方式解释道:“不是的,只是我觉得,我们既然是一个团队,你就应该学会尊重其他人……”

罗帝星唇角勾起一丝冷嘲:“团队?你配跟我谈团队么?”这一次他是完全转过了身,缓慢的走近了沈雅婷,“现在嫌经验值少了?当初求着我结盟的时候怎么不说?要不是靠了我,你们现在还在黄阶哭着吧。竟然给我抱怨经验值太少,天大的笑话!”

“你是什么意思?”沈雅婷在愤怒之下也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你想说我们一直都在沾你的光吗?如果不是靠你庇护,我们碎星派就会一事无成?”

“好了,好了,雅婷师姐,少说两句吧,大家都先冷静一点。”阮石夹在当中,真是里外不是人。一边是他的同门师姐,一边是他费了大力才巴结上的朋友,得罪哪一边都不合适。罗帝星脾气上来了不是他劝得住的,现在也就只能尽量从沈雅婷这边入手了。

然而罗帝星全不顾他在当中一力调和的苦心,再开口更是尖酸:“难道不是?你自己数一数,从开始到现在,哪一只巨魔不是我杀的?你出过半分力气么?这些都是我的战利品,我自己就该一份不要,把经验值全都送给你们这些等着天上掉馅饼的狗,才能让你们摇着尾巴感念我这个主人的仁慈么?!”

“罗帝星,你这么说话太过分了!”沈雅婷平时就算是脾气再好,也被他这几句气红了眼。“那好啊,就在这里散伙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以为谁非想巴结着你!”气冲冲的从他身侧绕过,朝着另一条路快步离开。

碎星派的其余弟子也连忙紧随在后,唯独阮石看看罗帝星,又看看沈雅婷,满脸都是左右为难。

破月派与碎星派的临时联盟,就此瓦解!

在沈雅婷已经率队跨过一块小土坡时,罗帝星忽然开口道:“等等!”

沈雅婷冷笑一声转过身:“还有什么见教啊,罗师兄?”

阮石一心祈祷罗帝星可以稍微说几句好听的,至少可以先把眼前尴尬的气氛缓解过去,哪知罗帝星一开口就是:“想走可以,那你先把之前的经验值留下。”

沈雅婷怒极反笑:“凭什么啊?”这一点经验值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打小怪攒出来的,哪有半点借过你的光?现在你说留下就留下?

罗帝星横指点出:“就凭你现在对我的冒犯!拿了好处就想走,走之前还要卖弄你那点骨气?有这么便宜的事么?自己把经验值交出来,否则,我就要动手强抢了,你们选择吧。”

“罗帝星,刚才那个玄天派的赫连凤没有说错你,你真的就是一个强盗。”沈雅婷缓缓的抽出了一把绯红色长剑,“想要我们的经验值,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拿!”

“雅婷师姐……”阮石的劝和之言才说到一半,在他身旁的张家栋和林嘉祥也同时跨前一步,身上爆发出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

“罗帝星,我们今天就跟你拼了!看看谁比谁狠?”

在他们背后的树丛中,几道身影正在飞掠而来,最后化为了一行十人,降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矮山峰上。

玄天派和幻光派刚好赶到,看样子,他们是即将要见证破月派和碎星派的这一场“窝里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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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碎星派VS破月派

“剑影万花筒!”沈雅婷率先出手,灵力在她身前结成了一圈剑形轮盘,初看似乎有千百把长剑。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反复转动不说,从内部仍然不断推送出一轮轮新的剑形轮盘,堆积得越来越是繁杂,充满了厚重的立体感。仅是一眼望去,也会令人眼花缭乱,果然无愧于“万花筒”之称。

在这一圈不断旋转的剑影中心,逐渐凝聚出了一把纯白色的剑形虚影。尺寸大约在普通长剑的两三倍,但这道虚影却是同时汇集了万花筒中千百把长剑的威力,一经浮现,灵压便是滚滚迫人。沈雅婷遥遥一指,剑形虚影猛然破空而出,飞速向罗帝星斩下。

罗帝星在那万花筒不断旋转之时,意志便是始终凝于一线,全然未受虚影干扰。此时自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右手幻化出一轮灵力圆盘,正面迎上了剑形虚影。

两股力量初次碰撞,从接触点就扩散开了大片的能量涟漪。但那剑形虚影虽然声势夺人,在灵力圆盘前却无法前进一步。甚至体表的白光也开始闪烁不定,似乎在第一轮的交手中落了下风。

沈雅婷咬了咬牙,双手连连催动灵力,毫无保留的朝剑影中灌注。在她的全力施为下,那本已经衰弱了一重的剑影又重新变得凝实了起来,将灵力圆盘一寸寸的反向逼回。

罗帝星唇角隐现冷笑。要收拾这样的对手,他自然不会一开始就用上全力,不过是想先试试她有几斤几两。这剑形虚影的威力的确还不错,比想象中强上几分,不过凭这种程度就想压制他?也未免太天真了。

更可笑的是现在她竟然还跟自己玩起了灵力对耗,一个小丫头片子撑死了能有多少灵力?眼看着手中的灵力圆盘被渐渐推了回来,一时倒也不急于反击。

另一边,张家栋和林嘉祥已经双双抢出,扑向了破月派的四名低阶弟子。在他们想来,就算是三人围攻罗帝星也未必会有胜算,倒不如趁着他被沈雅婷缠住,自己先挑几个软柿子捏。等经验值到手,只要再考虑如何撤退就可以了。反正碎星派中本来也从不讲究义气为重。

沈雅婷见到自己的攻击当真生效,美眸中猛然露出狂喜之色。罗帝星看在眼中,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猛然催动灵力,无比强大的灵压,犹如汹涌的海水冲破堤坝,立时将剑影重新逼回。

他手中的那一轮灵力圆盘,原本是一面静止不动的盾牌,此时却是化为了千百片灵力扇叶,以极快的速度翻搅起来,一举将剑影囊括在内。

那纯白色剑影处在高速的搅动中,剑锋与扇叶时不时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过程只持续了片刻,一转眼那剑影的前端已经被片片搅碎,白羽纷飞间,罗帝星猛然再加一股灵力,将剑形虚影彻底震散。

剑影的溃败,对沈雅婷的打击同样不小,这时她就感到一阵自灵魂中反噬而来的震颤,身子都忍不住晃了两晃。

罗帝星并未善罢甘休,顺手撤去灵力轮盘,右臂在身前划出个半圆,掀起一股灵力气浪,左臂则是紧接着以逆时针勾画出了这个半圆的下半部,当两股灵力气浪汇集到一处,便是幻化成了一条形如瀑布般的灵力长河。确切说来,这是一条连经三折的长河,潇洒飘逸,也似是一条从天而降的巨大绸带。

罗帝星操控着灵力气浪,与剑影万花筒正面对峙。此时那阵法剑灵虽毁,剑形犹在,这也足够让他看着不顺眼了。

等到灵力范围已经将对面完全笼罩,罗帝星双手狠狠一推,那灵力长河登时浩浩荡荡的倾压而下,一排排长剑就像被海浪掀翻的小船,劈头盖脸的都朝沈雅婷砸了过去。

在罗帝星与沈雅婷的战斗呈现“一边倒”时,另一边的战斗则是呈现了另一种局面的“一边倒”。

在碎星派两名精英弟子刚刚杀进破月派队伍时,由于站立方位的差异,战局很快就演化成了韩娣月和付莫生双斗林嘉祥,赵青和林凯轩双斗张家栋。

“舞月剑法一舞水云休!”韩娣月剑走轻盈,华光缭绕间织就出一轮皎洁的圆月,瞬间将林嘉祥笼罩在内。当月光明亮到了极致时,也就掀起了一场剧烈的大爆炸,三人脚底一阵飞沙走石,烟尘蔽目。

“成功了吗?”付莫生以手掩面,艰难的从指缝间观察着外界的形势。

“舞月剑法啊……”爆炸的烟尘之中,竟是隐隐传出了声声冷笑,一个人形轮廓也是越来越清晰,“你们破月派的这套绝学,在你这只小雏儿手里施展出来实在是太弱了!我就算是站在这里让你打,你又能伤得到我分毫么?”

同样是舞月剑法,当初罗帝星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施展出来,惊艳全场,这套剑法也在同时被各门各派所熟知。因此林嘉祥刚刚听到“舞月剑法”四个字,还的确是戒备了一下。

由于这套剑法的特性在于出招极快,一出手便是以一轮巨大的圆月束缚敌人,随后在中心地带引发爆炸,初次面对的修灵者往往很难躲避。林嘉祥一见自己身陷攻击,第一时间就将灵力提到了最高,同时以四面灵光盾加身,就等着将爆炸硬抗过去。

然而当爆炸真的开始的时候,他却是有一种仿佛在闹着玩的感觉。这也实在是太弱了吧?打个准确的比方,就好像是有几十只野兔精正在他的身边上蹿下跳一样。

等他将信将疑的撤去了灵光盾,扑面而来的热浪大概就跟三伏天出门的感受差不多,虽然令人不舒服,但要说具有攻击性,那还是差得太多了。想到自己刚刚的如临大敌,林嘉祥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可能?竟然完全没有用?”韩娣月刚来得及惊呼一声,眼前就是一花,一道黑影直扑而来,一巴掌将她和付莫生双双扇飞了出去,重重的抛落在不远处的田埂地上。林嘉祥狞笑着掏出彩虹罗盘,身形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再次向两人扑来。

“水之领域!”韩娣月挣扎着施展出了领域。林嘉祥刚刚冲到她身前,就像是撞到了一层无形的薄膜,身形很快被笼罩进了一个蔚蓝色水球中。

韩娣月就站在他的对面,微微喘着粗气,艰难的提起两根手指。在他身后,两道水流自动升腾而起,化为了两条长鞭,朝着他的头顶抽下。

张家栋一边。

“土咒土岩壁!”赵青迅速召唤出一面土墙,同时身形朝后方连续飘退。

“哈哈,小子躲倒是躲得挺快啊!但是你又能躲到哪里去?”张家栋一拳击碎土壁,再一脚将身旁挥剑来攻的林凯轩踢了个筋斗,继续抓向赵青。他和林嘉祥想的都是一样,速战速决,一拿到经验值就赶紧走人!

赵青眼看张家栋已经逼到眼前,急得狠狠一咬牙:“灵遁术!”身形倏忽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张家栋散开神识,将战场范围迅速感应一周,很快就是一声冷笑:“在这里!”指尖朝着右侧某一空处射出一道灵力气劲,就见被击中处的空气一阵蠕动,化为一个人形栽倒在地,正是被他看破了正身的赵青!

张家栋满意一笑,朝着赵青的方向才刚走出两步,忽然又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雷咒劈了个趔趄。林凯轩站在他身后,双手还维持着结印的姿势,看样子,是还想再来一发。

“还真是一群杀不尽的小崽子!那就先从你开始!”张家栋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声,手中再次激贯出一道灵力气劲,正中林凯轩膝盖。趁着他腿弯一软,就势将他揪起,彩虹罗盘也贴了上去,忽然脑袋再次一痛。赵青握着一块砖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

沈雅婷一边。

当罗帝星强行摧毁剑影万花筒后,沈雅婷拈诀一拂,那千百把长剑忽然都化成了片片桃花,围绕着罗帝星身侧交替纷飞,结成了一片花瓣领域。趁他被困在其中,沈雅婷迅速盘膝坐下,运转灵力修复体内的创伤。

罗帝星冷眼打量着漫天飞花,虽然这一次的辨识难度比先前的剑影万花筒还要高,但是障眼法始终是障眼法,只要用灵魂力量稍加锁定,很快就可以找到阵眼的所在。然后,摧毁即可……

“你们碎星派就只会这些低级的障眼法么?”当沈雅婷正在全力调息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冷冷的讥嘲。

罗帝星就站在她的面前,几片破碎的花瓣从指缝间缓缓漏下。

“雕虫小技。”

距此不远的一块空地上,阮石和付清站在那里怔怔的出神。

“阮石师兄,我们该怎么办啊?”好半天付清才弱弱的问了一句。

“你问我我去问谁!”阮石恶狠狠的顶了回去。“可恶,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叶朔,这都要怪你……”他也和楚天遥一样,已经养成了事事都迁怒叶朔的习惯。

另一边,战局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林嘉祥在领域内强提灵力,韩娣月的实力究竟逊他一筹,最终领域被突破,两人在他的疯狂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没几个回合就被打倒在地,彩虹罗盘中的经验值被尽数吸光。

“升到蓝阶初级了!我终于也有蓝阶初级了!”林嘉祥凝视着手中的彩虹罗盘,半条手臂都在因激动而不断颤抖。在一连吸收了两个青阶初级之后,他也终于从那半死不活的绿阶中级,爬上了象征着成功者的蓝阶初级!他第一次感觉,蓝色竟然是那样蓝得迷人……

同一时间。

林凯轩和赵青的徒劳抵抗,就像是两只蚂蚁正在给狮子抓痒,过不了多久就被双双按倒在地。他们的彩虹罗盘也从青阶初级一路下跌,没一会儿就跌到了橙阶高级。

“滚开!”彩虹罗盘的增减时刻牵动参赛者的心绪,赵青急怒之下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力气,顺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就朝张家栋的眼睛撒过去。趁着他这片刻的分神,两人都是一骨碌爬起来,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分散奔逃。

“我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张家栋揉了揉眼睛站起身,“碎星秘法混元梭!”一道锥形虚影凭空浮现,先追上了朝西边逃的林凯轩,锥形虚影将他的身子笔直贯穿后,又瞬间加速追上了赵青。张家栋猛一掐诀:“爆!”赵青的身形被隐没在了一片火光之中。

“刚好倒在两个方向,真是麻烦。”张家栋骂了一声,随便挑了个方向先走向林凯轩。在将他的经验值完全吸收后,彩虹罗盘也一路攀升到了青阶高级。

“还差一点啊。再把那只小崽子也吸收掉估计就差不多了。”张家栋转身又走向赵青。

“家栋师兄,我要先撤了。你那边完事以后也赶紧跟上来,否则等罗帝星腾出手就麻烦了!”林嘉祥向张家栋吼了一句,身形已经纵跃而起。

“拖住他!”破月派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林凯轩和赵青同时双手结印:“破月秘法追星弓!”灵力在半空交融,逐渐幻化出了一把银白色弯弓。

付莫生和韩娣月对视一眼,也是紧随其后:“破月秘法逐日箭!”灵力化为了一根银白色长箭,稳稳的搭在弓弦之上,箭尖直指张家栋和林嘉祥!

“去!”韩娣月轻喝一声,长箭激贯而出。

张家栋和林嘉祥的面色微微一变。两人虽然距离较远,但从方位来说倒是刚好连成一线。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师兄弟义气,但此时甩下另一人自己也逃不掉。

最终张家栋双手掐诀:“灵晶盾!”竖起一面晶绿色盾牌挡在身前,仍是被逐日箭中的威压一路推到了林嘉祥身前。这一次,两人是更加的唇亡齿寒了!

林凯轩和赵青都在拼命的朝逐日箭中灌注着灵力。但这套秘法,本来最适宜的是由七人同使,到时即可脚踏北斗七星方位,将灵技的攻击力发挥到最大化。如今他们只有两人,这一招也自然是大打折扣,否则起码也够张家栋和林嘉祥喝上一壶了。

“把经验值还回来!”韩娣月手持长剑,从侧面绕过灵晶盾,杀向张家栋和林嘉祥。

“噬骨手!”剑尖刺到张家栋身前时,林嘉祥的左手忽然化为白骨,牢牢的捏住了韩娣月的剑身。随后,右手中闪电般的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朝着韩娣月小腹推了出去。

当韩娣月再次拖着一路烟尘栽出数米后,张家栋也已经以灵晶盾彻底抵消了逐日箭的冲力,形势再一次颠倒了过来。

“罗帝星,看来你那群师弟妹都快不行了啊。”沈雅婷远远的看着,讥嘲的冷笑一声。

罗帝星面色不变:“那又如何?”

沈雅婷苍白的一笑,强撑起虚弱的身体:“也许,你很快也要去步他们的后尘了……”她的双手也重新扣在了胸前:“雷咒黄泉雷罚!”

罗帝星略一皱眉。定天山脉能将雷咒施展到第三种形态的人不多,如果沈雅婷也能做到,那的确可以让他稍稍吃惊一下。然而只是这么片刻的疏忽,沈雅婷的身形忽然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再转身时,就见她已经在以极限速度朝赵青逼近。

“……竟然是声东击西?可笑啊。”罗帝星的速度远比沈雅婷更快,当她刚刚控制住赵青,还没等掏出彩虹罗盘时,罗帝星已经闪电般的出现在她身后,五指牢牢的扣上了她的额头,刚好是将她的半个脑袋都笼罩在内。

对罗帝星来说,破月派其他人的经验值无所谓。但他绝不能容忍自己的敌人在战到一半的时候偷溜。

沈雅婷处在他的控制之下,虽然全身都骇得僵直,口头上却还要强撑硬气:“你……你不敢杀我的。这是在比赛,如果在比赛当中杀人,你也会被取消资格的!”

罗帝星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但只要我现在灵力稍稍一震,你虽然不会死,多半也会变成白痴,比赛规则里,可没规定过不能把人打残啊?你不相信的话,咱们就来试试。”

沈雅婷咬了咬牙,想到罗帝星往日在擂台上的毒辣手段,也只能承认他这绝不仅是一句威胁而已。慢慢的放开了赵青,在他也渐渐放松对自己控制的时候,忽然疾转过身,双掌劈出。

罗帝星竟似早有准备,在她攻击时也以双掌回击。蛮横的灵力瞬间将沈雅婷击垮,踉踉跄跄的后跌了几步,罗帝星欺身迎上,一手掐上了她的脖子,一掐再掐,算是对她之前的冒犯做出了充足的教训。等到沈雅婷已经半死不活了,才将她随意朝身旁一甩,手中迅速结印:“十方光牢!”

沈雅婷被掐得瞬间几欲窒息,眼前黑星直冒,还来不及稍稍揉一下脖子,周身就被套上了一层以光柱结成的枷锁。那些条条框框的光柱,就像是收缩在人身上的一个小型监牢,困在其中,半点都动弹不得。

罗帝星刚刚禁锢了沈雅婷,下一刻已是化掌为锥,深深插入了脚下的地面:“开山裂石!”

在正要逃走的张家栋和林嘉祥脚底同时冲出了一道灵力气浪,这两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齐齐被掀翻倒地。

这一场破月派与碎星派的争斗,最终以罗帝星大获全胜而告终。当他逐一经过那三个手下败将身边收取经验值后,彩虹罗盘的蓝色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

沈雅婷也还罢了,只有绿阶高级,对他蓝阶所需的经验值而言,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但是张家栋和林嘉祥却是分别吸收了破月派三名弟子的经验值(赵青最终幸运的留在了橙阶高级),那也相当于是噬血龙的一半经验值啊!

因此在他接连吸收了一个蓝阶初级,一个青阶高级,再加上付清的一个塞牙缝的绿阶初级之后,他的彩虹罗盘终于突破蓝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紫色。

“终于升到紫阶了!!”罗帝星这一刻的心情简直比他刚刚突破聚气六段的时候还激动。只剩最后一个了,虽然只有绿阶中级,但是再多一点也是好啊!多一点他也可以彻底稳固紫阶初级了!

然而,当两只彩虹罗盘正要接触之时,对面却忽然猛地一缩。这也令罗帝星一怔,现在竟然还有人敢反抗他?!

当他刚一抬起头,就接触到了阮石充斥着哀求和恐惧的眼神。那只彩虹罗盘正被他紧紧捏在手里,攥得指骨都有些泛青了。

这样的眼神令罗帝星有些发愣。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漫长的僵持,两只彩虹罗盘也始终保持着那不长不短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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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赛场中的第二夜

广阔的平原上,寂静得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终于,罗帝星默默的收起了彩虹罗盘,留下一句:“我很遗憾。接下来,你好自为之。”说完就带领着队伍,扬长而去。

此时每个破月派弟子的心声都是:“罗师兄你怎么就自己全吸收了?也给我们留一点啊……”但是谁也不敢真正把这句话说出口。最后只能顶着一双双哀怨的眼睛,亦步亦趋的跟在罗帝星身后。

赛场外的评委席上。

“师清一,你破月派的弟子太过分了!”碎星派掌门拍案而起。

看到弟子们此番的惨重损失,就像在他身上拿刀放血一样的痛苦。如今赛程已经过了一半,噬血龙又已经被打败,接下来就算是奋起直追,又能追回来多少?他们碎星派此番是败局已定,而这一切都是罗帝星造成的!

师清一好整以暇的端坐在评委席上,淡淡道:“规则本就如此。不同门派的参赛队员可以相互战斗,夺取经验值,这都是被允许的。如果你碎星派的弟子有足够实力,你们也可以来打劫我破月派啊。”

表面上说着这些官方的场面话,然而在她脸上,依旧满溢着呼之欲出的笑意。显然罗帝星在赛场上的大出风头,也是让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破月派掌门,真正的在同僚之间大长了一回脸。

碎星派掌门几次话到口边又噎了回去,最后也只能狠狠一甩袍袖,憋着气重新坐了回去。师清一的话算是说到了他的软肋上,在他们碎星派,的确是连一个够格跟罗帝星抗衡的都找不出来,再争执下去,也只会是自取其辱。

赛场中,玄天派和幻光派远远的站在山峰上,目睹碎星和破月落到这样的结局,渐渐都是露出了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看来,噬血龙被抢还是有些好处的啊。”

“罗帝星,实力真的很强!”楚天遥凝视着下方空旷的平原,仿佛仍能感受到方才一场大战的痕迹,“看上去比他当年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时候还要强得多了!不过这样也好,越是强大的对手,才越有打倒的价值——”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握紧,胸中澎湃的热血烧得愈发旺盛。

司徒煜城收回了视线,转向众人道:“如今噬血龙的经验一来一去,都落到了罗帝星手里。我建议,我们就放弃这些经验值吧。

如果真要跟他对上,我们的胜算是很低的,万一一个弄不好,把手上现有的经验值也赔进去了,到时候再想追回来就难了!所以,还是保险起见,继续去挑选巨魔下手吧。”

“我同意。”姜碧莹很快的附和道。刚才碎星派的那两个,也同样是精英弟子啊!竟然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下。如果是自己上场,一定会败得更快。

众人各无异议。很快的选定了下一处狩猎地点后,便都是足不点地的朝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当其他门派纷纷离开后,碎星派这群大蚀血本的弟子对阮石都是好一通埋怨,大都是关于他当初为何非要死赖着巴结罗帝星,现在把大家害成了这样。

阮石始终沉默不语,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另外经此一役,碎星全员的彩虹罗盘都跌回了红阶初级,独他一人还停留在绿阶中级,这也是一条导火线。如果不是同队之间不能相互吸收,这些如狼似虎的队友估计早就把他吸得一点不剩了。

大约是看他的“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何况事已至此,再骂他一百句也不顶用,众人的怨气倒也渐渐缓和了几分。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尽快把级别再升上去。

但是他们现在这点经验值,基本上是“一碰就死”,毕竟他们不是墨凉城,没有那种“巨魔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实力,为了保险起见,在正式狩猎巨魔之前,还得再去杀几窝小怪垫垫底。

当沈雅婷和张家栋正在对照着地图决定路线之时,林嘉祥忽然阴阳怪气的说了句:“阮石师弟,依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一直沉默以对的阮石被问得一怔,茫然的抬起头:“为什么问我?雅婷师姐才是队长啊,接下来去哪里,自然也应该由她决定才是。”

林嘉祥怪笑两声:“哪的话呢。阮石师弟主意多大啊!一般人还真比不过你。雅婷师妹,照我说你这个队长也趁早让给他,指不定将来,咱们还都得靠阮石师弟赏口饭吃呢!”

“嘉祥师兄,这么说话多没意思啊!”付清忍不住为阮石辩解,“就算我们一开始没有跟破月派结盟,真等在赛场上撞着了,他们还是有可能来对我们下手的,这也不能全怪阮石师兄。事情闹成这样,阮石师兄也不想的,他现在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不要再这么含沙射影了。”

“就是啊,嘉祥。”一向看不惯阮石的张家栋也难得的开了口,“这次罗帝星会唯独对阮石师弟手下留情,那也是因为他们早有交情,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稍微教训他几句就得了,什么让雅婷师妹把队长让给他,这种话也说得太过了。”

他一方面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另一方面,阮石说到底也是罗帝星的朋友,他还不想把这位师弟得罪得太狠了。

“呵呵,我可不止是说他这个……”林嘉祥的笑容更加诡异。目光渐渐从阮石的脸上挪了下来,牢牢的看定了他手指上的戒指。虽然只是一个劲儿的怪笑不语,但他眼中的含义分明是在说:“阮石师弟,你懂我的意思。”

读懂他眼神的瞬间,阮石只感到全身一凉,一颗心空荡荡的旋转着直向下坠。林嘉祥的目光太过胶着,阮石生怕其他人也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只能匆忙将戴着戒指的手藏到了身后。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落在林嘉祥眼中,也是让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扩大了。

在阮石心中的戒备已经提到最高时,林嘉祥忽然又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是我口不择言了。阮石师弟,师兄给你道歉了啊!”这场小风波也就到此平息,众人既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自然是谁也没有多想,又继续研究起了下一步的狩猎路线。

但是,阮石却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跟破月派闹翻的事他已经没心思再想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林嘉祥刚刚那个诡异的笑容,以及,他意有所指的几句暗示。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在破月派和碎星派的同盟瓦解后,流影派和潜夜派的同盟也很快宣布了散伙。起因是当流影派千辛万苦的找到潜夜派后,看到他们正在与焚天派同路而行,认定他们已经背叛了自己。反正噬血龙已经捞不到了,临时同盟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还不如各走各的。

在笑呵呵的围观了一场联盟内斗之后,焚天派的弟子又笑呵呵的瓜分了潜夜派的经验值,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竞技赛进行到了现在,以彩虹罗盘的等级计算,各大门派的综合成绩原本是焚天派、破月派、碎星派包揽前三。但在各个联盟连经内斗之后,经验值也是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洗牌。

碎星派是不用提,直接掉到了倒数第三,靠着阮石绿阶中级的经验值,他们总算才没有跟潜夜流影跌成一线。

至于破月派,虽然罗帝星的个人成绩达到了傲人的紫阶初级,但门派中除了赵青,其他弟子都已经倒退回了红阶初级,综合评分自然是被拉低了一大截。

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着联盟和睦的玄天派和幻光派自然是大占优势。虽然之前对付噬血龙也损失了不少的经验值,但总比像其他人那样直接被打回开场状态要好得多了。经过了一个下午的辛勤耕耘,他们的成绩一举超过破月派,占据了第二和第三名。

除了焚天派始终独占鳌头外,领先集团毕竟是挤进了两个玄天阵营的门派。看着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铁青的脸色,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笑得更开心了。

傍晚。

结束了一天的狩猎,玄天派和幻光派也开始做起了露宿的准备。几个主力队员则开始探讨起了第三天的安排。

“现在我们的成绩排在第二,仅次于焚天派,”说话的是司徒煜城,“越到了这个时候,就越需要小心谨慎!现在各个参赛队员之间几乎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第三天,是彼此狩猎的一天。但是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叶朔给面前的火堆添了几根树枝,熊熊火光中,也映照出了司徒煜城一张沉稳的脸。

“我们大都已经达到了青阶初级,而流影,潜夜,碎星这三派相当于是重新开始了,就算他们在明天之前达到黄阶,这种程度的经验值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至于破月派,罗帝星是紫阶初级,虽然这是很大的一笔经验值,但是,我始终不赞成跟他正面冲突。

焚天派呢?那就更不合适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果真的拼到了那种程度,其他正在为经验值疯狂的门派也一定会趁火打劫。到时候,我们这两天的辛苦就都打水漂了。所以我个人认为,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想着如何升级,而是如何保住目前现有的经验值。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跟其他门派发生冲突,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去狩猎巨魔。如果情况不发生变化的话,竞技赛的最终成绩大约也就是要照这个顺位排下来了。焚天派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要我们不去主动招惹他,他们应该也不会来招惹我们的。”

叶朔和姜碧莹听着都点了点头。他们也不喜欢跟其他门派争夺经验值,要打架,尽可以在稍后的擂台大赛上打个痛快,现在还是先以求稳为主。

“那也未必吧。”楚天遥偏要提出相反的意见,“我不犯人,谁能保人不犯我?再说焚天派是那么爱好和平的门派么?反正有墨凉城在,他们怕过谁?”

提到这位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众人都是陷入了一阵沉默。这当中也许只有叶朔真正见识过墨凉城出手,根据他的判断,对方也的确有一个人打劫他们全体的实力。

不过,虽然已经约定了不会在比赛中放水,叶朔还是觉得据他所知的墨凉城,并不是一个那么好斗的人。焚天派,应该是不会来打劫的。

只是这当中有许多复杂的东西,都不是他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现在盲目插嘴,只会让楚天遥再次嫌弃他的“头脑简单”。他也算是学乖了,有很多问题,就交给事实去证明吧。

“到时候再说好了。如果焚天派实在要找麻烦,那我们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为防落后门派狗急跳墙,今夜我们还是加强戒备。”最终司徒煜城做了结语。

当晚众人各自用过干粮,又在原地默默打坐调息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立刻就寝。因为在他们当中,又有另一件事掀起了争议。

“天遥,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突破吗?”司徒煜城忧心忡忡。

“是啊,现在我们是第二名,同时也成了那些落后门派的眼中钉,有些人说不定等不到明天,在今天夜里就会过来找麻烦的!到时候一定又是一场苦战,我们还得分心照应你,这只怕是不合适吧。你能不能……暂时先忍一忍?”姜碧莹也是满脸愁容。

楚天遥面色不愉:“亏你们也同样是修灵者。突破的契机千载难逢,这是我说忍就忍的么?”咬牙切齿的说完了这一句,他就独自走到了一棵大树下盘膝静坐,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再不去理会众人了。

“……我知道了,楚师兄,你专心突破吧。这里我们守着就行了。”当司徒煜城和姜碧莹仍想尝试劝说时,叶朔忽然主动开了口。却没有注意到楚天遥一听到他这句话,眉毛顿时就是剧烈的颤了一下。

“叶朔!那以后我突破的时候,你也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吗?”赫连凤的眼中忽然冒起了桃心。

“啊?这个……哈,再说……再说……”叶朔尴尬的摸了摸头掩盖过去。

既然叶朔都这么说了,幻光派的众人也不再反对。于是这轮班守夜的第一班,也就暂时交给了玄天派。

月亮逐渐升到了中天,这也是夜最深的时候。

寂静的夜晚,忽然被几声刷刷的破空声打破。

“唉,果然是有人来找麻烦了啊。”叶朔伸了个懒腰,看着在面前列作一排的碎星派五人,也是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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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暗夜激战

荒凉的山坡上,两方人马彼此对峙。

“呵,今晚的月色真是不错。”当战斗已是一触即发之时,一旁忽然响起了另一道清朗的声音。司徒煜城不知何时已经醒转,此时缓步行到了队列之前,微笑着迎上了虎视眈眈的碎星派队伍。

“当此良辰美景,咱们又何必在此时打打杀杀,辜负了这大自然的恩赐?几位如有兴致,也不妨坐下来把酒言欢,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这也是他之前和姜碧莹商议下的决定。毕竟楚天遥正值突破的紧要关头,不宜受到打扰,能不动手尽量还是不动手为妙。虽然敌人未必就会老老实实买他们的账,但只要能稍微争取到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为着他这份“不按牌理出牌”,碎星派众人也的确是给弄蒙了半晌。随后沈雅婷面上也挂起了温婉的笑容,做代表发言道:“司徒师兄所言甚是。我们原也无意与贵派为敌,只想相请众位暂借经验值一用。

噬血龙一战,严格说起来我们也和贵派一样,都是受害者,那么大家就更应同舟共济的为是。”

沈雅婷的这一番话,虽然论起措词和气度,要比司徒煜城还更胜一筹,但她既已摆明了索要经验值,这段话即使是再礼貌百倍,也是难使双方善了的了。

齐玎莎护着楚天遥心切,首先冲了出来:“受害者什么?又同舟共济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听着怎么就这么想笑呢?既然抢了你们经验值的是破月派,冤有头债有主,要经验值,你们找破月派要去啊!”

沈雅婷听她提起日间一战,脸色登时一沉:“你们知道我们与破月派分裂一事……看来阮石师弟说的没错,当时你们果然一直就躲在边上看热闹来着!”

“哦,是阮石说的?”叶朔的目光掠过沈雅婷,缓缓的落在了阮石脸上。真想不到,他这次突破到了聚气级,灵魂力量竟然也同时变得那么强大。

当时他们观战的位置,和正面战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并且也已经完全收敛了灵魂气息。就连沈雅婷身为精英弟子,都没有感应到他们的存在,而阮石竟然做到了?

毕竟叶朔并不知道阮石那个“同时监测全场”的能力,他的第一反应也只会归结于灵魂力量的强大了。

反倒是阮石的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起来,没等众人继续深究这个话题,就连忙抢上前打岔道:“别管是谁说的了!叶朔,我师姐现在好言好语的和你们商量着,识相的就自己把经验值交出来。否则的话,大家就只能用武力决个高下了。

到时候刀剑无眼事小,就只是,修灵者突破的契机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啊……”一边说着,目光意有所指的看向了楚天遥的方向。

叶朔双拳收紧,一层浓郁的灵力波动登时将他从头武装到脚:“要战就战!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干扰到楚师兄突破的!”

司徒煜城也转过头打量了楚天遥一眼,虽然好不容易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但是,他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看来这一战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想到这里,果断的一挥手给他身前架起了一层防护结界,一面迅速的进行着调兵遣将:“玎莎师妹,你和那位百草堂的师妹去照顾天遥。鹏涛,你也去帮忙。这一战,我们接了!叶师弟,待会儿尽量速战速决。”

赫连凤也挺身上前:“还有我!反正碎星派本来也不是多么难缠的对手!”

林嘉祥冷笑两声,迈着步子走到了叶朔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调侃道:“阮石师弟,这个就是你提过的叶朔吧?这小子就交给我了,我倒想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又是阮石……叶朔的目光倏然凌厉了几分,看来他还真是把他们之间的恩怨逢人就说啊?

不过这也无所谓,来再多人为他出头都一样,如果他就始终只敢躲在别人背后的话,那么他就永远不可能有所长进。在自己面前,他也会一直都是一个手下败将。对手下败将,叶朔并不想花太多心思。

等他正过视线,刚好来得及听到林嘉祥怪笑一声,朝他飞扑而至。半空中五指连弹,射出一道道暗紫色光束,朝着叶朔爆轰而去:“魔影三叠浪!”

叶朔手臂上瞬间缭绕起了一层雷元素,对付这种绵密型的气浪攻击,自然还是至强至刚的雷元素最有杀伤力。

接连三击,准确的削断了三重灵力气浪,当他正准备转守为攻时,那被他击碎的暗紫色粒子忽然在原地自动聚集,再次化为了一道一模一样的灵力气浪,对着他凶猛的抽了过来。

“哈哈哈,其实这一招原本的名字是叫做‘魔影四叠浪’。我故意谎报了名字,果然就有很多大意的蠢材都栽在了我这一招之下!”林嘉祥看到叶朔由于躲避不及,当胸挨了一鞭的狼狈相,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叶朔在那层紫色气浪散去后,却是若无其事的抬起了头,冲着他也咧嘴一笑:“但是啊,不痛不痒。”

“……”林嘉祥笑容一僵,“你这小子果然是很讨人厌!”双手中再次蕴起灵力,扑上前和叶朔展开了近战。

“叶朔,我也来帮你!”赫连凤袖口中射出条条绸带,如同划破长空的道道霓虹。只是这些绸带还不等击中林嘉祥,半空中就被人一把扯住,朝着另一个方向狠狠一拽,赫连凤大惊回头,直接就跟阮石打了个照面。

“你的对手是我!”阮石脸上是一种得见猎物的欣喜,似乎这比经验值本身更能令他兴奋。就着绸带再次一扯,赫连凤身不由己的跌了过来,刚好被他搂进了怀里。

“赫连妹妹,你的进步真的很快。”阮石语气暧昧,嘴巴也凑到了赫连凤耳边,“我知道一种双修之术,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试一下的话,我担保你还会有更大的进步。你觉得……怎么样啊?”

对于赫连凤,当初那个在拥封城被自己利用的凡人少女,阮石充其量只当做是一颗棋子。即使是她后来为救叶朔,假意向自己表达倾慕之情;甚至是那一晚将她按倒在床上的时候,阮石心中都始终是毫无波澜的。

直到在候场公布参赛名单之时,他看到曾经那个如蝼蚁一般的少女,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够格参加这样的比赛,那时他的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他自己这几个月也是特训过来的,很清楚要在短期内有质的突破是何等困难,虽然她现在还只有集气级,但是之前她毕竟是一点底子都没有啊!这也足能证明她的修炼天资是何等出众。

只要再给她时间的话,她一定还可以继续成长,而她的成长同样也可以促进自己的实力,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双修伴侣!

至于那双修之法,是他前几个月在黑市上了解到的。“以女体为媒介,以特殊功法为契机,引天地灵气入女体,转换为施法者需要的属性灵力,输送给施法者”,称为“炉鼎”。

尤其是寻找境界高于自己者,或是天资出众者,或是体质特殊者,对修炼都可达事半功倍之效。洛沉星临走前也曾有意暗示他,可以在碎星派之内挖掘一名炉鼎。

阮石记在了心上,只是碎星派的女弟子要不就是歪瓜裂枣,稍微有几分姿色的,实力又太差。并且作为炉鼎的女修,在双修过程中对于经脉,紫府都会造成一定的损伤,所以偶尔几个符合要求的,他也猜得到对方多半是不肯。

其实那个潜夜派的女弟子唐宁欣,只要他开口,她是一定会欢天喜地的扑过来的,但她美貌和实力都没有,阮石根本就看不上。

要说最合适的一个,应该是同门师姐沈雅婷。不过人家心高气傲,多少优秀的修灵者大献殷勤,她都是不屑一顾的,怎么可能来当自己的炉鼎?

在门派大赛上看到赫连凤的时候,阮石顿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这简直就是为他定做的炉鼎!玄天派入场式上,他盯着赫连凤优美动人的身姿看出了神,竟然连叶朔都暂时忽略过去了。

等到比赛开始之后,虽然他可以同时监测全场,但或许是出于私心,占据光幕最多的还是赫连凤。

噬血龙被打败,破月派强取经验值的时候,阮石随口对赫连凤调笑了几句,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对她开始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既然是第一个让自己有了几分动心的女孩子,他就更不希望看她站在仇人身边了。因此每次看到赫连凤粘腻在叶朔身边的画面,都能看得他妒火中烧。这一次夜袭玄天派,他毫不犹豫的再次找上了赫连凤!

“无耻之徒,滚开!”赫连凤回身对他劈出一掌,阮石玩笑般的轻轻一仰头,感到这一掌在头顶带起一阵香风,忍不住更是加深了笑意。

赫连凤连连催动攻击,阮石始终是神色自如的进行着小范围的避让。但是他也缠得赫连凤脱身不得,每次一逮着机会,更是会时不时的占一点便宜。

就这般假战斗真**的持续了好一阵子,阮石忽然朝着赫连凤身前一把抓去,手臂再缩回的时候,掌心中已经多了一枚蝴蝶形的胸针。

“赫连妹妹,这定情信物我就收下了啊——”

另一边,姜碧莹姐妹正在双斗沈雅婷。由于是以二敌一,沈雅婷一时也只是稍占优势。激战中注意到了这一处的变故,同样是女子的她顿时也感到一阵羞愤难当,喝道:“阮石,你这样太难看了!快把胸针还给她!”

阮石正眼还看着赫连凤,余光略微一扫,将沈雅婷也囊括其中,瞬间的奇思妙想令他忍不住淡淡一笑,道:“我偏偏不还。”心念一动,已经将蝴蝶胸针收进了储物戒指。

“你这个混蛋!你去死!”赫连凤脸都气红了,抽出长剑向他刺了过去。

沈雅婷由于这片刻的分心,被姜碧莹姐妹逮到机会,顿时加紧了攻势。沈雅婷一转由上风变成了被压着打,只能先努力集中精神,见招拆招。但姜碧莹姐妹难得抢到了先手,自是不会让她再轻易扳回来,攻得更是迅疾。

司徒煜城和张家栋的战斗则要中规中矩的多,司徒煜城手持泰山重剑,张家栋手中则是两个金黄色的圆环。这圆环初看不似兵器,但当真在实战中运用起来,却也是变化多端。一方面可以单纯用作防御,同时也可以交相摩擦,以噪声攻击。更神奇的是就连灵技,也能在这圆环的摩擦中被释放出来。

司徒煜城最初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一点,还吃过一次暗亏,总算是用泰山重剑及时挡住。不过等他慢慢的找到了战斗状态,也是将自己精英弟子的实力完全发挥了出来,稳稳的压制住了张家栋。

至于严宇驰和付清的战场,这两人实力相当,又都是门派中的普通弟子。那真的是单调到了你放一个技能,我放一个技能,而且还大都是最基础的五灵咒语。

而这里林嘉祥却是使出了难缠的招数,手中竟是幻化而出一张大网,如蛛丝一般的网面一旦被沾到,就会怎么也摆脱不开。仿佛是知道自己与叶朔的实力差距,林嘉祥并不急于攻击,仅仅只是将那铺设而开,小心翼翼的躲在网后。

叶朔却没有太多心思和林嘉祥进行太多的纠缠,那边赫连凤似乎陷于下风,他正要去帮忙,然而那“孤星妖火网”密不透风,叶朔一时性急,只见刹那间,整个“孤星妖火网”忽然结起霜冻,整个化为白雪,再度向上增加压力,顿时“孤星妖火网”化为了碎裂一地的冰霜。

见状,林嘉祥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但似乎惊讶之处并非在于叶朔破了他的“孤星妖火网”,而在于……

“我的孤星妖火网啊!!这是我完成了上百件高难度任务师父才答应给我的!!天哪!!呜嗷呜嗷!”林嘉祥的身体在片刻僵硬之后,忽然便展现出了远超于他平日实力的速度,脚底生风,“咻——”的一声,叶朔只感背后凉风一阵,林嘉祥已是端端正正站在了他的身前,“我的孤星妖火网啊!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的走了的!”

林嘉祥话音刚落,竟是手中又拿出一张网来,此网似乎是由蚕丝所制,能伸能缩,再一次的如同抛渔网一般朝着叶朔抛来。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叶朔见到眼前又是一张大网,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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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惊变!

阮石和赫连凤一边。()

阮石似乎已经不满于单调的躲避,手中结出几个印诀:“碎星秘法·混元梭!”

赫连凤看到过碎星派和破月派的战斗,知道这混元梭可以由施术者任意操控,还可以转弯,因此几乎是立刻就纵身跃起,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手中一连数发灵力光球投向了紧追而至的混元梭。

阮石悠闲的站在原地,手掌如灵蛇般缓缓摆动,那混元梭也是在一连串的灵力光球中灵巧穿梭,准确的突破重重封锁线,逼到了赫连凤面前。

当赫连凤秀眉紧锁,提一口气准备再次后跃时,那混元梭忽然朝上一拐,贴着她的脸一飞冲天,灵力气浪掀得她一头秀发飞扬而起,却是并未对她的脸造成任何擦伤。赫连凤为这突来的变故一个恍惚,皱眉看向阮石,想看透他到底玩什么花样。

“赫连妹妹,我怎么忍心真的伤到你呢?”阮石此时还是维持着右臂高举的姿势,那正是操控混元梭飞天时的动作。下一刻,他就渐渐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最多是……”手臂猛然一折,做出了个“招回”的动作,“让你陪我玩玩啊!”

赫连凤猛听脑后风声作响,但是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已经消失的混元梭忽然从她背后出现,重重的撞上了她的背部。强大的冲力将她朝前方掀了出去,阮石就等着她朝自己扑过来,立刻张开双臂搂住了她。

“你滚……”赫连凤愤怒的咒骂才吐出了两个字,阮石忽然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倒在地,反手掏出了彩虹罗盘,与她的那一只紧密相贴。

阮石的经验值,经过昨天一下午的狩猎,才堪堪达到了绿阶高级。毕竟碎星派的实力的确有限,跟巨魔拼起来往往会出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况,每一次战斗得到的经验值,也不过是把他们在战斗中损失的补回来,再稍微增加了一丁点。

而且阮石在队伍中也还是受到了不少排挤,再加上他自己是绿阶中级,也确实不好意思再跟一帮红阶初级的队友抢经验值。最后瓜分到的只剩下一点零头。升级速度简直是慢得令人发指!

不过现在有了赫连凤青阶中级的经验值,他的彩虹罗盘顿时就像吃了大补药一样,很快就从绿阶高级突破到了青阶初级。根据他的计算,只要把对方的经验值完全吸收,他这次起码可以达到青阶高级!

赫连凤的彩虹罗盘已经掉到了绿阶中级,她在不甘之下也是拼命挣扎,但阮石此时用身体紧紧的压住了她,两人在力气上还是差距不小,她一时也只能看着彩虹罗盘中的经验值飞速倒流。

司徒煜城一边。

司徒煜城打得张家栋越来越没有还手之力,有时用一只圆环艰难挡住了泰山重剑,下一刻剑锋却会从另一只圆环的空隙中穿透过来,逼得他更加的手忙脚乱。最终低吼一声,疯狂的连续攻击,总算暂时将司徒煜城逼退,身子倒纵而起,远远的落到了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上。手中圆环猛一摩擦:“撕天一爪!”

圆环的交界处,浮现出了一只苍白色的爪形虚影,五根手爪凌厉如刀,对着司徒煜城抓了下去。

沈雅婷的长剑舞出了一团缤纷光影,这是灵力凝聚极强的体现,在空气中自带爆炸效果,将游离的五灵元素都炸出了颜色。姜碧莹和姜玉莹奋力抵挡,但其中的差距就像用一柄长剑去挡一颗炮弹,最终是双双被震得虎口爆裂,朝后方跌退了几步。

沈雅婷一招得手,顺势在身侧一招,片片花瓣组合成了数条琴弦。素手轻拨之下,一圈圈无形音波也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焚魂仙音!”

无形音波在空气中无声无色,只能看到轻微的能量涟漪,然而一等钻入姜碧莹姐妹耳中,却像是将一只高速运转的锥子刺了进去,在两人脑膜内疯狂炸响。两姐妹都是痛苦的捂住了头,连剑也拿不稳了。

而另一边,孤星妖火网,血光直绸网,现在统统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渔网,就像是用烂了的垃圾,被随意的扔在一旁。林嘉祥心痛的都已经没感觉了,心里想着破罐破摔,竟是整个人朝叶朔飞了过去。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一脚。

林嘉祥的身形狼狈的倒飞出三尺开外,落地时脚跟也在地面上擦出了两道深长沟壑。望着紧追而来的叶朔,林嘉祥怒不可遏,一掌狠狠拍击在地面:“大爆震!”

整块地面剧烈的摇动了起来,同时囊括了整片战场。叶朔俯冲而来的攻势也被逼得暂时一缓,连提灵力稳住身形。

这本是林嘉祥用来为自己争取时间的灵技,却因为它特殊的群体攻击效果,直接影响到了整片战场的局势。

阮石一边。

赫连凤的彩虹罗盘已经掉到了黄阶初级,阮石也已经顺利的达到了青阶中级,正在朝着青阶高级不断攀升。

当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的时候,赫连凤仿佛看到了天赐良机,猛的提一次灵力将他推开,接着自己也是连番朝后方纵跃,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手中印诀翻飞:“连!”一张白色灵力大网在半空结成,网线上还缭绕着道道火焰,赫连凤操控火网对准了阮石:“去!”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阮石瞪着林嘉祥的身影,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句。随即抬起手掌,正面迎向了瞬间逼近的连。他手上的戒指中,也正在源源不绝的涌出一道道精纯能量,填充着他的灵力防线。要挡住赫连凤的攻击,对他来说还是很轻松。

“赫连妹妹,难道你想用这张网来网住我的心么?用不着这么麻烦,我的人和我的心,早就已经是你的了——”轻松的他依然有闲情调笑。

司徒煜城一边。

司徒煜城抵御那一只白色手爪,原本还很有些吃力,剑锋正在被寸寸压下。直到地面忽然晃动起来,司徒煜城的临战应变能力也非常不错,很快就适应了地面有节奏的晃动。后仰时蓄势,再借着一次前倾的冲力,猛地发一股劲,将白色手爪挡了回去。随之身形再度一跃而起,半空中将白色手爪劈为两半。脚掌在空中一点,顺势冲上了树梢。

地面的晃动,连带着那棵矮树也在剧烈晃动,张家栋本来就已经开始立足不稳了。这次看到司徒煜城杀到身前,慌得连忙想跳树。

但他虽然不恐高,看着不断晃动的地面却会感到头晕,只是这么一耽搁,已经被司徒煜城赶上,一剑将他从树梢劈到了地上,砸出一个八尺深坑。

沈雅婷一边。

原本沈雅婷以花瓣为琴弦,以乐音为杀器,正弹奏得不亦乐乎,但地面突如其来的晃动,却是直接将她半空中凝聚的花瓣震散了。琴弦一失,弹奏自然无法继续,姜碧莹姐妹也终于从魔音穿脑的酷刑中解脱。两人都是很快就重整旗鼓,再次杀向了沈雅婷。

而至于严宇驰和付清一边。情况则是比较戏剧性了。地面一晃动起来,两人同时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却是严宇驰见机得快,借着前冲之势,索性直接朝付清的方向摔了过去。这一下当场将付清扑倒,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严宇驰已经掏出彩虹罗盘,气势汹汹的扣了下来。

“……”林嘉祥也注意到了由自己引发的这一串连锁反应,怒得双目都在喷火,手中迅速结印,朝天一托:“裂魔剪!”

在他的灵力操纵下,空中渐渐浮现出了一把由灵力构建出的巨大剪刀。通体漆黑,双刃每一次撞击,都能搅动开一层层惊人煞气。林嘉祥微微狞笑,操纵着巨大的剪刀向叶朔剪了过去。

叶朔也不敢给这剪刀直接撞上,脚踏两团灵力风旋,在剪刀开合的缝隙间左躲右闪。

“唉,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分出胜负啊?”齐玎莎看着眼前胶着的战局,忧心忡忡,“我真的很担心天遥,这段时间他因为没能赶在开赛前突破到聚气六段,一直都是心情很不好,我知道他的压力很大。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的机会,只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玎莎师妹,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俞若珩轻轻握住了她一只手,“我看现在大家都是占着优势的,应该很快就可以取胜了。凡事往好处想,虽然他们是过来找麻烦的,但是技不如人,等于是白送来了一大笔经验值……”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感应到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一齐转头。就见楚天遥周身已经被一层暗蓝色的灵压所笼罩,犹如一层蓝色的火焰,灵压一寸寸的洗涤过他的身子,不时爆溅开几丛碎小电花。

而在蓝色灵压越来越浓郁的时候,也有着一道灵力波动正在变得越来越凝实。那是一种即将突破瓶颈,鱼跃龙门般的强大和畅快感。

“终于开始突破了吗?”齐玎莎面露喜色,在她眼中还有着一种沉淀了很久的欣慰,“太好了!这样应该就很快了!只要能顺利突破到聚气六段,天遥以后就不会再每天板着脸了!”

这一边是渐入佳境,而另一边的战场上,局势却是变得有些混乱。

“我剪!我剪!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林嘉祥张狂大笑,看到叶朔在他的剪刀下只能狼狈逃窜的样子,他终于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毕竟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几乎一直都在被叶朔压制着,这也让他憋屈到了极点!

由于这裂魔剪体积极大,在战场上肆无忌惮的发威起来,也难免波及到了另外的几处战场。首当其冲的是阮石,裂魔剪一冲而上,将连剪成了两半。未燃尽的火焰都缭绕在了裂魔剪两侧,气势逼人,更是看得林嘉祥得意非凡。

阮石如果真想拿下赫连凤,或许他会是场中最快结束战局的那一个。之所以胶着到了现在,还是因为他始终抱着逗赫连凤玩的心思。如今被旁人中途插手,看得阮石怒火中烧,转过头冲下方喝道:“她是我的猎物!不准你动她!”

林嘉祥怪笑一声:“阮石师弟,你竟然敢对师兄大吼大叫了?谁给你的胆子?嗯?”手势一转,那巨大的裂魔剪忽然对着阮石咔擦一剪刀剪了过来。

阮石皱着眉头,极不耐烦的纵身避让。他也知道林嘉祥并没想当真伤他,无非是借机会吓吓他。但是这鲜明的挑衅闹得他心烦,他现在哪有时间去跟林嘉祥纠缠!

“这个蠢材……”阮石遥遥扫视着林嘉祥,又飞快的侧目看了一眼头顶的圆月,“时间还没到么?该死,我不能这样跟他耗下去……”

好在林嘉祥的目标很快就重新转移上了叶朔。而叶朔得以腾出手来,也是立刻就召唤出了火元素,半空中化为一条火龙,咆哮着扑向了裂魔剪。

“操纵元素啊,还真的有一手……”林嘉祥摸了摸下巴,“但是,我照剪不误!”裂魔剪猛然张开,钳制住了火龙的身子。火龙在裂魔剪之下痛苦的扭动着,却始终挣扎不脱。

“风!”叶朔再次召唤出风元素,同样幻化出一条风龙。风龙盘踞在火龙身侧,游动少顷,忽然整个没入了火龙体内。风助火势,火龙的身形登时再次拔高了三尺,巨大的灵力振幅也瞬间将裂魔剪撑开,震成了一片片黑色的灵力碎片。

叶朔在火龙中再次灌注了一股灵力,双手猛地一推,那火龙张开大口,乘风呼啸,一口将林嘉祥吞了下去。

“灵晶盾!”林嘉祥迅速结出防护罩,但这却连暂时阻挡的效果也无,火龙刚与盾面接触,立时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一切,灵晶盾的碎片和庞大的火龙一齐压迫到了林嘉祥的身上。此时那火龙俨然已经化作了一片漫天火海,林嘉祥发出一声惨叫,被汹涌的火浪重重扫飞了出去,像断线风筝般直飞出数丈开外,“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就再也不动弹了。

叶朔收起了火元素,紧跟着降落到了地面,掏出彩虹罗盘,走上前准备收取战果。

然而,随着越走越近,叶朔却渐渐的感到有些不对头。林嘉祥受到刚才的攻击之后,即使他已经被打败了,但是,应该还不至于直接昏迷。那么,他就应该会挣扎,会呻吟,为什么现在的他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甚至就像是一具尸体。

叶朔心中有一个不祥的预感正在渐渐扩大。他暂时也顾不上经验值了,蹲下身先试探了一下林嘉祥的鼻息,这一下却惊得他直接跳了起来,身不由己的后跌了好几步。

林嘉祥,触手冰凉,已经没有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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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含冤莫白

“嘉祥师兄!”早已退出战场的付清,看着已经在地上躺了太久的林嘉祥,又看到叶朔惊惶退避的异状,也跟着走上前试探了一下林嘉祥的鼻息。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下一刻,他就面无人色的惊跳了起来,指着叶朔失声惨呼:“叶朔,你竟然杀死了嘉祥师兄!”

林嘉祥倒毙,以及付清尖声指控的画面,也在第一时间被呈现在了评委台前的光幕上。

“嘉祥!”碎星派掌门一惊起身,瞪视着光幕中林嘉祥的尸体,嘴唇在极度的惊震下已是血色全无。

“了尘,我碎星派的弟子死了!你的徒弟是凶手,他杀死了嘉祥!我要亲手宰了这个小畜生,为嘉祥报仇!”

“极柯兄,注意你的言辞!”了尘道长也同样站起身,毫不畏惧的迎上了碎星派掌门的怒火,“我体谅你的丧徒之痛,但眼下事况未明,也不能凭你一句话就给我的徒儿定了罪!我相信朔儿的清白!”

“事况未明?还有什么事况未明?”碎星派掌门咆哮着抬手指向光幕,整条手臂都由于愤怒而不住颤抖,“这战斗视频上显示的清清楚楚,就是在你玄天派那个小畜生打了嘉祥一掌之后,嘉祥就死了!他不是凶手,谁是?

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啊,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不成?你为了维护你徒弟,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忍不住又转向虚无极喊冤道:“虚无极掌门,您可要为我碎星派做主啊!”

了尘道长心里“咯噔”一下。虚无极在定天山脉一向说一不二,如果连他也认定叶朔是凶手,那么事情就没有转圜余地了。而自己又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个故人之子,如此一来,岂不是要逼得他们和焚天派提前开战?

玄天派和焚天派堪称世仇,数百年来爆发过无数次的争争斗斗。由于他们之间的仇恨,也直接导致定天山脉分裂成了敌对的两股势力。

但是,正因为谁都没有把握完全胜过另一方,这份表面上的和平也才被一直维持到了现在。一旦大战真起,胜负如何暂且不论,又会连累多少无辜的弟子为此丧命?

也不知虚无极是同样不想将战争提前,还是另有考量,此时竟是出奇的站在了公正的立场。凝视着光幕,缓慢的开口道:“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尚待查明。单凭刚才的战斗视频,也不能断定那个玄天派的弟子就是凶手。”

碎星派掌门急赤白脸,急得又想辩解,虚无极却是朝着他一摆手,淡淡道:“这样,你和了尘立刻动身前往现场,控制住所有涉事弟子,不要走脱了一个。再分别向他们盘问口供,务必要查清真相。”

碎星派掌门急道:“只有我跟他两个人进去?那了尘一心维护他的弟子,就算是真相摆在他眼前,他也不会承认的!若是在我执法之时,那老家伙在边上一味阻拦,我该如何是好?能否请师清一掌门随我们同去,也算是做个见证?”

他平时对虚无极向来言听计从,此次只因遭逢门派弟子横死,愤慨之下,竟是屡次出言驳斥。

虚无极对这样的冒犯行为极感不耐,抬高了声音,以不容质疑的口气道:“其他长老还要留在这里维持空间运转,离开两个已经是极限了!你要是还嫌不够,可以再带几个执法队的人进去。何况你们在赛场中所做的一切,我们在这里同样能看得一清二楚,谅他了尘也不敢过于独断专行!”

碎星派掌门看出虚无极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如果自己再在这里婆婆妈妈,万一更将他推到了玄天派一边,那就一切全完了。因此心下虽是仍感不甘,此时却也不敢多言,狠狠一拂袖,当先跃下了评委席。

赛场中。由于这一边的突发变故,原本各自为战的弟子都已经停了下来,三三两两的围拢到了叶朔和林嘉祥身边。

“叶朔,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阮石表现得最是激动。

叶朔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自己发出的攻击,威力如何他很清楚,那一掌绝对是打不死人的!但是林嘉祥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赫连凤就站在叶朔身边,她的心跳频率从事发起就一直居高不下。从小到大,她都还算是生活在和平中的,总以为流血仇杀不过是发生在故事里的惨剧。这还是她第一次真切的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她面前倒下去死了,而她最亲近的人却被所有人斥为凶手。

撇开上次在天露泉,虽然她也见到过三位老者自相残杀而死,但那毕竟是三个陌生人,死因也与自己无甚相关,她最多是感慨一番。可这一次死的林嘉祥,他同样是定天山脉的弟子啊!这一刻她甚至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在场上众多的修灵者当中,她绝对是受惊最甚的那一个。

“叶朔,这里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赫连凤急急的拉了拉叶朔的衣袖。她不相信叶朔会杀人,但是赛场外的那些长老们会怎么想?说不定他们也像碎星派的那些弟子一样,正在向这边赶过来,要定叶朔的罪呢。

此时要逃,又能逃到哪里?能逃多久?这些虽然都是很直观的问题,但在赫连凤被恐惧占满的内心中,已经考虑不到这么多了。她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逃!

“站住!杀人凶手,你想逃到哪里去?”阮石上前一步拦住了他们。

“我不走!”叶朔狠狠甩开了赫连凤拉住自己的手,此时他自己的脑中都是一团乱麻,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我如果现在走了,这个杀人的罪名也就坐实了!我没有杀人,我要一直在这里等到真相大白!”

正当双方为此僵持不下时,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极强的灵力波动,瞬间将这一整片空间完全封锁。

“一个都不许走!在场的统统有嫌疑!”

随着天际一声断喝,嗖嗖几道破风声响过,碎星派掌门,了尘道长,以及五名执法队成员已经降落在了眼前。

执法队,是定天山脉所设的一处特殊机构。通常如果有两派弟子间发生了纠纷,双方严重争执不下之时,就可以申请执法队参与解决,类似于一些大城镇中的县衙。

执法队成员通常都是一些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由七大门派中的一群特级精英弟子组成。在他们任职期满之后,几乎都会成为各自山门中的高等长老。并且在执法队中,也是有着更为优质的修炼资源。

一般来说,执法队都还是会秉公执法。但如果是被虚无极拍板定性了的案子,自然还是会照着他的意思来。这也足能见得,焚天派在定天山脉究竟是何等的权威了。

空间封锁的那一瞬间,楚天遥就已经清醒了过来。由于这片天地间的灵气被完全断绝,他也从突破状态被强行打断,此时灵魂中不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连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勉强朝着事发地点看去,那个被他们围在当中的人正是叶朔……!

是叶朔又闹出事来了!楚天遥恨得几乎将牙齿咬碎。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明明就只差最后一点了,只差最后一口气他就可以突破了啊!!叶朔,该死的叶朔!他现在简直觉得叶朔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了!

“师父……”阮石正要上前控诉叶朔的罪行,碎星派掌门已经推开了他,径直走到叶朔面前,提掌直劈:“小畜生!我碎星派的弟子不是那么好杀的!下地狱去给嘉祥填命去吧!”

了尘道长反应极快,抢先拦在叶朔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一掌:“住手!现在此案还一句未审,你徒弟的命是命,我徒弟的命难道就不是命?我绝对不会让你动朔儿一下的!”

为什么……为什么啊……楚天遥唇角渐渐渗出了血丝。听他们话中之意,是叶朔杀了一名碎星派的弟子,而那名弟子的尸体此时也就躺在他们的脚下。看到了尘道长对叶朔不由分说的维护,他只感到一阵心痛如绞。

为什么师父可以这么断定叶朔没有杀人?如果今天出事的是我,师父也会这么维护我么?还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对我不闻不问呢……?

身体的反噬,内心的痛苦,内外交击之下,“噗”的一声,楚天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但即便是如此,了尘道长的目光依然没有转移到他身上。

“哈,你要证据是不是!好啊,那我就给你证据!”碎星派掌门尖笑一声转向叶朔,“小子,你敢不敢放开神识,任我探测?灵魂波动骗不了人,只要你曾经对嘉祥动过任何一点杀心,这都会在你的意识中最真实的反映出来!”

叶朔咬了咬牙:“我敢!”虽然这是一种强烈的屈辱,但是他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他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行!”了尘道长拦下了正要上前的叶朔,坚决的反驳道:“灵魂是一个人的根本,如果你假借探测为名,趁机在朔儿的识海中搞什么破坏,我们也是防不胜防!这样做太危险了,我绝不答应!”

碎星派掌门又是重重一声冷笑:“了尘,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维护你徒儿到底了?小子,你有这么相信你的师父,还真是你的幸运!那么你敢不敢用你师父的性命来起誓,如果你所说有半句谎言,你的师父就会遭天打五雷轰,七窍流血而死?!”

“极柯!你太过分了!”一向好脾气的了尘道长也忍不住怒吼起来。

碎星派掌门就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冷笑道:“哈,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相信你这个徒弟啊!你怕他应誓么?”

在了尘道长气得浑身发抖之时,碎星派掌门再次抬手指向叶朔:“在案子还没有查清之前,我可以暂时不杀他,那么,最低限度,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否则嘉祥的在天之灵也不会答应!”

“我不服!!”了尘道长还没有开口,却是叶朔先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怒吼。

“我没有杀人!你们不是爱看战斗视频吗?那就去看看清楚啊!战斗视频里我出的是杀招吗?!不容我申辩就要定我的罪,凭什么?极柯掌门,我敬你是长辈,不论你想怎么调查,我都可以配合你!但是你也不可以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头上!”

“哼,是不是杀招能说明得了什么?谁知道你是另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害死了嘉祥师兄?”阮石尖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师父,自古杀人者偿命,嘉祥师兄他不能白死了!何况比赛中禁止杀人,这是一早就公布过的规矩,他胆敢明知故犯,那就是藐视规矩,藐视整个定天山!若不施以严惩,如何服众?!”

“阮石,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胡乱挑拨!”叶朔怒吼一声,一巴掌就向阮石脸上抽了过去。

碎星派掌门在半空中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小畜生,当着我的面,还敢行凶?之前说你杀了嘉祥你不承认,现在是给我亲手逮住了吧?了尘,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儿!”

“我杀人了吗?!他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嘴,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叶朔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你口口声声拿战斗视频说事,那就把战斗视频也给我看看啊!让我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杀了’贵派弟子的!”

碎星派掌门怒道:“还看什么?再看一百遍也是你打死了嘉祥!执法队,你们还不宣布制裁吗?!”

执法队成员面面相觑,还没等开口,一直蹲在林嘉祥身边默默检查的俞若珩忽然转过头道:“极柯师伯,请问林师兄以前有过什么慢性疾病么?”

碎星派掌门不知她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是何意,冷哼一声道:“当然没有!嘉祥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可能有什么慢性疾病?”

俞若珩正色道:“根据我的检测结果,林师兄的死因是心血管爆裂而死。这是一种发生在激烈运动之后的自然死亡,与叶师弟无关。”

碎星派掌门皱了皱眉头,最终仍是断喝道:“你说心血管爆裂就心血管爆裂吗?你跟那个小子一样都是玄天派的,你当然包庇他!玄天派的人都是一丘之貉!嘉祥是我看着他长大的,这么多年他都是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心血管爆裂?”

“那就申请公开调查吧!”俞若珩声音清脆,“您不相信我,由定天山脉公开调查出的结果总可以相信吧?如果最后的结论也是林师兄是自然死亡,那么叶师弟就是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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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审讯室

负责公开调查的是另一支队伍,分别由七大门派中一群富有经验的医师组成。他们也曾经检验过不少弟子的尸体,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错误。并且由于是公众性质的检验,自然也不会出现徇私或是失误的情况。

“这是个好方法。极柯掌门,就申请公开调查吧,反正检验结果几个时辰也就可以出来了!这样得出的结果也将是最具权威性的啊!”执法队一名队员也上前建议道。

“同时为了不影响第三天的比赛,在外界公开调查期间,我们可以暂时改变这片空间中的时间流速,让它略低于外界。如此一来,就算是鉴定的时间稍久,至少也不会耽误到其他队员的休息。”

碎星派掌门沉默了很久。虽然他是很想直接将叶朔一掌劈了,但是了尘道长借着这个“自然死亡”的名义,那是更有理由跟他杠上了。

何况执法队员也开了口,代表的多半也是其他掌门一致的意见。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在人情上也讨不得好。倒不如由得他们去公开调查,只要公开调查的结果,也能证明叶朔是凶手,那他就更有理由实施制裁了!到时候,也让这些玄天派中人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碎星派掌门缓慢的点了点头,忽然又将手中的储物戒指一晃,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一间简陋的小帐篷。

“我可以答应公开调查,但是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这个小子必须暂时隔离!任何人不得私自与他接触,以防同党之间互通音信!”

叶朔迟疑的看着面前的帐篷,又看了看碎星派掌门。虽然情况看起来,似乎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他也不敢完全按照敌人安排好的路子去走……

了尘道长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朔儿,你就先进去吧。现在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不敢乱来的。师父一直都相信你,师父也一定会证明你的清白!”

在好言好语的将叶朔劝进了帐篷后,又转向碎星派掌门厉声道:“如果鉴定结果出来,证实朔儿是清白的,我要你向我们玄天全派道歉!”

碎星派掌门一声冷笑:“清白?他还清白得起来么?等鉴定结果出来,还不知是谁要向谁举派道歉!到那个时候,了尘,你纵徒行凶,一样脱不了责任!”气呼呼的抬步就走,背后两名执法队队员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担架,将林嘉祥的尸体抬了上去,正在先一步赶往出口。了尘道长叹了口气,紧随其后。

“师父!”了尘道长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呼唤。楚天遥不顾自己还有伤在身,艰难的一步步走了上来。

了尘道长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步仅是略微一顿,就再次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师父……楚天遥在这一刻感到自己就像是被浸到了一桶冰水中,一阵一阵钻心刺骨的凉意冻结了他的全身血管。

师父,您真的看不到我现在伤得有多重吗?您可以为了叶朔东奔西走,却连一句关心的话,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吝啬给我?是不是,就算我现在死在您面前,您也不会在意了?

楚天遥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提起一拳狠狠击在了身侧的树干上,登时鲜血淋漓。

“天遥,你这是干什么啊!”齐玎莎惊呼一声,心疼的连忙撕下衣襟要给他包扎。

楚天遥狠狠甩开她,这一个激烈的动作牵动心脉,顿时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如同一道凄厉的血箭,半棵树都被染成了血红。

“天遥,你当心一点。”司徒煜城小心的拍了拍他的背,看着他一口口将污血咳尽,劝道:“你刚刚在突破的过程中受到干扰,这对身体损伤不小,还是先好好休息,别太激动了。我这里有颗师门秘传的丹药,功能固本培元,你先服下,炼化了药性之后,我再助你运功疗伤。”

楚天遥嫌恶的看了他递到面前的丹药一眼,苍凉的视线同时扫过了在场所有人,但他目中空空洞洞,又似乎是一个都没有真正入眼。

摇摇晃晃的沉默了许久后,忽然又惨声长笑起来:“叶朔啊……叶朔……我跟你有仇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来害我?你想杀人,选在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挑现在!现在我功亏一篑了,你得意了!你赢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直白表达对叶朔的恨意。

“你不要乱说,叶朔他没有杀人!”赫连凤的心情虽然还没有平复,一听之下,仍是忍不住站出来为叶朔辩解。

“就是啊,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谁都不想的,不是叶师弟的错。”司徒煜城也附和道。

楚天遥嘶声吼了回去:“那是我的错!!”甩开了众人的搀扶,踉踉跄跄的奔到空地正中,仰天高呼道:“师父啊,您现在还在看光幕么?如果您能看到,回答我!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叶朔,回答我啊!!”两行热泪已经夺眶而出,混杂着他唇角未干的鲜血,尽数流淌进了他的心里。

阮石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楚天遥,似乎是想传音说些什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留下的三名执法队员忽然朝他走了过来:“碎星派的各位,请跟我们到那边的帐篷里,有一些情况还需要向各位了解一下。”

在叶朔的隔离帐篷边上,不知何时已经又多出了一顶帐篷。两顶帐篷看上去一样的森严。

“什么?为什么要问我们?”付清吓了一跳,“我们是受害者啊!死的是我们碎星派的师兄啊!难道你们还怀疑我们吗?”

那名执法队员温和的笑了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并不是审讯性质的,只是一个例行调查而已。案发之时,各位都是第一时间在现场的目击者,所以希望向各位核实一些情况,对于案情也会更有帮助。

等你们这边结束了,还要麻烦玄天派和幻光派的各位师弟也配合一下。好,那各位现在就随我来吧。”

当碎星派的四名队员各自心情忐忑的跟上后,楚天遥被乱发遮掩的双目中,忽然划过了一丝阴翳。

玄天派也可以参与询问么?呵……很好。

在他的心中,已经开始转起了一些其他的念头。

另一边,碎星派众人被带进了帐篷。

帐篷中四壁空空,只正中架着一张长桌,背后摆着一张椅子,这也是整间帐篷中唯一的座椅。桌角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桌上散乱的堆放着一些卷宗。

那名执法队员在将他们带进来后,自己就坐到了那唯一的椅子上,其他两名执法队员分散站在他身后,刚好是各自占据了帐篷的一处角落。

碎星派众人看着这样的阵仗,都不由暗暗苦笑。嘴上说不是审讯,但这样的气氛,实在让他们很难不联想到审讯啊?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长桌后的执法队员慢悠悠的开了口,“首先请各位回忆一下,林嘉祥,他平时的为人如何?有没有结过什么仇家?在进入赛场之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碎星派众人一阵面面相觑,似乎谁也不愿当先开口。阮石的目光在四处乱扫间,忽然眼尖的发现了在桌面一叠破旧的卷宗之下,还隐藏着一块玉简,并且,是正处在刻录状态的。以此时的角度,刚好能将他们每个人的表现尽数记录下来。

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对劲!这是阮石第一时间的想法。恐怕这也会在将来成为证据之一,毕竟,某些细微的眼神和肢体语言,也同样是可以透露出不少讯息的……

“嘉祥师弟,他平时脾气比较暴躁,所以可能的确得罪过不少人。”除了阮石,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发现玉简的秘密。在一番大眼瞪小眼之后,终于是由张家栋先开口了。

“但是要说是生死大仇,这个应该是没有的。只有在很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当初嘉祥师弟在一次出外执行任务途中,他为了坚决歼灭敌人,也连累到了破月派的一位师弟全家枉死。

当时我们掌门和破月派掌门达成的协议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那位师弟非常不满,他认定我们没有给他公道,所以他曾经买凶暗杀过嘉祥师弟。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事发之后那位师弟也被逐出定天山脉了,现在早已经不知所踪,所以我想这两件事应该是没有什么联系的。”

那执法队员微微点头以示肯定,同时迅速在面前的卷宗上做着记录,张家栋得了鼓励,又继续说道:“在来这里之前,我们倒是曾经跟破月派发生过一点冲突。但是,那只是关系到噬血龙的经验值,是比赛当中的问题,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当时大家用的,也都只是普通攻击而已。当时痛几下就过去了,修灵者么,谁还没挨过几下呢?现在我一点事都没有,如果嘉祥真的会因为这样就留下内伤的话,那大概……真的只能说是身体原因了。”

“是啊。”沈雅婷轻轻揉了一下脖子也开了口,“破月派的罗帝星虽然一向都比较嗜杀,但是他要杀人就只会当场杀,绝对不会在事后搞小动作的。

要说帮他门派中那位师弟报仇,这也是不会的,因为他这个人非常个人主义,根本不会管别人的死活。所以跟他们应该是无关的。”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张家栋迟疑了一下,又道:“嘉祥师弟,跟阮石师弟有一点不对盘。其实精英弟子看普通弟子,难免都会有这么一点……尤其是跟破月派战斗过后,他直接损过阮石师弟几句。当时我们都觉得他的话说的过头了。不过紧接着他就向阮石师弟道歉了,之后他们的关系也有了明显的改善。”

付清生怕这件事会把嫌疑惹到阮石身上,连忙补充道:“但是嘉祥师兄说归说,阮石师兄一句都没有还口过!所以他们也算不上是吵架。”

阮石脸一黑:“这个蠢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果然付清话音刚落,那名执法队员就饶有兴趣的抬起了头,道:“哦,被人骂而不敢还口,最后积压了满肚子的怨气,再到铤而走险把对方杀掉,这样的例子可是有很多的啊——”

付清还想帮忙解释,阮石是不敢让他再乱帮忙了,连忙抢先回答道:“不是这样!大家都是同门的师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呢。嘉祥师兄当时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骂我,而我也的确有错。我知道吵架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所以我就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至于今晚夜袭玄天派,那也是大家一致通过的意见,并不是我的主张。当时在嘉祥师兄和叶朔战斗的时候,我也正在和玄天派的一名女弟子战斗,说来惭愧,有一点分了心……

现在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当时可以和嘉祥师兄一起战斗的话,就可以帮他分担一些压力,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遭到叶朔毒手了。我只希望,最终的鉴定结果可以还嘉祥师兄一个公道,不要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这番得体的言辞得到了一致好评,碎星派众人都是微显动容,就连不远处那两名执法队员也在不易察觉的轻轻点头。

长桌前的执法队员接着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碎星派众人回答得多了,也都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叙述情况时也比刚才更加流利了。

直到背后的一名执法队员在接过一道玉简传讯后,走到长桌前俯身耳语了几句,那名执法队员略微颔首,继而抬起头道:“好了,这一次的调查就到这里吧。阮石,你留一下,其他人可以先离开了。”

碎星派众人闻言,都是有些怪异的看了阮石两眼,这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那名执法队员掏出储物戒指一扣,在长桌对面也出现了一张椅子,示意阮石道:“你也坐吧。”

阮石强压着心中的忐忑,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另一侧的玉简,尽管他知道自己一切的言行都在被它记录。

那名执法队员温和的笑了笑,仍如朋友闲话家常一般的道:“阮石啊,知道为什么让你留下来么?”

阮石努力放空了自己的所有思维,想象着一个正常毫不知情的人在被怀疑时应有的状态,抬起头快速的接触了一下执法队员的眼睛,又立刻垂下视线,缓慢而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名执法队员又是一笑,道:“刚刚接到外界的传讯,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林嘉祥的彩虹罗盘,发现就在今天下午,也就是你们跟破月派发生冲突之后不久,林嘉祥曾经把你单独叫出来,还跟你说了几句话,只不过,他是用传音的方式说的。

而你们在用传音交流了几句之后,你就交给了他一个储物戒指。根据我们在尸体上找到的储物戒指对比,那里面装的应该是灵石。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他当时都跟你传音说了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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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阮石和楚天遥

那执法队员这句话一出口,整间帐篷内的温度顿时都降了几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阮石双手在膝盖上缓缓收紧,他正在适度的扮演着自己的“紧张”。缓慢的开口道:“可是,既然是传音交流,就算我现在向你们说了,又要如何证明我说的是真话呢?”

这的确是一个极大的漏洞。如果阮石现在不假思索的做了一番陈述,这个疑点也仍然会继续留在每个执法队员心里。但现在他却是主动发问,也等于是将解决这个问题的任务交给了对方。

至少是从心理层面上,大部分人都会认为,如果他真的有心说谎,就应该好生利用着这一点才是,而如此敢于“自揭其短”之人,多半是的确其心不虚。

那执法队员听他不答先问,而问题又是如此古怪,也是着实一愣,半晌才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自然会判断的。反正你肯定也是不愿意放开神识任由探测的,不是吗?”为了缓解帐中的气氛,他还主动开了一个小玩笑。

此时的阮石看上去,也的确是显得放松了不少,略做回忆,就流利的说了起来:“嘉祥师兄说,我一个走了****运的小师弟,实在是太嚣张了。虽然修为的确是提上来了,还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没什么了不起的,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他做师兄的今天就要教教我规矩。

然后他又说,他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我借点灵石花花,就当是交拜师费了吧,以后在门中他会多照顾我的。我的确不是嘉祥师兄的对手,心想权当是花钱买个平安,所以就把灵石给他了。……就是这样。”

那执法队员暗暗扶额,那好歹也是一个精英弟子啊!怎么就跟街上的小地痞收保护费一个腔调?寻思了一下问道:“既然就只是这样一些话,他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跟你说,还要特地传音?”

阮石沉思着道:“可能是因为这些话确实太掉价了吧,他不想让赛场外的师门长辈知道他在做这种事。”右手略微侧转,扶住了左手的手腕,又迅速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他是怎么打算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执法队员心中好笑,这小子说起话来还真是滴水不漏。将方才的谈话记录完毕后,打量着自己整理出的几条疑点,先从第一条进行询问:“如果他是出于这个心思,那倒也说得通。那你为什么也要陪着他传音呢?”

阮石这一次答得很快:“因为我以为他是出于这个心思,那我就想着,我应该……”

那执法队员替他补充了一句:“你想着你应该识相一点?”

阮石点了点头:“是,既然他不想让外面的师门长辈知道,我再把话明着讲,那不是成了在挑衅他么?”

那执法队员淡淡一笑,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勒索。于是你不堪他的勒索,就设法杀死了他?”

阮石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没有!”接着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是啊,谁会乐意被勒索呢?我承认,我当时对他确实有怨气。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知道杀人不对,我不会杀人的!就算是跟别人起了再大的冲突,我也不会杀人!

还有就是,大家都是同门的师兄弟,自然是以不伤和气为上,只要我努力修炼,将来自然会让大家认可我的。所以我……气过了也就忘了啊,今晚大家还是在一起行动,那不就又是好兄弟了么?”

在阮石看来,如果把自己摆得太“不食人间烟火”,你勒索我,我不生气;你骂我,我还是不生气,这样反而显得虚伪。所以他一开始给自己树立的形象就是“我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会生气会犯错,但是起码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的回答也的确让执法队员们各自对他提升了几分好感。

此时那长桌后的执法队员就是微笑着双手下压:“好了,好了,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也就是做出一种假设而已。那我再问问你,根据我们对你的调查,在七大门派比试会开始之前,你曾经一连失踪了好几个月,而你的实力,也恰好就是在这几个月当中突飞猛进。可以告诉我,这几个月你究竟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吗?”

阮石的目光略微闪烁了一下,又被他强行定住:“请问,为什么要问这个?跟本案有关么?”

那执法队员道:“有关无关,由我们来判断,你只管回答就好。怎么,莫非有什么不方便吗?”

阮石又沉默了一阵,才仔细斟酌着道:“不是,只是这里面牵涉到一点私人恩怨。几个月之前,我曾经被玄天派的叶朔一路追杀,身受重伤……那个,不要再问他为什么要追杀我了,我自己说吧。

因为在更早以前,我和付清师弟在一次下山历练途中,跟他发生过一点冲突。那次是我们技不如人吃了亏,回到山门之后,付清师弟气不过,又召集了一群师兄弟给他们下了战书。那天晚上,其实他们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最后焚天派半途插手,叶朔的一位朋友不幸身中剧毒。他……一直都把这件事怪到了我们碎星派头上。

后来,他出去为他那个朋友寻找解药的药引,在定天城拍卖场的时候,我们因为一味药引而发生了冲突。我想买那颗丹药,的确是有我自己的用途,但是叶朔误以为我在故意抬价,为的就是让他救不成他的朋友,所以他……特别恨我。

整件事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个误会,但是叶朔为人睚眦必报,根本就听不进我的解释,他一心想要杀我。在拥封城的那一夜,他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一方面是为了养伤,一方面是为了躲避他的追杀,我不敢回去。

也是机缘巧合,有一天我忽然遇到了一位云游四方的前辈高人,他……看自己跟我有缘,就随意指点了我几天。虽然只有几天,但是对我却是受益无穷,前辈离开以后,我又独自闭关苦修数月,终于突破到了聚气级,这时候我……才敢回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都可以去调查。”

这一招则是叫做“选择性说出事实”。要说他讲的事情是不是真的,的确都是真的,但就是在关键处来了那么一点小删改,只说出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这么猛然一听上去,的确是将犯罪者和受害者的身份来了个大颠倒。

那执法队员点了点头,别的事的确都可以调查,只有一节:“云游四方的前辈高人,你就是故意的是吧?知道这么说了,我们就没办法去调查了?”

阮石尴尬赔笑,道:“我也知道听上去很不真实。虽然我也想让那位前辈来为我作证,但是人家是高人,总不可能因为我一句话,就不去云游了,是吧?”说到最后,小心的抬起头做了个眼神接触。

那执法队员这次是真给逗笑了:“你这小子还真挺有意思的。要不是在这审讯桌上,倒真想跟你好好聊聊。那行了,我该问的也都问的差不多了,就再随便问一个吧,按照你的判断,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啊,你觉得林嘉祥一案,如果真有凶手,那凶手会是谁?”

阮石双手又是来回交叉许久,似乎正在进行着内心的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果断的抬起头道:“叶朔!”

“哦,为什么?说来听听?”那执法队员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仍是兴味不减,“叶朔跟林嘉祥也有仇?还是仅仅因为你跟叶朔有仇?”

阮石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不是,我不是因为跟他有仇才陷害他,是因为……因为……这个叶朔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他是魔物!”

“魔物?”那执法队员“哈”的一声笑了,“这种话可不好乱说啊?你有证据么?”

阮石再一次垂下了头,声音也变得缓慢而迅疾:“我的确是没有证据。可是,在他身上发生过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说吧,当时他只有蓄气一段,但是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却是连凝气级强者都有所不及的。嗯,我知道您想说,他只是在掩藏实力。

然后现在短短几个月,他从蓄气一段突破到了聚气级,是不是很荒唐?我想,他就是一直都在隐藏实力,这一次,仅仅是把真实的实力稍微展露出了一点而已,真实的他,还不知道有多么深不可测。

一个新晋弟子,为什么要这样一直隐藏实力呢?最关键的是,一个新晋弟子,从哪来的那么强大的实力?所以我才会觉得,他是另有图谋的。而且还有一件事……”

那执法队员的表情,也从最初的直斥为荒诞不经,渐渐开始有了几分重视,也坐正了身子耐心听着他说。

“叶朔他……跟溪临山谷的一群半人半魔关系很好。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谁会去跟魔物交朋友呢?更稀奇的是,现在那群魔物都是口口声声将他称作恩人,而且还在他的吩咐下,到山滦县城开起了店铺,做起了自食其力的生意。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这一件事,你们可以到山滦县城去调查,我没有半句谎言。

还有破月派的罗帝星师兄也曾经说过,他感应到叶朔体内有一种很强大的力量,那是远超于现阶段的我们的力量。很多事情结合起来看,我才会怀疑叶朔是幻化成人形的魔物。可能他跟嘉祥师兄的确没有仇,但是,魔物要残杀人类,本来也就是不需要理由的,不是么?”

那执法队员艰难的消化着这一大通讯息,手上的笔都快记录不过来了。等他再次将卷宗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又抬起头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叶朔真的是凶手,你希望他会得到怎样的处理?”

阮石毫不犹豫:“杀人者偿命,这不是我说的,是自古以来的律条。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就应该遵守世间的律条,参加比赛就应该遵守比赛的规则,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但是现在叶朔已经将这两条都违反了。我希望……我是说,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我希望他得到公正的制裁。”

那执法队员对阮石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颔首道:“好,我们也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对了,出去的时候顺便把玄天派和幻光派的队员叫进来。你们也不要走得太远了,就在附近休息一下,如果有了新的调查方向,可能还会需要你们的配合。”

阮石应了一声,起身后规规矩矩的将椅子推向里侧,刚要离开,又转过身问道:“请问,我接下来可以去修炼么?”

“修炼?这个时候还想着修炼?”那执法队员一阵错愕,随即不禁失笑:“也难怪你这小子能用几个月的时间突破到聚气级,修炼果然是够拼啊!好,你就去吧,不过也别太拼了啊。”

阮石再次恭敬应声,告辞离去。在他离开后不久,玄天派和幻光派的九名队员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阮石刚才所坐的那把椅子已经被执法队员收起,此时这九名队员又是一副站在审讯桌前受询的状态了。

“玄天派的各位,鉴于碎星派刚刚有人说,这位叶朔师弟可能是魔物,所以想要了解一下你们的意见。”那执法队员笑吟吟的开了口。

“开什么玩笑啊!叶朔他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魔物啊?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脾气火爆的赫连凤已经一连串的反驳了回去。

“可是,如果对方是有心陷害,为什么要用这么一个,荒唐得一听就可以被拆穿的理由呢?”那执法队员依旧不慌不忙。

赫连凤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这个你应该去问他啊!我们怎么知道啊?!反正我跟你说,叶朔绝对不可能杀人的,他明明就是个大好人啊!他走在路上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他是被冤枉的,你们要尽快还他一个清白啊……”

在执法队员被赫连凤的大嗓门吵得有些心烦的时候,楚天遥忽然接过了话茬。

“叶师弟是不是魔物我是不知道,但是,他可以吸收魔气是真。”此时的楚天遥,长发已经重新梳理整齐,衣衫平整熨帖,早已看不出片刻前的歇斯底里之状。这一刻的他,又是那一位悠然自若的翩翩佳公子,如同他每一次向了尘道长汇报日常事务一样。好整以暇的又进行了最后一句补充。

“——是我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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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争议

这一次别说是玄天派,就连幻光派的众人都呆住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楚天遥到底在想什么?谁见过这么帮着外人坑自家队友的?不管叶朔吸收魔气是真是假,总之都不应该放在这个场合说!

又是赫连凤气不过:“你在胡说什么啊?魔气沾身即腐,这是常识啊!谁会傻到去吸收魔气?……”

楚天遥此时一改对凡人的倨傲,朝着赫连凤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赫连师妹,这件事是发生在你加入玄天派之前,也难怪你不知道。”

轻描淡写的就封死了赫连凤的后续申辩,转向那执法队员道:“是这样的,那还是叶师弟刚刚成为核心弟子不久的事。当时他第一次的下山历练活动是由我负责的,我们曾经在玄阴洞打败了一只穿山石兽,然后叶师弟就将它所遗留下来的妖气全部都吸收了。

这件事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玎莎师妹也可以作证。玎莎师妹,当时你也在场的,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顿时帐篷内的数十双眼睛都集中到了齐玎莎身上,盯得她冷汗直流。她没有想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是要她做出这样对叶朔不利的证言……

楚天遥对她说话的口气依然温柔,但他此时的眼神却是灼热如火,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的烧成灰烬。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表现出这样强烈渴求的天遥,更没有见到过这样急切拜托过她的天遥,悬在口边的这一句话,一时间竟然重若千钧。

一边是赫连凤和司徒煜城向她抛来的劝阻,以及自己的良心,另一边是痴恋多年的天遥,心中的筹码几次翻覆,终于,在道义和爱情面前,她还是做出了选择。

“是的,正如天遥师兄所说,叶师弟他……当时的确是吸收了妖气。我们看在眼里,也都觉得很惊讶,不过事后叶师弟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渐渐把这件事放下了。”

齐玎莎把心一横,按照楚天遥所希望的方式说了一遍。末了忍不住又补充道:“可是我觉得……”想说自己跟叶朔相处了有段时间,觉得他应该是不会杀人的,半途却接到了楚天遥“到此为止”的眼神,齐玎莎心中一颤,只能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嗫嚅出一句:“不,没有了。”

楚天遥满意的轻一点头,道:“虽然魔气和妖气的确有一些差别,不过像这种事,只要做一个实验,应该就很容易查清了。如果大人觉得空口无凭,我还可以将当时的情景模拟出来给您看。”

这一次就连那执法队员也看得出来,楚天遥的确是有意在针对叶朔了。不过这批人今天他都是第一次接触,对那个涉事者叶朔也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既然有送上门来的证据,就没理由放过不要,应道:“好,那你就模拟来看看吧。”

楚天遥微笑颔首,在众人的侧目下缓缓走到了最前方的空地上,抬手朝身侧一拂,灵力自动在半空中投影成像。

画面中正是穿山石兽被炸裂成碎石末后,空气中飘散开一层层红黑色的粒子。而叶朔正在双手结印,大片尚未完全散尽的妖气在他的炼化下,从四面八方聚拢凝成一线,逐渐没入他的额头。并且叶朔在妖气的疯狂涌入下,完全没有任何不适,脸上反而显出了一种异样的享受表情。

这副画面看上去,就别提有多诡异了。连一心爱慕着叶朔的赫连凤看到,都觉得有些不舒服,那么在其他执法队员看来,自然就更是会将叶朔视作妖魔了。

楚天遥同样和众人一起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投影,面庞上的笑容愈发的深邃了。

齐玎莎看到灵力投影之中,正在指着叶朔尖叫的自己,忽然间心里一酸。没想到,天遥竟然还有这一手,那么刚才就算她推说忘了,等到如今当场将证据还原,她是否会被执法队员看成是叶朔的同伙,是在替他做伪证?

天遥为达目的,竟然不惜这样牺牲她……齐玎莎越想越觉得委屈,如果不是现在还在审讯室里,她都恨不得埋头大哭一场了。

那执法队员对着投影看了很久,虽然模拟出来的画面毕竟不如玉简刻录那么真实可信,但是根据他的眼力,总还能分辨出这并不是伪造的。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道:“这份证据,的确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我到时候也会提供给其他长老一起参研。”

查看了一下桌上摆放的参赛名单,又抬起头道:“对了,你是玄天派的楚天遥师弟吧?既然你刚好在这里,之前碎星派的阮石还提供过一个情况,是关于定天城拍卖场的……”一边将阮石的供词复述了一遍。

楚天遥面不改色的听着他说,眼神始终维持着波澜不惊,旁人也难以探知他的真实想法。直到那执法队员最后一字说完,楚天遥片刻不停的就接了上去:“定天城拍卖场,当初就是我陪着叶师弟去的,阮石师弟所言,句句属实。”

当他这一系列的证词做过,几乎就差给叶朔拍板定罪时,忽然又话锋一转,道:“我这位师弟,主要就是性格冲动了一点,但是为人还是不坏的。比如说那位赫连师妹吧,”对赫连凤的怒目视而不见,微笑续道:“叶师弟当初就是在溪临山谷,把她从一群半魔人的手里救出来的。

事后那些半魔人他不但一个都没杀,还专门给了他们一大笔灵石,让他们到山滦县城安身立命。他是如此的宅心仁厚,连魔物都舍不得杀,又怎么会去杀害人类呢?

如果说他是存心杀害那位林师兄,想必是不会的,但是如果是一时误杀,出招时没有控制好力道,这就很难说了……总之,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尽快调查出真相,还叶师弟一个公道,我师父为了这个他最重视的徒弟,现在可是正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呢。”

师父,如果你现在正在看,那就看仔细了。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爱徒,一步一步推进地狱的……

“溪临山谷,半魔人……这就又跟阮石的口供对上了啊……”那执法队员的笔尖轻轻敲打着卷宗。当前后有两人都在他面前极力证实叶朔有罪,再加上他们所提供的那些实实在在的证据,他内心的判断也正在不知不觉的发生着偏移,同样是在叶朔的头上,打下了一个大写的罪人记号。

“那么,根据你们的了解,这个叶朔平时的为人如何?他有没有什么仇家,会不会是有人在陷害他?”最后这个问题,那执法队员甚至都觉得有点多余了。完全是出于一种例行公事的心态走个过场。

“叶师弟的为人很好!”司徒煜城一见楚天遥又有开口之意,生怕他再搬出一大套不利证词,连忙抢先做出回答,“虽然我跟他不在同一门派,平时接触也不是很多,但是如果说他会杀人,我第一个不相信!我跟他认识也就在前几个月,当时全仗叶师弟相助,才成功斩杀了穷凶极恶的海鬼王……”

楚天遥不冷不热的在一旁重复了一遍:“嗯,‘斩杀’了。”

一句重音的不同,立时将侧重点从“穷凶极恶的海鬼王”转移到了“叶朔嗜杀”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企图,偏是人人无从辩驳。人家现在就是加着重音重复了一遍,还什么都没说,你主动上去解释,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执法队员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不对啊,你刚刚不是还说叶朔宅心仁厚么?连魔物都舍不得杀死?这一会儿怎么又斩杀海鬼王了?”

赫连凤眼见楚天遥求胜心切,终于是言辞间自相矛盾,露出了破绽,顿时心中一喜。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楚天遥就不慌不忙的说了下去:“叶师弟生性嫉恶如仇,那海鬼王作恶多端,杀了它也是为民除害。司徒兄当初不也是奉了贵派掌门之命,前去除妖的么?

并且司徒兄尝言,海鬼王一役,叶师弟曾经‘有恩’于他。这岂不证实了叶师弟正是侠肝义胆,急人所急的么?你们可千万要‘慎重’调查啊。”

这“有恩”一说,正是暗示司徒煜城会因为叶朔的恩情,偏帮于他,因此他的证词不值一听。

言笑晏晏间,他已经分别驳斥了赫连凤和司徒煜城的证言价值,而这两人也恰恰是最致力于为叶朔喊冤的。由此可见,这场攻心战术,毕竟还是他赢了。

当这几段口供被送出赛场的时候,不出意料的引发了一大波争议。

众位掌门和那名负责询问的执法队员围坐在评委席上,盯着眼前的玉简,玉简投射出了一屏小型光幕,正在一遍一遍的播放着片刻前的审讯记录。

“各位认为如何?”终于,是那名执法队员先开了口。

天绝道长摩挲着下巴:“真要说的话,我一直很关注那个碎星派的阮石。坚信自己没有犯罪的底气是有了,因师兄横死的悲愤也是有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碎星派的阮石?”那名执法队员笑了,显然那一段询问确实令他印象深刻。“那小子还挺有意思的,我个人觉得,他应该不是凶手。”

“是啊,阮石他当然不是凶手!”碎星派掌门如今也从急怒中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可是我碎星派这一次最被看好的选手之一!而且这个孩子,是我门中一位长老的儿子,平时最多就是会耍点小聪明,从来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历史,要说杀人,他肯定是做不出来的!”

“阮石?”一直没有开口的虚无极忽然将视线投了过来,“这个令人不舒服的名字……这不正是那个当初在定天城拍卖场,冒我焚天派之名哄抬价位之人么?”

碎星派掌门顿时尴尬得冷汗直流。阮石这一条罪状,当初连累得他们碎星派同样身受其害,他自然是印象深刻。一时也只能强撑着笑脸道:“这个……所以我就说么,阮石他最多也就是会耍点小聪明……”

“不过,既然阮石的确曾经在定天城拍卖场哄抬价位,那他刚才的供词,可就需要打一个折扣了啊?”天绝道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碎星派掌门急了:“抬不抬价的能说明得了什么?现在摆明了叶朔就是凶手!你们不去抓真凶,还在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简直是不知所谓!”

了尘道长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玉简投影,楚天遥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他都已经看了又看。此时谁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情。这场关于阮石的争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意见。与此同时,他心中有另一个不祥的预感正在扩大。

“其实照我看,那个玄天派的楚天遥也很可疑。”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是师清一慢吞吞的开了口,“他对这件事情,也未免实在是太热心了一点——”

赛场中。玄天派和幻光派正围坐在一棵大树下,时而爆发出一阵七嘴八舌的争吵,而争吵的源头,正是赫连凤和楚天遥。

“楚天遥,你什么意思啊?”赫连凤真是已经忍无可忍了,“你为什么要做那些对叶朔不利的证言?你就是存心想要他好看是不是?”

楚天遥倚靠着树干,肘尖轻支着膝盖,一派云淡风轻:“如果我明明知道,却隐瞒不说,将来等他们自己调查出来,我岂不是成了知情不报?那样对叶师弟才是更不利吧。现在我只是把我知道的情况如实汇报而已,至于他们会如何判断,如何展开调查,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赫连凤气急败坏:“你那是如实汇报吗?你那就是巴不得叶朔赶紧给他们定了罪吧!叶朔难道不是你的师弟吗?他还是你亲手带出来的半个徒弟啊,你真的相信他会杀人吗?”

楚天遥仍是淡然自若:“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保留意见。”

“你……!”赫连凤气得一根手指都戳到了楚天遥脸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在记恨叶朔影响了你的突破吗?都已经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你的心眼怎么就这么小……”

“赫连凤,你太放肆了!”齐玎莎愤怒的插入进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天遥师兄说话?”

赫连凤一见了齐玎莎,立刻转而对她开炮:“我还没找你呢!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叛徒!叶朔惹你了吗?刚才在里面你为什么要那样说?如果我刚才就一口咬定楚天遥是凶手,你是什么感受啊?!”

“够了,都别吵了!”司徒煜城忽然一口打断了三人,同时视线朝外侧一拐。

另一支队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焚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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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暗流涌动

时间退回到更早之前。

阮石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下,双手还维持着掐诀修炼的姿势。碎星派其余的三名弟子围坐在他身边,个个是一脸焦急。

“阮石师弟,情况怎么样了?”张家栋传音问道。

阮石皱了皱眉,同样以传音回道:“现在我还没有进入鉴定室。不要一再追问了,让我精神集中一点!”最后一句同时响彻在三人脑中,碎星派弟子生怕令他分心,都不敢传音询问了,只是满脸的担忧仍是遮掩不住。

自打阮石刚从审讯室出来,对最后的那一段单独询问避而不谈,直接一口向众人说道,他曾经有分身留在外界,如今可以设法去打探公开调查的结果。碎星派众人愤恨于林嘉祥惨死,谁也不希望真凶逍遥法外,对此自是加倍关心,当下自愿为他担当起了守卫工作。

阮石也曾经明确向众人说明过,此事不宜外泄,一切务必以传音交流。借着曾经向执法队员透露过的修炼由头,他很快就大摇大摆的进入了入定状态。而他此时的意识,已经全部都集中到了场外的分身身上。

“幸好啊……幸好我为防情况有变,曾经预先在场外留下了一手。”赛场外的阮石分身是从碎星派出发,这才刚刚赶到比赛场地,此时正藏身在一块微微隆起的土壁后。在他手上,同样有一枚深红色的戒指,此时正在曜日下流转生辉。

原本,以他的功力,本体和分身之间是并不能意识共享的,一切情况都必须等到分身融入本体之后,才能一一重现。但如今借着这两枚戒指的呼应作用,分身的视角同样可以被第一时间的反馈到本体的意识中来。

这枚戒指,还是他刚刚问阮威借来的。并且,它的作用还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那群碎星派的同门,只知道他是要去打探情况,又如何知道他真正的计划呢?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坦白——

“灵遁术!”土壁后的阮石分身双手掐诀,身形已经在空气中消隐不见。

鉴定室是在赛场边临时开辟出来的一间小房间。原本是一处废弃的杂物间,条件自然也简陋得很,门板早已卸下,也不知被丢到了什么地方去。这一次匆忙调用,只在门前挂了两扇敞口状的布帘,以作遮挡之用。

大门前还站着两个执法队员,时不时的就东张西望一番,以防有可疑人员接近。

阮石远远的观察许久,这两人看上去虽然懒懒散散,偶尔会伸个懒腰抓个痒,但对这大门盯得还是很严,看来要等他们自行松懈是不成了,必须要主动出击。

阮石做了个深呼吸,踮着脚尖一步一步的靠近过去,到了两人面前,用慢动作结出一套风咒印诀,摸拟出一阵轻风,随后就借着这个机会,抬手去掀面前的布帘。

刚刚掀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口子,左首一名执法队员也注意到了这阵怪风,扯住布帘强行按了下去,阮石原本刚想往里钻,这一下顿时吓得整个人都缩了回来。暗暗诅咒了这名执法队员几句,只能沉下心继续等待机会。

终于,阮石注意到了这两人的一个习惯。左首那名执法队员经常会朝左侧张望,左边也正是观众席所在的方向,上方的光幕还是同步播放着赛场中的情形。想来他也正是时不时的在偷看比赛了。

而右边那名执法队员则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就站在原地漫无目的的看着前方,时不时的打个哈欠,似乎对身外事并不如何上心。

等到左首执法队员再次忍不住转头去偷看比赛时,阮石闪电般的抬起手掌,朝着他的后颈不轻不重的劈了一下。

那名执法队员大怒回头,理所当然的推了右首执法队员一把,喝道:“好端端的你打我干什么?”

右首执法队员脾气也上来了:“谁打你了?我刚才动都没动过!”

左首执法队员更怒,只当对方是在成心戏耍:“这里现在就只有你我两个,不是你打的还能是谁打的?”一面已经扑上前撕扯住了右首执法队员的衣服。右首执法队员不甘示弱,两人很快就你一拳我一脚的扭打在了一起。

阮石暗暗偷笑,从外侧绕开了左侧执法队员,趁机掀开帘帐钻了进去。

这里是一间逼仄的小房间,四壁空空,右侧架着一排临时搭起的桌子,桌上铺开着一本本笔记,一眼望去写得密密麻麻,估摸着就是这一次的测量数据。

此外还有着不少的瓶瓶罐罐和实验器材,大量身披白袍的医师正聚集在桌案前工作着。玄天派的御尘道长,以及碎星派掌管医药室的长老,同样在其中忙碌。

左侧最深处的位置,停着一具担架,林嘉祥的尸体就安静的躺在上面,此时已经被解剖得面目全非。另有一群白袍医师聚集在尸身前,继续着他们开刀化验的工作。

还有几名年轻弟子作为助手,时不时的在两方之间跑腿,有时是帮忙递些东西到右侧的化验组,有时是帮忙传递一些分析数据到左侧的解剖组。看样子,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如今这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终于给我赶上了……阮石暗暗一笑,刚朝担架的方向迈出几步,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清喝:“谁?!”

阮石的心脏都吓停了一拍,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自己的双手是否依然隐形。在确认之后,稍稍宽心了几分,心想对方在叫的或许是其他人。按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继续朝着担架跨出了脚步。

那个声音不依不饶:“什么人?谁在那里?”这一次声音几乎已经响在了自己身后,阮石大惊回头,就看到一位大约五十来岁的女性修灵者双目灼灼,盯的正是自己的方向,甚至她盯的根本就是自己!

“幕肃师叔,您怎么了?这里并没有人啊?”另有几名年轻医师注意到了她的异状,都是大惑不解的在这间陋室中四面环顾。

“……我能感应到有外人的灵力波动。”那位幕肃师叔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阮石的身上离开,“看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小贼用了灵遁术,想偷溜进来捣乱!你还是自己现身吧,否则的话,真的要我动手揪你出来么?”一边说着,一根骨瘦如柴的手指已经缓缓抬起,对准了阮石的方向。

阮石大惊失色,他这时才感应到,此人的灵力波动竟然有凝气级!而且比他的父亲还要更胜一筹!

他虽然可以用灵遁术藏住形态,但是在境界远高于自己的人面前,灵力波动毕竟还是藏不住的……并且这里不止是她,还有着其他的凝气级长老,如果真的被他们抓到,那自己就完了!

阮石心里诅咒了千八百句,一边还要极力的屏住呼吸,悄然向外侧挪动,希望可以逮住一个空隙偷溜出去。然而进来容易出去难,由于这一边的骚动,已经有许多医师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纷纷朝那幕肃师叔的背后聚拢,将门前竟是堵得水泄不通。

“看来你是不准备出来了?”阮石虽然已经将动作放到了最轻,但他的灵力波动时刻都会透露出他的位置,这个偷偷溜走的举动显然也激怒了幕肃师叔,一道灵力透指而出。

这一指正中阮石心口,击得他朝后方跌了出去。借着这股冲力,也是猛地一个翻身,一头扎进人群,疯狂将挡路的医师推开,一群医师被他推得跌跌撞撞,便有几名年轻女医师叫了起来:“哎呀,真的有人!”由于这混乱的环境,幕肃师叔辨认灵力波动的难度顿时也提高了。

“逃?你还敢逃?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幕肃师叔怒喝连连,指力牢牢锁定着那道看不见的灵力波动。

阮石虽然逃得敏捷,这每一指却还是一次次准确的射中了他,痛得他觉得身体都快要散架了。但总算还是强撑着从这间房间里逃了出来,一口气奔到了来时的那堵土壁之后,回头望望后方无人追来,这才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那幕肃师叔生性好强,虽然亲手逼走了来犯者,究竟还是给他逃了,追到门前四面张望一番,怒气冲冲的又问两名守卫:“刚才可有看到可疑人员经过?”

那两名执法队员这会儿已经结束了打架,都是一脸无辜的回道:“没有啊!”至于先前那阵怪风和突然的击打,这两人谁也没当回事,自然更是不会联想到可疑层面上。

那幕肃师叔哼了一声:“看看你们两个这一副不专心的样子!难怪都给人家钻空子混进来了!再叫几个执法队员过来,严密把守,这里是鉴定重地,绝对不可以放任何一个人进来!连一只蚂蚁都不准漏过!”气呼呼的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回转身进去了。

赛场中,阮石的身子猛地一颤,“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刚才他是借着戒指间的联动之力,将攻击力道全部都转移了过来,用本体强行挨了那几下,总算才保住分身没有消散。代价却是五脏六腑间一阵气血翻涌,甚至大脑都出现了轻微的晕眩。

“阮石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付清关切的问道。

“没事。”阮石没好气的传音回了一句,“该死的,被发现了……不过我会再想办法的。”手中印诀悄然变幻,无声的念出了那一句口诀,同时手上的戒指射出一道红光没入了他的额头。

“敛气术!”

赛场外,阮石分身同样双手结印,且是直接将咒法的名称念了出来,戒指上同样射出一道红光没入额头,这自是戒指的传导和双重加持作用了。

通常修灵者一旦达到了敛气级,就能够自然而然的收敛灵力波动,可以瞒过同阶修灵者,甚至境界稍高,但灵魂力量并不强大的修灵者。阮石此时是通过戒指的法力加持,才勉强在短时间内遮掩去了自己的灵力波动。但这一招极为消耗灵力,刚刚完成的一瞬间,阮石已经能感觉到灵力正在大幅度的往下掉。

小心的穿过小径,回到鉴定室前,门前的景象看得阮石眼前一晕。这还哪里是片刻前那副松散的守卫,这根本就已经被防御成了一个小型军营啊!

门前整齐的列着两队侍卫,个个都是腰悬短刀,目中精光四射,这样的架势,的确是连一只蚂蚁都不会从眼前放进去。看来前一次失败的潜入,已经让他们提高了警惕。

看着这铁桶也似的守卫,再想混是混不过去了,只能用最后一招……阮石咬了咬牙,小步小步的接近到队伍之前,猛然抬起手中的戒指:“置幻!”

戒指的红光依次在执法队员们眼前扫过。凡是被红光照射到的,双眼都呈现出了短暂的呆滞。阮石借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的掀开帘子溜了进去。

这一招同样是戒指自身携带的功能之一,拥有极强的**效果,实际上就是一种加强版的幻术。但它能迷惑的仅仅是实力不如自己之人,对于那些在境界上压过自己的强者,除非他们完全放开神识,毫不设防,才有攻陷的希望,不过这样的机会自然是等同于零。

要不是万不得已,阮石是真不想用这一招。灵力的损耗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使用这一招是会留下痕迹的。

因为身中幻术之人,脑中的思维会出现短暂的停滞,这一点如果使用灵魂探测,就会非常明显。到时候他们也就会知道是有人迷晕了守卫,偷溜进来了。能留下的证据,自然是越少越好,只不过,他现在也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

再一次潜入鉴定室,阮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敛气术他也是第一次使用,并不能确知效果如何,万一再失败的话,那不仅是计划功亏一篑,恐怕他就会彻底暴露了!

阮石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埋头做记录的幕肃师叔,由于前一次的阴影,全场众人,阮石现在最忌惮的就是她了。踮着脚走到她面前,小心的探过头,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幕肃师叔也不见有任何反应。阮石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至少终于是可以暂时安心了。

探过头看了看她桌上的笔记,密密麻麻的一串串数据和分析结论,阮石只想找出一条能证明林嘉祥是非自然死亡的结论,但是那满满的专业术语看得他头昏脑胀,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只能暂时放弃。

至于解剖台那一边,依然簇拥着大量的白袍医师,他现在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只能强忍焦躁的等待着解剖结束,时不时还要躲避着身旁来来往往的医师,以防被任何一个人碰到一下,露出破绽。

这种尴尬的处境已经让他极其心烦了,更心烦的是那蹭蹭往下掉的灵力,让他担心,他真的能撑到解剖结束的时候么?

“阮石师弟,阮石师弟。”在他全神贯注还嫌不够的时候,张家栋竟然还在边上不断的向他传音,他本想立刻喝止,但张家栋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没脾气了。

“阮石师弟,玄天派的那些人出来了,他们好像一直在看着我们这边。”

阮石吓得连忙从分身中收回了神识,一睁开眼,就看到玄天派和幻光派的九名队员就站在他身前不远,楚天遥正在冷漠的看着他,目中似有深意,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之前自己等人干扰到了他的突破,万一他现在就是来报仇的,也破坏自己的“修炼”,这该如何是好?阮石在片刻之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双手结印状态绝对不能松开!否则的话,失去了灵力供应,分身那一边不仅是敛气术,就连灵遁术都会失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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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疑云重重

两方人马沉默的对峙着,反倒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显得尤为刺耳。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原本赫连凤一看到阮石,就怒气冲冲的准备上前和他理论,半途却被楚天遥扯住手臂拽了回来,狠狠甩回身后,而他自己则依旧是一言不发。

正当阮石又惊又惧,疑虑倍增时,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有把握万无一失么?”

这一声平平淡淡,不带有半分感情,却是吓得阮石心脏都险些从口中跳了出来。抬起头迎上的仍是楚天遥波澜不惊的视线,他一时难以揣摩对方真意,也只能壮着胆子试探道:“楚师兄在说什么?我不大听得懂你的意思……”

楚天遥冷笑一声:“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难得林嘉祥忽然暴毙,这是天赐良机,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这一次,就要让他叶朔再也不能翻身!”

阮石略微一怔:“天赐良机……?”紧接着,眸中迅速掠过了一道若有深意的光芒,传音讥嘲道:“怎么,楚师兄堂堂的精英弟子,如今终于是落到要跟我这样的卑鄙小人同流合污了?”

楚天遥不屑的传音道:“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我在外界并未留下分身,现在还用得着指望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把握万无一失?”

阮石心念电转,楚天遥对叶朔的恨意不比自己浅,这是他一早就认定了的,因此在拥封城自爆之前才会给他留下那样一段话。那么,他现在的合作诚意是真,并不是为了骗取自己口供的诱词。

况且,到现在双方仅以传音交流,就算他当真对自己不怀好意,也威胁不到自己……将大致利害都盘算了一遍,阮石重新抬起头,安静的传音道:“可以。不过楚师兄,我希望你也能帮我一点忙,借我一点灵力。你知道,我现在维持敛气术,这是很消耗灵力的……”

楚天遥不等他详细介绍敛气术,直接打断道:“怎么给你?”

阮石暗暗一笑,朝着一旁的另一棵大树使了个眼色:“你先坐到那棵大树底下去,假装是正在修炼,然后我再跟你说。”

这段过程说来繁杂,但由于双方神识传音,一个念头间就可以交流数句,实际上只耗去了很短的时间,就连旁观的司徒煜城等人,也只是觉得他们对视的时间稍稍长了一点而已。

楚天遥哼了一声,果然依照阮石的指示,走到不远处的大树前坐下,刚一摆出修炼姿势,阮石已经双手掐诀:“绝对领域·共享!”

一层只有他们两人能感受到的透明薄膜在阮石身周升起,一路蔓延,很快就将楚天遥也笼罩在内。

阮石目不斜视,继续传音道:“好了,现在在这个领域内,我们的灵力就是共享状态。你只需要调动灵力,我也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借用了。”说着正要继续融入分身视角,忽然一道极为强横的神识扫荡而来,一举就冲开了他的精神识海,震得他的脑膜都是隐隐发痛。楚天遥阴冷的笑声随即在他的脑中响起:

“既然灵力都已经共享了,那就顺便再加一重意识共享吧。我至少要确保,我的灵力没有被白白浪费。”

阮石敢怒不敢言,两人的视角再次回到了那个狭小的鉴定室之中。

阮石分身一等再等,终于等到林嘉祥的解剖告一段落,担架前的白袍医师已经各自散开,有的在自行整理工具,另一群聚拢到了长桌前,参与数据的记录和分析。

阮石屏住呼吸,一步步的倒退到了担架前,将一条手臂缓缓伸长,高悬在林嘉祥裸露的胸腔部位。戒指上华光流转,毒药已经蓄势待发,但是,他还没有立刻动手,他仍然在等待时机。

那群医师,虽然手头上是在各干各的事,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抬起头来望望担架。如果在这个时候动手,那就太明显了,毕竟虽然他自己可以用灵遁术隐去形迹,半空中的药滴可不能隐形。并且这毒还就得在隔着一段距离的状态下用,否则就无法营造出最佳效果。

阮石一等再等,有一次险些就要催动药液了,门口一个整理箱子的医师忽然又抬起头,朝着这边张望了一眼,阮石吓得连忙又将戒指侧了回去。心里那股怨就别提了。

又等了一段时间,室内安静的只能听到笔尖的沙沙声,这机会稍纵即逝,阮石一边眼观全场,一边再次转过戒指,戒指上方的红宝石已经隐约可见一层淡淡的黑气。

就在这一刻,幕肃师叔忽然抬起头,朝着身旁两个年纪较轻的弟子道:“好了,我这里没什么要帮忙的了,尸体旁边不能离了人,你们赶紧回去。”

阮石双拳狠狠收紧:“臭老太婆!又是你坏我好事!”眼看着两名弟子已经回到了担架旁,各自守护在尸体的头部两侧,而另一边记录检验数据的工作已经快到尾声了……!

如果再找不到机会……如果再找不到机会的话……叶朔他就要被无罪释放了啊!可恶!我不甘心!!

赛场外的观众席上。

“这帮家伙都是有眼无珠吗?师兄怎么可能是凶手啊!真是气死我了!”祈岚正在座位上暴跳如雷。

“还有那个阮石!真的就是他,那个冒牌郭阳云!我这次绝对不会再认错人了,他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认识!一听他说话我就来气!我都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扁他一顿了!扁到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

顾问则是正坐在座位上安静的沉思,时而漏出几句自语:“阮石和叶朔的恩怨由来已久,他的确是重大的嫌疑人之一。而且他就是碎星派的,如果要向林嘉祥下手,拥有着更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但是,还有另一个人也绝对不能忽略——”

“你是想说楚天遥么?”祈岚在他身边眨了眨眼睛。

“楚天遥,以他的谨慎,绝对不会不知道这赛场中的第二夜会有多危险。他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顾问缓缓的摩挲着下巴,“所以这样一来,事发之后,因为他的突破受到了干扰,所有人都只会把他看成一个可悲的受害者,谁也不会想到,其实他才是那个幕后的策划人……”

“可是我觉得,应该还是阮石吧!”祈岚还没从这口气里缓过来,“那个阮石他可是一肚子的坏水啊!至于楚天遥,之前在定天城拍卖场,还有后来在我家,我跟他也有过几次接触,我觉得他除了性格傲一点,本身还是一个不错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吧……?”

顾问摇了摇头:“难讲。你是没有注意到之前楚天遥看叶朔的眼神,开赛之后我就一直在关注。那真的是一种最深刻的怨恨,有好几次,我都差点以为他就要忍不住对叶朔动手了!所以真说起来的话,我反倒觉得楚天遥的嫌疑比阮石还要大。

只是一时半刻,我也想不通他究竟是怎么在修炼状态下,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对林嘉祥下手的——”

这一套动脑子的话听得祈岚头都大了,很快的********站起身,道:“顾问师兄,在这里全凭猜测也没有什么用,咱们去鉴定室探探情况吧!”

顾问答应了下来,两人一路赶到鉴定室,在门口祈岚就被这壮观的守卫场景吓住了。

“这守得也太严了吧!皇帝的寝宫不过如此啊!他们至于吗?!”

这时一名守门的执法队员也注意到了探头探脑的两人,喝道:“你们两个,这里是鉴定重地,任何人不得入内,马上离开!”

阮石之前的置幻术,对这群执法队员只是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现在他们已经重新清醒了过来,不记得自己曾经被人**过,却只记得这间屋子里曾经出现过身份不明的闯入者,幕肃师叔责令过他们要严加防守。

“嘿嘿,这位大哥,”祈岚小心的赔着笑脸,“我们也想一起调查林嘉祥被杀一案。我是一名炼药师,我对于人体构造和疾病防治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那名执法队员神色不屑:“炼药师?我们这里不需要炼药师。何况谁知道你这炼药师是真是假?”

祈岚急了,炼药师的身份那可是他的荣誉啊:“我有炼药师公会颁发的徽章!我还是上一届炼药师大会的冠军,我有冠军的奖牌……”一边说着就在身上翻找起来。

那名执法队员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就算你这炼药师是真,也不过是个后生晚辈。这鉴定室里可是有许多资深医师正在研究,也没有你什么事。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去看比赛吧。”

祈岚咬了咬牙,学着在戏文里看到过的桥段,掏出一小袋灵石塞到了那名执法队员手上:“这位大哥,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拿去给弟兄们买点酒喝……”

那名执法队员脸一板:“小子,你竟敢贿赂我们?先别说我们这边是有规矩的,何况我看你们的服饰,都是来自玄天派,跟那个杀人嫌犯同属一门,你们在这个时候贿赂执法人员,我要是上报上去,他可是会罪加一等的!”

祈岚忙不迭的抢回储物袋揣进怀里,赔笑道:“那我不贿赂了,不贿赂了……”看着近在咫尺的鉴定室,忍不住又是苦苦哀求道:“大哥啊,求您就给行个方便吧!我们真的只是想知道鉴定结果而已!您将心比心,如果现在被怀疑的是你的亲人,难道你也不闻不问吗?”

那执法队员脸色更黑了:“你这小子,好端端的胡乱乌鸦嘴什么?等到鉴定结果出来了,你们自然看得到,现在在这里瞎吵又有什么用?”

“我们只是担心,有人会暗中动手脚。”顾问冷冷的说出了他站在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那执法队员已经一手按上了刀柄:“动手脚?这里防卫森严,没有人可以在这里捣乱!要我说你们两个鬼头鬼脑,才真的像是准备动手脚的样子!你们要是再不走,是要我们当场将你们拿下,押送给你们的师门长辈处置么?”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人情味都不讲啊!……”祈岚跳着脚还想理论,顾问却先一步把他拉了回来,向几名执法队员拱手告罪道:“抱歉了几位大哥,影响你们工作了,我们这就离开。祈岚,快走。”不顾祈岚的抗议,一路拽着他远离了鉴定室。

门外的这番骚动,阮石全部都听在了耳中。一时面色略显古怪。

“那两个人……一个是玄天派的顾问,他的毒到底还是解了。另外一个……竟然是定天城的祈岚少爷!他竟然也跟叶朔混到一起去了……”

“别管那么多了!”楚天遥的声音烦躁的打断了他,“那两个人跟叶朔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不知道他们会再想什么鬼点子溜回来。这一边你尽快解决了!”

“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阮石没好气的顶了回去。“关键是那两个弟子,必须想个办法把他们处理掉。但是,到底该怎么做……”目光四处乱转间,忽然定格在了不远处的货架上。

那货架正位于两人身侧,而且在第二层,高出两人头顶不远的位置,正有一个摆放得明显太过突出的花瓶。

顾问拉着祈岚,一路来到了阮石此前藏身的土壁后。

“顾问师兄,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啊?难道就这样放着师兄不管了?”祈岚气呼呼的甩开了顾问。

“不走又能怎样?他们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绝对不可能放我们进去的。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顾问来回踱着步,反反复复的兜了几圈后,忽然抬起头看定了祈岚:“对了祈岚,我记得听叶朔说过,你有一对‘无相碧琉翼’,是不是?”在得到祈岚肯定的答复后,高兴的扶住了祈岚双肩:“那祈岚,现在就全靠你了!就用你的羽翼法宝,带着我们一起从天上飞过去,我们从屋顶观察室内!”

“啊?!让我飞?!”祈岚吓得猛地跌了一大步,“不行,绝对不行,你放过我吧!你知道我有严重的恐高啊!让我飞,这就跟要了我的命差不多!”

“祈岚,难道你不想帮叶朔了吗?现在这是唯一的方法啊!”顾问却不允许他逃避,“相信你自己,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和叶朔,我们都对你有信心!”

“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啊……”祈岚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在顾问的眼神压迫下,终于是勉为其难的答应道:“那……这个……先让我考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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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魔气侵蚀

鉴定室中,阮石一只手已经扶在了花瓶上,紧盯了那两名弟子许久,却是始终都没有推下去。

现在这室内门窗紧闭,连一阵风都没有,何况就算是有风,那得是多大的风才能把花瓶从架子上掀下来?如果就这样动手,一定会被人怀疑的。

阮石的目光再度在两名弟子身上打量了一圈。这两人都是女弟子,那么,就这样试试吧——

手中的戒指缓缓抬起,对准了右首一名女弟子的双眼:“置幻!”

一缕微弱的红芒瞬间扫出,那名女弟子先是眼神呆滞了片刻,接着视线落到脚边,忽然尖叫一声:“老鼠!”一边疯狂的向前一冲,刚好撞到了左侧的女弟子身上,两人推搡着一齐撞上了背后的货架。

阮石抓住机会,反掌狠狠一扣,就将那花瓶从架子上扫了下来,刚好砸到左侧那名女弟子头上,登时头破血流,同时响起的,还有花瓶坠地时清脆的碎裂声。

“怎么回事?!”刺耳的响声,以及两名女弟子的尖叫,也在同时吸引了所有医师的注意。

右首那名女弟子都吓傻了:“我……我……刚才我看到地上有一只老鼠,吓得推了花井师妹一把,结果她就撞到货架,花瓶也掉下来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到左侧女弟子头顶不断涌出的鲜血,自己也是一阵头晕目眩,缓缓委顿在了地上。

幕肃师叔在两人脚底扫了一眼:“这里哪来的老鼠啊?多半是眼花了吧!唉,这些个小年轻,办事就是不牢靠!你们也去帮忙处理一下伤口吧。”身侧的几名医师得了吩咐,也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急赶上前。

趁着众人乱成了一锅粥,再无人关注担架一侧时,阮石眼疾手快的横过戒指,灵力稍一催动,一滴黑紫色的药液瞬间在戒指上端成形,流淌而出。药滴在半空坠落的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整个世界都成了一卷用慢动作播放的胶片。

“叮——”阮石目不转睛的看着药液落进了林嘉祥的胸腔。

接着,就像是在油锅里加入了一滴水,“滋啦——”一声,林嘉祥的身体里掀起了一场激烈的大爆炸。大量的器官在瞬间完全**,溃烂,一缕缕暗绿色的魔气升腾而起,在室内狰狞的盘旋着。这些仅仅是魔气扩散后的残留烟尘,并不似正宗的魔气一般致命,但也是足够的动心骇目。

“天哪!你们快看尸体!”在众人都在手忙脚乱的照顾那两名女弟子时,忽然有一名离担架最近的医师发出了惊恐的叫喊。

其实不用她说,众人的目光也都接连聚焦到了担架上。林嘉祥那具不堪入目的尸体,已经让几名胆小的医师感到了一阵反胃。

“整个胸腔都给烧烂了!腐蚀得这么快,显然是受到魔气侵蚀!”

“快,更改鉴定报告,死因是魔气侵蚀,现在可以确定了!”

阮石看着室内奔忙的医师,听到那一声声惊恐的“魔气侵蚀”,嘴角缓缓划开了一丝阴笑。

虽然尸身的腐烂确实是显得太突然了一点,但是只要没有被人抓住现形,灵力波动为证,在这里的确不曾有外人出现,那么他们也就只能认为,是堆积在体内的魔气,在此时来了个集中爆发。凶手,只会有一个,也始终都只能有一个!

“叶朔,你就背着这个甩不脱的黑锅,愉快的去死吧——”阮石带着一脸藏不住的狞笑,一路穿梭过拥挤的医师,悠闲的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距出口只有一步之遥时,忽然感到周身的灵力如潮水一般退去,楚天遥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单方切断了共享领域。他自己的灵力早已经耗尽了,忽然失去外援,敛气术几乎是瞬间失效。

阮石一刹那如同五雷轰顶,拼着最后一口气保住了灵遁术不散,撞开门帘,疯狂的夺路而逃。

“什么人?!”幕肃师叔猛然转头,看着轻轻飘动的门帘,眉头越皱越紧:“刚才又感应到了灵力波动,似乎是之前那个小子又回来了……但是,现在又没有了,难道是错觉么?”

阮石一路夺命狂奔,总算是将鉴定室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同时,在脑中连接本体,疯狂的传音嘶吼道:“楚天遥!你的灵力撤得太早了!我刚才差一点就要被抓到了啊!!”

回应他的,是楚天遥轻蔑的冷笑声:“那又如何?反正被抓到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可不想把我的灵力无止境的让你浪费下去。”

阮石简直就快要气疯了:“楚天遥!别说得这么事不关己!其实你才是杀害我嘉祥师兄的真凶吧?!如果我真的被抓到了,我一定头一个就把你供出来!!”

楚天遥依旧态度从容:“证据呢?别忘了在案发现场被抓到的可是你啊,阮石师弟。”

阮石从分身中抽回了意识,一时气得七窍生烟。唯一的安慰或许是,这次的行动总算还是成功的,但同时却也给楚天遥留下了把柄……

等他再运功调息片刻,耳边就响起了赫连凤的大嗓门:“楚天遥,你什么意思啊?……”这也令阮石的心情好转了起来。看来,你终于也遇到麻烦了。

阮石这一边刚走,鉴定室的屋顶,就有一块瓦片被悄悄掀开,从上方偷看的正是顾问和祈岚。

“他们怎么都在说死因是魔气侵蚀?这怎么可能呢?要我说就是他们自己动的手脚吧!”祈岚看得义愤填膺。

顾问脸色也沉重了不少:“看来,敌人到底还是比我们快了一步啊……”

“敌人?敌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祈岚急急地追问着。

顾问正要答话,鉴定室之中,幕肃师叔忽然猛地抬起头,刚好与两人的视线来了个正面相接。

赛场中。

玄天派的内部争议,被忽然出现的焚天派一行打断。

由于焚天派和墨凉城的鼎鼎大名,玄天和幻光的众人难免忌惮,在对方来意不明之前,谁也没有先行开口。

终于还是墨凉城首先跨出了队列,淡淡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此来没有恶意。只是听说叶朔兄弟这边出了一点事,所以想来关心一下,他现在怎么样了?”

见众人仍是畏畏缩缩的看着他,不耐的直接掏出彩虹罗盘横在众人眼前:“都看清楚了,我现在已经升到了紫阶高级,不需要再觊觎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经验值。现在可以放心跟我说了么?”

那一只彩虹罗盘,此时七种色阶全满,最高级的紫色格外的浓郁,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道闪电照破了所有人的眼,也同时震惊了场外的所有观众和评委。

虽然他们早都知道,墨凉城最后一定可以升到紫阶高级,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所有参赛者的共同追求!现在这才仅仅是赛场中的第二个夜晚啊!这样一来,等到第三天,他们真的是可以闭着眼睛悠闲度过了。

楚天遥也是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讪讪的挤出一句:“就算你是不需要经验值了,难道你焚天派的其他人也不需要么?这是在比赛场中,凡事还是谨慎为上。”

墨凉城一挑眉:“哦?疑心生暗鬼,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了啊。”

似乎是并不想和焚天派闹得太僵,又似乎欣慰于终于有人站在了叶朔一边,司徒煜城主动上前打起了圆场:“凉城兄,按理说这件事在赛场中应该是被封锁了消息的,不知各位又是如何得知?”

郭阳云大大咧咧的往前跨了一步,朝着墨凉城一歪大拇指:“他,当然是罗帝星告诉他的!至于破月派是怎么知道的,那我们就不清楚了。

喂,我说你们这群人怎么罗里吧嗦的,我们好心来关心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一个个还跟防贼似的?老子要是想要你们的经验值,什么时候不能拿,用得着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吗?”

楚天遥目光略微闪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墨凉城:“原来如此,那真是要多谢凉城兄的‘热心’。不过此事究竟是我们玄天派的分内之事,不敢劳动凉城兄大驾,这就请回吧。”

在楚天遥极力下着逐客令时,却是赫连凤先按耐不住,主动冲上前拉过了墨凉城:“你过来,你也是叶朔的朋友是不是!当初在天澜秘境,你不是还口口声声称他恩人兄弟的么?那你倒是来评评道理,这个人刚才在执法队面前,每一句话都在做着对叶朔不利的证言,还瞎扯说什么他可以吸收魔气!说他是魔物!你说他是不是不怀好意?!”

“魔气?”墨凉城略一皱眉。脑中当即浮现出了在梦魇之域奋战魔骨时,叶朔那鲸吞牛饮一般吸收魔气的惊悚场面。当时他确实非常不解,不过想到人总有秘密,也就没有执意深究。现在,竟然有人同样把魔气的事翻出来说了么?而且,还是作为举证他是魔物的依据?!

“怎么?凉城兄也想到了什么线索么?”楚天遥眼前一亮,墨凉城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墨凉城看上去,并不是在为“吸收魔气”而意外,而是在为“竟然会有其他人知道”而意外,那么,难道说他也知道什么吗?

楚天遥此时甚至已经暗暗启动了传音玉简,如果在这个时候,可以录下他的口供的话,可供扳倒叶朔的证据就又多了一条!

然而,墨凉城却是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沉思了一下,就很快的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就算可以吸收魔气,也未必就是魔物,可能只是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特殊体质。而且叶朔兄弟的为人,也实在是没有哪一点像魔物吧。”

赫连凤当场竖了个大拇指:“说得对!你说出来的话这才真像叶朔的好兄弟呢!不像某些人啊……哼!”一面斜着视线狠狠瞪了楚天遥一眼。

楚天遥心底已是波澜起伏,表面上继续强撑着笑容:“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凉城兄跟叶师弟才认识了多久,为何就敢如此断定呢?

现在且不说我们都是亲眼所见,就是所有能够找到的证据,可也全部都是指向他的……我还是奉劝贵派,在事况未明之前,最好是不要趟这一淌浑水为好。也免得糊里糊涂的,就站错了队伍。”

司徒煜城望着身边侃侃而谈的楚天遥,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就站在自己身边,但是,感觉上却是那么遥远,就像是隔绝了天与地。这种感觉,之前他在审讯室里也曾经有过,而现在,却是强烈到了令他心悸。

天遥,你我相识多年,如今我却是越来越不懂你了……

墨凉城的眼神依旧是一池静水,没有因楚天遥的话而掀起丝毫波澜:“还有道是,白发如新,倾盖如故。认识时间的长短,很重要么?总之,我相信他,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也不管现在有多少的证据对他不利,我都相信他!反倒是你这么不相信他,才真的让我觉得很奇怪。”

赛场外的评委席上。

“哈哈,现在连‘凉城贤侄’都这么力证朔儿的清白,你们几个,也别再拿征讨凶手的眼光看人家了!”天绝道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也是自从公开调查开始后,他第一次有了这么轻松的时候。

了尘道长默默的盯着光幕,情不自禁的轻轻点头。作为对头门派的弟子,又是公认最有力的冠军争夺者,他对墨凉城一直不存好感。却没有想到,在这段叶朔受到千夫所指的时期,竟然是他挺身而出,为叶朔说了一句公道话。这也让他的眼眶都不禁有些湿润起来。

“城儿……”同样看着光幕,虚无极的脸色却是格外难看,双目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局面超出掌控的呆滞,这份震惊中还有着极度的难以置信。不是为了墨凉城此刻对叶朔的信任,他的眼光更为长远,很快就看到了一些埋藏更深的隐患。

当初墨凉城回到焚天派,是曾经如实向他说起过天澜秘境的经历,以及叶朔在梦魇之域的救命之恩。因此他对墨凉城为何会对叶朔高看一眼,心里还是大致有数的。

但由于他早已习惯了,焚天派的弟子都和自己一样的忘恩负义,原本也并没有把这份恩情如何放在心上。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墨凉城对叶朔的友情,竟然已经深到了这种程度!

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将来自己侵吞玄天派,横扫六门之时,墨凉城定然也会极力反对,但他的计划又绝不可能半途而废,如此岂不是要闹得这爱徒最终和自己反目成仇?!

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虚无极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他们之间,不可以成为朋友!这份友情,必须要坚决扼杀在摇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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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复苏的第二意识

比赛不过第二场,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虽说灵技的比试切磋绝不可能毫发无损,人员有所损伤,这也是各大门派长老早有预料,更是早有准备的。 但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参赛人员死亡,仍然不免让人心情沉重。

而此刻,就在距离被紧张氛围所包裹的赛场之外不远处,那里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小树林周围皆是山岩石壁,昏暗非常,在小树林的最深处,更是一块完全照不到光线的阴森之地,整片空间都被隐匿在一片浓重的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那里本应是空无一人的,只是现在……

一片幽暗中,渐渐映出一个人影来。那人浑身罩在一件黑色兜帽的袍子之中,仿佛他就是由黑暗延伸而出的存在,若不是手中发出的轻微光亮,根本令人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那人手掌之中悬浮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光芒微弱的幽蓝灵力光球,正在以细小的幅度上下漂浮着。那似乎是一个传音器,那人毕恭毕敬在听着什么。

“是……教主……”在听完传音之后,那人轻声应了句,便把灵力光球捏碎在手中。灵力光球熄灭的那一瞬间,幽蓝的光芒照亮了那人的脸。

倘若此时有七大门派的人在这里,必然后惊讶的叫出声。因为眼前的那人,早应该死去了,不但死去了,此刻他的尸体,应当正在鉴定室中静静的躺着,身边还有着许多的医师忙碌着。

但是他——林嘉祥,却好端端的活着。

嘴角划过一丝笑,林嘉祥冷冷说道,“既然没有真正的杀死得了我,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毕竟是你先不义的,不是吗?……”林嘉祥最后似乎是说出了一个名字,但他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蝇,让人无法辨清。然而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是能让人感到一阵森然寒意,足以见得林嘉祥对此人的恨意之盛。

随后很快,林嘉祥的声音与他的笑容,一起随着灵力光球的熄灭而隐匿在了黑暗中。

而同时,在离此处百里远的几座荒山峡谷之中,依山而建,连绵着几层高的堡垒之内,太虚教教主端坐在他的宝座之上,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教主……?”大殿上的黑衣侍卫试探的喊了一句,却是半天没有回应。

“麻烦啊!”许久之后,宝座上的太虚教教主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殿上的黑衣侍卫摇头,这已经是今天第一百零八次教主说“麻烦啊”了。

自从当日派出了血魁去天澜秘境,太虚教教主一直就处在心情极度暴躁的状态下。大殿里的侍卫已经被拖出去了好几十个,黑衣侍卫想了想,他是第五十六个,在他之前的五十五个侍卫,估计他们的尸体现在已经被荒山野岭的妖物魔兽撕咬干净了。

他本来是一个殿外守卫,他近期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够升职,成为一名殿内侍卫,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达成了,但达成愿望的他自己,现在却恨不得这只是一场噩梦。

看着太虚教教主烦躁的模样,黑衣侍卫也不免为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产生了无比的担忧,既然此刻教主不搭理自己,那就自己也不要往枪口上撞。

黑衣侍卫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他胆战心惊走得匆忙,并未看见太虚教教主烦躁的表情中,渐渐露出了一丝狞笑。

“就这样吧。”

太虚教教主独自端坐在大殿内,似在沉思。

计划至今,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切是否会在意料之中。不过这早已没有什么关系,兴许一开始,从派遣血魁那时他就已经失算了。正如南宫无忌所言,“那人”曾经数次在不可能活下去的条件下活得好好的,也许不只是他的运气好,还是实力使然呢?

当初南宫无忌并未告诉太虚教教主所寻何人,但是经过天澜秘境血魁一事,太虚教教主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名叫叶朔的少年,必然就是他的主上所要寻找之人!

既然是在武斗方面输了,那么现在就从人情世故方面下手,看他背上了这样的罪名,究竟要怎样才能化险为夷。他能够找出真正陷害他的幕后黑手么?

不过,太虚教教主也是需要感谢那“幕后黑手”的,若不是那“幕后黑手”的所作所为,他也无法布置出这样一个能够牵制多方的局。

“洛家……”太虚教教主轻声念道,“我太虚假发展至今,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需要看你们脸色的小作坊了,太过大意轻敌可是要栽跟头的……反倒是你们,当真是在邑西国霸主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脑袋都已经被磨钝了么?这一次找的狗腿子质量不高啊,可不要引火上身——”

黑暗中,在那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旷日持久的阴谋正在缓缓铺开。

太虚教和洛家的争斗,将定天山脉推向了风暴的中心点。

而在赛场中,众人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鉴定结果,终于被摆在了各位掌门面前。

这也让所有人的脸色齐刷刷的变了。

“哈哈哈,果然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碎星派掌门第一个得意的大笑起来,“死因是严重的魔气侵蚀!再结合天遥师侄所出示的证据,有能力利用魔气杀人的,也就只有那个小崽子一个!如此一来,他是凶手已经是铁板钉钉。什么心血管爆裂,全是无稽之谈!

我这就带着这份鉴定报告到赛场中当众宣读,瞧瞧你们玄天派还有什么话说!了尘,这一次如果你再敢阻扰执法,就是我定天山脉的叛徒!”

“不可能……这不可能!”了尘道长嘴唇哆嗦着,一把将鉴定报告推开,“假的!这份鉴定报告一定有问题!而且,你们说死因是魔气侵蚀,为何当时在尸身上,一点魔气的影子都看不见?这很明显就是有人事后做了手脚,你们这些睁眼瞎难道都看不出来么?!”

“要我说你才是真正的睁眼瞎!你竟敢质疑公开调查的公正性?”碎星派掌门冷笑一声,转向虚无极道:“虚无极掌门,我早就说过了,这了尘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算证据摆在了面前他也不会承认的!还是请您下令吧,格杀那个杀人凶手,以正我定天山脉之威!”

“极柯掌门,请等一等。”送来鉴定报告的执法队员忽然开口了,“其实,了尘道长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因为在鉴定的过程当中,的确还有不少的疑点,我正是想请——众位共同参详一二。不过在此之前,了尘道长,还有另一个坏消息要通知您。”

朝着身后一招手,便有几名执法队员押解着两名弟子走了过来。那两人正是顾问与祈岚,一看到了尘道长,都是抬起了头,尴尬的赔笑了一下。

“了尘道长,这两人是在鉴定室的房顶被当场逮到的。他们两个,应该都是你玄天派的弟子吧?”

赛场中,叶朔的禁闭室内。

叶朔周身的骨骼一阵清脆作响,双眼中也渐渐的被一片血红色所填满。

“我没有杀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不由分说的来冤枉我?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付出了多少,如今你们一句话就要毁掉我所有的努力么?!”

“定天山脉,竟然也只是这样不辨忠奸的地方么?我没有杀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一片黑暗之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更无法与外界的任何人传音交流。在最初的迷茫和恐惧过后,剩下的,就只是任由仇恨渐渐的侵吞身心。

“对,就是这样,怨恨吧,怒吼吧,沉埋在黑暗中可怜的灵魂啊!把你的恨意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吧!”

一个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虽然叶朔无法分辨,它究竟是响在自己的耳边,还是响在自己的心里,但是在这一片无尽的空虚之中,他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的生命气息。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在怨恨着定天山脉的那一群迂腐小人。他们不曾蒙受过不白之冤,又如何能够体会到你的痛苦?”

“……是的,我恨……”叶朔不知不觉,已经朝着那个声音所编织的陷阱走了下去。而他心中的恨意,也的确是逐渐烧灼得愈加旺盛。

“你是注定将要站在巅峰的人物。你的人生,不应该被终结在这里——”那个声音继续孜孜不倦的蛊惑着。

“我可以给你足够的力量,帮助你打出这里,然后,屠掉整个定天山脉,杀光所有胆敢冒犯你的小人,这不正是你所渴望的么?你只需要,把主导意识让出来,让我来暂时掌管这具身体……”

“把身体让出来?”叶朔茫然自语,“那我,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还是我自己么?”此时的他,其实已经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混乱状态。如果是在平时,他绝对是会注意到其中的异常,更不会让外人有机会如此乱他心神。

那个声音静静的一笑,如果它有形态,此时露出的就一定是一脸狞恶:“放心,这对你来说就只像是睡了一觉。你什么都不用去管,也什么都不用去想,等到一觉睡醒,一切的问题就都已经解决了……来吧,现在不要抵抗,慢慢的放开你的神识,慢慢的……”

天澜秘境之中,那个一度被强压下去的神秘意识,终于是在叶朔心神大乱之际,再一次的挣脱了控制,重新和他争夺起了身体的控制权。

叶朔的自我意识,一分分的退却了,沉埋的黑暗中,某个不知名的意识正在复苏,从丹田之中缓缓的扩散着,蔓延到了手足,涵盖到了心脏,游走在大脑的最后一道防线前,等到连这里也瓦解了,它就可以彻底的掌控这具身体了……

“啊,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真是美妙啊!你这个愚蠢的主人格,放任你存在只是对我力量的亵渎!这就给我滚到黑暗里去,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吧——”

那道意识在极度得意中的心声,忽然也传达到了叶朔的灵魂之中,这也让他眼中的血红退去了一半。

“不,我在做什么!”叶朔整个人都惊醒了,“是那个第二意识又出现了?回去!回去!你休想夺取我的身体!”虽然他此时已经浑身僵直,但这份争夺身体的意志却是空前强烈,灵魂力量被毫无保留的激发而出,与四肢百骸中那股不断上涌的意识彼此僵持。

“定天山脉,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朋友!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我……绝对不会屈服于你!”叶朔在心底愤怒的咆哮着,保护同伴的意志超越了一切,瞬间将那股意识强行压了回去。

“该消失的人是你!”那股意识疯狂的尖叫着,“你不配做邪帝的继承人!你不配!啊啊啊——你关不住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再出现的!你就先代替我,多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阳光吧!等到下一次,就是这具身体彻底易主的时候了——!!”声嘶力竭的吼出最后一句,那股意识终于是被重新压到了心湖之底。

“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邪帝的继承人!”叶朔在心底吼了回去。缓缓舒张着依然有些发麻的双手,感受着意识对四肢的控制,“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看来还真是一时半刻都不能松懈啊……嗯,就先打坐调息一下吧,待会等到鉴定报告出来,不管结果如何,都一定要用平常心去面对。反正,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做过的事,那就谁也不能冤枉我!”

当他的心奇迹般的“静”下来后,黑暗的虚空中,五灵元素在他的身周缓缓盘绕,净化着他的身心,也充实着他的灵力。这全无干扰的环境,若能妥当利用,也不失为一块修炼善地。

在叶朔静静的闭目进入了打坐状态后,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帐幕忽然被掀开一角,一道光线照射了进来。

门外是一位手捧卷轴的执法队员,他此时神情严肃。

“各位,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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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鉴定结果和顾问的陷阱(上)

“叶师弟,出来听听鉴定结果吧。 ”那名执法队员又向着帐内说道。

叶朔做了个深呼吸,望着那透入一线光明的出口,这一步跨出,谁知是海阔天空还是绝崖峭壁?之前虽然已经下了决心,无论结果如何都定会以平常心面对,但真正事到临头,仍是忍不住紧张得呼吸维艰。每一步跨出,脚底都好像拖着铁镣。

“鉴定结果到底是什么啊?叶朔是被人冤枉的吧?他是被人冤枉的对吧!哎呀真急死人了,你倒是快说啊!”赫连凤正在那名执法队员身边探头探脑,几次想偷看卷轴都被挡了回去。

“别忙,等人都到齐了再一起说。”那执法队员看了看已经站在面前的叶朔,又向不远处招呼道:“碎星派的各位师弟,你们也一起过来吧。”

当三支涉事队伍已经分别在他面前围拢成圈后,那名执法队员缓缓展开卷轴,在正式宣读之前,目光先特别在两个人身上一扫而过。

阮石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焦急和喜色,似乎就在等叶朔被就地正法的一刻;而楚天遥显然更擅掩饰的多,甚至也伪装出了几分对同门师弟的关切之情,但是在他脸上,更多的则是一种大局在握的从容。

“数个时辰前,在碎星派与玄天派的公开战斗中,碎星派林嘉祥师弟意外死亡。玄天派对死亡结果有疑问,申请公开调查。如今在我们执法队,与大量资深医师的配合下,已经将此案完全查清。根据刚刚公布的鉴定报告——”那执法队员啰啰嗦嗦的说了一长串,在最关键处又是故意一停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执法队员似乎对自己营造出的效果非常满意,清了清嗓子,道:“碎星派林嘉祥师弟,死因为心血管爆裂而死,属于激烈运动后的自然死亡。碎星派不曾在赛前详查参赛队员的身体状况,以致酿成悲剧,责任应由碎星派自负,与玄天派无关。叶朔师弟,无罪。”

“这怎么可能呢!!”当玄天和幻光沉浸在一片欢乐中时,一声惊骇欲绝的惨呼忽然在碎星派队伍中响起。

那名执法队员侧过视线:“怎么,阮石师弟,你有什么问题么?”

“这……我……那个……他……你们……”阮石一时间语无伦次。

他此时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那尸体的胸腔整个都烧烂了你们看不见吗?想说死因明明就是魔气侵蚀,怎么可能变成自然死亡?但这任何一句话说出来,都是摆明了会引火烧身,因此他纵然有再多不甘,也只能一压再压,最后就阴着脸憋出一句:“你们会不会是鉴定错了啊!就不能再鉴定一遍吗?!”

楚天遥虽然不似阮石这般当众失态,但这满打满算的期望落了空,脸上也是满满的愤慨和难以置信。混在玄天幻光喜庆的队伍中,显得实是极不协调。

那名执法队员眼神微妙:“哦?这鉴定报告可是由数十位资深医师共同检验得出,绝对不会存在什么不准确。那不知阮石师弟认为,贵派林师弟的死因应该是什么呢?”

阮石双眼中都泛起了道道血丝,看上去有几次忍不住就要破罐子破摔了,最后还是憋着气狠狠一甩头:“我怎么会知道!反正,我不相信叶朔无罪。”

那执法队员笑了笑:“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可不是由你相不相信就能说了算的啊。”视线略微一抬:“天遥师弟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楚天遥一怔,缓缓的收回了自己过于暴突的眼珠,沉重的摇了摇头:“不,没有了。”

那执法队员将卷轴收起,朝着叶朔伸出一只手:“叶师弟,恭喜你了,现在你是清白的了,可以继续参加第三天的赛程。”

叶朔很早就被关起了禁闭,除了一个坚信自己不是凶手的信念,外界的一切情况他都一无所知,此时也只是欣慰的笑了起来。

而玄天派和幻光派的众人是亲耳听过了叶朔的众多不利证言,楚天遥还最是热心的将叶朔吸收妖气的场景都模拟出来了,众人虽然坚信叶朔的清白,但也担心此事同样会为叶朔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心中都是有些惴惴不安。

而眼前的情况发展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也让众人大松一口气之余,渐渐的把那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了。

如果说最不甘心的当属楚天遥,等那执法队员一走,他就疯狂的传音吼了过去:“阮石!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同样陷在疯狂状态下的阮石,传音回话则是更没好气:“这怪得着我吗?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当时你不也都是亲眼所见的吗?死因摆明了就是魔气侵蚀,我就搞不懂了,他们为何对那样明显的证据视而不见,还在这里睁眼说瞎话?!”

楚天遥稍一寻思,随即就咬牙切齿的传音回去:“我再也不会指望你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他们为什么对明面上的证据视而不见,我来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做得太明显了!现在他们已经怀疑到了!他们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那个隐藏在暗中的真凶诈出来!

刚才在那个执法队员面前,你愚蠢的表现已经完全暴露了自己!到时候,那个毁坏尸体,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还有杀害同门师兄的罪名,你就自己去背吧!”

“楚天遥,你不要说得那么事不关己!”阮石额角已是青筋直冒,仿佛随时都会刺破太阳穴,“现在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谁也别想好,你别以为自己就可以独善其身!”

但他这满腔怒火却像是打到了空处,楚天遥根本就没有再回应他,反倒是在他脑中,很快的响起了另一道传音,那来自于同门师兄张家栋:“怎么回事,阮石师弟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们说,你亲眼看到了鉴定结果,死因是魔气侵蚀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明明……”阮石感到脑中奔涌的热血简直都快把他的天灵盖掀了。“我明明就是亲手下的毒啊——”当然,这一句话他只敢在心中嘶吼。

赛场外。

“顾问师弟,你的猜测不错,我去宣读结果时,的确就是阮石和楚天遥的反应最为激烈。”那名执法队员正在向各派掌门报告结果。最后又特别是向顾问赞许的一点头。

“果然如我所料——”顾问的表情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放松,反而是显得更加凝重了。

“不过很可惜,他们看上去虽然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都还是强行忍住了。”那执法队员耸了耸肩,“毕竟是能策划出这么一系列阴谋的人,自制力自然也是有一点的。看来是没有那么容易露出破绽啊。”

“没关系,他藏不了多久的。”顾问低垂的双眸中划过一道精光,“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的。让他知道,我的朋友,不是可以随便陷害的!”

不久之前,顾问和祈岚在鉴定室房顶被抓到时。

“你们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幕肃师叔看着被押解而来的两名弟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过,这里是鉴定重地,闲人免入!你们都扎着堆的往这边跑,到底是在质疑鉴定结果的公正性,还是存心想来搞破坏的?还有之前用灵遁术偷溜进来的那个小贼是不是也是你们的同伙?说!”

顾问和祈岚起初还在老老实实的埋着头挨骂,直等听到最后一句,顾问忽然猛地站直了身子:“之前曾经有人用灵遁术溜进来?这位师伯,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你……”顾问这瞬间的气势逼人,竟然让幕肃师叔蓦然有了一种怪异感,似乎那是植根于灵魂深处,对强者的服从,并且让她觉得是天经地义的……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这瞬间的主客易位也令她恼羞成怒:“你还神气起来了?!你一个趴房顶被逮住的小贼,现在轮得到你在这里问东问西吗?”

顾问神情严肃:“我的事慢些再说。现在很明显,是有人曾经溜进鉴定室,对尸体做了手脚,他才是那个企图陷害叶朔,妨碍司法公正的人!”

趁着幕肃师叔被他唬得一愣,径直走到林嘉祥尸身前仔细查看,半晌转头道:“这位师伯,尸体刚刚被送出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吧?否则这魔气侵蚀谁还看不出来,那现在也根本就没有必要申请这公开调查了!

而且,我和祈岚师弟刚到的时候,看到室内乱成了一团,你们都在为魔气侵蚀而倍感惊讶,我想,尸体的异变,应该也就是那个时候才刚刚发生的吧。如果我叶师弟真有能力将魔气打入敌人体内,压抑到数个时辰后才完全爆发,那他就完全可以做得再天衣无缝一些,至少不会被你们当场就给定了罪!

我再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的可以自如的调动魔气,他现在还会老老实实的作为嫌疑人,被你们关在帐篷里听候审查,而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么?

叶朔和那位碎星派的林师兄,在此之前不曾有任何接触,更谈不上有任何仇怨,此事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得到证实。那么他大费周章,不惜将自己也置于险地,就为了杀一个林嘉祥,这又是何苦?

叶师弟的为人,在我玄天派一向是有口皆碑,那楚天遥所出示的证据,当时我也曾经在场,叶师弟的确可以吸收妖气不假,但是,灵界大陆上有任何一条律令,是严格规定了人类不可以吸收魔气妖气的吗?没有吧。那么,叶师弟他吸收了妖气,这是他的罪么?他可以吸收妖气,这又是他的罪么?

也许,在这世上的确就是存在着一种神奇的体质,可以不受异界之气所侵扰,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难道凡是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就全部都有罪吗?

况且此事与今相隔日久,明摆着是不可能有所牵连,楚天遥假借此事为证,构陷之意显而易见。此案分明尚有许多疑点,你们却不曾详加调查,反而因为一具漏洞百出的尸首,就先忙于去更改鉴定报告,在我看来,可笑至极!”

祈岚也已经不知不觉的抬起了头。这样的顾问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此时在顾问的身上,竟然散发出了一种真正的领袖气息,这也震慑得鉴定室中的所有人都暂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怔怔的听着他的演说。

审问者和被审问者的身份,似乎真的已经完全颠倒过来了。这也让祈岚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判断:顾问师兄,的确是很厉害的人!

幕肃师叔一向好强,此时也被他堵得半晌没了声音,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道:“是啊,尸体腐蚀得太快,这一点我们当时也觉得很可疑……但是,当时在鉴定室里,的确是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外人,这也让我们虽然怀疑,也只能认为,是尸体自行出现的异变了。”

顾问在这间陋室中缓缓踱步,同时散开神识仔细感应,半晌,口中轻轻吐出了一句:“灵遁术叠加敛气术……!”

“灵遁术叠加敛气术?你想说那个人就是这样溜进来的?”幕肃师叔闻言一惊,“可是,能够将一身灵力波动收敛得这么完美,对方难道是敛气级的强者么?这又怎么可能?我们整个定天山脉都没有这样的人啊!”

“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顾问皱眉沉思着,“我只知道,嫌疑人一定就在他们两个当中……”

而不久之后,当死因鉴定为“严重魔气侵蚀”的调查报告被摆在评委席上时,顾问和幕肃师叔也随同前来。只是幕肃师叔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当初是坚决要将顾问和祈岚“押解”来的。

当执法队员报告过了鉴定室内的异状后,各派掌门都陷入了一片沉思,顾问则是双眼紧盯着光幕,不放过他眼中的嫌疑人任何一处眼神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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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鉴定结果和顾问的陷阱(下)

“居然如此歹毒,连尸体也不放过!而且,还用这样的手段陷害同为定天山脉的师兄弟,如果逮到凶手,要我说,立刻废去他全身修为,逐出定天山脉也不为过!”

常夜白看着鉴定报告上的林嘉祥尸身,纵然与碎星派关系恶劣,林嘉祥这个名字也是她第一天记住,仍是看得她心中一阵愤恨。

“我定天山脉的门规,定得也未免太偏心了。精英弟子杀普通弟子,无罪,最多是挨几句教训;普通弟子杀精英弟子,重罪,轻则逐出山门,重则当场处死。哼,这也难怪惯得某些精英弟子恃宠生骄,整日里横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要我说,就该一视同仁,也好让某些精英弟子知道收敛!”常夜白一边说着话,余光一边不时的瞟向师清一。

之前罗帝星在天澜秘境中,无缘无故连杀数名潜夜派弟子,常夜白在其他弟子面前是表现得并没在意,私下却也曾传音寻师清一理论。

然而师清一慢悠悠的讲了很多,措词倒是相当客气,然而言谈间却满满的都是一种“我们罗帝星是精英弟子,你们潜夜派那几个普通弟子死就死了吧”的优越感。这也让常夜白气得几个晚上都没睡着。

“常夜白,你到底想说什么?”师清一也察觉到了常夜白的暗讽之意,冷漠的转过了头。

常夜白见到师清一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来气,脱口而出:“贵派罗帝星师侄……”

“好了,此事与罗帝星无关。还是先说这鉴定报告吧。”一直没有开口的虚无极忽然冷漠的打断了两位掌门的争执。

常夜白虽有不甘,但虚无极一向偏帮破月派,对罗帝星也是较为欣赏,这从他此时公开放话就看得出来。潜夜派几名弟子的公道,看来也是讨不回来了。只能含恨落座。

“要我说,能做到这种事,并且有动机,有时间的,也不外乎就只有两个。”顾问无语的看完了两位掌门的争执之后,重新开口挑起了正题。

“你是想说,碎星派的阮石和……天遥么?”了尘道长却忽然主动接上了话。

顾问一怔,天绝道长看着他这目瞪口呆的表情哈哈一笑:“小伙子,别表现得这么意外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智商,可也不比你们年轻人差啊!”

顾问尴尬的赔笑了一下,谦称失礼,又主动调出了光幕回放,指着某一节点道:“你们看,在鉴定期间,阮石和楚天遥同时都在修炼,或者说,表面上是在修炼,而我们却无法知道他们实际上正在干什么。不过,既然要伪装修炼,也就说明此事绝对无法分心,结合这一点,他们显然也更加可疑了。”

“等一等,这个时间……”幕肃师叔仔细看了看光幕,忽然插嘴道:“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有人用灵遁术溜进来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只有那位碎星派的弟子正在修炼,玄天派和幻光派都还在鉴定室中问话。那么,那位楚天遥师侄,应该是没有作案时间的吧?

根据前后两次的灵力波动——第二次我原本以为是自己感应错了,如今看来并没有错——溜进来做手脚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众位掌门一时都是议论纷纷:“看来就是阮石了。”“没错,第一次只有他有作案时间。”顾问注视着光幕的双眼却是依然凝重。

“这也不一定。以楚天遥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在本体一边接受询问的情况下,一边以分身独自行事。这样一来,也是让执法队亲自给他做了不在场的证明。真相如何现在还很难说。

那个溜进鉴定室做手脚的人,未必就是当初设计杀害林嘉祥的真凶——假设真凶的确存在——也许只是想要浑水摸鱼。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同时进行修炼,这就不会是偶然的,说明那个破坏者和真凶之间,一定在某种程度上达成过共识。

依我看来,现在那个破坏者就是突破口,只要把他找出来,再顺藤摸瓜,一定也可以揪出真凶!”

顾问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既然那个破坏者已经看过了鉴定报告,自以为胜券在握,那么,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这份鉴定报告就算作废,另外新起一份……”

“你说什么?那鉴定报告也是我们几个时辰的心血啊!怎么能随随便便说作废就作废!”幕肃师叔眼见顾问对医师职业如此不尊重,忍不住愤怒的抗议起来。

“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鉴定报告,就算做出来了又有意义么?”顾问的反驳毫不留情。

“我的意思是,我们重起一份鉴定报告,就说林师兄的死因的确是心血管爆裂,当众宣布叶师弟无罪。这样一来,那破坏者仗着自己握有第一手消息,又曾经亲手下毒,到时就一定会按耐不住,虽然他大概还不会笨到直接承认,但是,只要牢牢盯住他们的眼神和面部表情,我们在光幕外也会留心,就一定可以找到破绽的!

这位……”顾问转向身旁那名执法队员时,对如何称呼他犯起了难,想了半天还是笼统的一带而过:“这位师兄,在你宣读鉴定报告之前,以及公布结果的第一时间,务必要重点关注阮石和楚天遥的反应。”

那名执法队员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这只是小意思。不过顾问师弟,你这回可是让我发现了一个人才啊!抓紧成为精英弟子吧,真想赶紧把你吸纳进我们执法队来!到时候,你一定可以帮上大家不少忙。”

顾问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多谢师兄赏识。其实我这个人吧,挺怕麻烦的,加入执法队这种事,一听就是很麻烦。会插手此事,也是因为对方犯到我朋友头上来了,他触及了我的底线。

这一次就算鉴定出林嘉祥是自然死亡,也难保其他人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叶朔。要彻底证明他的清白,就必须找出那个隐藏得最深的幕后黑手才可以!”说到最后几句,在他身上再一次透露出了一种独有的上位者气息。

“顾问啊……”在其他掌门都被顾问的意气风发震住时,了尘道长则是笑眯眯的打量着顾问,“平时你总是跟在叶朔身边,表现得呆头呆脑的,我可从来没有看到过你像今天这副样子。其实,这个样子,也应该才是真实的你吧——”

顾问看着了尘道长若有深意的目光,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啊,其实也没有了,可能是急中生智吧……嗯,我以前听多了民间故事,特别喜欢听推理破案的环节,所以就想自己也尝试一下,献丑,献丑……”

在了尘道长将信将疑的收回目光后,顾问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一次为了帮叶朔,他实在是暴露出了很多东西,这对于他这个,一直都在韬光养晦的人来说,的确是显得太不明智了一些。但是,他更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叶朔给人冤枉!

“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顾问飞快的思考着,“一直到现在,我所做的都只是动脑不动手。就算让师父觉得,他看到了我的另一面,最多是觉得我其实头脑很好。而且,师父的为人应该还是可以信得过……

至于那些其他门派的掌门,他们本来就不认识我,可能会认为,我本来也就是这样的。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还不值得他们花太多心思。应该,是没有人会往那方面去想的吧……”

顾问将自己的一系列行止迅速盘桓一遍,的确是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稍稍安下了心,又转向幕肃师叔:“请问,如果让你再一次当面见到那个使用过灵遁术的人,你能辨认出他的灵力波动么?”

幕肃师叔沉默了一下:“那道灵力波动,它出现的时间很短暂,如果混在许多低阶弟子当中,我也不敢说一定认得出来。但是,如果嫌疑人只有两个的话,那……应该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顾问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光幕。

“那么,等到你们从这比赛场地中出来,一切就能见分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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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在叶朔被宣布无罪后,赛场中的时间流速也恢复了正常,比赛重新进行了下去。 在众人稍事休息后,第三天的赛程很快就开始了。

只不过,由于第二夜的变故在先,反而使得这第三日的赛事,变得有些像一场闹剧。

首先是流影派终于打腻了野兔精,于是揣着五只刚过橙阶的彩虹罗盘来到环夕洞打刺猬精。战过数个回合,相邻洞窟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咆哮,有其他的队伍来狩猎巨魔了!

这环夕洞是由几个各自独立的小洞窟组成,当中有着不少的土壁间隔,如果不是闹出大动静来,不同洞窟间的参赛队员还真不容易互相察觉。除了最深一层沉睡着一只名为狙刺兽的巨魔外,其他洞窟中就只有一些衍生小怪,流影派也正是混在其中,苦苦的赚取着经验值。

以流影派现在的情况,基本上遇见谁都是给对方送经验,而且对方既然敢来狩猎巨魔,就必然是有一定实力的。出于谨慎考虑,一行人当即轻手轻脚的摸了过去,准备一见情况不对,立刻跑路。

两个洞窟间不过数步之遥,气氛却是天差地别。激烈的刀兵碰撞声,强大得令人窒息的灵力波动,在第一时间对着众人压迫了过来。

杨浩才伸出头看了一眼,就立刻埋下头伏到了一堵矮墙后。

“焚天派!快躲起来!”

流影派众人这几天在赛场中吃的亏也够了,因此都是被强行训练出了一身敏捷的隐蔽能力。几乎是话音刚落,四道身影已经齐刷刷的伏到了他身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杨浩看着焚天派众人的彩虹罗盘,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

墨凉城已经升到了紫阶高级,邢树珉是紫阶中级,其他三人也是清一色的达到了蓝阶。莫非焚天派是想在比赛结束的时候,创造一支全派紫阶的记录吗?再看看自己的队伍中那点可怜的经验值,他简直都不好意思说这也叫彩虹罗盘!

本来,杨浩也有自知之明,给他发几句牢骚就过去了。偏偏此时的洞窟中,又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

在流影派众人身后,缓缓出现了一道足有半人高的灵力漩涡,又是“空间乱流”!

“啊!为什么又是这玩意儿?”李明张口结舌。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这已经是在赛场中第二次遭遇到空间乱流了!

现在该怎么办?继续躲在这里,搞不好就给空间乱流吞了;离开这里,被焚天派抓到的话,他们就又会退回到红阶初级了!

“……我去把空间乱流引开。”正当众人焦头烂额时,杨浩忽然缓缓的站了起来。

“啊?!”其他人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们的队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牺牲精神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杨浩的面容隐藏在洞壁投撒的阴影下,被空间乱流映衬得明明灭灭,看上去别有几分异样的狰狞。

“反正我们的成绩也好不了了,现在既然在这里出现了空间乱流,那不如,拼死一搏!趁着焚天派打巨魔无法分心,我要尝试着,把空间乱流引到墨凉城那里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被空间乱流吞了,紫阶高级的天才也得出局!实在不行,宁可我跟他一起被淘汰,我也要拖着他一起死!”

杨浩这疯狂的主意,让流影派众人在惊恐之余,竟然也是有了几分隐约的期待。

“老大,你真有把握吗?”

“要是真能淘汰了墨凉城!我的天哪,我简直想都不敢想,难道擂台大赛要让邢树珉和郭阳云参加吗?虚无极掌门估计鼻子都得气歪了吧!”

“哈哈哈,那我倒还真是挺,挺期待的。”

杨浩得到众人的鼓励,更是有了一种孤胆英雄的悲壮感,小心的从土壁后绕了出来,猫着腰一步一步的向焚天派接近。而此时,墨凉城正与巨魔杀得难解难分,对悄然接近的阴谋还一无所觉。

“不!不要啊!浩儿,快停下来!”评委席上,流影派掌门已经绝望得面如死灰。

这个徒弟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几率,真能让他成功淘汰了墨凉城,这样挑衅焚天派的后果会是什么?虚无极会因为这只是一场比赛,就不跟他们计较吗?到时候流影全派可能都会成为他盛怒之下的灰烬啊!

看到还在一步步接近的杨浩,流影派掌门都恨不得自己就在赛场中,可以一步冲上去把杨浩揪下来,噼里啪啦的扇他几耳光,让他醒醒脑子了。

此时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都是用一副“自作孽不可活”的眼光瞟着他,很快又重新幸灾乐祸的去看光幕。

对他们来说,如果墨凉城真能被淘汰,那自己门下的弟子就多了争夺冠军的机会,实在是喜事一桩;如果杨浩失败了,那他一定会自取其辱,他们能落得一场免费的热闹看,这倒也不坏。

赛场中,杨浩终于摸到了焚天派的正后方,右足一蹬,猛地发力朝墨凉城扑了过去。

墨凉城耳听脑后风声作响,挥手掀起一道灵力气浪,接住了狙刺兽的吐息攻击,借着这个空当,回过身闪电般劈出一掌,灵压如排山倒海一般倾压而去。

杨浩避无可避,胸腹间正正挨了一掌,身子当即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一路朝后方直跌。无巧不巧,刚好撞进了尽头的空间乱流之中。

“不要啊!我不要出局!救命啊!”跌进了空间乱流的杨浩还在拼命挣扎。但在他的背后,很快就爆发出了一股极强的撕扯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完全吞吸了进去,面前的景物迅速翻卷消失。

“……那个人竟然敢来偷袭你,他是傻的么?”在这出闹剧发生后,两方人马都是傻眼半天,最终郭阳云摸了摸鼻子,做出一句这样的总结后,就掏出彩虹罗盘开始吸收巨魔的经验值了。

与焚天派众人的轻松不同,流影派剩下的四人已经全部石化在了当场。唯一的精英弟子就这样被淘汰了,这样他们流影派还玩什么?他们这万年垫底的门派,看来今年又要再捧回一次最后一名了!

评委席上。

“哼,真是活该,我城儿也是他配偷袭的么?”虚无极倒是看得满心欢喜。

在不远处的菱形阵法上,此时也自动浮现出了一道灵力漩涡,一个人形被狼狈的喷吐了出来,很快就恢复成了正常大小,正是刚刚被空间乱流传送出局的杨浩。

“他天杀的墨凉城!……”杨浩被抛出赛场,一屁股坐在场外,手边握到了真实的沙土,那是与赛场中的构造完全不同的。

那个他之前还在其中奋战过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面前一方缩小的投影。眼前所见,都标示着他是实实在在的已经被传送出局了。剧烈的悲愤和不甘,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然而,当他接触到评委席上,虚无极投过来的一道阴森森的视线时,吓得自动将后边的话噎了回去。

看到在阵法外摔得灰头土脸的杨浩,流影派掌门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啊,还好最后淘汰的是他这不成器的弟子。虽然流影派的成绩是没指望了,但是,这个门派总算是艰难的保住了啊!和我流影派的百年基业相比,浩儿,你也算是牺牲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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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二章 赛程第三天

流影派的灾难还没有结束。

趁着焚天派在瓜分巨魔的经验值,无暇他顾,流影派剩下的四名队员连忙连滚带爬的逃出了环夕洞。

紧跟着就是“砰砰”几声,跑在后面的三人都撞到了忽然刹住脚步的陈顾毅背上。

而陈顾毅,正面露惊骇欲绝之色的凝视着前方。

“真是弱小的美食啊。就让我不客气的收了你们吧。”在他们对面,罗帝星狞笑着抬起了彩虹罗盘。

……

成功将流影洗劫一空的破月派,很快却在另一次的狭路相逢中“出师不利”。

最初的时候,一切还是在依照正常程序进展的。

“罗帝星?!”潜夜派众人一时如临大敌。自天澜秘境一战,秋若蕊和其余的几个幸存弟子都曾将罗帝星的残暴向同门转述过,当时自是掀起了一致声讨。不过现在当着人前,恐惧的心情自然还是远远超过了愤怒。

虽然知道受比赛规则限制,自己等人还不致有生命之险,但如果他还记着天澜秘境的仇,直接把他们几个卸掉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那也比直接被杀好不到哪里去啊!

“咳,罗师兄,大家走到这一步,都不容易……”周建将吓得瑟瑟发抖的秋若蕊护在身后,一边小心的尝试着和对方谈判,“如果我们主动交出经验值,你能否承诺,稍后不会对我们动手?”

不能为枉死的师兄弟报仇,还要向这个杀人凶手低头讨饶,周建恨哪!但是形势比人强,他就算再不甘心,为了自保,也为了队友,他都必须选择退让!

罗帝星目光倨傲,就如同是在审视着一群蝼蚁,淡淡答道:“如果你们足够识相的话,我自然也懒得浪费时间。”

周建咬了咬牙,正要忍痛掏出彩虹罗盘,一旁的唐宁欣忽然奔出了队伍。

“罗师兄,我的经验值都给你,不过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唐宁欣双眼中不断的冒着桃心,“就签在我这件衣服上吧!啊!还有我能再跟你握个手吗?你不知道,我一直都特别特别的喜欢你!第一次能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你,我觉得好幸福啊!

对了,可以给我留个联络方式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我就是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在我的玉简里存在着。啊,还有还有……”

在唐宁欣不断拔高的崇拜下,罗帝星的脸已经是一阵阵的剧烈抽搐。

由于这定天山脉中热情的女弟子太多,导致他对女人渐渐变得非常忌讳。要是像秋若蕊这样对他畏若蛇蝎的,或者沈雅婷和赫连凤那样敢跟他公然叫板的,那还可以正常的当做敌人对待。但他一向就是拿那群会围着他拼命尖叫的女人最没辙。

当唐宁欣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扑上来要摸他的时候,罗帝星吓得直接后退了一大步,然后,掉头就跑……

“……宁欣,你立功了!”在唐宁欣为没能要到罗帝星的联络方式而黯然神伤时,潜夜派的几名队员忽然都神情激动的围了上来。

“啊?”唐宁欣一脸状况之外,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周建已经百感交集的握起了她的手:“是你的花痴救了我们啊!!”

……

时间很快就推移到了下午。

当整场比赛已经临近尾声的时候,破月派终于找上了玄天派。

“楚天遥,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吧。”罗帝星第一句就直接下了战书。

经过了昨夜之事,他对叶朔的忌惮已经大幅度降低。现在看来,虽然他体内可能的确存在着一种极其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但那似乎并不完全属于他,又或者是,那同样不是他可以轻易动用的。否则的话,他也就不会任人欺压,而没有做出任何反击了。

至于其他人,并不了解他这段心理变化过程,只觉得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司徒煜城也开始把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搬了上来。

“罗师兄,这样不大好吧。十个打一个,传出去也实在是太难听了。在我们的队伍中,一直是以我和天遥,还有叶师弟为作战主力,你实在要打的话,就由我们三个接了吧!”

这番话表面说来,虽然像是“我不占你便宜”,但那些低阶弟子真要上场的话,可是完全达不到什么“人海战术”的效果,完全就是去当炮灰,经验值三两下就得被吸收光了。司徒煜城也是出于为全队着想,才打算由自己三人应战。

毕竟他们三个参赛以来的表现也还是摆在那里,到时就算经验值稍稍落后一筹,最后的得分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楚天遥脸色略显阴沉,在司徒煜城和叶朔已经战意昂扬的跨前一步时,他却是冷漠的退开了几步,淡淡道:“以多欺少,这不是我的作风。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光彩。”

这句话反而激怒了罗帝星:“打赢?大言不惭!你赢得了么?”绕开正面战场,直接向楚天遥展开了攻击。

楚天遥仓促应战,叶朔和司徒煜城也连忙上前助阵。楚天遥虽是满心不愿和旁人联手,但情势却偏偏将他逼到了这一步。况且一看到叶朔,楚天遥就会想到他破坏了自己的突破,否则他现在也同样是聚气六段了,再面对罗帝星也不会那么狼狈。

这突破受阻,如果是事到临头自己差了一口气,也还罢了。但如果是受到外力干扰,被强行中断,所造成的影响是非常严重的。

在灵魂中留下的后遗症还是轻的,更麻烦的是在内心中形成阴影。假如今后每次突破,在临界点时都会引发恐惧,担心着是否会再次受到干扰,缺少了那一股一往无前的意志,还要如何冲过层层关卡?

楚天遥现在就是正在时刻忍受着灵魂中的刺痛,应战越来越是力不从心。

在罗帝星大占上风之时,忽然攻势一缓,随即便是闪电般的回身横扫,刚好将一道天降的灵力长鞭狠狠架开。

那灵力长鞭逆向卷回,化作了片片花瓣被沈雅婷收起。四道身影随之从树梢降落,正是碎星派的四名队员。

“手下败将又多了几个啊。一起上吧,总是一边倒的战斗也太无趣了。”罗帝星根本就没把碎星派的人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管再来多少,也都只是给他送经验值的。一边对阮石随意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刚才沈雅婷忽然偷袭,也正是阮石及时传音提醒他,虽然他就算是不传音,自己也不会在那一招下吃什么亏,但这份心意总算还是可取的。

然而,沈雅婷却并没有急于上场。

“罗帝星,你真是太自满了,你真的以为我们会不做任何准备就找上你么?”说话间手印猛然变动,在玄天幻光和破月派众人脚下,竟然凭空扩散开了一个半径七尺的圆形阵法,阵法中金光缭绕,辐散开一股极强的束缚之力,众人一时竟都是感到灵力有些运转不畅。

“这可是花了大半个上午才布下的陷阱,就等着你们自己踩进来了!罗帝星,我们碎星派被你抢去的经验值,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还有玄天派,嘉祥师兄的仇,之前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你们算。虽然执法队不能制裁你们,但这笔人命债,我们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沈雅婷挥手再次招出漫天飞花,半空中组合成了几杆锋锐的长枪,便要对阵法中的参赛者同时展开攻击。

但在这一块战场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真是被发挥到了极致,还没等沈雅婷的攻击出手,几道灵力气浪忽然破空而来,准确的贯穿了碎星派四名队员的身子,那威风凛凛的阵法也在同时消散。

山脚的暗影后,焚天派缓缓现出了真身。

“阮石,你这个天杀的总算给我逮到了!”郭阳云一见到阮石就气不打一处来,两只拳头互相按得咔咔作响,“老子为了你这个混蛋吃过多少苦头啊!今天,你就全都给我补偿回来吧!”咆哮声中,十指化为了十根狰狞的锁链,朝着阮石劈头盖脸的抽了下去。

阮石毫不畏惧,一拳迎上,手中的戒指自动结成了一圈无形的屏障,锁链一经撞上,立刻朝四面八方无规则的反弹了出去。但看在旁人眼中,倒像是他英勇无敌,一拳就将所有铁链都打飞了一样。

“该死的,老子倒不信这个邪了!”郭阳云怒吼一声,迅速的将锁链重新归入控制,再一次朝阮石抽了下来。

阮石不退反进,迎着锁链径直杀向了郭阳云。十条锁链在他身侧交相飞舞,有如天罗地网,然而阮石只是提掌斜劈,总能阻住锁链近身不得。这黑市的戒指,也的确是一件集攻防于一体的利器。

郭阳云眼见着拦不住,怒吼连连。阮石却不去理他发狠,抬起手指对准了郭阳云面门,一道道闪电从戒指中悄然生成,又顺着他的指尖激贯而出,耀眼的雷霆直逼郭阳云。

“探测!”正面是雷电的进攻,而由于他双指的角度,戒指上方的红宝石刚好是正对着锁链一侧。一片朦胧的红光散发开来,将一条条锁链同时笼罩在内,同时飞快的解析着这些锁链的本质成分。由于强烈的日光直照,这一点微弱的光芒,对在场众人来说也是微不可察。

“原来这锁链,说到底还是由你的手指构成的……”探测结果很快就被反馈回了阮石的脑中,“只不过是一种特殊的灵力运用方式,再经过一些五灵元素的组合加持……倒也的确是一种挺新鲜的灵技。不过既然知道了本质,那就好办了——”

阮石收起了雷电佯攻,借着一个挥手的动作,戒指与锁链出现了短暂的接触,一道红光从戒指中射出,悄无声息的没入了锁链之中。在确认攻击已经到位后,阮石足尖一点地,身形纵跃而起,从锁链的包围圈中撤离了出来。翻手掀起一股灵力,朝着前方扫荡而出。

郭阳云见这攻击简直不痛不痒,正想再出几句讥讽,但他却忽然发现,自己莫名的失去了对锁链的控制权。

十根锁链被那股灵力气浪一掀而起,嗖嗖数响,就如十条一飞冲天的黑龙般抖得笔直,阮石冷冷一笑,双手缓缓抬起,也同样摆出了与郭阳云相似的姿势。只不过郭阳云是手臂被锁链强行拽起,身不由己,而阮石却是已经掌控了局面,游刃自如。

嘴角一扯,在朝郭阳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后,阮石猛然反手下摆。令人惊奇的一幕也同时发生了,那原本是由郭阳云十指所化的十条锁链,此时却是全然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反而被阮石操纵得如臂使指,十条长龙呼呼生风,破空而下时,刚猛的凌厉感震人心魄。

这要是全部砸在一个人身上,岂不是要当场即成肉泥?但郭阳云无法控制锁链的移动,竟然连将它重新转化为手指形态都做不到,只能绝望的看着十根锁链飞快的在眼前放大,难道他即将成为第一个死在自己攻击之下的人?!

“郭阳云,就你也敢跟我横?我凭实力也能碾压你!”阮石这时才终于有了几分高调打压对手的畅快感,一连数月的魔鬼特训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郭阳云,焚天派大弟子,以前作为碎星派小炮灰的自己,见到他是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之前在拍卖场中,虽然用诡计暂时出了一口气,但很快也就遭到了来自焚天派更残酷的报复。直到今天,他终于是在所有人面前,用实力把这个曾经将他踩在脚底的人狠狠的压了下去,这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碍于比赛规则,他当然是不会就这样杀死对方的。不过若是能将郭阳云吓得屁滚尿流,他这个丑也就算是出遍了整个定天山,往后看他和焚天派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始终冷眼旁观的墨凉城,这一次终于是主动出手,一挥手直接将锁链震散,他的目光,也是第一次正眼落在了阮石身上。

“凭实力?你有多少实力?又有多少是属于你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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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三章 落幕与开端

墨凉城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吓得阮石心脏当时就是狠狠一颤,还没等回过神来,在他脚底已经绽开了一朵妖异的红莲,熊熊火光直蹿而起,无孔不入的束缚力道让他只能僵硬的定在原地,忍受着扑面而来的阵阵热浪。

完全摆脱不开……阮石咬牙切齿催动出的灵力,每与火焰接触,皆如泥牛入海般,在瞬间的碰撞中就被全面瓦解,消蚀一空。甚至就连他想使用水咒,也全然无法感应到空气中其他的五灵元素了。在那火焰之中,似乎充斥着一种自己所无法理解的狂暴能量。

如果将戒指的威能完全激发出来,虽然可以脱困,但那样造成的动静就太大了,一定会被外面的评委察觉的!

郭阳云已经得意的走了上来:“阮石,你这小子到底是给我们抓到了吧?这一次你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也救不了你了!拿你的经验值来补偿老子吧!”蓝阶高级的彩虹罗盘在他手中流转生光,就像是一把即将捅进敌人心脏的刀子。

阮石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每一次的徒劳无功,都让他恨得双眼发红:“墨凉城,你是故意的么?你是在试探我么……?!”

究竟是保经验值还是保自己,这个问题本来不需要去想。就算能给他在这里拿到紫阶高级,一旦暴露,所有成绩自然作废。但也正因没有选择,才更是让他深深有了一种“弱者无权”的痛苦。

两只彩虹罗盘眼看就要接触,另一股强大的力道忽然从旁袭至,一举将火焰震散,扩展开的余波也将郭阳云逼得连退数步。

“墨凉城,当着我的面欺负我朋友,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罗帝星收回了兵器,冷冷的看向墨凉城。这也是他们两人在赛场上第一次真正意义的接触。

墨凉城神色波澜不惊,目光在碎星派众人的彩虹罗盘上略微一扫,在一群勉强爬到黄阶高级的队员中间,阮石那一只青阶高级也真是格外显眼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手下留情的结果啊。”墨凉城的语气不无讽刺,“不过在比赛中放水,这好像不是个表达友情的好方式吧?”

罗帝星脸色阴了阴。做出这种优柔寡断的事,还被人当面嘲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击了。好在墨凉城没让他尴尬太久,很快就改口道:“那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我今天就放过他。不过碎星派其他人的经验值,我要了。”抬手打了个响指,碎星派的三只彩虹罗盘自动飞到了半空,郭阳云四人忙不迭上前分食。

“……墨凉城,你竟然已经升到紫阶高级了?”罗帝星看着在原地静立不动的墨凉城,目光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他手腕的彩虹罗盘上。想不到,自己到底还是输给了他!

墨凉城慵懒的目光朝他一转:“我听说你拿到了噬血龙的全部经验值,你竟然还没升到紫阶高级?”

“……”罗帝星真是火冒三丈。墨凉城总有一句话就把他气到半死的能力,偏偏他还无法反驳。眼睁睁的看着经过吸收,焚天派邢树珉的彩虹罗盘也正式晋入了紫阶高级,这样一来,他就算是再升级,也只能排到第三了!

“你们破月派的经验值,我是不是要先打败了你才能拿到?”等到焚天派吸收完毕,墨凉城挥手将彩虹罗盘物归原主之后,忽然又转向罗帝星,轻描淡写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想动手么?”罗帝星登时如临大敌的握紧了兵器。

即使是在最重要的赛程第三天,他也没有想过去打劫焚天派,就是为了避免跟墨凉城正面冲突!

虽然他嘴上总在说着要跟墨凉城一决高下,但是三天的辛苦,以及紫阶中级的彩虹罗盘,还是难免让他有了得失之心。他也很担心会像上次在归元秘境一样,输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最后离开赛场的时候,他的彩虹罗盘连紫阶都没有,那这个脸就实在是丢大了!

但是,罗帝星一向看重颜面,就算他心里再不想打,当着所有观众的面,他也没有办法说出拒战之言。只能一边强充出一无所惧的台面,一边在深心里忐忑不安。

罗帝星这边是死不承认,破月派其他人可真是被抢怕了。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顾忌,纷纷向墨凉城传音讨饶起来。

“凉城师兄,如果你们真的在这里拼到两败俱伤,难道就甘愿把经验值让给了还在边上虎视眈眈的碎星派,还有玄天派的同盟队吗?”

“凉城师兄,你们两个真要打的话,分出胜负的时间一定不会短。到时候,恐怕比赛都快要结束了!有同样的时间,你们随便再去打几只巨魔,也比我们的经验值多啊?”

一边是破月派滔滔不绝的传音求情,一边是还没吸收过瘾的郭阳云正在摩拳擦掌:“打啊!当然要打!只要再把他们的经验值收了,我这次也一定可以升到紫阶了!”两种不同的声浪时刻碰撞,墨凉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好麻烦啊。”最终墨凉城皱了皱眉,“算了,不打了,擂台大赛上再见吧。”也不知他是的确被吵得心烦,还是暂时认可了破月派的理由。

罗帝星暗中松了口气,对方已经明确说了不打,多半就不会再反悔,这也让他的傲气重新涌了上来,朝着玄天派的方向扫了一眼,高调放话道:“墨凉城,你要报恩也总得有个限度。擂台大赛在跟我打之前,你不准输给其他人!”在看到墨凉城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应允后,这才转向破月派众人,吩咐了一句:“我们走。”

破月派队伍经过碎星派身边时,罗帝星不动声色的留下了一句传音:

“你现在应该也可以参加擂台大赛了。别再做多余的事了。”

阮石的瞳孔在此时猛然紧缩成一线,急转身还想询问时,破月派队伍早已经影踪全无。

在破月派离开后不久,碎星派也很快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空旷的平原上,如今就只剩下焚天派和玄天同盟。

司徒煜城额角已经沁出了汗珠。之前焚天派没有和破月派动手,大家都看得出来,是因为他们还会忌惮守在边上的这些“渔翁”。

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而且他们这里更加没有人可以和罗帝星相比,墨凉城就算是一个人把他们都解决了,也耗不去他多少力气。如此稳赚不赔,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他们现在的处境,可以说已经是非常险峻了。

就在司徒煜城苦苦思考对策之时,赫连凤却是大模大样的拍了拍墨凉城的肩,笑道:“哎呀,这么板着脸干什么嘛!你是叶朔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大家都是朋友,难道你还真想来打劫我们吗?”

司徒煜城眼前忽然一亮,墨凉城和叶朔的关系,这倒的确是他们保住经验值的一大指望!迅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迎上前道:“凉城兄,还没谢过你昨晚对叶朔的关心。如果你不嫌我们高攀的话,其实大家早就已经把你当成是自己人了。

只不过凉城兄的绝世风采,自然还是应该等到擂台大赛上,在所有人面前展示才是。现在赛场众多,观众们各看各的,如此岂不是委屈了凉城兄?不如,我们也相约在擂台赛上,你看如何?”

司徒煜城向来为人耿直,今天如果是他自己面对墨凉城,就算是把经验值全赔进去,他也不会去说这些委曲求全的话。但是现在他还是幻光派的队长,必须要为全派的队员,以及门派的总成绩着想。

墨凉城很久都没有回答,这一次就连最聒噪的郭阳云也没有插嘴。

他们虽然不清楚叶朔和墨凉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听说这恩情的高度似乎达到了救命之恩。方才罗帝星也曾经说过“报恩也得有个限度”,再加上昨夜墨凉城确实是一听说叶朔出事,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现场询问,似乎都在佐证着“恩情”之说,的确属实。

既然是救命恩人,他们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还是交给墨凉城自己决定吧。

良久,墨凉城抬起头,淡淡一笑:“说得对,不能集齐全场观众的架,我不打。”

虽然是极其任性的回答,还是让玄天幻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后墨凉城又向叶朔问候了几句,最后说道:“恩人兄弟,我也很期待和你打擂台。不过希望我们不要太早碰到了。”

叶朔还没答话,楚天遥已是冷哼一声道:“你还是期待早点跟他碰上吧。否则的话,不论是你还是他,恐怕都会先败在我的手上。”

这句直言挑衅,简直是将刚刚转好的气氛又弄得僵硬了起来。司徒煜城免不了一番心惊胆战,赫连凤和郭阳云也被各自惹出了脾气,然而作为主角的墨凉城却是不慌不忙,缓缓扯动了一下嘴角:“这还真是个不错的笑话。”

楚天遥脸色顿时一黑:“什么意思?”

墨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因为我听说你连罗帝星都打不过。”

在楚天遥的脸已经黑成锅底的时候,墨凉城又是主动缓解气氛的一笑,道:“开个玩笑了,我也很期待和楚师兄的切磋。”

这一场刀光剑影的暗战,终于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三天的赛程,也终于是悄然的走到了尾声。

除了焚天派全程保持第一,在第三天疯狂打劫的破月派,总算是重新压下玄天幻光,夺回了第二名的宝座。这也不免再次令人感叹,到底实力才是一切。而罗帝星也赶在比赛结束的钟声敲响前,杀死了最后一只巨魔,险之又险的晋入了紫阶高级。

将经验值升到最高点的记录创造者,全场也就只有墨凉城、罗帝星、邢树珉三人。但他们三个或许谁都不愿意给旁人分走了这份荣耀。

此时,各门各派都在迅速赶往集合地点。很快,他们就要通过传送阵,正式被传送出赛场了。

焚天派一边,郭阳云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刚才的“诡异”经历。

“我跟你们说!那小子真的太邪门了!当时就那么被他碰了一下,我两只手一下子就全都没感觉了!所以我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锁链砸下来……我敢说,这里面绝对有古怪!”

不过,由于郭阳云平时“不靠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他的控诉也没多少人在意,只有两个小跟班晋鹏和高畅还会安慰几句。

“大师兄,我看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吧?”

“是啊,这一招其实我一直就觉得挺吓人的,总有种锁链会反过来抽到自己的感觉……大师兄,以后要不还是尽量别用了吧?”

“你们怎么就都不相信我呢!”郭阳云气得跳脚,“我给你们保证,这次绝对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当时,我记得隐约有一种被蚊子叮了一下的感觉,然后,我的手好像突然就不是我自己的了!那种感觉……对,就跟被下了毒一样!”

“下毒?”墨凉城忽然目光一厉,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条关键点。

碎星派一边。

说起来,这一场比赛,碎星派才是最大的输家。经验值被人一抢再抢,门中的精英弟子死的又是莫名其妙,每个人的情绪都是极度不佳,夕阳在他们之间投撒下了一片愁云惨雾。

“阮石师弟,别总这么垂头丧气的,还在想嘉祥的事哪?”即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张家栋还是敏感的发现了阮石的异常。

阮石重重的点了点头:“是啊。我非常确定,我看到过的鉴定报告,死因绝对就是魔气侵蚀!执法队的人说了谎,但是我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谎!”当然,这段对话,众人仍是以传音交流。

“算了吧,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公开调查的结果都是这样,可能嘉祥师兄真的就是自然死亡吧。”沈雅婷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毕竟,那个叶朔只是一个新晋弟子,跟执法队又没有什么交情,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他们也没道理包庇他啊!”

“就是因为全像你这样想,嘉祥师兄才会死得不明不白!”阮石此时的愤怒是真实的。但至于他究竟是在气些什么,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张家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平时也没见你和嘉祥关系多好,这次怎么这么热心?”

这句话也真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毕竟,这一次林嘉祥横死,阮石先是主动以分身探测场外,又是在事后坚持为他打抱不平,这一切的确都显得太积极了一些。在他们了解中的阮石,平时对门派中的事可没有这么上心。

阮石心里一紧,表面仍是一脸平静的传音道:“我跟他的关系再不好,那也仅是我碎星派的内部冲突。如今他却是被别派弟子挑衅所杀,如何能饶!”

这句扯起师门大旗的话,也成功激发出了碎星弟子的同仇敌忾之心。张家栋当即一点头:“说得好!阮石师弟,我们会陪你一起调查下去的,一定不能让嘉祥就这样枉死!”

阮石眉头略微一皱。他需要的,可不是一群满脑子查清真相的愣头青啊?将几句话再度盘桓一番,才道:“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证据的话,那我们就自己为嘉祥师兄报仇吧!”

以张家栋为首,众人在稍一迟疑之后,都是狠狠一点头。

夕阳下,映照出了四条坚毅的背影。

竞技赛就这样落幕了。然而,围绕着定天山,层出不穷的阴谋,以及愈演愈烈的争端,却正在高潮迭起的展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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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四章 竞技赛成绩

传送阵再次亮起,七大门派的参赛队员都被传送了出来。只是在他们进去时是三十五个人,出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三十三个。

“各位,恭喜你们。在这场漫长的赛事中,你们走完了全程。”师清一在虚无极的授意下,拿起扬声器开始了发言。

“虽然在这一次的比赛中,出现了较多高难度的关卡,还发生了一些令人遗憾的意外……”略微停顿了一下,也是留给碎星派众人足够的悲伤时间,“但是,你们最终还是克服过来了!这也充分贯彻了在赛前我向你们传达的奋斗精神,与天斗,与人斗,更重要的是与自己斗!不论最终的成绩如何,但是在这一刻,坚持下来的你们就是赢家!”

“接下来,各门派依入场次序,到一旁的登记台前上交彩虹罗盘,成绩登记完毕后,再回到原位集合。”

焚天派登记时,那两只紫阶高级的彩虹罗盘令登记队员大加瞩目。墨凉城倒还算是正常发挥,但那一向名不见经传的邢树珉,竟然也取得了这样优秀的成绩。真不知该说是焚天派太强大,随便拉出一个都是人才,还是墨凉城太强大,一个人就足够喂饱全派队员了。

轮到破月派的时候,罗帝星的彩虹罗盘自然又引起了一番关注。不过毕竟已经连续震撼了两次,这第三次就算再惊讶,表现出来的程度已是轻了不少。罗帝星看在眼里,暗暗不爽。

碎星派登记时,只有阮石一人的彩虹罗盘是蓝阶初级,其他人都是可怜巴巴的挂在橙阶。这样泾渭分明的成绩,也看得那登记队员发了半天的愣,一直都没提起笔。

“雅婷师妹,你确定你的彩虹罗盘……不是和这位师弟的拿错了么?”最终那登记队员憋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沈雅婷脸色有些难看:“没有。阮石师弟在比赛中的表现确实很优秀,这一次我们碎星派的总成绩,恐怕还得多多仰仗着阮石师弟。”她说这一番话,虽然是为了维持风度,但是在那登记队员直勾勾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的风度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说句实在话,阮石这一次的表现最多也就是没拖后腿。但是他能取得这样远远领先于他们的成绩,还不都是靠着巴结罗帝星?身为队长和精英弟子的双重骄傲,沈雅婷对阮石其实是非常瞧不上眼的。

但就算是再瞧不上眼,她也总不可能逢人就说,阮石的成绩是靠走后门来的!既然如此,这口气也就只有忍了。

偏偏那执法队员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没事的,雅婷师妹,这次成绩不好就算了,你的实力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啊!别太难过了。

我听说定天山下最近又开了一家小饭馆,那边的牛肉面特别好吃,十块灵石就可以买到一大碗!要不,等散场以后我带你去,就算是散散心?”他也是沈雅婷的追求者之一,这时连忙把握机会,借着安慰发起了邀约。

沈雅婷皱了皱眉,心想怎会有人如此一厢情愿,偏又是半点都不懂得看眼色,极力耐着性子道:“我不难过。吃饭的事再说吧,你还是快点登记,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阮石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名队员登记,忽然他全身猛地一个激灵,警觉的转身四顾,接触到的却都是一张张事不关己的脸。而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怎么回事?我感应到有人正在对我进行灵魂窥探……难道是错觉么?”

隐秘的土壁后,顾问和幕肃师叔的视线依然不离登记台。

“幕肃师伯,你确定那个偷溜进鉴定室的人就是他么?”顾问双目如电,牢牢的锁定着阮石的方向。

“就是他,不会错了,这个灵力波动我认得出来。”幕肃师叔点了点头,“不过说真的,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方才我刚刚用灵魂力量扫描到他身上,他立刻就察觉到了,现在还在东张西望的找我呢。可惜啊,如果他不搞那些歪门邪道的话,也会是个挺有出息的弟子呢!”

“刚扫描过去就被他发现了啊……”顾问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高阶修灵者探测低阶修灵者,一般来说,低阶修灵者都是不会感应到的。除非,是他的灵魂力量真的非常强大,又或者是,在他身上有着什么特殊的宝物……?

顾问的目光,将阮石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了一遍,最终忽然就停留在了那一只闪亮的红宝石戒指上。

“咦?这个是……”

玄天派登记时,那名登记队员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只紫阶初级彩虹罗盘,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这位师弟是新来的吧?竟然跟天遥师弟同分,可够了不起的啊!”

他作为登记人员,很晚才来到赛场,开赛前的出场名单没看过,各名队员在赛场中的表现他也不了解。只顾着即兴和队员们说笑几句,就只是他的嘴简直欠得和陈顾毅有一拼。这会儿又向楚天遥道:“天遥师弟要加把劲了啊!再不努力就要被这位新晋师弟超过咯——”

楚天遥的痛点被他狠狠戳了一刀,克制着额角躁动的青筋,脸色阴沉如墨,没好气的甩下一句:“你只管登记!”

幻光,流影,潜夜,这三个门派在登记时,一如既往的没有掀起什么大热度。只是观众席上的杨浩在看到队员们排队登记的时候,心里有种失落感油然而生。

如果他可以再坚持一下的话……如果当时不要犯蠢去偷袭墨凉城的话……现在他也可以像其他队员一样,像凯旋归来的英雄一般,接受着门中所有师兄弟的瞩目。并且以他队长的身份,这擂台大赛的名额一定也可以有他一个!

现在呢?他就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的坐在这里,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当彩虹罗盘已经全部上交后,师清一再次拿起了扬声器。

“现在,请各位参赛队员原地稍事休息。评委们正在进行最终统计。竞技赛的总成绩,以及擂台大赛的参赛人选,很快就要揭晓了!”

……

沉寂已久的光幕上,终于开始有画面再次滚动起来。

还是和入场式上相同的名单,不过在各名队员的名字后面,一个接一个的跳出了最终评分。

焚天派

☆队长:墨凉城,A

队员1:郭阳云,B

队员2:晋鹏,B

队员3:高畅,C

☆队员4:邢树珉,A

总分:80

在所有人的成绩出现后,墨凉城和邢树珉的名字前方,又各自浮现出了一个五角星,这也标志着他们以门派前两名的成绩,获得了参加擂台大赛的资格。

焚天派一屏的光幕一经展示完毕,立刻迅速缩小,化为了一行只标示出门派和总成绩的文字,一跃到了最高点,稳稳的占据了第一名的宝座。

这双A的成绩,恐怕也只有焚天派独此一家。光是这一点,他们这个冠军位子就已经是坐稳了。

“天哪!我竟然也有B!”在一片赞叹声中,晋鹏拼命的揉着自己的眼睛,简直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我的经验值并不是太高啊……不会是他们搞错了吧……”狂喜之后,晋鹏忽然又有些紧张起来。

“别担心,评选规则不是说,会把彩虹罗盘的成绩,以及我们在赛场中的表现结合吗?可能是你的表现好吧!”高畅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

晋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我表现好!”一边夸张的抬头挺胸,努力做出“表现好”的样子。

这两名小跟班的头忽然同时被人按了下去,随之响起的是郭阳云狂喜的惊呼声:“老子也是B啊!!”

场外的观众也是一阵唏嘘不已。这还真是跟着大佬有肉吃啊,除了那两名参加擂台大赛的精英队员,焚天派剩下的三个根本就是上场凑数的,他们真实的实力,估计就跟自己门派的参赛队员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差一些。但是现在,就因为沾了墨凉城的光,他们的成绩直接就远远的领先了其他人!……

破月派

☆队长:罗帝星,A

队员1:韩娣月,C

队员2:付莫生,C

☆队员3:赵青,B

队员4:林凯轩,C

总分:65

破月派的光幕缩小之后,紧追在焚天派之后。不过这第二名竟然才只有65分,顿时也让其他参赛门派的心思蠢蠢欲动。说不定,自己是有机会超过他的……?

队员的最终评分,是由七名评委根据彩虹罗盘的成绩,以及在赛场中的表现,分别进行打分。最后如果出现一种等第明显领先于其他,比如AAAABBB这种情况,则少数服从多数,最终成绩定为A档。

如果分数出现轻微的差异,比如AAABBBC,则在去掉一个最低分,再去掉一个最高分,即分别去掉A和C后,转化为AABBB,仍然以少数服从多数,最终成绩定为B档。

如果出现最尴尬的一种情况,成绩严重不均,比如AABBCCD,则以虚无极的最终评分为准。

罗帝星和墨凉城的成绩,都是获得了A档全票通过。他们也是所有参赛队员中,唯一享受到这种待遇的。

虽然碎星派掌门曾经很想把罗帝星的成绩压下去,但是他在赛场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就算自己在这里打一个低分,估计也影响不了什么,还会被所有人看穿是在公报私仇。因此最终他也只能忍着不快,举起那一面A档的评分牌了。

碎星派

☆队长:沈雅婷,B

☆队员1:阮石,B

队员2:付清,D

队员3:张家栋,C

队员4:林嘉祥,E

总分:45

碎星派的光幕迅速缩小,紧追在破月派之后。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个第三名,多半是坚持不到最后的。

第一个出现的E档成绩,刺得碎星派掌门眼睛直发疼。嘉祥,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死了呢!如果嘉祥还活着,以他的表现,成绩怎么也该是C档以上的,而现在却……

反倒是阮石作为一个普通弟子,能够在这场比赛中走得这么远,并且,很快他也即将再次代表碎星派,去参加那普遍是精英弟子战场的擂台大赛,这倒是让碎星派掌门稍感欣慰的。然而,在他身上依然还担着那一桩“妨碍司法公正”的嫌疑,这也让碎星派掌门感到忧心忡忡。

玄天派

☆队长:楚天遥,A

☆队员1:叶朔,B

队员2:赫连凤,C

队员3:齐玎莎,D

队员4:俞若珩,C

总分:60

玄天派的光幕缩小后,迅速压过了碎星派,紧追破月派之后,停留在了第三的位置。

玄天派的队员成绩,可以说是争议非常大的。首先是楚天遥,为了他在赛场中的种种“阴暗”表现,了尘道长最初只是给了他一个C。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都是暗中偷笑,既然自己都不想好了,他们自然更不会手下留情,两个D当场就这么甩了出来。

但在天绝道长,常夜白和流影派掌门各自打了一个B之后,虚无极却忽然力排众议的给了他一个A。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一见虚无极表态,都是连忙转了风向,也各自将评分改成了A。常夜白在左思右想之后,同样是在最后换成了A档的评分牌。

于是楚天遥的最终得分,就以AAAABBC的成绩,毫无疑问的得到了A。

其次是叶朔。轮到他的时候,正好就出现了评分中“最尴尬的情况”。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给了A,流影派掌门给了B,常夜白给了C,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给了D,刚好凑成了AABCDD。就算是各自去掉一个最高分和最低分,剩下的ABCD也仍然是停留在原点。

因为叶朔在赛场中闹出过一桩杀人案,虽然最后证实了他的清白,但从各人的内心感受说来,再提到他难免都会有些膈应。了尘道长也很担心这会影响到叶朔的最终成绩。

但虚无极在沉默良久后,终于是给了他一个B档。这对于叶朔的彩虹罗盘成绩以及全场表现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公正了。了尘道长大松一口气之余,忽然发现虚无极在今天忽然变得顺眼了许多。

幻光派

☆队长:司徒煜城,B

☆队员1:姜碧莹,B

队员2:姜玉莹,C

队员3:顾鹏涛,D

队员4:严宇驰,C

总分:55

幻光派的光幕缩小后,再一次压过了碎星派,排在了玄天派之后。

流影派

队长:杨浩,E

队员1:李明,D

☆队员2:孙二花,C

队员3:张伟,D

☆队员4:陈顾毅,C

总分:30

流影派光幕缩小后,落到了碎星派的后方。碎星派终于不用第三次被人超过,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杨浩看着自己名字后面刺目的E,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门派哪个队长参加不了擂台赛?只有自己……不仅无法参赛,甚至还因为中途出局,只拿到了E!全场才只有两个E啊!一个是已死的林嘉祥,可自己还好端端的活着啊!竟然落得跟死人一样的成绩……

流影派掌门也是叹息不已。他们流影派那个彩虹罗盘,简直都让人没眼看。在这种情况下能出现两个成绩不是D的队员,估计只是其他评委看他们可怜,随便挑两个人让他们也能参加擂台赛而已。

只不过,参加了又能如何?注定还是要在第一轮被淘汰的。流影派掌门仰天长叹,这万年垫底的帽子,究竟何时才能摘下?

潜夜派

☆队长:周建,B

队员1:张文,D

☆队员2:秋若蕊,C

队员3:唐宁欣,D

队员4:金峡,D

总分:40

潜夜派的光幕缩小后,将流影压了下去,可怜兮兮的占据了倒数第二。

于是最终光幕上的成绩排名,就变成了这样。

第一名:焚天派,80分

第二名:破月派,65分

第三名:玄天派,60分

第四名:幻光派,55分

第五名:碎星派,45分

第六名:潜夜派,40分

第七名:流影派,30分

竞技赛排名决出后,师清一宣布散场。明日还是老时间,继续在这里集合,到时再以抽签定下擂台赛的对手。

在赛场附近,统一为七大门派的十四名参赛弟子提供临时宿舍,每人一间,以便他们可以专心修炼,不必受往来奔波之苦。

而至于那个第三名的赌注,在竞技赛期间,观众们也评选出了四名最有希望的选手。分别是:焚天派的邢树珉,幻光派的司徒煜城,以及玄天派的楚天遥和叶朔。众人围绕着这四人,纷纷开始下注,同时也出现了分化明显的赔率。

被下注最多的是幻光派的司徒煜城。他是老牌精英弟子,在之前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中也拿过几次第三名,再加上他这副背一柄大铁剑,沉默寡言的形象,一看就很有高手风范。这也让不少人对他信心十足。

以微弱差距屈居第二的是焚天派的邢树珉。众人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个人,这次在赛场中也没怎么见到他出手,很多人完全是冲着他那个“焚天派参赛队员”的身份才会押他。但是有更多人毕竟还是不大放心的,这也导致他的支持率稍稍落后。

排名第三的是玄天派的楚天遥。他的情况跟司徒煜城差不多,同样是老牌精英弟子,同样拿过几次第三,但他这次在赛场中的表现却是为他减分不少。让人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而且还有点浮躁,两者相较,人们自然更愿意选择稳重的司徒煜城了。

获得押注最少的是叶朔。他只是一个新晋弟子,没有司徒煜城和楚天遥那样实打实的战绩,也没有邢树珉那样的背景,有的只是一点真假难辨的传闻。虽然这次在赛场中的表现还不错,也就是凭着这一点才让他同样得到了提名,但是那个杀人嫌疑也确实让不少人觉得膈应。

也因此,虽然他的赔率被抬得很高,押他的人还是寥寥无几。少部分抱着碰运气心态押了他的,也是谨慎的将灵石分成两份,大头去押其他人,小头才尝试着押他一把。这样就算输了,好歹也不会输得太惨。

这场比赛,在第一名和第二名已经毫无争议的情况下,第三名无疑就成为了最大的看点。这四名队员,也被人们戏称为“四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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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五章 抽签定对手(上)

抽签定对手,这对于所有弟子来说都不陌生。

只要他们曾经参加过任何一届的门派大赛,就会知道,这早已经是定天山脉的传统。

只不过,今日这抽签结果也牵动着所有人的心。那些为了下注,曾经一掷千金的弟子都在苦苦祈祷,希望他们所押的选手运气不至于太坏,千万不要在第一轮就遇上太强的对手。

由于抽签一事全凭运气,各大门派的掌门就算是有心想帮自己门下的弟子,也是插不上手,他们所受的煎熬也不比其他观众少。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他反而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这一次够格参加擂台大赛的所有选手,他也暗中分析过他们的战斗力,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第一轮不管遇上谁,他都还是有着一战之力的。

并且,除了那一对公认的冠亚军,其他人哪怕就是“三强”之一,他敢说自己都有八成的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心态,虽然未免又是“傲”了一些,但既然这是对敌我实力的自知,而非自满,那么偶尔“傲”上一回又有何妨?

至于“四强”的赌注,叶朔也有所耳闻,不过却并没有去参与。虽然他的性格一向爱凑热闹,但这一次倒还真是不太好下手。

押自己?那毕竟是第三名的赌注,未求胜先求败,这样是多么的没有出息;押司徒煜城或者楚天遥?这不是在诅咒他们拿不到冠军吗?押邢树珉?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灵石,去押一个对头门派的弟子?

总而言之,第一轮的对手是谁,虽然叶朔并不如何看重,但既然参加了比赛,谁又不想走到最后呢?因此他一方面期盼着可以有一场精彩的对决,一方面又不太希望真的遇到太强的对手。如此矛盾的心态,让他连祈祷都没办法做了。

随着一连串的锣鼓声,赛前抽签,也终于是正式开始了。

裁判是一名二十来岁的普通弟子,也许是因为在这样的赛场上,年轻人和年轻人之间更有共同话题,比年迈的长老们更擅长煽动现场的气氛。反正擂台大赛的胜负一目了然,也不需要多么丰富的经验。

再加上七大门派的掌门都还在下面看着,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自然也会第一时间处理。

这一次的观众席,与前一天一样,仍是以门派划分为七个方阵。所不同的是撤去了高空的评委席,每位掌门都是和门中长老一起,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

此时,这名裁判正在吃力的将一块巨大的白板推到场外一角,白板最高处分别列出了1-14号数字,1号和2号的下方各自延伸出了两条竖线,又被一条横线连接在了一起,接着是3号和4号为一组,5号和6号为一组,以此类推。

白板前方不远处停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一个红色的抽签箱,开口仅有一人手腕大小。

“现在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在我身边摆着的这一只,可以说能够决定你们命运的抽签箱!”那裁判果然是热血的年轻人,一项抽签规则也能说得声情并茂。

“在这只抽签箱里,一共放了14个抽签球,每只上面都标有数字。稍后大家按照我报到名字的顺序,逐一上前抽签,抽到相邻数字的为一组。

由于本次比赛的参赛者共有14人,共分为七组,也就是说,第七组的胜利者在第二轮将会被轮空。对此,我们给出的调剂方法是,在第二轮结束之后,这名被轮空的选手,可以在第二轮的四名胜利者当中,任意指定一人进行挑战,以决定稍后进入第三轮的晋级人选。

四轮比赛,共分为四天进行,在抽签结束后,我们就将立即展开第一轮的比赛。首先预祝大家都能够取得理想的成绩。好,那么第一位选手,焚天派墨凉城,可以上来抽签了!”

墨凉城缓步走上台,真正说起来,他才是在抽签中最没有压力的一个。因为,他只会带给别人压力。

当墨凉城正在抽签箱中缓缓掏摸时,那名裁判也是激动得瞪大了双眼,他的声音被话筒传递到了四面八方:“墨凉城选手作为本次比赛公认的冠军,相信大家一定都不希望在第一轮就跟他抽到一组吧!不过,在十三名选手当中,这个倒霉鬼终究还是要有人做的!那么,墨凉城选手究竟会抽到几号签球呢——?”

这个裁判很明显就是在幸灾乐祸……!这是十三名参赛选手一致的想法。

终于,墨凉城缓缓的将一只抽签球摸了出来,在球面上,端端正正的刻了一个“7”。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个时候,8号俨然已经成为了魔鬼的数字。谁抽到8号,谁必输无疑。

当裁判在7号的竖线旁端端正正的写上了墨凉城的名字后,对照着名单,继续宣读道:“下一个,焚天派邢树珉。”

“让他抽到8号吧,让他抽到8号吧。这两个焚天派怪物自己去争吧。”此时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祈祷。

邢树珉抽签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抽签箱中刚摸起第一个球,就很快的拿了出来,球面上是一个清晰的“14”。

押了邢树珉的人都悄然松了一口气。并且邢树珉作为第七组的选手,只要他赢了,在第二轮就可以随意挑选对手。晋级的几率也就更高了,说不定到时他真的可以拿到第三!

“下一个,破月派罗帝星。”

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8号,也许罗帝星却是最想抽到的一个。在抽签箱中反复掏了又掏,最后才下定决心般的取出一只,球面上的数字是“5”。

罗帝星眉头一皱,下一刻,他就已经把抽签球狠狠的扔了出去。

“哼,我根本就不想跟那些废物浪费时间!有资格当我对手的,只有墨凉城一个!”

那裁判辛辛苦苦的追了被砸到地上,又一路滚远的抽签球半天,才总算将它捡了回来。看了看白板,小心翼翼的提议道:“那……罗帝星选手直接晋级……?”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罗帝星在前三轮可以全都不用打,直接弃权晋级,在最后的冠军战中,再跟墨凉城分个高下。

之所以如此谨慎的讨好他,是因为这名裁判以前就看过罗帝星的比赛,对他的毒辣手段心有余悸。生怕让他一个不满意,他也会拿自己开刀。

罗帝星视线朝着其余参赛选手冷冷一扫:“怎么,有哪一个人不满意么?”

参赛选手们顿时连连摇头。罗帝星的确是有打到冠军战的实力,这样做也不能算是给他开后门。并且对大部分选手来说,罗帝星不参加才是最好的,一方面自己的晋级机会可以得到增加,另一方面,是他们可以完完整整的走下赛场!

当然,这里还是有个别人不满意的。楚天遥此时就气得浑身发抖。

罗帝星,你竟然就这样弃权了……!你太看不起人了!我本来已经打算好了,要在这次的比赛中打倒你,一雪前耻……!

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楚天遥才稍稍冷静了一些。

算了,只要我能够打败墨凉城,到时以准冠军的身份邀战,我就不信,你还会不上来跟我打!

在获得了所有参赛队员的一致通过后,那裁判也是悄然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抽签球,小心的询问道:“那我可以先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吗?这也是为了防止,到时参赛选手理不清楚……”

罗帝星冷冷甩下一句:“随便你。”撇下了那裁判,自行下台。

场上的观众都是看得大气也不敢喘。血罗刹真是够狂啊!这要是换成其他人,谁敢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这么嚣张?

“那么有请下一个……”那裁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破月派赵青。”

赵青抽出了2号的签球。

在所有参赛队员中,赵青的实力可以说是垫底的,仅次于流影派那两名路人弟子。因此一见他抽到2号,有不少人都是心思活动,盼望着自己可以抽到1号。

“下一个,玄天派楚天遥。”

“但愿不是8号……”尽管楚天遥自信十足,在这关键性的第一轮,他还是难免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当他看到抽签球上的“11”时,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下一个,玄天派叶朔。”

叶朔在抽签箱中简略翻找了一下,就随便抽出了一只刚好送到手边的签球。

“号码是1号!这么说我的对手……就是那个破月派的赵青了?”叶朔望了望白板,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子可真是撞到大运了!第一轮的对手这么弱!这一次是稳晋级了!”这是响在大部分观众之间的窃窃私语。

“叶朔啊,但愿你这样的运气能一直维持下去,然后一直杀出重围拿到第三!这才对得起我押在你身上的灵石啊……”也有小部分押了叶朔的人正在暗暗庆幸。

“朔儿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啊。”天绝道长笑眯眯的看了看了尘道长,“下一个就该轮到煜城了,但愿,他也能抽到一个好对付一些的对手啊!”

“你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追求了?”了尘道长因为叶朔的好运气,此时也是乐得合不拢嘴,忍不住就跟这位老友说笑起来,“要是煜城知道师父对他这么没信心,那可是会打击他参加比赛的积极性的啊!”

“你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天绝道长翻了个白眼,“是啊,以煜城的实力,绝大部分的选手他都是可以应付的。现在罗帝星也弃权了,我就希望,他别抽到那个被诅咒的数字……”

“下一个,幻光派司徒煜城。”

司徒煜城的抽签,和邢树珉一样的干脆迅速。

甚至他对号码看都没看,就直接将抽签球面向了裁判的方向。

那上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8”。

顿时,裁判的下巴就掉了下来。

全场寂静。

司徒煜城也意识到了气氛的怪异,迟疑着看了一眼抽签球。这一看,他的心情顿时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当这个数字正式登场亮相之后,司徒煜城自己还没怎么样,观众席上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我去,司徒煜城完蛋了!你们准备给钱吧!”下过注的弟子反应最为激烈。

“司徒煜城啊!我可是把全部的家当都押在你身上了啊!你怎么偏偏就抽到了魔鬼签呢?”场上押了司徒煜城的弟子是最多的,此时他们已经连死的心都有了。

“啊!为什么!”潜夜派的观众席上,唐宁欣正在抱头尖叫,“我一看他就觉得是个挺有本事的人,所以才押了他啊!他的手气怎么就这么差呢?!”

旁边的一名女弟子拍了拍她的肩:“可能就是因为你押了他,所以他的手气才变差的吧……”

唐宁欣的运气,那真的是已经差出了一种境界。凡是她想做的事,基本上就一定会失败。更可怕的是,她这种霉运还会传染到其他人。她去过的饭馆,接二连三的都倒闭了;她撮合过的情侣,没有一对能够修成正果;她支持的选手,就算是再有实力,最后多半也会大爆冷门输掉比赛。

并且,唐宁欣的乌鸦嘴,简直灵验得堪比八卦师……因此唐宁欣在潜夜派有“移动的瘟神”之称。也因此,潜夜派有不少人本来想押司徒煜城,就是因为看到唐宁欣押了他,这才连忙硬着头皮改押其他人,总算才躲开了这个瘟神辐散开的霉运。

“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天绝道长正在捶胸顿足,此时他看上去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是,8号倒霉鬼终究要有人做,但是为什么偏偏是煜城?!煜城绝对是有实力的啊!他能够被提名“四强”,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如果不是在第一轮遇到墨凉城,他完全是有机会杀进前三的啊!现在全完了,他注定要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咳……咳……”叶朔的运气和司徒煜城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了尘道长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徒劳的安慰道:“想开一点,就算第一轮没遇到,说不定第二轮、第三轮,也还是会遇到的。那样的话,不就更是白高兴了一场……?”

这段明显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的安慰,换来了天绝道长一阵更激烈的捶胸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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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六章 抽签定对手(下)

“这……这真是太遗憾了!”那裁判的脸都白了,“没有想到,抽到死亡数字的竟然是我们的司徒煜城选手!其实不瞒大家说,当初,我也在他身上押了一个月的饭钱……现在,也许我们只有祈祷,墨凉城选手会在赛前突然身体不适了……”

虚无极不满的清了清嗓子,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直扫向裁判。

“啊……不不,我是说,希望司徒煜城选手能够虽败犹荣,为我们呈现出一场精彩的比赛!”那裁判吓得一哆嗦,连忙改口。

“四强”一转眼就剩下了三个。司徒煜城已经被彻底剔除了名单,押了他的弟子纷纷开始不情愿的掏钱,手头还有闲钱的弟子,不甘心就这样输得血本无归,纷纷开始改押他人。

“宁欣师妹,这次你准备押谁?”金峡推了推唐宁欣。

“啊?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啊!”唐宁欣忙不迭的摆手。

“我借你!我就问你准备押谁?”金峡为了借助瘟神的能力,此时也真是拼了。

“嗯……”唐宁欣的目光仔细的在参赛选手之间打量了一遍,又抬起头看了看白板,“邢树珉吧。他是焚天派的人,实力应该是最有保障的。而且,他只要赢下了第一轮,到时候就能自由挑选对手了,胜率应该会比其他人都要高,我就押他了。”

“好,那我押楚天遥和叶朔!”唐宁欣这一本正经的分析,金峡根本没往心里去,在他心里就只有一个概念,押跟唐宁欣相反的!一定可以押中一个!

“下一个,幻光派姜碧莹。”那裁判好不容易才从先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继续报出了下一个名字。

姜碧莹一边在抽签箱中翻找着,同时心中也是叹息不已。同样都是幻光派的,如果抽中8号的是自己就好了。反正她不管抽到谁,输的概率都是很高的,但是司徒煜城和自己不一样,他是完全有能力走得更远的人啊!这一次,真的是可惜了。

最终,姜碧莹抽出了4号的签球。

“下一个,碎星派沈雅婷。”

沈雅婷抽到的刚好就是3号,她们两个也在最短时间内被匹配到了一组。

扫了姜碧莹一眼,沈雅婷傲然的一甩长发,缓步下台。之前在竞技赛时,姜碧莹姐妹是合力斗她一个,才勉强打成了平手,并且还是由她稍占上风的。现在在擂台上既然是一对一,赢下这一场还不是十拿九稳?

果然,还是要输了……姜碧莹叹了口气。但很快,她的双拳猛然握紧。

就算是输,我也一定会拼上全力的!我要为司徒师兄争这一口气!

“下一个,碎星派阮石。”

此时,那抽签箱中已经只剩下了五个签球。阮石拿起这个,又放下那个,只可惜这密闭的抽签箱,没办法用戒指进行探测。他只能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12号,或者13号,尽管他现在已经突破到了聚气级,但是面对楚天遥和邢树珉,他还是完全没有把握!

目前,大部分的选手都已经定下了对手,剩下的也就只有流影派的两名路人弟子,还有潜夜派的周建和秋若蕊了。

除了周建,其他三个他都有必胜的把握。就算是周建,拼一把应该也能胜得过。千万要抽到这四个人中的一个啊!

“9号,10号,9号,10号……”阮石反复的默念着,终于是将一个抽签球拿了出来。

“真的是9号!”阮石大喜过望。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可以的啊!现在就等着看谁会是自己的对手了。

“下一个,潜夜派周建。”

周建抽到了12号。

“哈,我输了。”周建朝着楚天遥的方向看了一眼,暗暗摇头苦笑。就像刚刚的阮石一样,他同样是在祈祷着自己抽到10号,只不过,似乎他的运气并不是那么好。可能因为他曾经被唐宁欣追求过几年。

“下一个,潜夜派秋若蕊。”

对现在的秋若蕊来说,抽到几号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她已经输成了定局。

抽签顺序正是按照七大门派在竞技赛上的排名而定,虽然前期是全凭运气,但越是排在后面的门派,其实就越是全无选择权。

秋若蕊抽到了13号,虽然对手是邢树珉,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输给谁不是输呢?

“下一个,流影派孙二花。”

孙二花抽到了10号。阮石冷冷的瞥了孙二花一眼,她的事情,自己倒也是稍稍了解过一些。

孙二花是流影派中的一名普通弟子,但性格稳重的她,修炼基础也一直非常扎实。可以说纯论实力的话,她是比杨浩还要强上一些的。之所以一直停留在普通弟子的身份,只是因为她始终都没有机会参加精英弟子的考核。

说来也奇,孙二花虽然已经拥有了跻身精英弟子的实力,但是每一年的考核,她不是自己忽然大病不起,就是老家那边有急事找她回去。有一年好不容易万事俱备,她却偏偏在考核前的一次历练任务中,不小心跌下山沟摔断了腿。

根据潜夜派的小道消息,是因为孙二花在第一次准备参加考核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唐宁欣,所以才导致她一直都参加不上考核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会是一个很好的立威对象。阮石暗暗盘算着。有精英弟子的实力,却没有精英弟子的头衔?这岂不是就跟现在的我一样么?这一战,我一定要胜得干净利落,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的实力!

虽然胜下这一场之后,下一场多半是没戏了……阮石看了看相邻的第六组,按照规则,第二轮他基本上就要跟楚天遥打了。不过只要自己能在他手上撑过足够多的回合,到最后即使是输,也一样是虽败犹荣!

在孙二花抽签之后,陈顾毅已经不用抽了,抽签箱里已经只剩下了6号签球,那自然是唯一属于他的号码了。

“啊?我竟然要跟罗帝星打?这不纯粹是找死吗?!”陈顾毅看到自己的名字在白板上,和罗帝星被连成了一线,顿时吓得两股战战,连口吃都吓好了,两只手搁在膝盖上不停的打着哆嗦。等到这一战真的打完,他的四肢有多少还能属于自己?

“兄弟,你就安心的去吧,你的棺材我会给你准备好的。”杨浩拍了拍陈顾毅的肩,幸灾乐祸的低语了一句,这时候他已经庆幸自己被淘汰的早了。

“别啊……”陈顾毅都快急哭了。

孙二花叹了口气,刚才陈顾毅和杨浩一直在下面聊天,一看他们就是没好好听过裁判之前说过的话。这时也只好主动打圆场道:“可是他不是已经弃权了吗?运气好的话,你应该会被轮空。”

“轮空……是什么意思啊?”陈顾毅怔怔的看着孙二花。此时这位貌不惊人的师姐简直就是他唯一的救星。

“轮空就是……就是在第一轮你就没有对手了!可以直接晋级!当然,我是说如果你运气好的话。”孙二花说这话时也没多少底气。

毕竟罗帝星弃战直晋一事,完全是个突发事件,谁也不知道最后长老们会怎么安排。说不定他们会默认陈顾毅必然输给罗帝星,直接取消这第三组的比赛,到时剩下的六组也就不存在轮空的问题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的命都是保住了。”张伟也拍了拍陈顾毅。

“好,现在七组的对战选手都已经确定了。”那裁判兴致高昂的走到白板前,“第一组,玄天派叶朔对破月派赵青;第二组,碎星派沈雅婷对幻光派姜碧莹;第三组,破月派罗帝星对流影派陈顾毅(陈顾毅在台下哀嚎:说好的弃权呢?!);第四组,焚天派墨凉城对幻光派司徒煜城;第五组,碎星派阮石对流影派孙二花;第六组,玄天派楚天遥对潜夜派周建;第七组,潜夜派秋若蕊对焚天派邢树珉。”

“看到这样的阵容我很想说,其实第一轮的胜负几乎已经完全没有悬念了。但是,各位观众也不要失望,相信各位选手,他们还是会带给我们一场场精彩的比赛!司徒煜城,虽然我还是为你感到非常遗憾……”

“下面,再重申一次比赛规则,比赛中禁止杀死对手,可以使用武器,但不可以使用隐藏武器,比如藏在衣袖中的短刀,或者毒针暗器一类。

以下三种情况视为失败,第一种,跌出擂台范围;第二种,倒地计数十次后仍然无法起身;第三种,主动认输。一旦选手认输,对手不可以继续进行攻击。

赛程中禁止服食丹药。此外,每位选手每胜一轮,可以为所在门派赢得25分。好,那么接下来,我们立刻开始第一组的比赛,玄天派叶朔对破月派赵青!”

“哗——”那是一道灵力光刃划破天空的声音。

那道灵力光刃划过天空的速度极快,几乎没有人看清光刃的具体模样,只觉得白光一闪,随后就看见赵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赵青似乎想要回击,但又像是忌惮着什么,以至于在观众看来,他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那般定住了身形。若是叶朔现在趁此时机再放出一个灵力光球,必然能把赵青直接轰下擂台。

但赵青却并没有给叶朔这个机会,他直接冲着裁判大声喊道:“我认输!!”

这场比赛几乎是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众人虽然早已预料到赵青会败,却没想到竟是败得如此迅速,简直就像仅仅是走了一个过场。这么短暂的比赛,简直让人连喝彩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不过,虽然叶朔击败赵青的过程干净利落,但由于对手太弱,仍然有不少人认为他是撞大运晋级的。其他参赛选手对他也并未升起太多的重视。

“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玄天派叶朔!”那名裁判过了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宣布结果,一面自行转过身,在叶朔的名字下方描出了一条红线,至第一组连接线中点时,继续垂直延伸,这也是他作为第一组胜利者的标志。

等到第二组也分出胜负时,他的名字就将会和另一位胜者被连接在一起,那也将是他第二轮比赛的对手。

“那么,下面开始第二组的比赛。碎星派沈雅婷对幻光派姜碧莹,请两位选手上台!”

第二组的比赛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场骚动。只因这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支持率几乎是不相上下。再加上她们的胜负与自己的收入无关,自然可以用平常心去凑一凑热闹了。

“姜碧莹……是吧?”擂台上,沈雅婷却没有立刻动手,指弯轻绕着自肩头披下的发丝,目光倨傲的打量着对面的姜碧莹,“竞技赛的时候,你们幻光派全程都跟玄天派在一起行动,看样子,跟他们的关系是很好了?”

“这关你什么事?”姜碧莹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这场比赛她的压力很大,为了幻光派的荣誉,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只许胜不许败。现在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没工夫去听那些指桑骂槐!

沈雅婷一声冷笑,眼波流转,语气依然轻柔:“玄天派跟我们有血海深仇,你既然是他们的朋友,那就同样在我们的复仇之列。这场比赛,如果不想吃太多苦头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认输吧。我的实力,在竞技赛的第二夜,你应该是早已经领会过了,不是么?”

姜碧莹目光清冷,直视着沈雅婷:“正因为早已领会,我倒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我吃苦头!别再说那么多废话了,你要是再不打,那我就先开始了!”说话间已经抽出了她的招牌寒月弯刀,刀锋所向,一往无前!

“冥顽不灵!”沈雅婷一招手,在她身侧自动漂浮起了片片花瓣。迎风傲立,翻卷开层层肃杀。

此时在沈雅婷眼中,沉埋的是一种有如实质般的恨意和怨毒,那是足以将她这张美丽的脸,都映照成蛇蝎之貌的狰狞。

“姜碧莹,虽然这是比赛,我还无法杀死你,但是,我一定会让你品尝到一场难忘的地狱盛宴,作为供奉给嘉祥师兄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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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七章 开局

一边是刀光,一边是杀机,两人的斗志似瀚海汹涌,半空中碰撞出铮然寒意。

“冷月寒芒!”姜碧莹率先出手,每一刀都刺进了花瓣的连接缝隙,扩散开的刀气强行将花瓣震散,始终令它们无法连成琴弦。毕竟,沈雅婷上一次那招音波攻击,的确是令她心有余悸。

沈雅婷在几次操控花瓣受阻后,也就看穿了她的企图,心下暗自不屑。转眼面前又是一刀刺来,这一次沈雅婷不避不闪,轻轻伸出一根手指与刀刃相抵,花瓣自她的指尖缭绕而出,顺着刀锋一路蔓延,转眼之间,竟是将姜碧莹的寒月弯刀包裹成了一柄花刀。

姜碧莹面色微变,那些分明只是薄如蝉翼般的花瓣,但从她手腕上传递过来的触感,却像是一刀插进了石缝中一般动弹不得。沈雅婷借此机会,一掌向她胸腹之间拍了过去。

姜碧莹被这一掌之力击得倒飞而出,在距场外还有数步之遥时,硬是强用灵力按落了身形,饶是如此,脚跟仍是在擂台的石砖上一路平平擦出,后冲之力仍未散尽。

沈雅婷乘胜追击,身形纵起,半空中几乎是游了过来,双掌裹挟着片片花瓣,不间断的朝姜碧莹拍击。

姜碧莹半个身子都已经滑出了擂台,脚尖在台沿猛地绷紧,借后仰之势化解了未尽的冲力。而她还要应付着沈雅婷一招紧似一招的攻击,只能以脚尖在擂台边缘交叠游走,一面全力劈砍着压到眼前的花潮。

终于,当两人一路战到擂台转角时,姜碧莹借着半身转向之力,身形猛然大幅度后仰,沈雅婷一掌劈了个空,胸前陡然露出破绽。姜碧莹等的也正是这个时机,脚尖再次猛然一绷,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勾了起来,改后仰为前冲,一刀向沈雅婷平平砍去。

沈雅婷不敢硬接,只能足尖点地,朝后方纵跃闪避,刀锋在她的身前空隙处划出了一道半月形的刀芒。

姜碧莹腾身跃起,自沈雅婷上方纵跃而过,意图回到擂台正中。然而沈雅婷一等缓过气来,再次一扬手花瓣抛出,组合成了一条花瓣长鞭,牢牢卷住了半空中的姜碧莹脚踝。

姜碧莹半空中无处着力,几次强提灵力挣扎不脱,沈雅婷再将花瓣长鞭狠狠一扯,姜碧莹的身子顿时不受控制的坠落下来,狼狈的摔到了沈雅婷身前,此时两人刚好面朝同一方向。

沈雅婷微微冷笑,右手花瓣自动重组,卷上了姜碧莹上身,另一手傲然扬起,盘绕而出的花瓣组成了另一条长鞭,紧紧勒住了姜碧莹的脖子。

“快认输!”沈雅婷控制着长鞭不断收紧,勒得姜碧莹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我……”当沈雅婷察觉到姜碧莹有了开口迹象,略微放松力道时,姜碧莹咬牙挤出的却是一句:“我不会认输的!”不等沈雅婷再次加力,忽然转过刀柄,贴着腹部一路向上方逆削,沈雅婷缠绕在她上身及颈部的花瓣长鞭,在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下被同时削断。

变故突生,沈雅婷自己也是大惊失色,不等她回过神来,刚刚脱困的姜碧莹已经闪电回身,一刀再次向她挥了过去。沈雅婷躲闪不及,衣襟前飘散开了一丛血花。

姜碧莹方才这脱困一刀,可说实是险到了极处。若是力道有半点控制不均,完全有可能直接割断了自己的喉咙。幻光派众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沈雅婷也正因没料到她竟敢如此大胆,这才在轻敌下不慎吃亏。

姜碧莹一招得手,更不给沈雅婷喘息之隙,一刀连着一刀,就如方才沈雅婷对她的追逼一般,一转而占据了主动之势。刀光霍霍,刀意森森,片片刀芒如蝴蝶般扩散,沈雅婷两鬓发丝都被削得飞扬而起,双颊已是隐约沁出血丝。

“打得好!就这样压制住她!加油,加油,马上就要反败为胜了!”祈岚正在台下大声的为姜碧莹鼓劲。

幻光派在竞技赛中是和玄天派一起行动的,祈岚也早就把他们看成友军了,更何况,姜碧莹现在的对手,还是那个他最痛恨的阮石的师姐,这自然是让他更加的同仇敌忾了。

“天绝道兄,碧莹师侄这都已经占据上风了,怎么你还是愁眉苦脸的?”了尘道长递了瓶水给身旁的天绝道长。

天绝道长默默的接了过来,却始终都没有拧开瓶盖,微微颤抖的五指反而将瓶身都捏得变形了。

“难啊……根据那个沈雅婷在赛场中的表现,碧莹的确不是她的对手。这孩子现在是求胜心切啊……”

天绝道长说到这里,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到碧莹,她平时虽然不声不响的,但她的团队荣誉感其实比谁都强!说起来,可能也要怪我这个师父不好,这一次煜城只能止步在第一轮,对我的打击的确很大,碧莹可能就是看到了我的反应,所以她才想将这个维护师门的重担一肩挑起。唉,如果碧莹能这样占据先机自然是好,我只怕,还会再生变故啊……”

仿佛是为了佐证他的话,那前一刻还在节节败退的沈雅婷,背后忽然扬起了两路花瓣,就像是张开了一对诡异的翅膀。那花瓣在拉伸到极致后,猛然笔直前冲,分两路撞击到了姜碧莹胸前,当场就将她扫飞了出去,背部重重的砸落在擂台上。

沈雅婷疾冲进击,手中再次高高扬起了一条花瓣长鞭,一鞭一鞭狠狠的朝着姜碧莹抽下。

“我说了让你认输!”同门师兄的离奇死亡,竞技赛中再三被抢光的经验值,以及最后自己的彩虹罗盘落后了阮石一大截,被人惊奇围观的尴尬,这一切都让沈雅婷心中一股邪火越烧越旺。

姜碧莹作为她的首战对手,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她的发泄对象,甚至在她眼中,她每一鞭抽的已经不再是姜碧莹,而是那个被宽恕的杀人凶手,以及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

姜碧莹被抽得在地上无力的翻滚着,衣衫已经被抽破了数道口子,染着血痕的肌肤也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出来。但即使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脸上也沾满尘土,仰起的眼神却始终坚毅。

“我……我不会认输的……”姜碧莹的声音在断续的呻吟中已是格外沙哑,“司徒师兄已经不能再走下去了,我要……连着他的那一份……一起赢回来!幻光派的荣誉……就由我来守护……我绝对不会认输的!!”

观众席上。

这两名女弟子的比赛,看在虚无极眼中无非是一笑而过。此时他缓慢的前倾起身子,面朝着身边的破月派掌门席位,皮笑肉不笑的道:“师清一,听说你近日练功颇有小成,已经隐约触碰到敛气级的门槛了?我是否该提前给你道一声喜?”

师清一身子剧烈一颤。虚无极这句话,是在暗讽她已有不臣之心,自从定天城拍卖场之后,她就一直担心着会有这么一天。

当初她破月派的弟子韩娣月,曾在拍卖场上对焚天派弟子口出狂言,说什么“这九曲玄阴丹,敝派掌门同样要借它提升境界,到时是谁当先跨过那一道门槛,还是两说之数!如果是我们这边先突破了,那还是让虚无极掌门带着他的徒子徒孙,尽早向我们俯首称臣吧!”。

当初这段话被付莫生用吹嘘的口气学给她听时,师清一顿时五雷轰顶。

虽然这的确就是她的心思,但平心而论,她离敛气级的确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就算真是突破了,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她也绝不打算轻易跟虚无极撕破脸。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隐秘心思在门派中人尽皆知,而且还被嘴快的弟子直接拿到焚天派面前招摇!

但事已至此,她又不可能主动去解释,只能在连月以来百般收敛,百般讨好,但愿那郭阳云是个心大的,回去以后千万不要鹦鹉学舌。又或者虚无极自视甚高,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一直提心吊胆到了今天,虚无极却毕竟还是耿耿于怀的!

“哈……您老人家真是说笑话了……”师清一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敛气级这可是一道坎,哪里是说突破就能突破的呢?要说这定天山脉真能有人突破,自然也是您虚无极掌门第一个突破啊……?那些私底下的小道传言,都是弟子们口无遮拦,当不得真,当不得真的……”

“当不得真?”虚无极微微冷笑,“要我说,那些小鬼们也只是每日里耳濡目染的,上——行——下——效——啊?”

“不,不,这绝对没有!绝对没有!”师清一吓得连连摆手,“这都是我督管不严之过。自今日起,我一定严加约束门下弟子,绝不再让一句大不敬之言传到您老人家耳中了!”

虚无极这才满意的抱臂坐了回去:“是么?那我就拭目以待。”

擂台上。

姜碧莹在屡次狼狈的打滚后,忽然伸出手狠狠的扯住了抽到脸上的花瓣长鞭,同时手中弯刀一提,准确的抵上了沈雅婷喉咙。

“啊,两位选手用的都是拼命的打法啊!如今已经互成牵制,谁也不敢乱动一下了——她们会就这样,打到两败俱伤吗?”那裁判正在紧张的宣报着赛况。

沈雅婷视线低垂,勉强凝视着那直抵咽喉的刀锋,尽头处她虽然看不到,但颈间却已经能感受到刀尖的尖锐触感,这让她连咽一下口水都是不敢。额角悄然滑下了一滴汗水。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认输了?”姜碧莹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你的长鞭杀不死我,但是我现在刀尖一递的话,就可以刺穿你的喉咙,胜负如何,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

“你……呵,你得意的太早了。”姜碧莹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在她手中的触感也是猛然化实为虚,那原本凝实的长鞭,忽然又化散成了孤立的片片花瓣,自她指锋间相继漏出后,飘浮到了她的颈边化为枷锁,缠绕上了她的脖子。

沈雅婷也正是借此机会,身形倒纵,来了一个潇洒的后空翻,脚尖弹起时顺势踢中了姜碧莹手腕,姜碧莹拿捏不住,弯刀脱手飞出,掉落在擂台上的不远处,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剑影万花筒!”沈雅婷和姜碧莹拉开一段距离后,迅速施展开了远程攻击,剑形轮盘不断从内部推送出层层剑影,正中一柄剑形虚影若隐若现。

姜碧莹在竞技赛中曾经看到过沈雅婷施展这一招,当时被罗帝星轻松破解。如今她兵刃已失,仓促间也只能采取同样的应对方式,双手同时凝聚起一轮灵力光盘,迎上了飞速袭来的剑影。

然而,姜碧莹的实力毕竟是比罗帝星差得太多,双手的灵力光盘几乎在瞬间就被完全摧毁,那道剑影顺着劈开的空隙笔直钻入,从正面贯穿了她的身子。从侧面看来,姜碧莹简直就像是被一柄长剑钉在了半空中。

沈雅婷一击收效,后招立刻紧随而至,万花筒中的千百把长剑如排山倒海,一齐向姜碧莹压了下来。

姜碧莹挨了这剑影万花筒全力一击,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也是再次如断线风筝一般倒栽了出去。沈雅婷扬手一招,花瓣化为一条长鞭,将远处遗落的弯刀卷了过来,再一次杀到姜碧莹身前,高高在上的将弯刀压上了她的颈侧,刀尖已经牢牢钉上地面。

“够了,碧莹师妹,认输吧!你不是她的对手!”司徒煜城猛地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

“司徒师兄……”姜碧莹艰难的转动着眼珠,“我不能认输,我们幻光派现在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我也输在了第一轮,那我们的总成绩……”

司徒煜城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们幻光派的荣耀,不能全压在你一个弱女子的身上!剩下来的,就交给师兄吧!”

他为了劝服姜碧莹认输,到最后竟是放胆狂言道:“为什么你们都对我这么没信心?现在比赛还没有开始,你们一个个就都认为我已经输定了?墨凉城,由我来打败,我不会给我们幻光派丢脸的!”

对这场比赛一直兴致稀缺的罗帝星,此时忽然一道冷眼斜睨过去,冷哼了一声:“大言不惭。”

这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是让坐在前排小范围的弟子都能清晰听得。司徒煜城被当场讥讽,此时也是一阵尴尬,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反倒是姜碧莹看到这样局促的司徒煜城,嘴角缓缓浮现出了一个笑容。眼帘轻轻合拢又张开,轻声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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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八章 残忍

然而,就在姜碧莹准备认输的时候,沈雅婷忽然并指一封,花瓣从一点几乎是以爆炸般的速度扩散到了四面八方,将姜碧莹牢牢的封锁在了花瓣囚笼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花瓣球。

沈雅婷扯住延长出来的线绳一端,将花瓣球高高提起,又对着身旁的地面狠狠的砸了下去,这一下直接将擂台砸得砖石纷飞,沉重的碰撞声听着都能让人感到一阵疼痛。

沈雅婷不依不饶,扯着花瓣球左砸右撞,一次又一次的在擂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有血水在不断的从花瓣球缝隙间渗出,擂台的石砖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沈雅婷,我师妹都已经认输了,你这是何意?”司徒煜城已经冲下了观众席,声音因极度的焦急都有些失形。

沈雅婷的面容此时被恶毒染得极致狰狞:“之前我再三给过她机会让她认输,既然她不肯,那现在就没有那么便宜了!”当她将花瓣球在擂台上砸了又砸,砸得自己也是精疲力竭时,才一挥手令花瓣散去。

“我认……”姜碧莹已经被砸得晕头转向,刚一立稳身形,就艰难的再次转向了裁判。

沈雅婷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扬手道道花瓣已经自动结成琴弦,挥手连弹三次,三道尖锐的灵力音波在半空中凝聚成形,瞬间贯穿姜碧莹颅脑。略微紊乱的空气纹路,与她狰狞的眼神恰恰相合。

“唔啊……”姜碧莹抱着头,痛苦的呻吟起来。

“沈雅婷,你太过分了!”司徒煜城看得目眦尽裂,“裁判,我师妹都已经认输了,她还在继续攻击,这不是违反规则吗?!”

沈雅婷冷笑着挑眉望向场外:“她认输过么?我怎么没听到?还有其他人听到么?”双臂朝前一贯,两路花瓣一前一后的撞中了姜碧莹的身子,击得她又是一个踉跄,不住口喷鲜血。

“裁判,比赛到现在还胜负未分呢,只要还没有人说过认输,就可以继续下去,是不是?”沈雅婷朝着一旁的裁判抛了一个媚眼。

“唉,这个……”那裁判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姜碧莹已经很明显是输了,也有了认输之意,但她又的确是还没有把那个认输完整的说出来,这样的话,沈雅婷的说法也没有错。

看看虚无极似乎也没有阻止之意,那裁判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沈雅婷选手说的不错。现在还没有选手认输,比赛可以继续。”

“这到底是什么裁判啊!!”祈岚气得将一只还没剥皮的鸡蛋对着他砸了过去。

沈雅婷得意的冷笑,双手再一翻搅,花瓣仍是从两侧袭来,一左一右的勾住了姜碧莹的脖子,朝两侧狠狠一勒,直勒到姜碧莹脸上都泛出了紫色,唇角有血丝渗下,这才将她放开,花瓣一转缠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倒吊而起,高空中大头朝下的连颠数次,这才将她的脑袋对准擂台地面。狠狠的砸了下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去救她!”司徒煜城愤怒的就要往台上冲。

顾鹏涛和严宇驰死死的拉住他:“司徒师兄,你先冷静一点。如果你现在上去的话会被视为干扰比赛,碧莹师妹会被判输的!”

司徒煜城咬牙切齿:“她早就已经输了!”

“可是,妨碍比赛的话,万一连累我们幻光派一起被取消资格呢?”顾鹏涛还在苦苦劝说,“碧莹师妹辛辛苦苦的坚持到了现在,她绝对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啊!”

司徒煜城再将目光投向看台,姜碧莹已经在一次次的打击中被砸得灰头土脸,满脸都是纵横的血水和泪水,但是一感受到司徒煜城企图上台的目光,仍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摇了摇头。现在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恶,沈雅婷那个贱人,她就是存心的……”一向涵养极好的司徒煜城也破天荒的爆了粗口,“她就是想让碧莹师妹连认输都没有机会说!”

“姐姐……我姐姐怎么办啊……”姜玉莹都快急哭了,“你们要是不管,我自己去救她!师父,您为什么也不说句话啊?!”

沈雅婷在又一次砸累之后,竟是以花瓣模拟出一座牢狱,将姜碧莹锁了进去,高高吊上半空。柔软的花瓣在此时就如凌厉的飞刀,盘旋在姜碧莹周身,转眼之间就已经在她身上割出了数不清的血口。淋漓的血水四面飞洒,就像是在擂台上方下起了一阵血雨。

“极柯,谁允许你们做到这样?你还不阻止她吗?!”天绝道长愤怒的冲向碎星派掌门,要不是身旁还有几个弟子死死拉住,他都恨不得冲上去把对方掐死了!

碎星派掌门好整以暇的抖了抖宽大的袍袖,慢悠悠的道:“我为何要阻止?现在这是比赛啊,技不如人,输了不是很正常吗?雅婷她打得很好,不愧是我们碎星派的精英弟子!”

“你……!”天绝道长气得五指紧握,如不是理智尚存,他也许现在已经和碎星派掌门厮打在了一块。

当姜碧莹终于从花瓣牢狱中被抛出时,她的身子就像一片毫无生命力的枯叶,轻飘飘的倒在了擂台上,四肢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反应。而她的双眼,也是紧紧的闭着。

“昏过去了?哼,真没意思,本来以为你可以陪我再多玩一会儿的。”沈雅婷嫌弃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向另一侧道:“裁判,现在可以宣布比赛结果了。”

原本是两个美女的战斗,到最后竟然落到了这样惨烈的结局,那裁判也是心有戚戚。好半天才开口道:“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碎星派沈雅婷!”

“碧莹师妹!”“姐姐!”司徒煜城和姜玉莹总算在煎熬中等到了比赛结束,此时都是连忙跑到了姜碧莹身边,叶朔也紧随其后。

“沈雅婷,虽然我可能没有机会亲手教训你,但是……你对碧莹师妹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司徒煜城双拳握得格格直响,眼里尽是血丝。

“你的比赛在第一轮就会结束了,现在对我说这些大话,不过是徒逞口舌之快,你以为我会怕你么?”虽然司徒煜城的实力的确令人忌惮,但沈雅婷现在的底气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毕竟赶上司徒煜城倒霉,第一轮的对手就遇见墨凉城,他已经是100%输定了,那么他就不可能有在这擂台上报复自己的机会。等到比赛一结束,自己自然也就会回到碎星派,难道他还会为了一个受伤的师妹,杀上山门来找自己的麻烦吗?

就算是晚上单独住在选手宿舍,附近执法队里也还是有不少她的护花使者,她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司徒煜城能对自己做出什么。

“司徒师兄……姜碧莹师姐的公道,我来替她讨!”叶朔在默默的陪了司徒煜城一阵后,猛然抬头,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径直投向沈雅婷。

“下一轮比赛,就是我跟她打了。我会让她把欠姜碧莹师姐的,全部都还回来!”

见到叶朔出头,沈雅婷更是气急败坏,花瓣一抖,已经化成了一把绯红色长剑,直直的指向了叶朔鼻尖。

“杀人凶手,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害死了嘉祥师兄,连执法队都制裁不了你,但是你欠我们碎星派的血债,在我们这里绝对过不去,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在沈雅婷的名字下方,此时也被描出了一条延伸的红线,和叶朔的那一道在第二轮的位置稳稳相连。新仇旧怨,注定了他们将在下一轮比赛中展开激烈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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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九章 第一天才的擂台首战

“感谢两位选手为我们带来了一场精彩的比赛!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第三组……”

那裁判高高扬起的手掌,在接触到第三组的参赛选手时,忽然出现了一个僵硬的停顿。

“呃,这第三组的情况比较特殊。罗帝星选手弃权……同时直接晋级。”那裁判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显然这“弃权并晋级”的说法,放在其他地方必定是十分荒谬的,而现在这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规则,却是要由他亲口说出来,也难怪他会感到浑身都不自然了。

流影派席位上,陈顾毅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他第一眼看到白板上的对战名单时,一颗心就一直像是被放在油锅上煎。虽然后来得到孙二花安慰,但只要多一刻看到他们两个的名字被摆在一起,都会让他如坐针毡。

万一罗帝星临时决定拿他热热身的话,他甚至已经考虑了几百种方式,如何在第一时间,用最恭敬的态度认输……

直到那裁判正式宣布了罗帝星弃权,并在他的名字旁边描出红线,一路延伸到了第二轮的位置时,陈顾毅心里的这块大石才总算落地。

然而世人喜得寸进尺,危机一除,陈顾毅的脑子转了转,顿时又不淡定起来,眼睛不住朝第二轮的方向偷瞄,同时小声嘀咕道:“那现在既然是他弃权,才导致我没有了对手,这可并不是我的错啊……”

直面死亡的惊吓,让困扰了他多年的口吃真的给吓好了,不过至于今后是否还会复发,这就难说得很了。

“至于陈顾毅选手……”好在那裁判很快就说到了他,“陈顾毅选手暂时轮空,同样晋入第二轮,到时与第四组的胜利者进行对决。”

“我竟然真的可以晋级……!”陈顾毅此时的表情就像喝醉了酒,从他的头顶不断喷吐出大量幸福的气泡。晋级到第二轮,这在从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在他身旁,流影派掌门也是激动得老泪纵横:“顾毅,你为我们流影派争了光啊!你是我们流影派有史以来,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第一个可以晋级到第二轮的弟子啊……!”

“不过兄弟,你也别高兴太早了。”杨浩幸灾乐祸的朝着第四组的名单使了个眼色:“看看你下一轮的对手是谁?”

但他的这瓢凉水却像是洒在了火山上,很快就被蒸发得一干二净。此时谁也影响不了陈顾毅的好心情,他仍在满脸通红的陶醉着:“管他对手是谁,能晋级一轮是一轮啊……”

当陈顾毅的名字也被以红线描出后,这第三组同时出现了两名晋级选手,顿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观众们的重点很快就被转移了,这下一场比赛,是在他们眼中最没有悬念,但却也是最令人期待的。大名鼎鼎的第一天才,终于就要在他们眼前的咫尺之地进行战斗了!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会让不少观众产生出一种异样的荣耀感,仿佛那个即将在擂台上接受万众瞩目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下一场比赛——!”裁判的声音也创造了他出场以来的最高音,“焚天派墨凉城,对幻光派司徒煜城。让我们再次为司徒煜城选手默哀,然后,就把全场最热烈的掌声,一起送给我们定天山脉最耀眼的第一天才吧!!”

墨凉城和司徒煜城分从两侧缓缓上台,雷鸣般的掌声中,依然掺杂着一片一片为司徒煜城衰运的惋惜。

“那么,第一天才究竟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呢?”裁判陷入在自己煽动起的气氛中,不知不觉竟已激动得热泪盈眶,“我现在仅仅是站在他身边,都能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这就是对强者的敬畏之心啊!竟然让我不由自主的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墨凉城选手,在比赛结束之后,请务必要给我一个机会签名握手!……”

擂台上,司徒煜城没有理会那激动得癫狂的裁判,也没有理会那响遍全场的惋惜声,他的双眼只直视着墨凉城,目光中燃烧的,是那一如既往的满腔斗志。仿佛他此时面对的不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强敌,仅仅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参赛者之一,是在等着他去打败的对手。

“也许,所有人都认为我的运气很差。”一片喧哗声中,司徒煜城平静的开口了,“但是,能够在第一场比赛,就跟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较量,我认为,自己很幸运!”

司徒煜城这句话一出口,场中议论声渐息,也许是这份“强者风范”渐渐的感染了众人,让他们不想再用自己的主观情绪去影响这场比赛。

擂台是那两位参赛选手的,就让他们在台上尽情的打出风采,打出纪念。最后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们都不会留下遗憾。这也是场外的观众唯一能给予他们的尊重。

“你是一个值得我仰望的修灵者,但是今天既然一起站上了这擂台,我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战斗!就算最后仍然败给你,相信对我来说,一定也可以留下非常宝贵的战斗经验。

如果有可能,让我侥幸的胜过了你,那么这一天,我将会永远铭记!”司徒煜城一边说着,缓缓的从背后取下了泰山重剑。

墨凉城以手加额,遮挡着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在对面一通表决心完毕后,才淡淡的应了一句:“我觉得,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司徒煜城笑容一僵:“凉城兄说话还真是毫不留情啊……”方才他虽然是在慷慨陈词,却也一直默默的运转着全身的灵力,很快就调整到了最佳的战斗状态。

一股灵力气浪从他脚底席卷而上,一路包裹到了他的头顶,此时此刻,司徒煜城已经将自己聚气三段的威压毫无保留的释放而出!

“开锋。”司徒煜城双指浮现出一层金色光芒,一寸寸的在剑身上擦拭而过,那柄泰山重剑,也是再次的展现了一回脱胎换骨。

“泰山剑?二十四式!”

噬血龙一战中,众人都是见识过这一招的,知道这堪称司徒煜城压箱底的绝招。如今看着眼前那挥舞着泰山重剑,一式接着一式,如狂风暴雨般向墨凉城展开攻击的司徒煜城,钦佩他实力的同时,也不免都是感慨不已。

现在比赛才刚刚开始,司徒煜城竟然就要使出最强绝招了么?看来,跟墨凉城战斗到底是将他逼得压力不小,他也的确是准备要拼尽全力了。

不过,令众人更感兴趣的是,面对这样一套威力的确不弱的攻击,那第一天才墨凉城究竟又会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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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完胜

“十一式!十二式!十三式!……”

司徒煜城的长剑越舞越急,剑气四面激散,观众席上都能感到一阵阵的扑面罡意。 有些功力较弱的弟子,甚至连呼吸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压迫。

“十五式!十六式!……十七式!!”

最后一剑劈下,墨凉城所立之处已经彻底被刚猛的剑意笼罩,硝烟滚滚,尘埃弥漫,令众人一时都是看不清场中状况。

不过这一场连击,几乎完全由司徒煜城占据主导,墨凉城显然是没有来得及避开。正面挨下了这么强横的攻击,即使众人对这一局的胜负再有信心,此时也不免为他捏了把冷汗。

“呼……呼……”司徒煜城的泰山重剑还维持在劈出的姿势,方才的攻击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消耗,此时累得呼呼直喘,握剑的双手都在不住颤抖。

这套剑法虽然名为“泰山剑二十四式”,但以司徒煜城现在的实力,还只能施展出前十七式。不过即使只有十七式,从他学会至今,也仍然没有人能接下他一套完整的泰山剑。只有此前在竞技场奋战噬血龙时,才被逼到了施展第十五式,而其剑意之威,连噬血龙都受到了重创。

这一次他真是不惜翻出自己所有的底牌,连最后两式都赌上了。只要能对墨凉城造成一点伤害,只要对他造成任何一点伤害的话……

烟尘渐渐散去,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缓缓显露出来。

墨凉城依然站得笔直,看上去并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

他的右手双指此时正停留在半空,指间缭绕着一层淡淡的灵力气浪。

压迫在他的双指上方,却因为灵力隔绝而无法寸进的,那是……

那竟然是泰山重剑!

“怎么可能?!”司徒煜城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别说是他,全场的观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都曾经亲眼看到过竞技赛中的战斗,司徒煜城的这一招,当初可是连噬血龙的防护罩都破开了啊!如今竟然被墨凉城仅用两根手指就接下了?

难怪他不曾躲避,也是根本就不需要躲避。

怪物!这是逐渐回过神来的众人,此时对他一致的评价。

罗帝星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与其他人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墨凉城会失败或者受伤,不过是想看看,他接下这一招的方式究竟会有多惊世骇俗。如今一见,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墨凉城目光淡漠,在他空闲的左手中,缓缓聚拢起了一个灵力光球,对准了司徒煜城的身前空门。

司徒煜城只能将意识强行从惊愕中抽了回来,迅速纵身后跃。

然而他快,墨凉城却比他更快,身形一闪就在原地消失,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司徒煜城身后,反手将灵力光球朝着司徒煜城背部扣下。

司徒煜城被砸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朝前摔出几步。而墨凉城站在他身后,依然维持着背对的姿势,并未乘胜追击。

这也是一种独属于强者的傲气,你想怎么出招,我都接着;而如果我想停止这场战斗,随时都可以。

司徒煜城以剑拄地,再次大喘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躁动的灵力。他当然看得出来,刚才的攻击,并未对墨凉城造成任何压力,而他没有一招就把自己打出局,也同样是因为在让着自己。

不惜一上场就使出绝招,竟然连墨凉城的真实实力都逼不出来,自己也真是太逊了啊……就算是输,也绝对不能就这样退场!司徒煜城暗暗下了决心,猛地横过长剑,掌心贴着剑锋狠狠一划,整柄剑身立时被鲜血染红。

“司徒师兄……他这是在干什么啊?”顾鹏涛看得一阵心惊,自己的手掌都觉得疼了。

“以血祭器灵……!”天绝道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脱口发出一声低呼。

“很多人认为,兵器也是有生命的。而兵器之魂,则被称为‘器灵’。据说,器灵非常嗜血,它们渴望着多饮敌人的鲜血,以此强大己身。若是器主歃血供奉,同样可以喂饱器灵,激发出它更强大的力量……”天绝道长也不知是在向身旁的弟子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

“器灵……可是,听上去还是好诡异啊。”顾鹏涛缩了锁脖子,“我还以为只有邪道兵器,才会有血祭之说呢。”

天绝道长此时愁眉不展,脸色也是愈发凝重:“只是这血祭供奉,对器主身体的损害也不小……所消耗的都是自身精血,损去的元气不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都是补不回来的。通常不到和敌人拼命,修灵者都是不会轻易动用血祭的……煜城他,竟然已经被敌人逼到这一步了么?”

“启灵!”擂台上,司徒煜城终是大喝一声,泰山重剑上开始盘绕出了大量的黑光,就像一条条游走的黑蛇。对着墨凉城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下去,很快就结成了一层黑色牢狱。

“叮”的一声,束缚才刚刚结成,牢狱上方的铁栏忽然就朝着外侧平移而出,很快又重新化为黑光消散在了空气中。墨凉城的身形也是急速向后方平滑,方才他仅仅用一招灵力气刃就削断了铁栏,轻易的完成了脱困,不过司徒煜城这怪异的一招倒是令他多加了几分好奇。

司徒煜城一招被破,立时挥动泰山重剑,再一次劈了下去。只是他这次劈的却是擂台,随着他这一剑斩下,大量的砖石翻飞,一道沟壑也在台面上蜿蜒着向墨凉城冲去,扫荡开的灵力气浪更加的凝实。

墨凉城脚尖在地面轻点,轻飘飘的跃出了攻击范围。而在他刚才停留的地面上,此时已经被一座土山占据,从土山的体积看来,是刚好可以将一个人封锁在内的。

司徒煜城连连转动泰山重剑,每一次都能在擂台上劈出一道深长沟壑,也在同一条线路上留下了一座座土山。当墨凉城再次跃起闪避时,司徒煜城忽然两手一掐诀,那一座座土山竟是在他的操控下晃动起来,同时飞上半空,呈天罗地网之势,齐齐向墨凉城撞了过去。

墨凉城指尖蹿起两道灵力光束,不慌不忙的稍一旋身,扫荡出的光束直接将座座石山炸成了片片粉末。随后抬手朝着司徒煜城的方向一指:“往生冰莲。”

在司徒煜城脚底炸开了一朵由寒冰组成的莲花,很快就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结成了一具冰雕。

冰雕的蔓延还在继续,很快就将泰山重剑也一齐封入了坚冰中。再过不久,冰雕连带着其中的司徒煜城,便都是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墨凉城这时才略微侧目,而与此同时,已经有一道黑影悄然移动到了他身后。

“重力领域!”

泰山重剑深深插入地面,剑锋上的黑光成倍扩张,很快就结成了一层深灰色的球形薄膜,将墨凉城和司徒煜城同时罩入其中。

“哈……你大意了吧!”司徒煜城艰难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刚才,那只是我的一道分身……我在完成了本体和分身的切换之后,仍然在继续用分身攻击,以吸引你的注意力。

这一招重力领域,是我的泰山重剑自带的领域,在这个领域之中,一切的物质……重量都会成倍增加,你可以试着活动一下,是否感觉已经连腿都抬不起来了?”

在墨凉城徒劳的做过一次抬腿尝试后,司徒煜城笑得更开心了,“但是这毕竟是我的领域,所以,我是不受限制的。现在也该轮到我反击了!”高举的拳头上,缭绕起了一层厚重的灵力气浪,随后就一拳向墨凉城狠狠的轰了过去。

墨凉城没有闪避,在重力领域之中,他同样无法闪避。

“砰”的一声,这一拳正中墨凉城面门。

而墨凉城的身体,就在这一拳之下灰飞烟灭了。

“什……”司徒煜城立时察觉有异,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身体已经完全动弹不得了。一股比他的重力领域更强大的束缚力道,此时牢牢的锁住了他。

“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你抓住的。”墨凉城脚踏虚空,身形缓缓在重力领域的上方浮现。“刚才那也是我的一道分身。”话音未落,一道瞬发灵力光球就向司徒煜城扣了下去。

重力领域中掀起了一场大爆炸,这一次换成了司徒煜城被遮蔽在滚滚浓烟之中。只是等他出来的时候,或许就不会再像墨凉城刚才一样完好无损了。

“师父,凉城师弟他……”邢树珉正想开口。

虚无极的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擂台,只朝着他随意一摆手:“有什么话,等城儿的比赛结束了再说。”

“……是。”邢树珉默默的低垂下了视线。师父,你不是最喜欢听别人夸凉城师弟的么?如今我只是想和您一起分享您的喜悦啊!难道是再一次的弄巧成拙了么?

擂台上,当烟尘再次散去时,司徒煜城的长发已经狼狈的披散了下来,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但他此时的眼神,反而更加的清亮了。

“真的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让我兴奋的对手,浑身的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了!”司徒煜城气喘吁吁,又一次艰难的提起了长剑,“凉城师弟,我厚着脸皮蒙你相让了这么久,也真是够没面子啊……那,就再接我最后一招如何?如果这一招也被你破解了,那我就算是输也甘心了!”

墨凉城神情依旧淡漠,还是那一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司徒煜城暗暗苦笑了一下,转过长剑横在胸前,一掌缓缓的贴上了剑身,灵力浩浩荡荡的尽数注入其中,甚至在这样高强度的灌注下,剑身都是传出了一阵嗡鸣。

“剑意纵横!”司徒煜城一声大喝,泰山重剑上被他催生出了一道道成形的剑气,半空中如同一把把凌厉的飞刀,无规则的向墨凉城攒刺。

墨凉城缓慢的提起了一只手掌,缭绕的灵力气刃悄无声息的伸长了一截,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套在手上的灵力匕首。挥动着这灵力匕首,来回击打着迸射到身前的剑气。

那剑气的频率慢,他回击的速度也同样慢;剑气的频率快,他回击的速度也会相应加快,总之都是刚好与剑气相合,显然这仍然不能给他造成任何压力。并且以他熟练的动作,简直就像日常间早已训练过千百遍一般。

司徒煜城不断朝泰山重剑中灌注着灵力,额头汗水滚滚而下。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都好!他只想看到墨凉城哪怕一次不是这么淡漠的表情!那才像是在战斗啊!像现在这样,总会让他回想起刚刚拜入幻光派时,师父微笑着指点自己剑招的时候……

墨凉城似乎是终于适应了剑气的频率。包括那无规则的袭击路线,在他的神识外放下,也已经勾画出了一张大致的方位图。

灵力匕首朝外侧轻轻一拨,将右首一道剑气扫得飞了出去,在尚未完全消散之时撞上了后方的另一道剑气,两道剑气又一起朝着左首剑气撞击了过来。

而这样的碰撞形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大量的剑气在相互撞击中被直接抵消,这其中实是经过了墨凉城的精密计算,而在外人看来,就只是那道道剑气忽然如同炸裂一般,更似洪水决堤横冲直撞,引发出了一种远比剑气本身更为强大的爆裂能量。

墨凉城的最后一击,刚好是刺入了连环爆炸的中心点,整片剑气圈顿时翻搅起一阵强烈的白光,所有的剑气都被瞬间摧毁。司徒煜城一眼见到,连忙双手在身侧各一撑,支起了一层球形灵力光罩。身形也是朝后方连连纵跃,与墨凉城拉开了距离。

“剑意啊……”墨凉城站在原地,微微仰起头,感受着剑气溃败后带起的阵阵扑面清风,“这的确是不错的东西。只可惜,现在的你还仅仅是手中有剑,心中无剑,这剑意的威力,你能发挥出的还不到一半。”

“那么,为了表达对你的尊重,接下来我就用一招灵技来结束这场比赛吧。”墨凉城缓缓的转过身,“顺便也可以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意。”

观众群中,此时又是一片动容。整场比赛,墨凉城除了一招基础灵技往生冰莲外,就没有再动用过任何灵技。谁都能看得出,他是多么轻松的掌控了全局。如今在比赛的尾声使用灵技,也仅仅是让司徒煜城的面子上稍稍好看一些。

司徒煜城全神戒备,即使他的比赛转眼就要终结在这一刻,他也会尽全力去观察敌人的招式,取长补短,充实自身。

墨凉城结印的速度很快,比起大部分人干脆利落的动作,他那更为圆融的手势倒像是一套手指的舞蹈。自然,这也是因为动作极其熟练之故。

随着他最后一个印诀落下,天空渐渐阴沉了下来,在他的头顶上方,浮现出了一柄巨大的剑形虚影,那虚影同样呈黑色,与司徒煜城泰山重剑的沉稳相比,这道剑影却更显得阴森诡异。

并且在那剑形虚影之上,仿佛还缠绕着一种来自远古的浩瀚波动,隐隐间有着将整片赛场空间撕裂之势。

墨凉城转过身直视着司徒煜城,右臂缓缓抬起,似乎是将一条手臂都隐约融入了那剑形虚影之中。

“这一招,是我焚天派的独门秘法,名为‘焚天裂山河’。”

最后一字吐出,墨凉城抬起的右臂也朝下方利落的一斩。

那剑形虚影与他的动作同步,携天地之威,气势汹汹的向司徒煜城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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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反响热烈

那剑形虚影斩破万法,向司徒煜城当头直劈。

一时之间,仿佛那道剑影便是这片天地,它即是法则,是“道”,更是力量本身。无论逃到何方,都无法逃脱那一股强大剑意的笼罩。

这片空间并未被封锁,但那弥漫的法则之力已经将一切灵气完全掌控。司徒煜城拼尽全力,也无法使自己的身子移动一下。

他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尽全力调动起自己的周身灵力,毫无保留的灌注到身前的防护罩中。那一层闪耀的金光,在他的全力加持下,也正在变得越来取浓郁。

然而,在天地之威面前,司徒煜城纵使穿起了再坚固的护甲,也只能成为一只惨遭碾压的小蝼蚁。防护罩很快就以可见的速度出现了道道裂痕,不过只是一瞬间,一连串的“咔嚓”声响在了一起,防护罩已经裂成了一地碎块。那剑形虚影再无阻碍,宛如刀切豆腐一般落了下来。

“会死……”司徒煜城瞳孔紧缩,死死的凝视着那一片即将吞噬他的无边黑暗。越是接近,越能深刻感应到其中的灵力波动,简直是强大到了令人心悸。如果真的挨了那一招,他一定会死得连渣都不剩的……

剑形虚影终于在他眼前落下了。

司徒煜城的意识陷入了一片虚无。

……

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那剑形虚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墨凉城手掌前端,又恢复成了那方寸大小的灵力匕首。此时正准确的抵在自己颈侧。

不过,即使体积成倍的缩小了,其中蕴含的威压,可是一点都不比方才那剑形虚影小。

难道说……这就是真正的剑意么?一念可成万物,一念可化万千……此时在司徒煜城心中划过了一道灵光,他似乎隐隐约约的抓住了什么。

“我认输。”司徒煜城微笑着开了口。

“凉城师弟,你不愧是这定天山脉的第一天才!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此时他的笑容完全是出自真心,没有一丝由于落败所产生的不甘或是怨恨。

毕竟修灵者苦苦参悟天地大道,最难求的就是那一线的顿悟契机。如今司徒煜城在战斗中心有所感,那一刻就连他的灵魂力量,也出现了明显的增幅。这一战所得到的收获,也真是比他最初所期望的还要大了许多。

墨凉城的表情依然淡漠,就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观众,而不是这场比赛的胜利者。在他默默将灵力匕首撤下后,停顿片刻,忽然又抬起头道:“司徒师兄,如果我给你一点修炼方面的建议,你愿意听么?”

司徒煜城怔了怔,当他真的听清楚墨凉城在说什么后,眼中刹那间掠过了一种狂喜,连连应道:“当然!我洗耳恭听!”

墨凉城略一颔首,道:“你的攻击和防御的确都不错,但是速度实在太慢。我所指的并不只是移动的速度,还有出招的速度。这导致敌人完全可以在你未曾出招之前,先一步掌控先机。而你的攻击和防御,却没有一项能令你稳据胜场。

简单来说,你的短板太短,长板又不够长,所以一旦遇上真正的强者,你就会很吃亏。

还有,你太依赖你那把剑了。修灵者的强大,不应该仅仅是依托在兵器上的,所以我说你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也就是这个道理。至于你喜欢的‘剑意’,有空的话可以多回想一下我刚才那一招,应该会有收获的。”说完,也不再管司徒煜城理解的如何,径自转身下台。

观众席上,天绝道长双手来回交叉着,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思索一个世纪难题。

“唉,煜城到底还是输了。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我现在的心情除了遗憾,为什么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清的复杂呢?”

“是啊,这一场他真的是彻底的输了。不仅输了,最后竟然还被敌人指点了……”

了尘道长轻抚着长须,“可是,那个墨凉城其实说的对啊!在他没说之前,我也一直都没看出煜城的战斗方式,竟然还有那么严重的缺陷,但经他这么一说,我再仔细一想,这还的确就是那么回事!惭愧啊,总感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眼力,反而是给他一个小辈比下去了!

还有,通过这几场比赛对他的观察,以及他的为人,都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后辈,他展现出的实力和眼界,都要远远超出了他现阶段的年龄。我现在只遗憾,这么顶尖的人才,为什么偏偏就给焚天派先网罗去了呢?”

“煜城,他现在的笑容很真挚。”天绝道长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赛场上,“没有任何输掉比赛之后的遗憾,有的就只是享受比赛,以及在比赛中得到收获的快乐。这让我觉得,他才是那真正豁达之人,和他相比,倒是我这个师父的得失心太重了。这也真是让我……一时间百感交集啊!”

了尘道长没有再回应这个老友的感慨,转向身旁的叶朔问道:“朔儿,刚才墨凉城的比赛你也看到了,感觉如何?有没有把握拿下来?”

叶朔还在仔细的回味着先前的比赛场景。一次真正有影响力的战斗,不仅仅是亲历者,连场外的观众都可以从其中受到启发。尤其是那最后的一式“焚天裂山河”,让他对力量的运用也隐隐约约有了新的方向。

好一会儿才听到师父的问话,调整了一下思路,应道:“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看他出手。但是他每一次的战斗,都总能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我觉得,还没有哪个对手能够逼他使出全力,他始终都是行有余力的。还有,他的身法更是堪称完美,如果真的要做实力对比的话,我觉得,我是不如他的。”

看到了尘道长瞬间有些沮丧的脸色,又连忙微笑补充道:“师父,我这可不是在说丧气话啊!你难道忘了,我一向是遇强则强的吗?之前我曾经跟凉城兄弟约好了,要在擂台上全力一战,那么,我就一定会努力的去赢下来!到最后就算真的还是输,应该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吧……总之,我一定不会给我们玄天派丢脸的!”

了尘道长拍了拍叶朔的肩,刚要说话,天绝道长忽然插了进来:“朔儿啊,你可不能说这么没出息的话!什么叫到最后竟然还是输?煜城这场比赛的仇,我可就全等着你替他报了啊!”

了尘道长哈哈大笑:“天绝道兄,你刚刚还在说自己得失心太重,这一会儿又来了?还想把我徒弟也拉下水?”

天绝道长吹胡子瞪眼:“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一次的比赛,我们幻光派已经止步在第一轮了,但是你们那边的两位选手,却是最起码都可以进入第二轮。是朋友的,就连着我们的份一起赢回来!”

在他们身后的第二排,楚天遥的脸色安静的沉了下来。

“一个两个的,都只会指望叶朔……也罢,多说无益,那我就让你们大吃一惊吧!”楚天遥的目光投向了白板上的名单,快速的进行着选手连接。

“按照目前的情况,我应该会在第三轮和墨凉城对决。到时候,我一定会亲手打败他,也好让你们所有人都看看我的实力!我才是玄天派的精英弟子,谁都无法取代!叶朔,他只不过是一个昙花一现的小子……”

赛场上,裁判又一次的热血沸腾了。

“司徒煜城选手的表现的确非常优异,不愧是被称为‘四强’之一的人才!而他也真正让我们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比赛精神,什么叫做‘虽败犹荣’,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在赛场上全力拼搏过的司徒煜城选手!

此外就是墨凉城选手,他实在是太出色了!我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赛,我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都已经值了!”那裁判又发过一通感慨后,将墨凉城的名字描出一道红线,和第三组的陈顾毅连在了一起。

“那么,我们上午的比赛,到此也就圆满的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各名队员自行用饭,休息,工作人员会负责修复损坏的擂台。两个时辰之后,再重新在这里集合。”

当焚天派众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收拾起身时,那裁判忽然一跃下台,几步跨到了墨凉城身前,掏出纸笔:“墨凉城选手,请给我签个名吧!”

墨凉城尴尬的接过纸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其实我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弟子……你不用这么把我捧上神坛的。”

那裁判充耳不闻,双眼只盯着纸笔,兴奋得不住揉搓着双手:“啊!我一直期待的这一刻啊!——”

墨凉城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是对牛弹琴了。但那裁判的表现实在太过夸张,而他总觉得自己的一个名字还不值得受人如此追捧,这第一笔也是始终写不下去。

就在他进退两难时,旁边忽然伸过另一只手,一把就将纸笔都抽了过去。

“要我师弟的签名行啊!拿钱来买!签一张就……嗯……100灵石吧!”

这个大模大样的搅局者正是郭阳云。几句话唬住了那裁判后,又大模大样的拍了拍墨凉城的肩:“凉城师弟,以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我来负责打造你,其他人要是想跟你单独接触,都必须要先经过我的同意才可以!

我来算算,签名100灵石,握手300灵石,一起吃饭,500灵石!联络方式……1000灵石!哇,这样下去要发财的呀……”郭阳云说到后来,已经陷入了不断扳着手指计数的陶醉境界,仿佛在他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座金山银山。

墨凉城作为主角反而是一脸状况之外:“呃……大师兄你确定么?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很看不惯我的么?”

郭阳云豪爽的再次拍了拍他的肩,每一次的力道都足以把一个普通修灵者直接按到地上,咧着嘴笑道:“放心放心,我就是再看不惯你,也不会跟钱过不去啊!”转而又冲那看傻眼的裁判道:“你想好了没有?到底掏不掏钱?再不给我们可走了啊!我师弟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啊?我给我给!”那裁判回过神来,连忙将身上的口袋一只只都翻了过来。郭阳云笑嘻嘻的颠着脚尖,就等着100灵石的进账。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忽然就被一股大力推得猛一个趔趄,整个人都狼狈的呈前滚姿栽了出去。

“怎么,你就只想要他的签名,也不想要我的?”罗帝星斜睨着裁判,似笑非笑。

那裁判一时间简直惊呆了,万万没想到最难相处的罗帝星竟然会主动来跟自己搭话,难道是今天早上有人替他烧了高香吗?身子因强烈的激动而颤抖起来:“当……当然想要!怎么,血罗刹大人您特地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给我送签名的?”

罗帝星冷冷一笑:“不是,我是来带他走。”当着那裁判的面,大模大样的拉过了墨凉城:“中午就一起吃吧,记得是你请。”

墨凉城被动的给他拉着走,良久才吐出一句:“我拒绝。”

“就是啊!找我师弟吃饭可是要给钱的!”郭阳云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一次生龙活虎的跳到了两人身边,“一次500灵石,快点吧!不过你这下饭馆都要别人掏钱的,你是不是没钱啊?没钱别找我师弟……哎哟!罗帝星你什么意思啊!!”

郭阳云再次被罗帝星一脚踹倒在地,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

这一边的闹剧,邢树珉也看在眼里。

墨凉城中午不跟大家一起吃,这对他来说才是正合心意。每次也只有在这位天才师弟不在的时候,师父才会像以前一样,主动关心一下他的修炼情况。也只有墨凉城不在,他才可以再次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毕竟以邢树珉的性格,他只能等待别人来跟他搭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主动炫耀的。

“这两个时辰,我要回房中修炼,你们就自己吃吧。”然而虚无极下一句话直接将邢树珉的满腔期待击了个粉碎,“郭阳云,这边你多盯着一点,下午回来集合的时候,都不要误了时辰。”

郭阳云满身是灰的跑了过来,响亮的应了一声“是!”,虚无极有些嫌弃的看了他这个造型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径自扬长而去。

“……那我也回房修炼。”邢树珉没精打采,向郭阳云打了声招呼后就独自离开。

“没事,别理他,别理他,他在咱们反而玩不尽兴。”反正邢树珉一向都不合群,在大家眼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郭阳云也没当回事,一转身又和其余师弟勾肩搭背起来:“我都打算好了,今天中午,咱们一定要喝它个几大坛酒——!谁喝不下谁是孙子!出发吧,再去晚了就没位子了,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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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并不简单的第五组

拥挤的人潮中,阮石独自行色匆匆,偶一抬眼,忽然看到阮威正在前方的一处转角后冲他招手。

阮石不动声色的四面一扫,确认无人注意自己后,这才快步离开了人群,迅速赶上前与父亲会合。

阮威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他拉到了身边,对着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急道:“阿石啊,这几天你可要千万小心!为父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消息,听说那鉴定室毁坏尸体,以及最初的林嘉祥遇害一案,如今已经两案并作一案,并且他们已经缩小了调查范围,嫌疑人,就在你和那玄天派的楚天遥当中啊!”

“什么!”阮石吓了一跳,去饭馆抢位置的心情顿时都吓没了,“这……怎么会被他们怀疑到的?而且如果他们真的认为我就是嫌犯,为什么从赛场出来到现在,也一直都没人来问过我呢?”

“也许他们还另有计划。又或者,是他们目前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因此选择了暂不打草惊蛇,在你因为毫不知情而丧失警惕的时候,他们则会埋伏在暗中悄悄的观察你,就等着抓到你的破绽——”阮威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阮石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了,我们也先不要忙着自己吓自己了。”阮威看到儿子一张脸都吓白了,心中也是不忍,抬起手给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温言安抚道:“即便他们打的的确就是这个主意,但现在你已经有了准备,一切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爹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而且,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表现出你的紧张!一旦你紧张,他们只会认为你是在心虚,到时你的嫌疑也就更重了……多跟楚天遥学学,把心思都放在眼前的比赛上,就像已经忘了林嘉祥那回事一样。

还有,接下来的比赛,取胜已经是次要的了,求稳为主!黑市上的法宝,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再用了!”

阮石沉重的点了点头:“下一场比赛,如果只是对付那个流影派的孙二花,我就算全凭自身的实力,应该也可以拿得下来。”目光在身边三三两两的人丛中迅速掠过一眼,那大都是一群兴高采烈,急等着吃饭的弟子,并没有人关注到他们这边。

“这一次鉴定室的事,我自己反省过,的确是我太操之过急了。只是那个时候一心只想借这个机会扳倒叶朔,我本来以为,证据确凿,一切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在鉴定室中不慎留下了破绽吧。可恶……!”

摇头苦笑了一阵,想到叶朔的好运简直有如神助,一时间又是一阵怒气翻涌而上,挥拳狠狠重击在了身侧的墙壁上。这一下刚好看到眼前的戒指,等他想到这戒指的另一重功用时,登时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反转过拳头凑到口边,戒指上的红宝石在他的灵力催动下已是隐隐生辉。

阮威此时不便大声喝止,情急之下只能强行将阮石的手按了下去,拉着他一路奔到了矮墙深处,四顾无人,又谨慎的在两人身周布下了一层结界,才后怕的训斥道:“你刚才想干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想传讯吗?还不知道有多少长老正在暗中盯着你,你现在做事怎么这么冲动!”

阮威劈头盖脸的将阮石骂了一顿后,才摇头低叹一声,没好气的道:“洛家那边,我早就尝试过了,根本就联络不上!哼,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拿我们当条狗使唤,用不着的时候,就连个鬼影都找不着!这洛家的过河拆桥,我算是见识到了!”

阮石双指运起一层灵力,郑重其事的按在了戒指表面,红宝石的微弱光芒时断时续,那是正在发出传讯的信号,只是对面,却一直都没有人回应。

“少爷,你倒是回我一句话啊,少爷!我遇到麻烦了啊……!”阮石的声音越来越绝望。也就在这个时候,那红宝石上的光芒最后闪烁了一下,就在他眼前完全熄灭了,那也代表着这通传讯已经被对面的人单方切断。

“……算了。”阮石在最初的急怒过后,很快也就重新冷静了下来。这只是因为他想通了一点。洛家现在仅仅是利用自己父子二人替他们办事,他们可不会大发善心,去替每个出了状况的棋子收拾烂摊子。

是啊,棋子,他们仅仅是洛家的棋子,合用则留,不合则弃,维系在他们之间的也不过是最简单的利益关系而已。现在去联系洛家,无非是让洛沉星看到他们有多无能。除此之外,毫无益处。

“我不会再联络你们了,必须要靠我自己……”阮石暗暗的下定了决心,“父亲也还是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啊……说什么现在求胜是次要的,在这个强者为尊的灵界大陆上,求胜怎么可能是次要的?

如果没有实力,就算当一辈子的滥好人也只会被人看不起。反之,如果我有墨凉城那样的实力,就算是杀了一个林嘉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下午的这场比赛,就是我的立威之战,我必须要赢得干净利落!这样的话,我才有机会同样成为精英弟子,这一切的麻烦,也才能变得不再是麻烦——”

中午的休息时间,就在各方的心思涌动,以及大部分弟子毫不知情的大吃大喝下,很快的过去了。

“好,让大家久等了,上午的三场比赛非常精彩,相信大家一定还看得意犹未尽吧?那么这下午的比赛,各位选手又能够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呢?”那裁判只要一握起话筒,似乎就能瞬间切换到热血状态,“下面我们将开始第五组的比赛,由碎星派阮石对流影派孙二花!

两位选手都是普通弟子,但我们在场的绝大多数也都只是普通弟子,可以说,他们代表了一种小人物的奋斗!一起为他们加油鼓劲吧!有请两位选手——”

“哼,说什么都是普通弟子,一副看不起人的腔调……”阮石心中暗暗咒骂,这等于是一上来就被人摆到了“弱者”的地位上,让他这等以新晋强者自居之人,一个开场顿时就弱了几个档次。

但再如何不服,他还是只能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身,缓步上台。

在走过从观众席到擂台的狭长道路时,他忽然有一种全身被千百把刀锋同时凌迟的感觉。小心的用余光朝四周扫荡了一圈,果不其然,各大门派的长老们此时都在用一种探索的眼神打量着他,看来正如阮威所说,他现在是被他们重点锁定的嫌疑人之一。

他们有的是带着对嫌犯的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急于从自己身上找出破绽的兴奋,每一道目光都凌厉得如同能穿透人的五脏六腑,让他感觉自己血管里的血液都被冰冻了。

“我不能紧张,放松,放松……”阮石一遍遍的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他们观察我,仅仅因为我是一个即将上台比赛的选手,他们是在肯定我的强大。

对,没事的,既然是参加比赛,怎么可能完全不被人看。他们都在看我,没人看那个孙二花,因为她只是一个小人物,我才是值得他们重视的……”

当阮石终于站到了擂台上时,孙二花也刚好从另一边同时上台。而那些长老们的眼光并没有什么变化,看来这眼前的一关,他似乎是暂时过了。

“开始!”当那裁判一声令下,阮石已经疾冲而起,闪电般的扑到了孙二花面前,掌势如狂风暴雨,拳拳到肉,连绵不绝。他也真是下了狠心,要在最短时间内拿到这场比赛的胜利了。

“阮石师兄……好棒啊……”唐宁欣已经兴奋得呼吸困难了。看到阮石在擂台上这么疯狂的攻击,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自己初次对阮石动心的赛场上。

不过与当时节节败退的唐宁欣不同,孙二花的防御却是非常沉稳,阮石每一次的攻击,她都准确的接住了,而且并没有露出任何颓势。

虽然同样没有机会反击,但单凭她这密不透风的防御,阮石一时间便是奈何她不得。时间一久,等到阮石打得累了,她完全可以有更充足的机会,反败为胜。

“这就是那个据说是溜进鉴定室做手脚,意图陷害朔儿的阮石啊……”天绝道长从开场到现在,就一直都在仔细的观察着,“了尘道兄,他这个实力……你看下来如何?”

“这实力么……”涉及到那个幕后黑手,险些令爱徒蒙受到一场不白之冤,了尘道长的脸色也是难得的郑重,“凭良心说,倒是的确还不错。通常修灵者如果在短期内进阶太快,由于根基不稳,灵力波动往往也会出现一种明显的虚浮。但是,他完全没有,他的灵力非常沉稳凝实,的确就是实打实的聚气级。

而且,在他身上,竟然还有着一种身经百战的果决……出招间不存犹豫,懂得用最干脆的招式,给对手最致命的打击,这完全就是实用派的战术,不同于大多数普通弟子容易出现的花架子……如果不是他的品行太过低劣,倒也的确能算得上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了。

只是让我不解的是,既然这么有潜质,那以前只要多努力一把,早就可以成为精英弟子了!为何一直隐忍到了现在?”

“所以也就是说,在他失踪的那几个月里,也许正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不得不去变强——”天绝道长压低了声音,“我一直都觉得,要查清那小子的秘密,就应该从那几个月入手。至于他自己做出的口供,什么云游四方的高人前辈,很明显就是在扯谎!

但是,那极柯却一直极力反对我们对他碎星派的弟子用搜魂术,他说这样,是对那个小子极不尊重……哼,可惜尊重,却是尊重不出真相啊!”说到最后,天绝道长意味深长的将目光投向了看台。

阮石又一轮的攻击,再一次被孙二花挡了下来。他在歇过一口气后,很快就提起掌法再次进攻。

之所以到现在一直在用拳脚攻击,只因他心中对孙二花实是相当蔑视,要收拾她,哪怕仅仅是用出了一招灵技,都是对自己实力的侮辱。他也满心想在墨凉城之后,再次创下一个全场不用灵技的记录。

孙二花仍是只守不攻。阮石既然不愿意用上全力,她自然也是乐得清闲。而且,她可以敏感的察觉出,阮石每一拳中的力道已经大不如前了。看来,那么一通高速抢攻,对他的体力确实消耗不小。这样下去,就更方便自己以逸待劳了。

“这就是那个阮石了,是吧?”虚无极冷冷的打量着赛场,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是……虚无极掌门您瞧小徒如何?”碎星派掌门在一边诚惶诚恐的恭候着。

虚无极冷哼了一声:“这实力说穿了也就一般。不过放在你们碎星派中,大概马马虎虎还算是个人才了。只不过一看见他,简直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让人不舒服。”

碎星派掌门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虚无极仍是不看好阮石,但那也仅仅是在记着定天城拍卖场的仇,并没有断定阮石就是凶手,应该也不会接受玄天派那一边的搜魂术建议。

半晌后,又听得虚无极道:“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流影派那个女弟子有些意思。这场比赛的胜负,恐怕还很难说。”

师清一就着虚无极的话意,也在一旁仔细观察了一番,沉吟道:“不错,那阮石攻得那么急,每一招也的确都有聚气级的实力,那个女弟子只有集气级,竟然也都能接得下来。而且开战这么久了,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吃力的样子……”

“二花她……竟然可以跟聚气级的修灵者拼得不相上下?”流影派掌门此时也是又惊又喜。继陈顾毅之后,难道流影派还会出现第二个人进入下一轮吗?

擂台上。

“可恶……为什么一个垃圾门派的蠢女人也这么难缠……”阮石恶狠狠的咒骂着。他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运功调息。

对面的孙二花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冷冷的吐出了一句:“打完了么?”

“说什么?”阮石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那个孙二花现在这是在……挑衅他?!他已经被人看扁到了连一个集气级废物都可以随意挑衅了吗?!

孙二花依旧是面无表情:“如果你已经打完了,那现在就轮到我了。”话音刚落,袖口中猛然扬起两道毒气匹练,破空直贯。

阮石看得大吃一惊,原想她就算攻击,也最多是小儿科的五灵咒法,没料到第一下就是这样实打实的硬招。仓促回避下,身子只来得及大幅度的朝后一仰,几乎已经与那毒气匹练平行,两道紫影在耳边嗖嗖而过,但总算都是有惊无险的避了开来。刚要重新站起,脑中忽然冲上一阵晕眩,脚底猛一踉跄。要不是他及时克制,险些便要一跤坐倒在地。

孙二花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在她施展过刚才的攻击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用轻视的眼光去看待她那张平板的脸了。

“其实我是一名毒师。”孙二花再次开口了,“这是我家族的祖传秘术,我一直都在暗中修炼,就连流影派的师兄弟也是不知道的。在此之前,也从来都没有人见识过我的真正实力。”

在孙二花空置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面用毒气幻化出的盾牌,还有一把同样是毒气幻化的长剑。

“在第一轮就抽到一个毒师作为对手,阮石师弟,只能说是你的运气不太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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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毒师

毒师,这在灵界大陆上一直是一个相当令人头疼的职业。

由于他们的灵力自带毒素,旁人在与他们过招时,功力较弱的直接就会中毒晕眩。就算是实力与对方相当,在战斗时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灵力,抵御毒气的侵袭,如此一来战力自是下降不少。

也唯有能够在境界上绝对碾压毒师的,又或是佩戴着什么独门的避毒宝物,才有可能忽视毒师的威胁。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几重优势,因此毒师虽还不敢号称同阶无敌,但至少也是大占上风。

阮石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戒指上闪耀着层层光华,悄无声息的漫延过他的全身,净化着他刚刚无意染上的毒素,同时也在飞速的补充着他此前耗损的灵力。

等他感到自己的实力重新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脸上并未因孙二花的毒师身份而出现怯战,反而是浮现出了一个兴味十足的笑容。

“原来你竟然是毒师。呵,想不到啊,竟然可以在这里遇到本家……那我也就更有理由好好教训你了!”

说到最后一句,阮石的目光蓦然一厉,右手朝外侧展开,戒指顶端不断涌动出丝丝缕缕的毒气,在半空中缭绕成形,很快也正式凝聚成了一把毒气长弓。

由于他戒指的朝向一侧刚好避开了观众席,其他人并未得窥其中奥妙,也只当他同样是催动灵力凝结而成。

在毒气长弓成形后,阮石迅速弓交左手,戒指上再度外涌出大量毒气,幻化成了一把毒气长箭。阮石手持毒箭,稳稳的搭上了弓弦,箭尖在半空中一路偏移,最终精确的对准了孙二花。

“嗖”的一声,毒箭离弦,朝着孙二花****而去。

孙二花自恃家传秘术,对阮石自称毒师根本没放在心上,满不在乎的挥起毒气盾牌抵御。然而那一支毒箭威力却是出乎意料,相接一瞬如中败革,登时将毒气盾牌射出个窟窿,毒箭继续朝着她的胸前贯入。

孙二花这一惊非小,只能匆忙纵跃而起。那毒箭最终钉上了她的脚尖地面,霎时响起“嘶啦”一声响,擂台上坚固的石砖都被腐蚀了一层,留下一地的黑色粉末,另有残余的毒烟仍在原地上方蒸腾,触目惊心。

阮石得势不饶人,戒指中连连幻化出毒气长箭,片刻不停的射向孙二花。孙二花已经失去了最初的从容,被逼得在擂台上连连纵跃闪避。

观众席上,师清一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碎星派掌门:“以前还真不知道,原来贵派还精通毒术啊?怎么也没听极柯兄说起过?”

碎星派掌门此时也是一脸茫然。他很清楚,碎星派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毒术秘典,甚至阮石现在的这一手,就连他自己也是做不到的。此时他正在暗暗揣摩:“莫非阮石所说,他遇到的那位云游高人,其实是一位毒师么?”

另一边,唐宁欣看到阮石越打越是得心应手,已经稳稳的压制住了孙二花,兴奋得忍不住从座位上一蹦而起,冲到了看台前方,大喊大叫的朝着擂台上挥手。

“阮石师兄你要加油啊!阮石师兄,你是我的最爱!加油!加油!”

擂台上,阮石听着这高调的加油声,一时间脸都黑了。

“简直是丢人现眼……”阮石暗暗咬牙切齿。尤其是听到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响起了一片暧昧的嘘声,这就更是让他的脸色又下沉了几分。如果所有人都以为他跟那个低俗的女人有什么牵扯,这简直是他一生的污点!

由于尴尬,阮石再射箭的动作都僵硬了几分。孙二花那边也是明显的压力一缓。

唐宁欣的声音很尖,回荡在整个赛场中,也是呈最大杀伤性的凌迟着众人的耳膜。

“这真是吵死人了!”就连虚无极也为唐宁欣的尖叫声而面色不悦,很快的吩咐道:“师清一,让那边安静一点。否则以妨碍比赛处理!”

师清一应了一声,翻手掏出传音玉简,幸灾乐祸的传讯道:“常夜白,赶紧约束一下你的弟子。虚无极掌门可是要生气了啊——”

常夜白瞪着手中的传音玉简,脸色黑如锅底。

她和师清一从年轻的时候就是对冤家,那时两人都是门中的精英弟子,出外执行任务时要是撞上了,又或者是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必然少不了争争斗斗,总想要压过对方一头。

其后直到年岁渐长,两人分别当上了潜夜派和破月派的掌门,这份争强好胜的势头仍然没有停止。潜夜派没有加入焚天阵营,也只是因为她赌着一口气,不愿与师清一同属一党。

只是破月派的整体实力一直稳压潜夜派一筹,这也让常夜白现在每次遇到师清一,都自觉是矮了她一头。如今又给她逮到了这样的讥讽机会,这全都是因为门下弟子不争气……!

常夜白越想越怒,抬起头一声霹雳暴喝:“宁欣,坐下!”

唐宁欣有些委屈的转过头:“可是掌门,我还想为阮石师兄加油……”

常夜白头顶几乎都冒出了一团成形的火焰,厉声喝道:“你给我坐下!!”

唐宁欣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到原位坐下,口中还在喃喃念叨着阮石的名字。但坐在她身旁的弟子都看得清楚,阮石的表情,在她坐下之后明显变得轻松了不少。

阮石摆脱了唐宁欣的干扰后,很快就重新找到了状态,一路将孙二**到擂台边缘,这一次他手中已经同时持了三支毒箭,狞笑着搭上了弓弦,对准孙二花的上、中、下三路同时射出。

孙二花眼见着躲无可躲,忽然做出了个令所有人大出意料的举动。只见她猛地张开嘴,口中涌出一股吸力,将三支毒箭吸得一齐转了方向,倒转着朝她口中贯入。

毒箭一经入口,很快也就重新化为了原始的毒气。孙二花默默将一团毒气咽下后,并未显露出任何不适,倒有些像是服下了什么上好的补品一般。

“喂……真的假的啊……”阮石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那毒气不是常人避之不及的么?竟然被她就这么给吞了?!

孙二花满足的摸了摸肚子,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道:“我既然是毒师,从小就是在毒药罐子里泡大的,因此体内本身也就是现成的毒气存储室。任何的毒素都伤不到我,如果属性相同,甚至还可以成为最佳的滋补。怎么,阮石师弟也同样身为毒师,难道对这毒术界的常识竟然不知道么?”

阮石的脸色一沉再沉。体内就是毒气贮藏室?毒素都伤不到她?这样自己引以为傲的毒攻岂不也同样发挥不出作用了?为什么偏偏就给自己遇上这么一个怪胎!

不对,冷静一点……阮石在最初的焦躁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就算你是毒师,能承受的毒素应该也是有限度的。比如,施加的毒素超过你所能承受的临界点……又或者是,毒素与你体内的毒素完全不相容……

在他的戒指中,储存着大量不同类型的毒药,只是他也不能准确分辨出每一种孰强孰弱。如果直接就拿最厉害的一种尝试,万一直接把孙二花毒死了,那他摊上的麻烦就大了!看样子,也只能一种一种的试过去了……总能找到奏效的一种……

在阮石正在飞速的思考着战术时,孙二花忽然再度行动惊人。

“阮石师弟,还要多谢你给我送来了上好的补药。你这种毒素,刚好可以为我所用——”孙二花双手结出个怪异的印诀,“毒丹融灵——增幅!”

在她脚底猛地燃起一层毒气,很快就蹿过了她的头顶。在毒气的燃烧下,孙二花周身的灵力波动也是以可见的速度暴涨,很快竟然突破集气级,正式晋入了聚气级!

“通过毒气燃烧,同样能够达到增幅秘法的效果。本来以我自身的毒丹,还经不起这样长时间的燃烧,现在都得多亏了你啊,阮石师弟。”孙二花缓缓松握着双拳,感受着全身充盈的力量,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浓郁。

“……”阮石现在已经彻底没想法了,眼角一阵抽搐,“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在竞技赛要一直隐藏实力?”

这也是所有人共同的疑问。在竞技赛中,没有任何人会把孙二花放在眼里。都觉得她是跟杨浩等人一样的弱者,谁也没有想到,与陈顾毅的好运不同,她竟然是真正的有着晋级第二轮的实力!

孙二花看到全场的目光此时都凝注在了她身上,也是淡淡一笑:“竞技赛中都是一些虚拟怪物,不利于我的毒术发挥。而且……我真正的实力,如果不能让他第一个看到,那就没有意义了……”说到最后,孙二花一向平平板板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种罕见的羞赧。

“他?谁啊?”阮石皱了皱眉。孙二花这少女怀春的表情更是让他觉得一阵怪异,自己的立威之战,到底是被她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搅了局?

孙二花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的红晕也更加深了:“我一直都打算着,如果成为了精英弟子,就要向他告白。既然他那么耀眼,我也要成为配得起他的人……

但是,就好像连老天都在针对我,每一次的精英弟子考核,我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一年年过去了,今年都已经是我十八岁的生日了,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所以呢?”阮石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涵养了。

孙二花激动的抬起了头,第一次露出了一种与唐宁欣相似的表情:“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规矩,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如果能够在擂台上一战成名,就算没有参加过正规的考核,仍然有机会受封为精英弟子!

既然错过考核的霉运还不知要纠缠我多久,那我就把晋升的希望,都赌在这一次的比赛上了!一旦成功了,我就立刻向他告白,算是送给我自己的生日礼物。而且……”

目光含羞带涩的朝观众席上一转:“这一次难得他会来参加比赛,可以让他亲眼看到我最优秀的样子,我当然就更要好好表现了!阮石师弟,第一轮就拿你当了试刀石,真是不好意思啊。”

阮石此时只想咆哮:“你告白关我什么事啊!!”就为了在情郎面前争取表现,竟然一直隐藏实力到了现在,简直闻所未闻!

这时他才真正知道,原来自己的运气根本就不好!在那么多的参赛队员中,竟然偏偏抽到了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并且她的能力还刚好就是自己的克星!

“所以阮石师弟,就麻烦你谦让我一下了!”孙二花一说完最后一句话,状态登时又由小女人切换到了女战士,一手毒剑,一手盾牌,接连不停的向阮石攻击。

那盾牌也不仅是起到防御作用,有时还会向阮石当头直砸。同时由于她现在的实力已经达到了聚气级,灵力更为强横,兵器中的毒素也更加浓郁,迫得阮石一时间真是压力倍增。

毕竟孙二花是货真价实的毒师,可以自动免疫毒素。但阮石每次的确是受到了毒气影响,只能加紧催动戒指净化。这不仅仅是临战分心,对他的灵力也是一个不轻的消耗。一边狼狈的应付着攻击,同时不断在戒指中转化各种毒素,尽量逮着空当攻击孙二花。

然而孙二花体内也真像个无底洞,阮石每次的毒攻都石沉大海,根本没对孙二花造成任何影响。转眼间,阮石已经逐渐被孙二**到了擂台边缘。

“可恶……再试一次!”阮石又一次挥拳狠击,孙二花再次安然无恙的接下了这一拳,随后就抬脚对他拦腰踢来,看来是准备这一脚就将他踢下擂台。

“该死的……再换一种!”阮石再次切换毒药,一道红光凌空射入孙二花膝盖。

向来毒攻无效的孙二花,这一次的腿部动作忽然难得的一僵。阮石抓住机会,一道凌厉的鞭腿直接将孙二花当胸扫飞了出去。

这一腿去势极重,场外的观众都能清晰听到接触间“砰”的一响。阮石对一个女弟子下手如此之重,也是引起了台下不少同样身为女弟子的声讨。

“刚才那是……RX36号么?”阮石灵力融入戒指,重新检测了一遍毒药的编号和类型。

确切说来,那是一种能令注入者的局部神经暂时麻痹的药,即使是在医学中也是普遍通用的。看来,孙二花虽然对毒素免疫,麻醉药毕竟还是有效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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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势均力敌

阮石趁着孙二花不及爬起,连忙重新跃到了擂台正中,一拳向她轰了过去。

孙二花艰难的支起半边身子,将手中毒剑插入盾牌,两者再次融合成了一团毒烟,孙二花朝着半空一托,手印变动间,毒烟已经幻化成了一条仰天咆哮的毒龙,向着阮石张牙舞爪的扑了下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弱点,那你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阮石并没把这看着唬人的毒龙放在眼里。通过戒指释放毒气,同样幻化成了一条相似的毒龙,气势汹汹的迎了上去。

两者初时是难分高下,但时辰一久,孙二花的毒龙毕竟是自身灵力所化,操纵起来得心应手,再加上她多次练习过相似招式,早已操作娴熟。阮石今日却是匆忙赶鸭子上架,很快就被对方节节克制,所操纵的毒龙也被对面的毒龙咬住了脖子,正在吸收它的毒气,很快,自己这边连龙形都已经有些虚化了。

“哼……再吸收啊!不是喜欢吸收吗?”阮石目光一厉,戒指中毒素再转,小心的在毒龙中注入了一滴魔气,外部仍是以毒烟包裹。

这一滴魔气,很快就改变了整条毒龙的本质。对面那条毒龙原本正吸收得起劲,陡然灌入的魔气当即将它的半个脑袋都腐蚀去了。阮石为掩饰此次变故,刻意操纵着毒龙朝对面的毒龙一口咬下,伪装成是反向吸收。从观众席上响起的嗟叹上听来,的确是没有人看出他耍的这一点小花招。

孙二花的灵力受到魔气侵蚀,由于那是化形在体外的灵力,还不至于让她“沾身即腐”,但体内同样是受到了极大冲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刚刚站直的身子也再次栽倒了下去。

“你也给我粉碎吧!”阮石此时已经操纵毒龙,完全吞噬了孙二花的毒龙,抬手一挥,毒龙对着坐倒在地的孙二花扑了下去。

孙二花顾不得调息,双手再度结印,在面前幻化成了一片毒气屏障。这并非阻挡,而是吸收,毒龙冲入光幕,整具身子立时被相继吞入,随后在阮石身后同样裂开了一片毒气屏障,毒龙俯冲而下,一口将阮石吞了进去。

“空间秘法?!”观众席上一片惊愕。空间秘法可是与时间秘法并称,同样是最高等的秘法之一。七大门派中只有焚天一派对空间秘法有些造诣,现在流影派的一个女弟子竟然也可以轻易施展?

“不对,那不是空间秘法!”最初的惊愕过后,有眼光独到者很快就看出了真相,“那只是对方自行创造出的毒气空间!完成吸收后,将毒气粒子逸散到空气中,重新在另一片空间中组合成形。只能转移同样作为气体的毒素而已,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还是很了不起啊!”

毒龙笼罩下,阮石面色冷漠。

孙二花在利用屏障吸收了他的毒龙后,同样在其中加入了自己的一丝灵魂力量。此时正在他的精神识海中,和他进行着灵魂上的比拼。

“偏偏要以短击长……这可是你自己在找死啊。如果你老老实实用毒素攻击,或许还不会输得那么快!”阮石内心中狠狠鄙视了孙二花一番。戒指中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同样冲入了自己的精神识海,就像是一只锋利的钩爪,牢牢的钳制住了孙二花的灵魂力量,狠狠捏碎。

孙二花一声惨叫,灵魂力量与她精神相连,此时脑中都掠过了一阵尖锐的刺痛。阮石趁机冲出了毒龙,一拳狠狠挥向孙二花。

在他这一拳击中孙二花腰眼时,戒指中射出一道红光,刺进了孙二花体内。由于这光束是直接没入敌人身体,场外没有任何观众看出其中的异状。

孙二花半身一麻,在她的动作僵住时,阮石又是迎面一巴掌将她扇飞了出去。趁着孙二花倒地不起,阮石双手高抬,一连串的瞬发灵力光球朝着对面扣了下去,炸得砖石四散,大量的浓烟将孙二花的身子遮蔽。

等到阮石也打得气喘吁吁,浓烟渐渐散去,孙二花鲜血淋漓的身子才终于现在了众人眼前。她此时躺在一堆残砖碎瓦中,早已经昏迷不醒,衣服被炸得破破烂烂,像一堆破布条一样裹在她的身上。这副惨状,简直和在第二组中重伤的姜碧莹有一拼。

场外的观众看到孙二花的惨状,有不少人愤愤不平的抗议起来:“碎星派的人都是如此狠毒吗?打个比赛,非得把对方打到遍体鳞伤才罢休?!”

裁判走上前,小心的试探了一下孙二花的呼吸,确认她还活着后,重新走到了一旁宣布道:“孙二花选手已经昏迷,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碎星派阮石!”

台下,碎星派掌门微微一笑。他门中的两名参赛弟子,如今都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进入了第二轮,比起破月派那一边,一个是直接被人一招放倒,另一个虽然同样晋级,偏偏还是弃权直晋,哪有这样实打实的战绩看得人酣畅淋漓?

“两位选手竟然都是百里挑一的毒师,这真是惊人的巧合!比赛到了最后,阮石选手也再次用实力向我们展示了碎星派的彪悍!结合第二组的比赛我们知道,看来以后得罪了谁,都不要得罪碎星派啊!”

裁判又是将气氛煽动了一通,将阮石的名字划出晋级红线后,才向台下挥手道:“下一组比赛,由玄天派楚天遥对潜夜派周建,有请两位选手!”

楚天遥和周建同时缓步上台。遥遥相对,楚天遥是一脸淡然,周建则是表情凝重,两相对比,几乎是高下立判。

这前两轮比赛,对楚天遥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就算阮石是毒师,他也不觉得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他全心期待的,仅仅是第三轮和墨凉城的对决,那才是他真正的立威之战!

在裁判宣布“开始”后,周建便是缓缓拉开双手,呈防御状架在身前,保持着有节奏的呼吸,脚跟也伴随有轻微的挪转,但却始终不曾正式展开攻击。

楚天遥好整以暇的站在对面,冷嘲道:“怎么了,这一味防御,可不能让你拿到冠军啊?如果你是未战先怯,那不如现在就爽快点认输好了。”

周建一言不发,他的双掌各据一角,此时正在以微小的幅度慢慢贴近,掌心相对处,刚好是围绕着楚天遥的身形,构建出了一个分割比例完美的圆弧。

楚天遥冷漠的看着在他眼里是动都没动一下的周建,终于失去了耐性。对付这样的对手,他原本并不屑于率先出手,但同样,他更不想一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浪费时间下去。手中缓缓的聚集着灵力:“如果你还是不想打的话,那就由我先……”

话音未落,周建忽然闪电般的十指一合:“幻心眼!”一只暗红色的眼睛在他头顶上方张开,迷蒙的光线笼罩了楚天遥。

与秋若蕊几次施展的形态相同,但周建所释放出的幻心光线,却是直接扩散成了一片幻术磁场,道道血线如有实质,场外观众境界较低者,此时都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神魂不属起来。

楚天遥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感受到一股微弱的能量钻进了自己的精神识海,在他架起灵魂防御稍稍一震后,就像是一场毫无疑问的碰撞,那股能量当即被震得烟消云散。

“低级的幻术。好像完全无效啊?”楚天遥斜睨着周建,冷冷一笑。刚才他选择硬接,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从容。在如愿以偿后,还不忘对沦为失败者的周建补上一刀。下一刻,他已是猛然俯身前冲,拳势如风,向周建连连进击。

周建在他的狂猛攻势之下毫无还击之力,被逼得步步后退,转眼间已经退到了擂台边缘。

“下去吧!”楚天遥右脚再跨一步,同时一拳挥了过去。这场低级的战斗也可以结束了!

然而,周建却是不慌不忙,抬起头朝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的身形,也在这一拳之下渐渐的虚化消失了。

“……分身么?”楚天遥皱了皱眉。虽然情形稍出意料,但一个分身他还不放在心上。刚想回身追击,也就在这时,观众席上响起了成片的惊呼,同一时间,他感到右脚出现了一种踏空的失重感。

这怎么可能?他踩的地方明明就是擂台啊?楚天遥疑惑垂眸,这一眼却令他大惊失色,只见脚底原本坚实的方砖,此时竟然正在渐渐虚化,最后化成了……擂台下方的荒土地!

幻觉么?不……凭着敏锐的神识感应,楚天遥可以断定,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刚才的情景才是幻觉!

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幻术?难道就是刚才的幻心眼么?连带着抵御成功的感觉也是幻觉?而且,竟然可以虚构出那么真实的幻境……这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了幻术师的可怕。

还未等楚天遥理清思绪,脑后已是风声作响,周建的身形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一拳毫无花巧的向他轰击而来。

楚天遥还不知道,刚才在其他观众的眼中,他在接下周建的一招幻心眼攻击后,忽然就一个人开始对着面前的空地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打,还一边不断的向擂台边缘移动。周建始终是站在原地笑眯眯的看着他,就等他一脚踏空,这才发出了蓄势已足的攻击。

此时的楚天遥本就重心不稳,周建的一拳成功将他的身子击得飞出了擂台,不出意外的再次引起了观众席上一片惊呼声。

楚天遥身在空中,双手也是在第一时间酝酿出了一个大号灵力光球,击中地面后,借着反冲之势,一路被推上了高空。毕竟按照规则,选手身体的任何一部分接触到了场外地面,都视为出局,但现在楚天遥却是并未沾地,只要他能重新回到擂台上,就还是有着翻盘机会的。

周建也在同时一跃而起,很快就逼近了楚天遥。在他手中,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长剑。

“滚下去!暗影千重斩!”楚天遥翻手掣出一条暗紫色灵力长鞭,朝着周建狠狠抽了下去。竟然在这个他看不起的对手手下吃了这么大的亏,险些就要被逼得自动出局了,这口气楚天遥如何忍得下?

周建挥舞着长剑,不慌不忙的与楚天遥缠斗。半空中一路响起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伴随着两人飞速下降的身影,最终他们是有惊无险的都落回了擂台上。

“星索!”楚天遥怒不可遏,扬手一指,一道金色光束朝着周建的脖子射去。

周建挥起长剑,狠狠的砍上了半空中凝聚出的灵力锁链。满拟是直接将星索砍成两半,然而剑下那至刚之力却忽然转为至柔,星索一改前时目标,朝着他的剑锋一层一层的卷了上来,很快就将整截剑身,连同剑柄和他握剑的手腕,都一齐牢牢缚住。

楚天遥隐现笑意,空闲的一手中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大模大样的对准了周建的面门。

“……可恶,别太小看我了!”周建一声大喝,半身猛地一矮,另一掌重重拍上地面:“大爆震!”

伴随着擂台的剧烈震动,两人的身形同时摇晃起来,那灵力锁链也被震得缓缓松脱。周建趁机抽出长剑,纵身后跃。

楚天遥的脸上,并没有敌人在眼前脱身所引起的愤怒,倒是再次显出了一种大局尽在掌握的从容。刚刚在震动中稳住身形,立刻冲着周建的方向收拢了拳头:“魔罗天爆!爆!”

“这……什么时候……?!”周建惊恐的看着在自己身后瞬间出现的巨大黑球,这一招他以前曾见过楚天遥施展,知道威力的确不凡,但那也是需要准备时间,需要结印的,怎么可能瞬发?

以两者此刻的距离,周建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黑球的波及范围笼罩了进去,随在其中参与了一场震天动地的大爆炸。

楚天遥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凝视着那在爆炸中被抛飞到地上,浑身还冒着黑烟的周建,轻言慢语的道:“我在用分身施展出这一招之后,就给它附加上了一层灵遁术,隐藏在你的身后。有谁规定,灵遁术是仅仅只能用在自己身上的呢?”

场外观众一片哗然,大部分还是对楚天遥的赞叹,这真是让他们有了种“学到一招”的顿悟感。

“万剑诀!”刚刚将自己的战术一语带过,楚天遥又已张开双臂,身侧环绕起了一圈剑形轮盘,这一把把长剑很快都自动悬浮到了他的头顶上空,倒转过剑尖,朝着周建齐射而去。

万剑齐射,才支起半个身子的周建再次扑倒在了一片烟尘中。

“再来一下就结束了!”楚天遥招式衔接间极为紧密,在已经给过对手两次沉重打击后,再次腾身跃起,扑向了周建的所在地。而他的身形,很快也同时被扩散的硝烟笼罩。

观众们暗暗叹息,看来这场比赛,到这里的确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周建的幻术着实神奇,正是这种“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儿”的紧迫感,才让他们更有一种“悬着心看比赛”的刺激。但楚天遥必然不会在同样的招式下吃两次亏,周建已经无力翻盘了,剩下来的,他们就等着看周建的身子从烟尘中倒飞出来了。

“砰”的一声,的确有一个人的身影从烟尘中狼狈的倒飞了出来,在擂台上勉强刹住了脚跟,看上去仍是一副受惊不轻的样子,艰难的以手臂防护着面门。

“周建撑下来了?他竟然没被打出场外?”观众们面面相觑。

“等等……那个方向……那不是周建!竟然是楚天遥!”此时终于有眼尖的观众看出了那道人影的真身。

“怎么可能?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次观众们是真的震惊了,纷纷伸长了脖子,想透过那层层硝烟看穿其中的秘密。

“……”楚天遥费力的移开手臂,双目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一团缓缓散开的硝烟,以及其中那一道渐渐变得清晰的身影。

同样正在变得清晰的,还有那身影的手中之物。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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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玄光连珠拍

另一边,阮石刚刚结束了一场艰难的比赛,回到座位还没喘上几口气,身旁另一名弟子忽然就推了推他,递过一张再三折叠的纸条:“阮石师兄,这是刚刚潜夜派那边传过来的,好像是之前那位师妹给你的。 ”

那张纸条用的是粉色的信纸,背面还画满了大量的粉色爱心,阮石看着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当着身旁一群看热闹的师兄弟,只能极其僵硬的将纸条展开,心里已经将唐宁欣骂了千百遍。

纸条上的内容倒是不多,是唐宁欣约他在鉴定室附近见面,有些“悄悄话”想跟他说。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示爱短语和粉色爱心,最夸张的是甚至连鲜红的唇印都有!

这张可怕的纸条同时被大量的碎星派弟子尽收眼底,也在最短的时间内点燃了他们的情绪。不绝于耳的起哄声相继炸开,连成了一片沸腾的潮水,甚至还有几人尖叫着吹起了口哨。

阮石阴沉着脸,狠狠将纸条在手心中捏成一团。这是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那个贱人到底还要纠缠他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独坐着生了很久的闷气之后,其他弟子最初的兴奋劲过了,又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擂台上。阮石这时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重新将纸条展开,从已经皱成一团抹布的纸面上费力的分辨着字迹。

说起来,偏偏是潜夜派的……潜夜这个门派,他很早就关注过,而且现在,对他更是有了一些非同一般的意义——

洛沉星曾经跟他说过,多方势力来分一块蛋糕,就必然会出现利益冲突。那些表面和睦的联盟势力,内部未必就是真正的铁板一块。只要能够找到其中那个最不稳定的因素,以此为支点,善加利用,甚至就可以撬动整个联盟!

阮石知道,洛沉星想统一定天山脉,跟他说这些,绝对不会是让他挑唆各大门派不合。而是扶持焚天派,真正拥有统一六门的实力。既然要消灭的是玄天同盟,也就是说,需要在他们内部制造分裂,再让焚天派有机会一网打尽——

玄天同盟的四个门派,阮石回到定天山后曾经反复思考过,最终锁定的正是潜夜派。根据他的分析,再结合不少潜夜下山历练的实例,都让他认为,潜夜派和其他三个门派,是具有明显的不同之处的。

但是关于潜夜派,他有几个推论,还是一直都无法去证实。如果从唐宁欣这里下手,她现在一心爱慕自己,必定会毫不设防,那么,能否从她这里套出话来呢——?

阮石左思右想,潜夜派他人生地不熟,想从任何其他渠道打探情报,都是绝无可能。但此事必须步步谨慎,如果不能证实自己的推论,等于是一开始就站在了错误的基础上,这也会导致最后的计划功败垂成。看来,也只有走这一步了……

在比赛最激烈的时候,阮石站起身,悄悄的离开了观众席。

擂台上,硝烟渐次散开,周建的身形也重新显露了出来。此时在他手中,握着一把模样奇特的武器,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反而看起来更像是一把拍子。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没听过有这样的兵器啊?”楚天遥目光凝重的盯着那面拍子。方才他就是被这玩意儿直接扇飞了出来。那拍子根本没有和他的身体相接触,只是带起的强大劲风让他完全抵御不住,似乎在那小片空间中的灵压都完全紊乱了。

那样的兵器,一方面是让自己近身不得,另一方面,似乎也可以反弹所有的远程攻击,这么一来,自己也会立刻陷入被动!

周建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很快就举起了拍子,另一手在拍面前方凝结出一个灵力光球,随后挥拍一扫,将灵力光球朝着楚天遥抽了过来。

“灵力光球?你以为这种低级的招式能奈何得了我?”楚天遥毫不在乎的挥掌抵御。虽然那拍子确实古怪,但灵力光球毕竟还是基础中的基础啊!周建这是太狂妄了么?

在楚天遥的计划中,一道灵力气浪足以将周建的灵力光球击碎。然而那光球此时却像是一颗重磅炮弹,轻易就碾过了他的灵力气浪,甚至连稍稍延缓的作用也未能起到。楚天遥这时才产生了警惕,双手中连忙也凝聚出一个灵力光球,从正面迎了上去。

两者相触的一瞬间,楚天遥直接被一股大力推得朝后方一路平滑,手中的灵力光球在彼此碰撞间,体积已经被消磨得越来越小,光芒也越来越微弱。

再这样下去不行……楚天遥一阵咬牙切齿,这样会直接被推出场外的!

在后滑之势几近横跨了大半个赛场之后,楚天遥在灵力光球中再灌一股灵力,尽全力将对面的光球朝另一个方向推了出去,自己也借机朝一旁飞速跃开。受冲力影响,落地后竟仍须短程纵跃数次才完全抵消。

光球落到了擂台不远处,轰然炸裂,大量的瓦砖碎块被炸得飞扬而起,烟尘滔天,呛得观众席上都有不少弟子开始咳嗽起来。

这样强大的攻击,竟然是出自潜夜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之手!楚天遥心有余悸的注视着擂台上的深坑,在常规状态下,这几乎都快和自己的全力一击威能相当了!

同样是最普通的灵力光球,仅仅因为经过了那个拍子的加持,攻击力顿时就变得那么惊人了!所以,果然那件兵器才是最大的威胁啊——

“看起来你好像很吃惊。”这一边,周建露出了从容的笑容,一如楚天遥前时的张扬,“别忙,马上还有让你更吃惊的呢。”

周建说着,仍是以和前时相同的姿势扬起了拍子,这一次他将手掌在拍面前凌空虚搭后,忽然抬起头朝着楚天遥怪笑了一下,随着灵力催动,在他手下接连浮现出了一串灵力光球。大大小小的悬浮在空中,就像是一张张嘲笑的嘴。

楚天遥双目微眯,而周建已经示威般的扬起了拍子,将所有光球一齐囊括在内,同时向楚天遥扫了过来。

望着这有如天降急雨般的光球大军,楚天遥根本没打算硬接,匆匆架起一面灵晶盾,推到身前暂时抵御,以拖延时间。

但他第一次还没等跃起,灵晶盾上已经咔擦咔擦的现出了大片裂纹,这样的速度他根本来不及逃!只能再朝盾面中疯狂灌入灵力,总算艰难的与对面形成短暂相持,这才奋力将灵晶盾一推,自己已经纵身跃到了另外半边的擂台上。

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几乎在他前脚刚走,留下的灵晶盾就被大量的灵力光球完全摧毁,在擂台上掀起了一场猛烈的大爆炸。这一次有不少长老都不得不施展灵力,临时在擂台外架起防护罩,才避免了飞溅的石砖伤到场外弟子。

再看赛场上,擂台都已经直接被炸塌了半边。裁判四肢贴壁的缩在墙角,正吓得瑟瑟发抖。

周建的目光很快从那半边擂台上收了回来,与楚天遥含恨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楚师兄,我这‘玄光连珠拍’不仅是基础灵力光球,就连灵技也是可以打出去的——”

周建很满意这种掌控的感觉。他和孙二花一样,在竞技赛中都有着一定程度的隐藏实力。所不同的是,孙二花是为了吸引情郎的目光,而周建则是为了让自己在擂台赛中,可以尽可能走得更远一点。

跟着自己的那一群师弟妹,完全就派不上用处。要把他们的经验值提上来,自己得额外花多少力气?而且他也自认,没有墨凉城那种“轻松喂饱全派”的实力。这玄光连珠拍可是他的制胜兵器!绝不能过早的引起其他参赛选手注意。毕竟周建深知,暴露出来的底牌也就不再是底牌了。

同样作为队长,与司徒煜城那种处处为全队着想的“大义”不同,周建的为人则要显得“自我”很多。

如果在全派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个人利益。说起来,这样的性格倒也与常夜白极为相像,同样的,也或许正是这样的人,才更加能够适应灵界大陆上弱肉强食的环境。

灵技也可以打出去?楚天遥略一皱眉。施放灵技,就必须要结印,这也就是说,他得暂时放下那“玄光连珠拍”。那么自己能否抓住这短暂的时间,将拍子从他手中抢过来呢——?

周建似是看出了楚天遥心中所想,另一手双指并拢,在半空中龙飞凤舞的写出了一个符文,透发出明显的金色光泽。当符文成形后,周建如法炮制,挥动玄光连珠拍,将符文对着楚天遥抽了过去。

“星海狂沙!”

那符文最初还是固体的符号形态,飞出半程后,忽然就化作了一片铺天盖地的沙暴。楚天遥震惊中躲闪不及,滔天的沙浪直接将他扫飞了出去。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迷失的凡人,满头满身都沾满了细碎的沙粒,狼狈不堪。

周建再度凌空画符,这一次是一个水蓝色光泽的符文,当符文再次被抽到楚天遥面前时,化为了一条咆哮的水龙,强大的冲击力,使得楚天遥又被远远撞飞。最终艰难的以一个后空翻落到地面,双手艰难的撑住擂台。

“那个画符发灵技的招式,看起来很酷啊!”如果楚天遥听到此时观众席上的议论,多半会气个半死。而此时正带着兴奋之色说出这句话的是祈岚,“看得我也好想学!”

“只是动作看起来比较标新立异而已。”顾问眼光精准的看出了其中的奥秘,“但其实,画符的速度,远比结印要慢。唯一的好处仅仅是可以用单手控制,也就是配合他那个特殊的兵器,这一招才显得有点作用。”

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其他人施放灵技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叶朔可以直接召唤五灵元素快!”

在赛场后方,阮石正一个人烦躁的等在鉴定室门前。背靠着外墙,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着传音玉简。

“明明是自己约的我,现在自己还要迟到,到底搞什么鬼!”阮石的忍耐力简直要被唐宁欣逼到了极限。

现在正是楚天遥的比赛,他还想先好好熟悉一下对手的招式,为第二轮比赛积累一些经验呢!就算是不看比赛,他哪怕回宿舍睡一觉,也比在这里傻站着强啊!当他多稀罕见那个女人吗?

在唐宁欣没来之前,阮石时不时就抬起头望望赛场。这一次当他再次投过视线,刚好看到楚天遥被一条水龙打得狼狈倒飞的情景。紧接着,周建的又一波攻击再次袭来。

“楚天遥竟然陷入苦战了?!”阮石这一看吃惊不小,“那个拍子是什么?难道也是能量兵器么?”刚想走近几步细看,就感到肩上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这种拍轻了怕他感觉不到,拍重了怕他生气,总之是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含羞带涩……阮石一瞬间就知道身边是谁了。碍于自己的计划,他也只能逼着自己将视线从赛场上收回,认命的侧转过身。

站在面前的果然是唐宁欣。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浓妆艳抹,而且她为了约自己见面,不知道是把妆又补了几遍,脂粉涂了一层又一层,刮下来都能直接去刷墙。上身是一件四面透风的短衫,背部更是大量中空,仅仅用两根碎布条吊着摇摇欲坠的倒三角布片,下身穿着一条******,长度大概更类似于普通衣服的下摆。

看到这样的唐宁欣,阮石觉得自己的眼睛在那一刻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唐宁欣娇滴滴的开了口:“不好意思啊阮石师兄,我来晚了,因为要打扮……”一边说着,用手中的玉简当做镜子,再次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阮石忍着想吐的冲动,艰难的冲她挤出了一个笑容,应道:“哦。没关系,没关系……”这时候他再次佩服起了自己的涵养。

这么多年,唐宁欣也给阮石写过不少情书,只是每一封都石沉大海。这一次她都没想到阮石当真会赴约,激动得一时只知搅扭着双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阮石也懒得站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干咳一声,勉强打破沉默道:“宁欣师妹,潜夜派的修炼,很辛苦么?看你平时好像都没有什么时间出来玩。”看似是普通的聊天,但从这个问题的答案中,其实可以透露出很多东西。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就可以验证自己的推论了。

计划的第一步,终于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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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幻术杀局

定天山脉弟子的休闲场所,基本上是定天城的一条娱乐街。 每到月末,都会有不少人结伴过来开聚会,也算是艰苦修炼生活中的一种放松。当初阮石也正是在这边的一家小饭馆认识了罗帝星。

那时候罗帝星刚刚加入破月派不久,经常听其他弟子说起这条街上是如何如何好玩,这一天偶然兴起就过来看看。但他自小在村中长大,每日里只是埋头练功,吃的用的都是父亲直接帮他准备好,因此生活常识稀缺,还以为定天城同样隶属于定天山脉,城中的饭馆和门派中的食堂一样,都是可以供他们随便吃喝的,身上自然也就没带灵石。

再加上那时他在破月派也有些名气了,其他师兄弟不敢跟他接近,更是没人会来提醒他这些常识问题。直到酒足饭饱,这才跟老板为一纸账单争吵起来。

当时还留在饭馆中的,除了老板和罗帝星,也就只有阮石一个。活该他倒霉,罗帝星一看他同样穿着定天山脉的服饰,就直接逼着他给自己付账。态度也是一副“有没有钱?有就拿出来”的强盗腔。

这要是换成其他人,阮石也懒得理会。但他在定天山脉中的消息不慢,此时其实已经认出了对方就是罗帝星。想到他难相处是出了名的,如果自己表现出崇拜的态度,只能是送上门给他看不起。因此阮石稍一寻思,就抱着“我是个好人”的精神替他付了钱,然后给他的嚣张态度找了个理由,“喝多了耍酒疯”,坚持要送他回去。

罗帝星原本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都因为他的实力和威名而心怀畏惧,在他面前,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的讨好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认识自己,拿对待一个寻常朋友的态度和自己相处,难得的是让他也并不如何反感。于是就这样记住了阮石,他也成为了自己在定天山脉的第一个朋友。

后来罗帝星在定天山脉的威名越来越盛,如果再有人用这种方法来接近他,那也是绝对不会奏效了。阮石全是因为投机得早,才能有这样的运气。但他也很清楚,如果实力提不上去,自己在罗帝星身边,始终也就只能是一个高级小弟而已。

“实力,现在我已经有了……”阮石暗暗握拳。虽然这份实力,正在让他陷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但同样的,也让他真正有了和那些定天山脉高层一搏的资本!

刚才说唐宁欣平时很少出来玩,就是指在那条娱乐街上,很少能够看到唐宁欣。当然阮石每次自己去那边喝酒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关注唐宁欣在不在。会这样说,也只是他根据假想中的潜夜派风气,所做出的试探而已。

果然唐宁欣一听之下,立刻就噘着嘴抱怨起来:“就是啊!掌门要求很严格的!我们明明不是什么特别强大的门派,但是掌门平时对弟子的要求,感觉就比焚天派和破月派还要严格一些呢!”

果然没错啊——阮石眼中瞬间划过了一道精光。

常夜白,她正是像自己所想的那种人。

心高气傲,再加上自负,她必然是不甘心永远停留在弱者地位上的,并且她也认为,自己有得到众人仰视的资格。要让潜夜派成为定天山脉中数一数二的门派,这是她的目标,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放弃,因此才会始终以最高规格的标准来要求门下弟子。

当然,常夜白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的野心,而潜夜派那群自甘堕落的弟子也从来不会去深想,他们只会像唐宁欣一样,在背地里怨声载道,给掌门起上一个“灭绝师太”的绰号而已。

弱小,而又不甘于弱小。非常好,这样一来第一个条件就符合了。剩下来的就是她的价值理念,她究竟是一个顽固的守旧派,只懂得傻乎乎凭着自己的努力向上爬呢?还是没有那些麻烦的道义束缚,当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可以心无挂碍的去抓住呢?

从潜夜派的作风,尤其是周建的作风,在竞技赛中,他可以为了保住经验值,毫不犹豫的倒向焚天派;以及他为了隐藏自己的底牌,弃全派成绩于不顾,阮石还是更倾向于后者的。

毕竟周建可是深得常夜白的赏识,一个上位者最欣赏的,往往也正是与自己最志同道合的人,不是么?否则的话,那就仅仅是取其才,尽其用,而未必会像如今这般视为心腹。

虽然整套推论完全说得通,但阮石做事讲究万无一失,眼前的危局也逼得他必须万无一失。

常夜白的价值观,我必须要亲自跟她接触过才能确定!有什么办法,才能不被人怀疑的接触到她呢?

就算让这个女人带我过去,如果没有一个言之成理的借口,常夜白一定也会怀疑我是另有所图,一旦怀疑,她就必然戒备,那就没办法试出她的真心话了。而且该死的……现在那些长老们都把我看成了嫌疑人,常夜白对我多半也已经不存好感,这样一来就更难让她信任我了……

正当阮石独自想得焦头烂额时,唐宁欣的声音忽然叽叽喳喳的钻进了他的耳中:“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阮石师兄你问我这个,难道是想约我出去玩吗?啊如果你约我的话,大不了我逃掉训练就好了!虽然掌门很可怕,可是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呀!

对了对了,你看我太高兴了都把正事忘了,其实我这个时候找你是想跟你说……我想说……”唐宁欣扭扭捏捏的磨蹭了半天,才鼓足勇气道:“我想说下一场就是我师姐的比赛了,我想邀请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你师姐的比赛关我屁事!——这是阮石的心声。

……等等,她刚才说什么来着?找我看比赛?阮石心念急转,正愁着找不到机会,现在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难道当真会有这种瞌睡送上枕头的好事?

“看比赛……在哪里看?去你们潜夜派的席位上么?”阮石有几分明知故问。同时他也做了二手准备,如果这女人脑袋抽了说要来碎星派的席位上看,他一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唐宁欣红着脸点了点头:“嗯……是啊。我们潜夜派,也有几位师妹跟别派的师兄……是那种关系,然后……反正观众席也是可以串来串去的……有几对不同门派的情侣就是这样坐在一起的,其他师兄弟还会调侃他们,看得我特别羡慕。

我就想,如果你愿意去我们那边坐坐,就好像是……我们也已经在一起了一样,我一定会特别幸福的!”

跟她坐在一起……被所有人当成情侣看待……还要忍受潜夜派其他人的调侃……如果在前一天有人来向他转达唐宁欣的这种请求,他一定会觉得那两个人脑袋都抽筋了。

但是现在,他觉得准备接受这种要求的自己,脑袋可能是真的抽筋了。

擂台上。阮石只是这一会儿没看比赛,场上局势就已经有了堪称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楚天遥已经不再东躲西藏,他迎着周建的攻击走了过去,抬手射出一道灵力光束,准确的自拍面正中贯入,一边略一偏头,避过了环身而过的两发劲风锥。

周建先是一怔,侧过拍身,看了看依然是完好无损的金丝网面,不禁讥笑道:“嘿,你这是在朝哪里打啊!我的‘玄光连珠拍’可不会那么容易就给你毁掉的啊!”

楚天遥神情自若,甚至是淡定的负起了双手,道:“你可以试一试看。”

周建一声冷哼,凌空画出符文,随后沉肩弓步,猛一挥拍。但这一次他百试百灵的“玄光连珠拍”却出了意外,那火红符文分明就在面前,他这一拍却直接穿过了符文,如同击到空处,而那符文也依然好端端的停留在原地。

“这……”周建皱了皱眉。当初刚刚继承玄光连珠拍的时候,他确实曾经因为准头不够,没办法把悬浮在面前的灵力光球准确的击打出去,但现在他早已经练熟了,按理说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打空的啊!

周建当下又一连挥拍数次,每一次都会徒劳的穿过符文。等到时间渐长,由于那符文并无符纸依托,其中的灵咒长时间不曾被触动,已是渐渐消散。

……难道是连续挥拍太多,手上已经没力气了么?周建最后只能给自己找了这个荒诞的理由。那符文形状并不规则,击打难度也确实上升不少。看来,还是得用基础的灵力光球了。

周建抬手在拍面前凝聚出灵力光球,这一次他的五指都在不易察觉的略微颤抖。好不容易控制到了最合适的大小,也找准了击打角度,确保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误后,周建才抱着第一次练习时的谨慎,郑重的挥出了这一拍。

然而,拍面依然是毫无悬念的穿透了灵力光球。

“这怎么可能!!”周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翻转过拍身,上上下下的反复检查。

“我的玄光连珠拍难道坏了吗!这……这可是价值连城的能量兵器啊!难道就给楚天遥刚才那一招伤了中枢?我的玄光连珠拍……怎么办……怎么办……”

周建对这玄光连珠拍一直爱若至宝,如今见它突然失效,输掉比赛的担忧还在其次,更多的却还是对损失掉这件重宝的心疼!在这突来的刺激之下,周建几近神智大乱。

楚天遥悠闲的踱着步子,一路走到了周建面前,抬起一只手握住玄光连珠拍的拍柄,将它从周建的面前按了下去。

周建怔怔的抬起头瞪着他。他想干什么?想打自己玄光连珠拍的主意么?还是来赔偿的?还是宝物失常,其实是他动的手脚……?

正当周建脑中一团乱麻之际,楚天遥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他。

“啪”的一声。楚天遥扬起手,当着全场观众的面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周建整个人已经完全蒙了。楚天遥为人一向看重颜面,并且他有着相当程度的伪善,那他现在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做这种事?!

但是,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以及全场观众的哄笑声,那是比之前那一巴掌更深刻的羞辱,这一切已经连周建陷入了疯狂。从身上抽出一把长剑,嘶吼着对准楚天遥刺了过去。

“噗——”的一声,血花飚溅。

剧烈的刺痛感撕碎心脉。

此时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的,是那周建不知为何忽然发了疯,拔出剑就朝着自己握拍的手臂狠狠刺了下去,锋利的长剑直接将手腕刺了个对穿,大片大片的血花不断的爆溅开来,擂台上很快就积了一滩小血泊。

而此时他那只手已经再也使不上力,“啪”的一声,玄光连珠拍脱手落地。

比周建凄厉的悲鸣声更恐怖的,还是他此时手腕上的那一道血柱喷泉,那柄长剑还未拔下,依然维持着恐怖的形态钉在他的伤口中,纯白色的剑锋已经被源源不绝的血水染得通体鲜红。这场景让人觉得“看着都疼”,胆小的弟子们甚至已经发出了尖叫。

楚天遥抬掌抵上周建额头,瞬发灵力光球已经成形,爆炸的光波轰然席卷。

毫无反抗力的周建被炸得狼狈的抛飞开去,重重的跌倒在擂台上。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依然在凄惨的不断哀嚎。

当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时,楚天遥淡然的转向了裁判。

“裁判,可以开始计数了。”

那裁判咽了咽口水,尽管他对楚天遥的冷漠也有些不满,但规则如此,他现在的确应该尽到裁判的职责。只能抹一把头上的汗水,高声计数道:“一!……那个,周建选手如果实在太痛苦的话,其实你可以现在就认输的。”最后他仍是不忍心的补充了一句。

周建不停口的哀嚎着,身子也蜷曲着在地上反复翻滚,以此来缓解疼痛。但即使他已经疼得面部充血,疼得额角布满青筋,却也始终未说出一句认输。

“他刚才那个样子,应该是中了幻术吧?”台下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

“可是幻术明明就是潜夜派精通的秘法啊!周建之前的那一招‘幻心眼’多厉害,连楚天遥都差点出局了!”

“想不到,周建竟然输在了他的强项上,倒也可惜了。只是那玄天派的楚天遥为何也能施展幻术呢?”

“二!”裁判咂了咂嘴,小心的绕开一地鲜血,走到周建身旁小心的观察着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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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张开的网

居高临下的站在周建对面,楚天遥无声冷笑。

没错,周建正是中了幻术。自己攻击玄光连珠拍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杀局从那时就已经展开了。

当周建中招之后,他误以为他已经挥动了拍子,却击不中面前的符文,由此以为是玄光连珠拍出了故障,心神大乱。但实际上,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挥动过拍子!那仅仅是自己营造给他看的幻象而已。

一切的发展正如自己所料。之后抽周建的那一耳光,同样是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的假象,毕竟,自己在定天山脉这“谦谦君子”的形象,可还得继续保持下去呢——

此举一来是为羞辱周建,算是还了他在赛场上将自己逼到狼狈逃窜的仇。但更重要的还是激怒对方,这样一来就创造了他挥剑攻击的可能。

在幻术的作用下,他以为是在攻击“敌人”,其实那凶残一剑,却是刺进了他自己的手腕。

此时除了对这套完美战略的自满,楚天遥更多所感到的,还是对禁咒的一种近乎疯狂的执迷。

禁咒的神奇,果然是要亲身接触过才知道。除了那些毁天灭地的大招,禁咒中竟然还有一种,能够将敌人的技能完美模拟的“复制秘法”!

也幸好,他在周建第一次对自己使用幻心眼的时候,就立刻暗中启动了这种秘法。本来是准备和墨凉城战斗时,作为一张隐藏的底牌,没想到,这么早就不得不用出去了。

对灵技的模拟,不需要你掌握它的触发印诀,也不用了解其中的运转原理,只要敌人在使用这一招的时候,你刚好开启着这套秘法的运转,它就可以自动捕捉空气中的灵元素运转轨迹,一模一样的照搬过来。不过,只能模拟灵技或者特殊技能,如果是兵器上的附加神通,那就无法模拟了。

楚天遥现在才刚刚领悟了秘法第一层,借用到的招式因为他根本就没学会,复制过来也只能用一次,用完了也就没了。

并且,只能模拟境界低于自己之人所施展的技能。因为如果对方境界高过他,招式中蕴含的灵力也就自然强过他,秘法虽然可以模拟出雏形,但他没有与之相当的灵力,根本就催动不了。

等到对这套秘法的掌握不断加深,起码到了三层以上,复制来的招式也就可以无限次的用下去了,前提是他的灵力跟得上。

修炼到了五层以上,就算是更高等的技能也可以模拟了。那时秘法就能够形成独立的秘纹,复制来的灵技会被烙印在秘纹中,只须以灵力启动秘纹即可。这起码可以省去一大半的灵力消耗。

不过如果是太过逆天的大能者,比如通天境以上的,他们所拥有的灵力就是海量,就算用秘纹分担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这套秘法就算是修炼到大成境界,也没办法让他在战斗中一次越级太多。但是,碾压一下同阶,多储存一些技能来应对高阶,这对于现在的他还是易如反掌。剩下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本身境界了。毕竟无论到了任何时候,实力都是一切的根本。

这套秘法名为“暗魇秘法”。即“暗黑的梦魇”。可想而知,能够将敌人的一切灵技完美的“偷”过来的秘法,对谁来说会不是梦魇呢?

果然,禁咒才是真正的武学巅峰。它是修灵界最高不可攀的神圣殿堂!楚天遥心中翻滚着无尽热血。

同时,那裁判的计数依然在继续。

“四!”

“周建师兄,站起来!你要加油啊!”潜夜派上有弟子在为周建鼓劲。

“五!”

“别让他打了,他都伤了一只手还怎么打?赶紧认输下来疗伤啊!”还有另一拨弟子持相反的意见。

“六!”

“啊,你们看,他似乎正要站起来!”忽然有弟子惊呼起来。

“七!”

周建艰难的挪动着身子,忍着钻心刺骨的剧痛,猛地将插在手腕处的长剑拔了出来,此举更是溅开了一蓬血花。

“八!周建选手的顽强精神真的让我非常感动——”

周建将剑尖深深的刺入了身旁的地面,半身的重量都倚在了他完好的那一条手臂上,几次挣扎后,右膝终于撑住了地面,左脚脚尖奋力蹬地,终于,他的膝盖已经和地面拉开了微弱的距离。

楚天遥皱了皱眉。不自量力,你真能站得起来么?

“九!周建选手终于——”

周建已经半身站起,双腿膝盖抵在了一处,身子剧颤如风中枯叶。当他艰难的调整着手掌的支撑点时,却不慎将剑柄再次摩擦上了手腕伤口。顿时,又一阵尖锐的刺痛骤袭心脉,令他一瞬间几乎窒息,剑柄一松,整个人再次狼狈的栽倒下去。

“十!周建选手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虽然很遗憾,但他奋斗的身影一定会继续留在我们心中!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玄天派楚天遥!”

默默走下擂台的时候,楚天遥的脸色不大好看。

这场比赛,分明他才是胜利者,但现在就因为那个裁判最后的几句煽动,观众的同情和关注点已经全都跑到周建那边去了!说不定还会有些善心泛滥的人,指责自己下手太过残忍……

不过,也就算了,这些目光短浅之人根本就无法理解自己真正的追求。随便他们去关注周建吧,就算能收获到再多的同情,他也终究都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

白板上,楚天遥的名字,已经和第五组的胜利者阮石被连接在了一起。

“由于本场比赛,擂台的毁坏较为严重,第七组比赛暂时延后一柱香时分进行,工作人员会进行紧急修复!”裁判正在台上手舞足蹈。

观众席上,此时正是一片窃窃私语。

“这下午的比赛还真是稀奇啊!竟然接连出现了两个能使用本门之外技能的弟子,先是那个碎星派小子的毒术,跟着又是天遥的幻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天绝道长正在与了尘道长低语。

师清一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冷笑一声,提高声音道:“但是这样的怪事,偏偏都是发生在那两个嫌疑人身上,这一点就更是耐人寻味啊——”

天绝道长不悦道:“这有你们破月派什么事?”

了尘道长叹了口气,刚才听到那“嫌疑人”之说,想到天遥的现状,他就忍不住一阵伤感。心情复杂的垂头不语。

另一边,阮石被唐宁欣一路拉着手,来到了潜夜派的观众席中。

在一众潜夜派弟子的侧目下,两人刚要入座,常夜白便是一道冷眼扫了过来,没好气的道:“你这对头门派的小子,跑到我们这边来干什么?”

唐宁欣张了张嘴,刚想从中缓解一下气氛,阮石却已是恭恭敬敬的朝常夜白施过一礼,赔笑道:“掌门这话说的。定天山七大门派,还不都是一家人么?哪谈得上什么对头不对头的。”

常夜白冷笑一声:“哼,你倒是会说话。”但话虽如此,阮石这恭敬的态度还是博得了她几分好感,紧绷的面容也难得的出现了几分舒缓。朝着身后一排的两个空位使了个眼色,那是默认阮石可以坐下了。

阮石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这才拉着唐宁欣在后排坐下。又主动递给常夜白一瓶水。

这样的礼数,往常勿说是别派弟子,就连本门弟子都不会做到这一步。常夜白从前只见过旁人这样争先恐后的奉承虚无极,却不想以潜夜派现在的地位,自己竟然也能享受到同样的待遇。明知阮石必是另有所图,虚荣心却仍是涨得满满的。

对玄天幻光来说,阮石是设计陷害叶朔的嫌疑人,自然会受到他们一致的敌视。但是对于她常夜白,玄天派那个新晋弟子关她什么事?就算那件事真的是阮石所为,她也不会禁止门下弟子跟他来往。在评委席上之所以义愤填膺,不过是由此想到了罗帝星一事。

现在那个小嫌疑犯既然对自己好,倒也不必过于给他看脸色。只是如果他想从自己这里寻求庇护,那就是他找错人了。

正值比赛后的休息时间,擂台上只能看到几个忙碌的施工人员,常夜白无人叙话,便就暂时闭目养神。耳听着后排阮石和唐宁欣低声谈笑,这小子说话确实很有分寸,但也未免,太过圆滑——

直到阮石又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以前总听你说你师父如何可怕,但我今日一见,倒是觉得常夜白掌门非常和善啊。”常夜白终是忍不住冷笑一声,侧过头道:“你这小子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但我提醒你一句,定天山脉的两大势力分裂已久,你要是想两边交好,最后只怕就只能捞到一个里外不是人,先想想清楚了。”

阮石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小侄以为,这天下大势,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好比您如今所见的定天山势力版图,是这个样子,等到过几天再看,或许就已经成了另一副样子——”

常夜白冷哼道:“照我看一天一个样的,倒是你这小子的嘴巴!”

阮石僵硬的一笑,被常夜白盯得尴尬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鼓起勇气道:“是啊,小侄说什么,全取决于常夜白掌门爱听什么。我碎星小门小派,凡事都得看上面的脸色,哪有真正的言行自主呢?——或许这也正是‘我们’的悲哀。”

说到“我们”二字时,刻意加了重音,明指“我们碎星派”,但言下之意,则是在暗示“我们和你们潜夜派”。

显然,常夜白也听出了话中暗指,而这也明显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这一次她并未立刻回击,而是迟疑了很久很久,才匆匆的挤出一句:“你说得倒是憋屈啊。”随后就转过头,不再理会阮石了。

唐宁欣坐在一旁又惊又喜。阮石平时总不大搭理自己,她也一直觉得他比较难相处。打算邀请他看比赛之后,她就更是担心,万一常夜白稍微挤兑他两句,阮石又不买账,气得直接掉头就走要怎么办?

毕竟他不是潜夜派的,就算对别派掌门有失礼数,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常夜白更不会为此就去寻碎星派掌门理论。唐宁欣为此担心了一路,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竟是超出她想象的融洽!

阮石从头到尾就没摆过架子,而且,他真的是在非常努力的和掌门搭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说……唐宁欣的脸忽然“轰”的一下烧了起来,难道阮石师兄对我其实是有感觉的?他不想让我为难,所以宁可委屈一下自己吗?

而且,他和掌门看起来也很有共同话题的样子,掌门对他的印象应该也不错吧!除了周建师兄,我都很少见到掌门对其他弟子这么和气呢!那以后……如果有一天我们三个人这样坐在一起,是在讨论我和阮石师兄的婚事……天啊!想不到幸福竟然来得这么快!

满脑子只有爱情的小女人唐宁欣,全然没有听出阮石刚才和常夜白究竟是进行了一番怎样的对话。

那段话中,几乎是每一句都暗藏玄机。甚至,不久之后即将席卷整个定天山脉的那一场大动荡,要说最初的源头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也是毫不为过。

“七大门派是一家人”,指的是焚天派即将完成统一,那时也就不存在什么两大敌对势力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代表的也是相同的意思,只不过这一次表达得更为露骨。而阮石也就在那个时候,格外仔细的盯着常夜白的眼神变化。

一块表面依然维持着和平的土地,忽然有人没头没脑的跳出来跟你说,这里很快就要大乱了,同时却连一条像样的依据都没有。如果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寻常人,反应多半会是直斥为“无稽之谈”。

而一旦对方露出的是认同以及深思之色,那就表示,他同样是希望这里乱起来的。虽然这并不能断定他究竟是打算自己去加一把火,还是等着旁人去分裂,但至少,他都是等着在乱中取利的一份子。

不巧常夜白当时的眼神就是后者。她的沉思,不是为定天山脉的未来而担忧,那分明就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期待!这两种眼神差别,阮石自信他还是看准了的。

“小门小派哪有言行自主”,是为了给常夜白制造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毕竟一个人在听着另一个人说话时,如果两人经历相似,聆听者便自然而然的会去对比自身。同时因为她知道,现在正在诉苦的是对方,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么同样也就不必去隐藏真实的情绪。

可想而知,如果有个半生不熟的人直接向你表达同情,“我知道你有多不幸”,出于好面子的心理,大部分人通常会选择否认,甚至责怪对方的多管闲事。现在如阮石所言,他说的是“我们碎星派”的不幸,至于常夜白要如何引申出自艾自怜,那就是她的事了。

不过从她的眼神中看来,的确是存在着明显的怨怼,果然,她也早就过够这种“凡事都得看上面脸色”的日子了。

玄天同盟的三大门派,如果要考虑将其中一方策反,幻光派就是阮石首先排除的。他们和玄天派最为“如出一辙”,秉承的是最传统的道义,对于焚天派,就是一种“不屑与之同流合污”的态度。像这样的门风,是贯彻到方方面面的“正”,威逼利诱对他们都是没有用的。

至于流影派,他们实在是太弱了。人一旦弱到一定程度,同时也承认了自己的弱小的话,就不会再有心思“搞什么大事”了,他们唯一的追求,也就只是与世无争,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已。

如果说现在焚天派已经完成了一统,让他们归依保命,他们多半会答应,但是在大事未成之前,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为战争出力,就是绝对不可能了。

最合适的当属潜夜派。他们有野心,同时又不会太死心眼(这一点从常夜白对自己这个“嫌疑人”的态度就大致可以确定了),而且,他们渴望着改变,渴望着成为人上人。并且,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注定了他们没有单干的可能,那么,依附强者就成了必然之路。只要开到足够的价码,他们应该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是,常夜白到底为什么会一直跟着玄天同盟混了这么久呢?就算潜夜和玄天是世代交好,那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啊。

就算最初她为了跟师清一赌一口气,不愿归属同一阵营,可是过了这么多年,眼看着破月派蒸蒸日上,而她潜夜派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是把自己捆在一个无用的联盟上吊死,根据我对常夜白的了解,她应该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才是,那么,到底为什么——”

阮石想得太过入神,就连唐宁欣紧紧的挽住了他一条手臂,他也是无知无觉。而得了鼓励的唐宁欣,索性就连脑袋也一起靠在了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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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腼腆的强者

“好,如今擂台已经修复完毕,那我们就立刻开始这第七组,也是今天最后一组的比赛,潜夜派秋若蕊对焚天派邢树珉,有请两位选手!”

当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闹哄哄的赛场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刚刚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墨凉城选手的精彩表现,那么作为同样来**天派的邢树珉选手,他又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震撼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那裁判虽是巧舌如簧,一连串的溢美之词不带卡壳的连连送出,邢树珉却始终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既不摆出战斗姿势,也没朝对面的秋若蕊多看一眼,整个人就像处在与世独立的另一个空间里,这也让那裁判陷入了一阵尴尬。

“咳……来自潜夜派的秋若蕊选手,这一身红衣劲装,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此前在赛场中的表现,想必也已经为她赢得了不少的支持者。让我们把掌声送给秋若蕊选手!”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那裁判话锋一转,又转而朝着秋若蕊力捧起来。

秋若蕊在将全身的灵力调整到最佳状态后,微侧过头,回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呼,还好还好,总算不是再像那个邢树珉一副冰块脸了。”那裁判暗暗松了口气,宣布道:“比赛——现在开始!”

秋若蕊缓缓的撑起了双手:“邢师兄,那就请多指教了。”在正式展开攻击前,她的目光又迅速朝台下一转,似乎只有确定那道身影会站在自己身后,会为她的比赛送上一份鼓励,她才能安心。

观众席上,赫连凤一见到秋若蕊,嫉妒的火焰顿时又烧了起来。

“哼,狐狸精!”从秋若蕊一上台,赫连凤在私底下对她的讥讽就没停过,这回一见她的视线转到了玄天派席位上,顿时就像被踩了脖子一样激动起来:“臭狐狸精,你在往哪里看啊!”

碍于比赛,她不能直接去找秋若蕊的麻烦,就抬起双臂遮住了叶朔的脸,以阻挡他们的“眉目传情”。

秋若蕊暗暗苦笑,也无意跟她一般见识,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赛场上。赫连凤只当是自己赢下了这一局,洋洋得意,自顾自的冲秋若蕊又做了几个鬼脸。

“哎,赫连姑娘,你不要这样,挡到我看比赛了!”叶朔费力的把赫连凤的手臂拉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刚才赫连凤突然来这么一下,闷得他差点连气都透不过来了。而他也正在心中哀怨,为什么每次有赫连凤在的地方,都会爆发出一场场“女人的战争”,而且最后倒霉的人总是他?!

由于情敌就在眼前,此时的赫连凤就像是一部高度敏感的机器:“怎么着?你还很喜欢看这个狐狸精的比赛是不是?不许看!哎,反正是最后一场了,咱们不看了,你陪我逛街去,走啊!”一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自说自话的要拽着叶朔离开。

接到叶朔欲哭无泪的眼神求援,顾问也不好再视而不见,干咳几声,劝道:“那个,赫连姑娘啊,这场比赛又不是只有秋若蕊一个人。如果那个邢树珉打赢了,等到下一轮比赛他就可以自由挑选对手。按照其他几个人的情况,他有八成的可能会选叶朔。

但是现在咱们对他一无所知,让叶朔先仔细看看这场比赛,熟悉一下他的战斗方式,这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啊!”

赫连凤的眉头皱得很紧,虽然暂时接受了顾问的理由,不再嚷嚷着要走了,但她仍是死死的盯着台上的秋若蕊,目光中迸射出无数刀光剑影。

擂台上,秋若蕊双手掐诀,幻化出一朵灵力光焰,悬浮在半空中,就像是一簇跳动的火苗。右手单指轻轻点上光焰,一片光影朦胧中,那一朵光焰化作了相同的两朵,被秋若蕊两手分持。

在她的灵力催动下,两簇火苗渐渐燃烧成了两蓬汹涌的火浪,已经将她的整只手掌,包括小半截手臂,都一齐包裹在了其中。

反正只要她还没有正式攻击,邢树珉就始终是不言不动,这也给了秋若蕊充足的准备时间。等到她的灵力完全扩散到了每一寸火焰中,再重新将双手一合,火焰交融后再迅速朝两侧一分:“灵化万千!”

这一次被她拉伸开的灵力光焰,不再是如前时般的双倍递增,而是直接化作了千千万万点跳动的火苗,状若漫天繁星,围绕着秋若蕊身周旋转,将整片擂台也映得赤光夺目。随着秋若蕊振臂一挥,大量的火苗同时朝邢树珉扑盖下去,就像是一片由星辰交织成的天罗地网。

邢树珉神情淡漠,与墨凉城“懒散中的倨傲”不同,他的脸就像是一张人皮面具,始终都是平平板板,无喜无怒,看不出任何情绪。此时只是反手一挥,在他身前就张开了一片半人高的黑色幕布,蓦然一见,倒似是宽大衣袍所投下的袖口一般。

秋若蕊的灵力光焰,原本是散射向四面八方,但在那片黑色幕布出现时,却犹如受到了某种异界之力吸引,生硬的偏离了方向,尽数射向那唯一的目标。

两者相撞时,看不到那黑色幕布有任何抵御,只是在那一小片范围内的空间,似乎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震荡。前冲的灵力光焰一撞到那层无形的薄膜,纷纷如飞蛾扑火,转眼间就湮灭得一丝不存。

秋若蕊咬了咬牙,连忙操控灵力,将距离尚远的光焰扯了回来,她虽是当机立断,但此时那铺天盖地的灵力光焰,仍是在短短数息内就损失了一大片。观众惊叹之余,秋若蕊重新将分散的火苗聚拢,幻化成了两道灵力长河,分从左右向邢树珉袭去。

邢树珉仅仅是双手各一摆,那黑色幕布已是瞬间消失,化成了凝聚在他手中的两团黑色轮盘,两道灵力长河浩荡直入,一刹那犹如洪水撞上堤坝,崩溃成了大量的碎小浪花。

另有长河主干余势未尽,被空间斥力震得倒卷而回,砸向了秋若蕊。秋若蕊在擂台上一连几次纵跃,才避开了灵力长河的转折反弹。

“果然很厉害啊……”秋若蕊轻声自语。她这时也看出来了,那一团黑色能量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护盾,而是空间秘法!

空间秘法,修炼到最高境界甚至可以掌控一方空间,这样高深的秘法,也只有焚天派稍稍有所涉猎。

既然他能够调动空间之力,自然是无论自己攻击到哪里,他都可以瞬间切换到相应的空间中,加以操控、抵御了。同时,空间之力包容万物,除非是在境界上能够完全碾压,否则普通的灵技到了空间之力面前,岂不都是只有当摆设的份?

用远程攻击对付这样的对手,只能是白白耗费灵力。那么……秋若蕊低俯下身子,在还没有找到对策之前,就先采取近身战拖延一些时间吧!

当秋若蕊施展开潜夜派的一套秘传掌法,冲上前和邢树珉展开近身战时,台下也有不少人看出了邢树珉的空间秘法,很快就掀起了一片热议。

“想不到那个邢树珉竟然还挺厉害的!”

“总算是亲眼看到他的实力我也就放心了!我可是在他身上押了全部的灵石啊!”

当这一波感慨声刚刚兴起时,另一股更为强烈的称颂浪潮已经呈压倒之势扩散开来,尤以焚天派的弟子最为起劲。

“邢师兄本来就很厉害!而且他可是全才啊,不论是武技还是灵技,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他全都擅长,可以说是没有短板!”

“邢师兄还是我们焚天门派大赛的纪录保持者!从他参加比赛到现在,还从来都没有输过一场!”

“这场比赛能打这么久,邢师兄只是和凉城师弟一样,不想让对手输得太没面子而已。这就是我们焚天派的战斗精神啊!”

邢树珉耳听着那一片片如潮的赞誉,以及一声声饱含崇敬的“邢师兄”,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他的内心,已经雀跃得如同飘在云端。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得到万众瞩目。那些师兄弟们不会再把他看成“不合群的异类”,不会一看到他就停止交谈,大家只会简单的为他的实力而惊叹,为他正在给门派争光而叫好,他的生命,只有在战斗中才可以真正的发光发热!

性格腼腆的邢树珉,他的情绪从来不会在脸上反映出来,这让他在和旁人相处时,首先就多添了一层隔阂。再加上他的生活中只有修炼,对同龄人的爱好一无所知,跟同门师兄弟自然也就聊不到一起去。

在这里,没有谁必须供着谁,对其他人来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因此也从来没有人主动跟他交朋友。

虽然在门派中被戏称为“修炼狂人”,但也许只有邢树珉自己知道,其实他并不喜欢修炼。

当初会走上这条道路,仅仅是因为在一次例行训练中,其他弟子的动作大都懒懒散散,他全力以赴的动作也就显得特别标准,虚无极看在眼里,将其他弟子大骂一通后,随口说了一句:“邢树珉还不错。”

当时所有弟子都齐刷刷的侧目看他,邢树珉紧张得满脸通红,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喜悦的感觉,一向不起眼的自己,一向只能跟在别人身后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也可以得到这样的关注!

于是自那以后,邢树珉埋头修炼,虚荣心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只有修炼,才可以让他有机会接近,在他心目中就像神一般的师父!

也许是因为越缺少什么,就越渴望什么,自从第一天加入焚天派,邢树珉对虚无极那种七门独尊的霸气就崇拜到了极点。那天在训练场上,能听到师父亲口对自己说一句话,邢树珉简直激动得无以复加。

以前他没有想过要成为精英弟子,但是现在,他立志要成为焚天派中最优秀的弟子!这样一来,师父一定会注意到他的!

这样一心苦修的结果,是令得他更加的不合群。但在第一次的门派大赛上,他却成功的博得了满场喝彩。随着一次次的拿到冠军,再到顺利晋升为精英弟子,他终于以一个优秀徒弟的身份,成功的在师父心目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但是尽管邢树珉是那样的热爱着门派大赛,他却一次都没有参加过七大门派比试会。这当中的原因,也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那时虚无极当众宣布了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消息,并下发了报名表后,其他弟子都一窝蜂的涌上前报名,邢树珉默默的等在队列之外,直到报名的人群渐渐散去,场中已只剩下零星数人后,那负责登记的弟子注意到了邢树珉,主动问了一句:“邢师兄要报名吗?”

对邢树珉来说,每次师兄弟主动跟他说话,都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受宠若惊。也正是因此,他才稍稍愣了片刻。但也正是这一愣坏了事,在一旁看热闹的郭阳云直接替他回答道:“他肯定不报名啊,邢师弟这么内向,怎么会喜欢去那种场合呢?是吧邢师弟?”

邢树珉此时若是否认,势必当众驳了郭阳云的面子,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一时只能尴尬的点了一下头,就迅速离开。

既然第一次没报名,如果以后忽然改变主意,势必引来其他师兄弟的大惊小怪,邢树珉不知该如何应对,也只能每一次都遗憾的错过。

虚无极事后也曾经询问过,为何邢树珉总是不参加,大嘴巴的郭阳云也是一句“邢师弟内向”就应付了过去。

在虚无极想来,反正他实力足够,实在不想参加就不参加吧,焚天派又不是找不出能参加的弟子。于是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其实此事说穿了倒也怪不得郭阳云,他的确就是以为邢树珉性格内向,不喜欢参加那种大型场合的比赛。谁让他当初说的时候,邢树珉也没反驳?

这个误会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近期,在虚无极对邢树珉的一次单独指导中,也曾指出他在修炼方面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性格,会对他在修灵界立足不利。比如七大门派比试会,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锻炼机会等等。邢树珉这时才鼓足勇气提出,其实他一直都很想参加,只是不好意思报名。

那一天他主动敞开心扉,又和师父说了许多心里话,原本以为,这是代表着一个好的发展方向,但没过多久,师父又收了一个新的徒弟,打那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在师父眼里再也没有地位了。

而那位新来的师弟,也就是之后的第一天才墨凉城。

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总在无时不刻的摧残着大量“普通人”的心。焚天派大部分的弟子早已经放弃了,他们都不再把自己当成墨凉城的竞争者,而甘愿成为他的崇拜者,照样每天过得嘻嘻哈哈。

只有在修炼中赌上了全部,一直力争上游的邢树珉,他无法洒脱的选择退让,但有些天赋,的确不是仅仅靠努力就可以弥补的,尤其是,当那个天才也同样在努力的时候。

也因此,邢树珉所经受到的打击,总是最深也最痛。

一边熟练的拆解着秋若蕊的攻击,邢树珉抽空向擂台下看了一眼。这是难得的机会,可以让师父看到自己一展身手的机会!——然而落到他眼中的,却是虚无极正在漫不经心的和师清一谈话。

这一幕看得邢树珉顿时心都凉了半截。师父,我的比赛,您漠不关心么?可是当初凉城师弟的那一场,您明明是看得目不转睛的啊!

由于这片刻的分神,邢树珉被秋若蕊一拳重击在脸上,狼狈的跌退了好几步。在台下一片惊呼声中,秋若蕊猛地掏出一面纯金打造的镜子,直直的贴到邢树珉面前:“幻心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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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召唤,烈火流云

那神秘古镜金光璀璨,镜面上辐散开一层层迷蒙的紫色光晕。

“她刚才说幻心镜啊?”

“据说那是一件高品级的幻术类秘宝!好像就是潜夜派这次在天澜秘境得到的吧?”

“那常夜白掌门也真舍得啊!竟然拿这种宝物来给她参加比赛!”

似乎是在佐证台下的议论声,邢树珉自从陷入幻心镜的笼罩范围后,身形便是半点动弹不得。任由两道光束射入双眼,而他的瞳孔,也出现了轻微的扩大。

……

邢树珉感到脑中一晕,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坐在观众席上。擂台上正有两个陌生弟子你一拳我一脚,斗得激烈。

“这是怎么回事?”邢树珉捏了捏鼻梁,茫然的打量四周,“我不是正在比赛吗?怎么会在这里?”

在他身旁,虚无极和蔼的对他笑了笑,用他从未听过的关切语气道:“比赛还没有开始。现在进行的是第三轮最后一组,距离冠军战还有些时间,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看你这么累,想来是昨晚只顾着修炼,没有休息好吧?”

“冠军战?我已经打到冠军战了?”然而再望望台上那两个陌生弟子,邢树珉更是困惑,“可是,凉城师弟呢?难道冠军战没有他的名额吗?”

提起墨凉城,虚无极完全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凉城已经回他的家族了。富家少爷毕竟是吃不起苦,修炼起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才几个月,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树珉,你才是我们焚天派最有出息的弟子,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再勤加锻炼,超过凉城也是指日可待!师父对你有信心!”

邢树珉还没答话,一旁的众多师兄弟也都簇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和他套着近乎。

“邢师兄,你刚才睡着了,怎么,做梦都梦到比赛了?哈哈,你不要这么紧张嘛,凭你的实力,肯定是三拳两脚就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了!我们等着你捧冠军的奖杯回来!”

“就是啊,邢师兄你还紧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邢树珉感受着众人对他诚挚的关怀,以及发自内心的崇拜,心中是一片暖意融融。

是么?原来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啊。

……不,现在这个世界才真的是一场梦。

虽然,这的确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能够永远继续下去就好了。

不过现在,该醒了!

邢树珉的双目霍然张开,心意如剑,斩破一切虚妄,幻境与真实在瞬间切换。当他的意识重新回到赛场中时,第一眼就看到秋若蕊正一掌朝他的面门劈来。

邢树珉的嘴角还保持着幻境中的上扬弧度,此时稍一偏头避开攻击,同时准确的扣住了秋若蕊的手腕,另一手掀起空间之力,将她远远的拍击了出去。

“你这套对我没用的。”邢树珉破天荒的开了口,“不过我也要感谢你,让我在幻境中达成了心中所想。”两道空间锁链自他袖口贯出,同时缠绕向了面前的对手。注视着擂台上仓惶闪避的秋若蕊,心中的波动还不曾完全平息。

刚才的幻境,只有他自己知道对他的意义有多重。但他同样知道,如果沉迷在空想中,梦就永远只是梦,只有努力修炼,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把梦变成真实。也正是凭着这样的信念,他才能在虚幻的美好中浅尝辄止,用最快速度恢复了清醒。

秋若蕊的闪避速度,自然是无法躲过无孔不入的空间之力,很快就被两条锁链前后击中,高高吊上半空,并一路朝场外移动,看样子是想将她直接丢出擂台。

秋若蕊在尝试挣扎几次后,竟是渐渐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也变得顺服起来,看上去似乎是已经放弃了。但如果有细心人就会发现,她的嘴唇正在进行着快速的翕张,就像在念诵着某种咒语。

邢树珉胜券在握,面无表情的继续催动着灵力。当锁链已经移动到擂台边缘时,他的眼神忽然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凭着灵魂相连的感应,他敏感的注意到,那两条锁链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那已经不是他能够涉足的空间,而是一方未知的神秘空间……正在邢树珉为此错愕时,观众席上同时响起了惊呼,显然是秋若蕊身周大幅度紊乱的灵力波动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目睽睽之下,两条锁链噼噼啪啪的接连炸裂,化作了片片黑色能量,重新被相邻的空间翻卷、吸收,完成了自身的修补。而秋若蕊已经好端端的站在了擂台上,从头到脚都被一层火红色灵力所包裹,在那层夺目的火红中,充斥着一种浓郁到了极点的火焰之力,仿佛在这一刻,她已经成了火元素的化身。

“这不可能!我的空间秘法怎么可能失效?”邢树珉在心底失声自语,迅速抬手,意图再次掌控秋若蕊身周的空间。但灵力一经探出,就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薄膜,丝毫寸进不得。咫尺之遥的这一片擂台,不知何时,竟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成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秋若蕊沐浴在火焰中,双手拢在胸前,随着她的喃喃咏唱,在她背后也曾短暂的浮现出了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少顷,灼灼的双目猛然张开,双臂高高托起,仰天呼道:“烈火流云!——”

“吱——”长鸣声过,一只真正的火鸟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中,大片大片的绯红色羽毛,如同一丛翱翔天际的烈焰。每一片羽毛在阳光照耀下都是灿然生辉,折射出一弯九天霓虹。盘旋在秋若蕊的头顶上空,不时发出喜悦的鸣叫。

焚天派观众席上,郭阳云刚收起被这一幕震得掉下来的下巴,就掉过头嚷嚷道:“那是什么玩意儿?裁判,比赛也可以这样请外援吗?”

秋若蕊温柔的抚了抚烈火流云的羽毛,让它停在自己的手臂上休息了一阵,才转向裁判解释道:“它叫烈火流云,是我的契约灵兽。契约兽和主人搭档作战,再正常不过了吧,我想我应该没有违反规则。”

那裁判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契约灵兽,尤其是一只如此高贵而美丽的火凤,目露欣羡的看了半天,意识到场上的观众还在等着自己的答案,连忙扯着长腔道:“既然这确实是契约灵兽,那么——”接到虚无极一个首肯的示意后,这才放心的说了下去:“比赛可以继续!”

这首场契约灵兽参战的比赛,也令台下的观众空前兴奋起来。

“还别说,这位师妹真是一身是宝啊!先是幻术秘宝幻心镜,现在又是契约灵兽烈火流云,这要是换了我上,一不小心还真会吃大亏了!”

“而且我听说,烈火流云的认主难度是很高的!啊,莫非这是一只雄鸟吗?”

“烈火流云啊——”叶朔看着那盘踞天空的火凤,眼里涌上了几分回忆的色彩,“看样子,它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又变得这么有活力了。呵呵,作为敌人,烈火流云可是很难缠的。”

一想到当初在码头上横冲直撞的烈火流云,他再看待邢树珉时,也不由出现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情绪。

“咦,师兄,怎么你对烈火流云很了解么?”祈岚好奇的探过了头。

叶朔笑了笑:“还好吧。不过我和秋若蕊,也的确就是因为它才认识的。当初我们在码头上一起……”正说得起劲,忽然感到脊梁升起了一股寒意,有惊人的杀气正在逼近。

“你和秋若蕊怎么样?当初你们在码头上一起干了什么?”瞬间化为悍妻的赫连凤狠狠拧住了叶朔的一只耳朵。

当顾问和祈岚都是一副“兄弟啊这是你自己作死,我们爱莫能助”的表情避开时,叶朔在心中一声长叹。从前的赫连凤只是对其他女人泼辣,对自己还是非常小鸟依人的,但是随着相处时日渐长,为什么她就变得越来越像一只母老虎了呢?

擂台上,在秋若蕊的指挥下,烈火流云扇动两翼,扫荡开两路狭长的火浪,半边天空尽被红霞染遍。

邢树珉面无表情的再次召唤出了空间之力,火浪来多少就吞多少,两条黑色通道,就像是两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并且他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虽然烈火流云似乎也可以调动一些空间之力,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定律是不变的,只要他能够扩大自己的掌控范围,完全压制住烈火流云,那么这片空间,就仍然是他的主场!

当两道火浪的喷吐也渐渐达到了极限,邢树珉双手一合,将两条分裂的通道融合成了一张漆黑的大网。网口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吸力,烈火流云的身形在这阵吸力下不免剧烈摇晃,羽毛也是根根竖起,脚爪紧绷着下降了三寸,照这样对耗下去,它极有可能会被拉进黑洞!

“流云!”秋若蕊一声惊呼,翻掌旋开一片花蕊,朝着邢树珉激射出大量花针。

但邢树珉竟是“不走寻常路”,面对着射到身前的花针,他毫无应对之意,反而是将空间黑网托起,网口刚好将自己与烈火流云,三者连成了一条直线。随即,邢树珉脚尖点地,纵跃而起,整个人竟是钻进了黑网,背后那大片的花针自都是射了个空。

那黑网就是一片浓缩的空间,邢树珉这一钻进网中,他的身影就已在外界完全消失。连带着空间的入口也同时合拢。秋若蕊却是不敢稍失警觉,散开灵魂力量,时刻感应着整片赛场。毕竟是能够掌控空间的敌人,谁知道他会忽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流云,在你下面!”当秋若蕊终于捕捉到空间的移动轨迹,急急的向烈火流云灵魂传音时,却已经来不及了。空间的裂口猛然张开,刚好出现在了烈火流云身下,邢树珉从隐藏的空间中飞速跃出,反手掀起黑色大网,对准烈火流云当头罩了下去。

在几声尖锐的嘶鸣,以及几片火羽飘落后,烈火流云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即使是自己的契约灵兽,秋若蕊尝试在心中反复呼唤,也已经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了。

“流云!你把流云怎么样了!”当邢树珉的身形从半空降落后,秋若蕊就像发疯一样冲了上去,拳脚已经尽失章法,“你说话啊!你把流云还给我!”

邢树珉此时也不好受,烈火流云同样能够动用空间之力,并且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还真的做不到对它“完全压制”。因此即使它所能动用的只是一部分,仍是对自己的空间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他一方面要竭尽全力去对付烈火流云,而在明面上,还有着秋若蕊疯狂的拳脚攻击。这两边虽然都谈不上对他有什么威胁,但是……他就快要关不住空间通道了!

在连环数拳将秋若蕊逼退后,邢树珉也在自己控制的空间中感应到了明显的“嘶啦——”一声,那是空间障壁被划破了,一只高傲的火鸟再次盘旋在了天空中。

“啊,流云!”看到烈火流云安然无恙,秋若蕊激动得热泪盈眶。

观众席上,墨凉城已经被其他师兄当成了百科全书。

“那烈火流云虽然是火系灵兽,但它也同样带有一点空间属性。赤炎火凤一脉,大多数都是双属性灵兽,这不奇怪啊。对它用空间封锁,就像是把一个同样带了钥匙的敌人锁在屋子里,脱困只是时间问题。之前秋若蕊能摆脱锁链,就是靠了它的沟通空间之力。

不过就算邢师兄现在一副拿烈火流云没辙的样子,他也不会输的,所以别纠结他要怎么反败为胜了,这种事看下去不就知道了么?”

虽然墨凉城只想安静的看比赛,但他身旁一群师兄偏不放过他。还有人着意吹捧道:“那会不会是邢师兄功力不足,如果由凉城师弟来施展这空间秘法的话,那烈火流云是否就逃不出去了?”

墨凉城一手轻支着额头,淡淡道:“如果是我的话……遇到一个擅长空间系的敌人,难道你还非得拿空间系跟它对耗吗?五灵元素相生相克,完全可以从另一系去克制它。比如,用水系灵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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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使诈?

赛场上,烈火流云由于被封入空间的愤怒,此时双翼正在大幅度的摆动着,口中凝聚出一团巨大的火球,一路撕裂长空,拖曳出一条如同彗星般的弧光尾巴。

邢树珉双手在身前平推,再次铺开一片黑色空间,这一次的战术却是一改前时,自空间中喷涌出两股利箭般的水浪,瞬间将火球完全冲垮,未尽的水柱也激得烈火流云在半空中剧烈一颤,沾了水的翅膀明显沉重不少,再三扑打才免于下坠之势。

惯用空间秘法的邢树珉,这一次竟然真的用出了水系灵技,也不知是他的临时变通,还是听了墨凉城的话有所启发。

但相比这一点,更令人关注的却是:“那两道水浪是哪里来的?怎么会从空间里跑出来?”“难道这随身空间还自带灵技发射?”

天绝道长眼光精准,带着几分赞叹之色的注视着擂台,一面向身旁几名看傻了眼的小辈解释道:“因为空间之力无所不包,五灵元素,原本也就是存在于空间之中的。所以他可以将刚刚吸收的火元素,在空间中自如的转化成水元素,再重新进行攻击。

这空间秘法,也难怪被称为最高等的秘法啊!不过能将空间之力运用到这种程度,在小辈中实在是非常难得了——”

祈岚敲了敲脑门,重新缩回座位:“怪不得我觉得那两道水浪眼熟,原来就是烈火流云之前的攻击啊!可是,这个技能也太耍赖了吧?你的攻击,他可以吸收,然后再转化成跟你的属性相克的灵技来压制你,这样的敌人还怎么打?”

经过对第二轮胜利者的设想,他也觉得邢树珉最有可能选的就是叶朔,如今已经为师兄下一轮的比赛担忧起来。

在天绝道长也是沉吟不语时,了尘道长忽然笑了起来:“有道是一物降一物,他这个能力对其他人或许棘手,不过对朔儿来说,说不定正是刚好克制他——”

擂台上,趁着烈火流云受到水浪的影响,邢树珉手掌倾侧,一道空间锁链席卷而出,牢牢的锁在了烈火流云颈中,另一手在身旁划开一道空间裂缝,随着裂缝渐渐扩大,最后竟是形成了一把漆黑的镰刀,内部还翻涌着奔腾的空间乱流。邢树珉一手持镰刀,身形纵起,刀锋蓄势已足,便要朝着烈火流云一刀割下。

秋若蕊在原地看得心惊肉跳。空间裂缝的威力,是师门长辈很早就警告过的,若是实力较弱之人陷入其中,身形直接就会被狂暴的空间乱流撕裂。

当时常夜白为了让这些弟子记得更清楚些,还曾专门破开空间,往里面丢了一块石头。当时所有弟子都看得清楚,不过只是一瞬间,那块石头就已经崩解成了无数碎小的微粒。石头尚且如此,何况是肉体凡胎?当日的那一幕,也确实令秋若蕊每回想起都心有余悸。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可以用空间裂缝来当兵器。但更让她焦急的是,如果这看着就很恐怖的一招,当真劈到了她心爱的流云身上,那么流云会变成什么样?毕竟比赛的规矩仅仅是不能杀死参赛选手,并没说不能杀死召唤兽啊!

“流云!不——不要伤害流云!”惊骇欲绝的秋若蕊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凭着与契约兽的灵魂连接,稍一动念间,已经传送到了烈火流云身旁,同时第一时间下达了撤回指令。

长鸣声中,烈火流云的身形在原地消失,但这样一来,直面空间镰刀的就换成了秋若蕊。

“!”邢树珉此时也是一惊,他没料到秋若蕊为救契约灵兽,竟会如此奋不顾身。镰刀已经挥出,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极力去操控空间,尽量压制其中的乱流。

但这一刀原本是为了对付灵兽,威力已经被催动到了最大化,此时尽管邢树珉勉力压制,仍然是在秋若蕊胸前割出了一道深长伤口,洒开一道弧形血痕。

而秋若蕊的身子也在半空中脱力的坠了下去,邢树珉一手捞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若蕊重重栽倒在擂台上,由于是右肘先着地,半条胳膊已经被强劲的冲力扭脱了臼。痛苦的来回翻滚着,齿缝间不断倒吸冷气。

邢树珉在秋若蕊对面降下身形。他的性格在人际交往中是很有几分自卑的,非常害怕别人会讨厌自己,因此战斗时一向注意分寸,这还是第一次由于自己的失误,将对手伤得这么重。虽然很想关心几句,卡了半天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秋若蕊最后是自己坐了起来,左手轻轻托着右手肘,仔细感应着错位的关节,良久才省起敌人还在眼前,尴尬的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道:“抱歉,可以先等我接上骨头,咱们再继续打么?”

邢树珉一怔,但听秋若蕊的语气并无责怪之意,这倒是令他大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台下焚天派的弟子已经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你先认输再接骨不就完了么?”

“你本来就已经输了!”

邢树珉听得一阵窘迫,本想好言安慰秋若蕊几句,话一出口,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催促型的:“你快接吧。”

秋若蕊咬了咬唇,台下是一片喝倒彩声,身前又是两道灼热的视线,让她总觉得对方不知何时就会展开攻击。明知自己的要求无理,还是壮着胆子道:“那个……可以请你先转过去么?你这么盯着我看,我特别不自然,都没办法集中精神了……”

这一句出口,台下登时嘘声更响。比赛中要求对手背对自己,这和要求“我想偷袭你一下,你不要还手”有什么区别?她摔断了胳膊,难道连脑袋都摔傻了吗?

但邢树珉对秋若蕊于心有愧,难得她肯原谅自己,这时自然是一切以她为准,依言转过了身,甚至主动走出了几步。

“那邢树珉……看起来他倒是一个好人啊!”叶朔也看得出,之前分明就是秋若蕊自己往刀上撞,出现误伤也怪不得邢树珉。就算他要乘势将对手击出场外,估计都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但现在他却是主动的在补偿对手,单此一点,也能看出他确实跟阮石沈雅婷那些小人不一样。

“嘿,焚天派哪有好人啊!”祈岚才来玄天派几个月,听多了师门长辈日间的闲谈,心里也早已给焚天派贴上了一个“土匪窝”的标签。

“师兄你等着看,说不定那个邢树珉就是假意示好,然后在秋若蕊放松了警惕,全神接骨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对她‘来这么一掌’……!啊,真是太歹毒了!”说到最后,祈岚愤怒的挥舞着拳头,倒像邢树珉已经在他眼前偷袭了秋若蕊一样。

“你们干嘛都说邢树珉啊!”一心跟情敌唱反调的赫连凤插了进来,“要我说那个秋若蕊才不怀好意呢!一开始装得楚楚可怜的让人家转身,说不定就是她准备在人家身后‘来这么一掌’……!”

当众人一时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场“偷袭与反偷袭”时,秋若蕊却已经咔咔两下接好了骨头,略微活动了一下肘关节,就站起身道:“邢师兄,我准备好了,咱们可以继续了。”

……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太不符合众人的期待了。

“那个邢树珉竟然真的没偷袭!这怎么可能呢!”祈岚百思不得其解,皱眉苦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啊,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喜欢秋若蕊啊?师兄,你可得加把劲了啊,不然嫂子会被抢走的!”

背后的赫连凤狠狠呼了他一巴掌:“说什么呢!我才是你嫂子!”

潜夜派席位上。

“唉,若蕊师妹真是太可惜了。如果刚才她能把握机会,就‘使诈’那么一下的话,说不定是有机会反败为胜的啊!”阮石故意长吁短叹。表面看来是在和唐宁欣说话,但他此时的坐姿是两肘交叠在膝盖上,上身大幅度前倾,几乎就是贴在常夜白耳边说出来的。

常夜白狠狠一拍靠手:“可不就是吗!”她本身比较崇尚的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秋若蕊在所有弟子中,一直让她觉得为人太“正”。刚才这孩子竟然主动提出让对手转身,常夜白还惊喜的以为她是“终于开窍了”,并从苦肉计一路联想到了“说不定连受伤都是装的”。

刚才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秋若蕊,就等着看她发起偷袭的那一刻,然而秋若蕊竟然只是平平静静的接好了骨,起身后还特意提醒了敌人一声,白白放着大好机会在眼前溜走,她不痛心,常夜白都替她痛心!恰好听到有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情不自禁的就表示了赞同。

等她意识到自己附和的对象竟然是阮石,自己的阴暗面怎么可以给他一个别派弟子看了笑话?当即板起了脸,一面重重冷哼一声:“若蕊当然会光明正大的比赛,你以为谁都像你小子一样?”

阮石安静的笑了笑,没有答腔,垂下的目光更加深邃了。

你这句反驳毫无意义,欲盖弥彰而已,第一反应才是你最真实的念头啊,常夜白掌门。而现在我已经完全掌握了——

会被作为“嫌疑犯”的我轻易收买的你,会认可门下弟子使诈的你,你的道德观早就已经卖给了利益。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位,就算是让你捅盟友一刀也不在话下吧?像你这样的人,虽然不可深交,却恰恰是我最需要的棋子!

非常好,现在已经万事俱备了,那么,谁又会成为我的“东风”呢?

再看擂台上,两人的后续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邢树珉在秋若蕊身后张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将她的身形完全吞没消失后,下一道空间裂缝,竟然是直接出现在了场外!

秋若蕊被张开的空间吐出时,已经身处在擂台下方,裁判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宣判道:“秋若蕊选手出局!胜利者是焚天派邢树珉!”

虽然邢树珉这“神来一招”被很多人吐槽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用?明明一招就可以分出胜负了!”,但更多的,还是一片喜出望外的好评声。

利用空间之力,一招就能将你传送到场外,这样的招数除了那一对公认的冠亚军,还有谁能抵挡?如此一来,邢树珉这个第三名可说是已经十拿九稳了!“四强”赌注押了邢树珉的,一个个腰板都挺直了,仿佛已经看到了大把的灵石进账。

当邢树珉快步回到焚天派阵营时,迎来的是同门师兄弟的高度赞扬,连虚无极也夸奖道:“树珉啊,的确不错。只不过战斗持续的时间还是太长了一点,以你的实力,应该可以更快解决的。”

听了这一句话,邢树珉喜悦的情绪顿时被浇熄了大半,师兄弟们的夸奖他也全都听不到了。其实他确实可以速战速决,之所以把战斗拉得这么长,根本不是为了给秋若蕊留面子,只是想在虚无极面前多争取一些表现时间啊!

自从凉城师弟来了之后,师父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还剩下多少?如果参加比赛的是凉城师弟,师父就一定不会再嫌他打得慢了,是不是?

既然师父是这样想……邢树珉的目光投向了白板,那么下一轮,我会速战速决的!

当第七组的比赛也圆满结束之后,这第一天的赛程就算是划下了一个句号。各派弟子稀稀落落的散场时,祈岚拉着顾问和赫连凤,一路追上了流影派。

“孙二花师姐!”祈岚气喘吁吁,“那个,我想问你,刚才比赛的时候,阮石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手脚?”

孙二花所受的大多是一些皮外伤,经过医疗室的简单处理后,已经并无大碍了,所以她也赶上来看了最后一场比赛。

“呼——呼——”祈岚刚才是一路狂奔过来,这会儿实在是喘得不行了,扶着膝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直起身握住孙二花的手臂,一口气说了下去:

“因为我注意到你后期的动作非常不协调,那个时候,你应该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吧?阮石是不是用了什么毒针暗器一类,总之是比赛当中的违禁品?你别怕,如果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孙二花的眼神有些躲闪,推开了祈岚拉住自己的手,淡淡道:“没有,你看错了。的确是我技不如人,阮石师弟是凭实力赢的,你也别再问了。”

说着刚要绕路离开,祈岚身形一闪又拦了上去,急道:“你怎么还帮他说话呢?!现在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他在破坏比赛的公正性啊!

你跟我描绘一下你当时的感觉,咱们就是要找出他暗算你的证据,然后我们陪你去执法队揭发他,否则这场比赛的胜利者本来应该是你,你要学会捍卫自己的权利啊!”

孙二花更剧烈的挣扎起来:“你真的想太多了!这场比赛我是赢是输,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我身上还有伤,要早点回去休息了,你自己慢慢玩侦探游戏吧。”说着绕开祈岚,和杨浩等人匆匆离开。

祈岚在原地气得跳脚:“她怎么就不承认啊!我是炼药师,对人体的细微反应比寻常人来得敏感,当时她绝对是有什么不对头!阮石肯定是对她做了什么!但是如果没有被害人的陈述,我一个证人在这边瞎起劲也没用啊!”

急得他又分别大力摇晃着顾问和赫连凤:“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因为跟阮石有仇才想整他的,是他……他绝对搞鬼了!绝对!如果搞清楚他是怎么做的,说不定连他陷害师兄的证据也能一起找到呢!”

顾问费劲的按住祈岚:“你别激动,我们也没说不相信你啊。那个孙二花,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可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别急,如果阮石再耍手段的话,就不愁他不暴露,咱们下一轮比赛盯紧一点,争取抓他一个现形!而且你相信我,比起跟楚天遥打,现在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反而是救了他。”

祈岚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队伍中还夹杂着赫连凤的抗议声:“凭什么女孩子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要是阮石那个混蛋敢算计我的话,我肯定直接去执法队揭发他!”

……

流影派一边,当确认已经远离了祈岚等人后,李明才试探着问道:“师姐,那个阮石的确就是暗算你了,现在难得有人愿意帮我们出头,为什么你不肯配合他呢?”

孙二花叹了口气,谨慎的四面张望一番,确认自己所说的主角不在附近后,才压低声音道:“因为阮石毕竟是‘他’的朋友啊!他肯定也希望阮石赢吧。如果我真的去揭发,我担心他会生气……反正输都已经输了,靠揭发赢回来也不光彩啊!”

刚才在第七组的比赛时,孙二花已经向同门坦白了自己隐瞒多年的“暗恋”。众人在惊掉下巴后,倒是一致对她表示了支持。

“可是既然这场比赛输了,那你还告白么?”张伟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孙二花的脸已经烫得足够去烤鸡蛋了,一路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再等等吧……还是等我成为精英弟子再说。他那么耀眼,现在我总觉得配不上他……而且万一他真的跟我在一起,我只是一个普通弟子,我也怕其他人会笑他。”

杨浩这一路上窃笑就没停过,这会儿更是竖起大拇指道:“师姐,反正我是支持你的,你要是真能搞定罗帝星,以后咱们流影派走在外头,那真是身价都凭空上升了几个档次啊!”

“是啊师姐,虽然你长得不是最好看,身材不是最好,性格不是最温柔……可你爱他的心是最真的啊!”

“哇,要是能叫血罗刹一声师姐夫,我觉得自己就不枉来过这世界上走一遭了!”

孙二花在众人的调侃下更是红透了脸,勉强挤出一句:“那你们现在可别乱叫啊。”

刚才还畅想得一脸美好的杨浩等人顿时都垮了下来:“那也得敢叫才行啊……”

一堵隐蔽的矮墙后,阮石冷冷的注视着孙二花等人的背影。

“哼,蠢材,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我罗师兄怎么可能喜欢你。”阮石对着孙二花暗暗鄙视了一番后,嘴角重新扬起了一个笑容。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就是打算封住她的嘴,现在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只是祈岚少爷——”阮石充满恨意的目光投向了另一侧,“为什么你还要不自量力的来跟我作对呢?我能整得到你一次就能整得到你第二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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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陌生的传讯

次日一早,祈岚和顾问刚刚赶到赛场,就被一名执法队员拦了下来。

“等等,这位师弟,你不是定天山脉的人吧?”

祈岚吓了一跳,但想这定天山脉弟子众多,执法队又哪能一个个都认识?再说自己又没犯过什么事,想到这里底气也足了几分,昂起头道:“谁说的?我是定天山脉的人啊,就是定天山脉的!我师父是百草堂的御尘道长,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向她求证啊!”一边说着,一边更是卖力的将下巴抬得更高。倒像是脖子伸得越长,他就越有道理一般。

那执法队员也不多话,直接掏出了一块玉简:“这样,我们也不想冤枉你。定天山脉所有弟子的信息,在这块玉简中都留有记载。你现在对着玉简注入一下灵力,如果你确实曾经作为正式弟子登记过的话,应该就可以唤起与你灵力相合的那一枚灵魂烙印。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祈岚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定天山脉竟然还有这种高级的验证方式。而他又的确不曾在其中留下过灵魂烙印,现在就算是去注入灵力也不会有反应,不过是自取其辱。

左思右想,祈岚也只得实话实说:“那个……这位大哥,我承认我的确还不是定天山脉的弟子,但是,我确实是打算要拜入玄天派的!我是炼药师,还拿过定天城上一届炼药师大赛的冠军,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奖牌,我说要加入百草堂,真的没有骗你……”说着又要去掏他那一块奖牌。

然而那执法队员根本没搭理他后头说的那一长串,只是冷冷一摆手:“你以后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既然现在你还不是定天山脉的人,那这种规模的活动,你就不要参加了,回去吧。”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硬,又主动解释了一句:“如果你喜欢待在玄天派,只要玄天掌门不介意,那我们也不管你。但现在这是聚集了七门弟子的大型比赛,万一……当然,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打个比方——万一有敌对势力的人混进来窃取情报,这样就会在其他门派成员不知情的情况下,使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失。

我们身为执法队员,自然就有责任保护所有弟子的安全。如果你对比赛真的有兴趣的话,等以后你成为正式弟子了,再来看也不晚。”

祈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定天山脉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当谁还稀罕来窃取你们的情报啊?表面上仍是只能不断放射出可怜的目光,哀求道:“拜托了,大哥你就通融一下吧!我只是想来看我师兄的比赛而已,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第一次没了就再也没有了啊!这位大哥你长得这么帅,人肯定也特别好,一定不会忍心拒绝我的吧?”

顾问也在旁帮腔道:“是啊,这位师兄,我的朋友真的没有什么坏心,他就是想来看个比赛。要是你还不放心的话,哪怕一直在边上盯着我们都行啊!”

那执法队员犹豫再三,似乎还真有些被祈岚说动了。就在两人以为他快要答应的时候,那执法队员忽然话锋一转:“这事我也做不了主。除非先经过虚无极掌门批准。那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给他老人家禀报一声?”

祈岚三步并作两步,死死拉住了那名执法队员的胳膊,费力的将他拖了回来:“别别别,这点小事哪用得着劳烦虚无极掌门呢?……”狠了狠心,飞快的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塞了过去:“其实我是定天城祈家的少爷。祈家你知道吧?定天城有一大半的商行,我们家都是有股份的!你拿着这张魔晶卡,以后不管到哪一家消费,都可以打六折!大哥,通融一下?”

就算是执法队,爱财之人也还是有不少的。上一次在鉴定室外,毕竟是上头严格禁止,再加上鉴定正在进行,给再多钱都担不起责任。但这一次祈岚故技重施,那名执法队员则是心思活动起来。

如果只是对一名外来弟子睁一眼闭一眼的话,应该也不会闹出太大的麻烦。而且他刚才已经用灵魂力量探测过,那的确是祈家的特制魔晶卡。如果今后在定天城消费都可以打六折的话,可以省下多大一笔钱啊!

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魔晶卡,那执法队员干咳两声,道:“行吧,看你的样子也确实不像坏人,那这次就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还有,到时候看比赛就看,尽量低调一点,千万不要惹出事来!否则,你我都麻烦,知道没有?”

在祈岚再三保证之后,那名执法队员才揣着魔晶卡,哼着小调满意的离开。

顾问一阵摇头叹息,和祈岚继续往赛场中走。途中忍不住劝道:“祈岚,以后别这么动不动就贿赂了。那些人能收你的钱,也就能收其他人的钱,说不定一转身就会出卖你,反而容易惹祸上身啊!”

祈岚烦躁的一摆手:“我知道!我也不想送钱给别人啊!但是灵石比我的嘴管用,我能有什么办法?”把这张魔晶卡送给外人,回家以后多半又会挨父亲的骂。但今天他出来的急,身上没带灵石,现在冷静下来,也确实感到了一阵肉疼。

顾问对灵界大陆上的人情冷暖,其实早就有过更深刻的认识,此时也只能承认祈岚说的不错。

等两人在观众席上坐定后,顾问环视着还有些空荡荡的赛场,压低声音道:“这次的事情有鬼。你又没做过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执法队也不会吃饱了撑着来调查你,肯定是有人私下向他们揭发了你的身份。你觉得,这会是谁要整你?”

一说到这个,祈岚顿时就更来气,一拳狠狠击在掌心中:“还能有谁?肯定是阮石那个混蛋啊!知道我身份的总共也没几个,而且在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肯定就是他!

气死人了,昨天我刚刚才说过,要揭发他在赛场上作弊,估计他当时就不知道躲在哪里听到了,就决定先下手为强!这兔崽子动作真够快的啊!

气死我,气死我……真想狠狠打他一顿,到时候我就把他按倒在地上,然后我左勾拳,我右勾拳……”一边说着,双拳配合着在身前挥舞,连前排的椅子都打歪了几把。

顾问只能认命的替祈岚善后,默默的重新把椅子扶正。等到祈岚发泄得够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道:“对了,顾问师兄,你能先借我几块灵石吗?我想去那边买瓶水……”

阮石在选手宿舍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刚来到赛场上,看到的就是顾问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观众席上的样子。顿时掀起了一脸得意的笑容,刚想过去嘲讽几句,就看到祈岚拿着两瓶水跑了回来。他的笑容也立刻僵了。

“一个叶朔你们制裁不了,一个祈岚你们也赶不走,你们这群人到底都是干什么吃的!”阮石在心底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句,就要转身离开。

“啊!阮石,你个混蛋!”祈岚刚刚把一瓶水递给顾问,一抬眼刚好看到阮石,气得连另一瓶水也扔了,扑上前就揪起阮石的衣领:“是你做的吧?是你去向执法队举报我的吧?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这个孬种!上次定天城拍卖场的事,我都还没好好找你算过账……”

阮石冷漠的扣住祈岚的手腕,扯离了自己的衣领,淡淡道:“对,是我说的。我说错了么?难道你真是定天山脉的人么?你一个外人这么鬼鬼祟祟的混进来,谁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自然要为所有人的安全着想。”

祈岚气得跳脚大骂:“我再危险也赶不上你危险啊!就是你杀了林嘉祥,陷害我师兄的吧?还有昨天,你明明就是对那个孙二花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虽然她不承认,可是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怕我把你干的丑事捅出来,才这么急着想赶我走的吧?”

阮石一声冷笑:“当事人都知道我没做手脚,有你什么事?祈岚少爷,你是不是上次在定天城拍卖场泻药吃多了,到现在脑子还没清醒啊?你上次帮了我那么一个大忙,倒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谢你。你这么急着找我麻烦,怎么了,是让我把泻药的钱还给你么?”

阮石说话一向不饶人,这处处踩人痛点的一番话,踩得祈岚都快要崩溃了,最终只能大喊着:“你等着!今天我一定会找到你在赛场中作弊的证据!我会向所有人揭发你的!你就等着被取消资格吧!”

阮石背对着他走出了一段路,才回过头斜睨着祈岚,不怀好意的微笑道:“如果你做得到的话,随时欢迎啊。不过比起盯我,我劝你还是去盯着叶朔吧,他可是杀人犯啊。”看到祈岚在背后气得“张牙舞爪”的样子,这才加快脚步甩开了两人。

由阮石所掀起的这场冲突,直到各大门派的弟子陆陆续续都来齐了,叶朔和顾问又好声好气的劝了祈岚半天,外加他在赌气的过程中足足灌下了两瓶水,肚子都被撑得胀了起来,才总算有了缓解的趋势。

等待开场的过程中,叶朔感到自己口袋中的传音玉简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这一下顿时让他吃惊不小。玉简中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塞满了几百条未接通话和传讯,就算是他认识的人全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啊!

虽说有些店铺在新开张的时候,会把广告讯息随机群发到附近人员的传音玉简中,但也不可能一口气出现这么多!而且大略一扫,来源可说是五花八门,并且全都是陌生的灵魂烙印!

叶朔注入灵力,随意查看了一条。

“杀人凶手,你怎么还有脸活着?宝物呢?那么多宝物都给你藏哪里去了?识相点把宝物交出来,大爷留你一具全尸!”

也有开始还“好言相劝”的。

“兄弟,事不可做绝。这人你都已经杀了,我们不是县衙,也懒得来制裁你。但是这宝物你不能独吞啊!这样吧,只要你分我一半,我就不再掺和这件事了,你看如何?”

过了一会儿,还是同样的灵魂烙印,可能是看他这么久都没回复,也给逼出了火气,下一条也开始骂街。

“草!老子好声好气跟你说,给你脸不要是吧?你这胃口比蛤蟆还大,你等着,我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图财害命,还有脸装好人,把宝物还回来!”

一连翻了十来条,全是这样不着边际的谩骂。而且骂人的重题,往往都是围绕着“杀人凶手”和“宝物”。但这其中似乎仍是以“宝物”为主,甚至有的人没提凶手,开口就问他要宝物。

“大概又是碎星派的人搞的花样吧……”这些天骂他“杀人凶手”最多的也就是碎星派了,叶朔也没放在心上。“竟然找了这么多人一起骂我,还真是够拼的。不过他们说的‘宝物’又是怎么回事?我又没拿林嘉祥的宝物?”

想了一会儿也不得其解,索性直接将这些传讯删除,“算了,估计也是他们变着法儿搞出来的花样吧。管不了他们那么多,现在比赛才是最重要的。今天的第一场,可就是我的比赛了啊!”

不一会儿,裁判已经重新站到了台上。

“各位,大家久等了。今天我们就开始第二轮的比赛,首先是第一组,玄天派叶朔对碎星派沈雅婷!”

当叶朔和沈雅婷分别站到赛场上时,台下已经掀起了截然不同的两股声浪。

“师姐加油,打死他!……既然赛场上不能杀人,那就打残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杀人凶手!”——这是碎星派一批群情激愤的弟子。

他们平时跟林嘉祥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多好,但是现在杀人的是别派弟子,而且在他杀了人之后竟然被无罪释放,这是对他们整个碎星派的挑衅!

叶朔,不管你是不是凶手,加油啊!林嘉祥你都有本事杀,沈雅婷你应该也能解决吧?我等着你再赢下这一轮,拿下第三啊!——这是一群在叶朔身上押了灵石的弟子。

台上的两人彼此对峙,目光依然冷定,丝毫没有因观众的反应而受到影响。

当裁判正要宣布比赛开始之前,沈雅婷忽然侧过头:“裁判,可以先给我一点时间么?”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双手在身前接连舞动,片片花瓣在赛场边缘自动交叠,很快竟是组合成了一座狰狞的绞刑架。

“叶朔,你就是凶手,我一定会把你送上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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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信号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沈雅婷已是率先出手,花瓣在半空中自动组合,拼成了一个“罪”字,对着叶朔当头砸下。

叶朔都没抬头多看一眼,仅仅是通过灵力波动,感受到来自头顶上方的攻击,便随意掀起一股风元素托在头顶,挡住了“罪”字的下降后,再利用风势一搅,将整个字从正中撕裂成了两半,重新化作了分离的片片花瓣。

刚刚解决了第一次攻击,两个大字又是紧随而至。分别是“判”“罚”,叶朔一拳一个,打得片片花瓣在身周崩解。

沈雅婷眉头一拧,指锋划动间,花瓣又一次拼合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字形,在半空中一字排开,共是“杀、人、凶、手、罪、该、万、死、杀、人、偿、命、重、刑、判、罚”十六个大字。沈雅婷抬臂一挥,十六个字排成一路,倒像是一队训练整齐的士兵,一齐向叶朔呼啸而去。

叶朔如法炮制,沈雅婷的言外之意他也懒得管,反正就把那些字当成普通的兵器对待,过来了就打。

只不过打来打去都是这种机械性的攻防,叶朔也实在打烦了,趁着下一次攻击的间歇,主动开口道:“沈雅婷,我没读过什么书,你能不能别再写字了?反正你就算再写上一百个字,执法队也不可能凭这个就定了我的罪啊。”

台下一片哄笑声中,沈雅婷气青了脸,抬手将花瓣召回,在身前铺开了数条琴弦,这远比她先前对付姜碧莹时要郑重不少。狠狠的瞪视着叶朔,沈雅婷玉指在琴弦上接连拨动,一道道的灵力音波在空气中成形,先后从叶朔的脑部贯穿。

叶朔的灵魂力量远超常人,沈雅婷这种程度的攻击,他确实是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落在沈雅婷眼中,也是让她愤怒得一阵发狂。

“这怎么可能!”通过琴弦激发出的灵魂攻击,可是远比常规形式的杀伤力要大得多啊!但是灵魂创伤,是根本性的创伤,他这个样子也不是装得出来的。

如果说在此之前,沈雅婷还没把叶朔放在心上,对自己赢下这场比赛也有着十足的把握,所想的就仅仅只是如何完虐对手。但是现在,她的心开始慌了起来。全力攻击了这么久,她竟然连压制对方都还没能做到啊!

心中一发狠,沈雅婷将全部的灵力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花瓣的数量也是空前剧增。层层叠叠的填补着琴弦,到最后竟是直接组合成了一架完整的古琴!这样一来,也是将音波攻击的优势发挥到了最大化,誓要拿下叶朔!

手抚琴弦,沈雅婷这一回弹奏出的是一首有声的琴曲。前期音律悠扬,令闻者也会受乐音所染,进入陶醉散漫之境。中途一转而成肃杀之调,仿佛置身处就是真正的战场,千军万马环伺左右,刀锋雪亮,枪尖染血,铮然杀机呼之欲出!

在琴曲奏响时,沈雅婷也是不间断的催动着音波攻击。琴曲中杀机越盛,灵力音波也就越凌厉,无孔不入的针对叶朔的灵魂发起侵袭。幸好攻击方位是全部被她凝聚到了一点,否则这全力催发的灵魂音波,场中估计是要出现不少的无辜受害者了。

沈雅婷固然已经手段尽施,无奈叶朔既不通音律,也不惧灵魂攻击,只有在他面前紊乱的空间轨迹,才能让他看出沈雅婷是正在全力攻击。

一首曲子才弹奏到了一半,由于时刻保持着最大限度的灵力输出,沈雅婷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而叶朔此时依旧淡定的表情,简直就像抽在她脸上狠狠的一巴掌!

“雷。”叶朔面无表情的召唤出了雷元素。让她一个人表演了这么久,也算是给足她面子了,现在也该轮到自己攻击了。

从天而降的雷霆劈得沈雅婷一个踉跄,全身流窜过道道电流,有少量的头发都被炸得直立起来。顺着传导的电流,面前的古琴也被劈回原形,化成了片片焦黑干枯的花瓣,在地面上铺了一地。

“火。”趁着沈雅婷为雷击分心,叶朔再次召唤出了火元素,狂暴的火龙直接将沈雅婷撞飞。等她艰难的从地面撑起时,原本柔顺的长发已经被烧焦了一截,脸上也沾满了不少的污垢。

在众人的指点声中,沈雅婷掌锋缭绕起一层灵力气浪,狠狠削断了那一截僵硬的碎发。和她连续碰壁的攻击相比,也许她的眼神反倒才是更有杀伤力的。

“你的攻击我都能挡住,而我的攻击你无可奈何。”叶朔缓慢的走到了沈雅婷面前,“这场比赛的胜负,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如果你现在愿意当众向姜碧莹师姐道歉,请求她的谅解的话,我可以不让你输得太难看。”

沈雅婷此时还坐倒在地上,仇恨的目光渐渐从叶朔身上移开,盯住了擂台上自己用来支撑身体的双手,良久冷笑一声,眼里也掠过了一种极致的嘲讽:“真恶心啊。时时刻刻都不忘装好人。杀人凶手都是这么虚伪么?你就算是再装,也抵消不了你的罪!让我向你们道歉,做梦!”说到最后一句,她凌厉的视线重新逼向了叶朔。

“我的攻击,你都能挡住?那就来试试看吧,看这一招,你挡得住么?”沈雅婷缓缓的站直了身子,衣裙上的灰尘也没去拍一下,双手便开始了迅速的结印。

当叶朔看到那一圈闪耀的剑形轮盘,以及正在从当中被不断推送出的相同轮盘,他就知道沈雅婷想用的是哪一招了。这也让他暗中感叹,对方还真是黔驴技穷啊。

“剑影万花筒!”

剑影万花筒的攻击,永远是先以当中的剑形虚影伤人。对方一旦先中了这第一招,体内出现创伤,其后的大量长剑轮盘才会紧随而至。对这一招,叶朔没想过什么复杂的破解措施,他的方式仅仅是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一种——

“灵晶盾!”

当这一面方形盾牌支起时,激贯出的剑形虚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反折了回来,狠狠的自沈雅婷胸前贯穿!

“噗——”沈雅婷狼狈的喷出了一口鲜血,这还是她第一次尝到自己攻击的滋味,感觉体内已经成了一团糟,五脏六腑整个都给震翻了。手指揪紧了胸前衣衫,痛苦的弯下腰剧烈喘息。

叶朔漠然的看着她。如果是对其他人,他不会出手这么重。一旦出现误伤,他也会于心有愧。但是现在看着满脸痛苦的沈雅婷,他发现自己此时的内心竟是意外的冷漠。

对她,他已经不想管什么她会不会痛苦了。他的最低限度已经放到了“不要把她打死就行”。毕竟,她在第一轮比赛中伤害姜碧莹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顾及到对方会不会痛苦,那么现在让她也来尝尝同样的感受,岂不是很公平?

“你……你这卑鄙的……杀人凶手……”沈雅婷脸色惨白,额头汗水滚滚而落,对叶朔的仇恨,已经让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疯狂状态,用尽全身的力气,再度将花瓣凝聚成一把长剑,对着叶朔狠狠的刺了过去。

“萝卜秘法·绊马腿!”叶朔不知怎的,完全是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取出了青头白萝卜。由于沈雅婷前冲之势实在太猛,脚底陡然受阻,还不用叶朔如何发力,她整个人就已经失去重心,惊骇欲绝的朝着场外栽了出去。

“砰”的一声,沈雅婷四肢着地的摔倒在了擂台下。恶狠狠的吐出嘴里的土,听到观众席上一阵阵的“大美女竟然摔了个狗吃屎”的哄笑声,沈雅婷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有生以来,她从未受到过如此深刻的羞辱,从没有!虽然在这场比赛中,她远比之前的姜碧莹受伤轻得多,但是在精神上,她俨然已经受到了毁灭般的打击。

擂台上,那之前还被她造出来撑场面的绞刑架,此时失去了灵力加持,已经在秋风中阵阵消散。飘零的花瓣,同样成了对她的再一次无情嘲讽。

叶朔站在擂台边缘,继续保持着冷眼旁观。他发现自己确实越来越坏了,比起肉体上的打击,他更喜欢的反而是摧残敌人的精神。

毕竟,身体上的伤可以养好,但是在心理,在战斗意志中所留下的创伤,影响很可能就是一辈子的。

同样的原因,上次在天澜秘境,他没有立刻为赫连凤报那一耳光之仇,反而是把这件事留到了擂台上进行。

像沈雅婷之前狂虐姜碧莹的那一套,叶朔学不来,他也从来都不想学。不过看着沈雅婷现在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这份痛苦,绝对比她加诸在姜碧莹身上的深重百倍!

“沈雅婷选手出局!本场比赛,胜利者是玄天派叶朔!”裁判在宣布结果时,握着话筒的手掌仍然有着轻微的颤抖。

显然他也没有想到,那个曾在第一轮中一招放倒对手的叶朔,现在竟然又以这样的方式胜过了沈雅婷!作为一个新晋弟子,在所有的参赛选手中,第一个,高调的晋入了第三轮……

台下围绕着这场比赛,此时也出现了不少的议论声。叶朔的第一轮比赛,除了少数认识他的朋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靠运气才赢下来的。但是现在,他这样干脆利落的击败了沈雅婷,也同时是在向他们证明,他能够站在这里,不仅仅是运气,同样是有着真正实力的!

“说不定……他真的有机会拿到第三!”

“别高兴得太早了啊,现在其实还没确定谁能晋级呢。别忘了还有那个焚天派的邢树珉,如果被他选中,这小子也就没戏唱了。”

“其实要是在楚天遥和叶朔当中选,是我我也选叶朔啊!”

“嘿,就你那实力,选谁你都赢不了!”

裁判等到场中议论渐渐平息后,才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接下来,由于在第二组当中,罗帝星选手弃权,直接晋级第三轮,那么我们上午的比赛到此就已经结束了。各位选手自行安排计划,下午的集合时间还是和昨天一样。到时候,我们再进行后面三组的比赛。”

当一众弟子纷纷退场时,叶朔掏出传音玉简,只见其中又是密密麻麻的塞满了几百条传讯。

“地下好冷啊——我的伤口好疼啊——你怎么还不下来陪我呢?我家的宝物你用着还安心吗?不怕我天天托梦去找你吗?”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气愤!杀人凶手,老子知道你是定天山玄天派的叶朔,你就在那边老实等着,洗净脖子备好宝物,等着到下面去给那位小兄弟赔罪吧!”

“又来了啊……还真是没完没了……”叶朔摇头苦笑着,照他们这么骂下去,也会影响自己的正常通讯啊!就没什么办法能屏蔽掉这些陌生的灵魂烙印吗?一边正准备再次批量删除,手中的传音玉简忽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这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传讯啊?都在骂你是凶手,还什么宝物?”祈岚迅速的浏览着玉简中的讯息,他都已经挑了几条飞快的骂回去了。

叶朔干笑一声:“碎星派那些人搞的吧。就从今天早上突然开始的,这都骂大半天了……算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就好。”

祈岚火了:“什么叫不一般见识啊?人家这都骂到头上来了,难道就老老实实的忍着啊?还当我们好欺负呢!不行,我这就去找他们理论!”说着已经气势汹汹的杀去了碎星派一路。叶朔和顾问怕他闹出事来,也只得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祈岚很快就追上了走在最前方的张家栋等人,一把将玉简推到了他们面前:“你们什么意思啊?这也欺人太甚了吧?执法队早就已经证实了我师兄的清白,你们觉得自己比执法队还有本事,可以代替他们制裁凶手了是吧?谁拿你们宝物了啊?有什么话现在光明正大说清楚,别在背地里搞这些花样,吵得人心烦!”

碎星派大多数人此时都是一头雾水,阮石出于好奇,主动握住了传音玉简,淡淡道:“给我看看吧。”

祈岚一只手还抓着玉简没松。要说碎星派能想出这种馊主意的,他觉得多半就是阮石!这个主谋现在竟然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装无辜!但现在自己是找他们理论,真不给人家看也不是回事,只能在阮石挑衅的注视下,不甘不愿的放松了手指的力道。

阮石得意的将玉简抽了过去,迅速浏览过几条讯息,就抬起头道:“这不是我们发的。不过倒也说明了,叶朔这个杀人犯,他还真是前、科、累、累啊?”说到最后,再次扬起了祈岚最讨厌的挑衅笑容。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啊!”在碎星派弟子将玉简四面传阅时,祈岚破口大骂,“不就是你们一直口口声声称我师兄是杀人凶手的吗?怎么了,你们骂人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还能编出几百条不重样的骂人话,现在敢做还不敢承认了?”

“这确实不是我们发的。”沈雅婷已经提前离开了,队伍中唯一身为精英弟子的张家栋此时作为代表发言,“坦白说,这种逞逞口舌之快的低级事,我们还真不屑做。而且使用传音玉简需要有联络方式,我们又何来叶朔的灵魂烙印?”

“这……”祈岚被他问得竟是一阵语塞,再开口连音量都小了几分:“谁知道你们另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那就等你想通这个问题的时候再说吧。”张家栋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祈岚,“或者你也可以去向执法队申请,调查我们所有人的灵魂烙印。到时候我们自然会配合的。现在请你让开,我们要走了。”

“就是啊,贼喊捉贼也编得像一点啊。”阮石也怪声怪调的帮腔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这是我们自己伪造了传讯,然后拿来冤枉你们的吗?”祈岚真是给气炸了肺。

“那既然不是你们做的,也不是我们发的,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吧。”

张家栋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理会祈岚,径自走出几步后,又回过头道:“不过在我看来,你们有时间来调查我们,倒不如仔细回想一下,叶朔是不是真的曾经在什么地方做过了杀人夺宝的恶事。毕竟照这传讯中的说法,人家可是很快就要来找麻烦了啊。”

碎星派的弟子三三两两的离开时,阮石故意狠狠的撞了祈岚一下。看到他由于不及防备,被撞得险些摔倒的样子,再度得意一笑。

“可恶……好疼啊……这个混蛋……”祈岚揉着发疼的肩膀,想到碎星派等人的猖狂态度,气得还想追上去继续理论。

“算了吧,祈岚,你再问他们也不会承认的。”叶朔拉住了祈岚,“我们清者自清就好。”他也听顾问说过了祈岚被执法队注意到的事,在这种时候把事情闹大反而对他不利。而且,碎星派刚才那清一色的茫然眼神也不是装得出来的,难道,真的不是他们?

叶朔现在还不知道,他所接到的这些“莫名其妙的传讯”,将会成为揭开他另一场大麻烦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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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临阵脱逃

“第三组比赛,流影派陈顾毅对焚天派墨凉城,现在开始!”

短暂的休息过后,下午的比赛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墨凉城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拖地的衣摆在风中猎猎摆动。衬托着面上一如既往的淡然,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潇洒和神秘的气质。

然而在擂台对面,却依旧是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陈顾毅的去向,甚至连流影派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陈顾毅选手……不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那裁判听到台下已经渐渐响起了不耐烦的议论声,也只得主动站出来打圆场。

“按照比赛规则,参赛选手如果在一柱香时间内还没有到达,视为弃权处理。现在距离规定的时间还有剩余,请大家再耐心等一等陈顾毅选手……”一边弯下腰,主动在擂台边缘点起了一柱香,以便令所有选手可以明确剩余时间。抬起头时又主动关切道:“墨凉城选手,在陈顾毅选手还没有来之前,你可以先到台下休息一会儿。”

墨凉城神色冷定:“不用。我已经坐得够久了。”目光依旧盯着对面的擂台,神识外放,很快就在面前虚拟出了一个人形,随后灵魂融入其中,在精神世界中,安静的与那个看不见的对手展开了战斗。

旁人眼中所见,是他负手站在擂台上,不言不动,神情高深莫测。而在墨凉城的精神识海内,却正在爆发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如何躲避对手的攻击,如何擒拿住敌人手腕,趁势还击……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样进入了一种“奇特”的修炼状态。

他不急,有人却是已经心急如焚。流影派掌门紧紧握着手中的传音玉简,杨浩等人围坐在他身边,个个都是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

“唉,顾毅怎么就联络不上呢!我都已经给他传了几百通讯息了,他一条也不回,即时通话也不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不会是中午睡过头了吧?二花啊,你确定选手宿舍里没人是吧?那他不会是在回来的路上摔断了腿吧?不会是在饭馆里因为没钱付账,给人家扣下来了吧……”短短片刻,流影派掌门已经为陈顾毅安上了几十桩不着调的灾难。

在众人有的怒骂,有的焦急,乱哄哄的吵成了一片时,楚天遥安静的离开队伍,走到了破月派的观众席后方。

“罗帝星,你今年的兴致真是不错,以前可是很难得在这边看到你啊。”

罗帝星一向架子大,虽然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复出参赛,还是一开场就闹出了个弃权直晋,接着连看比赛也是挑着看。昨天在看完第五组的比赛之后,他就直接回去了,今天整个一上午更是直接没来。可见除了墨凉城和阮石,他还真是把对其他选手的鄙视发挥得淋漓尽致。

昨天就连自己的比赛他都没看!楚天遥想想就有气,但是今天下午他倒还来得挺早。估计是知道墨凉城和那个流影派废柴的比赛会很快结束,怕来晚了赶不上。

不过无论如何,今年也算是很不错了。当初他退赛的那几年,整个七大门派比试会都是全场缺席。两人平时又都是在各自门派中修炼,因此楚天遥已经有很多年没看见过罗帝星了。难得现在有机会,他自然要好好的过来挑衅几句。

罗帝星此时的姿势,是大模大样的靠着椅背,双手悠闲的枕在脑后,面前还摆了一排倒放的椅子,给他跷二郎腿时拿来搭脚。这副场面如果背后再加上几个摇着蒲扇的侍女,那他就货真价实是来当“大爷”的了。

最初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没有离开擂台,直到那一炷香已经烧光了一半,看样子陈顾毅在短时间内确实不会出现后,才略微斜过视线,扫了身旁的楚天遥一眼。

“哼,我不参加,难道对你不是比较好么?不过要是你还没输够,我也不是不可以再破例教训你一下。”

楚天遥对此只能一笑了之。他知道罗帝星的意思是:就是因为我没参加,你在前几届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才能晋级得那么稳,也才有人会去关注你的风头。

虽然他确实希望罗帝星能在擂台上跟自己打,但是如果在对方刚刚说完这种话,他就立刻迎上去附和的话,反而变得像是来找打的。以楚天遥的自尊当然无法容忍。

顺着罗帝星的视线,他也同样看向了擂台,故意朝着台上形单影只的墨凉城一挑眉:“你确定不趁现在先去跟他打一场么?否则真要等到明天,恐怕你们也都没法再坦然说出,我跟他的比赛是毫无悬念了——”

罗帝星大幅度的一摆手:“要说悬念倒也还是有的。我很好奇墨凉城那小子能在第几回合分出胜负。”

此时台角的香已经燃尽到了尾部,流影派掌门忽然战战兢兢的举起了手。

“裁判啊,刚刚我接到小徒传讯,他的肚子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本场比赛弃权……”流影派掌门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预感到会被骂。

谁都看得出来,陈顾毅不敢和墨凉城打,这是临阵脱逃了。但是不敢打起码你大大方方的过来认输啊?现在白白浪费了大家这么久的时间,还编出一个什么肚子疼的可笑借口,不骂你骂谁?

“……这个蠢材。”听到裁判也在宣布陈顾毅弃权时,连楚天遥都忍不住低声咕哝了一句。

罗帝星倒是心情很好,朝着楚天遥嘲讽一笑,道:“其实装病弃权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啊。如果不想输得太丢脸的话,明天或许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台下是一片骂声,身为参赛主角的墨凉城倒是没二话,一转身果断走下擂台。反正刚才的冥想修炼,效果绝对比跟陈顾毅打上一场要好得多了,他也没觉得是耽搁了自己的时间。

那裁判在白板上划出晋级红线后,再次举起了话筒:“下面开始下一组比赛,碎星派阮石对玄天派楚天遥。刚刚的这一段小插曲,希望不要影响二位的心情,来,请两位选手上台!”

楚天遥迅速的整顿了自己的情绪,站在擂台上的时候,他又已经回到了无懈可击的参赛状态。

“罗帝星,我一定会好好招呼你的朋友的——”

经过了一场竞技赛,楚天遥也看出了罗帝星有多护着阮石。就算那仅仅是为了维护他个人颜面的“护短”,但是毕竟现在他们的交情已经广为人知,阮石在其他人眼里,也就相当于是他的“脸”——

本来对阮石这种小人物,楚天遥自恃身价,一直是抱着一种“打他都嫌脏了手”的心态,但是这一回就不一样了。他就是有意要杀鸡给猴看!一想到罗帝星到时候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在他从容伪善的假面具之下,就已经展开了一脸狰狞。

实在压不住心中的自得,在开场之前,楚天遥故意转目投向台下,冲着罗帝星挑衅的笑了一下。

罗帝星正面接到这个眼神,忽然一怔。而他也很快想到了楚天遥想做什么。对付不了他,就要拿他身边的人下手么——?这份挑衅也确实令他空前愤怒起来,当场拂袖而起,将身前一排碍事的椅子一脚踢开,大步流星的一路走到了第一排,这才冷着脸重新坐了下来。他倒要在近距离好好盯紧了楚天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什么!

楚天遥见到罗帝星这样的反应,不禁更加自得。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重视我的比赛,那么,我会让你这份重视物有所值的——

擂台上,当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阮石故技重施,掌势一引,自戒指顶端源源不绝的涌出毒气,很快就构成了一把毒气长弓。

“那个孙二花是毒师,不惧毒素,楚天遥,你可没有这份优势,我看你要怎么挡!”阮石弯弓搭箭,毒气长箭一支支的朝着楚天遥骤射。

楚天遥在与毒箭擦身而过时,飞快的启动了暗魇秘法。然而反馈回脑中的讯息却是——

“无法模拟?这属于兵器的附加神通么?”楚天遥飞快的向阮石看了一眼,“果然啊,那毒术根本就不是你的本身能力,是借助了外物的……”

不过就算是向裁判揭发,他的暗魇秘法也同样见不得光。何况这场比赛他所要做的,本来就不仅仅是把阮石淘汰出局那么简单。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多得意一会儿吧。

楚天遥一面迅速朝后方纵跃闪避,手中也托起三个灵力光球,分三次呈不同角度朝对面投掷。

阮石在光球包围中轻松回旋,手掌上劈竖砍,戒指中的激光将一个个灵力光球轻易切碎。而他的毒箭攻击却是片刻不停,转眼之间又是三箭连发,角度排列一次比一次刁钻。

当楚天遥再一次从一支箭杆上方跃过后,身边漏过的一支忽然让他感到不妙。果然脚底刚一踩上实地,背后已是破风声响起,飞速而来的毒箭穿透了他的裤管,将他的右脚短暂的钉在了地面上。

阮石手中毒气飞快整合,一转眼就化成了一只昂首咆哮的惊天毒龙。手臂一挥,毒龙就朝着楚天遥一头飞扑下去,溅开一片混合着尘土的毒烟弥漫。

阮石不等看清对面情势,只知乘胜追击,背心贴地,借灵力推动一路游到毒烟外围,一脚自下方上挑,朝着预想中的敌人方位狠狠踢了过去。

但是,这一脚却是踢到了空处。

毒烟散去时,就见楚天遥好端端的站在原地,一手牢牢扣住了阮石脚踝,趁着他动弹不得,另一手已经敏捷的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横亘在了两人当中。

阮石此时一脚悬空,很有几分重心不稳,咬了咬牙,反手一掌削上,将面前的灵力光球切成了平整的两个半圆。趁着其中的灵力尚未散尽,阮石双掌齐推,在其中再加一股力,将两道光波朝着楚天遥压了过去。同时也借机摆脱了他的束缚,借一个大幅度的后空翻拉开距离。

“呵,楚天遥,那个叶朔真的只是普通弟子么?”喘过几口大气,阮石忽然阴阳怪气的开了口,“我可是都听罗师兄说过了啊……他说,从他跟那小子交手的感觉,实力就算是跟你也相差无几。”

满意的看到楚天遥瞬间阴沉的脸色,阮石连气也喘匀了不少,得意洋洋的又继续说了下去:“楚天遥,你还真是可悲啊。以前一个宫天影你胜不过,现在一个新晋弟子又要盖过你所有的辉煌!”

楚天遥的全身随着这两句话,都在掠过一阵阵他无法控制的颤栗。

太可恨……实在太可恨……叶朔的事一直就是他的心结,现在……竟然有人当众来踩自己的死穴……!

而他也痛恨,自己的情绪竟然已经被叶朔影响了这么深,甚至可以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那个该死的小子,如果他可以痛快一点消失的话,就不用让自己现在承受这种恨……!

但是,尽管这怒火已经快要将他从内到外的烧成了一团灰烬,外部束缚着他的东西却依然有那么多。自己的形象,师兄弟间的风评,最重要的是师父的偏袒,都让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杀了叶朔。

既然叶朔杀不了……那面前这个敢来揭他痛点的小子,就代替叶朔来承受他的怒火吧——!

楚天遥这时的攻击,一拳一脚,灵力外溢,都有种拼命般的疯狂。就算是之前被周建逼到最狼狈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失态。当台下大多数人正在为他的反应不解时,阮石内心却正是在得意大笑。

“对,就是这样,愤怒吧,失控吧。你越是愤怒,我也就越容易抓你的破绽了——”

当楚天遥疯狂的将赛场劈出一道数米来长的沟壑后,阮石却已经轻松的闪开,并且化身为二,两道身影就像一面相对的镜子,动作一般无二,手中同时结印——

“魔音啸!”

在阮石两道身影的背后,此时出现了一只庞大带翅的黑狼虚影。黑狼舒展双翼,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灵魂音波自首次贯穿楚天遥脑部后,余势更是绵绵不绝,一浪接一浪的在楚天遥脑中炸开,碾压着他的灵魂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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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宿敌之战

在楚天遥面露痛楚时,碎星派中已经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竟然是魔音啸!这不是当初他和付清的灵魂合击技吗?现在他竟然仅仅靠分身就能施展出来了,而且威力,似乎一点也不比当初的差!”

“这一招灵魂合击技,在碎星派的典籍中是有记载的。之所以要两人同使,就是因为一个人的灵魂力量,不足以承担那么大的支出!阮石师弟,他现在的灵魂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阮石师兄……”付清注视着赛场上的阮石,由于这一招当初是他们的合击技,他也顺便收获到了不少的注目。但是那些眼神怎么看,都有一种“你已经被抛弃了”的惋惜意味。

“阮石师兄当初和我是差不多的。除了他有一个当长老的父亲,还有脑子比我好一点之外,在所有人眼里我们都是差不多的!但是这次他回来,不仅突破到聚气级,得到了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的机会,还可以在擂台上,和当年我们只能仰视的精英弟子拼得不相上下……”

想到当初的那一次除妖任务,他们还曾在小山洞中挑衅过楚天遥。那时阮石尚要以“精英弟子的身段”相威胁,才能勉强自保。但现在,他真的已经远远的走在了前面。这份差距,多半也会随着年深日久而愈加扩大。等他再成为了精英弟子,恐怕也不会再认自己这个昔日的朋友了。

台下的众多惊叹声,阮石一概不予理会,分身已经迅速融入本体,一拳朝着楚天遥轰去。

楚天遥忍着脑中剧痛,艰难的挥起一拳抵御。两人的拳头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毫无疑问的炸开一圈灵力气浪。而在阮石的戒指之中也射出了一道光束,紧贴楚天遥指骨贯入。

双拳相撞的正面痛楚下,楚天遥依然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异变。那就像是被一只毒蚊子叮了一下,接着整只手都彻底发麻,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阮石的灵力却全未受阻,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压了过来。

此消彼长之下,楚天遥被逼得噔噔噔的连退数步,再三运气调息,才抵消了阮石留在他体内的灵力后劲。

“这……楚天遥在正面碰撞中,竟然败给了阮石?”看到楚天遥狼狈倒退,而阮石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场上的观众都被震惊了。

“他的武器……”尽管被台下的议论声气得发狂,楚天遥这一次却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趁着运转灵力的空档,仔细的观察着阮石。尤其是,他手上的戒指。

“莫非他使毒的道具,就是那个戒指么?说起来,他之前也就是拿这个去给林嘉祥的尸体下毒的……”

“再试一次好了……绝对领域·禁锢!”楚天遥抬手一握,围绕阮石周身架起了一层方形囚牢。阮石同样知道这一招的奥秘,一旦被锁在里面,那可就完全陷入被动了。连忙纵身后跃,意图在封锁尚未成形时脱逃。

然而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背部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坚硬的灵壁。阮石的脸色变了变,看着一掌劈到面前的楚天遥,无奈之下也只得挥拳迎上。戒指中的激光毒针再次穿透了他的掌心。

意料之中的感到了掌心的麻痒,楚天遥不怒反喜,一面以灵力封住了伤口的血液运转,令自己可以暂时忽略毒素的影响,同时五指迅速按下,将阮石这一拳紧紧扣住。

在他指缝的刻意收缩,以及绝对领域对光线的刻意屏蔽下,外人看来他是在抵御敌人的攻击,但实际上,他按得最紧的,已经换成了阮石手上的那只戒指……

“玄泽鬼劲!”楚天遥目中再度划过狰狞之色,禁咒已经被自己压制在了一个最小的范围,针对的仅仅是那只戒指。禁咒的侵蚀之力,可是远比什么毒药都毒得多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禁咒下幸存!等到毁掉了那小子的制胜法宝,看他还拿什么跟自己斗?

“你……你这是禁咒……!”显然阮石也感应到了那一股压倒性的毁灭力量,这也令他在赛场上第一次真正的大惊失色:“你怎么敢在赛场上使用禁咒!这是违规的啊!边上还有那么多长老在看啊!如果你现在停下,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威胁我?你还是省省吧!”由于这是在绝对领域之中,内部的声音无法传到外界,楚天遥说起话来也是毫不避讳,“跟我谈违规,阮石师弟,我可以给你保证,我用的禁咒,和你这个戒指里隐藏的犯罪事实相比,一旦闹开,那些长老一定会对你的事更有兴趣,你相不相信?”

“……”阮石一阵咬牙切齿。楚天遥说的不错,他就是自恃自己有把柄捏在他手里,绝对没胆子陪着他闹。甚至他敢公然在自己面前使用禁咒,也认准了他会连个声都不敢出……但是,自己已经跟当初不一样了,是绝对不会再那么窝囊任他揉捏的!

“啊啊啊——停下!楚天遥,不想玉石俱焚你就给我停下!!”阮石疯狂的嘶吼着。

他绝不能任由戒指被毁,当初的言灵念咒,是如果背叛洛家,或者泄露了任何洛家的讯息,他就会死。虽然现在他并没有背叛,但那咒语毕竟是下在戒指上的啊!而且经过滴血认主,也早已与他灵魂相连。如果戒指毁了,谁知道其中的诅咒会不会发作,同样摧毁自己的灵魂?他不敢赌!

阮石越着急,楚天遥也就越得意:“这个戒指,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也就是当初真正杀害林嘉祥的凶器吧?我帮你毁灭证据难道不好么——?”一边说着,禁咒更加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两人都已经听到了戒指表面清晰的开裂声。

“停下来!!停下来!!”阮石这时也顾不得什么暴不暴露了,将所有的灵魂力量都灌注到了戒指之中,全力催动出它最原始的威能。

一股上扬的邪气猛然暴涨,一时之间竟然与楚天遥的禁咒不相上下,两股气息彼此僵持,对峙,溢散开层层黑气,空间急剧紊乱,绝对领域的屏障上出现了一条条的裂纹。这异常的景象也同时引起了在场所有长老的关注。

“该死的,这小子是疯了……”楚天遥眼见阮石已经将戒指的力量催动到了最大化,在那股邪气的冲击之下,甚至连自己都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要陪着他暴露了……”

迫不得已,楚天遥只能收起了禁咒,这也导致戒指中的邪光登时空前爆发,猛地席卷开一场翻天波澜,大量的黑气一瞬间将两人身周都染成了一个黑球。而这狂暴的邪气也轻易的冲破了绝对领域,灵力障壁“啪”的一声爆裂成漫天碎片,很快又自动在空中消失。

两人也重新面对面的站在了擂台上,反而是缭绕身周的那一股黑色邪气,经久不散,绕着两人呼啸盘旋,也掀起了观众席上一片一片的惊叹。

“刚才那一瞬间……那团突然爆发开的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天绝道长的嘴巴到现在还没合拢。“它出现的时候,竟然连我都感到灵力波动停滞了一下!而且……”

“而且在它当中,我竟然感应到了一丝禁咒的气息。”了尘道长脸色沉重的接了下去,“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股并非同源,但却一样邪恶的力量……这两个人,到底是……”

“所以你们都看见了吧?阮石刚才确实是动手脚了对吧?”祈岚没那么多顾忌,兴奋的在了尘道长耳边一叠连声的喊着,“这样是否就能成为他作弊的证据了?把这个情况反映给裁判,取消他的参赛资格吧!”

顾问按住祈岚,冲着他摇了摇头。只见了尘道长此时是一脸的忧心忡忡:“虽然无法分辨那禁咒和邪术究竟各自属于谁……但是,那毕竟是两股不同的力量,要有问题,也必然是两个人都有问题……”

楚天遥从前一直是他,也是玄天派的骄傲,不知何时,一切竟然都变了。

这个孩子,不仅是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而且他现在本身就已经和阮石被并称为“两个嫌疑人”,前一桩嫌疑还不曾洗清,如果在这当口再去追究此事,岂不等于是又给他多添了一条罪证?以后在定天山脉,其他人会怎么看他,他还要怎么在这里做人?

作为师父,了尘道长就算是再重视叶朔,他对楚天遥,也仍然一直都有着一份关爱。只是天遥现在的双眼被仇恨蒙蔽,看不到自己对他的用心良苦。但是,他看不到,自己却不可能因此放弃他。同样的,了尘道长更做不到把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推进火坑!他不愿意去揭发,就当是他这个师长,在同道面前自私了一次吧!

擂台上,阮石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表面的红宝石已经出现了蛛网状的大量裂纹。虽然通过灵魂感应,他知道其中的功能依然完好如初,但是,阮石还是恨哪!刚才如果再慢上一点的话,现在裂开的可能就已经是自己的灵魂了!

明知道现在是站在风口上,多用一次就多一次暴露的风险,但阮石的恨意已经超越了一切。毅然将掌心外翻,毒气源源外涌,很快就在两人身周结成了一圈淡紫色的球形薄膜。

“你不是很喜欢领域吗?”阮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就在我的毒气领域中好好享受吧!”同时他也控制戒指,将其中的毒素最大限度的激发了出来。

楚天遥陷在这四面八方都是毒气的领域中,一时也只能强行用灵力掩住口鼻。但那毒气的侵袭,却是比海水更为无孔不入,很快,他已经感到双眼模糊,脑中眩晕,似乎很快就要不支倒地了。

“你放心,我是不会杀死你的。”阮石也只有在疯狂控制毒素涌动时,才能勉强找回了一些报复的快感,“这里的毒素浓度,只会维持在让你晕倒的范围。楚天遥,堂堂的精英弟子,你应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败在我手上吧?来,躺下吧,让我代替你进入第三轮——!”

说来却也滑稽,楚天遥受到毒气侵袭,原本确实处在对外物无知无觉的状态。但唯独这“第三轮”的说法,却是刚好刺激到了他。

第三轮……叶朔可是已经赢下第二轮,具备了进入第三轮的资格啊!他也还要进入第三轮,打败墨凉城,打败罗帝星,打败叶朔!他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完了?还是输给罗帝星的一个小跟班?

“绝……对……领……域……”楚天遥用尽残存的力气,十指艰难的移动,结出印诀,尽管他现在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花上比平时多出十倍的力气,甚至他已经完全不能呼吸,眼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共享!”

当这最后一个印诀完成,楚天遥忽然感到自己的知觉又恢复了。似乎有某种力量,正在不断的净化着自己体内的毒素。

而在对面,阮石显然也感应到了忽然出现的领域叠加,一时间又惊又怒,但以他的灵力,却无法单方切断楚天遥所布下的共享领域。

由于阮石需要不断以戒指净化自己体内的毒素,当两人形成灵力共享后,楚天遥同样可以将这些未经污染的灵力纳入己身。甚至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也能令纯净状态的灵力更多的流向自己一方,这也令阮石不得不加紧净化。甚至已经通过戒指吸收毒素,欲要撤去毒气领域。

“暗魇秘法·模拟!”但如此庞大的毒气罩撤去总需要时间,楚天遥一时突发奇想,竟是在灵力共享状态下,再次施展出了暗魇秘法。

领域中的毒气,有一部分开始自动虚化起来,在半空中打了几个盘旋之后,竟是缓缓缭绕在了楚天遥的指端,渐渐凝聚成形。

“现在竟然可以模拟了?”楚天遥又惊又喜。看来当那毒气化为领域之后,它就不仅仅是兵器的附加攻击了。自己现在身处其中,并且和它的操纵者共享灵力,这领域便也默认了自己同样是操纵者的一份子。这个时候再尝试模拟,就可以准确的捕捉到毒元素粒子的运转轨迹了。

既然有这一重便利,楚天遥索性直接伸手抓进了身旁的毒气薄膜。这一次的模拟,仅仅是让他获得了对毒气任意操纵的机会。但这只有毒气领域依然存在的时候才管用。

一抓之下,大量的毒气直接朝他手中聚拢,外形在他的意念控制下,也正在不断的发生着改变。最终他从被他吸空了一个洞的毒气薄膜中,抽出的就是一把毒素化形成的长剑。

楚天遥凝视着毒剑,下一刻,他已经毫不犹豫的将剑锋一挑,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的贯穿了阮石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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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败露

阮石怔怔的看着胸前的剑柄。

那一剑来得太快,他完全没有机会闪避。甚至在长剑入体的片刻之间,他的脑中都还是一片空白。

但很快,大片大片的毒素开始对着他的体内涌了进来。

这本就是由毒气所化的长剑,一入人体,自是重新化为了初始之象。

毒素已经开始侵蚀他的五脏六腑,钻进了血管,疯狂的在血液中奔涌。

这远不比与孙二花战斗中,呼吸间偶然沾染的毒气,而是真正的将一个剧毒炸弹在体内引爆了。不出多久,阮石周身的经脉都已经麻痒难当,连骨头也腐蚀成了深黑之色,四肢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僵硬,身不由己的跪倒了下去,用尽最后的灵力催动戒指。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掩人耳目了,一层层白色光环顺着戒指流出,自下而上的滤过他的全身,以最大功率净化体内的毒素。这也总算让他那张已经黑如腐尸的脸,重新恢复了一些人形。

楚天遥看着阮石苦苦挣扎的样子,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故意提高声音道:“怎么了,阮石师弟,站起来啊!你不是毒师么?才这一点毒气就受不了了?”

此时场上的观众都已经完全看出,阮石绝对不是真正的毒师。那么他之前施放毒气的手段,或许就是在借助外物了。

也有眼尖的观众注意到了那层层涌动的白光,惊呼道:“你们看,他这是在给自己疗伤吗?这小子什么时候又变成医师了?”

另一拨声音又插了进来:“嘿,这也罢了,更稀奇的是那楚天遥什么时候又变成毒师了?他昨天不是才刚刚揭开过一个幻术师的底吗?难道他其实是个罕见的双职业者?”

“这也难讲。那阮石能用外物假扮毒师,楚天遥说不定也是用了什么隐藏的手段……这两个人还真是让人看不懂啊!”

阮石两只眼珠此时在眼眶里疯狂乱转,这不是受到毒素的影响,而是他已经被仇恨逼到濒临崩溃的先兆。

如今毒师的伪装已经完全暴露,若是那些长老对他毒气的来源起疑,只要稍加调查,一定就能查到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个戒指。然后……他不知道他们可以做到哪一步,会不会连他之前用这个戒指做过什么事都可以查得出来?那样的话,林嘉祥的事就……

不,现在林嘉祥已经不再是重点了!重点是他是洛家打入定天山脉的奸细!如果被逼问到和洛家的关系,承认,会死在言灵咒语上,不承认,同样会以叛徒之名被处死!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他错在没有听父亲的话,求胜心切,在擂台上错误的使用了黑市的法宝吗?

不……如果真的说错,从他当初在鉴定室中毁坏尸体,并且将把柄泄露给楚天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错了。从那天之后,他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一切就像是一副环环相扣的骨牌,现在楚天遥只要稍加掀动,他就会满盘皆输!难道他真的会一步错,步步错,被自己的自作聪明逼到死路上吗?

正当阮石的思绪极度混乱之时,楚天遥已经再次抬起了手,大量的光线从四面八方自动聚拢,凝结成了一团灼灼有如曜日般的金黄色球体。

“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么悠闲驱毒的机会么?”耐心等待敌人疗伤完毕的蠢事,只有那些地道的傻瓜,或者是迂腐的圣人才会去做,他楚天遥不会!

阮石又咳出了几口黑血,艰难的抬起视线,在刺目的光线下费力的分辨着敌人的身影。现在他的毒素已经驱除了一半,虽然依旧虚弱,但是,却也并不是像楚天遥所想的一动都不能动……

趁着楚天遥的攻击还没有发动,阮石提一口气,用尽全力挣扎起身,对着楚天遥一头撞了过去。两人一齐朝后方跌倒。

楚天遥原本是十拿九稳,没料到这垂死的敌人竟然还有余力反击,灵力光球也在这一撞之下脱了手,在擂台上掀起了一场剧烈的爆炸。

借着硝烟的遮挡,阮石右拳紧贴在楚天遥身前,戒指的表面异彩纷呈,大量毒针绵密如雨,楚天遥也感到半身一阵酸麻,似乎身体的那一部分忽然间空了。灵力完全提不上来,脚底一滑,只能眼睁睁的任由阮石将自己扑倒在地。

阮石不依不饶,直接跨过一条腿骑到了楚天遥身上,疯狂的一拳接着一拳,尽数对着楚天遥脸上轰了过去。楚天遥在最初挨过几拳后,灵力终于运转自如,暂时压住了体内的毒性,也同样挥拳还击。

两人竟是就这样躺在擂台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这也看得台下响起了一片惊呼。

阮石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沾满血的拳头再一次狠狠落下。在刚才的战斗中,他的袖管已经被扯脱了一只,整条手臂裸露在外,鲜血从数不清的伤口中源源外涌,倒像是穿上了一条有着怪异血色花纹的套袖。流淌下的鲜血也将他五根手指染得鲜红,就像是张开了一只狰狞的血手,每次挥拳,其间也必然有淋淋漓漓的血水从指缝间洒落。

楚天遥一直是有条不紊的拆解着他的招式,直到将他这空门大开的一拳紧紧扣住,随即一脚蹬上他的胸口,将他远远踢了出去。手中灵力凝聚,一条暗紫色电光长鞭瞬间成形,对着落地后尚未站稳的阮石狠狠抽了过去。

这一鞭波及很广,仅是“啪”的一声,长鞭已经从头到脚的对阮石来了一番轰炸。尤其是脸上的那一鞭,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耳光。

阮石就这样保持着被抽中的姿势,半天都没挪动一下,看上去就像被抽得懵了。但楚天遥站在他的对面,却能清晰的听到一阵阵骨骼爆响声。

“都是你逼我的……”阮石的双眼被碎发遮挡成了一片阴翳,不变的却是那双眼中充斥的仇恨,那如欲噬人般的血红,“这都是你逼我的!!”

话音落下,阮石已经疯狂的扑向了楚天遥,戒指上黑光直冒,每一拳都是带着蚀骨的剧毒,一拳又一拳的接连猛砸。

这个时候他早已想不到什么攻击的角度和阳光呈一直线,什么要贴近敌人的身体再攻击,他满脑子都是要用最有效的方式,最有力的打击面前这个想要毁掉他的敌人。

有一次甚至是离着楚天遥还有三寸的距离,戒指中就已经射出了一道狭长的血线。而即便是近身作战,在他的拳头上也是时刻缭绕着一层黑雾,散发出惊人的邪气。

台下,阮威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阿石真的是疯了吗?自己曾经嘱咐过他多少次,在擂台上要尽量低调,低调,黑市的法器能不用就尽量不要用。结果现在他不仅用了,还用得这么高调!这样是注定要暴露的啊!难道他拼着暴露都想先杀掉楚天遥吗?

祈岚从刚才楚天遥和阮石的领域对碰之后,就一直对阮石保持着高度关注。现在看着那不断冒出的黑光、火星,还有时不时横跨长空的血线,他的目光就更加的专注了。

快了……快了……马上就可以找到他在比赛中做手脚的证据了!

“阿石,快点停下来!”阮威坐在碎星派一群长老之中,只能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过于显眼,而私下里他已经在焦急的向阮石神识传音,“一个楚天遥而已,如果你真的那么恨他,大不了等到完事以后,爹替你杀!你再打下去的话会暴露的,趁现在就认输吧,听爹的话,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啊!”

然而,台上的阮石却是依然故我,由于楚天遥被他打得节节败退,看着战势大好,他戒指上的黑光竟然又浓郁了一圈。

阮威双指蕴起灵力,紧紧的贴在了自己那一只同样的戒指上。到了这一步,必须要向洛家求援了!如果阿石今天真的暴露了,在七大门派集中讯问之时,希望洛家至少可以派兵救他们父子离开!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因为给洛家办事,才落到了今天这一步的啊!

戒指上时断时续的红光,并没有引起他身旁其他长老的注意。毕竟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擂台上,这也给阮威稍微争取了一点时间。

擂台上,楚天遥此时确是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就算灵力充盈,也经不起这么毒素一波一波的灌。现在他已经开始像阮石之前一样,感到全身的经脉都僵硬了。

“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本事,原来还是只能借助这个戒指……”楚天遥心中暗暗不屑。手腕上又挨了一针,攻势也就无力的外翻,被阮石趁机一拳挥到脸上,“不过你这样下去,早晚是会自取灭亡的……”

“去死吧!楚天遥,你给我去死吧——!”阮石一拳挥出,戒指中又是一道毒针射出,当楚天遥腰间中针,失控的朝一边栽倒时,阮石紧追着欺身向前,凌厉的掌刀直接袭上了他的喉咙。

“——他作弊啊!!”在阮石这一击眼看就要得手时,擂台上忽然响起了一声尖叫。

顿时,两人的动作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同时僵在了擂台上。只不过阮石是连表情也僵硬了,而楚天遥投向擂台的目光,却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刚才在场外尖叫的正是祈岚,此时他已经站了起来,继续指着阮石大喊:“他作弊!你们检查一下那个戒指,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的!”

当擂台上的战斗突兀的停止时,祈岚的这句指控也在第一时间响遍了全场。

“他到底还是暴露了……”罗帝星朝着玄天派席位狠狠瞪去一眼,重新将目光转回擂台时,仍是余愤难消的在靠手上狠狠捶了一拳。

阮石上一场比赛的表现,本来就已经让他觉得太过招摇。拿着一个能放毒气的戒指冒充毒师,简直是破绽百出。虽然不知道孙二花为什么没去向执法队揭发,是生性愚钝还是胆小怕事(他绝对不会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但是那楚天遥可不是个善茬啊!你再拿这一套去对付他,人家会安安分分就吃了你这个哑巴亏吗?

戒指的事,罗帝星在竞技赛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他觉得,阮石难得弄到了一点小道具,就算想拿这个在赛场上出出风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知道他的野心竟然有这么大,想凭着一个戒指直接拿到冠军吗?

现在事情都已经闹开了,他也没办法再让那群人闭嘴……罗帝星沉着脸收回视线,只能盼你自求多福了。

而这时,场上的骚动已经达到了顶点,几个执法队员快步上台,走到了阮石面前。

当中一人伸出手:“阮石,你把那个戒指拿出来给我们检查一下。”

阮石第一反应就是抬手护住了戒指,恶狠狠的瞪了台下的祈岚一眼,但他这一眼中的怨恨,却遮不住更深处的惊恐。而他也不想以这样的状态让自己的仇人看了笑话,只能悻悻的又收回了目光。

“凭什么……”阮石逼着自己去直视那名执法队员的双眼,但他脚下却已经诚实的后退了一步,“他只是一个外人,他根本就不是定天山脉的弟子!你们宁可相信他的话?”

这段日子,他跟执法队的人也算是打过不少交道。当过被审讯的嫌疑人,也当过来揭发外敌的检举人。但是这一次的情况……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在这擂台上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这一盆兜头的冰水浇了他个透心凉,前一刻还熊熊燃烧的愤怒也已经完全熄灭了。而他也惊异,愤怒的力量竟然有如此强大,可以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去理智!可惜,他没能通过宫天影和叶朔,动摇楚天遥的情绪,反而是不知不觉就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那执法队员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是与不是,等检查过就知道了。”

阮石一瞬间在内心中盘算了千百条的退路,但这所有的退路,似乎没有一条能成为他的生路。而他也就在那执法队员的冷漠,楚天遥的幸灾乐祸,以及全场观众兴奋看热闹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将戒指从手指上脱下,一寸一寸缓慢的递了过去。

那执法队员等不得阮石的磨蹭,直接一把夺了过去。将戒指在掌心中抛接了两下,就丢给了身旁另一名鉴定员。几人转身走下擂台时,那执法队员又回过头,留给了阮石一句:“我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台下,阮威看着手上依旧红光暗淡的戒指,深深的叹了口长气。

来不及了……洛家那群人也指望不上。事到如今,我父子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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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人欠我的,十倍索还

等待鉴定的过程,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说那个阮石是做手脚了!否则师姐怎么可能输给他?玄天派那边也真是的,要揭发不会早点揭发,这样师姐就可以进入第二轮了!”流影派席位上,杨浩正在大发感慨。

“师姐,要不等鉴定结果出来之后,你也过去跟他们说,其实他昨天就作弊了!这样他的成绩作废,然后你……”

身边师兄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孙二花连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怔怔盯着的只有破月派一方,罗帝星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焦躁,果然他心里还是向着阮石的……那么自己在第一轮忍气吞声,似乎忍得也不冤了。

碎星派一边。

“虽然我不相信阮石师兄会作弊,可是刚才的黑光和血线咱们都看见了,的确就是从他那个戒指上冒出来的……”

对碎星派弟子而言,赛场作弊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赛场作弊还给人逮住了,这不仅是自己无能,更是给碎星派的脸上抹了黑,因此阮石这刚刚有几分起色的名声,顿时又被一边倒的谩骂声盖了过去。

“那小子的戒指竟然可以放毒。再联想到鉴定室中被腐蚀的尸身……极柯兄,你仍是执意保你的弟子,不愿让我们使用搜魂术么?”师清一冷冰冰的开了口。对阮石和楚天遥,两个人她都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但谁要是出了状况,她却是非常乐意去踩上一脚。

阮威在台上变故刚起时,就已是留心观察着身旁这几位掌门的反应。最高层的决策圈他没有资格涉足,他唯一所能指望的,就只有极柯掌门愿意看在他身为长老,多年来为碎星派鞠躬尽瘁的份上,继续提供他们一份庇护。就算实在要制裁,至少也能够在碎星宗门之内解决,再怎么样,这总还是家丑不可外扬啊!

“掌门师兄,请您千万明察,小儿是绝对不会……”阮威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就被碎星派掌门一摆手打断:“不要再说了。搜魂术……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自从阮石突破到聚气级,强势回归之后,他们父子二人在碎星派享受的就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待遇。但掌门这一次竟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长老,这种情况都是从未有过的啊!阮威额头冷汗涔涔,这……会是一个掌门有意严办的信号吗?

擂台上,阮石脸色惨白。他刚刚驱毒本来就只进行到了一半,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半边身子都是僵的。不过就算没有毒素作用,他的手脚也早已经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扫视着观众席,虽然阮石还想强装出镇定,但事已至此,再镇定又能如何?难道他真能变得无辜么?

楚天遥在鉴定开始后,就一直盘膝坐在擂台上,运功驱毒。他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阮石暗暗苦笑。

说来也奇,现在他对楚天遥反而恨得不再是那么厉害了,也许是因为,现在他的脑子已经被恐惧塞满,他担心的仅仅是自己的生命。那执法队员最后带回来的会是什么?和鉴定结果一起的,会是他的判决书么——?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在等待的煎熬中都被拉得很长。当阮石觉得自己已经在恐惧中走完了一生之时,耳边才重新听到脚步声响起,是刚才离开的执法队员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面色凝重。

“这应该是从黑市中买到的违禁法器。”领头的执法队员拿起戒指打量了两眼,又主动朝着观众席位上展示了一下,才重新放回身旁另一名队员手捧的托盘上,“阮石,如今证据确凿,根据大赛规则,取消你继续比赛的资格!”

仿佛一个惊雷在脑中炸响。阮石两眼一黑,他真的在最短的时间内体会到了世界的末日。

完蛋了……到底还是变成这样了……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阮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抱着头痛苦的蹲了下去。

耳边响起的,是铺天盖地的议论和指责声。

然而,当阮石已经在他的意识中死去活来过千百次后,在他脑中却忽然亮起了一线微光。似乎……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一步?

不论是那执法队员的“批评教育”,还是台下观众对他的鄙夷,这一切都仍然只是围绕着“赛场作弊”展开的。那就是说,他最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并没有暴露——?他们仅仅以为这是他在黑市上买来的,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洛家的奸细?

哈……是啊,是他之前想得太多了么?只是一个戒指而已,是一个有钱就能买到的戒指而已,哪有那么轻易就联想到被黑市的巨头招揽?

我认输,我接受批评,那可以请你们把戒指还给我吗?这句话在阮石口边绕了半天,总担心在这风口浪尖上会被视为挑衅,始终也不敢真正出口。

裁判在得到几名执法队员的示意后,才干咳两声走了上来:“那么本场比赛……由于阮石选手违规,胜利者是……”

“……哼,让比赛继续下去吧。”

楚天遥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从容。无视裁判和观众的注目,一路走到了阮石身前。

“我不喜欢不劳而获的胜利。即使你只是个垃圾,我也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我会让你知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歪门邪道都是无用!”

这第三组的比赛,到此时也真是状况迭出。那裁判在谨慎的请示过虚无极的意见后,才举起话筒宣布道:“既然楚天遥选手是这样表示……那么,现在比赛继续!”

阮石低垂着头,缓慢的走到赛场边缘。他再一次有了一种事况脱离掌控的无力感。

现在他体内还淤积着一半的毒素,但是现在那些执法队员也不可能先把戒指还给他,让他拿来疗伤。而且楚天遥要继续比赛,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除了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胜利之外,他还想干什么……?

我现在已经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了,但是……毕竟我也曾经经过了黑市几个月的特训,就算不凭外在法宝,我应该也不会输得那么惨吧……?嗯,先尽量多撑几个回合,一旦发现状况不对,就立刻认输……

但还不等阮石计划出完善的战略,背后已是风声响动,楚天遥就如鬼魅般的移动到了身后,一掌重重将他击倒在地。

“只是一招就……?”这个念头刚在阮石脑中成形,他又已经被楚天遥扯住头发,对着擂台狠狠的按了下去。等他艰难的把脑袋从碎石砖中拔出来,回头寻找敌人的踪影时,迎接他的,又是兜面的一记重拳。

“阮石,你还记得你当初,曾经说过天影师兄什么吗?”楚天遥毫不避讳的抬高了音量,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在说给全场观众听,“那就是你犯过的第一个错误,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错误。当时我就说过,我会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讨回这笔账。

也许你以为,你作为一个普通弟子,不会和我站在同一张擂台上,所以你有恃无恐。但是现在,你不是已经拼了命的爬到这里来了么?为了回报你的努力,我可一直都是抱着最大的认真,在对待这一场比赛啊。我会让你知道,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一听到宫天影的名字,了尘道长的眼中顿时闪过了几分柔和。在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一心维护着宫天影,正直向上的天遥。所以,天遥毕竟还是良知未泯吗?也许,他还是有机会再回到正确的道路上的……

阮石回想起当日之事,也不禁感叹造化弄人。咳出了一口鲜血,惨笑道:“楚天遥,你真的有那么在意宫天影么?在我看来,恐怕也未必吧。否则你又怎会枉顾他的教导,背叛师门的道义,去用那种手段陷害同门师弟?你口口声声记挂着宫天影,宫天影教你的就是同门相残吗?宫天影教你的就是你现在那副伪善的假面具吗?……”

楚天遥脸色瞬间一沉,猛地揪起阮石的衣领,将他朝着半空中一甩,灵力自动凝聚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噼噼啪啪的朝着阮石的脸上扇了过去。

“阮石,你这张嘴实在是太贱了!我今天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那灵力大手扇动的速度很快,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就已经扇了阮石几百个耳光。而楚天遥并不想让他昏迷,这还是刻意将力道保持在了适中的程度。毕竟一旦昏迷,他也就会自动被判输了,那自己后面的游戏还怎么继续下去?

直到楚天遥撤去灵力大手,阮石才脱力的从半空栽倒下来。这时他顾不得痛,顾不得什么为保住面子的多撑几个回合,什么都比不上保命要紧!几乎在他刚刚能站起来,他就已经冲向了裁判,准备直接认输。

楚天遥悠闲抬手,他的动作慢,指尖射出的灵力气浪却是半点不慢,半空中疾如离弦之箭,直接贯穿了阮石喉管。

与沈雅婷相似,同样是阻止敌人认输,但这一招伤人喉管的做法,也实在是毒辣得异乎寻常。

“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很清楚我的为人。”楚天遥悠闲的走向了阮石,他现在观察的,真的只是一个彻底拿捏在他手掌中的囚犯了,“我和叶朔那个假好人不一样,人欠我的,我会十倍索还。所以在我还没打到痛快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跑的。”

阮石捂着喉管,惊惶后退。此时楚天遥狞恶的笑容,在他眼中就像一个张开双翼的恶魔。

破月派席位上,一群弟子正死死拉住被楚天遥的行为激怒到拍案而起的罗帝星。

“罗师兄,你冷静一点啊!这毕竟是比赛,干扰比赛的话对谁都不好看啊!”

“就是啊,而且现在是在擂台上,楚天遥的行为总会有所节制。如果不让他现在打到爽的话,万一他私底下再去找阮石师兄的麻烦……罗师兄你又不可能全天都盯着他们,到时候精英弟子杀普通弟子,他死了都白死啊!”

罗帝星狠狠甩开了身旁几名弟子,憋着一肚子气重新坐了下来。大概这个“挟怨报复”的说法,也确实让他觉得不能小视。

当其他弟子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时,赵青好死不死的又来了一句:“而且,那个阮石嘴是贱,搁我我也想揍他。”

罗帝星一道冷眼瞪了过去:“他嘴贱不贱,不是你有资格说的。”

擂台上,楚天遥雷霆一拳轰上了阮石胸口,这一拳让他险些连苦胆水都呕出来了。紧跟着又是一记上勾拳顺着他的下巴挑上,背后又挨了反向一拳,被扫得直直飞上半空。

楚天遥身形在原地一闪,就已经出现在了他身旁,双拳交握,对着他的胸前重重捶了下去。看到阮石从空中一路下坠,直至栽倒在擂台上后,一抬手又是一连串灵力光球盖了下去。

阮石,不要以为竞技赛中我曾经跟你合谋,你就把我看得和你一样低贱!我会让你知道,我跟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破月派一边的喧闹,就连玄天派席位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稀奇啊,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杀人狂魔这么紧张一个人。”祈岚咂了咂嘴。不过能看到阮石现在这副惨象,他更多的还是高兴,“让他坏!这回恶有恶报了吧!”

“不过我总觉得,楚师兄这样有点过了吧。”叶朔倒是双眉紧锁。眼前的这一幕,他并没有什么“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反而是一种从内心中升起的反感。

他就算良心再好,毕竟不是圣人。阮石几次三番的设计陷害他,他现在也谈不上什么对这种人心存同情。只是,楚天遥现在的做法简直和当初的沈雅婷如出一辙。难道因为对方是无赖,我们也要把自己降到和对方一样的档次吗?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确实让他感到非常不喜。

而这时,旁边一名幻光派的弟子主动凑了过来。

“了尘师伯,刚才破月派那边传话过来,说希望您可以阻止楚师兄……”

了尘道长一怔,目光朝破月派席位一转,刚好与罗帝星此时焦躁愤怒的视线四目相对。

“哈,他一个小辈,竟然还支使起你来了?这可未免,太过滑稽了吧。”天绝道长也听到了这句传话,在他也只当个笑话听听。

“……是滑稽。”了尘道长叹了口气,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管这些。天遥现在,真的已经跟沈雅婷毫无差别了。就算是有,也仅仅是他比沈雅婷更狠。他懂得最精确的控制力道,让敌人受尽痛苦,却又不至于昏迷,这也就可以更加延长敌人的受刑时间……

甚至他都觉得阮石说的没有错了,天遥刚才故意提起天影,并不是出于对师兄的敬重,而仅仅是在拿天影当幌子,为他的残酷行径找一个最光明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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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灭口

擂台上,当楚天遥再次将阮石击倒在地后,身形也是加速跃起,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才骤然俯冲。

“阮石师弟,这种连认输都没机会的感觉好玩么?”看着在眼前加速逼近的猎物,楚天遥笑得格外开心。

阮石无法开口,只能在脑中疯狂的传音嘶吼着:“楚天遥!你怎么敢这么对我!鉴定室的那件事,你我是同谋……你就不怕逼急了我,我会把你的丑陋面目捅出去吗?!”

楚天遥微微冷笑,同样以传音回答道:“我说过了,你没有证据。除非你敢放开神识,让他们查看你的记忆。但是在你身上,还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旦都揭开了,你只会死得更惨吧?”

传音结束之时,擂台已经近在眼前,楚天遥半空稍一旋身,改俯冲之势为直立,借着加速下坠的冲力,力道也是翻了百倍的一腿狠狠对着阮石扫下。

“所以,你还是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闭紧了嘴,才是对谁都好……”看着被砸进碎石坑中,连呻吟都已经无力的阮石,楚天遥冷冷的又补上了一句传音。

观众席上。

“了尘师伯,你要是再不阻止的话,那就由我来。到时候你别怪我直接杀了你的徒弟!”

了尘道长的思绪再次被打断,而这一次响在他脑中的,却是一道疯狂的传音。

那传音中的凶残和恨意,也令了尘道长一惊坐起,重新看向了破月派的方向。

他是认真的……那么,他对那个碎星派小家伙的友情也是认真的。

被一个小辈这么挑衅威胁,了尘道长却并没有感到愤怒,反而油然升起了一种悲哀。

连那个罗帝星尚能如此看重友情,可是天遥,在你眼中却还剩下什么呢?

“天遥,已经够了!你已经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了尘道长终于还是向着擂台上开了口。不是畏惧于罗帝星的威胁,仅仅是,他仍然渴望拯救自己那个陷入迷途的弟子。

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他一直想对这个弟子说的话,不仅仅是放过阮石,他更希望天遥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只要他愿意回头,师父是一直都会站在这里等他的啊!

楚天遥的攻击,确实随着了尘道长的喊话而略微一顿,但紧接着,他却是更凶残的一爪直接扣了下去。

“天遥!”了尘道长目瞪口呆。天遥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他不知道,楚天遥此时的心中却正是恨意充盈。

已经够了?不,在我看来,还远远不够!

师父,你都已经多久没有跟我说过话了,你自己知道么?

在竞技赛的时候,就算我伤重得快死了,你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你绝望了啊。

是我在突破途中无端受到了干扰,我是受害者啊!而你,完全不体谅我的心情,为了叶朔,你就和其他人一样,同样将我视作嫌疑人。

现在,你终于舍得跟我说话了。这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要我放过我的敌人?

你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那样亲切的叫着我的名字,好像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呵,可是对我造成的伤害,难道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

是啊,也许在你眼里,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真抱歉,我的心没有那么大,我做不到。

我的恨,由我自己来偿!

挨过刚刚一击的阮石,此时躺在擂台上一动不动。

裁判试探着想走上前查看,一边小心的劝说道:“阮石选手似乎是已经昏迷了,这场比赛,就到这里为止吧……?”

“他没有昏迷。”楚天遥冷漠的拦住了正想俯身查看的裁判,再度以灵力虚化出一只金光手掌,“起来,别装死了。”

看到金光手掌,原本屏住呼吸装昏迷的阮石吓得立刻张开了眼。这也让楚天遥一声冷笑:“你看,我就说他没昏吧。”

阮石,在我还没有打痛快之前,就算你真昏了我也会把你弄醒的——

暗影千重斩所化的紫色长鞭将他的身子卷了起来,楚天遥一脚踩住他脚尖后,另一脚又朝着他的腿弯处狠狠一别,只听“喀啦”一声,那是腿骨断折的声音。

楚天遥不依不饶,将已经被折磨成一滩烂泥的阮石重新从地上揪起,手中一道黑色的光束渐渐扩大,缓缓的膨胀成了一团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

“阮石师弟,倒是你提醒我了,我不喜欢留下有威胁的东西,人和事物都一样。所以,还是让你彻底闭嘴吧——”

阮石恐惧的盯着面前的黑色能量,在接到这句传音之后,他的恐惧就更是攀升到了顶点。

楚天遥他……是想废掉我?因为担心我会透露鉴定室同谋的秘密,所以他想彻底灭口?即便明知自己无法指证他,他还是连任何一点隐患都不愿意留?

碍于比赛规则,他不可能公然杀人,那……他是想毁了我的脑袋吗?如果从此变成了白痴,记忆不全,浑浑噩噩,自然就再也无法泄露他的秘密了。

阮石此时全然无法为自己喊冤,他也无法求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黑色能量的体积不断增加,毁灭波动越来越浓郁,最前端已经抵上了自己的额头。他可以看到当中交织的那一道道白色闪电,如果它真的炸开了,也许今后自己的脑中,也就只剩下这样的空茫一片了。

不能使用戒指,其实自己原本也不会弱到这种程度。毒素淤积是一方面,此外,其实他还藏着一招……只不过,真的要在这里用么?

阮石咬了咬牙,那团黑色能量渐渐遮蔽了一切,他甚至都已经看不到楚天遥那居高临下的猖狂笑容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下决心就来不及了!他苦苦的守着洛家的秘密,最后又如何?就是在他走到绝境的时候,被人家满不在乎的当做弃子抛开!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如果真的变成了白痴,那还管什么暴不暴露?

阮石渐渐的放开了灵力,去呼唤体内另一股沉睡的力量。此时,环绕他周身的波动也出现了一种明显的涨幅,只是在那团毁灭能量的压迫之下,还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就当两人各自储备着全力一击时,忽然一道突来的灵力光束横空直贯,直接将那团毁灭能量击碎。楚天遥怔了片刻,才抬手缓缓抹去颊边的血痕。刚才要不是他躲得快,就不会仅仅只是在脸上擦出一道血口了,那道光束会直接贯穿他的太阳穴!

破月派席位上,罗帝星傲然而立,毫不费力的收获了全场的目光。双指还维持在点出的姿势,那一道霸道的灵力光束依然与他的指尖相连。

“楚天遥你够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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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偿

台上,台下,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所有观众一时都屏住了呼吸,这绝对是历届比赛绝无仅有的对峙了。

全场寂静得落针可闻,好一阵子那裁判才首先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阻止道:“血罗刹大人,请您不要这样,这是在妨碍比赛啊……”

罗帝星依然是冷着脸,指锋略一偏移,灵力光束在半空中一路切割,径直挪动到了那裁判的喉咙边缘,“妨碍了又怎样?”

那裁判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忙不迭摆手道:“不……不怎样……您开心就好……”

幻光派登时响起了一片嘘声。早知这裁判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当初他们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魄力,也来为姜碧莹师妹抗争一回呢?

罗帝星不再理会一旁瑟瑟发抖的裁判,操控着灵力光束,重新横亘在了楚天遥和阮石之间。

“放开他。”罗帝星再开口时,声音凭空冷了三度,“我说过了,让你放开他。”

楚天遥沉默不语,心中也在快速转着念头。

看来今天在这擂台上,自己的确没有机会再对阮石怎样了,不过就凭他一个小人物,又能翻出多大的浪来?更别提戒指的事这一曝光,他自己的烂账都还有一堆,七大门派的长老可是等不及要去找他的麻烦呢,楚天遥也不怕他鱼死网破。

来日方长,以后要是真想除掉他,随时都有机会。现在重要的是,自己终于成功的激怒了罗帝星,他终于按耐不住了……这一战,已经是自己大获全胜,暂时留那个废物一命,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楚天遥淡淡一笑,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阮石狼狈的软倒在地。罗帝星见状,指尖的灵力光束也缓缓消散,但他注视着楚天遥的目光,依然杀机毕露。

当那裁判小心的上前看顾阮石,台下的阮威和唐宁欣也先后冲过去时,楚天遥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正面与罗帝星相持。

“有什么事冲你来?你以为我对付他是因为你?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不否认,我今天的做法,确实有失一个精英弟子的风度,但是此人曾经一再言辱我最敬爱的师兄,在竞技赛中又曾以卑鄙的手段陷害我师弟,形同犯我师门!我教训他,仅仅是在尽身为玄天派弟子的本分而已。”

说着,故意朝裁判躬身一拱手,道:“裁判,很抱歉,刚才我失态了。但是事涉师门颜面,我想就算是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会和我采取相同的处理方式。”

那裁判确实对楚天遥的行径不满,但他仅仅是一个普通弟子,这些精英弟子之间斗法,他也掺和不起,此时只能尴尬的赔笑道:“没事,没事,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楚天遥恭敬颔首,完全是一副虚心受教的表现。直起身时,又冲着罗帝星更加挑衅的一笑。要看他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为他这个罪证确凿的朋友说好话。

罗帝星一直就不是个多有团队荣誉感的人,因此对楚天遥这种扯师门大旗,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做法更是非常反感。但他也知道,不管这句话说得再怎么虚伪,人家确实就是占住理了,随随便便的几句讽刺,在对方的“全派大义”面前明显就低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也让他陷入了难得的语塞。

当楚天遥正在享受这份优越感时,墨凉城忽然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这话说得真好。楚师兄,请问你听说过什么叫五十步笑百步么?”此时他大睁的双眼中也尽是一副懵懂之色,倒真像是一个好学的孩童来寻求答案的了。

罗帝星没想到墨凉城竟会声援自己,这意外之喜也让他的思维都通畅了起来,很快的接口笑道:“对啊,说得就跟你没陷害过他一样。”

还不等楚天遥做出反应,墨凉城继续火上浇油,掏出一块玉简当众放映起来,那正是楚天遥曾在审讯室中为阮石作证的场面。而投影刚好是打在了楚天遥身侧,两副相似的伪善笑容,构建出的却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谎言。如此反衬,想来也正是墨凉城有意为之了。

“定天城拍卖场,当初就是我陪着叶师弟去的,阮石师弟所言,句句属实。”

墨凉城又开始了“疑惑不解”:“楚师兄,当初你可是亲口证实过他的供词,现在却又反咬他陷害,怎么你这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楚天遥咬牙切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所说的陷害,分明是……分明是指……”

楚天遥话到一半就卡了壳,他真的是生生忍住了滑到口边的“鉴定室”三字。这也是因为他忽然想起,鉴定室损伤尸体一事,只有当时参与了公开调查的医师,还有一部分的高层长老才知道,而其他所有弟子得到的消息都只是“林嘉祥确是心血管爆裂而死”。

如果他这“鉴定室”三字一出口,也说明他是知道那一桩罪行的,不是凶手,便是同谋!楚天遥短短片刻,第一次惊出了一身冷汗。再看墨凉城的表情,似乎正为没能诱他说漏嘴而暗暗失望。

他竟然会有当初的审讯视频……还如此拿出来羞辱我……也对,审讯记录自然全由虚无极掌管,他能拿到手也不奇怪……

墨凉城,连你也要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也罢,等我彻底砸碎了你的天才光环,你就知道有多疼了!

楚天遥在心底一阵发狠后,表面也只能装聋作哑,继续盯着罗帝星邀战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为他出头,那就在这擂台上跟我打啊!明天等我赢下了第三轮,你敢不敢应战!”

罗帝星冷冷一笑,挑衅的高昂起头,傲慢尽显:“不用在擂台上!今天散场以后别走,我可以直接打得你明天不用参赛。”

那裁判此时正和阮威唐宁欣二人合力扶着阮石,刚好也走到了擂台前方,听了这话连忙上前阻止道:“两位,请不要这样。大赛有规定,参赛选手在赛程期间禁止私斗,违者……都会被取消资格的啊!血罗刹大人,请您千万冷静……”

尽管他再不想惹精英弟子,但在这个时候要是不把规则讲清,那不仅是他这个裁判当不下去,还会受到处罚,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求情了。

罗帝星听够了那裁判在耳边的絮叨,直接一把推开他,走上前查看起了阮石的伤势。但阮石始终是用袖管紧紧的遮住头,他的脸在刚才已经被打成了猪头,现在实在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罗帝星看着在阮石这边是问不出什么,只能心烦意乱的又问阮威道:“他怎么样?”

阮威叹了口气。在长辈眼中,罗帝星绝对就是那种需要“严格禁止孩子跟他来往”的危险分子,毕竟他在修为上虽然足够优秀,但不论是品行还是作风,都一定会给旁人带来最恶劣的影响。作为父亲,他的确也一直都是这样想。

但今天同样是作为父亲,他竟然有些自愧不如起来。勉强收住了混乱的思绪,应道:“都是一些皮外伤,我带他去医疗室处理一下,就没什么大碍的。只是……唉……”

只是现在这些皮外伤反而是小事,儿子最大的麻烦,还是那个暴露的戒指啊!那些长老会不会立刻就展开调查?洛家有意撒手不管,眼前的这一劫他们父子又该如何渡过?

本来一直沉默不语的阮石,此时忽然重重的扯了扯阮威衣袖,传音道:“父亲……那个戒指……戒指拿回来了吗?”

阮威轻轻的拍了拍他,想到儿子已经伤成这样还在挂念戒指,洛家的权势荼毒,一至于斯。但他却也无法多言安慰,只能重重的应了一声:“放心!”一边将戒指在袖管的遮掩下,重新套回了儿子手上。

刚才他们之所以在擂台边耽搁了那么久,也就是在竭力与执法队交涉,希望能取回戒指。

好在到目前为止,那个戒指除了赛场作弊,还并未被检验出什么其他的罪证。因此几个执法队员当下又是“批评教育”一番,也就任由他们把戒指拿回去了。

罗帝星并不知道他们此时的担忧,听阮威说要去医疗室,没多想就应了一句:“那走吧,我陪着你们一起过去。”

阮威本想问“不影响你比赛吗?”,但想今天也确实没他什么比赛,再说这总是一番好意,也就感激的点了点头。

在他身边,唐宁欣的少女心都已经炸裂了:“他刚才说‘你们’啊……‘你们’,那就是连我也包括在内了……在医疗室等包扎的时候,说不定还有机会跟他坐在一起,有机会跟他说话……啊,幸福得要晕过去了……”毕竟唐宁欣是一个标准的花痴,虽然喜欢阮石,但对其他帅哥也是一律来者不拒。

罗帝星在走出很远后,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重新投向了擂台。

“楚天遥,你刚才说,人欠你的,你会十倍索还是么?”

楚天遥正要走下擂台,闻言不由一怔,不知他这当口还扯出那句旧话又是何意,茫然的略一点头。

罗帝星的眼神,也就在他这一点头之后显得极致狰狞。

“那我也告诉你,人欠我的,我会让他用命来还。一条命不够,那就全家的命,全派的命!所以,不要再做企图挑衅我的蠢事了。”

楚天遥良久无言,全场观众也是良久无言,除了半晌后赫连凤愤怒的叫出一句:“全派的命?他以为他是谁?……”

谁也料想不到,罗帝星今日这一句气话,会在将来因为另一个人,以另一种形式,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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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加赛

罗帝星一句狂言所掀起的震撼,用了很久才被完全消除。

每一次出来打圆场的苦命人总是那名裁判:“那个……刚才大家都已经见识了血罗刹的霸气。下面按照规则……即将展开一场晋级第三轮的加长挑战赛。由第一轮第七组比赛的胜利者,邢树珉选手,在第二轮的四名胜利者当中,自由挑选一人进行挑战。胜利者将和其他三名未被挑战的选手一起,正式获得晋级第三轮的资格!”

邢树珉缓步上台,被裁判引领着一路走到白板前,第二轮剩下的四个名字,分别是叶朔,罗帝星,墨凉城,楚天遥四人。

邢树珉的目光在四个名字上一扫而过,就抬起手笔直的指向了最左侧,冷冷的道:“我选他!”

这个结果,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墨凉城和罗帝星自然是最先被排除的,脑子有毛病才去挑战未来的冠亚军。即便不然,墨凉城和他也终究是同样来自焚天派,不可能在这里进行同门相争。

剩下的楚天遥,实力和他其实相差无几。虽然真较量起来,或许还是邢树珉更胜一筹,但既然有更稳妥的选择摆在边上,为什么非要去啃一块硬骨头?

如果现在让他选的是司徒煜城和楚天遥,那他多半就会选楚天遥了。这也足能证明司徒煜城在所有人眼中的实力,也难怪当他抽到死亡签的那一刻,就连没有在他身上押过灵石的人也是一片惋惜声了。

至于叶朔,虽然同样是一个刚刚冒头的强者,通过打败沈雅婷,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他的实力。但就算他是一匹意外的黑马,邢树珉也不怕。实力,是需要日积月累去巩固,去提升的,他绝不相信一个新人弟子,在短短几个月就能创造奇迹!

那裁判点了点头,很快的转向台下道:“邢树珉选手向叶朔选手发出挑战!请问叶朔选手是否应战?”

按照比赛规则,如果被挑战选手不愿应战,等于自动认输,将晋级名额让给挑战者。随后这名被挑战选手仍然可以在剩下的三人中挑选一人,挑战成功则晋级,失败则彻底淘汰。

不过通常来说,挑战者自然会直接挑选最弱的一人进行挑战。因此这个人即便是在此拒战,挑战其他三个人也是不会有什么机会的。

叶朔也不想再多此一举,果断的站了起来:“我应战!”

楚天遥就坐在不远的位置上,看到顾问祈岚和了尘道长就像送叶朔上战场一般,千叮咛万嘱咐,一句句的加油鼓劲,不禁抱肩冷哼。

他刚刚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由于刚刚在赛场中的毒辣手段,身旁的弟子竟是下意识挪了挪椅子,和他拉开距离。楚天遥看在眼中,也懒得理会。

这两场比赛,他都已经赢了。但是,没有一场得到过他应得的赞誉。第一场,观众的注意和同情都给了周建;第二场,在最后的短暂对峙中,他在气势上完全输给了罗帝星,自然也就失去了一个得胜者的派头。

真是两场难看的比赛啊……楚天遥默默的吐了口气。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只会围着叶朔打转。叶朔,如果你今天输了这场比赛,或许那才真的是你的运气,因为你就不用在后续的比赛中遇到我了……那么,到底该盼你赢,还是干脆些输掉呢,这真是让我伤脑筋啊——

在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邢树珉迅速抬手在身前一划,空间被强行切开了一道缝隙,反复扭曲,扩张,最后化作了一把狰狞的黑色镰刀。这一次的刀锋,远比先前攻击烈火流云那一把还要长了数寸。

师父希望我速战速决……那么,我一开始就要用全力攻击,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他!

邢树珉的认真,也令叶朔略微一惊,但很快,在他嘴角也浮起了一丝笑容。比赛就是要这样才有意思!

“风!”一模一样的抬手平划,但叶朔是在空间中直接提炼出了最纯正的风元素,最后他凝聚出的是一把纯白色的风系弯刀,与邢树珉的空间镰刀长度相当。一眼看去,倒有几分不相上下的声势。

邢树珉当先跃出,叶朔也紧随在后,两柄弯刀在半空中重重相撞。

这第一次交锋,叶朔就感到手中的弯刀轻了几分,自己控制的风元素似乎正在被他的空间裂缝吞噬。但叶朔此时也没有其他的战略,只能再度召唤元素填充刀锋,一次次和敌人展开着对碰。

时间一长,观众也能明显的看到叶朔的风刃正在不断变短,两者每接触一次,风刃中的能量就会被消耗几分,填充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吞噬的速度。

直到最后一击,风刃完全被空间裂缝吞噬,锋利的镰刀也直接劈到了叶朔身上,叶朔不得不交叉双臂护在胸前,仍是被劈得双脚贴地,平平倒擦出数米之外。

台下一片惊呼声中,叶朔眨了眨眼,竟然体会到了几分意外的收获。

刚才正面接下那一击的瞬间,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空间之力……空间之力,它比我所懂得的五灵元素之力,都要更加的玄妙和神奇,也远远胜过了我当初对空间通道的运用……

是的,如果说那是我自己摸索出的方法,是绕了远路,那么现在他所使用的空间秘法,就是真正直达本源的捷径!

刚才仅仅是初步的接触到了空间,如果可以让我再多看一点……再多感悟一点……说不定,我连这空间之力也可以纳为己用!

想到这一点的叶朔,一时竟然空前兴奋起来。那空间秘法,此时对他而言,再也不是棘手的威胁,而是正在等着他去挖掘的宝藏!

随手虚化出一把雷元素光鞭引战,叶朔再一次冲上前和空间镰刀缠斗起来。

这一次他的打法显得格外拼命,不仅是时刻逼近第一线,有时手中的元素兵器失效了,就直接用身体挨上空间镰刀一击,看得观众几次都以为他就要被吞吸进去了,他却又总能在最后关头,险之又险的逃避出来,这也真是让所有人都悬足了心。

你懂得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在我正宗的空间之力面前,就只是一个笑话!邢树珉从头到尾都没把叶朔放在眼里,他仅仅是挥动空间镰刀,进行着最直接的攻击。

不过叶朔这刻意的“挑衅”也确实令他愤怒,好几次他都以为可以把叶朔吸进空间之中,再传送出场外了,但空间镰刀最接近对方的时候,由于那小子也懂得操控五灵元素,就可以通过元素间的各异属性,与他的空间形成一种斥力,虽然效果很短暂,但这点时间也足够让他逃跑了。

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而你还在这里跟我耗……邢树珉已经被磨得有些咬牙切齿。

叶朔管不得那么多,再度手臂一振撑起一条火龙,对着邢树珉轰了过去。

邢树珉横过镰刀截住火龙,空间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吞吸。但紧接着,叶朔竟然又是一条火龙轰了过来。

接下来的战斗就有些让人傻眼了,邢树珉对火龙虽是来一条吞一条,但叶朔就像是玩上瘾了一般,乐此不疲的一遍遍使出相同的火龙攻击。除了偶尔在地面翻滚躲避空间镰刀,他所有的动作,就像是一套被设定了程式的模板,看得观众都是有些昏昏欲睡。

“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明知道这一招是没有用的,为什么还在没完没了的用?”

“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已经放弃了,想靠这一招多撑几个回合,好让自己输得不至于太难看?”

“我觉得现在就已经很难看了!要赢要输给我干脆点!老子的灵石啊——”

叶朔和邢树珉的这一场,也是开赛至今轰动最大的一场。这毕竟是两个“四强”选手第一次的正面碰撞。

当初司徒煜城和墨凉城的那一场,众人都已经认定了司徒煜城必败,押了他的早已自认倒霉。但这一轮不一样!虽然邢树珉的表现确实很出色,一手空间秘法更是出神入化,但是,叶朔是新人黑马,也正因为他是一个刚刚崛起的新人,他没有辉煌的战绩,没有详实的资料,但这也同样代表着,他的前途并没有被框定死,他有着激发出无限奇迹的可能!

而且,邢树珉引以为傲的空间秘法,在他身上也并没有见效啊!谁就能说,他一定没有翻盘的机会呢?

尽管这场比赛,还是以邢树珉的胜场更大一些,但叶朔也不是完全没有赢的可能。这一场比赛,可说是真正决定了灵石的归属!

参加赌注的两边此时都真正体会到了一种“听天由命”的焦虑感,甚至比自己参加比赛还紧张。也有人在迅速回想着两名选手的惯常招式,为自己押注的选手克敌制胜罗列依据。

一片喧哗声中,墨凉城始终只是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赛场。他没有押注过灵石,对这两人的比赛也没有什么“谁非赢不可”的期盼。这样的心态,在观赛中虽然可以真正的“享受过程”,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却不免还是少了几分趣味性。

坐在墨凉城身旁的一名弟子,开场之后就一直很融入情绪,邢树珉占了优势,他大声叫好,叶朔扳回了局面,他就大声叫骂。正当他沉浸在比赛的氛围中时,忽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两下。

那名弟子在训练中经常偷懒,因此最怕的就是师父或者负责的师弟会忽然在身后拍他,久而久之,竟然练得从这简单的拍肩中,都能体会出善意和恶意来。此时他感到的就是那种背后一凉的触感。

这名弟子先迅速在脑中将自己连日来的行为都回想了一遍,确定没有行差踏错之处,才敢战战兢兢的回头。

那个人虽然不是师父,可是比师父还可怕……此时冷冷的俯视着他,抬起手朝外侧一撇,对他做了一个“走”的示意。

那名弟子点点头,匆忙站起身,连滚带爬的跑了。

墨凉城先是听到耳边的聒噪声忽然停止,接着才注意到身旁的座位空了,有些迟疑的回头看了看,脸上很快就露出了熟悉的无奈之色。

“你怎么回来了?不在医疗室继续陪你的朋友?”

罗帝星双手抱肩,避开了他的注视,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尴尬:“反正我留在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墨凉城笑了笑:“你终于承认自己帮不上忙了?”想到罗帝星或许就是在医疗室又惹了什么麻烦,这才被负责的医师赶出来,就连一向淡漠的墨凉城都忍不住失笑。很快他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向了赛场。

“……”罗帝星早就熟悉了墨凉城的毒舌,此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大模大样的就在他身旁那张空位上坐了下来。同时他也悲哀的发现,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被损出习惯了?

“喂,这一战你希望谁赢?”罗帝星才刚刚坐稳,就已经完全接替了刚才那名聒噪的弟子,“一边是你的师兄,一边是那个小子,呵,这可是有意思啊。”

墨凉城两手交叉,轻支着下巴,慢悠悠的道:“谈不上什么希不希望吧。谁的实力强谁就会赢啊。”

罗帝星冷笑一声:“哼,好啊,那你觉得谁的实力更强?”

墨凉城还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这种事看下去就知道了,没必要费脑子去想。”

罗帝星也看得出墨凉城现在确实不想被人打扰,最后只是轻声咕哝了一句:“脑子太久不用可是会变钝的。”就识趣的闭上了嘴,尽量让自己对眼前的比赛保持耐心。

赛场中,当叶朔的又一条火龙被吞噬后,他的双眼也跟着越来越亮。

空间秘法的吞噬之力……我终于看穿了!

在火元素最初接触到那层薄膜的时候,空间壁会出现一个微小的波动,那个时候,就是将火元素同化吸收的过程。

这个步骤是……先将火元素转化为最初始的“无”元素,就如同是天地初开时的那一层混沌能量,接着,在“无”元素中,就会自动诞生出五灵元素,这同样是和混沌演变的过程相同。其后,这些新诞生的元素会和原本存在于空间中的五灵元素形成呼应,火元素同样被归入火系,水元素同样被归入水系,他也就是这样,在空间中完成对不同元素属性转化的!

反反复复的施展同一招,就是为了仔细感应火元素在黑洞中消失时,两侧空间中所产生的细微波动。毕竟火元素是原原本本的存在着,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后它也还是存在着,那么这“吸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弄清了这一点,或许可以帮助自己在领悟空间秘法中迈进一大步!

初窥门径后,叶朔余兴未消,再次施展出了水元素攻击。这一次,他就是有针对性的去感应空间,果然,再一次完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单系元素是这样转化……那么下一招,我看你怎么应对!叶朔空前兴奋起来,一手风一手水,很快就结合出了融合灵技“风雪冰天”。

这一招,既有风元素又有水元素,同时,又不仅仅是这两种元素的任何一种,甚至……它是一种新元素!我就看看你要如何分解!

当叶朔满怀信心的将融合灵技推出后,邢树珉再次张开空间吸收时,却出现了之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斥力,两侧的空间薄膜都在不断震动、扭曲,似乎在排斥着这一股能量的侵入。

为何会这样?难道仅仅因为它是融合出的新元素?可是空间之力不是包容万物的么?就算是新元素,也应该同样存在于空间之中啊!

叶朔起初还莫名其妙,但很快再一想,也许是这融合灵技的威力,有些超过了空间所能承受的范围。真正的空间之力的确强大,但邢树珉所能动用的,还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纵然已经足够吸收大部分的灵技,但是,它终究还是有限度的……

邢树珉全力催动空间,叶朔也就全力感悟,但在他刚刚感到有所启发的时候,邢树珉忽然阴沉着脸,空间之力大幅度的一扫,狠狠将融合灵技的攻势震断,而他的空间之力,也紧跟着迅速消散。

虽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的邢树珉,却是实实在在的愤怒了。叶朔可以听到他陡然加重的呼吸声,以及变得更为凌厉的内息波动,这也让叶朔尴尬的笑了笑:“哎呀,被你发现了啊……”

回答他的,是两根当头抽下的空间长鞭。

敌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偷师学艺,而自己竟迟迟未察……邢树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让自己愤怒的对手,他也懒得再用空间兵器慢慢攻击了,直接在身前张开了一道原始空间,将吞吸之力最大限度的催动了出来。

别再投机取巧了,你是胜不过我的空间之力的。“进来吧。”

吞吸之力张开到了极致,叶朔以手加额,身子还是一寸寸的被吞吸着朝前挪动。这就像是在拔河,但此时不是一队人在拉他,而是一个空间在拉他……

眼见着抵御不住,叶朔索性铤而走险,身形一纵,顺着吞吸力道,径直冲进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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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暗界

邢树珉望着张开的空间,一时怔怔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别说是他,就连全场观众都无法理解叶朔的这一手“自投罗网”。

……

一片漆黑中,叶朔独自站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空间,这就是空间啊……

脚踏着漂浮的空间乱流,身边是悬浮的五灵元素,一切圆融而有序的组合在一起,似乎彼此分离,又似皆如一体。

并且这空间之中,并不仅仅只有五灵元素的存在,金,木,声,光……以及许许多多的未知能量,叶朔一时间也无法尽数分辨。这所有的能量构建了空间,而空间也容纳了这些能量,这既是“一”,又是“万物”,不愧是与这片天地相辅相依的存在。

只不过当叶朔亲身融入空间之时,他很快就意识到,邢树珉目前所能掌握的空间之力,也不过是冰山一角。他能调动的能量和自己相同,都是在五灵元素这个范围内的。并且尽管他的手段更加高级,但论起真正对元素的体悟,恐怕他还不如自己。

在这片混沌天地间所产生的一切,都是依托着一种无形的“法则”而存在的。比如水元素的运转,自有“水系本源法则”操控,而火元素则同样有相对应的“火系本源法则”。如果能够悟透本源法则,甚至可将自身转化为相应的元素,那时再加施展,便是真正的如臂使指。随着领悟的加深,将来更可在战斗中借助本源法则之力,自然无往而不胜。

但是,凡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则,又该如何去领悟?唯一的机缘,似乎也只有在某些远古遗迹之中,能找到少量残缺的法则秘纹,据说是某些大能者苦苦思索,有所感悟之下,便在墙壁上随手刻写,流传到了后世,却被众多的修灵者视为珍宝。

这种法则秘纹,在某些兵器上也是同样存在的。使用者一旦催动秘纹,这件兵器的威力立时可以上翻几倍不止。

只是不知为何,对法则之力的探索,似乎还是远古强者更为擅长,时至今日,许多人就算想学,也早已没有了方向。

但是,法则之道实在太过高深,要参悟秘纹,也除非是修灵者突破到通天境之后,灵魂更为强大,与这片空间更为契合,也才有机会在秘纹中得到启发。否则就算把完整的法则秘纹摆出来给定天山脉的弟子看,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堆不知所云的鬼画符。

不过即使是涅槃境强者,除非是至始至终,坚定的走一条元素路线,到最后才可能初步的触摸到这一系的法则一角。要通盘掌握,至今尚无先例,更别提是掌控多系法则了,或许那也只有传说中的“神”才能做到。

一般来说,通天境强者才能初通元素之力,而涅槃境强者则对法则之力初窥门径。像叶朔这般在蓄气一段时就可自由运用元素的怪才,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是凤毛麟角。

目前修灵界通用的“灵技”,就是一种通过结印,短暂的沟通五灵元素,再将它们通过特殊的排列顺序组合起来的方法。至于为什么这样结印就可以调动五灵元素,每一个印诀之间究竟代表着什么,大部分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但是,叶朔已经跳过了这一步,他已经可以凭着自己的方法,直接融入空间抽出五灵元素了。因此在两人各展手段时,叶朔是直接沟通了五灵元素本身,而邢树珉仅仅只是沟通了外界的空间。概括来说,邢树珉虽是对秘法死记硬背,胜在效果高级,叶朔则是对元素领悟得透彻,基础更扎实。

“这样的差距,本来的确难以弥补……”叶朔打量着四周,一边慢慢走到了边缘一角,抬起手掌轻轻的贴在了空间壁上,“但是现在,有机会让我在这里仔细感悟一下你的空间之力,结果可就不好说了啊——”一面散开神识,将灵魂缓缓的融入了这一片无边黑暗之中。

顿时,似乎有无数条直线开始在叶朔的脑中展开,它们自动形成了一个个立方体,立方体一环套一环,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方体,凭着灵魂的感应,叶朔知道那正是自己眼下所在的空间。

而在这长方体之中,漂浮着大量细小的微粒,只要叶朔融入神识,甚至就可以一路穿越过大量的壁障,一直看透到这些微粒的最深处,它们所有的构成都是一清二楚。就连空间乱流,同样可以被拆分出最本质的样子,原来,它就是这样形成,又是这样发挥威力的……

沉浸在对空间的感悟之中,叶朔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一面在脑中仔细感应着刚刚的学习成果,同时双手再度张开,风元素和水元素自动被吸收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刻意控制下,组合成了“融合灵技”风雪冰天。

叶朔凝视着眼前旋转的能量球,稍微退后了几步,就对着面前的一片虚无用力投掷了过去。

融合灵技撞击在空间壁上,果然开始了吸收分解的过程。叶朔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灵魂也是时刻的包裹着眼前的那一团能量,随时感应着它们被分解成了大量的微粒,并非是先被拆分成风元素和水元素,而是直接被拆解成了最原始的元素微粒,这些微粒被转化成混沌能量后,受到空间中游离元素的吸引,开始分成多股路线各自移动了过去。

原来……风水融合灵技就是这样形成的。它是通过这些元素微粒,经过这样的排列组合之后……叶朔唯恐一次记得不够精确,又反复试验数次,终于对这招自己创出的新招式有了更完善的理解。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我下次就不用再那么麻烦的召唤两种元素,再花时间融合了,直接召唤这些特定元素排列成形即可,到时候就连这一招,我也可以瞬发了!叶朔在这个设想下有些空前兴奋起来。这一次冲进空间,还真是有了意料之外的收获啊!

难得进入了这么具有元素亲和力的地方……不如,我尝试着再创一招,等出去以后,也可以让那个邢树珉大吃一惊?叶朔寻思片刻,一前一后的托起了双手,掌心中悬浮着刚刚召唤来的风元素和火元素,在他的控制下,两团互不相容的能量正在不断朝当中压制。

又是一连数次尝试后,叶朔的手中终于出现了一朵巴掌大的火莲,外焰虎虎生风,使每一片莲叶看来如同被笼罩在一层白光之中。

“终于完成了……火元素和风元素的融合,竟然还意外的好看。”叶朔现在并不急于检验它的威力,他更在意的是——

“空间之力,就将这‘风火魔吟’再分解一次给我看吧!”

……

擂台上,邢树珉最初的错愕一过,也就不再细想叶朔的用意。只要先将他丢出场外,他再有翻天本事又能如何?

抬手一抹,在场外的荒土地上方,无声无息的张开了一条空间裂缝。全场观众也都紧紧盯住了裂缝,这么近的距离,叶朔一旦被丢出来,只怕就再也无力回天了吧?

但是,在两方下注人马各怀心思时,在那漆黑的空间中,除了奔腾的空间乱流,竟是良久空无一物。

“不在里面?这怎么可能?”一片惊呼声中,邢树珉的眉头皱得很紧。立刻散开神识,一寸寸去感应擂台中的空间,“不在这一片……也不在那一片……可恶,他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正在邢树珉苦苦探测时,在他身侧的空间忽然荡起了一丝细微的波动,一条狭长裂缝被突兀的划开,一道人影从裂缝中闪现而出!

“什……”邢树珉听得脑后破风声起,刚一转头,结结实实的一拳已经直接轰在了脸上。

那一拳中既有火焰的灼热,又有罡风的凌厉,邢树珉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抵抗,身子就被这股大力直接掀飞,无论他如何强提灵力,都无法在半空中定住身形,势无可逆的一路倒栽出了场外。

叶朔重新降落在了擂台上。刚刚在空间中待了那么久,外界似乎才只过去了很短暂的时间,这倒是又一个意外之喜。而在他的拳头上,那一层风火融合的能量正在渐渐消散。

果然如他所料,只要掌握了原理,现在就连融合灵技也可以瞬发了。可以同样将它覆盖在手掌上,缭绕在整个手臂上,就像他对其他元素的运用一样。

“可恶,我不能输,如果我在这里输给了那个小子,师父会怎么看我?我绝对不能输!”邢树珉在心底疯狂的呐喊着,眼看着自己的下落之势无法定住,索性抬手在脑后一划,同样破开了一道空间裂缝,他的身子也径直栽入其中。

随后空间裂缝在场外上空合拢,下一次重新张开的时候,已经将他再次传送回了擂台上。虽然狼狈的朝前栽了一步,但毕竟还是保住了自己继续参赛的资格。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掌握空间秘法,刚才这一击他绝对已经出局了。但反过来讲,这也更证明了能够掌握空间的敌人,究竟是多么难缠。

“为什么……要让我再一次承受这种痛……”站在叶朔对面,邢树珉恨得咬牙切齿。

回想起叶朔刚刚破开空间冲出来的那一幕,邢树珉就能够断定,叶朔必然也已经掌握了空间之力!

但是……自己学会空间秘法是花了多久,那是多少个黑暗的年年月月啊,他每天废寝忘食的背诵口诀,尝试结印,一次次背着众人反复练习,好不容易才把空间秘法练出了一点样子,现在叶朔,仅仅是凭着钻进空间的这么短短片刻,他就同样学会了空间秘法?!

他的短短片刻,可以取代自己的几年?!那么他的几年,是不是就直接可以取代自己的一辈子?!

像这种近乎妖孽的天赋,恐怕就只有凉城师弟可以跟他相比……但是,凉城师弟家境殷实,各种修炼资源应有尽有,那小子的成长则是完全依靠自己,假以时日,岂不是说他的成就会比凉城师弟更可怕?

真是够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们这些天才到底有多逆天,我也根本就不想认识你们这些天才!你们能不能都给我消失,让我安安静静的在这里过井底之蛙的生活,让我在一群废物当中,凭着努力当好第一名!!

邢树珉周身的灵力一阵疯狂暴涌,脚下的石砖都现出了道道裂纹。最终他双手结出个怪异的印诀,单掌在地面狠狠一拍:“黑暗之界!”

地面上迅速掠过了一片黑影,仿佛一只巨大的怪物从上空飞过,很快就与叶朔脚底的倒影相互融合,随后左右两侧各是一阵蠕动,就如两道滔天的巨浪般暴冲而起,同时朝正中合拢,牢牢的将叶朔包裹在其中,结成了一团诡异旋转的暗黑色球体。

“你的力量取之于空间,也终将还于空间,这黑暗之界会吸光你体内所有的灵力,包括你的修为。”邢树珉注视着眼前封锁得密不透风的球体,面上终于重新显露出了一种他在战斗中惯有的自信。

这几句话,也同样是他在心底最真切的呐喊。

在施展出黑暗之界的那一刻,邢树珉就已经打算好,要在这片密闭空间中废掉对手。叶朔的天赋,实在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威胁,他绝对——不能再放着这样的竞争者继续成长下去!

你不是天才么?那我就重新把你打回蓄气一段!虽然那些元素感悟,以及对灵技的运用,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剥夺不了,但是你要重新积蓄足以突破到聚气级的灵力,这总是需要时间。然后在这段时间,我就可以领先你!

而且,你做人还挺失败,似乎想要你命的人也有不少啊?你这一旦修为尽失,恐怕他们都会等不及去找你麻烦了吧?最好,你就这样被杀死,这个世界本来就不适合你们这些逆天妖孽!

我知道,现在你也学会了空间之力,惯常的空间对付不了你。但是这黑暗之界,它可不是普通的空间秘法,而是“禁咒”的一种啊!你是没办法跑出来的,老老实实待在里面接受你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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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星星之火

邢树珉的谦恭腼腆,仅仅是体现在与旁人面对面的相处上,他会为任何一点善意的表达而受宠若惊。但是在私底下,在内心中,他却并没有表面的温良无害,在他心底同样埋藏着恶毒,将自己的敌人置于死地的恶毒!

师父并不看好叶朔,但是他又担心亲手杀了叶朔,会损伤与凉城师弟的师徒之情。那么,师父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我来做这个恶人,我替他杀!

黑暗的球体,不住呈现出剧烈的颤抖,时而捅到东,时而捅到西,看着就是有人正在其中拼命挣扎。但是很快,这挣扎的幅度也渐渐小了。

没有力气了么?邢树珉微微冷笑,你倒是败得比我想象的还快。

不过这停止挣扎,也很有可能会是对方的惑敌之计,先骗我打开黑暗之界察看,然后他就可以趁机溜出来……

邢树珉思维缜密,自问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不管敌人还能搞出多少花样来,就先让他在里头多闷一会儿吧!

但是,那黑暗球体接下来的变故,却是让邢树珉不得不引起重视了。透过灵魂感应,他能够体会到球体中似乎有某种可怕的力量正在苏醒,那股力量,绝对超出他目前接触过的任何人!

并且,那股力量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正在窥探,这副景象也唯独展现在了他一人面前。

只见那静止良久的黑暗球体,此时忽然以一种更剧烈的幅度疯狂震颤起来,球体表面现出了道道裂纹,那是被利爪强行撕开的。一声声的咆哮接连响起,似乎这球体中关了千百只饥饿的野兽,此时正有一股统一的力量,一次次向他宣泄着众怒。

这球体的震动越来越激烈了,他就快要压不住了,那就像……有什么最可怕的大怪物将要强行闯出来了!

还不等邢树珉继续在球体上加固灵力,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忽然透过层层球面,直直的看进了他心里。

邢树珉脑中陡然一片空白。什么最可怕的魔兽,什么上浮的灵压,都比不上这一双眼睛的威慑力……

在那一刻邢树珉的思维完全停滞了,直到面前的黑暗球体破开,叶朔重获自由,嘶吼一声举掌击地,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暗影重新聚拢成形,将他也完全包裹之后的许久……邢树珉的眼珠才渐渐恢复了焦距。

而他所看到的,就是眼前一片全黑的世界,黑得连空间都化为了虚无。

邢树珉顾不得观察身前的局势,单是回忆中的那一眼已经让他心胆俱裂。

刚才那双眼睛是……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在那双眼睛中竟然感应到了魔气!

太可怕了,那股魔气的压迫实在是太强了……如果是人类,大概已经达到了涅槃境的水准。如果是魔兽……那一定也是最顶级的魔兽吧。

难怪……可以幻化成人形!

这个念头不知为何,第一次从心底冒了出来,让邢树珉顿时更觉背脊发凉。

在当初的审讯视频中,阮石和楚天遥都曾经力证叶朔是魔物,不过那时在邢树珉看来,这只是两个为了陷害,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人。难道说……其实他们并没有说谎?他们才是正确的,而所有人其实都被叶朔欺骗了?!

那双眼睛……只要它想,它的注视绝对是可以杀人的。而且,在场的其他人都不会看到……所以说,叶朔就是这样杀死了林嘉祥?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林嘉祥?难道是因为林嘉祥无意间发现了他魔物的身份,他就……杀人灭口?!

但是,为什么没有杀阮石和楚天遥?他们曾经在审讯室中,当众说出了叶朔是魔物的推测……一定是因为他们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吧,无法取信大多数的人,而叶朔如果下手,反而代表他承认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隐藏身份潜伏在这里,但至少,他一定还有目的没有达成,所以他不能让自己过早的暴露!

那现在……我也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会不会也杀了我?不……绝对不能让他发现我已经知道了!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邢树珉下意识的左右张望,就像是担心这黑暗空间可以探测内心一般。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设法提醒师父,提醒他,叶朔可能真的是魔,要保持高度警惕,但又不可以过分激怒他……

这片空间……邢树珉直到现在才来得及查看四周。这片空间是“黑暗之界”?呵,我的招式,还真是有一招他学一招啊……不过也难怪学得那么快,那可是修为足以幻化人形的魔物啊!

但是,同样是黑暗之界,却并没有吸收我的修为。为什么?是他觉得留着我也构不成威胁?还是小禁咒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模仿?不过不管是什么,必须要设法出去了,不能长久的留在敌人的地盘上……

邢树珉双手在身侧划开个半圆,再抬起时却是两手空空,这情景看得他苦笑一声,现在是身陷在敌人的黑暗之界中,自然没有可供他利用的空间之力了。

那就只能调动自己本身的灵力了。邢树珉默默闭目运功,良久才在手中聚集起了两团灵力气浪,朝着面前的黑色障壁狠狠推出。

黑色障壁略一震动,就将袭来的灵力完全吸收了。而那一面障壁依旧是平复如常,没有任何由攻击所产生的创痕。

不会主动吸收我的灵力,但却会吸收我的攻击?邢树珉皱了皱眉。无论如何,攻击被吸收也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的攻击还不够强。必须要强到足以突破这层空间,但是,对方是魔……

邢树珉抬手按在面前的障壁上,在他的感应中,对面的厚度果然是无穷无尽。这也确实是黑暗之界的原理,表面看来仅仅是薄薄的一层,但是,它其实是无数层相同的空间叠加。

如果真的全盘按照黑暗之界的模型,那么出口是……邢树珉举头上望,上方虽然同样是一片黑暗的虚无,但那却是整片空间中最薄弱的一点。

先提升力量,然后从上面打出去!邢树珉环视四周,这的确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空间,没有人会看到他在这里的行为。手指缓缓的滑进了衣袋,摸出一颗红色的丹药。

虽然比赛中禁止服食丹药,但是只要没人看见,谁能证明他吃了?

一口将丹药吞下后,邢树珉顿时感到肺腑中躁动起一股热量,这股力量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但是,这股力量也让他兴奋,让他仿佛变得力大无穷。

借着由丹药所引起的冲劲,邢树珉迅速运转禁咒心法,一层层火红色的气浪从他头顶不断蹿升,光是扫荡开的能量涟漪就有着让人心惊胆寒的力量。

上面……上面……当禁咒心法运转到顶点的那一刻,邢树珉一跃而起,一拳携着不亚于真正魔兽的刚猛和霸气,狠狠的击中了最上方的那一层薄膜。

原本,在邢树珉的预计中,双方总得先相持一阵,两股力量才能决出高下。但眼下那层薄膜竟然弱得超乎想象,这未尽全力的第一击,已经“哗啦”一下将薄膜撕开了一层口子,两侧又看到了熟悉的阳光。

邢树珉顾不得细想,直接顺着出口强势杀出,余势未尽的一拳缠绕着火红色的气浪,再一次狠狠的轰向了叶朔。

然而,叶朔站在他的面前,竟是笑眯眯的不避不闪。

怎么回事?这个魔到底在想什么?邢树珉瞬间的疑虑,更多的是对刚才那一双眼睛的恐惧,确实是在瞬间拖慢了他的攻击,而紧接着他就看到那个裁判插了进来。

“啊,邢树珉选手,请不要再继续攻击了!比赛在刚刚已经结束了,胜利者是叶朔选手啊!”

“你说什么?”邢树珉瞠目结舌,“这……怎么就单方面宣布结果了?我又没出局,也没输……”

那裁判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道:“因为刚才你陷入这个叫……啊,‘黑暗之界’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计数十次的时限。换句话说,就是你长时间脱离赛场,已经自动出局。邢树珉选手,结果就是这样了,请想开一点吧,下次再努力!”

“自动出局……”邢树珉感觉整个人都被这四个大字砸懵了。黑暗之界……竟然还可以这样用?

唔,是了,一定是这个魔……是他在我陷入黑暗之界以后,就立刻提醒裁判计数的……他一直就喜欢用一些奇怪的方式去胜过对手!这一次,连累我也输得莫名其妙……

邢树珉有一肚子的话想辩驳,但这些话让他诉诸语言,他就无能为力了,最终也只能恶狠狠的向叶朔投去一眼。

叶朔平淡无波的也看回一眼,邢树珉此时再近距离看到他的眼睛,仍然会想到那双可怕的血红色眼睛,下意识的转开了头。

我不能让他发现我知道了,否则我的下场就会跟林嘉祥一样……

邢树珉的失败,在观众群中引起了一片潮水般的热议。人们不会关心他输得如何“莫名其妙”,他们关心的只是他输掉的事实。

“邢树珉输了!你们准备给钱吧!”

“呸,邢树珉竟然这么不争气,我真是看错了你!”

瘟神……瘟神又显灵了!潜夜派席位上的弟子一个个双眼发直,都是目带惊恐的看着唐宁欣留下的那张空位。

幸好他们坚决的做出了跟瘟神相反的选择!虽然在看过第一轮的最后一组之后,邢树珉的表现让不少弟子产生了动摇,但最后他们还是在回想唐宁欣的大量“瘟神事迹”后,坚决的选择了“信瘟神”,而现在……瘟神拯救了他们!

这一次,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大赚一笔……!

不过,就连那焚天派的精英弟子,曾经技惊全场的邢树珉,最后竟然也逃不过瘟神的诅咒……潜夜派弟子对唐宁欣的忌惮又加深了。照她这个样,如果让她祝福墨凉城一句,这第一天才会不会也把稳拿的冠军给丢了?

邢树珉在整个定天山脉都没什么朋友,没有人会为他失败而真心惋惜,哀叹声一片的仅仅是在惋惜自己损失的灵石。

相较于邢树珉的落寞,踩下他晋级的叶朔受到的待遇真可谓“冰火两重天”,所有人都在为他惊叹、折服,这一次的新人参赛者之中,真的诞生了一匹了不得的黑马!

从刚刚打败赵青时,所有人的不屑一顾,再到打败沈雅婷后,众人的将信将疑,直到在这场加赛中又打败了邢树珉,自此再也没有人会怀疑叶朔的实力了。他确实是凭着真实的战绩走到了这一步,赢得了所有人的掌声和赞誉,他是最棒的新人黑马!

也许只有赫连凤会不高兴了,因为在这场比赛之后,定天山脉之中也多出了许多叶朔的小迷妹,她的情敌数量急剧的增加了。

在裁判对叶朔的又一番大捧特捧之后,第二轮的比赛终于也圆满落幕了。

散场时,焚天派的弟子大都显得有些情绪低落。这也难怪,他们不仅是在灵石的赌注上输得一败涂地,连带着焚天派的名声也一并抹了黑。不过他们也懒得去讽刺邢树珉,反正他只会装死不吭声,骂也白骂。

虽然没有人主动寻衅,但是那一道道无声的白眼邢树珉感受到了,若在往常,他早已经一个人悄悄溜走了。但是今天不行,他还有重要的事要提醒师父!

顶着巨大的压力,邢树珉主动跟上了虚无极和墨凉城。看得出来,他们虽然也感到奇怪,但并没有开口赶自己走,这也让邢树珉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一路上,三人之间出现了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沉默。邢树珉知道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场,所以师父他们有很多话都不方便说。明知如此,他却是并不能识趣离开!

有好几次,邢树珉都忍不住要开口了,最后却还是一次次咽了回去。

这种话不能当着凉城师弟的面说……他跟那个叶朔关系很好,我此时质疑,他必定代为辩解,师父太相信凉城师弟了,也就同样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只能等到凉城师弟回了选手宿舍,我再独自跟着师父了……

邢树珉还在脑中组织着语言,却是虚无极当先开口了:“城儿,近来你和那个玄天派的叶朔走得很近?”

墨凉城随意的点了点头,应道:“是啊,而且师父你忘了吗,当初他还救过我呢。如果没有他的话,我可能早就已经死在梦魇之域了。”

虚无极听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情绪似乎也罕见的烦躁起来:“是,师父知道他救过你,所以就算明知他在竞技赛中罪证确凿,我仍然对他网开一面,就是在还他当初救你的恩!如今这恩也还了,也该划清界限了……”

顿了一顿,缓和了语气又道:“本来你跟什么人交朋友,师父也不会过多干涉。只是这个叶朔,在之前的比赛中,我曾经感应到在他身上,有着魔气的存在!而且那股力量,非常邪恶而阴冷,我再回想当初那两个小子力证他是魔物幻化,这样一想,似乎有很多线索也就慢慢对上了。

你想想看,他能够眼也不眨的杀了林嘉祥,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潜伏在你的身边,与你称兄道弟……如此居心险恶之人,你当真还能毫无芥蒂的继续跟他做朋友?”

师父……邢树珉的双眼不断的瞪大。师父也知道魔气的事?那么,师父会相信我?不,现在的关键是附和师父,如果能帮忙说服凉城师弟,师父一定会高兴的!

想到这里,邢树珉不假思索的开口道:“没错,在跟他比赛的时候我也感应到了,他身上确实有魔气!特别是在我张开黑暗之界的时候,这件事我绝对是有发言权的!如果他是魔,也必然会是那种最邪恶,最可怕的魔。凉城师弟,你好好想一想吧,一个人冤枉他,两个人冤枉他,难道所有的人都合起来冤枉他吗?”

虚无极和墨凉城都没料到邢树珉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两人都有些愣神。

还是虚无极先反应过来,连忙趁势再加一把火:“是啊,师父说的话你不相信,树珉跟叶朔无冤无仇,他总不见得也冤枉那个小子吧?城儿倒是你,不要被恩情蒙蔽了双眼啊!”

从他眼里闪过的喜色看来,是很满意邢树珉这一次声援的,而这一闪即逝的喜色,也让邢树珉的心都暖了起来。

也许是师父难得的郑重,再加上连邢树珉也附和,墨凉城在他们的“一唱一和”下,竟是难得的有些动摇起来。沉默了半天,再抬起头时仍显迟疑:“没有,我也不是不相信师父……只是,我想亲自跟他交手过,由我自己的感应来判断。那个叶朔,我跟他打过交道,我觉得……他并不像是一个坏人啊?”

邢树珉觉得自己火都快冒出来了。凉城师弟,你为什么要跟师父顶嘴?师父难道还会害你吗?你一个乱七八糟的朋友,难道还能比师父重要?

然而,虚无极对现在的效果倒是非常满意。

树珉是太过急于求成,忽略了细节。城儿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要让他舍弃救命之恩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但是现在,他没有再像竞技赛的时候一样,斩钉截铁的为叶朔辩解,反而是同样露出了迟疑之色,这至少就说明,我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他也有所怀疑,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不过,凉城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只会去为自己的质疑寻找证据,绝不会像某些感情用事之人一般,逼着自己不相信。这从他对叶朔的称呼就可以看得出来,从“恩人兄弟”到直呼其名,难道还不是一个最大的飞跃?

他需要证据,接下来我就给他证据。树珉太沉不住气,只会坏事,不能让他再跟来了。虚无极紧接着又开口道:“城儿,这样吧,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所有的疑问,一定都可以找到答案!”再转向邢树珉时已是冷冷淡淡:“树珉,你就先回去吧。虽然这次比赛输了,也不要胡思乱想,怠慢了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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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暗之羽

虚无极带墨凉城去的地方,竟然是赛场中的临时鉴定室。

自从林嘉祥的尸体被停放在这里解剖,时隔多日,这间仓库始终都是保持着最初被调用时的原貌,室内潮湿阴冷,门窗紧闭,连一丝风也透不进来,空气中时刻飘荡着一股散不尽的霉味,让踏入者心绪烦闷。

左首的最里侧,停着一张狭小的担架,担架上蒙着一块宽大的白布,几乎是将整具担架都笼罩进去了。在白布的表面,隐约还能看到浮凸的人形。

连日以来,这具遗体正是这样孤零零的躺在这里,人之一死,和这世间的联系好像也就切断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对突兀的到访者,也许他还会一直在这里躺下去,直到和这房中发霉的空气一起腐烂。

虚无极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身侧墨凉城的抗拒,不动声色的将他拉近了些,轻声道:“城儿,师父一直没有处理这具尸体,也就是想要让你亲眼看看……等你看到之后,或许也就会明白,魔曾经犯下过怎样不可饶恕的罪行了!做好准备了吗?”

在墨凉城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后,虚无极也是略一颔首,当着他的面,“唰”的一下揭开了担架上的白布。

无遮无掩的尸体,也就这样暴露在了两人眼前。

尽管墨凉城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仍是看得双眼发直。喉咙在不自觉的滚动,第一次在一具尸体面前产生了想吐的冲动。

眼前的……那真的是人类的尸体么?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魔气烧灼得不成样子,残缺的碎肉,以及被染成紫色的浓水混合在了一块。并且,很多细胞在腐化之后受到残存的魔气侵蚀,也产生了二次,甚至三次的病变,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堆畸形的魔胎!

墨凉城在怔怔的看着尸体时,脑中忽然猛然一震,胸口也是跟着一震,似乎那尸体中有什么东西,勾动了他隐藏最深的一根神经,灵魂之中,有什么东西正要挣扎出来……身体在那一刻完全动弹不得,眼前的视觉也化作了一片黑雾弥漫。

虚无极双眼也直视着尸体,余光瞟见墨凉城似乎是看得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对这效果非常满意。不失时机的说了下去:“城儿,你好好看清楚,这就是被魔气侵蚀而死的尸体。你看看他的外形,变得是多么的可怕……

那个叶朔现在还好端端的待在赛场上,可以和你们言谈笑闹,但是在他的背后,却是留下了这样一幕人间惨剧!林嘉祥这个牺牲者,他不会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也足以想见!魔物是绝不会对我们这些人类有任何慈悲之心,他们下手是怎样的残忍无情!

并且,魔气向来是沾身即腐,与人体既然如此的不兼容,这更加证明了,人类与魔族是何等的势不两立……”

虚无极正说得意气风发,忽然敏感的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墨凉城出神,实在是出得太久了一些。按照这孩子的性格,就算是一开始给吓着了,也绝不至于过了这么半天还没缓过来。

而当他停止说话的时候,就听到这室内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那声音极为痛苦,绝望,正是从他身侧的墨凉城口中传出来的!

“城儿?”虚无极连忙转头去看墨凉城,这一眼更是看得他大惊失色。只见墨凉城此时浑身都在颤抖,两眼的瞳孔在眼眶中不住跳动,放大又缩小,缩小又放大,眼珠暴突得似乎随时都会跳出眼眶。

他的心跳声激烈而急促,就像是一连串急行的战鼓。而在他的周身,此时正缭绕着一层浓郁有如实质般的黑雾,那黑雾中的邪气波动,更是强大得令人心惊。

最令虚无极惊异的是,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外在的邪秽附体,而是从墨凉城的体内散发出来的!根据它此时的躁动程度,随时都有可能将宿主的身体完全吞噬!

“城儿?城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虚无极这一次是真的慌了神。难道尸体中还有未散尽的魔气?对城儿产生了影响?但是,为什么偏偏只针对城儿一人?如果他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唔……好疼……”墨凉城紧紧的揪着胸前衣衫,手背上骨节暴突,额头大汗淋漓,抬起的双眼中血红一片,“师父,我好痛苦啊……胸口好疼,疼到灵魂里去了……啊啊啊……好疼……”

“胸口很疼?”虚无极皱了皱眉,一手按在墨凉城肩上,尝试着用灵魂力量去探查他体内的情况。

灵魂力量一路扫荡,最初都还是一切正常,只是在墨凉城的心脏部位,竟然盘踞着一团黑气,那看上去和缠绕他周身的黑雾是同一种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缩小版的邪恶能量。

再向内部深入,透过层层迷雾,虚无极看到的竟然是一粒微小的种子。通体呈深黑之色,此时在它的两侧,绽开了两片黑色的叶苗。叶苗正中,是一根刚刚冒头的黑色根茎。这情形看起来,就和普通的植物生根发芽一样。

正是由于那黑色根茎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增长,它也时刻牵动着墨凉城的心脉,虚无极能感受到墨凉城正在变得越来越痛苦。

种子的下方,那无尽的漆黑之中,安静的躺着一片黑色的羽毛。此时那羽毛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也在同时辐散开一层层黑色的能量,如涟漪般四面扩散。

这种黑色的能量光环,似乎可以为上方那一株黑色根茎提供养料。随着它的震动加剧,那黑色根茎也在节节拔高,两侧的黑色叶片摇动得更欢畅了。

“这是……”虚无极究竟见多识广,在脑中稍一检索,很快就认出了这黑色羽毛的真面目:“黑暗之羽!城儿灵魂中怎么会有黑暗之羽的碎片?!”

自己的爱徒正饱受痛苦折磨,虚无极情急下也无暇细问,按在墨凉城肩头的手掌再加一股灵力,一直传达到了墨凉城的灵魂最深处,悄然包裹住了那一片黑色的羽毛,欲要为他除去这秽气威胁。

两股力量彼此接触的瞬间,自然遭到了那黑色羽毛的剧烈抵抗。双方相持间,由于灵魂力量的沟通,虚无极也感应到了那片羽毛中蕴含的众多讯息。

黑暗之羽,是由梦魇之神所酝酿出的一种,最残酷的诅咒。

当叶朔和墨凉城联手破解了幻境之时,那弥留的心魔本体将所有的仇恨都注入了这一片羽毛中,在他灰飞烟灭的同时,也悄无声息的将这片羽毛送入了墨凉城身体中,和他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

这片羽毛,本身就是由心魔的身体所化,如今又附加上了他所有的恨意,可以说,这就是一粒仇恨的种子。

那天之后,墨凉城不动气则已,但只要在他内心中,产生了对叶朔的任何一丁点负面情绪,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埋怨,都会让这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在这颗种子发芽之后,墨凉城再看待叶朔,就都等于被加上了一层有色眼镜,叶朔任何一点微小的瑕疵,在墨凉城眼中都会被无限放大,而这也会再度刺激黑暗之羽的生长。

当这颗种子真正的长成了参天大树,开花结果之时,墨凉城对叶朔的仇恨就会达到顶点,那时几乎注定了,他会亲手杀死叶朔!

黑暗之羽的负面情绪,只有在针对诅咒对象出现的时候才会有效。也就是说,只有当墨凉城对“叶朔”心怀不满的时候,黑暗之羽才会真正的生根发芽。

心魔本体的用意,就是要让这对曾经在他面前相依相伴过的“好朋友”,最终被诅咒所控,走上自相残杀的道路。之所以如此针对叶朔,是因为叶朔是毁了整个梦魇世界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断绝了心魔本体千百年来的食粮。他就算是死,也会拉着这个仇人一起下地狱!

一手布下了这个死局,心魔本体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如果墨凉城和叶朔的友情,能够踏踏实实的一直保持下去,那又该怎么办?

这也许是他依旧没有脱离对人类的旧有观念,他相信,人类都是狭隘而自私的。两个人长期相处下去,怎么可能总也不产生摩擦?

别看现在墨凉城是对叶朔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但是时间一久,人性总是充斥着奸猾多疑,为利益,为妒忌,为自我,值得他们反目的事太多了。墨凉城心中,总有一天会对叶朔产生恶感。哪怕这种情绪只有一瞬间,也足够了,黑暗之羽可以让他们再也没有彼此谅解的机会!

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的,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而他心魔本体,或者说梦魇之神,等得起!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墨凉城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叶朔,甚至在虚无极和邢树珉齐声指控的时候,墨凉城心中对叶朔的信任也没有动摇。只是当他看到林嘉祥被魔气侵蚀的尸体时,确实被这一幕惨象刺激得心神大乱,在这一刻他模模糊糊的想到了叶朔,难道真的是叶朔造成了这一切?!

对这具尸体的排斥,也连带着导致了他对叶朔的排斥。正是这短暂的猜疑和反感,立刻就被黑暗之羽趁虚而入,把握着这一闪即逝的负面情绪,真正的在他的灵魂中生根发芽了!

虚无极在接收到这一通讯息之后,默默的收回了留在墨凉城体内的灵魂力量,表情似在深思。

“如果它的成因是这样的话,这黑暗之羽似乎倒正可为我所用……”

“城儿为人太重感情,如果没有这种外力的推动,要让他狠下心杀死叶朔,还真的会有些困难。就怕他到最后关头还是狠不下心,那我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黑暗之羽,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时机出现,难道这不正是天降的神助么——?”

“虽然这东西的确不妥,但是它最多也只是一根矛……是将城儿变成杀敌的矛,死的会是叶朔。只要叶朔一死,我就算大耗功力,也一定为他消除黑暗之羽的影响就是。”

短短片刻,虚无极已经做了通盘考量,也独自定下了这一桩计划。

那么剩下的,就是要尽快激发城儿体内的黑暗之羽生长了。最好是在他和叶朔的战斗之前开花结果,到时就在擂台上杀死那个玄天派新秀,充分激发己方士气,再一鼓作气,进而拿下整个玄天派!

“咳……唔……师父……”就在虚无极脑中充分描绘将来的霸业蓝图时,墨凉城忽然喘息着扶住了他一只手臂,在断断续续的呻吟中艰难的挤出话来:“有一件事,我之前对谁都没有说……在梦魇之域,我们和魔骨战斗的时候,我曾经亲眼见过……叶朔,他在吸收魔气。而且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享……受。

那个楚天遥的供词,就算……千假万假,魔气之事……却是真。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体质特殊,为了避免给他带来麻烦,所以我才……我……”

城儿竟然亲眼见过叶朔吸收魔气?虚无极心中一喜,连忙顺着他的话道:“这就说明,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他这不是已经露出了很多的破绽么?

总之,城儿你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魔族和人类是冤家,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事实!如果在擂台上跟他相遇的话,师父希望你可以当机立断,亲手杀了他!至于比赛规则,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让那些外加的规则束缚了你。”

墨凉城这时不仅是灵魂中的疼痛,连脑袋也痛了起来。在他脑中,又不禁闪过了叶朔一幕幕善良开朗的记忆,他曾经在梦魇中伸出手,说着要帮助自己……他总是像个活宝,可以在不经意中带给身边的人快乐……但是现在那些景象似乎都在变得越来越模糊,与林嘉祥尸体的惨状兜兜转转,又交织在了一起。

“要亲手杀了他?可是……他曾经救过我啊……”墨凉城的情感和理智,如今只剩下了这一根摇摇欲坠的弦维系着。

就算其他场景已经变得模糊,叶朔救过自己的片段还是不变的,自己对他的感激还是不变的。

他对生命,虽然没有叶朔那样看重,但也没有罗帝星那样漠视,如果能不杀人,他一定不会杀人。现在不仅要他杀人,要杀的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父亲和哥哥,可以原谅这样恩将仇报的自己吗……

虚无极双手同时扶住了墨凉城肩头,在他情绪不稳时加紧灌输道:“魔对人类的恶意不会改变。他这暂时的施恩,也许就是为了从你身上谋夺更大的利益!……

对了城儿,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跟师父说过,在你的幻境虚像中,曾经出现过一个陌生人。那时是你和你的父亲救了他,而他却反过来将你们全家灭门!虽说那只是幻境,但谁知道这假仁假义的叶朔,他与你结交,不是在酝酿着同样一桩阴谋的预兆呢?

毕竟,你的父亲是商界泰斗,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影响整个灵界大陆的经济。你的兄长又是绝世天才,来日成就无可估量!在那个魔物已经知道这一切的情况下,他完全有理由对你们家下手!这足以导致,我人类的半边天都会塌啊……”

墨凉城双眼再次发直,虚无极的话准确的击中了他深藏的弱点。就算全族大义,还不能让他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父亲和哥哥却是他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他不惜牺牲了自己也要保护的人啊!

“真的吗……他……真的会像那个陌生人一样……”墨凉城半身都已经瘫软了下去。在虚无极实时的灵魂检测下,他也惊喜的看到,就在墨凉城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黑暗之羽的根茎再次长高了!而且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很显然,墨凉城现在对叶朔的负面情绪,远比最初更为强烈了。

“唔啊——好疼啊……”虚无极的喜悦之情,被墨凉城的一声痛苦哀嚎打断,“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只要在脑子里一想叶朔的事,胸口就会好疼……好疼……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虚无极连忙安抚的搀住了墨凉城:“实在太痛苦的话就先别想了。只要你今后对叶朔,多保持一份戒心就好。说不定,很快就能发现更多从前没有留意到的破绽了——”

要催动黑暗之羽成长,也不急在这一时。如果现在对城儿逼得太狠,有可能会伤到他的身体,此事还是慢慢来吧。回房以后,我还要再仔细研究一下那个叶朔的资料,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提供给城儿……

墨凉城望着虚无极,良久,他沉默着点了点头。一向淡漠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真切的仇恨。对叶朔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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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真相

已是深夜,碎星派的一间选手宿舍之中,此时却仍是灯火通明。

阮石静静的盘膝坐在床上,戒指中散发出一层层光华,不断的洗涤着他的周身。

这戒指的疗伤能力,远比定天山脉的许多医疗手段更好。他下午在医疗室中待了几个时辰,也仅仅是勉强的处理好了皮外伤,现在通过晚间自疗,他就连内伤都已经好了大半。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驱除淤积在体内的那些毒素。

由于耽搁太久,毒素早已经进入血管,和血液融合在了一起,再想不留后遗症的彻底驱除,也就更加不易了。不过,这些事还不需要他操心,凭这个戒指,就算是再顽固的伤都能治好,只是耗费的时间,需要更长一些而已。

最早恢复的应该是阮石的脸。此时在烛火的映照下,床头少年的面庞仍是一如往常般阴冷俊俏。只是在这张俊朗的脸孔上,此时布满的尽是恐惧。

伤势,的确不需要担心。他真正担心的,是现在戒指已经暴露了,里面的功能也不知道暴露了多少,林嘉祥的死因,那些长老顺藤摸瓜,是不是迟早都能查到自己身上来?

在戒指仍在缓慢的过滤着体内的毒素时,阮石的思绪也渐渐回到了竞技赛中的那一天……

刚刚与破月派决裂,经验值被一扫而空后,碎星派全员在艰难的狩猎过几只巨魔后,就来到了一处小山洞生火做饭。阮石正在帮忙捡着柴禾,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传音,是林嘉祥约他“出来谈谈”。

“这个戒指,代表着你现在为黑市做事。”这是林嘉祥一见了他,就传音过来的第一句话。

阮石整个人都是一僵。林嘉祥他……真的看出来了?!难怪这一路上他对自己都是阴阳怪气,视线尤其总盯着自己的戒指打转……

必须得说点什么,如果就这样一声不吭,他一定会认为我默认了……阮石正在脑中慌乱的编造着借口,林嘉祥忽然淡淡一笑,继续传音道:“不用编借口编得那么辛苦了,你看你脑门上汗都出来了。

怎么了,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么?因为我曾经被人买凶暗杀过。当时我去住客栈的时候,店老板手上就戴着这样的戒指,结果他给我安排的房间里有机关;给我送茶的小二也戴着这样的戒指,结果他送来的茶里有毒;几个据说是跑错了房间的普通客人,手上也戴着这样的戒指,到最后他们忽然抽出兵器对我动手……

我被他们一路追杀到了荒郊野外,身负重伤,只能以龟息之术装死。好在,那些人大概是求胜心切,就这么轻易的被我骗过,用玉简刻录下了我的‘死状’后,就回去复命了。

我回到碎星派之后,向掌门禀报了我遭遇暗杀之事。掌门很重视,根据我所提供的情况,详细排查了在我身边,曾经跟我结过仇怨的人。最后就查到了那位破月派的师弟。他也承认是他不满两派的处理方式,就私下里买凶杀我。然后他就以涉嫌谋杀精英弟子的罪名,被逐出了定天山脉。

我追下山干掉他之后,就开始考虑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些人手上的戒指……他们虽然实力也不弱,但是混战起来完全是各打各的,没有任何配合,这不像是黑市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而且我悄悄溜回那家客栈看过,店老板依然在算账,小二依然在端茶,连续几天都是如此,这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临时乔装改扮来暗杀我的,而是本身就的确是那家客栈中的老板和小二。黑市的任务发布之后,因为我刚好踏进了他们的地盘,所以他们就想要抢下这一桩功劳。

那么,戒指代表着什么呢,是黑市不为人知的一条暗线么?为了验证我的推测,我又专门去黑市打探过,果然,那个戒指属于‘非卖品’。

黑市除了养在地下的杀手,还专门培养了这么一股力量。表面上,他们仍然各有各的身份,可能是一家客栈的老板,可能是匍匐在路边的乞丐,也可能……是定天山脉的一名普通弟子!”

说到这里,猛地朝阮石逼近了一大步,看着他被自己吓得连连后退的样子,得意的哈哈一笑:“这些人,自然都是黑市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才豢养的。比如说,客栈老板是因为他人脉广,消息快,又方便暗杀主动撞进他店里的目标。至于在七大门派之内招收眼线,则是因为,他们对我定天山脉居心不良!

而这些人共同的特征,就是手上都佩戴着这一只黑市统一发放的戒指,我猜想,它一方面是联络的道具,另一方面,或许也是黑市拿来控制你们这些小卒子的吧?

你刚刚回到碎星派之后不久,有一天我刚好从你房门前经过,我隐隐约约听到你说:‘少爷,我已经取得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资格了,您放心,我一定会让这场比赛非常精彩的!’”捏着嗓子将阮石的话学了一遍后,笑道:“那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一向‘洒脱不羁’的阮石师弟,用这么忠犬的语气跟别人说话哪。

当时我就纳着闷了,你这到底是在跟谁传讯啊?因为你当时的声音,实在是太——令人回味了,我就顺手打开传音玉简,把它给录下来了。

这件事在我看来,也就是一个小插曲,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是后来我们一起进入了赛场,在盘丝洞打八脚狼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这只戒指了。毕竟它对我来说,就等于是‘危险的信号’,我自然会特别敏感一些。

再想想你当时的那通传讯,估计就是传给你黑市的主子吧?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啊,现在我身边也多出了一颗定时炸弹哪!”

虽然林嘉祥说了一大串话,但由于是传音交流,他只需要向阮石脑中传达一个念头,花费的时间也是相当短暂。阮石的脸色,也就在这段时间内,从极度惨白到死灰复燃走了一个来回。

在林嘉祥停止了叙述,并以一声怪腔怪调的感叹作为结尾后,阮石渐渐的重新挺直了腰板,同样传音道:“嘉祥师兄,如果你真的认为这是一件大事的话,刚才的那段话,你就不会是直接对我说了吧?那么,不知师弟什么地方‘有幸’,可以为师兄效劳的呢?”

林嘉祥闻言哈哈大笑:“不愧是阮石师弟!不愧被称为我们碎星派的智多星!对,没错,那些什么宗派大义的,离我们这些人太远了,我也懒得去操那份闲心。定天山脉是什么人当家做主,老实说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只要有一块地方,能给我专心修炼就行了。

所以阮石师弟,只要你够懂事的话,我也不会费那个工夫去揭发你的。就只是……做师兄的这几日手头有点紧,你先借一点灵石花花啊?”

阮石皱了皱眉。勒索,今天竟然给自己碰上勒索了!勒索者的贪心往往无穷无尽,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还会有更多次,他们每一次赶上“手头紧”,绝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他今日还仅仅是要些灵石……不,就算他每次都要灵石,长年累月,自己又如何供得起他?更别提给他掌握了这个把柄,以后就可能提出更多的无理要求,还不知有多少千难万难、不仁不义的事将要推给自己去做。这样下去是永无止境的!这个林嘉祥……已经不能再留了!

大多数人遭遇勒索,前几次往往还会想着破财免灾,直到勒索次数增加,受害者也看清了前方是个无底黑洞,才会愤而灭口。但阮石却是在这第一次,就准确的看清了将来的隐患,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动了杀心!

“嘉祥师兄,这件事你还跟其他人说过么?”阮石一只手揣进衣袋,装出掏摸储物戒指的动作,表面上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林嘉祥不屑的一摆手:“跟其他人说?等着多几个人来分我的灵石么?我才没有那么蠢!”

你就是那么蠢!阮石的目光冷了下来,其中也多了几分得意。不过我也要感谢你的愚蠢,正因为你没有把消息泄露出去,我现在灭口也才能灭得更安心——

手指上的戒指,和衣袋中的储物戒指,两者发生短暂接触的一瞬间,一滴黑色药液也悄然从上方的戒指中涌出,无声的滴落到了储物戒指表面。

暗中布下杀招后,阮石若无其事的掏出那一只储物戒指递了过去,同时装作胆怯的传音道:“这是我身上全部的积蓄了……那给了这些灵石之后,你就愿意把那只传音玉简交给我,并且以后也一直替我保密么?”

林嘉祥接过储物戒指,在手中来回翻转了一圈,又当着阮石的面滴血认主之后,才拍着他的肩笑道:“这件事不急。玉简就先在我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吧,什么时候删掉录音,看我心情。当然更重要的是看你的表现啊,阮石师弟。”

果然……阮石目光一沉,你根本就没有诚意。那我设局除你,也除得不冤了。

阮石刚才在戒指上留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只要林嘉祥的手摸到了储物戒指顶端,他就会中毒。只不过中毒之后,短期之内仍然毫无异状,毒性大概要过上个大半天才会发作。

只要在他毒发身亡的时候,自己跟他在各干各的事,完全没有接触到他,自然就不会有人来怀疑自己了。

并且这种毒药,在接触到空气之后,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挥发。到时就算他们从尸体上找到储物戒指,也绝对检测不出任何的可疑成分了。

不过,让自己免于嫌疑是底线。阮石脑子一转,竟然又想到了一条一石二鸟之计。

那种毒药的特性,尤其在激烈运动之后可以加速发作……如果让他死在战斗中,看起来就像是被敌人打死的,我岂不就有了现成的替死鬼?那个替死鬼……最好就是叶朔!

想到这里,阮石一边在内心中毫无保留的宣泄着对林嘉祥的鄙夷,表面仍是装着谨小慎微的道:“嘉祥师兄,其实你也别误会。定天山脉真乱起来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投靠黑市,仅仅是想找到一个更有效的方法去杀叶朔而已……”

林嘉祥鼻子里一声嗤笑:“你也别跟我这儿装了。我不是都说了,你有什么目的我不关心么?不过你这小子倒真的恨极了玄天派那个叫叶朔的啊,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么?”

阮石当下又是添油加醋的将叶朔的“难缠”描述了一遍,他相信,有了这一通铺垫,接下来只要能设法挑动众人夜劫玄天派,以林嘉祥的自傲和冲动,他很有可能会选择亲自去试试叶朔。

那么,只要他是在和叶朔的战斗中死掉,叶朔就会理所当然的成为凶手。说不定,还会因为违背赛场规则,以及杀害精英弟子的双重罪名,直接被处以极刑!

只是,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好是好,真正实施起来还是大有难度。毕竟他对林嘉祥的死亡时间虽然有一个大致概念,到底没办法精确到每分每秒,能不能刚好让他在和叶朔的激战中死亡,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因此阮石大部分的期望,还是押在了“至少让自己摆脱嫌疑”上。

但是最后计划竟然进行得那么顺利!刚好就是在他和林嘉祥各自为战之后,刚好就是在叶朔打出了那一招火浪攻击之后,林嘉祥就死了……这个时机简直比自己预计到的最好结果赶得还要巧!阮石也只能认为是上天在偏帮自己了。

之后当他的分身离开碎星派之前,自然是先摸进了林嘉祥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一只传音玉简,将所有的证据一并抹除——

本来明明是得天独厚的计划,最后到底是怎么生生的被自己走进这一条死胡同来的呢?阮石现在再回想这整个过程,还是找不出真正导致失败的究竟是哪一个步骤。

忽然,阮石紧闭的双目霍然张开。此时在那一只戒指上,竟然正在一闪一闪的散发着红光!这是即时通话的信号啊!而能够通过这只戒指联系自己的就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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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弃子

阮石手忙脚乱的接通了传讯,刚一开口已是忍不住略带哭腔:“少爷,您终于舍得联络我了!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也许是因为独自无助了太久,现在自己仰仗的“后台”终于愿意出手解决了,阮石这一刻真有种久旱逢甘霖的狂喜。

洛沉星的声音还是那样不慌不忙,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不留余地的刻毒:“联络你?我是来问你的罪。你竟然还敢向我求助?你这个蠢材,实在是太蠢了,明知道所有人都在怀疑你,明知道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竟然还敢使用我黑市的法宝!我当初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阮石跪倒在床榻上,明知道对面看不见,仍是对着戒指连连磕头:“少爷,我已经知错了,恳请少爷救我一救!”

洛沉星的语气有些玩味:“哦?你要我怎么救你?”

阮石急道:“请少爷指我一条明路,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渡过眼前的死局?还有,他们会不会通过戒指,怀疑到我和林嘉祥的死有关系?”

戒指那边沉默了很久,阮石的心跳也在这段沉默中不断加剧。

终于,洛沉星慢悠悠的开口了:“怀疑到,只是迟早的啊。哼,你现在懂得担心了,当初做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多检点一些?你毒杀林嘉祥,陷害叶朔的时候你都还很得意是吧?

我知道叶朔是你的仇家,但是我也同样告诉过你,等我拿下定天山脉,像叶朔那样的,你想杀多少我都不管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耐心,我黑市的法宝难道就仅仅是让你拿去报私仇的吗,嗯?”

洛沉星的语调虽然一直都是较为平和,但说到最后几句时,质问之意仍是展露无遗。

这轻言慢语的压迫,比厉声喝骂更令人窒息,阮石已经急得语无伦次:“可是……林嘉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必须得杀了他!因为他曾经被黑市暗杀过,他认得出这个戒指,这只是一个意外啊!”

这一次,洛沉星沉默的时间更久。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更加温和,语气却也更加咄咄逼人。

“那只是你的意外,不是我们的,听得懂么?而且我早就告诉过你,等我拿下了定天山脉,你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要杀林嘉祥,并不急在这一时。是你自己毫无大局观念,现在你还怪起我们来了?”

阮石大惊失色,连忙剧烈摇头:“不……我不是。那我请问少爷另一件事,这个戒指在和楚天遥的比赛中出现了损坏,应该如何修复?”

他也看得出来,洛家的确是不想管他这桩“嫌疑”了,甚至为了避免定天山脉对他使用搜魂之术,泄露洛家的秘密,很可能打算在今晚就直接启动戒指上的言灵咒语杀死他!

所以,他才要赶在洛沉星说出那句话之前,先一步询问戒指如何修复。这也算是向洛家自表忠心,暗示:今后我还会为你们办事呢!当然这也是一种赌注,谁知道洛沉星会不会直接说出:“不需要再修复了,你可以去死了”?

洛沉星似乎也为他这份“知趣”感到新鲜,停了一停,没有说出阮石最害怕的话,反是语带调笑的道:“用你的灵魂去修复它啊。把你的灵魂力量注入其中,戒指就会自动吸收。

只不过,它吸收的是你最本质的灵魂,也就是说它每吸一分,你在今后的修炼中,就得苦增十倍的灵魂力量去补足。不然,你的灵魂就会渐渐衰竭的……不过你的灵魂每多注入一分,你对我洛家的忠心自然也会增添一分,这倒是一件好事。”

修复一个戒指……竟然这么麻烦?不仅是让自己连身到心都必须忠于洛家,还得冒着随时随地灵魂衰竭的危险?阮石吓得当场拒绝:“那……那我不修复了行不行啊?反正这个戒指,就算裂了一点它也还能用……”

洛沉星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不喜欢我洛家的东西有破损。所以,你最好还是尽快修复。”

他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喜欢”,这可是最要命的威胁啊!阮石这时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好端端的提什么修复戒指?现在好了,他是逼着自己非修复不可了!

在阮石迟疑着注入灵魂力量后,果然看到戒指表面的裂痕,开始出现了微弱的弥合。只是这样的速度也实在太慢,那得修复到什么时候去啊?

并且在自己注入灵魂力量的时候,他就感觉对面像是有一头饥饿的怪兽正在吞吸自己的灵魂,撕扯之力很快就让他的灵魂本源都感受到了剧痛。

满意的感应到阮石正在修复戒指,洛沉星也不耐再与他多言,一句:“好,就这样,挂了。”之后,戒指上方的红光也迅速暗淡了。

阮石顾不得从戒指中抽出灵魂力量,急得张口大呼:“等等!你不能不管我啊!少爷!”从之前的尝试传讯中他也看懂了,他们父子就只能等着洛家来联系自己,自己却没有办法去联系洛家。这一次机会要是错过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还会再发来联络?照自己这个状况,明天一进赛场就直接被逮都有可能啊!

既然横竖都是死,阮石也豁出去破罐子破摔了。从最初被招降那一天起,定天山脉和洛家,两边注定了他只能依附一边,现在事情败露,是洛家把自己拉上了贼船,他们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而且,洛沉星难得传讯给自己,总不见得就是为了骂自己一顿啊?

“少爷!我对洛家赤胆忠心,只有让我活下去,我今后才可以更好的为洛家效力啊!如果你们再重新培养一颗棋子,岂不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少爷实现宏图霸业,指日可待,您的时间耽搁不起啊!

而且您相信我,我已经掌握了定天山脉的大量隐秘情报,如何策反玄天同盟,我也有了万全之策!只要少爷能为我多争取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拿出成果给您看的……少爷!”阮石对着那一只暗淡的戒指好话说尽,对面仍是一片沉寂。

“少爷……我知道你听得见啊!少爷!洛沉星!……”阮石已是忍无可忍,但就在他喊出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戒指中忽然窜出了一阵剧烈的电流,一阵接着一阵,电得他浑身直发麻,痛得只能在床榻上打滚。

如果此时刚好有人从窗外经过,或许能看到一具在电光中手舞足蹈的“人形骨架”。

“啊!!少爷我错了……少爷我错了……”阮石很快就知道,洛沉星是在惩罚自己对他直呼其名。被电得死去活来的剧痛已经容不得他再要强了,口中翻来覆去就在念叨着这两句话。甚至在他的嘴唇都痛得抽搐起来,这求饶之词仍是机械性的随着口唇颤抖而不断迸出。

在这阵强烈到足以将他置于死地的电击中,阮石也清晰的感应到了洛家对待自己的冷漠。很显然,他们已经表明了“弃子”之意。

寂静的夜晚,一切的生物都已经入睡,空旷的山岭中,只能听到电光流窜的噼啪声,以及压抑得极轻的呻吟和求饶声,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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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找上门的麻烦(上)

次日,一大早就是骤雨滂沱。 定天山脉也临时发出了通知,由于雨势较大,第三轮的比赛将顺延一天,请各位选手自行安排作息。

叶朔是在半梦半醒中听到的通知,当即将套了一半的毛衣重新脱下,一头栽回床上,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默默拉紧了被子。他的计划是先一觉睡到中午,吃过午饭后,再用整个下午的时间来修炼。

然而天不遂人愿,才迷糊过去没多久,叶朔就被一阵剧烈的嘈杂喝骂声吵醒了。

“杀人凶手呢?杀人凶手在什么地方?杀人凶手滚出来!”

杂沓的脚步声,不绝于耳的谩骂声,听上去就像有千军万马即将踏平定天山脉一般。

最先披衣出迎的是一名焚天派长老。他也是唯一留在赛场中维持秩序的长辈。刚踏出房门,就看到面前的小广场上已经被千百号人围得水泄不通,这群人服饰各不相同,手中的兵器也是千奇百怪,看上去什么人都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此时人人都挂着一脸怒色,似乎和这定天山脉的某个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瓢泼的大雨,在这群人合力撑起的一片灵力护罩之下,也早已被阻挡在外。纵然绵密的雨线依旧噼噼啪啪的击打在防护罩上,看来都更像是给他们壮了声势。

人山人海的压迫,再加上背景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阴暗,令那名焚天派长老一见之下,也是陡然间心中发憷。

“众位朋友,”在连天的喝骂声中,那名焚天派长老终是硬着头皮走了上来,拱手一礼,“不知我定天山脉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众位?这当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咱们能否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谈,又何必要大动干戈呢?”

对面的人群似乎也是各自商议一番,喝骂声渐息,几个领头模样的人走上前来。

左首一名绿衣汉子先开口道:“你是这定天山脉的负责人?那好,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兄弟们此来,也无意与整个定天山脉过不去,只请你交出一个人,到时我们自会带他寻个清静地方解决,绝不打扰贵山众位朋友的修炼,你意下如何?”他这话中虽是商谈,却丝毫没有给对方留下拒绝的余地。

那焚天派长老皱了皱眉,显然也是对此人咄咄逼人的态度不满,但眼下对方人多势众,也不得不暂退一步,问道:“那是什么人?”

那绿衣汉子狞笑一声,一字字的道:“玄天派的叶朔!有这个人吧?赶紧的叫他出来,兄弟们都已经等他很久了!”在说出叶朔的名字时,眼中蓦然流过嗜血凶光。

那焚天派长老眉心登时打了个结。如果只是交出一名普通弟子也罢了,但叶朔的名字他近日也有所耳闻,知道这是刚刚在赛场上崛起的一匹新人黑马,很多高层长老也都是十分看重的。看这群人的架势,如果让叶朔跟着他们去,必然凶多吉少,到时自己又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同时他也正在暗暗疑惑,这叶朔在外面究竟是杀了什么人,竟能惹得那一群路数各异的莽汉都自发来寻仇?

“很抱歉,此事……老夫也做不得主。待我先传讯请示一声。”那焚天派长老左思右想,最终做出了这样的回答。本以为会遭到对方阻止,但在他拿出玉简,直到注入讯息之时,对面那群人都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似是有恃无恐。

那焚天派长老也无心细想,连忙先将传讯群发给各派掌门。但很快,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没有信号?这怎么可能?”传音玉简的通用范围很广,除了在某些极险之地会无法使用,基本上在整个灵界大陆都是可以正常联络的。而定天山脉显然不属于那个特殊范围!

在他对面,那绿衣汉子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别试了。我们此来是兴师问罪,可不想跟你们整个定天山脉的高手较量。所以我们在来之前,早就已经在山脚布下了结界,隔绝此地一切的联络信号。你是找不到帮手的,乖乖把叶朔交出来吧,还是你觉得凭你一个人,可以对付我们这里的这么多人呢,嗯?”

在他身旁的另一名红衣汉子早就等得不耐,朝不远处的一排选手宿舍一挑眉:“别跟他啰嗦了,这老家伙不合作,难道咱们就没办法了?我早就打听清楚了,那个叶朔还是他们这次七大门派比试会的参赛选手,现在应该也住在选手宿舍里吧?大不了,咱们就一间间的搜过去,这里这许多双眼睛盯着,那杀人犯还能插翅飞上天不成?”

几个领头人物一想不错,撇开那一旁交涉的两人,迈开脚步就向选手宿舍涌了过去。

此地众人本来也不是同道中人,在此之前更是素不相识,这领头者的身份,也不过是在场者中实力最高,才被暂时推举出来,背后也没有需要照应的下属。一得知叶朔的下落,自是人人争先恐后。

够格参加这次擂台赛的,自然都是各大门派中的精英。事关他们的安全,那焚天派长老自是极力阻拦。众人推推搡搡中,忽然有一间宿舍房门主动敞开,走出的是一名苍白瘦削的少年。面上毫无惧色,一路走到几个领头者面前,恰到好处的躬身施礼。

“众位前辈,都先缓口气吧。既然是私人恩怨,又何必惊扰了其他参赛选手呢?那叶朔的宿舍,我知道是哪一间,我带你们过去就是了。”

“阮石,你……你这是何意?”那焚天派长老目瞪口呆。

那几名领头者都曾经看过天澜秘境中流传的影像,此时也认得出他并非叶朔。有人合作,事情自然好办得多,很快就摆脱了那名焚天派长老的纠缠,笑呵呵的上前揽住阮石:“还是这位小兄弟懂事。那就赶紧带路吧!”

选手宿舍共有14间,正是按照各人最初抽到的签球号码做的分配。由于叶朔住的是一号宿舍,刚好位于整排宿舍的最里侧,走过去也需要一段不短的路程,尽头处还须得拐个小弯。

途中,阮石旁敲侧击的打听道:“不知那叶朔是如何得罪了众位前辈?我知道,他的罪名是杀人夺宝,但请问他杀的是哪家人,夺的是哪家宝?”

对于叶朔惹出的这场麻烦,阮石心里也有着和那名焚天派长老一样的好奇。只不过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叶朔惹上的麻烦越大,他就越开心!

先前那名红衣汉子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不该你问的,不用问那么多。老老实实带路!”

阮石肚里暗骂了一声,表面上仍是语气诡秘的道:“其实,实不相瞒,那叶朔也是我的仇家。依众位前辈看来,咱们能否做笔交易,你们替我取了他的命,我替你们夺回宝物,双方各取所需……”抬起视线的一瞬,刚好看到面前一栋挂着1号牌的红砖宿舍,连忙顺手一指:“就是这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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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找上门的麻烦(下)

1号宿舍的门,很快就被气势汹汹的踢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却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四壁桌角,一览无遗。被子还在床上堆成一团,被单触手微温,似乎主人才刚刚离开不久。

这场面看得所有人都是一愣。一名铠甲壮汉第一个回过神来,气冲冲的揪起了阮石衣领:“小子,你跟那个叶朔是一伙的吧?你特地过来拖住我们,就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逃跑?”

“我……怎么可能……?!”听到对方将自己和叶朔视为同路人,阮石顿时就是一肚子气,“你们自己在外边闹得震天响,那个叶朔只要不是聋子,他听到了自然就会跑路啊!关我什么事?”

那红衣汉子气势汹汹:“少啰嗦!就是你这小子放跑了叶朔,我先宰了你再说!”说话间手中已是扬起了一柄鬼头大刀。

“这帮子讲不听的蠢材……”阮石都快被气疯了。正当他准备催动戒指抵御时,赛场地带忽然又传来了一连串怒喝声,隐约听来,似乎是山脚的结界被人破了。

“那群饭桶!连个阵法都守不住!”顿时这几人也没心思理会阮石了,扛着各式兵器又重新杀回了赛场。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刚好听得嗖嗖几道破风声响过,七大门派的负责人已经分别出现在了场中空地上。

叶朔确实是在门外闹成一团时,就悄悄从房中溜了出去。以他的灵魂力量,那群乌合之众自然都无法看破他的灵遁术。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何事,但叶朔一看到外面的阵仗就知道,这次的局面不是他独自应付得了的。因此逃离后首先就绕到山脚,以最快的速度打倒几名守阵人,破解了对方隔绝信号的阵法。果然,阵法一破,定天山脉的高层也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

寻衅一方的领头人眼看局面超出掌控,虽是难免烦躁,但寻思着理还在自己一方,倒也并无退缩之意。

那名绿衣汉子很快的跨出队伍,径直走到虚无极面前,礼数周到的一拱手,道:“虚无极掌门,久仰大名!兄弟们冒昧闯山,惊动了您老人家,在下先在这里代为赔个不是。”

他先将礼节充分做足后,才向一旁苦着脸的那名焚天派长老一扬眉:“不过我们的来意,在此之前已经向这位长老充分传达过了。玄天派的弟子叶朔谋财害命,性质极其恶劣,众位兄弟自发聚集在此,只是想为枉死者讨个公道。相信虚无极掌门仁义英明,绝不致包庇一个杀人凶手吧?”

虚无极刚接到传讯,听说引发这场闹剧的主角是叶朔,早就巴不得他们直接把那个碍眼的小子捉去杀了,也免得墨凉城多遭受黑暗之羽所苦。当即应道:“那是你们的私人恩怨……”

一句话才开了个头,脑中就突兀的响起一道传音:“虚无极掌门,这定天山脉可是您的势力范围,如何能任由这群外人欺上山头,说交人就交人?您今天要是不保朔儿,他日传扬出去,折的可是您自己的面子啊!”

虚无极怒目一转,刚刚传音的天绝道长也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话虽是听来挑衅,偏是在情在理,那叶朔一条性命,又如何能和自己的颜面相比?虚无极也只能暂时忍下火气,改口道:“那是你们的私人恩怨,改日你们再自行解决。这里到底还是我定天山脉的地盘,无关人等不得久留,马上离开!”

一名栗色长衫的瘦弱中年人冷笑两声,道:“虚无极掌门,世间之事皆有秩序,今日在场这千百号人,可不是凭您一句话就能打发走的啊?您执意包庇那个杀人凶手,莫非是打算连他手中价值数十万的宝藏,也一并独吞了么?”

这“价值数十万的宝藏”一出口,七大门派的负责人也是齐齐一惊。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甚至已是悄悄的心思活动起来。

老实说,这整件事他们都还是莫名其妙,但里头竟然牵涉到这么一大笔宝藏,自己如果能稍稍分到一点零头,也抵得上几个月的修炼资源啊!而这也令他们更是惊异,那叶朔到底是杀了什么人,竟然能抢来这么大一笔巨款?

外头的喧闹声,也吸引了不少参赛弟子的注意。此时都是三三两两的围到了广场上,聚集在外围静观其变。

阮石虽然刚刚碰了个钉子,但能给叶朔补上一刀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正要再次站出来挑拨,楚天遥却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虚无极掌门,我看他们也是真有冤情,为何不索性请叶师弟出来,大家开诚布公的把问题说清楚呢?逃避总不是办法啊。”

“天遥,你……”了尘道长一看到楚天遥,内心中登时百感交集。这个孩子心里的恨到底有多深,他就非要把他的师弟置于死地不可吗?

楚天遥看都没看了尘道长一眼,仍是朝着虚无极道:“事关数十万的宝藏,如果任由影响扩大,只会败坏了我们定天山脉的名声。现在众多师门长辈都在这里,相信这几位前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有问题,大家就解决问题。如果叶师弟真是冤枉的,他一定也不希望自己一直背着这个凶手的骂名吧?

但如他确实做了亏心事,我们此时对他秉公执法,外人也只会盛赞您大义灭亲,与您的英名不仅无损,反而更有助益,虚无极掌门您觉得呢?”

寻衅者一方听了楚天遥这几句“不偏不颇”的说词,都是相继附和起来:“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啊!”“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肯像这样好好谈,早就可以解决了!”

虚无极心中快速盘桓一番,也就招手唤过一旁的焚天派长老,低声吩咐道:“去带叶朔……”

“不用叫人通传了!我已经来了。”

此时出现的正是叶朔。他在破除结界,并和玄天派赶来的几名同伴会合后,顾问等人本是建议他老老实实的躲着,把所有难题交给虚无极去解决。但叶朔不明不白的被骂了那么久的杀人凶手,他也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为何会不约而同的针对自己,是有了真凭实据还是受奸人唆使。

楚天遥有句话说的不错,现在定天山脉的一众长辈都在这里,叶朔也不怕他们就会当众击杀自己。

广场众人对叶朔,早已是真正达到了“烧成灰都认识”的程度,一见他现身,喝骂声又如潮水般响成了一片。最终还是几个领头人极力制止,目标已经出现,不怕他再逃了,现在重要的是在所有人面前揭露他的罪,也好让那一众定天山脉的高层再也没有理由阻拦自己!

几个领头人不愧是在场中实力最高的修灵者,很快就压制住了眼中的狂喜和贪婪。那绿衣汉子也把视线从叶朔身上移开,面朝众人朗声道:“很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也就坦白说了吧。如果这叶朔杀的是旁人,自有官府处置,我也不会来趟这一淌浑水。但我跟星宿宗老宗主相识已久,有着过命的交情……”

虚无极略一皱眉:“慢着。星宿宗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覆灭了么?你要指控我定天山脉的弟子杀人,又扯那陈年旧事作甚?以他的年纪,也绝无可能是当年的灭宗凶手。”

那绿衣汉子冷冷一笑,猛然间双臂一振,高呼道:“自然有关系!因为老宗主唯一留下的一条血脉,星宿宗的小主子,我们的世侄,就是被你定天山脉的弟子,给杀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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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裂痕(上)

“星宿宗?!”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叶朔的双眼也瞪大了,“你们说的是星宿宗的少主,他……他死了?!”

记忆中,那个刚刚放下了仇恨的少年,和自己微笑许下约定,等到各自在灵界大陆上闯荡出一番名头后,再来相聚一叙。 现在自己再次得到了他的消息,不是他渐渐崭露头角的喜讯,反而是他的噩耗?!这让叶朔一时如何接受得了?

“他……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是谁杀死他的?”叶朔情急之下,浑然忘记了自己正被众人口口声声的指控为凶手,急急的抓住了那名绿衣汉子的手臂,连声询问。

那名绿衣汉子口中啧啧连声,一把甩开了他:“这世道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杀人凶手往往装得最无辜。他不就是被你亲手杀死的么?至于死亡时间,就是你几个月前刚刚离开天澜秘境的那一天啊!”

“这不可能!”叶朔失控的嘶吼出声。虽然仅仅是萍水相逢,但他对那名少年的遭遇也是十分同情,满心希望他能够走出过去的阴影,真正开创出一番事业。然而现在却得知他的死亡时间正是自己离开天澜秘境的同一天,岂不是说他刚刚和自己分开,紧接着就被杀死了?!

“我确实曾经和他在天澜秘境分手,但是我没有杀他!我也不可能杀他!你们……为什么你们一口咬定我是凶手?你们亲眼看见我杀了他吗?还是谁散布出来的谣言?”这一次的冤枉,简直比林嘉祥那一次还要莫名其妙!

那绿衣汉子冷笑两声:“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可没那份闲心来冤枉你。要证据是吧,我这就给你看证据!”说完特别冲着七大门派的负责人招呼了一句:“各位也仔细看看清楚啊!”这才掏出了一块传音玉简,在半空中投影成像。

玉简中是两段视频,以及几张静止的图片。第一段视频,是叶朔在天露泉中和那名星宿宗少年交谈,主动将堆放了一地的宝藏拱手相让。第二段视频,是叶朔和幻魅在天澜秘境的战斗,尤其特写了叶朔在手臂上缭绕起一层火龙的特殊招式。

几张图片,则是从各种角度拍摄的星宿宗少年的尸身。图片中能清晰的看到,在他胸前穿破了一个大洞,两侧肌肤还隐隐有着烧焦的痕迹,配合刚刚的第二段战斗视频,很显然他正是死在叶朔的那一记火拳之下。

“啧啧,你看看他的表情,那是多么的悲伤和难以置信,他绝对不会想到,一个刚刚对他示好的人,一转身就为了谋夺他的宝藏,将他残忍杀死,甚至连一具全尸都不留!

只不过你这个凶手做事到底还是不够细致,取走了装有宝藏的储物戒指之后,却忘了把你送给他的那一只传音玉简也带走,那里面可还留着你的灵魂烙印啊!

也多亏如此,才让我们成功找到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想,或许这就是世侄在天之灵的指引吧!”那绿衣汉子欣赏着叶朔呆滞的表情,冷笑着在一旁添油加醋。

红衣汉子也冷笑道:“杀人之前假惺惺的和他称兄道弟,杀人之后还能假惺惺的抹几滴眼泪,说真的,论演技我就服你!”配合着翘起了个大拇指,又道:“不过如果世侄在这里,他绝对不会再被你这副伪善的面孔欺骗了!”

几段证据这一结合,定天山脉的一众参赛选手也是反响不一。不过对叶朔的指责声显然是占了大多数。

叶朔没有为自己辩解。此时他也正神色复杂的看着那星宿宗少年的尸体图片。图片中,尤其是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悲伤和不甘。临死之前,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为什么会露出这种仿佛对世界绝望的表情?在那一刻,他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等等!”祈岚站了出来,“我们和那位星宿宗少主分手之后,师兄一直就跟我们在一起,寸步不离,直到返回定天山脉!他怎能再分身杀人?此事我和赫连姑娘都可以作证!”

那铠甲壮汉一声冷笑:“你们作证?我们可早就记住你们的脸了啊,在天露泉那段视频里,你们分明就是那个小子的同道中人,自然会给他做伪证!你以为,凭着几句谎言就可以瞒天过海么?”

顾问也一直反复观看着几段视频,直到此时才出声道:“这里面有问题。这段天露泉的视频,在场的应该就只有他们几人,现在已经全都被拍摄进去了,那么这视频是谁拍的?又是从哪里拍的?既然他也同样得知了星宿宗宝藏的下落,那极有可能就是他暗下黑手,再陷害给叶朔的啊!你们为什么不去追查散布出这段视频的幕后人?”

那绿衣汉子不耐道:“小子,休要强词夺理。你管他视频是谁拍的?只能说是天网恢恢,让他叶朔图财害命的证据得以大白于天下!”

“我说过了,我真的没有杀他!”当一片指责声铺天盖地的压来时,一直在出神的叶朔终于回了魂。在思路极度混乱之下,他也终于找到了一条出路:“对了,我曾经亲眼见过杨云珠师姐的灵魂,说明人死之后,如果怨念强大,就仍会有意念的残留!只要有足够的机缘,甚至可以再次修炼,转为鬼修,重归阳世!

那位星宿宗少主……他死的时候是那么不甘心,一定也可以留下灵魂,我们能否去寻找一位招魂师,设法召回他的灵魂,问清真相?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他!到时候不用你们说,我也会为他报仇的!”

在叶朔满怀希望的提出这一条建议后,在场者却无一人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片更深刻的嘲讽。

那名栗色长衫的中年人阴阳怪气的拍了几下掌,掌声中却充满了喝倒彩之意,冷笑道:“要说装也真是你最会装。你以为我们没有尝试过招魂么?但你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我们这可怜世侄的灵魂都早已被你彻底的抹除在天地之间了!”

还没等叶朔从这份震撼中回过神来,那中年人已是转过身向虚无极拱手道:“虚无极掌门,此人所犯下的罪行,手段极其残酷,性质极其恶劣,简直歹毒得令人发指!定天山脉招收到如此恶徒,简直是你们的悲哀!如今证据确凿,我想,没有人再阻拦我们对他实施制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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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裂痕(下)

七大门派负责人各自沉默不语,一旁看热闹的弟子大都则是在微微点头。顾问、祈岚和赫连凤微弱的抗议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了群情激昂之下。

就在叶朔罪名坐实,一切几乎已成定局之时,最后一间选手宿舍的房门忽然被推开。这“吱呀——”一声在漫山遍野的喝骂声中,其实非常轻微,但不知为何,就是吸引了定天山脉全员的目光。

因为所有前来围观的参赛选手都很清楚,同样参加了擂台赛,现在却唯一不在他们当中的那个人,他是……

房门打开,墨凉城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刚才在赛场中几乎吵翻天之时,他都一直待在房门中没有出来。也不知是确实睡得熟,还是对这些外界琐事不感兴趣。

不过众人也都见识过,墨凉城在竞技赛中对叶朔的维护,如今想来,他是不会就这样放着他的朋友不管的。这也让众人燃起了另一重好奇,大名鼎鼎的第一天才,会如何解开目前这个死局呢?

虚无极的目光在最初的诧异之后,很快的涌上了一道喜色。

这些人偏偏在今日来找麻烦,简直是天赐良机!现在城儿愿意主动参与此事,只要让他看到那几段证据,一定又可以刺激他灵魂中的黑暗之羽成长,距离开花结果之时,也就更近了一步啊!

寻衅者一方也感受到了墨凉城出现后,定天山脉瞬间古怪下来的气氛,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子在这里究竟占据着怎样的地位,不过想来凭他一人也改变不了全局。喝骂声渐渐停息了下来,目视着他走到了僵局的中心点。

墨凉城压根没朝叶朔等人看过一眼,就像他们只是一群透明人,他看着的只是那名绿衣汉子:“怎么回事?外面为什么这么吵?都打扰到我睡觉了。”

也不知他是因为受了黑暗之羽的影响,还是由于睡眠被扰而情绪烦躁,此时的语气除了寻常的淡漠,更多了一股冰冷和压抑的气息。

那名绿衣汉子当他走到近前时,也终于认出了他的身份:“是你?视频里可也一样有你啊,跟那个小子都是同路人,你也是来帮他喊冤的么?”

墨凉城毫不留情的打断道:“我不是!我就问你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问皱了皱眉。是自己太敏感了么?墨凉城那一句“我不是”,他竟然听出了一种深刻的反感,对自己和叶朔被称为“同路人”的反感……他这是在撇清关系?

那绿衣汉子倒也爽快,随手抛出了传音玉简:“怎么回事?自己拿去看吧!”

墨凉城一手接住玉简,灵魂力量迅速融入其中。两段视频,和几张尸体的图片,也在第一时间映在了他的意识中。

叶朔……又是叶朔做的么?

当初在天露泉,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那一大笔宝藏分文不要,全都交给了那名星宿宗少年,墨凉城已经有些惊讶。这世上真有那么无私奉献的好人么?

但当时叶朔刚刚救过自己,墨凉城也是一切以最大的善意来看待叶朔,那时他真的觉得,他的“恩人兄弟”就是这么善良和伟大。

结果,一切都只是伪善么?为了在我们面前装好人,假惺惺的把宝物拱手让人。却在一转身之后,就去图财害命。为了彻底封锁真相,连死者的灵魂也不放过,这是让他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不留啊!

你……你又何必要装好人?当初就算你直接吞下了这笔宝藏,我们也不会非议你任何。最可恶的却是你这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那个可怜的星宿宗少主,他就为了你一个人的伪善,活活的赔上了一条命啊!!

当墨凉城脑中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再次感到胸口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唔……唔啊……”墨凉城一手握着玉简,另一手紧紧攥住胸前衣衫,当着所有人的面,痛苦万状的弯下了腰,额角清晰可见汗水滚落。

“城儿!”远处的虚无极一惊,连忙用灵魂检测墨凉城身体内部。果然看到在那一片虚空之中,黑暗之羽的根茎正在以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生长茁壮,两侧也多出了大量的黑色叶片。

“黑暗之羽果然又长高了!”虚无极的惊喜短暂的取代了对墨凉城的心疼。眼前的高度,如果以一棵完整的大树来计算,这根茎已经足足长到了三分之一还要高,照这个势头下去,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攀升到顶点了!

“凉城兄弟,你怎么了?”叶朔看到墨凉城忽然神色痛苦,连忙担心的扶住他。

然而他的手指才刚触到墨凉城衣袖,猛然就觉一股大力袭到。墨凉城竟是像触电一般,狠狠的将他甩开了。顾问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来,果然不是自己多心啊……

“嘿嘿,虚无极掌门,您要是还不能‘秉公处理’的话,那我们兄弟可就要报官了啊——到时候,就让县衙来审理这一桩冤案吧!”那红衣汉子不知墨凉城为何忽然发病,不过此人死活与自己无关,当下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又转头向虚无极怪笑起来。

虚无极没有回答。他此时满心关注的是墨凉城的反应。

今日之事,墨凉城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能够刺激他体内的黑暗之羽成长,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最大的收获了。

几个领头人感受到虚无极的视线,也都带着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墨凉城。

“呵……你们真的敢去报官么?”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自己已经拥有了最高决定权,墨凉城再抬起的双目,依然是那样冰冷而淡漠。

“星宿宗少主,和你们非亲非故吧,否则星宿宗刚刚灭门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如此兴师动众,为的不过是宝藏。一旦报官,因为星宿宗已经没有人了,这笔遗产自然会被全数充入国库,难道还会判给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姓人么?别拿报官来吓唬人,没用。”

“你……”几个领头人竟然被墨凉城短短几句话反驳得哑口无言。他们为的也的确是宝藏,否则真要报官,早就可以报官了,又怎会拖至今日?这时候他们似乎也终于明白,为何在墨凉城出现时会受到万众瞩目,这个小子,才是这里最难缠的人啊!

“说吧,要多少钱才肯走?”墨凉城的下一句话又是令他们大吃一惊,而他手中也已经多出了一个储物戒指:“这个数够不够?”

那红衣汉子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储物戒指,咽了咽口水,虽然是很想直接接下来,但在他心目中,自然还是惦记着那更大份额的星宿宗宝藏。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梗着脖子道:“谁说我们是为了钱!一早就说过,我们是要为惨死的世侄讨个公道的……”

墨凉城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翻手又掏出一张魔晶卡:“这个数够不够?”

那红衣汉子仍要坚称自己是来“讨公道的”,但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绿衣汉子忽然两眼发直的拽了拽他:“这……这可是最顶级的金卡啊!在整个灵界大陆都通用!要拿到这样的金卡,存款底线就是以一百万灵石起存的啊!就这么一张卡,抵得上星宿宗宝藏的好几倍了!”他狂喜之下,竟是第一次毫不避讳的说及宝藏。

那红衣汉子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怔怔的转头看向绿衣汉子:“那……发达了?”在绿衣汉子兴奋得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后,领头几人同时伸手去抢那张魔晶卡。

墨凉城的手忽然又是一缩:“等一下。你们要先保证,拿了钱以后双方两清,今日在场的任何人,他日不得再以星宿宗宝藏为由,上我山门寻衅滋事。如果你们自己分赃不均,那也是你们的事,由你们自行解决。”

在几名领头者都是点头如捣蒜后,墨凉城仍无让步之意:“口说无凭,结灵魂契约。”

几名领头者闻言,额角登时都是青筋一跳。这个小子……果然是经验老到啊!但是人家现在是财神爷,自然一切以他为准。他说结灵魂契约……结就结吧!

几人一面都是手中捏个法诀,将墨凉城方才所言重复了一遍,在他们胸前也分别缭绕起了一层耀眼的白色光华。这是代表天地法则认可了他们的契约,从今日起,这句誓言就是真正烙印在灵魂中了。

这一次,几名领头者终于是顺利的接过了那张魔晶卡。那名红衣汉子不肯吃亏,心想能随手拿出顶级金卡的人,储物戒指里的钱一定也少不了,于是顺便将储物戒指也一道“顺”了过来。墨凉城始终是面无表情,只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了一丝鄙夷。

当这支庞大的数千人队伍正在缓缓退去时,叶朔刚要开口道谢,却是墨凉城先转向了他。

“叶朔,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以后做事,自己还是尽量检点一些吧。”

墨凉城此时的语气和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即使是神经大条的叶朔也感觉到了。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心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凉城兄弟,难道你也相信他们?我没做过,我是被冤枉的啊……!”

墨凉城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中透出一种最深刻的嘲讽:“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为什么每一次都偏偏是你呢?”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几人仍能听到他低声咕哝出的一句:“……真是够了啊。”

“这个人怎么回事,他怎么忽然就像吃错药一样啊!”一直没有开口的赫连凤顿时炸锅了,对墨凉城原有的好感也几乎瞬间降至零点,“他刚才那句话……那明摆着是在说,他不相信叶朔的清白啊!真是太过分了!花了点小钱,就可以随便污蔑别人的人格吗?!”

“唉,咳……那个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小钱……”同样身为大家族的少爷,祈岚也认得出那张金卡,“那张卡里的钱,保守估计,起码足够让一个普通人活几辈子了!那个墨凉城这次为了帮师兄,可真的是大出血啊!虽然说话是有点难听……但是那么大一笔钱眼都不眨就送出去了,搁谁谁都得胸闷!所以赫连姑娘,你就谅解人家一点吧……”

赫连凤“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仍是义愤填膺的道:“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们逼着他出这个钱了吗?自己要掏钱,完了还要阴阳怪气,什么人啊!大不了以后我想办法把这个钱还给他!

而且他的处理方式本来就有问题,那帮人要公道,我们还要清白呢!他这么一掏钱,不是明摆着默认了叶朔就是凶手,只是让他们不要追究吗?真是的,我以前竟然还觉得他是个好人,我一定是瞎了眼睛……”

叶朔还沉浸在那名星宿宗少年死讯所带来的悲伤中,此时对墨凉城的异常也没有多想,只是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祈岚说的对。赫连姑娘,你不要再责怪他了。可能是最近我的事情太多也太烦了,所以凉城兄弟才会感到厌倦的吧。

改天有机会,我再好好向他解释一下就是了。不过他为我白白掏了这么一大笔钱,我确实不能占他这个便宜。将来,我会想办法还给他的。”

此时此刻,还没有任何人对墨凉城的反常心生警觉。

顾问虽是最早看出问题的一个,但他和墨凉城本就不熟,最多是以为对方的本性就是如此,患难见真情,这只是一个没有经受住考验,暴露了本来面目的“假朋友”。最多是为叶朔的“交友不慎”留下一声叹息。

那一天,他们交谈着,议论着,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段简单质朴的友情已经悄然划下了裂痕。

如果他们可以对墨凉城多加几分关注,或许也不会让几个人的命运,从那一天开始,彻底走上了背离的轨道。

冥冥中的齿轮已经开始运转,它会碾碎一切的希望、正义,它会将两颗脱轨的行星送上绝途,直到它们在终点碰撞出毁灭的火花。

未来无法改写,一切已经注定。

只是那天他们还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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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多事之秋

在一群乌合之众渐渐退去,而墨凉城也以一张顶级金卡了断了和叶朔的友情后,傍晚时分,在这定天山脉之内,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选手宿舍内。

“虚无极掌门要见我?”楚天遥疑惑的抬起头,“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负责传话的焚天派弟子摊了摊手:“嘿,掌门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有资格过问的呢?楚师兄,你还是快点跟我走吧,掌门可一向都不喜欢等人啊。”

半晌之后,焚天派的一间偏殿中。

楚天遥不卑不亢的施过一礼:“晚辈参见虚无极掌门。能得到您老人家在百忙之中的召见,这是晚辈的荣幸。”

虚无极见了他的“懂事”,心底更是暗赞。一面挥手令传话弟子自去,又冲着方桌对面的另一把椅子点了个头:“坐吧,不用那么拘束。”

楚天遥没多客套,称谢后就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而他也并未像大多数的年轻弟子一样,刚到一个新的所在,便会好奇的四处打量。在他看来,只要这房中并未布下机关,那么管它是如何布置,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唯一注意到的,就是桌角还放着一块玉简,似乎刚刚退出投影状态。但是无论如何,至少现在并非处在刻录状态。

虚无极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若无其事的将玉简推开,一边提起茶壶,将桌上的两个茶杯各自斟满,并把一杯推到了楚天遥面前。

等他接过,才淡淡开口道:“天遥师侄,你在这一届所有的比赛,本尊都已经看过了。在你身上有着一种,玄天派其他人都不具备的灵性。就拿在赛场中的表现来说,心机,手段均居上乘,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本尊很欣赏。”

楚天遥神色平和:“多谢虚无极掌门夸奖,晚辈愧不敢当。”

他很清楚,这一段“说来好听”的开场白不过是一个引子,其后必然另有下文。如果接下来他们谈不拢,那这段话自然全数作废。一张随时可能收回的“糖衣”,还无法令他的情绪产生动摇。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镇定一些,他又主动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不料虚无极的下一句话却是语出惊人:“但是像你这样的人才,继续滞留在玄天派,不会觉得是太过屈才了么?”

满意的看到楚天遥的表情明显一僵,虚无极淡淡一笑,压低了声音,语调更显诡秘:“那了尘并非伯乐,识不得你这匹千里马,他近日一心偏袒那个新晋弟子,这也早就令你心灰意冷了吧?”

楚天遥刚刚喝过一口茶,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听到了这句直击心房的质问。这让他僵硬的将一口滚烫的茶在口中含了很久,直到连舌苔都烫得微微发麻,那一股扩散的苦涩却仍然不曾淡去。难以分辨这究竟是茶水的苦,还是他心里的苦,只知这种苦涩或许早已与他的生命相连。

“虚无极掌门的意思是……想招揽我?”良久,楚天遥才放下了茶杯。但他的双手依旧没有离开杯壁,似乎是想借杯中茶水的温度,来化解此刻自己内心中的凉意。

虚无极再进一步:“那,你接受这份招揽么?”停了一停,好整以暇的抿过一口茶,傲然靠回椅背,“更何况,你也应该知道,本尊迟早都会拿下玄天派。想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不早做抉择,难道你也甘心给那个腐朽的师门陪葬么?”

说到自己生平最得意的计划,声音再度高亢了起来,似乎这一刻他已经是那个登上巅峰的七门霸主,正在俯视跪倒在高台下的一地臣民。

楚天遥苦笑了一下,茶杯中升腾的袅袅热气,却到达不了他的双眼。

“原来如此,那恐怕我真的要‘不识抬举’了。如果虚无极掌门当真有意对付我玄天派,我自然也会选择和师父,以及众位师兄弟一起守卫师门,同生死,共患难。我想做的,并不是覆巢之下的完卵,而是尽全力去守护养育了我的‘母巢’。虽然晚辈的确不愿与您老人家为敌,到时也只有不得已而为之。”

虚无极不慌不忙的笑道:“你无需‘不得已’。本尊还知道,你一直都非常嫉恨你那个同门师弟。如果你愿意投效,本尊不但许你最优厚的待遇,还会替你除去这个眼中钉——”

不等楚天遥答话,又一口气说道:“况且我所说招揽,并非要你现在就背负着骂名,脱离玄天派。你仍然可以继续以一个孝顺徒儿的身份,留在你师父的身边。只需要时不时的,把贵派的动向给我传达一些,待我正式一统六门之后,你再以一个大功臣的身份,入我焚天,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天遥师侄也是聪明人,现在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是康庄大道,前途无量!一条,是绝崖峭壁,万劫不复。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走,才是正确的吧?”

楚天遥略微一怔,随即熟练的挤出笑容:“不,我想您老人家一定是误解了。我对叶师弟……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啊。他初来乍到,诸事不明,师父多关照他一些,这也是理所应当啊。作为师兄,我同样很高兴看到同门师弟的成长。叶师弟的荣耀,就是我们玄天派全体的荣耀。大家同属一门,本就……无分彼此。”

纵然他一向涵养过人,但叶朔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在说出这段句句违心的谦词时,那根刺也一直在一伸一缩的搅动着他的心脏。这让他的笑容看起来就显得特别僵硬。

虚无极打量着他这副扭曲的表情,半晌才嘲讽一笑:“这些话,你拿去骗骗外人便罢,不用在本尊面前装得那么辛苦。天遥师侄,难得请你品茶谈天,就这么急着走么?”

按住了正欲起身的楚天遥,忽然暂时绕开了招揽话题,眼中也被另一股光芒映得火热:“本尊一直以为,禁咒才是真正的武学巅峰,修灵者想要站在顶点,就应该去学习禁咒。那了尘根本就是一块朽木,他满脑子都是‘禁忌之术便不可学’,简直就是陈年老古董的想法!

如果按照他的规划,你将来就算在玄天派,把所有的库存典籍都学全了,也就仅仅能成为一个三流强者而已。

我也坦白的告诉你,在灵界大陆上,别看上头禁得严,但是照样有很多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他们都在学习禁咒。因为这些人很清楚,人家学了,你不学,你就会落后,你的势力就会被别人超过。

但是了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知道有规矩就去守规矩,他自以为几句正义口号会比真正的实力更能解决问题,所以他永远都只配做一个善良的蠢材。最可怕的是他还想把自己的徒弟也教成这样一个个僵化的木偶,了尘的思想,才是阻碍我定天山脉发展的真正毒瘤!

如果有一天,这里不必再面对两种观念的碰撞,可以真正的统一为一股势力,按照我的步伐来前进,那么这里的每一名弟子,他们的实力一定都可以得到一个质的飞跃,将来定天山脉不仅可以成为邑西国最强大的势力,它的版图更可以继续扩张,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能够成为真正的一流势力!我的做法,才是真正在拯救这定天山脉啊!”说得太过投入,扩散开的灵压也震得桌上的两只茶杯都在剧烈晃动。

楚天遥疑惑的抬起视线。虚无极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很快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而且这禁咒的限制,早晚都是会放开的,难道你到那个时候再去学?真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我焚天派则不同,精英弟子,每一个都有学习禁咒的资格。至于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个人的造化如何了。不过天遥师侄这般聪明,自学尚可成才,如果能够经过系统的培养,想来更是可以有一番大成就的。”说到最后,也是再度旧话重提。

楚天遥听他提到自己“自学成才”,初时一惊,随即心想他是禁咒行家,又称重看过自己这一届的比赛视频,能看出自己施展了禁咒,这也不足为奇。

单说对待禁咒的态度,楚天遥确实更倾向于虚无极的观念,特别是近日由于嫉恨叶朔,让他的内心渐渐陷入黑暗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跟师父的很多观念都是背道而驰。

那崇尚仁义道德,过度“墨守成规”的师父,也让他觉得非常的迂腐。难怪他会欣赏那个,迂腐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新晋弟子叶朔。

平心而论,也许焚天派确实是更适合自己发展的地方。但是楚天遥即便在恨意达到顶点的时候,恨的也只是叶朔一人,他从未想过背叛师门!

就算他跟虚无极再“志同道合”,可是对方心心念念的一直是将玄天灭门啊!他又怎么可能拿师门全体的性命来当投名状,去向对方表达忠心,换取自己一个光辉前途呢?

“……晚辈也是这么认为。”最后楚天遥淡淡一笑,先肯定了自己对禁咒的认同,随后话锋一转:“但是要学习禁咒,可以有很多种途径。如果仅仅为禁咒而背叛师门,那我跟世俗的贪利小人又有何分别?”

说话间他已经站了起来,“虚无极掌门,请您不要再说了。我是一名修灵者,我有我的原则。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背叛师门,这就是我的原则,更是我的底线。就算我跟叶师弟之间确实有些不愉快,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无须借助外力。感谢虚无极掌门的错爱,只是我真的愧不敢当。您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恕晚辈先告辞了。”

虚无极似乎并未因楚天遥的拒绝而不快,只是从袖管中掏出了一枚以蜡丸封存的丹药,慢悠悠的递了过去:“等等,天遥师侄,先别急着拒绝,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这里有一颗‘九花玉露丹’,可以让你毫无后遗症的突破到聚气六段。而且你之前在突破时受到干扰,这药丸也可以修复你体内受损的经脉。

别小看了这一颗丹药,其中可是包含了许多名贵的中草药,价格也是相当不菲,就当做是‘见面礼’吧。如果你收下了,就代表你答应本尊,你会考虑,好么?”

楚天遥注视着丹药。仅仅是这样望着,他都可以感应到自己体内的灵脉,正在受到一股无形气息的滋润,这种感觉令他遍体舒畅。这丹药看上去,也的确是难得的极品。斟酌片刻,就果断的抬手接了过来。

“既然会对我的修炼有帮助,我没理由拒绝。但即便今天我收下,也只代表我会考虑,并不代表我就答应了。很可能我最后考虑的结果,仍是和我刚才的回答一样。不,是多半都会和刚才的回答一样。就算是这样,您也不后悔么?”

虚无极淡淡一笑:“本尊送出去的东西,自无收回之理。”

楚天遥谨慎的收好了蜡丸,刚想迈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道:“我也不能白要您的东西,那就……给您几句忠告好了。要拿下玄天派,绝对不会是那么容易的。我师门中的众位师长前辈,以及所有的师兄弟们,他们都同样的热爱着师门,也一定会拼尽全力的抵御外敌。由团结所衍生出的信念和力量,真的是不可忽视的。

我知道,您很看不起‘信念无敌’的说法,所以我现在也绝不仅仅是在喊口号,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否则为什么修炼之道,首重修心呢?那就说明这一颗‘心’,在足够强大的时候,真的可以催生出奇迹。

而且我玄天派的弟子,也并不是都像您想的那么弱。远的不提,就说明天的比赛,您焚天派最得意的弟子墨凉城,我会让他输在我的手上。同时也想让您知道,即使我是玄天派出身,也一点都不会比所谓的‘第一天才’差。”

一提到墨凉城,虚无极言词间也流露出了一种充分的自傲:“你的倚仗,就是跟那个玄天派残废学来的几招禁咒么?枉费你跟他学了这么久,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他的禁咒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楚天遥早已对此存疑,闻言,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了虚无极。

这在虚无极看来,果然是“一点就通”,再开口也不免更加得意:“你会的禁咒凉城都会,而他本身的境界和战斗经验也是远胜于你,你拿什么去跟他抗衡?”

楚天遥展颜一笑:“虚无极掌门刚刚不是也说过,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么?”

在他潇洒离去后,虚无极投向前方的目光,也更加的悠远了。

“楚天遥这小子,在这里给我装得道貌岸然。不过你早晚都会妥协的,本尊等着你心甘情愿来向我称降的那一天!”

送走了楚天遥,虚无极才重新拿起了桌角的传音玉简。

“罗帝星,审讯室的视频我重新看过了。那阮石的供词中说,你曾经告诉过他,叶朔的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而且那股力量非常邪恶,这是不是真的?”

玉简对面,罗帝星吓了一跳,暗骂阮石真是什么话都敢乱说。但他更不解此事怎会引起虚无极注意,只能斟酌着答道:“是……那是在天澜秘境的时候,那股力量刚刚爆发的时候,我真的感应到了很强的魔气,还仿佛看到过一只血红色的眼睛。那个时候我感觉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就是因为那股力量太可怕了,我……我才会忘了夺取九曲玄阴丹的任务。不过事后再回想起来,也可能是我当时压力太大,感应错了吧,说不定就是幻境中的后遗症呢?

我告诉阮石这件事,只是希望他不要招惹别人,绝对没有指使他以此为由,去陷害叶朔的意思。还有那九曲玄阴丹,我有必要再向您解释一下……”

虚无极越听越喜,最后猛地拍案赞了一声:“好极了!”注意到玉简另一头,罗帝星又被自己吓得没声音了,这才调整了语气道:“那九曲玄阴丹的事,你不用再管了,去帮本尊办另一件事。明天如果有跟城儿独处的机会,你就把刚刚的这一番话,完完整整的给他重复一遍。但是不要说你不确定,你的态度必须非常肯定。

还有,最好是最大限度的去强调这股力量的邪恶和可怕,那是只有异界最强大的魔物才有可能拥有的气息……越让城儿能够感同身受,越好。”

罗帝星满头雾水,觉得虚无极越来越不按牌理出牌了,而且这是自己最丢脸的事,竟然要自己主动去告诉墨凉城?心里简直是一百个不情愿。

“那个……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他把叶朔当朋友,会不会觉得是我在挑拨?而且我应该怎么切入话题?我不能无缘无故就来这么一句啊。还有其实……明天他还要比赛,我们不一定会有独处机会的。所以就是……能不能不说啊?”

虚无极冷哼一声:“这是本尊的命令,你说能不能不说?至于原因,你不用多管,只要照我的吩咐去做!总之事成之后,本尊绝不会亏待你就是。”

传讯就这样被切断了。罗帝星凝视着传音玉简,依然是纠结万千。

虚无极的视线则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担忧。

“都这个时间了,城儿还没有回宿舍。到底会去哪里呢……?”

离开了焚天派,楚天遥也卸下了脸上的完美面具,此时他露出的是一脸疲惫。

虚无极刚才的招揽,难道他的内心,真的像表面那么淡然自若么?

要说不动心,那么优厚的条件,怎么可能完全不动心?

但是他真的觉得自己活的太悲哀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他已经被传统的道义,和自己亲手塑造的“君子外衣”捆绑得透不过气来了。

每天都想杀上几百次的叶朔他杀不了,难得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也必须选择拒绝。

如果真的背叛师门,恐怕自己的内心才会真正的万劫不复。

玄天派,即使给过他再多的伤害,那也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的家。

不仅是他的家,这里更是宫天影的家。还有他们很多共同的回忆。

他也一直都认为,宫天影的离开,只是去进行一场短暂的旅行,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回来。自己又怎么能为了一己私仇,就一手毁掉宫天影的归宿?

那么,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我会继续留在这里做我的孝顺徒弟。

师父,我还应该对您抱有希望么?但愿将来,不要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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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祈愿

第三轮的比赛,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组。

楚天遥对战墨凉城,这场比赛在所有人看来,都和先前的“司徒煜城式悲剧”如出一辙。反正不管是任何人和墨凉城打,都只会沦为完全的陪衬。大概也只有明天他和罗帝星的那一场还有些看头。

不过由于楚天遥那“疑似幻术师和毒师”的双重身份,众人对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也是有着几分期待的。更多人好奇他是否还能再揭出一个第三重职业者,到时候可就真的是一桩百年不遇的大新闻了。

然而这场比赛却被延迟到了下午。当被窝里的众弟子原以为能像昨天一样睡个懒觉时,广播里又传来了通知,让所有人依然按照之前的开赛时间,照常到赛场集中,似乎是虚无极掌门有什么事要宣布。

这也真是让众人怨声载道。同样是说,等下午开赛再说不行么?何必让大家多折腾一趟?不过这些抱怨之词也只敢放在心里,毕竟虚无极是定天山脉霸主,人家就是有资格想一出是一出。因此众人也只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匆忙的披衣洗漱了。

人一旦多起来,流言往往也就不胫而走。此时弟子群中流传最广的就是一条小道消息,据说第一天才墨凉城昨夜一整晚夜不归宿,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直到今天早上都还没有回来。虚无极也就是为了他,才专门延迟了第三轮的比赛时间。

那些喜欢放小道消息的人,简直神奇到不可思议,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能掌握那么多的第一手消息。不过现在也没有人关心流言的源头,毕竟根据其他参赛选手的证实,墨凉城如今不在宿舍是真,他不在赛场也是真,这也让大伙儿对谣言更是信得七七八八了。

当第一天才墨凉城首次以一个不太光彩的名声,成为了众人热议的焦点时,罗帝星始终是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山口的一块大石头上。这个位置,如果有人在这里出现,不论是回宿舍还是去赛场,他都可以第一时间注意到。

和大多数急性子的人一样,罗帝星很讨厌等人。现在他也等得越来越焦躁,甚至他都在想如果墨凉城一整天都不回来该怎么办,难道自己也就像傻子一样坐在这里等一天?与其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是不是直接下山去找他会比较好?但是茫茫人海,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当他已经心烦得想骂人的时候,眼前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罗帝星迟疑的抬起头,那据说是失踪了一整夜的墨凉城现在就站在他面前,目光空洞的俯视着他。

罗帝星第一个念头是松了口气,总算他还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不过为了不让墨凉城误以为自己在担心他,罗帝星站起身后,直接就是惯常的嘲讽语气:“墨凉城,你终于是回来了啊?在外头折腾了一夜开心么?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把你的魂都给勾走了啊?”

墨凉城没理他这一串的冷嘲热讽,依然是安静的看着他,最后吐出的就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小心一点。”

作为多时的竞争对手,两人之间也确实形成了一种外人难以理解的默契。罗帝星略一皱眉,竟然听懂了这句怪话,反应很快就激烈起来:“……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会输吗?!”

墨凉城既不摇头也不点头,还是定定的直视着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小心一点。”

罗帝星见多了墨凉城事事淡漠,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这份难得的严肃,也让他充分显露出了定天山脉第一强者的威势。罗帝星一时间竟是整个人被震得愣住,顺着他的话意,茫然的点了一下头。

墨凉城一将忠告带到,确认他是已经放在心上了,当下不再多耽搁,转身就走。走的却不是通往赛场的方向。

罗帝星这时才回过神来:“等等!你这是要去哪里?比赛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么?”

墨凉城停下脚步,只转过了半边身子:“昨天一晚上都没有休息过,我要回房补个觉。”

罗帝星顿时急了:“那我的比赛你也不看了?你……你不看我就不打了!”等他意识到这话简直幼稚得像小孩子赌气,顿时就是一阵尴尬。

墨凉城从一早回来之后,就一直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此时罗帝星这副赌气的表现,倒是让他僵硬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一个笑容,看上去才终于有些类似往常的和煦。

“我会去看的。反正你们的比赛也不会太快结束的不是么?但愿别让我一来就看到你惨败的样子啊。”

这一次他是完全回过身,认认真真的做出了这句保证后,才再度转身离开。

“……喂!”罗帝星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再次唤住了墨凉城,“你这两天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就算是第一天才,修炼也不用这么拼命啊?怎么了,还是说明天要跟我打,真的就让你那么恐惧么?”分明是关心的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又透出了一股冷嘲热讽的腔调。

墨凉城一怔,背对着他,快速的用手背试探了一下自己的脸。这种触感,果然连自己都觉得很干枯。

其实不用罗帝星说,墨凉城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异状了。以前他虽然也一向淡漠处世,但是至少他的意识很清醒。他可以用清晰的头脑去思考问题,也可以准确的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但是这几天,不对头了。准确的说就是从那天在鉴定室看过林嘉祥的尸体之后,自己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恍恍惚惚的状态。他觉得自己的记忆都变得断断续续的,反应也慢了半拍,有时候在做一件事,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在为何而做。思维也像是停滞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寄居在这副躯壳中的一具游魂。

但是,墨凉城内心中同样有要强的一面,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也不会向任何人诉苦。因此几乎是很快就顶回了一句:“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这句话还是等你能撑到明天再说吧。”

不顾罗帝星在背后气得暴跳如雷,墨凉城这一次是真的头也不回的走远了。只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垂下的视线却有些伤感。

他撑不到的。那个叶朔毕竟是魔啊。只有我才可以解决。

明天,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可能也会有一个结束。

我能给你的忠告就只有小心一点,别死。

我……不是救世主,只是希望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平安幸福。

只是这样,就好。

再也不要有人受到魔的侵害,再也不要重演那个星宿宗少主的悲剧了。

初升的朝阳,似乎可以笼罩这世间的角角落落,却无法笼罩墨凉城所在的那一小片区域。

那里,依然幽暗,依然冰冷,仿佛凝聚了整个世界的悲伤。

同一时间,湖边。

在赛场的背面有一片小湖,此时祈岚正蹲在湖边洗手。

他不知道在他背后,已经悄然多出了一道不怀好意的身影。

阮石恶狠狠的紧盯着祈岚。自从在定天城拍卖场把这个富家少爷耍得团团转之后,他就一直认为,祈岚的智商只配当自己的利用对象。但他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好事,竟然就坏在了这个他一向看不起的人身上!

而且就因为他的揭发,害自己的戒指在执法队面前曝了光。这不仅是一个名声扫地的问题,更严重的是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啊!如果不是因为他,又怎么会害得自己现在这么苦恼?

现在已经到了集合时间,其他弟子大都已经到赛场了,附近都没有人……阮石缓缓的抬起了脚,就准备对着祈岚的后背一脚踢下去。

你敢惹我,那就滚下湖去好好享受一下吧!

这个季节如果真的掉进湖里,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身体沾了寒气,大病一场是绝对少不了的。在阮石看来,先出了这第一口气,日后还有的是祈岚的好果子吃。

然而在他眼看就要把祈岚踢下湖的时候,手指上的戒指忽然窜出了一股强烈的电流,电得他整个人都是一阵剧烈抽搐。同时洛沉星的声音也直接传达到了他脑中:“不要去惹那个祈家少爷了,你这个蠢材。被别人记恨得越深,他就会盯得你越紧,你是不是还嫌暴露得不够多啊?”

电流的窜动声,和阮石压抑的呻吟声,顿时也引起了祈岚的注意。他立刻起身回头,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一惊,连忙摆出了防御姿势,同时色厉内荏的喝道:“阮石?你想干什么!”

如果当真动武,他知道自己不会是阮石的对手。现在师兄和顾问他们也不在自己身边,只能指望阮石昨天才刚刚被执法队教训过,今天会有所顾忌,能够懂得收敛了。而且他的样子也确实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趁刚才偷袭呢?

阮石此时已经被电得死去活来,完全没心情再和祈岚多说,痛苦的推开他,朝着另一片开阔地一路急奔。在他身后,祈岚一脸的莫名其妙。

“呜啊啊,我已经放过他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停止……”阮石一直跑到了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下,跪倒在树下松软的泥土中,意识已经被电得时有时无。

戒指这一边,不断传来的痛苦呻吟,在洛沉星听来,似乎让他相当乐在其中:“哦?你做事莽撞,过早的暴露了与我洛家的关系,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受到的惩罚么?”

“啊啊啊啊啊……”阮石已经痛苦得只能不断用头撞树,撞地,撞一切可撞之物。只是无论他怎么撞,似乎都无法缓解那流窜在每一根经脉中的疼痛。

洛家,你们在我求助的时候一向都是装死,但是每次要教训我的时候却是毫不手软……洛沉星,你根本就只是一个虐待狂。我效忠你们……效忠你们究竟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索性大家鱼死网破!

正当阮石心中绝望的发着狠时,洛沉星的声音再次响起了:“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因为你一切的想法——我都知道。”

“少爷……”阮石真的苦笑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就服从吧。把自己整个的灵魂都奉献给他,希望可以换来一线生机,“少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您,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求您。我求您救救我!只要您这次愿意救我,以后你再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的……少爷……”

他凄惨的求助声,却并没能引起洛沉星的同情,响在脑海中的声音,反而是更加的冷漠了。

“救你?还有这个必要么?你已经混到头了。不过为了让你不再抱有无谓的希望,我就特别给你说明一下。

你是没有任何资本来和我洛家讲条件的,如果定天山脉的人真的对你使用搜魂术,在他们查看到你的相关记忆之前,言灵咒语中的防御机制就会启动,直接摧毁你的灵魂。

既然连灵魂都不存在了,他们自然也无法从你的尸身上搜查出任何讯息了。而如果你想对他们说什么,那自然是会死得更惨,这一点不用我再解释。

所以,你无法出卖我洛家,而你自己,则是必死无疑。我洛家不会浪费精力,去救一个必死之人。你就一个人安静的去死吧,至于之前浪费在你身上的那点资源,我洛家还是损失得起的。

取代你的人选,我也已经物色好了,那个打败了你的楚天遥就不错,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一棵好苗子呢……?”

电击的剧痛,似乎都比不上这段话更让人心惊。

洛沉星的意思就是说,现在的局面是,甚至不需要等定天山脉做出制裁决定,一旦有长老对自己使用搜魂术,那自己直接就会死。

而现在抱着他们会继续“人道主义”的侥幸已经没有意义了,可能他们的技术水平,的确不足以从一个戒指上检查出所有的犯罪事实,但是,其中的疑点足够让他们对自己使用搜魂术,到时候,必死无疑。

就算他没有那么伟大的牺牲精神,他的灵魂却有。其时将会为了守住秘密,而选择自我摧毁……

就像洛沉星说的,他这一次,真的已经混到了头。

而就算在这个时候,那位高高在上的洛家少爷,也仅仅是告诉自己说,如果他能早点发现楚天遥,那么他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自己。

一阵阵强烈的电流蔓延中,阮石被蚀骨的剧痛一次次送进地狱。同时他的额头也是格外用力的撞击着地面,似乎在向这世间做出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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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邀战

赛场中,如今已是人声鼎沸。

七大门派的弟子基本都已经到齐了。虽说名义上是虚无极有事要宣布,但现在他自己都还没到场,各派弟子多是在观众席上叽叽喳喳的聊着闲天。连裁判在没接到新通知之前,也只是一个人坐在下面发呆。

在纪律如此松散的氛围下,叶朔正独自徘徊在擂台上。虽然他一路过关斩将,辛辛苦苦的杀进了第三轮,但是今天的比赛基本上就没他什么事了。按照规则,明天的冠军战结束后,他才会被安排和楚天遥争夺第三,作为一场战后的余兴节目。

“今天,我就没有对手了么……”打量着对面空空荡荡的擂台,叶朔默默发出了一声叹息。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台下忽然有人接口道:“我来做你的对手吧!”声音中依然透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倨傲。

叶朔转目望去,陡然一惊。

同一时间,刚才还喧闹得像个菜市场似的观众席瞬间失声。所有人都把惊愕的视线投向了那道忽然站起的身影,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罗帝星无视全场侧目,沿着众人自觉给他让出的一条小道,趾高气昂的一路走到了擂台上。

“哼,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我就先跟你较量一下,权当是热热身,明天再跟墨凉城争夺冠军!”

霎时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整片观众席都沸腾了。

“我没听错吧?血罗刹竟然是在向那个新晋弟子发出挑战?他的论调不一直都是,只有墨凉城才配做他的对手么?”

“我记得他唯一一次主动邀战,就是当年对宫天影的那一句‘你的确很强,玄天派我就承认你一个’。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难道那个新晋弟子会成为第二个宫天影吗?”

“赌局结束了……!第三名是叶朔,你们可以准备给钱了。”

“不管怎么说,罗帝星既然肯在这里跟他打,那就是代表对他的认可,否则他怎么不找楚天遥?”

“就是!血罗刹都承认叶朔是第三了,你们敢不承认?”

在定天山脉,罗帝星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可以最大限度的吸引众人注目。这一次也不例外。同时由于牵涉到了那个近来同样身为风云人物的新人黑马,全场气氛更是史无前例的燃烧到了至高点。

那个一路都在创造奇迹的传奇新人;那个作战方式稀奇古怪,最终却总能克敌制胜的传奇新人;那个连邢树珉都败在了他手下的传奇新人,撇开赌局本身,众人也非常期待他和罗帝星之间将会展开的碰撞。

虽然这一次,他的传奇纪录免不了要终止了,但是毫无疑问,这必然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可想而知,能够让血罗刹“棋逢对手”,他就算是输,也输得风光无限!

台下热火朝天的议论声,对擂台上的两人似乎毫无影响。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叶朔先开了口:“公认亚军竟然要在这里跟我打,不怕丢了你的亚军位子么?”说话间嘴角同样扯起了一个嚣张笑容,虽是新晋弟子,气势却尽不输人!

罗帝星悠然自若:“我可不想被人叫什么公认亚军。我才是真正的冠军,你和墨凉城,都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他语气平淡,仿佛仅仅是在叙述一个不争的事实。但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就把叶朔刚刚冒出头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

如果说此时的两人同样是一柄出鞘利剑,罗帝星的霸气就是直冲云霄,震慑千古,相比之下,叶朔则是显得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短暂的强势也被带出了几分“过刚易折”的气息。这也令场中围绕着叶朔的评价,一时间有些褒贬不一。

邀战之事,其实叶朔并不感到意外。毕竟相似的话,他们在天澜秘境也早就说过。不过难得想霸气一次,就遭到了这样的反效果,这也让叶朔第一次觉得,原来“装逼耍酷”的过程也是个辛苦活,能做到这么长年累月的装下去,光冲这一点他就服罗帝星。

“是么?你应该还记得,你在天澜秘境对赫连凤做过什么吧?”叶朔也调整回了自己的常规语气,“当时我就说过,那一巴掌,我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替她讨回来!现在,是时候了。”

罗帝星顺着他的目光,也朝着擂台下扫视一眼,看到那由于叶朔一句话,正激动得满脸通红的赫连凤,心底暗暗不屑。目光高傲的从她头顶掠过,重新落回了眼前的对手身上。

“满口话别说得太早了。那个赫连凤将要看见的,只会是她的保护神跪在我面前求饶的样子。在那个一心崇拜着你的小情人面前颜面扫地,到时候你可别哭!”

当两人已经各自摆开架势,而裁判也带着一脸窒息的表情宣布比赛开始时,虚无极才悄然出现在了焚天派席位上。

临时加出这样一场比赛,应该就可以为城儿多争取一些时间……虚无极注视着擂台,带着满意的笑容微微点头。而且此战之后罗帝星若败,等于是为那些八卦的弟子提供了一个更加轰动的谈资,到时想必也不会再有人关注城儿夜不归宿之事了。

举行这一场加赛,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也是虚无极真正的目的。那就是为了给叶朔提供一个进入冠军战的机会。只有让他先进入了冠军战,才有可能名正言顺的和墨凉城在擂台上交战,也才能够实施那个当众诛杀他的计划。

毕竟,冠军战的人选早已经确定,虚无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把叶朔提上来。但是如果身为公认亚军的罗帝星,在这场比赛中输给了叶朔,他还有什么颜面再继续参加冠军战?而叶朔则是堂堂正正的赢下了第三轮,自然也同时拥有了晋级最后一轮的资格。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不会有人想到这是他虚无极的一步暗棋,在所有人看来,只是罗帝星自己在作死而已。

天澜秘境中的大事小事,墨凉城回来以后都没有隐瞒。罗帝星和叶朔曾经相互邀战,当时虚无极听在耳中,也仅仅是一笑而过。但是近日当他重新回想此事,却准确的找到了一条良机!

这两个人肯定是会有一战的,只要给他们创造出足够的时间和机会,这一战就会注定爆发。

并且,人有“将最美味的食物留到最后”的习惯,修灵者也会有“将最强大的对手留到最后”的习惯。

当你已经拿到了亚军,再去收拾一只小卒子,那还有什么意思?当真是成了一场徒增笑料的余兴节目。而罗帝星,他绝不会容忍自己的比赛变得那么廉价,今天,才是他最好的邀战机会!

就为达成此事,虚无极才专程将所有观众都集中到了赛场上,自己又避而不见,果然,事情已经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了。

虽然此战一败,对罗帝星带来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这是在拿他的名声来成就自己的一石三鸟之计,但虚无极却并不会有丝毫愧疚。别说破月派弟子的前途本来就不关自己的事,而且在这整件事中,自己都不过是在顺水推舟。

连墨凉城都能猜到罗帝星会在今天向叶朔挑战,这就足能说明,此事确是出于他的主观意愿,是他太过冲动自满了。否则他要是不挑战,自己也没法勉强他,归根到底,的确是他在“作死”而已。

至于叶朔是否会败,则是全不在虚无极的顾忌之列。既然是魔,怎么可能在这里失败?

擂台上,叶朔的身子正平俯在半空,手中操控着两团风元素,一拳一拳的挥向下方的罗帝星。

罗帝星双手也是各运起一道灵力气浪后,十指直接在头顶交错,拉开了一层覆盖更广的灵力屏障。他就借着这层屏障,不仅能轻松的挡下所有攻击,指力时而隐藏在屏障之后,嗖嗖连发。叶朔看不清他的出指方位,抵御也尤为艰难。

当罗帝星终于厌倦了这样单调的攻击后,直接将灵力屏障糅合成了一团能量,对着叶朔狠狠的推了过去。随即抬手一抹,半空中浮现出了一只惨白色手爪,对着叶朔当头抓了下去。

叶朔滚倒在擂台上,在白色手爪的进击下连连翻身闪避。直到终于抓住一处空当,手中的风元素强势爆发,将白色手爪完全摧毁。但由于在擂台上这一番翻来滚去,身上也沾满了不少灰土,看上去已是有些狼狈。

罗帝星俯视着他的目光中,再度闪过了一丝不屑:“只有这点本事?”

叶朔淡淡一笑:“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双腿一蹬,已经敏捷的从地上跃起,双拳在身侧用力一握,激荡开一圈灵力,满身的灰土也被一扫而空。

“罗帝星,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为什么不用全力跟我战斗,你在等什么呢?”

罗帝星的视线很快的朝着观众席上一扫,再度的失望,以及被叶朔说中心事的尴尬,让他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起来:“你少啰嗦!想让我拿出全力战斗,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远离赛场的另一边,阮石此时正垂头丧气的跟在常夜白身后。

他刚才只是溜出来想买瓶水,结果才刚刚出了赛场,就和常夜白撞了个正着。

并且常夜白还主动拽住了他,称“有些事要和他谈谈。不要打扰了其他人看比赛,我们换个地方”。话一说完就干脆的掉头带路,连推脱的机会也不给他留。

阮石心里一阵阵发苦。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刚才就是渴死,也不该出来买水啊?但他倒也想得透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常夜白这会儿不找他,等到散场之后,机会也还有的是。甚至她可以直接叫弟子来房中召见自己,到时自己又能如何?

一想到洛沉星在开赛前跟自己说过的话,阮石心里就没底。并且他当然知道潜夜派以擅长幻术闻名,所以常夜白也是最有可能被派来对自己使用搜魂术的人。

这一路上阮石也曾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常夜白的目的,但常夜白却总是面无表情的回答他一句:“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这让阮石更觉七上八下,一颗心不断朝着绝望中坠落,仿佛对方现在正带着自己走向刑场。

但是仔细想想,也说不定她找我并不是为了那件事呢……?唯一能令阮石感到少许安慰的,就是自己几天前和常夜白做过的那一番交谈。他相信当时自己的话,对她必然是有所触动的。也说不定是现在她想通了,愿意借着我搭上焚天派呢——?

如果自己真能成功策反潜夜派,这是真正的大功一件,到时定天山脉还有许多事需要靠着自己牵线,洛沉星应该也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了……只有这样,这一盘已经走到死路上的棋才能重新翻盘!

我先谨慎一些和她周旋,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我就直接摊牌……告诉她,我知道你的野心,我也能够帮你实现你的野心。同时也只有我!才是真正能够帮助你的盟友……无论如何,必须要策反她!

正当阮石暗中转着念头时,常夜白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他们现在来到的地方……竟然是鉴定室!

常夜白背靠着墙壁,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严:“阮石,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林嘉祥就是你杀的,是不是?你说实话!”

阮石一看到鉴定室,已先自觉不妙,却也没想到常夜白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开门见山。当他因紧张而出现了短暂的思维呆滞时,常夜白眼中已经射出了两道螺旋光束,笔直的贯入了他的双眼!

顿时,阮石的瞳孔慢慢的化散,他的目光也变得空洞了。

一片空茫的精神世界中,正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往自己的脑袋里钻。先在外围盘旋一周后,似乎是找准了方位,直接对着自己的灵魂冲击了过来。

灵魂撞击的一瞬,有着大量的讯息灌入,也伴随着同步的讯息输出。响彻在自己精神世界内的,似乎是一层无孔不入的拷问。

阮石的意识虽然已经完全丧失,但他手上的戒指表面,却悄然流转过了一层光华。一道道看不见的能量正在顺着手指,悄然涌入他的体内。

还是那一片精神世界。在一道微弱的灵魂外部,一直环绕着一层暗淡的光环。此时,正有一股股纯正的灵魂能量,被戒指所操控着,顺着他体内的无数根灵脉大量灌入,接连与光环相通。

当那层外在的波动强行冲击之时,这层光环的能量中枢得到灵力补足,也已经被完全激活。表层一阵闪闪烁烁,但它终于是艰难的亮了起来。

光环一经亮起,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结成了一座金光障壁,将阮石的灵魂完好的保护在其中。同时那光环中也蹿起了一股极其强大的能量,以蛮横之势爆发而开,直接将那道侵入者的灵魂力量完全扫平。

摆脱操控的一瞬间,阮石也在同时清醒了过来。而首先映入他眼中的,就是常夜白由于受到灵魂力量反震,此时正有些茫然的震惊表情。

机会只有一瞬间……阮石几乎全出于本能反应,当即抬起了戒指对准常夜白双眼:“置幻!”

我的生死,我的前途,我的命运,我所有的所有,全都赌在这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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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危机?转机?

常夜白的目光呈现出短暂的呆滞后,接着就在阮石紧张的注视下,逐渐陷入了一片真正的混沌。

成……成功了?我成功了?!阮石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先弯下腰喘了几大口粗气。他此时的疲劳,不亚于刚刚完成了一场万米长跑,满身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浸得透湿。

常夜白……竟然真的对他使用了搜魂术!定天山脉竟然真的要将他置于死地了!

刚才幸好戒指自行护主,否则一旦让常夜白的探测继续深入,他灵魂中的防御机制就会启动,那他现在就已经死了!

生死系于一线!这是真正的生死系于一线啊!

这个戒指中蕴含的幻术功能,原本是并无法影响到境界高于他的人。但幻术师中同样有一条铁律,控人不成,便易被反控。因为在他们释放灵魂去攻击敌人之时,自己的灵魂也等于是空门大开,完全不加防护的。这种时候成功尚好,一旦失败,就会非常容易被对方抓住破绽。正因于此,幻术师通常也从来不会对自己没有把握的对手施展幻术。

方才常夜白十拿九稳的一击竟然失败了,灵魂力量也被强行驱除,这股反震之力,直接动摇到了她的灵魂根本。

这也就是说,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她的精神出现了一道缺口,阮石正是借着这道缺口,趁虚而入,再加上戒指全力催动下的威能加持,竟然就让他抓住了这个万分之一的几率,成功的反控了常夜白!

其实刚刚脱离搜魂术的时候,他的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的本能却已经直接带着他行动了。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争取到了最宝贵的先机。直到现在,他还能感到无限的庆幸和后怕。

洛沉星在赛前对他说的话,就是洛家已经毫不留情的抛弃了他,他的外援已断。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策反常夜白,再以此事去与虚无极交涉,让他不再追究林嘉祥一案,这样才能保住自己在定天山脉的地位。

同时借着成功拉拢虚无极,逐步将定天山脉纳入洛家麾下,他才能重新成为有功之臣。这是他唯一的一线生机,他也必须抓住这一线生机!

重新直起身的阮石,他感到自己的内心竟是意外的冷静,思维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并无原先每次计划和常夜白谈判时,所感到的乱如捆麻。或许是因为他刚刚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对于一个死里逃生之人来说,什么绝境危机都算不上一回事。

“回答我,你是谁?”阮石先做出了这个试探发问。同时抬起戒指,对准常夜白的双眼持续发射置幻光波。

毕竟一次的置幻时间非常短暂,对于已经处在幻境中的人,补充光波可以加固幻境。但是一旦让她脱离了操控,阮石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反控她一次了。这也让他必须格外谨慎,否则,局面很有可能再次逆转!

过了好一会儿,常夜白才缓慢的开了口:“我是……常夜白。我是……潜夜派的……掌门人。”她的声音也像是初学说话一般,极为的僵硬而迟滞。

“很好……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可以进行交流。”阮石思绪飞快运转一番,才仔细的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受虚无极掌门的命令,来调查我的么?他还吩咐了什么,你完完整整的给我复述一遍。”

常夜白僵硬开口:“是的……他交待我,直接使用搜魂术……来查清你……是否和命案有关。最好还要……掌握你的杀人手法。事成之后,无论……是与不是,都不可轻举妄动……务必先向他如实禀报……再做定夺……”

“竟然不是就地正法?”阮石眼珠迅速一转,“而且,虚无极还要亲自处理此事,不准旁人插手,看来他这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那么刚才你对我使用搜魂术,都看到了什么?”

常夜白缓慢的摇了摇头:“没有……刚才,时间太短,什么……都没有看清……”

阮石沉默颔首。仔细做过一番盘算后才抬起头:“好,现在把这一切都忘了吧,连同虚无极掌门的命令一起。你没有接到过使用搜魂术的任务,也没有来找过我,你一直都待在观众席上看比赛,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记住了么?”

这“抹除记忆”的指令一下达,常夜白立时出现了明显的抗拒。本已经涣散开的瞳孔颤抖不已,似乎正要重新聚拢。

阮石一手操控着戒指,将全身的灵力毫无保留的注入其中,置幻光波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璀璨,与常夜白的神志死死相持。

当阮石的额角再次滑下一滴汗水时,常夜白的瞳孔才终于重新涣散了下去,低低的应了一声:“是,记住了……”

“常夜白掌门,请给我重复一遍虚无极掌门的命令。”阮石为求万无一失,又再次追问了一遍。

常夜白茫然摇头:“什……什么命令?我……不知道……”

阮石松了口气。现在常夜白处在幻境之中,他也不用担心对方是在伪装。目光谨慎的朝四周扫视一圈,确认这一带确实远离人群,这才继续自己的审问:“听好,我现在开始问你第一个问题。请问你对虚无极掌门,有什么看法?”

常夜白即使意识尽丧,一听到这个问题,面上仍是现出了几分光彩:“虚无极掌门……他有头脑,有追求,他是难得的……一代枭雄。如果有机会……和他共事……那将是,我毕生的荣幸……”

阮石暗暗点头,果然与自己所料不差。“那么,玄天派呢,你对他们又有什么看法?”

常夜白嘴角扯出了一丝不屑:“玄天派,尽是一群……迂腐之辈,太过……妇人之仁,他们的路是……走不长的。这灵界大陆……毕竟……不是属于圣人的世界。”

阮石满心疑惑:“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渴望站在巅峰,也信仰虚无极掌门的理念,那你为什么不选择依附焚天派?”

常夜白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因为……一件宝物……”

阮石追问道:“宝物?什么宝物?”受气氛影响,他的心跳也陡然加快起来。似乎,终于要触摸到潜夜派最本质的秘密了!

常夜白忽然陷入了沉默,直到阮石忍不住都想再问一遍了,她才像是要把积攒多年的话一吐为快般,一连串的说了下去。

“玄天派中,藏有……一件宝物,就算放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是最顶级的至宝。如果能够找到它,得到它,就可以让我潜夜派……真正的,登上巅峰,历……千百年而不衰。焚天派,即使是焚天派,他们也不曾具有……这样的优势。此事,记载在我潜夜派……代代相传的掌门手札中,从一开始……我潜夜派先祖,选择依附玄天派,就是……因为这件至宝……”

阮石实在厌倦了常夜白的故弄玄虚,直接打断道:“那是个什么宝物?”

哪知常夜白竟是摇了摇头:“不……不知道……掌门手札中,没有详细的记录。想来是……先祖也不知道。我曾经……数次邀请了尘饮酒,同时旁敲侧击的……向他打听。那了尘……非常谨慎……一次酒醉之后,他说漏了嘴,承认了……宝物的存在。但是至于……更进一步的情报,却……怎么都打听不出来了。我……一直在等待……始终都在等待……”

常夜白这断断续续的叙述,反而是将阮石的热情都打消了。

这么看来,潜夜派依附玄天派,仅仅是为了一件宝物。

虽然据说那是一件何等惊天地泣鬼神的宝物,但至始至终不过是记载在潜夜派师门手札中的一段传说。从来都没有人亲眼看到过,甚至连它存在与否都还未能证实,谁知那就不是玄天派先祖为了拉拢盟友,故意编造出来的?说不定在玄天派也有这么一本代代相传的手札,嘱托历代掌门人都要将这个谎言延续下去呢。

“好,常夜白掌门,你在意的就只是宝物是么?”阮石皱了皱眉,“那如果现在让你得到了这件宝物……其实只要你愿意选择依附焚天派,等到虚无极掌门一统六门之时,玄天派什么隐藏宝物自可尽入囊中,岂不比你现在****与他们虚与委蛇,还给人家当贼防着要好得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愿不愿意改换阵营?”

常夜白在出神片刻后,竟然又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不可以的。修灵界……人言可畏,如果无缘无故的……背叛同道,必遭……世人诟病。一旦……非议遭受过多,终将会令我……动摇了自己的道心。道心一折,前路尽毁,修升无望……”

这一番话,阮石听得大是不屑。以前他只知道常夜白心术不正,却没看出还是这种典型的小人代表。坏事做归你做了,又受不起旁人议论,挨几句骂就要“折了道心”,直接立一座牌坊给你可好?

“那,究竟要怎样,你才能脱离玄天同盟呢?”不屑归不屑,阮石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下去,“或者说,怎么才能让其他人不骂你,你倒是给我拿个主意?”

常夜白又是迟疑良久,才吐出一句:“除非是……我潜夜派……生死存亡的,大危机……”

阮石撇了撇嘴。哟,还挺高难度啊?生死存亡?难道要拿剑抵在你脖子上:“你要是不背叛玄天派,我就先灭了你潜夜派”?光是想想就够低端的。算了,反正自己是没本事让他潜夜派生死存亡,这种事就交给虚无极去伤脑筋好了。

由于现在常夜白正处在置幻状态,可以说,这也是一种特殊的催眠状态。如果在这个时候给她施加一些心理暗示,她也会比较容易听进去——虽然心里对常夜白着实瞧不上眼,阮石在明面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而这个时候,他也已经压低了声音,循循善诱的说了下去:

“所谓道心,就应该是明心见性,直指本心。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事,但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否则继续跟着玄天同盟,一辈子伪善下去,你难道不怕同样折了自己的道心?”

这段话他说得很慢,也很细致,那是为了能够将自己的意思充分的传达到位。等他看到常夜白的脑袋摇摇晃晃,似乎是的确在领悟吸收后,知道自己已经在她的头脑中种下了一道反叛的理念,将来当真面临选择,她更多的,也应该会去用这种方式思考问题了……

谈话已经差不多了,该掌握的情报也都已经掌握了。剩下的,就是取证了。

“常夜白掌门,可以请您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么?”阮石诡秘的一笑,同时飞快的掏出了传音玉简,“就从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开始好了——”

常夜白怔了怔,似乎是在脑中飞快的搜索着记忆。很快,她就以和先前分毫不差的语调喃喃念诵道:“虚无极掌门……他有头脑,有追求,他是难得的……一代枭雄……”

那一块闪耀的传音玉简,已经被阮石切换到了录音状态。此时它正在一字不漏的将常夜白的回答录入其中……

而此时的擂台上。

“奇怪……为什么我忽然打不到他了?”叶朔在连续攻击数次后,终于敏感的发现了其中的异状。

已经有好几次,他挥出的一拳眼看就可以击中罗帝星,最后却仍是被他在间不容发之际闪了开去。但是自己却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特殊的抵御策略,甚至,他连节奏都没有被打乱,始终就只是在进行着最简单的闪避、回击而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动作忽然慢了一拍!

可是,我的攻击都是一气呵成,并没觉得自己出现过停顿啊?叶朔一头雾水。除非是……他的动作忽然快了一拍?但这又怎么可能?人体皆有极限,怎能是自己说控制就控制的?

“可恶,又来了……”刚刚他又一次挥拳攻击,罗帝星连手都没抬,可事实就是在这一拳落到他身上之前,自己的脸上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而他根本就没看清罗帝星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

不对头……就算自己跟他的实力确实有差距,又怎么可能连他的动作都看不清?看来普通的攻击是无法收效了,必须要用更强的……让他无法轻易化解的招式!

“风雪冰天!”叶朔只是心念一动间,手中就已经出现了融合成形的双系能量。这一次他是看准了方位,同时也散开了灵魂力量时刻监视。

这一次,他的眼睛的确还是没有看出异状。但是灵魂感知网中却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融合灵技的能量球在攻击到罗帝星面前时,分明没有受到任何外力的阻碍,却是忽然就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停滞。而罗帝星也就是借着这个空当,轻而易举的将能量球拨开,他的下一掌,已经顺势贴近了叶朔胸前……

不好!在叶朔感应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胸腹间挨了重重一掌,层层叠叠的灵力后劲一浪接着一浪,将他的体内搅成了一团糟,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了上来,又被叶朔生生的咽回肚里。

“你……你做了什么?”叶朔艰难的抬起头,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应,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但那也未免太过诡异了……

罗帝星冷冷一笑,比赛中他最喜欢的,正是这副对手由于认知到他的力量,而震惊到了恐惧的脸。这比痛快的打倒对手本身更能令他感到兴奋。

“哦,你很吃惊么?那我就让你看看清楚——”罗帝星面上的狞笑渐渐扩大,双指在身侧猛一交错:“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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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时间秘法

叶朔的身形,在这一刹那狼狈的倒飞了出去。

罗帝星依然是维持着双指交错的姿势,一步一步向叶朔走近。

“你应该也听过时间秘法吧?与空间秘法齐名,被称为两种最强大的秘法之一。虽然现在,我还只能控制最基础的局部时间流速,但只要我时刻在自己周围保持时间加速,你就永远都不可能跟上我的速度!用这一招解决你,足够了。”

观众席上,师清一又惊又喜。此时正用双手紧紧的抓住座椅两侧,以克制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

时间秘法共分为三重,时间加速,时间静止,时间倒退。破月派中所保有的,总共也就只有第一重的秘籍。就算是师清一自己也尚未完全领悟,其他弟子就更加不用提了。

毕竟在最初入门阶段,时间秘法比空间秘法还要难于上手,大部分人既然学不会,也就另去钻研其他灵技了。

在此之前,师清一并不知道罗帝星在学习时间秘法,照他那个性格,也明显是霸道进攻型的灵技要更适合他。想不到他竟能耐着枯燥,将那一大套时间理论都熟读掌握了,并且在第一次的施展中,已经运用得那么有模有样。像这种在比赛中被虚荣心涨满的快感,师清一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擂台上,叶朔也确实正被节节压制。以时间秘法的高深玄奥,罗帝星能改变的时间流速其实并不长,但赛场上争的就是先机,瞬息的差距,结果可能就是两异。

再加之两人本身的实力差距,叶朔已经完全没有了攻击的机会,他能做的就只有一次次防守,同时尽量远离开擂台边缘,以免一个疏忽就被打出场外。

“来,你再给我挑衅啊?”罗帝星此时倒并不急于分出胜负,除了蹂躏敌人的享受外,他更在意的是将最后的制胜关头,留到自己最看重的对手面前展现。如果不能让那个人亲眼看见的话,就算赢下了这场比赛,就算博得满场赞誉,在他眼里也还是像没赢一样。

“再说要给你的女人讨公道啊?”罗帝星一拳打得叶朔又是后退了一大步,紧跟着的一脚更是将叶朔直接扫飞了半个赛场,“我倒要看你能怎么破解我的时间秘法!”

观众席上,楚天遥的怒火早已蹿升到了顶点,手中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得不断变形,最后更是“啪”的一声炸裂,四面激冲的水柱引起了不少弟子的不满,但在看清源头是楚天遥后,也就各自识相的闭上了嘴。

“罗帝星……你爱弃权就弃权,还是这么一时半刻都不肯消停。让你在擂台上跟我打,你怎么都不肯……但是你竟然……竟然主动向那个叶朔邀战……欺人太甚!这真是欺人太甚!!这不是在向所有的观众暗示,我不如那个叶朔吗?!”

罗帝星今天邀战的即使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郭阳云,都不会引起楚天遥这样强烈的愤怒。但是,偏偏就是叶朔!叶朔是他的逆鳞,是他的死穴啊!楚天遥甚至眼睛都气得发花了,他第一次觉得,也许自己就会这样被活活气死。

当他的呼吸正在越来越粗重的时候,身旁忽然有人按了按他的肩。

“天遥啊,其实你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别人不能认可你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相信自己!”此时出现在他身旁的是无尘道长,“被别人捧得越高,收获的期望值越大,一旦他们稍有行差踏错,摔下来的时候也就会越疼。所以很多的天才,往往都只是昙花一现。

好比现在的罗帝星和墨凉城,他们就都是输不起的。一旦输了,观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你看今天,那个所谓的‘第一天才’直接就没来,至于罗帝星,以他的身份竟然去向一个新人弟子挑战,要我说这就是压力太大,一种在精神上的释放表现。

比起他们两个,大师伯觉得还是像咱们现在这样,不用承受太多的眼光,踏踏实实的比赛,来得自在!”

楚天遥听到最后,始终紧绷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即使是自欺欺人也好,要他相信罗帝星挑战叶朔,是一种由于压力太大,而导致“精神错乱”的表现,倒是让他的心里确实好过了不少。

一旁的齐玎莎也附和道:“对啊天遥,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这样反而是衬了他们的意!这些观众本来就喜欢看热闹,那个叶朔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表现还比较突出,自然就容易吸引眼球。但是,比赛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终究还是要用实力说话,天遥你要让他们知道,你才是最厉害的,他们追捧的什么天才啊,到最后一样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楚天遥的心,在这一颗难得的渐渐暖化了下来。已经有多久,没有享受到这种被簇拥的感觉了呢?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也还是有人关心着我的……

“大师伯,那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么?”楚天遥最后酝酿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在他的内心中,其实同样渴求着关爱,正是由于在他生命中占据极大分量的了尘道长的背弃,才让他的心朝着黑暗日渐沉沦。如今他只是徒劳的想抓住一份慰藉,即使那是足以灼伤他的火苗,也可以让他有动力继续撑下去,让他觉得玄天派还像是一个家,他才不会为了昨天拒绝招揽的回答后悔。

无尘道长不假思索的就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啊!天遥,在大师伯的心中,一直都是把你当女婿看待的,我又怎么会不站在你一边呢?你要是不能赶紧振作起来,还怎么照顾我女儿啊?”

不顾齐玎莎已是羞红满面,又转过头注视着赛场,忍不住感叹道:“不过真是没想到,那个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叶朔,竟然也可以走到这一步!看来了尘的确还没有老眼昏花。说不定啊,今年我们玄天派也能有机会包揽冠亚军哪!”

楚天遥的目光,在这一句话之后再次布满了寒霜。

心中那仅存的火苗熄灭了。大师伯,终究也不是他的救赎。

“说是来安慰我,其实还不是来刺激我……”楚天遥无声冷笑,“就连一向不看好叶朔的您,也选择了认可他……你们所有人,这是都已经中了叶朔的毒么?!”

心直口快的无尘道长,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句话是在楚天遥的伤口上狠狠洒了一把盐,也将他朝着黑暗中又推进了一大步。

擂台上,叶朔仍在徒劳的抵御着罗帝星的攻击。

“他可以令时间加速,我要想打赢他,就必须得比他更快才行……”叶朔脑中进行着快速的分析,“可是,就算我的动作再快,当他身边的时间流速改变的时候,我这边相对来说就是静止的。这样的差距,我如何才能比他更快?”

与邢树珉的空间秘法不同,好歹那是一道有形有质的空间,自己还可以设法去感应。但时间秘法无形无相,看来再想临场偷师学艺是办不到了。那么在自己现有的技能中,有什么是可以克制时间秘法的呢?

叶朔相信,凡有招式,则必有破解之法。时间秘法又不代表绝对无敌,只看自己能否找出对策而已。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和时间秘法并列的空间秘法。关键则是,如何操控空间——

张开空间之后自己钻进去,避开时间秘法的影响,到了他面前再张开空间攻击么?不行,在我张开空间的一瞬间,他仍然可以加速时间,我还是很难攻击到他……

如果在他身旁张开空间,效果多半也不会太显著……毕竟,虽然空间秘法本身是与时间秘法并列,但具体落实到一场战斗中,还是要看一套秘法究竟是由谁施展的。罗帝星实力远胜于我,他所施展的时间秘法,对我所操控的空间多半也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就……将攻击叠加在空间中?这样,原本是一次的攻击,经过叠加之后,同一时间就可以攻击两次,这样……不是就在时间上超过他了么?

想到这里,叶朔又是一连数次侧滚翻避过了加身的攻击,随后一跃而起,一拳向罗帝星挥了过去。

“竟然还敢反击?”罗帝星冷笑间双指交错,随手将叶朔的一拳拨开,正要乘势再进一击,一股突来的灵力气浪忽然爆发,准确的在他的胸前炸开。

“这……”罗帝星大吃一惊,双指也是恶狠狠的再次交错:“时间!”

但这一次他的时间秘法却像是失灵了一般,胸前又是一连挨上了两发灵力攻击,不过这也让他敏锐的发现,那一刻在他身前曾经张开了两道空间裂缝。

“四重叠加攻击!”叶朔见这一招果然有效,立刻又将两道攻击送入了空间。

经过空间元素的分解与再复制,当四道空间裂缝重新张开时,从其中出现的已经是四道一模一样的攻击,即使是罗帝星掌握时间秘法,要同时应付四道攻击也有些措手不及。此时他只能祈祷,像这样的攻击不要再多来几道了。

谁知他不幸的祈祷成了真,叶朔片刻不停的再次拉开架势:“多重叠加攻击!”数不清的空间裂缝同时在他身前张开,一道道闪电形的灵力气浪争先恐后的骤射而出。

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最普通的攻击一旦达到了一定的数目,它的威力同样不亚于任何一招强大的灵技。

罗帝星仓促接过几招,对面汹涌而来的强大灵压已经汇聚成了一股凶猛的浪潮,如同决堤的海水漫过村庄,让人在那一股惊天压迫下只能感到绝望。罗帝星此时也只能以灵力化开一片屏障,苦苦支撑,却仍是被对面的灵力浪潮逼得步步后退,局面仿佛在瞬间反转。

正当罗帝星的战局迅速急转直下时,墨凉城安静的出现在了焚天派席位上。此时他只是松松垮垮的披着一件外套,眼睛下方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相当的萎靡不振,天才风范早已荡然无存。

虚无极吃了一惊,连忙主动迎上前,小心的搀扶着墨凉城在身边坐下,才有些心疼的询问道:“城儿,都已经这么累了,为什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呢?你的比赛要到下午才会开始啊!”

黑暗之羽在开始生长之后,还有另一个副作用,就是会严重影响宿主的睡眠。毕竟一个人要是长期休息不好,白天活动时也就会更加的暴躁易怒,他跟叶朔的矛盾,也就会更容易被触发。

正是因为这样,在昨天那批人为星宿宗宝藏上门寻衅时,墨凉城才会睡到最后一个才起来。那不是他在耍腔调,而是在前一天晚上,他已经连续失眠了将近一整夜!直到早上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这一觉最后又是没有睡踏实。

还有昨晚他夜不归宿,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可今早他再出现在赛场上,虚无极再用灵魂探测,竟然发现黑暗之羽又长高了很多,几乎已经达到一半的高度了!那一整夜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可以这样空前激发对叶朔的仇恨呢?

此外,虽然为黑暗之羽的再次生长而暗喜,但既然能长到这种高度,可想而知,墨凉城又经受过多少的痛苦。一想及此,虚无极心中阵阵酸涩,甚至都恨不得取消这一桩计划了。

擂台上,罗帝星本已经被压得节节败退,当他无意中朝下方扫视一眼时,忽然不知是从哪里涌出一股动力,双手中的灵能空前大盛,将那股灵力浪潮朝另一个方向狠狠推了出去。随后全不给叶朔留反击余地,右手加速幻化出一只白色手爪,对着叶朔凶猛的抓了过去。此时他一改前半场的颓靡,反而是越打越猛。

墨凉城看得几分有趣,疲惫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答应过他,会来看他比赛的。而且……也要防止那个叶朔动手脚啊。”

此时虚无极的心中,激动和担忧混合在了一块,只能反复在心中默念道:“城儿,再坚持一下。等你杀了叶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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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冰火领域

罗帝星疯狂的攻击,一时间封死了叶朔所有的退路,让他完全没有机会再施展叠加攻击。刚刚出现反转的局面,又再一次转了回来。

“属于你的表演时间已经结束了——”罗帝星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顾忌,他一心所想的就是尽快分出胜负。

凶残的一爪直上直下,威焰滔天,若是换成其他修灵者,在这一爪之下恐怕已经直接被抓碎了头颅。

这已是罗帝星的决胜一击,但这一爪在压迫到叶朔身前时,竟然遭遇了一层意料之外的阻碍。

并且挡住了他攻击的,竟然是一根金光闪闪的大萝卜!

虽然场中的观众在竞技赛时,就已经见识过了叶朔的这一把“造型奇特”的能量兵器,但此时再看到它以这样一种滑稽的造型出场,也还是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萝卜冲天炮!萝卜冲天炮!”叶朔端着萝卜连开两炮,暂时逼退了罗帝星后,再次故技重施,将青头白萝卜塞进了空间裂缝,很快又抽出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萝卜,“双重萝卜萝卜·机关炮!”

当两只萝卜搭档攻击后,它们便不再发射一击制胜的重型炮弹,而是改成了一连串火力绵绵不绝的小型炮弹。虽然威力相对有所降低,但这“不间断攻击”的效果,同样足够敌人伤透脑筋。

虽说是变化成了两只萝卜,但另一只其实仅仅是通过空间对元素的识别,短暂模拟出的虚影。它们拥有着相同的外形,也可以进行相同的攻击,但等到其中储存的能量用尽,便会自行消散。若非如此,叶朔简直就可以通过这一招量产能量兵器了。

罗帝星在这一串炮击下确实被逼得相当狼狈,而且一想到对面等着他的是一只萝卜,他就完全提不起干劲来。用全力去攻击萝卜,他会立刻成为全场的笑料!但是被萝卜压制太久,反响肯定也就更难听了……

台下,祈岚看得得意非凡:“哈哈,你们看我师兄只用一个萝卜就能消灭对手!”这句话也引起了玄天派的一片哄笑响应。

“这一点都不好笑……”墨凉城很快的扫视了祈岚一眼,又默默收回视线投向了擂台,轻声嘀咕出一句:“哗众取宠。”

受黑暗之羽的影响,叶朔这些原本显得是十分有趣的行为,如今在墨凉城眼里也都变了一种味道。

而台上的叶朔还沉浸在比赛的乐趣中,在他的“活学活用”之下,赛场上又出现了大量的空间裂缝,从每一道裂缝中都正在被推送出一只萝卜。

“多重萝卜萝卜·辐射炮!”

当这数量惊人的萝卜一齐在半空中出现,整合起来就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尤其是当它们同时开炮的时候,场面就已经不是用壮观所能形容的了。

一道道金色光芒遮蔽了天地,整片擂台都被淹没在了一片炮火海洋中。在擂台的边缘,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一条条裂纹正在相继涌现。狂暴的震动也同时波及到了观众席,不仅是座椅都在剧烈晃动,扑面而来的热浪和灵压也令大部分弟子感到一阵压抑。

当硝烟终于渐渐散去后,众人看到的是依然在擂台上彼此对峙的二人。只是在刚才的那一番惊人攻击下,即使是以罗帝星的实力,也仍是不免出现了一些伤势。而这也明显让他的心情烦躁到了极点。许多观众见状,都明智的选择将到了口边的赞叹咽了回去,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玄天派。

“无限萝卜萝卜……”当叶朔丝毫不懂得看眼色,继续若无其事的端起萝卜时,罗帝星实在忍无可忍,借着时间加速,一步疾冲到了叶朔身前,劈手将萝卜强行夺过,狠狠的扔出了场外。

“够了!”这两个字罗帝星念得咬牙切齿。同时杀人般的视线朝着台下一扫,也吓住了不少好奇想去捡拾萝卜的弟子。

“那个荒谬的兵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在羞辱我么?”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罗帝星多半都会对萝卜有阴影了。

叶朔耸了耸肩,套用楚天遥的一句话:“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难道我还要为了你,专门去打造一把能量兵器?”

在罗帝星几乎要气得发狂时,叶朔又火上浇油的笑道:“不过你就那么讨厌萝卜么?太挑食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再次“作死”成功后,他已是缓缓的低俯下身,双手各自搭在了两侧的擂台上。

“既然不喜欢萝卜,那咱们就来玩玩‘领域’吧——”叶朔双手在地面一按,沟通空间,两道漆黑裂缝同时向前方蜿蜒。一条呈火红之色,热浪扑面,另一条呈冰蓝之色,寒气刺骨。两者在罗帝星身侧各自结成两个半圆,同时朝正中聚拢。

罗帝星抱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心情,并未闪避。此时笼罩他的是一个完整的球体,颜色却是一边火红,一边冰蓝。就连内部也是一边跳动着火焰,一边穿梭着冰锥。同时两种元素都各自悬浮在自己的半边空间,互不越界,互不干涉。

这实际上是两个领域,同时也是两个从五灵元素的角度来说,完全不兼容的领域。并且在叶朔施展之前,还真没人想到过这种“二重领域”。所以看比赛的好处往往也就在这里,除了能对选手的精彩表现叹为观止外,有时对自己的修炼也是很有启发的。

不过,领域之间虽然是泾渭分明,罗帝星身处其中,却需要同时经受到冰火两相煎的痛苦。在他身周,悄然的升起了一层防御光罩,同时他也正仔细的观察着领域,寻找其中的破绽。

冰火领域中,一切的视角都是扭曲的,近在咫尺的擂台,以及遥遥相对的敌人,都在摇晃的光线中反复翻卷着。看得多了,甚至会令人感到眼花。在这种情况下,罗帝星最后选择的还是最简单的方法,一力破万法!

缓缓的抬起手掌,角度刚好遮挡住了叶朔那张会令他动怒的脸,同时也是正朝着两层领域的交界处。一道灵力光球迅速成形,拖出一条狭长的光弧,狠狠的轰击在了领域障壁上。

领域障壁稍一蠕动,完全看不出破损之象,而自己的攻击却已经被完全吸收。罗帝星立觉不妙,匆忙在身周的防护罩中加注灵力,几乎是在防御工作刚刚完成,对面的一层障壁再次一震,一道更加凌厉的金光****而至,那果然是将自己的攻击又反弹了回来,而且经过领域中的元素叠加,劲道显然更胜从前。

罗帝星原本是试探性的抬手横切,然而那透过手掌,传递而来的强横波动简直令他心惊。作为攻击的发起者,他很清楚自己一道灵力光球并无如此威力,换言之叶朔的领域,究竟蕴含着多强大的能量?

当他双掌齐出,总算将这道攻击艰难的抵御下来后,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两只手腕都震得隐隐发痛,掌心中也出现了轻微的灼伤。这让他第一次有了种“玩脱了”的悔意,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自大,把自己陷入到这个领域中来的。

“我的冰火领域,你在内部是无法打破的。”叶朔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有些自得的笑容。比起他从前的召唤元素来构成领域,显然还是像现在这样先构建空间,再填充元素的方式,创造出的领域要更加稳固得多。

并且,由于这两重领域原本就是空间本身,几乎可以吸收任何形式的攻击,因此更是有着近乎无解的自我修复能力。敌人一旦陷入其中,基本上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在罗帝星再次尝试攻击之前,叶朔手指一勾,两层领域内的元素同时跳动起来,浩浩荡荡的一齐朝着正中压了下去。

罗帝星的时间秘法,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为他缓解一些压力,但这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四面八方都是混乱的元素能量,即使偶有消耗也能够随时填补,确实足以令任何修灵者束手无策。

当他刚刚由于灵力的过度流失,动作明显慢了一拍时,所有的元素立刻趁虚而入,围绕他身侧来了一场集中的大爆炸。

“像这样的攻击,还可以要多少来多少,你又能撑得住几轮呢?”叶朔平静的审视着领域,一面抬高了声音道:“罗帝星,如果你愿意现在主动认输,我可以打开领域放你出来,你看如何?”

随着他这一句话,全场观众的眼睛顿时都瞪得比牛眼还大。

认输?血罗刹竟然会输给叶朔?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说这句话,他们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的脑子出了问题。

但是现在,这个事实似乎已经被近距离的摆在了众人眼前。陷在那种领域中,就算是不认输,也只能一遍遍的挨相同的攻击。挨的次数多了,体力总有撑不住的时候,一旦重伤昏迷,也还是会被判输。虽然看上去似乎是输得更有尊严一些,却要承受更多的皮肉之苦。

不过……虽然对此还是将信将疑,大部分人却已经悄悄的坐直了身子。如果罗帝星真的输给叶朔,那他们现在就是在见证一个历史时刻的到来啊!

擂台上,罗帝星缓缓的直起了身子。仇恨的视线连领域也遮挡不住,死死的逼视着叶朔。

“认输?笑话!就算你在这见鬼的领域里把我给杀了,你也绝对不可能听到我向你认输!但是你敢杀我么?你敢么?!”

叶朔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那种把敌人打到昏迷的战斗方式,他确实是非常不喜欢,但是既然对方不肯认输,那暂时也只能继续磨下去了。想到这里他再次抬起手,领域内的元素也重新开始了躁动。

观众席上。

“他不会在这里输掉,但是也不会赢到最后。”在一片大惊小怪的猜测声中,墨凉城平静的为这场比赛下了结论。同时他也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指尖悄然挪转,一层稀薄的空间之力缭绕其上。

当这道隐晦的波动已是愈发浓郁时,身旁忽然按下了另一只手,也在同时压制了他的灵力运转。

“城儿,别这样,不要在这里妨碍比赛。”在虚无极说话的时候,他不需要传音,也可以自然隔绝周边的气息波动,以使双方的交流不致外泄。

墨凉城依然没有停止运功:“我会做得很小心,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破绽的。”

虚无极仍是坚持道:“其他人当然不足为虑,但是那个魔呢?他是一定会看出来的!这样一来,也等于是提醒他有了警觉,你再想在擂台上出其不意的击杀他,也就不易了……城儿忍一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杀不了他,还会有更多的人无辜受害,到那个时候,可就远不止今日在擂台上这般小打小闹了——”

墨凉城一怔,视线飞快的对着叶朔瞟了一眼,虽然没有回答,指尖的灵力却也是渐渐的消散了。环绕起的双臂同时交叠在膝盖上,身子以一个蜷缩的姿势微俯了下去。

自从黑暗之羽发作后,他就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这样的姿势,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都被蒙上了一层陌生和惶恐,只有这种仿佛回到了母体的姿势,才能让他重新找回几分久违的安全感。

“好,我会忍。只要知道现在的隐忍是为了击杀叶朔,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忍的呢……?”

领域内,在挨过一轮连着一轮的元素轰炸后,罗帝星终于隐约的找到了一些规律。

那两种元素,虽然在攻击的时候聚扎成堆,但它们在本质上其实还是各自为阵的,始终也没有越过正中的那一道分界线。又或者该说,这两种元素本身就是互不相容,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同一片领域之中。那么,如果将这两个“绝对对立”的领域融合,整片领域是否也就会完全崩溃了?

想到这里,罗帝星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被光线扭曲得分外诡异。

“叶朔,你刚才说,这领域仅仅是在内部无法打破是么?”当全场观众再次被他的威势所慑,渐渐的停止了议论时,罗帝星已是猛然抬手结印:“雷咒·黄泉雷罚!”

一道从天而降的巨大雷霆轰然击落,目标正是漂浮在擂台上的双色球体。一击之下,整片领域都被劈得一阵剧烈晃动,流窜的电蛇顺着障壁蔓延,交织在领域内部狂放肆虐,也有不少过渡到了罗帝星身上,电得他浑身都是止不住的抽搐。

在这阵雷击之下,那双色领域一时间也是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全面溃散。罗帝星看着自己一击之下的成果,尽管全身都带着电,仍是忍不住满意的扯起一笑。但这个笑容很快又被蹿起的白光电得僵在了脸上。

席卷天地的电光笼罩下,罗帝星又做出了一个更惊人的举动。双手各自张开,原本各自悬浮的两系元素分别朝着他的掌心中聚拢,两股截然相反的斥力也是空前高涨。看上去,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将这“冰火领域”完全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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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四重舞月剑法

叶朔也看出了罗帝星的企图,连忙竭力操控领域内的双系元素,欲要将它们重新拉回各自的轨道。

但外部的连天雷霆,一时几乎将空间完全阻断,叶朔和领域的灵魂连接也受到了不小的干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元素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先后朝着罗帝星掌心中聚拢,很快已是压缩成了两团微小的能量球,外部流转过层层电光,看上去很有几分“一碰就炸”的凶悍。

罗帝星同时承受着雷电的轰炸,以及两团高度相斥的狂暴能量,抬起头冷视着叶朔,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个报复的笑容。接着他就毅然决然的将双手猛烈相合,两团能量也终于是第一次的碰撞在了一起……

冰蓝与赤红,两层燃烧的火焰在相触的一瞬,光芒几乎是同时暗淡,连电光激撞的滋啦声也短暂的停止了,似乎是整个世界都为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两团寂灭色泽的中心点闪耀开了一层白光,并以极快的速度四面回旋,通达之处,领域障壁纷纷扬扬的炸成了碎片,震撼的场面堪比一个空间的崩塌。

如此激烈的爆炸,自然在小范围内撕开了道道黑色裂缝,两两相克的元素彼此碰撞,更是让空气中的热量浓度始终居高不下。除了最初的红蓝双色,竟然又相继炸开了大量的多彩光环。

在领域完全崩溃的一瞬间,高悬天际的诅咒,“黄泉雷罚”失了阻碍,更是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

全场的观众,此时不仅是被那场炫目的爆炸惊得失了声,更多的还是感慨罗帝星的疯狂。为了破解冰火领域,竟然不惜使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法!难怪他对旁人总是辣手无情,就连对自己,他也能如此狠得下心,这是真正的亡命徒啊!

擂台下,墨凉城默默的垂下视线,他开始感到胸口又泛起了熟悉的刺痛。

“就是因为知道你肯定会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所以我才不希望你这么拼。你以为是在争取胜利,其实毫无意义,人家只不过是在耍你啊……”

爆炸的硝烟缓缓散尽,两道身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两人仍然维持着对峙的姿势,相视半晌,忽然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罗帝星受创之甚自不用说,至于叶朔,一手构建出的领域被破,而且是以那样蛮横的方式被强行破解,同样有一股反噬之力震荡到了他的灵魂。这大概还是他在战斗中,第一次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

但是,尽管整具身体都在由于剧痛而微微发抖,叶朔的双眼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真正由于战斗所产生的兴奋。罗帝星,和他以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一样,同时也是第一个,让他必须竭尽全力去战斗的对手!

从外形上来说,罗帝星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确实要比叶朔狼狈太多。满身的衣衫在爆炸中寸寸开裂,道道血痕染透了翻卷的布条。长发也是凌乱的披散下来,脸上同样沾满了数不清的血污。凝视着地面,再次咳出几口鲜血后,这才缓慢的将嘴角的血迹一次抹净,重新抬起的视线,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残忍和高傲,那是一种属于孤狼的眼神!

“呵,很好……你的实力值得我认可,从现在开始,我会把你当成真正的对手。同时我也会如你所愿,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和你战斗……”

“接下来我就让你领教一下,真正的舞月剑法。也许你听过这个名字,但我希望,你可以把旧有的印象完全抛开。我担保,它和你所见过的,绝对都是不一样的——呵,哼,我破月派那一群废物,只能糟蹋了师门的绝学!”

“为这份殊荣感到自豪吧!但也许很快,你就会后悔自己真的把我惹火了……”

当罗帝星手中刚刚凝聚出一把光剑时,观战的长老几乎是齐刷刷的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抬手结印,很快就在擂台周围架起了一层四四方方的防护罩。即使布下了这一重防护,许多长老仍是面色凝重,体内的灵力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应付下一次的突发状况。

“喂,有没有这么夸张啊……”祈岚看着所有长老一时间如临大敌的反应,“他这不是都还没打吗?而且舞月剑法,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竞技赛的时候韩娣月曾经施展过的,那个可以打出月亮的招式?那一招很普通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真等他打了就来不及了……”了尘道长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他说的没错,不要拿其他人施展过的舞月剑法跟他相提并论,两者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啊!”

叶朔起初并没有把这一招放在心上,但那从天而降的防护罩却是为他敲响了警钟。能让全体长老严阵以待,不管怎么说,总是小心为妙。灵力也在此时悄然腾起,严密的防守住了周身要害。

罗帝星看在眼中,报以冷笑。而他手中的狭长光剑,虽然仅仅是以灵力化形而成,此时却也已经掠过了一层有如实质般的森然寒意。

“舞月剑法·一舞,水云休——”

同样的圆月再次在擂台中央亮起,仅仅是辐散开的华光就如同数把利剑,直接将擂台切割开了道道沟壑。惊人的电流环绕在月球表面,蔓延开的雷霆四面扫荡,直接将防护罩内多余的元素一搅而空,隔着护盾,都能感受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

强烈的视觉冲击,也令叶朔在最短时间内感受到了震撼。没错,罗帝星的自傲是有道理的,他施展的舞月剑法确实远胜旁人,但如果仅仅是这样,似乎还不足以让自己束手无策啊——?

然而,叶朔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这灵力皓月,那一轮耀眼的圆盘却始终不曾向他移动分毫。而罗帝星也完全没有要催动攻击炸裂之意,这反而让局面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千辛万苦凝聚出的杀招,总不见得就是摆着好看的啊?当叶朔有此疑惑时,有不少长老敏锐的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当下心中都是不住暗骂罗帝星这个疯子。

似乎是这不幸的预感成了真,罗帝星在第一轮攻击尚自悬而未决时,已是悠然的再次抬起了灵力光剑:“二舞,惊风华。”

一道极光瞬间贯穿圆月,拖曳着闪亮的流星圆弧,犹如为那璀璨的圆月增添了一重护卫。但当两道攻击彼此叠加之时,整体的灵力波动更是成倍翻涨,外围的防护罩都是隐现裂纹。

一众长老看在眼里,只能笑骂着重新加固防护罩。同时不知怎地,他们都觉得心脏跳得厉害,似乎事情还没有结束……

正如众人的猜测,罗帝星在极光交织的背景下,不依不饶的再次抬起光剑:“三舞,破日月!”

一层圆环沿着流星极光,缓慢的环绕过整轮皓月,当中更有大量小型光锥往来穿梭。三重攻势叠加,原本还显蔚蓝的天空登时阴云密布,云层中隐约竟有闷雷翻滚。

一式灵技之威,浩瀚处竟可动摇天象。如此声势,岂不是说叶朔即将直面天地之威?

楚天遥凝视着赛场的目光,渐渐的有些复杂起来。舞月剑法第三重,他当年正是输在了这一招之下,而且输得狼狈万分。现在再次看到这相同的一招,即将对付的还是自己最看不惯的叶朔,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喜是忧了。

一众长老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天地杀招,此时都是竭尽全力的朝防护罩中输送着灵力,但渐渐的,他们开始疑惑的交换起了目光。

怎么回事,罗帝星还是没有展开攻击?难道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招不成?

继时间秘法最初亮相之后,这是师清一第二次在赛场中呼吸急促。

难道说,他想……

罗帝星全身的灵力波动都已经提到了最高,再次冲着叶朔扯起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后,一寸一寸的抬起了已经暗淡许多的灵力光剑。

体力和灵力的大幅度支出,让他提起的手腕都在不住颤抖。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那把光剑作为最可怕的凶器,依然受到全场瞩目。

“四舞……斩穹苍!四重叠加!去!”

阴云堆积的天幕,陡然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一道灭世般的狂烈光束从天而降,扩散开的强横波动遮蔽全场,直接将整片擂台的一切有形之物尽皆化为虚无。

擂台,已经只剩下了一片云雾般的空茫。时不时的还会再度亮起一轮圆月,掀起滔天轰鸣。一道极光横冲直撞,每一次撞击防护罩,都能撞出一片明显化开的蛛纹,甚至令人担心,哪一次会不会就直接撞出个窟窿来。

大量的光锥四面横扫,七彩光环翻飞闪耀,尽管隔着一层防护罩,逼人的毁灭气息仍是无孔不入的辐射到了观众席上。从擂台上溢散开的强横灵压,掀得地面土石乱飞,有不少实力低微的弟子都要极力护住头面,以免被倒灌上来的泥土盖个满头满脸。

罗帝星所施展的舞月剑法,总能带给人一种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感觉。当年他就是用这一招,直接把整张擂台炸塌了,同时也给很多弟子留下了阴影。

不过自从罗帝星退赛,遗留在传说中的一直就只有三重舞月剑法,再强悍的敌人,只要施展到第三重都能解决。这还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使出第四重,也是他们第一次知道,舞月剑法竟然还有着压箱底的最后一重!

一片东倒西歪的观众席上,有两个人依旧岿然不动。

“何等强大的威力啊!”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虚无极也不禁赞叹。随后又略带调侃的看向了身旁的墨凉城,“他这一招,原本应该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吧?”

墨凉城视线低垂,仍是一副兴致稀缺的神情:“我宁可应付这一招,也不想……”一声叹息,取代了他没有说完的话。

这一次,爆炸的硝烟用了更久的时间才完全散尽。原本应该是擂台的地方,此时自然又已经空空如也,同时场中只剩下了一个人。

“叶朔不见了!该不是已经炸成灰了吧?”擂台上的惊人变故,也引起了一众弟子的纷纷热议。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已经脱离了赛场,照道理就是已经输了!”

“罗帝星刚才那一招太不留余地了!这别说是叶朔,凝气级强者来了都得死。如果他就是存心击杀对手,等于已经违反了比赛的规则,怎么能就这样算他赢?”

力持后一种观点的,大多是玄天派的弟子。然而同样坐在玄天派的席位上,楚天遥的神情却是难掩激动。

罗帝星竟然施展了舞月剑法第四重,当年跟我的那一场他也仅仅使出了第三重……虽然这一点令人不爽,但是如果这一招真能杀了叶朔……如果那个碍眼的小子真的可以就此消失的话……

观众们的各执一词,让那裁判也犯了难。绕过坑坑洼洼的黄土地,小心的向虚无极请示道:“虚无极掌门,您看这……?”

虚无极的目光冷冷的在场中一扫,随即颔首道:“比赛可以继续。玄天派那个小子的气息并没有消失,他也没有出局。既然擂台都没有了,何谈出局?如今胜负未分,结果,也还很难说。”

既然虚无极都这么说了,玄天派一众弟子也松了口气。不过正面承受了那么恐怖的攻击,仍是让他们有些为叶朔担心,这恐怕是不死也得脱半条命吧?

“他应该是融入了空间。”墨凉城此时正将灵魂力量张开到了极限,一寸寸的扫荡过赛场范围的每一寸空间,“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他在刚才的覆盖式攻击下幸存。但是,到底会跑到哪里去呢——?”

罗帝星对空间秘法并不擅长,此时只能尽量散开神识,感应着身边的能量波动,以便在敌人出现时可以快速做出反应。但刚刚施展过四重叠加的舞月剑法,也是让他陷入了一个急剧的衰弱期,再欲运转灵力分外不畅。

在反复的神识扫荡中,右后方忽然有一处的空间波动出现了紊乱。罗帝星迅速回身,叶朔也刚刚从空间裂缝中现出身形,两道灵力光球在半空中激撞出一场恒星炸裂般的夺目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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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魔神附体

试探性的一击,仍是以势均力敌收尾,叶朔也重新降落回了赛场中。

虽然此时那一片坑坑洼洼的荒地,早已经不能被称为“赛场”了。

刚刚的舞月剑法,在那天降一击之下,叶朔就已经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裂开了。毫不夸张的说,他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被劈得离体了片刻。那也是他觉得自己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随之而来的,是骤然升起的一轮圆月,将他整个人罩入其中。四面八方都是流窜的闪电,横冲直撞的极光穿透了他的胸腔,往来的光锥直接将他刺成了筛子。

太过逆天的招式都有限制,那最终的第四重,看样子在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不过由于眼下是四重攻击叠加,除了基础的威能增幅外,还会给前三重攻击都附加上一层毁灭性的能量。这也导致修灵者就算没在第一击中直接被劈死,也多半会在其后的消耗战中被磨死。

不能再硬抗下去了……这样就算是我也会死的……叶朔一面抵御着往来的电弧,同时在下一波攻击降临之前艰难的撑开了空间,身形也随着空间裂缝的合拢而迅速消失。

接下来,不管外头闹腾得再凶,叶朔既然已经躲进了另一片空间,自然都可以暂时逃过一劫了。为罗帝星那惊人的破坏力感慨之余,他也终于有时间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

只能说,果然是笑话人不如人。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比之前的罗帝星狼狈太多。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肉,淋淋漓漓的挂满了血水,俨然已是成了一个“血人”。这副样子出去,他都可以想象赫连凤和祈岚他们会有多担心了。

自己不是医师,又不愿在比赛中违规服食丹药,最后叶朔仅仅是操控着火元素,在自己的全身来了一番灼烧,暂时止住了伤口的血势。虽然这个过程也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当两人各自完成了短暂的调息,正要再次展开对决时,一直缩在一旁的裁判忽然迎了上来:“啊,请两位选手暂时等一等好么?现在没有了擂台,将会很难判定出局的界限,两位可以到观众席前稍事休息,工作人员会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对擂台的修复……”

那裁判战战兢兢的提议,才进行到了一半就被罗帝星打断:“不需要擂台!这场比赛的胜负,自然是以一方昏迷,或者主动认输为准。出不出局,早就无关紧要了。”

叶朔在那裁判的视线扫到自己身上时,也是很快的一点头:“我也同意。其实这样更好,大家都可以放开手脚了。”

罗帝星森然冷笑:“放开手脚?看来刚才还是没能把你打到爽,你还想要我放开手脚么?”不等话音落地,手中已是席卷出道道血线向着叶朔扣了下去。

叶朔同样切开空间裂缝还击。两人就这样无视了裁判,一转眼又缠斗到了一起。

“我不能输……他还在看着,我绝对不能输……”罗帝星越是明知道自己体力的消耗,叶朔的越战越勇就更是让他感到惊心。这个小子,难道就永远都没有极限的么?

为了赢下这一场,罗帝星已经什么底牌都顾不得了。再一次被击退之后,手中已是幽光一闪,这一次抽出的兵器,正是他惯用的那一杆赤红色长戟。手掌在虚空中寸寸抚过,戟面上渐渐泛起了一层幽蓝色的暗光,同时也引动起了一层狂暴的邪气。

这一招……正要抢上前追击的叶朔忽然刹住了脚步。

好熟悉啊,这一招当初在天澜秘境初遇时,罗帝星原本就是打算要施展的,最后是因为墨凉城的一通传讯才临时离开。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从这一招中感受到了一股极其不祥的讯号,到底……会出现什么呢?

罗帝星的视线很快的掠过观众席,又重新落回了面前的长戟上。幽蓝的火光越蹿越高,映得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怪异的阴影。那看上去,竟然真的像是一头张牙舞爪的怪物……叶朔用力甩了甩头,这多半还是自己看错了吧?

当那股邪气蹿升到极致的时候,蹿升的蓝光顺着兵器,渐渐过渡到了罗帝星持戟的手掌上,并且仍然在不断蔓延……此时他的半条手臂都笼罩在了阴森的幽光下,甚至,连外形也正在发生着改变……

幽蓝色的火焰,漆黑的双目,血盆大口下的森森利齿……此时罗帝星的半条右臂,竟然都化作了一只狰狞的狼头!

观众席上的惊呼声照例响成了一片。半是为那狼首的可怖外形,半是为罗帝星此时这畸形的手臂。

“器灵……那应该是器灵吧?”了尘道长同样惊讶,相较于其他观众,他也看出了更多的东西。“竟然能够引器灵附体,这种事可没几个小辈做得到啊……”

通常,自身的实力越强,也就能借用器灵的更多能量引为己用。司徒煜城尚须以血祭器灵,才能换来泰山重剑的短暂开锋,而罗帝星竟然直接可以令器灵的力量在手臂上具现化,单从这一点看来,两人的实力差距已是天壤之别。

“那个罗帝星底牌太多。”天绝道长摇了摇头,“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参赛,但是他确实有争夺冠军的实力!咳,了尘道兄啊,你也想开一点吧,朔儿这是第一次参加比赛,能走到这一步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这一次就算他输了,他所博得的关注也绝对不会亚于墨凉城!这来日方长,下次还有机会,啊,还有机会。”

了尘道长顺着他的话点了几个头,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笑道:“天绝道兄,我这可是什么话都还没说哪,你就自说自话的扯了这一大通,恐怕,真正不甘心的人是你吧?”

一面调侃好友,自己的目光却也没从赛场上移开过,“其实他们拼到这份儿上,那个罗帝星也到了强弩之末,这应该是他的最后一招了。换句话说……如果朔儿还能撑得过去,他就是要赢下这场比赛都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罗帝星周身的灵力波动,已经在器灵加身的增幅下直接冲到了聚气七段,就连他的双眼之中,也同样映上了一层暗蓝色的幽光。

“呵,叶朔,能够输在我这‘魔神附体’之下,你应该引以为荣!”罗帝星说着,目光故意朝着玄天派席位上挑衅的一转,“当初就连楚天遥,也没资格让我施展这一招!”那狰狞的狼头已经对准了叶朔,口中喷出了一大团暗蓝色能量,看上去就像是一发发异变的火焰炮弹。

叶朔谨慎的控制着全身的灵力,迅速闪开。而罗帝星也是随时调转狼头,始终紧盯着他发射,一团团暗蓝火焰在场中接连炸开,干枯的土地也显出了腐蚀之象,地面时而干裂,腾起道道黑烟,一股股墨汁般的黑水不断外涌。

当所有人惊叹于这一招的威力之时,叶朔那不断躲避的动作,自然又引起了罗帝星好一番嘲笑。

叶朔平心静气,不去理会敌人的挑衅。虽然并没有听清台下的议论,但他内心中的盘算却是与师父恰好相合。

这场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高潮,这一招接不下来,他败,但若是接得下来,就该换成罗帝星败了!

叶朔同样也很清楚,盛起时越强大,衰竭时也就越虚弱。罗帝星现在这个状态,和增幅秘法是一个道理,他能够维持“魔神附体”的时间是有限的。那么自己根本就没必要在他最强的时候和他硬碰硬,等到他的增幅时限过去了,才是真正到了自己发挥的时候!

那团暗蓝色能量,确实奇异,有一次叶朔和它的距离过于接近,立时感到体内产生了一番震荡,血液奔涌着似乎是要离体而出。虽然暂时无法弄清那团能量的真面目,但叶朔也明白,绝对不能让它沾身半点,否则恐怕自己也会像那被腐蚀的土地一样。

叶朔对这一招的忌惮,很快就被罗帝星看穿了。这一次他却并未多言,仍是按照旧有的频率持续发射,当然他心中的考量,就只有自己才清楚了。

这些能量是在结成包围圈。叶朔很快就看出来了,有时相邻两发的角度极其刁钻,那是让他避得开一发就避不开另一发,甚至一旦迟疑稍久,还可能连续吃上两发。

不过虽说难缠,也还没到自己应付不了的程度。叶朔的身形在幽光包围中一次次穿梭,同时暗暗感慨,想不到罗帝星竟然也会用一点战术了。

当他先后两次纵跃,避开了膝盖高度的两团幽光后,又是一次大幅度后跃,避开一团斜撞而来的幽光。只是他的后跃之势尚未止歇,身旁的灵力波动已是一阵紊乱,罗帝星闪电般的出现在了他身侧,挥舞着狼头,当胸一击,狠狠的将他扫飞了出去。

原来罗帝星比自己想象的还会用战术……叶朔向后方倒飞的时候,心中还在暗暗苦笑。

挨了这一下,从脖子一直横跨到腰间,都被狼首的利齿拉出了一条深长血口,火辣辣的作痛。毒素的侵蚀也令他的全身都麻痹起来,重重的栽倒在了地面上。

罗帝星再次抬起狼头:“魔神之息!”这一次他对准的却并非叶朔,而是面前的土地。

一道道如烟雾状的幽蓝色能量被喷吐而出,沿着路面大量蔓延,很快就将整片赛场范围都完全笼罩在内。

赛场之中,再无立足之处。纵横的能量也同样包围了叶朔周身,先顺着他毫无知觉的双腿上攀,进而又漫过了他的腰间,缠绕过他的双臂,将他由卧姿渐渐拉得直立而起,高吊在了半空中。

攀升的能量仍未稍懈,一圈圈的勒住了他的脖子,蒙住他的口鼻……等到他的头顶也被完全淹没时,几乎就已经宣判了他的失败!

罗帝星紧盯着面前那道正在成形的蓝色蚕茧。越是胜利在望,就越不能放松警惕,已经到了这一步,他绝不能忍受任何一点的失误阻碍他进入冠军战!

——“啪”。很微小的响声。

罗帝星条件反射般的立刻瞪了过去,而此时也用不着他再费力去寻找声音的来源了。

缠绕叶朔右臂部位的蓝色藤条,已经悄然炸开了一道缺口,而在叶朔暴露出的手掌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朵红色火莲。

火莲中散发开的热度,一寸寸将蓝色藤条逼退,叶朔伤痕累累的身子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连席卷了整片赛场的幽蓝色能量,在此时也有着缓慢蒸发之势。

风火融合之技,风火魔吟!正是由于学会了最本质的元素分解,叶朔才可以在双手被困的情况下,依然召唤出融合灵技。

这并不是罗帝星大意,只能说叶朔隐藏的这一张底牌,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势破解了“魔神之息”后,叶朔掌心朝着下方一扣,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倾泻而出。借着火莲余波的反冲之力,叶朔无视双腿的麻痹,身形已是高高跃起,手中托着一团熠熠生辉的能量,对着罗帝星狠狠的压了下去。

罗帝星沿途发射的一连串攻击,在叶朔的火莲清扫下竟然尽数溃退,很快,风火魔吟就已抵上了狰狞狼首,即使罗帝星已经将全身的灵力都灌入其中,手臂仍是被他寸寸压下,脚下的土地也崩开了道道裂纹。

胜利,是属于我的!叶朔心中一声嘶吼,身体中残余的灵力被全数激发,火莲的外焰登时又拔高了一寸,压迫之势也是再度暴涨。

罗帝星的目光虽是残忍如昔,此时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头的能量正在缓缓消散。当他被这一拳直接击倒在地时,他的手臂也在幽光中翻转扭曲,重新恢复成了人形。

局面的转变,也是令罗帝星陷入了疯狂,左手五指同时飘出血珠,在半空中分五处相异方位各自悬浮,而他也是沿着这些血线飞速刻画,一转眼就描出了一幅形状怪异的血色纹路:“魔影血盾!”

那血色纹路一经成形,在劲风中立时涨大数倍,化为一面坚固的血盾撞向了叶朔。

风火魔吟已经在刚才的对耗中,与器灵能量彼此抵消,以叶朔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再加一击。那面血盾再次蛮横的将他撞飞,同样在地面砸出了另一道深坑。

这样一来,两人等于已是同时倒地,而且看上去,都已经彻底的精疲力尽了。那裁判正要开始计数,却见罗帝星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呵……叶朔,你已经动不了了吧?”罗帝星虽然在笑,却因过度的脱力,嘴角都在略微抽搐,“那么,再接我这一招试试!”

“五色……星之极……”

一轮曜日,一弯钩月,缓缓自他张开的双手前浮现。那是五系元素正在归位的标志。

全场观众再度坐直了身子,表情各异。想不到,罗帝星竟然还有隐藏的杀手锏!而且从这两句咏唱中,也是让众人不难判断出,他想施展的是哪一招了。

那个传说中的灵技,威力丝毫不亚于四重叠加的舞月剑法,并且,它的打击范围更加集中,频率更为持久!

反观叶朔,他的底牌都已经用尽了。即使是新学会的空间秘法和风火融合,也无力助他扭转败局。很简单,这两招虽强,终究强不过罗帝星……

这一场比赛,虽然变故迭出,但到这里也是真正的尘埃落定了。那个创造过众多奇迹的叶朔,毕竟还是要败了。

但是,能跟罗帝星拼到两败俱伤,他就算是失败,也绝对是最有面子的失败!这场比赛之后,他已经注定可以得到精英弟子的名额!

然而那已经被所有弟子定性为“虽败犹荣”的叶朔,似乎却还没有完全放弃。此时他盘膝坐了起来,两手也是同时抬起,右手中是一道微微旋转的青色能量球,左手中则依旧是一朵闪耀的火莲,与刚刚破解魔神之息的那一朵分毫不差。

“呵……还以为你会有什么本事……”罗帝星在看清叶朔的灵技之后,也是很快的松了口气,“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风水还是风火,你的套路我都已经看穿了!那种程度的攻击……到最后就算拼着受一点小伤,我也挡得下来!但是我的攻击,你要拿什么来挡?”冷笑声中手印再度变动:“剑指诸天……”

融合灵技,在刚刚出现的时候确实引人惊艳。不过明知道这一招对付不了罗帝星,观众们的期待值自然已是荡然无存,甚至,还多出了几分嘲弄。

“唉,那个叶朔,这种时候再故技重施有什么用呢?”

“这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叶朔并没有理会场下的议论,此时他也同样在凝视着自己手中的两团能量。

没错,他也知道,仅凭现有的这两种灵技,是无法克敌制胜的。罗帝星的那一招他在天澜秘境就见过,即使强如魔骨也受到了重创,更别提是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自己了。

要胜过他,除非是有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而创造出这种力量的方式,就只有……

叶朔的双目,已经被两团华光染成了各异的色彩。也就在这一刻,他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将手中的两团能量猛地一合!

风,水,火,今天他就要第一次尝试三种元素的融合了!

罗帝星的目光略微一动,有些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叶朔的动作。从那一团正在逐渐成形的能量当中,他可以感受到一种真正的毁灭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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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第一天才和新人黑马

三种元素的融合并非易事,要找到稳定的平衡点也更是艰难。狂暴的斥力直接将叶朔双手虎口震裂,三种色彩也时刻呈现着紊乱的交替,看上去不等敌人攻击,它自己都会随时炸开。而到时,首当其冲的承受者,自然也就是叶朔本人了。

但就算叶朔自取灭亡的几率再大,罗帝星也不想给他这个凝聚能量的机会,很快的收回视线,最后一个印诀也终于是重重的扣下:“灭孤芒!”

剑形虚影稳稳升空,同时射出一道笔直的光束。从这一点,很快又会延伸出无数条血线,对敌人进行全方位的精确打击。叶朔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即使这三种元素的融合灵技尚未完成,但它也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混合了三种元素的能量,拼这一把,足够了!

“去!”叶朔清喝一声,将手中的三色光团猛地朝前一推,和半空中的能量光束正正撞在一起,大量的血线正在疯狂蔓延,很快就将三色光团通体布满。

随后,是一片足以遮蔽天地的白光。

“轰!轰轰!”

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响彻赛场,长老们不得不再次动手布置防护罩。这一次的能量,甚至有不少凝气级的长老都感到了心惊。

如果今日是他们面对这种攻击,也绝对没法完完整整的从里面走出来。同时内部的能量风暴一旦完全爆发,甚至足以夷平整座山头。难以置信,像这种毁灭性的攻击,竟然仅仅是由两个聚气级小家伙所制造出来的!

全场观众只能看到内部接连炸开的能量涟漪,防护罩中的那两个人,此时注定是一次次的被爆炸掀飞,撞上防护罩摔回赛场,又被下一波涌来的能量再次击中,再撞,再摔……这可以想见的悲剧也令不少弟子心惊肉跳起来。

直到爆炸余波终于散去,众位长老也小心翼翼的撤去了防护罩,就听到“嗖嗖”两声响,两道身影就像两颗坠落的炮弹,各自砸在了赛场一角。全身血肉模糊,衣衫彻底烂成了一截截碎布,连面目也只能隐约辨识。

但即使是受到了如此猛烈的创伤,两人却仍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也同样都没有力气再动弹一下了。

那名裁判在一旁足足等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上前计数:“一!”

墨凉城怔怔的注视着赛场,忍受着心口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侵蚀。此时盛在他双眼之中的,是一片悲伤的海。

“那个魔,还真的是很会伪装啊。明明是一场可以轻松取胜的比赛,非要先装成是拼得两败俱伤……”

随后,他的双拳也在膝盖上狠狠收紧。

“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被他这种程度的伪装欺骗的!”

……

“二!两位选手仍然无法起身,这场比赛,最后莫非是要以平局收场吗?”

叶朔和罗帝星此时单是维持一口意识不散,就已经用尽了全力。这“平局”虽然是两人谁都无法接受,但他们的身体在这一刻好像都已经不属于他们了,就算在脑中全力下达指令,也无法让四肢如愿活动起来。

“三!”

祈岚再也看不下去,站起身大喊道:“师兄!快点站起来!那个罗帝星已经站不起来了,现在只要能站起来,你就赢了!师兄!”

祈岚的话传达到叶朔耳中,也是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撑起双肘,在玄天派震天响的鼓劲声中,费力的撑起了半个身子。

“四!”

终于,叶朔再一次重重的摔回了地面。这一摔也让他又咳出了几口血。

“啊……你……你们看!”此时,忽然有弟子指着赛场惊呼起来。

在所有弟子的注目下,罗帝星艰难的活动着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的双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尽管他全身的伤口都还在不断流血,尽管站姿再狼狈,但他终究是站起来了!

“呵……叶朔,刚才那一招,你也只能施展一次吧……你已经没有力气了吧……”罗帝星挣扎着扯起了一个笑容。尽管他此时眼前阵阵昏黑,几乎无法正常视物,但就凭着那一口气,他逼着自己继续维持站姿,“而我,还能站起来,你输了……!”

“五!罗帝星选手成功的站起来了。最后的倒计时,叶朔选手的命运会是如何呢?”

“叶朔……”赫连凤的双手紧紧压在了心口。已经拼到了这一步,她当然不希望叶朔会输,但是她也不想再看到叶朔那么勉强的样子了!

“六!”

“朔儿!”了尘道长也激动的站起了起来。此时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计数到十,叶朔仍然无法站起,他就会输掉这场比赛。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也都成了一场空!是光荣的杀进冠军战?还是饮恨败北?这让他这个师父怎么能不着急?

“七!”

罗帝星的身子虽然不住摇摇晃晃,但眼见胜利在望,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郁。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彻底僵住了!

在他对面,叶朔竟然也同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同样的血迹斑斑,同样的狼狈,甚至是脸上,都挂着和他一样疲惫的笑容!

“八!”

罗帝星狠狠的逼视着叶朔,而叶朔回给他的始终是一副淡定从容的笑脸。他……完全没有任何要倒下的样子,别说是十个数,甚至是二十个数,更多的,他仿佛都可以撑得下去……

但是自己,却已经到极限了……

“噗——”罗帝星一半是被叶朔的从容激怒,另一半是早已心力交瘁,在狂喷出一口鲜血后,身形终于是再次栽倒了下去,刚好是跪倒在了地面上,跪在了他的仇人面前!

“九!”

墨凉城目中无悲无喜,这个结果是他预料之中的,他早已学会了不再相信奇迹。

而另一边,是屏住呼吸的玄天派。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人们反而更喜欢用沉默来表达他们的心情。

“十!罗帝星选手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胜利者是……胜利者是玄天派的叶朔选手!”那裁判的声音都发颤了。在他主持的这场比赛中,见证了七大门派多年来最大的奇迹,这一点简直足够他吹嘘一辈子了!

全场静默,随后,玄天同盟的席位上,爆发开了一场海啸般的欢呼。

有“新人黑马”之称的叶朔,现在竟然连罗帝星都不是他的对手,事实为证,这简直就是一匹黑得不能再黑的黑马啊!

在裁判宣布出结果后,叶朔强撑的一口气也终于完全耗尽,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成功了……哈……哈……我竟然真的成功了!”

回想这场比赛,他能够取胜,其实还是含有了相当大的运气成分。罗帝星的实力确实胜过他太多,这一点他直到现在也承认。要不是在开赛之前,他阴差阳错的学会了空间秘法,那现在他早就已经失败,甚至是已经死了。说到这一点,还真是得好好感谢一下邢树珉。

接着是三种元素的融合。那还是他第一次的尝试,第一次就运用在了决胜阶段,眼看着敌人就有一记大招即将打过来,他竟然还能顶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力,将三种元素融合成形。

并且,它们是实实在在的在对碰中发挥出了应有的威力,而不是直接在自己的手中炸开,把他炸成焦炭……这一点叶朔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让他再尝试一回,他还真的不敢说可以一次到位了。

再到最后的计数阶段,叶朔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凭着什么,才能在最后关头重新站起来。也许是对胜利的执着,也许是对赫连凤的承诺,也许是对和墨凉城战斗的期待……那个时候简直就是身体自己在动,至少他的确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了。直到确定了自己的胜利,胸口那股意志才被抽空,他才可以放心的倒下去。

但就算运气的成分再多,叶朔也绝不会说自己的成功仅仅依靠运气。毕竟,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一片欢呼声中,只有四强赌注押了叶朔的人还有些发蒙。当初他们一路战战兢兢的坚持到了现在,本来以为叶朔的第三名已经十拿九稳,谁知道他竟然直接撇开第三,夺下了亚军的宝座!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等人押下去的钱怎么办……?

裁判的宣布,观众席的反响,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坐实了那个优胜者的身份。而那个优胜者,不是自己……

罗帝星怔怔的跪在地上,连裁判伸来搀扶的手也置之不理。眼珠在眼眶里疯狂乱转良久,忽然抬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地面。一拳一拳砸得格外卖力,连拳缝间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我没输!!我没输!!我怎么可能输……?我不相信……这一定是假的,我不相信……这是阴谋……不可能……不可能……”罗帝星疯狂的喃喃自语,到最后已经转为了语无伦次的祈求。他的精神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这个时候,观众们也才重新注意到这个失败者。吹捧叶朔的呼声有多响亮,现在对罗帝星的贬斥就有多刻薄。

“罗帝星竟然就这么输了啊!”

“当年他傲成什么样子,说我们是一群饭桶,现在打脸打疼了吧?”

“他还有脸吵着直接晋级。照我看要是老老实实打过来,说不定连第一轮都过不了呢!”

“不过他其实打得也还可以啊,只能说是他的对手比他更厉害吧。”

虽然也有人提出了客观意见,却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嘲讽浪潮中。这群弟子当初被罗帝星欺压太久,眼见他一朝落难,落井下石得一个比一个起劲。

“但是这样一来,就成了罗帝星和楚天遥争夺第三,这样一来我们的赌注该怎么办?”

“之前的四强名单里可没有罗帝星啊,那就算是楚天遥第三吧!”

“没错,罗帝星现在那个样子,说不定还真就连楚天遥都打不过!”

处在炮轰中心的罗帝星,脸色越来越苍白,到最后竟是直接抱头惨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眼前这一切何等的熟悉,和幻境中那一场噩梦何等的相似!同样是被所有的人斥为废物,一切的光环和荣耀都在离自己远去。当这场比赛失败的时候,他曾经的一切自傲,一切狂言,都已经成了一场笑话。

在这一刻,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这绝不仅仅是输掉一场比赛,他输掉的是他整个的人生!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买他的账;他再也不可以大模大样的迟到早退,使用着种种的特权;他的仇人一定会拿着这件事大说特说,羞辱到他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从今以后……从今以后,他怎么可能再顶着这一片骂声修炼下去?他完了,他真的完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幻境里的噩梦,竟然会化为真实的梦魇!

我……真的活成了一个废物,一场笑话,哈哈哈……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别太在意了,下一场我会帮你报仇的。”

嘲讽声在此时奇迹般的消退了。望着忽然走上台的墨凉城,所有人都选择了静观其变。毕竟,现在第一天才已经表明了态度,自己如果再盲目跟风,岂不是显得相当不明智?

罗帝星的绝望惨叫也在此时终止。他觉得仿佛有种力量,把他已经崩溃的灵魂重新拉回了体内。

将信将疑的转过头,唯恐这仅有的希望不过是他的幻觉。而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平常永远事事不关己的墨凉城,此时就站在他的身边,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

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几分圣洁的光辉。虽然这种说法既俗套又肉麻,放在平常罗帝星是想都不会去想,但现在他真的觉得,墨凉城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救赎世间的天使,神圣而光明。

罗帝星惨白到极致的脸上,终于缓缓的化开了几分柔和。

原来……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啊……这一次,我还没有失去所有……

回想到当初的幻境梦魇,当自己受到无尽唾骂之时,墨凉城也同样是其中落井下石的一员。可是在这场真实的噩梦中,他没有抛弃自己,他选择了站在自己一边,也只有他还没有抛弃自己……

唯一的对手,也是唯一的朋友。

只要你没有因此而瞧不起我,那么,其他的非议就都不再具备伤害我的资格了……

罗帝星在墨凉城面前,第一次不再要强,顺从的被他搀扶着站了起来。墨凉城并没有多说什么,扶着他一步步的走出赛场。为了迁就他的伤势,脚步也难得的放慢了很多。

叶朔此时已经被裁判搀扶着站起,想到前一天墨凉城怪异的态度,满心想解释几句,主动扶住了他一边手臂,试探着道:“凉城兄弟……”

墨凉城一把将他甩开,冷冷的留下一句:“别套近乎,我跟你好像没有那么熟。”

由于场中寂静,墨凉城这句话也轻易的传到了所有弟子耳中。就连罗帝星都惊讶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叶朔抬起的手尴尬的僵在了半空中,夺得胜利的喜悦,似乎也被墨凉城此时的冷淡态度浇熄了不少。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就对我这样?刚才不是都还好好的么?难道因为我打败了罗帝星,他就生气了?……可是他应该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啊。

只有那一无所知的裁判像是挖掘到了一个大新闻,声嘶力竭的吼道:“哦!墨凉城选手发话了!看来对于连战连胜的叶朔选手,就连准冠军也不能掉以轻心了啊,他这是在捍卫自己的荣耀吗?定天山脉公认的第一天才,和这场比赛半路杀出来的新人黑马,即将在明天的擂台上展开激烈的碰撞,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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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此一时,彼一时

在场中弟子渐渐散去时,阮石快步追上了焚天派的队伍。

“虚无极掌门,我可以单独跟您说几句话么?”

阮石在定天山脉的所有高层长老眼中,早就已经被打下了“嫌疑人”的标志。大约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在此之前他也一直相当低调,看见长老都知道绕路走。今天忽然这么大大方方的蹦出来,还直言要与虚无极单独谈话,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虚无极也是大为诧异,此前是他亲口交待了常夜白,对阮石施展搜魂之术,按说此事应该已经有了结果。但现在本应前来禀报的常夜白不知所踪,反倒是合该心虚的阮石不退反进,这也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不过虚无极究竟是心机深沉。很快就将诸般疑惑压了下去,表面上仍是一派冷定:“本尊并不认为,我跟你这小子有什么话可说。”

阮石没有回答,而同时在虚无极的脑中,却响起了一道微弱的传音:“是关于……常夜白掌门的。”

虚无极一怔,从这句话他就听得出来,搜魂术一事似乎是有些变故。尽管他并不知道以阮石这蝼蚁之辈,又是如何掀起了这场变故。沉默了一下,才对身旁的长老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

在所有长老走得一个都不剩后,阮石躬身垂首:“多谢虚无极掌门信任。”

虚无极冷冷道:“信不信任,还是两说之数。你想说什么,现在就快说吧。”

阮石淡淡一笑,并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气定神闲的掏出了一块传音玉简。稍一注入灵力,常夜白有气无力的声音就回荡在了空气中:“虚无极掌门……他有头脑,有追求,他是难得的……一代枭雄……”

虚无极的目光,最初确实是狠狠一震。但随着惊人的对话一句接着一句,他的脸色也重新恢复了高深莫测。这也看得阮石心中阵阵起伏不定。

直到整段录音播放完毕,虚无极才冷笑一声:“一向擅长幻术的常夜白,竟然被你这小子给反控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阮石调整了一下呼吸:“虚无极掌门,我从来都不是您的敌人。不管我做什么,自然也都是为了响应您的脚步——”虽然他已经极力镇定,但在虚无极面前,他终究无法像面对常夜白一般大局在握。

“定天山脉,这么多年来为何始终分裂成两股势力,就是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非常微小,所以它形成了一种平衡。要想打破这种平衡,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壮大自身,二是,削弱对方的实力……”

随后阮石将他对玄天同盟,以及常夜白个人的分析都详细的说了一遍。虽然由于紧张,说的仍是有些磕磕绊绊,但他总算是完整的说了下来,难得虚无极也从头听到了尾。这也让阮石心中稍稍升起了几分自信。

“常夜白掌门曾经提到过的这件至宝,我认为非常的关键。只要将它作为诱饵抛出,就连师清一掌门,以及敝派掌门,多半都是会动心的。如果放在往常,他们都是得过且过之人,未必会为即将到来的‘圣战’出力,可是有了这件至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而至于常夜白掌门,一个内奸的存在,可以起到什么作用,就不用我再细说了。”

虚无极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阮石,许久才慢悠悠的道:“但是这件至宝,如今只是常夜白的一面之词,而她也并不知道那件至宝是什么。单凭这么一桩空中楼阁的许诺,可是拉拢不了那两个人的。”

阮石又惊又喜,听虚无极的语气,他并没有否认吞并六门的野心,而且竟然真的是在将自己作为平等的参谋者,剖析商议着具体的布局……一面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激动,神秘兮兮的道:“只要善加利用楚天遥对叶朔的仇恨,一定就可以打探出来的。虚无极掌门您昨天不是就刚刚召见过他了么?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虚无极皮笑肉不笑:“你的消息再灵通也罢,但本尊并不喜欢被人监视。行了,跟你绕弯子也够了,既然是交易,还是尽快把条件开出来吧,趁着本尊现在还有耐心。除了保命,你还有什么要求?”

阮石张口就想自道谦辞,但想以虚无极的眼力,自己胡乱吹捧也是毫无意义,于是仅仅谦逊的一笑,应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虚无极掌门。没错,我想请您将鉴定室重新开辟,并追加一条规矩,将参赛队员的兵器统一放置。

这样做,既可以妥善保管,也可以防止他们私自对兵器动什么手脚……然后今天夜里,我会想办法,破坏掉叶朔的兵器。如此一来,明日墨凉城师兄要在擂台上击杀他,把握就更多了一重。”

虚无极再度一惊。在擂台上击杀叶朔的计划,目前就只有自己和墨凉城知道。既然唯一的知情人不可能泄密,这个小子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阮石淡淡一笑,声音也压得更低:“我知道,是黑暗之羽。因为刚刚在擂台上,我就觉得他的样子很奇怪,所以就用这个戒指探测了一下——”

炫耀般的转过手指上的戒指,又道:“相信虚无极掌门也不希望,您默认并‘促成’墨家小少爷受黑暗之羽侵蚀一事,被墨家的人知道吧?唔……他能随手拿出顶级金卡,如此的财大气粗,也只能是来自‘那个墨家’了吧?您瞧,我刚刚就说过,我的消息一点都不慢。”

虚无极略一颔首,淡淡道:“看来本尊有必要再提醒你一件事,我一直都非常不喜欢被人威胁。不要把你自以为是的谈判技巧,拿到我面前卖弄。至于这个戒指……”目光冷冷一扫,“看样子,它的功能远比我们所了解的多得多。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了林嘉祥?”

阮石一听虚无极的话意陡然转冷,一时只能狼狈的干笑两声,敷衍道:“像林嘉祥这种人,还不是死了就死了么?既然他活着不能为您的大业带来帮助,死了对您也不会有任何损失,那这世上就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巧妙的将话题过渡到虚无极身上后,狠了狠心,直接将洛沉星当初的一段话照搬了过来:

“常言道,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取决于他的心有多大。而心有多大,又扎根于他的眼界有多大。这灵界大陆既是我们的,也不是我们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体现在‘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能够以一种怎样的姿势看世界而已。”

虚无极似是若有所思,默然半晌,双眼忽然危险的眯了起来。

“这些话,不像是你有能耐说得出的。想必是背后另有主使吧?”

阮石陡然感到背脊蹿起了一股凉意。这是杀气……虚无极刚刚耐心的和他谈了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将他的价值榨干,再查出他的幕后主使之后,就彻底杀人灭口么?自己这一宝,难道到底还是押错了——?

还没等阮石想出应对之策,他手上的戒指忽然一闪一闪的冒起了红光。

“您猜得不错。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约个时间面谈一下呢,虚无极先生?”

***

另一边,一向安静的医疗室中,此时正传出一声声烦躁的咆哮。

“我不要包扎!难道就不能痛快一点使用治愈之术吗?!”罗帝星即使受了重伤也不消停,挥手将一桌子的绷带棉签直接打翻。

墨凉城一面向医疗室中的医师少女们点头致歉,同时主动担起了解释的责任:“治愈之术只能抑制伤势。但是你的外伤太严重了,总得处理一下啊。”

罗帝星这一次并没有立刻争辩。他又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了,真的还有资格这样随时随地的闹脾气么?如果以前他这样的行为,在那些女弟子眼里是帅气,现在多半就是愚蠢了吧?

墨凉城倒也果断,直接转身坐到了方桌旁的另一把椅子上:“别再闹脾气了。我留在这里陪着你,你做不做?”

这房中除了最外侧的简易手术台,当中还架着一张小方桌,两侧各有一把椅子。一边是患者的座位,另一边,通常也正是留给陪同人员的座位。

罗帝星有些迟疑的看着墨凉城,生怕他下一刻就会重新站起,说这只是一个玩笑。在输掉比赛之后,他好像也同样失去了强大的内心,变得格外患得患失起来。

墨凉城待人接物,虽然一向也是循礼有矩,但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游离在这世界之外,什么事都入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自己能跟他有今天这样的关系,几乎一直都是自己在主动招惹他,挑衅他,今天这还是第一次,他变得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其实一开始反感包扎,的确就是因为不想被一个人留下来,承受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再加上如果有刚好路过的弟子,看到自己像个废物任由包扎的样子,那他就更加没脸见人了。但是如果墨凉城真的愿意留下来陪自己,那些顾虑好像就都不成一回事了。

最终罗帝星顺从的坐了下来,抬起左臂搁到了手术台上。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此时就正有一群弟子聚集在房外围观。

“师姐,趁现在快点去跟他告白啊!”杨浩表现得比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激动,“他刚刚输了比赛,内心肯定很脆弱,男人在这种时候最需要安慰了!你就跟他说,就算他输了你还是喜欢他,他在你心目中永远都是英雄!”才说到一半,杨浩就已经被自己设计的台词感动了。

孙二花虽然被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师兄弟一推再推,最终仍是红着脸退了出来:“可是我总不能当着墨凉城的面告白啊!还是再等等吧……而且我觉得能像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陈顾毅的建议总是让人想抽他:“要不我现在往你胳膊上划一刀,你也进去包扎,那距离不就更近了么?”

医疗室内,罗帝星瞪着几个争抢着想给自己涂药的医师少女,看来短时间内也是吵不出结果了。一面有些无奈的侧过头:“话说回来,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里了?”

墨凉城坐不多久,又恢复到了蜷缩的坐姿。也许是此时特殊的气氛,让他也不再如同前时般讳莫如深。

“嗯……因为昨天那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很在意,所以就打算独自下山去调查一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墨凉城就像是怕冷一般,默默的将双臂又抱紧了几分。

罗帝星扫了眼一旁的包扎进程,淡淡道:“然后呢?调查的结果如何?”

墨凉城静静的注视着前方,双眸又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忧伤。沉默了一下才轻轻开口:“……叶朔他,可能真的就是凶手。也许楚天遥说的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

要他亲口说出,自己曾经的朋友,曾经的恩人,或许真的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的“翻脸不认人”,却又有谁知道,这一刻的墨凉城才是最痛苦的人呢?

罗帝星不屑一顾:“楚天遥?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凉城不置可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需要一个听众,还是只想宣泄连日积压的情绪。他只是听到自己字字句句的在说,把下山寻访的经过,以及条条状状的铁证,都详细的摊开摆在了明面上。

一方面,是让自己可以彻底不再对那个冷血的罪犯抱有幻想,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有人可以给自己一点意见。他到底应该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还是悬崖勒马?此时此刻,不管是来自任何人,任何一点微小的意见,都可能推动天平的倾斜。

他真的很累,比累更可怕的是迷茫。一个熟悉的人,可以突然变得那么陌生。那么一旦真的跨出了这一步,他是不是也会彻底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罗帝星并不能理解墨凉城的困惑。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断接话。不过对墨凉城而言,说出去的话可以得到回答,而不是沉寂在了空气中,已经让他的心里感到了不少安慰。

他们两个的关系,从最初相识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是亦敌亦友。只是在墨凉城和叶朔绝交之后的今天,那一层“敌人”的身份,就已经无声无息的被卸下了。只剩下了那作为“朋友”的身份,让他们惺惺相惜。此中的转变,也实在是相当的微妙而神奇。不过从他们此时融洽的气氛来看,又有谁会去质疑他们的友情?

医疗室外,流影派的众人自然又是感慨不已。

“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血罗刹语气这么平和,看来输一场比赛还是有些好处的啊!”

“那只是因为对方是墨凉城!不信你现在进去一个试试,你看他还平不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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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终于到来!楚天遥对战墨凉城

医疗室内,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交谈。

在方才的叙述中,墨凉城无疑是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翻出来又经历了一遍。山下群众异口同声的指证,比那帮寻衅者所出示的更详细的物证,一段段的罪证都在墨凉城脑中闪过。铁证如山,他已经没办法再去相信这样一个人的清白。

原来这一桩凶案,自天澜秘境扩散之后,早已经在定天城一带持续发酵了几个月。但是,这段时间他们忙于修炼,再加上穷山僻壤间,本身的消息闭塞,他们竟然始终一无所知。

他们依然生活在那个凶手身边,和他朝夕相处,和他言谈说笑,他们的无知,岂不同样促成了对这一桩罪行的包庇,以及对凶手的纵容?

如果不是牵扯出数十万的宝藏,那星宿宗少主的死亡绝不会造成如此轰动。也就是说,如果让那个魔继续活下去,还会有更多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他们会失去自己宝贵的生命,在这世间却激不起一点浪花。

只有除掉他才可以解决一切的根源。而这件事,必须由我来完成……

烦躁的轻揉着自己的额头,再次默默的抱紧了膝盖,像大多数的逃避者一般,墨凉城此时也出现了一种“为什么是我”的悲观心态。

像这样满脑子都想着杀人的我,真的很陌生,我觉得自己都快要魔障了。

是我错了么?到底是谁的错呢?

如果他真的是魔,我的确应该杀了他。可是如果他不是魔,那我就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而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是,所有的证据分明都指向他……师父说的没错,整个世界不可能联合起来针对一个人,只会是这个人背叛了世界。那么,他的确就是叛徒,为了所有人的幸福,祸害世界的毒瘤都始终要除去。

不管他展现过怎样美好的假象,那终究都只是伪装。他和这世间留下过的羁绊,总有人要狠下心来斩断。

我到底,还在一厢情愿什么呢……

在梦魇之域,是我欠了你一条命,就让我一个人来背负这份忘恩负义的罪孽,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我所在意的一切……

当墨凉城回忆着叶朔的罪行,一次次的逼着自己痛下决心时,他的胸口又一次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那痛感他早已不陌生了,只是这一次,却是格外的来势汹汹。

“唔……啊啊……”墨凉城痛苦得弯下了腰,眼前金星直冒,胸口就像被一个万吨大锤在短短数息内重击了无数次。整个人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从椅子上栽下来。

罗帝星见状一惊,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你怎么了?”

好在这阵刺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墨凉城匆匆平复了一下情绪,就重新靠回了椅背:“没事,逗你玩的。”

罗帝星还没等说什么,就听身旁的医师少女发出了一声尖叫,这时才注意到刚刚因为转身太急,手臂上直接被手术刀划出了一道口子,此时鲜血已经一路流到了指尖。

那名医师少女捂着嘴,一副惊恐神情足足被放大了百倍,带着哭音反复解释:“我不是故意弄伤您的,对不起对不起……”

罗帝星被她哭得心烦,直接甩下一句:“闭嘴!”不顾那少女眼里更是泪光大盛,略带担忧的只是凝视着墨凉城。

他刚才那个样子,绝对不是装得出来的。到底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这样的反应,就只有昨天他面对那群寻衅者的时候才出现过。两次都是跟叶朔的事有关……

此外,还有虚无极交给自己的任务。如果真的要说的话,现在会是最好的时机。但是墨凉城刚才痛苦到满头冷汗的样子是他亲眼所见,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那么在这个时候说,会不会更加刺激到他?

说?还是不说?罗帝星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

第三轮的第二组比赛,也终于是正式拉开了序幕。

当一众弟子纷纷回到赛场中后,看到的就是一座崭新的擂台。这也让他们笑称“比闪电更快的,是工作人员修复擂台的速度”。

不过在观众的热情上升到顶点后,又渐渐的冷却了下去,甚至还出现了不少的质疑抱怨声,这一切只因为,第一天才墨凉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到场。

临场缺席之事,在这一届的比赛中不是第一次发生,流影派陈顾毅就曾经装病弃权。但由于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众人鄙视一番也就过去了,但是墨凉城不一样,他是众望所归的第一天才啊!

不仅是不来参加比赛,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焚天派一方也并未做出回应。而且就连虚无极也不知去向,这也让这场比赛变得更加乱套了。还有好事者又翻出了墨凉城昨晚夜不归宿一事,起劲的猜测着两者间是否有所关联。

裁判费力的安抚着场中的情绪,同时按照规矩,在擂台边缘点起了一炷香。然而观众这一边还没闹开,却有另一个人先不乐意了。

“焚天派,你们太看不起人了!墨凉城到底在什么地方?该不会也是临阵脱逃了吧?”

楚天遥对着台下的这一句质问,顿时掀起了焚天派的众怒,一声接着一声的骂了回来。

“放你的屁!凉城师弟怎么可能临阵脱逃?以他的实力还用得着怕你?”

“你也就趁现在逞逞嘴上功夫。等你输了,我们看你怎么跪着把这句话收回去!”

楚天遥冷笑一声:“要是没有临阵脱逃,那他现在人呢?让他站出来跟我打啊!”随后故意环视全场,抬高了声音道:“我不管他昨天晚上是去了哪里,但是既然作为一个参赛选手,合理的安排好自己的作息,不要影响到第二天的比赛,这些难道不应该是最起码的么?难道有一个‘第一天才’的名头当挡箭牌,就可以不必要守规则了?”

楚天遥的质问,问得那裁判哑口无言,也煽动得满场群情激愤。几乎乱成一团时,场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干咳。虚无极阴沉着脸,快步走到了居中首位上。在快速向身边的长老了解过情况后,他的脸色也显得更加阴沉了。

“我焚天派,没有临阵脱逃的弟子。既然凉城还没有来,那就等到他来。了尘,约束一下你的弟子,不要在这里没事找事。”

楚天遥的目光仅仅是朝着了尘道长扫了一眼,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从擂台上大步走了下来,回到玄天派席位上静候。

其间了尘道长有些担忧的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楚天遥也是目不斜视的紧盯着擂台,双手抱肩,神色倨傲,自动营造出一派极强的防御气场。这也让了尘道长在叹了一口气后,放弃了和他交谈的努力。

另一边,阮石正冷汗直流的注视着焚天派的方向。

虚无极已经回来了……但是,他始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也不知道他和洛沉星谈得怎样了,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啊!

如果他们达成了协议,自己既有可能因此脱罪,也有可能因为两方的高层直接搭上了线,不再需要自己这个跑腿的小卒子,那样他就只会是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牺牲品了。而如果他们谈崩了,那不用说,自己肯定是头一个承受怒火的炮灰。

现在虚无极没有找他,阮石也不敢主动去问,只能默默的缩在座位上等待。这场比赛结束之后,恐怕就要迎接自己最终的命运了。现在他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如果还是无法翻盘,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沉默,虽然仍是掺杂着偶尔的窃窃私语,这样的等待又持续了一会儿,直到那炷香已经烧到了尾部时,才有人指着远处一起出现的两个人影大叫起来。

第一天才墨凉城,以及上午那个可耻的失败者罗帝星。

重新出现在赛场上的时候,罗帝星已经换上了一件灰色条纹的棉毛衫,这当然是因为之前参加比赛的衣服已经破得不能再穿了。不过比起往常的凌厉风格,柔软的棉毛衫倒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人畜无害”的气息。这也让大部分的女弟子忘记了他在赛场上的耻辱,眼里重新开始冒出了桃心。

不过,当这两个同样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一起出现时,墨凉城为何会迟到似乎已经有了最好的理由,定然是搭上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在照顾那个麻烦的病号。顿时又一片骂声劈头盖脸的砸向了罗帝星,大多是称他“受个伤还这么多事,连累人家为你挨了多少骂”。好像在这一刻他们已经忘记了,刚刚口口声声非议墨凉城的,本来也正是他们这群“热心人”。

罗帝星此时一反常态,任由两侧谩骂声不绝,却是一句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这自然又被一群弟子冠上了“心虚”之名,于是骂得更加起劲。

然而事实却是……

之前在医疗室,罗帝星最后还是没能把那几句话说出口。反倒是墨凉城这副挂着两个黑眼圈,累得明明随时都要倒下去,依旧撑着眼皮强打精神的样子,让他终是忍不住建议道:“现在还有时间,不如你先去隔壁睡一会儿?”

医疗室共有连通的两个房间,一间是外部的大厅,同时也是为伤员做简略包扎的地方。另一间略小,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是可以让病人入睡休息的地方。

墨凉城从半梦半醒间被拉了回来,有些迟疑的转头看他,似乎很意外这种话会是他说出来的。而最后默默迸出的就是一句:“我不盯着你的话,你真的能好好包扎不惹事么?”

罗帝星不耐道:“当然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这又一句类似“小孩子赌气”般的抗议,逗得一旁几名医师少女抿嘴直笑。

墨凉城犹豫了一下,但是一张柔软的大床,以及温暖的棉被,在这一刻的诱惑真的重于所有。最后墨凉城也没再硬撑,点了个头就默默走进了里间。

随后罗帝星冷冷的向一旁的医师少女道:“待会你给我盯着,等那炷香烧过一半再通知我。”在那医师少女刚想提出异议之前,又是极不耐烦的打断道:“就让楚天遥等着!多站那么一会儿能死?”

于是墨凉城就这样一觉睡到了最后的时限。这一觉也确实睡得舒服,好像把连日以来所有的疲劳和烦恼都消除了。等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比赛早已经开始了。不过他明白对方是出于一片好意,自然也不会再去抱怨什么。

楚天遥越过人群,一路走到了两人面前,故意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冷笑道:“凉城兄,我就在想你怎么迟到了这么久,原来是当保姆去了啊?怎么样,他,很难伺候吧?”说到最后,故意朝着罗帝星挑衅的扫去一眼。

罗帝星和楚天遥对视半晌,虽然对方一如既往的激起了他的怒火,但是这一次,罗帝星很快就败下阵来,目光躲躲闪闪的垂了下去。心里有一个魔咒一直在提醒他,他现在只是一个失败者,再也不是从前可以目空一切的血罗刹了。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本再对任何人撂狠话了,哪怕这个人曾经只是他的手下败将。

楚天遥得意的笑了笑。能看到罗帝星向自己服软,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赏心乐事。虽然他并不是被自己打败的,但是能看到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样子,足够了。

墨凉城扫了他们一眼,回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睡过头而已。”这句话倒是有不少人听见了,但是没有人会为此当真,他们只把这看成是第一天才的“幽默”。

这时,裁判也艰难的挤出了人群,赔笑道:“两位选手既然都已经到了,那就请上擂台吧……观众们都已经期待很久了!”

两人对视一眼后,楚天遥为了维持风度,很快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同时主动后退一步,朝着台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墨凉城没多客套,沿着他让出的道路径直走上了擂台。楚天遥也随后跟上。

当裁判对气氛又是好一番煽动,才正式宣布比赛开始后,罗帝星忽然抬起了头。

“墨凉城,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相信你可以。”右手也在同时翘起了大拇指。这一句话也彻底宣布了他的立场。在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成天喊着要打败墨凉城的“刺头”了,现在的他,仅仅是作为墨凉城唯一的朋友,在赛前为他加油鼓劲而已。

这句话自然又掀起了褒贬不一的一番热议。当然震动最大的要属楚天遥。

罗帝星竟然公开支持墨凉城?!你现在还真是什么尊严都不要了啊……不就是因为他曾经当众维护过你么?想不到,你竟然也是这么势利的人……

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楚天遥也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对手身上。良久,他郑重的开口了:

“墨凉城,我承认你的实力。所以这场比赛,我也会在一开始就拿出全力对付你!”

墨凉城的回答则是两个字:“请便。”

而他此时的内心却是:“我……不会给你机会的。绝对不会让给任何人。我必须要打进冠军战,亲手了结跟那个魔物的所有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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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争锋

沸腾的观众席,萧飒的秋风,以及两人之间无形的刀光剑影,都为赛场烘托出了一片大战来临前的火热。

楚天遥话音刚落,手中已是幻化出了两条暗紫色长鞭,“暗影千重斩”火力全开,朝着墨凉城狠狠抽了过去。

墨凉城的脚步很稳,右掌略微一动,扫荡开一片灵力气浪,一举将两条长鞭同时掀飞。而楚天遥未等长鞭倒卷,已然身形急转,一圈剑形轮盘倏忽间在他身周成形,雪亮剑锋层层悬于身侧,间不容发的再度袭向墨凉城。

墨凉城手掌轻扬,拂开过处,片片莲叶在半空绽开。这招式虽然外表柔美,调动起的能量却是不容小视,轻而易举的就将袭来的长剑尽数阻挡在外,灵力催动间,一把又一把的长剑绕着莲叶旋转,似乎随时有着被倒卷而回之势。

楚天遥清晰感到长剑接连脱离控制,匆忙间再加一股灵力,趁着墨凉城忙于应付眼前的攻击,身形也是迅速移动。然而他脚步刚动,脑后已是破风声响起,在他仓促回身的瞬间,一道携带着无限罡意的掌风扑面而来。

楚天遥避让不及,被掌势之烈震得大幅度的朝后方跌退。墨凉城略一提指,空间中自动浮现出了大量灵力光点,就像飞舞着的无数萤火虫。紧接着这些光点放射出了一道道金线,在楚天遥面前重新凝聚成一点,未等攻势正式展开,已经扩散出了一圈圈强大得令人心惊的能量波动。

楚天遥骤然出指,点上了那光点正心,指锋间开始缭绕起了一层紫黑色光束。两种能量从成形之时就在不断碰撞,抵消,激发开一片片灵压四溢的电火花。时而又膨胀成了一团闪烁的电光球,威压之盛,空间为之撕裂。

当紫黑色光束终于从正面击溃了金色光点后,借着禁咒中的残余能量,楚天遥横指一扫,五指的尽头拉伸开了一张紫黑色大网,将半空中的残余光点也尽数摧毁。

刚一摆脱压制,楚天遥片刻不停,双手短暂结印后,手臂在身前呈交错状匍匐,继而又在身后呈带翅状拉开,一片阴气森森的白色火苗已经铺天盖地的朝对面逼了过去,就如同是漂浮在坟地间的阴寒鬼火。

“爆炎鬼闪!”

墨凉城毫无惧色,双指就势点出:“噬火连珠!”

一股股火浪自他指尖涌出,在天地间撑开了一片巨大的火网。那丛丛鬼火一经撞入这片真正的火海,皆如飞蛾扑火,被焚烧得灰飞烟灭。火海连天,呼呼炸响的赤红色浪潮中,黄泉鬼气早已一扫而空。

开战至今,墨凉城始终未落下风,并且从他游刃有余的态度就能看出,恐怕他的实力,连十分之一都还没有发挥出来。这自然又为他博得了满场赞誉。

在赛场上大出风头的墨凉城,几乎是瞬间就摆脱了所有缠身的丑闻。没有人再去谈论他的夜不归宿,他的赛前迟到。在这一刻,他又成了那个让众人为之骄傲,为之疯狂的“第一天才”。

但是,另一个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罗帝星从到场之后,就一直不断的受到各种谩骂。尽管还没有人敢直接到他面前来说,但那一句句毫不压低音量的嘲讽,却是一点都不避讳让他听到。

即使是在墨凉城的战斗进行到最精彩的时候,这群人仍然在不遗余力的关注着他,打压着他。

这些人从前捧得他越高,现在也就踩得他越狠。

“想不到罗帝星竟然还会来啊!我还以为以他的性格,上一场输得那么惨,现在就应该一个人关起来生闷气呢!”

“我要是他,我也不好意思来啊!他这心可真大!”

“不是心大,是脸皮够厚吧!”

输掉一场比赛,原本也并不是什么滔天大罪。但是只因为那个人是罗帝星,在他风光的时候,从来都不把那些普通弟子当人,精英弟子被他直接打残的也有不少。大部分男弟子对他都是又恨又怕,就等着看他栽跟头的一天。

现在他终于栽了,还栽得那么彻底,所有人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发泄着多年的愤懑。

至于他将来要是走出了颓废,会不会再来找自己算账?这些目光短浅的弟子从来都没有考虑过那么长远的问题。

破月派终于有弟子听不下去,还嘴骂道:“都闭嘴!你们哪一个要是看不惯,自己过来跟罗师兄打一场啊,在底下嚼舌根算什么本事?”

他这一句话,霎时将战火引上自身,刚才议论的弟子都七嘴八舌的骂了回来。

“嘿,关你什么事啊!罗帝星自己废物还不让人说了?”

“对,那我们不说他废物,说他是冠军行不行啊?上一场比赛,他就是因为看对手太废物才故意放水的,这样满意了吧?”

师清一此时就坐在罗帝星身旁。耳听着后方一声声清晰的谩骂,再看看似乎是将精力完全投注在了观赛中的罗帝星,一时间忧心忡忡。

身为一派掌门,她自然不可能去参与那些弟子间的吵嘴。只是,她也实在担心罗帝星的情况。

整场比赛她都看在眼里,凭良心说,罗帝星的表现真的已经很优秀了,作为师父,她是非常满意的。虽然最后还是输了,的确令人遗憾,但那也不是他的错。只能说,是他的对手比他更强而已。

现在局面完全失控,自己这弟子的自尊心又一直比谁都强,万一他受不了打击,从此一蹶不振了怎么办?

师清一很想告诉他,就算输了这场比赛,他也始终都是破月派最优秀的精英弟子,师父没有怪过他,更不想失去他,希望他千万不要从此自暴自弃。但是,她并不知道罗帝星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万一盲目揭开了他的伤疤,最后适得其反,那是她绝不希望看到的。

最终,师清一也只能抬起一只手轻搭在罗帝星背上,以作安抚。当然她心里的那块石头,还是没有完全落下。

不过,这一回她倒是多虑了。罗帝星现在也确实没有时间消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赛场上。背后种种非议他虽然也听到了,但是奇迹般的,他的心境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墨凉城的这场比赛,表面看来虽然是十拿九稳,但是从自己失败的经验中看来,任何的对手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他绝对不希望,墨凉城再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了。

其他的闲言碎语我不会再理会了。剩下的两场,我只想亲眼看着你赢下来。你……一定要赢给我看啊!

除了楚天遥这个明面上的对手,罗帝星其实还有另一重顾虑。这也同样要从医疗室中说起。

当时墨凉城已经进了里间睡觉,罗帝星就在大厅里静等包扎。大约是在临近开赛信号敲响之前,他忽然接到了虚无极的传讯。

“罗帝星,本尊让你跟城儿说的话,你说了没有?”

罗帝星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才迟疑着问出一句:“如果说了的话,他是不是会很痛苦?”

这两次的事结合起来,罗帝星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来问题就是出在叶朔身上。就连虚无极让他透露的情报,矛头也是直指叶朔。这样看来,或许虚无极会知道,引起墨凉城这心痛怪病的真相!

果然,在他这一句试探过后,虚无极那一边也沉默良久,才回了一句:“你都知道什么?”那声音中竟是有着微微的慌张!

罗帝星原本还想逐步试探,但听了虚无极这明显是默认的回答,顿时又犯起了冲动的老毛病,一股脑的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

“他现在只要一提起叶朔就会很痛苦!他是真心把那小子当成朋友的。我……”飞快的朝着内室张望了一眼,确认那里依然是房门紧闭后,才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有时候觉得他其实很孤独,所以难得交到一个朋友就会很重视。最近叶朔的黑料一串接着一串,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为什么我们还要这样逼他?”

说完了这一段话,罗帝星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还从来都没有这样对虚无极说过话。因此在期待真相的同时,也少不了几分忐忑。

或许是着实心虚,虚无极一时竟然没有追究他的忤逆之罪,只是避重就轻的道:“你不用管那么多!让你做什么,你照办就是了,难道我还会害他?”

罗帝星也放轻了声音:“我不懂。为什么明知道他会痛苦,还要……”

虚无极叹了口气,语调沉重,状如自语:“叶朔是魔,但城儿却在受他欺骗。我只是要让城儿早日看清他的真面目,跟他划清界限而已,这才是真正在救他!”

罗帝星当时是在仓促间接受了虚无极的说法,也认可了这份“长痛不如短痛”的观念。但现在冷静下来,他却觉得越想越不对头。

虚无极的目的,真的只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么?而且听到一个人的名字就会引发心悸,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症状,也不知道任何药物或是毒蛊可以做到这一步。那么墨凉城现在,他到底是……?

擂台上,比赛依然如火如荼。

楚天遥几次进攻不成,忽然主动后跃,与墨凉城拉开距离后,手印接连变动,在他身后开始升起了一轮血红色的阵法,散发出阵阵诡异的气息。尤其是那一道道的血色纹路,鲜红得似乎随时都要滴出血来。

“血之禁忌!”

阵法成形后,楚天遥的脸色似乎也苍白了几分。但在他面上却划开了一脸狰狞:“而下一招,则是——”扬手指点的瞬间,在墨凉城的脚底也旋开了一道一模一样的血色阵法,“禁忌之,轮回!”

阵法中辐散开一片血光,刚好结成了一道密封的血色光柱。在墨凉城安静的看着头顶的一方天空也交织成了血色后,在这些光柱内又开始弹射出了大量的血线。

血线的延伸速度极快,即使是墨凉城也来不及闪避,任由它们密密麻麻呈各式角度贯穿了自己的身子。不过这些血线似乎并没有实际的杀伤力,至少他直到现在都没觉得身体有任何异状。

然而,这样的悠闲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墨凉城就感到体力正在加速消耗,似乎自己的精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精神的防线刚刚出现缺口,灵魂也紧跟着迅速衰竭。凭借神识的感应,他可以准确判断出,这种现象就是那些血线促成的!

“呵……呵……”楚天遥迎上了墨凉城的视线,同时他也在飞快的炼化着通过血线传递而来的灵魂力量。“以吾之精血祭阵法,以敌之精血还祀于吾身!这就是‘血之禁忌’的精髓啊——”

墨凉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且在他尝试攻击血柱的时候,送出的能量也同样会被那些血线吸收。看上去,这还确实是一个挺高级的邪术范本。

只不过……这世上又有真正完美的术法么?

通过对血线以及脚下阵法的探测,墨凉城已经可以找出阵型中枢和四个薄弱点了。如果多费一点事,甚至要将两个阵法的祭祀关系倒过来都不是没可能。不过这种损人不利己的邪术,墨凉城也确实没多大兴趣。比起冤冤相报,取得胜利才是第一位的!

在他抬起的双指之间,缓缓绽开了一团金黄色的光珠。初时只有米粒大小,渐渐的已经成了一个能将他双指完全笼罩的光球。而且与血祭阵法的邪气相对,在那团金光闪烁之间,竟然隐隐的透发出一种神圣的气息。

楚天遥虽想操纵血线,却在感应中意外的获知,那种能量竟然无法吸收!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种能量的等级比他的阵法还要高,才可以摆脱血祭的束缚!

而墨凉城已经在低低念诵:“一转通,百法明,九转之下,万道不存——破!”最后一个字一出口,光球首先朝着血柱中的四处方位接连扫射,最后一击才狠狠的扣向了地面的阵法中枢。

在一连串的金光跳动间,血线噼噼啪啪的接连炸裂,血柱屏障也在裂开了几个窟窿后,大块大块的血纹碎片不住坠落,最后更是崩解成了漫天的血色微粒。

墨凉城轻易破除了血祭阵法,腾身而起的同时也向楚天遥连催两道掌法。仅从这最寻常的一击,也足够看出双方的实力差距。对楚天遥而言,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伴随着一阵脚底摩擦砖石的闷响,他的身形也迅速的在擂台上倒飞。

想不到那血祭阵法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楚天遥恨恨的想着,双手中再结几个印诀。刹那间,天地色变,阴风怒号,而在他的背后,一层层的邪恶能量自动缭绕,化为了片片黑色羽毛落定在他的背后。

羽毛越积越多,到最后竟是直接化作了一对十尺宽大的黑色羽翼!每一次扇动间,都能带起一阵阵令人胆颤的寒风,而那构成了羽翼的片片羽毛,更是每一片都凌厉有如刀锋!

“想不到吧,墨凉城?”楚天遥控制着黑色羽翼,缓缓升空,“能够使用魔神附体的,并不是只有罗帝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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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白热化

冲霄的邪气,以及遮天蔽日的黑色双翼,让楚天遥看上去就像一个凌空而立的魔神。

原本是朝四面八方辐散开的威压,在楚天遥的刻意收缩下,此时完全压制在了墨凉城身周,形成一个半径狭小的扇形区域。但这同样也代表着威能的成倍翻涨,就连擂台的石砖承受不住压力,也现出了条条裂纹。

而相比之下,墨凉城却是神色冷定,略微眯起双眼注视着楚天遥,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唔,想不到你懂得的邪术还真不少。但是你不知道,这些术法同样是会伤身的么?”

楚天遥微微冷笑,声音在羽翼的扇动下,略带几分回音的响彻在了赛场之中:“伤人前先伤己,在我看来这很公平。在我承受着痛苦的时候,我可以知道敌人正在承受着数倍于我的痛苦,这令我非常满足。毕竟这片战场,可不是凭着一颗仁慈之心就能拿得下来的。”

脚踏着虚空,缓缓朝前迈了几步,“而且据我所知,凉城兄懂得的邪术应该也不比我少。如果你还想继续隐藏实力的话,只怕你最后会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墨凉城仍是面色淡然:“我要怎么战斗,还不需要楚师兄来指点。”

你……并不是我的敌人,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同时,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比赛!

楚天遥眸光一厉:“不识好歹!”双翼一展,两道闪电暴射而出!

墨凉城轻而易举的闪开,紧追在他身后的闪电也在擂台上炸出了一连串的深长沟壑。从天而降的魔火呼呼作响,赛场中绽开了一朵朵绝美的红莲。

但不论楚天遥的攻击再紧密,墨凉城似乎总能找出空隙脱身,时不时还会回以一击,两团能量正面相撞,激发开的气浪连楚天遥也不敢忽视,不得不一次次的改换方位。这也令他感叹,墨凉城的身法之灵活,简直就像是融入了空间。

……不对,他就是融入了空间!在楚天遥多留了个心眼,分出一丝灵魂力量监测空间时,他也有些心惊的确认了这个事实。只不过墨凉城的动作,比之邢树珉和叶朔,都要更加的如鱼得水,仿佛这片空间直接就是他的领域一般。

是我犯糊涂了……楚天遥在心中暗骂,对付能操控空间的敌人,根本就不应该选择远程作战!与此同时,他的脚尖也在空中一点,加速俯冲向了墨凉城。这一回直接以羽翼边缘为武器,每一次下斩,都堪比一排排锋利的快刀。

墨凉城不慌不忙,指锋间能量涌动,延伸出了两道寸许来长的灵力光刃。两者在半空中接连碰撞,爆发开了一串串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

随着战局的演变,墨凉城的表现也越来越令人惊艳。他的攻击毫无花巧,却总能最精确的插入敌人的破绽。即使是双方早已排练了千百遍,也难以做到像他这般一击到位。似乎他有一种神奇的战斗天赋,可以比敌人自己更快的找出他们招式的“规律”,也因此,他才能始终将战斗节奏牢牢的把持在手中。

久攻不下,楚天遥心中愈发烦躁,双翼再振,一片黑压压的阴云席卷而出。到近处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大群蝙蝠,不过由于它们的本体皆是那黑色羽毛所化,并无正常生物所拥有的灵智,此时也仅仅是依着主人的灵魂操纵,一窝蜂的朝前方扑击过去。

黑云中乍见灵光一闪,墨凉城的身形悄无声息的在包围圈中隐没。弹指间已是化身万千,空间波动沿着擂台边缘连成一线。

分身之术,在定天山脉同样是基础技能,但却从未有人能做得像墨凉城这般壮观。每一道分身,都拥有着和本体相同的气息,相同的外形,以及……

“死灵光束,成!”所有的墨凉城分身手中都托起了一团暗黑色光球,同时朝着楚天遥轰出。

——相同的实力!

能将分身术运用到墨凉城这种地步,就相当于是多出了百来号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帮手。这样一来,简直就是想输都难!

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让楚天遥一时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匆匆合拢双翼,抵御着这场由数百次“小禁咒”连击所掀起的大爆炸。方才分离在外的蝙蝠群也重新化作了黑色羽***片堆叠,加固着已是岌岌可危的黑色双翼。

透过羽翼缝隙,无尽的光和热疯狂涌入,楚天遥被震得大脑一片空白,五脏六腑都出现了伤势,身体仿佛无数次的粉碎,胸腔更是一片冰凉。一招之间,他俨然已经死去活来了千百回。这也让他暗暗苦笑,这分明就是一场宇宙级的大爆炸啊!

当爆炸的余波终于散去,墨凉城的分身也再度合而为一时,楚天遥紧闭的双翼也渐渐打开了。虽然羽毛残缺了大半,就像是直接被人撕裂了几截,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但他的嘴角,却渐渐划开了一丝笑意。

“这还真是不错的一招啊……不过现在这一招,是我的了!”

话音一落,楚天遥手中也闪现出了一团暗黑色能量,外形与那死灵光束极为相似。但还未等众人看清,他的身形已经随着双翼的震动,消失在了一片流窜着电光的尘埃中。

墨凉城灵魂力量四面一扫,随后不带半分犹豫的回身一击,灵力光刃如切纸般割破了空间,楚天遥的身形也在这一刻仓促的浮现了出来,同时狼狈倒飞出数米开外,重重的砸落在了擂台上。至于被他临时模拟出的“死灵光束”,早在两者正面相撞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完全摧毁。

“你们玄天派的人,永远都不要拿空间秘法在我面前招摇。”墨凉城俯视着正在费力撑起身子的楚天遥,手中的灵力光刃渐渐消散,目光遂又意有所指的朝着台下扫过,“这是我的忠告。”

墨凉城的大出风头,引得焚天派上下欢呼声一片。自从邢树珉在第二轮的加赛中被淘汰后,他们就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了。此外更有不少人附议道,虽然罗帝星实力不行,但第一天才到底还是名不虚传的。

然而墨凉城那句针对意味明显的话,听在玄天派众人耳中就不怎么痛快了。

反应最激烈的是赫连凤:“他真的是病得不轻!要说楚天遥就说,扯玄天派干嘛?整天这么阴阳怪气的,自己不嫌瘆得慌!”

了尘道长叹了口气,几根消瘦的手指轻捋着长须,目光中同样带有一丝困惑:“第一场比赛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这孩子不应该是这么一身戾气的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的品行,在短短几天内转变这么多呢?”

修行上的天才,虽然备受众人追捧,但他们的生活,也许并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耀眼。他们比普通弟子承受着更多的关注,也有着普通弟子无法体会到的压力。所以历届的精英弟子,心理出现问题的情况也是最多的。

罗帝星这一次的“墙倒众人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越是优秀的人,往往也就越害怕失败,身边的师长前辈,同门友人,早就给他们贴上了一个“不能输”的标签,久而久之,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默认了自己是“输不起”的。一旦失败,不仅是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也会导致所拥有的地位一落千丈。

也因此,那原本是他们一人之事的“成败”,渐渐的变成了很多人的事。这份无形的压力也交织成了一张大网,一天天压得他们透不过气来。

了尘道长看到过楚天遥眼中流露过相似的仇恨之色,因为他自认为输掉了在师父眼里的地位。还有沈雅婷、邢树珉、罗帝星,他们每一个人在失败的时候,眼中也同样出现过一模一样的仇恨和不甘。

但是……墨凉城却是为了什么?他的道路,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而且通过多场比赛的观察,了尘道长更觉得他拥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从容,就算是在修炼上遭遇了挫折,以他的心性,也一定都可以合理调节。而现在偏偏就是他……刚刚扫来的那一眼,没来由的竟是令了尘道长都感到可怕!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赫连凤哪去理会这许多,此时仍是气呼呼的道:“你管他什么原因啊!反正他现在就是逮谁咬谁,就跟疯狗一样。我真的是越看他越不顺眼了!活该他只配去跟那个真正的凶手同流合污!”

在她身旁,顾问也默默的参与了进来:“我觉得,他真正想抨击的应该不是玄天派,而是叶朔。因为在前一场比赛中,叶朔就曾经使用过空间秘法。”一边说着,略有些担忧的看了叶朔一眼。

赫连凤闻言更怒:“所以我才说他病得不轻!叶朔哪对不起他了?在天澜秘境还是叶朔救了他的命呢!要是没有叶朔,现在他能在那里神气?”

擂台上这一边倒的局面,也令不少观众好奇的指指点点。大多是不解楚天遥都已经被逼得这么狼狈了,为什么还不见使用幻术或者毒术呢?这两种特殊技能一旦施展出来,就算是墨凉城也会伤一番脑筋的吧?

楚天遥听在耳中,唯有暗暗苦笑。这哪里是他不想用,根本就是用不了啊……

而且越是交战,越能体会到自己的渺小,墨凉城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就算他用上了自己懂得的所有灵技,以及东拼西凑收集来的歪门邪术,仍然无法给墨凉城造成任何影响。

对方始终都是那样不慌不忙的回击,而且……这绝对不是他的全部实力!绝不是!就算自己也同样有着一定程度的隐藏,却也比不得他的游刃有余。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轻松了。

可恶……楚天遥在一次次的闪避中恨得咬牙切齿,大家明明都是同龄人,为什么会存在着这么大的差距!难道他在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了吗?!

仓促之中,楚天遥只能匆忙抽出封狱剑,手掌在剑身上一路抚过,召唤出升腾起的丛丛怒焰,当潜藏的封印已经被完全解除时,才将长剑猛然一横,大片大片的火浪汹涌而出。

“封狱之火,焚灭万物!”

望着在一刹那就扩散成一片火海的天际,墨凉城一步未动,随手掐个印诀:“寒冰之息!”

在他相扣的双指间,飘飘忽忽的蔓延开一道水蓝色烟尘。虽然速度极慢,看上去也是风吹欲散,但这股气息升腾到天际时,却是大范围的辐散而开,将滚滚火浪完全托浮在内。同时浅淡的蓝色不断加深,渐渐成了一种深井寒冰般的深蓝色。

不过在众人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们所期待的灵技激撞已经完全结束了。半空中再也看不到燎原的火海,有的仅仅是一片连一片的暗蓝冰雕。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火海,竟然在一瞬间就被墨凉城完全冰冻,边角还凝结着森森的冰锥,时不时的坠下几片冰碴,似乎是为了证实这震撼的一幕并非幻觉。

良久,那成片的冰雕也咔擦咔擦的接连碎裂了。“封狱之火,焚灭万物”的狂言,仅仅沦为了一句笑话。

“如果说你的剑是用被封印在地底的火龙骨节制成,我的‘寒冰之息’也就是在模拟地底冰龙的吐息,有什么问题么?”墨凉城注视着天空中残留下的丝丝烟痕,似笑非笑的转向了楚天遥。

擂台的另一边,楚天遥苦笑一声,凝视着手中的长剑半晌,忽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剑身上。

“启灵!”

当赤红的剑锋被鲜血映得渐趋通透时,一种沉睡的古老气息仿佛正在从地底苏醒,同样是一股股的火浪自剑身中涌出,但此时从那火浪中所辐散开的威压,却明显是比先前翻了几倍不止!

火浪在半空中越聚越多,而这一次它们并未再呈火海状扩散,反而是在一条直线上越积越高。随着火苗的不断交叠,观众们也渐渐吃惊的张大了嘴,这时他们也渐渐的能够辨认出,那些火焰分明就是组合成了一层层鲜活的鳞片!

而在最后一股火苗融入其中后,天际更是腾飞开了一条摇头摆尾的火龙,身形在云层间翻滚片刻,昂首一呼,一道嘹亮的龙吟声也是清晰在赛场中炸响。席卷开的音波再一次将擂台震出了条条裂纹。

“既然你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就来一场龙灵之间的比斗吧!也好让我们都看看,火龙和冰龙,究竟是哪一边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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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巅峰之战

天际一端,火龙高高盘踞。 而它的四周,则是反常的有些空旷。似乎连云层都为这一股无形威势所惧,主动的选择了退让。就连空气中的水分,也明显是在异常的高温下蒸发了不少。

尽管在火龙笼罩下的身形格外渺小,墨凉城似乎也并未把头顶的庞然大物放在心上。在他的脸上,仍是那一副令对手又恨又无可奈何的从容。

“你还真的是很争强好胜啊。而且竟然能猜到我可以模拟龙灵,这一点真是让我意外。”

楚天遥的笑容有些古怪:“第一天才自然无所不能,难道不是么?”仍然未能引起对方的重视,这确实让人失望。不过,事实才是胜于一切的,就让他这份从容,毁灭在即将到来的恐惧之下吧!

在一众弟子的屏息以待下,墨凉城也未再多做辩驳,几个印诀扣下后,一条丝毫不落人后的冰龙也跟着一飞冲天。威武的外形,雄浑的气息,充分诠释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压迫。两条龙灵彼此对峙,冰与火,极寒与极热,这是两种极端的碰撞!

当两条龙灵经过了最初的热身,很快就撞击在了一起。龙身互相缠绕,互相撕咬,龙爪和龙尾也一次次的冲撞出火花,从局面看来是不相上下时,楚天遥渐渐的把目光从天空的战场中移开,在他垂在身侧的双指中,开始悄悄的积蓄起了一团黑色能量。

我的火龙是封狱剑中的“器灵”,而你的冰龙则是由灵力模拟而成,从实力来说虽然是你更胜一筹,但不同的是,你必须全程实时操纵,而我,却并没有这个顾虑……

上移的双指缓缓的对准了墨凉城,紫黑色能量也终于完全爆发:“玄泽鬼劲!”

空间的异常波动,对于时刻以灵魂力量笼罩全场的墨凉城,自然是瞬间就有所察觉。同一时间,他也敏捷的抬起了双指,指尖同样射出一颗紫黑色炮弹。两道灵技一模一样,楚天遥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如果说唯一的差别,似乎就是由对方施展出来的要更强一些……

两团能量彼此激撞之后,扩散开的灵力涟漪第一时间就波及到了擂台上的两人。当下两个方向都是第一时间竖起了一道灵晶盾,死死的抵御着汹涌而来的冲击。

当这场能量风暴完全散去后,墨凉城是神色如常,楚天遥却是噔噔噔的后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为这场短暂的交锋划分出了胜败。

台下的观众看在眼中,顿时又是一浪接一浪的议论响了起来。

“楚天遥竟然偷袭对手,真是太卑鄙了!”

“怎么说话的!这本来就是比赛,胜利才是第一位的,哪谈得上什么卑鄙不卑鄙的!”

“不过墨凉城就是厉害啊,一点都没让楚天遥占到便宜,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楚天遥耳听着一声声的指责,目光始终是毫无波澜。双手在硝烟的遮挡下,再一次结出了一道印诀。

半空中,由于墨凉城临时分心,冰龙失去了主人的操纵,直接被凶猛的火龙一口咬碎了脖子,冰筑的身体中现出了道道裂纹,直至化为冰屑四散一空。而失去了遮挡的火龙也是猛然俯冲而下,张开大口向墨凉城当头咬去。

汹涌的火浪,顷刻间将一切吞没。楚天遥负手而立,冷漠的打量着肆虐的火龙。他同样等着见证,那所谓“第一天才”的下场!

渐渐的,楚天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不对,那龙灵身上的火焰虽然依旧高耸,但它的身形,却很明显正在变得越来越小了……

同时由于火龙的缩小,墨凉城的身形也重新显露在了众人眼前,而此时的他……楚天遥险些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他竟然只用一只手就掐住了火龙的脖子,并且还呈现出一片完全的压制局面,火龙在他的钳制之下毫无还击之力!

“楚师兄,我想我们的比赛并不需要龙灵,你说呢?”墨凉城缓缓的转过了头。虽然语气依然平淡,但对于亲眼见识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却是绝对不会再忽视这句话的分量了。

众人也是直到这时才看清,在他手掌前端,其实时刻都缭绕着一层薄薄的空间裂缝,真正将火龙完全束缚,同时大面积吸收它周身火焰的,也正是这道空间裂缝。

到得最终,庞大的火龙已经只剩下了几片碎小的火苗,被空间中的撕扯之力直接搅得烟消云散,那道狰狞的裂缝也重新抿为一线,无声的消融在了空气中。

看样子,游戏该结束了……楚天遥在默默喘过几口粗气后,面上再次划过了一丝厉色。他太强了,强得超乎我的想象,像这样的对手,绝对不是用任何常规攻击所能解决得了的……必须要动真格的了,用禁咒分个胜负吧!

“黄泉葬……”在结下第一个印诀的时候,楚天遥就非常小心。他很想赢,但他绝不能接受在战胜了对手之后,自己却因为违规被取消资格!

第一次使用禁咒的时候,他将所有的邪恶能量都转化成了一对加身的黑翼,果然成功的瞒过了所有人的视线。但是很可惜,它的攻击效果并不显著。

逼不得已,也只能在所有人面前使用了。就连天地煞气,他也只敢在紧贴身周的范围内小火慢炖的吸收,毕竟灵力一旦完全放开,那个八方汇集的场面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虽然眼前的情势,敌人和观众都不可能等他太久,这也必将导致禁咒的威力无法被激发到最大化,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禁咒,是比普通的灵技强大了百倍的禁咒啊!

然而他这第一个印诀刚刚落下,在他对面的墨凉城目光闪动了一下,竟然也抬起手,摆出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

“雷霆灭……”如果说在最初楚天遥还心存怀疑,只道是术有相似,但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连续的几个印诀都完全相同。记得虚无极也说过,他会的禁咒墨凉城都会。好比在刚刚,两人不是也同步使出了玄泽鬼劲?

“天地不容……”墨凉城要和自己一起使用禁咒,这也让楚天遥的内心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本来还准备尽量放轻些手脚,既然有了这一重保障,那也就可以真正的“大干一票”了!况且禁咒落下来的时候又不认主人,他完全可以把这桩罪证反扣给墨凉城!

“九重焱狱!”

两人一路结完了整套印诀,但墨凉城却忽然在最后一步停了下来,他没有将手指扣在一起,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完成结印!

可恶……那刚才难道都是耍我玩的吗?楚天遥虽然意识到中计,此时却也来不及了,他的双指已经狠狠的扣了下去,不加掩饰的禁咒已经从天而降!

轰然劈落的雷霆,直接将擂台中心穿透了一个直见地面的窟窿。黑色的幽冥狱火在炸裂中燃遍了整片擂台,遍及之处,大量的石砖都在开裂,萎缩,方寸之地完全化作了一片森然地狱!

“这个是……”了尘道长震惊的探出了身子。眼前的这一幕,与他记忆中的那一天何等相像!唯一的变化,是当初那个逆着火焰冲上擂台,勇敢的维护同门的孩子,时至今日,却成了独立于雷霆下方,满身邪气的屠戮者!

“没错,是禁咒。”身旁的几位长老也心情沉重的冲他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参加过当初那一场门派大赛的,自然也见过安云施展禁咒的样子。即便不然,单从场中此时那冲天的邪气,也没有人会认不出那是禁咒了。

碎星派掌门微微冷笑。以他的眼力,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看了出来。转向虚无极,干咳了一声就要开口。

就算阮石曾在赛场违规,也确实有过品行不端之处,但他毕竟还是自己碎星派的弟子。楚天遥当众如此羞辱于他,同样是没把自己这个一派掌门放在眼里!早在那一刻,碎星派掌门心里就记上了仇,这一回难得楚天遥也出了状况,他自然是忙不迭的要落井下石了。

然而还不等他挑明,虚无极已经冷冷一摆手,彻底止住了他的后话。

禁咒,在我眼里从来就不是违规的。一场比赛中加入禁咒,才终于多了几分看头——

不过话虽如此,虚无极却也不敢公然废除禁令,直接鼓励弟子在比赛中使用禁咒。毕竟这里人多嘴杂,要是行事过于高调,引起了邑西皇室的注意,那就麻烦了。现在既然是一名弟子主动违规,那自己只要抱着“不提倡也不禁止”的态度就可以了。

擂台上,楚天遥已经疯狂的指挥起了狱火。

“狱火,给我烧!把面前的敌人给我烧成灰烬!”

墨凉城的戏弄,确实令楚天遥大为光火。现在自己也确实是掉进了他的圈套,一个禁咒施展得这么惊天动地。目前还不知道那些高层长老会如何处理自己,即便真会被宣布违规而丧失资格,至少在被赶下擂台之前,也要先给予敌人重创才可以!

黑色的火苗从墨凉城脚底蹿起,一簇一簇的攀上了他的身子,在狱火的高温下,连他身周的光线都出现了极度的扭曲。

衣衫,长靴,都在滋滋炸响的幽光下相继腐蚀。袖管一截截的碎裂,飘飞的衣角很快又被蹿起的火舌吞没。

墨凉城苍白的笑容,渐渐化作了一座碎裂的冰雕,消失在了肆虐的黑色火焰下。

“又是分身……?”楚天遥一怔,随即散开灵魂力量,大幅度的搜索着赛场。

然而在狱火的笼罩下,空间波动早已紊乱不堪。就连外放的灵魂,也在这片焚烧中出现了轻微的灼痛。满场扭曲的光线,更是让他的视觉大打折扣。就算楚天遥明知心慌则乱,眼前的情势却也让他很难再保持冷静。

空间,在无声中交替。一步跨出了张开的裂缝,墨凉城脚踏虚空,冷冷的俯视着整片赛场,目光中略带悲悯。

这一刻也许他在同情着自己的敌人,为了争一场无谓的胜利,不惜把擂台变成一片废墟。同样他也羡慕着那一无所知的敌人,正因为无知,他现在可以为了争取胜利,尽情的挥洒汗水,却不必面对自己所要面对的天人交战,人魔之变。

楚天遥迅速的感应到了头顶的波动,一簇簇狱火在他的指挥下飞腾而起,先后袭向了半空中的敌人。

墨凉城拳锋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暗光,从内部翻涌的道道电光,以及那足以将普通兵器搅成碎片的极强撕扯力,很显然这就是一道浓缩到极致的空间裂缝。

狱火的侵蚀力,在空间之力面前却也相形见绌。墨凉城一拳接着一拳,将轰到面前的火球统统打飞,他这一套霸道的拳法,一时间竟然比狱火本身更为强横夺目。

四散坠落的狱火朝着擂台噼里啪啦的一通乱砸,楚天遥被迫得只能不断闪避,以免出现误伤。毕竟他虽然是这禁咒的操纵者,却也还没有正面反击狱火的实力。

墨凉城一将加身的攻击完全清除,身形便是猛然俯冲,一拳对着楚天遥轰了下去。

一拳,两拳,三拳……楚天遥挡住了第一拳,被第二拳震得步步后退,最终被第三拳彻底扫飞。而他下坠的方位,也正好是在狱火丛的中心,刚刚栽入擂台的凹坑,一簇簇黑色火苗已经从四面八方对着他包围了过来。

墨凉城重新降落在了擂台上,双手结印后朝两侧一展,满有种天下尽在怀中的豪情:“寒冰之息!”

一层冰蓝色渐渐在擂台中蔓延,取代了那片让人感到绝望的漆黑。一丛丛狱火接连被冻结,化作了幽光中最美的冰雕。

由于火焰的延伸各异,冰雕的造型也是各异,如果它们是艺术品,一定会价值连城。而当它们是来自对手的灵技,就只剩下了在细微的开裂声中,和包裹着它们的冰层一起粉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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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无法超越

冰层一路蔓延的过程中,也同样经过了楚天遥身侧,此时他正在奋力抵御着浑身的火苗,外袍已经被烧破了一大片。当那些致命的鬼火就在他的面前结成冰雕,停止了活动时,楚天遥也是不加掩饰的松了一口大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松过多久,那一层层冰雕竟然又重新蠕动了起来,在他绝望的注视下,化作了一杆冰制的长枪。并且每隔几节,都连接着一根同样锋锐的冰锥,双眼、咽喉、胸口几乎所有的要害部位都在同时受制。

“楚师兄,你现在要认输么?”墨凉城站在不远处打量着他,手中的印诀也维持在一个将掐未掐的状态,似乎打算根据他的回答,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望着那寒光慑人的根根冰锥,楚天遥别无选择,也只能咬着牙轻点了一下头。

在他做出这个答复之后,面前的冰锥终于一节一节的缩了回去,融入枪身,随后“哗啦啦”的碎成了一地冰屑。

楚天遥僵硬的挪动了一下鞋子,避免被一块较大的冰片砸个正着,同时略微侧身,转向了又一次被吓得缩在角落里的裁判,似乎是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但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亲口认输时,楚天遥忽然猛一旋身,抬起的拳头狠狠收紧:“魔罗天爆!爆!”

又是和周建的战斗中相同的套路,将附加过灵遁术的灵技隐藏在敌人背后,在出其不意之时展开攻击!

然而墨凉城的身形只一闪,就出现在了与那团膨胀的黑暗球体的平行处,手中的灵力光刃狠狠切下。随着一道清晰划过的裂痕,两片黑色半圆也是在一阵扭曲中分裂而开,又被紧随而至的空间裂缝吞噬一空。一轮初具雏形的爆炸,就这样带有几分儿戏性质的彻底终结了。

随手解决了身旁的攻击,墨凉城也重新直起视线投向了楚天遥。但在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双眼中,忽然掠过了一丝明显的恨意。

“你们玄天派的人,都是这么虚伪么?”墨凉城无声冷笑,每一次印诀扣下时,都会搅动开道道逸散的气流,这也代表着,他终于要认真起来了。“那我就送你们这群伪君子最后一程”

“焚天剑,出,上通九霄,下斩幽冥,去!”

一把火红色长剑冲天而起,扩散开的威压很快就凝聚成了一道剑形虚影,连接了天与地,整片天空直接被染成火红。

而身为主体的剑形虚影,外部则是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气体。如果观众起初还无法看出那层气体的本质,但在空气陡然变得凌厉了几分,大量的天地煞气从四面汇聚而来时,所有人眼中就只剩下了震惊。

虽然外观动心骇目,但这副凶猛的吸收场面并未维持多久,随着虚影中的火红色长剑略微旋转,改直立之势为朝下方倾斜,那外侧的虚影也像是接到指令一般,猛地朝下方的楚天遥劈了下去。

“灵光盾!”楚天遥瞳孔紧缩,匆匆推出第一面护盾后,手印再变:“灵晶盾!”

“魔影血盾!”这是将前一场比赛中,罗帝星的防御招式也“模拟”了过来。一连三重盾牌,与压落的天地虚影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咔擦”第一面盾牌很快就碎裂了。

楚天遥在这股冲力中早已经站不稳了。头发被全数掀起,呼呼的炸响在他的面颊两侧,凌厉如刀刃般的风势也让他完全不敢睁眼。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只躲在盾牌后的小蚂蚁,正在承受着一场海啸的全部巨浪冲击。

“咔擦”第二面盾牌也撑不住了。

“顶住给我顶住!!”楚天遥疯狂的朝最后一面盾牌中注入灵力。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感知不到,只能凭借着直觉和意志,抵挡!抵挡!全力抵挡!

那一片让他几乎窒息的灵压,在某一个时刻,似乎渐渐的减轻了不,不是减轻,那剑形虚影的压迫已经消散了!

挡住了?我竟然挡住了?楚天遥震惊了片刻,继而一阵狂喜。墨凉城,你也不过如此,战斗了这么久,我不信你就完全没有消耗!现在你的攻击我已经挡住了,成败如何还很难说

然而,在他接下了这一击之后,赛场中却并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赞叹声。反而是另一种包含了几分惋惜意味的嘘声越来越浓重。

怎么回事?楚天遥敏感的意识到情况有变。刚刚抬起头,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擂台,以及自己脚下所踩的荒土地!他竟然被刚刚那股威压一路直推出了场外!

“楚天遥选手出局!”裁判的声音为他的认知又补了狠狠一刀,“胜利者是墨凉城选手!”

观众席沸腾了,他们在为一个早已经公认的结果而欢呼裁判正在擂台上费力的吹捧着墨凉城,尽管那是早已经吹捧了千百遍的陈词滥调。最后他似乎还想拉着准冠军的手,一起做一个“胜利”的姿势,但墨凉城却没有搭理他,一个人掉头就走。

“等等!”楚天遥忽然失控的喊出了声,“他刚才使用了禁咒!成绩不能算数!”

墨凉城在擂台边缘停下脚步,有些莫名其妙的回头扫了一眼。大概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人还可以无赖到这种地步,在比赛的结果已经毫无疑问之下,竟然对他做出这样的指控!

焚天派席位上,虚无极轻蔑的冷笑了一声:“哼,贼喊捉贼有意思么?刚才是谁使用了禁咒,我想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吧。”这还是他首次以定天山脉主宰者的身份,参与到两个参赛选手的内战中来。而这一句话,也代表了楚天遥注定无望翻盘!

另一边,罗帝星一手撑着头,懒洋洋的跟上一句:“就是说啊。楚天遥,你这个输不起的小人,你还真是给精英弟子丢脸。”

楚天遥张口就想回击,转念一想却又咽了下去。对虚无极,他不敢正面违逆,也只有把矛头完全转向罗帝星。而且正所谓是踩人要踩痛点,他现在可是正有着一道最致命的死穴呢

“哼,你倒是输得起了。堂堂的精英弟子,连我玄天派一个普通弟子都打不过,原来破月派就是这种水准?”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罗帝星立刻被激得拍案而起:“你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想打架不成?”

对于罗帝星这位负面的“话题之王”,在他刚刚插手此事,观众席上的议论就没停过。现在他嘴里又冒出了“吐槽关键词”,自然是引起了又一番“唯恐天下不乱”的煽动。

“嘿,别光说不练!要打就直接上去打啊!”

“正好楚天遥也是大耗功力,他这个状态跟你打,你们才真的是半斤八两了!”

“罗帝星竟然还说得出要跟人打架,这仿佛是在逗我笑!还有楚天遥,做人要点脸成吗?有你这么恶人先告状的么?真当我们都是瞎子了?”

楚天遥和罗帝星,他们同样都是失败者,现在就算不用别人说,他们也的确是“半斤八两”了。在观众的一致炮轰下,两人无颜再延续战火,都是灰溜溜的钻进座位,尽量保持沉默了。

在楚天遥穿梭在一排排座椅间时,他能够清晰的看到,所有长老都在对着他摇头。他们的目光既有惋惜,又有意料之中,同时还有一丝庆幸。就像是一个输光了的赌徒,忽然注意到自己还剩下一张牌没有翻的庆幸。

“天遥到底还是输了啊。不过那个墨凉城也真是太厉害了!这个实力估计都跟巅峰时期的天影差不多了吧?”

“唉,还好我们还有叶朔!”

“没错,现在也只能指望叶朔了。”

叶朔叶朔楚天遥本就不快的心情,这一回更是跌到了谷底。

我之前要不是浪费那么多时间教他们,耽误了自己的修炼,我能输么?!明知道七门比试会开赛在即,还让我去带那些新人弟子,安的是何居心?师父,你就是看中了他比我更有天赋,要牺牲掉我来造就他吗?!

如果下一场比赛叶朔赢了我胜不过的对手,他却打赢了,那么所有人一定都会断定我不如他,师父就更加可以给他更好的待遇,赏赐他更多的资源那些普通弟子什么都不懂,自然是谁的风头更盛就会去追捧谁。我被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弟子超越了,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往后我在定天山脉的处境会比罗帝星更悲惨!

所以叶朔明天的比赛你不能赢,为了我的尊严,你得输掉。并且,你最好是就这样死在擂台上

虽然楚天遥的指控已经不了了之,但那裁判为了煽动现场气氛,再一次拉住了墨凉城,同时继续卖力的向台下高呼道:

“作为从开赛以来就最具有话题热度的公认冠亚军,罗帝星选手的失败震惊了所有人。而在上午的比赛之后,墨凉城选手就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大家都在猜测,他的比赛会不会同样大爆冷门。

然而现在比赛结果摆在了我们眼前,我们的第一天才已经用战绩捍卫了自己的荣耀,他延续了自己的不败纪录,墨凉城选手不愧是所有年轻修灵者的楷模,他是一座无法超越的丰碑!”

在一番天花乱坠的吹捧后,又侧过头问道:“墨凉城选手,能否稍稍给我们透露一下,在刚才的比赛中,您究竟用出了多少实力?您看,台下观众的呼声多热烈,他们一定也都很关心这个问题”转过话筒冲着台下一晃,将一片混乱的附和声成倍放大,接着才将话筒讨好的伸到了墨凉城面前。

墨凉城皱了皱眉。他原本并不喜欢这种在大庭广众下的作秀行为,但是一看到台下那正带着一脸天真的叶朔,他竟然直到这个时候还在伪装若无其事!墨凉城顿时就觉得一股火气蹿升上来,冷哼了一声,道:“我并不认为,参加这种比赛需要拿出多少实力。难道你会用全身的力气去吃饭睡觉么?”

这幽默而略带辛辣的回答引起台下一片哄笑,那裁判也在一旁笑道:“所以墨凉城选手的意思就是说,和楚天遥选手战斗,对您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轻松是么?”不顾台下楚天遥已经黑成锅底的脸色,忽然又冲叶朔招了招手:“啊,叶朔选手,也一起上来吧,你现在也是一个热门人物,正好我有一个问题想同时问问你们两个呢!”

叶朔怔了怔,在一众同门师长的微笑鼓励下,才终于迷迷糊糊的走上了台。

此时为了这对“真正的冠亚军”在赛前的同台亮相,台下已经响起了不少咔擦咔擦的玉简拍摄声。叶朔摸了摸后脑勺,觉得更加不自然了。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第一次接受到这样的万众瞩目,让他尴尬得简直手也不知道朝哪里摆,只能不断的摸着后脑勺,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

那裁判并没有注意到叶朔的窘状,他全神专注的就只是炒热现场气氛。倒好像观众尖叫的分贝越高,他就能拿到更多的奖金一样。此时又带着一脸的谄媚迎向了墨凉城:“二位明天就要在擂台上正式对决了,墨凉城选手,不知依你看来,你们二人谁能够摘下最终的桂冠呢?”

墨凉城这一次主动接过了话筒:“自然是我!”四个字答得斩钉截铁。说完又冲着叶朔冷冷投去一瞥,挑衅之意尽显。

同时我们两个当中,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而那个人,不会是你

在这样的场合下,通常来说为了向对手表达尊重,除了像罗帝星那种说话不过大脑的人,其他人多半都会适当的谦让几句。

而且墨凉城在前几场比赛中给人的印象,也并不是这样一个锋芒外露的人。一时连裁判都被他这反常的高调震愣了片刻,才大笑着打圆场道:“看来墨凉城选手对自己还真是相当有信心,答得是非常的霸气,非常的潇洒!

那么至于叶朔选手,虽然是在这场比赛中临时杀出来的新人黑马,但他的实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请问叶朔选手,面对墨凉城选手的必胜宣言,你又是如何回应?”

叶朔还没有从墨凉城一个眼神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此时只能再次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嗯也谈不上什么一决胜负吧。凉城兄弟他真的很优秀,我作为一个刚刚进入修灵界的新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跟像他这样的高手较量,不论最后的结果是成是败,我认为对我一定都是有所教益的,也是一次非常宝贵的经验吧。我们就一起加油好吗?”

墨凉城现在对自己的反感,叶朔看在眼里。但是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他也一直非常的小心。

对于该如何定位自己和墨凉城的关系,再像兄弟一样勾肩搭背显然已经不合适了。但若是太疏远,岂不是连自己也承认了这份友情的破裂?因此最后叶朔还是尽量使用了礼貌的、以“后辈向前辈讨教”般的口气,只是那最关键的称呼,他还是使用了“凉城兄弟”。

同时,叶朔也向墨凉城伸出了手,一方面,是和他做赛前友好的握手另一方面,他也想告诉对方,曾经在梦魇之域的许诺依然算数,不管你现在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关,我都愿意陪你一起渡过。

墨凉城飞快的扫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一转身高傲的走下了台,只留下叶朔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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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决战前夕

叶朔,你的手上沾满了多少数不清的血腥,现在你竟然还好意思来跟我握手……

墨凉城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叶朔希望他想到的,他在那一刻自然也想到了。

但是,那一幕对自己来说,曾经是温暖的回忆,时过境迁,它却已经变得那么丑恶,那么虚伪。

你的罪,不会因为你救过我而有分毫改变。时至今日,你还要在我面前做出那一副伪善的外表,为了什么?又装给谁看?

我……绝对不会再受你欺骗了!墨凉城紧紧的按住了胸口,压抑着那一阵翻涌而上的疼痛。

在刚才有一个瞬间,他真的觉得他们可以回到从前,他和叶朔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称兄道弟,不必再面对那些两难的抉择。但是很快,他就用理智压下了感情,虽然心里仍是有着少许的酸涩。

也许这是最后的一个后悔机会了,可是就在刚刚,被我亲手打破了。

不,如果原谅他,我就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这是我必须担负的责任……

另一边,叶朔同样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座位上。

明明已经在比赛中一鸣惊人,明明已经杀进了最后的冠军战,参赛前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但是他现在失去的,也许远比他得到的更多。

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既无法去与楚天遥分担失败,也无法去与墨凉城分享胜利。这两个人都在记恨他,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在这次的比赛中太出色了……

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么?随着我的实力越来越强,我身边的朋友也会越来越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站在了巅峰,也许那时我已经只有孤独一人,那样的生活,真的就是我想要的么?

不……一定可以有两全的方法!我不会放弃我的梦想,我也不会放弃我的朋友!要变强,就和身边的朋友一起变强!

“师兄,你还在为那个墨凉城的态度不开心啊?”祈岚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算了吧,该走的人留不住。像他那种富家大少爷,跟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随他去吧!”终于,就连祈岚也不再为墨凉城说好话了。

顾问则是按了按他的肩,言简意赅:“没有了他,你还有我们。”

叶朔仍是忧心忡忡的打量着焚天派的方向,不察何时虚无极已经走上了擂台。

“当此决战前夕,除了预祝明天的比赛圆满落幕之外,本尊还有两件事要宣布。第一,是关于碎星派林嘉祥的命案。”

阮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僵在了原地。

虚无极并没有朝阮石多看一眼,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语气:“碎星派林嘉祥离奇惨死,死因众说纷纭,此事也直接导致了玄天派与碎星派的关系降至冰点。但是本尊只想说一句,不管两派中人曾经怎样的发挥过想象力,为林嘉祥编造过多少种死法,那始终都只是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测,我们应该学会的,是尊重事实。

而事实就是经过我定天山脉的公开调查,林嘉祥是心血管爆裂而死,是自然死亡,那么,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他就是自然死亡。本案,并没有凶手。

既然人都已经死了,那就让他入土为安,本尊也会做主,给他的家人发一笔抚恤金。此事从今日起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让我听到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同样的,任何人不得再散布挑唆两派不和的言论。违者,以门规论处。”

碎星派门下,此时自然是一派敢怒不敢言。

林嘉祥之死,能否令玄天派给出一个说法,直接代表着他们碎星派在定天山脉究竟具有多少话语权。但是,虚无极最终的决策竟然是要息事宁人?难道就因为那个凶手在这次的比赛中大出风头,成为了新人黑马,他的价值就高出了那个已死的精英弟子,也得到了虚无极的重视和肯定么?

这一番将林嘉祥一案翻篇的说法,虽然在大部分人听来是在保叶朔,但只有定天山脉的一众高层知道,他是在保阮石。至于虚无极为何突然撇开了拍卖场之仇,转而力保阮石,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

台上,虚无极没有给任何人留反对时间,紧接着又举起了话筒:“第二件事,追加一条规则。为了避免再出现赛场作弊,明日参赛的两位选手,现在请随我到不远处的器材保管室,也就是原先的鉴定室,将你们身上携带的兵器全部交出,由我们统一保管。

到时本尊会安排专门的鉴定人员,对所有兵器都详细做一番检查,确认检查合格,无违禁事项之后,将会在明日开赛前再重新分发给你们。在比赛途中,如果有人使用鉴定之外的兵器,直接以作弊处理!”一边说着,他已经从擂台上缓缓的走了下来。

“师父,这是何意?而且……我是很少使用兵器的啊。”虚无极的这一番决策,在事前连墨凉城都没有知会,也难怪他此时一脸不解了。

虚无极四面环视一眼,压低了声音:“随便放几件进去吧,只当是走个形式。这个局最主要对付的,还是……”一面朝着叶朔的方向略一挑眉。

但是,虽然叶朔年轻识浅,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尘道长却没那么好糊弄,主动站了出来:“虚无极掌门,敢问您这是何意?”

虚无极板起了脸:“本尊是何意,刚刚不就已经说过了么?为了确保比赛的公正性啊!怎么,难道你们觉得,我会有意针对叶朔?”

了尘道长不依不饶:“修灵者的兵器,向来都是从不离身。您说要鉴定,这还可以理解,但放置在兵器库中‘统一保管’一整夜,这当中要是出了任何差错,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负?”

天绝道长也附和道:“是啊。虚无极掌门,如果您真想定这条规则,也应该在赛前公开提出,由所有高层长老统一进行表决。现在这前半场一点动静都没有,都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冠军战,您忽然说追加就追加,也实在是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啊?”

虚无极不耐道:“规则的制定,原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应该是一个不断的发现问题,和不断完善的过程。你不能否认,此前的规则确实有着漏洞的存在,所以才会出现令人遗憾的作弊事件。

这条追加规则,也是本尊临时想到的,虽然对选手来说,或许是苛刻了一些,但它的作用对象并不只是叶朔一人。凉城是准冠军的身份,为何他就可以对规则毫无异议?你们这般极力反对,莫非叶朔明日的确是准备用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兵器,进行作弊么——?”

了尘道长急道:“虚无极掌门,您不能这样血口喷人……”

虚无极冷冷一摆手:“够了。一句话,如果叶朔他不能遵守规则,那我也只能遗憾的宣布,取消他明天的比赛资格!”

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虽然有一肚子的道理,此时被逼得也只能咽了下去。形势比人强,如果他真的要拿住这个把柄,不准叶朔参赛的话,那他们是否还要继续撑这一口气呢?

可是,虚无极临时追加规则,真的让他们很难相信,他的用意会像他自己的说法一样公正,特别还是,在他的第一条通知明显偏向阮石之后……

“没关系的。”两位道长还在左右为难,顾问忽然主动站了出来。

“既然虚无极掌门有吩咐,我们照办就是了。叶朔的兵器今天既然交给了定天山脉,想来就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保管,我们放一百二十个心。毕竟,这可是由虚无极掌门您亲自做的担保,您说对么?”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话意却是异常犀利。我们今天是信了您虚无极掌门的担保,冲着“您的面子”,才交出了兵器。如果出现任何差错,我们就唯你是问。如果您还想保住“您的面子”的话,最好就不要做出任何会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顾问的隐藏台词,虚无极自然是轻易的就读懂了。并且面前这个小子他也有印象,当初的公开调查,叶朔原本已经罪证确凿,同样是由他力挽狂澜。恐怕此人跟那个傻乎乎的叶朔不一样,是一个真正难对付的狠角色啊!

虽然虚无极在墨凉城面前总是百般夸大,说得叶朔好像明天就要统治世界了一样,但其实在他内心中,并没有把叶朔看成过那么可怕的魔。

也许是因为,他从没有受到过罗帝星和邢树珉那样的震撼,在他眼里,叶朔最多也就是一个体质特殊的傻小子。执意除他,只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征服玄天派计划的第一步。否则如果叶朔真有那么强大,他也绝对不会把墨凉城一个人推出去面对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啊……”最终虚无极冷冷一笑,“那么既然都没有异议了,这就随我走吧。”

临行之前,他又朝着阮石的方向投去一眼。

“小子,路我是都给你铺好了,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

夕阳西下,傍晚的破月派,别有一番景致。

在一栋高大的楼阁前,罗帝星站在台阶上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满屋的藏书,在夕阳的映照下,都被洒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柔和而恬静。

破月派的藏书阁,他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作为那个最大牌的精英弟子,以往他每次要修炼,师父都会专门挑选出适合他的秘籍,再派出弟子主动送货上门。因此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想过破月派的典籍竟然会有这么多,看得他一阵的眼花缭乱,昏昏欲睡。

在他正被这一屋子的书吓得挪不动腿时,书架一侧转出了个手持扫帚的老人,本来是随意的抬起头瞟他一眼,这一看忽然就主动迎了上来:“罗帝星?”

罗帝星一怔:“你认识我?”由于输掉比赛所带来的耻辱感,他那阵自卑到现在都没散去,因此也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任何人打交道。

那老者胸前还挂着藏书阁管理员的标牌,此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笑:“你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精英弟子么?这破月派谁不认识你啊?不过以前可从来没见你来过,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爱看书的好习惯了?”

罗帝星只能尴尬一点头:“……见笑。”估计藏书阁每日来来往往的人确实不多,那老者也是相当寂寞,所以难得见到一个人,还是破月派的名人,就想抓着他说个没完。

不过既然那老者看守藏书阁,说不定就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如果能直接在他这里找到答案,那自己也就用不着去看那些书了……罗帝星脑筋稍微一转,忽然一改前时的抵触,主动询问道:“对了我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药物,是可以在服下之后,让一个人只要一听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就会感到胸口很疼的?”

墨凉城的异常,罗帝星总觉得不能等闲视之。如果从虚无极那里问不出来,那就算把破月派秘藏的典籍翻一个遍,他也一定要找到病因和疗法!在来这里之前,罗帝星的确就是这样打算的。不过那一屋子的书仍是令他望而却步。

那管理员大概都没想到罗帝星真会搭理自己,先是愣了片刻,才饶有兴致的眯起了眼睛:“胸口很疼?怎么样的疼?”

罗帝星随口答道:“大概就是……像心悸那种感觉?”毕竟墨凉城从来没有对他描述过那种疼,他也只能凭着自己所看到的,大概的进行猜测。

同时这也不禁令他暗暗叹息,原来自己对墨凉城的了解真的很少。不仅是不了解他的伤病,同样也不了解他的家世,他的过去,他的喜好,他的心情。除了一个谁也没有承认过的朋友身份,他们实际上就等同于半个陌生人。

那管理员思考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至少我是不知道。”

罗帝星叹了口气,认命的走向了第一排书架:“那我自己找吧。”

抽出第一本书,刚翻开第一页,那满满的文字就看得他差点吐出来。虽然很想放弃这桩工程,但一想到墨凉城发病时的痛苦,罗帝星还是逼着自己一行行的看了下去。

那管理员则是放下了扫帚,坐在门前的摇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像看热闹一般看着罗帝星在一排排书架前穿梭的场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几个时辰过去了。夜幕笼罩了大地,闪烁的星辰取代了天边的晚霞。那管理员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将阁中各处又是简略打扫一番,才走到门边招呼道:“闭馆了,走了走了,我要锁门了。”

罗帝星瞪着眼前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发呆:“但是我还没看完。”

管理员气乐了:“嘿,这么多书你看个几天几夜也看不完啊!那我得等你到什么时候去?”

罗帝星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了下去,继续盯着面前的书,努力集中精神。只要对方没有直接来拖他走,那就能看几眼是几眼。

那管理员又盯了他半天,见他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谁让你是精英弟子呢,你要待着,那我只能陪你待着了。”说着将钥匙一丢,重新在躺椅上靠了下来,“唉,今天恐怕只能在这里将就一宿咯——”

罗帝星不善于道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可以清晰的感到芒刺在背,那管理员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连他有几根肋骨都能数得清。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很明显对方正在一个劲的催他快走。

本来看这些书就够难受了,现在被一个人这么嫌弃的在后头盯个没完,罗帝星就觉得更难受了。一忍再忍,最后还是转过头,试探着提议道:“那要不你把钥匙给我。等我看完了我自己会走。”

那管理员又打了一个哈欠,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立刻站起身收拾起了东西。嘴里一边还念叨着:“唉,这么多年都不看书,一看起书来就不要命……”整理到了桌边的钥匙时,抬高声音道:“钥匙在这里,看好了啊。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去,年轻人别熬得太晚了——”

在那管理员一连串的唠叨声中,藏书阁的两扇大门终于是“吱呀——”一声关闭了。夜晚的星晖已经被关在了门外,室内就只剩下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继续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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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鬼祟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数点孤星也钻进了云层里。

两道狭长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投在了随风拂动的帐帘上。转瞬,便再度归于沉寂。

蜡烛的微光,突兀的在逼仄的空间中亮起,照亮了一张略带惶恐的脸。

“阮石师兄,我们真的要这么干么?”付清的眼珠子一个劲儿的乱转,“要是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呀,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要走,你自己走。”在他身旁的阮石则是镇定如恒。

从今天开始,只要他不出什么大差错,在定天山脉基本上就可以横着走了,他需要怕谁?

之前在赛场上,当虚无极宣布林嘉祥一事到此为止时,阮石的心里就已经大致有底了。之后的第二条命令,那就更是一个正式结盟的信号!

看来和洛沉星的那一场谈话,必然是让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并且,自己作为中间的联络人,也同样得到了水涨船高的地位。这一次,他终于赌对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随时面临着生命之险,甚至在定天山脉真正的改朝换代之后,他也会成为备受器重的“开国功臣”!阮石这一天每每想起,都会有一种“鱼跃龙门”的快感。

“喂,别乱动!这间屋子里可是藏了很多你看不见的电网。如果你不怕被电成渣的话,那就当我没说。”站得发慌的付清刚想在室内随便走走看看,就被阮石厉声喝止。吓得他几乎是单脚独立的僵在了原地。

阮石没有理会付清,独自走到了拐角的最里侧,伸出一只手缓缓的在墙壁上摸索着。

“控制的总开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这里……”

随着他的操纵,原本还显得空空旷旷的房间中,忽然交织出了一条条密密麻麻的血线,几乎同时将每一处角落都遍及在内。血线上方还流窜过一道道森白色的电流,噼噼啪啪的炸响。

付清刚刚迈出的一条腿,膝盖上方和小腿下方就各自横着一条血线,吓得他更是欲哭无泪,一动都不敢乱动了。

此时,焚天派的一座巨殿中,虚无极凝视着手上忽然亮起的传讯符,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哦?器材保管室的机关果然被启动了?那个小子,也真是挺有意思。”一面将传讯符缓缓捏碎,同时也是关闭了机关的示警,“尽管放手去做吧,我就看看你能够走到哪一步——”

器材保管室中,交织的血线一根接一根的消失了,这里又恢复成了一间普通的房间。两个巨大的储藏柜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付清先前被吓破了胆,此时仍是维持着旧有的姿势不敢乱动。直到阮石已经走到了储藏柜前,掏出钥匙分别将两扇柜门打开,付清确认无事,这才敢小步小步的跟了过去。

右首边是焚天派的柜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把火红色的长剑。剑柄雕作了一只凤凰的造型,虽然此时是处在静止状态,但从表面那一层比烛光更亮的红芒,那形之于外、有如利刃般的森寒剑气,让它看起来仍旧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也令人不由再度联想起了赛场之中,由它引申出的那一道遮天蔽日的剑形虚影。这,真的是高贵的象征,是伟大的象征啊!

“焚天剑……”阮石抬起手,缓缓的沿着剑身一路抚摸。这样的宝剑,对任何一个修灵者来说,都不可能毫不动心。并且,自己能够这样近距离看到它,接触到它的机会,恐怕也就只有今天晚上了。

但是,就算是垂涎之心再盛,阮石总还能保留着一份理性。他很清楚,墨凉城就是虚无极的底线,如果自己敢对他的兵器做什么手脚的话,就算是仗着洛家做后台都不管用。自己好不容易才逃过了一劫,自然不可能因为一件兵器,就在这里因小失大。

因此在付清也毛手毛脚的想凑过来摸的时候,阮石直接就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除了焚天剑,柜子里就大多是些飞镖袖箭一类,果然只是放进来凑个数的。而另一只柜子……阮石恶狠狠的紧扣住柜门,目光中既有恨意,更有妒忌。

除了造型古怪的能量兵器,这里竟然还并排放着三把剑,看上去,一把比一把更精致,剑身上散发的压迫感,也同样是一把强过一把。

阮石先拿起了第一把剑,剑身上泛着幽幽的蓝光,扑面的寒气令人精神一爽。这同样是一柄让他第一眼看上去,就爱不释手的神兵。

但那“扑面一爽”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他就感到一阵惊人的寒气顺着手掌蔓延到了全身,手中握着的就仿佛是一块冰。单是剑柄已是如此,这样的兵器要人如何去操纵?

阮石震惊之余仍不死心,横过另一只手牢牢握住了剑尖。然而就在那一刻,他的表情忽然僵硬了。

整只手掌,俨然已是重度冻伤。五只手指完全成了黑色,皮肉尽数溃烂。同时那只手在这一刻仿佛不属于他了,没有任何的知觉,同样也没有痛觉。只是寒气已经入体,他仍能感受到心脏部位的刺痛,仿佛被千万把冰刀来来回回的切割。一时间疼得脸都变了形,同时双手脱力,那把蓝色长剑在他面前直直的坠落了下去,砸在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失算了……没想到这把剑的寒气竟然有这么强……”阮石咬牙切齿的想着,一把推开了惊呼着想来搀扶他的付清,灵魂力量连连催动戒指。层层亮白色光华漫过他的手指,修复着他已经坏死的骨头和皮下组织。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整只手终于重新恢复原状,略微伸缩了一下五指,确认过没有任何后遗症之后,阮石再投向那把蓝色长剑的目光,依然带着深深的心有余悸。

既然这把剑是这样,另外一把血红色长剑跟它一看就是一对,一个极寒一个极热,阮石是不想刚刚治好冻伤,再遭烧伤了。因此他也明智的没有再去碰它。

至于这第三把,看上去实在是非常普通。除去剑柄处有雕花,通体再无装饰。握在手中,也感受不到任何的能量波动。阮石对这一把,可以说最看不透。但能够被叶朔这样珍而重之的放在这里,就绝不可能是等闲之物。越是看不透,可能就代表着它的危险性同样也越强。

更重要的是,这三把剑,阮石在整场比赛中都还没看到叶朔用过。明明藏着这么厉害的杀手锏,为什么不用?他想作为底牌,一直藏到冠军战么?

可恶啊,凭什么……阮石瞪着那一柜子都堪称是价值连城的兵器,心里又蹿起了一阵阵嫉妒的火焰。凭什么叶朔就能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运气,什么宝物都给他捡去了?他何德何能?而自己就只配用最廉价的剑,寒酸得像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穷光蛋!

“你的东西……为了避嫌,我一件都不会拿!但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阮石恶狠狠的自语着,解下包裹平铺在桌面上,将四件兵器一股脑的搬了上去。由于情绪激动,连扯了半天都没能把包裹系上。

付清到此时也看出了阮石的企图,连忙阻止道:“阮石师兄,这些兵器可不能拿走啊!如果那叶朔曾经滴血认主,那接下来无论你扔到哪里,他都可以通过灵魂间的感应,重新找出它们所在的方位,到时候不仅是做了番无用功,就连之前是谁动了他的兵器,也瞒不过契约主人的感应。而且一旦你闹得太大,虚无极掌门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啊!”

阮石眼中闪过一道道强烈的不甘,最终没好气的朝身侧啐了一口,手上的动作却终于是停了下来。

付清的谨小慎微,虽然令人讨厌,但他说得也没有错。如果自己就这么大模大样的把统一存放的兵器带走,岂不是摆明了这器材保管室守备空虚,窃贼闯门如入空城?到时候虚无极是绝对不会替他担这个责任的。

“既然不能带走……那就在这里毁掉!”阮石目光一厉,转头冲着付清吩咐道:“去门口帮我把风,如果有任何人接近,都要立刻通知我。”

付清原本以为自己说服了阮石,没想到他却还是不死心。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是两人现在的地位差距已经拉开了,阮石的实力比他强,又比他有地位,如果自己不能对他言听计从的话,一定还会有更多弟子自愿来当他的小弟。到时候自己又会回到那种被人呼来喝去,暗无天日的生活。一想到那种情景,付清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认命的走到了帐帘前。

“阮石师兄到底在想什么?那可是能量兵器啊!如果能用蛮力折断的话,还怎么会被卖出那么高的价钱?”付清一会儿朝外头张望几眼,一会儿又回头看看阮石。心里不住的打着鼓。

付清这个人,胆子说大也大,说小却也真小。上次就是他主动纠集了一众师兄,上安山林找叶朔寻仇,那时他觉得欺负一个敌对门派的新人弟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掌门就算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夸自己给碎星派长脸。但是如果是杀人放火的事,借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然在他的恐惧中还有一条高于一切,那就是“会惹虚无极掌门动怒的事”。

现在他正在做的事,岂不就是在挑衅整个定天山脉的规矩?万一被抓到了就完蛋了啊!外头是一片漆黑,付清正在努力把眼睛瞪到最大,灵魂力量也张开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但即使是这样,只要面前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哪怕仅仅是一只麻雀掠过树梢,也能让他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

“阮石师兄……有人来了,咱们快走吧!阮石师兄!”付清的声音都带了哭腔。虽然他刚才仅仅是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也不能排除是他由于极度的紧张,眼花看错,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路过的动物。但他实在不想再受这种煎熬了!借着这个机会,他苦苦的拖着阮石一条胳膊,就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阮石此时也并非全然无惧,因此未加确认,就匆忙将桌上的兵器重新塞回柜里。柜门关闭之前,从戒指中飘出了一滴黑色药液,准确的落到了那依然闪耀着金色光芒的能量兵器表面。看到药水带着强烈的腐蚀漩涡,正在悄悄的融入萝卜内部,阮石也像是了结了一桩心事,顺势吹熄了烛火。

房间中陡然伸手不见五指,付清吓得只想朝帐帘的方向冲,被阮石一把扯住。指了指头顶的窗户,身形已是闪电般的一纵而起,在月光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等付清呼哧带喘的好不容易才爬出窗口,阮石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路。绝尘而去的背影就像是他现在的人生一样,大步的向前,把身边的人远远的甩在背后。只是,他的终点又在何方?他现在的加速赶路,真的可以让他一天天接近他的目标么?

通往选手宿舍的道路,并没有因为两个人的沉默而变长。付清揣着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思绪,终于是在面前的分岔路口出现时,鼓足勇气道:“阮石师兄,你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你有什么地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仅是你的实力,还有你的心性……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只是觉得,你似乎越来越向虚无极掌门的路子靠拢了。

再跟你走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会感到一种压抑感。可以告诉我,你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阮石脸色一沉:“不该你操心的事,不要问那么多!”这句话自然而然的再次散发出一股上位者的压迫,付清心中一凛,就像无数次的接受掌门训斥一般,老老实实的垂下了头,独自踏上了那条通往碎星派的小道。

本来,阮石已经自认足以和虚无极平起平坐,对一个同门的低阶弟子确实没放在眼里。但在独自走出几步后,忽然脑筋一转:“付清可是个有名的大嘴巴,如果就让他这样带着疑问离开,今后他逢人就说我的变化怎么办?虽然现在的生死危机已经解除了,但这些额外的麻烦,还是少一桩是一桩。”

想到这里立刻掉过头,紧赶几步追上了付清,一手搭在他肩上,尽量用自己最和善的语气道:“有些事我不告诉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好。这定天山脉如今正处在一个最关键的变革期,它代表着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由贫瘠到富饶,由落后到先进的跨越。如果这一步能够迈出,那么无疑的,我们的生活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现在你,我,仿佛就站在历史与未来的交界处,但是这其中却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资格推动车轮的运转,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至于其他人,则只会是多做多错。我并不希望你也成为那群愚民的一份子,所以我现在就在这里跟你说清楚。只要你始终保持沉默,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等将来有了合适的时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这一番话,阮石原本只是为了稳住付清,但他竟然越说就越是慷慨激昂,竟然有了种在七大门派面前演讲的意气风发。

等他的动员终于告一段落,付清早已听傻了眼,好一阵子才喃喃道:“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不过我知道,阮石师兄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么,脑子不大好使,就算帮不上你的忙,至少也绝对不能拖你的后腿就是了!”

阮石略感意外的扫了付清一眼,心思开始有些活动起来:“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意外的懂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将来等我在碎星派稳踞一席之地,或许倒可以将他收为心腹。像这种不会想,只会做的人,我也确实需要一个……”

***

依然伫立在夜风中的器材保管室,在阮石和付清离开后,又迎来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此人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一身黑色斗篷之下。一手掀开帐帘,熟练的关闭了墙角处的机关,接着就快步来到了玄天派的柜子前。

“就是因为担心会有人做手脚,所以我才特地过来看看。唉,这里看上去,的确像是有外人溜进来过了,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碍。”斗篷下传出的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匆匆的翻看着几把长剑,手指在触摸到最后一把时,忽然显得有些面色凝重。

“文殊剑,看样子到底还是被人动过了……要对付焚天派的弟子,没有一把诛魔驱邪的剑怎么能行呢?”那斗篷人低声自语着,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符箓开始一闪一闪的散发出了金光,那斗篷人清喝一声,手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符文,继而重重的印上了符箓。

就见一道道篆文虚影从符箓中化形而出,在半空中跳动半晌,很快就在金光和咒文的双重笼罩下,被斗篷人全数逼入了文殊剑平坦的剑身。

当最后一个篆文虚影也在金光中消失后,符箓已经完全烧成了灰烬。而文殊剑上方也隐隐约约的浮现出了一个大写的“封”字,携带着一圈耀眼的光环,坠入剑身后,最后一次金光大盛,就完全化为了透明,渐渐的沉淀到了剑身之中。

那斗篷人这时才呼出了一口长气。重新锁好柜门,步履蹒跚的踏上了归程。

“唉,明日的成败,皆在此一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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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臣服或是死亡

阮石刚刚推开房门,原本还一片漆黑的宿舍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雅婷师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房里?”阮石注视着面前的窈窕美女,内心中却没有掀起半点波动。

他绝对不会以为,对方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地位提升,想通了前来投怀送抱的。既然不是,那就只能是来者不善了。因此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将警戒提到了最高。

沈雅婷轻抚着辫梢,媚眼如丝:“怎么,不欢迎么?”

阮石僵硬的笑了笑:“怎么会呢?那雅婷师姐你先随意坐,我去给你倒杯茶来。”脚下刚动,沈雅婷笑吟吟的也跟着一动,刚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阮石师弟,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大家都同门这么久了,我却是最近才发现,我可能一点都不了解你。

以前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小师弟,虽然嘴巴不太好,但是对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坏心。可是啊我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做出杀害嘉祥师兄,又在他身故后毁伤尸身的恶事!

我碎星派的门规虽然没有其他门派那么多的礼义道德,但也首戒同门相残!你真的让我觉得,完全都不认识你了。”

沈雅婷最初还是笑脸迎人,但说不了几句,她的声音就剧烈的颤抖起来。那是压抑已久的愤怒,也是对真相的失望。说到最后,更是已经声色俱厉。

阮石听她直言揭露自己的罪行,心底确实是狠狠一惊。不过很快,他就重新镇定了下来。

自己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就算给她知道了,那又如何?这定天山脉还有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么?

虽是自信十足,不过一点必要的伪装也还是要做的。阮石此时就仍是装出一脸困惑:“雅婷师姐,你在说什么啊?杀死嘉祥师兄的是那个玄天派的叶朔啊!难道你忘了吗?”

沈雅婷一声冷笑:“是,我当然记得,一直就是你极力在鼓吹着我们去向叶朔复仇。你说的头头是道,所以在你的鼓吹下,我真的相信了嘉祥师兄的死另有隐情,相信了叶朔就是杀人凶手。

为了找出他的犯罪证据,我也专程下了一番苦功去调查。但是最后调查出来的,你知道是什么吗?”狠狠的在眼角抹了一把,似乎是想掩饰自己流泪的事实,却不察泛红的双眸早已让她原形毕露。

“我认识一位在执法队工作的师兄,其实他也是我的一个追求者。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他才告诉我,那天的鉴定结果,一开始嘉祥师兄的确就是自然死亡,各项的指标他们也都已经做过记录了。魔气侵蚀是后来才突然出现的,很明显就是有人做过手脚的样子。

而且那天在鉴定室中,还曾经两次出现过入侵者……当时只有你进入了鉴定室吧,骗我们说是查看鉴定报告,其实却是为了对尸体做手脚……喂,就是你做的吧?”

阮石仍是不动声色:“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只因为我曾经出现在现场,难道现场的一切异变就必定跟我有关了?你只凭这个就说我是凶手,也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没错,我那天确实是进入了鉴定室,可是我隐藏的很好,我并没有被发现啊!那个被他们识破的入侵者,也许才是真正的凶手吧?

呵,其实想也知道啊,如果我真的在鉴定室里闹出过那么大的事,那些高层长老眼不瞎耳不聋,怎么可能让我舒舒服服的过到今天?恐怕早就有人会来找我的麻烦了吧?”

一边说着,同时脚下也是小步小步的不断后退,直退到了门口,才用极快的语速一口气说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有比赛要看,也该休息了。雅婷师姐如果今晚想留在这里的话,那没关系啊,我的房间让给你,我就去你空下的那一间睡好了。”说着拔腿就往门外走。

沈雅婷忽然一步抢上,牢牢扣住了阮石手腕,拽着他朝室内一甩,同时将两扇门板“砰”的一声狠狠合拢,上了门闩,这才背靠着门板回转过身,目光直直的逼视着阮石。

封闭的空间,顿时令本就不大的房间更显狭窄。房中对峙的两人,此时是真的都没有退路了。

“雅婷师姐,有什么话就好好说,何必动粗呢?”阮石缓缓的按摩着自己的手腕。沈雅婷刚才的那一抓直接使出了格斗中的擒拿手法,直到现在,他腕上都还留着几道鲜红的手指印。这个时候即使是还在做着无辜的伪装,阮石也不免被逼出了几分真怒。

沈雅婷安静的走向了他:“阮石师弟,你身上的秘密是真的很多。能不能告诉我,外界传闻你‘失踪’了的那几个月,你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你现在的这身实力又是怎么来的?”她竟然暂时避开了林嘉祥的疑点,转而又提出了一个更尖锐的问题。

阮石的语气也硬了起来:“那是我的私事。我虽然敬你是师姐,却也没必要把全部的行踪都向你如实报备!”该有态度的时候就必须做出态度,自己又不是她的犯人,凭什么受她的审问?

沈雅婷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一次她没有开口说话,直接扯起了阮石的一只手,将戒指从他手上强行取下,朝着角落里丢了出去。

“我知道你这只戒指神通广大,如果让你继续戴着它,我们之间是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不是么?”沈雅婷无视阮石的愤怒,一翻手忽然又取出了另一件东西,那是一枚蝴蝶形的胸针。

“还认得这个么?这是在竞技赛的时候,你从那个赫连凤身上抢来的。我记得你很喜欢,之后一直都是贴身收藏的吧?

我还要告诉你,它是我从嘉祥师兄躺过的担架上找到的。枉你千算万算,却还是把这么重要的证据留在了现场。那么,号称只是去看鉴定报告的阮石师弟,你现在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把自己的随身之物落在了嘉祥师兄的尸体旁边?”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阮石在整个晚上第一次慌了。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掏摸一阵后,并未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这就更加深了他的恐惧:“但是,不可能啊!我去鉴定室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带在身上啊……”

这句话冲口而出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中计了。

当然不会带在身上了,从赫连凤那里抢到胸针后,他的本体就没有离开过赛场,胸针自然也始终留在赛场之中。前往鉴定室的是他的分身,怎么可能把从来就没有拿到过的胸针遗落在里面?

但是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不打自招了,同时,他也看到了沈雅婷得意的笑脸。

“……你诈我?”阮石咬牙切齿的挤出了三个字。他一向自负精明,却没有想到栽在了沈雅婷这个小圈套之下。

但愤怒归愤怒,他的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立刻就找到了另一条出路:“呵,好啊,我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但也许叶朔就是用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方法杀死了嘉祥师兄,那群窝囊的医师也检测不出来,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真凶逍遥法外么?

没有证据,那我就制造一条证据,宁可我自己同样背上罪名,也要让杀人凶手得到应有的制裁!我相信如果嘉祥师兄在天有灵,他一定也会原谅我的!”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连阮石自己都相信了几分。但沈雅婷脸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一转又提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都已经这么晚了,你刚刚是去哪里了?”为了堵住他的故有借口,又刻意补充了一句:“这个问题,总不再是私事了吧?”

阮石不慌不忙,见招拆招:“我不惯早睡,所以出去练功了。就算是输了一场比赛,日子也还是要过的,练功自然不能懈怠。怎么,这也错了么?”

沈雅婷再次掀起了一个猎物入局的冷笑:“练功?到器材保管室去练功么?”

阮石猛地抬起头:“你跟踪我?!”谎言被人当面拆穿的滋味,总是不那么好受的。阮石此时就是又羞又恼,为了不让敌人看出自己的狼狈,他故意挤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雅婷师姐,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有兴趣了?”

沈雅婷此来虽是兴师问罪,却也还是被阮石这一句调笑刺得满脸羞红,只能主动移开了视线:“我只是不希望你在那里被当场逮到,给我们整个碎星派蒙羞!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器材保管室的机关竟然完全没有被触动。再联想起这条奇怪的追加规则我就明白了,这应该是你和虚无极掌门合计好的吧?阮石师弟,你现在的能量真是不小啊,竟然都可以驱使起虚无极掌门来了!

那么,既然你已经有了一手遮天的权力,如果你真的认为叶朔是凶手,真的那么想为嘉祥师兄主持公道的话,你完全可以下令对叶朔治罪严办!可你没有,虚无极掌门的意思竟然是息事宁人。他是不可能包庇叶朔的,唯一的解释,他真正在袒护的那个人是你,而你,也就是杀死嘉祥师兄的真正凶手!”

“其实从你在赛场使用那个戒指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对你多加了几分关注。直到刚才在器材保管室,看到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才让我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怀疑。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经不起推敲啊。而就是刚刚在房中等你的时候,我又想通了很多事,怎么样阮石师弟,想听听我的推论么?”

阮石的脸色是一片无悲无喜的苍白:“你说。”

看来一直以来,他都小看了沈雅婷。她竟然并不仅仅是一个徒具美貌的花瓶,可以透过这种种的蛛丝马迹,准确的推断出本质,就连自己也未必就能做得比她更好。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听听她还能说得出什么吧。反正大风大浪他都闯过来了,也不怕在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沈雅婷面上自豪渐退,随着叙述的深入,她的脸色更是一分分的沉重了下去:“虚无极掌门这个人,比任何人都要更看重利益。想要和他结为盟友,就必须要付出一笔巨大的利益。凭你一个人的分量,自然是付不起的。所以也可以断定,你的背后一定另有后台。

这也就要回到我的前一个问题了,就是你失踪的那几个月。我大胆推测,就在那段时间,你勾结上了黑市的高层,所以他们给了你那只戒指。同样是为了实现他们的计划,他们才会花这番心思给你提升实力。

至于这一次,与其说是你和虚无极掌门达成了协议,不如说是黑市的高层和虚无极掌门达成了协议。而许下的利益又是什么呢,联想到虚无极掌门一直以来的愿望,横扫六门,成为真正的定天山脉霸主,那么黑市所能做的,也就是在起事时,提供他足够的兵力和丹药资源了。

而黑市也绝对不会白白帮忙,事成之后,他们多半会同样入主定天山脉。所以你们仅仅是为了一己私利,就在谋划着将定天山脉卖给外人是么?”

阮石沉默的听着,渐渐的,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容不断扩大,最后他竟是仰头大笑起来,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很不错的推论。简直是全程有如亲见。好,我承认,你的推论都是正确的,林嘉祥是我杀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你没有证据啊!这些仍然都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啊!我说过这些话,谁听见了,谁能证明?哼,哼,没有证据,你能把我怎么样,嗯?哈哈哈哈……”

阮石得意的笑声,在沈雅婷将一块传音玉简递到他面前时戛然而止。并且那块玉简,此时仍然处在录音状态……

“本来或许是没有证据,可是现在有了。你刚刚和我所有的对话,现在都已经被刻录在这一块玉简之中了,这里面还同样有着你溜进器材保管室的画面。等我把这块玉简交给掌门,他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并且,这是关系到整个定天山脉的大事,自然要知会所有的高层长老一起协商解决!虚无极掌门,可以在事情闹开之前替你压下罪状,但是当你的罪行已经人尽皆知,你说虚无极掌门是会自己背负那个叛宗大罪呢,还是把你推出去当替死鬼呢?

同时他既然要置身事外,自然也只能与黑市断绝来往,那么七大门派,也才可以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之前是沈雅婷苦苦追逼,这一次换成阮石冲上来死死拉住了她:“雅婷师姐,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大家是师姐弟一场,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沈雅婷面无表情的甩开他,拉开门闩:“正是因为是师姐弟一场,我才更要为碎星派清理门户!如果七大门派真的被强行统一,会死多少人你知道么?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你就到地下,去为你的罪行忏悔吧!”

不知何时,阮石苦苦哀求的声音竟然已经消失了。而沈雅婷再抬起头的时候,在她面前的两扇大门忽然“砰”的一声紧紧关闭了。这一次虽然并未上闩,但她即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法再把房门打开。

气氛骤然间诡异了起来,同时就在这一刻,整间房间的温度都凭空下降了一大截。两侧的烛火诡异的晃动着,在墙壁上投射出一片奇形怪状的倒影。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还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你走呢——?”

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沈雅婷仓促回头,就看到在床板的前方,刚刚原本是阮石所站的地方,此时竟然站着一只面目全非的怪物!

全身被一片诡异的红光笼罩,在那红光中竟然还咕嘟咕嘟的翻滚着气泡,似乎连灵力本身都承受不住这过度的高温,时不时的翻卷爆裂。

那漂浮在红光中的怪物,它头顶拥有着一对锋利的犀牛角,两条胳膊已经各自变成了五条。那是属于十足兽的形态!

此时那十条胳膊呈十个不同的方向在身侧展开,各自狰狞的摆动着。白森森的利爪就像是一把把尖刀,反复的伸缩中,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双腿被包裹上了一层猎豹的花纹,双脚已经撑破了鞋子,化为了一双雄鹰的脚爪。背后甩动着一根长长的尾巴,那是带有剧毒的蝎尾!

这个造型,虽然外观不伦不类,但却几乎是将所有强大妖兽的优点尽集一身。沈雅婷一时间看得呆住了,但从他那张依稀还维持着人形的脸,还能分辨出对方就是那个前一刻还在苦苦哀求自己的小师弟。

“你……你竟然可以妖化?”沈雅婷痛苦的呻吟出声,“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阮石扯了扯嘴角。包裹在这样的外形下,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诡异。

洛家,曾经在他的身体中注入过多种妖灵,也就是妖兽死后遗留下的内丹。在将它们完全炼化之后,每次催动,他就可以同样拥有这些妖兽所具有的能力。

这一招他一直都没有正面施展过,就是因为这个形态太显眼了,一定会引起怀疑。但也就是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这一招,才是他藏得最深的底牌!

“你一直都以为,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小师弟,虽然嘴巴不太好,但是对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坏心……”阮石语调怪异的复述着沈雅婷的话,“所以,你也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呵,这年头,人善被人欺,我再也不会做那个老实的小师弟了,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沈雅婷怒斥:“你做梦!”素手一招,片片花瓣在半空中自动成形,朝着阮石****而去。

即使阮石现在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样子,但是沈雅婷心中仍有一份自信,那是自己作为碎星派精英弟子的自信。她相信只凭阮石,就算妖化了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她错的有多离谱。

“啪啪”几声,阮石背后的蝎尾来回扫动,轻而易举的就将袭到面前的花瓣尽数抽碎。

“以前,或许是做梦。不过现在,很快就要成为现实了——”

十条手臂大幅度的伸长,从各个方位按住了沈雅婷周身。正中的蝎尾一路延伸,直到牢牢锁住了早已动弹不得的沈雅婷的脖子。

“来,臣服,还是死亡,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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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黑暗前的黎明

清晨,阳光再度普照大地,为角角落落都带去了新生的光明。 虽然定天山脉即将迎来的这一天,并不是那么光明。

一束束金线同样倾洒在了破月派的藏书阁,流连在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上。此时在他膝头还摊开着一册书,一只手无力的搭在书页上,看样子是正准备翻页,最终却因为太过疲倦而睡着了。只是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精神似乎也并不安稳。

那藏书阁管理员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副景象,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走上前推了推他。

“醒醒,醒醒,你这是在这里看了一夜啊?怎么,找到你要找的资料了吗?”

没推两下,罗帝星已是猛然惊醒,等他看清了面前的环境,忽然就双眼发直的抓住了那管理员的手臂:“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在得到准确的答复后,罗帝星连一句谢都没顾得上说,马不停蹄的起身就朝赛场赶。

忙活了半天,还是什么可用的资料都没找着。

我真是太没用了……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还能做什么?

而此时的赛场中。

虽然比赛还没有开始,但各门各派的弟子都来得很早。毕竟是最后的冠军战了,观众们的兴奋和期待也是可想而知。

其中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叶朔能否再次创造奇迹。不过这一节每当有人提出,立刻就会被另一拨人嬉笑着反驳过去。无论如何,墨凉城的准冠军身份在所有人眼中已是根深蒂固,没有人可以打破他的天才神话,即使是那个新人黑马也不行。

碎星派的两名参赛选手,今日不知何故都是姗姗来迟。不过在他们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的变化。

沈雅婷的实力,在聚气三段已经停留了很长时间,但一夜之间,她竟然奇迹般的提升到了聚气四段巅峰!接近于连升两级,难得的是她的灵力波动仍是十分沉稳,似乎随时都可以迈出关键的一步。这也难怪今天的沈雅婷美得格外张扬,格外热烈,仿佛在这片荒芜的赛场中,她就是主角!

不过,沈雅婷的改变似乎不仅仅在于实力。在她比往常更加厚重的妆容下,明显的多出了一种成熟的女人风味。这也让她在向来的清冷气质之外,又多添了几分妖冶。

比起大多数女弟子的青涩稚嫩,这一刻的沈雅婷每一举手,一投足,都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令人欲罢不能的诱惑。想来是实力的增加,也让她的气质由里到外的都来了一层蜕变。

如果奇迹仅仅发生了一次,碎星派的弟子还会感到震撼的话,那么当阮石也同样毫无后遗症的连跃两级,达到了聚气三段时,所有人就已经直接被震得懵了。更重要的是阮石才刚刚突破到聚气级多久?他的逆天之路真的是一开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再加上阮石和沈雅婷的同时突破,也引起了不少弟子的浮想联翩,甚至还有人笑称“你们两个还真有缘,干脆就在一起算了!”

阮石站在沈雅婷身旁,对这一声声的贺喜,一律微笑着谦称一声“运气好而已”。完美的礼节和涵养更是为他赢得了一片好评。

沈雅婷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阮石身上。她冷冷的看着这个衣冠禽兽在弟子群中应酬自如,双拳就忍不住在身侧狠狠收紧,指甲深深刺破了掌心。

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就会想让她想到那肮脏的一夜,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直到现在,她的双腿都还无法完全合拢,每一次的疼痛都象征着屈辱,她真的恨透了这个人,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就在沈雅婷心中发着狠时,在她胸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急剧的刺痛。那痛感来势汹汹,一经出现就痛到了灵魂里。痛得她身不由己的呻吟出声,一手紧按着胸口,痛苦的弯下了腰。

阮石注意到沈雅婷的异状,顺手扶了她一把:“雅婷师姐,没事吧?”

沈雅婷一感到他的碰触,浑身都像触电般的一阵颤栗,发狠的将他的手甩开,这个动作却换来了疼痛的加剧,让她感到眼前都痛得发黑了。

阮石见到这一幕,也想通了她疼痛的来由。当下并未再做搀扶,只是压低了声音,淡淡道:“这一辈子,你都不要再想反抗我了。如今你是我的灵魂奴仆,我们灵魂相连,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的。”

沈雅婷忍着疼痛,咬牙切齿的瞪了过去:“狗贼,我宁可跟你同归于尽!”

阮石笑了笑:“性子真烈,可惜啊,就连同归于尽你也做不到。灵魂奴仆是绝对无法弑主的,就算仅仅有这样的念头也会让你痛不欲生,连买凶也是办不到的。”

在沈雅婷再一次被灵魂中的痛苦折磨得浑身抽搐时,阮石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强行将她揽了过来,让她和自己并肩而立,同时凑在她耳边低笑道:“生活就是这样,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学着去享受吧。昨天晚上,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不同于这一边的“春意融融”,此时焚天派的席位上,则是一片大战来临前的肃然。

墨凉城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师父,我想通了。我一定会在这场比赛中,查清他的真实身份。”注视着此时依然空旷的擂台,声音也是渐渐的低沉了下去:“如果他不是魔,那么,我不会让任何人冤枉了他;但如果他真的是魔,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促使墨凉城心态大幅度转变的,主要还是那名星宿宗少主的死亡。

之前的林嘉祥,在开赛前他根本就不认识,即使死了,对他来说也仅仅是“叶朔杀了一个人”。他对叶朔虽然同样有怨,但那仅仅是出于道德的愤慨。

但是星宿宗少主的死,对墨凉城而言,则是代表着“叶朔杀了一个我认识的人”。两者的意义自然大不相同。

并且从这件事中,他也充分看到了魔的残忍和狡诈,这个认知让他心凉。如果对方真的是魔,那么他屠杀人类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哪怕你再有一腔赤诚,也捂不热魔那颗冰冷的心。

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嗜杀的修灵者,墨凉城也并不会有什么替天行道的伟大觉悟。可是如果对方是魔,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并且,是彼此都想将对方灭绝的战争!对魔族的仁慈,会是对全人类的残忍。墨凉城绝不敢拿自己家人的安全,去赌这一份真假难辨的友情。

即使已经下定了决心,但墨凉城还是给叶朔留了最后的一分余地。在这张擂台上,除非能够确认对方是魔,否则他绝不会轻易的动杀手。这也算是他,最后的仁至义尽了吧。

虚无极在墨凉城说话的同时,也不忘以灵魂力量检视他的周身。那棵黑暗之羽的树苗,此时大约是长到了三分之二的高度,这个差距,等他在擂台上见到叶朔露出魔相,应该也可以立刻被弥补的。自己的计划,眼看就快要实现了,一统六门,更是指日可待!

同时,虚无极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墨凉城刚才在说起叶朔时,他的眼神始终清明,再也不会因为负面情绪的出现而备受折磨了。

现在已经不会痛了么?莫非黑暗之羽生长到一定的高度,就不会再反噬宿主了?虚无极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一方面,自己的弟子不用受苦自然是好,但他又不能不顾虑到,万一墨凉城因为此时的决心,内心完全平静下来,不再产生仇恨,无法再刺激黑暗之羽生长,到了最后关头他再度感情用事该怎么办?

人的感情太过复杂多变,有太多人就因为被感情左右,忘记了自己的许诺和誓言,最终做出与本愿背道而驰之事。因此相比之下,虚无极还是更相信黑暗之羽。

“不过城儿,你也要知道,一旦在擂台上杀死他,势必将会背负玄天派全体的憎恨,你……是真的想清楚了么?”随后虚无极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即使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也仍然没有放弃让黑暗之羽升高的努力。

墨凉城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已经有这个觉悟了。而且不仅仅是玄天派,杀死一个参赛选手,我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敌视和恐惧,甚至是将我看成真正的恶魔。但是只要能让这定天山脉免遭魔的威胁,我愿意……一个人背负这份憎恨。”

“至于玄天派的其他人,”墨凉城冷静的目光投向了玄天派的方向,祈岚和顾问正在围着叶朔说笑,为他加油鼓劲,赫连凤正在为他整理衣领……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自己或许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吧。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人魔之别,他们注定势不两立。

“他们跟一个魔物朝夕相伴,迟早也会受他所害,我现在的做法,同样是救了他们,将来,我想他们会理解的。如果他们执迷不悟,那就是执意与魔物为伍,自甘堕落,到那个时候,我……就不会再在意他们的看法了。”

墨凉城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略微波动了一下,流露出几分悲伤。虽然一闪即逝,却仍是被虚无极敏锐的捕捉到了。

是啊,嘴上说着不在意,但曾经的那一片真挚友情,他又如何能完全不在意?

“不,为免他们会设法将那只魔物复活,最好的方法,是将这个曾经与魔为伍的门派完全抹除!”

借此机会,虚无极也终于是将自己的理念完全摊开,灌输给了墨凉城。毕竟杀死叶朔的目的是为剿灭玄天派铺路,如果在此事成功之后,墨凉城由于顾念旧情,仍然反对他的大一统计划,那虚无极可就真得胸闷了。

果不其然,一听了这句话,墨凉城的脸色忽然急剧转变,扶住虚无极的衣袖,急急的哀求道:“不……不要啊!师父,他们毕竟是人类,只是受了魔物的欺骗,所谓不知者不罪。将玄天同盟也归入师父麾下之后,还是给他们一次机会吧,不要伤任何人的性命。否则如果我今日除掉一只魔物,他日定天山脉依然血流成河,那么我今天所做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呢?”

虚无极看着墨凉城焦急的样子,默默的叹了口气。他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孩子的心,说到底还是太软了。不过既然他已经认可了自己“拿下玄天同盟”,那么暂时留下几只蝼蚁性命,似乎也无碍大局。反正到时候整个定天山脉都是自己的,谁也别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生出是非。

想到这里,虚无极点了点头:“好吧。只要叶朔一死,玄天派这群人不主动来犯的话,我就不伤他们性命。”说着又拍了拍墨凉城的肩:“城儿,在擂台上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场比赛。只要叶朔一死,未来的战争,玄天派不想打也得打!

……

裁判活力十足的声音,经过话筒的放大,在此时盖过了各个角落的喧闹声。

“最终决战即将到来,这也说明这一届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即将进行到尾声了,离别总是那么让人伤感……不过在这一刻,希望大家还是把最热烈的掌声,送给我们的两位参赛选手,预祝他们都可以取得最好的成绩!”

在雷鸣般的掌声响成一片时,那裁判深吸了一口气,高呼道:“好,下面首先进行第一个环节,两位选手请到前面排队,领取你们之前寄存的兵器!”

在墨凉城面无表情的经过观众席时,司徒煜城忽然拉住了他。

“凉城兄,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曾经在赛场上指点过我,我知道你不是坏人。而叶朔,他也同样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之间闹成这样。如果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助你……”

墨凉城迟疑了一下,最终仍是决绝的甩开了司徒煜城的手。

“没有。”墨凉城在片刻的停顿之后,又侧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补充了一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的事,不是你能理解,也不是你可以管得了的。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打算好要一个人解决了。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司徒煜城的语气很诚恳,确实能让墨凉城感受到一种掏心掏肺的关切。但是现在的他需要的并不是温暖,而是狠下心肠,在擂台上和那个人类的公敌做出了断!到了这一步,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人,任何事动摇到自己。

罗帝星刚刚赶到赛场,看到的就是墨凉城那一道悲壮的眼神,以及决然而去的背影,看得他一时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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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命运

当墨凉城和叶朔排队领取兵器时,阮石绝对是最紧张的一个。

他既担心自己的毒药能否显出效果,又担心腐蚀的程度万一太过明显,当场露出破绽。在叶朔捧起青头白萝卜上下检查时,阮石更是瞪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最终,叶朔若无其事的将萝卜收进了储物戒指,又开始检查起了自己的下一件兵器。阮石竟然说不清自己此时是庆幸还是失望了。

同时,对于冠军的宝座花落谁家,观众席上的议论一直就没停过。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还有点希望叶朔可以继续赢下去,我是一个人吗?”

“不可能了,就算可以打败罗帝星,但是墨凉城可是怪物级别的啊!绝对赢不了的!”

“是啊,能够维持不败神话的人,终究也只会有一个。”

不过,相较于起初众人一边倒的看好第一天才,此时倒也有不少人转而为叶朔的“痛失冠军”感到遗憾。也许是因为,他更多的是代表了一种“平民崛起”的路线,让人更容易有一种亲和感。现在并不能说他的实力不强,只怪他遇到了一位“神一样的对手”。

当两人一齐站到擂台上,裁判又在一边大声渲染气氛时,叶朔利用这段时间,认真的将考虑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凉城兄弟,之前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就让它们都过去吧,希望在这擂台上,我们可以享受一场愉快的比赛。”

叶朔这友好的态度,让墨凉城感到内心的防线再一次被攻破了。当你伤害了一个人千百遍,最后他却微笑着说“不怪你”的时候,那种感动和羞惭大抵如此。如果可以,真的就这样冰释前嫌,那该有多好。

抬起头直视着面前那张阳光的笑脸,墨凉城逼着自己重新硬起心肠:“是不是误会,恐怕不是你说了算的。”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叶朔,我希望你可以使出全力。之前的几局,还没有对手能让你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吧?”

叶朔叹了口气:“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都一样。可是,为什么?”

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一次次的企图修补都成了空,当曾经的友情已经面目全非,难道他们真的终将背道而驰?

墨凉城扯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因为如果你还没有全力战斗过,就先死在了这擂台上,岂不是很可惜?”

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裁判的鼓动声也同时停止,这句宣言瞬间传遍了赛场。

顿时,有不少人为其中所含的霸气而胸怀热血,纵声高呼。也有小部分人心生不满,暗指其“玩笑开过头了”。

然而,正面与墨凉城视线相接的叶朔,却是霎时间瞳孔紧缩。

这样的眼神……那句话不仅仅是战前挑衅,他是认真的!真的对我动了杀意……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叶朔的状态还有些恍惚,迷迷糊糊的在手臂上缭绕起一团风旋,对着墨凉城轰了过去。

墨凉城冷哼一声,随手搅动起一团能量,狠狠一扬,瞬间将袭来的风旋完全摧毁。半空中甚至连速度也未稍减,携带着如同山洪暴发般的强横冲力,重重的轰击在了叶朔身上。

叶朔在刚刚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气浪压迫时,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倒飞而起,就连他全身的灵力,似乎也在这阵压迫下被完全封锁。

太强了……那一瞬间叶朔满脑子回荡的就只有这三个字。

墨凉城身形一闪,也是紧随而至,拳掌翻飞,如疾风暴雨般连连进击。叶朔连手都来不及抬起,胸前就已经挨了连环百八十掌,打得他一阵阵的气血翻涌。这何止是没有还手之力,他就连抵御之能都没有!

终于,叶朔也彻底放弃了抵御。在脑膜的一次次嗡嗡作响中,他开始集中精力感应身周的空间波动。终于灵台一线清明,身形悄然在擂台中隐去。

墨凉城冷着脸四面一扫,就不再迟疑的对着东南角一指点去。众人先看到的是一道闪电划破半空,接着在那电光之外渐渐现出了人形来。闪电笔直贯穿的部位,正是他的胸腔。

叶朔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嘴角缓缓渗出了血丝。

强,太强了,他真的是人类么?这种被全面压制,没有一丁点还手机会的感觉,就只有和那个幻境中的墨孤城战斗时才有过!

但是那个墨孤城的实力完全来源于自己的想象,是自己心中的恐惧造就了一个不可战胜的敌人。归根结底,他只是败给了自己的内心。然而现在的墨凉城……他的强大分明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在幻境之中,自己也同样和墨凉城战斗过,那个时候,他可远远没有这么难缠。看来,是否拥有自我意识,也促成了他的实力天差地别啊……

观众席上,所有人都为墨凉城忽然爆发的实力而惊呆了。原来此前那种种令他们惊艳的表现,都只不过是海平面上的冰山一角,他所隐藏的,比任何人能预料的都要多了太多……

“这就是他的真正实力么?”司徒煜城双眼发直,“如果他一开始就用这样的实力跟我打,恐怕我连一招都撑不过去吧。”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苦笑着连连摇头。

“果然,怪物只能搭配怪物。现在擂台上的那两个,就都是怪物……”

另一边,楚天遥的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真的太强,强到一种境界了!如果说在前一场,他还以为自己和墨凉城的实力差距不多,最后会输只是一时大意,那么在见识到他的全力爆发之后,楚天遥也只能承认,就算自己再强一倍,对上现在的墨凉城也只能是输。如此说来,上一场虽然输得不甘,却终究也不冤了。

擂台上,墨凉城不依不饶,借助着空间之力,身形随处闪动,对叶朔一路穷追猛打。

“先将你逼到极限,我就不信逼不出你的真面目……”墨凉城稍一扬手,两道死灵光束再度一左一右的将叶朔击中。

“……黑暗之界!”爆炸的光团中忽然传出一声怒吼,一片黑暗的幕布陡然在墨凉城身前拉起,朝着他当头罩下。

不等这片空间完全合拢,在黑色幕布的表面就突兀的现出了一道裂纹。随着裂纹的不断扩大,一道七彩灵力冲天而起,逆时针旋转成了一片彩虹漩涡。漩涡扫射之处,黑色能量瞬间被完全搅碎,耀眼的光芒自动结成了一团光球,闪耀的光芒赛过了曜日。

在电光的滋滋作响声中,光球自动朝两侧分开,墨凉城冷着脸一步迈出,掌心中又是一团能量涌动,那是再一次发起攻击的信号!

“拿着别人家的招式穷招摇,你还真是可耻。”话音刚落,那团能量竟然凝固成了一块实质的冰砖,而在冰砖中暴射出大量的碎小冰锥,嗖嗖连射,虽然也有几发落到了空处,大部分却仍是准确的对叶朔透胸而过!

叶朔的衣衫,没一会儿就被染成了血红。比赛才刚刚开始,他却已经身负重伤了。

“咳……咳……”叶朔狼狈的咳了两口血,“灵界大陆上的灵技就是那么多,大家本来就是相互学来学去啊,你为什么独独针对我?”

这当口还在瞎扯闲话,叶朔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就算同样是输,他也想输得明明白白。

莫名其妙就被人讨厌了,如果不能弄清楚原因的话,他就算是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啊!

墨凉城目光冰冷:“别人我懒得管。但是只有你,就是不行!”

你只是一个可耻的魔物,凭什么偷学我们人类的灵技?凭什么!

“拿出全力来跟我战斗,尊重别人也尊重你自己。”墨凉城缓慢朝前踱步,“否则的话,我担保你会死。”

第二次听到这句死亡威胁,叶朔明知道对方时刻都在酝酿着给自己必杀一击,表面上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打着哈哈:“凉城兄弟,别开玩笑了,现在这是在擂台上,比赛禁止杀人啊,还记得吗?所以你不敢动手的。哈……”

叶朔的笑声终止在了喉咙里。前一刻还站在他对面三尺外的墨凉城,此时已经和他面对着面,手掌中延伸出的灵力光刃深深的捅进了他的腹部。

“我敢!”墨凉城的双眼闪烁着狰狞,“叶朔,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真的不想打,那现在就束手待毙也可以啊。”

叶朔怔怔的注视着身前的灵力光刃,以及正在从自己腹部汩汩涌出的鲜血,还有墨凉城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真的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自己死……

终于,叶朔忍无可忍的怒吼一声,猛地朝后方纵跃开一大步。尽管这个动作撕裂了他的伤口,使得腹部更是血流如注,但此时在他的双眼中,也第一次涌现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战意!

既然你对我如此不仁,我又何必要对你有义?

一手是风雪冰天,一手是风火魔吟,两团颜色各异的能量球旋转着向前方飞出。澎湃的能量一路撕裂空间,形成了两道独特的曲线轨迹。

墨凉城双手推出,同时抵住了两团能量。在他手中,那仿佛并不是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融合灵技,而只是两个供小孩子摆弄的玩具球。

在滋滋作响的电流窜动下,两团能量渐渐脱去了气流的包裹,重新化为了初始形态的冰蓝球体和红色火莲。这还不是最令人惊异的,紧接着在墨凉城的头顶,以及他张开的双臂背后,竟然接连浮现出了三种元素,每一团都释放出丝毫不亚于融合元素的威压。

随后两团融合元素渐渐自他的手中升高,与其余的三种元素首尾相连,缓慢的围绕墨凉城身周转动着,辐散开一层层的能量涟漪,使得此时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元素之神。

终于,当五种元素旋转一周,重新回到了各自方位时,它们的气息也在此时完全融为一体。墨凉城双手高抬,同时朝两侧一展,五种元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炮弹,刹那间倒飞向了擂台各处。

也就在这一刻,平静的擂台竟是犹如被投下巨石的湖面,嗵嗵嗵嗵数声,一道道能量巨浪穿破石砖,冲天而起。这副场面简直像是天崩地裂一般,引得大量弟子都是惊呼不已。

叶朔首当其冲,刚刚被一道巨浪托起,四面的巨浪顿时也像长了眼睛一般,同时朝他的方向盖了过来。

接二连三的轰炸中,众人隐约看到叶朔的身形曾经短暂消失了片刻,接着又在更高一层的位置再度出现,此时在他身下的巨浪依然如影随形,追击的巨浪也是紧咬不放。

“我的攻击,就算你融入空间也不管用。我对这片空间的掌控远胜于你,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可以准确锁定你的位置。”墨凉城冷冷的注视着高空,视线也随着攻击的方位而随时挪动。手掌再次收紧,顿时又是一道巨浪将叶朔淹没。

听他的意下所指,叶朔刚刚消失正是融入了空间,而那几道攻击竟然直接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强行将他从另一个独立空间拉了出来,并在擂台上继续延续着打击效果。

在观众的眼中,出现的只是短暂的画面断层,却不知这曾是一场跨越了空间的追逐战。能够做到这一步,究竟要对空间的掌控达到什么程度?

不过开战至今,墨凉城带给众人的震撼已经太过频繁了,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了一种麻木状态。接下来不管他再怎么逆天,只要他是墨凉城,那一切就是合理的!

从半空中一路坠落的叶朔,忽然在接近地面时猛地翻了个身,抬手在身前一划:“无限叠加攻击!”

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在他的身侧展开,每一道裂缝中都正在吞吐出一道闪电。

那并不是普通的闪电,而是在承受罗帝星的四重舞月剑法攻击时,他张开空间裂缝逃生,同样有一道闪电跟着钻了进来。

作为那种强大灵技的一份子,即使只是一道残留的余波也不可小觑。叶朔当时并没有想好该怎样处置它,只是将它暂时封印了起来,希望将来在遇到更强大的敌人时,可以作为一重保命的手段。

讽刺的是,还不等他遇到要他性命的敌人,现在却是要先将这一招对准自己昔日的朋友了。

在此之前,叶朔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这么不留余地的杀招,即使是在对付罗帝星的时候也没有。可是到了这一步,如果不能压制住敌人的话,他就会杀了自己,生死一线,叶朔也别无选择了。

最强的攻击之矛,再加上空间的无限叠加,这是他现在所能使用的最强一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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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觉醒的原罪

在他对面,墨凉城露出了一脸讥嘲。

“空间秘法?我早就说过了,永远都不要拿空间秘法在我面前招摇。因为我所懂得的……”

双手同时在身前一划,两道直通天地的空间裂缝瞬间张开。一侧吸力暴涌,犹如一块强烈的磁石,将前方叠加而来的闪电攻击全数吸入;另一侧则像是一个强劲的水泵,将吸收的攻击加速喷吐而出。

“——比你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两道空间裂缝,在他的控制下竟然起到了中转站的作用。再加上如此强烈的攻击,若是放在外界必然撕裂一方空间,但由墨凉城所操纵的空间通道,竟然始终都是非常稳定。

向来的灵技对碰,威力都是相对而言的。所谓敌强我弱,我强敌便弱,在众位长老自忖就算是他们面对叶朔的“无限叠加攻击”,都未必能够全身而退时,墨凉城的天才神话就已经不仅仅存在于弟子群中了。此战过后,他已经直接具有了跻身长老一辈的资格!

虚无极悠然端坐在看台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赞叹目光,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一想到现在擂台上那个强大的,无敌的年轻修灵者,正是自己一手培养出的弟子,他就可以享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更重要的是,等到把那个玄天派的小子送进地狱,自己一统六门的计划也就能正式展开。还有什么比多年夙愿一朝得偿,更能令人感到欣喜的么?

擂台上,无尽的闪电自成一界,反复的冲刷着其中那一道渺小的人形。

尽管叶朔的身影已经几度虚化,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的泯灭成灰,但他的生命气息却始终都存在着,顽强而微弱的屹立着。就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中的一根枯枝,一次次的被浪头打翻,却又一次次的在下一个转角重新冒出头来。即使是天地之威,也无法碾灭那一线生机。

“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我们还一直都是好朋友!是好朋友啊!为什么你就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叶朔已经不记得究竟有多少道闪电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在这犹如灭世诅咒的攻击下他无处可逃,即使是融入空间也会立刻被重新轰出来。但即使是浑身暴血,叶朔依然用着自己仅存的力气在嘶声大喊,仿佛是在向苍天,向那冥冥中的命运之神发出绝望的控诉。

“你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仇恨。”墨凉城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在短暂的迟疑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应该心知肚明的,不是么?”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叶朔疯狂的吼了回去,“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最初认识的凉城兄弟去哪了?我求求你!不要再发疯了,我们像以前一样难道不是很好吗?!”

呼唤友情的悲鸣,合着叶朔已近嘶哑的嗓音,回荡在这一片物是人非的血光中,显得格外凄厉。

墨凉城目光一厉:“装疯卖傻!”在他脚底缓缓荡开了一层水样波纹,覆盖面积不断扩大,接替了已近式微的闪电空间,片刻不停的再次将叶朔笼罩。

直入灵魂深处的音波攻击,仿佛有无数只毒虫在自己的脑髓中咬啮。所有的声色光影,都化作了形形色色的痛苦。叶朔在短暂的运功抵御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抱头惨叫起来。

以他的灵魂强度,可说是从不知精神攻击为何物。然而在这一刻,仿佛是让他将缺失了十几年的经验一次补足,盘踞在灵魂中的煎熬让他几度痛不欲生。

除此之外,叶朔的斗志也跌落到了最低谷。作为敌人,墨凉城真的强大到让人感到绝望。三种元素的融合是不敢想了,毕竟那一招他本来就掌握得并不纯熟,况且融合的过程也需要时间,而以墨凉城的实力,显然是不会留给他这段时间的。

至于自己现阶段的最强一招,他原本以为足以将对方击伤,但应该还重不致死,这才敢放心施展。哪知就被墨凉城这样轻描淡写的随手破解,这种敌人还怎么打?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但是事到如今,就算他想主动走下这张擂台,恐怕对方也不会轻易放行了。

墨凉城早已将音波攻击催动到了最大化,那是他不惜将灵魂力量透支到极限的攻击,在叶朔痛得东倒西歪的时候,他也同样在承受着不同程度的折磨。

伤人前先伤己,在这一刻,墨凉城忽然理解了楚天遥的想法。

我也很想和你像以前一样。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是魔。

左手缓缓抬起,右手同样缓慢的轻搭在了左手的手背上。交叠的掌心中,渐渐旋转开了一团能量光波。

当刺目的金光吞噬天地时,墨凉城低垂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了一丝落寞。

现在应该是我求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开赛至今,墨凉城快节奏的穷追猛打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甚至连评价都忘了。此时这短暂的空隙,也让一度沉寂的观众席上再度活跃了起来。

“这就是实力的碾压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一边倒的冠军战呢!”

“就是啊,那个叶朔前几场看着还挺厉害,放在墨凉城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

当然,另一股声浪也是不弱的。

“这是比赛,又不是拼命,他这样太过分了吧?”祈岚看得都恨不得冲上擂台了。要不是顾问拦着,他和急怒中的赫连凤可能会把了尘道长的胡子全拔光。

了尘道长深深的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恐怕我并不方便插手。那个墨凉城是虚无极的头号宠儿,他多半就是仗着这个才有恃无恐。甚至,这根本就是虚无极的命令!”一面再次将祈岚扯住自己胡子的手按了下去,“但是,如果他要对朔儿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我也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真到那个时候就来不及了啊!”祈岚不依不饶的又扯住了了尘道长的头发,“道长,快想办法帮帮师兄吧!他就快要不行了啊!”

了尘道长在祈岚反复的拉扯中,忽然眼前一亮,匆忙向台上大喊道:“朔儿,用文殊剑!赛前你专门重塑了文殊剑,现在也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文殊剑?”叶朔心头划过了一道闪电,“是啊,还有文殊剑啊,我怎么忘了?”脑中稍一动念,一把通体晶莹的长剑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文殊剑?除妖灭邪?”墨凉城同样听到了了尘道长的喊话,再联想起文殊剑的典故,“难道我是妖邪么?可笑!”

由于在刚刚的对碰中被一掌击飞,两人现在的距离几乎是隔绝了大半张擂台。借此机会,叶朔也是加紧朝文殊剑中注入灵力。

不知何故,墨凉城并未抢上追击。此时他同样神情复杂的紧盯着叶朔手中的文殊剑,似乎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变故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几乎是在叶朔的灵力刚刚通入剑身,他的身子忽然就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一圈圈血色纹路开始攀爬上了他的手臂,所经之处,裸露出的皮肤相继化为赤红之色,如同一截烧红了的烙铁。

在血色纹路逐渐攀爬到颈部之时,从叶朔的体内忽然散发出一层黑气,将交织的血线缓缓逼退。但随着文殊剑又一次金光大盛,血色纹路也卷土重来。两股力量互不退让,将他的身体当成了战场。这种感觉甚至比刚刚承受墨凉城的音波攻击还要痛苦,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已经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不过那血色纹路虽然有着文殊剑的护持,初时也是极为凶悍,但时间一长,似乎还是那股黑色能量更胜一筹。叶朔的双臂已经脱去了赤红色,取而代之的,他的全身都开始被这层来路不明的黑气所包裹,一直缠绕到了脑部,这让他的意识都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这怎么可能呢?!”玄天派的席位上,那位唯一的劲气级大长老瞪圆了眼睛。他很清楚,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但是,那就代表着……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叶朔选手的反应忽然变得很奇怪!难道是他手中的兵器出现了什么问题吗?”裁判也注意到了这怪异的一幕,此时他正用话筒传达着自己的不解。

在那道黑气刚刚出现的时候,墨凉城的瞳孔就一直在不断的缩小。到最后更是露出了一脸恐惧至极的神色,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最可怕的景象。

“师父……我感应到了。虽然很微弱,但是确实有魔气的存在……”墨凉城的双眼还紧盯着叶朔,同时分出一道神识,紧急向虚无极传音。

虚无极的灵魂力量更胜于墨凉城,此时他也同样感应到了从叶朔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邪恶力量。原本只是为了找一个诛杀对方的借口,现在看来,却似乎是歪打正着,这也确实让虚无极感到诧异。

不过现在他也来不及仔细感应了,当即传音回道:“是啊,如果你不趁现在杀了他,你在幻境中经历过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幻境梦魇,那是墨凉城最致命的软肋。也是虚无极准备用来浇灌黑暗之羽的终极养料!

“什……什么!”墨凉城猛地调转过头,此时他的灵力波动明显紊乱了起来。

虚无极在心底暗暗一笑,表面不动声色的又添了一把火:“此魔一旦功力大成,必将屠尽天下之人。到时你的父亲,以及你的兄长,都会在被波及之列,这样你也觉得没有关系么?”

墨凉城全身剧烈一震,难以置信的重新把目光移回到叶朔身上。就在他的视线与那团黑气相接的一瞬间,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叶朔的身形也幻化成了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亲眼看到叶朔在他的面前易容改装,变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壮汉。也正是这个人,他站在自己酒醉的父亲身旁,手起刀落……他出现在墨府的后院,一剑刺穿了哥哥的喉咙……他放火烧毁了墨家的宅院,杀光了所有的家丁,并在尸体群中蹦跳着,狂笑着……

墨凉城此时所看到的一切,其实就是叶朔当初在幻境中,奋战心魔场景的真实回放。

原本,他已经走出了幻境,也知道了那一切都是假象。然而在黑暗之羽的着意诱导下,他的神志完全混乱了。他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假,这一刻在他的脑海中,叶朔仿佛真的已经杀死了自己的全家。他害死了自己至爱的亲人,他是该遭千刀万剐的凶手!

这也难怪,墨凉城只知道叶朔曾经在幻境中救了自己,却并不知道他那段“逆转因果”的过程。在他的记忆中,只存在着那个其貌不扬的“陌生人”,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个陌生人竟然是由叶朔易容而成!这个认知对他造成的冲击,顿时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胆敢伤害我的家人……杀无赦!!

父亲……哥哥……就算我死,我也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该死的魔物……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墨凉城的双目中,刹那间迸发出了无数的刀光剑影。同时在虚无极的灵魂内视下,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黑暗之羽正在以一种极限的速度不断拔高,一转眼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茂盛的黑色树冠傲然撑开,无数的黑色枝桠穿插进了墨凉城灵魂中的每一处空隙。仅仅是片刻之间,他的精神世界就已经被黑暗之羽的巨树完全撑满。

虚无极一开始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在黑暗之羽生长到三分之二的高度时,它们就绝对不会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了。就算是没有机会,它们也会主动的制造机会,来激发宿主心中的仇恨。墨凉城刚刚的神志失常,以及那段有针对性的幻境回放,就正是黑暗之羽的杰作。

如果换一种说法,就是在虚无极今早和墨凉城赛前对话之时,一切其实就已经注定了。就算他临时后悔,想取消这一桩计划,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这位半生都在运筹帷幄的一代枭雄,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他又怎么会懂得后悔呢?

不到最后的时刻,他也始终都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布局者,只是同样在局中受到摆布的一颗棋子。

层层织就的因,种下了此刻的果。

梦魇之神布下的这一道恶毒诅咒,终于正式的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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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禁魔领域,全开

所有的观众都注意到,墨凉城的眼神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其可怕。

虽然开场至今,他对叶朔的态度始终都是极不友好。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冷淡和嫌恶,现在就是双眼都冒着嗜血的红光,好似对面之人和他有着血海深仇,他恨不得扑上去直接把对方掐死,再生啖其肉一般。

血腥的氛围弥漫了整片赛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既兴奋又紧张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鲜血盛宴。

然而,墨凉城却是一步未动,依然用那双骇人的血红色双眼紧紧盯了叶朔良久,才冷漠的抬起一条手臂,掌心狠狠紧握成拳:“禁魔领域,开!”

没有冲上去把对方大卸八块,也没有直接把对方刺个肠穿肚烂,甚至连一道像样的攻击都没有,他首先施展的竟然是禁魔领域?

禁魔领域,不是为了隔绝空间中的魔气,削弱魔兽的战斗力么?但现在这里又没有魔兽,使出这招算是什么意思?而且禁魔领域与普通的领域不同,非常消耗施术者的灵力,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出,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当一层淡紫色的半圆状薄膜迅速扩散,很快就将整片赛场完全笼罩时,墨凉城才满意的微微点头。既然要跟一只货真价实的魔物交战,自然要先营造出地利了。

注意到叶朔由于禁魔领域的出现,身形明显颤抖了一下,墨凉城冷冷一笑,紧接着他的双手同时朝两侧展开,身形也在一阵金光中缓缓升空。

“乾坤阴阳,照——无——极!”

在他背后,浮现出了一轮巨大的太极图案,左掌托起一弯钩月,右掌为曜日。三者自出现之始,便一直不断的在原地缓缓旋转,辐射出三道色彩各异的光线,最终在叶朔的胸前合一。绵绵不绝的金光不断的冲刷着他的周身,而墨凉城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招原本是道家秘术,专门用来分辨隐藏在人群中的妖魔本相。墨凉城也是从前在家传典籍中偶然学来。由于在修灵界一向少有人知,众人见了他这第二招仍是不知所谓,都不由暗中交头接耳起来,猜测第一天才可会是受刺激太甚,脑子有些不大好用了。

叶朔手中的文殊剑,不知何时已经自动收入了储物戒指,他的意识也重新恢复了清醒。

禁魔领域的出现,首先就让他再次感到了一阵心浮气躁,这种氧气急剧缺少的感觉就和上一次在天澜秘境一模一样。还不等他想出应对之策,扑面而来的三道叠加光束又刺得他睁不开眼。

并没有任何实质的攻击力,甚至还有些类似于太阳的照耀。但那并不同于令人身心舒畅的三月暖阳,倒更像是沙漠中似火的骄阳,刺得人头顶发烫,面部直发麻。

并且在那光束中更有股吸力,让叶朔感到自己的灵魂随时会被拉出体外。这一再叠加的烦躁,让他胸中膨胀着一团怒火,咆哮着要爆发出来。

金光的遮蔽下,没有人注意到叶朔体内腾起了一股黑气,只有悬于半空的墨凉城突然感到压迫倍增,还未等他加持灵力,对面一股排山倒海的斥力已经汹涌而来,冲击得他直接一个跟头倒栽了出去。众人都能清晰看到在他全身漫过了一层血光,那太极图案和日月之灵也渐渐的消散了。

“反噬……”墨凉城在半空中狼狈的站稳脚步,费力的将一口鲜血咽回肚里。

他早就知道,如果探测的魔物过于强大,更胜于法师本身,施术者就极易遭到术法反噬。刚才未能成功探测出叶朔的本体,岂不更证实了对方确实是极其强大的魔物?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让你活了……

不管你的真面目是什么,是狐狸?是毒蛇?是豺狼?我就打到你现原形为止!

被你欺骗了这么久,至少我要知道,一直以来,我究竟是在跟什么东西为伍!

身形一闪,借助空间之力,墨凉城直接冲杀到了叶朔面前,一拳接着一拳,发狂的连连砸下。

此时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一直游刃有余的第一天才,反而有种歇斯底里的狠厉,就好像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他必须要赶在最后的时限到来之前完成比赛一般。

急切的恨意,令他出招间毫无章法。时而是拳脚相加,时而是砸下一连串灵力光球,尽管落点毫无准头,有半数都直接漏空了过去。每一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打法,周身破绽百出,如果第一天才的名头不是实在深入人心的话,这一刻的墨凉城完全就成了一个大街上发疯的小地痞。

在墨凉城未出全力之时,叶朔就已经不是对手,那么在他这番不要命的攻击之下,战斗也应该结束得更快了吧?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

拿出文殊剑之后发生过什么,叶朔虽然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那时他似乎就得到了一种力量,让他有能力去抗衡墨凉城的攻击。

虽然还是没有机会还手,但是每一招至少他可以挡住了,之后最多跌退几步,却是不会再挨一掌飞出半个擂台了。这也让叶朔又惊又喜。

至于力量的来源,叶朔并未去深想。总之他现在运用得非常顺手,好像那原本就是他的力量,只是从前还没有被开辟出来一般。同时在他心中也有着一个和墨凉城一样的想法,不管对方是在发什么疯,在这种状态都是没有办法沟通的,那就只有,先打醒他再说!

挥臂上挡,架住迎面而来的一拳,拼着腹部挨上一发灵力光球,拳锋就势上扬,狠狠的砸歪了墨凉城半边脸颊。

墨凉城耳中“嗡”的一响,身形跌出半步。他的战斗经验也确实极其丰富,即使脑袋都被打木了片刻,仍是出于本能的双掌一翻,一道灵力光束骤然射出。叶朔虽已撑起了防护罩,仍是被推得一路平飞,墨凉城瞬也不瞬,掉了个头又追了上去。

“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交战中墨凉城连连凄声大喝。此时在他眼前都还不断浮现着幻境中的景象,这也令他对叶朔恨入骨髓。尽管他也知道过度的愤怒会阻碍理智,但亲眼看到一个人将自己全家灭门,面对近在眼前的凶手,他又怎么可能冷静的再去思考该用哪一招哪一式?

同时,长时间维持禁魔领域,也让他的灵力急剧损耗。出招间越来越是力不从心。但是即便如此,这领域可是克制魔物的根本,绝对不能撤掉!

必须要撑下去……拼着一次将灵力耗尽,我也一定要撑下去!

“死!给我死!”墨凉城双指高抬,五昧真火疯狂蔓延,烧成了一片歪歪斜斜的宽大火网。尽管被风势撕扯得有些变形,滔天威压却是丝毫不减。

众人眼看着他手持火网,就像是牵着一只巨大的风筝般狂奔了半个赛场,却不知是忽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还是选择性的忽略了敌人的方位,这强势一击始终都没有正式降下。

叶朔的心弦虽然也被吊得忽紧忽松,但他可不敢对墨凉城的攻击等闲视之,哪怕是发疯状态的墨凉城。

果然,只是眼前一花的工夫,一张遮蔽天际的火网就对着他倒扣了下来。墨凉城狞笑着站在他的对面,毫无避让之意,他是存心要将两人一齐罩在其中!

叶朔的身形刚动,墨凉城已经扑上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两人在火网中再次撕打起来。

一丛丛火苗悄然落到了他们的衣襟上,袖管上……外侧是熊熊火海,内部是炼狱汪洋,两人的全身都在着火,以墨凉城这发狠的纠缠之势,他就是要让叶朔到最后关头都没有融入空间的机会。

曾经我有多感激你,现在我就有多恨你……一起毁灭吧!!

当火苗已经烧到了两人的头发,叶朔终于出手了。抬手一招,所有的火元素自动在他身前聚拢,它们从墨凉城的肩头褪去,从自己的裤腿散去,火网不断朝着当中萎缩,最终融汇成了叶朔手中一团闪耀的大火球。

就算不能融入空间,叶朔可还有着最基本的操纵元素之力呢!

望着双眼依旧闪烁着疯狂的墨凉城,叶朔恨铁不成钢的一拳挥出。火球伸缩中,一头昂首呼啸的火龙化形而出,在一声响亮的龙吟声中,墨凉城的身形狼狈的倒飞了出来,重重的砸落在擂台上。

直到那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激散开大片尘埃弥漫时,众人才终于震惊的确定,墨凉城刚才竟然并没有使用分身!那么他是真的打算跟叶朔同归于尽了?

擂台上,虚无极的眉头也不由拧紧了一瞬。

黑暗之羽,竟然还有诱导宿主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效果?不管怎么说,这玉石俱焚,可绝对不会是城儿的本意啊——

墨凉城在黑暗之羽最终长成之前看到过什么,就连虚无极也不知道。也因此他更不会理解,墨凉城此刻是真的拿叶朔当成了灭门仇人,他全心所想的都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送到地狱里,如果无法一击功成,宁可同归于尽!

罢了,城儿应该有分寸的。虚无极注视着重新坐起的墨凉城,轻轻抒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出现无法收拾的状况,我再出手也不晚……

火龙的形态,恰恰是刺激到了墨凉城脑中的另一重记忆。

“呵……你用这一招,杀得了那位星宿宗少主,可杀不了我啊!”墨凉城冷笑着站起,对满身伤痕视而不见,再一次的冲了上去。

他又变得更强了……不对,是他展现出来的实力更多了。这明明是在禁魔领域之下啊……

是我太弱了,禁魔领域也太弱了。但是维持这种程度的禁魔领域,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啊……

越是交战,叶朔那无底洞一般的攻防就越是令墨凉城心惊。他可以清晰感应到叶朔的变化,明明对方的所有招式都已经被自己破解了,明明两人的实力水准一个天一个地,但叶朔就是在不紧不慢的跟上来,像一个永远甩不脱的尾巴。他正在接近自己,甚至,超越自己……

就连他紧接着扣下的一道灵力光球,在叶朔交错双臂的抵挡下,竟然第一次出现了破碎,这也证明自己现在的灵力已经衰弱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趁着墨凉城出神的空当,叶朔身形猛然一摆,腿弯一扫就将他踢飞了出去。

“太好了,叶朔渐渐开始把握住节奏了!”玄天派席位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赫连凤正在兴致勃勃的发表着看法,“说不定,他真的能就此把这场比赛的局势扳过来呢!”

把局势扳过来……?做梦!

墨凉城目光一厉,双手同时按上擂台止住后劲,身子就像是一根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不知疲倦的又冲了上去。

但是随着一次次的交战,一次次被打退,墨凉城的喘息声已经愈发粗重,全场都是清晰可闻。

这样下去,只能压制……但是无法击杀……

也许他还想要在这里继续伪装下去,所以一直都没有发挥出他属于“魔”的实力。可是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仅仅跟邢师兄打过那一场,就可以趁机学会空间秘法。跟他的战斗,越拖延只会越不利,如果再给他学去我的招式,他又会变得更强了……

我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要击杀他的话,我就必须要变得更强……

要……变得更强!比现在更强!

墨凉城现在的头脑,可说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过就在他这难得清醒的片刻间,他却又做出了一个无比疯狂的决定。

这样的话,除非是……

可恶,如果还有选择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

再一次的碰撞后,墨凉城忽然主动后跃,随着一声清晰的破裂声,在他身周自动悬浮起了琳琅满目的各式丹药,粗看起码数以百计。而墨凉城则是看也不看,双手齐出,各自抓了满满两大把,疯狂的塞进嘴里。一把接着一把,其间全不闻咀嚼之声。

在他这般疯狂的狼吞虎咽下,灵力波动也是不断翻涨,很快就冲破了聚气七段的门槛。但墨凉城的动作仍然没有停止。

不够……聚气七段还是太弱了,这样是杀不了他的。我还要更强……还要更强……

这些丹药无一不是上品,最普通的一颗起码都在一百灵石以上,甚至还有人指出,连价值数万灵石的“二转古灵天丹”也在其中。足以辨识的已是如此,还有那许多奇形怪状,闻所未闻,药香却更为浓郁的,可能的售价只是想想就令人心惊!墨凉城现在哪里是在吃丹药,他分明就是在吃着大把大把的灵石啊!

况且他这疯狂吞吃的时间已经持续了好半天,就算只是吃炒豆,这么多也该喂饱了啊!

通常修灵者每服食一颗丹药,都需要专程运功炼化,好让药性充分的扩散到全身。但墨凉城现在却是完全省去了这个步骤,大量的灵力疯狂的在他体内奔涌,撑得他的经脉一根根膨胀变形,额角青筋直冒。

一次服食过多丹药,如果无法压制药性,同样有着爆体而亡的危险。但即使面部都已经憋得通红,墨凉城却仍然是在一把接一把的吞着,连抓取的速度都没有放慢多少。

聚气八段……聚气九段……

他的灵力波动不断的向上蹿,由于未能妥善融合,也有大量的灵力直接溢出体外,在他的身周散乱的缭绕着。但即使是这股附加的威压,也已经强大到令人心惊!

众位长老注视着场中旁若无人的墨凉城,一双双疑惑的目光彼此交换,除了不解之外,他们更多的还是惋惜。

“用丹药强行提升实力,虽然可以加速突破,但却会造成根基不稳,在将来是会留下后遗症的啊!这又是何必呢?”

“以他的天赋,如果稳扎稳打的修炼下去,突破到凝气级只是迟早的事,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这个小天才,一直可都是以沉着冷静著称的,这一次为何忽然如此不智?”

“最关键的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分明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对手,取胜只是时间问题。他还这么急于突破,到底想干什么?”

强行突破的隐患,墨凉城又何尝不知。根基不稳不说,还有可能直接对体内的经脉造成无法弥补的损伤,这是在断绝自己的修炼前途!

但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个人的荣誉和家人的性命,哪一边更重要,这还用得着说么?就算这一辈子都无法进入涅槃境,他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家人的安全!

在全场都被墨凉城的行为惊呆时,好一阵子玄天派才提出了抗议:“等等,在战斗过程中也可以这样服食丹药么?”

这一条明明就是在规则中明文禁止的!墨凉城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当众违规,是不是也太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了?

虚无极的目光冷冷一扫:“有什么不可以?你玄天派的弟子不是还可以使用禁咒么?”

虽然面不改色的驳斥了这一条抗议,但虚无极此时的内心却并不如他所表现的淡定。

原本以为以城儿的实力,杀那个叶朔应该是很轻松的。但是……敌人竟然这么强,城儿被他逼得只能强行突破,这样是会伤了修炼根基的啊!早知道,还不如我自己设法杀他……

不成……城儿的前途绝对不能被那个小畜生毁了!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找出方法解决他的后遗症……

这“禁咒”一问,确实让玄天派没了声音。不管怎么说,此事的确是自己理亏。难得虚无极未加追究,那他的弟子要吃丹药,就让他吃吧。只是这样一来,朔儿可就危险了啊……

一片沉寂中,只能听到墨凉城的骨骼不断爆响的声音。终于,一切的积累似乎冲到了顶点,奔涌的灵力如开闸洪水,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一道惊人的灵力气浪直冲天际,墨凉城双臂上扬,长发被吹得根根直立而起,脚旁的沙石也被同时掀飞,缭绕在他的身侧,组成了另一道异样的黑色气浪。

“啊啊啊啊——”墨凉城的灵力波动,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晋入了凝气级!

赌上我的前途,我也一定要除掉你!

“禁魔领域,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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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血战,叶朔之死!

笼罩了整片赛场,原本是淡紫色的那一层球形薄膜,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无比浓郁的深紫色。而其中所蕴含的强大威压,更是远比先前高了数倍不止!

刚刚完成突破的墨凉城,一点都没有修灵者惯常突破后的畅快之感。他只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裂开了,无尽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它们急于要宣泄出来。

但这正合了墨凉城的心意,他正是需要这一股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脚跟一蹬,带起一片狂沙,如箭离弦,直冲向叶朔。

“啊啊啊!!死!死!死!”

墨凉城这一次的疯狂更胜前时,每一掌击出,都会带起一阵强烈的能量风暴,重重的轰击在叶朔身上。在持续的攻击下,叶朔的胸骨都渐渐的凹陷了下去。

“朔儿!”了尘道长清晰的感应到叶朔气息的不断衰弱,急得拂袖站起,“我这就去跟虚无极说,请他终止比赛,我们认输就是了!”

然而,在他肩上却忽然落下了一只手。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暂且还是静观其变吧。”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其他人,了尘道长或许还不加理会,但此时阻止了他的,却是门派中地位最高的那位劲气级大长老!

“师兄,这是为什么?”了尘道长不愿对大长老直言违拗,暂时坐了下来,却仍是一脸焦急的催促道:“那个墨凉城分明就是对朔儿动了杀心,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啊!况且再打下去也是赢不了的,还是快点把朔儿救下来吧!”

祈岚和赫连凤等人也在一旁急急的帮腔。但不管众人怎么说,大长老都始终是稳坐不动,只是在他的双眼之中,同样有着一丝隐藏得极深的焦虑。

破月派席位上,罗帝星看着此时在擂台上嘶吼连连,疯狂得和从前判若两人的墨凉城,面上满是担心和困惑。

“他为什么要这么拼?……为我报仇……?不可能吧……”

就算他的自我感觉再好,也还不会把这件事强行拉到自己身上。墨凉城现在的样子,分明是已经把叶朔看成了生死大仇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此时的墨凉城就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招招都不落空,打得敌人毫无还手之力,但罗帝星竟然隐约的感到了一丝不祥。那种感觉,就仿佛这是一个人生命中最后的绽放……

“不会有事的吧……”罗帝星强行驱走这种不吉利的想法,“那个叶朔就算同样很强,实力最多也就是和我相当,应该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忽然,在他眼前闪现出了一双巨大的血眼。那曾经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更曾是多少个夜晚,自己恐惧的根源——

一想起那双血眼,罗帝星全身都是一凛。如果那股力量真的被激发出来的话……

在破月派众人不解的注视下,罗帝星抬手在看台上一撑,直接从第一排翻了出去,一路冲到了焚天派的席位前。

“虚无极掌门,不要让他再打下去了!宣布他是冠军,到此为止吧!”由于极度的担忧,这几步路罗帝星竟然就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就算那股力量似乎是有些限制,虽然不知道触发条件是什么,但是如果真的把对方逼到了生死关头,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啊!而且那股意识与叶朔平常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同,极端的冰冷而残忍,对待敌人,绝对不会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虚无极不屑的瞟了他一眼,猎杀叶朔的计划已经开始,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妨碍!至于这种“对敌人的心软”,就更是令他嗤之以鼻。

看在那小子和城儿确实还有几分交情,虚无极才破例补充了一句:“太晚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任何人都已经没办法再让他停下来了。”

罗帝星急得还想再说什么,后排忽然有焚天派弟子嚷了起来:“太差劲了!你自己打不过,还想让别人也跟你一样输掉?”这句话立时引起了一片附和。

罗帝星强忍着和这群人争辩的冲动,缓慢的在虚无极身边坐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所以,您果然是知道什么的吧?关于他变成这样的原因,还有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心口痛?”

虚无极冷哼一声:“这一点你不用担心。等他杀了叶朔,那个毛病自然就可以不药而愈。”

罗帝星顿时急了起来:“这果然就是您的目的。可是他杀不了的!再这样继续激怒对方,他自己会被杀的!”

不等他做进一步的解释,虚无极已经没好气的打断道:“城儿跟你这个废物可不一样。更何况,本尊也不会让他在我眼皮底下出事。”

功成在即,虚无极也难得的重视起了口彩。不管他再怎么胸有成竹,给人当着面的诅咒,听着始终还是不痛快的。

“别再啰嗦了。你是要坐下来,一起为他庆贺胜利呢,还是滚回你们破月派去?”

罗帝星满心想说如果那股力量真的完全爆发,就连你也是挡不住的!你还拿什么保护他?但眼下无凭无据的,说出这种话不但无法引起虚无极的重视,反而还会激起他的怒火。最终罗帝星也只能将焦灼的视线再次投向了擂台,同时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这还是他第一次求助起了自己从来都不相信的神灵。

“万能的神明,如果您真的存在,只要这次他可以没事的话,我……我愿意从此痛改前非!求您保佑他……”

另一边,楚天遥则是看得又惊又喜。

“墨凉城,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发疯,但是,就这样替我杀了叶朔吧,我会感谢你的——”

擂台上,墨凉城仍然在疯狂的嘶吼着。拳势又狠又重,每一拳都能从叶朔体内打出一股飙射的鲜血,倒像在他面前的,本来就只是一坨漏气的血囊。

“比赛可是一早规定了不能杀人,虚无极,你焚天派的弟子太过分了!”事到如今,就算是大长老阻止,了尘道长也不能再忍耐了。掉过头冲着焚天派的方向大吼起来。

虚无极慢悠悠的负起了双臂:“只要是凉城想杀的人,我就任由他杀。既然这是他的意愿,那么这场比赛从现在起,不论胜负,只决生死!”

玄天派众人又急又怒,就算他们早已习惯了虚无极的独断专行,也无数次的纵容了他对墨凉城的偏袒,但这一次他竟然连禁止杀人的规则都要废除!

况且现在正面临着性命之忧的叶朔,是在这场比赛中刚刚脱颖而出,他们玄天派最优秀的弟子啊!虚无极这样的做法,岂不是只容得自己一家独大,肆意扼杀别派的天才?

但最可气的是,就算是他把这样的意图明显的摆出来,众人竟然也是无可奈何!抗议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可惜抗议归抗议,却没有一个人敢真正的付诸行动。

虚无极看在眼中,微微冷笑。同时潜运灵力,使话声充分的传遍了整片赛场:“就算是比赛规则,也可为凉城而改,都给我闭嘴!”

……

墨凉城双目一片血红,他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事,在这一刻他生存的所有目标和意义,就只是用最干脆的手段,结束掉面前那个人的生命。

“死!啊啊啊——你该死了吧!你怎么还不死!”

叶朔的身子早已经被染成了一个血人,此时随着墨凉城的攻击,无力的东倒西歪。但在他眼底始终有着一道仅存的微光,支撑着他的瞳孔没有彻底暗淡下去。

我……我不能死……在这个世界上,也还有着那么多在意我的人。如果我死了,他们会很难过的……

看着叶朔的惨状,赫连凤早已泣不成声。终于她狠狠的甩脱了祈岚和顾问,发狂的朝着擂台冲了过去。

“阿凤!”了尘道长一惊。那样的战场根本就不是赫连凤能介入得了的,她这个时候冲上去,光是扩散开的灵力余波都足以将她搅成粉碎啊!

迫不得已,了尘道长也只能起身追了上去。然而还不等赫连凤冲上擂台,一道光幕忽然凭空浮现,将她直接震得倒跌了出去。

急赶上前的了尘道长,只来得及扶住摔倒在自己怀里的赫连凤,同时和身旁的天绝道长一起抬起头,注视着面前那片四四方方,将整张擂台都笼罩在内的结界,不禁都是面色凝重。

虚无极毫不避讳的接受着玄天派众人的怒视,一面又得意的冲台上喊话道:“城儿,在这个属于你的结界里尽情的战斗吧!打到你觉得痛快为止!”

敢怒不敢言的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手中刚刚聚集起一团灵力,虚无极就注意到了这一边的小动作,冷声道:“了尘,天绝,如果你们敢在这里擅动,妨碍到城儿,难道就不顾及二位门下这所有在场弟子的性命了么?”

了尘道长神情一僵,他们自己固然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眼下两派的弟子都在这里,这就是现成的人质啊!叶朔的命是重要,可难道能够为他一人,舍弃这全场弟子的性命?

那一边天绝道长也是心有所虑,眼睁睁的看着叶朔再次被打得吐血而退,脚下却不敢再移动一步了。

穷途末路的叶朔最终抽出了青头白萝卜,将它维持着一个抵御的姿势,死死的横在身前。方法虽然简单,倒也有用,墨凉城如狂风暴雨的攻击,此时大部分都落在了能量兵器上,而叶朔也终于可以趁机喘口气了。

但是,在青头白萝卜的内部,却是正在悄然现出一条条的裂纹。那是阮石所留下的毒药,日夜不停的在对它进行着侵蚀。而墨凉城的攻击更是雪上加霜。这把陪伴了叶朔多时的能量兵器,也终于到达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咔擦——”

在墨凉城不知疲倦的攻击下,青头白萝卜的表面也开始现出了明显的裂痕。裂痕不断扩大,终于在最后的一拳下彻底的断成了两截!

叶朔手里抱着半截萝卜,还不等他回过神来,墨凉城的攻击已经毫无阻碍的全数倾泻在了他身上!

墨凉城一击得手,后续攻击更是源源不绝,第一道气浪震得叶朔脾肺破碎,紧随而至的两道气浪滚滚迫人,扭曲了空间,叶朔全身的骨头在这一击之下全数断裂。

最后一击,墨凉城手掌前弹出一道灵力气刃,一跃而起,半空中准确的贯穿了叶朔的喉咙!

“死!”

这一幕,竟然与那幻境中两人搏杀的最后场景一模一样!

梦魇之神的诅咒实现了。他们曾经最恐惧的一切,在这一刻,真的成为了他们真实的未来。

叶朔的瞳孔渐渐的扩大了。他的喉咙裂开了一道寸许来长的伤口,鲜血浸透了他的衣领。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只是在他那张血迹斑斑的脸上,似乎依然残留着一丝不甘。

在叶朔倒地的同时,赫连凤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罗帝星同样注视着叶朔的尸体,此时他的心情又是欣慰,又是忐忑。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真的是我太多虑了么?

楚天遥在短暂的呆滞后,忽然就急剧兴奋的喘息了起来。

叶朔真的死了……太好了……这个碍眼的小子终于消失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来抢自己的荣耀,我在玄天派又可以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精英弟子了!师父……师父以后又会只重视我一个人了!!

楚天遥的眼中,浮现出了未来的一系列美好前景。这一刻他仿佛就已经再次被一众师弟们簇拥着,被师父和长老们夸奖着,都是叶朔的死为自己铺平了道路,他死得好!他死得真好啊!楚天遥此时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脸狂喜的笑容。

“虚无极,你的弟子已经赢了,快点把结界打开,也许朔儿他还有救啊!”看到叶朔死气沉沉的倒在血泊中,了尘道长的心也在滴血。好不容易等到了比赛落幕,他也再次转过头大喊起来。

尽管他并不能肯定,受了致命伤害的叶朔到底还能不能救活,可是无论如何,去救,好过不救!

虚无极却是一动不动:“我也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让他有救。”悠然的侧转过头,忽然又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你们很快就可以在地下重逢了。”

满意的看到玄天派众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虚无极大笑着长身而起:“了尘,我今日正式向你玄天派宣战!你门下引以为傲的天才已经死了,他死在了我最优秀的弟子手上。包括你们的门派,也准备迎接我焚天派的大军吧!我要你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他终于挑明了……了尘道长恨恨的盯着志得意满的虚无极,他终于毫不保留的挑明了自己的野心!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理解,虚无极为什么要执意针对一个只有聚气级的弟子,除了为墨凉城剪除威胁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拿他的死来当开门红,而下一步,就是挥兵直捣玄天同盟了……

擂台上,墨凉城冷冷的注视着叶朔的尸体。半晌,他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黑暗之羽,其实还有着连虚无极都不知道的另一重秘密。

当宿主拼尽全力的杀死了仇家后,在心愿实现的那一刻,宿主的灵魂就会完全枯竭,他,也同样会死。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如果说有,也只有那位冰冷的神祗,梦魇之神。

此时的墨凉城也同样是不知道的。只是在灵魂的感应下,他明白自己的事还没有做完。尽管叶朔在他的眼中已经毫无生命气息,他还是准备再补上一击。

手中缓缓的凝聚起一团纯黑色的能量,对准了叶朔的脑部。

“再来这一下,就彻底结束了……”

在叶朔的精神世界内,无边的黑暗中,忽然静静的张开了一双眼睛。

可悲的小子啊,只想着对别人手下留情,人家可是一心要把你赶尽杀绝呢。

不过,既然曾经答应过,会在你生死关头救你一命。

——那么现在,该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啊!

擂台上,墨凉城的能量光球忽然悄无声息的粉碎了。而他的身形,也很快的被笼罩在了一片迅速扩大的阴影中。

一只狰狞巨兽伫立在他身前,抬起的前爪轻轻的刨着地面。这一下却是直接将石砖抓裂。

墨凉城的身高几乎还不到他的脚爪,在这滔天之威下就犹如一只小蚂蚁。而他怔怔抬起的双目,对上的就是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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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天才陨落(上)

“犯规!”郭阳云第一个跳了起来,“玄天派怎么可以让这种大型魔兽参赛?太欺负人了!这样我师弟还怎么打?”

当那巨兽狰狞的头颅缓缓抬起,一身幽蓝色的皮毛在日光直照下闪烁起光泽时,玄天派众人的震惊并不亚于在场的其他门派。

天苍兽!天苍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不是一直都生活在黑密林的么?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天苍兽是他们找来的帮手,但只有玄天派自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跟这种凶兽扯上任何关系!

作为直接导致杨云珠丧命,致使宫天影和安云反目成仇的罪魁祸首,天苍兽的凶残可说是令玄天派一众记忆犹新。现在它忽然出现在这里,在场的高层长老就算是全加起来,也对付不了这种太古凶兽啊!今日这片赛场,又将会有多少无辜的弟子为此丧生?

正当了尘道长几乎想组织门下迅速撤离时,顾问的一道传音忽然让他怔在了当场。

同时,焚天派一边依然是一片七嘴八舌的喧闹声。

“就是啊!而且凉城师弟明明就已经赢了,打车轮战算什么意思?还是直接宣布比赛结果吧!”

那裁判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台下,又看向对面足有几层楼高的凶兽:“墨凉城选手的确已经赢了,但他刚才违规杀死了对手,所以这场比赛的胜负……”

在修灵界,向来是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如果那头凶兽没有出现,那墨凉城夺冠,他半句话都不会多说。但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是玄天派那边的威胁,比虚无极掌门更大一些啊……

“无所谓。”墨凉城清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尴尬,“我要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这场比赛能不能拿冠军,我根本就不在乎。”

这一刻的墨凉城,双眼已经恢复了清明,衣衫轻扬,面色从容,仿佛又成了那个飘逸出尘的第一天才。但是众人一看到他被鲜血浸透的半截袖管,以及地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再打量他的目光依然脱不了惊恐。

台下的议论声,墨凉城一句都没有理会。正如他所说的,他早已有了这个觉悟。缓步走到天苍兽面前,高昂起头与对方四目相接,淡淡开口道:“你是叶朔的手下么?”即使面对的是一头浑身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凶兽,他的声音中仍然没有显出半点退缩。

天苍兽冷冷的打量着他,良久后竟是出人意料的开了口。巨大的嘴巴一开一合,声音轰隆隆的像是在打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应该说,是契约灵兽。而且那个小子也还没有死。”

说到这里,天苍兽血红的眼珠也朝着叶朔的方向略微转动了一下。

如果他死了,灵魂契约也会自动解除。不过被刺穿了喉咙竟然还能活,他身上的秘密果然不少啊……

这简短的一句话,直接包含了两个重磅消息。这一次全场观众的震惊,甚至比天苍兽刚刚出现的时候还要大!

如此恐怖的魔兽竟然是叶朔的契约灵兽?在场弟子几乎都知道签订契约的困难,越是强大的魔兽往往就越是心高气傲,甚至驯兽师收服不成,反而丢了性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而且契约的形式就只有三种,方才叶朔已经重伤濒死,显然不是出于他的主动召唤没有舍弃垂危的主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平等契约。这么一来岂不是就只剩下第三种,主从契约了?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傻乎乎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这种凶兽俯首称臣的?

不过不管是他深藏不露也好,投机取巧也好,单凭着手握这种凶兽,他就绝对是定天山脉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有这尊凶兽坐镇,虚无极再想动玄天派,恐怕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吧?

而至于玄天派一边,由于事前已经听过了顾问的转述,此时倒是并没有显得过于意外。只是当天苍兽透露出叶朔未死之时,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大松了一口气。

场中的震惊持续了好一会儿,那裁判才如梦初醒的举起了话筒:“突然出现的神秘魔兽竟然是叶朔选手的契约灵兽!而且叶朔选手也还活着,那么按照规定……比赛可以继续!”

一说完这段话,他就忙不迭的再次溜到了墙角。那边可是两大杀神的碰撞,自己这种小人物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当战斗的号角再次被吹响,擂台上却依旧是一片沉寂。墨凉城和天苍兽彼此对视,在他们脑中正在飞快的进行传音。

“你的眼神真的很不错。敢这样跟我对视的修灵者,这年头可不多了啊。”

虽然眼前的小子几乎杀死了自己的契约主人,但天苍兽对叶朔本来就没有太多感情,和他建立契约也仅仅是为了代卓逸王报恩。因此在面对墨凉城的时候,它也仅仅是把对方看成了千千万万个普通修灵者之一。也许只有这份勇气还算值得称道,但以他的实力,还远远没有达到让自己正视的资格。别说是他,这里所有的人都不配!

墨凉城的双眼毫无波澜:“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才是正确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任由你们侵害人间的!”

叶朔是魔,而且是那种深不可测的魔,他能收服这样一头契约魔兽,墨凉城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恐惧没有意义,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他就没想过要后退。对方的爪牙,来多少就必须拔除多少,就算实在挡不住……那么就算是豁出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把敌人全部留在这里!到了那个时候,也许自己就不会再是哥哥眼里那个永远不学无术的“笨蛋弟弟”了吧……

在墨凉城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觉悟时,天苍兽却只是懒洋洋的歪了歪头:“侵害人间?我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

墨凉城冷然应道:“我们是人,而你们是魔。人魔势不两立,这本来就是两个种族的宿命。”

天苍兽忽然暴怒起来:“胡扯!谁说我是魔?我是上古神兽,天苍神兽!你认不出来吗?”

神兽?!墨凉城初时确是狠狠一惊。同样是异族,魔兽就比妖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而神兽则更是远远凌驾于魔兽之上,自己所要面对的,竟然是一只神兽?!

但是很快,他就重新冷静了下来:“即便如此,你身为神兽,却甘愿替魔物为虎作伥,那就同样是我的敌人!要杀了叶朔,就必须先过你这一关是么?”

恢复清醒的墨凉城,已经知道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叶朔还没有对自己的家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但即便如此,墨凉城却始终都相信人魔不两立,如果放任他活下去,那一幕早晚都会成为真实的未来!无论如何,叶朔,都非死不可!

天苍兽这一次是真的愤怒了:“好个冥顽不灵的小子!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自命正义的伪君子!既然跟你无法沟通,那我也只能打到你闭嘴了!”话音刚落,口中已经喷出了一连串黑紫色光球。

墨凉城冷冷一笑,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无法避免。而他的身形也迅速融入了空间,轻易的在连环光球中游走穿梭,如同一道亮白色的闪电,转眼间已经出现在了天苍兽上方。手中红光闪烁,焚天剑迅如雷霆,对着面前那巨大的头颅狠狠劈了下去。

“铛”的一声,天苍兽毫发无损,而墨凉城却已经被震得远远抛飞而开。双手虎口在第一时间就裂开了两道深长血口,连焚天剑都险些握不住了。只是隐藏在满手的鲜血下,一时倒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出。

天苍兽的攻击紧随而至,铺天盖地的能量光球,以及双眼中不断射出的道道血芒,将整片天空连成了一片电光牢狱。

墨凉城虽然无法还手,但仗着对空间之力的娴熟掌握,他仍是能一次次与加身的攻击擦肩而过。即使是在包围圈最紧密的时候,他都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成功脱身。惊艳的身法再次引来了一片赞叹。

自己是上古神兽,竟然被一个人类小子在眼前戏弄,天苍兽怒从心头起,双眼猛然一瞪:“定!”

顿时,整片空间被完全封锁。这也就是说,墨凉城已经无法再使用他引以为傲的空间秘法了。

空间之战,原本就是两方各自争夺对空间的掌控权。哪一方的境界更高,或者哪一方对空间的感悟更为透彻,哪一方在这场战斗中就更占优势。

尽管墨凉城的空间秘法已经胜过了其他同龄人太多,但天苍兽的灵力储量堪称无穷无尽,在它的封锁下,墨凉城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虽然局面立刻就陷入了被动,墨凉城却也不会轻易的坐以待毙。仗着身法之灵活,他仍是躲过了大部分的光球攻击。直到被逼入死角,退无可退之时,掌锋很快的缭绕起了一层灵力气浪,对着袭到面前的光球狠狠轰了过去。他竟是要与天苍兽的攻击硬碰硬了!

正面相撞的刹那,成败几乎在瞬间揭晓。

墨凉城的身形狼狈的倒飞了出去。即使连楚天遥的禁咒都不看在眼内,但在天苍兽面前的他,却像是一个丝毫不通武艺的三岁小孩。并且这后坠之势完全无法遏止,被第一个光球撞飞之后,很快又撞上了后方的另一道光球。硝烟弥漫中,墨凉城就这样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从半空中一路坠落了下来。

如果不是刚刚突破到了凝气级,挨过刚才那两下,我现在可能就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吧……这是墨凉城在坠落过程中,内心的真实写照。

全场的观众都惊呆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第一天才逼到这么尽落下风,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说法果然不是讲假的。

不过,他现在的对手毕竟是那只可怕的魔兽,就算是被打到遍体鳞伤,也绝对不会影响众人对他的评价。甚至是能撑到现在,本身就已经非常令人佩服了!

墨凉城滚倒在地,双手结印间又迅速弹身而起,神化万千,半空中连成了一片人山人海。每一道分身手中都托着一团灵力光球,从各处方位朝着天苍兽扣了下去。

天苍兽没有躲避,以它的身形也根本无法闪避。此时在它背部的皮毛忽然根根直立而起,坚固如铁,锋锐如刀,就像是覆盖上了一层铠甲。同时这些利刺也朝着四面八方迅速伸长,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刺猬。

墨凉城大部分的分身都没有来得及逃窜,身子直接被暴涨的利刺贯穿,顿时就像被戳破的气泡,一个接一个的纷纷消散了。至于那些落下的灵力光球,击打在天苍兽身上根本就是不痛不痒。这时它的尾巴也高高扬起,准确的抽在了混在分身群中的墨凉城本体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墨凉城的半边额头连带着一只眼睛,顿时都被抽出了一道深长血痕,鲜血流得很快,很快他这半边脸都被彻底盖在了一片可怖的血红之下。与此同时,剩余的分身也跟着齐刷刷的爆裂了。

“给我停下来!立刻停下!”观众席上,虚无极震惊的急站而起。他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杀那个叶朔竟然会惹出这么一头可怕的怪兽,再这样下去,墨凉城真的会有性命之危!此时他已经连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坐在他身旁的罗帝星也是一脸焦躁,垂在看台下的双手狠狠的握紧成拳。

所以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再让他打下去了,但是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听我……

不祥的预感到底还是实现了,虚无极现在也该知道他不是杞人忧天了。但是到了这一步,他再醒悟还有什么意义?

天绝道长笑眯眯的侧过头:“怎么了,虚无极掌门,刚才不是你们坚决要打的么?现在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就继续打下去吧。”

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刚才虚无极一心要置叶朔于死地,甚至当场就要发起一场门派大战,这一转眼,却换成了他自己的弟子在擂台上命悬一线。果然是现世报,来得快啊。

对墨凉城那个绝情绝义的小子,他们自然是不会同情的。现在也轮到他们玄天同盟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来围观这一场大戏了。

虚无极暴怒了:“停下!!”袍袖一拂,正要冲上擂台,天苍兽头顶的独角忽然冒出一丛火花,在深紫色的禁魔领域,以及金黄色的结界之外,此时又多出了一层幽蓝色结界。即使是以虚无极的实力,竟然也被结界的斥力直接震退!

天绝道长笑得更开心了:“胜负未分,为何要让他们停下?虚无极掌门莫非是要代墨凉城师侄认输吗?”

虚无极又急又怒:“认输就认输,反正这场比赛胜败如何,有目共睹!”

事到如今,他承认是自己失算了。再争一个冠军的虚名已经毫无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墨凉城的性命啊!否则他要如何向墨重山交待?

就在虚无极都已经准备含悲忍辱的低头时,墨凉城的声音忽然强势的插了进来。

“我不认输!”尽管满头满脸都在流血,墨凉城的目光却依然坚毅:“能跟上古神兽一决高下,这是我的荣幸。而且……他竟然还有这样强大的倚仗,如果不能,如何能算是根除了魔的威胁,又如何能够保得一方太平?”

虚无极大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认输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城儿你先下来!”

他很清楚,墨凉城的执着,全出于保护家人的决心,而这都是因为自己灌输给他的“除魔理念”。

现在要让墨凉城放弃杀叶朔,除非是让他相信,叶朔并不会威胁到他的家人,但这样岂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么?今后让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一直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他,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会怎么看待自己?

更重要的是,现在就算是墨凉城愿意放弃,已经生长到顶点的黑暗之羽也不会允许他放弃!事情真的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墨凉城所说的“根除魔的威胁”、“保得一方太平”,玄天同盟的众人听得都是一头雾水。但刚才就是他毫不留情,招招要取叶朔性命,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在喊着正义口号,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因此虽然他说得一脸悲愤,却仍是只得到了一片鄙夷的嘘声。

“虚无极掌门,这场比赛不是刚刚被你亲口改成不论胜负,只决生死的么?”天绝道长又不轻不重的补了一刀。

虚无极正想还口再辩,在他身旁却忽然闪过一道光束,直接轰击在了天苍兽的结界上。虽然对结界毫无影响,连一道凹坑都没能打出来,但那道光束却是愈发的耀眼,显然催动者正在不断的灌注灵力。

“……一起攻击吧!”罗帝星双手同时操纵着光束,一面艰难的转过头向虚无极提议道。

虚无极沉默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现在跟玄天派那群人耍嘴皮子的确毫无意义,指望他们大发善心,那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在他的号召下,师清一和碎星派掌门也参与了攻击,一道道光束同时打在了结界上。

两股力量彼此对耗,在结合了焚天同盟全体的攻击下,终于勉强的与天苍兽的攻击呈显出持平之势。只是想要完全破解,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这还是在天苍兽没有完全专注于结界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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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天才陨落(下)

天苍兽……它比我们当初在黑密林遇到的时候强了太多!楚天遥死死的盯着擂台上的战局,他不关心墨凉城的生死,却只关心叶朔到底能不能死透!天苍兽的突然出现,很可能会让本已十拿九稳的死局再生变故啊!可恶……

墨凉城,你在跟我打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拿出你的实力去解决叶朔啊!去啊!

忽然,楚天遥的双眼在擂台一角定住了。他看到那分明已经濒死的叶朔,此时在没有任何人碰到他的情况下,周身忽然淡淡的浮起了一层白光,而他喉头的伤口在这层白光的笼罩下,竟是以可见的速度出现了愈合之势!

这怎么可能!那明明是致命的伤势啊!竟然就这样自己好了?墨凉城,你这个蠢材,快点注意到啊!你的仇人就快要不治而愈了啊!就算被天苍兽一巴掌拍死,你也先去给我补上一刀啊!

楚天遥又急又气,师父他们就在身边,况且隔着两层结界,他也没办法传音给墨凉城。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他都恨不得自己冲上擂台去给那垂死的叶朔补上一刀了!

此时的墨凉城的确一无所知,他光是抵御天苍兽的攻击就已经用尽全力了。即便如此,却也是一次失利,处处失利,他的身子就像是一只破烂的皮球,被天苍兽时而甩到东,时而砸到西。

再一次被打得吐血栽倒时,墨凉城感到眼前的世界都成了一片黑暗。

眼睛好痛啊,全身都好痛啊,我……是不是真的会就这样死掉……

如果是哥哥的话,在这种时候他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哥哥的话,他一定不会像我这么狼狈的吧……

哥哥……

在战斗时,时刻散开灵魂力量监测全场,这就是墨孤城当初教给他的。墨凉城多年以来,也确实是严格遵循。

灵魂力量……啊……

那就用灵魂力量试试看吧。人类有弱点,一切的生物都会有弱点,只要用灵魂力量仔细探测,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对方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了……

在外界看来,墨凉城此时是一动不动的俯倒在了擂台上。但他的灵魂感知网却也渐渐的提升到了极限,在这样的状态下,几乎连天苍兽的每一根灵脉他都能感应得一清二楚。

不过也就是这样高度的感知,让他感应到了擂台的一角,忽然出现了一道本不应存在的生命气息。

叶朔?!墨凉城震惊的张开双眼。叶朔的伤口竟然在自己愈合?!怎……怎么可以……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他打到濒死,绝对不能让他复活!

急怒之下的墨凉城,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战术,猛地一跃而起,朝着叶朔的方向急冲过去。

天苍兽看到敌人忽然动了,而且还是冲向自己刚刚有复苏迹象的契约主人,烦躁的摇了摇头,一巴掌就把他扫飞了出去。

“噗嗤”墨凉城的鲜血染遍了长空。

这一爪直接抓裂了他半边身子,破碎的肠子流了一地。但墨凉城此时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情况,即使几度痛得死去活来,他仍是挣扎着撑持起身,面朝天苍兽抬手结印。

“无间之门,开!”

必须要尽快解决它……否则那只魔……那只魔就快要复活了!!

一扇巨大的地狱之门在天苍兽背后拉开,无尽的吸力暴涌而出。这也是此时的墨凉城所能张开的极限。

缭绕叶朔周身的白光越来越浓郁,到最后直接结成了一层白色光茧。玄天派众人此时也都看在眼中,一时又惊又喜。

而那无间之门所散发出的吸力,虽然连周边的空间都已经完全扭曲,擂台上甚至有不少石砖承受不住,七零八落的飞进了大门。但对于近在咫尺的天苍兽,却仅仅是掀起了它的几根皮毛。它甚至没有刻意的抵御,四只脚爪就始终是稳稳的盘踞在地面上。正是“任他外侧飞沙走石,我自岿然不动”。

“再开……”墨凉城双手狠狠扣紧,尽管腹部的伤口疼得他浑身都在抽搐,这样的状态,实力是十成里也发挥不出一成,但那扇巨大的血门在他的努力下,竟然真的朝两侧又各自扩张了几寸。

“开啊!!”灵力已经提到了极限,墨凉城此时七孔流血,浑身的灵脉也在一根根的爆裂,但他仍在用着泣血的声带,向命运发出绝望的嘶吼。

无尽的血光遮蔽了天地,这一次连天苍兽也感到了几分压力。周身的幽光逐渐大盛,形成了一层独特的护罩,将加身的黑气拦截在外。

终于,幽光全面爆发,冲垮了已经撑到极限的无间之门。在两扇血门扭曲在一团黑气中完全消失时,墨凉城的全身也掠过了一层血光,这让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全无。

无间之门,一旦被敌人挣脱,施术者自己就会受到反噬。

以墨凉城现在的状况,这股反噬之力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然而还不等反噬之力在他体内完全爆发,天苍兽忽然又是大口一张,吐出了一道黑紫色的光线。墨凉城匆匆结出的灵力护盾,在那道光线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脆弱,瞬间就被轻易摧毁,而长驱直入的攻击也直接过渡到了墨凉城抵在护盾表面的双手上。

两者刚一接触,墨凉城的十指顿时就以可见的速度溃烂、萎缩,直至完全化为白骨,好似在顷刻间就消耗了数百年的光阴。接着那十截白骨又片刻不停的融化成了粉末,无声无息的飘散在空气中……

“唔……哇啊……啊啊啊……!!”墨凉城从不曾在众人面前喊痛,但这一次他真的感觉痛到了生命的极限。而且,那是一种真正面临死亡的绝望感……双手已经完全腐烂消失之后,那股侵蚀之力仍然在继续延伸,很快连他的手腕也化成了白骨。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磨灭,这真是一种最痛苦的体验。等它彻底过渡到全身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要灰飞烟灭了?

就在墨凉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在他面前忽然降下了一道白光,直接切断了侵蚀之力的蔓延。

“孽畜!给本尊住手!”

虽然在最后一刻攻破了结界,但是虚无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墨凉城的双手在时间之力的侵蚀下直接粉碎的一幕!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太晚了……现在再回想起自己的这句话,竟然成了一句可悲的谶言。

在他背后,墨凉城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几步,双目无神,僵立了半晌后,忽然仰天喷出了一道血箭,就像是一道绝望的喷泉,淋淋漓漓的洒遍了他的周身。而墨凉城就带着这满身的斑斑血点,轰然倒地……

“城儿……”虚无极这一刻的感觉就仿佛是自己死了。不,如果是自己死了或许反而好些。墨凉城,那可是墨重山的儿子啊!如果真的被自己的失误害死了,那自己将来的下场绝对是生不如死!

虽然很想立刻回身检查墨凉城的情况,但眼前还横着一只虎视眈眈的天苍兽,如果不解决掉它的话,城儿就无法真正脱离危险……此时也只能匆匆给墨凉城施加了一层防护罩,同时全身的灵力都在默默涌动。

作为定天山脉的霸主,他终于不得不出手了,而这首次面对的敌人,就是一只连他都没有任何把握的神兽。开门红……开门红……天大的笑话!

在虚无极与天苍兽彼此对峙时,罗帝星缓缓的走到了墨凉城身边。

结界攻破后,焚天同盟一众惧于天苍兽威慑,最终就只有他们两人第一时间冲到了擂台上。但罗帝星前期的动作虽然很快,当他最终走向墨凉城的时候,却是一步一拖,慢到了极致,脚上仿佛套了沉重的铁镣。

终于,他站到了墨凉城身边。低下头,就可以看到那张惨白到只剩下血迹的脸。看到那具千疮百孔的身子。看到他两只手腕处醒目的白骨。看到在他身下不断化开的那一滩血泊……很快也同样浸透了自己的鞋子。

罗帝星安静的打量着他。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也同样被抽干了。万物静寂,灵魂成空,他就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没有动,没有任何该有的反应,仿佛化作了一座木雕。

……墨凉城,你在我心里是不败的啊!虽然我也一再的喊着要打败你,但是,我其实也一直都没有抱过太大的希望,因为我承认你,在这定天山脉,你就是第一天才!那叶朔也同样败在了你的手下……现在竟然让我看着你在我面前败了,而且还是重伤垂死?

曾经他觉得,在擂台上失败的那一刻就是末日。但是现在他宁可再去失败个千百回!被众人唾骂个千百回!也不想看到墨凉城变成这个样子躺在自己面前……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快点让我醒过来吧……让我看到你还是那个第一天才,你还可以那么耀眼,可以轻松的打败一个个的对手,让我们膜拜你的神话可以跟我抬杠,让我一次次被你气得要死又动不了你可以继续去享受你的人生,去拥有你该拥有的一切。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嘲讽你了……我求你……

结界已经打破,玄天派众人也紧跟着冲上了台,一窝蜂的围在了叶朔身边。

如今叶朔的伤势,显然是正在被一种他们所不知道的力量迅速治疗。了尘道长虽然担忧,此时却也插不上手,只能默默的守在一旁。顾问和祈岚等人也自发担当起了看护工作。

天绝道长在确认叶朔无恙后,则是很快的直起身,转向天苍兽拱了拱手。

“天苍神兽,感谢援手之恩。虽然不知道您为何会成了朔儿的契约灵兽,但还请您帮忙帮到底,把对面那对师徒一起解决掉,他们可是处心积虑要杀死您的契约主人啊?”

虚无极大怒:“天绝,你敢!”城儿现在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就算只是一个普通弟子的攻击都足以让他丧命,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伤害了!但那可恶的天绝竟然还主动把矛头往他的身上引……

天绝道长淡淡一笑:“我有什么不敢?虚无极掌门不是都亲口说了,定天山脉的两方势力之间,已经发展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么?既然我们不想坐以待毙,那也就只有请你们亡了。”

斩草除根的道理,天绝道长自然是非常清楚。虚无极一心要灭绝玄天同盟,现在又加上了墨凉城的血仇,双方就更是不死不休了。现在既然己方有着这样的强援,自然是要彻底的断绝后患!

哪知天苍兽却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没必要听你的。”

老子可是神兽!怎么能被你一个小小的人类所驱使?

话虽如此,但在天苍兽的灵魂力量检测到墨凉城身上时,仍是不免吃了一惊。

这小子的灵魂竟然已经被黑暗之羽侵蚀成了这个样子!如果让他继续活下去的话,哪怕只剩着最后一口气,将来也一定会对叶朔那个傻小子造成威胁的……看样子,也只有斩草除根了。

天苍兽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墨凉城疯狂斩杀叶朔竟然是因为黑暗之羽。不过比起过程,它一向更看重结果。不管他有再多原因,只要他仍然是个威胁,那就该杀!

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天苍兽又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不过我的确是看这个小子不顺眼,那就灭了他吧。”右眼中射出了一道血线,直接贯穿了墨凉城的身子,大量的电光不断在他周身流窜。虚无极方才布下的防护罩,此时竟然是有同于无!

“唔咳……啊……”墨凉城即使早已经失去了意识,在这阵攻击下仍是再次低声惨呼起来。全身都在不断的抽搐,断腕处和腹部伤口的血流得更凶了。

不等虚无极回身救援,天苍兽口中再次射出了一道能量球,迫得他也只能全力抵御。上古神兽实在太强大了,自己一旦稍稍分心,恐怕转眼就会是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两人在这两道攻击下,已是同时危在旦夕。定天山脉的霸主和第一天才,难道真的会就这样同时殒命?

一直怔怔发愣的罗帝星,在攻击爆发的时候才忽然惊醒过来。看到在血光中痛苦挣扎的墨凉城,心里的愤怒在这一刻全冲了出来,手中凝聚起一道灵力光球,狠狠甩向了天苍兽另一只眼睛:“放了他!有种的冲我来!”

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攻击其他部位大概只相当于给对方挠痒。所以他索性就直接攻击敌人眼睛,这是一次彻底的引战行为!

天苍兽的左眼果然也射出了一道血线,同样贯穿了罗帝星的身子,好像在说:“冲你来就冲你来!”

真的面临这道攻击的时候,才知道有多痛苦……那仿佛是把普通的电流放大了一百倍在体内流窜。罗帝星一只手按着胸口,挣扎着最终跪倒在地,另一只手狠狠的抓着地面的石砖,拖出了五道血痕。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没用……!到底为什么!

师清一在台下看得提心吊胆。罗帝星为什么这么傻,难得人家没顾得上他,竟然还要自己冲上去找死?如果他真的死了该怎么办?但是对面就是恐怖的天苍兽,连虚无极都对付不了的敌人,师清一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弟子的命和自己的命,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天苍兽,你贵为神兽,为何要如此难为两个小辈?”虚无极愤怒的质问声,很快就淹没在了一片电光流窜的噼啪声中。天苍兽理都没理他,而即使攻击分为了三道,力度却是丝毫不减。

虚无极急火攻心,墨凉城已经越来越危险了,但是自己现在全部的灵力都必须用来维持防护罩,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他!面对这样的绝境,虚无极也只能放下架子,苦苦的向台下的同盟哀求道:“众位掌门,哪一位愿意相助,救城儿一救,他日我必有重谢!”

他一连说了数遍,全场仍然是一片鸦雀无声。

此时绝大部分人的心声都是:他日必有重谢?你自己能不能过得了今天还不好说呢。何况耽着那么一头可怕的神兽,谁敢上去?

墨凉城身周的防护罩,在血光的连续侵蚀下终于是完全破裂了,而这也导致全部的电流都彻底倾注在了他身上,大量的经脉和细胞接连粉碎……这个时候,他的挣扎渐渐的停止了,生命气息也微弱到了将断未断的地步。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罗帝星此时完全忽视了自身的痛苦,灵魂力量始终笼罩在墨凉城身上,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其中的变化。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啊!!

在这一刻,罗帝星疯狂的抬手结印。一连三个印诀扣下后,在他周身缓缓涌动起了一层紫光。当紫光燃烧到极致的时候,天苍兽右眼之中,原本是射向墨凉城的血线忽然在半途被强行偏折,和左眼的血线同时贯穿了罗帝星的胸口!

这一击让罗帝星当场吐出了一口鲜血。然而在他缓缓抬起的面庞上,却是悄然掀起了一抹惨笑。

“不是说了叫你冲我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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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契约终结之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擂台上的那两道血线上。尤其是其中的一道,还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偏折着。

就连天苍兽都暂时停止了攻击,好奇的歪过了头:“小子,你这是什么怪招?”

罗帝星急促的喘息着,即使嘴角还挂着未干的鲜血,在他的脸上却渐渐凝聚起了一种胜利者的殊荣:“呵,这是饕餮的吞吸之力……可以将周围的灵力波动完全纳为己用。虽然你的攻击我消化不了,但是仅仅吞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面对几次三番的直言挑衅,天苍兽在沉默了片刻后,双眼中再次闪现出了嗜血的凶光。

“哼,既然你这么顽强,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他,这也是一样的。”说罢,两道血线再次横跨虚空,这一次却是同时射向了罗帝星。显然它是打算集中火力,先弄死一个再说了。

虚无极一面为眼前的护盾灌输灵力,同时也可以清晰感应到周边的能量波动。这一刻,他可以说是相当意外而震撼的。

罗帝星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一个冲动无脑,整天只想着瞎出风头的蠢材。想不到,他竟然可以为了墨凉城做到这一步。在虚无极一向冰冷的内心中,此时也难得的涌起了几分感动。

如果他真的就这样被天苍兽杀死了,那自己也算是欠了他一条命。只要今日能渡过这一劫,将来,一定多多善待他的家人就是。

全场的观众也陷入了反常的一片沉默。注视着那一团爆炸的血光,以及血光中那个痛苦蜷曲,挣扎却是渐渐微弱的人形。尽管他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但也许这是在所有弟子眼中,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去敬佩他的一回。

扪心自问,如果现在在擂台上,受到天苍兽威胁的是他们自己的朋友,他们绝对是做不到这样奋不顾身的。向来同甘易而共苦难,更何谈是为了他人,甘愿舍弃自己的生命?

不过敬佩归敬佩,双方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罗帝星的反抗仅仅是在以卵击石,他可能真的会就这样死掉,在大家刚刚对他有所改观的今天。

就在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那最终的一幕到来时,浓郁到极致的血光忽然渐渐的消散了,就连和虚无极彼此对耗的那一团黑色能量也被撤去,天苍兽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注视着擂台一角。

顺着它的目光,一众弟子也都相继注意到了那个在玄天派众人的搀扶下,正在缓缓站立起身的人形。

良久,天苍兽才缓缓的开口了:“你可想清楚了么?那几个人都是对你除之而后快,如果继续留着他们,来日必成大患啊!”

千钧一发之际,天苍兽正是由于在脑中接收到了叶朔的传音,才暂时放过了对面的敌人一马。但这也让它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在这世上有谁会同情自己的仇家?而且还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仇家?

叶朔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现在的他看上去仅仅像一个病人,而不是一个垂死的人了。在刚刚受到那样的致命攻击后,一转眼就重新站起来能说能动,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康复能力,也绝对是众人平生仅见的第一人了。

“他们虽然想要杀我,可是现在我并没有死啊!”叶朔的喉咙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随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开口,都会随着喉结一起出现轻微的蠕动,见证着片刻前那一场触目惊心的死劫,“他们的错误也没有造成,那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人的生命毕竟只有一次啊。”

刚刚被刺穿喉咙倒下去的那一刻,叶朔心中对墨凉城确实有着怨恨。但是现在既然自己又活过来了,如果这是造物主赐予的一场奇迹,那么对这世间的一切,就都多抱着几分宽容之心吧。

看着那道躺在血泊里的身影,那么安静,那么脆弱,让叶朔恍惚间又回想起了那个在幻境中独自哭泣的墨凉城。

卸下了那一身辉煌的天才外衣,真实的他不过就是那样一个全心全意的爱着家人,也渴求着得到家人关爱的孩子。如果他死了,对他的家人来说会是一场无法承受的悲剧吧。双手尽废,同样也断绝了今后的修行路,这样的惩罚在叶朔看来也够了。

至于罗帝星,或许他会为了墨凉城,痛恨自己,但是他的实力自己在赛场中已经领教过了,就算他比自己强,却还不足以杀死自己。而且这份差距,也一定还会随着时间被不断弥补。既然让他活下去也危害不到自己,又何必多伤一条性命。

最关键的就是虚无极,他的确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对于要不要放过他,叶朔也是有过犹豫的。

但是归根结底,定天山脉现在有一大半都是靠虚无极撑着,这总是事实。就这样杀了他,自己取而代之不过是图个一时爽快,而玄天派的人,无论从手段到作风都太过温和,他们是没有震慑六门的魄力的。

到时为争主权,破月碎星两派极有可能兴风作浪,导致内乱完全爆发。内忧一起,外患也会趁虚而入,如今在这方圆百里,对定天山脉虎视眈眈的势力可是不少的。比如眼前的太虚教,再比如南宫无忌曾经隐约透露过的,隐藏在黑市背后的那个家族。

如果局面真的发展到了那一步,死伤者才是真正无以计数。相比之下,自己的这一点小恩小怨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诚然,叶朔并不是一个多么具有深谋远虑的人。他仅仅是听多了民间故事,“天下无主,群雄逐鹿”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就算虚无极有千般不是,至少在他统治的时期中,大家也平平安安的过了这么多年。

同时叶朔心底另有一股微弱的自信,他相信这一战,虚无极没那么轻易挑起来。

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灭绝玄天同盟的话,两大势力也不会并存数百年了。既然双方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特别是现在第一天才重伤垂死,焚天派折损一名强者,而玄天派又靠着天苍兽士气大盛的情况下,再发动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就显得更加不智了。

当自己稳踞胜场的时候,卖他们一个人情,虽然不敢说可以调合两大势力数百年来的矛盾,但最起码,应该也可以让他们日后做事之时,能够懂得三思而后行。

综合说来,这就是在叶朔同时经过了感性和理性的考虑后,最终做出的决定。

天苍兽可没心思理会叶朔那一通大道理,在它看来,这样的行为就只有四个字,“优柔寡断”可以概括。因此也是不等他说完,就甩下一句:“哼,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这份多余的善心早晚会害了你。”说到这里,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掉转过头与叶朔面面相对。

叶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感到额头一热,一道红色的菱形印记悄然浮现。这道印记紧接着又辐散出一片红光,光芒中旋转着一个四环缠绕的标记。那正是当初叶朔与天苍兽建立契约时,所出现过的标记!

只不过当时标记是环环扣紧,这一次却是一圈圈的松弛。层层华光缭绕中,那每一道曾经看来坚不可摧的纹路,都在化为大量的白色光点,丝丝缕缕的飘散在了虚空中。

到了这一步,叶朔也看出天苍兽的意图了。它竟是在单方面的解除两人的灵魂契约!

主从契约,虽然照理说只有主人能解,但天苍兽的境界实在胜过叶朔太多。对于绝对的强者,世间是没有什么规则可以完全约束到他们的。

“天苍兽,你要走了么?”叶朔心中阵阵感伤。

虽然一直以来,他们之间都没有过太多的交流,天苍兽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即使偶尔回应自己,也是连吼带骂,但是毕竟是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朋友,叶朔早已经习惯了它在自己身边,甚至有些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现在刚刚死里逃生,就要跟它说再见了,叶朔感到鼻腔中都有些不争气的泛酸起来。

“你这傻小子,哭丧着脸干什么?”天苍兽的语气倒是很欢快,“当初答应过会在你生死关头救你一命,现在我已经做到了。约定已了,我自然就要去我想去的地方了,终于不用再待在你这个傻小子身边了——”

此时空中的环形已经完全消散,叶朔额头的菱形印记也是在最后一次红光闪烁后,彻底的暗淡消隐。这也代表着两人的灵魂契约,在这一刻是真的完全解除了。

天苍兽的身形缓缓升空,在一片七彩华光的笼罩下,四蹄很快已是踏在了云朵之上。叶朔高高的抬起头仰望着它,终于忍不住大喊出声:“天苍兽,我的表现到底还是没能得到你的认可么?”

这段时间,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短短数月,就从蓄气一段突破到了聚气级,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更是博得了满场喝彩,做到了这些,却还是不够么?

天苍兽高傲的声音从天际传来:“这样就想得到我的认可?那还远不够格!”

在叶朔由于这一句话,沮丧的垂下了头时,他也自然就没有注意到,天苍兽扫视着下方的目光中,竟然罕见的划过了一丝柔和。

不过如果你按照这样的速度成长下去,到下次见面的时候,或许就差不多了……

在天苍兽腾云而去时,它对下方三人的灵魂锁定也终于完全解除。罗帝星刚得了自由,顾不得自己的伤势,立刻重新赶回墨凉城身边,抬起一掌凌空按上他的肩头,其中隐见道道光华流转,那是在将自身的灵力毫无保留的输送给他。

这个时候他早就没心思说什么“你不杀我,我必杀你”的狠话了,唯一的念头,也是唯一的愿望,就只是要保住墨凉城的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天苍兽离开后,了尘道长和天绝道长彼此对视,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股浓浓的担忧。

这一次伤了墨凉城,是彻底把焚天派得罪狠了。虚无极又向来是有仇必报,今天没有斩草除根,将来恐怕会酿成滔天大祸啊!

但是,决定是叶朔下的,是他选择了宽恕自己的仇人。天苍兽也是他的契约灵兽,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立场去干涉他的“以德报怨”。虽然绝不相信虚无极会被感化,此时也只能希望,一切会朝好的方向发展了。

然而,这个愿望几乎是立刻就被打破了。

玄天派的众人扶着叶朔还没走出几步,背后已是一道强劲的灵力波动袭来。了尘道长反应最快,一把推开叶朔,同时手腕翻转,同样凝聚出一团灵力漩涡回击。

两方碰撞,了尘道长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袭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未能卸去的后劲仍是在体内一番震荡,搅得肺腑间气血翻涌。

天绝道长一手扶住好友,怒道:“虚无极,今日要不是朔儿,你们几个都已经死了!你现在竟然还要杀他,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方才的偷袭者正是虚无极,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涌动着一层可见的杀气:“笑话!你们对我有什么恩?这小畜生……这小畜生竟敢把凉城伤成这样,我不杀了他,难消心头之恨!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按照极柯所说,在竞技赛中直接将他处以极刑!”

擂台下的碎星派掌门抿了抿嘴唇,心里老大不屑。

您这个马后炮放的,可还真叫迟啊?不过,也同样是由于你当初不愿为嘉祥主持公道,现在才害得你的得意弟子沦落到这副下场。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也或是嘉祥的在天之灵,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吧。

不过在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后,碎星派掌门的内心就彻底平衡了。如果林嘉祥一条命,能换来那个第一天才墨凉城沦为废人,这也实在是物超所值了。

了尘道长振振有词:“今日之事,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的徒弟招招不留余地,一心要置朔儿于死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朔儿杀了他,那也仅仅是正当防卫而已!”

虚无极一双眼睛都被极度的仇恨染得血红:“你徒弟是魔……他受文殊剑反噬的样子所有人都看见了!凉城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是在除魔卫道!了尘,你玄天派执意要包庇魔物,这就是你们的死罪,你们所有人就一起陪着他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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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焚天派的挽歌

这一边是虚无极和玄天派众人的对峙,另一边罗帝星为墨凉城运功疗伤的场面,却是显得要安静许多。

他的体内就像是个无底洞,就算给他再多灵力,他似乎也无法吸收,而且,伤口的血也止不住……罗帝星又急又慌,一面依然维持着灵力的输送,同时迅速从衣袋中掏出一颗丹药,送到了墨凉城嘴边。

这在他所拥有的全部丹药中,几乎是最名贵的一颗。一直以来他都舍不得用,满心想留到冲击凝气级时全力一搏,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有一点帮助的话……

“吃下去啊!”现在的墨凉城根本张不开嘴。而且他全身都是血,生命迹象也微弱到了时有时无,罗帝星根本就不敢下手太重。在一次次的尝试后,他才终于成功的把那颗药塞了进去,墨凉城的喉咙微微滚动,似乎也终于有了吞咽的动作。罗帝星这时才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简直比完成了一场万米长跑还累。

但还没等他喘口气,墨凉城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越咳越厉害,直到吐出了几大口鲜血,连带着混杂了鲜血的丹药也一起吐了出来,无力的滚倒在地面上。而墨凉城的头很快又是一歪,一动不动了。

刚才面对天苍兽的威慑,没有弟子敢来趟这淌浑水。如今大敌既去,焚天派渐渐开始有不少人围拢了上来,郭阳云冲在了第一个,邢树珉也心情复杂的混在队伍之中,怔怔的注视着眼前那脸色惨白,全身僵直,如同一具尸体般的墨凉城。

凉城师弟,他是不是就快要死了?他真的快死了吧……

他流了好多的血,差不多有半张擂台那么多了。而且就连现在也还在流,一直在流……

一个人身体里一共有多少血,经得起这么不停的流逝呢?所以凉城师弟是真的要死了……

一个人死了,他停止了呼吸,世界上从此不会再有他。

世上不会再有凉城师弟,不会再有第一天才……

“凉城师弟,你醒一醒啊!”郭阳云正在大力摇晃着墨凉城,“只要你这次醒过来,以后我就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我……我以后把所有好吃的点心都给你吃,有厉害的宝物我都让给你,还有……我不再吵着让你请吃饭了,这一次我请你!换我请你!你想吃什么我都请你,你张开眼看一看我啊!”一边说着,手上更是卖力的连连摇晃。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师兄主动服软的样子,因为凉城师弟是真的要死了……

墨凉城在郭阳云一番七荤八素的摇晃中,表情越来越痛苦,终于他张开嘴,一连喷出了几大口鲜血。

罗帝星看得目眦尽裂:“你不要动他!!”猛地把郭阳云推倒在地。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罗帝星会为别人着想,因为凉城师弟是真的要死了……

“你干什么啊!我也是好意,你干嘛这么凶啊!”郭阳云揉着屁股惨叫起来,看到罗帝星杀人般的眼神,他明智的选择把后半截的抱怨咽了回去。

罗帝星忍了忍脾气:“有没有灵力啊?先给他一点。”两人迅速达成共识后,同时抬手按在墨凉城肩头,继续为他输送着灵力。

……

在虚无极正与玄天派众人吵得不可开交时,后方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袖。

“虚无极掌门,先别管他们那么多了,您快点来看看墨凉城吧!他一直都在吐血,伤口的血总也止不住,到底该怎么办啊?”

墨凉城的体内仿佛真的就是个无底洞,罗帝星与郭阳云方才尝试良久,仍是没有半分起色,反而墨凉城仍是时不时就会吐血,吐出的血量越来越多,罗帝星这一回真的是六神无主了。

虚无极气急败坏的一撩袍袖,也跟着回身察看。

事变之后,他先是忙着抵御天苍兽,再就是忙着向玄天派复仇,这还是第一次正面看到墨凉城的样子。这一眼看得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全身都是血,纵横的伤痕之下深可见骨,手腕处更是两个惨不忍睹的血窟窿。因为不停的在吐血,嘴唇和整个下巴一片血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偏偏就只有他的脸,是一片死灰般的白色。第一次看到,凉城以这样一副死寂的样子躺在我面前。以前他明明是那么有活力的孩子,可以乖乖的叫我“师父”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虚无极简直痛心疾首。双手迅速结印,构建出一片半圆形光罩,将墨凉城的上半身笼罩在内。光罩之中,灵力迅速流转,一次次的修复着他的伤口。整个过程中,虚无极的脸上始终流露着藏不住的焦灼。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这么当众失态,因为凉城师弟是真的要死了……

邢树珉挪了挪脚步,内心中的悲伤越来越深刻了。

我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在希望凉城师弟消失。

可是我仅仅是希望他离开焚天派,回他的家族去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啊!

现在我的诅咒灵验了,凉城师弟真的要死了。以后他死了,他所拥有的荣耀就又会重新属于我了。

尽管邢树珉一直在用墨凉城死后的一系列美好前景来自我安慰,但此时在他内心中,却有股冲破一切的绝望夺走了自欺欺人的欢乐。

……那,并不是我要的啊!

凉城师弟死了,师父该有多伤心啊!没有人可以取代凉城师弟的地位。可以安慰师父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凉城师弟存在过就是存在过,就算他不在了,大家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重新回来拥戴我。因为凉城师弟是唯一的。

为什么偏偏是凉城师弟呢?如果现在躺在地上快死了的那个人是我,那该多好啊。我本来就是多余的,没人在乎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凉城师弟,有那么多的人关心着他,珍惜着他,他的命比我有价值得多,为什么要死的偏偏是凉城师弟呢?

虚无极给墨凉城的应急治疗终于告一段落,伤口的血暂时是止住了,虽然他的生命气息,还是一如既往的衰弱。

当焚天派的医师长老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担架,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墨凉城抬上去的时候,罗帝星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徒劳的在他耳边念着:

“你还可以听到我说话么?振作一点,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自然,墨凉城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当焚天派众人在一片愁云惨雾下,抬着担架途经玄天派面前时,虚无极终于忍不住再次发飙:“我告诉你们,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样过去的。我今天把话摆在这里,一月之内,玄天派必灭!将来踏上黄泉的时候也不要怨我,因为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玄天派大长老叹了口气,第一次开口道:“虚无极掌门,您是这定天山脉的主事者,凉城师侄之事,我们也深表遗憾,但为了这一个弟子,就要开启两方大战,是否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位大长老通常是不会主动参与外界争端的。他的插手,让玄天派的众人再次感到了一片风雨欲来的阴影。就连叶朔的心思也开始混乱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无意之中铸成了大错。

虚无极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愚蠢!你们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如果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整个定天山脉都将不复存在!反正大家也都要死了,我还怕什么?我豁出去跟你们死磕到底!”

众人听了他这一番话,各自暗含不屑的摇了摇头。都到这个时候了,再这样危言耸听,可是没有半点意义啊……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定天山脉这穷山僻壤之地,收留的弟子大多都是邻近村庄中的穷孩子,谁能想到这里会有人来自那个在整个灵界大陆都是赫赫有名的商业家族?

在做出这番威胁的时候,其实内心最慌乱的就是虚无极。墨凉城的恐怖背景,在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墨家所蕴含的能量,要灭掉一个小国家中的小势力,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现在还能指望墨重山不报仇么?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送来这里,最后他却变成了残废,自己要是墨重山,能不报仇么?能么?

这时,在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师父,我受伤的事,千万不要告诉我爹,他会担心的……”

墨凉城竟然恢复意识了?!而且还可以开口说话,这也代表着,他的伤势的确在慢慢好转……虚无极又惊又喜,连墨家的威胁都忘了,连道:“先什么都别说了!”只要墨凉城真的可以好起来,以后自己一定什么都依着他!哪怕是,不做这定天山脉的霸主都行……

墨凉城的声音飘飘忽忽:“如果……如果我死了的话……”

虚无极急斥道:“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

墨凉城听而不闻:“如果我死了的话,请帮我转告我爹,一切是我咎由自取,与师父和定天山脉都没有关系。还有,请他原谅我,再也不能留在他身边尽……孝……了……”

他说这些……所以刚才他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同样想到了他这一出事,会为定天山脉带来的后果,这才预先留下了这样的话么?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自己都这样了,竟然还在为别人着想!虚无极一时间痛彻心扉。

墨凉城见他这许久都没有反应,又轻声催促道:“师父,快点把我的话录下来吧,我怕我的时间不多了……”

罗帝星同样听到了这几句话,内心一片混乱不堪:“墨凉城,你这是在留遗言么?我不准你死……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终于,有弟子战战兢兢的掏出玉简,开启了录音功能。这一副“默认留遗言”的行为深深刺中了罗帝星的痛点,他一时几乎是疯狂的将玉简打落:“不准录!他不会死的,我说了他不会死!”

虚无极神情一动,似有几分阻止之意。眼前是生死关头,如果真的能拿到这份录音,或许墨重山会念着儿子的遗愿,开恩放过他们一命……这是他瞬息间的反应。随即又想难道自己当真只看重自保,毫不顾及城儿的性命了么?如果他看到师父也放弃他,那该有多难过。以自己的立场,的确是不适合做这种事。这份认知也让他一时左右矛盾起来。

罗帝星在挥手打落那名弟子的玉简后,再次陷入到了一种剧烈喘息的状态。亲眼看到墨凉城受伤之后,他投入的感情一直太强烈,随便一点触动都可以让他进入到精疲力竭之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担架上的墨凉城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别表现得那么紧张,一点都不像你了……”

罗帝星瞳孔刹那间狠狠紧缩。直到担架已经被抬出了很远,他依然是一个人怔怔的伫立在原地。

还是一样的笑容,一样的语气,好像他们千百次抬杠的场面一样。时间在这一刻无数次的轮回再缩放,所有的回忆纷至沓来,仿佛一个人被抛弃在了一条漆黑的隧道里。而最终的定格,却是他那惨白得像朝阳下的积雪的笑容……

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又都已经改变了。

罗帝星的身子前所未有的剧烈颤抖起来,这一刻他的痛苦超过了这一天的总和。时而是恨意滔天,恨不得将整个世界毁灭,这个对不起他的世界,这个亏待了他的世界……如果他不在了,其他那些庸庸碌碌的人凭什么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时而是悲伤逆流,想哭,又哭不出来,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一次次碎裂,无尽的酸楚就像是一阵汹涌的浪潮,永无止境的冲刷着他的灵魂。这就像是一场没有终点的漂流,会一直延续到天地的尽头……

无论如何,罗帝星这一刻真的懂了。他明白了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修灵者的父母亲朋,曾经是怀着怎样一种悲愤之情,在埋葬着他们的尸骸,以及以怎样一种最深切的仇恨,来看待自己这个杀人凶手了。

好一阵子,罗帝星才从这种特殊的状态中缓解过来。同时,他也缓步走到了玄天派的队伍之前。

“叶朔,如果他有任何不测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恶狠狠的留下这句话之后,罗帝星不再回头,径直跟上了焚天派的队伍,继续参与着护送担架的工作。

青天白日,叶朔忽然打了个冷战。

罗帝星杀过很多人,在他身上本来就带着很深的杀气。但是刚才他的语气,和那个眼神,前所未有……那是真的在用整个的灵魂去仇恨一个人,他想要自己死……这一刻叶朔再度反思,忽然觉得放过他,也许真的是一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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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风雨欲来

赫连凤默默的依偎在叶朔身旁,注视着担架远去的方向。 对她来说,只要叶朔没事,就一切都好了。

那个墨凉城,大家在天澜秘境的时候也曾经是好朋友,没想到短短数月,他就变成了这副让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样子,还险些杀死了叶朔……不过现在他也算是自食其果,看到他那副惨象,也实在是让人心生同情,连一句“活该”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墨凉城伤口的血是暂时止住了,但他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这一路离开,担架上仍是不停的洒下一连串血点。

楚天遥同样目送着担架,他的心情在这一天也实在是大起大落了无数次。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倒死了……算了,死一个是一个。墨凉城废掉了,罗帝星竟然会被愚蠢的友情所牵绊,看他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等于是废掉了一半。他们两个都已经不足为虑了,我接下来的对手就只有……”视线缓缓的投向了叶朔的方向,“只有把他也解决了,这定天山脉才真正是我的天下……”

当焚天派众人已经走得一个都不剩后,裁判才从角落里冒出了头,战战兢兢的宣布道:“墨凉城选手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本场比赛的胜利者,是叶朔选手……同时在竞技赛与擂台赛的总成绩综合后,最终第一名的门派……也是玄天派,让我们恭喜他们!”

尽管他还极力在用那种捏腔拿调的方式说话,但他此时的声音却是颤抖得厉害。的确,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比赛之后,一切都已经不复从前了。

“唉,好好的一个天才,就这么废掉了。”流影派掌门依然百感交集的望着焚天派离开的方向,“双手都残了,变成这副样子,是再也没办法在修行一道上有所建树了吧?”

“何止!”常夜白也叹了口气,“照他那个伤势,能不能继续活下去都成问题!”

尽管所有人都是心中有数,但当这个事实被常夜白直言揭露的时候,一众高层长老都是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毕竟他们都曾经记得,墨凉城在这一届的比赛中曾经怎样的耀眼,他为大家带来了多少的惊艳和赞叹,这才是几天的时间,他就变成了担架上那一摊奄奄一息的血肉,这种翻天覆地的转变,也不免令众人都有了一种“朝不保夕”之叹。

“嘿,现在再去谈那个过气的天才,坏了大家的心情又是何苦呢?”碎星派掌门忽然衣袂飘飘的走了上来,朝着了尘道长拱了拱手:“了尘道兄,今后这定天山脉的龙头老大可就该换成你们玄天派了。日后有机会,也要多提携提携兄弟啊?”

他的风向倒是转得极快,一见焚天派失势,便忙不迭的转来巴结玄天派,言谈间倒似已经全然忘记了此前的林嘉祥一案,态度亲切得就像和了尘道长是结交了数十年的老朋友,这做戏工夫以及厚如城墙的脸皮,倒也是令人不得不服。

就连师清一也紧随着称赞道:“是啊,如今焚天已废,定天山脉,就属你们玄天一家独大了!”

好好的一场比赛,竟然发展到了如此惨烈收场,众人各自都是心情沉重。但他们同时也很清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抓住新的巨头,才是今后自己在定天山脉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时这赛场之中,各个门派的长老们无论是熟的不熟的,都围上前和玄天派的众位长老拉起了关系。了尘道长虽然心中不屑,但他也知道在势力场中拉帮结派的重要,因此面上也是丝毫不显,圆滑的和每一位前来巴结的长老们互相吹捧着。

无论如何,通过这一场比赛,玄天派是真正的打出了地位。焚天派的天才已经陨落,而玄天派的天才却正当盛时。况且他有天苍兽那样的倚仗,谁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更强大的底牌?

玄天派强势崛起的根基已经奠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今后的很多年都不会被撼动。

***

遥远的邑西国边境,这里长年都弥漫着一层厚重的风沙,灰蒙蒙的天空,投撒下一片终年不见日光的阴翳。

少女一身冰蓝色长衫,独自行色匆匆。绝美的容颜半掩在微敞的兜帽之下。只是她的双眼中,时刻缭绕着一片比冰雪更冷的寒意,这也令众多的垂涎者望而却步。

连接两地的空间虫洞已经近在眼前,一道包裹在灰色布袍下的身影忽然凭空出现,突兀的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准确的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雪影小姐,自当初黑市一别,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然,我所表达的不仅仅是对你的思念,还有你的美貌。”

来人缓缓的摘下了兜帽,露出的是一张足以让万千少女为之疯狂的妖魅容颜。嘴里说出来的话,搭配上这副邪气四溢的神情,再加上温柔的嗓音,足以迷倒任何一个在此时和他面面相对的女子。

只除了眼前的这一位。

“是你?”少女在这一刻同样摘下了兜帽,无双的美貌为这片荒凉的地界都增添了一抹亮色。这一对集造物精华的男女并肩而立,远远看去还真是十分养眼。

——如果能够排除那少女眼中瞬间掠过的杀意的话。

怎么可能忘记他……当初他同样是以这样一副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也正是被他温和的笑容蛊惑,卸下了防备去信任他。但最终他交给自己的,却是一枚象征着死亡的戒指!

如果他不出现也就罢了……但颜雪影早就发过誓,假如有朝一日再让自己撞见他,必将手刃了这个恶徒,以泄当日之恨!管他背后有多强大的背景,就连天霄阁都是自己的复仇对象,其他势力又算什么?

洛沉星好似全未注意到对面汹涌而来的杀意,他的笑容依然温和:“为什么是这么不友好的表情,我给你的玄冥妖戒难道不好用么?”

“你还好意思提!”洛沉星这若无其事的态度顿时将颜雪影满心怒火全激发了出来,当即提起一掌向他迎面劈去,掌心中的寒气凝聚到了极致,半空中都飘散开了一片片碎小冰霜。

洛沉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等那一掌已经逼到面前,才气定神闲的说了一个字:“停!”

奇迹发生了,颜雪影这去势汹汹的一掌,竟然当真有如被机括牵引般,硬生生的在半途定住。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再让掌锋前进哪怕一寸。

洛沉星满意的笑了笑,轻轻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面前缓缓压下。转头迎上颜雪影狂怒到几欲喷火的视线,低笑道:“很意外么?你是不是在想,玄冥妖戒明明都已经被你毁掉了,为什么我还可以命令你?”

略微停顿了一下,语调也是更加温柔:“太天真了,像那样的戒指要多少有多少,已经进了口中的猎物,我们怎么可能让它再脱离猎手的控制。言灵契约,它真正刻入的是你的灵魂,要知道,我洛家的卖身契一旦签下了可就是一辈子的啊——”

颜雪影愤怒的挣扎了两下,这一刻在洛沉星的刻意触发下,她确实感到了灵魂中传来阵阵灼热感,那仿佛是一根精致的锁链,精确的锁住了自己的灵魂中枢。自己的喜、怒、哀、乐,以及一切的七情六欲,都逃不开这根灵魂锁链的束缚。

如果今后的人生都要任由旁人操纵,这样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颜雪影刹那间心灰如死,转过手腕猛地朝自己的胸前拍下。这一掌甚至比刚刚击向洛沉星时,都还要更加决绝而不留余地。

然而,同样的一幕再次重演了。颜雪影眼睁睁的瞪着自己的手掌僵在了半空,而胸腔里那颗已经不属于她的心脏,却依然在鲜活而有力的跳动着。事到如今,自己竟是已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么?

洛沉星就像是早料到她会企图自尽一般,深邃的双眸没有半分波动。笑容依然温和而邪魅,带着最深的蛊惑:“我不是早就说了,你的卖身契约是一辈子的么?既然是我洛家的奴仆,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之前,你的生命,包括死亡,都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的。

如果你对现状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的话,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时间去适应。毕竟,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颜雪影咬了咬嘴唇,目光无声的黯淡了下去。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不停的跑,不停的逃,就是想要逃出自己的命运。哪知兜兜转转,最终钻进的却是一条死胡同。不仅没能为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反而连曾经的目标也丢失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拖延时间毫无意义,至始至终她都只有孤独一人,从不奢望得到任何人的庇护。只是,在她心里依然有一个微弱的疑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不仅得不到任何人的关爱,还要承受着命运的不公,为什么永远是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洛沉星笑容玩味:“为什么是你?不,我们从来没有刻意的选中过任何人。当初是你对我洛家有事相求,我们帮助了你,自然就要从你身上索取相应的回报。一来一往,这本来就是对等的利益交换。”

绕着颜雪影身侧缓缓踱步,同时压低了声音:“不过,你的来历之大,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啊。我甚至都在犹豫,到底有没有把握拿得下这一只金凤凰了。但是仔细想想我又觉得没有关系,毕竟难度越大的挑战,我就越喜欢。嗯,你说呢,天霄阁真正的大小姐?”

颜雪影的身子猛地一震:“你为什么会知道?”紧接着她的反应也空前激烈起来:“不要把我跟天霄阁扯在一起!我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洛家,这个在她来到邑西国之后才接触到的势力,就算他们是这里的土皇帝,却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连天霄阁的人都敢动?尽管颜雪影对此事确是心存疑惑,但她很快又强行否认了对自己的定位。

呵,她算是什么天霄阁的人?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恐怕人家也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吧?

洛沉星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这一次他抬起的目光,格外的神秘而悠远。

“其实,这样不是也很好么?我知道,你一直都立志向天霄阁复仇,甚至你恨不得彻底颠覆了这个号称灵界大陆魁首的势力,以报复他们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亏欠。勇气可嘉,但我不得不提醒你,再过几年,就将是天宫门再度现世的时候了。‘那一位大人’的事,就算旁人不知,你总该是耳熟能详的吧?”

颜雪影沉默了一下,才缓慢的道:“他是天霄阁的传说,数千年来始终在族谱中占据着最醒目的位置。凡是天霄阁的子弟,都会被要求熟读他的事迹,直至倒背如流。”

也许是因为涉及到了那位最为高深莫测的大人物,颜雪影一时竟似忘记了洛沉星对自己的威胁,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向他转述了一遍。

洛沉星微微颔首,应道:“所以你就应该知道,在他回来以后,不管你修炼到再有通天本事,也是绝对无法再动摇天霄阁地位的了——”

颜雪影毫不留情的打断道:“那又如何?难道你们洛家的势力就能大过了天宫门?你能帮我复仇么?”

洛沉星自嘲般的一笑,这个问题,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了。

颜雪影理所当然的高挑起了视线。就算自己复仇的希望已经渺茫,但能看到这个向来趾高气昂的敌人在自己面前吃瘪,仍是令她享受到了片刻的报复快感。然而洛沉星接下来的一段话,忽然让她像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当场。

“其实这又是何必呢。整垮天霄阁,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你所希望的,也不过是让那些阁中长老可以仰视你而已。我再告诉你,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利益参半,你只知道‘那位大人’和天霄阁的关系,但是他和我们洛家的关系你又知道么?”

颜雪影的双眼因震惊而不断放大:“你……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作为天霄阁的小姐,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那位天宫门的创建者所拥有的能量和地位,现在洛沉星竟然说……但是,如果是假的,他又怎么敢造这个谣?

洛沉星满意的欣赏着颜雪影的错愕,一面走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嘴唇贴在她耳边柔声道:“不要急,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只是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不如,我们换一个安静的地方再慢慢谈——?”

颜雪影苦笑了一下,没有挣扎,放任自己陷入了敌人的怀抱。从那一刻她就知道,原来自己的噩梦从来都没有结束。并且,新的噩梦,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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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残局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的焚天派,此时是一片狼藉。

这个曾经一度占据着定天山脉统治地位的门派,在这场比赛中输掉了他们一切的辉煌和荣耀。同样的,也输掉了整座山门的精神,输掉了弟子们的斗志,输掉了传承百年的野心。

比那一切的失败更沉痛的,是他们亲眼见证了一颗新星的陨落。

曾经有着“第一天才”之称的墨凉城,此时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的躺在病床上。身上的绷带换了又换,每次被丢到水盆里的,都是一团团被鲜血浸透了的绷带。

虚无极为了这个徒弟,这几天可谓是心力交瘁。在焚天派的一众医师束手无策后,又专程花大价钱在定天城中请来了一位有名的大夫。并声称,只要能治好他,要多少酬金尽管提。

如果焚天派还是以前的全盛时期,在他们遭遇到这样的“宗门不幸”时,那些附庸门派一定已经挤破头的前来送礼探视,表达一份心意了。但如今多日延过,整座焚天派仍是门庭冷落。在墨凉城的卧房中帮忙的,总共也就只有零星几名弟子。

很明显,焚天派的弟子已经充分发挥了他们“自私自利”的门风。纵使墨凉城曾经是他们的骄傲,让他们可以作为“第一天才同门”的身份,抬头挺胸的在外面行走,但现在一朝陨落,再也没有了巴结的价值,谁还愿意浪费自己的修炼时间,来看顾这个随时可能咽气的人呢?

毕竟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在这种情况下,虚无极也不可能为此责罚他们。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罗帝星。从最初帮忙抬担架开始,接下来他就一直留在了焚天派,奔前跑后,端药倒水,几乎做了一切所有人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不是他的话,这些杂务还真的很难解决得这么快。虚无极看在眼中,只能默默留下一声叹息。

现在已经没有人再去嘲笑罗帝星的比赛失利了,毕竟第一天才都伤成了这样,你还能要求别人怎么样?而且,好歹他还是精英弟子,这么任劳任怨的照顾一个过气的天才,看在大部分人眼中,都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寂静的房间中,大夫摆弄医疗工具的声音也就显得尤为刺耳。当那些冰冷的仪器先后划过墨凉城的胸腔,虚无极的心也越揪越紧。自己真的是个无能的师父,眼睁睁的看着城儿受这样的痛苦,而自己却只能在这里听天由命!

终于,那大夫将随身的工具塞进医药箱,一面转过身向众人摇了摇头:“他这双手从此是废了。”

罗帝星闻言大怒,一把揪起了那大夫的衣领:“你这庸医胡说些什么?”

那大夫一瞪眼:“他都这样了,这手废了还不是明摆着的么?”

众人随着他这句话,目光相继落在了墨凉城两只已经仅剩白骨的手腕上。是啊,连手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废得更彻底?如果他们自己是大夫,估计也会给对方一个看傻子的白眼了。只是现在当他们自己作为墨凉城的亲友,要接受这个事实也确实令人悲伤。

虚无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语气如常的问出一句:“那他以后还可以修炼么?”

那大夫整整衣领,叹了口气:“这个,我看是难了。”回头又看了墨凉城一眼,似乎是犹豫了一番,才说出了一个更沉重的消息:“同时他之前受到了时之力侵蚀,恐怕剩下的生命也不会太长了。”

罗帝星一怔:“时之力,是……指……”同样作为时间秘法的修炼者,他迅速的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而这个认知几乎令他绝望。

在所有人大都还是一头雾水的时候,那位大夫主动的解释起来:“高等时间秘法在发动中,往往会自带一种侵蚀效果。你们也该知道,任何人和事物,他们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而这个时间,通常也是有着一个既定的尺度。

一旦受到时之力的侵蚀,它们所拥有的时间就会被迅速吞噬,从而提前走到生命的终点。”说着,朝病床一侧使了个眼色,“现在,属于他的时间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虚无极感到脑中“嗡”的一响,在几名弟子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急急追问道:“那……怎样才可以解除时之力的侵蚀?”看到大夫脸上的表情仍是不温不火,急得眼眶都直发红,以他定天山脉霸主的身份,这是第一次再三向人打躬作揖,苦苦哀求:“大夫……大夫啊,我给您跪下了!求您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啊,大夫,要多少钱您说……”

那大夫摸了摸下巴:“这个,我是无能为力的,大概只有涅槃境强者才有办法。”说到这里,目光中也出现了一种惋惜。即使作为看惯生死的大夫,他也同样在为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逝去而惋惜。

涅槃境强者?!虚无极眼前直发黑。如果只是要钱,要找人帮忙,实在不行他就豁出去向墨家求助了。以墨家的财力,没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至少,先保住了墨凉城的命,秋后算账就等到以后再说吧……

然而,那大夫竟然一口就说涅槃境强者?修灵者真的到达了那个级别,再多的金钱也打动不了他们了。那群老怪的眼里将会只有修炼,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超越涅槃境,晋升到只有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境界。就算是墨家,也绝对无法请动一尊涅槃境强者!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打个比方,如果他本来可以活到一百岁,那现在他就只能活到三十岁了。除非他在三十岁之前能够突破到涅槃境,那就有机会为自己逆天改命。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基本上是没有希望了。”

在那大夫一番更细致的解说下,房中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从一百岁骤降到三十岁,生命直接被缩减了一半还要多?!

况且,别说他是已经不能修炼了,就算能够修炼,三十岁之前突破到涅槃境又怎么可能?

再有,那三十岁的说法还是将他原本的年龄定在一百岁来计算的,但寻常人能活到一百岁本就不易。这样的话,恐怕他仅仅在二十岁出头就会死。

这位曾经是定天山脉最耀眼的第一天才,生命即将在最灿烂的年纪结束。

这个认知就像瘟疫一般辐散到了每个人心中,也从此种下了一片难以驱除的阴霾。

罗帝星背靠着墙壁,整个人脱力的滑坐了下去。蜷缩在墙角,一次次绝望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该怎么做?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救他?我自己在十年之内突破到涅槃境吗?不可能,我做不到的,再怎么样都做不到的……

就算罗帝星再如何疯狂,为了拯救墨凉城他也愿意去尝试一切最疯狂的方法,但事实就是事实,它就是那样残酷的存在着,丝毫不会为任何人的疯狂而改。

虽然灵界大陆上也存在着一些以缩短生命为代价,短期内迅速增强实力的丹药,但所有的丹药能完成的增幅都是有限的,绝对不可能让人直接突破到涅槃境。

那么,去拜托其他的涅槃境强者?但是如果我自己无法突破到涅槃境,就没有跟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拿什么去跟他们讲条件?

——这是一个死结。

当那大夫背起医药箱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所说的这一切,是建立在他能在三日之内醒过来的基础上。他的伤势太严重了,现在你们喂他再多的丹药,也只能是略尽人事,谁也没有把握说,一定可以起到作用。

三日为限,如果醒不过来,万事皆休,你们也可以尽早准备后事了。如果醒得过来,那眼前的这道坎就算是过了。接下来尽量让他吃好玩好吧,他也没有多少年的命了。”

一个又一个的噩耗,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焦雷。众人就在这连续不断的打击中,被推向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大夫,虚无极手中的传音玉简又亮起了即时通讯的信号。从上面显示的名字来看,那正是自己此时最害怕,也最不想面对的一个人……

但是,该来的迟早都会来。虚无极沉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的朝玉简中注入了一道灵力。

传讯刚一接通,墨重山焦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虚无极先生啊,真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一次了!我在玉简中感应到凉城的灵魂力量,又一次大幅度的衰弱了,而且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严重!他是不是又跑到什么秘境里胡闹去了?”

虚无极暗暗苦笑:“……很遗憾,这次恐怕是真的。”墨凉城上一次的灵魂衰弱,是在梦魇之域内陷入了幻境,最后证实是有惊无险。可是这一次……自己却再也不能还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儿子了。

同时虚无极始终都有着另一层顾虑,就像一只无孔不入的魔鬼般咬啮着他的内心:“如果让墨重山知道,城儿是在我这里出的事,那我焚天派转眼就将是灭门惨祸啊!”

墨重山的声音也一下子提了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凉城他到底怎么了?!”

虚无极看了看病床上毫无生机的墨凉城,即使再三下定决心,他仍是无法将这边的残局向墨重山如实转述,最后只能抱着多活一刻是一刻的心态,匆匆的留下一句:“……一言难尽。但是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救他!”话音一落,就匆匆的切断了传讯。同样仰起头靠着背后的墙壁,内心疲累得就像是打了一场大仗,还是一场最艰难的仗。

在邑西国的国都,一间豪华的大宅子里,洛沉星在接到了阮石的传讯后,也是久久的震惊难言。

那个墨凉城竟然废掉了?遗憾倒也真是遗憾,我原本以为,有资格终结你的,就只有我……

洛家和墨家在生意场上竞争多年,父辈之间的争斗,也同样在子辈身上延续着。作为洛家的继承人,洛沉星也早已把那位墨家小少爷看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在他来到定天山脉之后,洛沉星更是花了极大的精力去关注他。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个被父亲当做“别人家的孩子”来教育自己的楷模,现在他就这么废掉了,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了,洛沉星一时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难以理解,有时你会为你的对手悲痛落泪,有时却也会对你的朋友幸灾乐祸。

仅仅是跑了一趟邑西国边境而已,刚刚搞定那位天霄阁的大小姐,把她带回了洛家府邸,竟然就错过了定天山脉的这么一桩大新闻……洛沉星一边缓缓按摩着太阳穴,同时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既然你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被那个叶朔给废掉了,那就用你来实施我的计划,也好让你残废得更有价值一点吧——

迅速盘桓一番,洛沉星重新抬起玉简:“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玉简的另一边,阮石正在恭敬应声:“是的,少爷。但是我不明白,墨凉城废掉了不是正好么?为什么还要提供他兵器,去增强他的实力?”

洛沉星不耐道:“你懂什么?照我说的去做!”几句话打发了阮石之后,他也在面前的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果然,以他们培植的情报网,是没有任何事能瞒得住这位洛家家主的。

“那个墨家的小儿子竟然废掉了?哈哈哈,我真是等不及要看我那个老对手的反应了!”地下王国的一代巨头,洛家家主洛慕天难得的开怀大笑,这个消息简直比他在生意场上赚进了几百万灵石还开心。一边拿出玉简查找着名单:“我这就传讯给墨重山,听说他最近刚好有几笔大生意商谈。哼,儿子都这样了,我看他还有心情谈吗?”

洛沉星神秘的一笑,轻轻按下了父亲的手臂:“爹,还是再等等吧。如果现在传讯给墨家,他们一定会立刻派人把他接回去,这样,我策划的好戏也就无法上演了。比起让墨家损失几笔无足轻重的小钱,还是先统一定天山脉来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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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假肢

阮石是在随着师父回到碎星派后才悄悄溜出来,在病房中基本上就一直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直到送大夫离开的时候,他避到外面接了一通传讯,再回到房中时,满室的弟子已经走得不剩几个了,阮石耸了耸肩,索性也就大大方方的走到虚无极身边。

虚无极一见了阮石,枯寂的双眼中陡然放出了光彩来,抓住他的双肩一阵大力摇晃:“怎样?怎样了?”

就算明知道阮石刚才离开,就是给他外头的主子通风报信去了,虚无极此时却也顾不上追究了。

是啊,之前怎么就忘了洛家这一条线呢!虽然他们歪门邪道的东西不少,但无论是路子还是各类珍稀资源,他们在邑西国也一样是最多的啊!说不定,他们可以有什么办法救救城儿……

阮石尴尬的赔笑了一下,先低头告了个罪:“抱歉,解除时之力侵蚀的药物,洛家也拿不出来。”在虚无极瞬间现出失望之色后,又很快的补充道:“不过,对于他双手的残疾,我们倒是有一些补救措施。但是,还要先征求过您的意见……”

虚无极大喜道:“还有什么意见……怎么,难道你们可以让城儿的双手恢复吗?要怎么做,能不能马上开始?”此时他欣喜若狂,竟全然忘记了此事在逻辑上是否可行。

阮石解释道:“是这样,在洛家的库存中有一种钩爪,它是一件集假肢与兵器为一体的特殊道具,外形就和真正的手掌差不多……不,应该说,是和妖兽的手掌差不多。大概就是……”右臂前方缭绕起了一阵红光,在咕嘟咕嘟的气泡翻卷中,手掌已经迅速完成了局部妖化。

“……像这个样子。”阮石伸缩着狰狞的手爪,对虚无极投来的诧异目光也只报以淡然一笑。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了,现在妖化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必须藏着掖着的秘密了。

“不过它看起来会更大,也更锋利。到时将会通过特制的螺丝,和腕骨连接在一起。经过几天的磨合期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当做真正的手掌来使用了,不会有任何排斥反应。

在穿衣吃饭,以及一些日常生活中,它可能不会像普通人的手掌那么灵活,但是作为一件兵器,它还是非常锋利的。而且就算是没有任何修炼基础的凡人安装上它,也同样可以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因为……”

阮石卖力的推荐了一长串,虚无极却明显是没有听进多少,双眼发直的喃喃道:“所以,到底还是要装假肢啊……”

曾经天资卓绝的墨凉城,被众多长老一致公认为最有机会晋入涅槃境的绝顶天才,现在竟然要装上真正代表残疾的假肢,从今以后,连吃饭穿衣这些最寻常的事,他可能都无法独立完成……一想到那个场面,虚无极就不禁一阵心酸。

但就算不装假肢,难道就能掩盖他残疾的事实么?那样也仅仅是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不方便而已……虚无极思前想后,最终认命的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说的那种钩爪……”

也许是对墨凉城的事太过敏感,一直枯坐在角落里的罗帝星忽然站了起来:“钩爪?你们在说什么钩爪?”

阮石迅速将那只手掌藏到了背后,默默的解除了妖化。这种半人半妖的样子,说到底他还是并不想给自己的朋友看见。而同时他也避重就轻的将钩爪的原理重新向罗帝星解释了一遍。

罗帝星听罢,果然立刻就露出了嫌弃之色:“黑市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用吧?都是一些害人害己的东西。”

也难怪罗帝星对黑市如此排斥,上次看到的玄冥妖戒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从此在他的印象中,黑市就一直是一个只顾赚钱,完全不顾别人死活的利益集团——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卖出来的假肢怎么敢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又要给你下套了!特别是它还可以兼做兵器,这种一听就很不靠谱的设计……

阮石一个劲的做着担保:“不会有危害的!从尺寸到弯曲程度,都可以为他量身定做。而且钩爪上本身就附加有强大的灵压,即使他已经拿不了兵器了,这钩爪本身就是兵器;他不能调用灵力,在钩爪中也有现成的。

所以我才觉得,这一款道具最适合现在的凉城师兄。到时候要拿它来战斗的话,攻击敌人也是一抓一个准。我想,他一定也很想亲手向叶朔报仇的吧!”

房中几名弟子从头到尾的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当下都是一阵忍俊不禁,心想以后如果他不修炼了,改行去跑推销,也绝对不会吃不上饭。

但对罗帝星而言,真正有说服力的也就只有最后一句。墨凉城想亲手报仇,自己又何尝不想让他亲手报仇?勉强退了一步,应道:“……行吧。那到时候先给我看看。”一说完这句话,他就旁若无人的从墨凉城额头上取下毛巾,拿到一旁重新去打湿了。

虚无极默默朝他的背影扫了一眼,又将阮石扯近了一步,同时压低声音:“你这是……洛家少爷的意思?”

阮石一怔,随即干笑道:“是啊,自然是少爷的意思,否则我又哪敢自作主张?”

说白了,还是不信任我啊。如果是我的意思,估计您就得三思了。阮石在心底暗暗冷哼。就算暂时是把我当个人看了,也仅仅是当成和洛家之间的传话筒。算了,传话筒就传话筒吧,但是你们给我记好,我这个传话筒,迟早有一天也是要翻身做主人的——

虚无极点了点头,接着提高声音向一众弟子道:“刚才大夫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接下来这三天,对城儿将会是最关键的时期,在他身边,绝对不能离了人!所有人轮班值守,每两个时辰为一班,至于如何排班,由你们自行决定。但是,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谁要是在值班的时候出了差错,耽误到城儿……你们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依着焚天弟子对虚无极的了解,越是他没有说出口的惩罚,往往也是最为可怕的惩罚。这条命令顿时令众人在心中叫苦连天。不仅是要耽误自己的修炼,来给这么一个活死人当牛做马,万一他无巧不巧,真的就在自己值班的时候死了,那是说也说不清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着有哪个冤大头先出来替自己顶上这一桩差事。然而在场的谁也不比谁傻,反正掌门又没点我的名,为什么非得是我?室内这一片极端的沉默,也是将人性中趋利避害的一面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虚无极自然也猜得出这些弟子在想什么。往常他一向视感情为累赘无用之物,恨不得每个弟子都是自私自利,如今看到自己的“教育成果”,却令他第一次有些茫然起来。

这当中只有罗帝星始终充耳不闻,该熬药熬药,该洗毛巾洗毛巾。等他重新坐到床头,替墨凉城擦掉额头的虚汗,再端端正正的敷好毛巾,拿起勺子喂他喝药时,虚无极才满怀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道:“那第一班就先辛苦你了,两个时辰以后,我会安排他们来换班的。”

罗帝星猛然抬起头:“不需要换班!我一个人就可以!”

从墨凉城受伤到现在,焚天派的人是什么嘴脸他都看在眼里。一个个不是推三阻四,就是忙着撇清关系。

这也难怪,毕竟双手残废和普通的受伤不一样,就算这次能养好,那残疾也是落定了的,他已经不可能再修炼了。一个不能修炼的修灵者,他的处境会比凡人更悲惨。现在所有人仅仅把他看成一个令人厌倦的包袱,却不想想他到底是因为谁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要把他交给那样一群人……我怎么可能放心!

房中的焚天派弟子闻言,仿佛看到了现成的冤大头,都忙连声附和道:“师父,罗师兄都说了他一个人可以,那就让他一个人来吧!”

“是啊,罗师兄和凉城师弟感情深厚,人家还是从破月派专程赶过来的,咱们总得给他这个机会一尽心意啊!”

虚无极面色阴沉,事实上他的心声是:你能不能撑得起三天三夜我才懒得管。但万一到时候你困得厉害,一个疏忽,害城儿出了状况怎么办?

——只是这种话直说起来太过无情,若在以前他还可以无所顾忌,但在亲眼看到这段时间罗帝星为墨凉城所做的一切后,人的心终究不是铁打的,让他还怎么可能再去摆高高在上的霸主架子?

阮石见机很快,凑在虚无极身旁低声道:“没事,我有空就多看着他一点,出不了岔子的,您放心吧。还有关于钩爪的构造……为了制作出来的假肢可以让患者使用得更顺手,我们还需要对凉城师兄的资料进行一定程度的采集,这就需要虚无极掌门您的协助了。您看咱们能否换个地方,好好商谈一下?”

虚无极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罗帝星虽然是好意帮忙,但他未免也太过固执。相比之下,反倒是阮石还比较令人省心。

房门外,邢树珉拿着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疗伤药方,默默离去。

这还是他跑遍了定天城中的各式医馆药铺,受尽了店老板的白眼,才最终整理出来的成果。以他如此不善言辞之人,让他主动去跟外人打交道简直就像是受刑一般。可是为了师父他忍了,他满心以为这一次可以为师父分忧,但是直到最后,他还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至始至终,我都是个多余的人。我甚至还比不上别派一个在擂台上作弊的败类。

其实我也可以帮忙守着凉城师弟,但是罗帝星是不会答应的。他气场太强大,我根本就没办法在他面前提出反对意见。

……算了,那也只能这样了。反正要让师父高兴,也不是只有从凉城师弟身上入手一途。

邢树珉就这样带着他的孝心,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退场了。他前脚刚走,虚无极和阮石也紧接着从房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间二层楼的小筑,一楼是练功大厅,二楼除了墨凉城的卧房,还有另外几个房间,以及一条宽敞的走廊。在整个焚天派,除了掌门的居所,就要属这里待遇最好了。

两人一路走下楼梯时,虚无极一直在摆弄着玉简,面上看去极其烦躁。半晌后更是没声好气的向阮石道:“喂,把你的传音玉简借我用一下。”

阮石虽然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掏出玉简递了过去。虚无极在迅速查找名单后,很快就对着一个名字发出了联络请求。等待传输建立的过程中,半是向阮石解释,半是愤怒自语的道:“你们掌门的风头转得有点快啊,这几天看到我的传讯直接不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阮石稍一迟疑,很快就神情诡秘的挑拨道:“是啊,我早就说过了,我们掌门是得过且过之人。而且近日间我听他言谈,确有向玄天派靠拢之意……”

虚无极大怒:“他敢!”此时玉简上方忽然散发出一层光芒,这是传讯已经接通之象。

碎星派掌门的态度非常倨傲,只有简单的一个字:“讲。”

虚无极冷笑一声,缓慢开口道:“极柯,你终于接传讯了。”

碎星派掌门初时一惊,但他的惊噫声很快就被一阵平稳的笑声取代。并且玉简那一头的音调,是虚无极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嘲讽和油腻。

“虚无极掌门?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用小徒的玉简来跟我联络啊?您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跟我闲话家常,而是尽全力治好凉城贤侄的伤吧?哦,我还忘了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啊?还——活着么?”

虚无极强压着心头怒火,淡淡道:“别装糊涂了。我要为凉城报仇!需要你们碎星和破月两派全力出兵协助。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尽快的去准备……”

他的话还不等说完,碎星派掌门就慢悠悠的插了进来:“不要说得那么重情重义。一统六门,不是您一早就有的计划么?凉城贤侄受伤的时机只是恰到好处而已。双方开战,我碎星派必将伤亡惨重,我们又何必为了您的私心,将门派的前途都搭进去?”

玉简上方的光芒很快的暗淡了,碎星派掌门已经单方切断了传讯。一见焚天派失势,他竟是连面上的恭敬都再不屑维持。

虚无极一时大怒欲狂:“可恶的极柯!你真的以为我焚天派就此一蹶不振了么?你以为投靠玄天派才是正确的选择么?你会为你今日的愚蠢后悔!”

他捏着玉简的手掌不断颤抖,阮石提心吊胆的盯着,一面抬起双手在下方做虚接状,生怕他一个愤怒直接把自己的玉简摔了。

当虚无极转过视线时,阮石立刻收敛起了自己的动作,同时再次进言道:“还记得我上次提起,关于玄天派的那件至宝么?在这个非常时期,要想让两位掌门妥协出力,恐怕就只能指望它了。要不要再次召见楚天遥呢?”

虚无极又喘了几口粗气,才渐渐的冷静下来,顺手将玉简交给阮石,叹道:“我现在也没有时间理这些,救治凉城才是第一位的。实在不成的话,进攻玄天派的计划也就只有延后了。”

阮石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总之我有空也多去调查一下,希望可以尽快找到线索。我们现在还是先商谈那钩爪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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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父与子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度过,转眼已是一天过去,墨凉城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罗帝星一直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自己的修炼是彻底搁下了。

自从墨凉城受伤后,他好像忽然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追逐的目标已经不在了,修炼也变得没有了意义。就算变得再强,没有了那个值得去炫耀的对象,他又是努力给谁看呢?

他现在已经忘记了,在墨凉城来到定天山脉之前,自己的日子究竟都是怎么过的。曾经心目中那个稚嫩的强者梦,在这场突来的巨浪面前,早就被打得支离破碎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黄昏,在这个一天中最容易令人感到疲倦的时间,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碌,有的正在归途中行色匆匆,有的正在享受阖家团圆,也有些孩童早早的用过了饭,此时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休息。

而在焚天派中,一群群弟子蜂拥而出,排着队到食堂中打饭,这同样也是一天内门派最热闹的时候。窗外响彻的是一片片的欢声笑语。

罗帝星坐在床沿,失神的看着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天际的微光也相继被亮起的灯火取代。一天的时间又这样过去了,所有的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而且他们都生活得很开心,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年轻的生命正在随着日落一起西沉。

这一整天,除了虚无极来看过几次,以及阮石给他送来饭菜,陪着他坐了一会儿之外,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房间里安静得就像一座坟墓,让人的心都感到空虚。

这些人,如果墨凉城真的不在了,他们还是会开开心心的去过自己的日子吧,而世界的进程也不会因此被打乱。

就算是他的亲友,在难过了几天之后,还是会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好像忘记了世界上曾经有那样一位好友的存在。一个人的生命,以及他在世上留下过的痕迹,真的就可以被磨灭得那样彻底么?

那么,自己又如何呢?是否有一天自己也会忘记他,会拥有新的朋友圈子?

在罗帝星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越悲伤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在墨凉城的衣袋中,传音玉简的光芒一闪即灭。

也只有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时刻,罗帝星才会察觉到这一丝最微弱的响动。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抬手将玉简抽了出来。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原来玉简中已经累积了上百条未接传讯,只是由于墨凉城的灵魂陷入衰竭,玉简自动切换到了屏蔽状态,因此所有的传讯都被忽略过去了。

当他刚一尝试着注入灵力,玉简中就响起了一道狂喜的声音:“凉城啊,你终于接传讯了!你可把爹担心死了啊!”

罗帝星沉默了,在这种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从对面那焦急的声音中,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如果有一天是自己失去了联络,父亲大概也会这么担心吧。

但是在墨家面前,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这么沉重的消息由自己来说,合适么?墨凉城当时也曾经说过,不要透露他受伤的消息。不能让家人为自己骄傲,至少也不要让家人为自己担心,这就是他们为人子,所能尽到的最起码的孝道。

罗帝星一直沉默了很久,直到对面再次传来了接连几声焦急的询问,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道:“……我不是他。”

墨重山好像也被弄愣了,半晌才迟疑着问道:“那你是……?”

罗帝星一忍再忍。这几天他看遍的就是周遭众人的冷漠,现在终于遇到了一个真正关心墨凉城的人,也许他会理解自己的心情。

这种被“共苦”所连接起来的亲切感,让他的情绪突然失控了。紧抓着玉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你是墨凉城的父亲吗?伯父您好,我是他的朋友。他……”无助的朝床上扫了一眼,“他现在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能不能亲自过来看一眼啊?总之他真的很不好,他就快死了!”

墨重山也急了:“你说什么?!”但是很快,他的声音却渐渐的迟疑起来:“可是,我这边马上将要有几笔大生意商谈,短期之内实在是走不开啊!”

罗帝星一听到对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生意”,所有的担心和悲伤顿时都转化为愤怒完全爆发了出来:“你儿子还没有你的生意重要吗?!他要是死了,你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跟你说他真的快死了啊!!你再不来看他,你想等到永远见不到吗?!”如果不是顾及到对方是墨凉城的长辈,他都恨不得直接破口大骂了。

墨重山仍是犹豫不决:“这……”

罗帝星的心在这个犹豫的语调中都凉透了。这真的是一件值得犹豫的事么?在他的观念中,听到自己的儿子快死了,难道不应该立刻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立刻赶过来都唯恐不及,现在对方却似乎真的在为该选择哪一边而伤透脑筋?当初墨凉城在擂台上,可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啊!他一心要保护的就仅仅是这样的家人?!

罗帝星并不知道,墨重山同样有自己的难处。即将要商谈的,每一笔都是动辄上亿的生意,就算这个数目对墨家只是九牛一毛,他也不是不能放弃,但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在生意场上的信誉,一旦这次临时失信,影响的将会是长期的合作。

如果是他一个人,哪怕是破产了都无所谓,但墨家的生意实在遍及太广,名下大大小小的商行无数,一旦他们家出了问题,所动摇的会是整个灵界大陆的经济命脉。

况且,还有那么多的佣工都在等着吃饭,自己手里就等于是捏着无数条的人命,他真的能为了自己的儿子,置那许多的家庭于不顾么?

况且,墨凉城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他也始终没有得到一条确切的消息。万一这仅仅是哪个顽皮弟子的恶作剧呢?那他这么放下一切,冒冒失失的赶过去,岂不就彻底成了因小失大?

说到底,在墨重山看来,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事,虚无极不可能不告诉自己。至于其他人说的话,那可就要打一点折扣了。

罗帝星等得不耐,刚想再说些什么,手中的玉简忽然被人一把打落。

墨凉城迷迷糊糊的侧过头,对着掉落在枕边的玉简低语道:“爹,别听他胡说,我很好。”

这一来一去,是把墨重山彻底搞糊涂了:“……他这是?”

墨凉城的双眼依旧紧闭,口齿却是难得的清晰:“他是我朋友,他说话一向就是喜欢夸张。爹您安心去谈生意就好了,我没事的。”

墨重山听着儿子的声音,虽然确实有些虚弱,但的确不像是什么快死的人,心里的一块巨石也落了地。又匆匆叮嘱了几句,让他好生照顾自己,等爹一忙完了就去看他。墨凉城一一应下,最后抬起断腕在玉简上一敲,挂断了传讯,而他也再次变得一动不动了。

罗帝星看得目瞪口呆。这算什么?你这算什么?对方既然是你的父亲,那他凭什么不管你?而你竟然还要主动给他一个、让他可以更心安理得的借口?你到底还要高尚到什么时候?

就算他醒了,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病人,他阻止不了自己。罗帝星再次抄起玉简就要回拨,他就是无法接受墨重山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

但在拿起玉简的一瞬间,罗帝星的动作忽然僵硬了,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注视着墨凉城。

病床上的他,呼吸依然稀薄,眼珠不会转动,整个人的意识仍然没有恢复。

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真正清醒!

但是即使是陷入着深度的昏迷,仿佛在他体内仍是有种本能,在父亲感到为难的时候,主动的出面解围,让父亲可以心无挂碍的去以事业为重,因为他很清楚家族生意在父亲心目中有多重要。在那片刻之间,他突然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能说能动,这无法用任何理论去解释,只能说,那是生命的奇迹,由孝心构建的奇迹!

“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我就成全你……”罗帝星最终只能妥协。既然那是墨凉城不惜一切也想完成的事,他实在没办法继续去伤他的心,即使这导致的很可能是在将来伤了他的身。但是,如果说这是他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事,那么,尊重他的选择,也就是自己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默默的把玉简重新塞回了他的衣袋,再提起他那只断腕重新塞回被里,将被角拉高。这个时候罗帝星回想起的是在赛场之中,已近垂死的墨凉城同样是听到了家人的消息,听到了定天山脉的消息,才挣扎着清醒过来,那一天的情形,和今天是多么相似。罗帝星想着想着,渐渐的便是一阵悲愤交加。

为什么你永远都要为别人着想?你关心的那些人,又有几个会真心为你着想?

墨凉城依然昏迷,他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太阳已经彻底的沉没了,它同样无法回答;自然界的一切有形之物,它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转着,它们也无法回答。

没有人会回答的,所有人都在等着迎接新的一天,又如何会有人去关心旧日的灰烬。

原来自己一直都错了,那些过去的日子才是天堂。他依旧健康平安的日子是天堂;他们可以为了封魔玄卷,在归元秘境痛快的一争高下的日子是天堂;他们斗嘴的日子是天堂,自己一次次被他损得死去活来的日子是天堂;甚至就连自己在擂台上失败,被所有人羞辱的日子也是天堂!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是好端端的……

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从来都没有珍惜过那些逝去的时光。那些自己落后于墨凉城的岁月,是他曾经拼命想甩在身后,如今却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罗帝星坐在床沿,深深的垂下头,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双手之中,悲痛得无以复加。

他没有哭,他绝对不承认自己会哭。只是从双眼部位传来的热意,熏得他的掌心直发烫。

在遥远的另一个国度,一座豪华堪比皇宫的巨大建筑物之中,顺着蜿蜒的长廊一直向前,一间安静的石室内,此时正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独自倚在窗前。

一袭华丽的墨绿色长袍,袍角镶绣着大量的金丝,一见可知是价格不菲。面貌刚好被遮掩在了夕阳的光辉之下,让他看上去显得高贵而不可触碰。

灵力波动被收敛得很好,第一眼看上去也许你会觉得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凡人。但若是通过神识仔细去感应,你会惊讶的发现,他内敛的威压竟然远远超过了定天山脉的任何一位高阶长老!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看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年轻人特有的锐利气息,眼前之人最多也只是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

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的是一只传音玉简。此时玉简正在不断的闪烁着光芒,提醒着他这里有大量的未接通讯。并且就在这一刻,玉简上方都有一个名字正在不断的跳动着。

青年的双目一片古井无波,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抬起手直接切断了传讯。玉简的界面也是不断改变,最终定格在了一簇布满全屏的灵魂烙印上。

那灵魂烙印时断时续,格外的微弱,看上去随时都会彻底湮灭。青年在注视着这道灵魂烙印时,眉峰也是不易察觉的轻蹙了一下。

忽然,石室外传来了几声恭敬的敲门声。这也让青年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实,迅速收起玉简,应了一声:“进。”

石门被轻轻的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灵力波动同样不亚于定天山脉长老的年轻人。即使是在洛家,这样的实力都可以被奉为座上宾。但他在面对眼前的青年时,却是显得格外恭敬:“孤城师兄,您还不去吃饭么?在您到场之前,所有的师兄弟可没有任何一人敢先动筷子啊——”

青年依旧是面无表情,简短的点了个头,将袍角一甩,站起身就往门外走。门口那名年轻人则是等他经过自己身边,才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的背后。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该吃就吃,用不着等我。”青年的声音中即使毫无波澜,仍是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那年轻人一路点头哈腰的赔笑道:“那怎么敢呢?孤城师兄是宗主的亲传大弟子,也是我们乾元宗将来最有希望被选入天宫门的第一人,是年轻一辈中的最强者!大家这样做,也是在表达对您的尊敬啊!”

青年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吹捧之词,仍是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显然这样的赞美对他只是家常便饭。

脚步在长廊中一路回响,青年的背部始终挺得笔直,面部的线条依旧坚毅,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外物足以动摇他的心境。

而再回到邑西国,同样是在夕阳染遍的一片林子里,一道身影正在其中飞快的腾跃挪移,最终狠狠一拳轰击在树干上,在片刻的沉寂后,顿时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断裂声,整排的树木在这一拳之下,竟是全数轰然倒塌!

断裂的树干背后,显露出的是一张布满了仇恨的脸。

“等着我吧,阮石师弟,我很快就可以去找你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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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三日限

自从无意中接到墨重山的通讯后,再和墨凉城独处,对罗帝星就变成了一种煎熬。

他甚至不敢再看墨凉城的脸。这种一看到一个人,甚至一想到他的名字,就会瞬间悲从中来的感觉,罗帝星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

同时连日不眠不休的症状也开始显露了出来,他开始觉得头疼,脑袋直发木,看东西也是半天都对不准焦距。认真说起来,其实从开赛的前一天,在破月派藏书阁耗去一整夜的那个时候,他就一直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

但是就算再抵触,仍然有些事是他无法逃避,比如给墨凉城喂药的时候。

这已经是三日大限的最后一天了,除了在前一天傍晚,墨凉城曾经奇迹般的和自己争夺玉简之外,他就没有任何生命的反应了。本身就是重伤患者,又接连三日不饮不食,他的脸色也相继的日渐憔悴。

罗帝星一手捧着药碗,另一手反复搅动着汤勺。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药液上,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继续进行这份工作。

在药碗中舀起了满满一勺,颤抖着送到墨凉城的嘴边。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将他的嘴唇撬开了一条缝隙,然而随着勺柄的升高,黑色的药液却全都顺着他的嘴角流淌了出来,就像是一道无力的血丝。

前两天虽然他也是喝一碗吐半碗,但好歹还能喝得进去,到了这第三天,竟然就一点都喂不下去了么?这么说他的情况并没有在变好,反而是一天天的恶化了?

顺着他干裂的嘴唇,视线一路上移,与他那张惨白如死的脸刚一接触,罗帝星霎时间心痛如绞,连日来的疲劳也同时涌上,双臂没有了任何知觉,药碗终于脱手滑落!

但就在那药碗直线下坠,眼看就要在地上摔个粉碎时,一旁忽然伸过了另一只手,准确的托住了碗底,同时在半空中灵巧的一旋,将激晃起的半数药液也安全的收入了碗中。

刚一进房就以这么惊险的姿势接住了药碗,阮石也是一阵苦笑。同时在床头坐下,从罗帝星手中将汤勺也接了过来,熟练的重新将药液搅匀,一面安抚的向他点了个头:“我来吧。”

罗帝星下意识的扶住了碗沿,迟疑道:“你行不行啊?”

阮石哭笑不得:“别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着我好吧?我还没无能到连碗药都喂不了。”

但尽管他已经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罗帝星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写满了焦虑。阮石只能默默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舀起一勺药液送到墨凉城嘴边。

在送入时同样遇到了阻碍,而阮石的动作则要粗暴得多,直接将勺子蛮横的捅了下去,强行将他的嘴唇撑开,大半截勺头都被塞进了嘴里,露在外面的就只剩一根勺柄。

罗帝星看得眉头一紧:“你轻一点!”

阮石又是一阵哭笑不得。这么小心翼翼的话,可真不像是罗帝星能说得出来的啊。如果是以前的他,喂药的动作不知道会比自己粗暴多少倍!不,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就不会给别人喂药。

“咳……太轻了喂不进去。”最后阮石也只能赔笑解释道,“现在让他把药喝下去才是对他好,至于会不会弄疼他……这个就以后再说吧。”

罗帝星仍是有些迟疑,但看到这一次的喂药效率的确空前的高,墨凉城嘴角就连一滴药液都没淌出来,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阮石仍是在用他的方式进行灌药,罗帝星战战兢兢的在一旁看着,当他偶然间再次看到了墨凉城的全脸时,猛然席卷的悲伤也令他连忙转开了视线,似乎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一只青面獠牙的怪兽。

“我现在……真的是完全没有办法看他。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就……”

就算是脸色再差,墨凉城的样子却依然很安详。他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着了,好像他随时都可以睁开眼睛和自己说话,但是罗帝星偏偏知道,他很有可能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也正是他屡次企图逃避的真实。

阮石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同时极力安慰道:“罗师兄,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墨凉城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错啊!”

罗帝星的反应陡然激烈起来:“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了,我看着他在我眼前受伤,看着他变成这样,可是我救不了他……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就是一个废物。如果当时我可以打败天苍兽的话,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看护墨凉城的这几天,罗帝星除了担忧和悲伤之外,最多的就是自责。他已经骂了自己千百遍。阮石的这一句话犹如点燃了导火索,让他终于将所有累积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阮石好言好语的劝解道:“那天苍兽,可是连虚无极掌门都对付不了的,你就算是再强一倍也没用啊?”

罗帝星闻言,更是痛苦万状:“所以我为什么就不能再强一倍呢!我为什么不能好好修炼呢!还有黑暗之羽,如果我可以早点知道他的症状是因为黑暗之羽,也许就可以早点找到解决方法……武的打不过,文的一无所知,我到底还有什么用!”

赛场事变后,虚无极就公布了黑暗之羽的秘密。罗帝星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因此对墨凉城产生任何偏见,反而为他感到更加的心痛。

想到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黑暗之羽的侵蚀,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强颜欢笑……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没有做错任何事!他的行为都是不由自主的,他也是受害者啊!可是叶朔,那个该死的叶朔却把他伤成了这样!

阮石舔了舔嘴唇。天苍兽的确是个意外的变数,但是黑暗之羽……自己却是一早就知情的,包括墨凉城会在擂台上击杀叶朔,这也同样是他和洛家,以及虚无极都乐见其成的计划。为免自己不慎说漏了嘴,还是不要继续在黑暗之羽的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真的不要再想了。你当时做了一切你能做的事,而且如果不是你的话,他可能真的就已经死了。所以你已经很努力了啊!”

阮石说得口干舌燥,最终得到的就只是罗帝星自嘲般的一句:“呵,想不到我有朝一日竟然沦落到被你安慰。”

“……”

“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一直都很不近人情啊?”罗帝星双臂各自搭在椅背上,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轻如自语的又问出了一句。

阮石想了想:“其实在弟子群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跟你打过交道之后还能有命活着,就是一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所以我觉得我的脸都快要顶到天上去了。”

他是有意活跃气氛,故意在结尾开了一句小玩笑。而罗帝星也的确是在他这句话之后笑了,只是那笑容苦涩得就像是在抽噎。

“那只是说来好听而已。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恨我恨得要死,是我杀了他们重要的朋友。这么多年了,痛不在我身上,所以我也没有感觉。现在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么?但是,为什么要报应在他身上……如果能让他好起来,换做是我自己修为尽废我都愿意!”

阮石一阵阵的无奈。这是怎么了,自己从小弟升级到了情绪垃圾桶么?罗帝星这大倒苦水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太不习惯了,况且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

正好手中的药碗也见了底,顺手搁置在床头后,他直接大步上前扶起了罗帝星:“罗师兄,去睡一下吧,你看你都多少天没睡觉了。人一旦休息不好,就容易胡思乱想,这边我帮你守着,你放心就是了。嗯,药碗我会清理……毛巾要时常换,我知道……”

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罗帝星也一路将看守病人的注意事项交待了一个遍,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阮石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打扰,前两天通常都是到了傍晚才进来给他送饭,今天如果他的时间观念还没有混乱的话,应该才是天光大亮,就连中午的饭点也还早得很。

一说到这个问题,阮石的反应顿时有些尴尬起来:“那个,是这样,前几天我说到的钩爪,现在样品已经到货了,我就是拿过来给虚无极掌门看看的。”

罗帝星的脚步当即在门前刹住:“你为什么不早说……带我去看。”

阮石暗暗叫苦连天。就是因为你肯定会提出要看,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知道啊!那可不是什么适合给你看的东西……

直到两人踏进焚天大殿,阮石一路好言相劝,也没能打消罗帝星的念头。

矮几上躺着一只扁平的古铜色箱子,箱盖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很有几分岁月的痕迹。在虚无极也到场后,阮石再次忧心忡忡的扫了罗帝星一眼,才掏出钥匙插入了锁孔。

随着轻微的“喀嗒”一声,箱盖被掀起的瞬间,首先映入三人眼帘的,就是箱中并排放置的一对钩爪,第一眼看去,倒像是直接将某种大型魔兽的爪子剁了下来,视觉效果相当震撼。

罗帝星提起一只钩爪,翻来覆去的察看。那实际上就是被打造成爪状的五把弯刀,每个部位都是锋利无比。但由于设计结构一开始就定了型,可伸缩性极差。沿着垂直角度狠狠一震,爪锋上就各自缠绕起了一层银白色灵力气浪,嗡嗡作响,掀起的气流令人扑面生寒。

“这个……的确是还不错啊!”虚无极也正在仔细的检查着钩爪,一边不住的微微点头,“嗯,比我想象的好了不少。造型够霸气,攻击力也不亚于一些能量兵器。”反手随意一划,就将桌角削下了一块,触感亦如刀切豆腐一般,横切面也是光滑平整。

“城儿要是戴着它,谁再敢说他现在只是一个废人?割下玄天派那些小贼的人头,想来也是如砍瓜切菜一般——很好,很好!”

阮石还是苦着一张脸。现在光是您说好没用,还得另一位也点头答应啊,否则的话,他一定又会变成那个最难搞的“刺头”。

果然,罗帝星在仔细研究过一番后,就再次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不同意给他装这个。”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接受这种东西的。”

“装上这个简直就是十足的异类,其他人会怎么看他?如果以后都没办法再融入到其他同龄人中间,他会很孤单,那不是他愿意的。”

“而且戴着这种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伤,到时候他怎么睡觉?这不是很危险么?”

“我退一步说,至少等他醒过来,等你们亲口问过他,尊重他自己的想法。如果他都不介意,那我也没意见好吧。”

罗帝星说了很多,但总之就是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不行”。等他独自离开大殿,阮石和虚无极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麻烦来了”。

“要不,我们就别管他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一会儿阮石才主动提议道。能否促成墨凉城安装钩爪,可是洛家和定天山脉重要的合作项目,洛沉星对此事也是很重视的,他必须要确保交易顺利才可以!

“归根到底,这定天山脉可还是由您说了算啊。他就算再反对,难道还能直接跟您对着干?”

议事前先给对方戴一顶高帽,这一向是阮石屡试不爽的谈判手段。只是这一次的虚无极却并没有立刻接下这顶高帽。望着罗帝星离开的方向,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真的为城儿做了很多,就连我也是做不到的。他的意见,我并不想完全不尊重。”

一向唯我独尊的虚无极,这还是第一次说出了“尊重一个弟子的意见”。

阮石眼珠一转:“那要不,设法支开他?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接受了,总不见得自己动手把钩爪拆下来啊?那样对凉城师兄的伤害更大,他不会这么做的。”

“设法支开他?”虚无极沉声复述了一遍,显然他也有了几分动心,“那么,要用个什么理由呢?”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拿来的录音里,常夜白曾经是这么说的……”

“如此如此……”

“这般这般……”

“这样的话,等到事成之后,我也就可以再次去拜访常夜白掌门。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成功说服她易帜——”

“哈哈哈……你这小子,果然是一块干军师的好材料啊!”两人迅速一拍即合,虚无极也是一番开怀大笑。自从墨凉城受伤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心情畅快的时候了。

“唉,那罗帝星脑筋如果不是那么死,可以像你这么让我省心的话,那该有多好啊。毕竟他那股拼劲可是绝对没话说,在年轻弟子当中是很少见的。”看来得寸进尺的通病,就连虚无极也不能免俗。

阮石圆滑的笑道:“都是一样的。我来想,他来做,我们还不都是您的得力助手么?”

虚无极满意的再度颔首微笑。就算明知道是马屁,能拍得恰好令人舒心合意,这也是一种技巧。阮石这个小子,倒是越来越对他的胃口了。看来当初和洛家建交,留了他一命,倒也还是个不坏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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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黑猫抱枕

又是傍晚时分,夕阳如血,染透了半边天空。

时间再次收走了一天的馈赠,它不顾这世间的男女老少是力争上游,还是虚度光阴,它始终都在以一个恒定的节奏向前运转,片刻不停歇。

此时的焚天派,罗帝星依然坐在墨凉城的床边,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抱枕,随手把玩着上方的猫耳朵,满脸都是无措和尴尬。

那只抱枕内部中空,四面都塞满了棉花,冬天把手放进去就会很暖和。可惜墨凉城却是再也没有机会用它暖手了……罗帝星想到这里,顿时又有些伤感起来。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刚一觉睡醒,才觉得精神好了些,就被郭阳云拉到了二楼的另一间房间。

郭阳云是忽然出现的,他现在做的事情也让人摸不着头脑。在房中自顾自的一阵翻箱倒柜,最后如获至宝的捧出来的,竟然就是一只黑猫抱枕。小猫的造型十分可爱,绝大部分的女弟子都会爱不释手。

罗帝星一脸的“原来你还有这嗜好”。

“喂,你别这么看着我。”郭阳云不自然的歪了歪脖子,“这又不是我的!是墨凉城的啊!还是他从家里带过来的,据说他很喜欢,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它才能睡觉。哈哈,看不出来吧,原来第一天才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我刚刚发现的时候啊,嘲笑了他很久呢!”

罗帝星冷着脸斜过视线:“你为什么要嘲笑他?”

郭阳云哭笑不得:“不是……哥你关注的重点错了!我还听说啊,墨凉城小时候,整天就都是跟这只抱枕玩的。你看,这里可以把手塞进去对吧?”

一面将左手从侧面塞了进去,将黑猫托到了半空,控制着它一上一下的点头:“喵——主人,你在干什么呀?”尖声尖气的学了一声猫叫,又转头解说道:“就这样,一只手扮演猫,然后自己跟自己对话,他一个人能玩一整天。”

“为什么要这样?都没有其他人跟他玩么?”罗帝星眉头皱得很紧。照郭阳云这说法,他也把当年的墨凉城说得太惨了点吧!

郭阳云一耸肩:“他家里很有钱,这个你知道吧。然后我听说,他好像还有个哥哥,好像跟家里关系不怎么好,都不跟他们一起住。哥哥不陪自己玩,因为家境太好,也交往不到什么平等的小伙伴,父亲又整天忙生意,所以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呗。你知道,有钱人家的小孩这样那样的烦恼也挺多的。”

罗帝星默默的叹了口气,重新抬起头注视着那只黑猫抱枕,如果不用很幼稚的眼光来打量它,似乎也可以从上面看出一些故事。比如,墨凉城当初抱着它玩的样子……如果他的童年真的就是这样,也难怪他看上去总是那么寂寞了。

在罗帝星难得的正在对一只抱枕融入感情时,就被郭阳云一声迟来的大笑:“啊哈哈,其实这都是我猜的——”给彻底打破了。这个时候他觉得,会因为郭阳云一句话而伤感起来的自己,简直就是愚蠢!

在冷着脸一脚踹过去之后,郭阳云顿时老实了不少:“我的意思主要是说啊!既然这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肯定很有亲切感,如果拿着它去跟他说说话,没准对叫醒他有帮助呢?”

罗帝星想了想,应道:“哦,那你去吧。装傻扮小丑你比较在行。”

郭阳云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怎么说话的,我好心帮你出主意你还损我!最关键的是他的表情特别诚恳,不像是故意整人,但这不就表示,自己演丑角在他心里是天经地义的?

“不,你去。”郭阳云郑重的把抱枕塞到了罗帝星怀里,“反正你为他都已经这么拼了,再多这么一件也算不了什么。你只要把你想对他说的话,借这只黑猫的口说出来就可以了,他能听得见的。加油,我看好你!”没给罗帝星留拒绝的机会,竟然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喂!!”罗帝星几欲抓狂。但据说这是墨凉城的心爱之物,总不见得就随手摔到地上。如此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最终罗帝星捧着这个烫手山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重新来到了墨凉城的房间中。

然而结果就是他已经对着这只抱枕发呆了半个时辰,还是没办法去以一只猫的身份说话。

直到窗外再一次的夕阳西斜,三日限期的最后时刻无比真实的逼近时,罗帝星也顾不得要什么面子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会看到。一连做过几次深呼吸之后,默默的把黑猫托到了半空中,凝视了它的笑脸半晌,就学着郭阳云的动作,一只手从侧面塞了进去。

“喂,那个……醒一醒啊?”罗帝星一手托着黑猫,用它的耳朵一侧碰了碰墨凉城的面颊,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一路在飘,“你看,你的猫都想你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看你的猫啊?你再不喂它的话,它都要挨饿了?”

这绝对是自己有生以来最丢脸的时刻,偏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

“哈哈哈,真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啊!”虚无极大笑着缓步走了进来,打量着他手上的猫脑袋,竟然还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嗯,不过,倒还挺适合你的。”

“……我绝对不会认为您是在夸我的。”这真的是……丢死人了!

虚无极从他手上接过抱枕,目光中同样闪现出了几分回忆的光辉:“别太担心了,你对城儿的心意,他会感受到的。我们也要相信城儿,他一定可以撑过来的。”一面将抱枕贴着墙沿,仔细的放在了墨凉城床头内侧。

再直起身时,面上也恢复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从容:“你虽然不是我焚天派中人,但是这段日子,你为城儿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在我心目中,也早就把你看成是自己的弟子一样了。以前我对你,有很多严厉之处,也希望你,不要太往心里去。”停了一停,又道:“现在我这里有一件事,想让你替我去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罗帝星的目光也坚定了起来:“您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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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木已成舟(上)

傍晚的潜夜派,漫山碧透,红叶映照,峰峦间时闻几声鸟雀鸣叫。&正是一片清新的自然风光,令人心旷神怡。

落叶铺满的小道上,罗帝星踏着脚下的一地缤纷,双目中始终沉淀着一种最深刻的冷意。仿佛他已经足以预见,这大好青山,转眼就将染遍鲜血。

再回想起和虚无极的对话——

——“暗杀潜夜派的人?据我所知,潜夜派有一个女弟子,跟那个叶朔关系密切,是要杀了她让叶朔痛苦么?这样的话就尽管交给我吧!”

——“不,关系密切的女弟子先不要动。如果她在那支队伍之中,宁可整支队伍一起放行。还有千万记住,不要跟她打照面。”

——“这是为什么?算了,只要能打击到玄天同盟,不管是什么都交给我吧。”

就这样,这桩莫名其妙的任务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潜夜派的人,尽管我从来就不认得你们,跟你们也没有任何仇怨,甚至连为什么要杀你们的理由都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们的死可以为他铺平复仇道路的话,那就只有请你们去死了。”

尽管他已经厌恶了杀人,但如果杀戮不是目的,也不是过程,只是一种手段,是他唯一能为墨凉城做的事的话,那么不管有多么大逆不道,他都愿意去做。

望着远处隐约出现的几个人影,罗帝星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周身也再次笼罩上了一层地底修罗般的森然寒气。

……

焚天派,墨凉城的卧房中。

“几位,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以城儿的体质,他真的适合安装这种假肢么?”黑市的几名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了,当他们卸下一身的大包小包,同时拿着各式专用工具聚集到墨凉城床前时,虚无极等在一旁,仍是不免忧心忡忡。

一个领头模样的短衫汉子一边翻阅着报表,嘴里还不住的吧嗒着一只旱烟袋,“这个,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数据分析下来是没有问题的。购买过我们商品的客户也不止你们一家,绝大部分现在都可以适应良好,没有任何排斥反应。你们也就放心吧,啊。”

虚无极神情一紧:“绝大部分……那另一部分呢?”

那短衫汉子对这种抓语病的问题显得极为不耐,本着“客户至上”的原则,他还是扯出了一脸娴熟的笑容:“我们在正式安装之前,都会对病人的资料详细进行采集,那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对病人的体质有一个充分的了解,将医疗事故的可能降到最低么?

如果真有那么一小部分比例的患者,容易和仪器发生排斥反应,那我们一开始就不会给他们安装。不管怎么样,病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嘛!而且你再去想,这假肢是安装在人体外部,又不跟体内的细胞发生反应,再排斥又能排斥到哪去?”

由于嘴里叼着烟袋,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喷吐出大量的烟雾。在一旁陪同的阮石知道虚无极心高气傲,万一他受不了这种挑衅,双方冲突起来就麻烦了,连忙上前两边赔笑,极力打着圆场。

……

血,扑面的血,犹如洒下了一丛血雨。

两侧是成片倒下的潜夜派弟子,罗帝星穿梭其中,死神的镰刀像割麦子般一路划过,切入了数不清的胸膛,割断了数不清的喉咙。

此时他的全身上下,也早已被染成了一个血人。

以他的实力,原本可以做到滴血不沾身。但他这一次的动作却是极快也极缓,一次次的迎接着血浪的冲刷,仿佛是想感受死者生命中最后的温热,同时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去铭记自己的罪。

当面前终于已是空无一人时,罗帝星缓缓的抬起头,眺望着远方被血染红的夕阳。

我的罪孽又加深了……算了,反正我活在这个世上,本来就不可能对得起所有的人,那就只对得起我在乎的人就好。

……

“您看,他都伤成这样了,安装假肢之后,真的还可以正常使用么?”虚无极此时完全没有了定天山脉的霸主气势,他就像是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儿童,短短片刻间,就已经问了不下十来个问题。

“……别说是只剩腕骨,他就算是缺了半截手臂,我们都有专门的模拟前肢。不会有问题的,请您先到边上休息好吗?”那短衫汉子的耐心简直要被逼到了极限。

虚无极刚刚被阮石搀扶着后退几步,又猛省般抬起了头:“对了,装上这个东西以后,睡觉的时候会不会很危险?有什么安全措施么?”

那短衫汉子从包袱里抽出一对圆铐,“啪”的一声搁在桌上:“睡觉的时候,用这个把两只手腕铐在床柱上,就不会乱动了。”

虚无极顿时急了:“这样不就跟囚犯差不多么?那他得多难受啊!要不……要不我们不装了行吗?”

那短衫汉子不耐的翻了个白眼:“首先请你们明确,他现在已经出现了残疾,在今后的生活中肯定会有很多的不方便,难道你还指望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么?一开始再难受,适应适应就好了。人活着,什么不能适应?”

说着若无其事的打个响指,两侧的工作人员掏出特制钢钉,足有寸许来长。在将尖端一头对准墨凉城的腕骨后,又提着锤子在上方反复敲打,狭长的钢钉一寸寸的没入骨节,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那钩爪直接看时还算正常,但一等它被抬到墨凉城的手腕前,体积竟似是凭空增大不少。一股浓重的违和感顿时散发了出来,如同一个发育畸形的怪胎。这个样子,别说是其他师兄弟了,就连虚无极看着都有些接受不了!

但那些工作人员却是视而不见,一根根的钢钉嵌了进去,墨凉城的表情渐渐出现了明显的痛苦,呼吸越来越急,同时双臂也剧烈的颤抖起来。显然,他在抗拒着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但他却无法说话,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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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木已成舟(下)

“他……他的样子好像很痛苦啊?是不是很疼?要不……还是不装了吧?”虚无极再次犹豫起来。

那短衫汉子不耐道:“疼很正常!钉子扎你身上你不疼?疼这一阵就过去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家属看着心疼,那干脆别看了,到边上待着休息一会,很快也就装完了。”两边的工作人员同样神情冷淡,手上机械性的重复着一系列动作。

墨凉城的反应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身体都已经弹了起来,双臂敲得床板剧烈作响,全身就像过电一般抽搐不已。

“病人抵触太激烈了,给他打一针麻醉。”那短衫汉子冷冷的下了指令。身旁的另一名工作人员麻利的掏出针筒,雪亮的针尖刺入墨凉城手臂。

当针筒中的药液彻底过渡到墨凉城体内时,他的挣扎渐渐的停止了。只是他的表情依然痛苦,苍白的面容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无奈和不甘。

“别给他装了!”虚无极实在于心不忍,“不装了,不装了,我们不装了行不行啊!”

那短衫汉子烟管狠狠一甩:“你们怎么这么麻烦!那索性大家在这里说清楚,一句话,到底装还是不装?你们考虑好了再说!”

阮石忙不迭的搀过虚无极,赔笑道:“装,装,当然要装。不好意思啊,你们请。”在他扶着虚无极迅速离开时,背后还能响起几名工作人员的骂骂咧咧声。

……

身旁都是尸体,触目是一片空虚。罗帝星僵硬的拖动着脚步,在一名弟子的身旁蹲下,将一块衣角的碎片塞到了他摊开的手掌中,再缓缓按紧了他的五指。

那块衣角的纹路,是玄天派的服饰。罗帝星还看得出这是在栽赃嫁祸,但他并不知道栽赃给玄天派又有什么意义。反正是虚无极的命令,他就照办,有什么意义他也懒得管。

偶一抬眼,就接触到了一双怨恨的视线。那弟子之前死不瞑目,双眼依旧直瞪瞪的大张着,似乎是要将害死自己的凶手诅咒到地狱里。

罗帝星看见过很多死前的视线,但对他来说大多是不屑一顾,这还是他第一次,把一个人临死前的怨恨认真的看进眼里。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的怨恨着我。

脚步拖沓在血泊中一路前行,满地的尸体死状各异,他们的表情或恐惧,或怨恨,或不甘,罗帝星逐一的观察着,他看着在他们瞳孔中倒映的自己,如果他们的灵魂还存在,现在他们又会用一种怎样的眼神来看待自己呢?

恨我吧。如果恨我可以让你们安息的话。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就算我将来会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一定要先把我在世上该做的事情做完。

……

“装假肢总有这个过程的,痛过去就好了。您就别在那边看了,看着也是心疼,很快就完事了。”阮石和虚无极此时正坐在一楼的大厅中,而阮石也是使尽浑身解数,不停口的安慰。

这里虽然听不到楼上的声音,却让虚无极觉得更紧张了。灵魂力量高度释放,仔细的感应着小筑中的一切响动。

在这样的氛围下,他可以感应到另一道痛苦的灵魂气息,墨凉城仿佛就在他的精神识海中无助的哭泣着,但自己却无法解救他,甚至,一开始就是自己把他推进了这个漩涡。

“城儿……城儿……”虚无极半倚着方桌,揪心的喃喃自语。等到城儿醒过来以后,看到手上的钩爪,他会怎么想呢?他能接受师父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就擅自为他装上了这种东西么?

也许,一直以来是自己走得太急,从黑暗之羽到钩爪,自己总是自以为是的把一段段人生强加到墨凉城身上,从来都没有正视过他的痛。如果自己不是把每一件事都当做筹码,可以多一些站在人性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也不会造成今天这样不可挽回的后果。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二楼才终于传来了一声宣告完工的吆喝。虚无极急赶上楼,看到的就是墨凉城安详的睡姿,他的双臂都遮掩在棉被之下,暂时看不出钩爪的狰狞可怖。一旁几名工作人员都在收拾包袱,看样子是在准备走了。

“这样就可以了么?”好半天虚无极才壮着胆子问道,“不用照你们说的,把他的手腕铐在床柱上么?”

那短衫汉子抬起头:“现在才刚刚装好,假肢也是需要有一个适应期的。过几天等到它和腕骨自然磨合,到那时候再铐就可以。”

说到这里又掏出一个锦盒:“这里面有几颗药丸,等他醒了如果仍然情绪激动的话,就给他吃下去。没有什么副作用,只是会让他在最近几天内变得比较嗜睡,这样也正方便适应假肢的磨合期,都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所以……”虚无极尝试寻找一种通俗易懂的形容词,“也就是安眠药?”

那短衫汉子撇了撇嘴:“常规的安眠药,仅仅是能让人睡觉。但我们黑市的药物,还同时兼具有在睡眠中辅助疗伤的功效。这个价钱,”一根手指在锦盒边点了点,“可绝对不是外面那些普通的安眠药好比的。”

虚无极不计较他语气中满满的优越感,借机询问道:“之前有个大夫,说城儿如果不能在三天内醒过来,就……就会很危险。可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他怎么还一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呢?真的没关系么?”

那短衫汉子朝着床上的墨凉城扫了一眼,冷哼一声:“所以我就说庸医误事!他现在是气血两虚,就得大补,外头那些大夫怕把握不好尺度,又担心病人在自己手里给治死了,根本就不敢下手去医!

所以让你们等着啊,就算给等死了,那也是病人自己没福气,跟他没关系。这天底下有哪一种病又是能等得好的?简直是瞎胡闹。

不过那个三日限期倒还有点根据,以他这个伤势,最多也只能撑上三天,到现在基本上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我跟你们说,还好你们在今天遇上我,否则他真的就没救了。刚我给他服了颗‘大还补天丹’,接下来让他好好歇着,首先命是肯定能保住了。然后至于以后的康复情况,这个就以后再说了。”

阮石在心底冷嘲一声。你真的假的啊?这种施恩技巧他自己也会,反正就是把自己表达得多么不可或缺,多么救人于水火,给那些失了主心骨的家属听了,才会更加心甘情愿的掏钱。再看虚无极现在的表情,那是都恨不得把对方当活菩萨供着了,说明对方的手段果然很成功。

“好的好的,那这钩爪,以及几种丹药的钱,合在一起一共是多少呢?我会尽快去筹钱的。再次感谢你们对城儿的费心!”

那短衫汉子将包袱甩到背上:“不要钱。这是我们少爷的吩咐,不仅一切诊金全免,还要提供他最好的资源。这一位要是伺候不好,那我们也都不用在黑市干了。否则我们能惯客户这么多毛病?

不是我说,你的事是真的多,我都没见过这么问完一大串问题还说不装了的家属。你要不是少爷特别交待了……”被身旁一名工作人员拍了一下后,也醒悟到自己话是多了。干笑两声,一行人鱼贯而去。

虚无极在将众人送到门口后,若有所思的踱回了床前。像黑市那种只讲利益的地方,现在自己竟然欠了他们一个人情。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将来所要付出的,一定会是远远的多于眼前这些物质资源啊!

阮石不失时机的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虚无极掌门,您无需为此烦恼,这只是少爷的一片心意。要完全治愈凉城师兄会是很大的一笔钱,少爷一方面是看在洛家和墨老板的交情,同时也是向虚无极掌门卖一个好。

今后一切的辅助药物,黑市都愿意无偿提供,还有出兵征讨玄天派时,也会支援一部分的必需资金。少爷做这一切,只希望虚无极掌门在一统六门之后,可以与黑市,与洛家,同繁荣共富贵就可以了。”

执意促成钩爪安装,原本就是为了创造这样一个示好的机会。向来锦上添花未必能令人感激涕零,雪中送炭却一定能让人刻骨铭心。洛沉星就是要让虚无极不仅依赖于洛家,也感恩于洛家,死心塌地的效忠于洛家。

虚无极闻言,目光略微闪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冷冷的摆了摆手。阮石见状,也就老老实实的退到了门外等候。

他知道,既然一切的筹码都已经到位了,那么与其在边上啰啰嗦嗦的说个没完,还不如就让虚无极自己去分析其中的利弊。这么优渥的条件,如果虚无极确实有着霸主之才,那么,他会答应的。

阮石离开后,房间中除了依然昏迷的墨凉城,就只剩下了虚无极一个。

对方是在故意示好,打的是什么心思,虚无极当然看得出来。问题只是,如果这就是一个有利无害的陷阱,那么自己到底要不要老老实实的往里面跳……

背负着双手,虚无极沉吟着在房中来回踱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郑重的去考虑一件事了。

小小一个黑市,倒是不值得我放在眼里。但是毕竟黑市的背后是洛家,而洛家的背后,又跟“九天之上”的那一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自从和洛沉星会面后,虚无极才真正理解了阮石当初那一句“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取决于他的心有多大。而心有多大,又扎根于他的眼界有多大”。

心有多大,代表了一个人是否敢去想;但眼界若是太过狭窄,却会令人根本无从想起!

洛沉星虽然年纪轻轻,修为却是远胜于己,而他对灵界大陆上的各类传说秘闻更是如数家珍。在他向自己初步描绘过各方势力分布后,虚无极第一次感到,眼前展开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壮丽画卷,他就像是以一个全新的视角,第一次认识到了灵界大陆一般!

以前自己总是想着,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突破到涅槃境,仿佛那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巅峰,仿佛那样就可以站在众生的顶点。但是现在看来,当初那个无知的自己,真的就只是井底之蛙。

如果自己真的沿着那条道路走下去,就算到了最后,也不过就是一个排不上号的三流强者。正如他当初向楚天遥所言。

直到那一场谈话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人生在世,还有那么多可以做的事情;有那么多的神奇灵技可以去修习,有那么多的珍稀秘藏可以去探索。

以前他只是隐约的知道,天宫门总有一天会再度的现世,自己只要能和那位最伟大的存在同处在一片天地间,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他从来都不敢想,也许有一天自己可以不再是仰望,而是真真正正的去和那位大人接近……

还有邪帝,原来要得到邪帝的力量,还有着那么多的讲究。而洛家,数百年来都在致力于对邪帝的研究,他们掌握着比其他人更多的情报,他们无限的接近着那些传说的真实……

不错,死守着定天山脉毫无意义。这些虚假的权力和地位,反而还会束缚自己的眼界。就算是以七大门派,换取一个进入上层圈子的通行证,与洛家结盟,这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阮石气定神闲的等在门外,脚尖点地,悠然的画着圆圈。好一阵子,他也终于等到了房门开合的响动。

“我是否能将你看成黑市的代言人?”虚无极第一句话就是开门见山。

这个问题,从他第一天去和洛沉星见面,并撤销林嘉祥命案的时候,在两人之间其实就已经是心照不宣。在墨凉城受伤之后,阮石更是多次从中传递消息。

但是,了解,并不代表松口,至少一直在表面上,阮石的身份都还只是碎星派的一名小弟子。而虚无极对洛家的态度,也一直都没有表露过明显的接纳或是排斥。因此阮石现在虽然外表风光,但顶着这“半个内奸”的身份,仍然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当下,阮石的反应很快:“……这是我的荣幸。”

既没有完全承认,也没有完全否认。至少你现在还是定天山脉的人,你总得表现出对这里有一定的归属感,不能直接就跳去给外人站台吧?

虚无极对阮石的这一点语言技巧确实很满意,略一颔首,同时递过了一块传音玉简:“那就互相留个联络方式吧,以后或许会有用得着你帮助的地方。”

阮石欣喜若狂,面上却仍是半点不显,恭敬的接过了玉简:“这更是我的荣幸。”

他知道,虚无极既然肯这么说,就代表他终于答应和洛家结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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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苏醒和绝望

夜半,碎星派的一间单人宿舍中,此时依然烛火长明。

透过微弱的光线,交织出一对男女急促的喘息声,为这微凉的秋夜增添了几分旖旎。

半掩的帐帘下,一床宽大的棉被将两人的全身都包裹在内,只露出脑袋在外,并且那团棉被正在不断蠕动。

沈雅婷面色潮红,手指紧紧的揪紧了被单,额头上布满汗水。

她感到自己一次次被一股巨浪推上云端,只是在那云端之上,等待着她的却是地狱。而她就在这阵反复的冲刷中死去活来过无数遍。自从那一天之后,这也是她每晚必经的酷刑。

在她的身体上方,阮石的表情却是一种纯粹的享受。而他的动作也是一次次越来越猛烈。

两人的头顶盘踞着一团灵力漩涡,辐散开的白光将两人同时笼罩在内。一层层纯正的灵气在两人之间不断流转,被他们的灵脉几乎是贪婪的吸收着。而两人的灵力波动,也在持续的结合中稳步的增长着。

芙蓉帐暖,一室春意。

两人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桌角燃放的烛台忽然爆开个火花,一直紧闭的大门也就是在这一刻被突兀的推开,付清的大半个身子从门缝间探了进来。

“阮石师兄,你还记得……啊!你……你们……”付清的话才说到一半就顿住了,盯着床上的这一幕,张口结舌,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

他知道修灵界中有种被称为“双修”的方式,可以将合适的女修作为自己的“炉鼎”,再通过特殊的灵气运转法诀,达到修炼中事半功倍的目的。

但由于这种方法对女体会造成一定的损害,在那些真正情投意合的道侣之间是不会使用的。至于那些心高气傲的女修,除非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们爱到死心塌地,否则她们是绝对不会自愿去做别人的“炉鼎”的。

付清虽然从来没指望过有女弟子会和自己双修,但出于猎奇的心态,他对此道还是有些研究的。现在他们这副架势,分明就是正在双修啊!而且沈雅婷担任的正是“炉鼎”一角!

沈雅婷,在众弟子心目中一直都是高不可攀的女神啊!有多少优秀的修灵者追求过她,她向来都是不屑一顾。就是这样被所有人公认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她,有一天竟然也会寸缕未施的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心甘情愿的为他做炉鼎,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再联想到阮石这段时间实力蹭蹭的长,看来就是跟这双修之术有关了……

脑子里少了根弦的付清,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踏出了多么错误的一步。震惊过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死死的盯着沈雅婷。这样的美景,可不是随时都有机会看到的啊……而且雅婷师姐的身材,实在是太诱人了……付清就这么瞪圆眼睛看着,最后竟然直接喷出了鼻血。

沈雅婷又急又气,扯过棉被掩住了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同时狠狠的瞪了付清一眼,眼里满是羞恼。

付清被沈雅婷这一瞪,倒是清醒了不少,连忙尴尬的赔笑道:“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马上出去,你们继续……继续……”

天哪!我好像不小心撞破了一个大秘密啊!阮石师兄太了不起了,连雅婷师姐都有本事泡到,我要赶快去告诉其他人!

然而还不等他转身,房间中的温度忽然就凭空冷下不少。

阮石一手按在床板上,缓缓的撑起身子,面容有种诡异的狰狞。

“付清……付清啊,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进来呢……”

那声音飘飘忽忽,带着一种奇异的叹息,听着竟有些类似于孤魂野鬼的呼唤。付清从来没有听阮石用这种口气说过话,一时间竟是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

那团棉被仍然在不断膨胀,被角无风自动,直到彻底的从阮石身上滑落。而他最终展露出的身子,就是一个通体都包裹在咕嘟作响的红光中,拥有十条手臂的怪物!

那另外的八条手臂在此之前是老老实实的蛰伏在棉被中,如今却是朝着各个方位放肆的舒展而开,就像是在尽情的伸懒腰一般。

整个双修的过程中,阮石一直都保持着妖化状态。妖兽的交合能力远比人类更强,这也是为了将双修的效率发挥到最大化。自然,他一人爽,受折磨的就是沈雅婷了。

“……不过既然你已经进来了,那就不要再想走了!”

话音刚落,阮石身周的十条手臂猛然伸长,将已经吓傻的付清牢牢锁住,高高的吊上半空。同时从付清的身上自动溢出道道灵力,通过十条轨道一路过渡,最终被下方的阮石全盘吸收。而付清的身子也从起始的剧烈挣扎,渐渐的就像是被抽空一般瘫软了,脑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沈雅婷蜷缩在床角,双手依然紧紧的揪着胸前的棉被,仿佛那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很清楚,等到付清的灵力被吸收殆尽,灵魂衰弱到极限的时候,他就会同样沦为阮石的灵魂奴仆,这一切就和那一天自己的遭遇一模一样。

这段时间的阮石很疯狂,不仅是每晚都要折腾自己,还时常借着自己的名义,向其他师兄弟发出邀请。到了荒僻无人之处,他就会借机动手。被他收服的灵魂奴仆起码已经有了一打。

沈雅婷知道,阮石近期这一番大动作,必然是有着大图谋,并且势将不利于定天山脉。但自己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其他人会如何,她早就没有心思管了。就算她想管,在灵魂奴仆绝对无法叛主的铁则之下,她也没有能力管。

……

定天山脉,又迎来了新一天的清晨。

墨凉城的睡姿还是那么安详,那张饱经灾难摧残的面庞上,已经恢复了几分代表生命的血色。阳光透过窗格斜斜洒入,在他的脸上投下了几点光斑,也映照出了在他嘴角浅浅勾起的一丝弧度。也许在睡梦之中,他正在享受着渴盼多年的阖家团圆。

棉被下,那只狰狞钩爪的食指部位略微的伸缩了一下,直接将床单切开了一道口子。只是此时的墨凉城还无知无觉。

阳光洒在眼皮上,很温暖,但也有些刺眼。他想抬起手略微遮挡一下床前的光线。

然而这一抬手,却映出了一片血光,以及一声绝望的惨叫。

虚无极第一个被惨叫声惊动,当他匆匆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墨凉城一脸惶恐的坐在床上,右半边脸上拖出了五道深长血痕,血水滴滴答答的顺着衣领流淌,已经将小半截棉被都染红了。

墨凉城对脸上的伤口恍如不觉,此时他正惊骇欲绝的打量着在手腕前端延伸出的钩爪,满脸都是厌恶与不可置信。

刚才他是在一阵剧痛中醒来的,而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这种东西……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这不是我的手……不要……我不要这种东西!”墨凉城剧烈的摇着头,两只钩爪同时扣住了两边手腕,一阵疯狂的拉扯,似乎是想将钩爪直接从手腕上扯下来。

虚无极心疼的扶住了他:“城儿……城儿别乱动了!你的手还没有完全好啊!”

在墨凉城疯狂的抓挠中,这一伸手的后果可想而知,伴随着衣衫的撕裂声,虚无极前臂的两截衣袖霎时间化为碎屑。

“为什么拆不下来……我不要当怪物,谁能帮我把它拆掉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我自己的手又在哪里啊?”墨凉城语无伦次的诅咒着,不仅是用力拉扯手腕,又提着钩爪在床板上重重敲击。

“滚开啊……我不要你留在我身上!我不要啊!滚啊!”

“嗤啦——”一声,被褥上洒下了一片血水。

墨凉城没能将钩爪扯掉,反而是撕裂了腕部的伤口,疼得身子都弓了起来。但一等他缓过口气,就立刻重新和钩爪较上了劲。

虚无极一直都在尝试按住墨凉城的手臂,但现在他全身都是伤,虚无极也不敢用力过猛,再加上佩戴着钩爪的墨凉城确实杀伤力惊人,两人一时竟是有些谁也奈何不得谁。

“城儿,现在这钩爪还处在磨合期,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虚无极只能努力的去和他沟通,“请你相信师父,师父不会害你,师父都是为了你好!你先安心养伤,等你的身子好一点了,师父一定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好吗?就算是师父拜托你了!”

墨凉城双眼的瞳孔凝聚了一瞬,在转目望向虚无极的时候又立刻涣散,反过手腕扣住了他的手臂,急急的哀求道:“师父……师父您来得正好。师父我求您帮我把它拆掉吧,如果您真的心疼我您就帮我把它拆掉吧!这个样子……要是让我的父亲和哥哥看见了,我宁愿死!我宁愿死啊……!”

墨凉城的眼眶都红了一圈,声音更是无限哀戚。虚无极听着他一叠连声的哀求,渐渐这些声音都在耳边化散开了,在他的心头升腾起的是一片浓重的悔意。

没有想到,城儿的反应竟然这么激烈,他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个半人半鬼的样子。罗帝星又一次说对了……不,他有哪一次说错过?

一开始就是他最早质疑城儿的“怪病”,最终的擂台上是他阻止城儿做最后的搏杀,安装钩爪的时候同样是他极力反对……

一直以来,他提出的每一个意见,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真正的在为城儿考虑啊!反倒是自己,每一次都理所当然的无视了他的意见,就这样一步步把城儿推向了深渊……

不知不觉中,墨凉城已经挣脱了他的掌控,他仍是在凄厉的惨叫,在用尽一切方法试图摆脱钩爪,而他的惨叫声也把焚天派的不少弟子都吸引过来了。

虚无极一见之下如同看到救星:“你们来得正好!快,快过来帮忙按住他!郭阳云,看到那边的桌子上有个绿色的锦盒么?从里面拿一颗药丸过来,快点!”

墨凉城疯狂的惨叫着,双爪连挥,在刚刚按住他的一圈焚天派弟子身上都抓出了数量不一的血痕,这样一来,顿时没有人敢再靠近他了。

“别碰我!你们这群骗子!把我的手还给我!!骗子,都是骗子!”

一名弟子捂着左臂火辣辣的伤口,没好气的道:“你哪还有手啊?你的手不是在跟天苍兽一战中就彻底废掉了么?”

虚无极急使眼色制止,但墨凉城的动作却已经僵住了。

这个时候他才渐渐的回忆起来,在擂台上,自己拼尽全力的击杀叶朔,却惹出了天苍兽。自己在它面前尽落下风,连无间之门也招致了反噬。

最后的最后,天苍兽大口一张,吐出了一道紫黑色的光束,直接摧毁了自己构建的灵力屏障。当时自己面前的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那一片刺目的紫黑色了……

然后那道光束压了下来,自己的十指以可见的速度溃烂、萎缩,直至完全化为白骨。接着那十截白骨又片刻不停的融化成了粉末,无声无息的飘散在空气中……

这一切的记忆,就像是一段不断倒带重放的黑白胶片,在墨凉城的脑中交替闪现。这也仿佛将他又拖回了赛场中那个绝望的瞬间。墨凉城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珠疯狂乱转,身子也像触电般的在床上来回抽搐,蜷缩着,好像生怕天苍兽会从哪个看不见的角落中突然冒出来一般。

“我不信!!”最终墨凉城疯狂喊出的就是这一句话。

挣扎,嘶吼,推搡……当这几个动作一再重复后,墨凉城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敏感的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为……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一点灵力都感应不到了?”再三的检视过周身后,惊惶的发现最恐惧的事似乎成为了现实,墨凉城的表情顿时也变得更加绝望,“我不能再修炼了吗?我变成废人了吗?我……”

虚无极按住了他的双肩,努力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没有的事。感应不到灵力,只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这是大病初愈后的正常现象。你先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就会恢复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墨凉城却全未被唬住,定定的直视着虚无极:“师父,不要再瞒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有感觉的。您就老实的告诉我……我承受得住。”

虚无极强忍泪意:“是……你想的没错。在短期之内,你的确是无法再修炼了。但是……但是师父一定会努力的去寻找方法来治好你的!”这一句保证,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力。

“寻找方法……”墨凉城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双眼中忽然划过了一道看透一切的清澈,“那也就是没有方法了?”

那个最心痛的事实,虚无极又如何能亲口说得出来?而他也无法再继续面对墨凉城,只能主动的回避开了视线。

但是对墨凉城而言,虚无极这一次的眼神回避,就已经是给自己最直观的答案了。

“啊!!——”木立片刻后,墨凉城仰天发出了一声最绝望的惨叫。面前的棉被一瞬间被撕扯成了无数片碎屑,飞洒向半空又无情的飘落,犹如一场绝望的葬礼。

“苍天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墨凉城双爪在高仰起的面部狠狠拖过,抓出了十道几乎将整张脸都完全割碎的深长血痕,大量的血水疯狂外涌,很快就将他的脸埋入了一片可怖的血红。

“为什么不干脆一点让我死了!”双爪在身前交错,沿着肩部一路下切,最终拖出了两道深入腹部的十字形血沟。虚无极虽然全程极力阻止,又哪里拦得住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墨凉城。

“不让我死,又不让我好好的活,到底要把我折磨到什么地步你才罢休!!”墨凉城拖着被鲜血染红的钩爪,转而又是一头撞向墙壁,咚咚有声,墙面上很快就染红了一片。

“城儿……够了,城儿!”虚无极抬起一只手拦在墙上,他可以感应到墨凉城一次次撞进自己手掌中的力度,他是真的想要毁灭掉他自己……“这都是师父的错,你要怪就怪师父吧!”

这一句话,终于成功的让墨凉城的动作暂时停止了下来。茫然的半转过头:“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虚无极痛心疾首:“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都是师父的错,你不要再伤害你自己了!”

墨凉城依然是茫然的注视着虚无极。良久,良久,他的目光变得柔软了,只是其中满溢的悲伤却更加深沉。嘴唇扁了扁,起初还在强忍泪意,但在虚无极再次按了按他的肩头后,所有的痛苦忽然全部化形而出,墨凉城的双眼中涌出了大量的泪水,同时他也无比凄惨的大哭起来。

那是最绝望的哭声,那是最无助的哭声,是对自己的整个人生尽成泡影的哭声,是向自己辜负的那些人忏悔的哭声。

他从来都没有成为盖世强者的野心,拼命的修炼,仅仅是想要追赶上哥哥的脚步,可以说服他回家,和父亲重归于好。

那就是他人生的目标,是他的全部啊!

现在,这场突来的横祸,葬送了他前半生所有的努力,也彻底的断绝了他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没有办法再修炼了,这也意味着再也没有办法接近哥哥,那么哥哥就再也不会回家了,梦境中的一家团圆,永远都没有实现的机会了。父亲会在失去哥哥之后也失去自己,他的晚年会是多么寂寞,他们的家庭再也不会有欢笑了。

完了,一切都已经完了,彻底的完了。

墨凉城现在的痛哭,不仅仅是哭命运对自己的不公,更多的还是哭自己的家庭在未来足可想见的悲哀。

他哭得撕心裂肺,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把自己这么多年独自承受的压力和委屈都一起哭出来。

他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崩溃的痛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哭声中似乎有种撕裂人心的力量,旁观的焚天派弟子仅仅是耳中听着,竟也感到心中犯起了阵阵酸涩。

虚无极是知道墨凉城的家庭情况,也知道他的愿望的。从此不能修炼,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虚无极完全能够想象。只是,他终究不是涅槃境的强者,既无法修复他的经脉,也无法延续他的生命。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在这里聆听着他的哭声。

轻轻的拍抚着墨凉城抽动不已的肩头,虚无极默默将他揽进怀里,鼻为之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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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密议

第一天才苏醒的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定天山脉。

曾经作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现在就算是残废了,再也不能修炼了,在众人心目中仍然占据着特殊的一席之地。当然,这一次主要是以看热闹为主了。

当一个曾经你只能仰望的人,朝夕间前途尽毁,从天堂跌落到地狱,这往往也是大众间最为喜闻乐见的戏码。一方面是成全了他们的嫉妒之心,同时也可以让许多不思进取之人感到,原来自己还不是那么悲惨。

破月派和碎星派仅仅是进行了几句象征性的关心,连补养品都没派人送去一份。

反正墨凉城就算是活过来了,也仅仅是有口气喘着,他再也不可能重振旧日的威风了。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是多向新一代巨头表达忠心比较重要。世界在与时俱进,他们巴结的对象当然也要与时俱进才行。

而此时的玄天派。

“你还去看他干什么?是他先想要杀你,现在弄成这样,也是他咎由自取!”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玄天派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每天都有着络绎不绝的宾客上门拜访,一大部分是前来道喜的其余五大门派,此外还有不少邻近山庄的年轻父母。

他们都是听说玄天派这次夺冠的消息,乐呵呵的前来考察,准备来年把自己到了修炼年龄的儿女也送进来。要在往常,这些父母可是打破头都想把孩子送进焚天派的。

招收的弟子越多,从中培养出强者的概率就越大。焚天派从前正是因为有着这一重优势,门派的整体实力才一直都是遥遥领先。

如今玄天派多了这一股有生力量,他们前进的脚步必然会更快,更稳,这是完全的接替了焚天派的统治,正式坐稳了新一代巨头的地位。

原本对于虚无极狗急跳墙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就在赛程结束当日,破月碎星两派已是忙不迭的俯首称臣,同时从各个方面都表达出了与玄天修好的意图。焚天同盟就只剩下虚无极一人,孤掌难鸣,就算他再有什么多余的心思,玄天派也不来怕他。

甚至他最好是从此安分一点,否则玄天派哪天高兴起来,说不定就反过来将他们也吞并了,实现真正的定天山脉大一统。

至于击败了罗帝星和墨凉城的叶朔,也是彻底的取代他们,成为了定天山脉风头最盛的人物。

大量的男弟子渴望成为他的小弟,希望他可以抽空指点自己几招大量的女弟子给他写了情书,每天鲜花礼物收到手软。甚至在他去洗澡的时候,都会经常在浴室的门缝中发现一双双眼睛这种备受追捧的生活也让叶朔时常感叹,原来太出名了也是一种烦恼。

特别是在赫连凤一看见其他女弟子就瞪眼睛,顾问成天对他坏笑,祈岚商业属性爆发,开始利用他的名气做生意的时候叶朔就觉得更心累了。

但是,即使是在日子过得最滋润的时候,叶朔也没有忘记一个人。

墨凉城,那个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了一切,现在正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人。

自己和他之间的恩怨早已经说不清了。谁是,谁非,也是难有定论。如今叶朔只希望他可以好起来,即使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把他当成是朋友,但只有等他醒了,他们之间才可以真正的两不相欠,也才能够重新开始各自的人生。

当焚天派终于传来令他期待已久的消息时,叶朔立刻表达了自己想去探病的意愿。不出意外的遭到了众位长老的一致反对。

“要我说,你就别再去做这个滥好人了,难道那个墨凉城还会为你这一次探望而感激你么?过度的善心,就和过度的私心一样不可取!”

此时众人都集聚在昇龙殿中。叶朔以一个弟子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进入众位长老的议事大殿。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证明了他在山门之内所受到的肯定。

同样也是由于他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拿到冠军,才把玄天派带入了一个新的鼎盛时期,光是这份功劳和实力,就足以令他跻身长老之列。

“唉,其实他,真的也是很不容易的。”一提到墨凉城,众位长老由交口控诉,逐渐转变为高声谩骂。叶朔听在耳中,虽然明白大家的本意只是为自己鸣不平,仍是难免有几分抵触。

“大家只看到了他第一天才的光环,却没有看到他在背后付出的眼泪和汗水。而且,他和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原本不需要过这样艰苦的生活,明明每天吃喝玩乐也可以安逸终老,但他却是自愿将守护家庭的重任一肩挑起,背井离乡的来到了这里”

就这样,叶朔在所有人面前,将他所了解的墨凉城详细的讲述了一番。这些隐情从前就算是焚天派的人也未能详知。或许正是因为多了这一层了解,叶朔体谅他的辛苦和不易,即使是在擂台上重伤垂死,也始终都没有对他恨绝。

一众长老听着他的讲述,表情从最初的不屑,渐渐到皱眉深思,直到最后的唏嘘不已。显然在这一刻,他们也在重新审视那个凶手,以一种同情和敬佩的眼光。

了解产生谅解,在叶朔的描绘中,那个阳光而温暖的少年真的让人恨不起来。

这个时候长老们也重新回想起了,在竞技赛中他曾是怎样的力排众议,坚决站在叶朔一边。也正是因为他的支持,才堵住了破月碎星两派的嘴,让虚无极有所顾虑。

如果没有这一桩突来横祸的话,也许他和玄天派真的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其他人修炼怕苦、怕累,可以向父母倾诉,他呢,就算是受了再重的伤,也永远会表现出活力十足的样子,坚强得甚至让人心疼。他所承担的,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所以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其实他应该是一个很善良,也很孝顺的人才对。”

叶朔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看到一众长老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无论如何,能为墨凉城挽回几分形象也是好的,他不应该仅仅因为自己一个人就被骂成那样。现在是他的生死劫,他需要的就更是祝福,而不是诅咒。

“想不到啊,第一天才的背后,竟然也有着这么多的心酸!”久久的沉默后,逸尘道长终是摇头感慨了一句。这一声顿时也引来了众多附和。

同时正是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墨凉城的结局,他的愿望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了,这就更是令一众长老为此叹息不已。

“他修炼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维持家庭和睦,单是这一点,我就觉得他非常了不起!虽然是他先想杀我,但也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最后毕竟是我给他造成了这样无法挽回的伤害,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所以想去看看他,聊表心意。”叶朔把握时机,又将探病一事旧话重提。

这一次,众位长老没有再直言反对。但若是让叶朔孤身去焚天派,岂不等于送羊入虎口?谁知道虚无极盛怒之下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墨凉城的初衷确实伟大,他现在的遭遇也确实可怜,但那说到底还是他的事。不管有再多原因,他在赛场上拼命的狠绝总是不假。既然两人已经不复旧日情谊,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敌人再去冒险么?

一片窃窃私语声中,七长老独自沉默许久,忽道:“对了朔儿,你刚刚说他出身在一个大家族,那是什么家族?”

这个问题众人早有猜测,只是很快就被对墨凉城的同情盖过去了。如今七长老再次提起,众位长老也是都忙竖起耳朵听着。

这一来倒是难倒了叶朔,毕竟他对灵界大陆的各方势力实在所知有限,“嗯怎么说呢。你们听说过墨家么?据说是以经商闻名的?”

众位长老面面相觑。只知道一个墨家,这就和王家、李家一样,在灵界大陆上怕不有成百上千?说了也等于是没说啊!

但在短暂的沉思过后,所有人脸上的轻松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愈发浓重的惊恐。即使是在虚无极扬言要灭绝玄天派的时候,这些长老的表情都没有这么难看过。

“墨家!大家族还是以经商闻名,除了那个墨家,也就不做他想了吧”

“想不到,那个墨凉城竟然是墨家的子孙!这样看来,虚无极当初在擂台上拿他的身份压人,也不仅仅是吓唬我们的了”就连一向脾气火爆的八长老,此时都是噤若寒蝉。

定天山脉和墨家,地位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听说墨老板随便放一句话,可是有不少通天境强者都会任由驱使的。

通天境的强者啊!他们整个邑西国都没有一个通天境。如果真要开战,他们就连抗争的机会都不会有,完全是给人家挥一挥手就灭了。特别是听叶朔刚才的说法,墨老板还一直是很疼爱他这个小儿子的

“得罪了墨家,这可的确是一场大祸啊!那朔儿,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吧。”五长老也急了。

局面突变,所有长老一改前时的犹豫,反而是一个劲的催促叶朔尽快跑一趟。此时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这次的探病可以化解墨凉城和虚无极的仇恨了。

继任定天山脉龙头老大的喜悦已经完全被冲淡了,他们在这里的一点小打小闹,跟墨家比起来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如果眼前这一劫过不去,那不用说定天山脉的霸主,他们所有人可能都要到阴间,再去一争高下了。

叶朔看到众位长老的脸色忽然前所未有的严肃,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照这么看来,墨家所拥有的能量,比自己所了解的还要大得多顾不得客套,匆匆答应一声就疾行而去,留下的众人仍是一脸担忧。

“大长老,为何传讯让我们留下,现在还有什么比应付墨家更重要的事么?”在叶朔离开后,七长老才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了桌角。刚才他正要紧随着起身,脑中就响起了大长老的传音,不止是他,所有的长老都在同一时间接到了传音,当下表情都是变得诧异和不解起来。

“呵呵,众位长老也不要过于忧心了。依我看,这件事还没有那么糟。试想,如果那墨家真有意找麻烦,早就可以有所行动了,又怎会直至今日仍是风平浪静?”

大长老慢悠悠的开口了,“我们会有的顾虑,那虚无极同样会有,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墨凉城受伤,他有着脱不开的责任!所以,他绝对不敢轻易向墨家泄密。

至于墨凉城,他对我们定天山脉的态度,那天大家在赛场中都看到了,这一次他可以活下来,对我们是福非祸。相比之下,我倒是有另一件大事要和众位长老商议。”

“你们一定也很好奇,在赛场中朔儿身临险境之时,我为何阻止你们实施救援”

了尘道长陡然抬起了头。这个问题他当时就问过大长老,但后者却只是摇头不语,其后叶朔得以顺利康复,皆大欢喜,这个疑惑也就一直被保留到了现在。如今大长老终于愿意告诉他们实情了吗?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起另一件事,我同样没有告诉过你们任何人。冠军战开赛的前一天,因为担心焚天派那些人会对寄存的兵器动手脚,我曾经专门到器材保管室察看过一次。其他几件兵器,并无大碍,只有文殊剑却是被人调换过了。那件仿造品的外形虽能以假乱真,却失去了文殊剑最根本的除妖灭魔功能,这样一来,如何再去克制敌人邪术?”

大长老的话还没说完,昇龙殿中已是群情激愤。

“可恶,焚天派那一群贼子,怪不得提出什么器材统一保管,原来就是为了图谋我们的兵器!”

“现在我们玄天派才是定天山脉的老大,是否要立刻向虚无极索还那文殊剑?”

大长老摆了摆手,似乎并不以文殊剑的归属为意,面色如常的又继续说了下去:“为了弥补此中缺陷,我就在那仿造品中加注了一道符咒,对于异界妖邪同样有着克制效果。

此事本来不值一提,但就在第二天的比赛中,当朔儿拿出文殊剑的时候,他刚一朝剑身中注入灵力,引动符咒,竟然是立刻就遭到了反噬!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朔儿真的是魔,那符咒对他产生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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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要你们死

大长老此话一出,昇龙殿中登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叶朔真的是魔?在大家刚刚肯定了他的地位之后,却得知他根本就是异界的妖邪?

一个养在身边的魔物,和那远在天边的墨家,两者的威胁究竟孰轻孰重?

反倒是大长老依然神色如常,继续慢条斯理的道:“除此之外,他竟然还召唤出了天苍兽。在场的各位应该都不会忘记,云珠丧命,天影出走,安云消沉至今,天苍兽对我们玄天派造成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是不可挽回的!当朋友和敌人混在了一起,究竟是会把敌人同样的变成朋友,还是他自己本身就已经变成了敌人呢?这个问题令我深思。”

“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对朔儿就产生了嫌隙。即使他为我们玄天派赢得了至高荣誉,我这个心结也仍然没有打开。我甚至考虑过,是否要对他实施制裁——”

了尘道长急道:“大长老,我担保朔儿他……”

大长老一摆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续道:“之后的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观察他。虽然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夺得了冠军,也受到了大量的追捧,但他对其余师兄弟的态度,一直都是谦恭有礼,就和他刚刚拜入山门的时候一样。看到其他长老,也仍是礼数周到。

同时每天都会雷打不动的照常修炼,丝毫未因一次的小成就而有所自满。这‘胜不骄,败不馁’六字,说起来很容易,真要做到,可是相当困难啊!他,的确是有着一个成功修灵者必备的素质。但仅仅是这样,真的就足够了么?”

七长老听到这里,插嘴道:“这么说来,朔儿真的是魔,那墨凉城的做法其实没有错?他只是想要除魔卫道而已?”

大长老沉重的点了点头:“不错。那虚无极确是狼子野心,但站在墨凉城的角度,他多半是因为得知朔儿是魔,才会不惜一切的想要除掉他。他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定天山脉,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整个人间!是我们都误会他了。这个孩子,的确是可惜了。”

殿中自是一片嗟叹:“可惜,可惜了。”还有人提议道:“那不如等朔儿回来以后,我们也派人送些补品过去?不为给虚无极卖好,仅仅是为那个可怜的孩子做一点事。”这个建议得到了一致附和。

大长老清了清嗓子,顺势把话题拉了回来:“墨凉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朔儿作为魔物,的确图谋不轨,首先要做的事,就应该是除掉这个证人。

但是朔儿没有,而且正相反……刚才在他提出想去探病时,我没有发表过看法,正是全程都在仔细感应着他的灵魂波动。终于我可以断定,他刚刚所说的都是真心的,即使是魔物,最本质的灵魂波动也骗不了人。就冲着他对敌人的这份宽容之心,他即使是魔物,也比那些心思歹毒的人类好过百倍!”

“既然人有好有坏,魔物也是有好有坏。我们可以宽恕人性的罪过,为什么就不能给心地善良的魔物一次机会呢?”

“善良,这种原本是最美好的品质,在这个竞争愈发激烈的时代中,竟然就慢慢的被人们摈弃了。善心的举动换来的是嘲讽,好人也变成了滥好人。时至今日,好勇斗狠反倒成为了主流!很多年轻人都认为,要想成功,就必须斩尽世间敌,杀出一条血路,连很多新兴宗派也同样是在用这样的观念灌输后辈。这也就导致,整个灵界大陆的风气变得越来越浮躁。”

“话也不能这么说。”八长老皱了皱眉,“既然整个时代的风气都是这样,如果在别人拼命的时候,你只想着点到为止,那可是会被杀的!谁愿意为了无谓的善心,就赔上自己一条命呢?所以并不是我们不愿讲究与人为善,也实在是,没有那个条件啊。”

大长老颔首道:“这也正是我刚刚想说的问题。明知潮流如此,却仍是有些人在反其道而行。这又是为什么,是他们不重视自己的生命,还是不知道弱肉强食的残酷?我想,都不是。”

说到这里,忽然神秘的环视一圈,“你们还记不记得,传说中的那一位大人物,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你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

这意思也就是说,你自信不管把敌人放走多少次,他都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威胁,这样一来,你就没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安全去斩杀一条性命了。

虽然这条路,会多了很多麻烦,甚至在多数人眼中是愚蠢,但是在这世上,大部分人都在选择适应规则,只有极小部分的人,他们会选择挑战规则,改变规则,于是,他们就取得了成功。”

无尘道长被大长老的言外之意震惊了:“你是说,朔儿将来也会像‘那位大人’一样?”

大长老急忙摇头:“这种话可不好乱说啊。”但紧接着,一向严肃的他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坏笑:“不过,世事无绝对,谁又敢说是一定没有可能呢?”

短暂的沉默后,昇龙殿中顿时炸开了锅。

“哈哈,如果朔儿真的要走这条路线,那我可是绝对支持的!”

“到时候,我们玄天派可就是第二个天霄阁了,看哪个不长眼的再敢招惹我们!墨家很有势力么?你让他们去惹天霄阁试试!”

这仿佛是在得知墨家的威胁后,所有长老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笼罩定天山脉的阴云,也是彻底的雨过天晴了。

大长老好笑的看着乐得像小孩一样的一群群长老,半晌才道:“所以,作为对朔儿的鼓励,同时也是对他的肯定,我认为他已经拥有了继承‘那个东西’的资格。”

罗帝星刚刚回到焚天派,看到的就是虚无极亲自守着墨凉城的样子。

沙沙的脚步声同样惊动了虚无极,他抬起头,迅速的做个“安静”手势,同时站起身迎到了房门前。

“那件事怎么样了?”

“……都依照您的吩咐办妥了。”罗帝星的视线转向床头,难掩焦虑,“他怎么样了?”

虚无极稍显尴尬:“他……刚才醒过来了,现在吃了药又睡着了……”其实却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罗帝星大喜:“真的吗?太好了!”这样的话,至少眼前的这一劫是过去了。剩下的就是时之力的侵蚀……慢慢来吧,总能找到办法的!

虚无极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对……所以现在他也没事了,你也累了这么久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说着几乎是将他从房门口一路推了出去。

罗帝星一脸错愕:“我没事啊,我想去看看他。为什么您好像很急着赶我走?”

虚无极尴尬赔笑道:“我这哪里是赶你走,这不是看你守了他这么多天,怕你累着么?”

“怕我累着??”罗帝星更觉得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您虚无极掌门,竟然会怕我累着?您确定没有担心错人么?

虽然罗帝星满心莫名其妙,但这时他也被推到了楼梯口,看样子是准备顺从的离开了。虚无极刚要松一口气,房中的墨凉城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还是让我去看看他吧。”罗帝星并没多想,只是出于一瞬间对墨凉城的关心,立刻大踏步的闯了进去。虚无极一脸僵硬,也只能匆匆紧随在后。

站在床头的第一眼,接触到的就是墨凉城脸上那十道深长血痕。这伤口看上去还很新,至少在昨天离开的时候都还没见着过。而且仅仅是这样看着,都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不留余地的狠绝,仿佛下手之人与他有着深仇大恨,存心要将他的整张脸完全切碎一般。

“这……他这个伤是怎么回事?”罗帝星整个人都傻了,“有敌人来犯么?到底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的?难道是叶朔……?”此时他浑身都涌动着一层可见的火焰,就像是个一碰就炸的火药桶。

虚无极干笑着劝慰几句,眼见着实在揭不过,只能叹了口气道:“你先不要太激动。其实把他伤成这样的,就是他自己。在他醒过来之后,知道了自己双手尽废,以及再也不能修炼的事实,他……无法接受,就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自己。现在他太累了,暂时睡着了,咱们就不要再吵醒他了。”

“伤害自己,”罗帝星再次审视着他的伤口,“他是用什么伤害的自己?而且这个伤痕,看起来很像是……”

虚无极站在一旁,此时真是提心吊胆,连自己也不知何以心虚至此。眼见着真相很快就要给他看穿了,虚无极焦急中一抬眼,竟然在房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叶朔?”

“叶朔?”听到这个名字,罗帝星也立时转过身。当他看到门前那个依然精神十足的人影时,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来干什么?”

叶朔尴尬的吞了吞口水:“我是来道歉的。”虽然刚来就感觉这里的气氛似乎不太愉快。同时他也伸长了脖子,想要仔细查看墨凉城的情况。

罗帝星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进逼一步:“道歉?好啊,那你也砍了自己双手双脚啊!我就承认你的道歉!”

“你承认,凉城也不会承认。”虚无极从床头站起,森冷的目光径直转向叶朔:“你要是真有悔意,现在就在凉城面前以死谢罪,我算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否则的话,这笔账我会算在你们玄天派头上。”

不等叶朔开口,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不过伤害了凉城,生死簿上早就有你们的一笔了,都是逃不过的。你们指使上古神兽的时候真威风啊,不知等到人头落了地,还是不是同样的威风?”

叶朔刚要回话,在虚无极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没错,叶朔,你还是去死吧。”墨凉城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不死的话,就是你们玄天派的所有人死了!哈哈哈哈,死吧!死吧!”

罗帝星直到这时才看清,原来他的伤痕不止出现在脸上,同样也覆盖了整个的上半身。看到他受的苦越多,罗帝星心中对叶朔的恨意也就越强烈。他必须用尽自己所有的理智,才能克制着没有立刻冲上去杀死对方。

叶朔也被墨凉城的样子震惊了一下,但他很快就重新冷静下来,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到床前,直视着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墨凉城,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只能说很遗憾,但是我也一直都在等着你醒过来,等着亲口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墨凉城的目光散乱游离,似乎总也对不准焦距。而他也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盯了叶朔半天,嘴角忽然扯起一个苍凉的笑容:“呵,道歉?”

作势思考片刻,才像是想通了一个世纪难题一般,轻声轻气的道:“不,你不是来道歉的!你是来验收战果的!看看我这个样子,可还合你心意啊?我的双手都废了,可是真遗憾啊,我的命还在。哈哈哈所以你才要说很遗憾吧?我会用这条、你没能收走的命,把你们所有人都拉到地狱里哈哈哈哈——”

现在的墨凉城,完全就像是一个神智失常的人,时而是轻言慢语,说着说着,又会忽然转入歇斯底里。在他猖狂大笑的时候,脸上的十条血痕合着他的面部表情,就像十条丑陋的蜈蚣一般不住蠕动,这也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狰狞。

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最深刻的恶毒。在虚无极的内视之下,他看到墨凉城的灵魂……不,那已经不再是他的灵魂了,那根本就只剩下黑暗之羽了!

“你不要这个样子!”叶朔不得不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有任何方法可以补偿你,我都愿意去做。但是把自己禁锢在仇恨中并不能使你快乐,宽恕别人也宽恕你自己,才是真正的海阔天空。人生是要向前看的,你未来的道路还有很长!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能不能为你的家人想想,如果他们看到你被仇恨逼成这副面目扭曲的样子,一定也会很难过的啊!”

叶朔的本意,是想用家人来唤醒墨凉城心底的一线温情,却不想这反而更加刺激了他。

“你不要提我的家人!你不配提到他们,你不配!”墨凉城嘶声大喊,棉被一角又被他撕扯成了片片棉絮,漫空飞舞。

“我变成这个样子,是我想的吗?罪魁祸首却在这里对我说教?道歉,哈,多廉价啊,你的道歉能换来什么?能换来我的双手复原么?能换来我哥哥回家么?能换来我的家庭幸福么?你什么都不能!你就只有口轻飘飘的三个字‘对、不、起’!那它值什么?它连茅坑里的石头都不值!”

喘了几口粗气,继续瞪视着叶朔,渐渐有泪水从墨凉城的眼中夺眶而出,“你现在站在我的面前,口口声声教我做人的道理,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为什么我就一定要选择宽恕,你废了我的双手,却要我面带笑容的回你一句‘没关系’,要我笑着看你们玄天派春秋鼎盛?我做不到!我告诉你我做不到!我不是圣人啊叶朔!你毁了我的人生,我就同样毁掉你们玄天派!很公平吧,嗯?哈哈哈——我要你们死!补偿我,拿你们的命来补偿我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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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祈家的惊恐

墨凉城凄厉的狂笑声,久久的在房间中回荡,渗透出一种侵髓入骨的冷意。

在这种情况下,再想跟他和平沟通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叶朔只能匆匆留下一句:“你现在的情绪太激动了,等你冷静下来以后我再跟你说。”离开之前又转向虚无极,认真的道:“我的责任我一定会承担。就算没办法治好他的双手,但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补偿他。只希望,我们都能‘一人做事一人当’。”

黑暗之羽一事,对虚无极就是一块心病。他很清楚,如果叶朔是伤害墨凉城的头号凶手,那自己就是第二个凶手。他一直都在恐惧此事被人揭破的一天。

虽然叶朔对他的阴谋未必尽知,但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那一句加了重音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确实让虚无极心头一慌。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朔大步跨出房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墨凉城伏在床头,怪笑声陡然高起:“叶朔!我要你死!玄天派给我死!死!死!哈哈哈哈哈!”就像生怕叶朔听不见一般,他喊得越来越是声嘶力竭,身子也在床上剧烈的前仰后合,床板都在他疯狂的颠簸中不住嘎吱作响。

罗帝星在床沿坐下,努力的按住他的双肩:“你先冷静一点!冷静!”刚刚清醒过来就这么激动,他身体怎么受得了?

墨凉城还在无意识的摇头晃脑,两眼时而发直,时而散乱游离,嘴里低低念叨着:“我要杀叶朔,杀玄天派,杀很多很多的人,谁都别拦着我……别拦着我……”当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受到禁锢时,下意识的就将对方当成了敌人,咆哮出一声:“滚开!”同时反手就是一巴掌扫了过去。

罗帝星只感到头顶降下一片阴影,就仿佛是一只猛兽的利爪在眼前放大,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在剧烈的痛楚中,被单上“哗啦啦”的洒下了一大片鲜血。

墨凉城好像也愣住了,缓慢的抬起双臂,注视着那两只和自己的腕骨紧密相连的钩爪。而右侧的一只,此时正沾满鲜血,几乎将半截刀身都染红了。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墨凉城疯狂旋转的眼珠渐渐定住,目光先是陷入茫然,而后慢慢的化散,但他的身子倒是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

虚无极也就是借此机会,将一颗丹药喂进了他的口中,注视着他双眼合拢,上身向后仰倒,最后百感交集的托住他的肩头,扶着他重新躺回枕头中的时候,虚无极感到自己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罗帝星似乎想说些什么,转过头注视着手臂上的伤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五道血痕,每一道都是深可见骨,如果刚才那一下真的抓在脸上的话,恐怕他现在一只眼睛直接就已经瞎了。

这还在次要,现在他眼前反复晃动着的,都还是那只一闪而过的钩爪。所以,他们到底还是那样做了……而且通过刚才那一下,这钩爪的威力,他也算是充分领教了。

“自从换上了这种东西,他已经抓伤过很多人了,也包括他自己……”虚无极终于语带叹息的开口了,“到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在这里看顾他了。”

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话。这一句是虚无极没有说出口的。

到头来,自己既没有尊重他,也没有尊重城儿,现在又害得他受伤,如果他气得掉头就走,虚无极觉得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那样的话,以后又该找谁照顾城儿?其他人还会像他这样尽心尽力么?

罗帝星依然沉默着,良久后他轻声说出一句:“……让我来吧。”

这时他才理解墨凉城那满身满脸的血痕是怎么来的。再去追究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他唯一的想法就只有——

“我没关系的,只要别让他再伤到自己。”

虚无极默默拍了拍罗帝星的肩,叹道:“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凉城的真心朋友,到头来只有你一个。”

到了这一刻,虚无极是真的被感动了。定天山脉的霸主又如何?至少在对待凉城的问题上,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以后,再也不会有欺骗和算计的事发生了,自己是怎样对凉城,就会怎样对他。等到将来一统六门之时,也一定会给他在这里的最高话语权!

罗帝星似乎并没有想到那么远。他仍是安静的注视着墨凉城,同时右手缓缓按紧了左臂的伤口。

真的是很疼。当初他一定也是这么疼吧。不过,能让他那么决绝的去伤害他自己,他内心中的痛想必是远远超越肢体上的,也超越自己所能理解的。

再一转头,眼前忽然多出了一条绷带,以及一瓶药水。

“我也会时不时过来看看的。如果他醒过来再闹,你就给他吃桌上锦盒里的那个药。”

这个房间因为被改造成了墨凉城的临时病房,各种疗伤器具倒是应有尽有。虚无极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包扎。老实说,罗帝星在给墨凉城扎绷带的时候还挺利索,但一轮到自己,就显得笨手笨脚的,到了最后,竟然连右手都和绷带扎到了一起,这个高难度的造型简直令人发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得劳你多多费心了。”笑过之后,虚无极很快就重新切入了正题,“我准备闭关修炼,集中全力突破到敛气级。一旦功力大成,立刻横扫玄天派为凉城报仇!”

罗帝星果断的抬起头,神情坚毅:“攻陷玄天派的一日,我愿为主力!”

叶朔,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你该死,这是你欠他的……

一回到玄天派,叶朔望着长老们一张张殷切期盼的脸,沉重的摇了摇头。

“他说,他要我们死。”

“我觉得,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墨凉城了。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仇恨,让我感到很陌生。”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动用家族势力。而且从虚无极的态度来看,我觉得墨家目前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尽管叶朔努力的安抚众人,每位长老的脸上却仍是愁眉不展,大殿中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低气压。

“完了,这回真完了。他自己都有那么大的恨,到时候虚无极再稍微挑拨一下,可不就全完了么!”

“看来,那补品也没有必要送了。”

“墨家现在不知道,不代表永远都不知道。等他们杀过来报仇的时候,那个墨凉城只要一句话都不替我们说,就已经等于是宣判了我们的死刑了!”

这些长老前一刻还在为玄天派可能成为第二个天霄阁而欣喜,这一转眼就重新被打回到了生死绝境之中。毕竟,指望叶朔将来有出息那也是将来的事,眼前墨家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啊!

墨凉城,他失去了双手,修为尽废,同时还要面对家庭的破裂,他的仇恨完全可以理解。这样的遭遇无论是放在谁身上,谁都无法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不会怨恨。但是,如果他的怨恨,会把玄天全派拖到毁灭的深渊里,这是大家绝对无法接受的!

一片愁云惨雾中,祈岚忽然壮着胆子开口了:“那个……要不我回家问问我爹吧?”看到所有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祈岚的少爷脾气也涌了上来,清了清嗓子:“我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各大商行的老板不敢说都认得,但圈子里凡是有头有脸的,都还是卖我们家几分面子的!

说不定我爹会有什么路子,能跟墨家说得上话,到时候就可以向他们求一个情。而且,如果要赔偿什么的,总也是有了钱才有底气啊。”

长老们一个接一个的抬起了头,这一回他们看着祈岚的目光就像在看救世主。坐得最近的长老颤抖的握住了他的手:“小兄弟啊,那我们可就全靠你了啊!”邻近长老也相继起身,仿佛多握一次祈岚的手,就能多沾到几分喜气,也能让他的成功率更大几分似的。

祈岚很享受这样的注目。他一边极力维持从容,下巴却已经不自觉的昂到了天上,胸脯一挺再挺:“哈哈,没问题,就包在我身上吧!”

祈岚这一次离家数月,一回府自然就迎来了最热烈的欢迎宴。祈夫人张罗着要给他烧一桌好菜,就连终日板着脸的祈方都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狠狠的拥抱了儿子一下。

洗过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祈岚躺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回家的感觉真好啊!

很快就到了晚餐时间。祈夫人的手艺也还是那么好,一桌子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丝毫也不比定天酒楼里的大厨逊色。祈岚已经有几个月都没吃过母亲做的饭了,在餐桌上几乎是不停口的狼吞虎咽,看得祈夫人一个劲儿的叮嘱他吃慢点。

几个月的冒险经历,被祈岚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遍。这可说就是最好的开胃佐料,几盘菜转眼已经见了底。

故事临近尾声时,祈岚忽然话锋一转:“爹啊,你知道墨家么?”

他早就打算好了,要在气氛最愉快的时候引出墨家的话题。同时,语气一定要轻松自然,这样才能让父亲觉得,就算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才能让他答应帮忙。

果然祈方头都没抬一下:“墨家?这一号姓氏很常见,你说的是哪一家?”

祈岚小心的舀了勺汤,“就是那个……据说是坐拥一整座商业帝国的墨家啊。”一边说着,将汤勺凑到嘴边,小口啜饮。同时借着勺柄遮挡,悄悄观察父亲的脸色。

祈方伸出的筷子停顿了一下:“你……你说的是那个墨家?!这当然知道!人家是大财主啊!怎么了?”

祈岚谨慎的斟酌着语言:“我有一个朋友,他伤了墨家的小儿子,是那种……很严重的伤。”这时他能感觉到饭桌上骤然严肃起来的气氛,却仍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担心墨家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想替他筹一点钱,作为赔偿……”

“咣当”一声,那是祈方震惊之下,失手打翻了饭碗。

“你说什么?!你朋友伤了墨家的子孙?”

这位在大风浪中驰骋多年的商界精英,第一次紧张得面无人色。

“墨家要是知道,他们的仇人跟我们有关系,万一在生意上打压我们,爹的商行就全完了!”筷子颤抖着指向祈岚,“那个朋友,你立刻跟他一刀两断,必须坚决划清界限!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了,也不准跟外界联络。”推开了祈夫人为他擦拭衣袖的手,又是一声拍桌大喝:“来人!”

祈府家丁训练有素,几乎是在老爷的呼喝声刚落,方桌前已是“呼啦”一声,拉开了整齐的一排人马。

祈方阴沉着脸下令道:“把少爷给我关进房里,你们所有的人轮班驻守,没有我的吩咐,绝对不准让他跨出房门一步!”此时由于过度的激动,他的身子仍是急剧颤抖不已。喘过几口粗气,摸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片吞服下去,脸色才渐渐的恢复如常。

祈岚被几路侍卫架着,一路吵嚷挣扎,祈夫人几次想上前阻止,都被祈方拦下。直到房门“砰”的一声合拢,也将那微弱的抗议声隔绝在内,祈方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顺手将从祈岚身上没收的传音玉简甩到桌上,随后就背负着双手,烦躁的在大厅中连连踱步。

祈夫人到现在都不知发生何事。好好的一顿家常饭,父子忽然翻脸,丈夫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她一个毫无主见的妇道人家,只感觉自己面前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试探道:“老爷,岚儿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父子之间……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沟通么?况且他现在也大了,总把他关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啊……”

这一句话犹如点燃了祈方的心头火,他顿时暴怒的咆哮起来:“那我能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根本就不了解墨家的能量!在商场上,他们是绝对的说一不二,他让你活你才能活,他让你死你就必须得死!你要是还这么惯着岚儿,是不是非要等到我破产了,咱们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你就满意了!”

祈夫人吓得一哆嗦:“破产……有那么严重吗?”

祈方怒得吹胡子瞪眼:“不严重,不严重我现在用得着这么急吗?!这个逆子在外头晃了几个月,我还以为他终于长大独立了,以后也可以让你我少替他操点心,谁知道他闷声不响,给我惹出了一桩更大的祸事!”

又在房中来回转了几个圈子,抬手在桌角狠狠一拍:“不成!我不能再让他留在家里了!等过个几天吧,等避过了这阵风头,我就去跟致远学院那边联络,尽快把他给送进去!”

祈夫人轻拍着丈夫的后背,助他顺气,一面小心的问道:“致远学院……就是你从前一直说,想让岚儿进的那个学院么?”

祈方点了点头:“没错。以前我总觉得岚儿年纪还小,住到外面自己照顾不了自己,但是从这几个月来看,他完全可以!正好致远学院的院长跟我是老朋友,冲着我的面子,他应该是会多关照岚儿一些的。而且那个学院里其他孩子的家境都还是可以的,岚儿待在那里,就不会再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了。”

祈夫人听丈夫的口气,把祈岚送走一事已成定局。想到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儿子,忍不住伤心的抹起了眼泪。

祈方最见不得这一套哭哭啼啼的架势,狠狠一拂袍袖:“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个什么劲!从小到大你都喜欢顺着岚儿的心意来,才把他惯得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次必须得听我的!”

一旁的账房管事眼珠一转,凑上前附在了祈方耳边:“老爷,墨家小儿子受了伤,咱们要不要买点慰问品送过去,表表心意?说不定墨老板就会念着您的好处,今后在商场上,也会多照顾咱们一些啊?”

祈方在脑中迅速盘桓一番,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错。给墨家送礼物,要么不送,要送就得送最好的!吩咐备轿,我回房收拾一下,亲自和你去选。”

在祈家率先开始行动后,墨家小儿子受伤的消息,渐渐就在商场上不胫而走。

以慰问为名,借机巴结墨家的商户大有人在。甚至有不少人觉得,那位小少爷受伤是天赐良机,他伤得太好了。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做考虑,送上的慰问品中是成箱的贪婪和丑恶。

这就是利益场,任何东西都可以用来交易,包括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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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少女情怀

祈岚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叶朔担心他会发生意外,本想亲自到定天城祈家拜访,却被顾问拦了下来。

“是他的家人不想参与这件事吧。做生意的人都是很精明的,没有好处的事,凭什么让他提着脑袋跟你干?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你现在过去铁定也是吃闭门羹,反而让祈岚兄弟更加为难。”

叶朔听得半懂不懂,但他坚信“顾问说出来的话,就一定有道理”,没用旁人再劝,很快就打消了这一桩计划,把精力重新投入到了修炼中。

赫连凤的家族同样经商,在拥封城还有着“首富”之称,但无论是家底还是在商界中的地位,明显都还落后了祈家一大截。再联想到父亲素日来的秉性,如果自己也回家求援,一定也会落到和祈岚一样的下场,如此也就作罢。

就这样,又是一天过去了。它带着一部分人的惶恐,一部分人的盘算,和一部分人的遗憾,再次翻过了历史的一页。

时间推移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焚天派,墨凉城的卧房中,此时正伫立着一个身穿白色露肩连衣裙的少女,长发柔顺的披拂在肩头,略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辉。阳光从窗口斜斜洒入,回旋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嘴角漾起的一丝温婉笑容。

少女怀里抱着的,正是之前放在床头的那一只黑猫抱枕。可爱的造型让她一见就喜欢上了。同时她也打算好了,待会就用它来打开话题。

在满怀恋爱憧憬的少女眼中,此时这房中的空气,都是温暖的充满了粉红色气泡的。在这样的强大气压下,这片空间俨然已经成为了她的专属。

阳光流淌到一个角落的时候就忽然停止了。当一道身影安静的出现在房门口,辐散开的冷冻气压足以在瞬间冰封三尺,房间中特有的甜蜜气息,也在这阵强大杀气的笼罩下被完全冲垮。

罗帝星刚刚被阮石拖出去吃饭,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一个陌生人站在墨凉城的床头!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做了什么?罗帝星这一刻几乎连心跳都停止了,以瞬间移动般的速度飞掠到床头,一把推开那个少女,同时散开灵魂力量将墨凉城的周身仔细的探查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出现任何外加伤损,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那少女虽然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却也并不生气,刚一站稳就兴致勃勃的将手里的黑猫抱枕举到他面前,露出了一个雀跃又带有几分羞涩的笑容,声音也是刻意柔化成小女生的甜腻:“你看,猫猫哎!好可爱的猫猫!”

罗帝星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这时才注意到她捧着的抱枕,顿时更没好气的劈手夺过:“随便进别人房间,动别人东西,你有没有教养啊?”认真的将抱枕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被藏进毒针一类,才小心的重新放到墨凉城枕边。接着一把扯住那少女的手臂:“出来。”不由分说,掉头就往门外走。

那少女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不为自己的危险境地而担忧,却先为能与他有肢体接触而兴奋。红着脸一路被他拉出房间,目光始终是痴迷的打量着他的背影。

罗帝星一出房门,立刻狠狠将她甩开,冷着脸道:“老实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凉城的房间正对着楼梯口,那少女被他这一甩,狼狈的扑倒在了外侧的墙壁上,又窄又陡的十数级台阶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差一点就会从楼梯上滚下去。

罗帝星仍是冷漠的站在她面前,没有半点要拉她一把的意思。那少女也没指望过他会顾及自己,扶着墙壁匆匆站直,这样近距离的与他对视,欣赏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仍是兴奋得心脏怦怦直跳,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道:“啊,你大概还不认识我吧?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

罗帝星语气不善的打断道:“不用,我知道你是谁。你那场比赛我看过。但是那又怎么样?”

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一心爱慕着罗帝星的孙二花。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没过几天,杨浩就给她带来了一条小道消息,据说罗帝星现在自己不修炼,每天都待在焚天派照顾墨凉城。末了杨浩还贼兮兮的建议道:“师姐,你也去照顾墨凉城吧,到时候就可以跟他独处了!而且他看你这么关心他的朋友,肯定对你好感倍增,日久生情不是梦!”

“还有,别忘了他对那些喜欢他的女人有恐惧感,所以师姐,你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企图,在他面前就说,你是因为仰慕墨凉城才来的!”李明也在一旁补充。

“加油,早点让他当我们姐夫!”

孙二花本来还觉得这个提议太过大胆,抵不过师兄弟们一天天的鼓动,最后连她自己也对假想中的“独处生活”动了心,于是精心打扮一番,独自来到了焚天派。

现在他终于跟自己说话了,这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质问自己有没有教养……好像跟想象的不大一样,但是他说……他知道自己是谁……仅此一点,就足够孙二花兴奋个三天三夜了。

“你听我说,我没有恶意的。我……我是经过了虚无极掌门同意的!”孙二花在他面前,简直比平时面对师父还拘束,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少女心放肆盛开。

罗帝星打量着她,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是么。”一翻手取出传音玉简,接通后直奔主题:“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在焚天派待了这些天,罗帝星和虚无极的关系改善了很多。不再是当初差距悬殊的上下级,反而有了几分近似于平辈论交。因此他再说话的时候,也少了很多拘束。

孙二花提心吊胆的盯着玉简,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是。是我同意的她。因为她说,她是仰慕城儿才来的。不管是真是假,这都让我很感动。所以,我就破例让她进来了。”

“仰慕?”罗帝星冷着脸朝身旁扫了一眼,脸上写满的尽是怀疑。况且他看到孙二花的第一眼就对她不存好感,穿得就跟来参加宴会一样,人家现在是在生病,你好像心情很好?要臭美到别的地方去!

“但是,她是那个流影派……还是潜夜派?……反正就是那个玄天同盟的人!她说的话能相信么?万一那只是谎言呢?”

虚无极仍是不置可否:“这一点我也想到过。只能说,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一个对城儿心怀善意的人。所以这一边,还要劳烦你多费心盯着了。”

通讯就这样结束了,孙二花也适时的向他伸出了手:“那,接下来的日子,就请多多指教了?”

罗帝星默默的捏紧了玉简,再抬起头时,冷漠的甩给她一个“你最好自己识相”的眼神,就一步当先的跨进了房门。孙二花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也一蹦一跳的紧随在后。

一进房间,罗帝星直接走到床沿前坐下,这个位置现在也算是他的“专座”了。孙二花本想坐在他旁边,最终在他的眼神杀意下不得不主动绕道,灰溜溜的挪动到了墙角。

她倒也是个闲不住的,看到桌上凌乱堆放的杂物,顿时就找到了事情做。先将几个锦盒推到桌角,再将未用尽的绷带叠得方方正正,水杯则是推到另一侧的桌角。最后拿起扔得横七竖八的毛笔,一支一支的搭上了左侧的墨玉砚台。

在整个过程中,罗帝星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始终是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她,犀利的目光仿佛要刺透人心。

“呼,这样看起来就整齐多啦!”孙二花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虽然对面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似乎也没有影响到她的热情。一转身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块抹布,没话找话的向罗帝星道:“屋子里还是干净一点比较好,空气清新了,对病人的康复也会更有利。我把这边的灰都擦了吧?”

罗帝星本来不想回答,见她自顾自的挥舞着抹布,确实是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只得闷闷的应了一声:“不用。”

“盆里的水都不够热了,我去换一盆新的来吧?”

“……不用。”

“这边的垃圾桶都满了,我出去倒一下吧?”

“……不用。”

“你左手受伤了?我帮你换药吧?一个人的话肯定会很不方便的。”

“不用!不用!不用!我说话你是听不懂吗?”罗帝星是真的火了。从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女人,简直跟那些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说过一百遍不要,还要前仆后继的把礼物往他怀里塞的疯狂女弟子有一拼!还好现在她仰慕的是墨凉城(姑且当她是真的),但为什么倒霉的还是自己?

孙二花吓得微一瑟缩,很快又重新挤出了笑容:“不用跟我客气的,其实我一直就特别勤快,这里有什么家务都可以交给我啊!”这同样也是在暗示他,自己善于持家,将来是可以成为一个贤内助的。

罗帝星反复提醒自己冷静。既然虚无极也说过,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更重要的是如果在这里吵架,只会影响到墨凉城的休息,刚才话一出口他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你勤快,可以回家勤快,或者去大街上勤快,我都不拦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由于忍得太过用力,罗帝星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抽搐。

世界上最令人无可奈何的事,大概就是你正在愤怒的时候,别人却被你逗笑了:“你真幽默!”

……

时间,就在两人的大眼瞪小眼中静静的流逝着。

罗帝星有火无处发,最后只能默默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看似是目光低垂,但他的视线中始终都有一角留给孙二花。如果她敢在这里有什么异动的话,他绝对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孙二花也不再张罗着做家务了,此时她搬了一把木椅坐在对面,一手托腮,安静的注视着罗帝星,目光中变幻过了数种痴迷。

这个年纪的少女,尤其是在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生活中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她们触景生情,轻易的去奢望永远。

此时孙二花就正在幻想着,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可以和他在一起,走过很多很多的地方,到处去旅行;他们可以自由的开一些恋人间的小玩笑,在她脑中甚至连台词都已经脑补出好几句了;可以和他拥有一个家庭,养育着他们共同的孩子……想到这一切,孙二花就不禁喜上眉梢,脸上满是幸福的红晕。

罗帝星自然也注意到了对面那道灼热的视线。令他愤怒的是,这个女人到底在高兴什么?

“我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罗帝星最终仍是忍不住抬起了头。

孙二花的笑容僵了一下,慌忙收起满心的旖旎情思,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我没有想怎么样啊。我不是说过了,就是因为仰慕他,所以才来照顾他的啊!”

罗帝星微微冷笑:“仰慕他,是吧。好,你过来。”站起身的同时迅速在墨凉城身前施加了一层防御结界,不顾一旁的孙二花因为他这个动作,双眸黯淡了一瞬,自顾冲着床上使了个眼色:“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

孙二花不明所以的把目光投向了墨凉城,罗帝星就站在她身旁,冷冷的打量着她,目光凌厉如刀。

孙二花能感觉到他的注视,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脸上越来越烫,甜蜜的笑容不禁又要爬上嘴角。总算她还记得在一个垂死的病人面前,露出微笑是极不妥当,于是勉力平心静气,清空了脑中的一切杂念,终于调整出了一副无喜无悲,平平板板的面容来。

良久,罗帝星语气微妙的开口了。

“你的眼神真冷啊。这是看着自己仰慕的人的眼神么?你仰慕的人这个样子躺在床上,你就是这种眼神,嗯?”

孙二花刹那间如遭雷击。她只记得把持住了自己的笑,却忘了应该对墨凉城伪装出关切的神情来!现在她这一副看陌生人的表情顿时成了最大的破绽!

罗帝星竟然变得有智商了……就算一直以来都喜欢他,孙二花也还是像大多数人一样,把他归结为有勇无谋的类型,现在他突然就有智商了,还能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试探自己!孙二花已经感到掌心中沁出了一层冷汗。

“不是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果然是越描越黑,话一出口,孙二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了。

罗帝星眼中的嘲讽也加深了:“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演戏的机会?”

“你们玄天同盟的人到底想怎么样?还嫌伤害他不够,要派你来斩草除根么?”

“真的不是这样……你相信我……”孙二花从来没有想到和他的第一次独处会变成这样,不仅没能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反而同样被他当成了敌人。情急之下,她都准备直接坦白了。

没等她嗫嚅出一句完整话来,罗帝星已是烦躁的又撂下一句:“想让我相信你,去把叶朔的人头给我拿来我就相信你。”

“我……”孙二花告白的勇气又被吓退了,“我只是想说,凡事要向好的方面看。不管我有什么企图,但是,有一个人和你一起照顾他,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啊!比如,晚上咱们可以轮班守着,这样你也就能安心睡觉了。”

这句话在罗帝星听来,那是更加的“阴谋论”了。

“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那好,我不睡了!我就看你玩什么花样!”

孙二花急得连连摆手:“别,你千万不能不睡觉,那样身体怎么吃得消啊?要不这样吧,我每天晚上都回流影派去住,到第二天早晨再来。但是,你一定要按时睡觉啊!”

罗帝星内心中狂翻白眼。谁能告诉他,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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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玄天派传说中的至宝

楚天遥行走在玄天派的青石板路上,混杂在树荫中的倒影显得有些凄清。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他就再次选择了闭关。一方面是为了专心突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逃避满门上下对叶朔的赞誉。

由于原本的积累早已水到渠成,再加上虚无极赠给他的那一颗“九花玉露丹”的辅助,这一次楚天遥终于成功突破到了聚气六段。然而再出关时,漫山遍野响彻的仍是追捧叶朔的呼声。

那一股狂热的崇拜浪潮就像是融入了空气中,充斥在他经过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捂住耳朵,它们也会从所有最微小的空隙钻入进来,他逃不掉,也躲不开。

没完没了了么?楚天遥抬手遮挡住刺目的阳光。以前可从没见他们对哪一个天才的热情维持过这么久。比如自己。

形单影只的穿梭过一座座殿宇,楚天遥疾行的脚步,忽然在昇龙殿前停下。只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哈哈,天影竟然写信回来了?”隔着窗栏,他都能想象出五长老一张笑开了花的脸,“了尘,快,把信给大伙儿念念!如何,天影最近过得好不好?可有问起过我?”

“看你猴急的那个样,了尘人家可是天影的授业恩师,他要写信,自然是头一个就要写给师父,这一点啊,某些人再嫉妒也没用!”这是八长老的声音。虽是故作嘲讽,但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那一股丝毫不亚于五长老的欣喜之意。

“啧啧,听听你话里那股子酸味儿!”

“天影师兄!”楚天遥感到一股热流冲上心间。在这个早已物是人非的玄天派,只有这个名字还能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就仿佛是遇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当下他也竖起了双耳,格外专注的听着殿内传出的每一个字。

“要我说你们这些老家伙,年纪都一大把了,这高兴起来还跟小孩儿似的,天影要是在这里啊,可要嘲笑你们喽?”了尘道长笑骂着,同时只闻一阵纸张翕动声,显然是他正在缓慢的将信纸展开。

“师父,展信如晤……”

宫天影的信很长,他问到了安云,问到了师父,问到了每一位长老,问到了一众师兄弟们;他讲述了自己离山后的经历,回忆了从前生活在皓月峰的种种趣事,祝贺了玄天派在七门比试会上勇夺冠军,其中特别提到了那位新晋弟子叶朔。对他的称赞和祝福,占据了满满的一个段落。

他问候了很多人,描述了许多事,但是,他唯独没有提到楚天遥。

是的,唯独没有。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楚天遥身上,却让他感觉不到暖意。

为什么?天影师兄,连你也要抛弃我么?

我一直在坚守着对你的承诺,替你照顾安云师兄,我错了么?

我千辛万苦的找到了杨云珠师姐的灵魂,为的就是化解你们之间的仇恨,我错了么?

我为了守住你的容身之地,不惜放弃了我的前途,我错了么?

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带着最卑微的渴望,我错了么?

你可知,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信仰。就算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自己,纵然我的心已经被黑暗染遍,仍然有一块干净的角落为你而留,那就是我最后的底线。现在,你连我仅剩的退路也斩断了,让我何去何从?

师父,天影师兄,是你们选择放开了我的手,任我沉沦。我还是在乎你们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再向你们祈求……

正要转身离开,殿中传来的另一个声音忽然让他的脚步再度僵住。

“想不到天影师兄竟然还记得我!哎,不过他把我夸得太好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是,这里面怎么没有提到楚师兄呢?他们以前的关系不是很好么?”

叶朔……那竟然是叶朔的声音!

他竟然已经获准进入了长老议事的昇龙殿!回想到当初他参加门派大赛的前一晚,还曾经误打误撞的闯进了这里,那时尚要靠自己替他解围……时至今日,两人的地位差距却已经是一个天,一个地。

短短数月啊,回忆起来恍如昨日,但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自己的荣耀,自己身为精英弟子的骄傲,都已经被这个闯入者轻描淡写的摧毁了。

“哈哈,你现在是我们玄天派的小英雄啊,天影怎么会不记得你呢?至于天遥……既然天影始终都关注着这里,对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想必也有所了解,一定也是真的失望透顶了吧,所以才会对他‘无话可说’。”了尘道长的声音。

“唉,但愿楚师兄能早日醒悟,我希望他们还可以和好如初。”叶朔的声音。

叶朔……楚天遥的拳头狠狠的攥紧了,我不需要你来假情假意的同情我!你才是真正的伪君子,用我的落寞来反衬你的得意,你成功了!你抢走了我所有的一切,那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扮出这副施恩者的姿态来。你的每一句怜悯,就像是甩在我脸上的一道道耳光,它比嘲讽更不堪!

了尘道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朔儿,每个人的人生,自有每个人的活法。师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不要再为他们操心这些事了。师父还有另外一个礼物要送给你,这也是经过所有长老的一致认可,正式授予你继承‘灵器’的资格!”

“灵器?那是什么?”叶朔的声音很懵懂。

灵器?!难道是?楚天遥的呼吸都漏了一拍。

“天地间共有三种宝器,分别是‘灵器’、‘妖器’、‘魔器’,刚好就是与天地四气中,三种可供不同种族吸收的源气相对应。它堪称是神明的赐予,因为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现,也没有人知道它会在何时出现,只知道它的作用,就是平衡天地四气。”

“天地四气,浓度各不相同。据说在远古时期,四气的覆盖面最为平均,所以那个时期,诞生的涅槃境强者也是最多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除煞气之外,其余三气竟然在逐渐减弱,虽然速度极为缓慢,但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迟早有一天,三种源气是会被彻底消耗殆尽的,到那个时候,这里的所有生物都将无法修行。

同时此消彼长之下,总有一天煞气会笼罩天地,这灵界大陆,也会变得不再适合生存,等待着所有人的,或许就将是灭亡。”

“走在最前的修灵者们敏感的意识到了这场源气危机,他们用尽了一切的方法,却都无法停止源气的消耗。于是有一段时期,修灵者们都人心惶惶,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突破到涅槃境之上,然后破碎虚空离开这个位面。”

“直到有一天,天地间忽然自动诞生了三种宝器,在天地三气稀薄的时候,便会有一种相对应的宝器自动出土,为衰弱的源气提供补足。

以‘灵器’为例,后来修灵者们才知道,在它里面含有着一种能量体,之后它被命名为‘灵源’。

这种能量堪称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使其中的灵源被某些人炼化吸收,等到灵器再次出土时,其中又会重新蕴生出新的灵源。有了这三种宝器,大家终于再也不用担心源气枯竭了。”

“每种宝器各有四尊,它们各自镇守着一方地界。四尊灵器,据说只有天霄阁奉着一尊,其他不知所踪,而有这么一尊,却恰好是在我们玄天派的掌控之中!也因此,玄天派各座山峰间弥漫的灵气,也要比其他门派都更加浓郁一些。”

“由于‘灵源’本身就是一种灵气本源,也相当于一种最纯净的灵气,修灵者若能‘引灵源淬体’,对他今后的修炼,都将是非常有好处的。

‘灵器’的存在,记载在代代相传的掌门手札中,同时,正是因为它的珍贵,一旦泄露出去,足以让那些顶尖的宗派也为之疯狂!记住,顶级的宝物,有时所带来的不仅仅是机遇,也可能是灾祸,所以请在场的各位,务必要保守秘密!”

在了尘道长讲述灵器的传说时,大殿中始终是一片沉寂,显然众人也清楚此事牵扯之广。直过了好半晌,叶朔才犹豫着开口道:“师父,您跟我说这些……莫非就是要让我‘引灵源淬体’么?”

听过了尘道长的介绍,这“灵器”简直就是“修炼作弊器”一般的存在,这种人人垂涎的至宝,现在竟然要由自己继承?

“但是……但是我还只是一个新人弟子啊!还有那么多比我更有资历的师兄,我……我真的可以吗?”叶朔除了兴奋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强烈的不安,这桩砸到头上的大喜事,实在是让他太没有真实感了!

了尘道长微笑道:“虽然你只是一个新人弟子,但你为我们玄天派赢得了冠军,你做出的贡献,已经超过了门派中的所有人。而且,我们几个老家伙分析下来,一致认为你潜力无限,你的强大,在将来也就是我们玄天派的强大。所以,我们当然要用尽各种手段来提升你的实力了。不知道师父这样说,你会不会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朔儿啊,你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谦让了!在灵界大陆上,机会不会永远等待你,是你的,就应该果断抓住!”连向来超然物外的大长老都开口了,“甭管什么该不该你得,你所该做的,就是用加倍的努力,去把所谓的‘运气’,变成真正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你当得起,而且当之无愧!”

灵器……楚天遥闭了闭眼。关于灵器的记载,当年他只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真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这样的顶级至宝竟然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只是,它却不属于自己。

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吧,当他练功懈怠的时候,师父曾经抱起他,向他说起玄天派中藏着一件至宝,如果他肯好好努力,将来这件宝物就是他的。当时自己也曾经追问过,那到底是个什么宝物,但师父只是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

曾经许诺给我的宝物,一转眼就给了他人;曾经对我的慈爱,一转眼就另赋了他人。师父啊,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朔儿,以前大师伯总是对你很严厉,那都是因为盼望你能成才,你可千万不要怪大师伯啊?”此时开口的,是楚天遥最不希望听到的一个声音,“不过这灵器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要是再这么婆婆妈妈的,大师伯的平底锅可还等着你啊?”

大师伯,就连你也……?

那个一向不看好叶朔的大师伯,那个曾经答应过,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永远站在自己一边的大师伯,如今,就连他也认可了叶朔?

就连他,也没有为自己说一句公道话。

他们,他们所有的人,才是欢庆胜利的一家人。自己才是多余的。

可笑自己竟然以为,只要不断的努力下去,就可以融入他们中间?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的听到了这场谈话,自己还会被欺骗多久?还会继续一厢情愿多久?

“师父,既然你先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了……”楚天遥仰起头靠着大殿的墙壁,放纵自己的眼泪在阳光下尽情的流淌。

“再也没有人关心我、疼爱我了……”在这一刻,他生活了十几年的那个世界,已经在他的背后悄然粉碎。

“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关心和疼爱了!”再抬起头时,楚天遥毅然决然的抹掉了满脸的泪水,双眼中划过的,是一种最深刻的狠绝。

……

焚天派的议事大殿中,虚无极端居主位,目光深邃的打量着下首的年轻身影。

“天遥师侄,忽然造访我焚天派,可是你已经想通了?”

楚天遥的背部挺得笔直,面上则是一潭死水般的淡然:“虚无极掌门,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请让闲杂人等退下。”

“大胆!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殿中被公然指为“闲杂人等”的弟子顿时愤怒了。

楚天遥的神情依旧高傲:“这些话听与不听,取决于您。但如果今天错过的话,我担保您会后悔。”

当焚天派弟子又要喝斥他的“无礼”时,虚无极忽然微笑着摆了摆手。

“无妨,你们都退下吧,就让本尊跟这位小客人好好聊聊。天遥师侄,你来得很巧,如果你再晚来一步的话,我可能就已经闭关修炼了,那时你再想交流,就要等很长时间了。”

楚天遥的嘴角微微扬起,“我要说的话,并不会很多……”

两扇金漆大门缓缓的合拢了,日光浓缩为狭窄的一线,最终彻底的归于黑暗。它隔绝了两人的身影,隔绝了是与非,也隔绝了一场沉涌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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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千征巨啸

连绵的荒山,拱卫着一座残破的堡垒。外围的土地寸寸开裂,干瘪的老树垂下几根枯枝。即使在大白天,一眼望去也会令人觉得阴气森森。

堡垒内部,伫立着一座同样死寂的大殿,回廊千曲百拐,但无论在任何一个角落,都笼罩着一种如处地底般的湿冷和晦暗,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光线。也许只有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才可以在这些弯曲的通道中行走自如。

幽暗之中走来一个人影,理应是该用形如鬼魅来形容他的,只不过那人走路的方式大大咧咧,大摇大摆,实在不像是鬼魅。

而在他的前方,同样有一个人影隐在黑暗中。那人一动不动,如同一座石雕,如不仔细查看,必然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虽说教主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的仇,只能由我自己来报。”突然之间,那石雕发出了声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愤恨,只是这份愤恨,又被隐匿得极深。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太虚教还没有这么好心,救了人还的。若是这样,恐怕你还得再死一次吧。”另一个人影随意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石壁上懒洋洋的说道。

“那么教主这次叫我与你会面……是为了……?”说话者脱去兜帽,露出一张阴沉的脸来,此人正是“死而复生”的林嘉祥。

“不为什么,不过就是让你回去七大门派罢了。让他们见一见这位死去多日的林师弟‘诈尸’的模样。”

那人的语气不紧不慢,而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忽然又笑道:“啊!好是期待啊,七大门派的人,会露出些什么表情呢?对了,尤其是那个在你身上做了手脚的……那人叫什么来着?算了,反正也不是很在意他,你觉得他若是看到了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阮石……!”一个名字被林嘉祥提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他嘴里却是咬牙切齿,仿佛要将那人撕碎一般,“哼!我可不管他见到我时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我见到他……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样就太好了!”那人忽然双手一击掌,“教主也预料到了你必然会对‘死于非命’一事耿耿于怀,所以,特地送上两份厚礼。”

林嘉祥向那人望去,才发现那人手中一直捧着个包裹,包裹的轮廓略有些奇特,一头宽一头窄,大约有半人多长,不知道其中装的是什么。

“厚礼?太虚教会这么好心?”虽说自己的性命都是太虚教所救,但林嘉祥也清楚的知道,这天下没有那么多不求回报的好心人,他之所以会被救下,不过是因为自己尚且有着可以利用的价值罢了。

而自己的价值,仅仅是他的一条命。他的这条命只要存在,就能成为七大门派分崩离析的导火索。

可惜已经远离定天山脉的林嘉祥并不知道,现在随着七门比试会的进展,两大同盟已经连昔日的面和心不合都维持不下去了,各个门派早已各自为营,撕下了最后的脸皮。

“没有什么好心不好心的,这一切,为你,也为我们。”那人笑嘻嘻的说道。

“是为你们更多吧!?”

“你这人废话怎么这么多啊!再我就不给你了。”那人讲话还是笑嘻嘻,脸上还带着一丝戏谑。林嘉祥的气场却是顿时萎靡了下去,“我要。”

“这才对啊。‘千征巨啸炮’一个,《提神心法》一本。祝你报仇成功,一帆风顺,不用谢我。”

林嘉祥拿过包裹,倒是也真的没谢,默默低着头,最后说道:“这‘千征巨啸炮’要怎么用?”

“……滴血认主之后,你自然就会了。”

“滴血认主?这宝器看着不便宜吧?滴血认主之后,不就彻底成了我的吗?”林嘉祥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哦,没关系,它也不一定就是你的。接下来你得有命用才成。”那人说完了这话后,显得有些不耐烦,“跟你交接一些任务,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不多说了,再……不,不见了。”那人说完,霎时隐匿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林嘉祥一个人呆呆的抱着包裹,似乎在沉思。

“那人方才是想说再见,随后又改口了。是再也不见吗?呵呵……哈哈……”林嘉祥苦笑。他应该一早就知道自己炮灰的命运了。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当成阮石的炮灰,于是,现在他成了太虚教的炮灰。

当日,在他挨上叶朔的最后一击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是的,死了,被阮石下毒之后,在激战中没过多久,他的身体机能就彻底的停止了。那以后的一切活动,不过就是太虚教的傀儡师如同操纵着傀儡一般操纵着他的尸体。直到在叶朔发出重量级的攻击后才停止操纵,制造出他是被叶朔杀死的假象。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虚教的人要这样针对叶朔,但这不关他的事,他也懒得深究。

再一次醒来,林嘉祥就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灵魂容器之中。

那种感觉,明明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意识告诉自己,自己还活着,但是却感受不到任何身体的信息,仿佛只有意识存在于茫茫天地之中,其他一切的物质都已经消失。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感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又仿佛有着无限的空间,无限的时间……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林嘉祥被人从灵魂容器中取了出来,他就像一个小小的婴儿,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只有接受,接受成为太虚教的仆人,答应他们的一切要求……

看着手中的“千征巨啸炮”,林嘉祥苦笑,说什么为自己报仇,太虚教将此物给他,不过是为了除去阮石罢了。

阮石,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傀儡。而且仿佛是命运的安排,他效忠的刚好就是一个与太虚教敌对的势力。最近在他的牵线下,定天山脉很快就要成为那个势力的支脉了,而太虚教,显然并不想坐视此事的发生。

干掉了一个傀儡,随时都可以有新的顶上。这些大势力,还真是喜欢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不过也好。至少现在还有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总比当时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好太多了。林嘉祥无奈的脸再度地阴沉了下去,这一回更添上了一丝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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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复仇者

清晨,翠绿的叶片上还挂着几滴露珠,空气也带着一阵新鲜的青草香味。

沈雅婷一手拎着一只水桶,另一手抱着一个木盆,盆中散乱的堆放着几件衣服。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后山的水井前,刚将木盆搁下,尚不及将水桶投入井口,背后忽然伸过一只手,不由分说的掩住了她的口鼻。

沈雅婷又惊又怒,下意识的就想反抗。但在这一刻,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感应,她从那个偷袭者的身上感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正要切出的掌刀也收住了,顺从的依着那股外加的力道,被对方转过身来面朝着他。

“你……”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消瘦了很多,却显得更加阴厉的脸。更重要的是那个人,应该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才对……

“嘉祥师兄?”沈雅婷的双眼瞪得很大。虽然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着鬼魂的存在,但面前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什么灵体,他是实实在在的……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最终沈雅婷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林嘉祥一声冷笑,笑容当真狰狞有如厉鬼:“怎么,就那么希望我死?”

“不是……”沈雅婷在这位同门多年的师兄面前,忽然变得有些张口结舌起来,“我是说,你不是应该已经被阮石……”

“阮石?”林嘉祥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你知道,对我下手的是阮石?师父和其他师兄弟也知道么?”

沈雅婷苦涩的摇了摇头:“不。那个人,他掩饰的太好,所有人都被他伪善的外表欺骗了,现在在碎星派,就连家栋师兄的威严都在他之下。世道真的变了,很多以前看不上他的师姐妹,现在也忙着去向他投怀送抱了……”

“也包括你?”林嘉祥的声音冷如寒冰。弯下腰从脚边的木盆里扯起几件衣服,嘲弄的在沈雅婷面前摇晃着。

“这些衣服,他的吧?呵,哼,雅婷师妹,从前的你是多么高贵,那么多优秀的师兄弟排着队追求你,你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现在竟然低三下四的去帮那个小子洗衣服?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不是这样的!”沈雅婷“唰”的一下从林嘉祥手中抢过衣服,等意识到这个举动更易引人误会,脸色也显得更苍白了几分,“这件事一言难尽,但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现在不要管这么多了,我带你去见师父,你就当着他和众位长老的面,揭穿阮石的真面目,到时大家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说着,主动拉住了林嘉祥的衣袖。

林嘉祥依然站在原地没动,手臂一振,轻易的将她甩开,“揭发他?他现在已经是精英弟子了吧,就算证明那件事是他做的,掌门最多教训他几句,难道还能杀了他?而且,冲着虚无极掌门的面子,如今这整个定天山脉,恐怕都不会有人敢动他了吧?”

沈雅婷一怔:“你……你知道?”阮石和虚无极那些见不得人的谋划,自己也是半猜半诈的才弄清了真相,只是在当天晚上就立刻被阮石控制,而她也是再没有办法通知其他人了。现在,那失踪多日的林嘉祥,竟然也同样知道真相?

林嘉祥又是一声冷笑:“我所知道的,比你了解的要多得多。阮石当初那么急着杀我,同样就是为了灭口。可惜啊,似乎老天并不怎么眷顾他,现在我没有死,而他,就快要代替我躺到坟墓里去了。”

“雅婷师妹,你是我在这碎星派唯一信任的人,告诉我,阮石在什么地方?”林嘉祥凝视着沈雅婷,那张无数次萦绕在他梦境中的绝色容颜。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暗恋着沈雅婷,明知这次回来是凶多吉少,他很想在最后的时刻表白心迹,至少也不必把这么多年的感情带到棺材里。

只是再想到自己的处境,他不过是一具傀儡,现在的身体,也仅仅是人工制造的一副容器,就连胸腔中的那颗心脏,都不是真正属于他的。这样的自己,还有资格再去谈“爱”么?

就算这一次不死,下一次,再下一次,他的生命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彻底掐灭。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承诺未来,就算沈雅婷可以接受自己,那也仅仅是多惹她伤心一次而已。人之将死,又何必再造这样的孽呢?

沈雅婷回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如果你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是一定打不过他的,阮石他……隐藏得比我们所了解的都要深。除了那个戒指,他……”说到这里,沈雅婷的胸口忽然泛起了一阵剧烈的刺痛,那是来自灵魂的反噬,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你怎么了?”林嘉祥听她断言自己打不过阮石,心里自先涌起一股气恼,再见她的痛苦不似伪装,还是担忧占了上风,匆忙扶住了她。

沈雅婷平稳了一下呼吸,很快的推开了他的手臂:“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要想杀他,就应该选他防备最松懈的时候。而那个时候,就在……”

……

寂静的夜晚,案头的烛火放肆的跳动着,它交融了激情与汗水,点燃了灵与欲,同样也是将少年男女间最本质的追求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一道灵力气浪,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无声无息的穿透了窗格,对着床头那一团高耸的棉被骤射而去。

纸窗外,隐藏在阴暗中的身影扯起了一脸狞笑。

千钧一发之际,棉被忽然猛地被人掀开,一道暗紫色光束瞬间成形,半空中轻易的击溃了对面的灵力气浪,余势未竭,一路冲出窗外,将一道未及躲避的身影远远的轰飞了出去。

“呵,我一直在等你啊。”站起身的阮石竟是衣衫完整,同时在他身周缓慢的缭绕起了一层红色气浪,一些妖兽独有的特征正在逐渐成形。背后傲然的甩动开一条蝎尾,手臂接二连三的延伸出来。伴随着他的妖化,以这间屋子为中心,一片血红色结界迅速铺展,将这一方区域完全与外界隔绝。

“林嘉祥,林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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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蝼蚁的反击

血色结界内,杀气弥漫。

林嘉祥一手按着胸口,艰难站起。大敌当前,他第一眼看向的却不是阮石,而是那同样衣衫齐整,此时正默默站到了他仇人身旁的沈雅婷。

所以,到底还是这样么?你还是选择了他。我没有被敌人杀死,却要死在至爱之人的背叛之下?

在这个时机进行偷袭,林嘉祥的心中原本就有抵触。

沈雅婷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就算是脑中稍有几分不规矩的念头,都会被认为是对她的亵渎。现在却要让他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在跟其他人双修,如今更是要等到她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自己才可以在窗外伺机偷袭……林嘉祥觉得自己真是窝囊透了。

双修的原因,沈雅婷没有细说,只说她是被逼迫的。由于此事对女修的确难以启齿,林嘉祥也就知趣的没有深究,反正只要这一次能杀了阮石,沈雅婷所遭受的一切痛苦,自然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到头来,这却是她和阮石给自己设下的一个局?如若不然,阮石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攻击了若指掌?他们又怎么可能没有双修却故意假扮成双修的样子?

阮石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当即示威般的一手揽住沈雅婷,嘴角边的嘲讽更加深刻:“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找错了帮手吧。她是我的灵魂奴仆,绝对不能叛主,所以她前脚还在跟你设计怎样杀我,一转身就不得不老老实实的把你们的盘算全部告诉我。不过老实说,在听到你的名字的时候,还真的是让我吃惊啊——”

“你应该吃惊。看到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现在又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等着来索你的命,你的确应该感到恐惧。”林嘉祥声音低沉。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阮石所说的“灵魂奴仆”,但听他的意思,沈雅婷出卖自己并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能知道这一点,对他来说也就足够了。

阮石轻蔑的摇了摇手指,目光也是嘲讽的下垂:“不,我是在为你惋惜啊……”

推开了沈雅婷,周身涌动的血光将他妖化后的异象衬托得更加狰狞,一步一步的向门外走来。

“既然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滚到地狱里去呢?那样的话,你也就用不着再被我杀死一遍了啊——”

随着他的脚步刚一跨出门槛,八条手臂猛然暴涨,如同一批出洞的长龙,每一只森森利爪都狂野的大张着,带着即将撕碎敌人喉管的残忍。

林嘉祥脚尖点地,纵身后跃。但不论他再如何提升灵力,那八条手臂都能不断伸长,始终紧咬着他不放。而阮石正中的两条手臂则是悠然抱肩,欣赏着对手被自己逼得狼狈逃窜的窘相。

眼见着躲避不开,林嘉祥不得已腾身纵跃,而八条手臂顿时也是齐刷刷的一偏折,再度追击而至。

“妈的,没完没了!”林嘉祥低咒一声,脚底接连在半空疾点,躲避着腿边如影随形的纠缠,同时手中快速凝聚起一个灵力光球,朝着下方狠狠甩了出去。

阮石双眸一抬,瞳孔中两道血色光束电射而出,轻易的将灵力光球击成粉碎。与此同时,每一只手掌中都是金光涌动,很快就聚集起了八个更大号的灵力光球。手臂骤然高抬,托着一片太阳般的灿灿金芒,从四面八方对着林嘉祥扣了下去。

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林嘉祥的身子“砰”的一声撞在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灰头土脸,衣衫破裂。

还不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一条狭长蝎尾已经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绕过树干,牢牢卷住了他的脖子,越勒越紧。

林嘉祥短短片刻已是呼吸困难,颈部渗出血丝。抬起双手艰难拉扯几下,终是无力的垂落了下去,呻吟声也渐渐微弱。

阮石目露狞笑,一面朝尾部连连催力。眼看林嘉祥就将身死当场,在两人的中间忽然爆开了一团金色焰火。夺目的光束四面散射,自一个中心点又爆发开无数璀璨光点,犹如点燃了一场最盛大的烟花。

但在那烟花过后,阮石盘踞在半空中的八条手臂忽然齐刷刷的爆裂成了一滩血水,快得就仿佛是瞬间的错觉。而那根蝎尾,也像是受惊一般倒卷而回,萎靡在了他的身前。

阮石悚然一惊,难以置信的将目光抬起。这时他才看清,林嘉祥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奇怪的武器。

为何说它奇怪,因为它的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圆形的长筒。这长筒两头稍宽,中间稍窄,有黄色的波光正在从长筒的中间部位流向两边。

阮石微微皱了一下眉。虽然不知道这武器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有些不太好对付。

林嘉祥冷笑一声,污迹斑斑的脸在这一刻显得极其狰狞,真似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魔鬼:“看傻了么?这就是千征巨啸炮!你洛家的主子没教过你么?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即使杀不了你,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说完,他用手将长筒向上一提,另一只手在尾部一拍。顿时在那千征巨啸炮之上,黄色的波光瞬间变得一片绯红,鲜红刺眼,同时流转的速度也在不断的加快。这是它已经进入到了攻击状态。

“砰”的一声,又是一枚烟花炸开了,阮石几乎是想也不想,身形着地一滚,避到了一棵大树后。而他也惊恐的看到,那代替他迎接了攻击的树干,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化为了一片粉末,似乎这里原本就是空无一物。

林嘉祥双手端着千征巨啸炮,朝着阮石不断开炮,周边的树木花草已经被他清除了一大片。阮石别无良策,只能连连在地面滚动,寻找一切可供遮蔽之物。但随着视野的愈发开阔,这样的机会却显见是越来越少了。

只要被那个火花沾上一丁点,后果就是不堪设想!阮石双眼发直,这个死而复生的敌人,似乎比想象得还要棘手啊……甚至他都在考虑向洛家求救了!丢脸也总比丢命好啊!但林嘉祥的攻击一发连着一发,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就连传讯的空当都抽不出来。

终于,又是一棵大树消失了,而阮石也直接暴露在了炮筒的射程内。

当下一枚烟花呼啸而来时,阮石迫于无奈,双手结出一面灵晶盾,奋力朝前方一推,同时身子加速后跃。

他本来就没指望完全挡住那种攻击,只求能延缓片刻也好。但在稍后的灵魂感应中,那些火球却是直接穿透了灵晶盾,甚至,连前进的轨迹都没有发生偏移。

阮石脸色阴沉,将集中在手掌间的灵力全数灌入双腿,身子也是大幅度的后跃而起,落在了数丈外的一截树枝上。背后张开一对黑色蝠翼,牢牢在身前合拢。

伴随着“嗤啦——”一声,这对翅膀也同样灰飞烟灭了。

重新显露出身形的阮石,虽然看似尚未受到致命伤害,灵力波动却是再度下降了一大截。同样他也根本没有调息的机会,只能再一次的跃向另一棵树梢。在他背后,又是一团烟花照亮了夜空。

能有这样敏捷的反应能力,还多亏了当初在黑市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已经具备了战斗本能,紧要关头甚至无须思考,手脚就可以自然的做出应战反应。这也包括了对妖灵的运用,刚才那惊人的弹跳力,就正是借助了猎豹妖灵的力量。

只是一想到妖灵……自己的具现妖灵竟然接连被毁掉了两个,虽然它们都拥有断肢再生的能力,但那可是需要很长时间,同时要花费灵力不断去温养的。光是这一次的损失,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颗丹药才补得回来。

可恶……可恶啊……阮石重重的喘着粗气。刚才他用戒指探测过了,这“千征巨啸炮”就是一种纯粹的物理兵器,出于“一力破万法”的原理,对通天境以下修灵者施展的灵力护盾,直接就有着碾压效果。除非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实物盾牌,才有可能从正面抵挡它的炮弹攻击。

但阮石这仓促之间,又能到哪里找盾牌去?不得已一拳轰出,戒指中暴涌出大量毒雾,遮蔽了一方空间,连天际的云层都被染上了几分暗紫。

林嘉祥仍是端起炮筒,“轰”的一声,绽放的烟花洗清了遮眼的迷瘴。大片毒雾被直接扫尽,只剩几股残留的烟尘,在席卷的夜风中也相继消散。

“你用毒药杀死了我一次,但是,你绝对别想再用同样的方法杀死我第二次……”这相似的毒攻,也唤起了林嘉祥的死亡记忆,顿时双眼中的恨意更加汹涌。

阮石躲过脚底炸开的炮弹,再次挥动戒指,这一次从中射出的是一道金色雷霆,一个回旋劈向了林嘉祥后脑。

林嘉祥被劈得一个趔趄,但在稳住脚步后,他缓慢的活动了一下颈骨,伸手把脑袋扶正,接着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直起身来,略有些意外的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哈,这副身体只是一具容器,看样子,它不导电。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啊……”

……

“也不怕火烧。”林嘉祥从加身的烈火中跨了出来。

“阮石师弟,这么一味的躲避,你还想躲多久?差不多该是时候,给我把命留下来了吧——”

“砰”的一声,空地上绽开了一团银白色光球,在能量凝聚到极致后,炸裂的极光绵延数里,此时整座定天山脉的弟子,在睡梦中都隐约感到了一丝震动。

地面上是一滩鲜红的血水。

“畜生……我不会失败的!绝对不会输给你啊啊啊——”阮石披头散发,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忽然抬手对准了默立一旁的沈雅婷,掌心中吸力暴涌。

戒指加持的灵力封锁,外加灵魂奴仆的双重束缚,沈雅婷根本无法抵抗,轻易的就被阮石扯到了身前。

“对着她开炮啊!你不是很有能耐么?来啊!”

“竟然用一个女人做挡箭牌,你这个卑鄙小人!”林嘉祥愤怒的大吼。尽管知道这个对手已经黔驴技穷,但现在他把沈雅婷推到了炮口前方,自己还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阮石阴险的一笑:“她是我的灵魂奴仆,就算为我而死也是天经地义!”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提高声音喝道:“就算你现在不杀她,一旦我死了,她也一样会死。杀我,等于杀她!怎么样,你还要动手么?”

林嘉祥的面容痛苦的扭曲了起来。他这一趟回归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自以为没有什么可以动摇自己的决心,然而,他似乎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虽然对阮石的说法并不能完全确信,但只要有一分的可能,他就不能拿沈雅婷的生命来冒险。所以现在是要怎样?放过自己的仇人,让他逍遥快乐的活下去,还是把他和自己所爱的女人一起杀死?可恶,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雅婷面对着黑洞洞的炮口,面上毫无惧色,反而有种解脱般的释然:“嘉祥师兄,你别管我了,这个距离,把我跟他一起杀了吧。做他灵魂奴仆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林嘉祥毫不犹豫的吼道:“不行!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即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雅婷望着自己的目光中,依然只有悲伤,却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果然,她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连一点都没有……

沈雅婷的背后,阮石的双目渐渐被碎发遮掩成一片阴翳,嘴角扯起了一个险恶的弧度。

“临敌时会被感情牵绊,优柔寡断,这就是你最致命的弱点啊……”

垂在身侧的指尖凝聚起了一团黑色能量。

“再见了——”

双指猛然高抬,越过沈雅婷肩头,黑色光束直贯而出,正正穿透了林嘉祥胸口。

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逐渐成形,内部已经完全中空,血肉化成了一缕缕石灰般的沙粒,簌簌而落。

林嘉祥怔怔的凝视着自己的胸前伤口,默然半晌,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抬起了炮筒。但还不等他发出同归于尽的一击,整个人忽然就“砰”的一声炸成了一团血水。紧接着那些血水也迅速的蒸发,消失在了空气中。

就像林嘉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同样炸裂的,还有他手中的千征巨啸炮。

太虚教,的确是从来就没有打算让林嘉祥活着回去。在这场决斗分出胜负的时候,千征巨啸炮就会爆炸,它会解决掉那个失败者,或者是,同样葬送掉那个胜利者。

无论林嘉祥是赢是输,在他滴血认主千征巨啸炮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注定的死人了。

又或者应该说,是在他被太虚教救起的时候。

唯一的差别就只有,死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而已。

阮石久久的震惊失语,缓慢走到林嘉祥刚才站立的位置,蹲下身触摸着冰冷的地面,此时就连他残留的灵力波动都感应不到了。

这一次,林嘉祥应该是彻底的死了吧。但是,他却并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而是被他的上家给弄死的……

傀儡,在那些大势力眼中真的是完全没有人权,想杀就杀,甚至有时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仅仅是因为,他们忽然想要你死。

从林嘉祥的身上,阮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这一次他虽然活下来了,还解决掉了一个隐患,但因为刚刚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个事实,还是让他的心情非常憋闷。

良久,他才重新回到了宿舍中。林嘉祥炸成血水的时候,沈雅婷按照他的吩咐,已经一个人回了宿舍等他,此时正局促不安的站在床前。

阮石缓慢的走到她面前,凝视她片刻,忽然一巴掌扇了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灵魂奴仆,你就准备跟他合谋设计我,是不是?”

沈雅婷捂着发烫的面颊,咬了咬牙:“是!因为我要你死!”

阮石反手又是一巴掌,接着一脚把沈雅婷踹倒在床上,身体紧跟着压了上去,“给我招惹来这么一个麻烦的冤家对头,今天晚上,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一下了?嗯?”两手猛一用力,撕裂了沈雅婷胸前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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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灵源淬体

孙二花和罗帝星的“独处”生活依然在继续。网值得您收藏 。。

虽然罗帝星仍是处处设防,仍是没一点好脸色,但只要能和他处在同一屋檐下,这些对孙二花来说就都算不了什么。

这天中午,阳光透过窗格,斜斜的扫过墨凉城熟睡的面颊,逗留在室内的一张狭小方桌前,为坚硬的桌面增添了几分暖意。

孙二花双手枕着下巴,安静的趴在桌上,一旁放着一个保温桶。这还是她专门准备的“爱心午餐”,但是罗帝星不肯吃,眼神就像自己要把他毒死一样。现在他和阮石出去吃饭了,临走之前自然是又在墨凉城身前施加了一层防御结界。

“嘿嘿,师姐,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跟罗帝星相处得还好么?嘿嘿嘿——”面前的玉简不断闪烁着,传出一阵阵邪恶的笑声。

“还是老样子啊。”孙二花揉了揉发胀的肚子。一个人解决了一整桶,这滋味也真是够受的。

“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想……我应该也算是有一点了解他。他这个人呢,虽然看起来好像总是很凶,也很霸道,但是如果他真的认可你,把你当成朋友的话,就会对你很好了。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挺有戏的!”

“好好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杨浩几乎是从头奸笑到尾。

“不过师姐,”玉简被李明抢了过去,“别忘了你的时间是有限的,等墨凉城完全康复了,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那边?你们两个都这么慢热,这么短的时间能擦出火花么?要我说,还是得下点猛料啊?”

“猛料……什么猛料?”孙二花一听这语气就觉得不怀好意。

“嘿,笨死了!你怎么连猛料都不懂!就是‘霸王硬上弓’啊!”这一回是陈顾毅,“只要你跟他‘那个’过了,那不出一天,你就是他的正牌女友了!”

“这……不太好吧……”孙二花一听出这群师弟的言外之意,顿时连耳朵根都羞红了,“而且,怎么才能跟他‘那个’啊?他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他没这个意思你有啊!你不会想办法吗?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利用,活该你单身……”

在杨浩说得神气活现,孙二花也正屏住呼吸仔细聆听时,她手中的传音玉简忽然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罗帝星就站在她身旁,周身散发出一种史无前例的低气压,仿佛就是一座人形的冰山。凝视着玉简的目光几乎要穿透空间,直接杀死对面的挑衅者。孙二花几次尝试抢夺玉简,都被他狠狠甩开。

而杨浩的大嗓门依然在叽里呱啦的说着:“我跟你讲,话糙理不糙,你还真别不当回事!就是专门有种适合在‘那个时候’用的药你知道吧?只要想办法让他吃下去,然后不就任由你为所欲为了?况且师姐你还是毒师,这点事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吧?反正对你也是小菜一碟的。”

由于房中太过寂静,杨浩那本就不轻的声音又被放得更响,孙二花在这一刻几乎连死的心都有了。

罗帝星的脸色一分分的阴沉了下去,到最后更是黑成了锅底。

孙二花这么半天都没动静,那后知后觉的杨浩显然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师姐,你听到了没有啊?喂喂,师姐,你怎么不说话了?”

罗帝星目光森寒,沉默片刻后,在孙二花绝望的注视下,竟是直接将玉简凑到了口边。

“喂,对面的听着,现在我就在这里等,让你们掌门来跟我说话。”

对面明显一惊:“罗帝星?!”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听的?刚才那段话又给他听去了多少?几个人这时都在拼命回忆,自己之前都说过些什么,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出格话。

“快一点!还有,谁准你直呼我的名字?”罗帝星依然倨傲不减。

在对面一番喧闹过后,流影派掌门很快的接起了传讯,看样子,他似乎一直就待在附近。

“咳咳……”

他这边才清过一声嗓子作为开场,罗帝星已经一连串的话砸了过去:“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有什么事就光明正大的来,背后玩阴的有意思么?流影派好歹也是传承了数百年吧,怎么就如此无耻。”

流影派众人再三保证孙二花并无恶意,同时心中也各自生疑。听他的说法,完全是担心他们会害墨凉城,好像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杨浩灵机一动,半带试探的插嘴道:“能怎么样?师姐跟我们抱怨你欺负她,我就让她趁你睡着,在你脸上画熊猫而已啊!不然你以为呢?”

罗帝星一怔,接着,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笑意,只是那怎么看都像是皮笑肉不笑:“熊猫?你敢报上名字的话我可以直接让你变成熊猫。”

“……”

“玄天派那边,近来有何动向?”良久未闻回音,罗帝星也不再等,自顾自的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照顾墨凉城的这段时间,他也确实“两耳不闻窗外事”太久了。

孙二花悄悄的松了口气。看来那个“用药”的问题,是已经成功的圆过去了。

“他们难道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得知玄天派最近繁荣得每天都像过年一样,罗帝星恨得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又是几句不痛不痒的交流后,流影派掌门主动为传讯划下了句号。

“你听我跟你说一句啊,人不要总是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打开心境,你会发现值得你快乐的事其实有很多。好了,我也不唠叨了,你跟二花好好相处,我们要准备挂了。”

嘴上说着挂了,玉简对面的声音却仍然在一句句的传过来。

“血罗刹竟然跟我说话了!”

“明明是跟我说话!刚才最后一个说话的是我!”

“是我,我还拿着玉简呢!”

一群人吵了半天,才有人注意到通话状态仍在持续,手忙脚乱的切断后,玉简的光芒总算是彻底的暗淡了下来。

“这都是一群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罗帝星有些郁闷。

好一会儿,孙二花才壮着胆子问道:“那……玉简可以还给我了么?”一面试探着伸手去抽。

其实自己的东西可以这样被他拿着,孙二花还是感觉挺开心的。但要是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一回事啊?

在她已经艰难的抽出一半时,罗帝星忽然再度攥紧了玉简,大幅度的抬到面前,将通讯名单迅速浏览一遍后,冷冷的斜睨了孙二花一眼。

“这里面竟然没有叶朔的联络方式,真是遗憾。”

“是啊,因为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交情啊。”孙二花知道罗帝星恨极了叶朔,连忙撇清关系。

罗帝星笑容依然森冷:“所以我说真是遗憾。为什么不去攀交情呢,那个小子可是定天山脉新的第一天才,他比这里所有的人都更有巴结的价值。”

孙二花默默垂下视线,目中一片悲凉。

谁更有巴结价值,这跟我有关系么?直到现在,你还是把我看成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像对墨凉城那样对我呢?

***

玄天派后山,一个隐蔽的山洞中。

这一路走来,先是林木层叠,山洞内也是机关重重。要不是了尘道长带领,叶朔绝对不会想到玄天派还有这么隐秘的地方。

“咱们的保密措施做得真是太好了!”叶朔深一脚浅一脚的踏在洞窟内的洼地中,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次这样感叹了。

“这也是因为灵器太过重要,不小心防范不行啊。”了尘道长好笑的看着叶朔的苦瓜脸,又认真的叮嘱道:“朔儿,你要记住,灵器的秘密,你一个人知道就够了,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任何人!连你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

叶朔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虽然他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但这种涉及门派生死存亡的大事,他还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了尘道长也不再多言,抬手在洞壁上敲打三次,开启了最后一道暗门。

地面上是用符文画出的一个巨**阵,纵横之广,几近遍布了整间暗室。但首先吸引二人的却不是这法阵,而是在法阵的尽头,架设着一张小小的供台,台面上端放着一尊青铜色的古器。

那古器只有巴掌大小,造型却极是精致典雅。主体是一台椭圆形的鼎状物,上端盘踞着两头威武的龙首。侧壁以螺纹雕刻,勾勒出一座峰峦叠嶂的仙山,更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镂空的“山中”飘逸而出,仙气缭绕。

“朔儿,这就是我们玄天派的秘藏至宝‘灵器’了。第一次看到它,你作何感想?”了尘道长早已不是第一次看到灵器,此时目光却依然痴迷的挪转不开,深切的敬意从声音中就可以听得出来。

“唔……我觉得它很像一个香炉。”叶朔诚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香炉?”了尘道长一脸的错愕。被称为天地间最伟大的奇迹,多少人打破了头都想争抢的至宝,如今竟然被叶朔比喻成香炉?

“师父,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么?”叶朔这时才感到自己刚才的回答确是有些不经大脑了,如果这样会惹了尘道长不高兴的话,也许他应该设法“自圆其说”一下?

但还不等他开口,了尘道长忽然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哈哈哈,经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仔细看看,它还的确是很像一个香炉!朔儿啊,你真是太有创意了!香炉!哈哈哈,香炉——”

“呃……师父,我该怎样才能‘引灵源淬体’呢?”叶朔不得不主动开口。否则的话,他觉得这个“香炉话题”好像就过不去了。

了尘道长醒觉出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道:“你在这里盘膝坐下,将一丝灵魂力量注入其中,然后就集中全力去感应它,呼唤它。当你的精神正式与灵源建立联系时,淬体的过程也就会自动开始了。记住,第一次淬体,对修灵者产生的好处往往也是最大的,到时候千万不要吝啬,尽你最大的努力去吸收,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

叶朔当即盘膝静气,灵魂力量自泥丸宫中溢出,尝试朝灵器中渗透。

说来也奇,那鼎口分明是空无一物,但在叶朔的灵魂力量漫延中,竟是仿佛触碰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并无恒定强度,你弱它则弱,你强它则强,但它的“强”就似永无极限,和它对抗,就如同在和整片天地对抗,会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体会到无力感。

“不要急,你越是着急,越可能什么都感应不到。”了尘道长也注意到了叶朔的焦急,当下在一旁主动的宽慰道。

叶朔默默做了个深呼吸,闭起双眼,随后就如同他无数次做过的一样,不再是强行侵入,而是努力感应那层屏障的灵力波动,同时,尽量将自己的灵力转化为同种属性,尝试着去与它贴合。

果然,在一次次的反复后,叶朔终于感到自己的灵魂与那层无形的波动融为一体,紧接着,他就感应到身处的世界一阵变幻,似乎是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浩大广阔,一望无际,一切的一切都是虚空,就如同是万源之始。

看样子,自己的灵魂力量应该是已经进入到灵器内部了。

这里似乎没有灵气,又似乎有着无尽的灵气,如果叶朔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开始吸收,体内的灵脉甚至已经兴奋的涨动起来。

但是,叶朔却有一个模糊的念头,眼前的这些灵气并不是他要的,现在他还没有接触到真正的本源。在这空间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召唤着自己,等待着自己,那才是足以让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的真正需求!

顺着那一线模糊的感应,叶朔的灵魂一路穿梭,在这苍茫的空间中不断的摸索着,前进着……

了尘道长安静的站在一旁。感应灵源的过程,只能靠叶朔自己,他是没办法帮上什么忙的。但他也相信,以叶朔的潜力,这一关对他绝对不是问题!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了尘道长惊喜的发现,在叶朔的心脏部位,渐渐开始凝聚起了一团光点。而这团光点仍在不断膨胀,弥漫开的白光笼罩了叶朔周身,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盘坐在太阳中的人。

与之相应的,还有那对面的灵器,鼎内此时也同样凝聚起了一道种子般的白光,光芒充盈了整座灵器。

最精纯的本源灵气,此时正在这片空间中不断回旋,一次次的冲刷着叶朔的周身。了尘道长看在眼中,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感应到灵源了!”了尘道长又惊又喜。数百年来,叶朔不是第一个来此接受灵源淬体的弟子,但他却绝对是最快感应到灵源的弟子。这个速度甚至都打破了宫天影当初的记录,将来如果他回来,知道玄天派后继有人,一定也会感到高兴的吧。

第一次接受淬体,少说也要个十来天。了尘道长默默的退出了暗室,石门机关也被再度合拢。

封闭的石室内,此时却并不昏暗,两团大小各异的白光将这里照耀得一片通明。

而盘膝静坐的叶朔,并不知道了尘道长的离开。他正沉浸在一种玄奇境界中,所有的血肉和细胞,都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吸收着……

……

“被邪帝标记的容器?”洞门外,此时正响起着一个惊异的声音,那声音属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长老。而且看样子,这场谈话似乎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是。所以朔儿他虽然不是魔,身上却有着魔气的存在。”了尘道长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可真是麻烦大了啊……”大长老叹了口气,“那些驱魔世家是不用提,一定都会争抢着要除掉他。至于那些企图得到邪帝力量的家族,由于邪帝最终的容器只能有一个,朔儿自然就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个身份一旦暴露,注定将是一个举世皆敌的身份!麻烦啊,这简直比他痛快点是魔物还要麻烦……”

“所以我希望,此事你知我知,绝对不可以再透露给其他人。如无必要,最好连朔儿也不要告诉。因为正元兄弟的愿望,其实就只是想要朔儿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了尘道长继续说道。

“叶氏一族……就是那个世代供奉邪帝的家族吧?”大长老的眉头再次拧紧,“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个翻身的机会,所以现在一定也在满天下的寻找朔儿——”

这果然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就已经树立了这么多隐形的敌人。而且那每一股势力,能量可都不小啊……

“说起来,那个曾经和叶氏一族齐名的古老驱魔世家,顾氏一族,现在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一夜之间——?”

了尘道长苦笑了一下:“你觉得,还能有谁?”

***

夜已深,桌角的玉简安静的亮起。

“碎星派掌门极柯太过优柔寡断,不要让他成为我横扫六门的障碍。你尽快替我摆平,否则的话,你可以取而代之。”

阮石凝视着玉简中的讯息,半晌,嘴角掀起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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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碎星派的新掌门

碎星派,议事大殿。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窗明几净,四壁挂着几张精工仕女图。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居中一张太师椅,以及侧首几排客席外,再无他物。

碎星派掌门端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捧着的虽是一杯顶尖的庐山毛峰,但他此时的心情,却显然是十分烦躁。

召集众位长老前来议事的命令已经发出很久了,到现在大殿中却仍是空空荡荡。

自从定天山脉改朝换代后,自己这个掌门人的地位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些长老似乎都学会了玄天派的“自由风气”,不再动辄得咎,也不需要终日生活在被压迫的恐惧下,所有人都在以一种欢欣鼓舞的气象,迎接着他们的新生活。碎星派掌门反倒有些怀念当初焚天派统治时,那种满门上下,绝对令行禁止的氛围了。

今日召集众人,正是由于近来虚无极连番传讯,声称两大势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生死交战,让他尽快做出选择,否则的话,在玄天同盟彻底灭绝之时,碎星派也一定会步上他们的后尘。叛徒,绝对没有活下来的资格!

虚无极还告诉他,破月派已经重新归附,接下来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

碎星派掌门自是第一时间就传讯向破月派询问,出乎他的意料,师清一给出的竟是肯定的答案。但她并未详说自己的易帜缘由,反而同他大谈了一番虚浮的忠心之道,碎星派掌门气得直接结束了通讯。

师清一的为人,他很了解,和自己一样,也是无利不起早之人。她会放弃如日中天的玄天派,转而选择已近式微的焚天派,其中必然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不是巨大的恐惧,就是巨大的利益!

莫非虚无极已经突破到敛气级了么?碎星派掌门首先就想到了这个方向。但紧接着,他又做出了自我否定。

敛气级哪里是这么好突破的?它对修灵者就是一个坎。虚无极喊着要突破到敛气级,都已经这么多年了,珍材异宝他也没少收集,还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何况,焚天派那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既然不是恐惧,那就只剩下巨大的利益了。莫非玄天派还藏着什么至宝,是连师清一都无法抵抗的?而且看样子,那宝物似乎不止一件,否则直接就被焚天派独吞了,还有他们这些帮手什么事?

但是,就算是再贵重的宝物,首先也得有命去拿。一直以来,碎星派掌门都是以谨慎著称的,他必须要判断出,那件宝物的真实性,实用性,以及凭他们碎星派的实力,到底有没有资格去分喝这一口汤!

一个人的意见,终究无法代表全体。这里面也不能否认,还包含了一些他怕担责任的因素。于是他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所有长老,让他们来共同决定,在这场时代洪流中,碎星派究竟该站哪一边!

当碎星派掌门等得眉头大皱时,殿门口忽然出现了第一个人影。但这个人影却并不是任何一位长老,而是那位在赛场中状况频出,最终却意外得到了虚无极赏识,刚刚新晋为精英弟子的阮石!

今天的阮石格外倨傲,进殿后也不向掌门见礼,一路长驱直入,大模大样的坐上了侧首的客席。端起桌旁的茶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将茶盏凑到嘴边,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大口。

碎星派掌门冷冷的打量着他,语带嘲讽的先开口了。

“哟,你倒还知道回来啊?这些日子你天天往外跑,我还以为你早就把焚天派当成你的家了呢!”

阮石淡淡一笑,眼神却平静得出奇:“掌门这话说的。七大门派,很快就要彻底的合为一家了,从现在开始就先适应起来,不是也很好么?这么说的话,我还算是引领了一个时代呢。”

碎星派掌门敏感的皱起了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在暗指什么?”

阮石漫不经心的朝椅背上一靠,只甩给他一个眼角:“掌门,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出兵征讨玄天派?”

碎星派掌门一声冷笑:“哼,怎么,又要替虚无极掌门给我带话么?那我也就老实告诉你,出兵征讨玄天派,我根本就从未打算过!”

“那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打算起来了。”阮石用壶盖轻拨着杯面上四散的茶叶,语气平淡,却充斥着一种不容否决的强势。

碎星派掌门怒极反笑:“跟人谈判,就是像你这样的么?你不先把价码开出来,让别人怎么就地还钱哪?攻陷了玄天派,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他如此问法,同样也是为了试探假想中的巨大利益。想来阮石现在身为虚无极的心腹,如果玄天派真有顶级至宝存在,他多半是会知道的。

阮石却是不慌不忙,语气也变得更加挑衅:“谁知道呢。你就当做是在买你的掌门位子吧。”

灵器的秘密,他根本就没打算告诉这个没出息的掌门人。既然已经得到了虚无极的允许,他现在可是随时都准备着,真正的“取而代之”呢!

一口将茶水喝尽,随手搁下茶盏,阮石也终于正面转向了碎星派掌门。

“其实你在这里面的作用,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可或缺。这件事你不干,仍然可以有其他人顶上。虚无极掌门已然与洛家结盟,这场圣战的结果毫无疑问。谁若是胆敢阻挠大一统的形成,或是公然与战败方靠拢,那就是与新生势力为敌,人人得而诛之!”

“洛家?”碎星派掌门大吃一惊,“那可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你和虚无极,为了图谋定天山脉,竟然勾结外贼?”

洛家,一直就有着“邑西国的土皇帝”之称,同时他们在地下市场中也是绝对的领头人。这个家族,没有原则,没有底线,一切都只向钱看。多少的违禁品都是从他们手中售出,更有大量的修灵者遭到了他们的暗害。这个家族一旦沾上,简直就像是一个甩不脱的毒瘤,它会一直将你纠缠到家破人亡。

邑西国的修灵者,大多都对这个家族的种种歹毒传说有所耳闻。于是他们一边唾骂着,一边又不得不在走投无路之时前去委托。但凡是有条件的,一定都会极尽所能的去和他们保持距离。

“如此说来,嘉祥也是你杀的?”戒指的来源是黑市,而黑市……那黑市很明显就是洛家的产业!这样的话,很多以前想不通的,现在似乎都有了清晰的连接点。包括虚无极为何忽然转而力保阮石,正是要通过他,去搭上洛家这一条线!

阮石毫不掩饰的微笑道:“这一回我可真是当仁不让了。没错,第一次给他侥幸逃掉后,就在几天前,我又亲手杀死了他第二次!”

碎星派掌门冷笑颔首:“好,很好……非常好……”忽然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放,大喝一声:“来人!”

“呼啦”一声,大殿中瞬间涌入了一群侍卫,在阮石身前围成个半圆,一杆杆长枪指向了他周身要害。

碎星派掌门凝视着他:“阮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趁现在立刻抛下兵器,听候发落,我还可以看在你父亲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留你一命,否则的话……”

“发落我?”阮石冷笑一声打断,“你现在还有资格来发落我么?”顺手抄起身旁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身形也在同时一跃而起,移动到了殿门之前。

在他身后,齐刷刷的出现了大群黑衣人,每个人的灵力波动都是相当不弱。而且从他们那刀锋般的眼神,以及周身涌动的杀气看来,这些人显然都是黑市豢养的专业杀手。

“刚才,我是让你买你的掌门位子,现在,恐怕就该轮到买你自己的命了。”阮石傲然冷笑,身后的黑衣人将他的气势衬托得极具上乘。而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眼里的狰狞也是瞬间扩大。

“只可惜——我已经不想卖了!”

手臂猛然落下,身后的黑衣人也像是接到指令一般,一齐向碎星派掌门扑了过去。

碎星派掌门冷哼一声,抬手在身前一抹,掌心中已经多出了一杆拂尘。挥动着拂尘,迎上了黑衣人雪亮的长刀。

面对这群黑市的顶尖杀手,即使是碎星派掌门也不得不严阵以待。

其余的侍卫则是冲向了阮石。大殿之中灵力处处激荡,回荡在四壁中轰轰作响,两个战团都已经在最短时间内进入了白热化。

阮石面上始终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妖异的红光迅速笼罩了他的周身,蝎尾甩动,十条手臂张扬舒展。

在他接连服了几天的丹药,外加更加卖力的和沈雅婷双修后,十足兽的具现妖灵终于已经恢复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早就来向碎星派掌门“逼宫篡位”。虽然自己还有着另外的保障,但任何一个砝码,自然都要维持在最佳状态,这是他的习惯。

经过连日的双修,阮石的实力原本已经逼近了聚气三段巅峰,再加妖化,等于又翻涨了一倍。应付起这些侍卫,自然是手到擒来。

随手拨开迎面砍来的两柄长刀,一推一引,左首侍卫的刀尖倒先刺进了右首侍卫的肚子,而右首侍卫的刀锋则是划破了左首侍卫的喉咙。

蝎尾昂然一扫,见血封喉,背后一瞬间就清静了一大片。

十条手臂极限张开,如车轮一般旋转摆动,砰砰砰砰数声,侍卫们一个接一个的撞在了墙壁上,拖出一条条叠加的血痕。

拳头再朝身前随意一晃,戒指中喷涌出大量毒雾,立时又是轻松的撂倒了一拨。

至于仅剩的三两个侍卫,阮石数条手臂同时伸长,一边一个的折断了他们的颈骨。

此时碎星派还剩下的人手,就只有那孤军奋战的掌门人一个了。在大群黑市杀手的围攻下,他的衣袍也已经是血迹斑斑。

看到侍卫被全数放倒,预感到自己即将走入末路,碎星派掌门已经陷入了疯狂,张开双臂,仰天一声大吼:“天地煞气,集我之身!”

顿时,海量的天地煞气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尽数灌入了碎星派掌门体内。而他的周身也蹿起了一层浓重的血光,强大的能量波动将身旁的黑衣人尽数震翻。

阮石皱了皱眉,右臂在外侧大幅度的一摆,左臂同时在另一个方向呈接引之姿。在双手的各自摆动中,引动起两道灵力匹练,而在双手压拢的中间部位,渐渐开始凝聚起了一团血色能量。由于运功的专注,在他背后都浮现出了一团妖狼虚影,那同样代表着对妖灵能量的全力引动。

碎星派掌门手中,同样有一个大号的能量球正在迅速成形。单是两边外溢的余波,已经令得空间出现了微小的震动。

“去!”终于,碎星派掌门大喝一声,双掌猛然外翻,血色能量激贯而出。同一时间,阮石也是掌心猛一加力,两道从外观来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血光冲击波,终于是在半空中正式的碰撞了!

铺天盖地的血色璀璨光芒,带着尖锐无比的刺耳音爆声,闪电般的划破空间,从两个方向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扫荡开的能量风暴当场将满室桌椅震成了一片粉末,烟尘弥漫了整间大殿,漆黑的空间裂缝一道道的在室内撕裂。

在这场碰撞中,正面承受的两人几乎同时朝后方倒飞,各自喷出一口鲜血。看样子,是都出现了一些伤势。

阮石半身低俯,双手扒住地面,强行止住了倒翻之势。而在他的对面,嗖嗖几道破风声响起,碎星派的一众长老出现在了碎星派掌门身前。

阮石的嘴角掀起了一道微小的弧度。傲然起身,手指张狂的对准了碎星派掌门鼻尖,下令道:“杀了他!”

碎星派掌门不知这群长老为何会忽然出现,此时却也无暇追究他们的怠慢之过了。有这许多帮手,应该也足以和那些黑衣人撑上一段时间了,也大喝道:“宰了这小畜生!”

锵啷啷数声响过,一群长老同时拔剑在手,剑锋闪烁着雪亮的寒光。

碎星派掌门正面带笑意,猛觉腹部一痛,难以置信的垂下视线,只见数十柄雪亮的利剑已经同时刺入了自己的小腹,而每一把长剑,却都是握在面前那些长老手中的!

“你……你们……”碎星派掌门双眼瞪得滚圆,嘴角已经漏出了大量的血水。双手很快也被腹部涌出的鲜血染得通红,抬起一只血手,难以置信的指向了自己向来倚重的天辰长老。但天辰长老回给他的,却只是一道冰冷得没有任何感情的视线。

在一群长老身影遮掩的对面,阮石露出了一个邪恶的微笑。

“想不到吧,这碎星派的所有长老如今都已经成了我的灵魂奴仆。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自然有我的方法,那自然是你这种失败者所无法理解的境界。”

碎星派掌门还想说些什么,喉头一阵咕咕作响,再次吐出了几大口血水后,就瞪着绝望的双眼仰天栽倒,“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一滩滩的血水自他周身化开,染红了几名长老的鞋子。

阮石带着得意的笑容,带着胜利者的倨傲,转身而去。

数日后。

阮威伸开双臂,任由两旁的弟子为他套上衣袖。在他脚旁还跪着两名弟子,正在整理他的衣摆。

那是一件黑色织锦长袍,上端刺绣着大量的飞禽猛兽,显得格外华丽而高贵。

一路踏进碎星派大殿,长长的衣摆在身后拖曳出一地威严。登上梯阶,走到居中的一张黑漆宝椅前,端容入座,审视着下方跪了数排的长老和弟子,阮威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从今天开始,我,阮威,就是这碎星派的新掌门。立我儿阮石为大长老,他的命令,所有人都要无条件服从,违令者斩——”

阮石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烫金长袍,外罩一件灰色貂裘披风,背负着双手,侍立在阮威的座椅旁。他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在继位大典上站在新掌门身边的人,仅此一节,就体现出了他高高在上的地位。

听着大殿中如潮般的呼声,阮石向每一个看向他的人点头微笑。

想要的都得到了,做棋子似乎也有做棋子的好处啊。至少以前这种场面,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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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天”之谜

隐秘的石室内,不辨晨昏昼夜。

两团白色的光源依然通明耀眼,好似永远不会衰竭。

这应该是叶朔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闭关修炼。

无边的灵气就像广阔的海洋,不断的从每一寸皮肤中钻入叶朔的体内,所有的筋骨、血肉,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这阵滋润中被锻造得更加坚韧。

灵源淬体,和想象中不同,这个过程竟然没有任何的痛苦。相反,它还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整个人就像浸泡着一场美妙的药浴,浑身都最大限度的舒展开来,丝丝缕缕的舒爽和惬意在经脉间肆意游走,如同海浪一次次的拍打沙滩,驱走了长年融入在骨头里的疲倦,留下的,是平整如新的浅滩。

叶朔现在的感受就仿佛是一个初生婴儿,洗尽了所有的尘埃,带着对新生的感恩和赞美,等待着再一次的苏醒。

一直以来,叶朔通过常规的方法吸收灵气,始终都无法得到满足,反而是魔气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修炼的畅快感。直到今天接触到了最本质的灵源,虽然不如吸收魔气时的酣畅淋漓,但至少,他终于感觉自己被“喂饱”了!

要真说起来,也不过是灵气较为温和,而魔气更为狂暴罢了,这同样也是对应了两个种族的不同体质。那么,拥有着人类的外表,却和魔兽一样“皮糙肉厚”的自己,到底是生了一种什么样的体质呢?

等等……既然灵器对我都有这么大的帮助,如果能够找到魔器,我的实力是否又可以有更进一步的跨越?

这个念头刚一涌入脑海,叶朔就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还真是容易得寸进尺啊,每一尊源器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有机会继承灵器,本身就是天大的好运了,怎么可能连魔器也落到自己手里?还是先抓住眼前的机遇,专心修炼再说吧!

不过这灵源,还真的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叶朔越是吸收,越能感觉到这种物质的深不可测。

特别是当自己的灵魂与它相贴合时,甚至会有种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可以更清晰的感应到五灵元素的存在,且每种元素亲和力都被无限的提高,带着自己去碰触那神秘悠远的本源海洋。

最为神奇的,还是在这片空间中有着一缕大道刻痕,如果能将它完全悟透,就连那对修灵者最为遥不可及的大道法则,都会在这里掀开它的面纱一角。

叶朔现在终于知道,灵器和灵源,其实都是一种法则之力本身。所以灵源体积虽小,却拥有着助人悟道的力量。

而灵器空间,根本就是一个法则空间,它所蕴含的法则之力也更为强大,那是一种生生不息的孕育之力,连灵源这样的奇物都能不断蕴生。如此逆天的宝器,究竟是天成地养,还是被人为的制造出来的?

若是前者,莫非这天地也有意识,能够主动修补自身的缺陷么?但那又为何会出现最初的源气危机?至少也说明在那个时候,天地还是没有自我修复能力的。

若是后者……简直难以想象,什么人会有如此之大神通,竟能挪天地法则引为己用?了尘道长曾经说过,当初可是有着大量的涅槃境强者都束手无策的啊!

当叶朔尝试着去感悟那一缕大道刻痕时,那些过于高深的奥秘让他云里雾里。最后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以篆文书写的“天”字,屹立在整片天地之间,充斥了无上大道,亘古长存。

这“天”字本身没有什么,奇的是这个造型,叶朔隐约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对了,是溪临山谷!当初那半魔人首领曾经向自己讲述了一个神迹传说,那位帮助过他们的“神明”出现时,天空中就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符号,莫非这两者还有什么关联么?而且仔细想想,连时间点也是对得上的——

数千年前,神明降世,源器出土……那还真是一个精彩的大世。虽然紫楚灭国也处在相同时期,与之相比倒是显得小了。

半晌,叶朔遂又哑然失笑。自己的思维还真是够发散的,不过是一次修炼,竟然都联想到远古时期去了。过去的时代再精彩,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聚气级的小弟子,可实在是没有资格去操心那些天地奥秘啊!

当灵气游走到体内一角时,叶朔的眉头忽然轻蹙了一下。

这是当初楚天遥留在自己体内的“本命烙印”!那时以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将它完全驱除,只能暂时封印。但是现在,自己已经突破到了聚气级,再加上灵器的帮助,应该是可以动手将这个隐患彻底解决了——

当叶朔潜心修炼的时候,焚天派同样有着另一个人正在闭关修炼。而这个人进阶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了整个定天山脉的命运!

不过,在那一天正式到来之前,即使是焚天派内部,也是有着许多后知后觉之人的。

墨凉城的卧房中,罗帝星坐在床沿自己的老位置,半身低垂,呼吸匀称,再次陷入了一场疲劳过度的睡眠中。

孙二花站在他的身旁,着迷的打量着他。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看起来才安静了很多,不再是那么全身都充满着攻击性。

当年在七大门派比试会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上他了。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一直喜欢了这么多年。

其实,他应该一直都很辛苦吧,总是那么要强的走在前面,累了也不会停下来休息,迷茫了也没有人可以倾诉。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是真的很瘦,背部的骨头也格外突出,无端的让孙二花感到心疼。

试探着握住他一只手,小心的歪过头偷看他。如果他现在醒着,一定会抗拒自己的碰触,但是,谁让他偏偏就不知道呢?孙二花竟然有了种使坏成功的喜悦,不禁偷笑。只是,他的手真凉。

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一件红色大衣,小心的披在了他身上。这还是自己一针一线为他缝的,希望将来他可以穿上,没想到,这么早就有机会……而且他果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穿着自己做的衣服,就更是最好看的!孙二花刹那间涌起一股冲动,俯下身紧紧的抱住了他。

抱着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像是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罗帝星就是在这阵异样的拥抱中渐渐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垂在颈侧的两条手臂,吓得他几乎是当场从床沿弹了起来,狠狠推开了孙二花:“你干什么!!”声音在剧烈的恐惧中都有些失形。

孙二花已经恨死了自己的一时冲动,此时只能极力解释道:“你……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在睡觉,怕你冻着,所以才给你披一件衣服啊……”心中暗暗盼望着他刚刚睡醒,脑筋不灵,稀里糊涂的让自己蒙混过关。

“衣服?”罗帝星这时才注意到身上滑落了半边的衣服,顺手扯住一角,嫌恶的瞟了一眼,就在孙二花面前扬手一展,除了衣领还提在他手中,整件大衣就这样垂落在了半空中。

接着,在他掌心间蹿起一团火球,轻易的将衣领吞噬,火苗一路蔓延,将两截袖管,每一块布料,每一片花纹,都席卷到了那一簇毁灭的火光中,残留下的,只有渐渐变得焦黑的纹料质地,以及半空中洒落的寸寸灰烬。

自己多少个日夜的心血,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这样付诸一炬。每一寸灰烬,都像孙二花一寸碎裂的心,再也拼凑不全了。

终于,在两人面前,那件衣服已经完全消失,仅剩的只有一缕火势过后的昏暗烟尘,以及一股布片烧焦的轻微糊味。

而罗帝星对这件事的回答就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我怎么知道你这衣服上有没有毒。”

孙二花的两汪眼泪夺眶而出,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片好心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就算他不领情,但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的心意啊!连日以来的百般受气,百般隐忍,在这一刻全化作了委屈,借着这个宣泄口一齐爆发了出来。

当孙二花的哭声渐响,罗帝星也急了起来:“吵什么?闭嘴!”本意只是担心她的哭声吵到墨凉城,但这一句之后,意识到满室回荡的竟然都是自己的声音,顿时尴尬非常。转过身替墨凉城掖了掖被角,再直起身时,音量虽已刻意的降低,态度却依然强硬:“不就是一件衣服么。我求你来了?我求你给我送衣服了?搞不懂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是,在你眼里只是一件衣服……孙二花咬紧了嘴唇,但是对我来说,对我来说……那就是全部的心血啊!

“你……”孙二花努力做了个深呼吸,“你是因为我毒师的身份,才对我这么排斥的么?”

就因为自己是毒师,他简直就把自己看成了一个随时会喷毒液的怪物,这房间中的东西不让自己碰,张口闭口都带着毒。就连有一次自己给墨凉城盖被子的时候,不小心被钩爪划伤,血流了一地,他担心的也只是“墨凉城会不会中毒”。

这个曾经让自己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却成为了自己和他之间最大的隔阂。

“那如果,我不再是毒师,你会不会对我好一点?”

罗帝星全未在意:“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会为我一句话就不做毒师了?”

孙二花强忍住泪水,挤出一个笑容,道:“那也说不定啊。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你……你们这些强大的修灵者,将来如果要找妻子的话,会希望对方手无缚鸡之力呢,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和自己并肩战斗?”那个“你”字,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出口,只能生硬的改成了“你们”。

罗帝星沉默片刻,显然对她问出这个问题也相当意外。但很快,在他眼中涌上了一丝戏谑。

“这个问题,你问我是吧。那我就告诉你,”在孙二花紧张的等待中,忽然将嘴唇低附到了她耳边,语速缓慢,声音温柔:

“像你这样的,不管做不做毒师,都不会有人喜欢。”

——这一句话却是极尽刻毒。

孙二花登时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傻在原地,而罗帝星也是毫无愧色。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床头传来几声咳嗽,墨凉城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张开了,此时正微带笑意的注视着他们。

“你……你醒过来了?”罗帝星又惊又喜,早就把孙二花抛在了脑后。看到他的姿势似乎是想起身,连忙主动搀扶着他坐起。难得这一次他没吵没闹,淡然的神情又有了几分自己所熟悉的墨凉城的影子,罗帝星这一刻真是又感动又心酸。

墨凉城缓慢坐稳后,侧过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一直都守着我么?”

罗帝星和他的目光刚一对视,顿时大为尴尬。在他昏迷的时候,自己可以千百遍的为他祈祷,但是一旦他醒过来,自己似乎又会条件反射般的切换到毒舌状态,不管怎么说,那种温情模式他真的驾驭不了。

归根到底,他就是这种不肯直白的表达善意,也没办法坦然接受其他人善意的别扭性格。

“没有!只是……偶尔……”罗帝星视线在房梁间游移着,支支吾吾的越说越轻。

墨凉城好笑的看着他:“别掩饰了。我每天在睡梦中都能听到你们吵架的声音。”

罗帝星一怔:“所以……果然还是这个女人太吵了?!”充满杀意的眼神缓缓的转向了孙二花。

墨凉城再一次被逗笑了。过了这么久,他的脑回路还是这么神奇。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不会啊,我觉得也挺热闹的。就当听戏了吧。”

曾经的那些事,那些随风而逝的辉煌,那些历历在目的伤害,在这一觉醒来之后,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与其把自己有限的人生都荒废在绝望和泪水之中,还不如珍惜现在的一切。在他还可以呼吸,在他的心脏还会跳动的时候,尽可能的去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光彩。

抬起手臂搁在棉被上,两只巨大的钩爪还是那么狰狞。但是这一次,墨凉城却没有再逃避。他定定的凝视着钩爪,好像要将它看进自己心里。

就算再怎么无法接受,现在那都已经是自己的手了,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已经不想再怨天尤人了,所以,他一定要逼着自己去适应!

罗帝星有些担心的看着墨凉城。他现在的情绪才刚刚稳定一点,这钩爪会不会再次刺激到他?

墨凉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目光没有移动,只是淡淡的开了口,声音中有种异样的坚定:“我想清楚了,既然还有那么多人在意着我,我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我要好好活下去,还要……亲手报仇。”

即使墨凉城的本性还是善良的,他已经宽恕了命运对他大部分的不公,但由于黑暗之羽的影响,对那个唯一的敌人,他仍然没有办法原谅。并且,这份恨意同样扩散到了玄天全派,即使要将这个门派彻底抹除,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道德包袱。

“所以,陪我练习一下战斗好么?我想尽快熟悉钩爪的使用。”

在焚天派的另一个角落,一间密闭的大殿中。

天地灵气自动聚拢,奔腾呼啸,朝着殿内疯狂灌入。这里就像是有着一道灵气漩涡,来者不拒的吸收着,并且,至今仍然没有满足的迹象。

被那无数气流环绕的一道灵力波动,此时正在变得越来越平稳而悠长。

距离那被称为“强者分水岭”的敛气级,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而距离定天山脉一场彻底的大变天,也已经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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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敛气级!成形的野心

西天的最后一抹晚霞已经融进冥冥的暮色之中,四周的群山呈现出青黛色的轮廓,暮色渐浓,大地一片混沌迷茫。

但在焚天派的山峦一角,却依然有两道身影,正在夕阳下不知疲倦的挥洒着汗水。

“呼……呼……”

墨凉城一次次的主动进攻,钩爪变幻过了数种攻击方式,时而是直上直下的狠抓,时而是横劈斜切,努力的想要试验出最适合自己的招式。

虽然灵脉已废,但他多年练就的灵活身法,以及瞬间看穿敌人破绽的眼力,却仍是作为一种战斗本能被保留了下来。再加上钩爪前缭绕的五道灵力光弦,同样可以弥补他手劲的不足。短时间内,两人竟是打了个难解难分。

然而,随着战斗的进行,失去灵力加持的墨凉城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滚落,出招的动作也不再如前时连贯,又过几招,脚底猛一踉跄,胸前也暴露出了一个极大空门。

罗帝星虽然并未乘势追击,但实力到了他们这一步,自然很清楚自己是赢是输,不论是刻意的容让,还是徒劳的安慰,都是毫无意义。

“要不,先休息一下吧。”罗帝星主动提议道,“你身体才刚好,这么逼自己是想重新躺回去么?”

墨凉城目光凶狠:“不行!再来!”咆哮声中又是一爪扣了下来。

一进入战斗场,他就好像化身成了一头野兽,再也没有了片刻前的温文尔雅。在每一次不留余地的爪击中,他同样是在尽情挥洒他的恨意。

对自己沦落到如此衰弱的恨意,如果是以前的他,恐怕一根指头就可以把现在的自己放倒。

迫切渴望重回巅峰的恨意。好像只要他现在拼尽全力,就可以弥补那天阙般的差距,他就还是那个最强的第一天才。但是正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是再也不可能拥有那个称谓了,这份恨意也就更加的强烈。

生命已经所剩无多的恨意。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接下来的每一天,对他都成了死神的倒计时,在这种情况下,一切也应该像拧紧了发条一般加速前进。毕竟,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到了最终,墨凉城的攻击已经完全不成章法,他仅仅是在乱冲乱抓,有时还不等敌人出手,自己就会先立足不稳,歪斜倒地。但几乎是在跌倒的同时,他又会重新爬起来,发出的攻击也相应的更加疯狂。

我一直都在期待和你的战斗,但是,绝对不是像这样……

罗帝星一次次的将墨凉城摔倒在沙地上,内心中却完全没有打败一个宿敌的喜悦,反而满满的都是悲凉和无力感。

经历过那么多场战斗,这一场最痛苦。

面前那个可以被一招放倒的人,那个是他又不是他的人,曾经那个自己无法逾越的巅峰去哪里了?曾经那个在战斗中永远游刃有余,可以跟对手谈笑风生的第一天才去哪里了?真的已经不见了么?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么?

可是,不管他的实力变成什么样,他都还是墨凉城啊,是自己最在乎的朋友啊!仅仅知道这一点,还不够么?

终于,墨凉城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俯倒在沙地上大汗淋漓,再也爬不起来了。罗帝星什么话都没有说,轻轻的搀扶起他,带着他坐到一旁的小山坡上休息。

这就是两人现在的差距。同样的一场战斗,墨凉城已近虚脱,但对自己却仅仅像是做了一次热身运动。残酷的真相摆在眼前,让他们想不承认都不行。

扶着墨凉城坐稳后,罗帝星又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水,拧开瓶盖后递给他。墨凉城也是神色如常的接过来。但他虽是做出了这一个“接”的动作,水瓶却直接从钩爪宽大的缝隙间漏了出去,“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沙地上铺开了一片湿渍。

墨凉城瞪着脚边的水瓶,怔怔出神。所以这就是事实啊,就算他们每个人都拼命的想要装成和以前一样,但是,一切终究都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当他们自己忘记的时候,现实也会随时随地的提醒他们。

“没事,我再去拿。”罗帝星就是担心墨凉城会胡思乱想,主动的宽慰一句后,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拿来了一瓶。这一次却没有直接递给他,犹豫了一下后,直接将瓶口送到了墨凉城嘴边,同时尴尬的将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

墨凉城一口气喝了半瓶,脸色才稍稍好转几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让我再试试吧。”

就这样,罗帝星一手扶着瓶口,墨凉城也是将钩爪调整了数种角度,总算成功的握住了瓶身。但罗帝星刚一放手,这钩爪却似完全承不住力,瓶身再一次滑了下去,又被锋利的钩爪切得四分五裂,洒出的水溅了他们一身。

水瓶再一次无力的砸在了地上,就像是一个无言的嘲讽。

“看来我现在该练习的不是战斗,而是该怎么拿稳一个水瓶。”墨凉城已经用钩爪穿透了瓶身,将它串在刀尖上提了起来,同时自嘲般的低语了一句。

“……你不要这么急,多练习总会好的。”罗帝星觉得自己的话真是一点安慰意义都没有,“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拿水瓶。”

“是啊,那我还得抓紧练习怎么拿筷子。”墨凉城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我可不想让别人喂我吃饭。嗯,虽然说,难度可要高得多了。”

罗帝星已经说不下去了。垂下头凝视着脚尖,痛苦的浪潮再一次将他吞没了。

真的不想再看他这个样子下去了……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涅槃境强者!只要可以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之前那个问题,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这样不够,一个朋友的名义不够……他真正想要的,是他能和自己一起活下去啊!

“你……”墨凉城的视线还凝注在远方,声音却一句句的传了过来:“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知道我这样的请求很无礼,我现在明明都已经不是第一天才了,曾经我也并不在乎那个虚名。但是,我就是受不了别人用紧张和怜悯的眼神看我,好像我下一刻就会断气一样!我还有最后的一点骄傲,我不想让别人在想起我的时候,唯一的印象就只是这个人很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残废了,年纪轻轻的就要死了,我……”

“我没有怜悯你!”罗帝星激动的站起身,“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担心你?只是想让你活下去?这样和怜悯又有什么不同?

罗帝星苦苦思索了半天,还是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最后他突然就生起自己的气来,愤愤的掉过头看着远方。墨凉城有一瞬间似乎是想去拉他,抬起手臂,却看到了那只狰狞的钩爪,最后还是悻悻的垂下了手。而罗帝星正独自生着闷气,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

“上次……对不起。”过了好一会儿,墨凉城忽然又轻声说出一句。这是指自己在见到叶朔之后情绪失控,疯狂的抓伤了他那一件事。

罗帝星的视线忽然定格了。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他,故作嘲讽的语气仍是难掩悲伤:“想不到这三个字竟然还会从你嘴里说出来啊?能听到你这一句,我觉得这个伤受得就真算值了。”

真的是……你在这种状态下的道歉,我可是一点都不会感到高兴的啊……

还不等两人的交谈再继续下去,一股极强的灵力波动忽然冲天而起,连天际的云层都被冲开了一个缺口。天地间的能量在此时疯狂聚拢,一种犹如苏醒的巨龙般的磅礴气息也是愈发浓郁。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着焚天派正中那一座最豪华的大殿……

虚无极,他终于是成功突破到了敛气级!

在借助了多年的积累,以及洛家的资源供应下,他终于闯过了这道修灵者的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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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照你今夜明

定天山脉一共就这么大,忽然爆发的天地异象,自然是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

这种动静……绝对不会错!是有人突破到敛气级了!

而在七大门派之中,有资格跨入那个境界的人,也就只有一个……

这么多年了,他到底还是成功了。他日如果两方势力当真开战,即使焚天派已然式微,但一名敛气级强者所带来的威慑力,仍然是压倒性的。

并且根据最新情报,曾经一度倒向玄天同盟的破月碎星两派,在此之前已经重新归附了焚天派。两大同盟的整体实力,正在天平上朝一个不平等的角度倾斜着。

许多人已经敏感的意识到,这定天山脉的天,要变了。

但在人们提心吊胆的等待了数日之后,虚无极却一直都是反常的安静。既没有为他的顺利突破发表宣言,也没有向玄天派下达战书,他安静得就似一切如常,好像几日前的天地异象只是人们的幻觉。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风暴既然已经来了,就绝对不会无声无息的走。

玄天派和幻光派倒还好些,如流影、潜夜这般的小门小派,却已是敏感如惊弓之鸟,他们时刻都在关注着焚天派的动向,甚至有些胆小的弟子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一片人心惶惶中,在焚天派内部,却正在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密会。

为防走漏消息,这一次参加的人很少,除虚无极之外,就只有墨凉城和罗帝星,当然他现在代表的是破月派。碎星派新任大长老阮石也在其中。

虽然碎星派名义上的掌门是阮威,但里里外外,真正做决定的却是阮石。像这样的密会,自然也是由他参加最合适了。同时房中的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他的身份不仅是碎星派的代表,更是洛家的代表,如此一来,他的地位自然也更提升了一个重量级。

“来,阮石小友,先恭喜你新任长老,往后贵我两派,少不了还要互相扶持。”虚无极和阮石碰了杯,随后就将窖藏的美酒一口饮尽。

自从突破到敛气级,他的威压不再是如往常般滚滚迫人,反倒是多了一种内敛。但在这内敛中却包含着更深的压迫,如同一柄开锋利剑,随时都可以出鞘饮血。

阮石还是穿着他继任长老时的那一身华贵长袍,潇洒的披风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上位者的气质。********,他的笑容中也少了往日卑微讨好的谄媚,倒是显得更加的圆滑。即使和虚无极坐在一起,气势也毫不逊色。

“虚无极掌门言重了,为焚天派效劳,永远都是我的职责,更是我的荣幸。”阮石恰到好处的微笑着,一口一口的饮尽了杯中酒,三根手指捏着细长的杯梗,慢悠悠的在手中把玩着。

“你还真是挺有出息啊,不声不响就把我们都甩在后面了。”罗帝星也随口说笑,“当了长老,以后辈分也不一样了吧,怎么着,难道我也要叫你师叔么?”

阮石淡淡一笑:“罗师兄这话说的,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虚荣的人?我能坐上这个长老位子,首先还要多谢虚无极掌门的扶持,此外也不过是运气比较好,我可是绝不敢忘本的。”说着又向墨凉城笑了笑:“还有凉城师兄,我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在你们面前,我永远都是师弟。”

墨凉城出神片刻,轻轻的点了一个头,连一句场面话都没说。

出事之后,他觉得整个世界对他都是陌生的,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内心作祟,感受到的都是敌意。这也让他变得胆怯了很多。除了在师父和罗帝星面前还可以稍稍放松,对其他人,他仍是在极力的回避着和他们的接触。

对墨凉城这个过气的第一天才,阮石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对他客气,也仅仅是做给虚无极看的。他回不回答,对自己根本就无关紧要。

罗帝星倒是对阮石的表现很满意:“算你小子懂事。”

随后,四人就以最快的速度切入了正题。他们都是对玄天派恨之入骨的人,在此堪称是一拍即合。一桩又一桩歹毒的计划被提了出来,又迅速获得了通过。议程很快就进入到了尾声。

房门外,孙二花端着盛满了茶杯的托盘,僵硬的傻在了原地。

原本,只是想拿些茶来给他们喝,没想到就无意中听到了这样的大阴谋……他们,想要灭绝玄天同盟,到时候,流影派一定也会在被波及之列。那么,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设法通知师父,作为唯一一个待在焚天派的外人,很容易就会被怀疑到,那自己和罗帝星就再也没有希望了。可是如果不说……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几个门派惨遭血洗,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么?

就像所有惯例中的俗套,当孙二花备受内心的煎熬,左思右想,怎么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无意识的掀动了托盘,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

“什么人?”阮石最为敏感,一条手臂骤然伸长,击穿了门板,将房外尚未回过神的孙二花强行扯入,托盘翻倒,茶杯碎了一地。

“我……”孙二花陡然被四双眼睛盯着,一时百口莫辩。同时,她也清晰的感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阮石冷冷的打量着她,片刻后下了结论:“虚无极掌门,她已经听到了我们的计划,这个人,不能再留了。”

虚无极接触到阮石的视线,点了点头。而就在下一刻,阮石身后红光缭绕,带有剧毒的蝎尾闪电般的刺出,半空中拐了一个小弯,从背部狠狠的贯穿了孙二花的身体!

戒指中的毒素,和蝎尾可以通用。为了确保一击致命,阮石这一次使用的是最顶级的毒素,即使孙二花身为毒师,她的体内也已经无法中和了。

原来,这个女人果然是奸细,还好我一直都提高了警惕。当罗帝星脑中刚刚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袍角一紧,那栽倒在地的孙二花,竟是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他的衣服。

“我……我来这里,为的就只有你。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多跟你在一起……”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孙二花的手掌无力的滑落,在罗帝星袍角上留下了一道鲜红的血痕。

“——如果你是夜空中孤独的星,我愿做窗前陪伴你的月,照你今夜明。”

这是包含在那件衣服中的寄语。当它的主人咽气的一刻,这句话忽然就突兀的在罗帝星脑中浮现了出来。

“……”罗帝星亲手杀过很多人,也经历过很多女弟子的疯狂追求,但是像这种,被一个人临死之前拉着袍角告白的事,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

孙二花总在寻找着告白的时机。大概她从来都不会想到,在她终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是在临死之前,而且,她也始终都没有等到心上人的答复。

但无论如何,这句生命尽头的告白,确实让罗帝星短暂的震撼了。比他听过的任何一句告白都更震撼。

而这个时候他也开始回想起,其实之前就是有很多迹象,是证明着她喜欢自己的。只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嘲讽着她的莫名其妙。

——当她关心自己的时候。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啊!”

“为什么要跟你说。”

——当自己赶她走的时候。

“我不走!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他付出啊,如果被你威胁几句就知难而退,还谈什么喜欢!”

“……好,你有骨气,你厉害!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把柄。”

——当她在暗示自己的时候。

“我觉得,日久见人心,如果我们长年累月的相处下去,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真是抱歉,我可没兴趣跟你长年累月的相处下去。”

——当她几乎要说出来的时候。

“难道你就真的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

“可笑,我为什么要对你有好感。”

“因为我一直以来……我一直都对你……”

……

凡此种种,还有很多很多,数不胜数。

原来真相是这样。其实她一直都对自己很好,总是在关心着自己,是自己永远在伤害她。

说真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一个人这样付出生命来喜欢他。

还不清的感情,就是债啊。

但是,自己对她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就算看着她死在眼前,也仅仅是震惊、惋惜,也仅此而已,甚至连难过都没有。

他很清楚,就算她活着,自己也不会珍惜她。

既然这样……那就这样了吧。反正,我不可能对得起所有的人。

呵……自己还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啊。一直都是。

“罗师兄,大战在即,不要被无谓的感情困扰。”阮石对孙二花的“临终告白”也震惊了片刻,但他的感触远不如罗帝星深刻,很快就重新回到了计划之中。

“罗师兄,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罗帝星依然沉默。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目光从孙二花的尸体上移开,沉思片刻,再看向阮石,认真的点了一下头。

没错,我……想要为他报仇,眼前最重要的是灭玄天派,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至于其他人,恨我,怨我,随便你们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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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风起祸起(上)

如今的潜夜派,早已经进入到了一级战备状态。 就连每天关在房间里的唐宁欣,都开始感到了空气中飘动的一丝异样。

这一天,当她正心情复杂的在桌前描着眉时,房门忽然被大力的推开,那名同寝室的马尾辫女弟子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哎呀宁欣,你怎么还有心情化妆啊,你不知道掌门通知一个时辰之后全体集合啊?据说是碎星派的阮石师兄……不,现在应该叫阮石师叔了,刚刚到这边来过。”

唐宁欣一听到阮石的名字,立刻转过头,习惯性的做出双手捧心状。那马尾辫女弟子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的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胳膊支着桌面,手掌做蒲扇状在额边扇着风凉。

“怎么,你还没听说吗?最近碎星派的高层来了一次大换血,前任掌门病故,他父亲当上了新掌门,然后提他当了长老。说是说病故,但傻子都知道,这里头一定有鬼!

这阮威掌门父子,可一向都是亲近焚天派系的,现在给他们掌了权,我看碎星派刚刚转过来的风头,现在是又得转回去了。还有啊,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我们潜夜派,多半就是来逼掌门选择阵营的。”

说到这里,马尾辫女弟子悠悠的叹了口长气,一手托在颊边,观察着铜镜中自己发愁的面容。

“唉,两大同盟,这次恐怕是要动真格的开战了。就说前段时间,咱们潜夜派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么多人,多吓人哪!我已经写信跟家里说过了,我爹娘都说,这定天山脉是不能再待了,让我暂时搬回家去住。我行李都收拾好了,今天下午就走。宁欣,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啊?要不,也上我家先避避风头?”

她自认为是在说一件攸关生死的大事,但对面的唐宁欣却像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听得双眼闪闪发光,一面飞快的将扎起的头发披散下来,仔细的拨了拨刘海,又用最后的时间添了几笔眼影,才按住她的双肩大叫道:“阮石师兄真的来我们潜夜派了?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问起过我啊?”

马尾辫女弟子在心底叹了口气,抬手朝着门外遥遥一指:“大概就半个时辰之前吧。现在估计才刚走,你快点赶过去,说不定还有机会看到他……”话音未落,她就感到身边“嗖”的掠过了一阵风,两颊边的头发都被掀了起来,呼呼的在耳际拂动。等她再回过神来,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潜夜派的一间偏殿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眼前这情势已经是明摆着,是他玄天派先撕破脸皮,您又何必再死守道义?将来若是他们一家坐大,企图吞并你们,难道您也甘愿俯首称臣,将这潜夜派的数百年基业献予外贼,白白糟蹋了创派祖师,和历代掌门的心血?”

檀香的气味弥漫在整间大殿内,和桌上两杯清茶散发出的热气交融在了一起。殿内的谈判者此时便只有两人,那正在侃侃而谈的,正是碎星派的新任长老阮石。

这场谈话已经进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其间阮石引经据典,从历代史实讲到了当代时局,讲得是滔滔不绝,意气风发。而常夜白的脸上,始终是一副深井寒潭般的平静和幽邃,无喜无怒,令人看不出她的心中所想。

终于,当阮石的演说告一段落,常夜白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阮石师侄……不,师弟的口才我一向是佩服的。不过你这长老是怎么当上的,相信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们在碎星派一手发动政变,无非是因为先任掌门不愿接受你们的联战之议。焚天派便是以如此手段排除异己,相比起玄天派,不得不说,我更担心将来会被你们吞并。”

阮石淡淡微笑,并未急于为焚天派做担保,话里自有一派胜券在握的从容:“无论如何,你现在已经站在了风口,总要做出选择。这场战斗不会有中间人,我们也不欢迎中间人。你现在的选择,将会决定在一个月之后,你究竟是戴着枷锁享受荣华,还是自由的躺到坟墓里,希望掌门慎重。”

一口将清茶饮尽,阮石紧了紧肩头的披风,悠然起身,踱出几步后,又歪过头给了常夜白一个古怪的笑容。

“我一直认为,为人奴的富贵,也是富贵。那无非是相当于你多了一重靠山而已。难道不是么,其实当谁的奴才,又不是当呢?除非你成为这世间的至强者,否则你就得永远居于他人之下!想通了这一点,也就好了。”

“我不会逼你做出选择,我只是给你讲清利害而已。常夜白掌门一直都是我尊敬的长辈,我相信,您最终做出的,一定会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决定。到时您可以联络我,也可以直接联络虚无极掌门。好,不多打搅您了,小侄先告辞。”

常夜白怔怔的看着阮石华贵的袍角拖过门槛,看着他周到的将殿门掩上,现在室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过度的空旷,在此刻竟然显得寂寥。每一处缝隙间都投撒下片片阴影,无边的幽暗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裹。默默的捧起茶杯,就连那喝惯了的铁观音,在这一刻仿佛也不再是从前的味道了。

与那独坐失意的常夜白不同,阮石刚一走出大殿,立刻就享受到了大量潜夜派弟子的驻足围观。

毕竟大家从前的身份都是差不多的,现在阮石忽然就比他们高出了一个档次,这些人自然是要来看看热闹,沾沾喜气,顺便“套套近乎”了。

人一旦有了名气,或是有了地位,人还是那个人,却多了一层“自带光环”。曾经那些看不起你的、极少联络的,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都会忽然跟你好的就像从小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这个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你还有着那么多的“真心朋友”。

围观者中有些往常跟他还算得个点头之交的,在旁人中都似高人一等,忙不迭的上前向阮石道贺、叙旧,就盼着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跟这个新任长老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

周建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的耐心极好,一直等到其他人都寒暄得差不多了,才走上前在阮石肩上不轻不重的捶了一拳。

“阮石师叔?呵,这称呼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啊。在我眼里,你还是以前那个喜欢恶作剧,嘴巴总是不饶人的阮石师弟。”

阮石心底无声冷笑。以前小的时候,他跟周建的关系的确很好,两个人虽然分属不同门派,却经常会在一起玩。但是随着周建展露出的修炼天赋渐渐胜过了自己,特别是在他成为精英弟子之后,跟自己就一天天的疏远了。再到后来,他看到自己直接就当不认识。

现在自己才刚刚“咸鱼翻身”,他就重新贴上来了,那副亲热的姿态,就好像他们的友情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中断过一样。这种人还真是势利啊。

阮石虽然根本就没把周建当回事,但眼下自己是为求和而来,自然要最大限度的向他们展示“亲善”了。于是面上也是熟练的扯出一个笑容,道:“这么多人叫我师叔,我还真觉得都把我叫老了。如果你愿意,自然可以继续叫我师弟。”

于是在表面上,周建的“闷声大装逼”取得了胜利。一道道更加崇拜的视线,也争先恐后的投向了他。

唐宁欣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她直直的看着那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的阮石,目光就像被一道强力的磁极锁住,再也挪转不开了。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阮石本来长得就不错,再穿上这身象征着威仪的长袍,更是耀眼夺目。潜夜派有几个围观的女弟子第一次觉得,原来唐宁欣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阮石师兄好帅啊!阮石师兄好帅啊!”唐宁欣双眼桃花乱飞。想上前找他说话,却又不敢。下一个反应自然又是补妆。但还没等她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阮石已经走出了人群,并且……他正在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走过来!

啊——!唐宁欣心底的高分贝如果叫出声音,这时一定已经叫破了喉咙。

虽然他最后很可能只是跟自己擦肩而过,可至少在那一瞬间,他会近距离的看到自己啊!怎么办,我刚才一路跑过来,脸上的妆会不会花了?啊,之前就觉得我的眼线画得还不够深,以前都会再加粗一圈的!还有……还有……唐宁欣已经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了。

阮石和她的距离正在缩短。当两人正式擦肩而过的时候,阮石的脚步忽然一缓,同时在唐宁欣心跳定格的瞬间,略一低头附在了她耳边,轻声道:“宁欣师妹,这几天帮我多盯着一点秋若蕊。她跟叶朔有交情,不要让她坏我大事。”

唐宁欣的少女心“砰”的一声炸裂成了漫天桃花。

“嗯,嗯嗯嗯!”唐宁欣一时只知道猛点头。直到阮石满意的转身离开,唐宁欣才忽然想起了什么,鼓足勇气大声道:“那……那你给我留一个联络方式吧!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就通知你!”说着掏出玉简,双手捧上,同时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复。

阮石倒是神情自若,随手接过后,漫不经心的注入了一道灵魂烙印,朝着唐宁欣面前一递。

啊——!唐宁欣兴奋得只想仰天长啸。心脏……心脏要不行了!真的幸福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

一个时辰后,潜夜派的议事大殿中,常夜白端居首位,席下的所有弟子都是正襟危坐。

“近来,我潜夜派屡屡遭到玄天派挑衅。下山历练的弟子,一旦与玄天派中人遭遇,一言不合,便会直接被他们击杀。玄天派,往日里伪装得温良敦厚,如今给他们坐稳了掌权者的位子,也开始变得如此凶狠残暴,他们是安心不想给我们潜夜派一条活路走!如果不能奋起反击,最后等待着我们的,一定就只有被吞并一条路!我们能坐以待毙吗?我们不能!”

在常夜白的慷慨陈词下,所有弟子的情绪也都被煽动了起来。

“没错,跟他们干!就算要拿我们自己的命去填,也绝对不能让他玄天派好过!”

“我弟弟也被他们的人杀了,玄天派太可恨了!我们不能再忍让下去了!”

“打倒玄天派!打倒玄天派!”

一片声讨玄天派的浪潮中,秋若蕊一对清亮的眼珠四面转动,似乎含着几分挣扎。终于,在身旁的弟子们越骂越难听时,秋若蕊鼓足勇气站了起来。

“掌门,我觉得玄天派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们做决定,还是不要太过武断了吧?”

这一句话出口,登时将所有弟子的愤怒都转移到了她身上。众人纷纷调转矛头,尖刻的骂声不绝于耳。

“他们不会?那我们潜夜派死了这么多人,都是死假的?你眼睛是瞎吗?”

“真不明白遭玄天派毒手的怎么不是你这个圣母!等你自己被他们剁碎的时候,看看你是不是还这么为他们歌功颂德!”

“嘿,你们忘了吗?她是那个叶朔的姘头啊!人家自然不找她麻烦了!”

这句话不知是何人所说,竟是当场就引起了一片响应。所有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投向秋若蕊的目光也更为鄙夷。

“也许……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秋若蕊软弱的辩解着。

一众同门的死,其中不乏有几个跟她关系好的,她暗地里不知掉过几回眼泪。只是和其他人不同,她没有盲目的去跟风仇恨,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摆明了就像栽赃陷害。

怎么就会那么巧,刚好就有人扯下了凶手的一片衣角,而那凶手还会视而不见的将犯罪证据留在现场?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理所当然的质疑玄天派,就不能动脑子好好的去想一想呢?

常夜白坐视着秋若蕊孤立无援,直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双手缓慢下压,止住了众弟子的骂声。

“我潜夜派的前途,岂可由你一言而决!若蕊,你一向都是师父最满意的弟子,但是你这一次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坐回你的位置,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感情用事的发言。”

秋若蕊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但在常夜白严厉的注视下,最后还是默默的坐了回去。

要说服正在气头上的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太困难了。那我也只能……想办法提醒玄天派防范了!

在衣袖的遮挡下,秋若蕊悄悄的拿出了传音玉简,开启了录音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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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 风起祸起(下)

大殿中,在喧闹声稍稍平息一些后,常夜白又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必须要在两大势力之间做出选择的话,焚天派就像是真小人,在他们手下,也许我们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但最起码,他们的阴谋是看得见的,就算是死,我们也可以死得明明白白!而玄天派,则是伪君子,我们自以为生活得平安幸福,怎知到得最终,人头落了地,甚至连背后放冷箭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玄天派的叶朔,虽然他拥有上古神兽,的确极难对付,但当日在赛场上我们都看得清楚,那天苍兽已经与他解除了灵魂契约,若说其他的杀手锏,他叶朔一个普通的小弟子,能收服上古神兽已经是撞了大运,怎么可能还有更多的宝物傍身?况且,焚天派既然敢挑起战火,想必就是有着一定的把握。再加上墨家这块后盾,他们的胜算,绝对要更大得多!”

“当然,我会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仅仅出于向得胜者靠拢的逐利之心。更多的,还是为了我们潜夜派的长远发展。

如果这一次可以一举攻下玄天派,那么我们就有可能得到一件,足以让我派一飞冲天,鼎盛千载的至宝!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再也不需要居于任何人之下,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弟子,都可以骄傲的向旁人提及他的师门,并为此而享受荣耀。

这件至宝,如果由玄天派掌权,我们是绝对没有机会拿到的。虽然,焚天派也未必就会同我们分这一杯羹,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我也愿意为我们潜夜派去赌一把!你们,愿意陪我赌这一把吗?”

每一名弟子的脸上,渐渐都浮起了一层光辉。那是他们听信了常夜白所描绘之景,且都在为那一天的到来而满怀憧憬。因此常夜白话音刚落,台下已是响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声:“愿意!”

“我们愿意——!”

秋若蕊的身影混在弟子丛中,手中的玉简依然在微微发光。

疯了,我的同门都疯了。掌门已经被那个阮石洗脑了,而现在其他师兄弟们也都被掌门洗脑了。现在能阻止这一切的,就只有我了,我也一定要阻止……

坐在她身旁的唐宁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瞪大眼睛盯着她。即使是在常夜白讲话的时候,唐宁欣的注意力都没有转移过。终于,她开始注意到了秋若蕊那一只过于僵硬的衣袖。

试探着抬起一只手,缓缓的按上了衣袖中秋若蕊的手背部位,借着和她握手亲热之机,实际上却是正在掀动衣袖。

这个动作几乎是立刻就引起了秋若蕊的警觉,拇指匆忙一推,就想将玉简藏进衣袖深处,同时她也略微侧过头,朝唐宁欣露出一个哀求的表情。

唐宁欣自从受到阮石的正式托付,就一直自认为是担负了一桩神圣的使命。只要能让阮石开心,什么姐妹情,她随时都可以踩在脚底!

而且在她看来,阮石一定也是在意自己的,不然为什么潜夜派这么多的人他谁都不找,偏偏就拜托了自己?

因此当秋若蕊刚一显出反抗,唐宁欣立时面色一变,直接使出了擒拿手法,狠狠扣住了秋若蕊手掌,朝外一翻,那块玉简顿时也暴露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掌门,她在录音!她想给玄天派报信!”唐宁欣一看清玉简上的界面,立时站起身尖叫起来。同时一只手还紧紧的攥着秋若蕊的手腕。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看着玉简上还在走动的计时,以及那不断起伏的声音波纹,无需更多言语,这份无言的罪证已经代表了一切。

就连常夜白都从台上走了下来,接过玉简,稍一注入灵魂力量,听到刚才自己的声音一句句的传了出来,面色也是愈发阴沉。

“秋若蕊,也许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的行为,形同背叛师门!事关重大,我绝不能姑息。”接着抬高了声音,向其余弟子吩咐道:“在与玄天派开战之前,将秋若蕊打入地牢,其他人除日常送饭外,不得与她有任何交流,也绝不得代她通传消息,否则,同罪论处!周建,此事由你亲自执行。”

唐宁欣趁机道:“掌门,把她的玉简交给我吧!我会处理掉的。”

常夜白沉思着看了她一眼,想到她一直心向阮石,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出岔子,于是点了点头,将玉简递了过去。

秋若蕊怔怔的看着这个昔日的好姐妹,目中充满着一种深切的悲哀和失望。当她被几名弟子押送着推到殿门口时,仍在挣扎着转身大叫:“宁欣师妹,你这是在助纣为虐你知道吗?难道就因为你喜欢那个人,你就连一点最起码的是非观念都没有了么?宁欣师妹……”

她终究是没有等到唐宁欣的回答,就被一路推出了殿外,周建随在那几名弟子身旁,也很快的跟了上来。

幽暗的地牢内,空气阴冷潮湿,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几名负责押送的弟子已经离开,周建正在亲自给秋若蕊戴上手铐脚枷,长长的镣铐将她呈一个“大”字形吊在了墙壁上,身影看上去是那么孤单瘦弱。

“若蕊师妹,我这也是奉命行事,你别怪我。”周建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有些不忍的转头看了看秋若蕊。

“我不怪你!只是,你能不能帮我给玄天派带几句话?只要告诉他们,掌门有心投靠焚天派,让他们早作提防就好!求求你了,周建师兄,现在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秋若蕊急急的哀求道。

即使到了这一步,她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却依然在牵挂着玄天派。究其原因,难道真的仅仅是出于传统的道义那么简单么?

“帮你带话,那我很快就得跟你一样被关进来。很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你。”周建苦笑了一下。环顾四周无人,忽然凑近了秋若蕊耳边:“不过若蕊师妹,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掌门是不会真正背叛同盟的,只是,她也必须暂时稳住焚天派。刚才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还有现在关押你,都是做给那边的探子看的。你可千万不要因此怨恨掌门。”

“你是说……宁欣师妹么?”秋若蕊怔了怔,目光中煞时放射出狂喜的光芒,如同垂死之人乍见生机。

周建又做了个“噤声”手势:“有些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了,你心里明白就好。接下来的几天,你千万不要大吵大闹,再惹出点什么麻烦来,反而是破坏了掌门的计划。等到这场战争一结束,我就立刻放你出来,好吗?”

秋若蕊连连点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只要玄天派可以渡过这一场大劫,就算自己在地牢里多委屈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而此时的流影派。

一副草席被安静的抬了过来,上端蒙着一张宽大的白布,当中隐约能看出一道浮突起的人形轮廓。流影派掌门伸出青筋密布的手掌,颤抖着揭开了白布,露出的就是孙二花已经铁青的面容!

顿时,围观者中一片悲声。

“唉,二花啊!你为什么非要爱上一个对头门派的弟子,还送掉了自己一条命啊!”流影派掌门此时已是老泪纵横。

杨浩跪在一旁,悲痛的脸上再也看不出昔日的顽皮:“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给师姐乱出主意,说什么让她去照顾墨凉城,是我害死了师姐,掌门您罚我吧!”一边说着,两手左右开弓,狠狠的抽了自己几耳光。

陈顾毅抹一把满脸的泪水,一拳捶在地上,嘶声怒吼道:“这个混蛋!我们从此跟焚天派不共戴天!跟罗帝星不共戴天!”

杨浩听到他这一句,也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红着眼接口道:“没错!我一定要杀了罗帝星,替师姐报仇!”

流影派掌门深深的吸了口气,在两人头顶各自捶了一拳。反手又是一拳,重重的捶在了自己胸口。

“尽在胡说什么!杀罗帝星,你们杀得了么?别再胡闹了!都是师父无能,没能把你们教好。二花已经死了,师父现在想要的,只是你们能好端端的活下去啊!”

杨浩等人虽已强忍悲伤,但在一双双血红色双眼中交换的,仍是最深刻的仇恨和无助。

的确,这就是弱者的悲哀。他们和仇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就算是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但回到现实中,他们还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对方。贸然出手,也仅仅是去送死而已。

半晌,流影派掌门抹了一把眼泪,从脏兮兮的怀里掏出一块玉简。

“他们杀了二花,不管是在向玄天派示威,还是因为二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但他们下一个下手的,想必就该是玄天派了!玄天派要是真的垮了,我们也好不了,作为同盟,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我有责任提醒他们!”

这个时候,杨浩等人的哭声奇迹般的停止了。他们都已经意识到,眼前的确还有着比孙二花的死更严峻的问题,那就是他们自己的生存问题!唇亡齿寒,玄天派一直都是他们依附的大树,一旦这棵大树被人连根拔起,他们这些小小枝桠,还有不被同样铲除的道理么?

玄天派一边。

了尘道长刚接起玉简,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呜咽,吓得他当场把玉简都拉远了几分。

“了尘,他们杀死了二花,呜呜……”

了尘道长皱了皱眉,再三确认那的确是流影派掌门的灵魂烙印,才迟疑着道:“老伙计啊,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

“是焚天派的人……他们杀死了二花!我的徒弟二花!”流影派掌门的声音虽然仍带哽咽,但这一次终于是稍稍让人听得清了。

“二花……”这个路人色彩浓重的名字,了尘道长足足费了好半天,才和七大门派比试会中那个“扮猪吃老虎”的毒师少女联系在一起。而这也让他很快的发现了一条疑点:“等等,焚天派的人怎样杀死二花侄女?难道他们直接杀上你流影山门?”

流影派掌门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唉,那倒不是,都是二花这妮子自己不争气,非要喜欢那个没良心的小子……”低声咕哝了几句后,又急急的道:“了尘道兄,我就是想告诉你,他们杀了二花,还放话说玄天同盟的人再敢来一个就杀一个,可能真的大战将起啊!

还有我最近得到可靠情报,碎星派那个新晋长老阮石,最近到潜夜派去过好几次,他每次到访,常夜白都会专门划出房间招待,然后两人关在房里叽咕好半天,谁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觉得,常夜白忽然如此亲近碎星派长老,显然有向焚天派靠拢之意,不得不防!”

了尘道长吃了一惊,再想追问详情,流影派掌门却只留下了一句:“唉,不跟你多说了,我们还要准备二花的后事。总之了尘道兄,你一定要早做打算,别让你玄天派的弟子,将来也步了二花的后尘……”

通讯就这样结束了。

了尘道长一脸错愕,和身旁的几名长老对视了几眼,所接触到的都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怀疑的目光。

刚才这番话的信息量未免太大,忽然就说他们多年的盟友起意背叛,如果是真,那的确是对目前的形势雪上加霜,但问题在于,流影派掌门就这么没头没脑的说了半截话,万一是他谎报军情,又或者是他自身有所误解,那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猜疑潜夜派,岂不成了本末倒置?

“应该……不会吧?”七长老迟疑着开口了,“潜夜派与我们世代交好,怎么可能忽然倒戈?流影派那老家伙,平时胆子小,处事也老是一惊一乍的,这会儿陡经丧徒之痛,别是听到什么捕风捉影的传言,就当成了现实吧?”

“……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尘道长沉默良久,忽然静静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以前告诉你,将来天遥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会相信么?”

这一句话,成功封住了所有人的口。

“了尘,你的意思是,那常夜白……”逸尘道长皱眉。这同样也是所有长老最不想看到的一种可能。

了尘道长摇了摇头:“为防万一,我还是现在传讯给常夜白,先听听她对这件事有什么说法。大家是多年的同道,我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但同样,也不可以对一个潜藏的敌人视而不见。”

传讯很快就接通了。

“常夜白掌门啊,”了尘道长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然是用熟稔的口气打着哈哈,“听说最近碎星派的阮石长老往你们潜夜派跑得很勤?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啊?”

玉简的那一头,常夜白发出了一声冷笑。

“了尘道兄忽然传讯,恐怕叙旧是假,质问我才是真吧?你在担心什么,怕我会倒戈焚天派么?

哼,那我就告诉你,没错,阮石长老现在确实是我们潜夜派的常客。但是,无关党派,他只是跟我门下的一名女弟子交情匪浅,这孩子倒也懂礼,每次来找她,都会顺道也过来问候我一下。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总不见得把他赶出去吧?难道我和一个碎星派长老来往多些,就能代表我叛变投敌?”

常夜白的声音中,充斥着一种浓重的火药味。但当时众位长老也并未多想,不论她是由于被人冤枉的真切愤怒,还是精于掩饰,她此时这份抵触情绪都是合情合理的。因此了尘道长又和她打过几句哈哈,一再声明绝不会不信任她,常夜白才没好气的切断了传讯。

“她在说谎。”通讯刚一结束,一直保持沉默的大长老就下了断言。

“那个阮石屡次拜访潜夜派若是实情,真正的目的就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常夜白的反应也很奇怪,说出如此明显的谎言,好像就一点都不在乎我们会起疑……”

“无论如何,对潜夜派,暂时先多加几分警惕吧!”

***

夕阳西下。碎星派后山,此时正伫立着两个人影。

“阮石师兄,给你。”唐宁欣喜滋滋的捧上玉简邀功。

阮石接了过来,迅速的浏览着玉简中的讯息,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你做得很好。”

秋若蕊那个贱人,果然是准备向玄天派通风报信,还好自己见机得早,一眼就看出她不安分。不过,也的确是多亏了潜夜派还有这么听话的狗,只要自己一句话,不问是非情由,马上就可以乖乖的去做。这种追求者如果再多几个,似乎也不是坏事。

唐宁欣不好意思的笑了:“这是应该的啊!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的话,你就尽管找我好了!那……嗯……今天晚上,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吃饭?”

阮石头都没抬:“我赶时间,下次吧。”反正已经拿到了秋若蕊的传音玉简,她暂时就没有利用价值了,阮石连表面的和善都已经不屑再装。

“唔……”唐宁欣有些失望的交叉着双手,视线低垂,“那下次大概是……多久?”

她没有得到回答,对面紧跟着传来的却是“咔擦”一声,唐宁欣惊讶的抬起头,只见那块玉简在阮石手中已经断成了两截。

“这……也不用这样吧……”唐宁欣虽是早有准备,此时却也还是吃了一惊。明明只要清除记录,或者在大战之前妥善保管就好了啊!这样她要怎么向秋若蕊交待?

阮石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似乎在鄙视她的大惊小怪:“不然怎样?等着这段录音被玄天派的人听到,然后有所防范?”

“可是……这里面应该有很多通讯名单吧,现在就都没有了啊……”唐宁欣将心比心,如果现在被毁掉的是自己的玉简,她一定会崩溃的!

“通讯名单,和横扫六门的大计相比,哪一个重要?愚蠢!”阮石的语气丝毫不留情面。随后也不再跟她多废话,掉头就走。

唐宁欣注视了他的背影很久,才默默的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两截玉简。

“为什么我这个人做事,好像永远做什么都是错呢?不惜伤害了同门的好姐妹,却还是没能让阮石师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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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大军压境

幸福未必会如期而至,灾祸却往往会在你始料未及之时,忽然降临。

这一天,玄天派的人依然照常的生活着,修炼,嬉闹,为一些琐碎小事斤斤计较,为一些意外收获开怀大笑,一如他们平凡的每一天。

忽然,一道强绝的灵力波动从天而降,瞬间就将整座山头完全封锁。

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大群人马,连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边境。

领头的正是虚无极,敛气级的威压,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感,沉甸甸的向四面辐散开来。

也正是由于他的绝强实力,直接在脚底构建出了一方灵力平台,使得随行的人马不论境界如何,此时都可以稳稳的脚踏虚空。自先营造出了一派居高临下的气势。

几乎是在这群入侵者抵达的同时,下方已是破风声阵阵,玄天派的一众长老、弟子,都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山口,面色凝重的仰望着头顶的大军,每个人的心头都悄然的掠过了一丝惶恐。

焚天派,终于是要动真格的了。虽然两大势力的矛盾早已深刻到了不可调和,但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吹响宣战的号角。

在虚无极的背后,焚天同盟的三大门派已经到齐了。破月派掌门师清一,碎星派掌门阮威,各自亲率门人徒众,稳踞一方。参战人员囊括了满门上下,无论是宗门长老,还是入门不久的普通弟子,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

在这里,没有等级,没有身份,他们都只是屠宰者。没有人敢说,自己就一定可以在这场混战中活下来,但如果他们成功了,虚无极曾经承诺过,将会赐给他们难以想象的好处,也许抵得上他们数十年修炼的苦功。人为利诱,甘愿舍命一拼的还是有很多的。

三三两两的混杂在弟子群中的,还有着一群黑衣劲装的蒙面人。周身散发出一种地底阎罗般的森寒煞气,只有手上沾染过大量鲜血的亡命徒,身上才可能带有这样浓郁得有如实质般的死气。这般阵仗,很多弟子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方人马,就这样一边在天,一边在地的对峙着。阵阵阴风怒号,被扫落的枯叶打着跟头翻卷盘旋,铺展开一派大战来临前的萧索。

虚无极冷漠的俯视着下方的人群,缓缓踏前一步,双臂大张,犹如要将整片天地收入怀中。声音中充满了一种唯我独尊的高傲。

“了尘,玄天派的各位,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了尘道长咬了咬牙,朝天一拱手:“虚无极掌门,还没有恭喜你,终于成功突破到了敛气级。”

虚无极哈哈一笑:“无须恭喜!因为我突破之时,同样就是你们的死期!我早就说过,凉城失去的是两只手,而你们,失去的将是整个门派。今日,便是为复仇而来。”说到最后,眼中再次掠过了一道刀锋般的寒光。

他虽已将话挑明,听在玄天派众人耳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墨凉城的仇总有人要替他报,对付虚无极,总比对付墨家要好得多了。就算对方已经突破到了敛气级,集合盟军全体,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

虚无极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对这份无谓的自信只报以一笑。半晌,他再度开口了。

“交出那个凶手,叶朔。也许我会暂时开恩,让你们多活一段时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正在下方的弟子群中迅速扫视。没有看到那个最关键的人影,这原本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自知大难临头,当然是早早的躲起来了。不过,他真以为能躲得过去?

“叶朔,我知道你就躲在这里,你现在也一定听得见。你真的要一直做缩头乌龟,看着你们玄天派,为你一个人而招致灭门惨祸?如果你还有半点担当,就像个修灵者一样,堂堂正正的站出来,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死法的!”

被灵力刻意放大的声音,嚣张的回荡在每一座峰峦之间。在这样的全方位覆盖下,就算是地底的一只小蚂蚁,也绝不可能一无所闻。但直过了良久,角角落落却仍是一片寂寥,那风波中心的人物,依然没有丝毫的现身迹象。

虚无极停顿片刻,面上扯开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也许我错了,你原本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不过,我想你的同门一定也像你一样爱惜生命,不如,我就一个一个的杀过去,且看会是谁第一个出卖你?那么,要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凡是经他视线扫过之地,成片的弟子都仓促的垂下了头。这番露怯的表现也令天空中的焚天军团大为得意,尖锐的喝倒彩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无尘道长再也看不下去,跨前一步,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你休想!就算你来再多人,我们也不会怕你!让我们交出朔儿,绝不可能!索性大家就真刀实枪的干上一场,且看我玄天派可有一个是孬种!”

虚无极略一挑眉:“哼,眼看我这大军压境,竟然还敢如此硬气,这份勇敢,倒真是不得不让我佩服一下。只可惜,”故意拖长了声调,“到底也是莽夫之勇。”

“呼”的一声,八长老的周身蹿起了一层灵力气浪,凝气级的实力全无保留的释放开来。

“别再惺惺作态了!就让我们领教一下,敛气级到底有多强!我活到这么大年纪了,还从来没跟敛气级的强者交过手呢,现在还真是有些期待!”

虚无极烦躁的摇了摇头:“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一个意思。你们的顽强倒是令我有些伤脑筋了啊……”

作势轻抚额头,当真是一副烦恼万分之状。在所有人都为他的表现不明所以时,忽然又像想到什么好主意一般抬起了头。

“不肯交出叶朔?那我问你们要另外一样东西。拿‘灵器’来换他的命如何?”

这“灵器”二字一出口,玄天派上下登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灵器,他怎么会知道玄天派藏有灵器?到底是谁泄露了机密?!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既然他们是为灵器而来,那今日之事已是绝难善了。如此顶级的至宝,足以让任何一名修灵者陷入疯狂。别说本身就是敌对势力,就算是同盟,在灵器的诱惑下都会反戈相向!

也是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何那破月碎星两派也会不惜劳师动众的来为墨凉城报仇,原来真正的目的根本就是灵器!

虚无极欣赏着众人错愕的表情,语带戏谑:“怎么不说话了?别告诉我,你们玄天派连灵器也拿不出来啊?”

了尘道长深吸一口气:“不错,灵器,我们玄天派的确是有,但是,绝对不会交给你去为非作歹!”

对方是有备而来,就算再掩饰也是毫无意义,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表明态度!

一听到他这句话,师清一和阮威的脸上顿时都闪过了一丝可见的喜色。如果先前虚无极的承诺,还令他们有些半信半疑,那现在了尘道长的肯定,就是真正的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无尘道长咧嘴一笑:“虚无极掌门,你自称是为复仇而来,原来真实的目的却是灵器啊?你们几个,”向着师清一和阮威的方向各自一抬下巴,“也都是被贪欲驱使吧?那又何必假托大义?这里可是没有观众,会为你们叫好的啊?”

被人说中心事,两位掌门眼中各自浮现出几分微小的不自然,但很快也就恢复如常。

只要能够得到灵器,自己的实力就可以突飞猛进了,一切的等待都是为了那一刻。现在给人讥嘲几句,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虚无极的脸色,在此时却是一分分的阴沉了下去。显然无尘道长的挑衅,渐渐让他动了真怒。

“看来,你们是两条活路都不肯走了。那样也好,焚天派今日一统六门,扬刀立威,正需要你们这一群祭品呢。”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在他面前的天空中,忽然绽开了一束闪亮的焰火。

“哦,要向同盟求援么?”虚无极双目微眯,“正好,都来吧,今日正好将你们一举全歼,也省了我另行费事!”

正值双方剑拔弩张,玄天门下人人自危之时,赫连凤的目光却始终是定定的落在虚无极身旁。那里正静静的伫立着一个一身黑袍,头罩兜帽之人。从开始到现在,他始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从他的身上,赫连凤却能够感受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墨凉城?你是墨凉城吧?”赫连凤忽然开口了,“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话?你师父已经丧心病狂了,现在能阻止他的就只有你啊!难道你忘了叶朔还是你的恩人吗?你忘了当初我们在天澜秘境曾经是多么要好吗?你真的要看着我们玄天灭门?”

随着赫连凤的质问,其余的弟子也渐渐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个神秘的黑袍人身上,眼中情绪各异。

全场注目中,那黑袍人默然半晌,缓缓的摘下了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果然便是墨凉城。只是此时那张熟悉的脸上,布满的尽是阴冷和仇恨。

“呵,我为什么要阻止……这是我的仇,血淋淋的仇啊!”两只黑布手套从半空抛落,露出的是一对狰狞可怖的钩爪,森森的闪着寒光。胆小的弟子甚至已经吓得倒退了一步。

“你要我放过他,那么谁来放过我?我失去的东西,谁来还给我?”

——“那你想要我怎样还你?!”

在一众弟子震惊失语时,天地间忽然爆发出一声厉啸。顺着眼前的平地一路延伸,大约是在后山的尽头处,一座石山崩裂成了漫天碎块,砖石缝隙间旋转开道道金光,犹如一只沉睡的凶兽张开了双目。

那灵力波动前一刻还在数百米开外,几次腾跃,速度快得竟像瞬间移动一般,令人完全捕捉不到他的方位。一转眼,面前光影一晃,叶朔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众人之前,高昂起头,凛然不惧的与虚无极对视。

“虚无极,现在我就在这里!你们要打,要杀,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的同门!我和墨凉城的事,让我跟他两个人解决!”

虚无极凝视着叶朔,就像是看到一只自己跳进网中的猎物,不无嘲弄的微笑道:“哦,怎么自己跳出来了?继续躲在后面,让别人替你挡枪,替你送命,不是也很好么?”

不待叶朔回答,话锋紧接着又是一转:“不过,你似乎把自己的命看得太值钱了。今天,你的命我要,灵器,我也要!”

“还忘记告诉你,”叶朔面色平静,缓缓的摊开一只手,语调不紧不慢,“我之前已将灵源炼化,如今就算给你得到了灵器,在你的寿元内,灵源也不会再重新诞生了。如果你就是为此而来,只会是徒劳无功!”

说罢,猛然双拳紧握,体内爆发开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那隐隐已是踏入了聚气五段的境界!

七大门派比试会之时,叶朔还不过是一个初入聚气级的弟子,这才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他竟然就已经连升五段?再逆天的天才也无法如此,难道他当真是将灵源炼化了?!

楚天遥的瞳孔狠狠的跳动了一下,目中再次闪过一种深切的妒意。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很快就重新平静了下来,所有的情绪都被隐藏在了幽暗的眸底。

就连了尘道长等人也是大吃一惊。灵器可是他们玄天派发展的“根”哪!叶朔真会那般不知轻重,直接将灵源炼化么?但眼下当着外人的面,他们却也不便询问,只能强作镇定,同时在脑中急切的传音交流。

天空之上,师清一和阮威惊疑不定的瞪着叶朔。这灵力波动绝对无法造假,如果灵源真的已经没有了,就算得到灵器也仅仅只是当摆设。就像叶朔所说,在他们的寿元范围内,灵源都不会再重新诞生了,那他们岂不就是白跑了一趟?难道真的要为了成全虚无极的野心,以及墨凉城的一家仇恨,就留在这里陪着他们拼杀,赔上大部分弟子的性命?

这两人都是老谋深算,互相对视一眼,都可以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股萌生的退意。

叶朔面上毫无波澜,既没有回应师父的疑问,也没有在虚无极的面前退缩,他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天空中的三派大军,等待着他们做出最后的选择。

虚无极起初也是狠狠一震,但在他用灵魂力量详细检视过叶朔周身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哼,不要蒙我。如果你真的已经炼化了灵源,你的实力,绝对不会只增长这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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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玄天派的末日

灵源,还没有被炼化!

在虚无极说出这句话时,叶朔的脸上闪过了瞬间的挣扎,但他却并没有开口反驳,在所有人的观念中,他显然是已经默认了。

虚无极,到底还是老奸巨猾。看来想要骗过他,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从叶朔刚刚出现,墨凉城的呼吸就粗重了许多。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钩爪根根弯曲,锋利的刀片彼此摩擦,传出一声声令人骨头发寒的颤音。

好一阵子,他眼底的波澜才渐渐的平息下去。侧转过身面朝着叶朔,抬起两只钩爪,展示般的在身前晃了晃。

“叶朔,我已经用这双手还了你的恩情!今日之战,至死方休,我势必灭尽你玄天全派!”

惨白的钩爪垂悬天际,回荡开一片无边的凶煞之意。比那更冷的是他的言词,至此,他终于是代替虚无极,正式为玄天派的命运下达了宣判!

“你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啊!”赫连凤忍无可忍的尖叫起来。而就在她这句话出口的同时,在她脚边忽然炸开了一道闪电,砖石乱飞,森白的电花中还伴随着碎小的火苗,吓得她当场连跌数步,依偎在叶朔身旁,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衫。

“赫连凤,你这个脑子里只有情郎的蠢货!张眼看看到底是谁不可理喻?”罗帝星双指间此时还缭绕着阵阵黑烟,隐忍至今,他的愤怒甚至更超过了墨凉城。狠狠一摆手,看向了那个他曾在心中杀过千百次的人。

“叶朔,你扪心自问,你跟他认识到现在,他亏待过你一次没有?我早就说过了,报恩也是有限度的!至于在擂台大赛上神智失常,那也仅仅是因为受到黑暗之羽的碎片侵蚀!你犯得着对他下那种杀手么?”

“当初在擂台上大家都有眼看着,先下杀手的明明就是墨凉城啊!”赫连凤虽然整个人都怕得发抖,仍是忍不住出言维护叶朔。

罗帝星闻言更是大怒欲狂:“但现在的结果就是你的情郎没死!而他生不如死!”

赫连凤也愤怒起来:“那叶朔活下来了难道是他的错吗?如果今天死的是叶朔,他墨凉城毫发无伤,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杀上焚天派,让你们交出凶手啊?”

她就是看不惯,罪魁祸首竟然在这里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天底下就是他们最委屈!墨凉城对叶朔下狠手的这笔账,玄天派还没有跟他算过。难道就因为他现在受了伤,原本的行凶者就可以变成完全的受害者么?

罗帝星手掌在半空中狠狠收紧,一阵阵的骨骼爆响声清脆刺耳,如果赫连凤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肯定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瞪着那双毫不畏缩的清澈双目,一忍再忍,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个险恶的笑容。

“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随便你怎么狡辩吧,总之今天,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死。”

一圈金色光环缠绕上了他的掌心,电闪雷鸣中,一团能量球体旋转着缓缓成形,越来越是通明耀眼。

一直冷眼旁观的阮石终于忍不住劝阻道:“罗师兄,她是我的……我的人,别伤害她。”担忧的朝着赫连凤的方向扫了一眼,但一接触到她和叶朔牵在一起的手,关心的眼神顿时转变成了深深嫉恨,没好气的将视线转开。

罗帝星没有回答,手中的能量球倒是短暂的停止了增长,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隐忍。当阮石不放心的再次催问时,罗帝星眼中陡然凶光大盛,狠狠的将能量球朝着一块空地砸了下去,掀起三尺沙浪。

“我知道!要不是看在你面上,刚才我第一招就已经杀了她!”

尘埃弥漫中,忽然跌跌撞撞的冲出了一个人影。虽然他的动作看上去极不灵便,但在空空旷旷的平原上,依然很快就进入了众人的视野。并且在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人无法轻易的忽视了他。

那人越奔越近,一直冲到了队列之前。此时玄天派的众人才看清,他竟然是那已经久不露面,长期避居在玄泽峰养伤的安云!

对大部分新人弟子而言,安云留给他们的印象也就只有当初在门派大赛上的那一次震撼出手,随后他就沦为了废人,彻底的被众人遗忘。眼前的师门大劫,更是谁也没有想到过他。那么,他一个修为尽失之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安云没有理睬众人的疑问,此时他的额头青筋毕露,由于极度的恨意,面庞上的肌肉都扭曲了起来,眼中一片血红。扬手指天,嘶声大骂道:“虚无极!虚无极你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亡我玄天之心由来已久,当初你利用禁咒来控制我,还不就是想把我变成你的工具,替你除掉宫天影,至我师门后继无人,好成全你一统六门的野心!

可惜,可惜你失算了!你没有料到我玄天派又出了一个人才,于是你就又想故技重施!为了挑起战火,你甚至不惜连自己的徒弟都拿来当牺牲品!现在一切已经如你所愿,你这个可耻的大骗子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

安云愤怒的质问,也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真相。原来他当初使用的禁咒,竟然就是虚无极交给他的!这桩阴谋,分明是早就已经布下了,只可惜众人那时太过后知后觉,眼睁睁的忽略了这样一只潜伏在身边的罪恶黑手。

虚无极冷冷的俯视着他,目光中毫无波动:“那又如何?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听他的话意,竟是全然不加否认。

安云的身子晃动了一下,忽然长声惨笑,笑声凄厉。当他笑得声嘶力竭时,游离的眼珠定定的对准了墨凉城,再一次咆哮起来。

“墨凉城!墨凉城你这个糊涂虫,你以为你师父真的是为你好吗?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根本就是……”

不等他后话出口,虚无极双眼陡然一瞪,眸中射出两道血线,同时贯穿了安云的胸口。

安云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一团烈焰就将他从头席卷到脚,火光散尽后,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具焦尸。

“安云师兄!”楚天遥的瞳孔绝望的放大了。安云师兄他竟然死了,还死得这么惨,没能保护好他的我,愧对天影师兄的重托!……

当所有人都在为安云的惨死震惊时,天际一端又是数道破风声响起,大量的人马出现在了焚天派立足的对面,正是幻光、流影、潜夜三派的援军都赶到了。

自从流影派掌门传讯示警,玄天派就早早的做起了战争的准备。他们也和同盟军约定了信号,一旦战火燃起,三大门派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赴应援。

当四派的人马站到了一起,在数量上甚至超过了焚天阵营。玄天派一度衰微的气势,在此也终于是重新的强盛了起来。

虚无极眉峰仅是略微一挑,丝毫未因这一股力量的加入而有所动容。目光在人群中稍加搜寻,就落定在了潜夜派最前方的一道身影上。

“常夜白,你到底还是选择了玄天派,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虚无极声音低沉,“我自认为,许给你的条件应该已经足够优厚了才是。”

常夜白目光凛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你一样利欲熏心。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权势更重要的东西,可惜那是你这种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

此时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数日前的谨小慎微,反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玄门正气,这也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都显得高大了许多。

“常夜白掌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玄天派大长老皱了皱眉。他们可是都没有忘记,就在不久之前,常夜白还曾被目击和碎星派长老关系密切,事后面对他们的询问,更是以虚言诡辩,俨然一副要向焚天靠拢之势。怎么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的合作就崩塌了?现在常夜白的表现虽似“迷途知返”,但大家真的可以就这样将她当做盟友看待么?

常夜白叹了口气,显然早就料到了众人对她的猜疑,坦然回身,面上异样不显。

“不错,事到如今我也不再否认了,焚天派确实招揽过我。不怕给各位笑话,他们许诺的荣华富贵也一度令我动心。

但是这些天当我冷静下来,我想起了当我入门的第一天,师父就曾经教过,凡吾辈修灵者,最重要的就是那一颗道心。如果我今日为财帛所诱,背叛同盟,是谓贪‘利’而失‘义’,正是犯了修道大忌。到时我所失去的,也会远比得到的更多。这一次,我想得很清楚,绝对不会再走错路了。”

常夜白这忽然的一番“自表忠心”,让玄天派众人一阵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是福是祸。

“常夜白掌门,大恩不言谢。”最后还是了尘道长勉强的拱了拱手,“今日若能成功击退这群入侵者,我愿将灵器与道友共享,助你修炼淬体。”

虽然摸不准常夜白的企图,但世人的贪利之心不会改变。此时抛出灵器诱饵,也正是为了将这个似是而非的盟友彻底拉拢。灵器的诱惑力,了尘道长还是很有信心的。

常夜白的眼中果然闪过了一丝贪婪,又被她很好的掩饰了起来:“那我就,多谢了尘道兄的慷慨了。”

潜夜派和玄天派的关系出现裂痕一事,叶朔并不知情。此前他一直都在后山的洞穴中闭关修炼,这还是刚刚功成出关,自然也没有任何人会告诉他。常夜白的“招揽论”,虽然让他短暂的吃了一惊,不过因为秋若蕊的关系,他对潜夜派一向不无好感,此时倒也并未太过介怀。

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是他刚刚在潜夜派的队伍中观察了好几遍,却并没有看到秋若蕊的身影。依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不应该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啊?为何在这样的战争中却会缺席呢?

不过,谁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说句老实话,以秋若蕊的实力,如果当真参与进来,确实很难全身而退。也许她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选择了置身事外吧。

盟友,并不是为了陪你送死而存在的。叶朔绝对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去责怪秋若蕊。虽然在他心中确实有过片刻的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欣慰,至少,她会是安全的。

另一边,了尘道长和玄天派一众长老已经缓缓升空,同样停留在了虚无极正对面的高度。

“虚无极掌门,如果今日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那么,能否只在我们这些高层人员之间进行?我们所有的长老都会参战,如果能够侥幸得胜,我们也不再计较贵派擅闯山门之过,只请各位从速退去。而若我们不幸身死,便算是以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一条命,全了凉城师侄的恨意,到时还愿虚无极掌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门下这些无辜的弟子,我了尘在此,感激不尽!”

这段一上场就确立生死状的发言,登时将气氛渲染出了一片末日来临前的悲壮。

虚无极傲然一笑:“哦,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让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杀他们?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刚刚突破到敛气级,我还正想活动一下手脚呢。”

也不知他是当真自信有余,还是刻意的曲解。但玄天盟众的脸色,随着他这句话,却都是变得更加的难看了。

“师父,我们也要参加战斗!”叶朔再也隐忍不下,身形紧跟着腾空而起,稳稳的停在了尘道长身边。和他同时站出来的还有楚天遥。

“胡闹,你们来凑什么热闹!”了尘道长急了。同时压低声音道:“我们先在这里挡住他,倘若战败,那是天要亡我玄天派,你们就尽快护送着灵器逃走。无论如何,灵器,绝对不可以落到虚无极手中!”

“了尘师伯,你就让我们来帮你吧。”司徒煜城也从幻光派的队伍中走了出来,“常夜白掌门说的对,修灵者最重要的就是道心,如果让我们眼看着恩师置身危难,却独自逃走,如此不忠不孝,还谈何道心!反正横竖也成不了至强者了,那还不如大家都留在这里,痛痛快快的拼杀一场!是生,是死,我们总之都一起面对!”

周建点了点头,默默的站到了司徒煜城身旁,用行动表明了他的决心。

了尘道长看着这几个意气风发的孩子,一时真是又感动又担忧。半晌,他把目光转向了楚天遥。

“天遥,你怎么说?”

对楚天遥,他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曾是让自己最骄傲的弟子,随着这份骄傲渐渐变成了焦虑,在经历了失望,愤怒,痛心之后,他仍然是那个自己最重视的弟子。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他们的交流也渐渐少了,但到了如今的生死关头,他最想了解的,恰恰也是这个弟子的想法!

楚天遥的回答很简洁:“师门危难当前,我和叶师弟自当摈弃前嫌,同心抗敌。”

了尘道长欣慰的猛一点头:“好!你真能这么想,那师父也算是没白疼你一场了!”

如果,这场灾难可以让他们真正的抛开一切恩怨,所有人的心都能够连成一线,那也算是坏事变成了好事吧。只希望,他们都可以一起活下去,迎接新一天的曙光。

“那,我们也参战。”

罗帝星冷着脸,缓缓的站了出来。墨凉城和阮石紧随其后。邢树珉在犹豫良久后,也跟着迈出了一步。

八名弟子,恰好组成了四组对手,此时就在这天空之上,遥遥的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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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倒戈,致命一击!

天空中的八名弟子,恰好都曾经是七大门派比试会的参赛选手。他们在赛场中的经历各不相同,有人借此一战成名,也有人将多年声誉一朝扫尽;有人显赫,有人饮恨。但就如同是宿命的安排,现在他们又要在这里,肩负着一个更重要的使命,进行一场全新的较量了!

叶朔忽然觉得,这很像是擂台战的延续。同样是绝不能后退,只是这一次失败的代价,将会是全体同门的生命。

“楚天遥,这一次的结果可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你还没见过我这一招吧?那我就让你瞧仔细了,好好品尝生命尽头的恐惧吧!”阮石周身迅速缭绕起一层妖化的红光,十条手臂张狂的朝着楚天遥盖了下去,当先拉开了战斗的序幕。

同样的四组战场,同样的参赛人员,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比赛规则来限制他们,也没有裁判会提醒他们点到为止了。即将开始的,是一场赌上性命的生死斗,只有赢家,才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另一边,虚无极抬手在空中一抹,掌中已经多了一根锋利的长矛。顺手舞出一团光影,迎上了朝他扑击而来的一众长老。

天空中是激战处处,灵力炮弹彼此碰撞,炸开一团团闪电般的白色火花,纵横的波纹席卷天际。而在地面上,观战的弟子更是备受折磨,双拳紧握,呼吸急促,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顾问,叶朔他们会赢的吧?没问题的吧?”赫连凤紧紧的抓着顾问的手臂,时而抬头看看空中的战局,时而四面环顾,和其他弟子交换着不安的视线。在这样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她简直都快要崩溃了!

“一定没问题的!我相信我爹和天遥,你也要相信叶朔啊。”齐玎莎主动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这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浩劫前,这两个向来针锋相对的少女终于也解开了所有心结,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互相将自己的勇气传递给对方。

顾问没有回应她们的担忧。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高空,手心中攥了满把汗水。

现在不是他们能不能打赢的问题,而是就算打赢了,虚无极也绝对不会信守承诺,甚至他根本就没有承诺!要想渡过这一次的灭门危机……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只好……

但是,那也同样是顾问最不愿走的一步。如果真的贸然在这里展露实力,他的身份很可能就要暴露了!

天空中,罗帝星手掌在戟身上寸寸抚过,伴随着幽光闪动,他的半条手臂直接化成了一只狼头。那尖锐的利齿,以及四面喷射的蓝色火焰,让司徒煜城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谁都没有想到,战斗才刚刚开始,他竟然就直接施展出了这一招。再加上那一套一反常态的拼命打法,都昭示出了他急欲速战速决的决心!

在他们身旁的另一组,周建一柄长剑夭矫翻飞,银光霍霍,恰似游龙摆尾。如果作为日常舞剑的示范,实在是非常出彩。但这套剑法徒具架势,与其说是用来伤敌,倒不如说是舞来给自己看的。因此虽然他连连抢攻,却始终也未能占到明显的上风。

奇怪的是,那邢树珉似乎也无意追击,双手各展一条空间裂缝,将袭来的剑光尽数拦截在外。那裂缝中却不见罡风交错,就连吞吸之力都未曾涌动。如果不是众人早知邢树珉擅用空间秘法,也许真会以为那只是两条普通的黑色长鞭。

总而言之,就是这两个恰好都在“各打各的”对手碰到了一起,这场战斗才始终显得势均力敌。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在理,这两个本来就都不是那么在乎师门荣耀之人,他们还愿意站出来拖住对方,为其他几处战场分担一丝压力,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而至于墨凉城和叶朔,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冠军战时的他们了。

自苏醒至今,为了弥补体力的不足,墨凉城的训练就放在了“在最短时间内,径取敌人要害”上,出招堪称是又快又准,再加上两只加注了灵力的钩爪,叶朔稍不留神,身上就会被划出一道血口,不愧是曾经的第一天才,即使已经残废,还是这么不好对付。

不过,叶朔倒是没有任何慌乱。自己连巅峰时期的墨凉城都打赢了,难道还会怕现在修为尽失,几乎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他?

经过灵源淬体,如今的叶朔已经是聚气五段的修灵者,这样的境界,在整个定天山脉的弟子中都是数一数二。更别说叶朔的真正实力,还是远远超过他表面水准的。

交战过数个回合,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叶朔已经对墨凉城的身法大致了然于心,同样也找到了多处明显的破绽。但每当他要奋起一击时,罗帝星突来的一招都会打乱他的阵脚,而墨凉城也便会加紧进攻,一次次将衰败的局势又扳了回来。

在应付司徒煜城的同时,罗帝星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墨凉城身上。一旦看到他落入下风,便会立时出手解围。直等确认了他安然无恙,才会匆匆回身抵挡司徒煜城的攻击。有时若是躲避不开,宁可硬生生的挨上一击。如此一来,他也就成了以一敌二,也多亏是这样,才缓解了司徒煜城的燃眉之急。

但不得不说,罗帝星当真是强得惊人,即使以一敌二也全然未落下风。弟子群中的战斗,几乎就是靠他撑起了半边天。

另一边,除了几个长老分别缠住师清一和阮威,剩下的战斗人员和四派掌门都在全力围攻虚无极,各式各样的灵技呼啸着在半空回旋。

虚无极一根长矛舞得虎虎生风,将周身三尺防御得水泼不进。即使是在这般紧密合围下,他每一次的出手,都能点穿一名长老的防护罩,直指要害,令对方瞬间失去战斗力。长发在劲风中肆意飞扬,衣衫猎猎作响,当真是有一股横扫千军的魄力。只要他不倒下,焚天派的防线就绝对不会溃退。

两条战线,虽然局面暂时持平,但显然还是玄天同盟相对居于劣势。如果不能尽快取胜,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还会变得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叶朔很清楚眼前处境的严峻,现在大家各自为战,如果谁能先腾出手,帮同伴一把,很可能对整个的战局都有逆转之效。周建和楚天遥都被对手缠得死死的,司徒煜城光是保持不败就已经竭尽全力了,那么,唯一有机会尽快脱身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一阵快攻打乱了墨凉城的节奏后,叶朔集中意念,经历过灵源淬体的他,如今再感应空间也比以前更加的顺畅。短短片刻,在每一名敌方弟子的脑后,都悄然张开了一道空间裂缝,犀利的闪电破空而出!

阮石皱了皱眉,竖起尾巴与闪电硬接。窜动的电流瞬间过渡到了他的全身,电得他的经脉都是一阵发麻。楚天遥趁此机会,万剑齐出,将他的八条手臂齐刷刷的切了下来。暗影千重斩随之成形,朝着他失去防护的头顶狠狠抽落。

邢树珉最初感应到闪电波动时,自恃精通空间之力,随意在脑后撑开了一道气流屏障,就将主要的精力仍是放在了周建身上。但他竟是很快就感到,那道闪电直接洞穿空间,朝着他又逼近了一寸!

邢树珉虽惊不乱,意识一动,一道道空间障壁接连竖起。但这对那道闪电攻击却只能起到延缓的作用,在他的灵魂感知网中,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一道灵能轨迹正在一层层的穿越他所构建的壁垒,不论自己再如何凝聚力量,它都会像裁纸刀划破空间一般,将沿途的阻碍尽数摧毁,切割出一条稳定的通道,就连移动速度都并未因此减缓多少。

叶朔现在的实力,比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强大了太多!连升五段,真的可以让他有那么大的提高么?这一回邢树珉确实有些慌了,刚想转身全力抵御,周建的一剑却已经刺到了面前。剑锋直直的没入了漆黑的空间裂缝,邢树珉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后退了一步。

叶朔的出手,在极短时间内改变了整条战线的局面。而这也让正在和他搦战的墨凉城陷入了疯狂。

“你在朝哪里打啊啊啊——!你的对手是我啊啊啊——!”墨凉城仰天怒吼。都怪自己没有拦住他,其他人可都没有出现这样的失误啊,如果他们这边因此输掉的话,那全都是自己的责任!

“如果你真的想拦住我的话,就拿实力出来,而不是在这里叫。”叶朔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灵魂力量汹涌而出,两侧的空间又是一阵动荡,第二波攻击正在酝酿成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看不起他吗?”罗帝星顿时火冒三丈。这种话给一个正常修灵者听了都会不舒服,何况是以墨凉城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他真的因此受到刺激的话……

“够了!墨凉城的事你总要插上一脚,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很吵你知不知道?”叶朔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耐心。

当初在擂台上,是自己放了他们一马,哪知他们不但不加悔改,反而率众欺上山门,如果今天师父和一众师兄弟受到任何损伤,那都是自己当初的一念之仁害了大家!是自己错了,那么,现在就该由自己负起责任,当初留下他们这几条错误的性命,由他亲手负责收回!

“……叶朔,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会后悔的!”罗帝星都快要被气疯了。除了明面上的挑衅外,他更气的还是叶朔对自己的罪过毫无愧疚。双指猛然交错:“时间!”

在时间短暂加速的片刻,狼头猛然抬起,四面横扫,魔神吐息的火焰浩浩荡荡的吞没了一切。

另一边,玄天同盟的一众长老已经陷入了苦战。

“敛气级的强者,果然是太过于强大了!”大长老面色凝重,“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了尘,你们几个设法从侧面缠住他,吸引他的注意,我就寻找机会,从正面给他来一次狠的!”

“我也会用幻术配合进攻。”常夜白点头。

战术迅速分配妥当,了尘道长周身灵力暴涌,一跃而起,杀到了虚无极右侧,拂尘中翻卷开道道金辉。天绝道长则是从左侧出手,两道圆轮走的是灵巧一路,时而便会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忽然冲出,令人防不胜防。

在他们身旁,还有着三三两两的长老同时出手,惑敌、纠缠,在此一应俱全。

虚无极神情不改,随手架接过几招后,两臂前方各自缭绕起了一层灵力漩涡,将奋战的长老阻隔在外,无论他们或用强攻,或使巧劲,始终都无法突破漩涡的限制。看上去,那就是一种同时涵盖了灵力,以及空间之力的复合品。

在灵力漩涡的纠缠中,众位长老竟然先后发现,自己递出的兵器已经被牢牢吸附在了其中,抽身不得。随着虚无极两臂高抬,众位长老也像是一群悬挂在磁极上的铁钉,双脚逐渐脱离了身下的灵力平台,摇摇晃晃的被甩到了半空中,形势极其不容乐观。

众位长老围攻之时,流影派掌门便始终是站在一旁默念咒语。在他拉开的双手间,一团旋转的磅礴能量正在凝聚成形。咒语声渐急,那团能量也不断的升起,一直漂浮到了流影派掌门的口鼻高度。

最终,流影派掌门大喝一声,双手猛一掐诀,掌心翻起,将面前的能量狠狠的推了出去。

虚无极感应着面前扩大的灵力波动,嘴角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双臂一振,各自在身周划开个半圆,这却是将吸附在两侧的一众长老也同时带起,逆时针旋转到圆心时,同样也是借着空间斥力,将他们朝对面甩出,代替自己迎上了那团激贯的能量。而虚无极本人则是迅速跃出战团,轻轻巧巧的落到了后方。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身在半空,胸前空门大开,大长老猛然拂袖,一团金色光弹划破空间,拖出一道亮眼的彗尾,直追虚无极!

“嗵”的一声,那道光弹直接将虚无极透胸而过,大长老可以看到虚无极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以及他凝视着胸前扩大的血洞,那渐渐浮现出惊恐的双眼。

成功了?!

但是,怎么会这么容易……

不对,这是幻象!

大长老面色一变,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只感到背部传来一阵通心透骨的剧痛,一口鲜血无法克制的狂喷而出,心脏似乎都要随之呕了出来。

当他惊恐的转过头,就看到了那站在他身侧,手中持着一杆重锤,正朝着他目露狞笑的常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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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罪与罚

时间,在这一刻几乎静止了。

大长老一手捂着胸口,强忍着胸腔中破碎般的痛楚,艰难的转过头:“为……为什么?”

“常夜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尘道长等人也愤怒了。顾不得自身的伤势,都忙围拢到大长老身边,为他运功渡气。

常夜白此时的面容,是一种被仇恨扭曲到变形的残忍。每一次肌肉牵动,都似压榨着成形的毒液:“我为什么?你玄天派无故杀我潜夜派众多弟子,还妄想我再跟你们联手?如果我能将血海深仇置于不顾,那才会真正的折了道心!与其坐以待毙,等着将来被你们吞并,不如拼死一搏!”

无故杀你弟子?了尘道长张口想要辩解,却忽然气息一窒。

我们何曾杀你弟子?显而易见,这又是一个局,而且已经让常夜白深信不疑。

既然虚无极能够利用安云,策划出一场自相残杀的棋局,自然也可以同样的瞒天过海,在战前布下这一手暗局,引爆时直插心脏,从而令他们满盘皆输。

多少年来,焚天派花费了巨大的时间和精力,那层层织就的阴谋早就已经笼罩了玄天上空。原来,他们终究还是输给了虚无极,输给了那旷日持久的野心。

“大长老!”弟子群中的战斗节奏也被打乱了,叶朔和司徒煜城停止了攻击,惊惶的转头注视着那不断咳血的大长老。借着这个机会,罗帝星将狼头一抬,毁灭的火焰瞬间将司徒煜城吞噬。

也就在同一时间,正在烈斗的周建和邢树珉忽然同时罢手,两柄长剑一先一后的刺穿了司徒煜城的胸口。

司徒煜城圆睁着双目,身子渐渐无力的后仰,带着一绺飙溅起的血花,从这昏暗的高空黯然栽落。

原来,周建同样是敌人。原来,潜夜派的所有人早就知道掌门的阴谋,他们只是配合着在这里演了一场戏而已。

就连阮石先前被楚天遥砍掉的手臂,竟然也只是周建用幻术模拟出来的假象。

当大家好不容易才拼到势均力敌的时候,一整派的盟友忽然变成了敌军,而己方的最强者又已身受重伤,局面等于是立刻就陷入了一边倒!

这场战争的走向已经毫无疑问,等待着玄天派全体的,注定将是绝境!

“启,护宗大阵!”了尘道长颤抖的声音透着绝望。

护宗大阵,原本是玄天派的创派祖师流传下来,曾有规矩言道,不到最后关头不得动用,那也正相当于是守卫山门的最后一层屏障。今日竟然连护宗大阵都不得不启动了,这就代表着,末日,是真正的来临了。

生死危机,从来没有这样真实的横在每一个人面前。

众位长老深知是理,一时都是面色凝重的手印变动,在他们的脚下,一股愈发厚重的灵力波动正在拔地而起,从山门的每一个角落,都升起了一道金光,渐渐的这些金光在半空中首尾相连,结成了一层牢固的屏障。灵力在每一条管道间奔涌呼啸,加固着一寸寸最细微的阵纹。而那一片浓郁的金色光芒,在灵力的持续补给下,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璀璨……

观战的一众弟子,此时都被保护在了这层金光屏障下。他们仰望着天空,眼中的恐惧之色依然没有减退。

天上地下,由于这一道庞大阵法的隔绝,一时就如同是两个世界。

“护宗大阵?”虚无极垂下视线,将眼前的阵法一扫而过,面上掀起了一种略带惋惜的讥嘲,“你们该不会以为,就凭这种小儿科的阵法,就可以拦住我吧?”

他的脚步缓缓迈出,走到了大阵的正上方。眼中浮现出一种奇特的悲悯,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末日。

“千世劫,鬼神诛,乾坤有罪,十方天罚!”

随着最后一个字眼落下,虚无极扬手一指,天空在此际裂开了一道缺口,巨大的黑色火焰轰然降下,连接了天与地,那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护宗大阵,竟然是瞬间就被完全冲垮。无数的屏障碎片散乱抛飞,又在半空中化成了粒粒光点。

扩张的火海一如洪水决堤,大量弟子猝不及防,直接就被当头扑下的黑色火苗烧成了飞灰。侥幸避过一劫的,也个个吓得肝胆俱裂,哭爹喊娘声响成了一片。

同样是禁咒,在虚无极手中施展出来,竟然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威!

此情此景,天空中的长老们看得浑身都在颤抖。

“住手!你要报仇,冲着我们来,我玄天派的弟子都是无辜的啊!”了尘道长的喉咙都在大吼中嘶哑了。

虚无极冷笑着侧过头:“无辜么?从你们伤了凉城那一刻起,你们所有人就都已经不再无辜了。跟这个凶手同门,就是他们的死罪!”

另一处战圈中,罗帝星那只狼头手臂一阵翻卷扭曲,又化成了原本的样子。紧跟着掌心一翻,托起了一颗暗红色丹药,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地煞丹!传说中相当阴毒的丹药。虽然可以令人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但那却须以燃烧自身精血为引,对身体是有着相当大的伤害的!事后就算不会留下其他后遗症,至少也得大病一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修灵者是很少会选择服用这种丹药的。

目睹了这一幕的焚天盟众,一时都是震惊非小。早知道罗帝星就是个拼起命来六亲不认的怪物,今日这灭门一战,为了替墨凉城报仇,他是准备彻底的不要命了啊!

一服下地煞丹,罗帝星脸上顿时出现了一种明显的痛苦,紧接着,在他周身开始燃起了一层妖红色的火焰,煞气逼人,竟是有些类似于阮石一贯的妖化状态。在这样的血气加身下,罗帝星从云端一跃而下,直接杀进了玄天派的弟子群中。

阮石三招两式,击退了楚天遥的纠缠,十条手臂在半空中狂放飞扬,如同一道血箭般同样射向了下一处战场。那里,正有众多不堪一击的弟子在等待着他……

“楚天遥,七大门派比试会的账,现在该算一算了!”周建倒转长剑,就近杀向了楚天遥。

为什么我总觉得,楚师兄刚才就像是故意放跑阮石的呢?叶朔望着身旁那两道缠斗的身影,皱了皱眉。但还不等他细想,墨凉城已经从他身旁一掠而过,也跟着跃向下方。

没有时间管那么多了!叶朔也只得匆匆掉头,追赶在他们身后。

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那些原本在悠闲观战的焚天派弟子,在此也齐刷刷的掏出了兵器,在黑市的大量供应下,每一个人都是装备精良。这股覆灭的潮水,冲出云端,压向地面,如同一片密密麻麻的蝗虫,齐刷刷的从空中扑下,连天蔽日,杀气冲霄。

“冲!”

“杀啊——”

虚无极手印变动,在更高一层的天空中,大量的灵气粒子自动聚拢,很快就结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结界薄膜。

“今天,谁都别想走出这个结界!准备在里面,好好的迎接你们的死亡吧!”

当幻光派和潜夜派的人马也先后杀向陆地时,一旁的流影派掌门仍自双眉紧锁,面如死灰。在他身旁,还站着几个平日的亲信弟子。

“潜夜派还是反水了,情况正在朝着最坏的一面发展啊……这场战斗既然逃不过,那我们也只能参战了。但是,千万不要太拼,记住,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够活到最后,我们再高举白旗,设法向焚天派投诚便是!唉,不是我不讲道义,只是玄天派死局已定,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必要陪着他们死啊。就不知……咱们当中,又有几个还能活到最后呢?”

“这场战斗,无关之人我们自然也懒得管。但是有一个人……非杀不可!”杨浩握紧了长剑,目光转向了地面战场中,此时正冲在最前方的一道身影上,目中闪过了一道深切的杀意。

……

“墨凉城,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梦魇之域的合作么?”罗帝星冲得很快,时不时的砍翻身旁几名弟子。地煞丹的作用,更令他热血沸腾,“你说,咱们就来比一比,今天是谁杀得更多,如何?”

“罗师兄,也别忘了我啊。”阮石紧随在两人身旁,在他一路扫荡开的背后,有大量的弟子被他旋转的手臂掀飞到了半空,“别的我还不敢说,要比杀人,我可是绝对不会输给你们的!”

罗帝星扫了他一眼,随即纵声长笑:“好,那我们今天就好好比比!”

同样的三人组合,只是昔日的一名同伴,如今已经变成了生死大敌。

……

三条血路,也铺开了具具尸体横陈。

墨凉城挥出的每一爪,都会带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全身。

“死!哈哈哈哈,死吧!”两只钩爪每一次抓穿人体,鲜血在刀锋上流动,都可以让墨凉城体会到一种扭曲的快感。反正自己也活不长了,那就让所有人都陪着自己死吧!这样才公平……这样才公平啊!

叶朔奔走在兵荒马乱中,好不容易才在遍地的血光中追赶上了墨凉城。还来不及为那些死状各异的尸体心惊,就匆匆的挡在了尽头处的几名师兄弟面前,换来的,是手臂上五道深深的血痕。

“墨凉城,你冷静一点啊!”肉体的刺痛,精神的折磨,让叶朔崩溃的大喊出声。

他知道,在这样差距悬殊的混战中,他们要想靠自己打赢根本不可能。除非虚无极自愿退兵……而能够说服虚无极的,也就只有墨凉城一个!无论如何,就算希望再渺茫,叶朔也要尝试化解墨凉城的仇恨,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墨凉城已经杀红了眼,“把我的手,我的前途,还给我啊!!!”

也许是因为叶朔的出现,让墨凉城的仇恨有了一个集中爆发的对象,他暂时放弃了对其他弟子的追杀,挥舞着钩爪,没命的向叶朔攻了过去。

“我再也不能拥抱我的家人了你知道吗?我再也不能修炼了你知道吗?我不可能成为强者了,我的家庭矛盾不可能再改善了,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你回答我!”

“你的家庭矛盾,我来帮你想办法!”叶朔仓促的抵挡着钩爪,聚气五段的实力在此竟全无用武之地,“你哥哥,我帮你劝他,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

“哈哈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墨凉城仰天狂笑,随即目光一厉:“你的花言巧语我再也不会相信了!不会了!!”又是一爪用尽全力的切下,深长的伤痕从叶朔的面部一直拖到胸口。

另一边,在堪称“人形绞肉机”的罗帝星前方,几名流影派弟子不顾一切的杀了过来。

“罗帝星,把我们师姐还给我们!”

“你这个畜生,我们师姐对你多好,就算你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杀她!”

罗帝星目光漠然,手中长戟一扫,就将拦路的几人全部砍翻。而他的脚步,也是丝毫未停的继续向前冲去。

你们师姐?谁啊?关我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需要知道,我要救谁,和我要杀谁,这就够了!

现在的罗帝星只是一个收割者,惦记的仅仅是多取敌首。其他的一切,他都已经漠不关心了。

“雷神天怒,代表的是我的愤怒!”

“毁灭吧!——”

道道雷霆从天而降,世界在短暂的昏暗后,又被那连天的雷幕映得惨白发亮。苍穹间留下了一条条蛛网状的裂痕,山在摇,地在动,一同宣泄着雷神的这一场无边怒火。

神威如狱,大量的弟子在落雷下直接被劈成了焦尸。罗帝星就在这一场雷电天罚下,穿梭在眼前大面积栽倒的尸丛中,不断的向前方奔跑。而他握着长戟的手掌,也正在越收越紧。

叶朔,我会把你留到最后一个。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全部师兄弟一个个死在你面前,再亲手送你下地狱!

在你死之前,我一定会让你遭受到千万倍于他当初的痛苦!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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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杀你而已

此时的玄天派,已经完全是一副地狱惨景。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看着大家死……”第一次如此真切的直面死亡,赫连凤已经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那些都是她最熟悉的师兄弟啊!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在一起练剑;就在今天早上,他们还坐在同一张饭桌上,一起说笑,一起打闹,以为这样平静的美好会永远继续下去。只是一转眼,他们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们再也不会陪自己练剑,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

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顾问,你不是智多星吗?想想办法啊!”赫连凤绝望的拉扯着顾问的衣袖。

她向来都是喜欢依靠别人的,在家里的时候依靠父亲,到了玄天派又依靠叶朔。如今到了生死边缘,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顾问。就算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但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指望,让她推卸责任,至少也能让她感到少许安慰。

虽然很快,也许他们就都要死了。

顾问听着耳边的厮杀声,面色一片阴沉。双拳一次次紧握,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抬起了头,一股强横的灵力波动正在他的体内复苏,那是在战斗中向来喜欢置身事外的顾问,从来都不曾展现过的力量……

但是,就在这股力量即将冲破堤坝,正式爆发之时,顾问的脸色忽然猛地一变,所有的灵力都如海水退潮一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快得甚至连赫连凤都不曾发觉。

是他们?!顾问的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死死的盯住了遥远处的一个未知所在。面上是一种在虚无极逼上山门时,都没有出现过的凝重和恐惧,直到现在,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还在咚咚直跳。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更可恶的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定天山脉外部,此时有两个黑衣人正在低空飞行。一身宽袍从头笼罩到脚,使他们看上去就像两个漂浮在世间的幽灵。

同时在他们身上,还缠绕着一股极其隐晦的不祥气息。若是以灵魂内视,便会发现就连他们体内的灵力波动,都是一种诡异的鲜红色,如同蜿蜒流淌的鲜血。

那一部分是因为他们修炼的特殊功法,另一部分,则是他们的双手沾染过太多的血债,无边的怨恨和戾气都被保留了下来,随着年深日久,早已沉淀到了他们的血脉中。甚至就连黑市最顶尖的杀手,都不曾具有这般深沉的煞气。

随着两人一路飞行,途经的空间都会陷入短暂的凝固,就连时间流速都会在这里产生紊乱。那还仅仅是两人自然流泻出的威压,竟是已经强烈到了足以冻结时空!

眼看连绵的山脉就将在身旁一掠而过,右首一名黑衣人忽然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的凝视着山峰一角。

“这股气息……好像是那个小子!”

“那个小子?”左首的黑衣人也刹住了脚步,散开神识稍一感应,表情很快就变得不屑起来:“什么都没有啊。只是一群无聊的低阶修灵者在那边斗殴而已,你是感应错了吧?”

见右首黑衣人仍是不死心的探头张望着,左首黑衣人不耐烦的拖了他一把:“赶紧走吧,想争功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要不是邻近的空间虫洞刚好出了故障,这种弹丸小国我都不稀罕来!你以为那个小子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四面环顾了一下,又道:“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片地界应该是血云堂的下辖范围。那个小子可是殿主亲自悬赏的要犯,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露出了行迹,他们怎么敢不上报?你再这么拖拖拉拉下去,万一耽搁了任务,尊者大人怪罪下来,算你的还是我的?”

这一句话,果然成功压住了右首黑衣人。但就在他随着同伴加速飞行时,仍是时不时的转头朝那连天的青山瞟上一眼,嘴里嘀咕着:“我刚才明明感应到了啊……”

***

“十方杀傀,去!”虚无极抬手一招,在他身侧已经多出了一具通体血红的傀儡。随手将千颗灵石打入后,那傀儡空洞的双眼顿时划过了一道血光,接着它的双腿自行移动起来,朝着弟子群中一跃而下。

本已伤痕累累的战场,如今又添上了这一宗大杀器!

“那是……十方杀傀!”大长老瞳孔紧缩。十方杀傀的累累凶名,就算不曾亲见,往日他总还是听说过的。

“拦住它……拦住它!要是让那种东西冲到人群里,下面的弟子没有一个可以幸存!咳咳……”他一时太过情急,又牵动了破碎的肺叶,几口鲜血再次染红了衣襟。

“大长老,你不要激动,那十方杀傀……我来负责阻拦!”无尘道长扶住了几乎栽倒的大长老,冲着在场的同道匆匆点了一个头,随即不再废话,灵力波动提升到了极限,朝着十方杀傀紧追而去。

“要小心啊……”了尘道长顾不得两人往日针锋相对,担忧的注视着无尘道长的背影,在心底默默为他祈祷。

“咳……我们几个,用……祖师爷传下来的那一套阵法,一定要拦住虚无极!”大长老推开了身侧几人的搀扶,挣扎着双手结印,灵力波动的缓慢提升,换来的是他的脸色急剧惨白。

“我没事,我还可以……再战!”

而此时的地面上,正在大步奔跑的十方杀傀忽然停了下来,半边身体还持续进行着摆臂迈腿的姿势,好一阵子,它才缓缓转过头,此时它的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正分别被一道灵力光束牢牢锁住,光束的另一端,则是一边紧握在无尘道长手中,另一边连接着他高高举起的拂尘。

“哈,这回你可跑不了了吧?留在这里陪你道爷玩玩吧!”十方杀傀的反抗很剧烈,尽管无尘道长的脚底都被它扯得不断在地面拖行,但这两道灵力光束,却毕竟是短暂的锁住了这个棘手的敌人,让它无法去攻击其他弟子。

十方杀傀不会开口,那双血色的双眼更是没有任何情感。在将无尘道长步步扯近后,它的身子忽然旋转成了一团血色龙卷风。那坚硬如铁的周身,再配合上超高速的旋转,使得每一道劲风都如同一把凌厉的快刀,无尘道长当场就被扫飞了出去,全身也裂开了斑斑驳驳的大量血口。但尽管如此,他却仍是在跌倒的瞬间就立刻站起,奋不顾身的再次扑向了十方杀傀。

由于无尘道长的阻拦,为其他弟子的生命争取了时间,这块区域很快就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作为唯一留下来的对手,十方杀傀自然轻易的认准了无尘道长,它也将体内所有的凶性,毫无保留的倾泻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无尘道长时而是被它沉重的攻击砸得吐血,时而是被它那刀锋般的手臂划得遍体鳞伤。他的灵力波动正在不断减弱,拂尘也一寸寸的在身前垂了下去。

但即使是精疲力尽,无尘道长也始终没有后退半步,因为他知道,在他身后,还有着大量无辜的弟子,而自己,就是那道最后的防线!

在无尘道长的视线都已经渐渐模糊时,在他眼角忽然掠过了一袭红衣,那竟然是自己的女儿齐玎莎!

“玎莎,你来这里干什么!”无尘道长的眼睛都瞪圆了。也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拂尘猛地在身前一挥,将十方杀傀落下的一臂挡了回去,趁着这个空当一把扯过齐玎莎:“快走,这里危险,赶紧躲得远远的!”

齐玎莎急叫:“我不走!爹我是来帮你的!”挽起手中长剑,朝着十方杀傀狠狠刺出:“紫雾幻影·第五重!”

炸开的缤纷紫影,冲击在十方杀傀身上,竟然就像一串破碎的气泡,连一道最微小的创痕都没能造成。十方杀傀的动作也是毫无停顿,手臂高抬,朝着两人凶猛的砸了下去。

“怎……怎么会这样?”齐玎莎看傻了眼。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十方杀傀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父女二人一时都只能将兵器架过头顶,苦苦的减缓着那条手臂的下降趋势,但那一片绝望的血色镰刀,却终于还是对他们压迫的越来越近了。

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这是无尘道长此时的脑中唯一剩下的信念。

他知道这十方杀傀的驱动时间是有限的,哪怕是拼上了自己这条命,只要能撑到它能量耗尽的一刻,那自己也算是拯救了大量的弟子,就算是死,也能闭得上眼了……只是玎莎,绝对不能让她陪着自己死……

就在两人都已经达到极限之时,一旁忽然伸过了另一件兵器,随着他们一起托住了十方杀傀的手臂。

“感谢援手……”无尘道长的压力一轻,连忙对着身侧匆匆道谢。但紧接着,他却是很快感到了一丝异样感。

视线缓缓移动,接触到的就是一双比十方杀傀更冰冷的眼睛。并且在那双眼睛中,充斥着的是一种极致的仇恨和杀戮**。

罗帝星冷漠的转过头,嗜血的双眼中倒映出了这对父女两张惊恐的脸。

……

“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到其他的地方去吧。”半晌,罗帝星收起了兵器,一手触摸着十方杀傀的手臂,淡淡的道。

那分明是杀戮机器的十方杀傀,在此竟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很快就转过了身子,迈开双腿跑向了另一块区域。而那里,此时正是灵力波动最密集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无尘道长第一反应就是将女儿护在身后,同时握紧了拂尘。虽然摆脱了十方杀傀的威胁,但面前这个小子的出现,却让他感到了一股更加浓重的危险气息。他可绝对不会认为,对方这样做,是对他们父女怀着什么好意的。

罗帝星冷冷的注视着无尘道长。而他的脚步也终于是缓缓的动了。同时在他脸上,扯起了一个极致残忍的狞笑。

“不干什么,就是杀你而已。”

……

地面的战场中,玄天派的弟子正在一边倒的被敌人屠杀着。

除了少数人尚有反抗之力,大部分人在刚刚目睹过同伴的死亡之后,下一个就轮到他们自己扑倒在了血泊中。

生与死,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在这片山头上交替着。

……

一向被视为严格的表率,每天扯着脖子催促弟子们练功,也因此遭到不少人畏惧和敌视的大师伯无尘道长,此时衣衫敞开,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鲜血。

罗帝星整个人骑在他身上,膝盖压住了他的胸口,手中握着一块锋利的碎石,尺寸足有手掌大小,正在一下一下的朝着他的额头狠砸。

两人的兵器都已经抛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这场肉搏战几乎是突如其来。但无尘道长先在围攻虚无极一战中耗去了不少的体力,随后又被十方杀傀打成重伤,在罗帝星拼命般的疯狂攻击下,他竟是全程尽落下风。

额头的鲜血已经流到了眼睛里,无尘道长在剧烈的刺痛下大吼一声,集中起全身的灵力,猛地将敌人推了出去。而他也是迅速的一跃而起,在齐玎莎的搀扶下踉跄后退。

罗帝星狼狈的摔倒在地,在疯狂的驱使下他甚至没有多想,顺手从身旁抓起一把沙子,朝着两人狠狠的扬了过去。

在他们各自目不能视时,罗帝星一跃而起,数米的距离被他缩短到了仅得一步,一拳挥出,落在无尘道长的胸腹之间,痛得他弯下了腰,而罗帝星也就顺势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阵狠掐,无尘道长转眼已是呼吸艰难,面部通红,额角蹿出了条条青筋。

两人相互纠缠着,在这片空地间连番跌跌撞撞,齐玎莎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一次次尝试冲上前拆解,却也一次次在瞬间被甩开,无助的跌倒在沙地里,指甲磨出了血。

“爹!你不要伤害我爹!你放了我爹你这个混蛋!”齐玎莎绝望的哭喊着。手中长剑几次提起,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刺出,这一剑直接从罗帝星后心直通到前胸。

“……”罗帝星全身剧烈一颤,凝视着面前的剑锋,那剑锋上还在流淌着鲜红的血珠。这一剑在最短时间内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紧扼在无尘道长脖颈间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放松了。

但,在这阵炸裂开的痛楚渐渐退却时,他也感应到了那把剑具体穿透的部位,这也让他心中很快的掠过了一丝庆幸和嘲讽。

呵,那个丫头看来是没有杀过人,认穴不准,这一剑根本就没有刺中心脏。虽然也仅仅偏差了几寸而已,但是对自己……毕竟还是造不成致命伤害!

凝视着身前晃动的剑尖,罗帝星眼中蓦然烧起了一团更疯狂的火焰。趁着无尘道长片刻的松懈,抬手猛地揪紧了他的衣领,将他朝着身前一拽,那半截横亘的剑身登时刺入了无尘道长胸膛!

“不!……”背后,是齐玎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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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元神毁

一柄长剑,同时贯穿了仇人与亲人。

齐玎莎的目光呆滞了,瞳孔在眼眶中化散成了一片空茫。

她觉得自己正陷在一个最可怕的噩梦里,如果睁开眼睛,她就还是那个有父亲宠,有师兄疼的千金小姐。

但是即使她将眼皮撑到了阵阵干涩,在那片被泪光模糊的世界里,眼前的一切依然如故。

她无法直视自己握剑的手掌,但她的目光也同样无法从自己的手掌上移开。

是她握着那把罪恶的长剑,而那把长剑刺穿了自己父亲的身体……

无尘道长的嘴角开始漏下了血水,他抬起的双眼中一片悲伤。

罗帝星的表情是凝固的,渐渐的,他的嘴角在抽搐,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缓缓,缓缓的扭曲成了一个狂喜的笑容。这个表情变化就像是在被刻意的放慢,如同几张拼接在一起的静态画面。

“哈……哈……哈哈哈哈……”罗帝星断续的笑声越来越响,最后已是几近癫狂。狂笑声中猛地双臂一振,周身爆发开一股强横灵力,无论是身前的无尘道长,还是身后的齐玎莎,都在这股冲劲下立足不稳,朝着两个方向各自跌退。

罗帝星匆匆的查看了一下胸前伤口,长剑的强行抽离,让他等于是受到了二次重创。但他显然是并未放在心上,掏出一大把丹药,囫囵吞枣的匆匆咽下后,嗜血的双目很快又转向了齐玎莎。

但他才刚刚跨出一步,已近垂死的无尘道长忽然又没命的冲了上来,紧紧的扣住了他两只手腕。

此时的无尘道长全身都在着火,这火焰很快也同样扩散到了罗帝星身上。那种火焰,不同于任何一种寻常的火咒,身处其中,罗帝星竟然感到灵魂深处都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你……你这老家伙怎么还没有死……”罗帝星恨得咬牙切齿。

无尘道长额角顶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胸前也是血流如注,受到这种伤势,无论怎么看都应该已经奄奄一息了才是,但他此时的力量却是如有神助,将敌人牢牢的封锁在了雷池之外。

“我……我可以死……但是我也要把你从这个世上带走……让你活着,对其他人的威胁太大了!”

火苗不断攀升,此时两人自腰及下,已经全部笼罩在了吞吐的火焰中。

“啊啊啊……滚开!该死的老东西,给我滚开!!”罗帝星一脚连着一脚,疯狂的踢着无尘道长胸前伤处。但无尘道长就像是完全没有痛觉一般,身子动也不动,而他扣住自己双手的力道,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爹!!不要啊爹!你不要丢下女儿啊!”齐玎莎这辈子的眼泪都在今天流干了。双手匆忙结印:“水咒·水龙吟!”

咆哮的水龙冲击在两人身上,对那火焰竟是全然无效,此时两人的上半身都已经相继被烈火淹没。

“没有用的,这并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元神之火。爹已经抱了必死之念,自燃元神,也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拖着他一起死……”

无尘道长苍白的面孔此时竟是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缓缓的转向了女儿:“玎莎,以后爹就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总是那么任性,也不要再……动不动就耍小姐脾气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爹一样……”

无尘道长没有说完的话,断绝在了齐玎莎崩溃的痛哭中:“我不听!我不要听爹对我说这些!我就要爹照顾我……一直都照顾我呜哇哇……”

以前的自己总是刁蛮任性,仗着父亲的权势在山门作威作福,但父亲对自己的教导,她却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有真正听进过几句,也从来都没有为父亲尽过任何的孝心。

以前她总是认为,未来还会有很多的时间,那么就算是现在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就算自己永远都长不大,她也还是父亲捧在手掌心里疼爱的那个小公主。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命运要剥夺他们所拥有的时间,竟然是来得如此仓促,如此的令人措手不及。

曾经那些还没有对父亲说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曾经那些还没有为父亲做的事,再也没有机会做了。

以后她长大懂事,会牵着另一个人的手共度后半段的人生,那个人,她一直都认为是天遥。只是这一天,父亲再也等不到了,她穿上凤冠霞帔的样子,父亲再也看不到了……

“爹啊啊啊啊——”齐玎莎的哭声震天动地。好像只要她哭得够响,就足以震动上苍的神明,将这段荒谬的时间倒退回远点,把她的父亲还给她。

火苗攀过了两人的脖子。罗帝星挣扎的幅度渐渐小了,刚才在弟子群中厮杀太猛,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就连眼珠中也映出了丛丛白色火焰。

就在他最后的意识也即将溃散时,忽然一道黑色光束破空而来,从侧面贯穿了无尘道长的太阳穴,留下了两个漆黑的血洞。

无尘道长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就像是一盏被掐灭的烛台,最后一丝灵力波动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燃烧的元神之火,在无尘道长身死之时,也就自动消失了。缭绕在罗帝星周身的火焰,同样悄无声息的消融在了空气中。虽然被烧得衣衫不整,但他终究是活下来了。

那道黑色光束翻卷收缩,化为了一条蝎尾,傲然拖过长空,“啪”的一声甩在地上。阮石站在人群的尽头处,向他匆匆点了一个头,一转身又杀向了另一处战场。

罗帝星僵立许久,缓缓抹去了额头的冷汗。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他总会感到颤栗,也许正是太清楚自己的罪,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彻底的清算总账。现在的生命,简直就像是从死神手中偷来的一般,就算是使用起来也是那么不踏实。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不会逃避。该由我还的债,我都会还。但是还好……不是这一次。

无尘道长的尸体已经栽倒在了地面上,齐玎莎跪在他身旁,哭得天昏地暗。

从今以后,弟子们再也不会听到大师伯的训斥,即使是犯了再严重的错误,也不会再被他用平底锅敲脑袋了。

那个总是喜欢板着脸说教的大师伯已经不在了。元神的毁灭,将会令他的灵魂也被彻底的抹除,连投胎转世的资格都不再具有。

即使到了下辈子,下下辈子,自己都已经没机会再叫他一声“爹”了。

在这一刻,齐玎莎忘记了灭门的绝境,忘记了自身的存在,忘记了天地间一切的一切,甚至就连对那个凶手的仇恨都短暂的忘记了。占据她全部心灵的,已经只剩下了悲伤,无边无境的悲伤……

罗帝星站在她的身后,神情冷漠,此时缓慢的抬起一只手,掌心中凝聚起一团灵力光球,对准了她的脑袋。

面前的少女一动不动。

直到那团球形光芒已经覆盖了她的脑袋,她还是一动不动。

罗帝星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神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有些复杂。灵力光球在他手中盘踞许久,始终也没有正式推出。最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五指忽然狠狠收紧,烦躁的将光球抓碎,掌心转而朝外,吸力暴涌,在收回了自己的随身兵器后,他没有再看齐玎莎一眼,掉头就走。

……

战场中,屠杀依然在继续。

墨凉城就像是一只出笼的野兽,钩爪切开了他前进的道路,白光缭绕中,是无尽的尸山血海;

阮石的十条手臂时刻在身侧盘绕,蝎尾则是在背后扫荡,凡是他所经之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邢树珉将空间之力运转得出神入化,战场中随处可见道道漆黑裂缝,而裂缝的背面,则是一截截被往来罡风切碎的残肢;

周建和楚天遥在半空激战,四散的能量波动呼呼作响。而周建借着“玄光连珠拍”之助,不仅是在战局中稳踞不败之地,更是时不时的将楚天遥的攻击反向击回,在地面上炸开一连串的大动荡;

十方杀傀横冲直撞的奔跑着,它不需要防御,它的攻击也令所有人无法防御。无论是两条手臂的正面撞击,还是突如其来的血色龙卷风,在它的每一招之下,都会倒下成片的弟子。

要说杀伤力最大的还要数“死噬之间”,血门一开,大量的弟子翻滚着被直接吸入,转眼血门再开,吐出的已经是一具具干尸;

阮威和师清一也同样参与了这场混战。他们挥舞着袍袖,被灵力涨满的袖口早已坚硬如铁。将邻近的弟子吸近身前,再挥袖击毙,衔接自如的动作组成了一条稳定的流水线。这也令得参战至今,他们始终都驻守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内,脚下几乎不曾移动半步。

人山人海的战场中,叶朔最终跟丢了墨凉城。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再去追了,只能混杂在人群中,奋力的杀退着焚天同盟的大量低阶弟子。

就算是实力再差,一旦组成人墙,想要完全拆除也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的。而在这段时间内,敌方的主力就又可以攻陷一个区域,就有不计其数的师兄弟又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这是叶朔手上第一次沾血。虽然他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处境中,如果不能尽快杀敌,死的就是自己的同门!叶朔没有选择。

既然每多杀一名敌人,也许就可以换来一名战友的生,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全力拼杀。

他从小信奉的正义理念,并不能让大家一起活下去,也不能带他走出眼前的绝境,在这一刻,它们一文不值。

激战途中,叶朔仍会时不时的转头望望楚天遥和周建的战场。不知怎的,这里总是令他放心不下。

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从阮石最初太轻易的突破了楚天遥的封锁就开始了。现在他和周建的战斗,为什么有好几招看上去都像是故意在朝拍子上打,在做敌人残害同门的帮凶?退一步讲,明知道对方的兵器有着反弹效果,为什么还要用这种远程灵力攻击,为什么不能采取贴身近战?

连自己也看得出这一点,他不相信身为精英弟子的楚天遥,战斗经验会稀缺到这个地步。

当几个焚天派弟子再次围拢上来的时候,叶朔迅速的清空了脑中的思绪,双手各自撑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是我想得太多了吧……楚师兄怎么可能故意伤害自己的同门呢?就算他嫉我恨我,但我们为门派着想的心情还是一样的啊!刚才,他明明也是像我一样,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师父。希望,是我误会他了吧……

天空中的战斗,此时已经接近尾声。

大长老双手掐诀,其余一众长老在他身周围成一圈,每位长老的身上都是白光耀眼,那是他们的灵力正在极限燃烧。同时这些灵力各自分出一束,灌注到了作为阵眼的大长老身上。

很快,阵形中的长老身影已经隐约难见,足以区分他们的,只剩下了一道道纯正的白光,这同样是他们的生命之光。

虚无极一直将这套阵法看到了最后,才不紧不慢的抬手结印,而他一个人提升的灵力波动,竟是很快就超过了所有长老的总和。

“无相梵音!”

在虚无极的背后,升起了一只巨大的妖凰虚影。舒展开华丽的羽翼,仰天一声厉啸。

霎时,数道无形音波破空而至,如同张开了一张透明的大网。沿途空间震荡,阴风盘旋。众位长老正值全神运功,不及抵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音波大网掠过了他们周身。

最初,只如微风过体,但很快,刺痛开始从脑膜深处传了出来。可以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体内哀嚎,那无数根碎针仿佛要将他们的经脉缝合。痛苦从各个部位,以不同方式侵袭而来。这一击过后,全场长老的气势当即萎靡了一大片。

“不好……大家快稳住了!”大长老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嘶声大喝。

虚无极冷冷一笑:“来不及了!”双手高抬,各自聚集起一团灵力光球,看上去就像托起了两团太阳。紧跟着那两团光球中同时射出一道光束,落在阵法正中,当即掀开了一场震裂空间的大爆炸。

阵法被炸得四分五裂,大部分长老在这一击之下,直接被掀下了云端。只剩下了尘道长等少数几人还在苦苦撑持,但此时也是半身伏倒,气喘吁吁。

“突破到敛气级,想找一个可以平等交战的都那么困难啊。”虚无极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但谁都看得出来,他非常满足于这份力量,同时,他也正在炫耀这份力量。

“接下来,再把你们几个解决了,玄天派差不多也就该全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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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唯一的遗憾

昏暗的天空中,忽然突兀的划过了道道极光,如同四面散落的流星。

“嗵——”“嗵——”

在将地面砸出数个凹坑后,从废墟中艰难爬出的,却是方才在天空激战的一众玄天长老。

被虚无极强行攻破阵法,对他们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但即使每一根经脉都在隐隐作痛,每位长老仍是挣扎着重新站起,有的就近投入了身旁的战场,另有不少人运起残余的灵力,尝试着再次冲向高空。

即使他们下一刻就将死去,但战士奔腾的斗志还在燃烧,如果骨头还没有被折断,如果鲜血还没有流干,如果还有任何一个部位还可以活动,他们就会屹立不倒,并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英雄的头颅,只会和敌人的尸骨掩埋在一起。就算到了生命的尽头,他们也会用自己的身体铸就最后的防线,去为门下更多的弟子争取生机。

五长老、七长老和八长老刚好摔在了一起。几人互相搀扶着起身,遥望天际,刚要一跃而起,一股突降的力量忽然笼罩了他们周身。整片空间的重量在此翻涨数倍,每位长老都感到背部仿佛压上了一座大山,双脚也像陷入泥潭一般无法移动。

“不用再想办法上去了,因为这里就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脚步声沙沙作响,一个冷面少年自阴影中走出,缓缓的停在了几人身前。

“罗帝星?!”方才无尘道长惨死的一幕,几位长老在天上都曾看得清楚,如今这个杀人凶手近在咫尺,几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仇恨烧红了他们的眼。

“罗帝星,难道你就没有亲人吗?你这么灭绝人性,你不怕报应降临在他们的身上吗?!”八长老愤怒的喝斥出声。

“这个小子根本就不配有亲人!他造下过那么多的孽障,活该他全家断子绝孙!”七长老怒气冲冲的接口。

骂归骂,三人仍是谨慎的注视着罗帝星。毕竟他连无尘道长都杀了,而他们三人现在的情况也是半斤八两,稍一大意,恐怕真会同样栽在他手上。

但就是在他们这样的全神戒备下,仍是感到面前光影一花,下一刻,罗帝星竟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双拳毫无花巧的分别轰击在了此前说话的两人腹部。

“为什么会这么快……”当两人各自口喷鲜血时,仍在为罗帝星的诡异速度而震惊不已。就算他有时间秘法,就算借着地煞丹提升实力,但现在的他应该也同样受了伤,为什么还可以这样的极限爆发?

战斗,很快就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开始了。

罗帝星再次展现出了他的凶悍,每一招都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有时放着背后的一击不顾,仍然死盯着面前的对手猛打;有时是故意挨上一招,趁着对手变招不及,直取要害。

在他这般全无章法的攻击之下,也使得众位长老首尾相援的策略完全失效,围攻的优势荡然无存。甚至就连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也在几人各自身负重伤之时,都已经隐约有些被他扳平了。

这时候几位长老才终于知道,无尘道长为什么会败得那么快。这种对手如果给自己单独遇上,必然也是凶多吉少!

终于,在又一次被击退后,几位长老各自跃开数步,周身灵力暴涨,海量的天地煞气犹如受到吸引一般自动聚拢,朝着他们体内疯狂灌入。一时间,三团红色漩涡盘卷递增,组成了连通天地的三道煞气螺旋,激涨的灵压在这片战场中一时无两。

罗帝星面色阴沉。煞气的成形是天地规律,他无法阻止。而这些长老拼着豁出性命,经过煞气灌体后,将会在短时间内变得比他更强……

呵,非常好,既然大家都想舍命一搏,那比的就是谁比谁更狠!

罗帝星目中陡然划过一丝极致的厉色,既没有运转灵力,也没有去刻意的吸收,他只是站在原地,仰天一声长啸。

“啊啊啊——”

在他的疯狂疾呼下,原本是正在朝着众位长老灌注的煞气忽然转了方向,同时冲入了他的口中,如同一道笔直的擎天火柱。

三位长老的煞气外衣,竟然都已经渐渐的有些维持不住,化为细碎的火红光粒相继脱落,又片刻不停的被那道通天火柱吞吸。视野重归清晰的三人,此时都是又惊又惧的瞪视着包围圈中,那正在被天地煞气疯狂冲刷的罗帝星。

“吞……吞下去了?!”

天地煞气对人体的危害众所周知,单是从外部吸收,都要随时承受爆体而亡的危险,谁见过这么直接吞进体内的?五脏六腑多半会被肆虐的煞气直接冲击成一团粉末。这已经不是拼命,这是在找死啊!

正面承受灌体的罗帝星,身体确实是在止不住的颤抖,皮肤寸寸龟裂,到最后周身已经布满了纵横的裂纹,就像是一具用无数碎瓷片拼接起的人形模具,只要有人稍稍一推,就会彻底的四分五裂。

但就算是这样,处于煞气中心点的他也没有人敢去触碰,而他竟然始终也没有走入最后的末路。直到那些裂纹渐渐加深,仿佛烙印在了他的皮肤中,化成了一簇簇火红的魔纹。此时此刻,煞气火柱也终于渐渐消退了。

这片区域的天地煞气,竟然已经在短短片刻被他吸了个精光!

当这片空间的灵力波动恢复如常时,罗帝星略微朝前跌了一步。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痛到了极点,就像被几十个人昼夜不停的围殴过数日。但是毕竟,他还是撑下来了,还是……活下来了!

那过于狂猛的天地煞气,他的体内当然容纳不了,现在就连每一次呼吸,都会有碎小的煞气粒子随之吐出。缭绕的煞气余波同样堵住了他的双耳,不论是战场上连天的喊杀声,还是眼前敌人的呼喝声,他暂时都已经听不到了。

饕餮的吞吸之力,还是那么来者不拒。虽然这一次,好像还是消化不了……

但是……要对付他们,足够了!

抹一把嘴角漏出的鲜血,罗帝星脸上露出一个狞笑,侧转过身猛地向邻近的七长老冲去。

七长老匆忙挥出的长枪,在他的一拳之下竟是枪尖粉碎,枪杆断折,而那势如破竹的一拳,紧接着又重重的落在了自己的胸口!

“咔擦——”

在七长老的胸膛渐渐凹陷的瞬间,他听到的,是自己胸骨传来的碎裂声……

……

“哈哈哈,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该看的早就看遍了,今日为护山门而舍生,死有何惧?要说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再也见不到天影了……”

五长老仰天长笑,而他的灵力也正在迅速燃烧,让他整个人在此刻光芒万丈,成为了整片战场上最醒目的光源。

煞气灌体后的罗帝星更加疯狂,三位长老使尽了全力也难以当他一击,穷途末路之下,五长老竟是要选择自爆!

和无尘道长一样,不惜自燃元神,连灵魂也彻底的消散在天地间,只求将面前这个带给玄天派伤痕累累的敌人,也同样的拖到地狱里!

“老五,你就想一个人逞英雄,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啊?”八长老体内的灵力也紧跟着燃烧了起来,同时在他身周自动张开了一层结界,将战圈中的三人牢牢罩住,却唯独将七长老排除在外。

“老七,将来如果见到天影,就劳烦你来替我和老五向他说声抱歉了……”

被独自排除在外的七长老,此时满脸都是悲愤欲绝。他知道那两位老友这是在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但是,大难当头,他又怎么可以独自存活?

“老五,老八,以后你们都不在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七长老不顾胸骨碎裂的剧痛,疯狂的拍打着结界障壁,“要是见到天影,我该怎么向他解释啊……”

“这个,”五长老和八长老相视一笑,在死亡面前却是毫无惧色,“就留给你自己去伤脑筋了。”

两人体内的光芒已经闪耀到了极致,终是“砰”的一声,两具躯体彻底的爆炸了开来。强横的能量波动轰然席卷,结界内的空间剧烈动荡,在七长老痛苦的呼喊下,以及罗帝星终于显出几分惊惶的双目下,刺目的金光覆盖了一切……

惨烈的战场,每时每刻都正在有强者陨落。

天际之上炸开了一道金光,接着,是两道人影如同炮弹般极速坠落。

天绝道长手持圆环,死死架在头顶,虚无极的长矛则是与他的兵器紧紧相贴,仅是位置的分别,相差出的却是一副完全的压制状态。虚无极周身灵力大盛,从天空中将天绝道长一路压到了地面,腾起的烟尘很快遮蔽了两人的身影。

缠斗的再次失利,让天空中仅剩的几名长老也失去了再战之力。但在四面跌落的敌人中,虚无极却唯独挑上了天绝道长一人。连番穷追猛打,显然是要彻底的结果掉对方的生命了。

了尘道长跌落在了距二人不远处,虽然有心想助天绝道长一臂之力,但连番的激战使他全身瘫软,就连想要活动一下四肢都是难上加难。一时只能费力的在地面上蠕动着,集中起最后一分力气来和自己的身体较劲。

硝烟的包裹中,虚无极缓缓抬手,双指间射出一团呈蛛网状散发的灵力光束,分别贯穿了天绝道长周身各处大穴,彻底封锁了他的灵力运转。接着指尖略一上挑,就将全身受制的天绝道长提了起来,让他上升到了与自己面对着面的高度。

“天绝,如果不是因为你,凉城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凉城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虚无极每说一句话都在咬牙切齿,“指使上古神兽,对那种状态的凉城再补上一刀,你真是做得出来啊!从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把你的人头记上了账。现在,也该轮到你来体会一下,那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受了。”

此时的天绝道长,就像是一只被穿透在蛛网上的猎物。尤其是在虚无极加注灵力之时,每一道穿骨的光束都在隐隐发烫,能量不断外溢,大规模的侵蚀着他的经脉,几度令天绝道长痛不欲生。

但即使是在这样非人的折磨下,天绝道长的语气依然强硬:“哈,我不后悔,就算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对你们斩草除根!我现在怨只怨,当初的朔儿实在是心肠太软,对你们仁慈,换来的却是今日这一场灭门惨祸!”

喘了几口粗气,忽然猛地抬起头,厉声喝道:“但是……但是你也不要得意,你以为自己就可以永远猖狂下去么?老天会收拾你的!下一个覆灭的,一定就是你们焚天派了!到那一天,我会在地下笑着看你怎么死!”

虚无极嘲讽的一笑:“哦,怎么到得此时,你还想跟我扯那‘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老一套么?那我们不如就来比比看,究竟是我现在杀你的速度快,”抬手朝天空一指,“还是那老天降下道雷来劈死我的速度快?”说着猛然抬手一招,将天绝道长扯近身前。

“你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现在也该永远闭上了!”

反手一掌,重重击在天绝道长的天灵盖上。

天绝道长嘴角渗出了血丝。

他的头骨在这一掌之下已经完全碎裂了。

只是他的双眼,依然还固执的没有合拢。

“天绝道兄!!”了尘道长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天绝道长在虚无极掌下缓缓栽倒的这一幕。

“老伙计啊!——”

了尘道长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捶胸顿足,哀号不已。

曾经,每到逢年过节,他和天绝道长都会在定天城中的小酒馆聚聚,温上一壶酒,点上几碟小菜,在鞭炮声中等待着老友的到来。

如今,纵然再将酒温上,对面却是再也没有人会来喝了……

几十年的感情,几十年的老友啊!如今他就这么丢下自己走了……他这一走,自己以后要到哪里去找他?

在他的头顶,乌云悄然翻滚。

“黄泉雷罚!”

当了尘道长独自失魂落魄时,一道灌顶天雷忽然将他劈了个透心凉。

“你现在竟然还有时间担心别人啊。”

无声从他背后转出的少年,犹如一道漆黑的梦魇。

“——了尘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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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灭世业火

阴云层层堆积,树影重重摇曳,风里飘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你……你竟然还没有死!”了尘道长瞪视着面前的少年。尽管衣衫破裂,满脸血污,裸露出的皮肤也被炸得焦黑翻卷,凌乱的长发有一茬没一茬的垂在肩头,即便是多年饱受摧残的乞丐,都不会比他更狼狈。但他却还是实实在在的活着!而且,他看上去没有任何要倒下的迹象……

无尘道长、五长老、八长老,都是因他而死的。但在付出了那么多的流血和牺牲后,竟然还是杀不死这个嗜血修罗!了尘道长在这一刻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莫非,那些老友真的就都白死了,他们玄天派真的就要白白给人灭了么?这片天地,真的就永远都不会眷顾好人?

罗帝星扯起嘴角,残酷的笑意为他染血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可怖:“在还没有把你们玄天派赶尽杀绝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关于他究竟是怎么从那场毁灭的爆炸中生存下来,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是,只要玄天派还没有灭,只要叶朔还活着,那他就算是爬,也会从地狱里再爬回来的。

“你在恐惧么?”罗帝星一步步的向了尘道长走近,欣赏着他扭曲的表情,这也让他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害怕我么?大概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给你送终的,竟然是我。”

“不。”凝视着那道鬼魅般的身影,了尘道长缓慢的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很可怜。”

罗帝星的脚步忽然一滞,紧握长戟的手掌微微颤抖。这一刻他想要辩解,但或许是所依赖的理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反复挣扎数次,竟然都是欲言又止。

“原本只是出于救人的善心,只因为你的挥霍无度,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一场滔天罪行。你这样做,不仅是玷污了自己的灵魂,更会增添他的业报!你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难道你还不认为,自己是非常可悲,又非常可怜的么?”

罗帝星瞳孔不断收缩,显然了尘道长的话对他也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然而没过多久,他的面容就演变成了一种极致的凶狠,如同一头被刺伤的野兽张开了爪牙。

“你闭嘴!我不需要你来评判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罗帝星猛地一冲上前,手中长戟狠狠的刺入了了尘道长胸口。

这一击也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抽出兵器,再刺,再抽,再刺……在这阵疯狂的发泄中,喷溅出的鲜血同时染红了两人面颊。

了尘道长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那冰冷的凶器一次次捅进他的身体,捣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了尘道长知道,他也很快就要去见自己那老伙计了。但就是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他最不希望听到的声音。

“师父!”

那样的凄厉,焦急,这一声喊出了心头热血。

叶朔就站在两人身旁的不远处,惊骇欲绝的瞪着师父胸前的血洞,面上是一片死一般的惨白。

罗帝星皱了皱眉,忽然提起长戟架在了尘道长颈边,冲着叶朔喝道:“别过来!”

叶朔迈出一半的脚步匆匆刹住,这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连连点头应道:“好,我不过去,你……你千万不要伤害我师父,别伤我师父……”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两个字:“求你。”

“求我?”罗帝星略一挑眉,这两个意外的字眼也确实令他吃了一惊。随即,报复的快感令他再次陷入了疯狂。表情似哭似笑,好一会儿才语调怪异的挤出了一句:“那就跪下来求我吧,也许我会考虑留他一具全尸。”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了尘道长的状况,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经不行了,但叶朔却是坚决不愿相信,而他也正在为了拯救师父,做出最后的努力:“我愿意自废修为,自断双手……如果这样你还是不满意,那你就直接杀了我!我把自己的命赔给墨凉城,只求你放过我师父!”

罗帝星面上翻覆不定,如今这大仇人是主动在自己面前讨饶,而他心中一瞬间也确实掠过了千般酷刑。但这一切,在想到墨凉城那个无解的“时之力侵蚀”后,顿时都变得毫无价值了。

“你不配。”最终罗帝星咬牙切齿吐出的就是这三个字。“他的命,你赔不起!”

“朔儿……”身为人质的了尘道长忽然颤巍巍的开口了,浑浊的老眼在此时格外清明,“师父希望在今后的日子里,你可以自由的做你自己,不要为任何事动摇了你的本心,那样……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说罢,猛地向近在颈侧的戟锋撞去。

“可惜那一天,你再也没机会看到了。”罗帝星眼中杀机毕露,他看得出了尘道长为不拖累叶朔,已露求死之意,而他是绝不会眼看着猎物翻出自己掌控的。就算是死,也由不得他们来选择死法!

翻转过长戟,狠狠一劈而下,了尘道长的头颅离体飞起,和那背后的杀人者定格在了同一副画面上。

叶朔的瞳孔,在这一刻不断的扩大,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无意识的扩大,全身的血液在逆流。

时间变得无限漫长,师父的头颅在半空中坠落的速度极其缓慢,就像是一片羽毛正在静静飘落。

他还记得,自己初次入门时,第一次见到师父,他就那样站在自己面前,用一双慈爱的眼睛满意的打量着自己。

“呵呵,小家伙,不用东张西望了,老夫看中的弟子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么?”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师父对自己寄予厚望,将玄天派堪称镇宗之宝的“玄天秘法”也交给了自己。

“如今这玄天秘法就放在这里,学与不学,完全取决于你。师父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你的决定注定了你的命运!”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师父有时也会露出几分孩子气的顽皮,窃笑着拿自己和赫连凤打趣的样子。

“唉,阿凤这个性子啊,恐怕也就只有朔儿制得住她。那朔儿,你可得代为师多看着她一点啊。”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冠军战之前,师父满怀信心的鼓励他的样子。

“朔儿啊,一定要好好争气,给咱们玄天派拿一个冠军回来!”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还记得,还有很多,太多了,和师父之间的回忆,那形形色色的回忆组成了他在玄天派大部分的生活。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师父对他来说,如师如父,是自己最重要的长辈。

而现在他看到师父的头颅正在半空飘落。

……

咫尺天涯的距离,成为了生与死的天阙。

连接着叶朔和了尘道长的,是一条昏暗的隧道,现在两人正在隧道的两端越飘越远,也许会各自到达时空的无尽之处。

叶朔哭不出来,喊不出来,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特殊的状态,好像连自我都已经不存在了。

当那个头颅被砍落的时候,溅出的鲜血当场喷了罗帝星满脸,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戴了一副鲜血的面具。

而他也就是顶着这满脸的鲜血抬起了头,既没有抬手去抹,似乎也并未感到任何异状。注视着叶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语气开了口,声音游离的就像在半空漂浮。

“呵……叶朔啊……现在你痛苦么?你恨我么?”

“记住这种感觉,因为现在你所体验到的,仅仅是我对你无边恨意的万分之一!——”

“而我的恨……”

双手自动抬起,结出了一串连他自己也未能领会的复杂印诀。

“火咒?灭世业火!”

在他脚底,两簇火丛“呼”的炸开,以燎原之势朝四面席卷,整个玄天派刹那间尽成一片火海。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有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远看像是一股妖气在盘旋,灰灰的带着一些狰狞,近看又似乎是有张血盆大口袭来,带着浓烟与灼热,夹杂着肆意妄为的呼啸声,还有让人窒息的气体急速燃烧的噼啪声,似乎天地也为这股喷涌而来的爆发而放行。

这般滔天烈焰滚滚而来,一些弟子甚至都忘了抵御,还有一些甚至连逃跑都不会了,两腿如同灌铅一般沉重,明明大脑想着要跑,可身体却怎么都反应不过来。只能看到那熊熊烈火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至最后,身体被烈火包围,巨大的痛楚蔓延全身。随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没法想,只能感到灼热的火舌舔上自己,只能感到似乎永无止境的痛,垂死的挣扎过后,地面上只剩下一摊焦黑,飘着几缕黑烟,仿佛流逝的生命。

“不过是一场大火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一些弟子回过神来,连忙开始结印:“水咒?水龙吟!”

伴随着弟子们的话语,空气流动,一条水龙咆哮着飞舞而出,水龙在烈焰中游走,给炙热的大地带来一丝清凉,弟子们见危机渐缓,也放下心来。

“不过如此。”有人笑道。

但在他的话刚刚说完不久,空中的水龙却突然像是失去了生命,它的身体已经开始被蒸发,不过须臾之间便化成了一团清气,消失无踪了。

“不好……不好!”混乱中有人大喊着,“水咒对它没有效果!”

接着火浪之中,又传来了更多人的惨叫声,那些弟子统统被烈火所困住,无论施展什么法术都无法逃离,大火仿佛粘在他们身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点点零星的火苗粘在衣裳上,最后越烧越大,直至将整个身体包裹。

随后,火海化作了一条火的巨龙,疯狂舞蹈,随着风势旋转方向,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漫天纷飞,顷刻间砸伤了十几个弟子。一片爆响,一片惨号,弟子们滚滚爬爬逃离火场,却始终都无法逃脱这一场人间炼狱。

“这就是仇恨的火焰啊——这火焰会一直为你燃烧到地狱里!!”

滚滚烈火中,罗帝星独立于尸山血海之间,火焰听他指挥,地狱为他降临,魔威滔天,仿佛一个傲行天地的魔神。

就连正在奋战的焚天盟众都暂时停手了,每个人都转过头,带着浓浓的惊惧打量着他,连虚无极的眼中都第一次闪过了忌惮。

灭世业火,传说中这是极其高等的火咒,修炼口诀早已失传,除非是悟透了一丝火之本源,否则就连通天境以上的强者,都不敢说绝对能够施展成功。

但是就在他们眼前,这一招竟然就在一个聚气级的弟子手中使出,破坏力直追禁咒之威!

一时众人也不得不感叹,这还真是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啊。罗帝星心中积聚的恨意完全爆发,竟然能施展出这种天地同朽的禁忌大招,怨毒之甚,一至于斯。

烈火继续燃烧着,火苗疯狂的寻找着活着的人,一经找到,它们便瞬间粘了上去,如同拥抱着挚爱一般紧紧的抱着那些还活着的人,让他们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死去。

伴随着通天的火光,远处灿烂的云霞更加地浓烈,迷幻的光影把整个玄天派照得通红,如同日落的美景。

在这“日落晚霞”之下,大地上只剩下一片焦黑。被烧成焦炭的弟子们,已经全然认不清他们原来的样貌了,他们与碎掉的瓦片砖石混杂在一起,由于掉下的木梁相连,早已混为一体,分不清彼此。根本看不出地上的究竟是死去的弟子,还是被烧黑的木梁……只知道这里曾经有许多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化为了黑烟。

也许是那些弟子们的冤魂不愿离去,大火过后,任凭风猛烈的吹,天空之上的滚滚浓烟始终垂直不去,久久不散。那黑烟仿佛是在最后看一眼,那曾经生活热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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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医者仁心

在火势最猛烈的时候,翻卷的火沟同样隔开了叶朔和了尘道长,如同他们早已隔绝的阴阳。

“师父……”叶朔的瞳孔中倒映着熊熊的火光,耳听着四面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仅剩的神识渐渐凝成一线,朝着体内疯狂的搜刮过去。

“不是很想侵占我的身体么?来啊,我给你!我愿以灵魂献祭,只求你给我力量……给我力量!”

给我足以护卫山门的力量,给我……足以把面前的敌人撕碎的力量!

“出来啊!只要能助我度过眼前的危机,以后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就是你的!出来……我需要你……”

但不论他怎样呼唤,怎样祈求,那个神秘的第二意识始终都没有回应他。它消失得那样彻底,就像从来不曾在他的身体中存在过一样。

“呵……”最终叶朔失神的苦笑起来。得不到神明的眷顾,现在连魔鬼也要抛弃自己么?仇恨,他同样也有,但他的恨既不能化作滚滚的洪水来浇灭这一场烈焰,也不能化作爆发的实力,在这场大劫中力挽狂澜。到底是因为他的恨还不够深,还是因为他的心还不够狠?这个世间,这个黑白颠倒的世间,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他们这群良善者逼到天地不容?

正当叶朔独自失魂落魄时,半空中激战的楚天遥也注意到了这一边的变故,迅速摆脱了周建后,闪身落下,飞扑到了尘道长身边,将他滚落的头颅紧紧搂在怀里,泪如雨下:“师父……师父!”

罗帝星冷漠的俯视着他,鲜血顺着面庞不住流淌,而他的语调中依然有种惯常的讽刺:“现在还假惺惺什么?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楚天遥猛地抬起头,尤其是在叶朔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也跟着转过头时,就如同是为了阻拦他的后话,楚天遥手中瞬间聚集起一团灵力气弹,一跃而起,主动向罗帝星攻了过去。

“罗帝星,你杀我师父,我定要你偿命!”

罗帝星连声冷笑,竟是不闪不避,任由自己被楚天遥的一击当场轰飞。但即使是身在半空,他的冷笑声也没有停止,同时两手各自缭绕起一层灵力镰刀,成片的收割着沿途弟子的生命。

……

灭世业火一出,整片战场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立足之处了。即使是被炮弹摧残后的废墟,惨状也不过如此。

前线西北角,这里的人员存活率相对来说是最高的。不是因为方位相对偏远,而是因为这里,正有着一位活菩萨,踏着硝烟,奔走在各处伤患间。

百草堂的掌管者,四师伯御尘道长,从空中重伤跌落后,她首先去做的,便是就近治疗着身旁受伤的弟子和长老们。在她的悉心照料下,一个个缺胳膊少腿,本应早已去见阎王的弟子,又重新站了起来。

“咳,我这把老骨头,左右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御尘师妹,你自己也受了伤,还是节省些灵力自疗吧!”断了一条胳膊的逸尘道长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衣袖,冲身边苦笑道。

“都是黄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还谈什么自疗不自疗的。”四师伯依然没有停止灵力的输送,“咱们玄天派的百年基业,这一次是都完了,我只希望,可以多救下几个年轻弟子,毕竟,他们是……可以把我们的意志,传承下去的人……”

四师伯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声音忽然被突兀的掐断了,在她颈中,此时正勒着一条红光笼罩的蝎尾,阮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阴森的面容紧贴在她耳边,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种冷入骨髓的寒意。

“医者难自医,你救得了别人,却终究是救不了自己啊……”

蝎尾越勒越紧,四师伯的面部已经渐呈紫胀,逸尘道长虽是心急如焚,但他的伤势却令他无法移动半分,只能眼睁睁的坐在原地,等待着又一名战友的死去。

忽然,一道灵力光束破空袭至,近乎蛮横的将阮石的蝎尾震落,一道身影也在同时降下,紧紧的攀住了四师伯双肩,每一根手指都那么用力,犹如溺水者抓住了一块仅存的浮木。阮石刚要出手,在看清面前之人时忽然迟疑着停下了。

“你是医师是不是?那,你有没有办法解除时之力的侵蚀?啊?”

“时之力侵蚀……”四师伯缓缓的念着这个残酷的名词,再望望面前那满脸鲜血,急不可耐的罗帝星,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指的是墨凉城……?”

罗帝星猛点头,眼中再次闪过狂喜的光芒,握着四师伯双肩的力道陡然加重,就像是要把她的肩骨捏碎一般,语无伦次的恳求道:“说你有办法,你说你有办法,只要你做得到,我就放过你,我放过你们玄天派的所有人!你说啊……说你有办法啊!说啊!!”

四师伯叹了口气,在他狂热的期待目光中依然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也无计可施。”

罗帝星欣喜的目光瞬间冷却,但很快,他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眼珠疯狂跳动,声音也变得更加游离:“是因为……我们是你的敌人?我……我说过了我会停止的,今天欠你们玄天派的,我还给你们,尽管来把我千刀万剐,来砍了我的头,来剖了我的心啊!只要你答应救他,我随你们处置。你……你为什么还不动?去救他啊!救他啊!救他啊!”

看他的样子,如果四师伯能点一个头,他几乎就会当场跪倒。站在一旁的阮石皱了皱眉,罗师兄明明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人啊,现在他竟然不惜去向一个敌方的俘虏下跪,只为了替墨凉城换取一线生机?

四师伯在他的恳求终于告一段落时,仍是缓慢的摇了摇头:“医者仁心,救人从来是不分什么立场的,哪怕是敌人,如果能救我也一定会救。但是时之力侵蚀,那是一个更高等的领域,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停了一停,慈和的双目中第一次射出憎恨:“虽然你这份牺牲精神确实令人感动,但是我也想告诉你,欠我们玄天派的,你还不起。”

罗帝星眼中所有的神采都暗淡了,如同被冷水浇过的烛台,连最微弱的火星都被掐灭得一丝不剩。而当他游离的目光终于重新对准焦距时,从他口中吐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同时汇集了悲伤和愤怒,濒临崩溃的:“……为什么?”

“你不是医师么?你为什么没有办法?你应该有办法的啊……你为什么没有办法?”

就在他的疯狂喃喃自语中,四师伯猛觉腹部一痛,一柄长刀已经狠狠的捅了进来。

“你为什么没有办法?你为什么没有办法!我都已经这么求你了,你为什么没有办法!……”

罗帝星就像是神智失常一般,翻来覆去念着的就只是这一句话,同时每念一句,都会在四师伯的身上疯狂的砍上一刀。四师伯的胸口转眼已是血肉模糊。

百草堂的那些娃儿们,现在也不知怎样了……还有药罐子里,还有一锅没熬完的药……

这是四师伯脑中最后的念头。

“……罗师兄,她都已经死透了,够了吧?”四师伯的尸体转眼就被剁得面目全非,罗帝星仍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一刀更比一刀疯狂,终于,就连一向杀人当喝水的阮石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副架势……总觉得下一刀随时都会砍到自己身上来。

罗帝星充耳不闻,仍是反复又砍过数十刀之后,才像是终于出尽了心头怨气,将长刀狠狠一丢,掉头就走。

她没办法,我也早该知道她没办法。她又不是涅槃境的强者,是我在强人所难而已。但是……就是连任何一点的希望都不想放弃,哪怕那只是自欺欺人。

青鸾殿,这里已经脱离了前线,属于一块安全领域的大后方。

如果这里再被突破,那这个门派也就真的完了。就连那些实力低微的外室弟子,也会彻底的暴露在敌人的屠刀之下。

说来可悲,他们还没有享受过玄天派的荣耀,如今却要先承担玄天派的灾祸了。

“前线这么快就沦陷了吗?可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殿中早已乱成了一团。

“顶住!就算只剩下我们几个,也一定要拼死顶住!”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猛地抬起头,眼里已经布满血丝。

“布阵!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你们几个,到前院望风,发现敌情随时回报。剩下的人随我站稳阵形!”

在一片悲壮的气氛中,大殿中的弟子分布到各自的岗位上,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战备状态。

……

遥远的天际尽头,很快的闪现出了一抹残影,他的活动几乎不受物理限制,正以一种鬼魅般的速度朝大殿逼近。

“敌袭!好快的速度!到底还是打到这里了吗?”

“刘师兄他们正在布置阵法,绝对不能被打扰,这里我们来挡住!放心,只是一名敌人而已,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攻击!全力攻击!”

一时间,大量的灵技破空发射,所有的弟子都使尽了浑身解数,灵力如同不要钱一般朝着对面的人影疯狂灌注。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不拼,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就是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那道人影却是接连几次穿梭,每一次都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中钻了出来,很快已是逼近了前院。

“那个……那个是……”当那道人影的面貌终于清晰可见时,一名弟子颤抖着指向了他。

“……血罗刹,罗帝星。”另一名弟子代他说完了没有出口的答案。

一片死亡的阴霾,悄然笼罩上了所有弟子的心头。

……

冲出了前线,独自杀向后方,站在这第一座殿宇前,罗帝星二话不说,抬手就发出了攻击。

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在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又大批量的服用过一次丹药,总算是让身体可以继续活动。但是再不快点的话,地煞丹的时效就快要过去了,而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后遗症也会集中爆发……

灵力炮弹在击中大殿时,忽然像是遭到了一层无形的阻碍,直接就被弹飞了出去。而他其后试探性的数发攻击也被接连弹飞,罗帝星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金色光罩,正将这座在他看来垂手可破的大殿牢牢的保护在其中。

“该死的……”罗帝星心情烦闷,抬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光罩上。

“圣天神罩!师兄他们的阵法终于成功了!”前院,一群瑟瑟发抖的弟子见状,也相继探出了头。

“不愧是圣天神罩,就连血罗刹也破不了……咦,他干嘛引雷咒劈自己啊?脑袋坏掉了么?”

大殿前方的不远处,罗帝星在初次攻击失利后,竟是很快就召唤出了落雷。但这雷霆却并非劈向大殿,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当头劈下,在他全身都缭绕上了一串串碎小电蛇。

初级的“惊雷闪”持续过一段时间后,又逐渐切换到了更高等的“雷神天怒”、“黄泉雷罚”……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在这样不断的重雷轰击下早就灰飞烟灭了,但罗帝星却是始终稳立不动,而他的表情,也一直都停留在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

“他……”终于,有一名见多识广的弟子想到了最极端的一种可能,这也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恐怕是想,通过雷击,逆向感悟雷之本源!”

修灵者将来渡涅槃劫时,自会引得天雷齐落。而此时的雷霆不仅是为渡劫者淬炼道躯,同样也会蕴含着一丝大道法则,曾有人说过,渡劫之时,正是最接近大道本源的时刻。也因此,若能渡劫成功,修灵者的实力必将突飞猛进,鱼跃龙门。

也就是这样的道理,绝境与机遇往往相伴相生,在绝对的死地中,灵魂也将会与所处的空间无限贴合,会令人获得更多的感悟。因此,许多苦修者长年游走于生死之间,正是为了抓住那一闪即逝的灵光乍现。

而修炼高等五灵咒法,除了老老实实的从初阶筑基,自然朝高阶感悟外,还有一种传说中的方式。

当你被一种五灵元素缠绕到几乎窒息时,就有机会窥见那最原始的五灵本源。比如在快被水淹死时,触摸到水之本源;快被火烧死时,触摸到火之本源;快被雷劈死时,触摸到雷之本源……但这种说法终究只是传说,一个不慎可能就真的死得连渣都不剩了,所以数百年来,敢这样去尝试的还是很少的,就更别提是能够成功的了。

甚至有人认为,这种说法根本就是一个恶劣的玩笑,是那些死活也感悟不到高阶咒法的人编造出来,坑害后世人的。

但是,当这一幕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就连本来不信邪的弟子都开始感到背脊发凉。

一定就是这样。否则的话,他现在的行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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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天雷地动,九州寂灭

罗帝星根本就是个疯子,服地煞丹、生吞煞气、烧不死、炸不死、恨意可通天地,一招灭世业火毁掉了大半个玄天派,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

以上的所有行为,哪怕是只见识过其中之一的弟子,也绝对不会对这个评价有任何异议。

但在这样“找死”的做法背后,罗帝星也是相当无奈。

那“灭世业火”是在他的仇恨燃烧到顶点时,无意中沟通到了一丝火之本源,相当于是暂借来的一招,现在再想施展,也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是再次拿命去赌,毕竟,对于他这种既没有后台,又没有奇遇的人来说,这就是唯一的资本。

从天而降的焦雷劈得他周身一度四分五裂,整个世界化为一片空茫,从思想到意识彻底的消散,但距离那至高无上的雷之本源,却依然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了……”

另一边,混乱的战场正中,在叶朔的身旁,灵力波动忽然一阵紊乱,大长老就像是瞬移一般从空间中跨出,紧随其后的,还有神色各异的顾问、赫连凤、楚天遥三人。

“朔儿,我承认我们玄天派这一次是彻底的栽了,但我绝不能容许满门尽灭!你们几个,就是最后的希望了。”大长老的脸上死气盘旋,连番的激战,让他早已油尽灯枯,“现在出发去接上玎莎,然后我和剩下的长老会用尽全力,在结界上打破一道缺口,你们就趁机会逃出去!”

“我不走!”浑浑噩噩了许久的叶朔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要留在这里,和大家共存亡!”

亲眼看着恩师在自己面前人头落地,那一刻叶朔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他已经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动力了,什么成为盖世强者,屹立在灵界大陆的顶点,曾经那些幼稚的梦想统统都化作了一场笑话。

现在他只想留在这里尽情杀敌,那些伤害了师父的仇人杀一个是一个,为门派流尽最后一滴血,然后,就这么随着师父一起长眠地下。

大长老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傻气,你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死了又有什么意义?面对问题,只懂得逃避而不去解决,那是懦夫的行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了你自己的命,来日修炼有成,再为我们整个玄天派报这一场灭门大仇!话我只说一遍,如果你可以将你师父的血海深仇置于不顾,执意求死,那我们玄天派就算没养过你这个没出息的弟子!”

也许是因为到了最后的关头,大长老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一股强横威压再次从他垂死的身体中散发开来,依稀间又恢复了几分指点山河的门派最强者气势。

并不是所有的人,在突来的当头棒喝下都会大彻大悟,但叶朔冲脑的热血却是渐渐的冷却了下来。

如果真的被剔除在了山门之外,那他岂不就成了孤魂野鬼?被家庭排斥,被家人否定,这是比死更令现在的他恐惧的事。

况且,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即使是死,也要看自己死的值不值得!凭着一时的冲动,当然杀不了虚无极,而虚无极只要不死,师父的大仇就不能算真正得报!

当叶朔脑中的思绪正在激烈交战时,青鸾殿一侧,再次降下了一道震天惊雷,劈得地面上掀起层层沙浪,直冲房檐,毁灭的气息滚滚而来。并且其中的凶煞,正在隐隐超越“黄泉雷罚”本身的威力,朝着一个更高的层次迈进。

“这股气息……”叶朔猛然转头,这股气息就是烧成了灰他都认识,“罗帝星?那个混蛋竟然还没死?他又想干什么?我……要走的话,我也要先杀了他再走!”

刚迈出的脚步一个踉跄,目光又落到了地面倒伏的了尘道长身上,忍不住再次泪如泉涌:“不……我……我应该先收敛了师父的尸骨再走……我现在就开始……”

正要栽倒的身子被猛然拽起,顾问双手紧紧的按在他的肩头,眼中闪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火焰,每一个字几乎都是用灵魂在呐喊:

“叶朔,你给我清醒一点!如果师父在天有灵,他想看到的难道就是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我的兄弟,难道就是这么容易被人击垮的孬种吗?!”

顾问的眼神仿佛看进了他的心里,在叶朔涣散的意识深处,只剩下了那一双幽黑瞳眸。那其中有着同样的痛苦、仇恨,但相对的,也有着自己所没有的坚强……

就在这阵无言的对视中,叶朔眼中渐渐也涌起了相似的坚定,填充了他眸底的空虚。心中那个巨大的窟窿,若要完全修复,虽然还需假以时日,但至少,那已经不再是一个足以吞噬所有希望的黑洞了。

“我知道了。我跟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

青鸾殿一侧,连绵的雷霆一道接着一道,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冲刷着大地。

“就让他这样被劈死吧……”前院守卫的弟子各自双手合十,苦苦的祈祷着他们所知的一切神明,“拜托,让他被劈死吧……”

正因为有“灭世业火”的先例在前,一个人怎么可能接连创造两次奇迹?但也同样因为他曾经成功的创造过奇迹,谁能保证,相似的奇迹不会再次在他身上发生?一众弟子的心思时而抬起,时而放下,此时此刻,仿佛他们也在同样承受着那落雷的煎熬。

“喂……你有没有觉得,天好像越来越暗了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小弟子战战兢兢的开了口。

天空,在这噩梦般的一日始终就没有放晴过。但它的确是愈发的阴沉如墨了,灰暗的云层中翻滚着道道惨白的电光,轰隆隆的雷鸣声由远而近。

在又一道雷柱贯通天地时,罗帝星忽然猛地抬起头,双眼在这一刹那完全被白光填满,而他的双手也正在电流的引导下,自动的结起了一套漫长的印诀。

“雷咒,九、州、寂、灭!”

天空碎裂了,无以计数的落雷疯狂的倾泻而下,将天与地连接成了一座雷霆牢狱。

比雷神天怒翻了几倍的数量,比黄泉雷罚翻了几倍的威力,这就是将一切的绝望尽集一身的终极大雷咒,“九州寂灭”!

前院的弟子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白光沉沉压下,接着,他们的身子也消融在了这片无边的白光中。

……

在天雷劈向大地之前,天地间便有异动产生了。青鸾殿内,列成阵列的弟子们本在集中精神,注意前方即将出现的敌人的攻击,然而此刻,他们却不得不分心。

握着兵器的手,与兵器之间产生了一种轻微的酥麻感。触感很轻微,但却绝不容忽视。因为这种如同太久不活动,血液流通不畅的酥麻感,已经开始由指尖蔓延上胳膊,再一路向上至肩膀。此刻,指尖上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原本稳稳握着兵器的手,已经开始有些颤抖。

“不好!”前排的弟子意识到了些什么,急忙转身向后说道,“只怕是对方布了什么奇怪的阵法,大家快架起灵光盾!”他话一说完,忽然整个身体便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身上被施了定身咒。

那名弟子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僵硬,肌肉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眼珠疯狂的转动着,似乎浑身上下只有那一处是可以活动的。

“是……师兄……”后排弟子脸色微变,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那近在咫尺的师兄。

仅是指间短暂的一下接触,他那师兄的脸上,忽然就炸出了一道火光,火光的颜色竟是紫黑色。

火光之后,瞬间窜出一串电流,同样是紫黑色,如同一条小小的紫龙,仿佛有生命般游走在阵列之中。“噼噼啪啪!”火光炸开的声音不断响起,凡是被电流缠身的弟子,皆是如同他们的师兄一般,身体僵立在当下,肌肉抽搐,浑身动弹不得,疯狂转动的眼珠示意着他们还活着。

然而,他们活着,这意味着他们正在清晰地承受着电流击穿身体的巨大苦楚。也许这个时候,死亡恰恰会是一种解脱。

但是他们却无法死亡,只能永无休止的承受着这刺痛身体的煎熬。

“东南方向似乎有异象!?”另一侧的领队弟子异常的焦灼,“可恶!焚天派都快要攻进来了!他们还在搞不清楚些什么状况!”

“刘师兄,注意集中精神。你担任的是阵法的阵眼,不要因为别的事情扰乱了心思。”身后的一名弟子说道。

“我知道,可是……”刘师兄的神色依旧烦躁异常,“此处是攻进玄天派内部的必经之路,焚天派那群贼人却迟迟不曾现身,难道我应该庆幸说,前线的弟子们已经拖住了焚天派虚无极他们的脚步?”

刘师兄这番话一说完,气氛霎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虽然前线弟子大多精锐尽出,但那终究只是门派的一名名弟子,并不是什么法力深厚的大长老,又如何能够拖得住虚无极的大军压境?

何况,焚天派这一次也是联合了其他门派,做足了准备,同样是精英尽出。前线的弟子们,纵然抛头颅洒热血,舍身卫道,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了?

因而,焚天派的人越是迟迟不见,情况便越是危急,只怕他们正在鼓捣着什么阴谋。

这边弟子们焦躁不安间,一切七嘴八舌的讨论,忽然都在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而脚下的大地,开始产生了清晰的波动……

“不好,快用灵晶盾!”刘师兄立刻下达了指令。

下一刻,弟子们纷纷架起了灵晶盾,巨大的灵晶盾如同一个透明的防护罩,那是所有阵法中的弟子一同构建的,防御力也要比一人架起的强得多。看着这巨大的防御罩笼罩自身,阵内弟子都安心了不少。但却没有人注意到,在灵晶盾的内部,已经有了电流流过的痕迹。

……

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悄无声息的渗透到了大殿内部。

担任阵眼的刘师兄,忽然直挺挺的倒下去死了。而在他先前站立的地方,爆发开了一团恒星炸裂般的刺眼光芒,翻涌着电纹的能量波横扫全场,维持阵法的弟子同时被震得东倒西歪。

圣天神罩,被破了!

“不好!”阵内的弟子大惊失色,抬头向上望去,天地风云变色。

天空之上,一片混沌。但与乌云压境不同,这种感觉并非是什么东西遮挡住了阳光,而是整个天上,已经没有了太阳。这种感觉就好像多年以前曾经见到过的日全食,但又不全然相似。四周一片昏暗,却是一种不正常的灰。

“轰!”

有什么声音正在由远及近,而且速度极快。每响一次,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轰隆之声越来越响,大地震颤得越来越厉害,已经有些弟子无法站立了。

“地震?是地震吗?!”为什么这种时候会突然有地震?

显然这不是地震。

头顶的天空已被撕裂。

苍穹之下,落下无数惊雷。

头顶的灵晶盾裂开了,是从内部裂开的。内部的电流仿佛与头顶的天雷遥相呼应,电流自下而上,沿着空气一路攀到天空之中,仿佛是汲取了天空之中雷电的能量,细小的电流瞬间膨胀到有如碗口一般粗。

而那些原以为有灵晶盾庇护的弟子们,他们依旧和先前一样的站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纵然头顶已落下惊天巨雷,他们也依旧好好的站着,似乎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死人是无法移动的。就在细小的电流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全身就已被电流所环绕,巨大的电压,让他们的生命在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

在这一场天雷浩劫之后,凡是雷电所波及的范围之内,满目疮痍,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焦味,十分的呛鼻。地面上,皆是倒下的玄天派弟子,他们的尸体完好无损,地面也很干净,没有一点血迹。

然而,那倒下的每一名弟子皆是面目可怖,他们的表情夸张地扭曲着,大多双目圆睁,眼球几乎都要瞪得掉出来,眼球之上布满了血丝。

他们的嘴也是张得极大,大到几乎超越了人类肌肉可以伸张出的曲线。脸上的肌肉同样急剧扭曲,就像是整张脸都要融化了一般,每一块肌肉都不在它应该待的位置。光是看一眼,几乎就能够感受到那些弟子死前,曾忍受过多大的痛苦。

地面上还有一些弟子,身体就像痉挛一样不断的抽动着。四肢扭曲,头与身体的转动范围几乎达到了180度,这同样也是人类无法达到的身体极限。

是的,他们也已经死了。但是在刚才的那一下攻击后,强大的电流依旧在他们的体内流窜着,所以他们如今身体的抽动,并非是因为活着,而是因为电流的游走,使他们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他们的身体,如今只是一块导电的死肉罢了。

在被这一场终极大雷咒攻击过后的整块地面,都将会导电。而地面上的电流,甚至百年都不会消失,这里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电场。倘若有在天空中飞翔的秃鹰,看到了这满地的“食物”,当它想要食用这些“食物”时,也会被其上所带的电流击倒,成为这块电场的一部分。

而在这电场之上的尸体,统统都不会腐烂,这场景会就这样完好无损的保持几百年。几百年后,依旧可以看到他们死亡时的样子,仿佛时间并不存在,又仿佛有人想要将这一刻,永远的钉在玄天派的历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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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情与血

百草堂,悬壶济世,医天下。 这里是玄天派,乃至整个定天山脉最远离纷争的地方。

在这座如同天堂般的花园里,住着一群漂亮可爱的小姐姐们。她们主修治愈之术,心里有着不大的梦想,就是要将遇到的每一个病人统统都治好,看着他们健康康复,这就是她们最大的心愿。

但是灭门之灾的惨烈,并不会因为这些可爱的少女而停下。她们注定将会成为虚无极一手覆灭玄天派的历史上,根本不足挂齿的一笔;她们只是历史车轮滚滚前进下的尘埃;她们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经被决定好了……

门派内的厮杀喊声震天响,玄天派的弟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已经死了,另一种是马上就要死了。

百草堂的姑娘们一边哭泣着,一边施放着治愈之术,但是她们心里都很清楚,来不及,这根本来不及。纵然是所有百草堂的弟子一起努力,她们的救治速度,依旧抵不上其他弟子们受伤的速度。甚至有很多人根本连急救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在重伤中死去了。

前方不断的传来噩耗,先是山门大阵被破了,又是贼人已攻入大殿,再接着,大殿也已失守……

百草堂里一片混乱,或者说,整个玄天派都一片混乱。

厮杀呐喊声越来越近,杀戮已经来到了百草堂前。

“小七!快离开这里!”俞若珩牵起身旁一个少女的手。一片慌乱中,那名叫小七的少女正不知所措,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快点走,这里不能再待了!”还没等小七反应过来,俞若珩几乎是在将她拖着走。

“师姐……师姐……”小七紧张的跟在俞若珩身后,紧紧拽着她的手,手掌心里出了一层冷汗,“这一次我们是不是跑不了了?”

俞若珩回头望了一眼小七,“无论怎样,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两人与其他百草堂的弟子一起朝后山跑去。其实她们心里也知道,即使跑去了后山,也只能躲避一时。攻破了百草堂,焚天联盟必然会继续向内部进发,直到整个玄天派不再剩一个活人。

后山易守难攻,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丝的生机。百草堂的姑娘们只能够这样在心中安慰祈祷着。

后山是百草堂平日里种植草药的地方,但现在一片混乱。脚下无论多名贵的草药,都被踩得东倒西歪。

后山上有一些被杂草遮蔽的山洞,功力低微的弟子与部分伤患被藏在了里面。而其他人则爬向前方更高一点的山岩,希望能够在那里形成一道防线,暂时抵御住攻击。

她们当然不期望能够直接打败焚天联盟,仅仅只是希望能够撑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至于援军到底会不会有,这个问题根本无法深思,也没有人愿意,或者说忍心,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前方的弟子拼命的往后撤退,“焚天派,不……不是焚天派,是破月……是破月……血……血罗刹来了!”

听到那三个字,百草堂的弟子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倘若是其他普通弟子,她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还有着战斗的机会。但是,现在来的那个人却是罗帝星……

百草堂的弟子本就是医师,根本不擅长战斗,此刻身边又跟随着一群伤患,难道这一次真的连一点生机都没有了吗?

“不要正面迎击!不要正面迎击!”人心惶惶间有人这样喊道,“大家都快躲起来!”

确实,也许这样的方法是最好的了。逃避虽然可耻,但现在不是讲骨气的时候,这个时候讲骨气,那么下场只有一种——百草堂所有弟子,以及伤患在一瞬间就会被全灭。

冲上百草堂的,就只有罗帝星一个人。如果所有人都藏起来,罗帝星想要找,那也得一个个找,别的不说,光是时间上就能拖延许久。这也是眼下所有最坏的结果中,唯一能让人感到些许可接受的了。

树上也罢,林间也好,包括山石缝里都瞬间躲满了人。大家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沙沙沙——”那并不是脚步声,而是人在快速移动中,带起空气流动的呼啸声。

那个人,血罗刹要来了。

“呵,一群鼠辈,你们以为自己能躲得了多久?”一声冷笑在丛林间响起,环绕着整个后山,响彻在众人耳畔久久不散。显然这是加注了灵力的一道传音,为的就是让躲藏在后山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山中一片沉寂,连鸟叫虫鸣都不曾响起过一声,宛若没有生命的气息。

躲起来的弟子们,胆小的女孩儿们偷偷地抹着眼泪,更多人只能闭着眼睛,祷告上天怜悯她们。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装死,那我就让你们死得透彻一点。”罗帝星的声音再次在后山上环绕,“没有想到堂堂玄天派居然有这么多贪生怕死之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还不快点跑出来受死。”

他说完,长戟挥动着,“啪嗒——”一声响起,一棵百年巨树被拦腰截断,巨大的树干缓缓的倒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然而,被拦腰截断的并不仅仅只是这棵百年巨树。三名藏于树后的弟子同样被拦腰截断,腰部以下的身体跪在地上,腰部以上的身体,就像那倒下的树干一样,歪倒在地上,鲜血洒了一地。

有弟子受不了这样惨烈的一幕,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但很快意识到糟糕,瞬间把嘴捂上。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罗帝星顺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挥出一道金色弧芒,下一刻,藏在暗中的弟子瞬间被炸开,化成一道道血雾。

山间的一个小山洞里,再一次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估计是有人在紧张中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听见了这一声响,罗帝星当即转过身,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山洞走去。

山洞中,俞若珩紧张的握着手,指甲都深深的嵌进了肉中。她可以听到死神正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没有什么比等待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了。然而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死是必然的。

俞若珩几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唰——”山洞边上的石缝中一声轻响,是有人站了出来。

俞若珩吃惊地睁开了眼睛,那个站在山洞口的少女,是她在百草堂的一名小师妹小七。

小七站了出来。

她站了出来,怔怔地站在原地,而她的面前,站着一个染血的修罗。

血罗刹,许多人这样称呼他。那个人也不曾辜负这个名称,他就像一个嗜血的修罗,在厮杀之中感到无比的快意。

小七感到害怕,面对死亡的害怕。会感到害怕是人之常情,小七感到双腿发软,但是她告诉自己,必须得站着,不能倒下,因为她的身后,还有着她想保护的人。

小小的灵力光球打在血罗刹的身上,就像是溅起了几滴水花,根本不值一提。前方那个染血的修罗,根本连抵挡的动作都没有,他的脸上挂着蔑视与冷笑,还有一种对于弱者的鄙夷。

据说人死之前是会有走马灯的,小七看着前方,血罗刹拿着武器,离着她越来越近,但眼前血罗刹的脸却越来越模糊,时间仿佛流淌得极慢,过往的一切,竟是开始在小七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小七是一个孤儿,在十岁以前,她是没有名字的。她生活在一条小巷中,捡着别人穿过的衣服穿,吃着别人剩下的饭菜填饱肚子。她就这样一点点长大,曾经她以为,也许她的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秀美端庄的女人,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丝毫没有嫌弃她脏的意思,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悬壶济世,成为一名医者。那是玄天派的御尘道长,也是后来她的师父。

她被带去玄天派的那一天,刚好是连续下了十几天的雨后,太阳出来的第一天。小七望着天空中的太阳,阳光灿烂无比。她觉得那是天下最美丽的风景。

对呀,那天的太阳可灿烂了……就像现在一样……小七的视线穿过了血罗刹,望向天空。血罗刹的长戟直接贯穿了小七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随后长戟很快的又被拔除,似乎血罗刹并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半点时间。他还要接着去进行下一段杀戮。

无比的疼痛将小七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我还不能……倒下……”染血的双手颤颤巍巍地覆盖在伤口上。那伤口是一个巨大的血洞……

淡金色的光芒缭绕在指尖,小七忍着钻心的痛楚,勉强为自己治疗。“我还不能倒下,我还不能……”

在治愈术的作用下,她身上的洞口正在逐渐的缩小,但即便如此,鲜血还在不断的涌出。但她已经几乎透支了她全部的精力,每施展一分治愈术,身上便是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她已经很难再支撑住了。

“轰隆!”一声巨响,从小七的耳畔边传来。山洞顶上的巨大石块裂了开来,重重地砸在地上,地上小七的身体,也被弹飞了一段距离。

小七失血过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模糊的双眼却清晰的看见,她的师姐,俞若珩,正被一块巨石压在了下方,那是被罗帝星随手一弹,便从山洞上落下来的石块。罗帝星也不曾在意过巨石下的人究竟死透了没有,也许对他而言,他有足够的信心,相信没有人能够从他手下活得了。

“师姐……”小七努力挣扎着想要爬过去,但此时的她,甚至连撑起自己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几根手指在地上移动了几下,就已经耗尽了她所剩的全部力气。

“若珩师姐……”小七无力地叫着。

她想起了她第一次看到她的师姐的情景。在百草堂,小七初来乍到,没有什么朋友。眼前都是一些漂亮美丽的小姐姐们,小七觉得自己太土了,简直没有资格和她们说话,只好一个人默默的缩在角落里。

俞若珩是第一个和她讲话的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微笑至今都深深的刻在小七的脑海里。

小七这个名字是俞若珩给她的。那天被问起名字时,小七的脸都涨红了,她的双手不断的搓弄着衣角,害羞又窘迫。

“我没有名字……”她轻声说道。她很担心,自己会被嫌弃。

“今天是初七,那我就叫你小七好了。”俞若珩笑着说道。

小七的脸上顿时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好!我就叫小七!”

后来,四师伯给了小七一个更好的名字。但在小七心里,简单的“小七”两个字才是她的名字。

小七在百草堂很少下山,同龄的姑娘们正是处在闲不住的年纪,除去练习治愈之术,她们还学习着琴棋书画,时常下山游玩,也结交着百草堂外的其他弟子,只有小七每日刻苦的钻研治愈之术,连四师伯有时都劝她,犯不着这么拼命的。

但是小七心里知道,她这么努力刻苦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与她的师姐站在一起。她的师姐就是她心里的光。

她会因为师姐的高兴而高兴,她会因为师姐的苦恼而苦恼。除了某一次,俞若珩因为顾问的毒而苦恼的时候,小七略微的感到心里不高兴了。

也许俞若珩自己并不知道吧,在她的身边,有个内向害羞,一直不声不响的小丫头陪伴着她。会在这最危险的一刻,站在她的前面。

即使生命走到了最后一刻,小七也选择将那一丝活着的希望留给她的师姐。

淡金色的光芒再一次闪动起来,依旧是从小七的指尖流淌而出,只是这一次,它流向的方向却不是自己的伤口,而是身边的俞若珩。

小七并不清楚俞若珩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她只知道她要救自己的师姐,哪怕机会渺茫,哪怕是在透支自己最后的生命,她也无怨无悔。

淡金色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了,小七的意识逐渐朦胧,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有人正在朝她走来。

阳光很好,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是一名身穿素衣的优雅女子,有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她拾起花瓣朝前递过去,“小七,给你。”

“师姐……你来了……太好了……”

小七闭上眼睛时是含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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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 不尽之言

沉沉的阴霾,交织成一片暗无天日的浓雾,徘徊在这片被诸神遗弃的地狱中。

雾气内时闻道道血线穿梭,无声的留下了一地残骸。

黑市的杀手仍然在工作着,他们懂得用最省力的方式,最快速的收取敌人的性命。开战至今,他们就像是潜伏在人群中的一把把暗刀,在给玄天派带来巨大创伤的同时,队伍中没有留下丝毫折损。甚至就连一点轻伤,都不曾在他们身上出现过。

一片尸山堆砌的洼地中,在无助哭泣的少女身旁,空间波动,大长老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跨了出来。

“玎莎师妹,别哭了,赶紧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大师伯的仇,将来我们一定会替他报!”顾问蹲下身,小心的拍了拍齐玎莎的后背。现在他也是这群突遭灭门之痛的少年间,唯一还算清醒的人了。

齐玎莎缓缓的转过头,怯生生的眼神,是在这一向风风火火的少女脸上从未见过的。那样的哀伤和无助,似乎是在畏惧着整个世界。顾问的声音,花了很久才完全进入到她脑中,在空茫的意识海洋间跳动许久,终于从那团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悲伤里抽离了出来。

“离开这里?不……我哪都不去……我要留在这里守着我爹……”一边说着,齐玎莎半身低俯,犹如一只栽倒的苍白蝴蝶,紧紧抱住了无尘道长早已经冰冷的身体,声音缥缈得像在做梦:“我爹他睡着了啊……我不能让任何人吵到他休息,我要守着他,守到他醒过来的时候。我要让爹一张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玎莎师妹,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大师伯他已经死了啊,你就算在这里守上一辈子,也等不到他醒过来了!”顾问皱了皱眉。他倒宁愿齐玎莎像赫连凤一样大哭大闹,至少那样她还是活在现实中。越是像现在这样,看似冷静的说着一句句胡话,反而极有可能让她沉湎在自我欺骗中,真正的神智失常!

听到那个“死”字,齐玎莎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接着,她就像被人当胸捅了一刀,尖叫着跳起身,拳头如雨点般落上了顾问的胸口。

“你胡说!我爹他才没有死!爹他只是睡着了啊……顾问,我不准你诅咒我爹!”

齐玎莎的实力并不强,但如今她每一拳落下,竟然都是让顾问感到一阵气血激荡。那是一个人用全部的生命宣泄出的仇恨和悲伤,就算不足以撼天动地,却也代表了一种小人物最卑微的抗争,此情此景,顾问一时竟不忍将她推开。

楚天遥默观半晌,忽然提掌狠狠的在齐玎莎颈后击落,在她失去意识,脱力的朝前栽倒后,顺手将她的身子捞入了怀里。面对顾问的怒视,只是冷冷的回敬一瞥,意说“不这样做,你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大长老从最初便是一言不发,此时静静的打量着楚天遥,忽然出言赞道:“好,当机立断!”停了停忽又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那天遥,你这些师弟师妹们,就都托付给你了。但愿,我和你师父,没有信错你啊……”说到最后一句时,枯寂的双眼中忽然再度放射出了鹰一般的锐利。

楚天遥目无波澜,只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论说什么都无法彻底把自己撇清,那还不如就用行动来代替语言。果然大长老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就没有再表现出任何异样了。

临行之前,在众人头顶突兀的炸响了几个焦雷,那是青鸾殿一侧,连天的雷海已经翻涌成了一片炼狱汪洋,一切有形之物都被淹没在了其中,被吞噬、被肢解,震耳的隆隆声摇颤着大地,世界覆灭在了这一场不断扩大的亮白中。

良久,地平线上闪烁起了一线微光,仿佛亘古的混沌初开。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晰,极目远眺,青鸾殿高耸的屋檐已经看不到了,剩下的只有尽头处一片暗沉的天空,就像一幅古老的水墨布景,以及随风四散的缕缕灰烟。

在那样浩大的雷劫过后,玄天派又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的生命被葬送在了这一场罪恶中?即使在场的几人在连番的死亡中已经逐渐麻木,目睹过这段活生生的惨剧后,仍是禁不住手脚冰凉。

“大长老,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叶朔痛心疾首的喊了出来,“如果当初我可以听师父的话,早点杀了虚无极和罗帝星他们,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那些被他们杀害的师兄弟们,简直就等于是被我亲手杀死的!还有师父……我对不起师父……”一想到在他面前死不瞑目的师父,叶朔的身子顿时剧烈的颤抖起来,几欲栽倒。

大长老无言长叹,却并没有伸手搀扶。目光越过了他的头顶,一路飘到九重天外,这一望,似乎穿透了数百年的岁月,定格在一个未知的远方。

“唉,不怪你……怪不得你。如果当初真的杀了墨凉城,墨家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到那个时候,我们玄天派只会覆灭得更快。你的决定没有错,落到这一步,或许也只能说,是‘劫数如此’吧!”

叶朔咬了咬嘴唇,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知道大长老这样说,仅仅是为了不让他自责,但叶朔心里清楚,一众同门的死,自己绝对是有责任的!这笔良心债,他得背一辈子。

“灭门的仇恨,你们当须铭记,但有时候,也要学会适当的遗忘。”大长老又开口了,“离开这里之后,就走得越远越好,在没有绝对的把握除掉虚无极之前,都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我不希望你们意气用事,最后枉送了性命。另外……”

慈和的目光分别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这片天地很广阔,外面的世界终究是你们的。你们还年轻,不需要把自己的一生都禁锢在仇恨之中,如果将来实在报不了仇,那就选择看开吧。为自己的仇人浪费有限的时间,这可是非常愚蠢的。

我但愿你们可以在各个领域有所建树,率性、洒脱的活下去,这也正是你们师父,对你们这些长不大的孩子最深的祝福。在未来的日子里,只要你们还活着,玄天派的意志就不会磨灭!这,大概也是另一种传承吧。”

诀别般的一番话,听得叶朔的双眼再次酸涩起来。最终,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大长老咕咚咕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这正是将他对大长老的尊敬,对师父的愧疚,以及对这整片山门的感恩和不舍,一切他所能说的,不会说的,不及说的,千言万语都交融在了这三个响头中。

道不尽之言,止于悲风。

楚天遥始终是神情漠然,直到叶朔下跪磕头,而大长老也垂首受拜时,他终于是皱着眉开口了:“叶师弟,别再婆婆妈妈了,再拖延下去,你是想让大家都走不成么?”

——“他说得没错!”

一袭长袍轻飘,虚无极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众人身后。

“已经吃了那么多次亏,竟然还是学不乖,你们的愚蠢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每一步迈出,周身缭绕的灵力波动便会再深重一层。到得最终,敛气级强者的威压毫无保留的四散而开,震得大长老根根须发无风自飘。

“你们以为,我会那么容易就让你们逃走?”

……

在各自摆出战斗姿势的叶朔等人身前,大长老缓缓的走了出来,一摆手令他们退后。

一团雄浑的灵力从他体内爆发,光芒万丈,一寸寸淹没了他的身形。一时间,他就像废墟中升起的太阳,普照着饱经鲜血洗礼的战场,光辉闪耀之处,一并扫除了天空中积压多时的阴云。

“大长老……不要啊,大长老!”叶朔绝望的连连摇头。在经受过这一整日的战火摧残,看到过那么多的惨烈牺牲后,他当然知道大长老是打算自燃元神,全力一搏,为他们争取最后的逃生希望。但是自己何德何能,他凭什么让这么多人为自己付出生命?

大长老没有答话,他的灵力烧灼到了极致,在众人的眼睛都开始被金光刺得睁不开时,在叶朔等人的脑中,忽然同时响起了一道传音:“敌人是敛气级,我现在身上又有伤,就算自燃元神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暂时拖住他一下。待会听我吩咐,在我困住他的时候,你们就立刻从上面逃出去!不要迟疑,不要回头,能否抓住这唯一的生机,就看你们自己了……”

叶朔感到喉头发堵。他很想阻止,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的阻止毫无意义。阻止得了大长老自燃元神,终究阻止不了虚无极灭亡玄天派。无力感,从来没有像这样深重的侵袭过他的内心。

大长老,师父,大师伯,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长老们,他们总是习惯性的走在自己前面,张开双翼,为他们这些稚嫩的弟子遮风挡雨,让他们以为,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安乐桃源。却不知,离开了长辈们的庇护,陡然被丢到险恶洪流中的这些雏鹰们,真的有能力独自活下去么?

大长老周身的金光,在这一瞬间凝成了道道实质化的金线,朝着同一个方向骤射而出。虚无极眼瞳一缩,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扑面的灵压已经束缚了他的行动,全身被这些灵力光束捆得结结实实,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在最初的惊愕后,他体内的灵力也开始疯狂燃烧,与这些缠身的金线展开了极速的对耗。

“就是现在,走!”大长老猛地一声清喝,回过身提起叶朔等人,用尽全力朝着上方的一线缺口抛了出去。

那是其他长老用仅剩的灵力打破的缺口,不少人在完成这一击之后,灵力耗尽,当场身死。但为了门派最后的希望之光,每一位长老在付出生命之时,都是毫无怨言。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人的无私奉献,照亮了残存战士们的前路。

这条用无数鲜活的人命铺设出的鲜血逃生路,毕竟是在最后的一刻构建完成了!

“大长老——”凄厉的呼喊声一路远去。在叶朔等人的身形渐渐飞出结界时,透过脚下的缺口,他们还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无数道金线纷纷爆裂,而虚无极全力的一击,就这样尽数倾泻在了大长老的身上……

……

这场已经毫无悬念的战斗,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了。

一手将大长老的尸体甩落于地,虚无极抬起双目,注视着天空中的结界哗啦哗啦的碎裂,属于外界的光线,开始徐徐的洒入了进来。

那是他自己撤除了灵力封锁。玄天派已经全灭了,已经不需要再防备谁逃出去了。而剩下的,就是解决掉仅剩的那几只小崽子……

“去追!不要留下一个活口!”感应到身后开始聚拢的联军人马,虚无极手一挥,下达了最后的清扫指令。

结界的撤销,同样是一个停战信号,很快,散落在各处厮杀的弟子都先后赶了过来,聚集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目中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之色。

灭门之战,他们早就知道会很惨烈,却也没有想到,真实的残酷更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事前料想。

玄天派的弟子都很顽强,即使已经被割裂了喉咙,他们也会用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长剑捅进敌人的胸膛。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会同样带走三两个敌人。因此这一战过后,焚天派弟子的损失,竟然并未比玄天派好过多少。

除了正面战场的凶险外,罗帝星那两道敌我不分的“灭世业火”、“九州寂灭”,更是让大量的盟军弟子也同时化为了灰烬。即使是精英弟子,在这场大战中也没有足够的生存保障。现在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只能感叹一句,自己实在是运气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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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反噬

一道灵力波动由远及近,以风驰电掣之势呼啸而来,几个起落间已经冲到了队列前方。

幸存的焚天弟子一见了他,都不约而同的退开数步,眼中皆是余悸未消。

“叶朔!你想逃到哪里去!”罗帝星刚刚落稳脚步,感应到空气中残留的灵能轨迹,身形便是再度浓缩成了一道血光,正要朝着天际一跃而起,半空中忽然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景物在眼前迅速交错,遥远的蓝天和苍翠的灌木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放大的荒土地。要不是虚无极捞得快,他几乎连鼻尖都已经贴到了地面上。

地煞丹的时效……终于还是过去了!而现在正是反噬开始的时候!

“这一战我们已经很成功了,先拿灵器要紧!”虚无极的声音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但每一次音波的震颤,却都如同一个万吨铁锤在他脑中敲响,让他觉得自己的头随时都会裂开。

“灵器与我无关!我要去杀了叶朔!!”罗帝星全身摇摇晃晃,他可以感觉到很多人正在搀扶着自己,他们都在自己的耳边说着什么,吵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同时喧闹,但这些嘈杂的声浪他一句都听不清。

身体也已经不听他的使唤,明明想的是朝上跃起,双腿却脱力的一个劲儿朝下坠,胸口就像塞了一个风箱,每一次呼吸都会引起剧烈的呼呼作响。眼前一片黑暗,零星参杂着几点金芒乱舞,当他用尽全力嘶喊出声后,一口鲜血终于抑制不住的喷了出来。

这个先例一开,此前所有梗在喉头的窒闷感,顿时都化为了喷涌的液体。血水越咳越多,视觉倒是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包括身之所在,包括围观众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声。脑边有冷风在吹,灌入耳中,如同一片片细密的钢针。

在他身旁,常夜白尖酸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哟,师清一你听听,这可是他自己说的,灵器与他无关啊?本来也是,人家都是为了替朋友报仇,是为了义气,这是多高尚的理由啊,咱们何苦再拿那么实际的利益来侮辱他呢?像灵器啊,也就只有我们这些俗人才惦记着。你说是不是啊,罗帝星师侄?”一边说着,作势伸手去推他。

师清一“啪”的将她的手打落,神色不善:“他都这样了,你就不能积点口德么?”

常夜白又嘀咕了几句,似乎是在说“自找的”。但在其余一众长老略带反感的注视下,终于还是闭上了嘴,主动的偃旗息鼓。

作为叛军,她待在焚天联盟中本身就是相当尴尬,其他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念叨他们潜夜派。在此之前,她只能寄希望于周建可以在这次的战争中立下大功,为焚天派做出贡献,有了战绩在手,一切好说,这也算是第一份“投名状”。

然而最后周建的风头却被罗帝星抢了个精光,同时在他这番席卷全场的疯狂下,所有人一定会将大战的胜利归功于他的悍不畏死,而不是潜夜派的倒戈相助,这让常夜白如何不恼?

人群外的墨凉城接触到常夜白扫来的视线,目光闪烁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当然知道罗帝星都是为了自己才这么拼,但他本来就不擅长关心,更不擅长道谢。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清静寡淡的人际关系,不亏欠别人,也不让别人亏欠自己。不需要交什么朋友,他的人生就应该是努力修炼,尽快的追赶上哥哥的脚步,仅仅是这样就够了。

受伤之前,老实说,他没有把定天山脉的任何人放在眼里。自己出身名门,自己实力强大,和这些边境小国的修灵者有什么可混的?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受伤之后,他的世界就变了。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在由内到外的双重打击中,也许他会从此一蹶不振。

但是,只有一个人没有。而且,他一直都在努力,想把自己从自暴自弃的泥潭中拉出来。为了自己,甚至不惜去跟整个世界为敌。

明明是非亲非故的人啊,既不了解自己的过去,又不曾崇拜自己的力量,更没有向自己要求过任何回报,他似乎就仅仅是希望自己好。

而且,不仅是口头上说说,这段日子,他为自己实在是做了太多,多到他偿还不起。这样的恩情,反而让墨凉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只能站在一旁,状若事不关己的沉默着。

“行了,都少说两句。大家是自己人,不要在这里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虚无极在照看罗帝星之余,抬起头扫了两位掌门一眼,声音中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表面上各打五十大板,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常夜白的冷嘲热讽确实是非常不满。

阮石也帮忙扶着罗帝星,时不时在他背上轻拍,好不容易等他将污血咳尽,缓缓直起身时,虚无极几乎是全程搀扶。这一幕看得焚天派弟子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除了墨凉城,一向威严冷酷的掌门竟然也会对其他人表现出这样的关切之色。

“怎么样,还撑得住么?”

罗帝星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地煞丹的反噬才刚刚开始,这种丹药他在服用之前就知道,带来的伤害绝对不会只是吐几口血那么简单的,现在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死。但看到身旁众人的目光,他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虚无极看上去也松了口气,停了停又道:“叶朔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但相比之下,灵器之事更为刻不容缓,迟了恐怕夜长梦多。你,能否理解一下?”这样的语气,竟然是好声好气的在向他解释。

罗帝星一时也有些发怔,但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要杀叶朔,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做什么?只能再一次点头。

虚无极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展开一张地图,略作查看后,很快的确定了路径。出发之前,再次对罗帝星关照了一番,劝他若是身体撑不住,可以就留在这里等候,不必勉强。但在罗帝星执意坚持下也就作罢,只叮嘱他尽量走得慢些。

常夜白和阮威等人早已等得不耐,就连师清一在灵器的诱惑前,都暂时放下了罗帝星的伤势。一行人的脚步一个赛一个的飞快。

阮石扶着罗帝星走了几步,就直接拖过他一条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几乎是一路撑着他走。这样一来两人的速度总算稍稍提高,虽说仍是落后了先头队伍一大截。

至于留下的四派弟子,自然不会因为罗帝星此时的虚弱,再对他产生任何轻视。

既然知道他骨子里有这种凶性,这一次只要死不了,以后的危险程度必然与日俱增,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

后山。

松山翠竹,取道繁复,依着地图的指示,虚无极等人仍是接连兜了几个大圈子,才站在了一处被杂草遮蔽的山洞前。

罗帝星此时早已是精疲力尽,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洞口旁一块光秃秃的大石头上。阮石搀扶着他,也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坐下。

他很清楚,自己就算是早一步进洞,灵器也不会第一个属于自己,那还不如暂忍一时,换得两边卖好。患难见真情,他们一定都会很感激自己的。

能从碎星派一名普通弟子,一路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洛家的扶持外,阮石每走一步,同样也是算计得非常精细。

当下,除了阮威一脸焦急,其他几人则是都在微微颔首,将他看作了现成的冤大头。

老实说,以罗帝星现在的情况,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确实不妥,但灵器当前,有谁会自甘落后一步?现在阮石主动站出来,对虚无极来说真是帮了大忙,匆匆留下一句:“好,你先照顾他。”接着压根没给他留拒绝的机会,带领众人朝着洞内大步行入。

邢树珉在一脚跨进山洞时,侧过头看了罗帝星一眼,拳头不易察觉的紧握了一下。

如果身受重伤就可以得到师父的关心,他刚才在战场上就不那么谨慎了!至于灵器,他同样也不在乎,但他怎么就没想到像阮石这样投机取巧呢?

以前师父重视凉城师弟也就罢了,但是,他们只是两个外人啊!他们凭什么……

另一边,墨凉城的脚步同样略微一顿,似乎是在留下和离开之间挣扎过片刻,最后却还是逃避般的匆匆钻进了山洞。

当洞外再次枯寂在了静默中时,罗帝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

曾经在战场上有多疯狂,现在他就有多脆弱,每一寸皮肤都在开裂,鲜血从纵横的裂纹中源源外涌,很快就将他彻底浸成了一个血人。

脸上同样扯开了道道裂痕,血水顺着额角流淌,钻进了眼眶,又继续向下方长流,和另一路的血迹混杂在了一起。那副景象他看不到,但光凭这种满脸都疼的感觉,再注视着已经裂得不成人形的双手,他也知道现在如出一辙的脸会有多可怕。

反噬,不仅仅是地煞丹的,还有之前的煞气灌体,再加上自行招来的雷劈,随便哪一种都足够让他死透了。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种症状的反噬,也许是所有的刺激都加在一起来了个集中爆发。毕竟,是他先糟蹋自己的身体的,而现在,也是时候得到报应了……

在意识越来越涣散的时候,他隐约可以听到冤魂的号哭。这里正是他一手造就的坟场,这里徘徊着多少不散的怨灵,他们都在怨恨着自己,他们,都想要自己死……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远方的青山被落日染得橙红,夕阳漫过大地,流连在一张张安静的睡颜上,仿佛是在为他们洗刷此世的尘埃,再将这一批重获洁净的灵魂,一路送往新生的彼岸。

夕阳同样洒在了罗帝星脸上,但他所感受到的,却依然只有鲜血刺骨的冷意……

整整一天啊,他们竟然已经在这里屠杀了整整一天。

真的杀过太多人了,他这辈子杀过的人加起来,都还没有今天这一天杀的多。

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入一口如刀割般的空气,然后在肺腑中转变成一股冰冷的血腥味化散开来。

真的要死了么?是我造下的罪孽,都让我一个人承担,不要牵连到我身边的人……

阮石看到他这全身开裂的惨状,着实吃了一惊,不及细想,就抬起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周身红光缭绕,妖灵能量提升到了极致,将所有尚能调动的灵力都集中起来输送给他。

罗帝星头脑昏昏沉沉,若在以前,他不会接受这种外力加身。但以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是一个凡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也因此他内心的防线几乎是刚刚筑起就立时溃退,任由扩散的灵力蔓延到他的周身。

身下的那块大石头就像被烧熟了一般,整个人就像坐在了火炉上,熊熊火浪翻腾盘卷,世界在眼前忽明忽灭,所有的血肉和筋骨似乎都在这阵高温下重新煅烧。不过热归热,比起先前那种整个胸腔被掏空的冰冷,现在至少还是有了更多生命的暖意。

阮石一面加紧输送灵力,同时也在仔细的观察他。这一次的反噬之强,恐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在他发现的时候,罗帝星周身的一道道裂痕就已经扩大到了寸许来宽,如果再耽搁一会,他就算未因爆体而亡,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灵力持续燃烧,渐渐的每一道裂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收缩到只剩一条血线时,进展忽然再次缓慢起来。阮石皱了皱眉,不得不再次加重了灵力,直到每一条血线也在他的注视下彻底的消泯淡去,才狠狠的舒了口长气。

裂痕虽然已经愈合,但之前残留的鲜血还在他的脸上流淌,这也令得罗帝星的面容依然凄厉可怖。

这张曾经令万千少女疯狂过的脸,现在却是森然有如厉鬼。

“要我说,墨凉城也真是的。”阮石张望着洞窟,故意抱怨道,“你都是为了他才弄成这样,但他现在就只想着灵器,也不管你了。”说着更加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希望能找出几分不满之色。

罗帝星听了这几句话,确实是短暂的陷入了沉思,但很快,他竟是豁然开朗的站了起来:“对啊!灵器!说不定就会有用,我怎么忘了……”不顾自己重伤初愈,起身后稍一踉跄,就跌跌撞撞的钻入了山洞。阮石无可奈何,也只能匆匆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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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扫荡(上)

幽暗的洞穴深处,条条金色纹路朝四面延伸,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玄奥的气息,拱托出一座铺满了整间地面的巨大阵法。

此时那阵法依然在运作,淡淡的光芒若隐若现,其中透发出的强大灵压却是不容忽视。每一道光束都在半空中紧密相连,结成了一片直径贯通全室的椭圆形光罩。

曾经的创立者已经不在了,而它却依然存在着,因为它所要守护的东西还留在这里。

望着供台上那一座巴掌大小的古器,每个人的眼里都渐渐冒出了亮光。那是被贪欲所点亮的渴求,与这满室的亮色交融在了一起,倒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这里竟然还留着阵法,玄天派那些人的花样倒还不少。”还是师清一较为冷静,在灵器的诱惑前,也没有忽视脚下的阵法,“虚无极掌门,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想个办法,把这东西处理掉?否则贸然动手,可别再招来什么攻击啊?”

虚无极沉思了一下,就果断的走上前:“不会,这阵法只是用来压制这里的灵气波动,应该并没有攻击性。”说话间两手各自凝聚起一道灵力光束,朝着两侧分别一指。顿时那两道光束二分为四,四分为八,扩展出了大量相同的光束,同时贯入了阵法的各处中枢。

在接触点爆发出一连串的碎小电花后,整座大阵的光芒闪动几下,就渐渐的暗淡了下来。虽然阵纹依旧,但现在它们看上去只像是一道道已死的纹路,再也没有此前灵气流通时的圆融感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一道绝强的灵气波动忽然冲天而起,几乎将洞顶掀翻。在横扫的气息掠过周身时,洞内每个人都感到体内的灵力震动了一下,竟是在短短片刻就有了增长的迹象。

而在众人的感应中,这股挣脱了阻碍的气息已是径直冲上云端,朝着四面八方源源不绝的散发着最精纯的能量。天地间的灵气在这一刻浓郁了数倍,已经有不少邻近城镇的修灵者察觉到变故,正在用惊奇而略带贪婪的目光朝这个方向打量着。

虚无极的面色也变了变,忙不迭的抬手结印,一连串的复杂印法加固下,总算是暂时将这一股滔天的灵气镇压了下来。

显然,如果不加遮掩,气息完全爆发的灵器就是一场大祸,它可以吸引来太多大势力的关注,而这其中,有很多甚至是比洛家还要强大的。

玄天派,可以说就是灭亡在了灵器之下。而同样受贪欲的驱使,下一个被其他宗派所覆灭的,必然就是焚天派。因此在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守住宝物前,就算是虚无极,都不敢让灵器正式暴露在大庭广众下。

“好了城儿,你先过去盘膝坐下,尝试感应灵源。如果能够成功淬体,也许将会有助于修复你受损的灵脉。”舒了口气,虚无极又转过头向墨凉城道。

其余众人虽然都是急不可耐,但他们也知道,最先享用灵器的肯定是焚天派的人,是虚无极还是墨凉城,倒也没有什么分别。在此的都是些老奸巨猾之辈,想通了这一节,很快都把贪婪之色收了起来,转而挤出一脸笑容,祝福“凉城师侄早日康复”。

墨凉城沉默了一下,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谦让几句,但灵器的大名他早就听过,都说是这天地间最伟大的奇迹,说不定真的可以让自己有机会重新修炼。这种废人的日子,他实在是多一天都不想再过下去了。因此也无心过多推辞,直接就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作为大家族的少爷,自小对各类珍奇异宝如数家珍,此时墨凉城根本不需要虚无极再多教导,闭上眼睛,灵魂力量就轻车熟路的朝着灵器中渗透了过去。

大约才过了一柱香时分,灵器中就渐渐散发出了微弱的光源,同样的光芒也随之绽放在了墨凉城身上。

在所有人又羡又妒的注视下,纯正的灵气开始一寸寸的洗涤过他的周身,修复着他体内的暗伤,也流通在那一根根干涸的灵脉中。在这样持续的滋润下,墨凉城那衰弱多时的灵魂气息,也正在变得平稳而充实起来。

这个时间,又是一个纪录,并且它直接碾压了玄天派过往的所有人。这一刻的墨凉城,仿佛又成了那个傲视绝伦的第一天才,永远走在所有人的前面,留下一个个令人只能仰望,而无法超越的纪录。不过,似乎也就仅止于此了。

“虚无极掌门,这一次的战争,就要属小徒贡献最大了吧?将来分配灵源淬体的时候,能否多给他几次机会?”当墨凉城已经完全沉浸在修炼中时,师清一轻笑着开了口。

罗帝星这一次的大出风头,让她这个破月派掌门都是面上有光得很,讨起赏赐来也是毫无顾虑。

虚无极还没答话,常夜白先酸溜溜的插了进来:“只不过就是一个杀人狂,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他先抢着把什么都做了,我们周建的表现一定也不比他差!”

师清一还是笑眯眯的:“是啊,那怎么就不是你们周建先抢着把什么都做了呢?”

常夜白气得一瞪眼,正要有理没理再搅上三分,在她身旁的周建忽然拉了拉她的袖管,主动的插话道:“掌门,你们别再争了。我比不上罗师兄,这是事实,以后我也会多多向他学习的。”

经过了这场战争,罗帝星的疯狂不仅是寒了敌胆,盟军内部更是有不少人被他彻底吓没了脾气,周建就是其中之一。

罗帝星太可怕了,杀起人来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杀,这种人就算是自己死了,也绝对会拖下去一群垫背的。这种人不能惹……也惹不起!

如果说在以前,为了天澜秘境惨死的师兄弟,周建还一直仇视着罗帝星,现在那所有的仇恨就已经完全转化成了恐惧。以后再看见他,绝对要有多远就躲多远!

现在听到师父竟然在非议那个煞星,万一惹火了他,忽然冲进来给自己和师父一人一刀怎么办?因此他几乎是抢着服软。人命关天,他也顾不得在师父面前争取表现了。

常夜白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弟子在战场上不能给她争光,现在又在这里给她丢脸,更气人的是偏偏还输给了老对头的弟子,真是让她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瞪着周建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周建自觉心虚,也不敢争辩,只是缩在一旁,不断向师父讨好的赔笑着。

大约随着他话音落地,洞穴间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紧跟着踏入进来的,正是罗帝星和阮石!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周建的心脏猛一抽搐,下意识的就朝角落里挪了挪脚步。常夜白一眼看到,没好气的把他拽了回来,眼神更是嫌恶。

罗帝星此时全身都是血迹,双手更是鲜红刺眼,就像是戴了两只血手套一般,名副其实的“血罗刹”。

而他一踏进洞内,根本没朝墙角的众人扫上一眼,视线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在灵器的金芒映衬下,被包裹在一团灿烂光辉中的墨凉城身上。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虚无极就冲着他一摆手,意指“凉城正在修炼,绝对不能受到打扰”。

罗帝星略一愣怔,随即很快的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双目中放射出狂喜的光芒。

这本来也是他想提议的,现在墨凉城竟然已经主动开始了,如果真的可以就这样化解时之力侵蚀的话,那他觉得将来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能闭得上眼了。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地煞丹反噬带来的痛苦好像都完全消失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暗室尽头,那一道唯一的光源上。

在他这样关注着墨凉城时,同样有人正在一眨不眨的关注着他。

也许是战场上的凶残已经烙印在了每一个人心里,现在周建只要一看到他,就觉得他随时都会捅自己一刀,就像战场上无数个被他杀死的人一样。

但他是既不敢看,又不得不看。如果不能随时掌握对方的一举一动,对自己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另一边,阮石的视线也紧紧的盯着供台一侧。但他却是直接忽视了墨凉城,痴迷的望着那一座青铜色的小鼎。

灵器,原来这就是灵器啊。

在这场战争中,他和周建虽然都属于“稳中求全”的类型,但战火无情,那些被自己操控的灵魂奴仆还是损失了一大批。这样的心痛,也只有灵器才能弥补了!

那墨凉城不过就是一个废人,再淬体又能有多少长进?还是别再浪费时间了,赶紧把机会让给大家吧……

有这种想法的人,此时必然不在少数。

半个时辰,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等待中过去了。

笼罩墨凉城周身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再过不久,渐渐的就完全消失了。而他也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起身,表情低落的回到了队伍中。

一般来说,第一次引灵源淬体,起码也要花上半个月左右。但墨凉城却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主动退出了修炼,要说他已经将灵气吸收完毕了,那可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况且看他现在的表情,也实在不像是有“好消息”的样子。

“城儿,怎么样了?”终于还是虚无极先开口询问道。面上有着藏不住的焦急。

墨凉城摇了摇头,他甚至连视线都没有抬起,“没有用。灵源淬体的好处确实很大,但是我全身的灵脉都已经断了啊,就算有再多的灵气,我也吸收不了。这么珍贵的宝物,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

向来最痛苦的,莫过于期待过后的失望。而且这一次,等于是一道更残酷的宣判。

如果连世间最伟大的奇迹都无法拯救自己,那还有谁可以给自己第二次生命呢?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那,炼化灵源呢?”同样倍受打击的罗帝星在沉默片刻后,忽然眼神狂热的提出了另一个名词。

这句话一出口,一直在角落里当背景板的众人顿时都不淡定起来。

谁都知道,一旦灵源被炼化,灵器也就等于是废了。在忙活了这么久,经历了大量的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才攻下玄天派之后,谁能接受这个结果?

就连虚无极也显出了为难之色。如果确定灵源可以治好墨凉城,那这个提议还可以考虑,但万一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像这么顶级的至宝,就连墨家也是拿不出来的啊!

罗帝星看到众人各自是一副不情不愿之相,急得提高了声音:“只要他能好起来!灵器算什么?”

嘘声一片中,常夜白慢悠悠的翻了个白眼:“你这话说的。你倒是不稀罕了,有的是人稀罕。这是大家不惜拼上性命的宝物,你可没资格一个人拿去做人情。”

自己门下的弟子,在天澜秘境惨死在罗帝星手中,此事最终虽是不了了之,但常夜白对这个凶手一直恶感不减,逮着机会就要挤兑他两句。

罗帝星还想争辩,墨凉城忽然主动的拉住了他,清澈的双眸中满盛着淡淡的哀伤,同时这也是在战争结束后,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算了,众位师伯此番肯为战事出力,为的本来就是灵器。还能顺便帮我报仇,我就已经很感激他们了。最终的战利品,怎么能让我一个人独享呢?况且,时之力侵蚀是无药可救的,如果炼化了灵源还是老样子,那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就这样吧。”

墨凉城的“知趣”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常夜白更是满意的一笑:“还是凉城师侄懂道理。到底是曾经的第一天才啊,瞧瞧这眼界,这气度,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罗帝星正值烦躁不堪,当场瞪了过去:“你的话怎么这么多!都一把年纪了更年期还没结束?”

连续的两句讥讽就像两把快刀,深深插入了常夜白的心窝,气得她一时连呼吸都不通畅起来。

但就是在她气急败坏时,洞内的其他人却是一个个都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就连背转过身的虚无极都在偷笑。

潜夜派现在好歹也是盟友,作为主事者,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不过那频频挑衅的常夜白,现在也该有人给她一个教训了。

“哼……刚刚还要死要活的,这一会儿又生龙活虎了,之前也不知道是在装病给谁看……”常夜白好一会儿才憋着气顶回一句,那显然是在说,罗帝星是故意在虚无极面前装腔作势了。

“师父,少说两句吧……”周建又在一旁苦苦拉着她的衣袖,气得常夜白狠狠一振臂将他甩开。这个自己曾经最得意的弟子,现在还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灵器带走。至于按功劳分配淬体时间,这就等回去再说。”虚无极清了清嗓子,当先上前拿起了灵器。

但就在他双手同时扶住灵器侧壁时,洞中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一股强横波动猛地朝四面爆发,瞬间将整座洞窟完全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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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扫荡(下)

此时的山洞外,草丛间、岩石后,都埋伏着一名名弟子。 紧盯着幽深的洞窟,各自神情严肃。

他们是一支专司护卫灵器的队伍。每天都要在固定时间进洞巡逻,检查沿途机关完好,以及给法阵注入灵力,维持运转等。即使到了门派的末日,他们依然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此外,还有不少百草堂的女弟子,她们虽然在罗帝星的追杀中幸存了下来,但紧接着面临的就是门派覆灭的现实。虽说结界已经打开,她们完全可以设法逃走,但大部分人都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共同守卫灵器。

即使无法消灭这一群侵略者,但是,也绝对不可以让他们称心如意!这也是她们最后能为门派做的事了。

“怎么样,成功了么?”看到山洞开始摇晃起来,一名女弟子忍不住战战兢兢的发问道。

“他们已经触摸到灵器了。”另一名护卫队弟子此时双手结印,全身的灵力都在最大限度的释放着,“其实这里还有一道机关,如果有人想要拿走灵器,我们就可以在外界引动机关,封锁洞窟,把敌人活埋在里面!”

在他的灵力操控下,此时那山洞已经塌落了半边,还能隐约听到内部一连串的落石轰响声。

“只不过,焚天派这次进去的都是些精英,恐怕没那么容易死。待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所有人记住,敌强我弱,我们只能利用这里的地形和他打游击,绝对不能正面迎战!”

所有人默默点头后,又一名护卫队弟子开了腔:“后山的路径这么复杂,洞窟内部又有大量机关,敌人竟然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灵器,很明显,这是在我们玄天派出了内鬼!虽然不知道那个内鬼是谁,但是看样子,他似乎也不知道这最后一道机关,这倒是无形中给我们提供了便利啊。”

一说到内鬼,原本全神备战的弟子们立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显然,所有人有这个怀疑都已经好久了。

“内鬼,肯定是在现在还活着的人当中。我们护卫队的弟子每天吃住在一起,可以信任,而且这里的人都是知道机关的。”

“百草堂的师妹也不可能,她们在此之前根本连灵器的存在都不知道。还不如说,内鬼就在那逃出去的五个人当中!”

这里也有不少人看到过大长老舍身破除结界,为众人争取逃生希望的一幕。然而由于内鬼混身其中,这一幕却渐渐变质起来。

“楚师兄和玎莎师妹入门多年,大家知根知底的,不会是他们。而且大师伯也在这一次的战争中陨落,他们两人分别是大师伯的女儿女婿,就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了。”

“那也就是说,内鬼就在叶朔,顾问,赫连凤这三个人当中。”

嫌疑的范围已经越来越小。所有人真的不愿意去怀疑他们的同门师弟,但如今真相似乎已经摆在了眼前。

“咱们要不要设法提醒楚师兄一句?唉,要是大长老知道,他拼死送出去的是一个内鬼,恐怕会死不瞑目啊!”

众人越说越激动,已经有人开始掏出玉简注入讯息,此时最前排的弟子忽然脸色一变,感应着洞窟中一道越来越近的灵力波动,低声喝道:

“留神,有人要出来了!”

……

洞窟忽然塌陷时,落石滚滚,硝烟弥漫,虚无极第一时间撑起了防御结界,将洞内众人全数笼罩其中。

“看样子,是玄天派还有些未死尽的小崽子,躲在外头想给我们使绊子啊。”虚无极的语气不慌不忙,似乎是在惋惜敌人的自不量力。

“我去收拾他们。”罗帝星翻转起长戟,身形化为一道虹芒,如箭离弦,径直冲出了防护罩,又朝着被落石封堵的洞口一路杀去。途经之处,拦路的巨石在他横戟挥扫下,相继爆裂成了大量的碎小石块,灵力波纹一路蔓延,更远处的石体表面也开始现出了裂痕。

……

当罗帝星冲出山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空空荡荡的荒草地。

敌人都躲起来了。不过,灵力波动毕竟是藏不住的!

神识四面一扫,就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块圆石。

蜷缩在圆石后的女弟子正在瑟瑟发抖。曾经,她也是喜欢过罗帝星的,最大的愿望就是他可以在人群中多看自己一眼。但现在,她恨不得把以前所有的春梦都收回来!在经历了这一天之后,罗帝星对所有人来说就是死神的化身,她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就在这苦苦的祈祷中,她忽然听到自己颈后的岩石传来了碎裂声,冷风灌入了自己的后领。但此时她所感受到的,却是比那阵北风更冰冷的杀意。下一刻,她已经直接被人掐住脖子拽了起来。

罗帝星一爪抓碎岩石,手掌顺势前探,直接就扣住了那名女弟子的喉咙。朝着外侧一扭,听到清晰的颈骨断折声后,才将她随手甩到地上。

蒙了尘的,是一双死不瞑目的泪眼。

两旁的草丛中又是沙沙作响,似乎是有人想要趁乱逃跑。罗帝星迅速回身,交错的双臂朝两侧一展,释放出两道半月形的灵力光刃,轻易的将草丛割开了一大片。草屑纷飞中,四散奔逃的弟子有的被拦腰切成了两截,还有的直接人头落地,喷涌的鲜血就像失控的水龙头,场面一度惨不忍睹。

“这些玄天派余孽,还真是如野草一般除之不尽!”再次拽着一名弟子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到山壁上后,罗帝星斜瞟着那道渐渐拖开的血痕,不屑的做了一句结语。

焚天联盟的众人此时也从山洞中走了出来,每个人都是完好无损。灵器,也正被虚无极端端正正的托在手中。显然,玄天派的拼死顽抗,再一次失败了。

“还剩下的,大多是一些百草堂的弟子,之前她们没有正面参战,原来都躲在这里。”虚无极四面一扫,就满不在乎的跨过了脚底的尸丛。

“随她们去。一群医师成不了什么事,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再一个个抓出来了。但如果还不懂得知趣,再要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就是她们自己在找死了。”这段话,似乎更多的是在说给那群百草堂的弟子听。

在众人大面积的撤离时,阮石忽然注意到了残肢下一块发光的玉简。拾起后随意一扫,目光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那玉简中是一条还没有送出的讯息。内容大概是提醒对方,多多提防叶朔,还列举出了几条足以证明“叶朔就是内鬼”的猜测。而收信人,则是楚天遥。

这块玉简被四面传阅,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相当精彩。

“发出去么?这条讯息,对我们似乎没有坏处。”最后,阮石抬起头望向虚无极,眼神中包含着这样的信息。

虚无极沉思片刻,缓缓摇头。下一刻,玉简就在阮石的手中碎裂。而紧接着,一行人鱼贯离开了后山。

……

“快点走吧!快点走吧!”草丛下方,一条幽暗的地道里,元基和范成紧张的听着头顶杂沓的脚步声,有生以来,他们的心脏还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

这条地道,原本是他们两个为了逃避修炼,才专程挖出来的。偷懒的时候往这里一躲,长老们就都找不到他们了,几乎是百试百灵。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大战开始后,他们都给吓蒙了,根本不敢正面参战,很快就钻到了后山的这条地道里。听着炮火和惨叫声在自己的头顶响起,连绵不断,这样的煎熬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每次听到头顶的脚步声加重,他们就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会有敌人发现这处草垛的异常。

他们就是没出息,就是贪生怕死,他们承认。在同门的师兄弟都在血战的时候,他们躲在这里,回避战火以求苟且偷生。但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个世上有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玄天派已经灭亡了,就算同样化作战场上那一具具荒芜的尸骨,又有谁会来称赞他们?更何况,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不想死。

“走……走了吗?”躲在侧壁的范成连牙齿都在打战。

正面通道的元基根本不敢探头查看,更不敢散开神识。他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听着那正在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撤离的队伍中,罗帝星落在了最后。虚无极等人是不屑去追杀玄天派的残兵败将,但他却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叶朔的同门。灵力波动依然在荒草丛中来回扫荡着,身后留下的是一具具尸体。

而此时,他的脚步距离地洞上方的草丛越来越近了。望着那一块和两旁的杂草连成一片的荒地,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他……他该不会发现我们吧?”范成也感觉到了上方不断逼近的杀气,手足在过度的僵硬中已是痉挛起来。

“别过来……求求你快走吧……”元基听着那脚步声分明是距离自己的头顶越来越近,心脏的跳动声在此时吵得震耳欲聋。他只能不断的祈祷着,敌人只是途经此地,很快就会离开……很快就会离开……

罗帝星的脚步终于是在草丛间停下。缓慢的蹲下身,抬起一只手按在了地面上,扩散出的灵力正在缓缓将草丛融化。

元基屏住呼吸,在恐惧中都快要把自己憋死了,这时在他头顶忽然射入了一线光束,用以遮蔽的草丛被完全掀开,他可以看到外界的一方天空,看到天际的晚霞,以及那个紧贴在洞口前,和自己几乎是脸对脸的嗜血修罗。

“哇呀——”元基吓得一声怪叫,倒退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他刚刚反应过来,就连忙活动着自己两条软如棉絮的腿,艰难的调整到跪姿,接着就双手合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连连磕头。

“血罗刹大人,求您千万开恩啊,伤了墨凉城的是叶朔,我们真的没有害过他半点啊!”

范成四肢紧贴在侧壁,他所在的外置,刚好是外界光线的死角,因此罗帝星并没有看到他。但如果自己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被他感应到,自己也绝对会死得不能再死!这一刻范成有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暂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元基连连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罗帝星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他,一直沉默了很久,但元基摸不透他的心意,哪敢放松,口中不断的吐出讨饶之语,一边也是磕得更为卖力。

罗帝星仍是沉默着。时间在静寂中仿佛流逝了数百年,他才用一种很怪异的语调,一字一顿的开口了。

“玄天派的人,都该死。”

话音一落,在他手中猛地释放出一团烈火,朝着地道中灌入。

元基首当其冲,被烈火一口吞噬,颤抖的身形没多久就被烧成了焦尸。继而,火势席卷了整个通道。

罗帝星依然沉默。双目无神的又注视了被火焰填满的地道很久,确认了就算里面还有其他人,也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火势中存活,才起身离开。

范成紧贴着侧壁,感受着熊熊火浪在身旁呼啸而过,熏人的热度让他呼吸维艰。鬓边的头发已经被全数烧焦,大量的浓烟不断朝他的鼻孔里钻。此时在他心中,已经是千万次的欲哭无泪。

自己一直就只是一个小混混啊!加入玄天派也只是为了在同村的小弟面前长脸而已,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样的事……

在范成的意识渐渐消失的时候,他脑中最后剩下的,就是村中那间破落的茅草屋,那是自己的家。还有在屋外的田埂上,那些挥舞着竹剑和自己打闹的小弟们。

爹,娘,我还有机会再回去看你们吗……?

……

焚天派的侵略队伍,很快又来到了百草堂。

一筐筐药篮中,晾晒着新鲜的药草。虽然多数已经被打翻,但从几株完整根茎的品相,以及通体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仍能看出这些药草的珍稀。

火炉还在燃烧着,上方的一个黑漆瓦罐却已翻倒在地,汤药流得到处都是。这是百草堂的弟子在逃亡时,不慎失手打翻的。虚无极在药罐前蹲下,捻弄着地面上残留的药渣,仍能隐约分辨出其中的药性。

在百草堂里里外外的逛过一遍,打量着柜格上分门别类的一瓶瓶丹药,以及四师伯亲笔书写的一册册医书,就连虚无极也不禁感叹了一句:“这玄天派的收藏,倒还真是不错啊!”

这里所有的库藏,都是百草堂的弟子们花了无数心血,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每天研磨着草药,熬煮着汤药时,想到自己的努力可以为病人带来生机,她们就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世上最幸福的工作。

而现在这些心血就轻易的被收入了侵略者的储物戒指中。它们将会被拿去填充焚天派的丹玉阁。

在将百草堂上下席卷一空后,罗帝星一把火烧了这座美丽的花园。

“看来,你对玄天派还真是苦大仇深哪?”这么不留余地的作风,甚至就连一座房子都容不下,倒也是令虚无极自叹不如。

罗帝星沉默了很久,闷闷的挤出一句:“他们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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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一体两面,灵魂放逐!

前方一片寂静,寂静到让人感到害怕,让人胆战心惊。し

前方似乎一点生气都没有,唯有死亡的气息盘旋在那里。

叶朔默默地往前走着。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一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想象中歇斯底里的疯狂与悲伤,统统都没有出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面无表情的冷静,让人感到窒息。

前方依旧是那熟悉的玄天派,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房子,熟悉的树与花,不过它们已被摧残的破败不堪,唯有仔细分辨,才能够找到当初的影子。稀疏的树上是残碎的尸体,东倒西歪的青草全部被染成了红色。

纷乱过后的寂静是可怕的。一个个硕大的瓦砾组成了荒芜的废墟,没有了原来的光彩与华丽,只剩下一片空白。生灵涂炭,无限的悲凉在这里疯狂的滋长,有着什么黑暗的情绪,正在疯狂吞噬着叶朔绝望的内心。

继续往前走,场面愈发的惨烈。

地上被削成了一片焦黑,脚下到处都是炭黑色,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什么的黑色物体。也许它是烧焦的树枝,也许是落下的瓦片,也有可能是玄天派弟子们身体的一部分。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味道,黑烟缭绕,这样的场景,如同死神降临,带走了地面上所有人的生命。

那些死去的弟子们,根本连安葬都无法好好给他们安葬。可以说在这片战场里面,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甚至有的人直接化为了灰烬,尸骨无存。

“我们……我们去后山再看看吧……”叶朔轻声说道,他闭上眼睛,不忍再去看这样的画面。随后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也许那里……也许那里会有幸存的弟子……”

沉默的众人点了点头。

依旧一路不言不语,穿过了大殿,朝着后山走。

“等等!那是……”顾问在一片废墟中,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人正在缓缓的移动着,速度极慢,却不容忽视。

“大长老!?”众人心情激动,连忙围了上去。

确实是大长老,他可能是这片废墟中唯一的幸存者了。

然而大长老的伤势极重,浑身的鲜血,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血人。不过这些血却不是他的,大长老的身上并未受任何外伤,但他的灵力波动却是极弱,甚至连蓄气一段都比不上。显然这是承受了极重的灵力攻击所致。

大长老所修炼的“混元一气功”,一度使得他的身体犹如钢铁之躯,刀枪不入,现在却抵挡不了灵力上的攻击……虚无极难道已经强大至此了吗!?

压抑着脑中纷乱的思绪,叶朔顾不得多问,连忙积聚起所有残留的灵力,一股脑的输送到大长老身体中。

越是尝试,感到大长老那犹如无底洞一般的体内,叶朔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努力只是杯水车薪,大长老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就算是大罗金丹也已经换不回他的命了。这个认知令叶朔的心中再次泛起一阵酸楚。

“你们……唉……咳……咳……”大长老得到叶朔的灵力援助,总算恢复了几分说话的力气,但他泛着死气的面色却是枯败如昔。艰难的摆了摆手,示意叶朔不必再为他浪费力气,随后深深的叹出了一口长气。

“你们这些孩子啊……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叶朔鼻中又是一酸。大长老这慈爱而略带责备的语气,让他一时仿佛回到了从前。如果他们真的可以像当初一样,因为一时的不守规矩,在这里受到师门长辈的训斥,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回不去了。

一向爱说爱闹的齐玎莎,身上好像总有着燃烧不完的活力,而现在她就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双眸中还有着未褪尽的血红。泪水已经不会再从她的眼睛里流淌了,但那片无边无际的悲伤海洋,却会永久的沉淀在她的心里。

苏醒之后,她没有对众人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强行带离战场一事表达任何怨言。同样的她也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她就像一个被悲伤操纵的玩偶,大家让她躲在草丛里她就躲,大家要带她回玄天派她就回,她任由摆布,几乎不再有任何思想。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比以前更依赖楚天遥了。她总是亦步亦趋的走在他身边,用怯生生的眼神凝视着他。只有在注视着楚天遥的时候,她才有些像一个受伤的小女孩,会难得的流露出无助和脆弱。但在看着其他人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空空洞洞,带着一种空无一物的冷漠。

无尘道长的逝去,让曾经那个泼辣蛮横,风风火火的少女永远的留在了时光中。她再也回不来了。

同样的,当众人躲在草丛中时,眼前来来往往的都是焚天派的追兵,叶朔几次想冲出去把他们杀个精光,先为师父和玄天派报上一部分的仇,都被顾问拦住。

一旦和一拨敌人动上了手,无疑就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到时敌人会越杀越多,而他们也必然会因为精疲力尽,就在这里全军覆没。

顾问似乎总是那么冷静,他可以有条不紊的去安排一系列的计划。即使是灭门的惨祸,也未能让他的心神产生多少动摇。

叶朔最终遵从了顾问的意见。但他的双眼依旧被仇恨烧得杀机毕露。

曾经那个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这样疯狂的想去结束别人的生命。真的都变了,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当初那些单纯幸福,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和这座覆灭的桃花源一起被埋葬了。

“是,都怪弟子没有拦住他们。”楚天遥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们这次回来,不是抱着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只是在离开之前,他们都想再回这个家看看。同时,如果这里还有幸存的弟子,自然要把他们也一起带走。先离开了这里,至于今后的去处,再由他们自行决定。

其实别说是旁人,何去何从,如今在他们自己的脑中都还是一片迷雾。

专程等到了太阳落尽,又经过反复的踩点,估摸着敌人确是去得远了,一行人才重新踏入了玄天派。

天边已经只剩了最后的一缕微光,暗沉沉的暮色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们。前路是昏暗的,就像他们绝望的前途一样。此情此景,令人倍感凄凉。

“唉,算了……也幸好你们回来……”大长老又咳嗽了两声,血水顺着他的嘴角不住流淌,“我……想去后山看看灵器,但是我这样的身体,看样子也走不到了……朔儿,你是知道地方的,快去……确认一下……灵器……一定要保住灵器……”

叶朔连连点头。虽然他知道灵器多半已经不在了,敌人大举攻山,正是为灵器而来,又怎么可能将重要的战利品弃之不顾?恐怕他们就算是将后山翻过来,也一定会挖出灵器。但当着垂死的大长老的面,叶朔只能努力做着担保,希望可以多给他注入一丝求生的信念。

大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油尽灯枯,让他的面容仿佛在一天之间苍老了数十年。颤抖的手掌在怀里掏摸一番,取出一块已经被血浸透的古玉。实则那古玉只有半块,甚至更少,形状也是毫不规整。

“朔儿,你……”大长老握着古玉的手颤抖不已,尝试着想将它递给叶朔,手臂却怎么也无力抬起。

“你的身世……身世……你的父亲他……”

抬起的手臂垂下了。

握着古玉的手掌无力的砸在地面。

大长老合上了双眼,在这一刻彻底的停止了呼吸。

“大长老!!”叶朔的双眼都瞪圆了。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关父亲的消息,情急之下他反复的摇晃着大长老,“大长老,我的身世到底是怎样?我的体质这么奇怪,和我的身世有关么?我的父亲他怎么了?您说话啊!告诉我啊!”

但是大长老已经不会再回答他了。

留给他的线索,就只有那一块残缺不全的古玉。

叶朔颤抖着拾起古玉,手指在表面不断的摩挲着,试图将血迹擦尽。

顾问注视着他,还来不及出言安慰,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厉喝:“楚天遥!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道身影迅如疾风,转眼间已是掠到面前,二话不说,一拳就向楚天遥脸上挥了过去。

楚天遥被打得一个踉跄,那人却是不依不饶,紧跟着又是一拳挥上,势如疯癫。

“你答应过会帮我照顾安云,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安云他死了啊!我的兄弟他死了啊!楚天遥,你不要不说话!你看着我!你回答我!”

众人也是直到此时才看清,那道就像是市井疯汉的消瘦身影,竟然是他们从前那位永远风度翩翩,仿佛只活在传说中的师兄宫天影!

“楚天遥!你对得起我吗?!”宫天影愤怒得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听到门派被联合攻打的消息,他几乎是立刻就赶了回来。没有想到,千赶万赶,还是迟了一步!

刚踏进山门,他很快就认出了那已经化作焦尸的安云。虽然满地尸山堆积,每个人的面容也被血迹染得污浊不堪,但他却还是在尸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安云!

而这一眼令他几乎崩溃。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算是承受着安云的憎恨,他也应该留在这里。就算在灭门大战中出不上什么力,但至少只要他活着,死的就不会是安云。

因为安云不想看到他,也因为无法面对这份变质的友情,所以他逃了。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只要他离开这里,安云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那是自己欠他的。怎能逆料,这一走,再相见便是阴阳相隔!

宫天影独自抱着安云的尸首哭了很久,当他一感应到楚天遥的灵魂气息,顿时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了对方身上。

尽管他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得楚天遥,他也已经尽力了,门派大劫,只凭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但他还是口口声声的责骂着对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自私的在寻找一个迁怒对象,只为推卸亲手害死兄弟的罪恶感。

“天影师兄……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安云师兄。你打我吧,是我该死!”楚天遥很快就被打得口鼻流血,但面对这位他最尊敬的师兄,他还是默默的承受着他的发泄,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天遥……”一直置身事外的齐玎莎,双眼中终于凝聚起了一点焦距,“别……别打天遥……不要打天遥……”拉不住宫天影,她就直接扑到了楚天遥身前,替他承受着连绵而来的打击。

“天影师兄,你冷静一点,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啊!”疯狂下的宫天影看也不看,就要对着齐玎莎一拳挥去,终于连顾问也看不下去,上前劝阻起来。赫连凤很快的也参与了进去。

在这群人闹成一团时,叶朔始终是静静的握着手中的古玉,凝视着大长老的尸体,仿佛陷入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一缕黑气正在他的周身萦绕,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邪气,而邪气的源头,却是他的心脏部位。

为什么,和书里说的不一样呢。

书里明明说,你怎样对待别人,别人就会怎样对你。

书里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所有的民间故事里,也都是好人得到幸福,坏人得到惩罚的啊。

为什么这一切到了现实中,就都不一样了呢。

一直以来,他都谨慎的遵照着圣贤书中的金科玉律,怀善心,行善举。他宽恕了每一个敌人,期待着他们可以改邪归正。他做错了什么呢。

然而,真实的世界,不是书里描绘的桃花源。世上的人,也并不都是圣人。

师父,大师伯,大长老,还有其他的师兄弟们,他们都是好人。虽然大家偶尔在修炼中会偷懒,虽然会因为一些微小的摩擦而拌嘴,虽然长辈们有时会很严厉,但他们都是好人。他们爱着这个世界,他们对其他人没有过任何坏心。

但结果是他们都死了。尸骨无存,曝尸荒野。

反而是像虚无极那样的人,像罗帝星那样的人,他们可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混得风生水起;他们可以成为这场战争的胜利者,他们名利双收,可以在尸山血海中品尝着自己的胜利果实。他们造下了无数的孽债,却不会得到任何报应。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曾经,自己总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希望世界上再也不要有纷争,所有的人都可以在阳光下微笑。

但最终,他却连自己的师门都保卫不了。

哈哈哈……自己还真是顶着聚气级的实力,操着统治者的心啊,太可笑……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啊!如果让他的仇人知道,恐怕都要笑掉大牙了吧?

叶朔颤抖的苦笑着,眼中渐渐笑出了两行热泪。但就连那眼泪,竟然也是黑色的。

弱肉强食,实力为尊,如今我体会到了。

没有实力,你就算是再善良,依然是被别人踩在脚底的烂泥。

有了实力,你就算是再邪恶,依然可以拥有大批的追随者。人们只会畏惧你的力量。如果你的实力强到了超越天地,还有谁有资格来报应你呢?

变强,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也要变强。

只有变强,我才可以报灭门之仇,才可以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我不会再把所有机会都让给别人了。从今以后,只要是属于我的,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不属于我的,我也一定会统统都抢过来!

曾经那个善良到愚蠢的叶朔,已经在这场战争中死了。

而今后的我,永远都会把力量放在第一位。

底线,对我这种弱者来说不适用。讲底线,我只会被那些强者一根指头碾死,连申辩的机会都不会有。

现在还在我身边的这些人,就是我唯一的底线。除了他们,我不会再轻易的信任任何人,也不会再轻易的帮助任何人。

让我变强。

敞开我的灵魂,向黑暗放逐。

叶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也就在这一刻,一股滔天的黑气将他完全笼罩,而叶朔的灵魂气息,也在这阵庞大的邪气中飞速增长。

从聚气五段冲破到凝气级,几乎只用了一瞬间。

凝气一段、凝气二段,这些常人要修炼几年才能突破的关卡,现在就在几个眨眼的时间被叶朔越过了。

凝气五段……凝气六段……邪气仍在增长。

就连宫天影和楚天遥等人也暂时停了下来,惊疑不定的打量着他,时不时交换过一个忌惮的目光。

凝气七段……凝气八段……

劲气级!

当叶朔的灵力终于冲破劲气级时,环绕他周身的黑气才缓缓淡去。

劲气级,这个实力甚至已经追平了大长老。如果知道自己数十年的苦功,就被一个弟子在转眼间超过,若是他地下有知,恐怕都会气得重新活过来。

只是在叶朔的灵魂中,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它更黑暗,更邪恶,散发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气。

不同于叶朔的温良,或许它更有些类似于,当初那个神秘的第二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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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何去何从

漫天翻滚的黑气中,穿越过一座座辽阔的帝国,在世界遥远的尽头,此时悄无声息的张开了一双眼睛。 首发哦亲

那双眼睛仿佛从最初就植根于黑暗,又或者它就是那无边的黑暗本身。这一眼望穿了时空,超脱了一切物理的限制,直接在邪气最浓郁的中心点缓缓浮现。

“被邪帝标记的容器,你终于出世了,不枉我这数千年来的等待啊……哈哈哈,大人您看到了么?我的梦想已经近在眼前了!”

当那隐藏在暗中的窥探者开怀大笑时,叶朔等人头顶的天空忽然彻底的阴暗了下来,电闪雷鸣,一道道撕裂天幕的闪电似乎在昭显着他的志得意满。

楚天遥等人并未将这异常的天象放在心上。如果这里当真降下一场大雨,或许是上天也在为这满门的亡灵哭泣,倒也正合了众人如今的心情。

只有叶朔的双眼是发直的,瞳孔在眼眶中不住紧缩。那一瞬间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挖了心脏一般。

不是错觉,他可以肯定,就在刚刚,他确实是被什么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注意到了。如果对方想要他死的话,甚至不需要亲自来到他面前,只是相隔万里的一个念头,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额角的冷汗顺着面庞滑落,很快又被席卷而来的冷风吹干。

当黑气从眼前渐渐消散的时候,叶朔的双目中已经看不到任何惊慌了。

这种事急也急不来。既然对方有这个能力,真想杀自己早就杀了,现在他没有动手,或许是不屑于跟自己一个劲气级小鬼计较,又或许是有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在正式和对方遭遇之前,尽可能快的去提升自己的实力。也只有这样,在将来才能得到更多活命的保障。毕竟,他的敌人并不会留给他太多时间。

任由自己的内心朝黑暗沉沦,这也使得叶朔再次拥有了冷静的头脑。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遇事就大惊小怪的自己了,今后的他,会更冷静的去审视这个世界,甚至,是冷酷的。

“叶朔?你感觉还好么?”好一阵子,顾问才壮着胆子询问了一句。但此时的他,眉头依然皱得很紧。

刚才叶朔身上盘绕的那股气息……实在是太过于强大而邪恶了,那是不应该在叶朔的身上出现的……顾问甚至已经不敢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兄弟。

叶朔没有回答。他正在缓慢的伸缩着手掌,感受体内涌动的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实力突破的欣喜感,反而浮起了一层略带几分悲凉的嘲讽。

神,当初我虔诚向善,您却抛弃了我,如今定要我将自己化身为魔,您才肯回应我的祈祷么?

必须将自己的初心完全舍弃,任由灵魂被仇恨染上深不见底的纯黑,才可以得到这足以横扫一切的力量。

现在他总算知道,罗帝星当初那两道毁灭攻击是怎么打出来的了。

原来,神只会眷顾复仇者。

我懂了。

师父临终前曾经说过,希望我可以自由的做我自己,不要被任何事动摇了本心。

很可惜,现在我似乎做不到了。

为了生存,也许我终将会慢慢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

是我的仇人教会了我,空凭着一颗善心,在这个世上是混不下去的。

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去改变世界的规则,那么,我只能选择向世界妥协。

但是,师父,我会永远记得您对我的祝愿。而我也会将这仅剩的初心深深珍藏,有朝一日,当我真正站在顶点的时候,我一定会改变这个已经被利益污染得不成样子的世界。

我会让它真正的成为一个桃花源,所有人都可以井然有序的生活在这里,就像我们曾经所期望的那样。

叶朔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望着眼前这一片伤痕累累的大地,深深的吸了口气。

恩必还,仇必报。有生之年,誓杀虚无极、罗帝星!

不止是他们,今天每一个在我玄天派犯下罪行的人,我都绝对不会放过!

师父,您安息吧。

再一次弯下腰,对师父进行着最后的悼念。同时也是容许自己最后脆弱一次。

门派的覆灭,意味着他被孤零零的抛到了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虽然一口气突破到了劲气级,但这点实力要维持生存显然还是不够的。还有刚才那道跨越空间的注视,更是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强者还有很多,不仅限于眼中所见,耳中所闻,更有太多高人是远远处在另一个层次,以他现在的实力和身份,连知道那个圈子的资格都还没有。

已经没有时间再让自己悲伤下去了。叶朔毅然起身,这个时候,在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了一种上位者的灵力波动。作为实力在目前这支队伍中最强的人,他也有这个资格。

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说话,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哭嚎。

“叶朔,你这个叛徒!大家不要相信他,就是他把敌人引进我们玄天派的啊!”

一个满身鲜血的弟子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过度的伤势和恐惧,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不已。一手指着叶朔,用全身的力气嘶声大喊。

“你为什么这么说?”宫天影皱了皱眉。虽然他和叶朔的接触不多,但他并不觉得这位师弟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就是啊。说这种话,你可得有证据……”楚天遥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在刻意暗示着什么。

那名弟子一听之后,神情更显激动,连连点头:“我有证据!我有证据!我……我可以让你们查看我的记忆!”

众人面面相觑,楚天遥第一个抬起手按在了他肩上,其后的几人也纷纷效仿。一段短暂的意识共享就这样开始了。

那名弟子记忆展开的地点正是藏书阁。

玄天派的藏书阁,更有些类似于一座尖顶的大礼堂。一排排书架一层接一层的搭了上去,半空中还架设着蜿蜒盘旋的楼梯。

护卫队幸存的弟子,利用着这里的复杂构造,三三两两的埋伏在书架背后的楼道中。同时借着焚天派大肆扫荡的时间,在四面匆匆布下了大量的机关。

在众人的屏息以待中,那一支罪恶的收割队伍,也终于是来到了藏书阁。

“那叶朔曾经说过,这里有一本《洗髓经》,是相当高等的秘法,绝对不能错过。”虚无极在四面张望后,忽然说出了这一句令众人大吃一惊的话来。

“要我说,还是把这里所有的书都先搬回去。别的不说,至少也为将来省下了一大笔置备秘籍的钱。”周建已经就近拿起了一本封皮破旧的薄册,随意的翻动着,“而且我始终认为,那叶朔说的话,是有必要打一个折扣的。”

“……就算他这次帮了我们,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他。”罗帝星这句话说的很硬,看上去满是不情愿。

虚无极闻言,放声大笑,道:“没错,没错,那叶朔这一次确实是立有大功,应该奖励他一点什么。不如,就赏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好了。”

“他还真的以为凭着这一点小恩小惠,就可以抹煞了他对凉城师兄犯下的罪行。同时借我们之手,把玄天派灭了,让他有机会独吞灵器。哈,这叶朔虽然别的不行,可是他想得美啊。”阮石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讥嘲。

这以后的画面,就是护卫队弟子和焚天派的攻防战。这场战斗,最后以护卫队的全灭告终,只有这一名弟子由于在队伍中站得最隐蔽,激战中由他身旁的师兄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这才侥幸的活了下来。

“是你,一定就是你!核心弟子中只有你知道灵器的存在,不是你出卖了我们还会有谁?你打伤了墨凉城,你知道虚无极不会放过你,所以你用灵器的情报向他们卖好,想让他们留你一命!你想炼化灵源,大长老他们在的时候你不方便动手,你就选择了引狼入室!

之前碎星派林嘉祥的死,还有那位星宿宗少主的死,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你,只是在你夺得冠军之后,我们暂时都忽略了你的罪行!可是……可是你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你不惜把任何人变成牺牲品!”

那名弟子气喘吁吁的说完这一番话,猛地后退了几步,眼中也闪过了一道决然的光彩:“楚师兄,天影师兄,你们一定不要再受他的蒙骗了!我方才所言,句句是真,只要能让你们相信我,我愿意以死明志!”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已经“砰”的一声爆裂成了无数血沫。

赫连凤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紧紧捂住了双眼。而齐玎莎久久的注视着地面留下的血迹,半晌,空洞的目光转向了叶朔,薄唇一启一合,声音中不带半分感情。

“真的是你么?回答我,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你。”

叶朔安静的回视着齐玎莎,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他只是冷冷的吐出一句:

“如果认识了这么久,你还认为我是那样的人,那我无话可说。”

齐玎莎点了点头,目光中的戒备却依旧没有卸去:“好,我信了你。但这件事我不会让它过去的,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不要让我后悔对你的信任。”

“不过刚才意识共享的时候,我可以感应到这位师弟的神志很清醒,不像是被人灵魂操纵的样子。焚天派的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说那一些话吧?”楚天遥安抚的搂了搂齐玎莎的肩,故意以平静的语气又提出了一条疑点,同时挑眉望向叶朔。

“够了!”叶朔还没答话,赫连凤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活着的人还不能互相信任?师父才刚走啊,难道你们就要把他昔日的教导都抛在脑后了么?”

这几个人都是那么固执己见,一点小冲突就可以引发他们的矛盾、争端,根本就还是几个没长大的孩子。宫天影烦恼的扶了扶额头,双手下压,在争吵声终于渐渐平息后,他才以一个“大家长”的身份开口了。

“这件事疑点颇多,的确还需要慎重调查。但是赫连师妹有一点说对了,如果我们在这里互相怀疑,背后最开心的一定就是焚天派!”说着,又主动拍了拍叶朔的背,“叶师弟,这里可能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知道灵器存在的人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也同样接受过淬体,并且这么长的时间我都不在门派内,要说嫌疑,是不是我更有嫌疑?”

叶朔的眼神依然冷漠。似乎他从没有将当头的这一盆污水放在心上。至于其他同伴会怎么看他,他也是同样的不以为意。

“嗯,我不会放在心上。而且,我也相信这个内鬼的确存在。是谁做的,谁自己心里清楚。反正,迟早总能查清的。”叶朔冷漠的眼神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周,就独自背转过身,大步迈开。

“走了,该去后山看灵器了。”

“叶朔……”顾问看着那冷漠得似乎变了一个人的叶朔,所有关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你真的是叶朔么……”

……

后山,一片荒芜。

倒在这里的尸体不比正面战场少,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叶朔看得已经麻木。

存放灵器的洞穴已经塌了半边。当他们费力的劈开石块,走到洞中深处时,原本供奉灵器的石台果真已经空无一物。

“虚……无……极!”叶朔从牙缝间挤出了这三个字。愤怒几乎再次冲昏了他的头脑,杀气一路升腾,他都恨不得直接杀去焚天派,向虚无极索还灵器了!

“叶师弟,冷静一点!”宫天影死死的按住了他,“听说虚无极已经突破了敛气大关,就算你现在是劲气级也对付不了他!你刚刚的沉稳到哪里去了!”

在众人的劝阻下,叶朔终于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同时他也暗暗叹息,现在的自己果然还是道行太浅,随便一点小刺激,都会令他极度的暴躁易怒。这个脾气必须得尽快改改了,否则早晚都会坏事。

“我们……不如我们报官吧!”望着愁眉苦脸的众人,赫连凤主动提议道,“他们竟敢灭人满门,简直是罪大恶极,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没用的。”宫天影摇了摇头,“焚天派敢做这种事,必然是背后有人,肯定早已打通了关节。况且两批修灵者之间的争斗,官府一般都是不大乐意管的。”

“报官……”顾问无言的苦笑了。两批修灵者的争斗,官府不乐意管,但那也要看那两批修灵者是谁。真能遇上一个官府两不相帮的仇家,倒也是一件好事。当年那个一夜之间覆灭了自己家族的势力,官府何止是不敢管他们,反而是应了他们的命令,也帮忙来捉拿自己。这么多年,他就一直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活在铺天盖地的通缉之中……

“那……”楚天遥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有一道身影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整个人都几乎被烧成了焦炭,只剩下牙齿显得格外洁白。一进洞就紧紧抱住了宫天影的双腿,嚎啕大哭。

“天影师兄……呜呜……你们,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快要吓死了啊!……”

“你是……范成?”好一阵子,楚天遥才从这张黑漆漆的脸上看出一点熟悉的痕迹,“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死里逃生的喜悦,让范成的哭声顿时更响,几乎是尖叫了出来:“是罗帝星啊!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杀的……本来虚无极都已经下令撤兵了,只有他还在不依不饶……元基师兄也是他杀的,他放火烧了地道,我也差一点就被烧死在里面了啊……”

齐玎莎的身子忽然狠狠的颤抖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向楚天遥背后缩了缩。仅仅是听到那个名字,想到那个曾经带给她巨大伤害的人,都会让她感到颤栗。

“罗帝星?就是破月派的那个精英弟子?”听到熟悉的名字,宫天影略微一怔,“在我印象中,他就是脾气坏了点,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止。除了虚无极,这一次在我们玄天派杀人最多的就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替朋友报仇,但是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凶手!”再说起罗帝星,赫连凤依然是义愤填膺。

宫天影忽然沉默了。为朋友报仇……那么如果是自己为安云,是否也会有这种屠灭一个门派的恨意和果决?答案是肯定的。既然他们都是一路人,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正义的立场上去苛责对方。

“所以,你现在是想?”叶朔皱了皱眉。范成会忽然从这个地方跑出来,很明显就是在战争中做了逃兵。这样的行为虽然让他感到不屑,但毕竟是难得见到一位幸存的师兄,叶朔倒也没有给他太多脸色看。

“我……”范成咽了咽口水。看到宫天影也正在认真等待叶朔的决断,才意识这位曾经被他任意欺负的小师弟,现在已经成了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并且,是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我家就在山下不远。”虽然对这样的变化感到震惊,但范成的适应能力倒也够快,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我打算先回家去住。如果将来……你们能把玄天派再抢回来的话,那我……就再回来修炼……”最后半句话说得吞吞吐吐,看样子,他对叶朔等人能否成功复仇并没有多大信心。

“这样也好。做一个普通人,也好过在修灵界整日把脑袋提在腰上。”叶朔点了点头。随后就不再理会范成,在同行的几人脸上逐一扫过,唯独跳过了赫连凤,“我再确认一遍,接下来的路会很危险,你们确定还要继续跟着我?”

“那是自然的。”顾问毫不犹豫的和他碰拳,“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这一次,你也别想甩开我。”

“我不是跟着你。但是玄天派的仇也是我的仇,我只是暂时和你同路去寻找复仇的方法而已。”楚天遥面对叶朔,似乎仍是有着不少芥蒂。齐玎莎也随后点头。

“同进同退,这才有同门师兄弟的样子!”宫天影赞许的笑了笑。随后再次看向叶朔。

“眼前的这一副烂摊子,横竖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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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前路

眼前一片昏暗,无边的痛苦透支着俞若珩的生命。樂文小說|

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耳畔什么也听不见,昏迷前,俞若珩听到过有谁正在呼唤着她。但那时的她却无法回应,喉咙里发不出一句响声,只能无奈地任由那声呼唤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自己意识昏迷。

“我还活着吗……”

俞若珩感到浑身被疼痛所席卷,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侵袭着她的脑部神经。她终于醒了过来。

十分痛苦的睁开了眼睛,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看见了一片湛蓝的天空。脑袋里嗡嗡作响,昏迷前的一切又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播放。

百草堂的弟子们哭喊着,挣扎着,却始终都逃不了……

似乎是有人靠近了,俞若珩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但她的神志依旧恍恍惚惚,无法辨明是否真的有人来到了身边,亦或仅仅只是自己即将死亡时,最后所产生的幻觉。

也许是真的有人来了吧……

俞若珩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想要活下去……她希望有人能够救救她,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她还有着想要保护的东西,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脑海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俞若珩可以确定这一定不是幻觉,有人正在朝着自己走来。那个人是谁?他究竟是敌是友?是那些攻入玄天派的敌人吗?还是幸存的玄天派弟子呢?

脚步开始变得凌乱了起来,似乎有许多人正在走过来。步伐也变得细碎而匆忙。

“救救我……”俞若珩微微张开嘴。

张开嘴巴,这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喉咙就像干枯荒芜的沙漠,她想要发出声音来,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不要说一句话,就算是一个字,一个简单的音节,对此刻的她而言,都像是一种莫大的折磨。脖子正前方传来的疼痛就像是被一把刀狠狠贯穿了一般,使得她本就意识微弱的大脑,几乎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之中。

疼痛……还是疼痛……

这一次的疼痛是从腿部传来的,但是这一次的疼痛却与先前的不同。这一次,不再是那种撕心裂肺,刻骨铭心,几乎让人痛不欲生的锥心之痛。这一次的疼痛,仿佛是从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体的某一个部位上传来的。为何会产生这样怪异的感觉?

俞若珩仅剩的意识催促着自己快些醒来。眼前的光很强烈,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有阴影在眼前晃动,看起来是几个人。

她想要和他们说话,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过了许久,身体的疼痛逐渐减轻,大脑的意识越来越明晰。俞若珩终于睁开了眼睛。

谢天谢地,前方站着的并不是攻杀玄天派的敌人。

眼前的人,她认得,甚至可以说还十分的熟悉。那人曾经在百草堂住过许多日子,他身上中了天魔化气散之毒,那些中毒的日子,多亏了俞若珩的悉心照料。

此刻,他正站在俞若珩的身边。他背对着阳光,阳光洒下来,迷乱了俞若珩的眼睛。

“顾问……你……是来救我的吗……?”俞若珩的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也许除了她自己,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得清楚。

“哗啦——”是石头碎裂的声音。

俞若珩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的身体是被一块巨石压住的。那块巨石狠狠的压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原来第二次昏迷时醒来,那种奇怪的疼痛感是从腿上传来的。

伴随着巨石的破裂,俞若珩感觉到自己腿部的压力减小了很多。纵然双腿之上还是有着剧烈的疼痛,但或许是由于心理的作用,没有了压在腿上的巨石,她感觉这疼痛,也没有像先前那样难以忍受了。

她的神志看起来也不像先前那般恍惚了。

“我……我还好……”俞若珩气若游丝,不过从身体状况上来说,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双腿被巨石狠狠压住,腿骨不出意外,必然已经粉碎了。不过意外的是,受了这么重的伤,腿部的裂口居然奇迹般的止住了血。要知道人在昏迷状态下,无法及时止血,是很容易流血过多而死亡的。

对此,顾问身边的众人也只能感慨,俞若珩实在好运,能得到上天的帮助。

俞若珩被扶了起来,左右环顾了一下,顿时被不远处的一个人影所吸引。

“那是……小七!”俞若珩认出了身边的那具尸骸。

忽然间,她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已经彻底坏死的双腿使她无法站立,俞若珩就用两只手挣扎着向小七的身体爬过去,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这短短的距离仿佛一条漫长的道路,道路两侧连接着生与死。

俞若珩疯狂的爬过去,将死去多时的小七的身体揽在怀里。纵然现在她们近在咫尺,然而,生与死的距离,却依旧那么遥远。

小七的身体已经僵硬,造成她致命伤的是胸前的洞口,那里曾经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将她的整件衣衫染得透红。然而此刻,鲜血早已凝固发黑,小七安详的闭着眼睛,脸上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显得宁静而美好,仿佛就像是睡着了。

但是谁都知道,这个可爱的女孩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小七的双手也已经僵硬,但依旧保持着一个结印的姿势。俞若珩摸了摸脸颊上的眼泪,这个孩子临走前,也一定想过要自救吧。俞若珩心里这样想着,但下一刻神色却突变!

不对!小七所结出的印诀,并非适用于自我治愈,而是用于治疗他人……难道说……俞若珩略微一想,顿时心里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的悲伤。

那个孩子,是在救自己啊!所以她的双腿在被巨石压住之后,尽管腿骨已被完全压断,但却奇迹般的止住了血……原来是这样吗……原来并非是上苍在怜悯自己,而是因为有人默默地为自己付出了生命……

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小小的女孩,她那么怕生又胆小,不声不响,总爱躲在自己的身后,但是这一次她却站在了前方……

“小七……”俞若珩抱着小七的身体痛哭,无比的悲伤间,她都开始有些胡言乱语,嘟哝不清,不知在说着什么。但有一句话却无比的清晰,带着深刻入骨的仇恨:“罗帝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后山之上,如此场景仿佛定格一般,为玄天派的灭门再度添上一抹惨烈。

***

定天山脉某一处,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子,不过正处于途经城市的必经之路上,来往商旅众多,倒也显得热热闹闹。

镇里的茶馆,许多旅人选择在那里歇脚。茶馆小二懂得察言观色,毕竟镇子上来往的人各种各样,他也算是识人广泛,知道什么人该用什么方法去招呼。

比如眼前的这两位小姑娘,茶馆小二顿时露出了一脸讨好的笑容。

“两位客官,里面请啊~!小店刚好还剩余两间上好的客房~!房间朝南,阳光充足,布置舒适,这是我们专门为了女性客人准备的,特别干净惬意……诶诶?两位姑娘?”茶馆小二连忙跟上前去,“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啊!!”

“知道了!!”其中一个姑娘大声回了一句,顿时让茶馆小二收住了声音。同时心里也不免嘀咕,看这两位姑娘的打扮,怎么看也是有点修养的,其中那个吼了自己一嗓子的浅紫色衣衫的姑娘,怎么脾气这么差!?果真人不可貌相。

而另一个姑娘,看起来脸色不大好,也不知是生了什么病,精神看起来也有些恍惚,正被那浅紫色衣衫的姑娘搀着走。

“小二,我问你啊,这里有什么大夫什么的吗?”浅紫色衣衫的姑娘盯着茶馆小二。

茶馆小二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客官,实不相瞒,这小镇子实在是小,吃的喝的用的,兵器法器打架斗殴用品一应俱全,就是没有什么大夫。毕竟在这儿,救死扶伤……会被人打的……”

浅紫色衣衫的姑娘皱了下眉头,“这都是什么奇怪的风俗……”

“阿凤……别找了,即使找到了大夫……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我是医师,我太了解了……”另一个姑娘低声说道。

“若珩师姐!!你不要就这样放弃啊!”

原来这两人正是赫连凤与俞若珩。当日在救出了俞若珩之后,赫连凤就被“赶”跑了。

先前在宫天影询问众人何去何从之时,叶朔就做好了决定。离开定天山脉,向灵界大陆的更中心出发。

定天山脉虽然是故土,但毕竟属于远郊,一直留在这里,有的恐怕只是限制。若是真的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就要不断的朝着强者的聚集地出发。

在邑西国的国都,有着一座名为“致远”的学院。那里可以说是整个邑西国精英的汇集之地,也许在那里,才是一个真正更广阔的天地!那里也是叶朔决定前去的地方。

只是这一路,前途未卜。受了重伤的俞若珩,自然是不能与众人同行的。但是,倘若留下她一人,只怕也是不妥。于是就这样,照顾俞若珩的重任就交到了赫连凤的手上。

赫连凤早就料想到,按照叶朔的性格,绝对不会让她跟着一起冒险,但赫连凤的性子,又怎么会同意,她都想着大吼一句:“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结果……理由竟是留下照顾俞若珩。

赫连凤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脾气往哪儿发,如果拒绝了,不是显得自己冷血又无情吗?何况俞若珩的身体,她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

所以便出现了先前的一幕,赫连凤正在帮俞若珩四处求医。

俞若珩十分清楚,自己的腿只怕是没有救了。本来,她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她早已不再奢求,自己能像常人一般正常走路了。她和赫连凤说过,若是实在不行,她自己也能够照顾自己,让赫连凤去追上叶朔。

赫连凤却是不同意,“若珩师姐,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会自责一辈子的!所以不说了,等治好了你的腿,我再去追上他们!”

不过,赫连凤是否能找到人医治好俞若珩的腿还尚且不知。此刻,叶朔一行人几乎已经走到了定天山脉的边缘处,天翼暗了下来。众人随意找了一个客栈歇脚。

夜凉如水,庭阶寂寂。

宫天影独自坐在客栈后院的台阶上,长长的衣袂直拖到地,身旁散放着大大小小一连串的空酒坛。场面看来倍感凄清。

他已经在这里不知坐了几个时辰。

太多的思念无处寄托,唯有望月独酌。

“天影师兄……”客栈外侧的回廊间,楚天遥神情复杂的注视着宫天影的背影,刚想迈步上前,在他身前忽然横过了一只手。

“别过去。”叶朔冷冷的望向他,“他现在或许更想一个人静静。”

“……”楚天遥的面色顿时一沉。但看着叶朔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他一时竟是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高悬的冷月下,宫天影再次提起一坛酒,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就喝,而是对着天空遥遥提起酒坛,似乎在敬另一个不存在的人。

安云,好兄弟,一个人在那边寂寞么?

也许我应该祝福你。终于可以和云珠师妹重逢了。也许这样,你会比较开心。

但是,这样的话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说到底,我就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啊。

自以为是的想为你好,却只能带给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直到你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我都还没有机会告诉你。

我从来不想辜负任何人,也没有想要对得起任何人。但是,你是一个例外。

生死关头我舍弃了云珠师妹,那只是因为我虽然无法对她有情,却不可对你无义。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玄天派,可以放弃我一切天才的荣耀和前途。

但是,我唯独不能放弃你。

但如今,你却……

仰起头灌了一大口酒,喉咙辛辣有如刀割,一阵酸涩的泪意泛上了眼眶。

以前你总是抱怨我走得太快,让你一个人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现在,你终于走在我的前面了。而我,永远也追不上你了。

即使追到阴曹地府,追过奈何桥,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没有办法再把你追回来了。

呵……哈哈……我确实对不起云珠师妹,这就是你给我的惩罚么?

狠狠的又灌了一大口酒,斜过酒坛,让酒水倾洒在地面上,渗入泥土。

直到将一坛酒或喝或倒的放空了一半,宫天影的双目蓦然涌起一片血红,提起酒坛重重砸到地上,清脆的裂响声中,月光却依然照不进他恨意深重的眼。

师父,玄天派,还有我的兄弟……我最重要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这一具皮囊有何足惜?

即使坠入魔道,我也定要替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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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赏金猎人

定天山脉连绵数百公里,西南角更是有着许多无名小峰。 对于平常人而言,此处山路崎岖,选择从这里离开定天山脉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对于修灵者而言,只要翻过这无名群峰,便立马能够离开定天山脉,向邑西国的中心出发。

此刻,某座无名小山之上,青山翠柏之中,正掩映着一座小院子,小院篱笆围着几处茅屋,几只散养的公鸡在小院里啄食,一只无聊的猫趴在地上打哈欠。这实在是一幅乡村田园,怡然自得的美好景象。

“啊,真是夭寿了!50万灵晶石!”茅屋里忽然传出一个少年的叫喊声。

“让我算算看,1灵晶石等于100灵石。那是……那是多少灵石咧??算了不算了,反正就是好多好多。”

“什么50万灵晶石,你不会在做梦吧。”说话的是一个少女的声音。那少女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甜美又可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是细听之下又显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刻意为之的感觉。“要是没睡醒呢你可以继续睡,反正今天阿绿一早就出去了,你赖床她也管不着。”

“谁说我在做梦了?”那少年反驳道,“刚刚才收到的传讯,太虚教正在以50万灵晶石悬赏一个人!”

“哦。”那少女的语气听上去依旧没有多大的兴致,“那你还是继续去做梦吧。像太虚教这种组织,能有什么好活?当心灵晶石拿不到,反而把命给送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打不过到时候再跑嘛!更重要的是,50万灵晶石诶!”那少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语气都变得激动了起来,“苦菜干,我都已经吃腻了!是时候换换口粮了。这破屋子也该修一修了,下雨天还老漏水!如果我有50万灵晶石,这些就统统不是问题了!”

面对少年慷慨激昂的话语,那少女显得满脸黑线,“我记得之前有个人跟我讲过,他不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怎么现在就要上赶着跑去当太虚教的走狗了?”

“对呀,我是说了,我不会为五斗米而折腰。但是现在50万灵晶石能购买多少斗米呀!”

“算了,我才不跟你斗嘴呢,反正这事,你要是接下来了你就自己去,可别把我带上,我才不会陪你去送死呢!”少女没好气的扔下一句话就走出了屋外。

屋外阳光明媚,打着哈欠的小猫看见自己的主人出来了,便扒拉着爪子向那少女跑去,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少女的腿,一副撒娇的模样。

少女一把抱起小猫,将它揽在怀中,“这样的日子多好呀,偏偏有人不爱过安生的日子,我有什么办法呢。”

说罢,少女抱着猫再次进了屋,“那条悬赏让我也看看。”接着就不由分说,从那少年手中抢过了一块玉简,在玉简上做了几个手势,就看到几行字浮现了出来。

“叶朔?这名字没听说过啊。他真的值这个价钱吗?”少女握着玉简,似在若有所思。

“奇怪呀,我记得道上的规矩,凡是发布击杀的悬赏令,必然会对目标加以详述。即使目标所习武学不会太过详尽,但也总会列出一个他所在的境界高低,这也好让领取悬赏令的人能做自我判断……怎么这个叶朔,关于他的介绍什么都没有。他要是通天境的,那我们还玩个蛋,直接被人一掌打上西天了!”

“通天境!?这怎么可能,要是目标真的是通天境的,那估计5000万灵晶石都拿不下来吧!静颜,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们可以先去看看情况嘛~情况不对,再撤再说了,想要这50万灵晶石的人绝对不止我们一家,到时候趁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我们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名为静颜的少女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续垣,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人这么猥琐……不过你这想法估计大有人在,万一到时候所有人都等着坐收渔利,没有人出手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让阿绿先上吧,她这么不拘小节,一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而且以她的实力,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坐收渔翁之利了,所有人都成了她的鱼。”

“……无言以对。”静颜摇摇头,“既然要接悬赏令,那你还躺着干什么,去把那个叫叶朔的人堵在半路上呀!”

另一旁,山间小路上,正在被太虚教以50万灵晶石通缉的叶朔,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尽管一路上确实出现了许多奇怪的人。包括现在,他也能够感觉到身后正鬼鬼祟祟跟着一伙人,只不过他根本就不在意。

先前在他的身前,也曾出现过一些人。他们也许说了一些话,或许是自报家门,亦或许是说拿命来吧。又或者说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有可能是“啊,我的50万灵晶石!”

叶朔统统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感觉这个世界非常的不真实。就像一场梦。眼前所见的所有一切都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他仿佛并非真正身处于这个世界,脑海中很乱,却又很清晰。似乎有很多东西,又好像是一无所有。他觉得自己处在一种无与伦比的混乱之中,但混沌之中却又有一丝的清醒,那一丝的清醒让他感到一阵痛彻心扉。

过去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那些事情是什么呢?好像有很多人死去了……叶朔像是在寻找过往的记忆,但又像是在异常抵触那些记忆。一路上他都是这样浑浑噩噩。

顾问跟在他的旁边,不言不语。他同样是面无表情。只是他的心境与叶朔大有不同。因为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灭门……灭门……

这样的事,一生中究竟要经历几次?顾问曾经觉得,这样的遭遇,他既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了,那么之后无论发生多坏的事情,他也能够承受得了了。然而这一次,他非但没有处之泰然,反而是勾起了许多许多年前……一个被鲜血染红的雨夜……一段无处安放的记忆……

终于,那两个鬼鬼祟祟躲在身后的人沉不住气了。只见莲叶晃动间,翻出了两道身影,那两人穿着黑色劲装,手持长刀,长刀之上寒锋毕现。

然而很不幸的是,他们看起来就是两个炮灰。

然而这两位炮灰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谓哀兵必胜,去惹一个情绪压抑,苦恨抑郁的人,通常下场都会很惨,因为那个人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中。

两个炮灰正要自曝姓名,可刚一张嘴就被一下击飞。他们根本就没有看清击飞他们的是什么,直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地后才赫然发现,自己的肩头已被一片竹叶所贯穿,鲜血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惊恐诧异过后,他们才发现,被贯穿的肩头没有半丝半毫的痛楚……

是因为快到让他们感觉不到痛了吗?

那两个炮灰并未来得及细想,因为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随着炮灰们的身躯缓缓倒下,地上的树叶已被鲜血所浸染,红的刺眼。

这一路上这样的一幕已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而叶朔,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林间,有人缓缓叹了一口气,“难怪会这么值钱呢,这么高的悬赏价格已经很少出现了。”那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他说话的声音未免也太响了。

叶朔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顾问却听见了,“悬赏,价格?”这似乎可以解释,这一路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先前顾问也曾疑惑过,为何这一路会受到诸多阻拦。若是焚天派,这倒也不大可能。

灭门之后,焚天派也已耗尽了大量元气,他们已经没有剩余的精力再来追击他们这些漏网之鱼了。

何况他们这些漏网之鱼,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有太大的作为。即使焚天派想要斩草除根,那必然也是亲信出马,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而且这些人的境界灵力都高低不一,更像是一些江湖混混,这决计不会是焚天派做出来的。

那么除去焚天派,必然还会有另一路人马,但究竟是谁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两位,我不想与你们为敌,你们快离开吧。”叶朔对着一片竹林说道。竹影稀疏,什么都看不清。

没有人回答。

“杀你们太浪费我的时间了,还请两位离开吧。”叶朔说话间也没有停下继续前进的脚步。

竹影晃动了一下,有两个人走了出来。那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区别。

“所以你们俩是黑白无常两兄弟吗?”一路气氛压抑,这个时候顾问居然开起了玩笑,“所以你们的称号叫黑白无常?或者说叫黑白双煞?”

结果这样气氛反倒是变得有点尴尬,叶朔脸上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至于对面两人,则是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最后那穿黑衣的挠了挠头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两兄弟……确实是在这条道上以打劫为生。”说完他便看了看身边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一脸无奈,“虽然确实是在做些不光彩的事情,但是前些天我们也遇到了麻烦,还请大侠帮帮我们!”

“不帮。”

“这……”那两兄弟没有想到叶朔会这么简单干脆的拒绝,一时有些语塞,最后还是那黑衣的说话了:“还请二位行行好吧,这事对我们两兄弟性命攸关啊!”

“你们的命关我什么事。”

这是明明白白的拒绝,可那两人依旧不依不饶,“当然有关了,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的来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不由分说就把我俩打了一顿,打完之后才说是有一个人会途经此地,叫我们兄弟来给他设伏,抓住他……否则我们两兄弟活不过今夜……”

“等等,你们俩知道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他们的来路吗?”顾问原本也是没把这两兄弟的话当回事,但是听到这里,也不免开始发问。也许这些人和先前的悬赏有关。

“这……正是因为来路不明,我们不知道啊……”

“那这忙我们是真的帮不了了。”顾问说着也要走,但他刚一抬腿,那黑白两兄弟竟然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两人一边往前爬,一边抱住了顾问的大腿。

他们本来是想抱住叶朔的,但是叶朔阴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还是顾问看起来能够接近一点。

但是他们却想错了,顾问只是看起来脾气比较好。

那黑白两兄弟还想要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腹下一疼,原来是顾问一人一脚把他们给踹开了。

“等等啊,等等,不要走啊!”黑衣男子面目痛苦,挣扎的爬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关于那些莫……莫名其妙的人……人……他们的来历。”他紧张得讲话都开始结巴了。

“是什么?”顾问问道。

“那什么,那什么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太虚教的组织?”白衣男子颤抖的说着。

“我当是谁。”这句话却是一直沉默的叶朔说的,“原来是他们。也好,他们如果来的话,就不要再想活命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啊那个不是太虚教的人……”黑衣男子纠结了一下,“是太虚教下了悬赏令。悬赏了五十……五十万灵……灵晶石呢!这附近无论是强盗还是悍匪……乃至一些有点名望的赏金猎人统统都接到了这个消息……他们……他们都想要那笔钱……我们兄弟俩这才被人威胁。”

“太虚教这个组织他们无恶不作,那些赏金猎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被他们针对的你们,一定是大好人!所以你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白衣男子一脸谄媚的笑着。

“那也不一定。被恶人所针对的,也有可能是比恶人更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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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雷纳和雷塔

林中,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黑白两兄弟差点不知道该接上什么话。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呀,我看你们两位,还没见到真人的时候,光看个画像就觉得两位面善。”黑白两兄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在这附近不远处,有一个我们临时搭建的小屋,两位进去休息一下吧……等那些赏金猎人来了,也能够做好充足的准备对付他们。收拾了他们就是救了我们啊!”

顾问沉思了一下,这一路上,他们急着赶路,也确实好久没有休息了。如果能够找到一个舒服的落脚点,倒也不错。至于那些赏金猎人……像苍蝇一样嗡嗡嗡的跟在后面也确实烦人,不如就此杀鸡儆猴,让那些前仆后继的赏金猎人们知道下场,也让太虚教断了这个念想。

“就在不远处,就在不远处~”黑白两兄弟笑得谄媚之极。走了没多少路,就能够看见一间小茅屋。小茅屋确实有些破败,不过荒山野岭之中能有这样的地方也算不错了。

“来来来,喝茶,喝茶。”白衣男子连忙给叶朔与顾问倒了两杯茶,“请坐,请坐。”说着就把茶水塞进了他们的手里。黑衣男子站在一边,而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叶朔与顾问手里的那两壶茶。

在黑衣男子的注视下,两人将茶喝下了。

一旁的白衣男子脸色变了又变,黑白两人开始用眼神交流。

“看来赏金猎人是要迟到了。”顾问看了看天色。

“迟到?怎么会呢?赏金猎人就像荒原中的饿狼,一旦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他们必然会一路追随,直到将猎物占为己有。”白衣男说话间笑了笑,找了个座位,随意的坐了下来。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谄媚之色,丝毫看不出方才那惊恐的模样。

“不过有的饿狼会主动追寻猎物,有的饿狼却喜欢设埋伏,让猎物自投罗网。”黑衣男站在一边冷冷地笑着。

“这么说你们就是赏金猎人了?”叶朔语气平淡,似乎对他们俩这一身份的转变并没有太多意外。

“果真,难怪太虚教如此上心。你们俩还真是两个聪明人。”白衣男站到了黑衣男附近,“那么就让我们好好的自我介绍一下吧!如你们先前所言,我们正是道上的黑白双煞。雷纳,雷塔。”

“什么?雷纳塔?”顾问歪了歪头,问叶朔:“你有听说过吗?”

叶朔摇摇头,“管他什么雷纳塔,既然挡路,那就处理了吧!”

“等等,不是雷纳塔是雷纳和雷塔!”白衣男子跳了起来,“我是雷塔,我哥是雷纳!”

叶顾两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们。

“死到临头了,记下我们的名字很困难吗?”雷纳恨恨的看着他们,“到了黄泉路上,总该知道一下,送你们上路的是谁吧!”

“确实是这样。”叶朔点了点头,“我叫叶朔,旁边的这位叫顾问。”

“我靠,你们两个真tmd让人生气。难怪太虚教要花那么大力气寻找你们。还在悬赏留言上着重写道,‘抓之前先把他打一顿!!’我都想把你们活活给打死!”

雷纳忽然双掌一翻,小茅屋四周顿时出现一把把机械弓弩,弓弩之上寒意森然。这弓弩起码有上百把,真不知道这间小小的茅屋是如何布下如此之多的弓弩的。

“流星弓弩,上!”伴随着雷纳一声大喝,弓弩之上的箭矢如流星一般哗哗落下,奇怪的是,它们并不直接冲向目标,而是先在头顶盘旋一阵,箭矢相交间,叶朔与顾问的头顶,已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黄色阵法。

“那两杯茶好喝吗?”雷塔也冷笑道,“加入了一气化灵散,又有这弓弩阵法相结合,纵使你们还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逃了出来。”

雷塔还正要接着说上几句,却见头顶的阵法竟然开始出现了裂缝,顿时,他笑意一收,“这怎么可能!你们明明喝下了茶!”

“不过是一气化灵散而已,对付阿猫阿狗或许还能有用。”顾问无奈摇头,身为一个中过天魔化气散的人,他现在觉得世上任何毒药,对他而言就像是开胃菜。

“你们,你们居然……”慌乱过后,雷塔立马冷静了下来,“看来我也得使出些真本事来了。”

他双手变换着手势,双手中的灵能空前大盛,竟然是出现了一股可怕的灵力浪潮。紧接着他猛然双手一推,将那股灵力浪潮朝着前方狠狠的推了过去。

雷纳见状,也跟着手印变动,交织的能量在半空中自动结成一道金光闪耀的微型阵法,覆盖于那股灵力浪潮之上。灵力浪潮有了阵法加持,更是涌现出一股骇人的能量波动。

而叶朔依旧没有太大的动作,却见一股灵力气浪从他脚底席卷而上,片刻就如同浪潮一般汹涌,两股力量初次碰撞,从接触点就扩散开了大片的能量涟漪。可怜的小茅屋被摧毁的彻彻底底,能量涟漪所带来的热量使得周围化成一片烈焰火海。

雷纳雷塔两兄弟本是觉得必然会一击必胜,但结果如此他们也没有慌乱,在此设伏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两人见单纯的灵力攻击没有效果,雷纳面色一沉,转换了攻击方式,双手间出现了一柄能量兵器。能量光芒闪过后,雷纳手上已然出现了两柄剑。

“给我一把。”雷塔顺势想拿走一把,没想到雷纳却是不合作,“不给。这一次,我要一个人将那一招用出来。”

“那好。只不过伤着了性命,可别怪我。”雷塔说完后便退至一边。

此刻,雷纳手上的两柄剑同时嗡嗡作响,剑身上已是燃烧起了一层火红色的气浪,妖异如红莲业火。他并未一手持一剑,而是一手将两柄剑都握在右手上。伴随着他口中喃喃的咒语,两柄剑竟是挥动如火轮一般,形成巨大的红色气旋。

“看起来似乎挺厉害,但有些略花哨。”顾问居然在旁边点评了一句。

叶朔摇摇头,几乎是连直视都没有直视那两柄剑影,只见他的脚底炸开了一层一层的冰霜,冰霜瞬间蔓延,眨眼间就冻住了雷纳与雷塔的双脚。

“我去!”雷纳顿时大惊,立马将长剑向下砍去,阻断了冰霜的蔓延。“这冰霜是你造成的?”雷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叶朔,又像是在向自己的兄弟确认。“可他刚才连动都没有动!?”

“你管他呢,快点发动!”雷塔现在极度不耐烦。也许这一次,他们是真的遇上对手了。

这两兄弟身为赏金猎人,之所以会选择设伏这种方式,很大程度上还是源于不够强大的武力值。

遇到这种情况,现在怕是也只能底牌尽出。

“红莲领域,开启!”伴随着雷纳的一声大喝,四周开始逐渐变为一个血色领域。领域之内满是滔天火海,伴随着巨大的能量,从各个方向袭击叶朔与顾问。火焰愈演愈烈,最后则是化为了一柄柄红色的剑,眼看那些红色的剑锋即将刺入叶朔与顾问的身体。

雷纳也是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却忽然感到地面一阵震动,红莲领域竟是在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所侵蚀。

“这怎么会?!”一旁的雷塔大惊失色,这样的情况他根本就从来没有遇到过,更加没有预想过。

他想的,顶多就是那两人从中间将红莲领域破开,所以他也做好了准备,那两人一旦有动手的迹象,他就趁势攻击。但是现在……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说在这附近还有他们不知道的高人,正在相助那两个人吗?!

那那位高人……他们两兄弟竟然迟迟没有发现这附近有人,这帮手怕是极难对付。他向雷纳低声喝道:“附近有帮手!”

“不是,不是帮手!”雷纳的神情看起来比雷塔更加诧异,诧异之中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是他们,就是他们做的……”

雷塔闻言,细细的感应了一下这四周的能量波动,结果同样让他大惊失色。

这股清除红莲领域的外部力量,居然就是从叶朔身上发出的,那他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够做到绕过红莲领域,转向由外部攻击?

其实这种方式并不难,因为红莲领域并不是瞬间出现的,从领域的开启,到断开与外部空间的联系,有一个短暂的时间,也许对雷纳雷塔两兄弟而言,这速度已经极快,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这短暂的瞬间却是确实存在的。这一瞬间,足以让叶朔动用起他的灵力,毁掉所谓的红莲领域了。

“现在该怎么办啊,大哥?”雷塔一着急,居然是回头问他的大哥。

“我怎么知道,打不过就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要比灵晶石重要的多!”雷纳说完就开始往后撤退。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有些古怪!”雷塔一边跑一边发射着最普通的灵力攻击。最后灵力攻击也不发了,直接迈开步子拼命的往后跑。

“什么有些古怪,分明就是妖怪。”雷纳也跟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他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至少现在不知道后方的情况,他能祈祷那两人没有追上来。

其实他若是回头,反而会更加安心。因为叶朔与顾问根本就没什么闲心思去处理雷纳与雷塔,他们见那两人一溜烟的跑了,也不想去追。这样的场景,这一路上见的太多了。

“他们没追来吧!哎哟喂……!”一路狂奔中的雷纳,一头撞上了像一棵树一样杵在路当中的雷塔,“你干嘛停下来啊!”

雷纳气不打一处来,“还不跑,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追上来!”说完又狠狠地拍了一下雷塔。但雷塔还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你这是?”雷纳心里也确实觉得有些古怪,他定了定神,向前看去。

前方的一棵小树顶上,站着两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与少女。这两人仅仅是以小树上的一片树叶作为支撑,若不细看,几乎觉得他们两个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那少年的打扮与寻常人无异。就像是附近乡下哪个村头里无所事事,四处游荡的小孩。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衣服上没有任何的装饰,朴素至极,甚至有一些破败。头发也是胡乱的拿了一根布条扎起,在风中随意的飘着。脚上的草鞋也很破败,还沾了一地的泥。

而他身边的少女,却和他仿佛是从两个世界走出来的。

那镶金带玉的绫罗首饰,真不知该如何形容。

少女的头发是披散下来的,挂着一些小珠串,那些小珠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七彩的光芒,成色与品相极好,自然是价值不菲。额前有着一条碧玉的额饰,正中间镶着碧蓝色玉石,那小小的玉石被雕刻成了一只孔雀,模样神态惟妙惟肖。

少女两侧的耳坠极长,琉璃翠珠子一路挂到了腰上。而她身上的着装,虽然也是华贵,但总让人感觉未免太过暴露了些,甚至可以用衣不蔽体来形容。

领口开叉开得极低,不过少女那扁平的身板倒也看不出些什么来。脖子上挂着一条纯金项链,被做成了枝干模样,每个枝干的分叉口上都有一朵金色的牡丹花,牡丹花的中间则是镶以红色玉石。

下身是条仅到大腿根部的短裙,淡粉色的如同花一般芬芳。穿着一双白色的过膝袜,袜子上还有着模样可爱的暗纹。脚上一双高跟黑鞋,同样也是材质极好。

怎么看那少女都是经过精心打扮的,手上的金环玉环带得满满当当,身上能挂上配饰的地方几乎都挂上了。但是整体看起来,总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总觉得那少女身上没有女孩儿特有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微微的诡异。至少,雷纳看起来是这样的。

这少年与少女站在一块儿,确实是不小的视觉冲击。但是这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兄弟就这样傻愣愣站着不动了。雷纳又敲了一下雷塔,但是这一次,雷塔居然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就像没有痛觉一样。倒在地上的他也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一点点的缓冲。换做是平常人怎么也应该被砸痛了才是?

雷塔神色木然,两眼翻白,雷纳再迟钝也看出了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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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章 扶摇幻光铃

“哦,没什么,你兄弟他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那少女盈盈一笑,做着妩媚的姿势,但却让雷纳没来由的感到一阵不舒服。

“就因为我们挡了你的路,你们……你们就要这样对他吗?到底给我兄弟施了什么法术?快给他解开!”面前的危机,让雷纳暂时忘记了先前叶朔所带给他的恐惧。真是祸不单行,眼前的这个两人,也决计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家伙。

“我们并没有给他施什么法术。”说话的是那少年,他挑了挑眉,又说道:“但是你兄弟估计是不能恢复如初了,至少让死人起死回生的方法,我可不会。”

少年这一句话,让雷纳的寒毛一根根都竖了起来。他竟感到一阵凉意席卷了他的全身。

眼前的这两个少男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虽然雷塔先前在自己的前面,但他们两者并没有相距多远,就这么短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就这样不声不响夺去了雷塔的生命。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不声不响就夺走自己的生命?!

虽说兄弟之情,血浓于水,但是现在性命攸关,雷纳也顾不得什么了,用来设伏时的装孙子技能,再一次被他用上了。雷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位神仙放过小的吧!小的一定不会再挡你们的路了!”

“可是你们已经挡了。”少年向前走了一步。

就这一小步,吓得雷纳往后退了五步,他开始不断地磕头,“小的,小的一定绕过……绕过。”说着,他一边跪着磕头,一边用膝盖移动自己。

“我是说50万灵晶石啊,你挡住我们发财的路了。”少女也走了过来,“原先我们还想着,在猎物不知情的情况下,趁着他毫无防备,对他下手呢!可是你们这么一来,完全提高了猎物的警惕心。他之后必然会有防备,你说你们是不是挡着我们的路了?”

雷纳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听少女这么一说,他几乎都能够看见死神在向他挥手了。

雷氏两兄弟当赏金猎人也有些年头了,不说被同行针对,他们作恶如此多,也时常会招来一些杀身之祸。但不论怎样,好的,坏的总算都熬得过去。但是这一次,雷纳觉得绝望。

但他并不是一个任人鱼肉的人,“那好,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了!”雷纳说着站了起来,“爆……”

雷纳似乎是想要发出什么自曝的招式,然而那“爆”字刚刚发出一个音,他的气息就顿时萎靡了下来。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原本满是心计的双目,也在那一刻变得无神没有焦距了。他和他的兄弟一样失去了生命,直挺挺的像树枝一样站着。

而他对面的少女则紧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张开,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疲惫,“那么短的时间,连续吸收两个人的精气,果然十分消耗我的体力。”

少年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静颜,你能少练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吗?”

静颜撩了撩头发,“我就是喜欢。续垣,你要是看不惯就自戳双目吧!”

续垣无奈摇了摇头,“刚才是我忘记了,你这人本身就很歪门邪道。”

静颜也不再争辩什么,反倒像是认同一般,微微点了下头,随后身体化为一道银光,直奔叶朔与顾问所在的方向。

“喂!你们两个。”不过须臾片刻,静颜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叶朔与顾问的前方,“刚才有两个赏金猎人想杀你们。”

突然被人拦住去路,叶朔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对眼前的少女没有多少好感,总觉得她哪里很别扭。

“是啊。但他们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顾问开口道。

“哦,这样啊,可是我不知道。所以我替你们把他们杀了。”静颜眨眨眼睛,似乎是在等待夸奖。

“那真是多此一举。”叶朔想绕开她继续往前走,但被静颜伸手拦住了,“可我总归还是帮你们杀了他们。总该有些表示吧?”静颜看起来不依不饶。

“那你想怎么样呢?”顾问也觉得那少女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50万灵晶石而已。你们给得出的话我就让你们走,以后绝不打扰。给不出的话,那就只能够以身抵债喽。”静颜摊了摊手。

“你这人怎么这么……”顾问居然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我们什么时候欠你债欠你人情了!?”

“别和他们多啰嗦了。”叶朔与静颜四目相对,“我劝你不要惹麻烦。”

静颜本身还有些耍赖模样,但是叶朔的这一句简单话语,竟是让她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气场。她竟一时语塞,下句话的开头都有些结巴了。

“我,我不管……反正你们如果不肯给50万灵晶石的话……我就拿你们去跟太虚教换!”静颜说着说着,居然显得有些委屈。

“太虚教!?”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果真是太虚教。”叶朔是因为先前心无旁骛,倒也没怎么猜测,但顾问这一路上,也略微能够猜到些了。无聊又爱找麻烦的,不就正是太虚教爱干的事吗?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总是要这样找叶朔的麻烦。

“那,太虚教在哪儿,我和你一起去。”顾问万万没有想到,叶朔接下来说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然而他更没有想到,叶朔再接下来的一句话居然是:“然后把太虚教给灭了。”

静颜听见叶朔这么说,居然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突然觉得,我做的这个决定正确极了~但是呢,接下来和太虚教无关,只是因为我高兴~我就是想拦着你的路,不让你走。”

一旁的续垣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变了,“不是吧,你来真的?”他睁大眼睛望向静颜。

“是啊,我难得活动筋骨。”静颜甜甜的一笑,又对叶朔说道:“小哥哥,你对我一定不会下重手的吧?那到时候你可得让着我呀!”

叶顾两人神情无语,这孩子一副被宠坏了的样子。然而在这世上的规矩并不是四海之内皆她妈,她若是再这样肆意妄为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教做人的。

静颜从树上跃了下来,“记得要让着我呀!”

说完,她素手盈盈一指,顺着她指向的方位,一处小小的空间内气流开始紊乱,伴随着一阵不大的气流旋风,静颜的手中已然握着一把摇铃。摇铃呈银白色,烫着一层金边,金边上缀着花朵,十分精巧可爱。

“那先来试试看这把‘扶摇幻光铃’。”静颜将手中的摇铃举了起来,轻轻地摇了几下。铃声清脆悦耳,十分的动听。使得它看起来更像是演奏用的乐器,而不是一件武器。

随着铃声悠扬,林间的树木竟是跟着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大量的树叶从树上落了下来。

通常来说,乐器类的兵器一般是用来增益队友,或者是用来干扰敌方的,以辅助较为多见。即使用来作为攻击,通常也是以声波为主。

以声波加持灵力,造成一种无形的攻击。不过这对于高手而言,所谓无形的攻击并不值得一提。只要稍稍加以洞察,立刻就能发现声波攻击。除非灵力极强之人,能将乐器所发出的声波加持到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效果。

但是很奇怪,静颜手中的“扶摇幻光铃”,似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摇铃而已。铃铛互相敲击发出的清脆响声,也没有让人感到任何的不适。

续垣默默地向一旁退开几步,和静颜拉开了距离,似乎像是在躲避些什么,“这一次别带上我……”他在背后悄悄地向静颜传音。

“知道啦,知道啦!本来我这摇铃功夫练的就不到家,我拿出来吓吓他们的。”静颜不耐烦的传音回去,“可是,他们好像一点都没有发现呢!难道要我主动说出来吗?可是这样子很掉价哎。”

静颜默默的看着前方的两人,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若是灵力平平之人也就算了,可是……”静颜暗自观察,“这两人的灵力波动确实不高,甚至可以说有些低微。但是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上敛息术的存在,必然是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既然能用敛息术,那为什么还……”

静颜还有些迷糊中,却忽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起了一副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她为中心,大约百米的范围内,树林里的树叶都纷纷扬扬的洒落了下来,树枝上光秃秃的,就像秋天一般。而那些鲜嫩的绿叶掉落在地上,很快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瞬间泛黄,层层叠叠的枯叶落满了林间。而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也瞬间开始枯萎。

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扶摇幻光铃”真正的作用不在于攻击,而是可以加速某个特定范围内,一定空间的时间流速。那些周围干枯的树木,它们的生命已是即将走到尽头。所以按照平常的效果,很快那些树木就会腐烂。

但是……但是……

那些干枯的树木之上,竟是长出了新鲜的嫩芽,时间在那些树木上依旧飞快的流逝着,嫩芽竟在瞬息之间爆开绿叶,再过片刻之后,这片枯萎的树林,竟是茂盛成荫,生机勃勃。

“这怎么可能!?”静颜愣了愣,这样的情况她从来就没有遇到过。

“时间秘法?”顾问看了看枝叶繁茂的树林。

“是。”叶朔点点头,“但是很奇怪,似乎不仅仅是时间秘法。”

“怎么说?”

“我仅仅只是想要时间秘法停止罢了。但是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叶朔指指那些枝繁叶茂的树,“虽然不会立刻枯死过去,但它们怎么会突然长得这么好?就像是焕然新生了一样。”

顾问笑笑,“那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啊。”

“喂!你们两个不要忽视我好不好!?”站在一边的静颜强行刷存在感。

“姑娘,这些雕虫小技,你就收回去吧,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顾问一头黑线,因为他看见静颜正在她的储物戒指里不断的翻找着什么,估计又要拿出什么法器来了。万一她的储物戒指里有几千几万件法器,一件件试过来,那不是他们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等一下,马上就好!”静颜一边说,一边继续在储物戒指里翻找。

“喂,我说,他们两个已经走了……”续垣的声音从一边响起,似乎他在偷笑。

“什么!?”静颜瞬间抬起头,果真前方空空如也,叶朔与顾问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跑得这么快属兔子的吗!?喂,续垣,快点帮我感应一下,他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

“先是灵遁术,再是太虚游龙步,嗯,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招式。但发挥出来的效果却远远要高于常人。”续垣说话不紧不慢,悠悠哉哉。站在一边的静颜都快要急死了。

“然后呢?我问他们,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不要跟我说的这么详细!我要具体的方位!”

“这两人确实不像他们灵力波动表现出来的那样弱。果真是50万灵晶石啊!”续垣还在一个人感慨中,“这么点工夫,已经跑过半座山了。哦不对,现在是一座山了,走的可真快。……已经离开这里,十里开外了……啊……太远了……我跟丢了。”续垣两手一摊,无辜的看着静颜。

“你去死啊!”静颜气得冲上前去打他。

二十里开外的地方,叶朔与顾问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太虚教真可怕,真是什么人都能网罗过来。”顾问看了看天色,“快要晚上了。只怕晚上会有更多的赏金猎人前来阻击,不能掉以轻心。”

叶朔点点头,“其实刚才应该问问那两人太虚教究竟在什么方位。直接将太虚教灭了,就无需对付接下来无穷无尽的赏金猎人了。”

听到叶朔这么说,顾问愣了愣,但旋即又释然般的笑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顾问心里想着。至于这样,究竟是哪样,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走过了这片区域,前方是一个山谷……”叶朔看了看手中由星宿罗经仪投影而出的立体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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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一章 埋谷

“山谷啊?”顾问把头凑了过去,“哦,还全部都是那种石头洞的,很适合藏人的样子。 那今夜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还有……楚天遥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追上来,要不要等等?不过我觉得是无所谓,他们不在身边,也清静一点。到时给他们发一下坐标就可以了。至于他们要不要跟上来,随他们的便。”

说到这里,顾问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

当初他们被赏金猎人追了两次,众人还觉得奇怪,莫非是焚天派再次派来的人?但楚天遥却立刻提出,他认为这些人必然是叶朔在别的地方招来的仇家。

虽然现在看来他的推测是正确的,然而,在当时的情况下,确实让人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何况,一路上,当赏金猎人不断出现的时候,楚天遥更是找了个借口走在后面。这一点上,本来就对楚天遥有抵触的顾问更是从心底里看不起他,对他的怀疑更是加深到了顶点,甚至都在怀疑,那些赏金猎人不会就是楚天遥派来的吧。

现在看来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楚天遥和太虚教并无什么瓜葛。不过,顾问对他的疑虑依旧没有消失,他心里也不希望“马上赶上你们”的楚天遥真的马上赶上来,把他远远地甩在后面才好!别再看到他了才好。

“继续吧,我并不想耽搁太多的时间。就算里面有埋伏,那就把它们统统除掉就可以了。”叶朔收起了意见。

“统统除掉……挺好的,挺好的……”顾问在一旁默默的念叨,“挺好的,挺好的……”

入夜,一弯弦月挂在天空上,夜色如墨,只有这细长的弦月照亮着大地。谷内的一切都被裹上了一层朦胧的月光,显得朦朦胧胧,略有些不真实。

此谷名为埋谷,谐音为埋骨。

因为此地埋藏着太多****妖魔的骨骸了。几乎仅在路口便能够看见几具尸骸倒在谷口,它们七零八落,看起来缺胳膊少腿。

有些行为特别的奇怪。比如有三具骷髅抱在一起,形成一个圈,他们的手臂互相缠绕,每一个人的左手都掏向左侧之人的心窝。难道他们三人是抱成一团,互相掏心而死的?这种死法真诡异。

还有一些则是拼命挣扎状,似乎想要逃离什么,手指深深的插进了地面的土里,看来死前应该是想要拼命爬出去。

而他们的腿,则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着。从脚趾到脚踝一路向上,小腿中腿到大腿肱骨,统统都卷了起来。对,就是卷了起来。好像他们的腿骨没有了硬度,就像一张软软的羊皮卷,被卷在了腰部。乍一看,反倒是像一个人腰下被装了一个轮子。

“真的要往里面走?”顾问问道。

叶朔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在原地愣了许久,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地的遗骸……一地的尸体。死状各异,但都异常的凄惨。仿佛能够让人感受到他们生前的痛苦。

这一切是多么的相似……

当初踏入玄天派的那一刻,放眼望去,不也是如同人间炼狱般的惨状吗?为什么,如此相似的一幕,在不久之后又再一次的看到了。那份深藏在心底的仇恨与绝望再一次燃烧起来。这是天意吗?是上天要让我牢牢的记住那一刻吗……

眼前的画面竟在叶朔的眼前,与玄天派被灭门之日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沉默之中,叶朔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节发白,指甲几乎嵌到肉里。

“还是绕路吧……”叶朔往后退了一步,“鬼知道里面是什么。如果困在了里面,估计一时半会儿都出不来。还不如绕路来的合算一些。”他说着摇摇头,不愿再去看那些遗骸。

“你对于时间的抓紧……还真是……”顾问挠挠头,想了想,“还真是抓紧时间啊……”不知怎的,突然词穷,他本想说见缝插针,但总感觉怪怪的。以前的叶朔大大咧咧,没想到现在连浪费多少时间也要算得一清二楚。

不过也是啊,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给他们浪费了。或者说,人生在世,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人的一生充满了变故,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时间又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光阴又怎能虚度。

哎,我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顾问苦笑。

“等等……还是不绕路了吧。”叶朔仔细的端详着立体地图,他把地图举到了顾问跟前,“你看如果要绕路的话……”

看着地图,顾问总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明知这个埋谷这么危险,还总是会有人要闯进去。

因为倘若要绕路的话……看着地图上那些弯弯曲曲的路线,倘若要选择绕路,先是两座巨峰不说,走到一半的道路尽头还是悬崖峭壁。如果从悬崖上下去,先不说活不活得成的问题,就算通过空间折叠,到了悬崖下,或者是直接跳崖没有死,随后下面是一条大江。江面又极其宽广,再假如能够从江上游过去(好像可能性不大),或者再通过空间折叠……大江之后又是一座巨峰……

“倘若空间折叠,可以连续用该多好啊……”顾问望天感慨,“这样的话,就可以一路通过空间折叠连通的隧道,直接离开定天山脉了……比如说前面有道门,把门一打开,门那边就是致远学院了……那路上围追堵截的那些赏金猎人根本就不是事儿!”

顾问的这些话本意只是在感慨罢了。没有想到叶朔听见了,竟是很认真的在思索。“若是通天境的人,那么这一切在他看来统统都不值一提吧……”思考到最后,叶朔得出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论,“我什么时候也能够到达通天境呢……”

“咳咳……不说这个了。”顾问赶紧把话题引回来,“其实可以试一下能不能通过空间折叠,直接穿越这片山谷。”

“这个方法我有想过……但是……”叶朔望向了埋谷的路口处,“若是细细感应,便能觉察到,这谷内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磁场,就像是结界一般,但却要比结界复杂的多。我感觉我的灵力有些运转不开,不知道深入谷内之后会遇到些什么情况。”

顾问神色变了一变,因为某些目前不可说的原因,他的灵力能够始终保持着顺畅,所以对于这一点,他并没有发现。但旋即他又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灵魂力量呢?”他问道。

叶朔摇摇头,“灵魂力量一经释放,就感觉似乎被吞噬了一般。”

顾问望向埋谷的入口,入口的深处一片漆黑。他旋凝起几个光球来,将光球打入入口处。

然而,光球原本还算亮眼的白光,一经过入口,忽然就黯淡了几圈。小小的微弱的光,仅仅只能够照亮一米不到的距离,若是让光球再往前照去,则光球的光又暗淡了许多,直至被吞噬在黑暗中。

顾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埋谷确实是一个是非之地。不过若是叶朔执意要进去,他倒是没有什么顾虑。

叶朔寻思了一下,最后决定进入埋谷。毕竟倘若埋谷可怕,那么身后跟着的那些赏金猎人必然也会忌惮此地,说不定由此就能够甩下他们。

两人商议了一下后,就踏入了埋谷的入口。

绕过那些奇形怪状的骨头与尸骸,叶朔与顾问这一路上走得还算安稳。

埋谷之内,并没有像他们先前想象的那样,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还可以说有一些明亮。至少在前进的过程中,他们可以不用光球来照亮前方的路。

但是要说真正的亮堂倒也算不上。埋谷里的光线十分的奇怪,明明现在已是夜晚,但在埋谷里面,却感觉到像是处在阴天里的白天那样的环境中。

四周都灰蒙蒙的一片。

但氛围却越来越诡异了。沿途依旧有许多的尸骸,但那些尸骸排列的方式十分整齐,看起来不像是在他们死后才刻意移动的,而是在他们生前就已经被这样排列了。

有些尸骸手牵着手,一个牵着一个排成一列,随后端端正正地站着。难道他们就这样站着不吃不喝,直到最后饿死吗?

还有的则是在像跳舞一般,做着旋转的动作。难道他们是在一瞬间死亡的?所以才会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沙沙沙……”似乎是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看来又有人跟在叶朔与顾问的身后了,只需释放一些灵力洞察,就能够知道后方的一块石墙后面发生了什么。

“大哥,这里可是埋谷,我们真的还要继续往前追?”一个小弟模样的人发声道。

“这不是废话吗!?都追到现在了,难不成你他妈还想跑?”另一人在旁边气急败坏的接口。

“可不是吗,再怎么的我们都已经走进来了,这一路上不是依旧什么都没发生?老弟你胆子小的就别干这一行了。”又一人接口。

“就是咱们身上的赏金,哪一次不是用命换来的?这一次是50万灵晶石,难度当然是不一样的。小弟你要是害怕,早点回家种田去吧!”先前气急败坏的那个人又一次说。

似乎是那句“早点回家种田去吧!”让那小弟不高兴了,嘟哝着说道:“谁……谁要回去种田!?哼,不过就是埋谷,我才不怕呢!”他的这句刻意强调,反而更加暴露了他心里的胆怯。

顾问听后只能感慨,又有一群送命来的。

“啊呀!”忽然间背后的石墙,猛然有人大声叫唤了起来。是刚才那小弟的声音。

“靠,叫唤个屁呀!”他身边的二哥急忙捂住他的嘴,但也无法改变他们三人已经暴露了的事实。

“不是,不是,不是啊!”小弟两眼发直,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嘴巴一张一合,可除了一句不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不是!?怎么?”二哥朝着小弟看着的地方望去,“大哥?你……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啊?”二哥说话间也开始有些结巴。

前方的叶朔与顾问也不免皱了一下眉。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跑向石墙后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对话的声音,只有重物不断敲击着石墙的“咚咚咚咚”声。

大哥正在用两只手拼命的揪着自己的脑袋。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头,而是仇人的头一样,拼命的用力的往下揪着。可是怎么都揪不下来。于是他用两只手拼命的扭动他的头。很快他的脖子,转动方向就超过了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只听“咔嚓”一声,大哥亲手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了。

鲜血从大哥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流了一地,真可谓是七窍流血。按照常理来说,脖子都被扭断成这样了,那人是必死无疑。可大哥却丝毫没有停手,他的两只手继续扭着他的头,直到他的脑袋转到180度,再转了360度。脖子的骨头已经完全断裂,只有脖子上的一层皮还连接着他的头,这才使他的脑袋不至于从脖子上滚下来。

而他的两个小弟,情况与他相差无几。都是伸手拼命的揪着自己的脑袋,小弟已经揪下了他的脑袋,他双手抱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头,正在不断地用力将自己的头砸向石墙。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五官也已扭曲,就像整张脸被融化了一般,完全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但他还在用力地把自己的头砸向石墙……

于是,在叶朔与顾问的眼前,他们看见两个脖子骨折的人,正在想方设法,拼命的把自己的头揪下来。而另一边,一个无头夜叉,正拿着自己已经掉下来的头,砸向一旁的石墙……

这样的场面……如果是一个胆小点的人,可能现在早就已经被吓晕了。

叶朔与顾问自然是没有晕。但两人也被这诡异的场景弄得一愣,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就说吧,这里的磁场不太好……”叶朔半天挤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顾问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好评价……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这个样子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有死?”叶朔疑问道。

“难道我其实在做噩梦?”顾问甩了甩脑袋,“好像也不太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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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二章 噬骨鬼圣

叶朔走近那三人,想绕到前方去看个究竟。然而他的脚步刚一靠近,那三人的动作却顿时停了下来。那小弟本来还是要将自己的头往石墙上砸的,却是连惯性都没有一下,直接将往前冲的身体定了住,然而,鲜血依旧从他的脖子上不断流出。

顾问也走近了过来,“他们莫非是被施了什么术法?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叶朔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这地方被施了什么特殊的法术?一旦走进这山谷的人……都像是中了邪一样。这也能够解释我们之前一路走来看到的尸骸,为何都形状诡异,样貌可怖。”

“说倒也说得通,但是……”顾问看了看叶朔,“那我们为什么没事?”

这个问题叶朔自然也曾想过,但他找不出答案,目前他也不想费尽心思去思考。既然他们在这山谷中并未受到什么阻拦,那就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那为什么我们一靠近他们,他们的动作就停止了?”顾问歪着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叶朔沉默……

“这种问题,你去问他们吧?”叶朔指着前面的三个无头人。

原本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就在叶朔说完之后,那三人却忽然动了一下,像傀儡那样抱着自己的头,端端正正的站成了一列。

叶朔与顾问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气氛十分诡异。

下一刻,那三人的身上,顿时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他们的身体在一瞬间开始腐化,就像他们周身的时间变得极快,他们脸上、身上的肉很快转为黑色,最后干瘪。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三人已经化为了三具干尸。

就是这样直挺挺站着的干尸,手中,还抱着他们的头。

就和先前一路上见到的干尸遗骸一样,诡异而可怕。

有些事情,是不能多想的,这样的场景,越是思考,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于是,叶朔与顾问两人,就当做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继续向谷内的深处进发。

行走到一个开阔地段时,叶朔忽然停了下来。

“嗯?”顾问感到一阵奇怪,朝着前方看去。

前方一切正常,因为地势开阔,所以视野更清晰,能看到这里的一切与先前的道路并无不同之处。相反,还显得干净了不少,至少那些奇奇怪怪的遗骸是少了不少的。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流动,它在黑暗中潜伏着,一点一点,靠近着它的目标。

“在左边!”叶朔先发制人,灵力光刃裹挟着飙风,急速向前飞去,“轰!”一声巨响,灵力光刃不偏不倚,直接砍在左侧的石壁上。

“躲过了!?”叶朔正要查看。

“不!它还在!”顾问却是觉察出了端倪,“灵力光刃……直接从它身上穿了过去。”

两人的左侧,什么东西都看不出。但是“它”却是存在的,就像是一种透明的生物一般。

若是用灵魂力量洞察,便就能够感应到,有一团生命体,正在左侧盘旋着。

那究竟是什么?它又是否有着恶意?

“不见了……”叶朔与顾问两人面面相觑。

“那究竟是什么……”

顾问看上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提到的事情,他眉头微皱,“我曾经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进入那里的人明明死了,却还会动。我本以为那只是传说,有过度夸张的成分。没有想到,现在却是眼见为实。”

“什么?”叶朔追问。

顾问沉默了一下,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噬骨鬼圣,一个曾经让人恐惧到无以复加的名字。

作为邪世帝尊的护法之一,它的实力,要远远高于海鬼王与九幽鬼巫。虽然同样是护法,但是它们根本就不是在同一级别上的。

噬骨鬼圣,如同它的名字,它的生命由骨而生。它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形象,或者说是实体,它只是一段飘散的生命体。但这也正是它的可怕之处,无形无相,任何物理上的攻击都对它无效。

除此之外,它还有着一种可怕的能力,它会依附于骨头之上。简单的说,就是凡是有骨头的生物都会被它控制。这种控制是纯粹身体上的控制,被控制的人会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噬骨鬼圣也正是这样由控制人的骨头,从而控制一个人。

如果是灵力等级比较低的修灵者,一旦被噬骨鬼圣依附于骨头之上,那么就不单单是被控制这么简单了。他们根本就无法承受噬骨鬼圣身体与灵魂上巨大的压迫,通常会爆体而亡。

人的身体结构上最坚硬的部分——它的骨架,会碎得像粉末一样。那种情况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突然被融化了一般,整个人都软绵绵地倒下,好像一个能够拉伸的橡皮人。因为他只剩下了一摊肉。

那人自然是活不成了,伴随着他的死亡,他余下的血肉内脏很快就会腐化。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只有一点点白色的粉末——那是他的骨灰。

至于身体强大,能够承受得了如此之大压力的人,却依旧改变不了死亡的命运。一旦被噬骨鬼圣依附于骨架之上,个性恶劣的噬骨鬼圣自然会赐予他们种种可怖的死亡方式。

而噬骨鬼圣每一次依附于骨架之上,往往都是大片的人受到控制,成片成片的人与生物以惨烈的方式死去,少则上千,多则千万。一旦噬骨鬼圣途经某地,必然是成片的尸山白骨。

然而百年以前,噬骨鬼圣却忽然绝迹于整个灵界大陆。

有人说是一位涅槃境的强者击败了噬骨鬼圣;也有人说,噬骨鬼圣遭到天谴,灰飞烟灭了。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大多都是自诩为“知情者”的胡乱猜测罢了。

与此同时,一个普通的山谷,却变成了一个如同幽灵地狱一般的可怕存在。据说,一旦走进去的人便再也走不出来了。有许多好事者想要尝试,但等待他们的,统统都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途。

于是,渐渐的,那个山谷便极少再有人去。由于那里四处都是残骸,因此它被附近的人们称为“埋谷”。

儿时的顾问曾经听说过关于噬骨鬼圣的传说。

他所听到的那个传说,要比目前灵界大陆上流传的更加详细。噬骨鬼圣并非没有天敌,无人能够抵抗。它先前如此强大,完全是因为依附于邪世帝尊的邪气。而邪世帝尊“死去”的时间越是久远,噬骨鬼圣的能力便越是弱小。

所以随着邪世帝尊离开灵界大陆的时间越长,噬骨鬼圣逐渐的从可以席卷方圆百里的区域,变为了只能控制一个小小的山谷。并且它只能借助山谷里尚且算得上浓郁的魔气,来维持自身的不覆灭。它根本无法再离开那个山谷,所以只能长久地盘踞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着邪帝的下一次复活。

在噬骨鬼圣的力量衰弱到最低微的时候,就正是邪世帝尊莅临复活的那一刻。

而那一刻,恐怕不再久远了。

因此,顾问十分的放心,这也算是一种逆向乐观吧。因为邪世帝尊即将复活,所以此刻的噬骨鬼圣的力量,正处于极其低落的状态。

所以即便无法除去噬骨鬼圣,按照叶朔与顾问此时的实力,它也依旧不能造成什么伤害与威胁。

“所以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叶朔得出了一个结论。

“目前看来就是这样。”顾问又看了看那死去的三兄弟,“这三兄弟看起来是草包一个。倘若噬骨鬼圣能恢复它原来实力的万分之一,这三兄弟的骨头恐怕都得直接变成骨灰,哪还能承受得了?”

看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于是叶朔与顾问便不再理会那个无形无相的生命体。

二人继续走着,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后,正悄悄跟着一道黑影。黑影小心翼翼,仿佛在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暴露。

……

“原来是进了埋谷,可真叫我们好找。”暗处传来一个声音,听着让人有些不太舒服。对于叶朔与顾问,这个声音倒是很熟悉。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他们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十分无语的表情,好像有什么很烦的人要来了。

“我听说这个地方是一个不祥之地。这里曾经是噬骨鬼圣的据点,也许现在那噬骨鬼圣还没有死绝呢,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撞见它呢?”说话人语气戏谑。

“静颜……你的乌鸦嘴……我好不想和你走在一起啊!啊!啊!”续垣看起来满面愁容,“如果真遇到了噬骨鬼圣,我一定会扔下你自己跑路的!”

“那到时候我们两个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想一个人跑也跑不掉,我一定会拖着你的!我们一起共赴黄泉吧!”静颜的声音从旁边不紧不慢的响起。

“大兄弟呀,你很烦啊!谁要和你共赴黄泉啊!!我还没有活够呢!等阿绿回来了,我一定要让阿绿打死你。我要告诉她,你又在偷穿她的衣服,戴她的首饰……”续垣看起来义愤填膺,“你还把她养的花给踩死了!我现在真的是好后悔啊,当初为什么会带着你一起去接悬赏单?!”

“那你一个人默默待在角落里后悔吧!”静颜说完快步朝前走去,“两位好久不见啦!”

叶朔与顾问两人同一时间的满脸黑线,“真的好不想看到他们啊……”

“两位还真是无聊啊。”叶朔转过头,不再去理睬他们。

“先别急着走啊!这埋谷里可不止我们几个人。就在我们刚才进来时,还看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着你们呢!鬼知道他又打的是什么主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现在在明处,难道不应该团结一点吗?”

静颜说着,跑到了叶朔的跟前。叶朔连忙往后退了五步,他第一次遇见这么烦人的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叶朔突然特别想把他们都干掉。

“这位……姑娘?我们什么时候站在同一阵线上了?”顾问无奈,“不就是赏金猎人,像你们这样的人,这世上总是这么多。说不定这埋谷里面早就藏满了赏金猎人,难道你是在担心你的悬赏被人抢了吗?”

“那倒不是……”静颜想了想,“刚才我们进来时,还看见三个无头人,看起来是刚死不久,果真这世上总有这么多自不量力之人……”

“你在说你自己啊……”续垣在一旁默默吐槽。

静颜回头瞪了一眼续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这么说,噬骨鬼圣还真的存活在世上啊!我还以为是阿绿故意说来吓我的,她还不让我靠近埋谷。原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情。”

顿了顿,她又说道:“那你们可得小心了,那个人并没有被噬骨鬼圣所控制,看来实力不差。先前我能发现得了他,也是因为他正在使用灵魂力量探测周围环境。他的灵魂力量不弱,和前面那几个没了脑袋的菜鸡不是一个级别的。你们……为什么这种表情看着我……?”

叶朔与顾问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看一个智障。

“续垣……你为什么也这种表情看着我啊!?”静颜咂咂嘴,“那人的实力可能比我还要厉害些,如果他待会突然冲出来抓他们两个领赏,不小心波及到无辜,你得救我啊续垣!”

“我不会救你!!”续垣看起来无比嫌弃。

于是在一片诡异的昏暗之中,两人又开始吵嘴。叶朔与顾问这下是确定自己遇到智障了。

然而,暗中的某个人影,却是紧张的藏在一边。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额角有冷汗滴落下来。他正在努力地隐藏起自己的灵魂力量与灵力波动,好叫周围的人不发现他的存在。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这句话在他脑海中盘旋不断,让他的心警惕而又暴怒的狂跳着,“那两个人真该死!”

还在斗嘴中的续垣与静颜自然没有注意到,在黑暗中正有一双仇恨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们。而那双仇恨眼睛的主人,此刻的思绪疯狂而又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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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三章 黑暗中的影子

“那就让那两个人也一起去陪葬吧!是的,让他们两个也去死,他们四个统统死在这里好了,谁都别想再逃出去。 ”黑暗中的人影暗中做着这样的打算。

“好在那两个坏事的家伙并未发现我的身份……”藏在暗处之人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似在寻思着什么计划,“幸好,幸好他们只把我当成了普通的赏金猎人……那么我要不要将计就计呢?不成不成,这样太冒险了,太冒险了!倘若计划不成功,我也会失去退路……那不如……”

突然,幽暗中的人影似乎是想到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这里是埋谷啊……噬骨鬼圣曾经的根据地。而且,据说它还有一部分剩余的能量与意识残存于此地。那么,不如借刀杀人,借噬骨鬼圣的力量除去他们!?”

幽暗的埋谷之内,静颜就像话唠一般,即使没有人搭理她,她也在一边絮絮叨叨。

“我之前还听说过一个传言。哦,对了,这好像是阿绿有一次喝醉酒时,无意中说出来的,却恰恰被我发现。”

静颜在一旁喋喋不休,“就是关于埋谷里的噬骨鬼圣的。噬骨鬼圣的力量越来越微弱,但是它为什么会存在于埋谷之中呢?

这自然是因为在这埋谷之中,由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环境,能够让天地煞气聚拢而不开不散。因此只要略微一丁点的煞气,在这埋谷之中,就会显得十分浓郁。我想这也是噬骨鬼圣选择埋谷,作为它最后一程的根据地的原因。”

“你这不是废话吗?”续垣终于搭理了一下静颜,但回答她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我这不是好心,把来龙去脉都给你们讲一遍吗?”静颜翻了一个白眼,不再去理会续垣,随后她又开始自言自语,“在埋谷之中有一个地方,里面有着极其浓郁的煞气。而且这个地方就是这里哦。”静颜踩了踩地面。

“所以你想做什么?”续垣皱了一下眉头,居然是走到了叶朔与顾问的身边。他似乎想与这个危险的人离得远一些。

“我没想做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不要乱碰什么奇怪的机关。

续垣,这件事我还没跟你说过吧?阿绿有一天在醉酒过程中,忽然开始发牢骚,她说她好不容易才把埋谷中的煞气统统封印进一个虚构空间中,但是忘记加结界了……但是她也懒得再回去。她也只能跟自己说,希望那些无意中闯入埋谷的人,智商上没什么缺陷,不会去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把封印给打开。

唉,要是封印被打开了,空间里存在的煞气,不知道会让如今羸弱的噬骨鬼圣变成什么样子呢?”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话特别特别的多……”续垣幽幽的来了一句。

“没有哦,我这人说话一般不说太多,只拣有用的讲。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至于听的人怎么做,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静颜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续垣本来还想接上一句:“你的话明明这么多。”却顿时收了回去。他差不多明白某个喜欢惹事的家伙想要干什么了,但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已经被身边的这人给坑了不止一回了,这一次,希望不要……坑的太惨……但愿吧……

黑暗中的人影身形顿了顿,“那两人……原来如此……呵呵……看来想你们死的人,很多啊……”

他向前方缓慢走去,心头思绪一片混乱,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狂喜,但又混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胆怯。

“打开封印……打开封印……”最后,他的脑中,唯有这样一个念头压倒性的占据了一切的思绪,“打开封印!让噬骨鬼圣力量加大!这样,你们必死无疑!”

脑海中的疯狂,让他再也不能理性的思考。倘若再尚存一丝理性,他或许还会有诸多的顾虑。

他可能会疑惑,为什么那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会向自己透露这一切,而那人向他透露的一切又究竟是真是假呢?会不会只是为了将他引出来,让他现身的计谋呢?

再或者,那两人明明是“赏金猎人”,为何会想要将自己的猎物与他人分享?少一人,少一事;多一人,不知会有多少意外的发生,这两个“赏金猎人”又为何会这么好心?难道就不会是另有所图吗?

但这一刻,黑暗中的人影已经放弃了思考。

他根本不顾待到封印解开,煞气涌现之时,噬骨鬼圣的力量加强,他会不会同样成为这场灾难下牺牲品。他的脑海中,只是想让那个人死罢了。他只是不想让他活着!

“我记得阿绿说,那个封印,由于是使用空间裂缝所产生的虚拟空间,所以在靠近之时,灵魂力量往往能感应到前方的质感是混乱的,就像是一片空间中少了一块那般……”静颜依旧说着。

“咳咳……”续垣在一旁干咳,“太明显了!这太明显了!”他朝静颜悄悄传音。

“嗯……?什么太明显了?刚才有人和我讲话吗?”静颜大声嚷嚷。

续垣努力忍着想要揍人的冲动,“以后你寻死不要带上我……我真是……要不是阿绿……总有一天,你会被打的,你知道吗!!!”

“这两个人是不是‘那里’有点问题啊?”顾问朝叶朔小声说道,一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这应该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一句疑问句。”叶朔这样回答。

好毒舌……顾问摇摇头,没想到当初的叶朔也会变成这样的人设。不过,他居然还挺习惯的,可能身后的两个人,真的很想让人把他们打一顿吧。

“不过……”叶朔忽然开始传音,“顾问,他们为什么要向那人暗示这么多?借刀杀人?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我猜不透。”

顾问寻思一下,其实他也猜不透,这一切显得有些不合逻辑。

首先假设那两个人灵力境界不高,所以需要借助噬骨鬼圣的力量。但若是如此,他们又如何能够对付得了变强大后的噬骨鬼圣?那时他们即使完成了任务,也没有命去取悬赏。如果他们的实力足以对付噬骨鬼圣……他们为何又要多此一举?

其实……情况并没有这么复杂。

静颜喜欢作死,而她相信,她一定死不了。于是,她就往死里作。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罢了。

不过,这一次……她究竟会坑到多少人呢?

***

使用灵魂力量……探测周围区域……黑暗中的人影缓缓地摸索着周围的环境。

就是这里了!!

他的心里掠过一道无法压抑的狂喜。仿佛,他已经看见了自己的仇人化为碎骨的景象了!

灵魂探测中,前方的区域少了一块,四周连接的空间被强行割开,随后又被粗暴的以边缘为连接线,向四周靠拢后,直接缝合了起来。

细细感应之下,能够觉察到被缝合的空间内部,有着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这种能量波动异常的狂躁,似乎是不甘心被羁押于如此狭小的一个空间之中,它们想要自由,他们想要冲破这一块狭小的空间。

没有错了,就是这里,这空间之内便是被封印起来的煞气。这煞气封印的手法极其简单粗暴,想要破解这封印,唯一的手段便是以蛮力将其打开。

黑暗中的人影缓缓走上前去,他已经全然不计后果。

将神识与意念集中于一点,在空间的最上方,有一个被人为缝合起来的口子。因为那里并不是自然形成的连接点,所以那里会是整个空间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

通常而言,空间的缝合连接点都会被再一次的加固,以防止被破坏后空间的崩坏。但是这一次,封印者并没有将它加固。究竟是封印者忽略了这一点,还是有意为之呢?

黑影自然不会去管这一点,他的指尖已经开始缭绕出有如实质般的灵力波动。同时,他又在小心的压制着自己的气息,不让别人发现,一面极其谨慎的靠近着那片区域。

但是越是靠近,他便越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

周身灵力小心的运转着,黑影身边的气流逐渐变得紊乱,一道气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最初它还在黑影的身边起起伏伏,但随着它的体形变得越来越大,它开始朝着那片被封印起来的区域前进。

气旋每向前移动一点,黑影的内心就更加紧张、兴奋一点。紧张是因为他知道,一旦他控制不好气旋的强度,藏在暗处的他就会被人发现。

不过被人发现还不算是最坏的。如果气旋的强度过强,与封印的空间发生猛烈的碰撞,那么周围的能量必然会遭到破坏,失去平衡。而浓郁的煞气又会同一时间被释放而出。那时的他,只怕也会被煞气所侵蚀。

但是他更多的是兴奋。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黑影嘴角邪恶的笑容越扩越大。就是这里了!

气旋完美地贴合在了封印空间之上。空间产生了一阵细微的颤动,就像微风轻拂下的粼粼波光,从一个点逐渐扩张。先变成一个小区域,最后整个封印空间的外围都产生了一层细密的波动。

在这细密的波动之中,有一条浅金色的金线蜿蜒而上,如同一条灵活细小的金蛇。须臾片刻,它便爬到了结界封印的中心点。

此刻,黑影的额头也产生了一层冷汗。他正在控制着这条金线,金线虽然看起来又细又小,但其上却充斥着自己的灵力,它的整体坚硬无比。只要当金线的一头进入结界之内,它便会如同一根细针一般,准确的刺入封印中枢。

整个结界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强行破开,它必然会发生爆炸。而以金线作为牵引,稍稍破开一个口子,便能够将煞气缓缓放出。

虽说这样速度是慢了一点,但绝对是一个万全之策。

封印空间之内,各个元素之间的平衡忽然产生了巨大的波动。很强烈,但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很快,各大元素之间又恢复了平衡,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当然只是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罢了。封印结界的顶端,已经被打开了一条极其细小的口子。细小到肉眼根本无法看见,即使是用灵魂力量探测,想要发现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金线已经穿破了封印结界,在黑影的操控下,它将自身转换为了与空间壁垒相似的物质。

此刻的封印空间就像一个漏气的皮球,煞气正在朝外慢慢地流淌着。

血红色的煞气缓缓流出,如同淡淡的薄暮。

那黑暗中的身影注视着这一切。原本沉默阴翳的脸上,开始露出无法控制的笑容。嘴角逐渐上扬,最后形成一个极大的弧度。而他的眼里,却是没有半点的笑意。如同丛林里的一只恶狼,带着嗜血残忍的气息,又在眼中闪烁着狡啮,与一种发疯般的嫉妒之情。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特别的吵?”静颜噘起了小嘴。

“最吵的人不就是你吗?”续垣几乎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怼她的机会,一旦抓住机会,便要嘲讽她一番。

“这个声音不对啊!续垣你先别顾着损我。莫非是埋谷里又闯进来了其他人,听这声音,这人数好像有点多啊!”静颜皱了一下眉头,但看她的表情,她似乎是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埋谷里的声音越来越响,又加之山谷的地势,一时间四面都充满了回声,不是聋子都能够听得出。众人的周围都开始产生了奇怪的响声。

为何说是奇怪的响声,因为那声音听起来,“嘎——嘎——嘎——”,“咔——咔——咔——”就像是用尖锐物体摩擦铁皮,又像是两块石头互相敲击的声音。再大胆的想象一下,又像是人的骨头,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并非是由远及近,而是突然之间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这都是些什么声音啊!?听着好瘆人……”续垣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静颜,“这个不会是你搞出来的吧!?”

“喂!这关我什么事啊?不要一有什么突发情况都觉得是我弄出来的好吧!”

顾问在一旁皱眉。先不说这奇怪的声音到底是不是眼前的那两人弄出来的,总之,只要是有他们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情发生,这是一条真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顾问得出的这条真理也确确实实是真理。

而不久之后某一天的叶朔,也同样会得出这样一条真理。只不过现在的他,根本就没空理会眼前的那两个家伙。他才不管那那些奇怪诡异的响声是不是他们弄出来的,他只觉得好烦,他想快点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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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四章 鬼兵复活

“嘿,我们被包围了耶!”静颜看着前方,忽然说道。

“你这兴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续垣有点想冲上去打她,因为眼前出现的场景把他给吓了一跳。

所有的尸骨在一瞬间“活”了起来!

如同复活的僵尸,但速度却极快。动作灵活,根本不像死去已久的人。它们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包抄了过来。

不过等待着它们的,自然是一阵汹涌而来的灵力光波。一番狂轰乱炸之后,尸骨东倒西歪,但却并没有粉碎,仿佛它们的骨头比钢筋还要坚硬。

而四人所站着的地面,白色的骨头如同春笋一般破土而出。

原来地面中也埋藏着大量的骨骸,只是它们都被风沙所掩盖。而如今,它们却像是复活的死者,从内向外掘开了自己的坟墓,从地底爬了出来,就像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恶鬼。

一具又一具白骨,一群又一群白骨,就像是一支白骨军团。仿佛永无止境一般,不断的从地底爬出来。

“这数目……这数目好像有点多啊!”静颜终于收起了她那副笑嘻嘻,又显得很欠揍的表情,神色间渐渐有些慌张。

“这也太多了吧!而且它们根本就打不死啊!不对,它们根本就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够行动啊!”静颜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短刀,短刀被她紧握在手中,四下舞动着。

动作看起来一气呵成,模样也算得上潇洒。然而,有一点却很重要,她的攻击击打在白骨军团之中,似乎根本没什么效果。

她的短刃虽然能够做到把白骨切断,但这些白骨却有着极强的自我复生能力,骨节几乎是在刚被切断的时候,就再一次连接上了。而且这些白骨,虽然能够活动自如,但又不是真正的生命,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它们本来就是死了的。

静颜学过一些邪门的法术,它能够吸走人的精气,使人脱力而亡。这也算是她平时口无遮拦,四处得罪人的倚仗。

但是现在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她几乎已经被那群白骨军团给围起来了。可供她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几乎是为了躲避前一具白骨的攻击,就不得不自投罗网,撞进另一具白骨的怀里。

“这一次真是吃大亏了!”静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砰——”的一声,几具白骨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哗地倒下。那些白骨之上正压着一个人,续垣刚才居然是被一具白骨给扔了出去,他刚刚想要爬起来,却被剩下的白骨伸出的利爪死死抓住。

“这群白骨精怎么那么可怕!?”说话间,他的身上已经被那些利爪抓出了许多血痕,衣衫也被撕成了一条一条。

静颜原本还指望续垣能过来帮帮她,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两人各自都自顾不暇,“啪——”的一声,静颜手中的短刃被打落。伴随着短刃的落地,她整个人也被一具白骨迎面挥上的一拳打个正着。

白骨的那一拳看起来并不重,但力道却是十分大。静颜被打飞出了好几米,直接和续垣撞在了一起。

两人还没有爬起来,白骨军团又是一轮攻击。攻来的白骨们,个个手指尖锐无比,直直的刺向他们心口,两人的眼前只有不断放大的白骨!

千钧一发之际,续垣与静颜身前的空间竟是产生了扭曲,扭曲的空间不大,但却带着生猛而令人敬畏的力量。

几乎是在一瞬间,空间便被撕开一道裂口,裂口之中涌入了无穷的灵力。

这一道生猛的灵力有着极强的攻击性,但它又像是有生命一般,可以自我识别出敌人与队友。

这波灵力如同一道汹涌的浪潮,猛然穿过已被吓呆的续垣与静颜身前,而那两人却并未受到任何实质的伤害,仿佛他们与那道灵力攻击处在不同的时空之中。

下一个瞬间,这道灵力已经直逼他们前方的白骨军团。在两者交汇间,整个空间产生了巨大的撞击。

白骨被炸裂,周围的碎石訇然中开,遍地飞沙走石,如同一场场巨大的连环爆炸在同一时间炸开。紧随其后,又接连不断地产生了许多小爆炸。整个埋谷仿佛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地震,地面如同海浪般上下起伏着。

而站在这爆炸空间中心的静颜与续垣,就像风中无力的落叶一般,在爆炸所产生的猛烈气流中,上上下下的飞来飞去,或者说正在被甩来甩去。两人被甩得头晕目眩,差点失去了知觉。

不过这两人虽然因为被甩来甩去,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是,他们并未在这一连串的爆炸攻击中受到伤害。既没有摔伤,也没有破皮,连衣服都完完好好,甚至在这样的爆炸之中,连一点灰都没有沾上。

若是细细观察一下,便可以发现在他们两人的身上,被覆盖了一层薄到几乎看不见的灵晶盾,为他们抵御了几乎所有的伤害。但是很显然,这灵晶盾自然不会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释放出的。因为这两人正因为头晕眼花,而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

而另外一边,叶朔与顾问两人,依旧在被不断涌上来的白骨军团团团围住。他们依旧像先前那样在奋力厮杀,刚才的那一阵爆炸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问题自然是出在那道灵力攻击上了。

这道灵力攻击有着识别敌我的能力。然而对于叶朔与顾问,它的识别似乎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因此这道攻击直接穿透了他们,既没有把他们识别为敌人,也没有将他们归结为友方。

因此,这一连串的爆炸恰到好处的停止在了叶朔与顾问的附近。

几乎被炸成粉末的白骨,在很快的时间内再一次的复原起来,正如先前那般。只是这一次,它们虽然再一次复原了身体,但它们的骨架却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所牵引,行动如同老年人一般迟缓。

重生之后,再一次变得坚固的骨架却是出现了裂缝。白骨每往前走一步,裂缝都会瞬间扩大几倍,最后再一次变为细碎的粉末。

白骨在破碎与重生之间来回反复,就像是时间在它们的身上不断前进,倒退着。也因此,白骨军团几乎消耗在了不断的重生与破碎之间,无法再进行攻击,也再无法对半昏迷的两人造成什么威胁。

摔倒在地上的静颜痛苦的翻了一个身。

她揉了揉脑袋,扶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看着四周白骨军团的异象,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终于得救了”的表情,但是很快这种幸存的表情就消失了。

因为那个能够发出这样精准而又强大灵力攻击的人,在静颜的心中,要比那成群结队的白骨军团“可怕”多了。

续垣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他心里也差不多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的表情和静颜一模一样。有点像是做错事了的小孩,怕被家人发现。

续垣默默的往后缩了一下,似乎即将出现在眼前的,是比白骨军团更加可怕的存在。

前方一块破碎的岩石上,空间产生了一层扭曲,空气如同细浪一般波动起来,一个人影缓缓浮现。她正十分懒散的坐在岩石上,好像在发呆。

静颜与续垣的表情瞬间都僵硬了。

不单是表情,他们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如同石化的石块,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这一切都是他们已经预料到的,但是当这情况来临之时,心中不免还是感到有些难以面对。

坐在岩石上的那人缓缓的抬起了她的眼睛。她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然而这双眼睛本应该是扑闪灵动的,但是此刻,她的眼神波澜不惊,宛若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静颜看着那人,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面容秀丽,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清纯与无辜,有着小巧的鼻子与薄薄的嘴唇。乍一看,应该是非常容易让人心生怜爱的长相,可爱中带着可怜,如同初冬的小雪一般纤尘不染,纯白无瑕。

那是一种美丽,但却丝毫没有攻击性的长相。也许不能仅仅一眼就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但却是能恰到好处地让人牢牢记在心中。

然而这样可爱无辜的长相,配上她的打扮却又显得极其怪异了。

这名女子披散的头发随意扎了起来,有许多还没有扎进去,显得有些凌乱。绑发带是一根红绳,显得十分破旧,还有些褪色。

她穿着一身麻衣,同样也十分破旧,看起来像是一个家里贫穷的农家女孩。尤其是她所穿的那条裤子,下边缘被磨损得很厉害,露出了脚踝。至于鞋子,她根本就没有穿,双脚就这样****着,在岩石上方晃来晃去。

但在她的手上,却戴着一只极其雅致的金镶玉手环。手环之上,以金线缠绕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腾龙,镶嵌在浅绿色的玉环之上。纵然不见得人人都能识货,但必然也会猜到,这只玉镯价格不菲。

因此这样的打扮,又显得十分不协调了。

“静颜……你为什么?”那女子突然开口说话,静颜被吓得浑身都抖了一下。

“阿绿,我们错了!”原来这名女子就是先前静颜口中的阿绿。

静颜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缓缓地挪动到了续垣的身后,她想躲在续垣的身体后面,以挡住阿绿的眼神。然而,续垣并不想让她得逞,他也想让静颜站在自己的前面。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不断的拉扯着对方,场面十分的搞笑。

那边的叶朔与顾问,正在被汹涌而来的白骨军团逼得不断后退。而岩石边的三人却像是在上演一场情景剧一般,仿佛连时间流速都变慢了。

“静颜,你觉得自己错在哪里?”阿绿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神望向静颜。

“那个……那个……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跑到埋谷里来。但是,这最开始也不是我的错啊,都是续垣那个家伙说要领什么悬赏,于是我们才会追着那两个人走到这里来的!阿绿,你现在过来一定是为了救我们的,对不对?所以快点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所以你就这样把我给卖了!?”续垣回头瞪了一眼静颜。

“不对……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阿绿从岩石上站了起来,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看着他们。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是衣服啊,你身上穿的衣服!!”续垣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阿绿,我错了,我不该偷穿你的衣服的!”静颜一边说着,一边将满身的发饰首饰统统都脱了下来。

“也不是……”阿绿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突然开始出现了一种名为生气,愤怒,超级想要揍人的情绪。

“那会是什么呢!?”静颜看起来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扮成一个女人……”阿绿看着静颜,似乎正在强压自己心中的怒火。

另一边正在激战中的叶朔与顾问,他们的动作忽然变得慢了一拍。

“我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叶朔在一旁喃喃自语,差一点没有躲过飞来的白骨。

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分心,先不说那个莫名出现在岩石上的女人究竟是敌是友,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的,单是现在白骨军团越涌越多,而且这些骷髅似乎愈挫愈勇,先前只须一次攻击便能将它们打碎,但是当它们重生之后,竟然需要多次攻击,才能再一次将它们打碎。它们的力量似乎正在不断的增强。

顾问早就感觉到不对了。

这些白骨军团正在吸收能量。但是被释放出来的煞气有限,总共就是这么多,它们的能量究竟是从哪里吸收来的呢?

他一边战斗,一边观察。而观察出来的结果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那些白骨军团正在从叶朔的攻击中吸取能量!

叶朔使用的是灵力攻击,这一点没错。而自己使用的同样也是灵力攻击。但白骨军团并未从自己这一方汲取到任何的能量,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所散发出来的灵力并不相同。

这种可能性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

顾问感到极其的烦躁,他下手也越来越重了。

“砰!”一声巨响。

那是顾问借力将一只骷髅狠狠地砸向另一只刚刚复原后的骷髅。照理而言,力之间的作用是相互的,白骨军团之间并不存在你强我弱的情况,也就是说,这两只骷髅砸向一起时,不是同时破碎,就是同时无损。

但是,这一次,顾问所丢出去的那只骷髅瞬间炸成了粉末。而另一只刚复原后的骷髅——它先前是被叶朔打碎的,此时看起来却完好无损。

所以,问题果真是出在叶朔身上吗!?

“等等,不要再攻击他们了!”顾问喊道。

为什么被叶朔攻击后的骷髅反而会能量加强?为什么!?难道说在叶朔的灵力攻击中,自带着一分煞气吗?或者说是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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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五章 惊!顾问的真正实力

灵力攻击之中,同时蕴含灵气与魔气,可谓是彼此相克,完全不能共容的存在,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此刻的顾问突然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存量太少了,居然出现了脑袋不够用的时候。 在激烈的战斗中,他必须还要抽出一分精神,来思考灵气与魔气共存的合理性。

又或者他心中其实有着一个答案,只是他并没有往那里想罢了。

“怎么了?”叶朔的询问让顾问乱糟糟的脑袋更加乱了,“这个情况该怎么解释呢!”顾问觉得所有的线索就像找不到线头的麻线,乱得让人只想拿剪刀剪了它们,“叶朔你有没有发现?复原后的白骨军团变得更加难以对付了?”

“确实啊。”叶朔看着眼前的白骨军团,似乎也在寻找着策略。

“那就化攻为守,不要再主动攻击他们!”顾问立刻向后跃出一段距离,躲过了一波白骨军团的攻击。但是在他的后方,另一波骷髅大军像汹涌的海浪,正声势滔天的呼啸而来。

“对对,阿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静颜的声音带着委屈。

此刻,他的声音产生了惊人的变化,不再是那种故作可爱,却略嫌矫揉造作的少女音,而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的声音。

虽是有些稚嫩的童声,但还是能够听得出来,这是一个男孩子。也难怪先前他假装自己是女孩时,说起话来,总会让人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阿绿啊,你不会打算让我们去和那两人陪葬吧!!”

“……其实我就是这么打算的。”阿绿的语气波澜不惊,甚至有一种在憋笑的感觉。她就这样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静颜的表情越来越慌张,似乎是很恶趣味地在欣赏这一切。

“只是一群白骨军团……阿绿,你要不要这么绝情?救我啦!!”静颜不依不饶,似乎还觉得有一线转机。

“只不过是一群白骨军团?好像确实是这样呢,那还用得着我来做什么?又不是噬骨鬼圣,你自己应该能对付得了。”

静颜顿时闭嘴,“不是……不只是一群白骨军团……还有噬骨鬼圣,噬骨鬼圣要复活了!指不定过一会儿,就有一具巨大巨大的骷髅钻出来!那我就真的完了!”

阿绿挑了一下眉,“这一次我救了你,下一次,你要怎么办?”

“没有下一次了,没有下一次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静颜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以后就算一直让我关禁闭也好!”

“唉,我可关不住你……”阿绿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难得我今天心情愉快。站到我身边来。”阿绿指了指静颜。

“续垣,你也快过来。”两人听见了阿绿的话,顿时跑到她的身边。

阿绿一见两人都到身边了,便反手一挥,竟是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旋风的范围极小,仅仅只够将他们三人同时包裹住。旋风越刮越猛,而三人的身形却越来越模糊,直到旋风消失,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地面上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无数的白骨朝他们原先站立的地方扑去,却是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抓不着。

诡异的是,旋风刮起时,他们三人被转移了出去,但整个空间中,一丝空间被割裂的痕迹都没有。三人就像是凭空消失的。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只有极其高级的传送阵法才可以做到。

但从阿绿刚才的行为来看,她既没有结印,也没有念咒。那阵旋风仿佛就是在她心念一动间产生的。

“他们就这样走了!?”顾问吃惊地看着不远处那块角落。

顾问也不是没有想过,通过传送的方式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白骨军团汹涌而来,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开启传送阵。

至于空间折叠,也不是随便什么情况下都能使用。尤其是这埋谷之中,各种能量极不均衡,或浓或稀的存在于各个角落。一旦掌握不好各种能量的平衡,开启空间折叠,必然只会在空间之内造成一连串的爆炸反应。到时候那就不仅要面对白骨军团,还要面对空间之内紊乱的能量波动了。

“那个人……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方式……?”叶朔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种想要刨根究底的表情。现在的他,对于各类术法的追求,比以往更深。不过比起阿绿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离开的,如今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是——究竟该怎样才能解决这源源不断冒出来的白骨军团?

叶朔自己也感受到了,在被他攻击过后的白骨军团,竟是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无坚不摧。

他起先觉得是因为整片区域之中,煞气的浓度正在变得越来越浓。但过后却发现,好像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因为被顾问所攻击过的白骨,它们的能力并未增强,相反还有着减弱的趋向。

但是同时,他又感觉自己体内好战的血液沸腾了。尤其是在吸入了煞气之后,当他看到眼前的白骨被自己打成粉末,飞溅而出之时,竟是感到一阵快意。

他甚至有些觉得,仅仅只是这白骨化为粉末,未免有些太无趣了。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这样打碎,鲜血四溅,肉沫横飞,那又该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我怎么……”在自动将眼前的白骨军团脑补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之后,叶朔忽然回过了神。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我究竟是……我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陷入幻想之中,不过只是一眨眼,叶朔虽是很快就惊醒了,但是那片刻不到的体验,竟是让他无法控制的不住回想。手中的攻击力道在不自觉中又加强了许多。

加强攻击,同时也加速了他体力的消耗。叶朔几乎是想当然的,再次吸入了更多的煞气。

而吸入了更多的煞气之后,他感到一阵又一阵杀戮的快意,连带着心脏都跳得飞快。他便又更加凶狠的攻击那些白骨军团,这又使得他的体力与灵气有所消耗,于是他便再一次的吸入更多煞气,以补充所消耗掉的灵力。

若是再这样反复多次,只怕他体内的灵力便会枯竭,取而代之的,将是煞气充满全身。

“叶朔你……!”顾问也逐渐的觉察出不对劲了。

顾问的体质,能够比平常人更多的感受到煞气,魔气,妖气的存在。而此刻,他就已经清晰的感受到,这埋谷之内的区域中,煞气浓度最高的地方竟然是叶朔。竟然有煞气在从叶朔身体内缓缓的流出。叶朔他在自己释放出煞气!?

而叶朔现在的表现看起来,就像是失去了理智那般,在一片白骨军团中疯狂的攻击着。

莫非叶朔正在被煞气所控制,所侵蚀?这是顾问的第一反应。顾不得身边还包围着杀不死的白骨军团,顾问奋力杀开一条血路,艰难的朝着叶朔的方向移动着。

黑暗中还有一人浑身缭绕着煞气。只不过,他正摔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躺着。

此人便是先前释放出煞气的那黑影人。先前白骨军团的出现,让他这个罪魁祸首措手不及,当场就遭到了第一波的攻击。慌乱之间,他敌不过白骨军团,竟是被打晕了,摔倒在地。

白骨军团原本也是扑向他,还要将他撕扯撕烂的。但是忽然之间,它们却似是被埋谷更深处的什么东西所吸引,就像是嫌弃这黑影人低级无用那般,直接越过了他,朝着埋谷的更深处进发。

而现在,埋谷之内一片混乱,战斗的声音震天响。倒在地上的黑影人抽动了一下他的腿,猛然间,他醒了过来。就像是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了般,脸上一阵心虚惊恐。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周围的沙土,有许多被刨开的深坑,以及周边的岩石处处都是划痕。他回想起了当初白骨军团出现时的恐怖景象,但此刻他却并不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身处战斗的响声可真是悦耳啊!黑影人得意一笑后,缓缓的站起了身。

这件事算是他做成了,本来他应该早早离开的。但他刚刚想走,却又停下了脚步,似乎挣扎着在思索些什么。最后,他转身,选择进入埋谷的深处。

他决定亲眼看一看,看一看那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走进埋谷深处,战斗中的灵力光芒照亮了他的脸,那人竟是……!

楚天遥!!

埋谷深处,激战正酣。

有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缓缓的升起。顾问注意到了,叶朔也注意到了。但是他们已经无法阻止了。

当他们注意到的瞬间,一具巨大的白骨破土而出,几乎是刹那间便显出了原形。

那是一只远古巨兽的骸骨,是一只巨型的白骨猛犸!

其他的白骨似乎是受到了召唤,从各个方向四肢并用的爬向白骨猛犸,自愿成为它的盾甲。无数的白骨向上爬去,刹那间,那白骨猛犸的体型又扩大了几倍,原本稀疏的骨架变得坚实无比。

噬骨鬼圣……这是噬骨鬼圣的另一种形态。顾问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安,而叶朔则是显得十分烦躁。

叶朔的烦躁,一部分源于这忽然出现,巨大无比的白骨猛犸。

另一部分,则是来自于他自己!

他竟是产生了一种身体无法控制的感觉,而且,是从心到身的脱力感。仿佛连他的灵魂都不再属于自己,他的思想竟是在被逐渐取代!

噬骨鬼圣显然做不到这一点,那么究竟是谁!?

或许谁也不是,仅仅只是叶朔体内沉睡的另一意志受到了召唤。它正在逐渐清醒过来,等到它完全醒来的那一刻,也许,如今的叶朔,便不再是“叶朔”了……

叶朔的表情越来越古怪……他竟是忽然不再行动,任凭白骨猛犸冲向自己。顾问的内心也一片混乱,却像是突然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眼神一变!

在他体内,渐渐散发出了一股极其强大的能量波动,仿佛有什么尘封已久的桎梏被打开了一般,沉睡的巨龙直冲九天。一道道凝成实质的灵力气浪在他周身缭绕,华光毕现,将他衬托得如同神人。

翻滚的能量漩涡贯通天地,将这埋谷中积压数百年的阴霾一扫而空。时间为其凝固,煞气为之止步,一切的邪秽都像是遇到了天敌,远远的徘徊在这片区域之外,不敢径越雷池。

就连那张牙舞爪的白骨军团,以及那浑身邪气暴涌,正准备着发动最后一击的噬骨鬼圣,都在这阵突降的威压下暂时停止了下来。并且如果散开神识仔细探查,甚至能感应到组成它们身体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无意识的略微颤抖,那是它们在恐惧的表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倒在地上的叶朔艰难的吐出一口鲜血,强忍着胸口的疼痛,目光却是瞬也不瞬的注视着顾问。

那股灵力波动一经涌现,便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超越了自己,很快,它已经上升到和虚无极一个层次了……不,比虚无极还要强大!而这样的涨幅,却依然没有停止的趋势……

敛气级之上,那是现在的自己只能仰望的境界……叶朔也无法判断,顾问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究竟是处在一个什么位置。他只知道,当那些翻涌的灵力浪花终于在顾问身上落定下来的时候,一层层席卷开的无形波动,令自己的灵力一时都有些运转不畅起来。

胸前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沉的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压迫,是连之前的噬骨鬼圣都从未带给他的。顾问……不得不说,他是自己有生以来,所亲眼见过最强大的人!

但是,目睹了这一切的叶朔却只感到迷茫。这个人……这个顶尖的强者,他真的是顾问么?真的是那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每天待在一起耍宝逗趣,一遇上战斗就喜欢往后头躲,坑(帮)过自己多少次,就同样帮(坑)过自己多少次的挚友么?为什么……那么陌生?

缓缓张开双眼的顾问,并没有朝着叶朔多看一眼。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提起一只手掌,对准了噬骨鬼圣的方向,缓缓的握了下去。

在他口中,轻轻吐出了一个字:“灭!”

就像是一道神谕,随着他这一字落下,所有的鬼兵忽然齐刷刷的爆裂成了一团血雾。

山河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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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六章 天霄阁,九幽殿

血雾。这些早已经死去了不知多少年的尸骸,它们体内的血液该是早已经风干了,如今这血雾究竟从何而来?但在两人眼前漫天飘散的这一片血红色粒子,却又实实在在的见证着这荒唐的一幕。

又或许那根本就不是血,而是其他某种不知名的物质。毕竟绝对强者的手段,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理解得了的。

空间粉碎……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咒语,也不是什么魔法,那是实实在在的空间粉碎啊!荒芜的杂草丛后,楚天遥的眼睛都瞪圆了。

在这一击之下,扫荡开的能量风暴直接将满地的碎石震成了虚无,原本凹凸不平的坟坑也被冲刷得平整如新。厉风掠过耳鬓,如同一片片扑面而来的快刀,割得面颊阵阵生疼。

传说中,有大能者可以直接粉碎一方空间。届时,其中一切的生物、植物都将不复存在,连时间也会一并被抹除,等于是彻彻底底的将一片时空从世上灭绝了。楚天遥一直以为这样的大能者离自己很远,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可以让自己亲眼所见,偏偏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噬骨鬼圣已经消失了。但它的气息还盘踞在埋谷中,若隐若现。看样子,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灵魂融入了相邻的空间,这才逃过了一劫。要完全杀死一只无形无相的生命体,毕竟不是那么简单的。

但就从它占据着自己的主场,还被逼到不得不暂时远遁来看,这一次它必然是受到了重创。恐怕在邪世帝尊正式复活之前,它都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可恶……可恶啊!明明就只差一点了……我不惜做到了这一步,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解决掉那个小子了!为什么……竟然又让他躲过了……从一开始那两个赏金猎人半道插足,再到现在,全是不顺心的事!这群混蛋!……

尽管楚天遥已经气炸了肺,但他却也并不敢将这份愤怒过于外露,甚至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不为别的,只为对面那个令他也是忌惮不已的人。

顾问……从一开始他中了天魔化气散之毒,我就意识到这小子不对劲了!楚天遥咬牙切齿的想着。

天魔化气散,分明是只对强者起效,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蓄气一段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中毒那么深!但是……失算啊……我千防万防,就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实力,当初只凭他一人,就尽可化解灭门之局,为什么不出手?就算是现在,如果不是叶朔陷入绝境,他也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真实的实力。莫非……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楚天遥的脑子转得飞快。同时,灵遁术和敛气术也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不管顾问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隐藏实力,但从他一直以来的表现,还有刚才的雷霆手段来看,他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如果这个时候被他发现,他一定也会选择杀人灭口的!

毕竟,现在玄天派都已经不存在了,再也没有什么门规可以束缚他们了。而且他也相当清楚,顾问对他这个早已名存实亡的师兄,可一向都是不存好感的。

另一边,顾问一手解决了鬼兵,随后就再没向叶朔多看一眼,也并未以神识探查周边,只是抬手在身侧一划,切割开了一道一人来高的空间裂缝,便要举步跨入。

在这埋谷之中,由于噬骨鬼圣的邪恶能量覆盖,整片空间的气流一直都是相当紊乱,且寻常人进入此地,连灵力都会无法正常运转。但此时的顾问却是随手便切开了一道空间裂缝,轻松得就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后院。而裂缝通道中也并无往来罡风,显然是对空间秘法也达到了相当的造诣。

“等等!”这时,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叶朔忽然似是醒过神来,踉跄起身,艰难的走到了顾问背后。面对这位一直以来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他第一次感到口唇干涩。

“不觉得应该对我说点什么吗?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顾问并没有回头,他正在刻意的保持着声音中的冷漠:“我的实力已经暴露了,我的身份也藏不了多久了。那群人……我的仇人很快就会追过来了,如果我再继续留在你身边,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的。”

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只是遇到你这个笨蛋之后,总觉得如果不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就会放心不下……

你总是那么活力十足,用最大的热情去面对这个世界,单纯得就像一张白纸。很多时候我真的会怀疑,把你带进修灵界到底是对是错。也许,就让你一直待在定天山脉的山脚下,做一个快乐的凡人,反而对你会比较好。

现在,我很高兴,你终于开始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么就算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应该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不能为你遮挡风浪,至少,也绝对不能让你的灾难是因我而起!

狠了狠心,正要再次朝裂缝中跨入,背后叶朔愤怒的吼声却忽然令他脚步一顿。

“麻烦?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吗?明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群人,正在虎视眈眈,随时等着要取你的性命,我却不闻不问,放你一个人去独面危难,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兄弟!”

“不是这样……”顾问体内的灵力依然在高速运转,但此时在叶朔的面前,他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强者气势。

“你不明白的,我的仇人……他们真的是太强大了。我这样说好了,如果你觉得焚天派和虚无极很强大,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真的能够毫无顾虑,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是我的一合之将!但就算是这样,我却依然被那群人追得束手无策,只能满天下的东躲西藏……就算你跟着我,也帮不上任何的忙,不过是去送死而已!”

“那你就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叶朔再一次吼了回去。缓过一口气,又道:“而且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身份就不会被暴露。既然这样,那我也是有责任的,我就更不能置身事外了!”

顾问久久无言。空间裂缝依然在他们面前摇晃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前方那无尽彷徨的未来。一阵阵带有荒芜气息的阴风往来盘旋,掀起了两人的长发,却吹不散他们眼中的坚定。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被那么多的人追杀么?”半晌,顾问侧过了头,目无焦距的注视着远方,声音中微带叹息。

“我是什么身份,我明明拥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一直在所有人面前遮遮掩掩?你把我当成朋友,我却隐瞒了你那么多事,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些你都不想知道么?”

叶朔摇了摇头,抬起一只手,郑重的搭在了顾问肩上:“无论如何,只要你是顾问,是我的兄弟,这就够了。”

顾问的瞳孔无意识的扩大了。也许他真的错了。曾经那个总是需要自己为他善后,需要自己为他扫平障碍的叶朔,现在已经成长到了足够站在自己身边,甚至有一天……也许他真的可以反过来保护自己。那么自己,一直独来独往的自己,要不要尝试着,相信他一次呢?

“从我突破到劲气级的那一天起,我就在师门的废墟前发过誓,不会再让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离开我了。”叶朔依然在轻声的说着,“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关于你的秘密,我就不问,我会等到你愿意说的那一天。只是,不要再说跟我分道扬镳的话了。

还记得么?曾经是你说的,‘从小到大我们都在一起,这一次,你也别想甩开我。’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如果你敢丢下我一个人跑,就算是追到天边,我也一定会追上你……然后揍你一顿的!”

听着那一声声稍显青涩,却是掷地有声的誓言,顾问无言的苦笑了。

“有你这么死心眼的兄弟,真不知到底该说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空间裂缝浓缩成了一线,直至完全消泯。而顾问也苦笑着回过了身。

他妥协了,既然甩不掉,那就让他们一起面对吧!此外,虽然嘴上不愿承认,但叶朔这份毫不犹豫,便要与他同生共死的决心,还是让顾问感动得一塌糊涂。

“其实很多事,我隐瞒你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不想连累你。”短暂的兄弟温情后,顾问的表情再次严肃了起来。

“在你真正有资格接触到那个圈子之前,有些情况我还是不能向你透露太多。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仇人来自‘九幽殿’。那是一个非常邪恶而可怕的势力,千百年来,有无数的修灵者被他们残忍杀害。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对付他们……”

说到这里,顾问的双眸中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痛楚。显然,对这个打不过、动不得的势力,他是真的有一种无力感。而灵界大陆上各方势力的助纣为虐,就更是让他感到深切的悲哀。

“为什么?那天霄阁也不管么?”这个第一次听到的势力,虽然顾问对它讳莫如深,但或许真是无知者无畏,叶朔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一直以来在他心目中,灵界大陆的魁首都是天霄阁,并且它们象征的是光明和正义,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颗毒瘤存在?

“天霄阁……”顾问嘴角的笑容显得更苦涩了,“既然你提到了天霄阁,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天霄阁和九幽殿是被并称的,如果说天霄阁象征着灵界大陆上的光明一面,九幽殿就是这片世界上至极的黑暗。并且因为另外一个势力,准确说来,是‘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九幽殿真实的影响力,其实更要远胜于天霄阁。”

“那个人是谁?”叶朔的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了。

顾问今天的这一番话,再一次让他有了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感觉。原来,这个世界真的不是那么单纯美好,有太多无法想象的黑暗,隐藏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角落落。就连那至高无上的天霄阁,竟然也一直处在另一个黑暗势力的制衡之下。而且在它们的背后,似乎还有着更高一级的操纵者……

顾问迟疑了一下,“那个人,现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但是他的余威始终存在。”说到这里,顾问自嘲的苦笑了一下。这是何等无与伦比的强大,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却要选择去当那个凶手的保护伞呢?

“听说他再过几年就会回来了,‘那位大人’在的时候,九幽殿或许还会稍稍收敛一些。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叶朔还没有开口,顾问忽然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垂下视线,说出了另一段令叶朔大吃一惊的话。

“玄天派灭门之时,本来我是打算出手的,但是我却忽然感应到,他们的人就在附近。所以……我对不起师父和各位师兄弟。叶朔,你会怪我么?”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另外一个人,也许叶朔心里的确会有几分芥蒂,但面前的是顾问,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约定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叶朔很快就摇了摇头:“你没有错。如果拯救玄天派,需要拿你的命去换……总之,顾问你不需要自责,这笔账,我会一并算在九幽殿头上。等灭了焚天派,下一个,也就该轮到他们了。”

九幽殿……就是那个据说是灵界大陆上最黑暗,同时也是最强大的势力么?而他们背后的倚仗,应该就是天宫门!传说都是真的……

草丛后,楚天遥激动得浑身发抖。这一部分是对于那个邪恶势力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为自己找到了一把快刀的兴奋。被荒草映得扑朔迷离的双目中,渐渐泛起了一丝诡秘。

原本只是想借噬骨鬼圣之手除去叶朔,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听到了这么一桩大秘密……顾问啊顾问,看样子你的身份的确不简单,竟然结下了一个来头这么大的仇家,只能说是你自己流年不利啊……

不过,我对你是谁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只是让你尽快去死……既然你这颗脑袋这么值钱,那不如我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你的仇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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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七章 致远学院

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山虽无言,然非无声。那飞流直下的瀑布,是它地裂般的怒吼;那潺潺而流的小溪,是它优美的琴声倾诉;那汩汩而涌的泉水,是它靓丽的歌喉展示;那怒吼的松涛,是山对肆虐狂风之抗议;那清脆的滴嗒,是山对流逝岁月之记录。

此处已出了定天山脉,是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是邑西国的中心地带。

许州的许凌江与罗河之水在此交汇,江水穿山破壁,气势汹汹奔腾而下;奔腾叫嚣的江水,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浩渺的江面,烟波荡漾着山形塔影。

此山名为日规山,地势险峻,非常人可以登临。此塔名为观云塔,为许凌江六绝景之一。

优美逶迤的山岭,蜿蜒盘旋,犹如一条正在酣睡的巨龙。俯瞰足下,白云弥漫,环观群峰,云雾缭绕,一座座山顶探出云雾处,似朵朵芙蓉出水。龙首岩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磷峋,一块巨崖直立,另一块横断其上,直插天池山腰,势如苍龙昂首,气势非凡。

傍河而上,两边山势渐缓,满眼葱绿的原始森林,顺着谷间河流而上。由于裂谷两边为万仞绝壁,无路可行,来人只好沿谷底河中的浮桥前行。

踏上浮桥已不是易事,河水奔涌呼啸,稍有不慎便是葬身河底的下场,唯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人,方才能从此处通过。

而在浮桥的尽头,有着一堵石壁。这堵石壁似巨楼高阁仰面压来,高得像就要坍塌下来般咄咄逼人。山巅上,密匝匝的树林好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黑毯帽,黑绿从中,岩壁里蹦蹿出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

那石壁之上,刻着一行字:“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

在邑西国,有三股势力三足鼎立,邑西皇族自然是明面上最强大的势力。而叶朔等人先前所在的定天山脉七大门派,仅仅是靠着众多人马混杂出的整体实力,才勉勉强强强的跻身其中。

此外,致远学院由于培养出了一群群优秀学员,每年都会为国家输送一批新鲜血液,以此奠定了它在帝国内牢不可破的地位。

从学院中走出的学员,对学院都有着深深的归属感。一旦学院发出号召,这些学员不管身在何方,都一定会迅速赶回支援。以此观来,要说它才是国内隐藏的第一号势力,似乎也并不为过。

整座山上都是致远学院的建筑,或者说日规山被致远学院所包括了。

连绵起伏的山峦与连绵起伏的建筑融为一体。

一重又一重朱红的大门,一座又一座雄壮的大殿,一阶又一阶精致的白石台基,跨越了近千年的风霜雪雨。

好似一名阅尽沧桑的老者,又像是一位藏锋于内的王者。

所有建筑的最中心处,是一座雄伟的大殿。看大殿的建筑形式,是一种有着千百年历史的极其古老的建筑形式。它有着古代建筑中最高等级的重檐庑殿顶,全部由黄色琉璃瓦覆盖,由名贵的金丝楠木支撑,由精致的金砖铺地,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更显金碧辉煌。

致远学院确实不负它千年古院之名。

大殿严肃、古朴,而又庄重,只不过,此刻大殿前面闹哄哄的。似乎这一片嘈杂之声与整个大殿的形象完全不符。

不过其实这是致远学院的一贯常态。

致远学院的氛围。并不像它的校园建筑,或者是它的校风那般,古朴而庄重,相反的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何况这里的年轻人非富即贵,能进入致远学院的各个都背景出挑,若是没有背景的则是能力出众,千万人之中才出一人。

也正是这样,学院里面汇集了大家族的世家子弟们,聚集其中背后的势力更是深不见底。一个随便在回廊上遛弯的学生,说不定便是哪个家底雄厚,能够独霸一方的世家子弟。

此刻,正是学院开早会的时候。

大殿前面看起来是人头攒动,其实来的人很少,还不足学院的1‰。气氛也不严肃,有的人小声的窃窃私语,有的人毫不顾及的大声说话,有的人干脆随意的席地而坐,更多的人则是慵懒地打着哈欠。早会而已,没有人会当一回事情,认真的去对待。

不过就是一些教员随便上去讲讲话罢了。通常内容也十分的无趣,通常就是学院里的某某学员,参加的什么比赛夺得了桂冠,而且还是把第二名甩得远远的。要不就是科研院的那些人,又取得了什么新的突破性成果,上次不是还有人弄出了一个什么起死回生丹?

所以,能参加早会的人,已经是非常守纪律的学员了。

不过今天的早会似乎比以往晚了一些。以往的这个点,早就应该已经有教员上去说话了才是。但是现在,有几个教员也像学生们一样躲在一边,似乎正在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大殿前面,吵吵嚷嚷的人群倒是逐渐的开始安静下来。也许是以前的学员们也在好奇,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同学们,同学们早会开始了,早会开始了。”终于有教员站了出来,他接下来所说的内容也是千篇一律。不过只是在最后提到了一句,“就在今天早上又有新同学加入我们学院了。好了,大家散会。”

于是,就真的散会了。

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教员最后的那句话。

不过大殿前有两个人似乎对那位新同学很有兴趣的样子。

那是两个少年,其中一人十分熟悉,正是先前在埋谷之内,被坑得很惨的续垣。而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比他稍矮一些的少年,皮肤苍白,略有些病态。有着狭长的眉眼,眼神之中带着清冷。一副生人忽近的气场。

仔细端详他的五官,便会发现,他的模样生得像极了某个人,先前与续垣在一起的静颜!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叶朔居然会来到我们学院。”续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

“他不会是专程为了找你来报仇吧?毕竟封印解开,和你们脱不了干系。不过那个叫叶朔的人他也挺厉害的。那些白骨军团不易对付吧?不论最后噬骨鬼圣有没有重生,他和他那个朋友也顺利地从埋谷之中跑了出来。”静颜说道。

“确实啦,那群白骨军团真的不容易对付……”续垣回答着。似乎他的重点,完全是在白骨军团很难对付,而不是在叶朔和他的朋友很厉害,能够打败白骨军团上面。

“毕竟我醒过来之后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静颜扶了一下额头,“下一次‘静颜’再跑出来的时候麻烦把她打晕,谢谢!我醒来一定会感谢你的!”

“好好好,我下次一定把她打晕。”续垣一边说着,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弧度,他分明是在偷笑。

“不过,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和我们分在一个班里。”静颜转移了话题,似乎很是不愿意提起先前的某个话题。

这少年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真正的静颜。或者说那个扮成了女孩儿的静颜并不是这个少年的本性。但这少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分来咱们班也挺好的,这下阿绿一定不无聊了。”续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这一次居然是直接笑出了声,“对了,伽罗,他还见过你男扮女装的样子!!啊哈哈哈哈!!”

“真是够了!!!!!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伽罗看起来一脸抓狂,“又不是我乐意的!那个女人到底要占据我的身体多长时间啊!!!仔细想想就觉得好变态!!!我从心到身都在抗拒!!”

“阿绿这个不守信用的,她明明答应过,要帮我把叶静艳从我身体里赶出去的!!”

伽罗说的情绪激动,居然是直接抓着续垣的肩膀摇啊摇摇啊摇。

“别摇了,别摇了,我头好晕。算了,我们还是继续说刚才叶朔的那个话题吧!”续垣及时转移了话题。“我们班上的某些人对插班生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友好……如果真的来一个插班生,教训一下某某人,这也确实很喜闻乐见啊。是吧伽罗?”续垣一副安抚状。

“哼,某某人……”伽罗咂了咂嘴。“他本来就得意不到什么时候了。”

说话间,两人早已穿过了几处的回廊,来到了另一处建筑。

这一处的建筑与周围的古色古香全然不同。是一种十分现代化的风格。墙壁两边挂的壁画显得十分的抽象主义,其中一幅画特别的有意思,是一个人捂着他的脸,张着嘴巴,像是在惊声尖叫。

这幅画正好对着整间教室的大门,也就是说每一个从教室里走出来的人必然会看到这幅壁画。也不知道这幅壁画挂在这里究竟是何用意。

“这幅画居然还挂在这里……”方才还一肚子火的伽罗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南宫菲也太过分了,他这是在毁人的形象。叶雪松一定觉得颜面尽失,想要悬梁自尽了吧?”

“颜面尽失?放心好了,叶雪松这家伙脸皮厚得很。所以啊伽罗你要好好向人家学习一下。万一某天因为某些不可控的原因,在学院里,又是由静颜控制你的身体……那醒来之后的你一定也要学会接受这样的情况……”续垣说着说着,好像又不自觉的把话题往某个地方扯去了。

“续垣你很找打吗!?”伽罗听完这句话后,不出意料的暴怒。追着续垣就要打他。两人一同冲进了教室里。

教室里的氛围有种不同寻常的诡异。因为很安静。

通常教室里一片嘈杂,连教员过来都安静不下来,这才是正常的。

教室的桌子上正坐着一个少女。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慵懒地,斜斜的躺着。

她的头发有些自然卷,栗色微卷的头发披散下来,衬着那双半睁的眼睛,有一种优雅的慵懒,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性感,简直是天赐的尤物。

尤其是她那件镶着银边的白衣,领口开得极低,这已经不是****若隐若现了,而是那雪白的半球就这样裸露在外面……

纤纤的细腰用金色的腰带一束,盈盈一握,如同柳枝一般柔软。下身是一条开叉的长裙。由于那少女是翘着腿坐在桌上的,自然她的那双**也是一览无遗了。

少女就这样坐着,便就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她的举手投足间,仿佛都能激发掩藏在生物血液中的某种本能冲动。

“南宫菲,你非要这个样子?”说话的是她身边的一名少年,正面色铁青中。

“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喽,你根本管不着。”名叫南宫菲的少女看都没有看那少年一眼,言语中尽是不屑。

“又来了,又来了。”伽罗和续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绕到教室后面。

这已经是他们班的保留项目了。

就叫做:“班花南宫菲与各班男生的风花雪月没有结果的爱恨情仇风月往事”。

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但是这一次特别安静是因为,这一次被南宫菲甩掉的男人——西陵江坤,是致远学院幕后的赞助者之一,西陵世家的独生子。

西陵世家,在邑西国实力雄厚,纵然致远学院里个个都是世家子弟,但也是有高低之分的。学院里的大部分学生都不敢惹他。

但是南宫菲惹了,而且还是撩了之后又把他甩了。

只不过班上的众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因为在学院里面还有一种人,他们比背景雄厚更加可怕,那就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背景。

南宫菲便是其中之一。没有人知道她的家世。也正是因此,她便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你很想知道理由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吧,因为最近啊,我又看上了别的人。”南宫菲盈盈一笑,从桌子上轻盈地跳了下去。

她往教室的后面走去。

围观的学员有人疑惑道:“那边不是那个新生的位置……”

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原本还在对着窗外发呆的叶朔回过了神。他回头望向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班级同学,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他们又为什么要看着自己呢?叶朔疑惑间,却忽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个身影也正在用极其好奇,仿佛之前没有见过面一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于是他向伽罗伸出手说道,“诶?你不是那天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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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八章 两天后,期中测试

安静的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面对面的两人身上。

“诶?你不是那天的女孩子吗?”当叶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伽罗的脸色瞬间铁青。

站在他身边的续垣立刻挡在了两人中间,“什么女孩子呀?哦,你是说静颜吧?那个是他的妹妹!是不是啊?伽罗?”

伽罗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僵硬,他的脖子也十分僵硬地动了一下,非常沉重的点了一下头,“那什么,那确实,确实……是我的妹妹……”

“咦?伽罗,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南宫菲在旁边接口道,“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们瞧一瞧呀?”

伽罗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下次吧,下,下次吧……”

然而此刻有一个人的表情,比伽罗看起来更加的僵硬,“喂,你们不要忽视我的存在!”西陵江坤大吼了一声,怒刷存在感。

不过他的举动并没有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因为此时正有人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而教室里的学员们忽然就很“自觉”地坐到了座位上。似乎这个刚刚走进来的人,在这些学员当中还算是颇有地位。

叶朔也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人他很熟悉,当初在埋谷里就见过一面了。她的穿着打扮还是一样的随性,只不过这一次终于穿了一双鞋子。还是那张无辜而又淡漠的脸,嘴角扯着不经意的笑,她的眼睛似乎在注视所有人,又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入眼。

阿绿,她说,这是她的名字。

这一定不是她的真名。但学院里的学员都知道,学院里来历不明的导师多的是,他们也懒得去深究这位挂名教授究竟叫什么名字。

看到走进来的人是阿绿,叶朔总有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奈感。

他会进这个班级,也都是因为眼前这位阿绿教授的缘故。

当日在埋谷里,在顾问展示了他真正的实力之后,两人知道那里不是久留之地,于是顺着顾问切开的空间通道,快速的离开了埋谷,一路向前进发。很快便来到了致远学院,这里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进入致远学院,学习更强大的术法,最后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才能有足够的实力以报灭门之仇。

当时的叶朔与顾问其实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但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打算拜访学院之时,学院居然已经派出了人,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这让人感到万分诧异。直到他进入了办公室之后,看到的就是那个在埋谷中有着一面之缘的人。

那人自我介绍说,她叫阿绿,是致远学院的一名教授。她知道两人要拜入学院,所以,她就提前向院长作了引荐。

说完这个,她又说道:“你们还有两位朋友,也要拜入致远学院,我也帮他们做好了入学申请,到时你们一起进入便可。”这让叶朔与顾问大为诧异,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究竟是从何得知,他们两人将要拜入致远学院?以及,“你们的两位朋友”,这是什么情况?在玄天派被灭门后出发的一行总共有五人,除去先行一步的叶朔与顾问,后面三个还有楚天遥,宫天影,齐玎莎,为什么会说是两位朋友??

看来是那个叫阿绿的人,她弄错了。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顾问与叶朔大跌眼镜,之后来到致远学院的确实只有两个人——楚天遥和齐玎莎。

宫天影一向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怎么可能在这当口抛下落难的师弟妹,独自离开?正当两人感到百思不解之时,齐玎莎做了解释。

当初在赏金猎人出现时,楚天遥提出了分两路前行,而叶朔也很快的表示了赞成,同时他坚持要先行离开,不愿拖累别人。宫天影本不想让他独自涉险,但没有办法,叶朔依旧固执己见,顾问也决定和叶朔一起先行一步,宫天影也只好妥协。

随后三人一路跟在后面,但是宫天影中途却接到了一条玉简传音。接收到传音之后的宫天影显得十分奇怪,他开始变得心不在焉,最后似乎是挣扎良久,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有事需要离开。

叶朔感到一阵警惕。难道这一切,那个叫阿绿的人统统都知道?那么她又是通过何种途径知道的呢?她要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阿绿当然没有正面回答他,却是忽然笑着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不过,你的那两位师兄与师姐并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你那位师兄中途可是抛下过你师姐的,不过他抛下你师姐的那段时间,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顾问本就对楚天遥颇有戒心,这番话一听,更是连忙问道,“你告诉我们这个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啊,我就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向你们告知一下,难道这样还有错了?”

“不……没错……”叶朔摇头,“那么以后还有什么消息,希望教授多多告知我们。”叶朔的态度与他以前全然不同。

顾问见叶朔如此,也就不再追问什么。

可是阿绿又说话了:“新生进来是要分班的,只不过你们现在的实力我还不清楚,所以我就随便放一下了……你叫叶朔是吧?”阿绿指了指叶朔,“其实,学院里的学员共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天、地、玄、黄’,天级的只有一个班级,去天字班,怎么样??”

“那就多谢教授厚爱了。”叶朔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诶?你这样谢我,反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阿绿的表情似笑非笑,她扬起的嘴角,配上那双无辜的眼,显得略微有些诡异,“你不要谢我,这可是试炼的一关,你要好好加油才是,”

还未等叶朔接下来有什么回答,阿绿又接着说道:“那个顾问……你……哦!你被分到了最后一个班级,就是学院里班级实力最底端的那一层……还有你的师兄和师姐,他们两个也和你在同一个班。”

于是就这样,叶朔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新的班级。

面对着眼前的这一群同班同学,叶朔并未有什么新生活即将开始的感觉,他独自一人坐在后排的角落里,连话都不愿意和他们多说一句。

在致远学院里,唯一让他好奇的,就是那个叫阿绿的人,她的所作所为,行为话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也许等下去是最好的方法,阿绿究竟想要做什么,也许很快就能揭晓了。

于是就这样,叶朔在教室里一个人坐着坐着,阿绿就出现了。此时她正站在讲台上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的日子是不是过得特别惬意呀?”

“是啊!”下面有人附和道。

“那接下来的日子就没有这么舒服了,两天以后期中测试啊,大家好好加油。作为班主任,其实我也懒得管你们,我相信大家一定十分的自觉,不过最后还是要说一句的,这一次的期中测试关系到之后的分班,下半学期我们还能不能做师生,就看各位的努力了。”

班级里的学员对于期中测试,自然是不会陌生的。

在致远学院里面,各个班级按水平能力层次划分。被划分到了第一阶层,并不意味着可以从此一劳永逸。

学院每半学期都会举行一次测试,一是为了考察学员们在这半学期之内各自的学习情况,随后再按照他们的实力,进行再一度的划分。二是为了让这群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能随时保持着一种竞争的状态。竞争力,这是致远学院最看重学员的一点。

“两天之后,这一次准备期怎么那么短?”已经有人开始哀嚎了。

“两天很短吗?又不是上午跟你们说下午就要考试,你们这样的反应,哪里像是第一层次的班级?要是实力不够的,那就别参加期中考试丢人现眼了,下午直接去第四层次的班级报道吧!走好不送。”阿绿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果真此言一出,下面的嘀咕声与抱怨声几乎是瞬间就没有了。

“那么希望两天之后能再见到各位,祝各位好运。”阿绿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了。

在她转身离开之后,教室里还保持着先前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叶朔想了想,莫非这就是阿绿先前所说的“这是试炼的第一关”的意思?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先把自己分进了第一层次的班级,然后她想看着自己因为实力不济,随后被赶出第一层次的班级吗?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

应该不会是这么无聊的原因吧……叶朔摇摇头,再不然,阿绿这么做是为了激励自己?让自己与致远学院里面第一层次的人竞争,为了不掉出第一层次,自己必然会发挥出最大的实力……所以,阿绿这算是在试探自己的实力吗?

“想不明白啊……”叶朔直接把头砸在了桌子上,那就不要再想了吧……叶朔自我安慰着。

“嘿~!新同学,我们是同桌喽!”

叶朔耳畔边响起了一个轻快的声音,抬起头,是一个眼睛很大的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

“叶同学,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所欺骗。”续垣的声音忽然从叶朔的背后响起。原来续垣的座位就在他的后面。而在续垣的身边,坐着那个“长得很像静颜”的少年,那少年趴在桌上,双手无力的垂下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喂!续垣,什么叫不要被她的外表所欺骗?人家明明是可爱的美少女~”大眼睛的女孩子说话声音特别的可爱,声音甜甜的,如同吃了糖果一般。

“叶同学,不要怪我们没有提醒过你……你身边的这个人是一个女魔头……”续垣一边说着,一边对那大眼睛的女孩子摇头。

叶朔根本对他的新同桌没有什么兴趣,他朝续垣问道:“你们和阿绿熟吗?”

“怎么啦?她是我们的班主任,当然是挺熟的了。”续垣下意识回答着,忽然又觉得有些奇怪,“叶同学,千万不要试着和阿绿套近乎,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我……没有想过要和她套近乎……”叶朔一脸的无语,“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我进入学院的引荐信是她写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与她非亲非故。”

“因为你被太虚教悬赏了50万灵晶石啊!!!”续垣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能出价这么高的,一定是人才!阿绿她作为学院的教授,当然是怀抱着一颗为了帮助学院吸纳合格人才的心,才引荐你进入学院的。毕竟人才对于学院而言,才是最关键的核心!”

叶朔皱眉,看来根本就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为什么还不上课?”

“哦……尖子班一向是这个样子的,通常情况下都是大家自修,其实这个教室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我们交流感情,偶尔集会一下。只有在教员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或者开会的时候,大家才会聚集在教室,如果说平时要修炼的话,都是自己约导师的。怎么样?我们致远学院的学习,是不是特别的人性化?”续垣一副十分自豪的样子。

“那我可以走了?”

“是啊?”

“那我走了。”

叶朔说完话之后,就离开了座位。

“他怎么就走了???”那个眼睛很大的小女孩满头的问号,“他不会真的相信了你刚才的话吧!?南老师只是又又又又又迟到了而已啊!”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刚才说的话……一看就知道是编的……为什么他就这样相信了呢?”续垣的表情看起来也是一脸的尴尬,“叶同学!!你快回来呀!”

续垣连忙追了出去,但是教室门口早已没有了人影。

……

“算了,大不了下次给他赔礼道歉就可以了。”续垣嘴里嘟哝着,又走进了教室,回到了座位上。

“人没找到?”大眼睛的小姑娘把头凑过来。

“没有啊……”续垣摇头,“希望他不要听了我的话,去找一些奇怪的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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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九章 不靠谱的仪器

学院里,一切如故。

教室里面,有人惴惴不安。

自从那天叶朔听了续垣的话,离开教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一直到夜晚,众人回到了宿舍楼,他还是没有出现。

宿舍的管理员拿着名单,皱着眉头,看着续垣问道:“这个叶朔是新分到你们寝室来的,他人到哪里去了?”

续垣摇头,伽罗也跟着摇头。“我们都不知道啊……他可能迷路了吧!”

“迷路了吗?”宿舍管理员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似乎并不相信他们两人的说辞。

“呃呃……”伽罗想了想,随后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又一副突然醒悟的模样,“哦,我想起来了,他今天被我们班主任叫去了,应该是有事情。晚点应该会回来的吧?”伽罗说着敲了一下续垣。

续垣也很快醒悟过来,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呢!”

之后两人好说歹说,总算是应付了宿舍管理员。

然而之后,叶朔也并没有出现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二天,第三天,续垣整个人就像是惊弓之鸟。或许他现在也十分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嘴贱,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今天是期中测试开始的那一天,但是现在,叶朔还是不见踪影。

这么大一个人了,一定不会走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学院里面早就应该有反应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全然没有动静。

续垣想的脑袋都大了,身边伽罗的表情则是一脸冷漠。他没有表情的眼睛和没有表情的嘴,却都像是在嘲笑他:“你自己活该”的样子。

中期评审不是第一次了,作为学院里面第一阶层的学员们,可以说已是久经沙场。尤其是在修炼的道路上,这些富家子弟们从来都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也许对于其他普通的修灵者而言,他们的修炼,靠的是天赋与努力。而在致远学院里,天赋与努力固然重要,但是还有一样东西也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资源。

作为有着世家背景的贵族子弟,地位只要高一层,背后的资源可能就会翻几倍。纵然有人既没有天赋,也不喜欢勤奋努力,他依旧可以凭借家族给予他的丰厚资源,也即是无数的灵丹妙药喂养起来。

也许他的一颗丹药,就要超越平常人好几年的苦功。在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所以期中测试,想要在学院里面排上前几名确实很困难。因为致远学院之内从来不缺,既有天赋,同时也勤奋好学,手中还握着大量资源的人。

但是,如果目标仅仅只是不被挤出第一阶层,那么对于中期试练当然不必太过紧张,只需要较之往日再多吃一些丹药,提炼一下修为,基本上也就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期中测试虽说会按照学员的实力,再将顺序打乱,但是事实上,学员们的排名顺序很少会有太大的变更。因为决定他们实力的,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背后的家族。而一个家族的衰落与崛起,则绝不是短短半个学期就能够完成的。

尽管对于有些人而言,仅仅只是走个过场,但是一大早,学院的大殿前面还是挤满了人。真正的期中测试从下午开始,由于每一次测试的方式都不同,所以上午的时间,通常是为了让学员们熟悉和了解规则的。

“就这样就可以了嘛,这都是什么鬼?简直不可思议!”有人在大殿前面这样议论着。

“那个检测装备真的就这么靠谱吗?万一有人在里面动手脚怎么办?总感觉黑幕重重啊!”

“这都是在弄些什么幺蛾子,还不如大家心平气和,光明正大的打一架呢!”

“就是啊,搞什么仪器测验,万一有人贿赂了评审的导师,修改了仪器测验的评审标准,那该怎么办?”

大殿前面的人议论纷纷。

这一次期中测试的规则十分简单。简单得让人感觉这是学院在给他们下套。以及测试只是幌子,背后可能还会有个更难的考验。

这一次期中测试的方法是,每个人跑到机器里面兜一圈。据说那个机器是可以测量人灵力修为的仪器,只要学员到机器里面兜一圈,机器就会自动给学员评上相应的分数。

看起来确实是十分的简单,但就是因为太简单了,反倒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那个检测仪器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到底靠不靠谱啊!?”有人在大殿面前大声嚷嚷着。

“我听说这是阿绿的意思。”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着。

“诶?阿绿啊,就是那个三年前来到致远学院的挂名教授吗?”也有学员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是天级班的班主任呢,据说基本上不怎么管事,但是尖子班的学员们都挺敬重她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天级班太高高在上了,我们这些人哪能了解到他们的情况呀!既然天级班的学员没有反对,那我们也就在旁边应和应和也就可以了。”也有的学员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毕竟对于致远学院中的有些学员而言,他们的上升空间实在太小了。保持现状,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所有人都在关心下午的期中测试时,续垣抓着伽罗正在学院里面疯狂奔走。

“这里没有,那里没有,统统都没有,你说这么一个大活人,他会跑到哪里去啊!?愁死我了,叶大哥,你倒是快点出现啊!”续垣痛苦的捂着他的脑袋,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也算仁至义尽啦!毕竟他的失踪又不是被你绑架了,就算之后阿绿知道了是因为你的话,他才离开的,但也不会特别的怪罪你。”一旁的伽罗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喂!伽罗,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愁死我了,他到底去哪里了?!”

“然后啊,续垣,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未时就要开始测试了,现在是午时三刻,如果我们两个快点跑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测试。如果迟到的话,我们可就连测试的资格都没有了。”伽罗说完这句话之后,直接就回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

“喂!你倒是等等我啊,要不要这样!?”续垣顿时想起来了,他刚才忽略了时间这一重要的问题。如果因为迟到,而被取消测试资格,分到了最低档次的班级,他一定会悔得连肠子都青了的。

两人一路快速的奔跑着,终于在午时最后一刻的时候,冲入了教室门。

“呼……呼……呼……”伽罗与续垣两人喘着气,不论怎样,总算是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到了教室。两人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但他们的动作却在下一刻,同一时间的僵硬了。

他们看到了之前在学院里找寻了半天的叶朔,正好端端的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而他身边的那个眼睛很大很可爱的女孩,正在朝着他们两人做鬼脸。

“你们两个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回到座位上。”阿绿倚靠在讲台上,在她的身边多了一个有一人高,呈圆环状,像一个巨大胶囊的仪器。

“过会儿测试,就是用这个玩意儿了,看着就觉得很不靠谱啊!”在回到座位上的过程中,续垣悄悄的对伽罗小声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啊,我总觉得那个机器仅仅只有一个空壳,什么东西都测不出来。然后阿绿站在讲台上,完全就是靠心情打分,她觉得今天看你顺眼就给你打个高分,她要是觉得你不顺眼,就让你不及格。”伽罗跟在后面小声的附和着。

“你们这样说,我觉得很有道理呀!”两人刚回到座位上,座位前方的小女孩就把头回了过来,“叶朔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今天他问阿绿,那个机器到底是靠什么原理测试修为的时候,叶朔说,阿绿看起来特别的茫然,居然还反问他,‘什么什么原理呀!?’然后又说,‘测试而已,随意啦!’”

坐在最后的两人听见了,同一时间点了点头:“这果真是很符合阿绿的做法啊……”

“等等……叶朔!”续垣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究竟是为谁才回来的那么狼狈,虽然造成这种结果的最根本原因,还是他自己。

“你到哪里去了!?你真的失踪了两天啊!!宿舍的管理员也在找你呢,幸好我应付过去了。”

“我吗?我去找导师了。”叶朔这表情看起来,一脸的无辜,“难道不是续垣你告诉我的吗?想上什么课就自己去找导师。”

“我那不是……”续垣挠了挠头,“好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嗯?”叶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狐疑,“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

叶朔的这句话,竟然让续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这时伽罗在旁边幽幽的问道:“所以你后来去找了哪个导师?”

“嗯……阿绿。”

“这难怪了。”在听到叶朔的回答之后,续垣差不多能猜到为什么他是这种反应了。

因为如果叶朔去找的是其他导师,其他导师听见后,必然就会告诉他,那一定是你们班上的同学恶作剧,哪有什么预约导师,快点回教室上课吧!基本上是这种样子的,但是如果他找的那个导师是阿绿,那么情况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阿绿会喜笑颜开的说:“对呀,我们致远学院的学风就是这么的开明。你既然来找我,说明是对我的信任,那么我当然也要倾囊相授!

我来告诉你一个快速提升修为的方法,看到前面的那棵樱花树了吗?其实那不是一棵普通的樱花树,在它周围布有着大量的结界,那些结界之内被封印了大量的灵力,你只要在那棵樱花树下面打坐,就能获得极大的修为提升。所以首先,你先去那颗樱花树下面打坐一天一夜吧!”

续垣会这样猜测,是因为他曾经就这样被忽悠得在樱花树下坐了一天一夜!简直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于是他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向叶朔,“叶同学,那后来阿绿有没有让你在那棵樱花树下面打坐一天一夜?”

“樱花树……?打坐……?一天一夜……?”叶朔脸上怀疑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并没有啊!?续垣,你为什么会提到这些?这两天,阿绿指点了我一些术法上的事情,我也觉得颇有收获。尤其是她还向我展示了一下她的空间折叠与封印能力,果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

续垣沉默了,伽罗也没有开口。

有人发出了一声憋笑憋不住的轻微笑声,是那大眼睛的可爱女孩。

“叶同学,你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的阿绿……”续垣一副受挫的样子,“不对,可能我遇到的那个才是假的阿绿……简直了!她为什么不坑你!”

叶朔看着续垣的反应也差不多明白过来了,“谁知道呢,也许是这两天阿绿心情比较好吧?”

就在他们几人还在角落里小声说话的时候,已经有班级里的学员按照学号,走进那个据说可以测量修为的仪器中了。

原本的期中测试会在一个热闹的广场上举行,这一次由于有了仪器,而且还是产量化的仪器,居然是方便到,只要在教室里面就可以进行测试,续垣表示他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叶朔还探过头去问他:“这个仪器真的有这么神奇吗?你们以前都是这样测试的吗?”

不……没有……续垣没有说话,他的内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诶?西陵江坤啊……你是不是最近丹药吃得比较多,尤其是昨天?吃了整整十颗天元丹?”阿绿看着仪器的显示,问道。

这都能测得出来!?教室里的众人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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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测评,S级!

“这仪器,到底是根据什么样的原理?到底有没有像它说的这么神奇?”

教室里面谈论最多的,也就是眼前这一副模样奇怪的仪器了。

由于有了这特殊的仪器,期中测试可以以每个班级作为单位划分。

现在,普通班的期中测试也已经开始进行了。班上的学员大多是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那仪器。

对于他们而言,作为普通班的学员,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梦想,想要超越身边的同学进入天级班。因为倘若他们有这个梦想,那么一开始就不会在普通班里了。

普通班与天级班之间的鸿沟,不是单靠个人努力就能够跨越的。

所以对于学员们而言,这种仪器的检测反倒是让他们省力不少。反正只要往上面坐一坐就能测出实力,也少了发挥失常惹人笑话,各种不愿意发生的事件的概率。

但有一人坐在下面,却是面色铁青。

那人正是楚天遥。

楚天遥,齐玎莎,还有顾问,他们三人都被分在了普通班里。

作为当初一起拜入致远学院的人,倘若他们四个一同被分入了普通班,那么此刻的楚天遥还不至于露出这种杀人一般的眼神。

此刻他又觉得他的妒忌之心冲破天际。为什么?为什么,叶朔一来就可以被分入天级班?!

以叶朔的实力,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进入天级班?

楚天遥本来还想借这次期中测试,让叶朔好好的出一次丑,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所有人注视着,看他如何从天级班掉落进普通班的垫底。

但是现在他的美梦却破灭了……

楚天遥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暗中又将对那个人的憎恨加深了一分。若不是因为忌惮着致远学院的实力,他不敢造次,否则的话……也罢,也罢,楚天遥冷冷一笑,明着不行,那就暗着来。反正在他的手中,早已握上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那么叶朔,就从你身边的人下手如何?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失去朋友的痛苦,就让你再感受一遍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仪器……”楚天遥胡思乱想一阵后,不满地念叨了一句。

此刻教室里其他学员们的注意力全在这仪器上。

已经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坐了上去。现在就看这仪器到底有多厉害,能够测试出些什么来了。

天级班里,教室里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哄笑。

“叶雪松同学可能你吃的是假药……”阿绿皱了皱眉头看着仪器,语重心长的对刚刚从仪器里走出来的叶雪松说道,“好言相劝啊,叶雪松同学,饭可以乱吃,药却不能乱吃,你这药是哪里搞来的?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血肉之躯,差点撑不住这么重的炼化。”

叶雪松站在一旁,一脸的尴尬,“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会了……”

阿绿两手一摊,“所以我说大家平日里还是要好好修炼的,毕竟自己修炼出来的修为才是实打实的,整天吃药,当心给吃死。好了,下一个。”

“看来这仪器确实很神奇啊,不知道阿绿是从哪里搞来的。尤其是她还一下子搞来了那么多,据说每个班级都有呢。”叶朔的同桌,那个很可爱的少女把头扭到后面去,朝着伽罗说道。

“芷琪,你今天吃药了吗?”在一旁的续垣问道。

“还好没有吃,简直是谢天谢地!”原来那可爱的少女名叫芷琪,她看起来就像是占了便宜一样,想要拼命的忍着笑,但却又没有忍住,“我本来还在担心我没有吃什么增进修为的药,到时候会落后那些人一大截呢,结果没想到那些家伙作弊被发现了~哈哈!”

“切!”也许是芷琪太过高兴,说话声音有些响,被前面的西陵江坤听见了,“公孙芷琪,你幼不幼稚?以丹药提升修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你居然觉得这是作弊?真正决斗的时候谁管你吃药了还是没吃药,最后活着的那个人才是赢家!”

“到底是谁幼稚啊!没有了那些丹药你算个……”公孙芷琪想要说什么,最后似乎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硬生生的给憋进了嘴里,“我才不跟你一般见识呢!”

“下一个是菲菲呀~”

阿绿看着手中的打分本子,“看来很快我们班级里最高的成绩就要出现喽!”

“那是自然的了。我和那些靠吃药提炼修为,自己却没有什么真本事的人,自然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南宫菲一边说着,一边笑盈盈地走上前去。

她背对着众人,自然也没有看见,座位上有两个人,西陵江坤和叶雪松,脸色都是一点点的阴沉了下去。

在南宫菲进入仪器之后,阿绿的表情虽然还是那样神定气闲,悠悠哉哉,但与之前相比,还是有了几分明显的差异。之前她很快就能打出结论,但这一次她翘着她的二郎腿,迟迟都没有下结论。

班级里的众人也盯着那个机器,憋着一口气等待着一个结论。

只不过他们都看不懂,那显示屏上显示的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菲菲,最近很有长进啊。”半天阿绿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是自然啦!”南宫菲轻快地从仪器里跳了出来,像一只翩飞的蝴蝶,“这当然是因为导师您教得好。”

“客套话就别说了……”阿绿看起来既不高兴,也不生气,虽然还是先前那副悠闲的样子,但她的反应似乎像是慢了一拍。

因为在南宫菲说完话之后,阿绿并没有直接接上,就像是出神一般在发愣。虽然只有短短片刻,她就回过了神,嘴边还是那浅浅的笑意。

南宫菲觉察出了这一点,像是在挑衅,她对着阿绿轻佻的挑了一下眉。

阿绿注意到了,但她表现得若无其事。

“好了,让我评个分,今天我们班各个等级,除了A级都已经有人出现过了。”

“难道说有A级要出现了?”

“这么说南宫菲的评定是A级啊!”

下排的学员开始沸腾起来。

“所以这次南宫菲同学的评定是……我给S级。”

阿绿的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愧是南宫菲,好厉害呀!”南宫菲不论是在班上还是在学院里,从来就不缺乏簇拥者,现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簇拥者们更是对她极尽的赞美。

那用词简直是肉麻,叶朔听的是满脸的黑线,他朝身边的那三人问道:“南宫菲真有这么厉害?”

“是的,超级厉害!我们三个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得过她呢!”公孙芷琪在一旁悄悄的说道,“所以呀,她甩过这么多的男人,那些人都不敢对她怎么样,毕竟人家的实力与美貌都是一等一的!”

“你们三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她……”叶朔在一旁自言自语,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想要询问。公孙芷琪还以为他会问,那南宫菲到底是有多厉害?结果没想到叶朔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那你们三个到底是有多弱啊!?”

“噗……”虽然自己也被吐槽了,但续垣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也一直觉得我挺弱的……”

伽罗在旁边摇头,“并不弱,是南宫菲强得太过于变态了!”

“对呀对呀,伽罗一点都不弱!”公孙芷琪在一旁应和。

这时叶朔才问道:“那南宫菲到底是有多厉害?”

“嗯……这么说吧!”公孙芷琪似乎是急于想向叶朔证明,打不过并不是因为他们弱,忙接口道,“虽然我进入学院的时间也不长,但就我所知,南宫菲自从进入学院之后,大大小小的比赛切磋,她从未输过一场。她也是上一次测试的第一名!!而且她曾经也打败过学院的教员!!!

致远学院之内怎么说也算是高手如云吧,但偏偏就是没有人能够胜得了她!!最可气的是,她把对手碾压也就算了!!她每次都比对手只强那么一点点!!总给人一种她马上就要输了的感觉,可是偏偏每次赢的人都是她!!

最开始有人觉得那不过只是南宫菲的好运罢了,直到她从来没有输过一次,从来都没有!!大家这才惊觉到,南宫菲不过是在戏弄她的那些对手而已,她只不过是在给她的对手造成可以赢的错觉罢了……然后一次又一次让他们的希望破灭……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太可恶了!!”

公孙芷琪越说越生气,但又小心的把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了这一长串话之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讲话讲得那么轻,南宫菲她一定听不见吧?”

叶朔非常不给面子的回答道:“按照你这种说法,南宫菲这么厉害,不要说你把声音压得那么低,你即使只用传音她都能感受得到。”

“不是吧……”公孙芷琪表情变了变,忽然又像是豁出去了一般,“管他呢,大不了我和她拼了!输了之后,顶多像叶雪松一样,输掉瞬间的表情被画下来,挂在教室的走廊外面呗!”

原来教室走廊上的那幅画是这个原因……

“下一个,公孙芷琪。”阿绿的声音响起,被叫到名字的公孙芷琪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来了,来了,来了!!”公孙芷琪飞快的跑到仪器旁边,对着那仪器四下打量了一番,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于是她问道:“阿绿,这个仪器的显示是怎么看的?怎么才能知道我的水平到底是怎么样啊?”

阿绿指了指仪器的显示屏,“就是这么看的啊……”

……

于是公孙芷琪默默的钻进了仪器中。

她的测评很快就出来了。

“还行,最近修炼也没有落下,也没有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综合考量一下,那就给你一个A吧!”

“什么!?”公孙芷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她是全班第一个A了?虽然上面还有南宫菲的一个S压着,但这对于公孙芷琪而言,绝对是一个突破性的进步。

回座位的时候,公孙芷琪笑得差点合不拢嘴。

“下一个,是我们的新同学呢。”讲台上的阿绿第一次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叶朔也和先前的学员一样走进了机器中。

一切如故。

阿绿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她的手拿着笔,在手上不停的转啊转啊……

“各方面的发展都很均衡。就给一个B好了。”阿绿随手把成绩写在了登记册上。

“怎么会才只有一个B,这不科学啊……?”续垣抓着伽罗说道,“还记得那一天的噬骨鬼圣吗!?”

伽罗摇头,“不记得。”

“好吧……”续垣尴尬了一下,“总之当时的情况是噬骨鬼圣复活了。噬骨鬼圣有多厉害,就不用我再解释了。

那一天情况特别危急,我当时都以为我要死在埋谷里面了,后来阿绿突然出现,带走了我和静颜,于是叶朔和他那个朋友就被留在了埋谷里面。而他们现在能平安到达学院,就说明他们打败了噬骨鬼圣!

叶朔的那个朋友被分到了普通班,所以肯定不是他朋友打败的。叶朔他能够打败噬骨鬼圣,他的实力怎么可能只有B的等级,怎么也应该跟南宫菲一样吧?这太奇怪了?就算不能达到像南宫菲一样的S级,怎么也应该是一个A级吧?连公孙芷琪都是A级!”

“什么叫做连公孙芷琪都是A级??”公孙芷琪顿时抓住了整句话里她认为最重要的那一点,“你不服气去找阿绿啊!”

“……”续垣看着公孙芷琪,“你能打败噬骨鬼圣吗?而且还是吞噬了煞气复活之后的噬骨鬼圣!!”

“我不能。”公孙芷琪非常老实的回答,“所以噬骨鬼圣也不一定是他们两个中的其中一个打败的,也有可能他们被另外一个进入埋谷的高手给救了呢?”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续垣点点头。

就在下面三人争论的时候,阿绿对着正要走下讲台的叶朔说了一句话:“真是不容易。对于你而言,完全可以得到S。而得到B,要比S困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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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普通班的测试,顾问的危机?

阿绿的那句话,没头没尾。

不过班上的学员并没有太过于注意。B这个等级,在班上占了绝大多数。看来这个插班生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至于阿绿的那句话,阿绿经常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班上的学员自然也不会太过关注。

而对于叶朔,阿绿的那句话确实是奇怪了些,但此刻的他却关心另外一件事。

这个机器真的那么神奇吗?如果真的能够精准无误地测验出一个人的修为与实力……那么顾问……那么顾问该怎么办?一直以来,顾问都在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比试切磋可以伪装,但是对于仪器精准的测验又如何伪装?

但愿顾问的敛息术能够骗得了这仪器,但万一骗不了呢!?

这也正是叶朔最担心的一点。

现在顾问被分在了普通班。普通班目前是什么情况他也不了解,万一有不知情的导师,根据仪器上所显示的结果,得知了顾问的真实实力,那顾问这么多年来的隐藏岂不尽付东流?说不定最坏的结果,他会再一次被他的仇家所追杀……

叶朔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阿绿,他想向阿绿传音,说明情况。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不能确保阿绿一定值得信任。

在阿绿悠哉悠哉的那一句“下一个”中,叶朔忐忑的走向自己的座位。

而另一边,普通教室里,正如叶朔所料想的,顾问缓缓地靠近那仪器,看着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但是不论内心再不安,顾问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他不能先自乱阵脚,最坏的打算早已做好,那么,接下来就坦然面对吧。

顾问待在仪器里面,等待着结果的出现。他集中精力,将体内的灵力平衡地铺散开来,使它们在他体内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在他的刻意控制下,所有的灵力都仿佛沉睡了一般,丝毫不再流动。

也许这样,说不定可以骗过那仪器,倘若这仪器没有那么精准的话……

“顾问,B级。”

测试结束了,这是测试导师给出的结果。

顾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是通过了这一场测试。

他微笑的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去。

走到一半时,他却忽然感受到,身边正有一道非常不友善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虽然极其短暂……那道目光的主人……

是楚天遥。

这并不奇怪,顾问摇摇头,继续走下去。

下一个就是楚天遥了。他也缓缓地走到仪器旁边,但并没有直接进去。

他扯了扯嘴角,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对测试导师问道:“导师我想请问一下,这仪器测试的精准度……真的准吗?”

他就这样双目注视着测试导师,测试导师被他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楚天遥同学,仪器是否精准,这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你要考虑的,是了解自己所能达到的修为境界,究竟是多少。”测试导师打太极一般,无关痛痒的回了一句。

“但是导师,我还是想知道,这仪器测评的依据是什么。我又为何要把自己的实力交给一个死的仪器来做评估?”楚天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那个“死”字上,特地加重了音调。

……

测试导师并没有直接回答楚天遥的问题,反而是目光躲闪了一下。

楚天遥依旧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我想台下的每一个人都想要一个公平的评估环境,那么自然应该把评估的过程公开出来,这才能让这样的评估做到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否则的话单凭一个机器,未免也太过随便了。”

测试导师连忙想回答什么,但却忽然停住了一瞬间,随后仿佛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才说道:

“最后评估结果的详细资料会在明天反馈给各位同学。资料会详细说明达到等级的每一个要求,BC的等级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包含了各个项目测评的综合考量。楚天遥同学,如果你还有异议的话,那么明天拿着资料单,我会和你详细解说。”

测试导师的这些话,终于是让楚天遥暂时的闭嘴了。

“可以。”楚天遥笑笑,进入了仪器之中。

“……难怪呢,楚天遥同学这么注重仪器评估的真实性。”测试导师在看到仪器显示结果之后,表情变了变,“SSS级。很不错。”

“哇!”班上已经有同学惊呼起来了,“SSS级,这不是意味着可以横跨三级!?”

“横跨三级!?那不就……!?那不就是直接进入天级班了?”台下的同学们议论纷纷,“普通班里好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是啊,难得少见!普通班里的学员居然可以直接升入天级班!!”

“什么难得少见,根本就没有吧!?至少,我进入学院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一次呢!!”

台下学员的议论声更加响了,其中也不乏一些,“楚天遥好厉害!!”“终于有人给我们普通班的学员长脸了!”“我实在是太佩服楚天遥了!!”之类的话语。

楚天遥原本略带阴沉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了得意之色,他的心中更是得意。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被人大肆赞扬过了。看着台下那些学员一张张崇拜的脸,楚天遥心中既是不屑又是得意,偏偏脸上还摆出了一副“大家都过奖了”的谦虚表情。

楚天遥扫过台下那一张张崇拜的脸,顾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夹杂在其中,顿时让楚天遥心中一凛,就像一根刺一样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中。

“你这是什么表情……!?在看不起我吗?呵呵,没看到周围的人都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吗!?”楚天遥心中正想着,忽然测试导师又说了一句话:“楚天遥同学,这下你对仪器的测评结果没有什么怀疑了吧?”

测试导师的这一问,顿时让楚天遥心里极其不舒服,“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存心想让我难堪吗!?”

偏偏恰恰是此时,台下也有学员酸溜溜的说道:“不过就是一个SSS级,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是呀,即使进入了天级班又怎样?按照他的实力,估计在天级班里也是一个垫底的。大概就是天级班里D级的实力吧~”

虽然楚天遥心里很明确的知道,说出这些话的学员不过是在发酸而已,究其根本也都是因为在忌妒他,但这话在此时的楚天遥耳中听来,极为刺耳不堪。

“天级班……叶朔!!”

那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名字再一次被提起。楚天遥的眼神中锋芒毕露,寒光扫过面无表情的顾问一眼,楚天遥缓缓走下台去,他的手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握成了拳。

由于借助了机器的辅助,原本要进行好久的期中测试,仅仅是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阿绿随意的整理了一下成绩单,“怎么说呢,你们的表现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在我的想象中,我还以为我们班级里会有一些同学被踢出天级班呢~”

阿绿这话说的轻快,班级里的学员听着却一点都不愉悦。因为班上有1/4的人测试结果都是D。要知道如果在第一阶层变成F的话,那就要被踢进低级班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被分为D级的学员真的是运气不错,低线飘过,还是因为阿绿大发慈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们过了。

毕竟从天级班掉到黄级班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尽管很少,但是会极其的丢脸。

进入了低级班之后,被低级班的学员冷嘲热讽一番是必不可少的,说不定从此便再无翻身的机会。之前就有学员因为从天级班进入低级班之后,觉得自己的自尊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直接退学了。

“好啦,接下来大家自己爱干嘛就干嘛去吧~如果对测试结果有什么异议的,也可以来找我,我在办公室里。”阿绿说着,收拾起资料,转身就离开了。

在她离开之后,教室里保持了一段非常短暂的安静,随后班里的学员们果真爱干嘛干嘛了。

公孙芷琪抓住叶朔的肩膀,把他的身体向后扭了180度,自己也转过身去,对着续垣与伽罗说道:“庆祝一下期中测试全部通过,我们出去搓一顿呀~”

“好呀好呀,我要吃那个超辣的火锅,芷琪你请客!”

“喂,凭什么要我请客!”公孙芷琪气鼓鼓地抗议。

“因为你的期中测试成绩最高呀,你是A哎,我们全部都是B,当然应该让大佬请客你说是不是啊,叶同学?”续垣朝着叶朔眨眼睛。

莫名被加入的叶朔,只回了一句:“反正我不请客。”

于是续垣顺理成章的接道:“对吧~叶同学不请客,那就只有你请客啦~芷琪~”

“什么情况啊,我最近很穷好不好?”

“那就让伽罗请客?”续垣笑眯眯的说道。

“不行!”一声响亮的不行,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一提议。

只不过这句话并不是伽罗说的。伽罗刚刚张开嘴,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公孙芷琪已经帮他做了拒绝。

……四人组稍微沉默了一下,还是伽罗最先开的口:“没关系呀,我可以请你们吃饭的。”

公孙芷琪的眼神里透着寒芒。

她盯着续垣与叶朔,正在用她犀利的眼神传达一个信息:“你们要是答应你们就死定了!!”

于是续垣与叶朔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好啊,多谢了!”

“喂!你们两个……啊,带上我,我也要去!”

于是就这样,四人组一起跑出了教室。

“叶同学,我向你介绍一下,其实致远学院虽然历史悠久,学员精英辈出,但它的学风可是一点都不严谨哦~本来学生嘛,就是要自由发挥,天马行空,找到自己的长处~”

“我看出来了,尤其是从你们的身上……”来自叶朔的回答。

“诶诶,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致远学院占地面积这么大,它看起来并不像一个超大的学校,而是一个小型的城市。所以,有超级好吃的火锅店!!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玩吧!哦,对了,但是得你请客,我负责当导游。哎呀~毕竟导游费也是很贵的,你请我吃喝这要求也不是很过分~”续垣在一旁絮絮叨叨,显得特别兴奋。

公孙芷琪一脸的嫌弃,“行了行了,你这抠门的家伙,连顿火锅都一定要别人请客。”

“不知道其他班级怎么样了……”叶朔在走廊上望了望,“我还有几个和我一同来的朋友们,他们被分在了普通班。现在测试应该也结束了。”

“普通班?那他们接下来应该还有课吧?”伽罗想了想说道,“毕竟只有天级班才有这么轻松的气氛,班级等级越是低,教学越是严苛,普通班的话好像还有夜自习?”

“天哪!夜自习?那真是太可怕了!”公孙芷琪在一旁惊呼。

“来到致远学院都好几天了,我还没有联系过他们……”叶朔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不急的,既然都在同一所学院里面了,以后总有机会的。而且天级班与普通班的学员活动范围也不一样,你要急着找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别想这个了,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呀!”续垣说着就抓着叶朔,向他心心念念的火锅店进发。

这世上的缘分果真十分神奇,当初续垣在看到太虚教发布的悬赏名单时,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个被他取了代号名为“50万灵晶石”,想要活捉到拿去换赏金的人,此刻会和自己一同跑去吃火锅。

天色渐晚,学院的某栋建筑里,有着一个强迫症患者一定十分喜欢的办公室。它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统统都是按着一定的规律所排列,从桌子到椅子,到书架以及书架上的书,都以中心作为轴对称对齐。

中间的那张椅子上正坐了一个人。那人趴在桌上,两只手不停地捶着桌子。

“头疼……”那人又狠狠的用手敲打了几下桌子,这才抬起头来。

原来趴在桌子上的人正是阿绿。她现在看起来无比的烦躁。

“一个个的都不是普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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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疑虑

办公室里的气氛略有一些压抑。

“真是麻烦啊,这该怎么解决……”阿绿的嘴里已经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麻烦啊麻烦”……

她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了几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许多东西。阿绿看得极快,几乎一目十行,片刻间就将纸上的所有内容都阅读了一遍。

看完之后,她的嘴中又在喃喃自语些什么,看来这纸上的东西她不是第一次看了,那些纸在她的反复翻阅之间已经多了许多皱褶,显得有些老旧。

“所以这一切都是巧合吗?”阿绿摇摇头,又继续说着,“好麻烦啊,好麻烦。明明已经这么多事了,还偏偏有人在里头瞎搅和……”

她叹了一口气,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好修炼不就可以了,何必要去学什么邪术。”说到这里,她忽然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像是在纪念曾经少不更事的自己那般,还流露出了一个怀念的表情。

“咚咚咚!”有人敲门,阿绿瞬间将双手覆盖在了那些纸上。纸上的文字竟是在霎那间产生了扭动,如同一个个跳跃的符号,全部都向着纸张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不过眨眼之间,那原本写满了文字的纸张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变为了一张张的白纸。而阿绿从容地将它们折叠好,就像一份普通的文件那般。打开抽屉,再将它们放进去。

“导师,你好呀~”敲门的那人已经自动把门给打开了,门外传来了一个娇媚的声音,那声音虽是娇美,但是却透着一丝的爽朗。既不会让人讨厌,相反的还能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

能拥有这般声音的人,阿绿自然不会陌生,那是她办公室的常客,南宫菲。

“菲菲呀,我最近可是很忙的,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情。我还要帮你们整理出来你们的综合评估报告呢!”

“那个是自然的啦,导师,看来你也挺辛苦的,毕竟整个学院里这么多的学员,你得一一给他们做测试。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您不是仅仅只是致远学院的挂名教授吗?何况做了我们班主任这么久,通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次忽然的出现,只怕是与那名插班生有关吧。为了测试那名插班生真正的实力,还特地编造出了这样一个谎言?”

“谎言?什么谎言?”阿绿看向南宫菲,嘴角含笑。她气定神闲,目光如炬,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定。

“就是那个用来期中测试的仪器……其实那个仪器,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南宫菲笑了笑,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样她与阿绿是平视的。

两人的眼睛互相注视着对方。

“当时我进入仪器之后,我感受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强大灵魂力量,它就像无数双眼睛在窥探着我。

我先前也以为,这种窥探的感觉,只是仪器在测试我的修为。但我又转念一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仪器会厉害到这种程度。如果仅是通过一个冰冷的仪器,一段预设好的程序,就能够知道一个人的修为境界……未来的灵界大陆会变成怎样?我不敢说,但是,邑西国的历史恐怕都要被改写。”南宫菲的语气不紧不慢。

“不愧是菲菲啊,想的果真有远见!”阿绿居然还在一边小声的鼓起了掌,“那么然后呢?你又觉察到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然后啊,我也并没有觉察到什么关键的东西,只不过在这种灵魂力量之中,感觉到了阿绿导师你的灵魂烙印罢了。”说到这里时,南宫菲的笑意更浓了。

“原来菲菲你对我这么关心啊。连我的灵魂烙印是什么样的,都深深的记住了。”

两人说着说着,竟像是抬杠起来了。

“关心是应该的呀,毕竟你是我的导师,当然要好好关心一下了。在发现了你的灵魂烙印之后,我便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这个仪器不过只是一个增幅器,为的是您的灵魂力量,能够通过这个仪器,更加深入的窥探进入仪器之内他人的修为与境界吧?既然已经猜到这里了,那我就再更大胆的做一个猜想。”

南宫菲说话间顿了顿,随后用一种更缓慢却更为笃定的语气说道:“我想你也应该感受到了吧,轮回之日即将到来,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那么作为最关键的容器,应该也已是破土之日了。

不论是不是容器,总有值得尝试的价值。我说的没错吧。所以为了寻找容器,您才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否则,像你这么懒散的人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勤快。那么……算了,答案究竟是怎样的……你不愿意告诉我就不告诉吧,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总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会知道答案的。”

“窥探,不要用这样的词好吗?我们可以换一个更加中性一点的词,比如说查看?”阿绿看起来是很认真的想要将南宫菲的用词给纠正回来,又或者,她在有意无意的忽略后面的那些话。

“这有什么关系?其实我更乐意用窥探这个词。那么这一次的灵魂渗透探查出了些什么吗?我指的是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啦,既然严肃的话题你不愿意讨论,我们就来说些别的吧~不要告诉我,你唯一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我有s级这么厉害?”

“怎么说……我倒也并非是不想讨论……”阿绿笑着抬起了头,“我只不过不想和你讨论罢了。这世上总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过去的我也是这样,后来发现,太麻烦了……不过这一次的期中测试,有意思的事情倒确实也有一些,比如说有人正在修炼邪术……”

“邪术”这两字一出,南宫菲的眼神都变得亮了起来。

“邪术,恐怕不止是一些低级的邪术吧。能够让导师您留意到的,那人在邪术上的造诣,绝不是初出茅庐吧。”

“怎么了,你很想见识一下?”

“那是自然了,练习邪术的人,在我看来十分的有意思。”南宫菲笑盈盈地回答道。

“好啊,我告诉你,那人叫楚天遥,原来普通班的学员。不过那个时候的分班是我随便分的,这一次的期中测试他得到了sss级,也进入了天级班。之后,你们就是同学了。”

“啊?!谁?楚天遥?普通班??你是说他以前并不是我们班的??”南宫菲的脸色变了变,似乎阿绿的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又或者说与她心目中的那个答案不符合。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难道说……?在你心中还有其他答案?那不好意思了,我只能说菲菲你猜错了。”

“这倒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修炼邪术的那个人会是那个叫叶朔的插班生呢。难道导师你没有发现,他身上隐隐透露着一股魔气吗?”

南宫菲摇摇头,忽然又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浅浅地藏在了她绝美的容颜之下,“这样就更让我期待了,没有修炼邪术之人,身上却隐约透着一股魔气与煞气,那么在他的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可能呢?还是说他会与我们所想的那个方向一致……?”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时间来证明吧……”阿绿又懒洋洋的躺在了她的椅子上,仿佛出神一般说道,“好麻烦啊……好麻烦啊……好麻烦……所以菲菲,有的时候要乖一点,千万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好不好呀~”阿绿竟是学起了南宫菲说话的语气。

“嗯,导师,好呀~好呀,我一定会乖乖的~”南宫菲撒娇一般说着,随后站起身来向阿绿告别。走出了办公室,南宫菲握着门把手,轻轻的将办公室的门合拢。

在门彻底合上之前,门缝里透着阿绿的脸,也应着南宫菲冰冷的目光。

阿绿忽然抬起了头,在门板合拢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那两个人,她们看起来一个千娇百媚,一个清纯无辜,而在那一瞬间,两人的眼神寒芒毕露,如同掩藏在黑暗中的猎鹰……

“果真吃火锅有一点不好,就是吃完了之后衣服上一股火锅味道。”续垣一边抱怨着,一边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晾在阳台上。

回到了房间里,叶朔还是一脸出神的样子。续垣无奈,其实在刚才吃火锅的时候叶朔就已经这个样子了,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只有他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合群。

续垣悄悄跑到伽罗身边,轻声说道,“伽罗,你说叶同学不会是被这次期中测试给吓倒了吧……?”

伽罗煞有其事地对续垣说道:“我觉得很有可能啊,毕竟那仪器这么厉害,测出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测出吃多少药根本就是小事,它还能测出你好多年前吃的什么药,提升了多少修为,你说可怕不可怕!?”

两人说话间,全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看似发呆的叶朔,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愈发的低沉了下去。

叶朔在心里默默的下了一个决定,不论怎样,他一定要去找阿绿,把一些事情说清楚。

不论这用来测试的仪器究竟是什么原理,能够做到检测出学员的修为与境界,但它检测的精准度是有目共睹的。那么顾问,顾问不就很危险了吗?

更加让他觉得奇怪与不安的是,顾问的实力远在他之上,比起楚天遥那更是高出了好几倍。但是根据其他班级里传出来的消息,事情就变得有些蹊跷了。

据说有一个人拿到了sss级的测评,他可以直接从普通班升入天级班。这在等级分明的致远学院之内是极少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这样横跨三级之人的出现,所以很快便传到了天级班学员的耳朵里,并且引起了极大的讨论。

而那个人,名叫楚天遥。

当时叶朔正和续垣、公孙芷琪还有伽罗一起在火锅店里面。他本来也想转换一下心情,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面,而且就这样误打误撞地忽然又交到了一群朋友,也许这可以作为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但是,听到在火锅店里的人这么一讨论,他突然放心不下顾问。尽管可以劝说自己,一定是那仪器无法测出顾问使用的敛息术,叶朔心里还是不安……

他并不爱用恶意去揣测人心,他也曾希望以善意的心胸去接纳每一个人,但是现在,玄天派的灭门惨案在他的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它成了一颗黑色的树,扎根在他的心底。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长越大,越来越粗壮,越来越枝繁叶茂……

他不得不用阴谋论,来考虑这件事情。

也许致远学院已经发现了关于顾问的秘密,他们之所以不说,也许并不是为了替顾问保密。毕竟非亲非故,致远学院又何必要惹祸上身。

对于顾问不愿透露自己真实实力这一行为,致远学院必然会有所考量。叶朔猜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总的来说,总有两个方面。

其一是他们通过顾问掩藏实力,发现了隐藏在顾问身上,某些不愿被提起的秘密。而致远学院,则以替叶朔保密的条件,暗中向顾问交换了些什么东西。至于那是什么,或许是情报,或许是顾问所在的顾氏一族的秘籍。

另一种可能,致远学院坐视不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顾问隐藏实力,那他们也按照顾问所隐藏的实力来进行判别。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也许很快,致远学院会不愿意留下顾问这样一个身怀秘密的定时炸弹,也许哪一天,顾问就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被赶出学院。

无论是哪一点叶朔都不希望看到。

在学院里,除了身边的同桌与室友作为他刚刚结交的好友,叶朔在学院里,可谓是人生地不熟。他想要去寻找帮助,可谓是困难重重。

但是就是这样,叶朔无意中思索着能够帮助他的人,却忽然有这样一个名字映入他的脑海……阿绿,她真的可以帮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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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西陵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清晨,天刚蒙蒙亮。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略微有些雾霾,灰蒙蒙的一片,能见度很低,一眼望不了太远。

整个致远学院就像是被笼罩在了一层灰尘中,让人看了无端的心情压抑。

阿绿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清雅的茉莉花香从茶杯中缓缓飘散出来,让她的心情稍好了些。

现在离早上第一节课的时间还很早,很多学员都还没有起床。阿绿一大早居然失眠了,天未亮就来到了办公室里坐着发呆,以至于现在她有点困。

双手捧着茶杯,阿绿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

“这么早啊,叶同学。”阿绿说话间,上眼皮与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她内心真正想说的话是:“这么早啊,叶同学,你让我去睡会儿觉吧……”

“导师,其实我想问一个问题……”

“问题?我猜一定是关于期中测试的吧,不是说了吗?详细的资料今天会给你们的,虽然……现在……啊,现在是今天,可是都还没上课呢!”

叶朔沉默了,“不是这个问题。”他说话的话语平静,却流露着一种别样的情绪,略微有些生硬的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导师,明明我与我的朋友是同一时间来到致远学院的,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被分在了普通班,而我却偏偏在天级班,这样的分班有什么意图吗?毕竟致远学院的作风并不随意。”

“哦,这个问题呀……”阿绿突然笑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会一进入班级就问我这个问题的,没有想到居然拖了这么久才问。我还在猜想,是因为你耐得住性子,还是因为你完全不在意。”

“并非是因为完全不在意,只是当时没有考虑这么多……当时最让我吃惊的一点就是,没有想到当初在埋谷遇到的人……”

“当初在埋谷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我?那两个想要拿你去和太虚教换悬赏令的人,会成为你的同学?”阿绿轻轻地喝了一口茉莉花茶,结果被茶水给烫到了……

“但是这样的原因,并不足以作为把我分进天级班的理由吧?”叶朔并没有被阿绿的表现所影响,他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当然不会是因为这种原因啦!”阿绿擦了擦嘴,“不过,其实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你们能够出现在致远学院,就说明你们打败了噬骨鬼圣,即使噬骨鬼圣并非是它全盛时期的力量,但是当时的它也吞噬了大量的煞气,绝非一般人所能对抗。所以分在天级班也无可厚非。至少那两个和你们一起进入埋谷的家伙,面对那样的噬骨鬼圣,是没有胜算的。”

阿绿话说到这里,终于是说到了叶朔想要知道的关键,“那么,当时是我与顾问两个人,如何知道最终的噬骨鬼圣是由谁击杀的?”

“……确实,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是你的那个朋友,顾问,所击杀的吧。”

阿绿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些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但这话听在叶朔的耳中,却是让他陡然升起了一阵寒意,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某些真相。

“叶同学,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怪可怕的。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说不定我会全部都告诉你哦。”

叶朔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阿绿。

“诚如你所想象的那样。确实通过那机器,我知道了你那朋友真实的修为与境界,但是你放心好了,测试的结果真正知道的只有我一个人。其他班级的测试虽然是由班里的导师所进行的,但事实上,那仪器上所显示的结果统统都是由我发布的。只要我不向人透露这一切,不会有人知道关于你朋友的真实情况。”

于是话题又回到了那一点,关于阿绿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绿似乎早就知道叶朔会接着往下问,她也就不等叶朔开口询问了,直接向他回答道:

“理由并不需要太多,一个就足够了。你曾经帮过我,那么这一次我也帮你。”

叶朔的神情诡异,心中暗中想着,“为什么这个人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永远都这么莫名其妙?”当然,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而是静静的等待着阿绿接下来的解释。虽然叶朔搜索了整个大脑,都找不出来自己帮过阿绿的事情。

“当初在炼药师公会,你替我解决掉了赤云世。虽然我本来也没有把赤云世放在心上,不过,你替我救下了书瑶,这一点我需要感谢你。书瑶她太心急了,如果等我回去,说不定事情就会不一样……”

这一连串熟悉的名字听在叶朔耳里,他顿时吃了一惊。炼药师公会的那些往事,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前发生的了,如今再被人突然提起,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炼药师公会……”叶朔看起来更像是在喃喃自语,“书瑶,充书瑶,莫非……”一个名字在叶朔脑海中忽然的浮现!

“你是叶飘零!?”

阿绿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的点了一个头。她再次喝了一口茉莉花茶,很不错,这一次温度刚刚好,“你很吃惊吗?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震惊。

这般意想不到的相遇,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

“后来书瑶找到了我,并且她向我提起过你。那时我就在想,不知何时我能和你见上一面,但碍于身边的事务繁忙,一直都没有时间。直到后来,我看到了太虚教的悬赏,你果真是一个容易招来腥风血雨的人呢。”

不知叶飘零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一句“招来腥风血雨”,无异于戳到了叶朔心口最痛的那一处。

“不过,在埋谷里会遇到你,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那时也不过是随便想想,测试一下你是否有书瑶说的这么厉害,所以才把你和你朋友留在了埋谷之内。只不过结局与我料想的并不一样啊……是我失算了……”

叶飘零说到这里,竟是叹了一口气,“好在你们都没事。”末了,她又加了一句,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书瑶后来拜托我,倘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让我来帮你。既然我答应了书瑶,我就一定会做到。”

这是叶朔与叶飘零最后的谈话内容。

在前往教室的路上,叶朔僵硬的拖动着脚步,一阵精神恍惚。有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昨夜失眠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他并没有猜测到的,充满戏剧化的真相。

然而关于相不相信叶飘零,他选择相信,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在太阳升起之后,清晨的微风吹散了雾霾,露出了稍微明亮一点的天空。

路上有许多早起的学员,他们成群结队的往教学楼赶去。

形单影只的叶朔显得有些瞩目了。

“喂,叶同学!”叶朔感觉到背后被人拍了一下,随后续垣的脑袋就冒了出来,“我问你一件事情啊,嗯……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我只是问一下。”

“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你是不是有两柄剑,一柄叫做冥寒琉光,另一把叫做沧澜焰浪?”

“确实。这有什么问题吗?”叶朔的警惕心不由得提高了。

这两把剑,是他当初从那三名老者那里得到的。使用它们的次数并没有很多,也几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这两柄长剑。但是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呢?而且看着续垣的样子,那副小心的询问,让他尤为感到不安。

“就是那个西陵江坤说的,他说他丢了两把剑,而那两把剑就在你身上。可是啊,当我问起他那两把剑是他什么时候丢的,他居然回答我说,四百年以前!!我勒个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这是想碰瓷呢还是想讹诈呀!!”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因为那两把剑确实也不是我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它们罢了。如果他真的能够证明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确实是他们家族四百年以前丢失的宝物,那么我完全可以还给他们。”

“呃呃,这样啊。”续垣没有想到叶朔会这么大方,竟是一时语塞,不过他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但是不论怎样,西陵江坤也不能就说你是个小偷吧,四百年以前丢失的东西诶?!要怪就怪他们西陵家族当初的防守不严,这么重要的宝物都看管不好弄丢了,难道不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吗!?”

两人说话间已经步入了教室。由于还没有上早课,教室里吵吵嚷嚷的。那些学员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级班里的精英学员,因为他们一点学习的气氛都没有。可偏偏就是这样一群人,组成了致远学院中的天级班。

然而这嘈杂的气氛在叶朔进入之后,差不多安静了1/3。之所以是1/3,是因为有一半人安静下来了,另一半人却变得更吵了。

“叶朔你给我过来!!”说话人气势汹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南宫菲翻了一个白眼。

西陵江坤冲到了叶朔的跟前:“快把我们西陵家族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给我交出来,交出来算你识相,否则的话,我西陵家族,可是你惹不起的。”

叶朔看了看他,并没有直接回答。

叶朔的这个反应,让暴脾气的西陵江坤觉得有失面子:“怎么了,小贼你不敢说话了吗?还真是做贼心虚!”

“小贼……你是说我现在已经四百多岁了吗,四百年前我去你们西陵家族偷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

“这个……”叶朔的反问让西陵江坤一时语塞,“好吧,就算不是你拿的,那么,那么不论怎么说,你也应该物归原主!!否则的话就不要怪我西陵世家不客气!!”

仿佛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底气,西陵江坤在每一句话之后都加上了“西陵世家”,然而这样一来,反倒是显得他自己仗势欺人,底气不足了。

“可是西陵江坤,你是怎么知道,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那两把剑在我的身上?”叶朔这么问,不无道理。

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一点。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才发现过去的自己在定天山脉,或者说玄天派之内默默无名,但是忽然从某段时间开始,总有太多的人,或无意或恶意的关注着自己。

说关注已经是一种中性的说法,有的时候与其说关注,倒不如说是恶意揣摩。

“……”西陵江坤再一次的一时语塞,而且这一次语塞的时间有些长。

“可笑。”说这话的人是南宫菲,对于西陵江坤,她似乎有一种抓住时机就要对他落井下石的感觉。

当初西陵江坤在致远学院的大殿前面,当着全院大半师生的面向南宫菲表白,南宫菲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

作为致远学院的院花,能让南宫菲答应,那一天的西陵江坤可谓是长足了面子。甚至他觉得全院的男生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都带着一种嫉妒之情。但是谁又会想到就在第二天,南宫菲就和他分手了呢。

也许南宫菲只是在和他开玩笑,又或者南宫菲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在全院这么多人面前出丑。西陵江坤当初有多得意,那时就有多难看。

“我怎么知道那两把剑在你身上,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现在就在你身上,你就应该快点将它们交出来,否则的话,西陵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周围的其他同学,此时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还有人在旁边喊道:“西陵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只不过他们的语气中充斥着一丝戏谑。

“但是西陵江坤,你有什么理由能够证明,那两把剑确确实实就是你们西陵家族在四百年前丢失的宝物呢?”叶朔并没有太多理会西陵江坤,而是绕过他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要什么证明不证明的!?我让你交出来你就得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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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针锋相对

教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不过也不排除有许多人是怀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看热闹。

为何说是看热闹?因为那个人是西陵江坤呀。说起实力,西陵江坤的修为与境界并不差,在整个致远学院也算是上游水平。尽管他在天级班并不出众,但也属尚可,还没有到被人看笑话的地步。

然而此人的性格……却有些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

西陵世家作为邑西国五大家族之一,能历经千年而不衰落,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而且,他们还掌握了邑西国的通商岸口,是邑西国经济的重要来源。说西陵世家富可敌国,这并不是夸张。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培养出西陵江坤这样性格的纨绔子弟吧。

西陵江坤没事喜欢装大爷,虽然他也有这个资本,但是在别处还好,在这世家子弟如云的致远学院里面,他也是吃过不少暗亏的。

然而有的人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可西陵江坤却偏偏总是在同一个坑里摔倒。有时装逼装大发了,总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丢脸不说,他丢的不只是他的脸蛋,更是整个西陵世家的脸。

以至于在外面说起西陵世家,人人都是赞不绝口,一脸敬重。而在致远学院里,托了西陵世家那位小少爷的福,总会让人想起西陵世家那位爱出风头,又总是下不来台的西陵江坤。只要提起西陵两个字,天级班里的大半学员估计都在心中暗自发笑。

不但如此,西陵江坤的口头禅偏偏就是,“我西陵世家如何如何,你敢惹西陵世家,西陵世家是不会放过你的!”诸如此类言语,也让人不得不怀疑,若是西陵江坤并非西陵世家之子,估计早已被人狠狠的教训上好多顿了吧。

此刻的教室里,西陵江坤同样是以西陵世家作为筹码,威胁着叶朔。

然而叶朔并不为所动。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无所畏惧,另一方面在叶朔的脑海里,西陵世家是个什么东西,他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

西陵江坤见叶朔并没有按照他所想的那样,听到西陵世家这两个字,便主动认怂,将两把剑还给他,顿时,心里的那股傲气又被激发了出来。

他也并不是没有做过事前调查,那个叫叶朔的人来自定天山脉,对于致远学院而言,学院身处邑西国腹地,对于偏远的定天山脉自然是一副看乡下人的目光。大体也就是城里人看乡巴佬进城,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西陵江坤还曾幻想着,那个叫叶朔的插班生,一副怯生生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道:“西陵公子,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哇我都从来没有见过呢!”

然而现在他的幻想落空了,他那城里人的优越感非但没有得到,相反,他的自尊正在被挑战。

“你们两个是想做什么??想要打架的话,等下课休息的时候去南广场的擂台上切磋!”说话的是一名老者,他虽然样貌苍老,但声音却是中气十足。

那老者穿着一身布衣长衫,仙风道骨,正从教室门外走进来。

“古谈导师……”西陵江坤嘴里小声念叨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我好事!”

“古谈导师早!”班上的学员向那名老者打招呼。

老者名叫古谈,是致远学院里为数不多的骨干级教员。在众多骨干级教员之中,古谈导师的修为与境界并非是最高的,然而他一手操控傀儡之术却是出神入化,整个学院无人能及,或者说整个邑西国都无人能及。也只有天级班的学员能够享受到如此优质的教学课。

古谈的傀儡皆以特殊材料制造,精致无比,宛若真人。即使是细细察看,甚至都无法分清究竟哪个是真人,哪个是傀儡。

古谈操纵傀儡无需牵引绳,仅需灵力操控,便可使大量傀儡为他所用。而等级最高的灵傀儡,他也可以一人操控十具。

据说,古谈年轻之时,在邑西国开疆拓土的战斗之中大杀四方,为邑西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一个无比传奇的人物。如今古谈已是古稀之年,他本想告老还乡,安心养老,但没有想到致远学院的院长,数次亲自邀请他出山。在院长盛情难却之下,古谈终于是答应出山。

不过,正如当年致远学院的院长承诺的那一般,当年院长如此说道:“古谈先生权当是换一个地方养老罢了。”

于是古谈在致远学院也差不多便是养老。偶尔给那些年轻人上上课,次数也不多。古谈的课一个月也就只有一节,而且只有天级班的学员可以上,但却颇受学员们的欢迎。

见来人是古谈导师,原本嘈杂的教室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这时众人才看清在古谈之后,还站了一个人。

那少年与教室里的众人年纪相仿。唯独有一点不同,那少年有着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注视着教室里的每一名学员,看得人毛骨悚然,深深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敌意。

那少年在戒备天级班里的学员,而天级班里的学员在这短暂的眼神注视之下,也对站在古谈身边的那少年产生了戒备与敌意。

“这是这一次通过中期评审的学员,楚天遥同学。楚天遥同学在中期评审中得到了SSS级,今天正式加入我们天级班。唉,本来这些介绍也不该我来说,谁知道你们那班主任跑去哪儿了,还需要我这老头子来做新生介绍。”古谈导师站在讲台上,示意楚天遥走进去。

楚天遥缓缓地走进了教室,他的座位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这并非是刻意针对他,只是因为教室里本就已经满员,每个座位上都有固定的学员,变更座位不太方便,便也只好将他安排在了最后。

但这一切让楚天遥看在眼里,心中早已变了味。尤其是叶朔……楚天遥注视着叶朔,很快他便将目光移开,不再去看他。叶朔坐在偏中间的位置,楚天遥压着自己的目光,使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缓缓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他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是一场表演。他要让教室里的每一个学员都注意到他。

古谈看着楚天遥的背影,那孤傲的却又脆弱的背影。古谈摇了摇头。与在座的那些年轻人不同,古谈见过太多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对于别人选择的人生,他不愿作过多的评价。

等楚天遥坐到座位上时,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对他不满,“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走路走的这么慢干嘛?”

“装逼呗,毕竟一个从普通班升上来的人,当然要好好的表演一番了。”

“得了吧,就他那个样子……太得意忘形了!”

楚天遥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脸色却已愈发的阴沉。

古谈导师的课,通常就像自习一般。

操控傀儡之术是需要长期练习的。除去极有天赋之人,大多数人学习操控傀儡之术,只有勤加苦练,才能找到技巧,找到感觉。

但对于天级班的学员而言,他们有大把的方式与资源,去使得自己变得更为强大,没必要专注于这样一种需要潜心苦修的术法。所以傀儡对于这些学员而言,更像是一种玩物。只需要让那些傀儡动动,跑跑跳跳,翻个跟头,跳个舞蹈就可以了。

所以古谈的课,几乎都是理论课。古谈也通常只讲个一刻钟的课,剩下的时间大家自我消化。

所以一刻钟之后,古谈导师的课上完了。教室里的学员纷纷以交流学习为名,开始各自聊天。

坐在叶朔身后的续垣,又把头一下给凑了过来,“那个楚天遥,就是和你一个门派的那个师兄啊?”

叶朔点了点头。

“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绝非善类……”伽罗在旁边补充道,“叶朔啊……你平时在门派里,是怎么跟他打交道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忽近的气场……而且,总感觉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怪邪门的……”

“嗯,怪邪门的,这是为什么?”公孙芷琪也把头凑过来,“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肯定脾气不好,肯定很难和他相处。至于邪门,我怎么感觉不到??”

“那一定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所以才能感受得到。但是芷琪你自己的内心是个大叔,所以感受不到!”续垣在旁边一边说着,一边偷笑,但是却表现得很有气势。

“女人的第六感……我是大叔……?”公孙芷琪看起来十分的疑惑,“就算我是大叔,没有第六感,那伽罗为什么会有第六感啊!你是想说他是女人吗!?”

“咳咳咳!!!”伽罗在旁边干咳,并且在桌子底下很用力的踩了续垣一脚。

叶朔在一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我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何时开始,他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叶朔轻声的,默默地说道。

“也许他一直在变,只是我并没有注意到,又或者,他一直都是那样一个人……只是我以前没有发现。现在的我,只是能看见很多以前被我忽视掉的事情罢了……”

叶朔无奈,明明两个人在同一间教室里面,明明两个人曾经是同门师兄弟,但是现在却形同路人。不,路人,至少不会是这样的态度面对对方……

叶朔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也许是时候,他该变得冷漠冰冷起来了。

“叶朔,问你个问题,你晚饭想吃什么?那天那家店的火锅你觉得怎么样,还不错吧,要不今晚我们再去那家店?”续垣在叶朔身后,兴致勃勃地询问着今晚的晚饭。叶朔更加无奈,说好的冷漠冰冷,忽然就像是被火锅所融化了。

身边有朋友,这种感觉真好。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来了,不知道,顾问他现在怎么样了。明明两人就在同一所学院里面,却偏偏好久都没有见上面了。

“对了,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我有一个朋友在普通班里,我要怎样才能够找到他?”

“普通班……”公孙芷琪想了一想,“这个看起来有点难度呀,毕竟你知道致远学院太大了,而且普通班的话好像在山的另一边……要找人确实不是那么的方便……”

“这个没关系啊,马上就要去上实践课程了,你跟阿绿说一声,让她把你和你朋友分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吗?”伽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说道。

“实践课程?那是什么……?”叶朔一脸茫然。致远学院里的很多事情对他而言,确实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哇伽罗说的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马上就要实践课程了!所谓的实践课程呢,就是类似于野外历练的一种方式,考察的是致远学院的学员们,在实际操作中,对于所学知识的运用,而且为了增进学员的感情……”说到这里,公孙芷琪撇撇嘴,“会把各个层次班级里的学员统统都打乱掉,随意组合成一支新的队伍。”

突然,公孙芷琪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唉,虽然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说长道短的人,只不过……那一次,我明明可以赢的,偏偏就是被普通班的人拖了后腿,不开心……不过叶朔,你这么厉害,你的朋友肯定是普通班里面最厉害的!”公孙芷琪扑闪着她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

“芷琪呀,没有想到你也是那种喜欢拍马屁的人~”续垣在旁边揶揄道。

“那……实践课程什么时候开始呢?”看样子叶朔是等不及了。

“这个倒不大清楚,不过实践课程,通常在期中测试结束之后的半个月之内,就会开始的。”公孙芷琪说着,忽然听见了下课铃声。

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伴随着那阵下课铃声,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响亮到完全盖过了铃声。

只听那声音愤怒的吼道:“叶朔!!和我到南广场的擂台上来比试一下啊!!我西陵家族的人是不会怕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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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定是巧合

“南广场的擂台,就是一个专门用来给学员切磋的地方。 ”公孙芷琪在一旁悄悄解释道。

“学院里面是不允许学员打架的,所以要是想要武斗就会去南广场的擂台上。而且南广场面对着教学楼,要在南广场进行切磋,所有的学员只要趴在教学楼的走廊窗台上,就能够完全一览无遗。嘿嘿嘿嘿嘿~”说到最后,公孙芷琪竟是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教室里有人笑得比她更加大声夸张。

因为有些事情是可以预见的,西陵江坤在擂台上不止输过一次,但他似乎特别喜欢和人到南广场去打擂台。也许在他的心中,他觉得自己总有一次会赢吧,至于是哪一次,估计就是下次吧。

这也是西陵江坤心中永远没有变过的愿望,也许下一次,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了呢?他总是这样对自己说,他也坚信这一定会实现。

“打赌打赌,这一次谁会赢?”班上一堆唯恐天下不乱的学员,顿时开始闹腾起来。

“押注啦,押注啦,一赔十,一赔百。是押西陵江坤,还是押叶朔?”

“而这一次,居然有人押西陵江坤,真神奇!?”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果真这一次,有不少人押的是西陵江坤。这是前所未有的。因为在过去,凡是西陵江坤要找人去南广场切磋,通常就意味着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时至今日,西陵江坤的切磋从来没有赢过,但他好像乐此不疲。那时候押注打赌不过就是自娱自乐罢了,因为谁都知道,西陵江坤是不会赢的。他要是会赢的话,早就已经赢过了。倒不是说西陵江坤实力太差,而是他总喜欢挑天级班里的高手挑战。

所以,这一次情况就与之前大有不同了。没有人了解叶朔,对于叶朔真正的实力如何,班里的人都不清楚。

唯一的了解也就是中期评审的那一次。但叶朔的成绩也不过仅仅只有一个B级。而西陵江坤,虽然他的等级并不高,但是自从期中测试时,他被阿绿说“吃那么多药没有用的,关键还是要靠自身的修炼”以后,西陵江坤就像受到了刺激一般。

当然他的这个受到了刺激,并不意味着他从此再也不吃药提升修为,专注于自身的功力提升,而是……他开始了疯狂吃药的道路。

就在昨天,西陵世家的仆人刚刚为他们的西陵少爷送来了许多极品丹药。而西陵江坤竟是完全不顾副作用,把能吃的丹药统统都吃了下去。

与他同住的室友也不免感叹,那简直就是在把药当饭吃啊!!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一次的押注,才有许多人选择了西陵江坤。虽然他们的内心也在担心,或许自己又要被打脸了。不过人生嘛,总要找点有挑战的事,万一这一次西陵江坤见鬼了呢?

叶朔看着西陵江坤,不言不语。这一下西陵江坤更是无比的得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先是仰天一阵狂笑,结果没想到他这么一笑,周围人也开始跟着笑,他的笑声,简直就是有魔性一般。

西陵江坤丝毫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在他心中,他觉得这笑声是在嘲笑叶朔胆小鬼。

“哈哈哈哈哈,被我吓得不敢说话了吧!所以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乖乖向我主动认个错道个歉,然后再把那两柄我西陵世家所丢失的宝物,拿出来交还给我,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

然而叶朔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智障,“你不是我的对手。”叶朔这样说道。

西陵江坤的表情还是保持着微笑。他怀疑刚才叶朔的话是他产生的幻觉,他有可能听错了,于是他挠了挠头,继续说道:“只要你肯向我主动认个错道个歉,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

西陵江坤的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了……

看来刚才叶朔所说的那句话并不是错觉。

“呵呵呵……刚才我并非是有意要重复一遍自己的讲话,我不过只是想再给你一次忏悔的机会罢了……”西陵江坤强行的挽留着自己的尊严。

“喂,我说西陵江坤,我同桌的意思很明白啦,你要拿回你所谓的宝物,就拿出证据来证明那宝物确实是你们西陵家的不就可以了,何必还要去打什么擂台?打擂台你不是自取其辱吗?”公孙芷琪把头凑过来,还冲着西陵江坤吐了个舌头。

“公孙芷琪!什么叫做自取其辱,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不要仗着你公孙家有个大背景,就以为能够吓到我西陵江坤,毕竟我西陵家族是不差你公孙家族的!!”

公孙芷琪一脸的无语,“西陵江坤,你的脑补能力未免也太强了吧,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啊!?”

“我不管你这个意思还是那个意思,总之我就一个意思,让那个姓叶的插班生和我到南广场去比试一番!!”

于是事情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西陵江坤一定要和叶朔去比试……

“西陵江坤,你就这么想让人和你去南广场的擂台上比试么?”忽然间,一个悦耳动听又柔媚的声音响起。

听得西陵江坤一阵骨子里发软。这个声音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女神的声音吗?

南宫菲从旁边走来,笑得不怀好意。

“如果你真的想和人比试呢,我大可以勉为其难和你去南广场比试一番,你看如何呀?”

西陵江坤沉默了。

但是很快,他竟是露出了一脸笑容,而且笑得特别的肉麻。

他在为数不多的时间之内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南宫菲素来高冷,她难得不高冷的时候就是想杀人的时候,比如说现在。尽管西陵江坤很清楚的知道南宫菲是想戏耍自己,但是他宁愿当这个被戏耍的人,因为就算被戏耍也机会难得。

他很快就辨明清楚了。首先,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可能是南宫菲的对手,所以输是肯定的。但是即使是输,也好过输在别人手上,因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于是,西陵江坤带着痴汉一般的笑容说道:“好啊,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了!”于是,原本周围在瞎起哄的那些押注学员们顿时把押的注全改了,“一赔千一赔千,押南宫菲还是押西陵江坤?”

“我押南宫菲,我押南宫菲。”

“我也押南宫菲,我也押南宫菲!”这样的喊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根本没有人押西陵江坤。

“鬼!哪有这样一边倒的押注啊!都没有人押西陵江坤那还打个什么赌!?”于是,众人默默地收起了赌局。

西陵江坤讨好的笑道:“那南宫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南广场比试啊?”

南宫菲笑笑,看向他,“比试是要比试的,就现在,但是不用去南广场。”她话音刚落,忽然身体一轻,如飞燕一般跃至空中,身体向上腾空而起之时,她的脚也顺势往前一伸。

眨眼间,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西陵江坤一声大叫:“哎哟,我的妈呀!”原来南宫菲跃起之时,顺势一脚踹在了西陵姜昆的额头上。这一脚看起来力度实在不小,因为西陵江坤被踹倒在地之前,还在半空中腾空飞了两个跟头,可见那一脚是有多么的用力。

“痛痛痛啊!!”西陵江坤抱着他的脑门在地上打着滚。

大家看了一眼,一副“哦这样子啊,西陵江坤摔倒在了地上”的表情,便再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开始各做各的了。

叶朔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西陵江坤,又抬起头看了看南宫菲,却发现南宫菲正站在前方,也注视着自己。

他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如果是过去有人帮助自己,说不定他还会感慨一下人世间有真情……陌生人平白无故的帮忙,真是热情善良的表现。

但是现在估计他该有的头疼了。叶朔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现的,他有一种招惹麻烦的体质,有的时候有人帮助自己,通常都是挖坑给自己跳。以前的自己还傻傻的会道谢,现在回首,才发现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傻得可怜。

比如说……一个名字在叶朔的脑海中忽然的闪烁起来。那个人名叫南宫无忌,坑了自己好多好多好多次。

而且一环套一环,一坑连一坑,叶朔到现在都不敢确定,南宫无忌布下的暗局到底有没有结束。也许自己在未来某一天做的某一些事,恰恰又入了南宫无忌给自己挖的坑。

所以现在这个叫南宫菲的人,自己与她相处不久,她又是为何原因要来帮自己?难道说仅仅只是因为她本来也看西陵江坤不顺眼吗?那她为何偏偏挑此时来教训西陵江坤?叶朔寻思间,脑海中又蹦出一个念头。

等等!

南宫无忌,南宫菲,他们两个……他们的名字似乎是很相似……他们都姓南宫,莫非,难道……

一定是巧合,一定是的!叶朔努力说服自己。

“怎么了?叶同学,我看起来特别好看吗?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盯着我看呢?”南宫菲对着叶烁莞尔一笑。仅是浅浅一笑,便风情万种,让人不由得心生荡漾。

西陵江坤倒在地上,看到这一笑,也仿佛是忘了疼痛一般,傻傻的在地上跟着笑了一下。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的身体就像弹簧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

“好啊,南宫菲,你居然是为了那小子才打我!!说吧,你是不是对那个姓叶的小子有意思啊!?有没有搞错,这个插班生他才来不久,你就这个样子!!我对你好了那么久,结果你居然还是在耍我……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在与整个西陵……西陵世家为敌!!”说到最后,西陵江坤的声音竟是颤抖了起来,眼中满是委屈,竟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叶朔扶额……怎么有一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于是他对着满脸委屈的西陵江坤说道:“西陵江坤,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南宫菲她同样也在耍我啊……”

此话一出,西陵江坤那生无可恋的表情顿时一僵,随后缓了缓,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竟是也露出了笑容。

对此南宫菲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双手一甩,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真是无聊,这无聊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她一个人自顾自的说着话。

不过,经历了刚才那一出,心情大起大落最厉害的并非是西陵江坤亦或是叶朔,而是默默坐在最后几排,不言不语的楚天遥。

他本来还以为,叶朔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和天级班的学员们打成一片,甚至在他被欺凌的时候,还有美女出手相救,凭什么?叶朔这都凭什么?

何况,当西陵江坤要去招惹叶朔时,他的心里还暗暗高兴呢。叶朔过得太一帆风顺。纵然他已经做了某些事情,让叶朔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浩劫,但是他依旧不甘心。

有的时候当人一旦开始做了,他便再也停不下来了。被黑暗吞噬的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黑暗,直至被黑暗所腐蚀,化为灰烬……

如果叶朔能够惹上那个西陵世家的少爷该多好……楚天遥的眼中,已经出现了叶朔被西陵家族追杀得穷途末路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要何时才能成真?或许,等待机会来临,并不靠谱,也许是时候找准时机,给叶朔致命一击了!楚天遥在背后看着叶朔冷冷的笑了,那一天不会太久了,甚至可以说,很快,就要来了。

“实践课程马上就要开始了!!就在四天以后你们都听说了吗!?”班上不知是谁开始传起了小道消息。

虽说是小道消息,但是传到天级班,基本上可以算是落实了。

“我听说分组已经在学院大厅前面贴出来了!我们快点去看啊!”公孙芷琪不由分说便拉着她身边的三个男生,冲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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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实践课分组和评估报告

学院大殿的显示屏前面已经聚满了人,甚至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实践课程对于致远学院的学员们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除去天级班之外的学员,尤其是黄级班的,学习气氛严苛,终日学得天昏地暗,日子也枯燥无趣。而实践课程的出现,恰恰是将他们从这样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里拯救了出来。

尽管有的时候实践课程也很劳累,但这样的生活权当是调味。何况最重要的一点,致远学院之内的实践课程,会将学员里面的所有同学,不论是天级班还是黄级班,或者是中间的几个班级,全部打乱,不再按班级所划分。

也许对于普通班的学员而言,也就只有在实践课程里才能见识到天级班学员的真正实力。让普通班的学员们知道,自己与天级班的学员们,最大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我们站上去吧!”实在拨不开拥挤的人群,公孙芷琪向三人提议道。

于是乎,只见大屏幕前的四人纵身跃起,飞到了高处的屋檐上。屋檐上同样站了很多人,续垣在屋檐上站稳之后,忽然不知结了个什么术法的手印,前方的场景顿时一变,原本还有些距离的大屏幕竟是霎时出现在了眼前。

公孙芷琪刚刚踩在屋檐上还没站稳,就被这突然出现的大屏幕吓了一跳,差点从屋檐上摔下去。“喂,拜托续垣你开复刻术的时候,能不能先跟我讲一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撞上去了呢!!”公孙芷琪惊魂未定。

原来,续垣刚才的行为并非是将真实的大屏幕搬到了跟前,仅仅只是用了一下复刻术。

所谓复刻术,又称为海市蜃楼之术,它并不会对法术所实施的对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可以把被实施的对象进行复制。

在幻术中,这并不属于高级的幻术。然而若是能将其运用的出神入化,则往往可以在战斗中起到关键作用。

只不过续垣之所以将复刻术运用的如此得心应手,只是为了在考试的时候,方便复刻前面那人的答案罢了……

既然大屏幕已经近在眼前,众人的注意力自然也都集中在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了。

按照以往致远学院实践课程的惯例,实践课程的内容安排一定不走寻常路。不过,至于这一次究竟会跳脱到什么程度呢?那还是十分让人期待的。

屏幕上有每一个大组的分类。大组通常是由五十个人左右为一组。这五十个人会被传送入同一位面。不同的位面有不同的任务,而同一个位面的大组又会被再次拆分成一个个小队。小队则是在大组分完之后再由抽签进行。

小队分组完成之后将确定各个小队的任务。任务的项目安排则是由整个位面的大环境所决定的,不过每个小队成员都有选择权。

“呀!!太好了,伽罗!!我们都分在了一组~”公孙芷琪看着分组名单喜笑颜开。叶朔也仔细看了一下分组名单,终于他在名单里找到了顾问的名字。

说到这个,本来他还想去找叶飘零,希望她能将自己和顾问分在同一组里面。自从来到致远学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顾问了。

其实,本来他以为即使不在一起,也是可以通过传音玉简相互联系的。所以当他与顾问并没有分在一个班上时,两人都没有太过在意。没有想到,等真正进了班级想要联系之后,却发现再也联系不上了。

原因是致远学院之内,竟然有可以屏蔽玉简传音的屏蔽系统!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能够在致远学院之内进行传音的玉简,一定要经过学院的认证方可联通,而自己手中的玉简,到了致远学院之后,等于就变成彻底普普通通的玉石了。

而在这份名单之上还有着许多熟悉的名字。例如楚天遥。叶朔真不知道看到这个名字,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还有其他人,例如一直向自己挑衅的西陵江坤,以及那个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的南宫菲。

叶朔忽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必然不会太平,只怕又会有不少麻烦出现。

“好麻烦呢!”叶朔无奈摇摇头。

身边的公孙芷琪却显得尤为开心。对着大屏幕上显示的内容研究个不停,“哈哈哈你看那群大组的人呢,五十个人他们的位面居然在一片沙漠里面,那不是得被热死,大太阳的又没有一个遮阴的地方~

还有那边的那一组他们传送的位面……哇!!冰天雪地,居然是在一片雪山上面,而且雪山上还有许多攻击性极强的白熊!会着火的蓝色蛾子!!还会发生大雪崩!!”

公孙芷琪就这样评头论足着,最后语音忽然停顿了一下,“热带雨林!?热带雨林是什么鬼!?我们传送的位面居然是在一片热带雨林里面!?”公孙芷琪这句话说到最后,连声音都变了。

果真,叶朔他们这一大组传送的外面正是一片热带雨林,旁边还特别做了详细的注解:

“常年气候炎热,雨量充沛,季节差异极不明显,生物群落演替速度极快,动物种类极其丰富。

为了加强此次实践课程的教育目的,特将热带雨林位面内的生物进行了多样优化,许多在外界并不常见的生物也会将它们的数量调大。尤其是吸血氓与雨林旋翼蝙蝠。

祝各位在此次的实践课程中,掌握新的知识,拿出好的表现,得到好的成绩,祝各位好运。”

“天哪,那不是会有很多虫子吗?那些虫子咬起人来不但又疼又痒,还会吸血,呀,好恶心!!而且又湿又粘的……”

公孙芷琪忽然觉得,先前自己嘲笑那些被传送到大沙漠位面,或者大雪山位面的人的行为究竟是有多么的可笑。真正倒霉,真正该被嘲笑的人明明就是自己,自己哪里有资格去嘲笑别人……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叶朔在一旁安慰公孙芷琪。

他倒是从来没有参加过实践课程,对于他而言,无论传送到哪一个位面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比起位面环境对他所造成的困扰,南宫菲与西陵江坤,才是此行真正最大的问题,这是无论传送到任何位面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且,而且要去雨林也就算了,居然实践课程要改到明天开始,为什么会这么快!?我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呢,我的心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我从身体到心灵都无法接受啊!!怎么办!!我感觉连今天这一天我都过不好了!”公孙芷琪在一旁哀嚎着。

“算啦算啦……既来之则安之……”续垣学了一遍叶朔所说的话,将手一挥,那眼前由复刻而出的大屏幕顿时消散了。

随后的四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再一次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每个人的桌子前方,此时都放了一块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玉石。

有些人坐在位子前面盯着那块玉石,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明明他们的眼前只有玉石,这玉石又有什么好看的?偏偏他们的神情还特别的严肃认真。

还有的对那玉石毫不在意,随手抛接把玩着。也有的学员,正在小心翼翼地交换着对方手中的玉石。

叶朔疑惑的看着他们,“这玉石是用来做什么的?”

还没等他把全部的话问出来,他身边的三人顿时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说道:“期中测试的报告书!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期中测试的报告书?”叶朔心里差不多能明白这东西是什么了。估计那玉石就是期中测试的报告书,它的功能就和玉简差不多,但所不同的是,它能做到只有测试者本人看得见测评内容,而其他人看不见。难怪有些学员盯着那块玉石,看起来表情苦大仇深的。

虽然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同样是神情各异。

公孙芷琪看起来显然是特别高兴。毕竟她的期中测试是A级,那么最后的评估报告,必然也是充满了对她的夸奖。

这会儿她已经乐得合不拢嘴的坐在了座位前面,将灵魂力量悄悄注入玉石之中。很快,玉石产生了变化,当然这变化在旁人眼中是无法看见的,只见得玉石悄悄的泛起了一层涟漪。

涟漪之上缓缓的浮现起了几行字,这是中期评测的综合报告。先前的只是给学员一个等级划分,这份综合报告,才是详详细细的向学员解释为何会得出那样划分的原因。会从术法、灵力、灵技等等多个方面进行考量。

叶朔也像其他人一样,将灵魂力量注入了玉石之中。

在他的前方,玉石开始产生变化,叶朔的心情跟着也悬了起来。

有的学员的评估报告密密麻麻,有许多内容,但是叶朔的这一份,可以说是整个天级班里最简短的。

总共只有三段话。

第一段是概述,目前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劲气级,各类灵技掌握熟练,但依旧有大量可提升的空间。

在炼丹制药方面颇有天赋,但只是理论的堆积,并不够系统。只怕在学习炼药知识时,是在囫囵吞枣。

“厉害了,这都能够知道……”叶朔微微皱了一下眉,正如这份报告中所说的内容一般,他的炼药知识,不正是那日在定天城中被云星大师灌下了一杯“立刻让你成为合格的炼药师”,随后在片刻功夫之内所学得的吗?

叶朔忽然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被人窥视一般。

下面第二段话,则有些长。

叶朔看到最后,表情微微变冷了些,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段话讲得很有道理。

在经历了灭门之战后,他看似冷静,内心却无比的急躁。他迫切的想要变强,但是这份急躁与不安却会成为他修炼道路上的拦路虎。一旦无法沉下心去修炼,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的精力,都不会有太大的进步,所有的这一切统统都会付之东流。

现在的他已经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叶朔却没有办法去改变,他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样的自己……也许这段评价上面说的对,他的行为不能够由心情所支配。

这段评价究竟是谁写的呢,叶朔想了一想,不会是叶飘零吧。但似乎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了。

也许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将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他调整一下心态。

接下来是第三段话。更加的简短,却并不似常规报告内容的书面化,相反极为口语化,就像是给朋友的书信。

“是否有时,会感到体内有着另一个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时,会感到体内有着无穷的力量,正在冲破自己的身体?这一切请不要理会,请做回你自己。”

这样一段话放在评估报告中显得有些奇怪。确实,这两种感觉叶朔曾经都有过,但比起这样的提醒与忠告,他更想知道原因。

正在他想把那第三段话再看一次,看是否能发觉什么端倪之时,那段话竟是凭空消失了,玉石之上只留下了前面的那两段话。

那第三段话,就连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叶朔都快要怀疑他所看到的第三段话是自己的幻觉了……

“叶朔,你的评价是什么呀?”公孙芷琪歪着她的脑袋凑了过来。

“嗯……也就是那些普通的评价,并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叶朔摊了摊手,随后顺手把玉石藏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而在另一边,顾问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玉石。他的心情比叶朔更加的忐忑。

他无法想象出这份报告之中,对自己的综合评估究竟是怎样的,致远学院,这座高手如云的学院之中,那些教员们是否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倘若发现了,那么他该如何是好?还是说,即使他们发现了,也会默默替自己保守这个秘密呢?

一切一切都是未知。

顾问打开了他的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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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抽签,怕什么来什么

入夜,夜色如墨,只有一弯弦月高高挂于天际,冰冷,幽寒。

现在已过凌晨,天级班的学员宿舍区,豪华宿舍楼里十分的安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明天,就是实践课程的第一天了。

对于这件事情有人感到兴奋,但也有人感到无奈。

实践课程有的时候需要看运气。因为所有项目的分布统统都是随机分配的,不同的人会按照他所在的分组,被随机传送入不同的位面。之后再进行抽签,若是有幸能够抽得好的队友,那么一切便皆大欢喜。

若是非常的不幸,传送到了一个难度非常大的位面之中,又或者抽到了一群并不怎么样的队友,那么他的实践课程,几乎可以与挂科打声招呼了。

明天传送入位面之后,就会进行三人一小组的抽签,到时候每个小组会按照所分发下来的任务,进行选择。

由于课题不一,难度也不尽相同,所以时常会出现特别难的题目没人选,而简单的题目有一堆人选的情况。

当然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是由学员私下协商,学院是不会出面解决的。

所以明天,选择题目对很多人而言又是一场硬仗。

由于明天,是实践课程开课的第一天,必然会有很多事情要做。学员们都心知肚明这一点,不论困不困,也都早早的睡了。但是有一个人,他失眠了。

那人,正是顾问。

原因无他,他得到了中期测评的综合评估报告,那块小小的玉石。

没错,那块小小的玉石……当他决定查看它的时候,心里竟是产生了一丝胆怯,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顾问自以为经历了许多,早已有了常人所不能拥有的冷静。原来他还是在害怕啊……

但是逃避没有任何的意义,也许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在他的族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的时候,这一天,他的真实身份被人发现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隐姓埋名的日子过得并不开心。顾问心中也想着,总有一天,他可以不用再过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他能够真正作为他自己活下去。

将灵魂力量注入玉石之中,玉石之上缓缓浮现出洋洋洒洒的几行字来。

顾问快速的看了一遍。内容大致上就是点评了一下他目前的修为与境界。点评的内容无功无过,没有什么特别细致入微的观察,所有的一切,就和顾问想让别人知道的一样。

顾问心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不知是喜还是忧。

也许,鼎鼎大名的致远学院,确实没有猜透他的真实境界……这样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顾问无奈,收起了玉石。他们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一直到晚上,顾问都保持沉默。他不由得对周围的人,戒备都提高了一个档次。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明天就是实践课程开课的日子。

跑去学院大殿的前面,顾问看到了分组的名单。他这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名单上面他看到了叶朔的名字。

来致远学院有些时日了,一直与叶朔分别,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实践课程他们被分在了一组。看来这一次是终于能够见面了。顾问心里终于有些放松。要知道,因为学院里该死的屏蔽系统,玉简根本就不能传音,刚开始他还差点以为是他的玉简坏掉了呢!

然而,在他继续往那份名单上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楚天遥的名字,赫然在目。

心中的不安再次强烈起来,看来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只怕也没有这么太平……

第二日,阳光灿烂,烈日当空。

明明这才辰时中,太阳就高照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里是致远学院的南广场,就在学员们的面前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擂台。这也就是西陵江坤一直惦记着的,要和人比武切磋的擂台。不过现在这个擂台并不是重点。

学员们都站在了擂台不远处,那里正在启动一个巨大的传送阵。传送阵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那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如同五个巨大的光柱。

学员们已经按照分组的位置站好了。

当学员们站在五个巨大光柱之内时,传送阵便开始缓缓发动。

金色光芒之内,忽然华光流转,光柱就像是动了起来一般。五条光柱相互交错,光芒闪耀,在光柱之内的学员看起来好似与整个光柱融为一体,变成了一个金色的盖子,光芒闪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而在这金色盖子之上,银色的闪电爬上了盖子,如细纹一般密布,又像是层层结结的蜘蛛网,让人望而生畏。既是感叹这般力量的强大,又敬畏着这般强大的力量。

而对于光柱之中的学员而言,他们并不能看到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他们只感到周身的光芒一暗,好像把阳光给阻断了一般。周围的景物突然快速的旋转了起来,先前还能看见景物的轮廓,但是很快,景物旋转的速度,快到使得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化为一片朦胧。

然而不多久,这一片朦胧渐渐明晰了起来。周围的景物焕然一新。周围原本还是南广场,还围绕着许多其他的学员,前方还有着一个擂台,但是现在展现在这五十个人眼前的,却是一幅全然陌生的景象。

参天的树木拔地而起,巨大的树叶像一把把雨伞,遮住了厚重的阳光。阳光透过那巨大的树叶倾洒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绿色的。

耳畔传来阵阵虫鸣,虫子叫得极其的不耐烦,“呱啦啦,呱啦啦……”

“吱咕吱咕吱咕吱咕……”

“嘎吱嘎吱嗯……”

这片丛林中一点都没有什么安静祥和的感觉,到处都是虫子和生物的叫声,也许还混杂了各种青蛙的叫喊声。

所有人都是眉头一皱,这个位面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顺利过关的样子……

尤其是公孙芷琪,她的脸色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是苍白的,“我讨厌虫子,救命啊我讨厌虫子,好想离开这里呀!”

此时那五十个人身前忽然又展现出了一个大屏幕。

大屏幕上写着:分组抽签,现在开始。

顿时,众人的注意力不再是那热带雨林里面叽里呱啦,不停叫唤的虫子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前方的大屏幕。

接下来的抽签,才是决定实践课程最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屏幕上忽然闪现出三个方框,三个方框里面,有文字不停的跳动着。

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那三个方框中跳动的字符,统统都是那五十个学员中的人名。

这方框中闪动的字符,每隔数息便停一下。当方框停下时,停留在屏幕上的那三个人名,就代表着组成了一队。

很快,好几组人员都已经分配完成了。分配的过程中,有人高兴也有人哀愁,但是无论怎样,结局都已经定了。

叶朔并不像其他人那么的紧张,毕竟在他心里面,怎样都是要靠自己的。队友,应该是用来相互依持的,而不是用来抱大腿的。

所以他觉得无论分配到怎样的队友,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作用。他认为只要他凭实力,实践课程必然也能够取得不错的成绩。纵然最后的成绩并不理想,但至少他也已经努力过了。

所以叶朔一直怀抱着轻松的心态应对这样的抽签分组。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或者说他非但笑不出来,脸色还变得尤为的僵硬。

大屏幕上三个名字被固定住了,叶朔的脸色就像那固定的大屏幕上的名字一样僵在了当场。

大屏幕上的名字分别是,西陵江坤,南宫菲,还有叶朔。

原本正在互相讨论,窃窃私语的学员们忽然都闭嘴了,这样的分组名单简直就是喜闻乐见。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笑声,随后许多人都笑了。非天级班的学员可能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但是这五十人小组内,凡是天级班的学员都明白,真是好大一场修罗场。

“叶朔你在这儿,我可找到你了!”一个轻快的声音从叶朔的身后响起。叶朔的沉重心情忽然间就被这声音变得明快了不少。

“顾问,原来你在这儿呢!”叶朔回头,果真顾问正在朝着他快步的走来。

两人并未分别太久,只是这一次时隔数日的见面,两人都觉得对方的眼中略有疲惫。

然而,就在他们两人交流之时,还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楚天遥看着叶朔与顾问,不知为何,在楚天遥的眼前,竟是缓缓浮现出先前的那一块写着中期测评综合报告的玉石。

没错,就是那一块玉石。玉石之上所写的内容,楚天遥想到那里,不由得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可笑啊,可笑,你们这群没有见识之人!!什么叫做心术不正,哈哈哈!可笑至极!我不过是在用我自己的方法得到我想要的东西罢了,凭什么我所拥有的,要就这样拱手让人,凭什么有的人完全不用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一切,这都是为什么!?”楚天遥在心中默默念着,眼神也顿时冷酷了下来。

在他的玉石之上,中期测评结果最后写了一段话:“修炼之人除去修身,还需修心。心术不正则无法修心。无法修心,则无法得道。修行必先修心,修心者,无欲则刚。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楚天遥同学,请珍重。”

正是这一番话,看得楚天遥火冒三丈,他当时恨不得将那玉石狠狠摔碎,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的他,到底是寄人篱下,屈居在这小小的致远学院里。确实,对于楚天遥而言,这鼎鼎大名的致远学院,在他心中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致远学院。至于楚天遥的心究竟有多大,那么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楚天遥表情冷漠,他差不多明白了,学院一定是知道了他修炼邪术之事。可是修炼邪术又怎样?邪术难道不是术法的一种吗?既然其他术法可以修炼,为何偏偏邪术不行?

不过就是有些人忌惮于邪术的力量罢了。

而眼前顾问好好的站在这里,楚天遥心中更是一阵怨恨之情从心底溢出。

顾问他凭什么可以这般强大?

很快,很快,顾问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很快,叶朔就要看着他的这个好友,彻底的,彻彻底底的死去了!想到这里,一脸阴沉的楚天遥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无比的可怕,骇人。

“楚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呀,我可算找到你了!先前我一直联系不上你,可让我着急死了,现在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在楚天遥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齐玎莎。自从来到致远学院之后,齐玎莎同样被分在了黄级班里,只是并未和顾问与楚天遥同在一班,她一人孤零零的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也煞是可怜。

早前由于同样在黄级班中,她与楚天遥活动的区域是一样的,也并不存在任何传音玉简会被屏蔽的说法。但是她却偏偏找不到楚天遥,相反就像是楚天遥在躲避她一样。

但是齐玎莎却傻傻的相信,楚天遥一定不会躲着自己的。一定是刚刚进入学院,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才不会找自己。等事情结束了,他一定很快就会联系自己的。

但是齐玎莎却一直都没有等到。直到楚天遥离开黄级班,直接晋升入了天级班,他也没有来和自己打一声招呼。

直到实践课程开始,她才在分组名单上看到了楚天遥的名字。她与楚天遥分在了一组,这下齐玎莎的心里才终于有些安慰。

然而,当齐玎莎叫上楚天遥的时候,楚天遥回头看她的那一瞬间的眼神,却使齐玎莎顿时心中一寒。

楚天遥的眼神,那么的冰冷阴险,完全不像齐玎莎心中的那个楚师兄。

“楚师兄,你怎么了?你……你怎么这种表情呀?”齐玎莎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原来是玎莎师妹啊。哦,没什么,你知道自己分组分在哪儿了吗?”楚天遥的声音冷冷的,没有太多的感情。

“是的,我已经分组分好了……”齐玎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她并没有和楚天遥分在一组,而是和一些不认识的人在一起。

“哦,那就好了。”楚天遥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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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选题

雨林之内,一片的嘈杂。

抽签分组尚未结束,已经有学员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选题了。

“听说前几年的选题特别的变态,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好一点。”

“好一点,这应该不可能吧?按照难度逐年递增的惯例看来,今年的题目……”

“别说了,我都已经不敢想象了……”

“我记得去年好像有一个……鉴别,各种蚯蚓的味道……”

“不要再说了,我又想起来了……简直就是噩梦!!”

周围人的讨论声,无一例外地传入了叶朔与顾问的耳朵里。

“真有这么可怕吗?”叶朔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周围的学员有人表情轻松,但也确实有人表情凝重。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朔说着想要转身安慰顾问,却忽然发现顾问的表情变得尤为的凝重。

看着顾问的眼神,叶朔也朝前看去。前方是大屏幕,大屏幕上显示出了新一组的分组,顾问的名字赫然在列,同时在列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楚天遥!

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是被分在了同一组,这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有人在刻意为之呢?

“叶朔,我的分组结束了,我去我所在的小组,进行集合。”顾问的语气并没有太多的波澜,说完之后,他又像是在安慰叶朔一般,“好好准备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吧,你的成绩可是要比我好的,千万别被我挤下去了。”说完之后,顾问便挤进了人群。

“……”叶朔沉默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他马上就要与他的队友集合了,而他的队友呢,队友到哪里去了?

叶朔按照大屏幕上的指示,跑到了他们三人小队所应该在的集合地点。但是集合地点附近,只有其他小队的人零零散散的站着,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队友。

“南宫菲……西陵江坤……”叶朔光是念叨这两个名字就觉得一阵头疼。“他们不会是又去解决什么私人恩怨了吧……?”叶朔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南宫菲与西陵江坤,两人忽然看对方不顺眼,于是在榆林中找了一个地方,开始比试起来了。

“怎么我会和他们两个分到一组……?”叶朔越想越无奈。原本还以为会在致远学院之内有一个新的开始,却碰到了这样两个人,还要在实践课程中和自己组队。叶朔越来越觉得,所谓的随机抽签分组,根本就只是一个幌子,抽签根本就是那些教员早就决定好的。

为了防止引起学员们的不满,那些教员们干脆就将抽签交给“天意”来决定,美其名曰“随机分配”。

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巧合?

叶朔感觉自己的实践课程成绩危险了……

“原来叶同学你早就已经到这儿了。”动听悦耳的声音从耳畔响起,听到这声音的叶朔顿时脸色一沉,麻烦的人来了。

“她也说原来你早就在这儿了,我西陵江坤可告诉你,你这次实践课程,绝对,一定,必然不能拖我的后腿!!否则的话!!否则的话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你还欠了我两把剑没有还,怎么,难道你想耍赖了吗!?”?西陵江坤的声音也忽然传了过来,他听起来气鼓鼓的,还在不停的喘着气。

叶朔一回头,就看见了西陵江坤。西陵江坤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这片雨林实在是太诡异了,居然不能用凌波微步!连最简单的游龙步都使用不了!难不成这里还有压制灵气的环境存在??”

“有这样环境存在是肯定的,不压制住你们这些暴脾气的人的灵气,整个热带雨林还不都快炸了,还怎么去做任务?可笑!”南宫菲真是不放过一切可以讥讽西陵江坤的时机。

叶朔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讲话,即使自己不讲话,他们俩也能站着吵半天。

忽然间,大屏幕上光幕一闪,抽签分组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题目的分配了。

大屏幕闪烁着,有许多字飞快地从屏幕上划过。这是正在生成题目中。

“这些题目都是什么东西呀!?”

“我去这真的是题目吗?确定吗??”

“谁取的题目,都是什么鬼!!”

在大屏幕上跳动的文字停下之后,这一次实践课程的题目正式出现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此起彼伏的吐槽声充满了整个热带雨林。

叶朔抬起头,看了看屏幕上的题目……刹那间,他的心情与其他学员变得一模一样。

屏幕上所显示的那些题目,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这真的是测试题目吗?确定不是有导师在恶搞吗??

“被僵尸咬伤后的急救策略。”

这居然是一个题目,究竟是谁这么无聊?去出这样的题目!?

先不说急救策略是怎么回事,首先僵尸哪里会有,在这片热带雨林之中吗?僵尸出现的最多的地方,通常在一些古老干燥的山洞里面,由于那里特殊的气候环境,使得尸体极其不容易腐烂。因此那里的僵尸出现的最多。

但是现在这里是一片热带雨林,热带雨林的气候干燥湿润,还有许多的蚊虫。尸体在这其中极其的容易腐烂,也极其容易被蚊虫叮咬,变成蚊虫们的食物,所以在这里会出现僵尸!?

“观察自爆树的生长过程。”

自爆树的生长过程!?天哪,自爆树,可以说是这片雨林中最为可怕的存在。

因为在自爆树的生长过程中,整棵树会不断的自爆,然后爆出新的叶子,所以在它的附近通常是寸草不生的。所幸雨林之内自爆树的存在并不是很多,凡是看到周边草木呈圆环形被烧焦,那不用怀疑了,圆环的中间一定有一颗自爆树。

所以倘若要观察自爆树的生长过程,必须要近距离的加以观察,而近距离的观察必然会被爆炸所波及,所以需要计算出,自爆树每一次自爆的频率。在爆炸开始前跑去观察,而在即将爆炸之时,连忙撤离爆炸所会波及的范围之内。

当然倘若使用灵晶盾,也是可以免于被爆炸所波及的。但是,就如西陵江坤先前所烦恼的那样,这整片雨林位面之中,都被施加了一种压制灵力的环境状态。

在这片位面内使用灵力,很容易感受到灵气运转不足的情况。

之所以施加这种环境状态,压制灵力,也是为了整个实践课程的内容所考量的。

因为实践课程的重点在于实践,而非战斗。很多难点在于考察学员的随机应变能力,思维开拓能力。若是以天级班学员的武力强度,很多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用动脑子,直接靠着他们强大的能力,就能决绝大部分的问题。那么这样的实践课程也完全没有了实践的意义。

“灵魂出窍后怎样才能最快的回来。”

这个问题是最让人无语的。因为灵魂出窍怎样回来,最重要的关键是,你得先灵魂出窍。灵魂出窍不同于源于灵魂窥探而出现的元神离体。元神离体是主动离开的,但是灵魂出窍却是被动的。

所以究竟应该怎么才能灵魂出窍呢?

“研究血箭毒蛙的生活习性。”

众所周知,血箭毒蛙是一种剧毒生物,而且非常难以找寻。它的活动也十分的隐蔽,想要研究血箭毒蛙的生活习性,只怕要花上好大一番功夫。

“孵化一枚寒月素白凤的蛋。”

这个问题是疯了吗!?寒月素白凤,是一种攻击性极其强烈,性格极其暴躁的鸟类。而且它极其护子。

通常寒月素白凤在孵蛋之时,警惕性极高,一旦周围有什么响动,它们就会立刻进入戒备、攻击状态。而且从这题目的字面意义上看来,这个孵化蛋并不是让寒月素白凤自己孵化,而是进行人为的孵化。这不就意味着,要偷一颗寒月素白凤的蛋出来吗!?

“靠丹药提升修为的副作用。”

这个,这种题目,让致远学院里大半的学员怎么办!?

……位面中的所有人,都看着那些奇葩怪诞的题目束手无策。

“研究血箭毒蛙的生活习性,就是这个了,我选这个,你们统统都不许反对!”南宫菲的柳眉微微的蹙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来了,“我看下来就这个最正常。”

叶朔没有反对。确实如南宫菲所言,目前看下来的所有题目中,就只有研究血箭毒蛙生活习性是最正常的了。虽然,他也根本不知道那个血箭毒蛙究竟长什么样子。

同样西陵江坤也没有表示异议,相反的,这一次他十分的合作,刹那间便已通过灵魂力量的传导,选定了这个题目。

先到先得,这个题目并没有别人与他们竞争。

而另一边,公孙芷琪看起来特别的兴奋。“灵魂出窍!灵魂出窍!我要选灵魂出窍啦!”

续垣与伽罗则面面相觑,“真的要选灵魂出窍吗!?万一灵魂出窍了回不来了怎么办!?”然而纵然有这样的疑虑,他们还是选择了这个题目。

公孙芷琪心满意足地笑了,“到时候,伽罗,你来灵魂出窍好不好,我和续垣就负责观察你灵魂出窍后的样子~哈哈哈哈!!”

公孙芷琪肆无忌惮的大笑声,让她身边的叶雪松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

叶雪松现在碰到一个让他觉得很无语的问题。

正当位面中的其他学员都在纠结该选什么课题好的时候,他的两个队友默默的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异常的诡异。

其中一个人他认识,就是刚刚来天级班不久的插班生,楚天遥。另一个他并不认识,但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所带的标记,那人应该是一个黄级班的学员。

介于楚天遥先前也是黄级班的学员,叶雪松猜想,也许他们两个早已结下了梁子。于是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的这一次实践课程,很有可能被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给搞砸了!

“你们俩能开口说一句话吗?现在是选题的时间啊?你们俩要是再不说话,那我题目就随便选了!选的不好也不要怪我!!”叶雪松在楚天遥与顾问身边大吼道。

楚天遥与顾问竟是在同一时间回头,同一时间,涌动着寒芒的眼神盯向叶雪松。

同时被两双冰冷的眼睛瞪住,叶雪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闭嘴。

以至于最后,在叶雪松所在的小组,由于没有人选题,他们被分配到了最后剩下的那个题目,“观察自爆树的生长过程。”

经过了这一次的分组与题目选择,时间过得飞快,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此时已近中午,位面中的学员,所有人都会被统一安排进入热带雨林中的一间宿舍。

实践课程要进行七天。同时它并不是野外探险,需要学员风餐露宿,住在野外。不论怎么说,它也是一门课,所以会提供学员们住宿的地方。那里除去住宿的功能,也是学员们讨论课题,研究方案的地方。

课题不是随便去做的,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研究方案,并且将它列举出来。虽然很多学员们觉得所谓的研究方案并没有什么用,到时候真正进行实践,必然又是另外一番情况了。但纵然如此,方案还是要写的。

因为在实践课程结束后,还要写一篇不少于5万字的实践报告。如果没有方案的撰写,实践报告恐怕也凑不出5万多字!

每年实践课程最后的实践报告,是许多学员最后的噩梦!!

“这破茅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今年的实践课程,就住在这种破房子里!?”说话的人是西陵江坤,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一间仅仅只有两层楼的低矮平房。

那低矮平房看起来也确实破败,孤零零地被一群树木所掩盖着。按照它的大小看来,估计也没有太多的房间,估计是需要许多人挤在一起了。

“上一次的实践课程,虽说宿舍差了些,但好歹也一人一间吧!?这间屋子的意思是我要跟这群家伙们住在一起!”人群中传来了西陵江坤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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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打扫卫生?

前方低矮的平房,看起来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很久都没有人进入那里了。=但是现在,忽然之间,黑压压地挤进去了一群人。

屋子里面传来了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那低矮的平房,并未因有人进入而变得稍许有些人气,相反的,小小的平房因为挤入了太多的人,一副岌岌可危,即将倒塌的样子。

“我的天,这种房子真的可以住人吗!?”

“我好想问一下,是不是实践课程的经费被那些导师给私吞了,为什么要让我们住在这么破败的地方!?”

“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腐烂?我闻到一股好酸的味道?”抱怨声此起彼伏,也有人捂住了鼻子,好让那腐臭的味道不进入自己的鼻腔。

“阿嚏!”

“阿嚏!”好些个学员打起了喷嚏,这低矮平房之内的怪味确实是多了些。

整栋房子看起来总共只有五十多平方米,虽然它有两层,但是要挤下五十多个人……

一些学员们简直就像是探险一样,在平房之内窜来窜去,不过这房子就这么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在把房间环视了一圈之后,所有人都一副绝望的样子。

狭窄的房屋里,有着四五把破败的椅子。除去这里之外,还有一条细小的走廊,走廊的边上呈一字排开一排床铺,床铺之间没有任何缝隙。

但是这一排床铺与其说是床铺,倒不如说只是在地上搭了几个木板子,然后木板子上面铺上了一条毯子。毯子上面放了一条薄薄的棉被,和一个看起来很久没有洗过的枕头。

由于这些木板子中间没有空隙,接连的排序着,而且每个木板子的大小有限,通常也就一个人这么宽,所以这意味着,有人睡觉,翻一个身就该翻到别人的床上去了……

“这床铺究竟应该横过来睡还是竖过来睡?”由于实在不敢相信,每个人所分到的床铺只有那么小一点,已经有人开始怀疑这床铺应该横过来睡了。

“这墙壁居然还是透风的!!”站在墙边上的几个学员忽然有了重大的发现,这些发现让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错,这低矮平房十分破败不堪,墙面有着许多缝隙与裂缝,有些宽度大的,完全可以通过那裂缝看见外面的情况。

“床底下居然还有死老鼠!!”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忽然间,五十人里面传来了一些女孩子的尖叫声,随后一只死老鼠被抛了出来。在它即将落下的地方,人群迅速逃离,形成了一圈真空的圆环,死老鼠掉在了地上。没有人再靠近那块区域。

由于刚才的一阵混乱,本来就狭小的房间里更加拥挤了,有人因为站不稳,被挤倒摔在了床铺上。

“这床铺的味道好难闻啊,我要吐了!!”不小心摔倒在床铺上的学员顿时捂着嘴巴,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唔……”周围的人听了,心中顿时也是一阵反胃。

“实践课程是用来实践的,这根本就是没事找事,平白让我们吃苦!!”有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我要和家里说明情况,去院长那里投诉!!”

“算了,要是投诉能成功的话,我现在就离开,才不会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实践课程!!”

说要投诉的学员也不过只是嘴上逞个强罢了。虽然致远学院之内有着许多世家子弟,那些世家子弟背后的背景也势力滔天,但致远学院的教师阶层还是对整所学院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否则的话,致远学院就变成学员管导师了。

作为一所千年名院,不为权贵所控制,这点根基致远学院还是有的。

虽然周围此起彼伏都是抱怨之声,但是叶朔却觉得一切都可以接受。毕竟他曾经是一个打杂的,最开始在玄天派之内,他负责砍柴烧水,住的地方也不过只是一个小茅屋。同样也是一个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小茅屋,那个地方他住了好多年。

不知怎的,明明周围的学员都在抱怨这破破烂烂,根本没法住人的环境,而叶朔非但没有觉得难以接受,相反的,竟然产生了一丝亲近之情。

所有一切的开始,他成为玄天派弟子,就是在一个小小的,破败的小屋之内。

这一切好久远好久远,久远到恍如隔世。之后经历了那么多,甚至玄天派都已被灭门……如今,再一次的住在一个破败的屋子内,不知怎的,所有的往事忽然之间在叶朔的脑海中浮现起来,竟然使得他一时百感交集,连带着眼眶都微微开始泛红了。

“叶同学!?不是吧!?”续垣很惊讶的看着叶朔,“虽然环境确实破败了一点,住在这里也确实是一件十分……不对,非常,异常,特别痛苦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必要一副委屈的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啊!?”

“不,我没有,我不是因为这个环境……”眼看续垣误会了,叶朔连忙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看你就是因为矫情,不就是住的破败一点吗!?这有什么关系!?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劳其筋骨,苦其心志,苦其心志……”

说这话的人正是西陵江坤。他似乎忘了先前究竟是谁在不停的抱怨。

由于西陵江坤彻底把叶朔视为眼中钉,所以他幼稚地觉得,不论叶朔说什么或是做什么,作为叶朔最大的敌人,他一定要和叶朔所说的所做的反过来。于是便有了上面的那一番话。

西陵江坤本来是想借孟子之言,好好讽刺一番叶朔,又能凸显出他这人博采广识,有很好的文学底蕴。同时也能够让周围的人,尤其是男生,对自己刮目相看。

但是他好像又失败了。“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呃呃呃呃……总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叶同学,做人应当高瞻远瞩,不拘小节,不就是一间破败的屋子吗!?连我西陵世家的大少爷都能住,你有什么不能住的!!”

说罢,西陵江坤一屁股坐了下去。然而,他的屁股刚刚粘到床铺上,顿时就像安上了弹簧一样,瞬间蹦起老高。

“该死,我是不是压到了什么东西!!”西陵江坤气愤异常,一把将垫在床铺上的毯子掀开。

“我去,我去!我去!!好恶心啊!!”周围的学员顿时发出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原来刚才西陵江坤坐上床铺时,一屁股压死了一只肥大肥大的,足足有一个人手臂那么长,两个指节宽的毛虫。通常的毛虫最多只有一个人手指那么长,手指那么粗,这毛虫居然会那么巨大!

而且由于它巨大的体型被西陵江坤压扁之后,它的一部分身体还没有被彻底压扁,正在不住地扭动。

“恶心死啦,这是什么鬼东西!!”西陵江坤脸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整个人都贴在了墙面上,以求与那扭动的毛虫保持最长的距离。“老子不住在这里了,太恶心了!老子要回家!!就算实践课程零分老子也要回家!!”

“各位同学,各位同学,你们听得见声音吗!?”就在西陵江坤不住哀嚎之时,这低矮的平房周围忽然立体声的传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

这是实践课程辅导导师的传音。辅导导师并不在这位面之中。但是通过特殊的手段,他能将声音传导入内。

“听见啦……”学员们的声音大多有气无力。有几个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够分辨出,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之情。

“既然各位听见了,那么我们抓紧时间,赶快开始实践课程的第一环节——”

听到辅导导师这么说,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面一句话。

“打扫卫生!”辅导导师这样说道。

“什么鬼!?打扫卫生?”

“我们参加实践课程的内容居然是打扫卫生!?这也太过于儿戏了吧,导师??”

“就是啊,难道就不能有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让我们做吗??”

“打扫卫生这种事情交给保姆,专门的卫生管理员就可以了,为何还要我们这些致远学院的学员亲自来做?”

一时间,小房屋里就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许多学员都在那里大声的嚷嚷着。

“安静,安静,安静!!”辅导导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又有一种在憋笑的感觉。

“各位同学,如果你们觉得不打扫卫生,就能够住在这个地方的话……那么请便吧。另外我听见有的同学说,打扫卫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点难度都没有,那么那位同学可以试试将这屋子打扫干净。如果他一人能将这屋子打扫干净,那么他的实践课程可以在总分之上加上五十分。”

“……”房屋之内一阵沉默。

“导师……打扫卫生,总该会有些工具吧?”终于有人低头了。

“工具?是的,专门为你们准备了工具。就在院子里面,快点去拿吧。第一项任务打扫卫生,从现在开始计算时间,到傍晚酉时结束。按照房屋的整洁程度,为你们所有人打分。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切断交流,祝各位好运。”辅导导师说完这句话之后,顿时断了传音。

院子里面果真放了许多打扫的工具。有扫把,有抹布,有拖把,有簸箕……还有一些瓶瓶罐罐。有学员好奇地拿起来查看,才发现那些瓶瓶罐罐是强效杀虫剂。

除去这些看起来较正常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些非常不正常的东西……比如说一个火铳,里面并没有火种或是打火石。众人寻思着,这玩意儿应该是需要使用出火系的法术,将火石点燃才可以运用。但是这大火铳究竟用来干什么呢!?总不该是用来放火烧屋吧?

还有的是几个笼子。那些笼子的构造与形状十分的奇怪。

笼子有几十根铁丝组成,每一根铁丝都有一个向内的钩子。钩子的顶端十分尖锐,简直是一种完美的凶器。

但是要这么危险的笼子做什么呢?难道是用来关一些什么东西吗?比如说老鼠?毕竟先前还在屋子里发现过一只死老鼠呢!

但是老鼠的话普通的笼子就可以了,或者说,根本不用笼子,只要发现老鼠把它打死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使用这种看起来很危险的笼子呢?众人想不明白,也就把笼子放在一边了。

烈日当空,灿烂的太阳高高的挂着。现在已经下午了,虽说结束时间是傍晚酉时,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但是这屋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轻易就能打扫干净的。五十名学员中的许多人已经抢了扫把与拖把,跑进了屋子里。

于是,另一个问题就又来了。屋子很小,能挤五十个人,已经是每个人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密集地排列了。现在要打扫卫生,需要一定的活动空间,这么多人挤在屋子里肯定排不开。其次,五十个人打扫,一定会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

这小房子里,顿时场面非常混乱。

叶朔他压根就没有挤进屋子里。只能听见屋子里不断传来一阵阵物品碰撞,或是有人争执的声音。

于是他也不跟着挤进去了,干脆拿着扫把,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啊!哪里来的这么多虫子!快把它们赶出去!”

“别赶了,快点用杀虫剂呀!”

“杀虫剂!杀虫剂在哪里!?”

“我去!杀虫剂居然不见了,到底是谁拿了杀虫剂!?”

“杀虫剂来了,杀虫剂来了!”

“喂!你干什么!干嘛把杀虫剂喷我脸上!?”

屋子里不断的传来争吵声,而且争吵好像已经升级,似乎马上就要变为武斗了。

“所以呀,那群笨蛋以为第一个测试项目真的只是在打扫卫生而已。”南宫菲也并没有加入打扫大军,而是在院子里坐了下来。她幽幽的说道,“第一个测试项目只是为了测试我们的团结程度罢了。但是现在看起来好像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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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耿直的西陵江坤

那掩映在热带雨林之中的低矮平房,正不断的传出凌乱的声响来。

学员们互相争执的声音,扫把与拖把互相击打的声音,还有不知名的钝器相互敲击的声音,以及杀虫剂肆意喷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吵,很吵,极其的吵闹。整个小屋的屋顶就像是要被掀翻了一样。

纵使离小屋间隔许多距离,都能感受到那其中传来的一阵又一阵吵闹声。

然而,这并不是在吵架,或是在打架,这只是学员们在打扫卫生而已。只不过他们使得打扫卫生变得像在吵架一样,已经有一些学员开始上演全武行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在这片位面之中,被施加了压制灵力的环境。因为,若是不去压制这些学员们的灵力,以他们的能力与境界,不要说这小小的低矮平房了,恐怕整个热带雨林位面都会被他们掀翻掉,那还用得着什么实践课程?

叶朔听着屋子里吵吵闹闹的一片,也露出了笑容,“确实是这样,可是很少有人能意识到。”

“可是你却意识到了,不是吗?”南宫菲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所以我们就这样任由他们吵吵闹闹一直到晚上吗?这样的话,我们所有人的成绩都会是不合格的。”

南宫菲的本意是想测试叶朔,希望他能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以此来考察他在为人处事方面,是否八面玲珑,有着足够的领导能力。

然而很快,南宫菲就发现她失策了。因为叶朔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此时他居然是笑着说:“好啊,没关系,既然大家都不合格,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我们还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南宫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虽然说这成绩是一样的,大家都是零分……但是……你不觉得零分有点太难看了吗,不论怎样也不应该是一个咸鸭蛋,难道不是吗?”

“是啊。”叶朔回答道,“所以南宫菲同学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于是,这个问题顺利地被抛到了南宫菲身上。

“……”南宫菲沉默了一下。无论她回不回答,都等于被叶朔反将了一军。

“也罢,那些愚蠢的人,就让他们继续愚蠢下去吧,我只需要在旁边看看就可以了。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把所谓‘实践课程’的分数当过一回事。”南宫菲说完便站了起来,转身离去了。

当然,她可不是走进那吵吵闹闹的屋子里面,而是朝着屋子的反方向走去。眨眼间,便已经消失在了一片翠绿掩盖的丛林之内。

“叶朔。”是顾问的声音。先前顾问还拿着拖把,在屋子里面忙前忙后,想要尽快把屋子的卫生弄干净。但是,当他看到一群从来不会做家务的世家子弟们,好多人挤在那小小的屋子里,拿着清洁工具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个人把拖把倒过来拿,拿着拖把去擦天花板时,顾问就觉得他是不应该留在屋子里的……

当那些学员们就拖把究竟应该如何使用,以及到底怎么分配任务而争执不休,差点打起来的时候,顾问终于选择了离开那间屋子。

从屋子里面挤出来,顾问就看到叶朔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你不会是在偷懒吧,叶朔?”顾问打趣地说道。

“偷懒?我可没有。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不进屋子凑热闹,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忙了。”

“那倒也是啊,那么小的屋子,多一个人多一份乱。真不知道按照他们这副德性,我们这屋子究竟要打扫到什么时候才能打扫完,估计晚饭都不能吃了。”顾问摇摇头,竟是极少见的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所以说,那些世家子弟们要是哪一天流落在外,一定会因为生活不能自理而死的吧……”叶朔揶揄的说道。

“哈哈哈!不过要让他们流落在外,这几率还是挺小的。”顾问说着摇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算了,叶朔,我们先不讨论他们了。其实我最近遇到了一个问题……”顾问说着说着,声音变轻了许多。

“问题?是什么问题?”叶朔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将身体凑到了顾问的身边。

“是关于先前的测评。就是期中测试会有一个综合的评估报告,我想你应该也已经收到了。”

“是啊。可是那怎么了……?”叶朔刚刚说完,顿时便觉察出了不妥之处。

因为顾问一直隐藏着他的实力,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境界。但是期中测试的那个仪器……对于实力的测评精准到可怕,莫非顾问的真实实力被仪器测试了出来?可是,如果真的被测出来了,那为什么顾问还留在黄级班里面?

毕竟,楚天遥的实力并不如顾问,但是现在他被分进了天级班,而顾问却没有。

这么看来,那仪器并没有测出顾问的真实实力了?但是这样想想也不太对劲,似乎不太符合那仪器可怕的精准度。

“我收到了中期测评的玉石之后……我玉石上的评估报告,怎么说呢,所显示的结果,与我掩盖真实实力,而刻意表现出的实力一模一样。但是我自知我的敛息术,并未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

在我看来,致远学院这样一所千年名院,其中的导师又是高手如云,他们必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我觉得很怀疑,对于这样的结果,若是他们已经知晓我的真实实力,却刻意隐藏,那么他们这样做,真正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真正的目的?刻意隐藏?”叶朔沉思了一下,忽然一个瞬间划过的答案,使得他心中的阴云一扫而空。

“也许是阿绿的帮忙。”叶朔说道。

“阿绿??”顾问满脸问号,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阿绿,是不是上一次我们在埋谷之中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她带走了静颜与续垣。”

“对,就是她!”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莫非她与致远学院有什么联系?”

顾问这样问道,叶朔这才想起来,顾问一直在普通班之内,并不知道阿绿就是天级班的班主任,致远学院里的一个挂名教授。同时,自己当年在定天城之内参加炼药师大会时,顾问也不在场,也不了解他,充书瑶,以及叶飘零之间的纠葛。

“怎么说呢?其中的原因有一些复杂。不过阿绿,她就是我在天级班的班主任。还有上一次遇到的那两人,续垣是我的同学,就坐在我的座位后面一个。至于静颜……他其实是一个男生……名叫伽罗,但是他的体内好像有个另外的女孩子的灵魂,有的时候会冒出来,取代伽罗的人格。”叶朔朝着顾问解释道。

“天哪……这些信息量好像有点大。”顾问捂着脑袋,一副“我正在消化”的状态。不过这样说来,他也渐渐想起来了,当初在他们刚刚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在办公室是见到过这个人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而且据说,向院长的引荐信也正是她替两人写好的。

“所以这一切,很有缘分吧。”

“确实,确实挺有缘的……可是,阿绿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她是你的班主任吗?”顾问还是觉得很怀疑。

“那倒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阿绿的真名叫叶飘零,尽管我现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化名,而且躲在致远学院之内。”

没错,叶朔用了“躲”这个字。也许他心中潜意识的认为,叶飘零待在致远学院之内,并不是因为叶飘零忽然想当导师了,而是因为有什么原因,让她不得不待在致远学院。可是,至于是什么原因,叶朔不知道,他也并不想知道。

“但是,当初我在定天城的炼药师大赛上,意外的救下了她的朋友,所以她决定帮助我。”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顾问点点头,但尽管如此,他心中的疑虑也并没有消失。对于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他还是不能完完全全的相信。

“但是叶朔,你对阿绿,究竟了解多……等等有人来了。”顾问看到楚天遥也从房子里面出来了,顿时就结束了话题。

“好啊!!那个叶朔!!你居然躲在外面偷懒!!在大家所有人都辛辛苦苦,为了我们的寝室能够早日干净,而拼命努力的打扫之时!!你居然好好地坐在院子里发呆!!”西陵江坤的声音如同一声炸雷,炸响了整个原本安静的院子。

顾问眉头皱了皱,主动的回答道:“这并非是偷懒,只是屋子里面这么乱,少一个人进去就是少添一份乱。”

“这边的这位同学!你是怎么说话的!?难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所有在屋子里面辛苦打扫卫生的同学,他们都是在添乱吗!?”西陵江坤像是抓到了顾问话语中的把柄,连忙反击道。

“这倒不是,我的意思是,像你这样的人进去,正是在给其他人添麻烦。”顾问平静地回答着。

“拖把是用来拖地的,不是用来擦天花板的。这房子本来就老旧,天花板上墙缝都掉了,你再拿着拖把一捅,上面的石灰只会哗哗往下掉,非但弄的床铺上都是石灰不说,我现在特别担心你这么做,二楼的地板得垮。”

顾问原本是觉得这个人讲话很欠揍,后来发现这张脸似乎很熟悉。很快他就认出来了,眼前那个说话特别大声的人,不就是刚才在房间里面,拿着拖把倒过来捅天花板的人吗?

“……”西陵江坤已经不知道是今天之内的第几次语塞了,他顿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老子以前又没有用过拖把!老子怎么知道拖把怎么用!!你倒是会用,那你怎么不去帮忙!!”

“你明知道自己不会用拖把,还举着拖把乱逛。”顾问的回答还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西陵江坤差点抓狂,差一点就要喊出那一句:“喂!前面的那个谁!!我们两个去南广场的擂台上决斗啊!!西陵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西陵江坤一定要打败你!”

不过这一次,西陵江坤压制了他的怒火,虽然他忍得也十分辛苦,“这位同学,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鉴于你会使用拖把,而且似乎对打扫卫生还挺在行的样子……帮我把我的床铺整理了吧!毕竟是给我西陵江坤整理床铺,这是你的福份!”

顾问翻了一个白眼。

“不!不不!毕竟是给我西陵江坤整理床铺,吃香喝辣的一定少不了你的!想要多少钱你只管开口,西陵世家绝对付得起!”

顾问歪头看了一眼西陵江坤,并没有什么表示。

“……毕竟是给我西陵江坤整理床铺,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到时候给你十倍就是了!!”

顾问的坐姿稍微端正了一点。

“……”

“……”

“……所以说到底帮不帮我整理床铺?”

“不帮。”

“我去啊!!你这臭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西陵世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我说叶朔,尖子班里的人都像这个样子吗?”顾问朝着叶朔指了指西陵江坤。

“倒也不是,尖子班里面就他最特殊了。”

这样的话让西陵江坤听见,是该让他勃然大怒的,但是这一次西陵江坤却憋红了脸。原因有一半是因为他正在忍住他的怒火,另外一半则是因为羞耻。

已经涨红了脸的西陵江坤,开口竟是结结巴巴的,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嚣张,“帮我整理一下床铺吧……我的床铺上有好多虫子的尸体……我我我……我看了要做噩梦……”

所以难道说……西陵江坤他害怕虫子吗?

“这个没有关系呀?这里这么多人,你可以去找别人嘛。”顾问支着他的头说道。

“那群人根本就不会整理!!何况!!”西陵江坤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却变得特别的凝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子,的,脸,在,你,们,面,前,丢,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再,丢,一次,又有,何妨!?至于其他人!!老子根本做不到低声下气!!”

……

原来西陵江坤是一个这么耿直的人,这完全出乎叶朔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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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他这是灵魂出窍了吗

热带雨林之内,四处都是昆虫们不耐烦的叫声。

整个雨林一片的嘈杂,然而最杂乱的还要数掩映在大片大片的树荫之下,那低矮的平房之内。

“究竟是谁放的火!!”

“房子要被烧起来了,你们有没有搞错!!”

那本就破败的低矮平房之内,忽然之间窜起一条冲天火舌。

烈焰熊熊燃烧,屋子里冒出滚滚浓烟。

“我靠,房子烧起来了!!”原本就乱的平房里顿时更乱了,已经有学员直接从两楼的窗口跳了出来。一楼屋子里的学员也连忙跑到院子里抬头望去,原来是整间屋子的房顶都被烧着了。

这平房的屋顶由几根主梁搭建而成,主梁之上铺的都是干稻草,所以一点即燃。小小的火星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整间低矮平房之上,浓烟滚滚。

“快去取水,快去取水!!”雨林之内的学员们一片混乱。

“用水咒!水龙吟!”

“该死的,我们的灵力都被压制了!”忽然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也是,根本没法用水咒!难道就让这房子这样烧吗?”

“不是吧!我的实践课程成绩!!究竟是谁放的火!!我要找他决斗!!”

“哗哗哗——”一些学员们像是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折断了几棵树叶。雨林之内的树叶巨大无比,将它们折下来,就像是一把把的扇子。

“快点用树叶把大火扑灭!!”有的学员临阵当起了军师指挥,然而想象是美好的,但总与现实有着一些差距。

刚开始,大火确实由于树叶的覆盖而变小了一些。但是,随着学员越来越多地将树叶覆盖在火苗之上,原先的树叶中因为含有水分,不易燃烧,但是长时间地盖在火苗上,水分被蒸发,那本来用来灭火的树叶,霎时就成为了新的助燃剂。

原先的干稻草已经被烧得精光,本来大火也应该已经烧停了的,但是由于新树叶的加入,又有了重新可燃烧的物质。这大火非但没有停,相反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叶朔与顾问站在院子里,满脸的黑线。他们两个刚刚才站起身,准备帮着耿直的西陵江坤去他的床铺上赶虫子。没有想到这才刚想进屋子,就闹出了这么一出。

一直有传言,学院之中的学员,也许修为与境界会很高,但是由于一直身在学院之中,学院派的作风,便是充满了理论而缺少实践,也就是所说的高分低能。虽然这种事情并不能一概而论,毕竟对于一些优秀的学员而言,他们同样有着实战的经验。

但是从目前实践课程,许多学员的表现来看,“高分低能”这样的评价算是说对了。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一些学员们更加努力地扇动着树叶。这下可好,大火自然是越烧越旺。

有人手忙脚乱的急着灭火,但也有人有着闲情雅致在旁边看着,也有人对此根本无动于衷。

眼看着火是灭不掉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袖手旁观。

刚刚站起来的叶朔与顾问干脆又坐了下去。西陵江坤也一改刚才的模样,他两手叉着腰,“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这大火烧得好啊!烧得这么大,那些虫子肯定烧成灰烬了!哈哈哈哈!!”

听到西陵江坤这么说,叶朔就像是唯恐天下不乱那样,凑到他的耳边,对他说道:“西陵江坤同学,如果房子被烧没了的话,我们就要露宿野外了。四面没墙,头上没有屋顶,虫子当然能随时随地爬到你身上去……”

叶朔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到这些的西陵江坤整个人就炸开了一样,一蹦三尺高,“我靠,我靠!!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怎么办?老子不要在这种地方待下去了!!”说完这话之后,西陵江坤猛然一抬头。

这低矮的平房由于破旧,它的四周墙面都是由石块与土砌成的。除去了房梁以外,也就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可燃物了。

所以这房子虽然已经被烧了大半,但归根结底也只是房顶被损坏了。

如今,可以燃烧的东西差不多也都烧完了。已经没有可见的火苗,只有黑色的浓烟萎靡不振地盘旋在屋顶的上空。

西陵江坤看着这样的景象,咽了一下口水,“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快点修房子啊!!”说完这一句,西陵江坤居然不是像以前那样,只知道差遣别人干活,相反他竟是第一个冲到了前面去。然而,当他一路冲到二楼时,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

“你们这群人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啊,把屋子重新盖了!哦,不对,不用盖屋子,把屋顶给重新盖了!!”

“是啊……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屋子给修好……否则的话实践课程怎么看都不可能会及格……”

“修屋子而已,应该不会太难。”周围的学员们互相商量着,似乎同意西陵江坤的提议。

于是这一下,实践课程的第一项任务,就这样从打扫卫生变成了修房子。

西陵江坤,这个曾经终日无所事事,喜欢把家世挂在嘴边,喜欢差遣别人做事情,自己终日当大哥,懒懒散散的纨绔子弟,如今居然跑在了修屋子的第一线!?

不但如此,他居然还开始指挥起了别人??而且,居然还不是在瞎指挥!?居然是有条不紊的在进行着屋顶的补修计划?

“先去热带雨林里面,找到那些有一人合抱粗的树木……然后把主体的支架先支起来……”西陵江坤俨然成为了屋顶补修计划的领导者。

其他班里的学员并不熟悉西陵江坤,还当他是一个比较有权威的那一类学员。在天级班之中,应该也属于比较有地位的。

于是那些学员们,本来就对天级班的学员有一种天然的崇敬感,现在看到西陵江坤如此,更是对他暗生一丝佩服。心里感叹道,真不愧是天级班的学员,就连修起屋顶来,也这么有气魄。

然而事实上,真正的天级班的学员们……却是一脸黑线的看着那一道激情满满,热血冲天的身影。他们太了解过去的西陵江坤是什么样子了……以至于看到这样的他,他们有些不太能够适应的过来。

“这个人……真的是西陵江坤吗?”公孙芷琪摇了摇续垣和伽罗。

“天哪,好不可思议……西陵江坤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续垣与伽罗同一时间的摇头。

叶朔与顾问不可置信地互相望了一眼。“看来,他是真的很害怕虫子了?”顾问看着这样的西陵江坤,略有些吃惊地说道,“所以他的另外一面被激发了出来?其实,他这个人非常有做领导者的潜质?”

“这么看,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哪……”叶朔在一旁点点头。

“你们两个……到底对西陵江坤做了什么?”南宫菲抱着双臂,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

叶朔与顾问同一时间的摇头,“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南宫菲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表情,“算了,你们不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你们可真够厉害的,居然让西陵江坤整个人性格大变。”

说完这话之后,南宫菲便缓缓朝前走去。她抬起头,看着站在二楼,正在努力修补屋顶的西陵江坤,“真是不可思议啊……”她轻声的说道。

“原来对于虫子的害怕,是可以这样改变一个人的……”最终,叶朔与顾问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很快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洒向大地,将整个热带雨林染成了一片橙红。

“西陵大哥,屋顶马上就要修好了呢!”

“是阿,西陵大哥,多亏有你!”

第二平方的二楼,一个新的屋顶已经初步成型。西陵江坤正半跪在屋顶的房梁上,在给屋顶铺上新的树叶。

“到时候再压几块石头在叶子上,这样的话,就算风大也不会吹走了。”西陵江坤站起身来,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唉……”西陵江坤伸了一个懒腰,“老子的腰真是又酸又痛!忙活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屋顶给修完了!!这一下,虫子什么的,总不能像先前那样肆无忌惮了。对了,对了!等一下还要把墙上的窟窿给补上!!”

西陵江坤想到这里,立刻跳下了屋顶,拿了一些泥土,二话不说就开始修补墙上的窟窿。

有人起到了带头作用,其他学员们也跟着开始补起墙上的窟窿。

而其他人,也大多都在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么一来,通过火灾一事,这破破烂烂的低矮平房非但没有被毁掉,居然还像是焕然新生了一般。

“时间到了!各位同学们的第一项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传音从学员们的耳边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西陵江坤很满意的看了一眼重获新生的破房子,内心竟是油然升起了一丝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他不明白这样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但是拥有这样的情绪使他感到很快乐。因为这房子的屋顶是他亲手修建的,而不同于他的过去,总是借着西陵世家的名望去施压别人,是他完全不借助外力,自己完成的。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西陵江坤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成就感吗?”

以及……被周围的人称呼为西陵大哥……过去他也曾渴望过这样的场景,他被一群小弟前呼后拥,但是这个愿望始终不能达成。尽管他总是以西陵世家的威望所压迫,但是在天级班里,没有人吃他的这一套。

但是现在,却有那么多的学员,并不因为他是西陵家的少爷,而叫他西陵大哥,而是完全出于对他本人的敬意。只是因为西陵江坤他自己,并非背后的西陵世家。

“这房子的屋顶……看起来怎么好像有点奇怪……”耳旁的那个声音如此说道。

位面里的学员们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万一被辅导导师发现,这房子刚才着火烧了一回,不知道得扣多少分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屋顶突然变了样子……不过,屋子确实变整洁了不少,连墙上的窟窿好多都被补起来了。看来,众位同学干劲满满,对实践课程充满了期待呀!那么这第一个任务,恭喜各位完成。接下来是晚餐与休息时间,在此期间,各位的任何行为并不记入考核之中,但是注意请不要违纪。一旦发生违纪情况,必然着重处理,进行记过处分。”

“晚餐时间到了呀!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呢!不对,不是有点饿,是特别非常的饿!”西陵江坤说话间,他的肚子也非常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

按照提示所说,吃饭的地方是一个专门的餐厅,在离低矮平房不远的地方。在餐厅的附近,还有着用于洗澡的澡堂。然而这三个地方却并不在同一方位。也就是说吃饭洗澡和睡觉,要在三个屋子之间跑来跑去。

“这么麻烦啊……”已经有学员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然而,那个本来最应该抱怨的人,西陵江坤却是立刻说道:“这有什么好抱怨的!不就是吃饭的地方远了点吗?既然是实践课程,自然要和平日里不一样了。”

“西陵江坤到底是怎么了?到底中什么邪了?从一开始跑去修房顶,我就觉得不对劲?”公孙芷琪拖着续垣在一旁絮絮叨叨。

“看起来确实是有点不正常……不过这样的西陵江坤不是挺好的吗?”伽罗在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

“不是这个原因啊,我只是刚才突然往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去想了!那个什么,我们的题目不是叫‘灵魂出窍了该怎么回去’吗?你们说会不会是西陵江坤他灵魂出窍了,然后另外一个人的灵魂注入了他的身体?”公孙芷琪瞪大着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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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通往食堂的地狱之旅

穿过一片丛林,砍断挡路的枝干与树叶,很快就能够看见前方有一栋小房子,露出了一个尖尖的小角来。终于是胜利在望了。

这短短几百米的路,所有人走得实在是太辛苦了!若不是因为这位面中特殊的环境,灵力无法施展开来,否则的话,短短几百米,一个纵身便能到了。

然而正是因为都会面临的特殊环境,同样是短短几百米,就真的是太漫长,太漫长了!

首先这条路未免也太难走了。因为那根本就没有路,众人只能艰难的在一堆荆棘与树叶之中开辟出一条路来。

同时由于他们没有武器,在实践课程中是无法使用能量兵器的,因此就算是割开荆棘丛,也需要花上好大一份力气。

不知是谁忽然突发奇想,拿起扫把和拖把在前面开道,然后再用打火石烧掉那些碍事的树叶。

只不过在刚刚看到打火石的那一瞬间,许多学员的心里必然会想到,先前究竟是谁用打火石点燃了屋顶。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了。这短暂的路途上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倒还不是那些四处横亘在附近的荆棘,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树叶,而是热带雨林中最为常见的,品种最丰富的,也是最让人讨厌的一种生物——吸血虫!

这一下,学员们终于知道先前的强力杀虫剂有什么作用了。

吸血虫实在是太可怕了。有的如同手指一般粗长,也有的就像芝麻一样,几乎可以用无孔不入来形容。稍稍一个不留神,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便粘上了一条又一条的吸血虫。

那些吸血虫像是饿了许久的饿狼,看到如此美味,自然不顾性命地贴上来。

很快,一些学员们的胳膊上,就挂起了一个个红色的小血包。原本芝麻大小的吸血虫饱餐了一顿之后,身体整个就胀的和指甲盖似的,圆鼓鼓的挂在胳膊上。要是本身就有手指粗的,更是胀大得像一个血袋。

不过手指粗的吸血虫容易发现,粘到了身上,瞬间就可以及时扯下去。可是那如同芝麻大小的吸血虫却特别的难办,刚一不留神,它就粘在了皮肤上,怎么扯都扯不掉,手上脖子上处处都是。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救命啊!”

“这位面为什么要屏蔽我的灵力!等我的灵力恢复了,我要将这片雨林化为灰烬!!”

一路上,充满了学员们的叫喊与抱怨。

同时,这五十人的小组内,还有几人一边忍受着吸血虫的折磨,一边并没有把它们赶尽杀绝,相反的还摘了几个吸血虫下来默默的观察。没错,这几个倒霉的孩子,他们抽到的题目是,“观察吸血虫如何吸血的原理。”

这几个学员的脸色如同死灰一般,生无可恋的看着那芝麻大小的吸血虫粘在自己的胳膊上,随着吸血虫把它们的头埋进皮肤里,吸足血的身体慢慢的膨胀,膨胀,最后鼓了起来,变得如同指甲盖一般大小。这酸爽的滋味,估计那几个学员,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被吸血虫的恐惧支配的这几天了。

在吸血虫吸饱了血之后,再轻轻的用手将那已经鼓了起来,如同圆球一般的虫体慢慢摘下。摘下吸血虫的手法也需要很讲究。如果太过用力的话,吸血虫脆弱的脑袋,就会永远的留在他们的皮肤里了。

其他学员虽然也觉得自己抽到的题目十分的诡异,但是看到了那些抽到吸血虫的学员时,顿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没有抽到那个最变态的题目。

然而,尽管他们无须像那几个学员一样,如同英勇就义一般去研究吸血虫,但只要是行走在这片林子中,却也不可避免地接连被吸血虫给叮上。

实际上,这同样是实践课程的一个环节。不过这一次考察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应对吸血虫的方法,或者是对于吸血虫的忍受能力,而是对于微弱灵力的操控。

此刻同样是在灵力被压制的情况下,普通班与天级班学员的差距便是显现了出来。

普通班的学员们在短短的几百米之内,不停的争抢着强力杀虫剂。因为他们除了想到使用强力杀虫剂之外,也就没有别的好方法了。

但是天级班的学员们就没有这种烦恼。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他们的皮肤之上,有着一层温润的黄色光芒。

那是灵晶盾,收敛到极致,完全贴合皮肤的灵晶盾。这就如同一层防护层,吸血虫即使靠近他们,也无法吸取到他们的血液。

释放出这般程度的灵晶盾,用不着消耗太多的灵力。即使是处在灵力被压制的位面之中,凝聚出这微小的灵晶盾同样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要使得灵晶盾收敛得如此完美,对于灵力的操控与把握,都需要极其的细致。

这是实践课程测试的第二关。有人过了,但是也有更多人并没有通过。

终于来到那小屋子前方,众人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屋。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树木腐败的味道。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所有的学员们都忙活了一个下午,在整个过程中又尚未进食,到这个时候早已经饿坏了。但是当他们闻到那股树木腐败的味道的时候,好多人硬生生的没有了食欲。

有几个胆大的学员走上前去,尝试着推开门。

木门上的灰尘哗哗哗的落下来。

“哐当——”那两扇木门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它们被摔成了两截。

“这木门也太不结实了吧!”

“就是啊!这里居然是我们吃饭的食堂,简直不敢相信!”

“我记得上一次课程在雪山,虽然住的地方和吃饭的地方都是山洞,但也没有这么破败!”

“别提了,上一次的课程哪有这么变态。这一次策划课程的导师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呀,搞这么多奇怪的障碍折磨我们!”

“我记得上一次的课程……还有肉吃……”

“还想着有肉吃呢,不要说肉了,万一这屋子里面给我们端出来的是一盘清炒吸血虫……”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清炒吸血虫”……光是想想,就让人反胃吧!

经过这一天的折磨,早已心力交瘁的众人就像是密室探险一样,十分警惕地,小心翼翼地进入小木屋之内。

没有想到,那小木屋外面看起来特别的破败,还带着一股腐败的味道,木屋里面却是意外的干净。干净到所有学员都觉得一定有诈!

里面整整齐齐排开了许多桌子和椅子,桌子和椅子统统都干干净净的,地板上也很干净。整个小木屋里充斥着一股清新的香味,足以把先前的腐败味道完全掩盖住。

虽然说不上豪华设施,但是这样的布置看起来,怎么也算是一个干净的小馆子。

桌子上的食物正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清炒吸血虫什么的阴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学院在伙食这方面,还算没有做得太丧尽天良!”

“对呀,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嘛!要是连吃都吃不好,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进行实践课程!”

学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但他们的讨论也没有耽搁他们的行动,眨眼间,众人就各自挑选了自己想坐的座位。五十人的小组,刷刷刷瞬间就坐。

屁股一旦粘到椅子上,众人就迅速的举起碗筷,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里的饭菜味道还真不错!”

“是呀,是呀,今天那么累,现在总算是能够休息一下了。”

小木屋里,不断的传出着学员们惬意的声音。

叶朔和顾问坐在一桌上。同一桌的还有公孙芷琪,续垣和伽罗。

伽罗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饭菜。确实是十分的诱人,尤其是在他们如此饥饿的情况下,更是如同人间美味一般。

尤其是其中的一道菜。看起来像是油炸的什么东西,细细长长的一条,带着孜然的香味。

在一片杯盘碰撞声中,伽罗却没有立刻端起饭碗。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有些担忧的说道:“我记得,实践课程的饭菜都是就地取材。也就是说在什么样的位面里,就会吃到位面中特有的食物,因为食材就是从位面中所选取的……这热带雨林中能有什么食材?”

“这倒也是。”刚咽下一口菜的公孙芷琪点点头,“上一次的实践课程在雪山的山洞里,之所以能吃到肉是因为那里特产一种雪熊。但是这热带雨林里面特产什么呢?这是一道荤菜吧?热带雨林里面有可以食用的动物吗?”

续垣想了想,“正常的热带雨林里面……动物还是很多的,只不过这位面中的热带雨林我就不清楚了……至少这半天呆下来,我并没有看到什么活物,除了树就是树。哦,对了,还有很多虫子。”

续垣只是随便说着,但他最后的那一句“还有很多虫子”,顿时让公孙芷琪脸色煞白。

“虫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些菜很有可能是虫子做的!我去,我去!我刚才吃了好几口!”

“你们现在才发现吗?”南宫菲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她指了指桌上那道油炸的菜肴,“油炸吸血虫啊,你们有尝过吗?”

“呕!!”公孙芷琪听到这句话,也顾不得什么少女的形象,直接趴在桌子上干呕了起来。

叶朔与顾问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感叹,还好,速度慢,还没有开始吃饭。

南宫菲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此话一出,顿时震惊了整个小木屋中的人。于是这一场晚餐,就在学员们不断的咆哮着,“我究竟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怕的东西啊!!”中告一段落了。

吃完晚饭之后,这间小木屋,也就被临时用作了学员们进行任务小组讨论的教室。

小木屋里的气氛异常的压抑。

“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公孙芷琪万念俱灰,“只要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在不断的提醒着我,我刚才吃了好几口吸血虫,天哪,太恶心了,我不活了!就不能换一个地方转移下我的注意力吗!!”

“好了好了,芷琪,我们来转移注意力。你帮着想一下,我们的课题该怎么办?”续垣在一旁安慰道。

“怎么办?首先‘灵魂出窍怎样尽快回来’的前提是,先要灵魂出窍……”公孙芷琪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们小组里面必须得有人先进行灵魂出窍,我们才可以开始研究。那谁来当这个志愿者呢?”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伽罗说道:“要不就让我来吧……”

续垣很怀疑的看了一眼伽罗。伽罗朝他点了点头。

这是伽罗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歪门邪道,毫无根据的一种偏方。但是现在伽罗的心态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并不想和叶静颜分享同一个身体……他不知道究竟是那个可怕的女人进入了他的身体,操控着自己,还是……确实是自己的身体中,本来就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甚至性别都不同的灵魂。

但是关于这一点,伽罗也不想深究,他想做的只是把叶静颜从他的体内赶出去,仅此而已。

据说,倘若灵魂出窍的话,一旦其中一个灵魂长时间出窍,另一个灵魂就会完全主导所使用的身体,那么另外一个灵魂就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是这样,那该多好。

如果可以做到让叶静颜灵魂出窍的话……那么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病终于就可以解决了。伽罗心中暗自想着。但是结果会这么顺利吗?一切不得而知。

另一边,叶朔觉得很苦恼。

他默默的支着脑袋,看着西陵江坤与南宫菲。

南宫菲看起来十分的懒散。她正半躺在椅子上,眼睛微微闭着,似乎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而坐在她旁边的西陵江坤,则是干劲满满,“叶朔,南宫菲,我们要好好加油!争取这一次的实践课程取得一个超级好的成绩!我要让所有人都对我西陵江坤刮目相看!我要让他们知道,即使不借助西陵世家的势力,我也能够取得很好的成绩!喂!南宫菲,你怎么一副要睡觉的样子!你快起来,听我好好说!”

叶朔在一旁静静的不出声。他觉得这一次实践课程的成绩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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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当不靠谱遇上不靠谱

“……”

“……”

“……”

围绕着桌子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讲话。%し

“怎么了?”西陵江坤看着沉默的叶朔与南宫菲,“你们是对我的计划有问题吗?没有关系,提出来就可以了。”

这何止是有问题。南宫菲无力吐槽,她扶着额头正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首先,血箭毒蛙不是那么容易抓的……而且,即使是在雨林之中,它的数量也不见得会很多。”南宫菲摇摇头,之后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了,可能是放弃了与西陵江坤的交流。“算了,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实践课成绩这种东西,我也不是很在意。”

“南宫菲,你怎么能这样?你有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啊!”西陵江坤听到南宫菲这样说,顿时换了一个态度。

“……我还想问呢,你到底是不是西陵江坤……”南宫菲平静的回了他这样一句话。

“……我当然是西陵江坤啊,如假包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陵江坤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算了,和你说话我会折寿。”南宫菲将头侧过去,不再理睬他。

“我到底是说错了什么?”西陵江坤一点自觉都没有,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着,希望能从队友的脸上找出同样的困惑。

“这不是说不说错的问题,而是……”叶朔也叹了一口气。“你所说的方法,一点都不具备可操作性。血箭毒蛙又不是树林里的树叶,随处可见,怎么可能给你一上来,就抓上个几百只,一只一只对比着研究。能够抓到一只,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就是啊,实践课程的导师又不是不长脑袋的。就算在自然情况下,热带雨林中的血箭毒蛙有很多,那也会被负责的导师先消灭掉很多,然后才投放个一两只进去的。”公孙芷琪忽然把脑袋凑了过来。

“喂!公孙芷琪你凑过来干什么,不要想偷听我们的实践课程计划呀!”西陵江坤看着公孙芷琪,脸上十分警惕的样子。

“得了吧,就你们那个破任务,我有什么好偷听的。再说我们的任务都不一样,偷听了计划又有什么用?我不过就是有些好奇,你们打算拿血箭毒蛙怎么办呢?毕竟我以前也只是在课本上看到过血箭毒蛙。”

“……”南宫菲抬起了头,“给你一个友情提醒,不要指望能从西陵江坤嘴里听到什么有建设的意见。”

“……好吧~”公孙芷琪摊摊手。“只不过现在距离晚上休息,还有一段时间呢。你们打算这段时间用来做什么?是继续讨论任务的计划呢,还是……现在就开始做起任务来了?”

叶朔这边的三人组,三人相互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西陵江坤先说话了:“管他呢,先做了再说。我就不信了,我把这热带雨林挖个底朝天,还挖不出一只血箭毒蛙来!”

“要挖你自己去挖,我可不会陪你的。”南宫菲皱了一下眉头。

于是,明明应该商量着如何完成任务的短暂会议,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不过其他小组的成员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叶雪松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的感觉向来很准,他的两个队友,顾问与楚天遥应该是有什么梁子结下了,他俩总想着给对方使绊子。但是现在……他们两个居然会同意同一个方案,这让叶雪松觉得很诡异。

他们三人得出来的方案是——先由一个人去观察自爆树,随后当爆炸即将开始的时候,由其他两人快速的将先前靠近自爆树的那人带走。这方法说起来是很方便,但是真正要实行起来却是十分困难的。

因为首先,在这个灵力被压制的环境下,无论是灵遁术,还是其他可以瞬移的灵技,都是无法正常使用出来的。

那么,那个去观察自爆树的人,处境也就十分危险了。他的安全完全就托付给了他的队友们。而且,带那名队员离开的方式也非常的讲究,需要精确的计算出自爆树的爆炸范围。

叶雪松总觉得这个方案特别的不靠谱。他想提出异议,但是奈何他的两个队友,顾问和楚天遥竟是同一时间表示没有异议。

很难得,他们两个的意见居然会有相同的一次。

叶雪松越想越觉得不应该。但是,少数服从多数,他也就不再坚持什么了。反正到时候,那个最先走在前面观察自爆树的人,他肯定不要当就是了。

“所以我就说,我们这个题目选得特别好!”公孙芷琪在一旁得意洋洋的说道,“你看别人选的题目,好多都和野外探险有关。要不就是去抓什么虫子啊,青蛙啊什么的,又恶心,又膈应,又麻烦,像我们多方便,根本不用跑到外面去。我觉得,我们只要在屋子里随便找到一个安静的小角落,就可以完美的解决我们的任务了!”

在她的身旁,伽罗闭着眼睛,似乎在沉思什么。半晌,他缓缓的睁开了眼,“不行……灵魂出窍有点难……我已经尽可能的放松自己,让自己的灵魂力量铺散开了。虽然其间确实是有过一丝,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瞬间,但那也只是瞬间而已,我的意识还很完好的在我的身体里。”

续垣满脸问号的凑过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和灵魂探测的时候一样吗?”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伽罗仔细的想一想,“举个例子来说吧,就好像一个十分清醒的人要去睡觉,并且睡着以后还要做梦。做梦也就算了,他还需要在梦境里面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差不多和这个难度是一样的吧……”

“不是吧……?”公孙芷琪惊讶道,“这样不是很难吗?毕竟我从小到大做过这么多梦,我从来没有哪一次意识到过自己是在做梦!只有等我醒了之后才会发现,嗯,原来刚才那个是梦境!”

“其实如果在入睡前给自己暗示的话,确实有一定的几率进入这种状态。我记得这是专门有一个说法的吧,好像是叫清明梦?指的就是一个人在梦境中还保持着清醒,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什么什么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呀?”公孙芷琪满头的问号,“这跟灵魂出窍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只是一个比喻啊!灵魂出窍的感觉,其实就像是人在梦境中保持清醒那样。然而我现在就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明明马上就要入睡了的,但是为了能够在梦境中保持清醒,我又刻意的提醒自己,不能让自己的大脑进入深度的睡眠。

结果这样一来,连浅层次的睡眠都进入不了。也就是说,我的灵魂可能马上就要离体了,但是我为了使得我离体的灵魂不处于混沌状态,而是保持清醒,我又刻意的提醒自己。于是我的灵魂就黏在身体里,出不去了……”

伽罗看着公孙芷琪越来越疑惑的表情,感觉自己深受打击,“我的解释就这么让人难以理解,就这么难懂吗?”

“不是不是!”听见伽罗怎么说,公孙芷琪的头连忙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差不多能听懂啦!不过伽罗,你不要这么着急嘛!慢慢来,总归会好的。毕竟我们的这个任务,并不需要什么前期准备,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始。

而且今天还是实践课程的第一天,用不着那么着急的。你看一下别的小组啊,他们如果要完成任务的话,还得去热带雨林里抓青蛙呢!光是这一点,他们就赶不上我们了~”

“阿嚏!”西陵江坤猛然打了一个喷嚏。“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感冒了吗?这不应该呀,我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提到了我!看来我果真很受欢迎啊~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明白做人的道理,看来我以后还要往这方面加倍的努力!让我西陵江坤的名字响彻整个致远学院!”

仅仅只是一个喷嚏,竟然就让西陵江坤自恋了起来,而且看他的样子,是打算继续滔滔不绝的讲下去了。

“西陵江坤同学,你能暂停一下吗?”最终叶朔还是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西陵江坤的话。

“怎么了叶同学?你是想询问我如何在同学之中受欢迎吗?”西陵江坤托着他的脑袋,得意的看着叶朔。

“不是这个问题……”叶朔无语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把自己的智商跟他拉到同一档次,“我是说……西陵江坤同学,如果你很闲的话,可以现在就跑去林子里抓几只血箭毒蛙出来。”

“……”西陵江坤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眨了眨眼睛,表明一下他并没有石化。

“这个问题我会好好考虑的!”好一阵子,西陵江坤默默的点了点头,似乎正在下定什么决心。猛然间,他站了起来,随后拿起了放在房子角落里,剩余不多的几瓶强力杀虫剂。

“哈哈,强力杀虫剂,我的好兄弟,等下就靠你们了!你们可要给我好好发挥作用!”西陵江坤说着,拧开了强力杀虫剂的瓶盖子。

原先,强力杀虫剂的盖子是喷雾状的,但是西陵江坤却把整个喷头都给拧了下来。随后他将那些强力杀虫剂一股脑的洒到了自己的身上。

强力杀虫剂的成分很复杂,但是绝大多数还是剧毒的毒素。虽然对于人体而言,这样剂量的毒素并不会产生重大的影响,但是按西陵江坤的这个倒法……他整个人就像是被雨淋过一样,而且这还是一场杀虫剂雨。

一股消毒水味道的杀虫剂味,顷刻间由西陵江坤的衣服上蔓延而开。

刺鼻中带着一股腥臭,其中还夹杂着为了掩盖这种刺激性气味,而刻意添加的许多芳香剂味道。于是,腥臭与芳香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在空气中混杂在了一起。它们并没有相互抵消,而是如同油与水一般相互不容,混在一起,串成了一种更为奇怪的味道。

这并不是学员们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先前在路上的时候,为了应对吸血虫,他们也不断的使用着强力杀虫剂。但是由于当时是在野外,空气也足够流通,味道很快就消散了。而且由于是喷雾状的,一次的剂量也不会很大。

但现在却是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面。西陵江坤又是把剩下的所有强力杀虫剂全倒在了衣服上。

许多学员捂着鼻子,有些怨念的往西陵江坤所在的角落看去。但是当一些学员看到那人是西陵江坤时,脸上的怨念神情便消失了。

他们换上了一副关切的表情,跑过来询问道:“西陵大哥,你在做什么呢?”

西陵江坤把已经空了的强力杀虫剂瓶子放好,他如同即将要去英勇就义一般说道:“等一下,我就要去野外了!去抓一些血箭毒蛙来。但是外面虫子多,我也没办法啊,只能出此下策了。这么重的强力杀虫剂味,就算没法把那些虫子杀死,光闻到这味道,它们也受不了吧!哈哈哈哈哈!”西陵江坤就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子一样,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叶朔,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和我一起出去啊!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有研究对象的,如果找不到血箭毒蛙,我们的任务根本就完成不了,毕竟理论要和实际相结合起来嘛!”西陵江坤说着走到了叶朔的身边。

叶朔被西陵江坤浑身散发的那一股奇怪味道,辣的眼睛都感觉有点疼。他甚至不敢用力的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被这味道熏得昏过去。

“西陵江坤同学,要不你先走吧,你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怎么样?”

“那好啊!叶同学,你要在后面紧紧的跟上我,至于南宫菲,就先别理她了!我要向她证明一下,我一定能够抓到血箭毒蛙的!”

“……”叶朔就这样默默的看着西陵江坤离开,他并没有跟上去。

“果真……我的实践课程成绩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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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出窍的是我,留下的是叶静颜?

这是实践课程的第一天。

夜已经深了。弯弯的弦月挂在天空之上,是那黑色的天空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除去那高高的弦月之外,整片天幕中没有星星,没有云,只有浓重的黑色。

雨林之中,处处都是嘶哑的虫鸣声。那些虫子拼命的叫着喊着,仿佛用尽了这一生的力量。整个雨林,嘈杂而又烦躁。

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很烦躁。那就是躲在雨林里的西陵江坤。

西陵江坤身上强力杀虫剂的味道,与他的汗味混在一起,又融合了雨林中一些植物与动物散发出来的气息。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怪味。

西陵江坤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但是他决定忍下去。因为他曾经向自己许下过诺言,绝对不能轻易放弃。他一定要让所有人看一看,他西陵江坤,即使不靠西陵家族的势力,仅仅靠他自己的坚持,他也能够成事。

所以他要继续等下去,等到找到血箭毒蛙的那一刻。他要向南宫菲与叶朔证明,他西陵江坤的方法是没有错的,他一定能找到血箭毒蛙,而且不止一只!虽然他现在连半只都还没有抓到呢,但是西陵世家的人就是这么有自信!

西陵江坤等着等着,脑袋越来越沉,眼皮子也越来越重。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睡,我不能睡,我一定要坚持到底!”这样的念头突然冲入了西陵江坤脑海里,他也在半梦半醒的边缘猛然醒了过来。

“……但是还是好困。”西陵江坤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而当他的嘴巴张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神色一变,脸色一僵。

“什么东西?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西陵江坤连忙闭上嘴巴,但他很快又张开了嘴。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就在他打哈欠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趁机钻进了他的嘴里。

“呸呸呸!呸呸!”西陵江坤拼命往外吐着。他已经差不多能肯定了,确实有什么东西飞进了他的嘴里,而且还和他的舌头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好恶心啊!”西陵江坤吐得口干舌燥,才总算感觉把那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吐了出去。但是四周黑灯瞎火,乌漆墨黑的一片,他也看不清吐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随便飞舞的虫子?还是正好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

“可能是树上掉下来的一粒小果子吧!”胡思乱想了一阵后,西陵江坤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坐在草丛里。“血箭毒蛙,血箭毒蛙……”西陵江坤嘴里念念有词,“血箭毒蛙,你快给我出来呀!”

随后,他又开始自言自语。“这一次的实践课程,整个位面里,不,整个致远学院里,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认真的人了!这么晚了,估计所有人都睡了,也就是我西陵江坤这样的有为青年,才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跑来抓项目实验需要用到的材料。”西陵江坤说着说着,竟是差点被自己给感动了。

只不过,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别人。因为,虽然现在已经接近第二天的凌晨,确实有些学员已经开始休息了,但是更多的学员同样都在忙活着。

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是因为实践课程的时间很紧迫,容不得丝毫浪费。如果没有充分利用好每一天的时间,那么很大程度上,是无法完成全部的实践内容的。

所以对于参加过多次实践课的学员们而言,早就已经得出了经验。在课程前期一定要抓紧,纵使是后期多出了时间,也好过前期放松,后期来不及。毕竟你无法确保,你的研究对象是否会突然发生异变。

曾经就出现过有学员自以为写好了观察日记,在最后一天却不得不全部推翻重来。结果因为记录下的数据不够精确,导致实践报告未能通过的惨案。而且这一次的课题又特别的怪异,有相当一部分的学员难免会心里不安,想要快点把项目完成。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最关键的,因为住宿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

虽然住宿的屋子,已经被西陵江坤带领着学员们好好的修葺了一番,屋顶什么的都是新的,就连那满是缝隙和窟窿的墙也被重新糊了一遍。但热带雨林的蚊虫实在是太多,如果把窗关上睡觉,纵然可以稍微阻挡一下蚊虫,但是,那实在是太闷热了!睡在里面的人就像是蒸桑拿一样,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另外说一句,由于是实践课程的第一天,所以澡堂暂不开放。这个理由十分的没有道理,澡堂开不开放,和实践课程是第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完全没有逻辑在里面。学员们听到了自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辅导导师只留下了一句话,就让所有的学员都闭嘴了。

辅导导师传音说道:“因为,这也是实践课程的其中一项环节!考察学员们的随机应变能力。同学们,当你们一进入这个位面的时候,测试就已经开始了。测试为期七天,中间是没有任何停滞与休息时间的。这意味着你们在位面中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成为测试的一部分。所以想要去洗澡的话,你们大可自行解决。”

这一句“大可自行解决”堵住了许多人的嘴。于是,最终自行解决的方案就是……今天不洗澡了。

刚开始还有人会埋怨上几句。毕竟致远学院内的学员,怎么说也都是一帆风顺过来的,没吃过什么苦头。

但是现在的话,在这么闷热的屋子里关窗睡觉,就算洗了澡也等于是白洗。

所以最终,寝室里的学员们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他们选择了把窗子打开。

但是,仅仅只是开了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后悔了。黑暗中,那些蚊虫仿佛看到了鲜美的食物,黑压压的蚊虫如同黑色的云朵,扑面而来,那场景简直可怕至极!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蚊虫有一大半都飞进了寝室里面。虽然众人急忙把窗门关上,但听着满耳的嗡嗡声,要想把这些已经存在的蚊虫赶尽杀绝,那他们也用不着睡觉了,只怕光是拍蚊子就得拍到第二天的早上。

更重要的一点是……!强力杀虫剂……那些所剩下的强力杀虫剂,已经全都被西陵江坤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且,倘若西陵江坤还在寝室里的话,让他在房间里到处溜达一圈,或者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在寝室里挥舞个几下,把那些蚊虫熏个半晕也是可以的。偏偏西陵江坤不见了踪影,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没有强力杀虫剂意味着,之后的一整天,寝室里都不得不与那些蚊虫为伍了。

这样恶劣的条件,谁还能安心睡得着觉?

于是大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统统都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林子里面弄来一些小树枝,把它们堆在院子里面,再用打火石燃起了一堆篝火。这一次,没有人敢把篝火放在离寝室近的地方,就算是院子里也专程用一些石头,筑起了一面小墙。

学员们就坐在篝火的旁边,借着火焰的光亮,开始讨论他们接下来的任务。

不过,叶朔倒是睡得很好。与这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们不同,叶朔也算是从小生存环境恶劣了,以至于他练出一门独门绝技,只要是在能闭得上眼睛的地方,他就都可以一下子睡着。

再加上灵晶盾的原因,蚊虫也无法叮咬他,自然是更能安心睡个觉了。

然而,就在他刚要去见周公的时候,忽然有人狠狠地拍了他一下。

那一下有些重,那人看起来似乎是很焦急。

“嗯?”叶朔睁开了睡眼惺忪的眼睛。眼前那个模糊的影子,映着篝火,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居然是公孙芷琪。

公孙芷琪看起来特别的慌张焦急,见到叶朔终于醒了,立刻用两手抓住他的肩膀,狠狠的摇了起来。摇得叶朔莫名其妙,还觉得有些头晕脑胀的。

“怎么了?怎么了?”叶朔看起来一脸茫然,他也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公孙芷琪的样子让他有些担忧。她那么焦急,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叶朔!怎么办啊!我……我……他……他……”公孙芷琪紧张得居然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哪里还有往日伶牙俐齿的模样?

“没事,没事,你慢点说,我在听着呢。”叶朔拍拍公孙芷琪的背,好让她的情绪安定下来。

“这个问题……哎呀,这个问题我应该怎么说呢?就是特别的复杂!”

“那你慢慢说?”

“呜呜呜……怎么办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伽罗……好好的我去选这么奇怪的题目做什么!什么灵魂出窍……呜呜呜,我的伽罗不见了!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出窍了!怎么办呀!他会不会回不来了!”公孙芷琪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淌而出。

叶朔从公孙芷琪那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差不多是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公孙芷琪他们三人组选择的题目是,“灵魂出窍了,该怎样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所以现在遇到的状况八成是,伽罗灵魂出窍了,只剩下一具空的躯壳,所以公孙芷琪才会这么急。但是这样的反应未免有些太过于紧张了。

叶朔安慰道:“没有关系的,芷琪。其实灵魂出窍的本质与灵魂探测是一样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伽罗的灵魂会回不来。”

“不一样,不一样,这一次不一样!呜呜呜……”公孙芷琪哭得更加大声了,“我本来也以为是一样的!我真是太傻太蠢了!伽罗的身体被另外一个人的灵魂给占据了!就算伽罗的灵魂想回来,现在也回不来了!”

“什么?被另外一个人所占据?”叶朔皱了皱眉头,“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能和我说清楚一点吗?”

“呜呜呜……”公孙芷琪抽泣着点了点头,“就是先前,伽罗他说他想再次尝试一下灵魂出窍,然后他就尝试了,我和续垣在旁边看着。过了一会儿,伽罗忽然就像没有了反应一样,身体瘫软下来了。我在旁边叫了一声,他没有出声,后来我摇了摇他,他也没有反应。

我和续垣想,会不会这一次,他终于成功了,于是我们就在旁边等着他再次苏醒过来。后来,后来伽罗……伽罗他……终于……终于醒了……但是,但是……”

公孙芷琪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难以置信,又特别难过的事情,情绪猛然间又激动了起来,“伽罗他一醒过来之后,整个人的眼神都变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太好了!我掌控了这具身体!太好了!我又可以自由活动了!’

我当时还想问伽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伽罗’他忽然抬头看向我,一脸疑惑的问我道,‘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呀?还有,伽罗又是谁?我的名字并不叫伽罗,我叫叶静颜’……叶朔你说,伽罗的身体被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占据了,他会不会从此,从此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静颜……”公孙芷琪的情绪正处于崩溃的边缘,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叶朔听见“叶静颜”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脸部表情都抽动了一下。“好熟悉的一个名字啊……”叶朔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

在第一次见到伽罗的时候,叶朔和顾问都以为叶静颜才是那个身体的主人格。至于后面的事……叶朔实在不想再回忆了。拍了拍公孙芷琪的背,“没有关系的,伽罗还是会回来的,你不要太着急了。至于叶静颜……”

叶朔本来想说,叶静颜本来就在伽罗的体内,只是平时不出现而已。但是看到公孙芷琪现在的样子,看来她是并不知道这一点了。那还是不说了吧,免得她的情绪再度崩溃。

“带我去看看伽罗吧,也许等我们回去了,伽罗就好了呢。”

第四百三十五章 被废弃的容器

树林里,传来了一阵沙沙作响声。

“沙沙沙……”那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什么动物正在树林里奔跑着的样子。

而此刻的西陵江坤正在打瞌睡。

他觉得特别的累,特别的累,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去。

这与平时的困意袭来不同,是一种近乎于神智丧失的混沌之感。

西陵江坤觉察到了那声音的出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快就要到达他身边了。他的反应告诉他,他应该快点睁开眼睛,保持戒备。

然而他的身体却全然不受意识的控制。仿佛他的大脑思维,与他的身体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当中。他明明知道现在不能睡过去,但却依旧无法阻止自己身体的行为。

睡吧睡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西陵江坤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个念头。最终,他的神志也选择了妥协,不再挣扎,整个人都仿佛要陷入深度的睡眠之中。

在一刹那的失神之后,一种剧烈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疼痛,从西陵江坤的腿部传来。伴随着腿部剧烈的疼痛,还有一种撕心裂肺一般刺骨的酸麻质感,疼痛到西陵姜坤一霎那间,感觉整个世界一片空白。他的大脑几乎被疼痛支配到再也无法思考!

“救……救命……”这是西陵江坤彻底倒下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在另一边,叶朔与公孙芷琪,正在朝食堂的小屋子赶。

当时因为涉及到灵魂出窍,伽罗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于是三人就想到了用作食堂的小屋子。其他学员们都聚集在作为宿舍的小平房与小平房外的院子里,那里的环境太乱了。

能够去不远处的小木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来到小木屋之后,三人发现,那里早已经没有了人。于是三人觉得捡到了宝,当即拿出打火石,点燃了篝火,就在小木屋里开始了他们的课程计划。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伽罗顺利的灵魂出窍了。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黑灯瞎火的,林子里的路十分的难走。

满满的都是荆棘丛,偶尔还有些不知名的飞虫,对着自己的脸横冲直撞。但是公孙芷琪却走得极快,似乎不愿意多浪费一时半刻的时间在路上。

叶朔在后面紧紧的跟着,差一点点就追不上公孙芷琪,可见她跑的速度有多快。

不远处渐渐能够看见,微弱的橙黄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公孙芷琪更是加快了脚步。在这样处于灵力压制的位面之内,她依然是不顾一切,提起了体内的灵气,硬生生的用了一段游龙步。到达目的地时,她已经不住的开始喘息起来。

看着公孙芷琪那拼尽全力的焦急模样,叶朔似乎明白了什么。

很快的,两人耳边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放声大笑。

“我也不是经常出来~不过这一次,倒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最最关键的是阿绿她并不知道!”说话的人声音听着有些怪异,似乎想做出甜甜的女孩儿说话的模样,但是他的声音却又无法完全做到这一点。

叶朔对于这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十分的熟悉。果真是他——叶静颜。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阿绿!现在是实践课程啊!何况阿绿现在不知道,又不代表她以后都不知道。如果她以后知道了,那你的日子可就有得受了。”

“嘻嘻,那有什么关系。阿绿要找我的话,我就躲在伽罗的身体里面不出来了!看她能拿我怎么办!”

“还有一点……关于伽罗,他并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太多的人知道,但是现在你在实践课程的时候出现了,恐怕接下来的事情会有一点麻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麻烦归麻烦喽,关我什么事~麻烦的是伽罗呀,又不是我~”那矫揉造作的声音听起来,笑得特别欠揍。

公孙芷琪远远的就冲了过来,她似乎气愤极了,手高高举起,似乎就想打过去。但是当她看到前方伽罗的那张脸的时候,又硬生生地将举起的手放了下去。

“喂,那个谁!麻烦你能不能从伽罗的身体里出去!”

“那个谁?可惜我并不叫那个谁,我是有名字的。”“伽罗”微微一笑,十分的挑衅。

“好吧!叶静颜是吧!你能从伽罗的身体里出去吗!”公孙芷琪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如果……我说我不呢?”叶静颜依旧在笑,笑容还是那么的欠揍。一如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叶朔时的模样。

“你究竟怎么样才肯从伽罗的体内离开!!”公孙芷琪说话时,语气几乎就要像哭出来了似的。毕竟她现在正处在于两难的抉择之中。一方面,她好想揍一揍那个叫叶静颜的人,但是另一方面,这个叫叶静颜的人占据了伽罗的身体,自己如果去揍他,那打的人不就是伽罗吗?

也许等到伽罗的灵魂回来之后,就会觉得浑身腰酸背痛的,就像被人打了一顿那样。确实,他就是被人打了一顿。

然后听到公孙芷琪吞吞吐吐的向他解释道:“伽罗,对不起,我把你打了一顿……不对不对,我打的不是你……虽然我打的还是你……啊……这该怎么解释呢?我的本意并不是打你,但是我打的还是你……”大概就会陷入这样一个混乱的逻辑当中。

“好了,静颜,你别再闹了。”一直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这一切的续垣说话了。

“为什么呀?我觉得这位小妹妹特别的可爱,不知不觉就想跟她玩玩。怎么了小妹妹,你很担心伽罗吗?如果你真的特别担心的话,就快点告诉我吧!我会代你转告他的~”叶静颜说着说着,便朝公孙芷琪身边走去。

公孙芷琪皱了一下眉头,接连退了几步,离叶静颜远了一些。

“做什么呀?为什么要躲着我呢?小妹妹,难道你不希望我能靠近你一点吗?哦,不对,不对,这话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小妹妹,难道你不希望我这身体的主人,能靠近你一些吗?”

叶静颜依旧在不断的靠近公孙芷琪。等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趁着公孙芷琪不注意,直接一个熊抱抱住了她。

“啊!!喂!叶静颜,你……你干什么呢你!!”刹那间,公孙芷琪便涨红了脸,她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叶朔与续垣在一旁看着。作为知道内情的两人,他们无言以对。

叶静颜的性格恶劣,叶朔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早已领教了。只是没有想到,在实践课程这样一个环境中,叶静颜竟是能够趁机偷溜出来。

不过,同时叶朔也很好奇,叶静颜与伽罗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或者说两个灵魂会进入同一个身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哈哈哈,小妹妹,是不是被我说穿了心事?你看你的脸,红得就像熟透了的苹果。”叶静颜说笑着,还伸手在公孙芷琪的脸上掐了一下。

“哎呀,你走开!”公孙芷琪转过头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你这人真是太无耻了!不要以为你占用了伽罗的身体,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哎?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问题呢!”叶静颜做出一股沉思状,“让我来好好分析一下这句话。你说不要以为占用了伽罗的身体,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这么说,倘若伽罗的身体并没有被我占据,而是伽罗本人的话,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呀?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叶静颜说到这里,更是得意的笑了起来。

“好啦,静颜你不要再闹了。你看看芷琪,再这样她可能真的要生气了。”

“哎,我没有闹呀?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小妹妹,不要害羞了。喜欢一个人就要表达出来,你掖着藏着对方又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呢?何况伽罗那个笨蛋,可是在情感方面特别的愚蠢,就像是脑子里面少了一根筋似的。你指望他能够自己发现,估计等到变成了老太太,他都没有觉察出来呢!

所以呀,以后不要老是说我们只是朋友,你这样子只会让机会白白错过的。”叶静颜说着,竟然是像一个前辈一样,指点起了公孙芷琪恋爱经验。

“你不要自以为是了!我哪里有!还有,伽罗才不是笨蛋。再说了,我又不喜欢他,我们,我们本来就只是朋友啊!”公孙芷琪涨红了脸蛋,却依旧在嘴硬。

续垣跑过来拉了拉叶朔,“我觉得这样的场面,我们两个还是应该走远一点好。”叶朔表示无比的认同。于是就这样,续垣拉着叶朔跑了,把公孙芷琪一个人丢在小木屋边。

“你们!你们走什么!伽罗的灵魂还在外面飘着呢,他的身体还被这个奇怪的女人给占据了,你们怎么这就走了!喂,续垣你还是不是朋友!叶朔你怎么也走!喂!叶朔回来呀!!”

公孙芷琪气急败坏。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她太尴尬了。尽管她曾经幻想过与伽罗独处的时间,但是现在这个人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伽罗啊。如果自己当初不搞什么灵魂出窍,选一个即使看起来很难的课题,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公孙芷琪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

“小妹妹,我如果告诉你,我就是伽罗。刚才所有的一切,包括灵魂出窍,我说我是叶静颜,统统都是骗你的,其实我就是伽罗。你会相信吗?”叶静颜微笑着说道。

“……”公孙芷琪没有想到叶静颜会这么说,竟是忽然的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她战战兢兢地说道:“不不……不可能的!伽罗他才不会这么无聊!”

“……呵。但是我确实就是伽罗。”叶静颜淡淡的说道。眼里透着一丝从未流露出的无奈。

在离小木屋不远的地方,叶朔与续垣靠着一棵树干站着。

“这里虫子真多。”

“确实。”

叶朔与续垣的对话透着一股尴尬。

续垣知道叶朔想问什么,叶朔也知道续垣能明白他想要了解什么。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但是都没有点破。

最后还是续垣忍不住了。

“叶朔,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关于伽罗,关于叶静颜,他们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不过没有经过伽罗的同意,这样可以吗?”

“没有关系。其实伽罗以前向我提起过,他问我,如果是你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他,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找到契机。但是现在既然有机会的话,就告诉你吧。”

“嗯。”叶朔点了点头。他感觉续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重。

“伽罗是一个孤儿,他被他的家人所遗弃,理由是他是一个被废弃的容器。作为容器,他没有尽到他该有的价值。”

“容器……?”叶朔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概念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不过他也很快就想明白了,依照伽罗的特殊情况看来,应该指的就是他的肉体可以用来存放他人的灵魂。

“伽罗与致远学院的渊源颇深。在他被遗弃之后,是致远学院的一位老教授收养了他,并将他留在了致远学院内。在老教授收养伽罗的时候,发现他的灵魂已经不完整了,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伽罗在过去,曾经被人想要当容器使用过。

只不过作为容器,他失败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然而作为一个灵魂缺失的人,伽罗可能活不了多久。于是当时的老教授,选择了一个孤注一掷的方法。他去寻找来另一个没有肉体的灵魂,用以填补伽罗失去的魂魄。”

“那个没有肉体的灵魂就是叶静颜!?”叶朔忽然间猜到了什么。

“是的。当时用叶静颜的灵魂注入伽罗身体的时候,她还处于半死状态。但是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叶静颜的那一部分灵魂,竟是从半死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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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六章 抽魂术

西陵江坤渐渐的苏醒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漫长,而又遥远的梦。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全然不熟悉的世界,他的大脑已经无法分辨出自己是否苏醒,还是依旧在梦中。

这个世界是蓝色的,一片奇怪的蓝色。没有天没有地,整个世界就像是一个环形的空间,压抑而又阴沉。

渐渐的,这个蓝色的世界开始出现了变化。似乎有人在用画笔,简单而又粗暴的给这个世界添上颜色。

前方,是柏树吗?西陵江坤看到前方有着一颗像柏树一样的植物,但是它的样子却又变得十分扭曲,如同黑色的火舌一般,直上云端。抬头向上望去,蓝色的“天”也开始产生了变化。

那“天空”的纹理就像旋涡状的星云,所有的一切具体而又抽象。这世界的一切,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用蜡笔在蓝色的纸上所描绘出的世界。“难道我是在画中吗?”西陵江坤不知为何产生了这样奇怪的想法。

越来越多的色彩开始出现,它们构筑起了许多现实生活中可以遇到,但又在同时产生独特扭曲的事物。

跳动的绿色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山脉。在一座小山之上,似乎出现了一幢房子。房子是三角形的,细长又尖锐。它尖尖的屋顶不安地伸向天空,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摇动……

又或者这一切并没有转动,只是西陵江坤站在原地不断地打着圈子。

所有的一切都由弯曲的长线,和破碎的短线交错着,整个画面炫目而又奇幻。天上的星云如同炽热燃烧的火球,散发着由一条条短而急促的黄线构成的光晕。那是一片躁动的天空,这是一个躁动的世界。

“……西陵……江坤……”有人似乎在叫喊自己的名字。西陵江坤听见了,但是他又不敢确定。因为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穿过了漫长的世纪,随后在他耳边盘旋着,忽远忽近。像是自己的臆想,或许那声音并不存在。

“西陵……江坤……你是……怎么……了……”声音继续出现在耳边。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谁的声音。因为西陵江坤感觉到,那似乎是好多好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但是他又能够确定,这是一个人在说话。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混沌。

突然间,眼前的画面又出现了变化。黑色尖锐的线条,缓缓构筑成了一个黑影,那黑影是人的模样,只是如同水墨画一般,充满了写意之感,那黑影正在逐渐靠近自己。

构成这黑影的尖锐线条,也在不断的抽搐扭动。

那扭动的黑影离西陵江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西陵江坤已经能够看到,原本仅仅只是以黑线构筑的黑影,逐渐的多了几种颜色。粗糙的淡棕色线条勾勒出了黑影的五官,只是那五官同样也是扭曲的,好像不会画画的小孩子随手的涂鸦。

暂且能够被称为眼睛的细长线条下面,有一个不规则的,或许能被称为圆形的图案正在一张一合。那是他的嘴巴吗?

“西陵……江坤……?你……中……毒了……吗……”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过没有先前那样遥远了。只不过这声音也像一个个跳动的线条,变成波浪线的模样,从西陵江坤的耳朵里灌了进去。

“我真是见鬼了……”西陵江坤摇摇头,这个世界太不符合常理,就算是阴曹地府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也许闭上眼睛,过会儿再睁开来,一切就会变正常吧?”西陵江坤这样安慰着自己。

“……”

“西陵江坤为什么闭上眼睛?”叶雪松捏着自己的下巴,瞪着眼睛注视着西陵江坤。

在他前方的西陵江坤闭着眼睛,但是眉头却深深地皱着。

“也许在西陵江坤看来,现在的你光怪陆离,长得特别的抽象。”南宫菲摇晃着走了过来,看到西陵江坤的样子,忍不住浅浅一笑。“不过我可并不打算帮他解毒。也许他中毒时间再久一点,说不

定整个致远学院就要出现一个抽象派的大画家了。”

“我听说中了血箭毒蛙之毒,整个人都会出现一种致幻效果。所以许多人一旦中毒之后,就会像疯了一样,说一些常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比如说什么看见人融化了,房子被天空吸走了之类的。但是西陵江坤他似乎很冷静啊……”叶雪松在旁边说道。

“冷静?那你也太看好他了,他哪有这么厉害。我猜他一动不动,闭上眼睛,估计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吧。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呢,你说在西陵江坤眼中看出来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南宫菲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淑女微笑。

“……”西陵江坤虽然闭上了眼睛,但他还是能听得见别人说话的。虽然他们的声音诡异而扭曲,至少内容不会变。所以西陵江坤已经明白了,自己应该是中了血箭毒蛙的毒……所以眼前的世界才会变得这么的诡异……

唰的一下,西陵江坤睁开了眼睛。然而他差点被眼前看到的画面给吓傻。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两个火柴棍一样的人,他们有着细长的身体,以及硕大无比的大脑袋。这样的身体比例,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上会出现的生物。

同时,虽然他们的脑袋无比硕大,但是他们的五官就像芝麻点一样扭曲在中间,这实在是在噩梦中都没有出现过的场景。除此之外,那两个火柴人的背后,还有着像一间房子一样的巨大生物。

那巨大生物正在扭动着它的身体,好像随时要朝自己扑来。

“鬼呀!!”西陵江坤大叫了一声,使出浑身的力气,纵使是在灵力被压制的位面之内,他依旧强行提起体内的灵气,猛然朝前击打而去。

叶雪松和南宫菲,在听到西陵江坤的那一句“鬼呀”,满脸黑线之时,便看到西陵江坤浑身腾起了一层白色烟雾。

而被这白色烟雾所环绕的西陵江坤,则脸色煞白,神情扭曲,正不顾一切的朝两人冲来。

“痛痛痛……!”西陵江坤无力地惨叫了一声,便跪倒在了地上。痛感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身体疼痛到不能自已,仿佛大脑只能够感受疼痛,甚至都不能思考。

而在他的眼前,那两个火柴人顶着巨大的头颅,硬生生将他擒住了。

“为什么……不是实践课程吗……为什么还会放出外星人来抓我……”

“他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叶雪松拉着西陵江坤的胳膊,他现在恨不得一脚踩上去。

“中毒了,当然会胡言乱语。”南宫菲倒是无所谓,只不过她接着说道,“看到刚才腾起的烟雾了吗,他强行提起灵气,但是在这位面中,强行提起灵气会造成反噬。加之他又中了血箭毒蛙的毒……”

南宫菲摇了摇头,“估计很快就会不省人事。说起来,这一次的实践课程还真是麻烦。那个叶朔不知道被公孙芷琪拉到哪里去了,现在找到了西陵江坤,却又是这副德性。那血箭毒蛙,为什么不干脆把它当食物吃了?也好让我省点心。”

“……实践课程……我……我不参加了还不行吗……”最终,西陵江坤的脑袋随着这句话猛地一沉,整个人都栽倒了下去。果真如南宫菲所说那样,眼睛一翻,昏死过去了。

而另一边的小木屋前,公孙芷琪正处在崩溃边缘。

“其实我觉得我还是穿女装好看~”叶静颜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裙子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花纹,煞是好看。

这是公孙芷琪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是她专门为了这一次的实践课程特地带来的。她当然知道实践课程是来吃苦的,带着好看的衣服一点都不实用,但是没有办法,谁叫她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分在了同一组里呢!

公孙芷琪在整理衣服的时候,还特地试穿了一下这条粉红色的裙子,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心里还想着,伽罗要是看见了,会不会觉得自己特别好看呢?

但是现在……这条漂亮的粉红色裙子,

正穿在“伽罗”的身上。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公孙芷琪只希望这一切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你们两个都不阻止他!!”有力无处使的公孙芷琪,只能把怒火发泄在叶朔与续垣的身上。

续垣作为伽罗多年的好友,其实他早已接受了在一个身体中,拥有两个灵魂这样的设定。不但是伽罗,即使叶静颜也是他的好友。但是对于公孙芷琪而言,她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一点。

她心里想的,是能够彻底让叶静颜消失。

自从听了续垣的话,虽然起初叶朔觉得叶静颜实在是一个十分麻烦的人,但是现在他对这个灵魂的态度稍微产生了一些变化。

其实叶静颜也是一个可怜人。虽然不知道当时的她为什么只有魂魄,但是若是一个完整的人,怎么可能会只剩下魂魄呢,而且还是一个残缺半死的魂魄?这一点续垣与叶朔想的一样,叶静颜可能被施了抽魂术。

所谓抽魂术,字如其名,是将一个人的灵魂抽离身体。这样做通常适用于练习邪术,或者制作一些邪门的药材。因为很多时候,这些邪道研究都需要以人的灵魂作为供养。

人的灵魂,尤其是纯净的灵魂,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养料。不过这种手法太恶劣,太残忍,很少会有人用到。

也许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经历,叶静颜的性格恶劣,也没有之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一直坏笑着的叶静颜,突然眼神复杂的叹了一口气,“我说小妹妹,你不要一副这么委屈的表情哪。你这样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

“难道……你没有吗?”公孙芷琪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叶静颜。

叶静颜摇了摇头,“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个事实,不管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从我被用来填补伽罗缺失的灵魂开始,我们就已经是一体的了。这样的结果也并非是我希望的,但是,倘若他没有了我,我没有了他,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于世上。现在我们以这样一种方式共存,这并非是我们的本意,但是,却是一种最好的结果。”

公孙芷琪沉默的低下了头,她没有回答。许久,她才抬起头,却是红了眼眶。

“小妹妹,你也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来对我笑一个呀!你对我笑一个,我就选择沉睡自己的灵魂,让你的伽罗出来好不好?”

叶静颜说着,敲了一下公孙芷琪的脑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伽罗并不知道我们两个必须得共存这件事,他只当是我在借用他的身体,故意钻进他体内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他,大不了以后我一直选择沉睡,再也不出来了。”

“……”公孙芷琪有些吃惊的看着叶静颜,“可是……如果你一直选择沉睡,再也不出来了,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嗯,这个问题嘛……”叶静颜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区别呀?”

气氛,刹那间变得沉重起来。

“两位……”一直沉默的叶朔忽然说话了,“其实也大可不必这么悲观,我曾经听到过一种方法……可以填补灵魂的缺失。”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史籍内少有记载的方法。叶朔在脑海中死命搜刮才想起来。这还要得益于当时云星大师强行灌输给自己的知识。

由于抽魂术的存在,在久远的历史中,炼药师们也曾经寻找过一种拯救残缺灵魂的方法。最后他们发现,倘若可以利用死魂,就能够使得缺失的灵魂再度补全。只是方法容易,死魂却难以寻找。

死魂,并不是自然死去之人的魂魄。而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下,明明已经死去,却不会灰飞烟灭的魂魄。在记载中,灵界大陆上已经有千年来,都没有人找到过死魂了。

“我不管死魂有多难找!只要有这种方法,我就一定会去试一试!”在听到叶朔的叙述后,公孙芷琪眼前一亮,坚定的说道。

第四百三十七章 针锋相对下的炮灰

翌日正午,天空放晴,太阳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三江阁小說雨林里的虫鸣依旧嘶哑的响着,仿佛不论昼夜,它们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但雨林位面中的学员们,则没有这么好的精力了。在一开始的一鼓作气之后,众人也已经逐渐转为体力不支,本想躲在树荫底下偷个懒,不知不觉就眯起了眼睛,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了。

“呼呼呼……”树荫底下正有一个人,在惬意的打着呼噜。

“呼噜呼噜……”那人翻了一个身,只听砰的一声,他翻身时撞到了旁边一截凸起的小石块。那小石块正正好好就在他的脑门边上,出现的位置实在是太巧合了。之所以会那么巧合的出现一块小石头,因为那是南宫菲故意放的。

石头摆放的位置经过精密的计算,只要西陵江坤一动弹,那石头就会正正好好的砸在他的脑门上。

被石头敲到脑袋之后,西陵江坤整个人就弹了起来,速度快得就像一个弹簧。在弹起的那一瞬间身体就已经坐直,不但如此,他的眼睛还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哪里来的妖孽!居然敢对我西陵江坤动手!”西陵江坤气势汹汹的指着空气说道。

“……哦,没有人打我啊……”停了片刻,西陵江坤在一片尴尬的寂静中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可是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

西陵江坤环顾四周,周围是他十分熟悉的景象,大片大片的树木围绕着他,叶子大到如同雨伞一样。可是……西陵江坤回想了一下,他记得先前的他正在凌晨之时,守株待兔想要抓血箭毒蛙。

“难道我是……因为太困了睡着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也不对啊!”这附近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他原先待的那个地方。

西陵江坤记得,他当时跑出了很远的一段距离,而现在他所在的位置……那间破烂的低矮小平房就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西侧,就是平房外的院子了,里面还留着昨夜烧尽的篝火堆。

“难道说……我瞬间移动了!?”西陵江坤脑海里冒出了一些奇怪的念头。但是,忽然之间有一丝回忆闯入他的大脑!

“有两个脑袋硕大,身体却瘦成竹竿的火柴人!难道是他们把我搬过来的?那他们对我做了什么吗?!”想到先前的诡异画面,西陵江坤倒吸一口冷气,旋即开始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伤痕。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西陵江坤注意到自己的右臂上有一条约莫两尺宽的伤痕,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是处理得十分简陋。

医用的绷带绑在手臂上面,绑的形状特别的随心所欲,甚至可以说是为所欲为。末端打了一个死结,西陵江坤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扯掉。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伤口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这一下西陵江坤更相信他自己是中邪了,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他朝着在树荫下休息的学员们大喊道:“同学们,在雨林位面中进来了两个奇怪的火柴人,同学们要小心啊!”

……

“砰!砰砰!”在雨林的深处,不断的传来爆炸声。

“顾问!楚天遥!你们两个死到哪里去了!不会真的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吧!!”叶雪松艰难的在地面上翻滚着,跳跃着,以此避开自爆树不断的爆炸。

“累死老子了!”叶雪松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

他想起了先前半夜三更的时候,他与南宫菲发现了倒在丛林里的西陵江坤。后来,不知怎的在南宫菲的“劝说”下,他居然是鬼使神差地将西陵江坤背回了寝室,将他放在一棵树下,让他好生休息,甚至还帮他料理了伤口!

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亮了。还没有来得及歇息,就看到顾问与楚天遥向他走来。

那两个人统统都板着脸,却又刻意装出一副十分友善的样子。他俩的表情让叶雪松看得背脊发凉。

之后的事情完全证明了叶雪松的不祥预感。

三人各怀目的的来到自爆树所在的方位。烈日当空,热得让人心生烦躁。但是最烦躁的就是叶雪松了。

因为顾问与楚天遥互相用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对方,并且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那么谁来当那个测试者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也算是挺有默契的了。叶雪松无奈,听他们俩的意思,他完全能够明白,顾问想让楚天遥去,而楚天遥想让顾问去。

叶雪松先是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但是这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对方,谁都不愿意当那个测试者。

时间不能被这样浪费下去。叶雪松看着都觉得着急,最后他做了一个让自己万分后悔的决定,他主动对两人说道:“要不这样吧,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做那个测试者,要不让我来好了!”

顾问与楚天遥同时看向他,又再次看了对方一眼,最后他们两个都点了点头,“那么叶雪松同学,就拜托你了。”

叶雪松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的话,他们的任务可以继续下去了。

来到了自爆树的附近,叶雪松先是很认真地拿出笔记本。这是先前他在自然课上做的笔记,上面详细记录了关于自爆树的自爆方式,以及各个种类自爆树不同的形成原因,包括它们每一次自爆的间隔时间。

此时他看着前方的那棵高大树木,一边飞快的和笔记上的图例做着对比,一边向两人解释道:“这种自爆树属于第一类型的,由于生长速度缓慢,它自爆的威力相对来说并不强大,所以从最开始研究时,我们可以从这棵树开始。”

叶雪松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两名队友根本就没有听他讲话。

“所以,等我到时候一举手,你们立刻拉住绳子,把我往后抽。”叶雪松将手中的绳子交到了顾问与楚天遥的手上。

顾问与楚天遥不置可否。看着他们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叶雪松更加觉得心里不安了。

“你们一定要抽绳子啊,千万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否则我会被炸得很惨的!!”

时间回到现在……叶雪松如同中了诅咒,而且这诅咒还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他被炸得特别凄惨。“你们倒是快来救我啊!”

就在他的附近,顾问与楚天遥重复了以下的对话好多次。

楚天遥:“叶雪松同学正在朝我们呼救,顾问师弟,你不去救他吗?”

顾问:“是啊,看样子他的处境还挺危险的,我们确实应该去救他。但是楚师兄,你不去吗?”

楚天遥:“去是自然要去的,不过如果你去了的话,那自然就用不着我了。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一定不成问题的。”

顾问:“没想到楚师兄如此看好我,真是受宠若惊。只不过……楚师兄现在去了天级班,与那叶雪松是同学吧,将来还会同窗多日,这难道不是一个增进你们友情的好方法吗?还是说你希望给你在天级班里的新同学留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印象吗?”

楚天遥:“……那不如我们一起去,你走在前面。”

顾问:“这样多不好,在叶雪松同学看来,不就变成了我要拖着你去救他吗?即使对他救难于水火,原本是楚师兄您的本意,也会因为您站在我后面而被扭曲了。”

“你们两个倒是来救我啊,来救我啊!!”远处不断地传来叶雪松的惨叫。

小木屋里,又到了开饭时间。午饭倒是显得正常了很多,都是一些家常小炒。

平日里,这些学员是不屑于吃这些家常小炒的。但是在实践课程中,条件如此艰苦,能有吃的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来到小木屋的学员倒并不是很多,也许大多数人还在为了完成任务而焦头烂额吧!

能来到小木屋安心吃饭的学员们,自然都是不用再焦急他们的任务了。

公孙芷琪独自坐了一张小桌子,饭菜放在一旁,她却并没有吃,相反的,正在专心致志的写她的实践报告书。

实践报告书一般是在整个任务完成之后才开始写的,当然也有提前写的情况。不过看公孙芷琪的这个架势,他们小组的任务估计是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在灵魂出窍之后,须使用另一个人的灵魂作为媒介,以灵魂探索作为牵引,寻找到灵魂出窍者游离的灵魂。随后方可……”公孙芷琪在奋笔疾书。

而与她形成对应的,是旁边慢悠悠的南宫菲。

“叶朔呀你是不是觉得分到我这样的队友,特别特别的荣幸。”南宫菲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块玉带上的钩子敲了敲旁边一只形状奇怪,外表呈蓝紫色,有着黑色斑点,皮肤却十分光滑的……某种蛙类。

“这就是血箭毒蛙……?”叶朔在旁边悄悄的打量着那个奇怪的蛙类。

“没错,没错”南宫菲将手上的玉钩向前一举,那血箭毒蛙便朝着钩子,不停的向前跳着。似乎那钩子上有什么东西特别的吸引着它。

叶朔皱了皱眉头,指着那钩子说道:“这莫非是西陵江坤身上的?”

“嗯没错我从西陵江坤身上取下来的。”

“莫非是这钩子对它有着特殊的吸引力?那西陵江坤知道这回事吗?还是说,他知道血箭毒蛙特别喜欢他身上这钩子,所以晚上才特地去蹲点的?”

“这倒不是。”南宫菲笑了笑,“它之所以老是盯着这钩子,是因为这只血箭毒蛙是雄的,而这钩子的上面,被涂上了雌性血箭毒蛙所分泌出来的体液,所以它才会这样欲罢不能。这或许就是生物的本能吧,真是恶心。这些可怜的生物,就是这样被的本能所驱使。”

南宫菲说着,将那钩子朝着叶朔怀里一扔。在钩子落进叶朔怀里的瞬间,桌子上的血箭毒蛙也瞬间冲向叶朔,似乎不愿与那钩子分离。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叶朔已经有些怀疑什么了。

“没错,诚如你所想象的那样,是我预先涂在西陵江坤衣袋上的钩子上的,为的就是让他引出血箭毒蛙。怎么了?叶朔同学,你这又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我知道,因为这个计划,西陵江坤中了血箭毒蛙的毒,但是事后我不也已经帮他解毒了吗,也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害。

何况,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小组的任务才这么快就可以完成。毕竟,观察血箭毒蛙是小事,如何抓捕它才是最麻烦的。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大头,身为组员的你,我倒也不期待你对我能有多感谢,但是……”南宫菲忽然莞尔一笑,“你也不应该这样看着我。”

“也罢。”叶朔摇摇头,南宫菲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自己也不应该对她抱有什么希望。

“不知道其他人任务做的怎么样了?”叶朔转移了话题,目光同时在小木屋里搜索了一番。从早上他与公孙芷琪,伽罗还有续垣一同进入小屋开始,他就没有见到顾问。

想到顾问与楚天遥在一个小组里,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他也不知究竟不妥在哪里。但如今已是到吃午饭的点了,顾问还是没有出现。

“其他人当然是做任务做得很忙了。”南宫菲手一摊,“毕竟这位面之中,天级班的学员只占了少数,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班的,你指望他们能有效率到什么程度?

实践课程说是有七天的时间,可是那也只是为了普通班的学员才准备这么长时间的,不过就是为了照顾一下那些废柴罢了,我们自然不用这么多的时间。

我本来以为一天足够了,没有想到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这任务还得拖到第二天来完成,这已经比我心中想的速度慢很多了。

何况,叶同学,虽然西陵江坤确实很废,但咱们可是整个位面中,唯二的,三个小组成员全是天级班的,效率当然应该是最高的了。”

“算了,我出去看看别人做的怎么样了吧……”既然南宫菲这么说,自己小组这边的任务看来他是已经不用担心了,那么接下来必须得去看一下顾问怎么样了。百度搜索“三江阁”,看最新最全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敌袭突至

“砰砰砰!”雨林位面之内,不断的传来自爆树爆炸的声音,以及其中还夹杂着叶雪松不断的怒吼。

“你们两个坑爹货!老子要向学院投诉你们!”

“轰轰!”一声猛烈的爆炸之后,叶雪松整个人都被炸得翻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才以俯冲的姿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这只能够说,幸好这是在一个人为塑造的位面之中,否则这么剧烈的爆炸,叶雪松估计不死也残。而现在他只不过受了一点皮外伤,但是虽然不会要命,却也十分的疼。

叶雪松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被炸得头脑晕晕乎乎,睁开眼睛看前方时,四周的景物天旋地转,他整个人的身体也跟着旋转。反转了两圈之后,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摔倒在地的同一时间,自爆树的又一颗叶子长成了。

“轰隆”一声,猛烈的爆炸将趴倒在地上的叶雪松从地面掀起,他的身体就像一片落叶一样,在天空中飞了几下,随后身体猛然向下,像一支离弦的箭那样,硬生生的插进了泥土里。

“真的太坑了!!”叶雪松艰难地将自己的头从土里拔出来。

而他的两名队友,顾问与楚天遥依旧在那里互相扯皮,谁都没有真正想要救他的意思。

“我要投诉!我一定要投诉!楚天遥!你不要想在天级班里好过了!”天空中响彻了叶雪松的控诉声。

叶雪松一定要感谢一个人。是因为他的出现,才拯救了自己,免于永无休止的爆炸循环之中。

叶朔是顺着那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找到顾问的。

他先前还在担心,自爆树的爆炸相隔时间那么短,每一次的爆炸又那么的猛烈,不知道顾问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当他看到顾问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在一片宽敞的树荫下,顾问盘腿坐着,正随手翻弄着叶雪松的笔记。“没有想到叶雪松的笔记记得这么认真。我觉得,这一次的任务就算不用我们亲身实践,光靠这些笔记也能够完成得了。何况叶雪松同学还这么的努力,这么近距离的观察着自爆树的生长过程。”

而一旁的楚天遥抱臂站着,对于顾问的话他没有任何的表示。难道是这两人达成了某种共识?

叶朔怀着疑惑朝前走去,楚天遥一眼就看见了他,再开口时,话里充满了讥讽。“叶雪松是你的同学吧,叶朔?他在不远处这样惨叫,你不如去帮帮他吧?不要像顾问一样,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

顾问闻言,在一旁冷笑道:“当然不要像我这样,但也不要像楚师兄这样,将自己的同班同学陷入这般境地。”

“……”果真,这两个人相安无事都是错觉。叶朔无奈,但是他俩至少没有当面打起来,也算是不错了。

于是叶雪松终于迎来了他的救命恩人。在叶朔将他拖离自爆树的爆炸范围之时,叶雪松整个人都灰头土脸,就像是挖煤炭的矿工那样。

见到这般场景,叶朔也只能安慰他,“叶雪松同学,没事的,今天澡堂就该开门了,你可以好好去洗个澡……”

……

一转眼,实践课程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

用过晚饭后,整个雨林位面就进入到了一种休息状态。四面的节奏都放慢了下来,结束了任务的学员们三三两两的行走在庭院间,谈论着一天的见闻趣事。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慵懒的抚慰着大地,折射出一群群欢乐的倒影。

叶朔和顾问抱着洗浴用品,离开了人满为患的澡堂,也混杂在返回宿舍的人潮中。道路两旁还开设着不少通宵营业的小铺,卖的多是一些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食物饮料,因此虽是小本生意,每天的收入倒是相当可观。

这些店铺都是在第三天的傍晚忽然出现的,让这里看起来更有了几分学院的氛围。据说是为了犒劳学员们几天来的努力,辅导导师破例对位面进行了改造。此时沿途的两家柜台前就正排着一条条长龙。顾问见这架势,默默的打消了去买水的念头。

熄灯前的宿舍,往往是最热闹的座谈会时间。这里四个班级的学员都有,叶朔很庆幸,在他们寝室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歧视事件,不同等级的学员都可以融洽相处。这也让最初反感睡大通铺的他,渐渐的接受了下来。

本来倒也不错,能进入致远学院的都是贵族子弟,在这里谁又比谁差?就算是黄级班的学员,照样有好多人的家世不输给天级班。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带来荣耀和地位的,除了力量,还有权势和财富。

这会儿,又有那么几个大嘴巴在讨论着,今天谁成功的整蛊了其他同学,谁在新生里又发现了一个漂亮的妞儿等等。叶朔偶尔也会陪着他们笑骂几句。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学院的生活,同时他也终于不再是那个“整天板着僵尸脸的新生(来自室友评价)”了。

一切都是那么安详而美好,这才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啊。

手脚麻利的将被褥铺平,叶朔一边解下外衣纽扣,刚想招呼另一名室友帮他把柜子上的水壶递过来,忽然,上方“哗啦啦”一声响,屋顶被击穿了一个大洞,土屑四散间,两道黑影疾扑而至,黑漆漆的锁链洞穿虚空,沿途带起一连串刺耳的音爆声,猛地向最内侧的一张床铺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顾问重重的摔在了墙角,狼狈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的学员都傻在了当场。

虽然以前也有人经历过,新生入学时会被导师暗中考验,主要是为了测试他们的警惕性,以及反应和战斗能力等等,但出手也从来都不会这么狠哪!

而且这两个人身上的死气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透着一种阴森森的诡异,也绝不像是导师该有的。但如果不是导师,又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然闯进致远学院行凶?

就连叶朔都一时忘记了行动。也许是这种压倒性的邪恶和强大,让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曾经那可以秒杀噬骨鬼圣的顾问,在这两个人面前竟然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他们到底有多强?难道已经超越了通天境吗?!

在他这一个恍惚间,那两道黑影已经再一次冲向了顾问,双方闪电般的爆发开了一连串的攻防战,短短数息间已经拆过了数百回合,能量波纹在宿舍内处处回荡。

盘卷的黑雾,伴随着嗖嗖的破空声,如同隐匿在暗影中的毒蛇。直到又一道黑烟蹿出,落定成一条流转着寒光的森然锁链,沿途撕开条条裂缝,朝着角落里的猎物狠狠抽下。

“啪!”

硝烟弥漫。

两侧的空间直接粉碎,原本堆放了一地的杂物,连带着被波及到的橱柜,在同一刻悄无声息的化作了虚无。

连空间都可以粉碎的攻击,这要是抽在人脑袋上,岂不是一下就得成了开瓢的西瓜?纵然众人与顾问并不相熟,此时却仍是不免为他可能的下场而瑟瑟发抖。

然而,在翻滚的烟尘渐渐散去时,黑衣人兜帽下的嘴角却是紧紧的抿了起来。

被尘埃缓缓勾勒出的是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的一只手横在身前,紧紧的攥住了距离额头已经仅有一寸之遥的铁链。

而他的周身正升腾起一朵朵浪花般的能量涟漪,体内灵力空前暴涨,沉埋的封印再一次被打开,一股并不亚于敌方的浓重压迫感轰然扩散,瞬间就弥漫了整间宿舍。随后猛地一抬手,几乎是蛮横的将锁链甩了回去。

同时在他脚底,迅速的出现了一个五芒星法阵,灵力流转一周后,交织出的金色光束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一股纯正的玄门正气愈发强盛。或许是出于对邪秽的天然克制,就连那两个黑衣人手握的幽黑锁链,都在无意识的略微颤抖,碰撞出几点急促的呛啷声回响不绝。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金光已经烧灼到了刺目,那两个黑衣人也不得不抬臂架在额前,血红的双眸略微眯起,隐藏在眼底的是一种刻骨的恶毒。

迅速的念出几句护体真诀后,顾问连片刻都不敢耽搁,双臂交错,提起的左手捏出个剑诀,在猛烈的灵力灌输下,一道更为璀璨的光束正在他的指尖迅速成形,转眼便是凝聚成了一把三尺来长的光剑,悍然如有实质。

“天疾,地阔,诛魔,扫荡四方!”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顾问身形急转,横过手臂,牵引着割裂长空的光剑,狠狠的朝着面前的敌人当头斩下。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了。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两个来自九幽殿的幽灵,他们一定还会招来更多的跗骨之蛆,甚至敌方的增援很可能就正在赶来的路上……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插翅难逃了!

因此顾问几乎是一开始就拿出了他的最强实力,顾氏一族专克邪魔的祖传秘法,在沉寂多年后终于再度大放光彩!

“想不到啊……想不到叶同学的那个朋友竟然这么厉害,看来当初在埋谷中果然就是他打败了噬骨鬼圣……”续垣虽然也被强光刺得目不能视,却依然是努力的撑开双眼,关注着场中的战局。

“他的确很强。但是……”在他身旁的伽罗双眉紧锁,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吊儿郎当,“敌人更强。”

面对着直劈而来的光剑,右首黑衣人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同伴,从容的抬手结印。在他的手指相扣间,空间再一次发生了短暂的错位,没有人能看清他结印的动作,而且这一回法则之力所降下的屏蔽,比当初墨凉城施展无间之门时还要强烈!

不被天地认可,又是禁咒……此人竟然随手就可以使出禁咒!

一切快得仿佛只是一眨眼,在那黑衣人手中已是托起了一团黑色光球,每一道溢散开的能量波都如同一道纵横的闪电,散发着世间最极致的邪恶,划破时空,与顾问刺来的光剑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轰!——

在黑衣人结印之时,顾问原本还是占据着先机的,但不知怎的,他的动作就像是忽然慢了一拍,在半途中短暂的停滞了下来。

更为诡异的是,在场这众多学员,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幕的异常,生像他的攻击就正该在这一刻落下。似乎顾问的时间,又或者该说是所有人的时间,都被短暂的剥夺了一部分。

时间秘法!当其他人还在困惑不解时,曾经见识过时间秘法的叶朔已是如醍醐灌顶,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很明显就是操纵了时间!并且,应该是更高一个等级的“时间静止”,同时静止了他们所有人的时间……

一场重量级的战斗,成败向来止在瞬息之间。在被扭曲的时间轨道上,黑色光球后发先至,从顾问的光剑上端一路碾压而过,犹如炮弹碾过城墙,冲散开的是一截截暗淡的剑锋碎片,又在半空中化为细碎的光点四面飘散。

而再无阻碍的黑色光球呼啸着长驱直入,正面轰击在了顾问已呈中空的胸口前……

“噗——”

一口凄厉的血雨,飘洒长空。有几名邻近学员的脸上都沾染了斑斑血点。

为首的黑衣人却是不依不饶,手掌高抬,指缝间暴射出一条条漆黑锁链,如同一片张开的蛛网,相继洞穿了顾问周身要害。切入方位极其刁钻,恰好卡在每一根灵脉的节点处,完全封锁了受制者的灵力运转。

同时,锁链牵拉着顾问不断升高,很快已是定格在了半空中。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锁链攀爬缠绕,交织成了一团有如黑色太阳般的巨大球体。浓重的魔压沉沉四溢,每一道流窜而过的波纹都裹挟着令人心惊的电光。

且这锁链似乎更有吸收灵力之能,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透明能量顺着锁链,从顾问被穿透的关节处汩汩流出。经过灵力滋养的锁链,散发开的无形波动更为浓郁,而相形之下,顾问的表情则是正在变得越来越痛苦。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东西……东西不在我身上!你们再缠着我也没有用!……”黑雾弥漫中,顾问正在用最后的力气嘶吼着,嗓音已经沙哑得近乎绝望。

“哈,你们顾家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不在你身上还能在谁身上?”左首黑衣人第一次开了口,声音阴冷,就似毒蛇正在咝咝的吐着信子,“就连顾氏一族的祖坟,我们可也一早刨开看过了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 出卖

毁人祖坟,如此滔天罪业被他面不改色的说出,竟还如同是在炫耀一桩功德般,这也令得角落里一众学员的脸色再次齐刷刷的变了。

“你们……你们这群畜生……”顾问痛苦的闭上了眼,牙缝间漏出丝丝冷气。

这时,右首黑衣人也悠悠的开口了:“也或许真的不在你身上,但最起码,你一定知道它们的下落。我绝不相信,老族长会舍得把这两件重宝的秘密带到棺材里。你现在不肯老实交代,没关系,等捉你回去之后,殿主有的是方法让你开口。”说着冲左首黑衣人使个眼色:“带他回去。”

左首黑衣人森然一笑,两手刚要掐诀,面上忽然泛起一种古怪之色。

右首黑衣人顺着他的目光同时转头,就见身前的空间正如动荡的湖水般剧烈扭曲,数道漆黑裂缝从四面八方横贯而来,紧紧的束缚住了两人的四肢,也同时强行封锁住了宿舍之内的空间。而这几道裂缝的尽头,正操纵在一名面色苍白的学员手中。

“呼……呼……”叶朔急喘了几口粗气。空间秘法的高强度施展,也令他的体力出现了大量的透支,但就算是灵脉在下一刻就会爆裂,他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放开顾问!”

右首黑衣人不言不语,从脑袋倾斜的弧度看来,他似乎一直在很仔细的审视着那几道空间裂缝,以及对面那个胆敢挑衅自己威严的少年。

兜帽的遮掩下,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感到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气压,在这一瞬间,连四野喧闹的虫鸣声忽然都听不见了。

半晌,他的嘴角竟是扯起了一个笑容。

“哦,这还真是三流的空间秘法啊?”

话音刚落,此人竟然已是凭空消失。只有天级班的几名顶尖学员曾感到眼前一花,仿佛他的身形分裂成了数片,每一处被捆缚的部位都浓缩成了一缕黑雾,刚好钻进了所对应的那一道空间裂缝中。

只是这个过程实在太快,况且众人从未见过这等诡异之术,一时不由面面相觑,都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然而,正面操控空间裂缝的叶朔,瞳孔在此时却是猛然一缩。凭着灵魂的感应,他很确信那黑衣人就是钻进了空间裂缝,更糟糕的是,自己忽然就失去了对那几处空间的控制,连应有的元素波动都探测不到了!

与其说敌人融入了空间,不如说他是将自己化为了空间!甚至他还可以通过灵力渗透,改变空间原有的性质……不,现在他正在反客为主!

正当叶朔意识到不妙,刚想切断双手与空间裂缝的联系时,一股极强的元素能量忽然逆流,在刹那间就完成了反控,森冷的气息扩散到了叶朔全身。

说来荒谬,刚才他还在束缚别人,转眼间却是被原模原样的束缚了起来。而敌人正是将他的攻击化为锁链,牵制得他寸步难行。

一动都动弹不得的叶朔,还能感应到裂缝中正分别有几道尖锐的能量体急掠而来,冲出裂缝,在他面前再度凝聚成实体,正是那黑衣人!

将自己的身体分解,化为空间裂缝本身,袭敌反控,穿梭过空间再重新合体……在这仿佛瞬移一般的画面背后,隐藏的竟是这一系列的怪招!并且,它们无不需要对空间秘法的深度掌控,甚至此人,很可能已经领悟了少许的空间法则!九幽殿的底蕴,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叶朔的念头只来得及转动到这里,面前的黑衣人已是抬起一根枯骨般的手指,朝着他轻轻一点,“噗”的一声,叶朔的额头爆开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一缕血线不甘的斜斜划过空气,如同一段失去归依的线头。直到叶朔仰面朝天的缓缓栽倒,那几点血珠依然残留在半空中,化为了星星点点的雾气。

“杀……杀人了……!”一旁的学员们脸都吓白了。这群小少爷们平日里虽然也是作威作福,但到底还是被保护在相对和平的环境中长大的。冷不丁看到这血淋淋的杀人场面,被杀死的还是自己的一名室友,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而且这两名凶徒看上去相当猖狂,手段也是众人见所未见,相比起那些起初还被大家视为保护伞的致远学院导师,当有人悄悄的将他们做出实力对比后,不知怎的,每个人的心都渐渐凉了下去。

就连那一向最为嚣张的西陵江坤,此时也是嘴唇苍白,一个劲儿的往后头缩。

别说他现在没有任何出头的想法,他最怕的就是会有哪个脑袋里缺根筋的,突然替他喊出一句:“西陵世家的少爷还在这里,你要是敢怎样怎样,西陵世家是不会放过你的!”那就等于是把他正面推到了屠刀下啊!

因此向来刷惯了存在感的西陵江坤,这会儿简直是恨不得变成个透明人,最好所有人都把他当成路边的一条咸鱼,谁都别来多看他一眼。

一群战战兢兢的学员中,还当真就有不怕死的,一名黄级班的学员哆嗦着喝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父亲是县太爷,你们入室行凶,还有没有王法,难道就不怕被抓起来坐牢吗?”

他这么一喊,顿时以他为圆心,周边三尺为半径,两侧的学员已经散得一个不剩,独留他一人空荡荡的站在原地。接收到右首黑衣人投来的冰冷视线,这名学员的心脏当即就漏跳了一拍。这一刻他才开始感受到恐惧。

作为一名在学院里被划分到第四层次的人,平时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注定了矮人一截,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机会站在那些贵族大少的前面,让他们只注视着自己,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后退……当然,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两腿发软,想逃都迈不动步了!

那名黑衣人凝视了他半晌,又和另一侧的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语调怪异的复述道:“哎,他说他爹是县太爷?”

两人的表情先后变幻数次,忽然同时笑弯了腰。

这一来也笑得那名学员一头雾水。自己的父亲作为县太爷,一直就是全家的骄傲啊,什么时候这竟然变成一件好笑的事了?

等右首黑衣人笑得够了,猛地从腰带中掏出一块黑漆令牌,对着众人眼前一晃,冷冷的留下一句:“这是九幽殿的事,闲人少管!”

“九幽殿”三字一出,本就沉寂的宿舍内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些学员作为贵族子弟,自然听父辈告诫过灵界大陆上的种种忌讳,包括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势力。为防子孙在外闯祸,什么势力能惹,什么势力不能惹,在家族中他们都是受到过反复叮嘱的。此时众人在脑中稍一寻思,就将这个名字和传闻中那个堪称最恐怖的势力对上了号!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所说的话……因为没有人敢用九幽殿的名义扯谎。

但在恐惧之余,众人更多所感受到的反而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九幽殿再强大,毕竟远在天边,很多人认为自己一介平民,这一生都是不会跟它扯上什么交集的。如今这传说中的传说竟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专程来捉拿他们的一名室友……简直就像走在街上忽然撞到牛头马面来拿人一样!

那名九幽殿使者一见取得了预想中的威慑,也就满意的将令牌收起。

其实对他们来说,就算将这一屋子的人尽数抹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反正以九幽殿的势力,无所谓得罪任何一个家族,这也正是后台为他们带来的底气。

但现在眼前这个小子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杀了这批学员,引出大量的导师,他们固然不惧,就怕缠斗中给这小子趁乱逃脱,到时大好的一桩功劳也就在眼前溜走了。同时顾家小子现身一事已经惊动了殿主,他们若是两手空空的回去,后果……不提也罢。

也因此,这名九幽殿使者才放弃了大开杀戒的打算,仅以立威为主。

“叶……朔……”顾问身在黑球之中,周身被铁链洞穿,仍在挣扎着望向叶朔的方向。他可以感应到,叶朔的灵魂并没有完全衰竭,他还有着微弱的气息,就像上一次擂台冠军战的情况一样。也正是因此,顾问才没有完全崩溃。

九幽殿……九幽殿的人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上一次他们路过定天山脉,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并不是冲着自己……但就算是当初在埋谷展露实力,其后也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这说明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行踪的。

如今到了致远学院,在这里生活了也有小半个月,当自己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以为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他们忽然又出现了!而且一来就直奔着自己……不会有其他解释了,自己一定是被人出卖了!有人,向他们泄露了情报!

可是,会是谁呢……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只告诉了叶朔一个人啊……这么多年的隐姓埋名都是平安无事,偏偏就是在刚刚告诉他之后,就有人把敌人引到了自己面前……

不,不会是叶朔!即使灵魂中正在传来一阵阵的剧痛,顾问还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叶朔。多年的兄弟,让他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而他正在用自己最后的清醒,在身旁往来的人群中搜索着名字。

会是那个阿绿么……这个身份不明,并且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在来到致远学院之后,顾问一直就对她抱有着最大的戒备。还有那个奇怪的测试仪器和评估报告,连日以来在他心中都打着一个结。

所以,是她在那次的测试中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通报给了九幽殿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说,这是院方的决定?但是,如果只是想置身事外,开除我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何况以九幽殿的作风,他们所过之处,可一向都是寸草不留的啊……

黑暗能量仍在持续侵蚀着顾问的灵魂,当他无意识的发出阵阵呻吟时,半开半合的双眼忽然锁定在了角落里的一道身影上!

楚天遥。他正紧紧的盯着自己,而且在他嘴角,正在缓缓掀起一个邪恶的笑容,那是阴谋得逞的笑容。

难道……难道说……!顾问脑中一震。此时他忽然想起,阿绿在入学第一天就告诉过他,楚天遥是曾经甩下过齐玎莎,有一段独自行动的空白期的。再联想到埋谷之中,那两个赏金猎人也说过,有一个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他们身后……

这一切的线索在顾问的脑海里组合起来,过去忽视的细节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正当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时,猛烈袭来的剧痛让顾问哀嚎一声,精神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这一次抓到这个小子,殿主面前可是大功一件哪!说不定直接升级当护法都有可能!”左首黑衣使者一边加速吸收着顾问的灵力,想到即将到来的锦绣前程,早已是乐得合不拢嘴。

“你先少做点白日梦……”右首使者不屑的别开头,目光在扫过墙角时忽然一顿,接着就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猛地转向了叶朔的方向!

“这小子的伤口竟然在自己愈合?!”右首使者震惊之下脱口而出。

或许其他学员还看不出此中变化,但以那黑衣使者敏锐的灵魂感知力,却是能够清晰的分辨出,在叶朔的伤口之下,所有被破坏的皮下组织,包括血管、细胞,竟然都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重新生长。同时他的生命气息,更是如同得到雨水滋润的干涸田野,一股繁荣的生机由内而外的散发了出来。

“……莫非是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么?”那黑衣使者惊异之下,正犹豫着是否要再补上一刀,也就是在这两人同时分心之际,顾问的周身忽然绽开了一团闪耀的火光,暴涨开的能量如同陨星炸裂般,夹带着一浪接一浪跌宕开的毁灭气息,掠夺了阴阳造化,仿佛一时间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尽数汇集于此。火光冲破了加身的黑雾,连滔天的邪气也在这阵强肆爆发下暂时避退。

摆脱了束缚的顾问,提起最后的灵力一跃而起,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撞裂了窗栏,破墙而出,木梁的碎屑洒了一地,两侧墙壁也如蛛网状散开了条条裂纹。

第四百四十章 人情冷暖

“该死的!”尽管这样的反击并不会对那两名九幽殿使者造成伤势,但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还是让两人暴跳如雷,“为了逃跑,竟然自燃元神?!”

“连元神都自燃了,他所受的损耗也绝不会小!快追,这一次一定要抓住他!”还是右首黑衣人见多识广,很快的冷静了下来。说话间两人已是化作两道流光,顺着窗栏上破开的窟窿直追了出去。受到这股浩荡而过的庞大能量侵蚀,墙壁上的裂缝又接连拓宽了几分。

这两人出入致远学院,直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全程连一道结界都未曾布下。足见底气十足,从未将任何一个势力放在眼中。

当三人的身影相继消失在天空之际,位面中忽然降下了一道强横的灵力波动,同时一声断喝在后方响起:“什么人敢在我致远学院撒野?”随着喝声落下,数道破风声由远及近,致远学院的数名导师,以及一群闻讯赶来的护卫队成员已经出现在了宿舍之外。

热带雨林位面内的能量波动出现紊乱时,学院中就有不少负责此项课程的导师从睡梦中惊醒。

要知道,为了锻炼学员们的实际动手能力,整个位面是被施加过一层屏蔽灵力的结界的,屏蔽强度则是根据学员的普遍实力为准。就算是天级班的一群尖子生,进入这样的环境时都是束手无策,至少在已知的所有学员中,绝对没有人可以在灵力被充分压制的情况下,爆发出这样的能量波动。

既然不是学员,那就只能是出现了外敌!在灵能屏蔽下丝毫影响没有,对方的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而更糟糕的是,敌人可以正常发挥,在场的学员却只能被动挨打,如此一来强弱更是差距悬殊。又不知那闯入者所为何来,万一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真的出了事,可就等于同时得罪了他们背后的五十来号家族!这样的后果,即使是致远学院也是承受不起的。

因此值班的导师再也没心思睡觉了。纷纷披衣起身,纠集起了护卫队,匆匆开启传送阵,以最快的速度朝雨林位面赶。

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刚刚赶到这里,只来得及看到天际微光一闪,随即迅速呈菱形缩小,隐没在了漫天星芒中。敌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

进入位面后,自己就一直不断向对方传音示警,但他们且不说依言罢手,竟还在将这里搅得一团糟之后,当着自己的面大摇大摆的溜了,这简直是对整个致远学院的挑衅!带队导师怒不可遏,把手一挥,冲着护卫队成员喝道:“去追!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

能够在多年来一直维持着学院的纪律,护卫队的整体素质自然是第一流。大范围铺开的队列,整齐划一的动作,以及每个人周身涌动的强大灵力,静夜中如同一支出征的军队。

在其余学员战战兢兢的叙述中,带队导师已经得知,敌人是带有目的的突然闯入。他们对空间的掌握出神入化,侵入这片位面时没有掀起任何的气流动荡。现在他们正在追杀一名逃跑的学员,而宿舍内还有另一名学员受了重伤。

在致远学院建院千年的历史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带队导师余怒未消,又向随行教员吩咐道:“立刻下令彻查此事,一定要查出敌人的来历!我致远学院,不是那么好惹的!”

此时,叶朔正被续垣和伽罗搀扶着,缓缓的从宿舍内走了出来。额前的血洞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圆形血痕。对于不明真相的导师也罢了,但在那些刚刚亲眼目睹他中招倒地的学员眼中,这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就是像怪物一样不可思议!先前可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啊!

虽然叶朔的气息依然虚弱,但在他疲倦的双眼中,却是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欣慰。

这件事只要致远学院愿意插手,至少顾问……应该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只是,希望那些出动的护卫队员可以快点找到他。自燃元神啊,如果不尽快施救会很危险的,甚至可能永久动摇今后的修炼根基!

就在一院子人为今晚这突来的变故乱哄哄吵成一片时,楚天遥忽然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他悠闲的迈着步子,一路经过叶朔身边,走到了带队导师面前,故意用不轻不重,却是令全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淡淡开口道:“导师,刚才从那两个人的言谈之中,他们似乎是‘九幽殿’的人。”

他说到“九幽殿”时,刻意加重了语气。不过倒不用他特意突出,仅仅是这三个字组合在一起,就已经拥有着最大的杀伤力了!

“九幽殿?!就是那个……?!”一众导师面面相觑,脸色都是齐刷刷的变了,那是一种刹那间如死灰般的惨白。

在场的导师都是成年人,再加上在致远学院内任职多年,见多识广,他们非常清楚那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凡是和它扯上关系,背后一定都沉埋着大量的死亡和罪孽,无尽的尸丛血海堆积成山,整个灵界大陆人人谈之色变。连天霄阁都要对其避让一头,致远学院的底蕴就算是再浓厚上几倍,也不敢去跟那个恐怖的势力为敌啊!

一众学员们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群平时或高高在上,或云淡风轻的导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这样恐惧的表情!恐惧得好像他们下一刻就会死去。面容夸张的扭曲着,甚至更超过了自己先前在宿舍中听到敌人自报名号时的反应。不过只要想到对方是九幽殿,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是难得看到导师们吃瘪的样子,但在这样的气氛下,却也没有任何人笑得出来。

“回……回来!”终于还是带队导师先回过了神,连忙冲着护卫队招呼起来,声嘶力竭的呼喊中不难听出明显的颤抖。

开玩笑,真要是惹上了九幽殿,管他们是不是什么千年古院,照样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啊!

其实用不着他吩咐,在才追出不远的护卫队成员耳中,刚刚听到“九幽殿”三字,所有人就已经像被点了穴一般死死的定在了原地。接着,他们就用比先前还快了几倍的速度,大面积的撤退了回来。当真是去时是一条龙,回时是一条虫。

九幽殿这个名字就像有种魔力,又或者该说,它就像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它可以让英雄变成狗熊,可以让所有权贵对它俯首称臣,它凌驾于世间一切的律条和规则之上。

同样的,没有人会怀疑楚天遥话中的真实性。和九幽殿相关的一切,都容不得任何质疑。

“你……楚天遥,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朔见到所有的护卫队员都撤了回来,先前还义愤填膺的导师们,也是在楚天遥一句话之后,明确露出了袖手不理的态度,顿时心里就炸开了一团火。

现在每多耽搁一分,顾问的生命就更危险一分啊!这些人还在这里磨蹭什么!急怒之下,他也是第一次抛开了师兄弟之礼,对楚天遥直呼其名。

楚天遥却是不慌不忙,淡淡道:“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在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我们碰不得的。难道你要让致远学院的所有师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明不白的惹上九幽殿,然后就为他一个人的私仇招来灭顶之灾?叶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自私,才能学着多为别人考虑一点?玄天派灭门惨案在前,难道你就已经都忘记了么?”

他这番话,同样也是说给在场的导师听的。一方面是代他们说出了为人师表,所不便开口的难处,更多的还是在提醒他们,认清局势,千万不要糊涂。

“你……”叶朔气急败坏,刚要出言反驳,一旁的带队导师忽然开口了:“那名被追杀的学员,他叫什么名字?”这句话是看着叶朔发问。

叶朔心中一暖,只道是致远学院不畏强权,愿意出手庇护门下的学员,连忙一口答道:“他叫顾问!”停顿了一下又匆忙补充道:“黄级班的顾问!”

楚天遥的眉头略微一皱。致远学院……应该不会这么不知好歹吧?

带队导师点了点头,随后,他立刻转向一旁的教员吩咐道:“立刻取消那名学员的学籍!九幽殿的仇家,我们绝对不能沾!”声线是一种公事公办的平稳。

自然,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示异议。

叶朔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住了,缩小的瞳孔在眼眶中失神的跳动着。而另一边,楚天遥脸上的笑意已经压都压不住了。自己在叶朔的光环下,被迫忍受了这么久的屈辱,唯有这一刻最为舒心快意!

续垣和伽罗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叶朔,目光彼此接触后,又相继无奈的垂下了视线。

如果这是别的事,就算致远学院不理,他们也不是不能陪着他去闯上一闯。但现在对方是九幽殿……它足以碾灭所有的光明和希望。大家都不是孤家寡人,同时以这群贵族子弟所受到的教育,也早都过了义气用事的年纪。全场没有一个人开口,就连公孙芷琪也只能默默的低下头,眼眶早已红了一圈。

为什么……要这样落井下石呢?叶朔的瞳孔中倒映着面前导师们的身影,那些身影现在都扭曲着,被化散开的泪意映得朦朦胧胧。为什么在顾问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不仅不愿意伸出援手,还要在第一时间选择开除他,以示撇清关系?

九幽殿,真的就有那么强大么?强大到足以让所有人都变得那么懦弱,那么现实,那么丑陋……

原本,在顾问向他说起之前,自己还一直对这个势力一无所知。所以,果然是他这十几年都过得太安逸了么?而顾问,却一直是独自一个人,背负着全族的血海深仇,面对着那样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插手的势力……

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支持他,这么多年,他到底是在怎样的担惊受怕中过来的?自己枉称他的朋友,不但从来都不了解他的创伤,现在更是让他在自己的眼前被人追杀,生死不明……

叶朔越是回想着这么多年和顾问相处的一幕幕,对顾问的强颜欢笑就更是痛心,对自己的后知后觉就更是自责,这份懊悔也加深了他的怨恨。尽管他也一再的提醒自己,致远学院跟自己非亲非故,人家没有义务去替你们送死,但他就是克制不住心中那份躁动的黑暗!

“好,你们不去……”良久,叶朔瞪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抬起头,“你们不去的话,那我就自己去救他!”甩开两侧的搀扶,跌跌撞撞的朝着几人逃走的方向赶。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可能放弃顾问!

“站住!”带队导师在背后不依不饶的喝道,声色俱厉,“我不管你是谁,今天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院子,从此我致远学院就算没有你这名学员!”

叶朔的脚步停了一下。在带队导师以为他已经被自己震住时,叶朔却是缓缓的偏过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呵……”叶朔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语速极其缓慢的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们一样贪生怕死。”说完,也不顾带队导师被他气得跳脚,毅然决然的朝着漆黑的林子里冲了出去。

背后起初还能听到其他学员的呼喊声,西陵江坤的嗓门是最大的,但渐渐的,在导师们“谁敢去追就一并开除”的威胁下,那些纷乱的声音才慢慢的听不到了。

呵,开除,开除……有本事就像开除顾问一样,把我也开除了吧,反正这么没人情味的地方,我也不想待了!叶朔心里恨恨的想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泥塘中跨过。额头的伤口本来已经愈合了大半,如今在他这情绪大幅度起伏下,两侧的太阳穴再次爆开了微微的胀痛。

第四百四十一章 久伐导师

?顺着林间小道追出不远,来到了一片开阔地。地上残留着大片大片的血渍,刺眼的鲜红混杂在一块块湿润的泥土中,明亮的月光倾洒而下,大地一片澄澈光洁,映得这些未干的鲜血就如仍在潺潺流动般,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顾问的血么?叶朔的心脏都紧紧的揪了起来。流了这么多血,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摆脱敌人了么?找到一块地方静下心疗伤了么?

血液流得一地都是,尽头处遥遥通向东方,形成了一道清晰的路标。叶朔咬着牙继续追赶。跨过草丛,拨开灌木,一路追到了一条小河边。血迹在这里就完全断了,空间中有着强烈被扭曲的痕迹,看样子那三个人应该是在这里进行了空间转移。

叶朔也曾尝试着将灵魂力量融入空间,希望能找出他们最终转移的位置。但这里的能量波动太过紊乱,整片空间就像被人用无数把快刀切得七零八落,早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样子了。叶朔的灵魂力量甚至是刚刚散开,就被强烈的空间斥力堵了回来。

若是假以时日,空间具有着自我修补性,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但到了那个时候,它就成了一块全新的空间,在旧有空间中留下的一切痕迹,自然也都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了。仅有的线索,现在真的已经完全断了。

顾问……顾问……叶朔双膝一软,痛苦的跪了下去,太阳穴在这一刻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就像贴附了两块烧红的烙铁。但此时的叶朔,早就不会把这些外在的病痛放在心上了。

自己和顾问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除了在他身中天魔化气散,自己外出替他寻找解药的那一段时日,他们就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啊!现在顾问却不得不一个人孤零零的流落在外,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后的路他要怎么走……

并且,在亲眼见识过九幽殿的影响力之后,万一九幽殿也像太虚教那样,对顾问发出悬赏令的话,那不仅是赏金猎人,所有的修灵者一定都会在第一时间针对他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就等于是全天下都联合起来和顾问为敌,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到头来,自己还是那么弱,还是谁都保护不了。玄天派灭门后,自己明明已经发过誓,不会再让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离开自己,然而他到底还是没能做到,他所有的承诺都变成了一句句可悲的笑话。

甚至他只能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顾问在自己面前被打成重伤,看着顾问自燃元神,又为了不连累他,挣扎着独自逃跑,拖着伤病之身把敌人引开……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呢?仅仅是躺在地上,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地上而已!

想到这里,叶朔也就更加后悔。当日在埋谷,如果由着顾问立刻离开就好了,那样他今天也就不会出事了!都是自己非要把他拉下水,说什么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结果呢?你的有难同当救不了他啊!

叶朔痛苦的闭了闭眼。楚天遥有句话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自己的看似为别人着想,其实只不过是希望事事如自己所愿而已,但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设身处地的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去为他们想过!

至于内奸,叶朔也相信一定是存在的。如果不是有人泄露了情报,敌人绝对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关键只是,到底是谁……

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自然还是叶飘零。毕竟她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可以肯定是知道顾问实力的。当日她口口声声说要报自己相救充书瑶之恩,说得确是情真意切,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一番话究竟有几分真实,几分虚假?

只是如果是她,在测试刚刚结束的时候就可以立即告密,何必要拖到实践课程期间?作为唯一的知情者,就算她想撇清,也不是打一个时间差就可以撇清得了的……

如果不是她……叶朔按住胀痛的太阳穴,楚天遥的名字忽然毫无预兆的在脑海中浮现。他和顾问一向不睦,顾问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要提防他。到最后甚至不用旁人说,叶朔自己也可以感受到,每一次楚天遥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深切嫉恨的目光……

还有玄天派的灭门惨祸,同样是因为灵器的秘密被人泄露所致。为什么会那么巧,两次的情报走漏都发生在自己身边,还都是和楚天遥有着一定的关系,这一切……一定不仅仅是巧合!

顶着剧烈的头痛,揣着一肚子的纷乱思绪,叶朔艰难的站起身,在潮湿的泥坑中摇摇晃晃的游荡。明知道顾问和敌人已经转移了战场,自己再留在这里也不可能找到他了,甚至叶朔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玄天派灭门之后,顾问就是最后一个和他的过去有所牵连之人,只要他还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就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一切都还没有改变,还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依靠。未来的路再艰难,总有一个人会陪着自己走。那么,自己就算还保留着一点懦弱,一点温情也无所谓,不用将自己从内到外武装得坚硬如铁,可以继续做一个正常的人也无所谓。

但是所有来自过去的回忆,忽然都随着顾问的出逃而被彻底斩断。身边的人,不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就是心怀叵测的敌人,留下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灭门之后所有压抑的痛苦在这一刻再次翻卷着呼啸而出,遥望茫茫夜空,那些闪烁的星辰,彼此间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它们终究都是分布在各自的轨道上,这像不像自己和其他人的关系?就算暂时聚集在了一起,可是到头来,他们还是各自孤零零的……

裤腿拖曳在水塘中,已经沾满了泥污,裸露出的手臂在尖锐横突的枝杈间被割出了道道血痕。空气,带着雨林中特有的潮湿味道,像一层层薄雾般,轻盈而富有侵略性的钻进自己的鼻腔中,又在肺腑间化散开一片冰凉。此情此景,无不让叶朔感到一种“天大地大,无处容身”的凄凉感。

这一晚,叶朔带着最深的失意,在萧瑟的秋风中徘徊了一整夜。

当初升的朝阳再次普照大地时,叶朔通过传送阵回到了致远学院。

他想得很清楚,他是无处可去的。先别说他不知道顾问在哪里,那两个九幽殿使者一招就可以秒杀自己,就算能找到他们,也帮不上顾问任何的忙。况且不是每一次,都会有这样死里逃生的好运。

更何况,自己身上还担着玄天派的满门血债。他必须要变得更强,才有机会为师门讨回这一场公道。作为修灵界的新人,如果离开致远学院,失去了系统的学习方法,他的修炼效率一定会大幅度降低,再想报仇,也就遥遥无期了。

也因此,就算对那个地方再心灰意冷,他还是不得不回去。他不可以被开除。

虽然昨天晚上把脾气耍了个十足,今天再回去低头认错确实很没面子,但反正他也想得很清楚了。这个世界上,哪有民间故事里那么多的快意恩仇,哪有那么多的自己弱敌人蠢,瞌睡了刚好有人给你送上枕头?世界又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

很多时候就算再不喜欢,也还是不得不学着去向生活妥协。如果不服气,那就埋头修炼,等到有一天可以站到让他们仰视的高度吧。无论如何,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重新踏入致远学院,这里的氛围平静依旧。庭院间可以见到三三两两的学员抱着课本,正在匆匆赶往不同的教学楼。

同样在这个年纪,他们还可以无忧无虑的去上课,考虑着午饭要吃什么,考虑着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要去哪里玩,但是另一个人,现在却被追杀在生死边缘,危在旦夕……这个世界,果然处处都充斥着不公平。

由于雨林位面中突来的变故,实践课程被临时停止,连带着进入其他位面的学员也先后被传送了回来。曾经参与救援的导师们事后只字不提,而学院也立刻按照常规的作息时间重新展开了授课。

鉴于这一次的实践时间确实过短,考虑到一些普通班的学员或许来不及完成研究,学院特批准半个月内图书室通宵开放,以供各位学员查阅相关资料,利用课余时间尽快完成他们的实践报告。当然,如果直接大篇幅引用资料,查出来的话还是会被判不合格的。

现在距离第一堂课还有一点时间。叶朔拐了个弯先回宿舍放行李。伽罗已经先去上课了,续垣正在阳台上晾着换下的衣服,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后,叶朔刚要继续往里面走,续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身叫住了他。

“叶同学!那个……你等一下先不用去上课了,久伐导师刚才专门来了咱们宿舍,她让你一回来,就直接去她的办公室找她。她说这话的时候,脸拉得挺长的,估计是你昨天晚上违规离开的事,已经有其他导师到她那边告过状了……”

叶朔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啊,算了,昨天是在他们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之后,自己还要坚持追出去,现在回来,当然不可能指望他们让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上课了。

去就去吧,有骂挨骂,有罚挨罚,不管怎么样都得留在这里。毕竟我现在的命,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了,我的尊严,也不仅是我一个人的。

当下叶朔只是冲着续垣缓缓一点头,就拖着行李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在费了一番力气,将换洗衣物和随身用品重新归置整齐后,再一拉开房门,就看到续垣正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怎么办,叶同学你不会真的要被开除了吧?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叶同学我一定会想你的!……叶同学?叶同学?”续垣还在不停口的说着,叶朔却已经直接大步从他身边跨过,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久伐导师……因为上过她的课,从其他学员的抱怨中,叶朔对这个人也有几分了解。

她是院长助理,同时也是招生部主任。性格相当古板,课讲得一般,脾气倒是不小,一天到晚都在板着脸训斥学员。公孙芷琪曾经私下说,她长了一张看着就像随时在生气的脸。

不仅是这样,她的手同样伸得很长。每次在庭院里撞到其他学员,她都要念叨上几句女孩子的化妆打扮,训斥几句男同学的违纪情况。因此大多数的学员见了她都要绕着走。

如果她能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偏偏她最喜欢针对的就是黄级班那些家境相对普通的学员。而对于天级班里的一些贵族少爷,她脸上的笑容夸张得都可以拧出水来了。这也就是俗称的“捧高踩低”,这一点更是为她招来了不少鄙夷。

同样是在其他学员的议论中,叶朔还得知,当初曾经有一位顶级的贵族大少,从另一个富饶得多的国家千里而来,原本是要被他父亲送进致远学院就读的。当时负责迎接的就是久伐导师。

如果能留住这位小少爷,学院就有机会得到一笔巨额的赞助金,久伐导师为了这笔钱,殷勤得都恨不得跪下来给他提鞋根了。

谁知道那位小少爷就是专程为了在恶劣的环境中磨砺自己,是为了吃苦,久伐导师这一来适得其反,眼睁睁的看着财神爷插上翅膀飞走了。就为这件事,她曾经被其他导师暗地里取笑过好几天,这件事当时也在一众学员间广为流传。

顶级的贵族大少……来这里是为了吃苦……叶朔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握紧了起来。不会有错,他们说的应该就是墨凉城!

墨凉城,原本是要进入致远学院的。如果那个久伐导师当初可以表现得“正常”一点,现在他就已经进入了致远学院,不会来到定天山脉,不会和自己产生交集,也不会因为他,间接导致了玄天派满门尽灭……

来到致远学院也有一段时间了,但让叶朔真正可以体会到归属感的,依旧还是玄天派。

那里有慈爱的师父,有互相扶持的师兄弟,虽然整体环境要破败得多,但如果可以选择,他还想待在那里,那里的一切都比这里的锦衣玉食美好……可惜,它们终究是已经消逝在了那一场覆灭的火光中。

从定天山脉到墨凉城,明知道除了虚无极的野心,其他都是间接因素,跟久伐导师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冲着先入为主的怨恨,再加上他们对待顾问的冷漠,叶朔对那位势利的久伐导师直接就充满了恶感。

一路踏上梯阶,此时叶朔已经站在了久伐导师的办公室门前。注视着眼前那一扇高大冰冷的红漆木门,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处罚

?

“进来。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叶朔刚敲了两下,门内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一张张办公桌像铺格子一般占据了每一块角落,使本就狭窄的过道更是难以找到落脚之处。

叶朔刚刚旋开门把,顿时就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每一张办公桌后忙碌的导师此时都很有默契的抬起了头,将他们带着几分了然,以及几分看珍稀动物的好奇目光投射了过来。看样子,昨晚自己的“违纪”行为,因为牵涉上九幽殿,似乎还违出了几分名气来。

不过这样的名气,叶朔自然是不会稀罕。对此也未多做回应,径直走到了房间最里侧,紧挨着窗子的一张办公桌前。

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中年女导师,面容枯黄,活像营养不良的庄稼妇女,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老上好几岁。一张脸平平板板,只有抬起的眼珠中放射着一层明显的犀利和刻薄。她也就用这样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叶朔。

通常如果是其他学员,在这样的注视下早就已经低头认怂了,但叶朔的神情却始终是不卑不亢,仿佛如果她不说话,也有耐心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本就一团火的久伐导师,更是被这样的态度激怒了,推开面前几名学员的作业本,冷冷的道:“叶朔,你昨晚违规私自离开学院,你知道造成的影响有多恶劣吗?”

叶朔冷笑一声:“我做的事影响再怎么恶劣,也比不上你们在一个学员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仅袖手旁观,反而取消了他的学籍划清界限,所带来的影响更坏啊。”

久伐导师的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什么?!”她从业多年,什么样的学员没见过,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顶撞导师!

叶朔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更加轻蔑了:“没有什么。那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像你们一样么?堂堂的致远学院,难道想教出来的,就是一个个对朋友见死不救的学员?”

久伐导师瞪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想拉开抽屉翻找传音玉简。此时,另一名坐在相邻办公桌,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导师慢悠悠的开口了:“螳臂当车,并不是什么伟大的正义,那只是匹夫之勇。学院有学院的考量,我们不能为了一名学员,牺牲所有的学员,这也是一种取舍的智慧。”

他虽是一副谆谆教导口吻,听在叶朔耳中却是更显虚伪。稍一转念,侧过头挤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语气真诚的道:“那如果有朝一日,轮到是您自己要被‘取舍’掉的时候,希望导师您也能面带笑容的说出这句话。”

那名男导师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叶朔心头闪过一丝出了口恶气的快感,刚回过身,就迎接上了久伐导师如欲喷火的目光。

“叶朔!违规离开学院,顶撞导师,如果不是看在阿绿教授的面子上,你这样严重的违纪行为,已经足够被赶出学院了!”

久伐导师声色俱厉,指弯不断在面前的红木桌子上扣击着,“这两天你先不用上课了,去把学院内所有公共教学楼的楼道都打扫一遍,结束以后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明天傍晚之前交到我办公室!”

阿绿教授?叶朔皱了皱眉。看来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却没有被开除,也是因为叶飘零从中周转了。她为什么还要帮自己呢?到底是不是她出卖了顾问?

闭上眼睛,叶朔默默的做了一个又一个深呼吸。他决定忍下来,是的,他到这里来,本来就是为了领受处罚的,刚才只是再次被久伐导师的态度激怒,才在冲动之下顶了几句。现在既然对方已经先给出了台阶,自己也不能总是那么不知好歹。

只是在这个时候,叶朔想到了自己背后同样没有多干净。就在近期,他被太虚教悬赏了50万灵晶石,悬赏令在邑西国散布得到处都是。但即便是这样,现在自己还是可以好端端的待在这里,因为太虚教对致远学院来说什么都不是。然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九幽殿”三个字,却让学院如此避若蛇蝎。欺软怕硬,果然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啊。

这一刻,叶朔默默将所有的屈辱都忍了下来。同时他也再次坚定了尽快变强的念头。躬了躬身,代表自己接受一切处罚。在他转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背后还能听到久伐导师愤怒的喝斥声:“在这里仗着家世耍脾气的学员我见多了,我们不吃你那一套!在这里,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还有几声翻动抽屉,以及纸张哗啦啦的响动。据说这久伐导师最令所有学员深恶痛绝的一点,就是她动不动就喜欢联络违纪学员的父母,一丁点事就能搅得整个家族不得安宁。这一次她也是习惯性的翻找着学员名单,可惜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可以让她告状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久伐导师顿时又是低声咒骂了好几句。

***

顾问逃跑之后,在整个邑西国及其周边国家,很快就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动荡。

九幽殿的追杀命令,第一时间下达到了他们在这一带的众多下辖势力中。而这些下辖势力,又立刻诚惶诚恐的将指示传递给了他们的再下一级势力。

各地的大小宗门彼此联通,交织成了一张无孔不入的大网,正在朝那名暗中的逃亡者悄悄罩下……

洛家,正殿大厅中。

以洛家家主洛慕天为首,洛家上上下下此时在大殿中跪伏了一地,包括洛家少爷洛沉星,黑市负责人洛鹜,头牌杀手幻魅,这些往日里呼风唤雨,颐指四方之人,这会儿都像是最谦卑的奴才恭迎主人一般,跪得一动都不敢动。

而在他们对面,则是三名清一色身穿血色长袍,袍角上绣着白色云朵之人。这个标记,代表的正是血云堂!

洛家,正是血云堂的众多下辖势力之一。他们之所以能在邑西国有这样的权势和地位,也和血云堂的背后扶持脱不了关系。

跪在最前方的洛慕天捧着一块玉简,双手高举过顶,正在接收对面为首者玉简中传递而来的消息。漫长的对接中,洛慕天的额头早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但在对方没有示意传输完毕前,他根本就不敢抬头朝对方多打量一眼。

血云堂的总部在另一个强大帝国,与邑西国相距甚远,平常即便要交待任务,也仅仅是以玉简通传。现在他们竟然亲自来到了自己面前,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有什么任务非要当面传达不可?还不知是福是祸。洛慕天已经在脑中飞快的反思,近期家族是否有过出格的行为了。不仅是他,在他身后那些一知半解的下人们,早就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了。

这样的煎熬几乎持续了一个世纪,两块玉简中连接的光芒才渐渐微弱,直至完全消散。领头的血云堂使者收起玉简,面无表情的留下一句:“尽快找到这个人,要活口。详细的资料已经通过玉简发给你们了。一旦有任何线索,第一时间上报。”

洛慕天此时才来得及将灵魂力量渗入玉简,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那所谓的“详细资料”可以说寥寥无几,就只有一幅简略的图像,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还有一道微弱的灵魂烙印,勉勉强强只够分辨出实力应该在敛气级到修气级之间。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可供追寻的线索了。

寻人一道,虽说原就是洛家的本行,但从前那些前来委托的客户,无不是将一应资料提供得应有尽有。可用的资料越多,查找起来自然也就越有方向。如果有客户就拿着这样的资料来发布任务,早就被人把玉简丢回到脸上去了。但现在下达这个荒谬指令的,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血云堂都找不到的人,洛慕天虽然也早就做好了会很困难的准备,这实际的资料还是让他看得头都大了。心头迅速盘算间,他也已经把资料发送给了洛家的所有在场人员。

当那三名血云堂使者交待了任务,转身欲走时,洛沉星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塞上了一叠银票,同时压低声音道:“能否请大人代为提点一下,这究竟是什么人?”

领头的血云堂使者不动声色的接过银票,捏了捏厚度,目光漫不经心的掠过洛沉星,朝着地面众人一扫,目中有种喜怒难辨的意味。立时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寒,既盼他能开口透露线索,又怕这贸然的收买行为会引他动怒,一时间几乎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良久,那血云堂使者没好气的一瞪眼:“这是上头要的人!其他不需要你们管,尽快去找。”一面顺手将银票揣进衣袖,和其余两名同伴匆匆而去。

在洛家面前耍足了威风的血云堂,先前在总部接受九幽殿传令时,同样也是这一副奴颜卑相。同时作为直系的下辖势力,他们所承受的压力远比洛家更重。

稍后离开了邑西国,他们还要赶着去向周边国家的下辖势力传达指令,因此各自是烦躁不堪。至于那一点极其简陋的资料,他们当初拿到的也就是这么多。要找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血云堂使者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洛家众人才敢相继起身,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大殿中就只剩下了洛慕天父子,洛鹜,以及幻魅四人。

“上头,血云堂的上头……”洛鹜仔细的关起了殿门,声音仍是因惊恐而被压得极低,“那就只能是……?”

不等他说出那个禁忌的名字,洛慕天迅速做了个“停止”手势,道:“上头的事,既然他们有意隐瞒,那我们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如何找出这个人……”说着手指轻轻敲了敲玉简,那位年轻人的图像也被迅速放大,投影到了半空中。

“上头”指的是谁,在场四人都是心知肚明,那个势力也的确是议论不得的。

虽然并不知道,上头为什么会针对这样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而且还找到了偏远的邑西小国来,不过这些并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几双眼睛盯着面前这道呈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图像,看了许久仍是毫无头绪。

“没头没脑的,这要怎么找啊?”就连向来气定神闲的洛沉星都露出了忧容。

洛慕天叹了口气:“尽全力去找吧。”在最初的强烈慌张消退后,在他眼中也渐渐涌起了一抹狂热,“既然他都说了,这是上头要的人,如果能找到,那可是大功一件哪!”

洛沉星沉思片刻,掏出传音玉简摆弄了两下:“那我也把消息传给定天山脉,让他们也设法去找。”

定天山脉在被虚无极统一后,此时已经完全成为了洛家的附庸。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时候,自然是要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力量了。

洛慕天点了点头,和洛鹜也各自向下属传讯。洛家麾下的整套情报网,在此以最快的速度运作了起来。

发给定天山脉的那一道讯息,原本只是一道惯常的“下级指使再下一级”,就连洛沉星自己也没指望那种穷山僻壤之地可以发挥什么作用。但就是这样一条“死马当活马医”的传讯,竟然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阮石的态度很激动:“少爷,这个人我知道是谁!他是叶朔的朋友,名叫顾问,在玄天派覆灭之后也是跟着叶朔一起离开的!”

洛沉星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屑渐渐过渡到狂喜。也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庆幸,曾经在定天山脉养了这条狗。

“叶朔,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洛鹜迅速的调阅了一下手头的资料,应道:“根据最新的情报,他们几条漏网之鱼离开定天山脉之后,就直奔致远学院。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那里就读。”

洛沉星双眸深邃,面上隐约泛起了种似笑非笑之色,提起玉简接通了另一号传讯:“是致远学院招生部么?马上把这一届的学员名单给我传一份过来。对,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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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天罗地网

洛家,作为邑西国地下世界的霸主,同时也是致远学院最大的赞助商,平常他们若是需要什么内部资料,学院都还是相当乐意配合的。

通讯结束后,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玉简已是再度亮起。在洛沉星的操纵下,大量的名字被投影到半空中,闪烁的文字排列成了一条条长龙。

这份名单很长,在致远学院的文件库中,起码占据了十几页。在场四人此时皆是一目十行,半空中铺开的文字也是迅速的切换着。终于,在这份名单的最后,叶朔,顾问,楚天遥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只不过,在顾问的名字上方,已经被打上了一个明显的“×”。

“哦,动作倒是够快的啊。”洛沉星嘴角略微上扬,与之相对的,他的双眼却是危险的眯了起来,“看样子,他们是已经知道这个顾问和九幽殿的关系了,所以才这么匆忙的开除了他,还真是现实的人啊。这样的话,想从致远学院这一边入手,看来是已经行不通了。”

洛慕天等人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他们也知道,如果这个功劳真的这么好拿,血云堂肯定已经先下手为强了。不过在证实顾问已经离开了致远学院之后,还是让他们免不了的一阵失望。

“爹,您这是什么表情?”在三人已在琢磨着另觅他途时,洛沉星却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在他眼中,也再度浮起了一种“大局尽在掌握”的高深。

“顾问虽然逃跑了,但是叶朔不是还留在这里么?根据定天山脉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这两个人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我就不信,那顾问长期出逃在外,会一点底都不向他这个曾经的兄弟透。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派人严密盯住叶朔,总能找出一点和顾问相关的蛛丝马迹。”

说话间,他已是自顾自的接通了玉简:“我是洛沉星。烦请联络西陵先生,就说他上次提出的合作企划案,我们洛家答应了。不过同时,我也希望令公子可以帮我一点小忙。呵,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很简单的事情而已……”

……

“是我。立刻下令封锁邑西国边境,短期内任何人不得离境。原因,我以后会解释。”

……

“通知国内所有服务行业,对近日往来的客人严加盘查,务必让他们提供出有效的身份证明。对于来历无法确定,又或者是不愿意配合的客人,全部集中起来统一看管。……我有分寸,不会闹出大乱子的。

在我们的人前往辨认过之后,如果不是我要找的人,自然会立刻放行,同时对涉事商行及个人也会给出一定金额的补偿。……嗯,这一次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

短短片刻,洛沉星的通讯就没停过,而他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将邑西国内的各个关键渠道都打点了一遍。悄然架起的封锁网,当真是将全国上下守备得铁桶一般。就算是一只蚂蚁,都绝无可能在这样的地毯式搜索下安然逃脱。

洛慕天安静的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中也是一片满满的欣慰。看样子这些年,自己逐渐更多的放权于他,把洛家大部分的生意都交给他处理,也是让儿子在历练中愈发的成熟了。他现在的样子,可实在是比学院中那些娇生惯养,只知仰仗家世的纨绔子弟优秀了太多。

“少爷,根据刚刚收到的消息……”洛沉星结束通讯后,洛鹜一边也有了新发现,“那个名叫顾问的小子,当初就是在学院宿舍内直接遭到了九幽殿的追杀。

并且据说就在半个多月之前,曾经有人孤身进入过九幽殿在本国内的分殿,报告的应该就是关于那个小子的消息,那道灵魂烙印和画像也是在那个时候由他提供的。当时九幽殿很重视,立刻就把消息传给了总部。

此人身份不明,但极有可能同样是致远学院的一名学员。因为在事发当晚,也就是那个小子受到追杀的当天,经过检测,有一道联络信号就是从学院内部发出去的。虽然学院中针对玉简传讯,有着专门的屏蔽系统,信号竟然还是发出去了……想必,是九幽殿的特殊手段了。”

九幽殿作为灵界大陆上的顶级势力,管辖范围自是遍布到了每一处稍有人烟之地。各个国家都可以找到他们建立的分殿。不过除了一些超级大国,这些分殿等闲是不会轻易插手国内之事的。当然,也没有那个国主会主动去招惹他们。

至于一些边境小国,分殿的存在其实就只相当于摆个样子,留下的人手少之又少。毕竟九幽殿的人力资源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把每个地方都建设得像总部一样豪华。大国家的分殿还会留下护法坐镇,类似邑西国这般的弹丸之地,看守的就只有两三名实力低微的小卒。

他们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当同僚出任务途经此地时,如果发生了紧急情况,可以迅速向总部上报。又或者是向直系的下辖势力传递一些总部的吩咐,顺便接收一些他们的汇报和孝敬而已。

九幽殿的等级制度相当严明,分殿内一向只接收直系势力的禀报,连跨级上报都是不允许的。也因此洛家在邑西国发展了这么久,还一次都没有踏入过九幽殿分殿。

这一次,竟然有一个身份不明之人违规擅入,难得的是竟然还留下了一条命。看来也只能说,是他提供的情报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价值,让九幽殿对他特别宽待了一回。

“据说,现在致远学院内部正在彻查这个内奸的身份。不管怎么样,他出卖了同期的学员,还在无形中给学院招来了一桩大麻烦,以致远学院的作风,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们不敢对九幽殿狠,但是在自家的内部耍耍威风,还是相当得心应手的。”

洛沉星若有所思的听着,对于洛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出了这么多,简直是把整件事都梳理得七七八八了,即使这位洛家少爷一向自视甚高,此时也不禁赞许的微微点头。

末了,他抬手轻轻朝着名单上一点,一个名字被迅速放大,光点的闪烁也暂时停了下来。

“你是想说,那个内奸就是他么?”

不等洛鹜答话,洛沉星缓步上前,就站在那个名字下方,饶有兴味的抬起头审视着它。

“‘楚、天、遥’,当初他还在定天山脉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此人是个人才。只不过他最近的某些行事,也实在是太操之过急了一些。果然,仇恨可以让一个人失去冷静的头脑,这样下去早晚是会自掘坟墓的。”

“再等等吧。现在还不到和他接触的时候。我倒也想看看,他会怎么应付致远学院的调查。这件事我们不必插手,就算是留给他的一道考题。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这枚棋子,发挥出他应有的效用的——”

***

在邑西国各方势力间的这一场大震动,叶朔一律毫不知情。如果他知道的话,或许他可以稍稍放心一些,毕竟顾问还并没有被九幽殿抓到。虽然等待着他的前景,也并不是那么乐观。

现在的叶朔正奔忙在致远学院的一栋栋教学楼中,拖着沉重的水桶,一手提拖把,一手拿抹布,卖力的进行着他的清扫工作。

在打扫奖杯陈列室的时候,叶朔脑中也曾短暂的浮现过他看熟的那些民间故事。根据故事里的主角定律,在这种时候,他很有可能找到一些深藏在学院中的秘宝,又或是无意中了解到学院埋藏的一个大秘密,再不然就是找到一条神秘的通道,然后顺着通道找到一间密室,密室里正有一个神秘老人等待救援等等……

叶朔到底还是年轻人,在刚刚开始打扫的时候,他的确是忍不住期待了一下。不过随着甩在身后的教学楼越多,叶朔的希望就在一点点的磨灭。到最后他是彻底不做奇遇少年的美梦了,而是干脆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清洁工人。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把需要他打扫的地方赶紧打扫完,然后就回宿舍写那份检讨书。检讨一交,这一页才能翻篇,他才有机会重新投入到修炼生活中。这才是最实际的事情。

从偌大的体育馆出来,除了挨过几个打球的学员指指点点外,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不管怎样,现在他也打扫完一大半了,就连最难搞的体育馆都解决了。接下来的就是……

面前是医师系的教学楼。一个平时外系的学员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致远学院除了基础的授课外,还会专门有两大类向全体学员开放的选修课。其一是元素类,在这里分布了例如空间系、火系光系等等不同的小型院系,以供拥有着不同元素亲近度的学员,根据自己的特长或是爱好进行选择。

另一类是特殊职业类。也就是包含着炼药师系、医师系等等培养职业人才的院系。每位学员都可以在这两大类中各选一个院系深入学习,期末测试前,这些选修课也会有着单独的考核,结算出的成绩会被一并计入学年总成绩。

叶朔因为是插班生,现在他还没来得及报名选修课。不过据续垣说,现在期中测试和实践课程都结束了,他应该很快就可以拿到报名表了。毕竟学院是不会让一名学员那么轻松,在期末测试的时候少考两门课程的。

虽然致远学院的作风确实是势利了一些,但直到现在叶朔都承认,这里确实是一个相当系统培养人才的地方。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员,将来在各行各业都一定会是相当拔尖的。

以前在定天山脉,只能是门派里有什么秘卷你就学什么,也因此,当时一众弟子的实力大多发展不均,单是一个五灵元素操纵都会出现明显的短板,至于能成为特殊职业者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在这里上了这段时间的课,虽然实际接触到的东西还不多,但叶朔已经有了种非常明显的感觉。从前他身处的定天山脉真的就只是穷山僻壤,那些大少爷最初说起这里时,总是带着有色眼光也是有道理的。

当初在七大门派,几乎没有什么特殊的门规,修炼全凭自觉,弟子的整体实力也普遍较低,一个聚气级已经是人人崇拜的精英弟子了。

而致远学院,在这里实力最差的都是聚气级,自己一个劲气级在这里更是算不了什么。同时,这里有着更严苛的规矩,稍有行差踏错都会被立刻揪出来检讨。

自己在天级班看到那些同班同学的“自由生活”,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比自己有背景而已。看样子,用他们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果然一开始就是十分错误的啊。

不过说真的,我还是更喜欢被放养。叶朔舔了舔嘴唇,抹一把额头的汗,抬起头张望着眼前这一栋即使是在白天,也显得阴气森森的教学楼。

选修医师,除了对灵力的娴熟运用外,还免不了要熟知人体各个器官的部位和功能等。为了让学员们可以有一个更清晰的认识,导师有时会带他们观看尸体标本,到了后期,少不了还要他们亲自动手解剖。

因此医师系教学楼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方,还有人传说里面闹鬼,以及因此流传出了许多相应而生的鬼故事。

叶朔倒是没什么顾忌。虽然灵魂体在这个世上的确存在,但大多是像杨云珠那样,不但没有任何杀伤力,寻常人更是连看也看不见的。对于传说中那一类厉鬼,或者能从灵魂体进化为鬼修的,在所有的鬼魂中堪称万里挑一。真能遇上一个,那简直都算得上撞大运了。

如果可以的话,叶朔反倒很希望可以见鬼。他真的想见见师父,以及玄天派那些惨死的师兄弟的灵魂。

现在不是选修课时间,整栋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呜呜的风声透过窗户钻进楼内,掠过墙壁,回旋出一阵阵凄厉的响声。

并且这里的采光十分奇怪,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片黑漆漆的,两侧的阴影似乎都要压了下来一般。行走在这里,只能听到自己被放大的脚步声,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前方摇晃着,就像一只随时会从地里扑出来的鬼。如果是胆小的学员,不找上三五个伴,是绝对不敢踏进这里的。

不过这些对叶朔来说不值一提。他默默拖着自己的清洁工具,按照习惯,从最高一层开始朝下打扫。就如他所料,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鬼倒是没出现,却来了一个比鬼更麻烦的人。就在他打扫到二楼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讥讽的声音。

“唉,你那个朋友这次可是要倒霉喽。没人帮得了他了——”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叶朔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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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南宫菲笑盈盈的倚在楼道转角,见叶朔对她望来,抬起手轻轻抚了抚直披而下的长发。 绸缎般柔软的发丝,映衬着圆润的肩头,更增几分妩媚。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只能怪他自己,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九幽殿。这个势力在我爹给我的所有惹不起的势力名单中,可是排名第一位的哎!”

南宫菲每说一句话,如丝的媚眼都要朝着叶朔转上几转。虽未得到想要的回应,仍是兴致极好的说了下去:“我现在都还记得,在我来这里读书之前,爹专程拉着我做的那一番思想教育。

他说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随心,所以我用不着太压抑自己,不管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他都能帮我摆平,‘但是你要是惹上了九幽殿,那爹爹就只能忍痛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喽’——”说到最后一句时,故意拖长了声音,同时双手捧心,做语重心长状。

叶朔皱了皱眉。他根本不懂南宫菲为什么要来对他说这些,如果那只是她惯常的恶趣味,那自己没有耐心陪她。况且自己跟那些一看见她就走不动道的男学员也不一样。

反感归反感,他还是十分清楚南宫菲在致远学院之内所拥有的号召力,如果今天真的不给她面子,将来她发动全院的学员都来找自己的麻烦,简直烦不胜烦,自己理想中安静的修炼生活也必然泡了汤。

想到这里,叶朔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拿出面对久伐导师时的忍耐力,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去上课?”冷漠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明显的疏离。

南宫菲眨了眨眼:“课堂上学的东西那么浅,他们教的我都会,上不上课看我的心情。连导师都没资格过问,你凭什么管我?咦,难道说,你这是在关心我么?”夸张的瞪大了双眼,眼里流过一种做作的惊喜。

不可理喻!叶朔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强烈想揍人的冲动,而且还是对一个女人。

但他也一再的提醒着自己,现在他正在受罚,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再惹出什么打架斗殴的违纪事件,那自己恐怕就真的要被开除了。

毕竟除了南广场擂台是正规的切磋场所,致远学院对于日常的学员冲突都还是管得相当严格的。到时候南宫菲不会有什么事,因为她有背景,但是自己不行……

也说不定她无端前来挑衅,正是想激得自己冲动违纪,然后趁机把自己踢出学院。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但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谁猜得透?对,我不能中了她的计。

在南宫菲狡黠的目光中,叶朔埋下头,专心和自己手上的拖把较起了劲。他拖过了一层层台阶,在拖到南宫菲身边时,故意朝着她的脚下狠拖了几把,迫得南宫菲惊叫着,不得不匆匆迈上了几级台阶。叶朔也不再搭理她,提着拖把又向一楼走。

南宫菲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在他的背后娇声抱怨着:“喂,你这个人很没有礼貌哎!我还不是看你为你的朋友伤透脑筋,所以专程过来想安慰你几句嘛?结果你不仅一个谢字都没有,还用这种态度对人家……小地方出来的人都是这样么?”

叶朔的脸色,已经和这栋阴森森的教学楼阴成了一个色调。

此时的南宫菲,完全没有在她面对西陵江坤时的从容傲慢,反而变成了一个任性的少女,她到底想干什么?

叶朔当然不会认为她是真的看上自己了,那么,她是想先勾引自己,然后再甩掉,再一次在所有人面前证明她的魅力么?是啊,征服了这里所有的男学员不算,连一个插班生也立刻对她神魂颠倒,多有面子啊?不过很可惜,她的如意算盘看样子是要落空了。

至少在自己的身上,她这一套行不通。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谈情说爱的闲心,何况像她这样的,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尽管在心里咒骂了无数遍,叶朔表面上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认真的朝她点了个头:“谢谢你专程来幸灾乐祸。可以了吧?”

南宫菲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另类的“道谢”,偏偏叶朔又说得一脸严肃,逗得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脚下又加快了几步,紧跟在叶朔身边,笑嘻嘻的道:“我没有幸灾乐祸呀。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九幽殿这个势力呢,因为我爹当初实在是太‘千叮咛万嘱咐’了,所以我对它倒也算是有一点了解,你想不想听听?”

作战讲究知己知彼,多了解敌人的一分情报也是好的。叶朔在这一刻的确是动了心,虽然他并不愿让南宫菲看到自己服软的样子,面上还是冷冰冰的绷着,视线却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她转了过去,眉眼间都露出了一副关切的神情。

南宫菲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叶朔的眼神,顿时笑得像一只诡计得逞的小狐狸,也不再卖关子,轻言慢语的道:“九幽殿内部有着很严格的档次划分,每一档的职权范围,以及可以享用到的资源都不同,唯一的划分因素就是个人的实力。不过如果立有大功,也不是不可以破格提拔。

根据在场其他人的描述,那天晚上出现的应该只是最低一档的‘九幽圣使’,说穿了也就是小喽啰级别的,负责的就是到处跑腿,干一些上面的人懒得干的事。

往上一级,护法一档的就全部都是通天境了。在外界或许是很稀罕,不过在九幽殿,这种等级的比比皆是。所以他们的实权也并不高,境界最低的一群会被派往各地镇守分殿。相对好一些的,可以留在总部,帮忙处理一些殿内事务。

在护法之上还有九大尊者,直接听从殿主的命令,等闲不会在外界露面。以实力排序,第九尊者最差,以此类推。排名最靠前的几个尊者,据说甚至都是涅槃境以上了哦。

至于殿主本人可是活了千年以上的超级大能者,虽然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识过他的实力,但是大家都说,他绝对已经超越涅槃境了。

然后在他们背后,这个势力还是归另一个更加强大得多的大人物罩着的。那个人呢,现在并不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当初他在的时候,可是被所有人尊称为‘神’。”

南宫菲每举出一个档次,手掌都会在面前抬高几分,说到最后那位大人物时,更是将双手高举,在半空中画了个巨大的半圆。继而又将手掌降低,重新恢复到了起始高度,约莫是停留在她的腰际下方,微笑着继续说道:

“然后现在,你就连最低一个档次的都对付不了,还被他们打得那么狼狈。你还想跟九幽殿为敌,现在你自己听听,也该明白从前的自己有多自不量力了吧?

就算你想拼命修炼,总能有所长进,那咱们就来算一笔账。就算你确实悟性过人,但想打败千年以上的大修士,你自己最少也得修炼个一千年以上吧?你觉得,你那个被追杀的朋友,他会有命等你一千年么?”

“……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九幽殿有多难缠,那你可以离开了。”

南宫菲这一番话,确实让叶朔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前所未有的浓重阴云。在他第一天知道这个势力,并且决心为了顾问,坚决和他们抗争到底的时候,他就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甚至这何止是绝望,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希望!那些一级胜过一级的强者,就像是一座又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明知道南宫菲说的没有错,自己现在的确就是这么弱,只能在最底层苦苦挣扎,而他也同样知道,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他的无法接受,而发生丝毫改变。但现在的叶朔就是生出了一种逃避的心思,他不需要有人来动摇自己前进的信念,更不需要听着别人口口声声,来为自己的敌人歌功颂德。

这种话是听不得的,听得太多,或许真的会让人胆怯退缩。而他,绝不允许自己退缩!

“还有,希望你不要随便拿我的家乡说事。在我眼里,十个你这样的大小姐,也比不上我家乡的任何一位师兄弟。行了,我还要打扫,请你尽快离开。”

南宫菲的柳眉渐渐不悦的倒竖了起来,冷哼了两声,道:“在这致远学院,就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你想赶我走,好啊,拿出实力来啊,如果你能打败我,我立刻掉头就走,绝对不再多说一个字。如果没本事嘛,那就不要在这里大放厥词咯?”

这个女人……她就是存心想来找我打架的吗?!叶朔紧握着拖把的手背上已经窜起了一条条青筋。是,他也很想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但是,身份所限,他终究是不能毫无顾忌……

这一边叶朔还在苦苦压抑,对面的南宫菲已是率先出手,五指微张,一条条七彩绸带从她的袖口飞射而出,每一条都抖得笔直,如同一根根灌满灵力的长鞭。在这如同多彩霓虹般的风景线下,隐藏着的却是致命的杀机。

“怎么了,你不出手的话,那就由我先来了哦?就让我看看,妄想跟九幽殿为敌的人,到底是有几斤几两!”

既然对方步步紧逼,再不还手,总不见得站在这里任她打?叶朔终于忍无可忍,狠狠甩开手中的拖把,两手各自牵引,面前的空间一阵水样动荡,正对着破空的绸带,一条条空间裂缝相应成形,和对面袭来的灵力波动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南宫菲,这个在所有学员口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真正交手,叶朔倒并没有感觉到多么大的压力,看来这多半还不是她的全部实力。

是啊……公孙芷琪当初就曾经义愤填膺的控诉过,南宫菲每次和其他学员挑战,总喜欢把自己的实力压制得和对方相近,一次次让别人感受到获胜的希望,再毫不留情的摧毁……

两道攻击相撞的中心点,压力在叠加下不断攀升,空间逐渐撕扯开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纹,令人心惊的电光从这些细纹中不时流窜而出,滋滋啦啦的响在两人耳侧,在这寂静的楼道内听来尤显清晰。

眼前的空间裂缝,对面紧逼的绸带……这一切在叶朔眼前渐渐化成了一个黑洞,面前的景物不真实的扭曲了起来,恍恍惚惚又回到了那一晚,自己同样是用空间裂缝所构成的武器去对付敌人,却在对方轻描淡写的攻击下一败涂地……那个以身化空间的技能,如果我也可以学会的话……

纵横天际的绸带,和那天洞穿了顾问周身的漆黑锁链,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种奇特的相似。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叶朔忽然感到自己的内心中,被什么东西压得窒闷了一下,是对那两个人的恐惧感么?连带着对这相似的一招,也衍生出了恐惧感……

也就是这片刻的分心,数条绸带已经直接洞穿了他面前的空间裂缝,朝着他狠狠的抽了过来。叶朔大吃一惊,连忙朝着外侧一个旋身,才险险避过了大半的攻击,只肩部仍是被一条绸带擦了一下,外衣在灵力搅动下直接炸开了一道口子。

南宫菲微微冷笑:“想打倒九幽殿的人,就只有这点本事么?”她口中嘲讽,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几道绸带分据各处方位,每一道都锁定了叶朔的一处要穴,呼呼炸响着,再度席卷而来。

“该死的……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么?”叶朔在心里恶狠狠的念了一句,当下竟是不闪不避,在绸带袭到面前时,拼着硬生生的挨了几下,借此机会,猛地抬起一只手,将其中一条牢牢握住。在他的掌心中腾起了串串火苗,那绸带前端当即就被烧焦了一截,燃烧之势仍在继续向后方扩展。

南宫菲面色一变。这绸带到底是她的心爱之物,料不到叶朔竟会使出这种近似无赖的手段,一时顾不得追击,只能匆匆将绸带收回,检查着正中一条的半截焦痕,脑中快速寻思着一切补救之法,恨得咬牙切齿。

惹得南宫菲动怒的结果,就是令她彻底放弃了前时慢吞吞的引诱攻击,双手迅速结印,一团磅礴能量也在她的纤指间逐渐成形。最终指尖一点,这一道状若透明,威力却是绝不容小视的能量波,也在瞬间朝着叶朔疯狂碾去。

“真是没完没了……看来不动真格的不行……”叶朔已是被南宫菲逼出了真怒,竟然忘记了违规斗殴可能造成的后果,两手各自高抬,两道能量华光一念成形。一团青色,一团火红,而叶朔也是怀着极度的愤怒,猛地将两手狠狠扣到了一起……

在两人这番各自不管不顾的攻击下,掀起的爆炸冲垮了两侧的墙壁,整条楼道被淹没在了一片浩浩荡荡的火海中。

同样是在这一刻,似乎是剧烈的爆炸触动了这里的什么隐藏机关,两人脚下的地面忽然同时朝两侧裂开。叶朔和南宫菲只来得及看到对方一双同样惊恐的眼睛,接着便是重心一空,朝着下方的一个未知所在坠落了下去……

在他们的头顶,两侧的地面再次缓缓合拢,封锁起了一室阴沉。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从来都没有两个学员掉下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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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神行烈

幽暗的洞穴之底,此次空气久不流通,略微夹带着一股稀薄的霉味。偶然溜进的一缕光线,在沧桑的石壁间被扭曲成了一片片错落的倒影,转瞬,又再度归于沉寂。

此刻,却有两道少年男女的争论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地道内长年的死寂。

“我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竟然也不说接住我!”南宫菲一稳住了身形,立即就冲着叶朔抱怨起来。

“……因为我很清楚,以你的实力,就算我不接住你,你也不会摔死。”叶朔没好气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连忙仔细的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一片偌大的荒地,四面空空荡荡,看不出一点被开发过的痕迹。两侧的石壁拔地而起,在下方观来,更是将那道唯一的出口衬得遥不可及。

根据下落时的切身体会,以及此时的目测估计,这里离地面最起码也相隔了个几百米。想不到致远学院的一栋教学楼之下,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地方,又不知究竟是派什么用。

几百米的话……好歹自己也是修灵者,虽然有些勉强,但尽全力一试,应该还有机会……叶朔迅速将全身灵力运转一周,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息完毕,随后就一跃而起,脚底不断在两侧的石壁上蹬落,以此借力。

南宫菲笑盈盈的站在暗道下方,不慌不忙的仰头看着。没出一会儿,在遥远的上空忽然突兀的架起了一层电网,明亮的火花照出了叶朔的身影,一道道电蛇在他周身大面积的流窜着。

看得出来,叶朔最初还想勉力强撑,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灵力就已经完全耗尽,身子脱力的栽落了下来。

“唔,看样子这里也有着专门的灵力屏蔽设施,强度比上次在雨林位面的还要大得多。一般来说,这都是用来对付某些穷凶极恶的犯人的。”南宫菲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那渐渐淡去的灵力电网。

“只要有人上升到那个位置,它就会自动触发。我们要是再想从上面出去,看来是此路不通咯。”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出去?”叶朔看南宫菲这一副毫不意外,甚至还有闲情在这里解说的样子,就明白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这会儿也只能耐着性子向她请教了。

这世上总有些人,便是你退一步,她进十步。南宫菲似乎很喜欢看叶朔焦急的样子,耸了耸肩,故意慢悠悠的道:“咦,我也不知道啊?现在我跟你一起被困在这里,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早就已经出去了,你说是不是?”

停了一停,一面在叶朔身边缓缓踱着步子,叹道:“现在就只能等待了,等外面的导师发现我们不见了,总会找到这里来的。不过呢,我不是什么好学生,几天不去上课也是家常便饭,你又刚刚受到了停课处罚,等他们真的注意到咱们的‘离奇失踪’,估计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那么多天没饮没粮,恐怕到时候咱们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南宫菲这样的口气,根本就没有一点谈论生死大事的严肃,很显然,她知道出口,但是偏偏不说。

叶朔一时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坚持不说,自己也不可能硬撬开她的嘴。唯有自力更生,上方那道灵力电网是不敢去闯了,只好在周边的这一个小圈子中来回徘徊,时不时的握拳轻敲墙壁,希望能再找出一道隐藏机关。

南宫菲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不但不帮忙,反而是不断的说着丧气话,例如:“这里可是医师系教学楼的地下哎,你说会不会有鬼啊?喂,仔细听,有没有听到一股很微弱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了……”

又或者:“哎呀,今天没吃早饭,现在已经感觉有点饿了耶,你饿不饿?”迫得叶朔不得不用加倍的意志力,才能把那一阵悄然袭上的恐惧和饥饿强行压下。

不过在这样一寸寸的搜索中,虽然没有找到隐藏机关,叶朔在石壁上倒是有了些新发现。在远高于他们正常身高的地方,石壁上残留着几道惨白的抓痕,看样子是某种野兽的利爪所形成,看上去已经留下了有些年头。

再朝更高处查看,抓痕同样是一路延伸,最终每每在电网出现的高度终止。看着这些清晰的痕迹,叶朔甚至都可以想象出来,那只不知是何原因被关在这里的灵兽,一次次的跃起,一次次企图出逃,最终却总是在临门一脚前被断绝了希望……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石壁上找不到新近留下的抓痕,究竟是它已经放弃了呢?还是终于离开这里了呢?又或者……

“这些抓痕很深,留下它的灵兽应该实力不弱,看样子那道屏蔽电网很可能就是专门针对它布下的。”南宫菲才认真的分析了一句,话锋又立时一转:“你说,这只灵兽会不会现在还留在这里啊?那么强大的灵兽,咱们要怎么对付啊?对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用南宫菲再装神弄鬼,叶朔已是脸色阴沉的转向了荒地尽头的一片黑暗处。他感应得到,现在正有一股陌生的灵力波动,正在一步步的接近着他们……而且,那股灵力,非常的诡异而强大……

“喂,叶朔,如果待会真有什么东西过来的话,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啊!”南宫菲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他身后,“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掉到这个倒霉的地方来——”

叶朔内心天雷滚滚。第一,我好端端的在上面打扫,是谁无缘无故来找我打架,掉下来到底是谁的责任?第二,传闻中不是连那些导师都不是你的对手么?现在你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小鸟依人?

尽管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已经反感到了极点,叶朔最终还是把所有的抱怨之词都咽了下去。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去向一个女孩子乞求保护。同时,他也暗暗的将体内的灵力提到了最高,以便随时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在叶朔这样的全神关注下,无尽的黑暗中,终于亮起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红灯笼。接着,那双眼睛的正体也渐渐的显露了出来……

从黑暗中出现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类狼生物。湿润的鼻子呼呼的喷出白气,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一身茂密的银灰色冬毛下,结实的肌肉清晰可见。

随着它缓慢的走来,那对眼睛中透发的贪婪也就愈加浓郁。最终停在两人面前,龇了龇锋利的尖牙,吐出一条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

“啧啧,真是美味啊,上面已经很久都没有送下来这么新鲜的食物了……”那只类狼生物舔了舔嘴唇,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慢慢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位……狼大哥,咱们打个商量,”南宫菲从叶朔的身后冒出了头,“我知道你一定饿得很了,那你……你吃他好不好?他比较好吃哦!”说着,一根手指无辜的指向了叶朔。

那只类狼生物一见了南宫菲,眼睛都瞬间放大了一圈,“啊,老夫最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了……”

“呜呜……”南宫菲扁了扁嘴,重新躲回叶朔的身后,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但在叶朔的余光中,分明看到她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这也让叶朔的内心更加的卧槽了。

没有宝藏,没有奇遇,有的只是一只凶猛的灵兽,还有一个卖队友比什么都快的同伴……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

在叶朔一个恍惚间,那只类狼生物已是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俯冲的架势,两只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下一刻,它的身形已是如箭离弦,猛地向近在眼前的两人扑了过来。

叶朔两手迅速掐诀,但那类狼生物的速度实是快得罕见,半空中化作了一道流窜而过的闪光,数米的距离在它一个飞跃间尽数横跨,森森的利爪猛然抬起,朝着叶朔一爪扫去。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叶朔甚至来不及有所反应,已经被当胸的重重一爪扫飞了出去。匆忙架起的空间障壁,仅仅是起到了一点缓冲的作用。对方不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简直都强得出奇,也难怪致远学院为了防它出逃,要专门架设那样一道灵力电网了。

栽倒在洞壁的同时,叶朔再度一跃而起,而那类狼生物也是大口一张,一连串的火球铺天盖地的朝他侵袭而来。每团火球都在半空中拖开了一道彗尾般的热浪,速度快得仿佛只是掠过了道道残影。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无力感……密布的火球在瞳孔中放大,叶朔的脸上也掠过了一种深切的恨意。先是焚天派,然后是那两个九幽殿使者,接着是南宫菲,现在就连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灵兽我都打不过吗?!

如果我始终是这么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报灭门之仇……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帮顾问摆脱追杀!我……我要变强!到底怎么才能变强!

汹涌的火球淹没了叶朔周身,而他的身形,却在闪烁的火光中悄然的消隐了。空间一阵动荡,留下的只有火焰烧灼后残留的灰烬。

“嗯?空间秘法?”那类狼生物也是见多识广,立刻就判断出叶朔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融入了空间。这空间操控力在它见过的修灵者中,算不得多么高明,但在眼前这个小子的年纪,竟然可以对空间秘法领悟得这么透彻,已经算是相当不易了。

但美食当前,它自然不会因为这一点惜才之心就手下留情。赞叹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散开了灵魂力量,搜刮着身侧的每一片空间,欲要寻出叶朔的藏身之处。

被抛弃在墙角的南宫菲,脸上依旧是一派从容。然而在她的双眸深处,却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感。

来吧,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吧……

数百米的地面上方,距此隔了一个学区的另一栋教学楼中,此时正有几名导师聚集在一个宽敞的房间中,房中还摆放着一台奇形怪状的大型仪器。

仪器上方分布着众多的小屏幕,并且这些小屏幕上显示的场景还在不断的切换着。仔细观看,这里几乎囊括了学院内部的每一处角落,奔跑的学员,穿梭的导师,以及一座座静止不动的亭台楼阁,不管任何一个地方发生了变故,负责的导师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得知。

此时,除了一名身穿白袍的导师坐在仪器前,正专心的紧盯着面前的屏幕外,房间中的其他导师大多是懒散的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随手翻阅着几本消遣的闲书,有的还在止不住的打着哈欠。

他们的工作很轻松,就是在这里通过监控设施,了解学院内的实时情况。大部分的时间,学院都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他们只要在这里喝喝茶,看看书,就能悠闲的打发掉一天。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天又会是平安无事的一天时,一直处于安静状态的仪器忽然发出了一连串嗞嗞嗞的尖锐炸响,这个声音往往正是代表着紧急示警。那名白袍导师的惊呼声也紧跟着响了起来:“不好了!地下暗道……地下暗道之内的机关,竟然被启动了!”

“机关被启动了?是那‘神行烈’又不安分了?”其他的导师也坐不住了,纷纷聚拢到了屏幕前。

“的确感应到了神行烈的气息……但是在它身旁,还有两道陌生的气息!气息很微弱,应该是学院中的学员?”那名白袍导师说着,抬手在仪器上操纵了几下,将方格内的一块小屏幕拉出来放大,直接就填充到了足以铺满整间屏幕。

这里首先闪过的是医师系教学楼一层,熊熊的火光依旧翻卷未息。画面再一切换,刹那间转为全黑,只剩下几道颜色各异的线条,高低各异,在屏幕上不住起伏,就像是一连串毫无规律的声音波纹。

由于地下暗道内的特殊环境,监控系统无法实时传送画面,只能模拟出其中的灵力波动。这也让一众导师大眼瞪小眼,唯有在这里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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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灵魂契约后遗症

?致远学院的地下暗道内,关押着一只神兽贪狼,名为“神行烈”,以速度闻名,有“神行千里”之称。

这是在某一次的实践课程中,有学员在位面内遭遇了它的袭击,当时学院内出动了大量的人手,齐心协力才将它制服。如此神兽可遇而不可求,驯兽院中曾有不少导师希望和它签订灵魂契约,却都是碰壁而归。

只因灵魂契约讲究双方自愿,当初是大家联合起来才制服了神行烈,而无论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灵魂强度都无法单独和它建立契约。虽然也有导师退而求其次,提出和它建立平等契约,神行烈却是心高气傲,死活都不肯答应。

这样珍稀的神兽,无论是杀是放,一众导师都舍不得。最后也只好将它关押在了一处闲置的地下暗道内,加以灵力电网封锁。寄望着自己有朝一日修炼大成,便可以顺利将它收为契约灵兽。

局势也是明摆着,驯兽院一众导师原本实力相近,谁可以得到神行烈,谁就增加了一股强大的战力,也就能成为驯兽院真正的掌权人。

在这个世上,强了都想更强,谁都不愿居于人下,一众导师明里和气,私下的争斗可就没停过。不过直到今日,那神行烈都还没有承认任何一位主人。

“是有学员误闯进地下暗道了?这帮学员是怎么回事!往日里不是千叮万嘱,让他们绝对不要靠近那一带吗?”

“算了,现在再埋怨他们也没有意义。还是先暂时关闭结界,赶紧下去救人吧?”

“关闭结界不是小事,没有院长的批文,我们几个是没有这样的权力的。现在关闭了结界,万一到时一个操作失误,给那神行烈闯了出来,会伤到多少外头的学员啊!”

“那里边的那两个学员怎么办?话不能这么说,这致远学院的学员,哪个能出事?”

“行了,都别吵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联络院长,请示他该如何处置!”终于还是有冷静的导师站出来打了圆场。

这一句话,也让乱哄哄的房间中暂时安静了下来。然而很快,这份暂时的平和便再一次被突来的变故打乱。

“院长……院长那边联络不上!”一个从刚才开始就在摆弄玉简的年轻导师哭丧着脸,“我接通了院长办公室,那边的人说,院长一大早就到其他地方出差去了,那边也设置有玉简信号的屏蔽系统……”

……

地下暗道内。

叶朔正骑在神行烈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无比凶悍的朝着它的头顶落下。

利用空间秘法暂时隐去身形后,借着神行烈东张西望之机,叶朔直接就出现在了它的背上。

他很清楚敌人的强势,如果继续用常规的方法苦战下去,他根本就撑不了几个回合。但任对方有再多手段,也不可能攻击到紧附在自己身体上的猎物,因此叶朔索性铤而走险,希望凭着这样的狂攻猛打,可以尽量多的先削弱它几分实力。

燃烧着腾腾烈焰的拳锋,如雨点般落在神行烈的脑后。叶朔几乎是疯狂了一般,每一拳都寄托着他的愤怒,他要把这长久以来的不如意,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悔恨,全部借着这一通快拳发泄出去!

而此时的神行烈也是疯狂的奔跑着,咆哮着,一心要把这个挑衅者从身上甩下去。这个局面对它来说也委实憋屈,对方在它眼里分明只是一只蝼蚁,现在却是利用着它的攻击死角,让它陷入到了这个只能挨打的局面!

四面的石壁在神行烈的撞击下,已是悄然现出了一条条裂纹。叶朔的额头同样被撞得鲜血淋漓,但他却依然是连攻击的频率都未稍缓!

终于,神行烈彻底的愤怒了。它仰天一声长嗥,双蹄腾空,背部的皮毛如钢针般的根根直立,整个身子都像是涨大了一圈,一层层暗灰色的气流在它周身不断的翻滚着。

那层灰气就像是燃烧着的烈火,且并不同于已知的任何一种五灵元素。叶朔身处其中,感到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烤得融化开来。再经利刃攒刺,终于是精疲力竭,身形一歪,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神行烈眼中凶光大盛。进入到这第二形态,同样需要消耗它不少的功力,如今竟是被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子逼到了这个地步。盛怒之下,它也忘记了要把这小子当午饭的初衷,猛地张开大嘴,一道横扫天地的灰色光束骤射而出:“千里灭噬!”

灰芒席卷之处,冻结了一切的时空。叶朔刚刚艰难的撑持起身,再想抬手结印,却已经没剩下多少可用的力气了。何况眼前的这一招,凭自己的实力,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挡得下来……

横贯而来的灰色光束,仿佛扩张成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笼罩了这地下暗道的每一个角落。一寸寸空间在这阵无声的侵蚀下悄然湮灭,地面的碎小石块同时化为齑粉。

这些残留的齑粉又因为被停滞的时空,短暂的漂浮在了半空中,尚未完全散去。它们仿佛都在等待,等待着正中那一道毁灭性的光束,真正的吞噬一切……

叶朔的瞳孔在这一场遮天蔽日的灰暗中,渐渐的化为了一片混沌。

任能量风暴在周边如何肆虐,南宫菲所伫立的一方空间,却始终是风平浪静。那足以侵吞整座洞穴的风沙,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掀起。但她注视着战局的目光中,却是充斥着一种深沉的忧虑。并且这种忧虑正在随着叶朔的失利,变得越来越明显。

“难道,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人,是我看错了么?他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终不成让一个无辜的人来为自己的试探丧命。南宫菲五指轻轻攥紧,正当她已经准备结束这场实验,出手救下叶朔的时候,整片空间忽然再一次的被封锁了。

一股强大的邪气从天而降,威压之强,远胜那神行烈。甚至就连南宫菲,都无法在这阵邪气中独善其身,体内的灵力已经出现了微弱的运转不畅。

大吃一惊的南宫菲,顺着这股力量的源头转首望去,面前出现的是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幕。

在叶朔的头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血眼。那血眼高高悬浮,一层层迷蒙的血色光束不断向外辐射,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磁场。那神行烈正面受到血光的照射,动作都变得迟缓了下来,前蹄无力的在地面上轻刨,双眼中渐渐被映上了和那血眼相同的纹路。

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血光辐射下,南宫菲也无法看清叶朔的身形,那血眼的压迫,更是令她也有了一种要跪伏下来的冲动。这还只是因为,她并不是此次攻击的正面承受对象。如果那瞳术真的完全冲着她来……恐怕,她也会像神行烈一样,彻底的失去意识吧。

强行制住了神行烈,叶朔的身子晃了晃,双眼从混沌再度恢复清明,就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看到面前呆立不动的神行烈,虽然叶朔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但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当机立断,集中起全部的灵力,一股灵魂震慑对着神行烈压了过去。

“和我签灵魂契约!”

现在的叶朔,迫切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任何机会他都不能放过。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一只强大的灵兽,那么,必须让它为自己效命!

“服从于我!!”

受到最本质的灵魂冲击,神行烈的眼中也开始出现了挣扎。显然,它在抗拒。它是一只自由高傲的神兽,它不要做一只任人摆布的奴隶!致远学院那许多老家伙数百年来都奈不得自己如何,眼前这个小子……也不能!

两者的灵魂力量在这一刻激烈碰撞,为了自己心中的追求,双方也都是各展全力。但在那当空血眼的加持下,神行烈终于还是一点一点的败下阵来,它的双眼在恢复清明的那一刻,也代表了它失去自由的那一刻。

留下最后一声不甘的嗥叫,神行烈巨大的身形就化为一道细长的灰色光束,被吸收到了叶朔的眉心中。它的臣服,让叶朔的额头短暂的浮现出了一道花样繁复的妖纹,接着,妖纹慢慢淡去,隐入了叶朔的皮肤之中。这也正式标志着,认主的过程,终于完成了!

叶朔还没有来得及欣喜,面色忽然猛地一变。当他正想灵魂内视,查看神行烈究竟有哪些能力,以便今后更好的利用它战斗时,在他的身体中,忽然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方才的片刻之间,两者彼此敞开灵魂,接受着对方的进入和种下烙印。但是似乎……有什么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灵魂相连的一刻悄悄的跑进来了……!

那种感觉……叶朔全身都感到有火在烧。那却并不同于方才伏在神行烈背上时的烧灼感,而是一种……在燃烧的同时,还可以让他有一种很兴奋的感觉……兴奋到他看着面前的南宫菲,第一次有了一种面对美食的欲望……

到了这一步,叶朔就算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他在感情上等于是一片空白,但常识他还是有的,身体的本能他还是有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收服的,竟然是一只这么好色的宠兽!!

不……不可以……叶朔艰难的转过身,逼着自己反复背诵玄天派入门的口诀。

那个女人,她是致远学院的院花,如果我真的在这里跟她发生了什么,一定会成为所有男学员的眼中钉……那我再想过平静的日子也就不可能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碰她……!

忍住……我要忍……我一定要忍……叶朔一面全力抵御着灵魂中袭来的阵阵冲动,同时用最后的意志力,幻化出一把灵力光刃,对着自己的小臂狠狠的刺了下去。

鲜血飙溅,剧烈的疼痛总算为叶朔暂时的抵御住了本能的冲动。

“叶朔……?你……你这是怎么了?”南宫菲见叶朔始终是背对着自己,身体仍在无意识的颤抖不已,担心他是在和神行烈的战斗中留下了什么伤势,“需要我帮你看看么?”

“快……快……走!”叶朔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再听到南宫菲的声音,对他的状况更是火上浇油,他恨不得立刻转过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四周昏暗的氛围,仿佛也成了种催化剂,让他的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的边缘!

“你……”南宫菲还在状况之外。叶朔刚刚收服神行烈的手段让她吃惊不小,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对眼前之人,她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肆意调戏了。

另一方面,毕竟是自己为了试探他的实力,才害得两人一起掉了下来,在他苦战神行烈时,自己又在一旁袖手旁观。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都是自己的责任。因此叶朔表现得越是异常,南宫菲就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的走上前,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正是这一拍,点燃了叶朔身体中所有压抑的火苗。他猛地急转过身,空洞的双眼中燃烧着两团邪火,额头和小臂的伤口都还在血流不止,配合着他诡异的表情,更添几分狰狞。但叶朔却是对满身的鲜血视而不见,一步一步的向南宫菲走近……

“你……你想干……什么?”南宫菲被叶朔逼得步步后退。看到对方这样的神情,她终于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了。而这样的发展,也是第一次超出她的掌控!

很快,南宫菲的背部已经抵住了石壁,后方再无退路。叶朔的双手也已经紧紧按住了她的双肩,但不知怎地,在南宫菲惊恐的面容下,似乎还暗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期待……

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被抛出,狭窄的暗室中,夹杂着少女急促的喘息声,以及男子压抑的低呼声,灵魂波动在这一刻无限交融,在半明半昧的光线纷错下,回荡出了一片暧昧的气息……

第四百四十七章 我儿子明明是败家子

?监控室内。

“院长的批文下来了!通知驯兽院,准备救人。”桌角的一台小型仪器中,正在缓缓的吐出一张印满文字的纸,纸张下方还盖着院长的印章。

当一众导师终于辗转联络上院长,说明情况后,院长立刻就做出了指示。关闭结界,以救人为主。

“消失了……气息消失了!”正当众人已是整装待发时,坐在观测仪器前的白袍导师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是那两名学员的气息消失了?”围观的导师面色一变,脑中已经浮现出了此事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后果。

“不,是神行烈……神行烈的气息消失了!”白袍导师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怎么可能?”房中的导师也不急着救人了,一时都忙围到了仪器前,“神行烈当初可是驯兽院一群老家伙联手才制服的,难道你想说现在它被两名学员击杀了?”

“不对,等等,又有变化了……”白袍导师的目光紧追着屏幕上闪烁的曲线,“神行烈的气息又出现了,但是它的灵魂波动,正在和其中一名学员的灵魂波动融合在一起!”

“这真是越说越滑稽了!”已经有一名老教员表示了不屑,“两者的灵魂波动要彼此融合,那除非是建立了灵魂契约。况且不论是召唤契约还是平等契约,双方都可以保持灵魂的独立性。要说完全向契约主人靠拢,也就只剩下最高一等的主从契约了。

那神行烈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你觉得它会跟别人签这种耻辱的契约?对象还是一名学员?分明就是这仪器的显示出了问题,待会记得反馈给维修部那边。”

“你们看,现在那两道融合的灵魂波动,又在和第三道灵魂波动彼此交融了!”忽然又有一名导师指着屏幕惊呼起来。此时那三条曲线当真已是完全混杂在了一起,不同色系的灵魂波动沿着起伏的轨迹蜿蜒流窜,若不细看,甚至无法分辨。

“所以我早就说,是这仪器出了问题!”之前那老教员看到这里,不禁笑骂了一句,“驯兽院那些老家伙努力了几百年都没做到的事,要是被一名学员轻轻松松就做到了,那群老家伙会疯的……”

……

结界关闭后,一众导师很快就通过特殊的通道,进入了地下暗室。

刚刚点起烛火,在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只见一男一女两名学员,衣不蔽体,正以一种……懂的人都懂的姿势,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他们身周环绕着一圈灵力薄膜,如同一层保护罩般将两人覆于其中。此时他们看上去似乎已经疲倦得很了,灵魂波动安稳匀称,都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这两名学员都不陌生。一个是之前为了九幽殿,大闹学院的叶朔,另一个则是那位令全院导师都头痛不已的小魔女南宫菲。同时,神行烈的确已经不知所踪。如果仔细感应,或许还能分辨出,属于它的那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正和那名叶姓学员的灵魂紧密的融合在一起。

三道灵魂波动的融合……几名导师终于明白,他们刚才看到的曲线交缠究竟是代表着什么了。

在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也让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

叶朔收服了神行烈,同时一举拿下南宫菲一事,很快就像旋风般传遍了整个致远学院。

所引起的,自然是一场接一场的轩然大波。

一部分学员在怒吼:“叶朔!老子当初选驯兽系就是为了收服神行烈!竟然被你捷足先登了!你还我神行烈!老子要和你到南广场的擂台上决斗!”

另一部分学员在怒吼:“叶朔!老子当初进致远学院就是为了南宫菲!竟然被你捷足先登了!你还我南宫菲!老子要和你到南广场的擂台上决斗!”

……

正在学院中都在为这两个大消息炸开了锅时,本来应该反应最大的西陵江坤,现在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自从实践课程结束之后,他就被卷入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中。

林江以东,四面环山,尽头有着一个幽静的山谷。山谷中草木郁郁青青,人工精心栽培着许多别致的花卉。

仔细观看,可以看见那青山翠柏之中,正掩映着一间偌大的宅子。宅子建得十分讲究,雕梁画栋,在这山谷间讲究天人合一,因地制宜,整栋宅子都按照谷内的地势所建,所有的屋宇都错落有致。

在一间被竹林掩映的小屋子附近,正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一个人。这人正是西陵江坤。

这间竹林小屋,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这栋小屋叫做竹林轩,是西陵江坤的父亲,西陵杰专门制造来给他面壁思过用的。说是面壁思过,但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错,过去西陵江坤来的时候,倒也没有觉得心情如此低落过。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啊,西陵江坤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郁闷。

原本开开心心的实践课程,西陵江坤还觉得自己特别的有成就感。这一次他确实突破了自我,甚至他还打算着,实践报告也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写,争取拿一个优秀,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实践课程完全变成了一团糟。

而现在更加糟糕的是,他居然被叫回了家。对于西陵江坤而言,没有什么比回家更让他感到心情压抑了。好不容易离开父亲的管束,本以为可以放飞自我了,没有想到这就被逮了回来!

而且回家之时,西陵江坤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脸,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侧面,很快他就被带去了竹林轩闭门思过。但是那一闪而过的父亲的脸,阴沉得就跟能拧出水似的。

虽然父亲西陵杰一向严厉,但也很少见到他这样的态度。

而现在他在竹林轩里面,忐忐忑忑的待了不久,就被下人叫了出去,看来是父亲终于要开始审问自己了……

西陵江坤觉得他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穿过那熟悉的小道,在回廊里不断的走着,越是接近大厅,西陵江坤的情绪越是低落,最后他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推开了大厅的两扇雕花木门。

那一刻,西陵江坤觉得自己的体重可能有一吨重,每次抬腿都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这种气氛实在是太压抑,太让他难受了!

这要是在外头,他还可以装装逼,大吼一声,我可是西陵世家的大少爷,你敢惹西陵世家吗?然而现在的问题是,难道他要对着自己的爹喊,我可是西陵世家的,你敢惹西陵世家吗?……

“西陵江坤!”当自己的名字连名带姓的被父亲喊出来的时候,西陵江坤终于明白了何为杀气,他感觉父亲此时怒火中烧。

“西陵江坤,你给我站过来!”西陵杰的声音因过度的气愤,甚至都带起了一丝颤音。

“父亲大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西陵江坤居然是有底气这样对他父亲说话,这在以前是前所未有的。也许这也是这一次实践课程所带来的改变。

“……”西陵杰并没有直接回话,相反的,他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目光注视着西陵江坤。西陵江坤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为什么父亲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西陵杰嘴里默默的念叨着这句话。

“什么不可能?”西陵江坤满脑子的问号,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父亲看起来怪怪的。

“你真的是西陵江坤吗?”父亲的这句话让西陵江坤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老爹,我当然是你儿子啦!?”

“不可能……我的儿子明明就是一个败家子!怎么可能会变得像一个有为青年一样!”西陵杰嘴里竟是开始了这样的喃喃自语。

顿时,西陵江坤的脸上布满了黑线。怎么会有这样的老爹?自己儿子变成有为青年难道还不好吗?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西陵杰瞅了瞅西陵江坤,“是该改天找一个术士帮他驱驱邪了……”

“老爹,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到底哪里看起来像中邪了?”

西陵杰并没有回答,再开口直接忽略了他的提问,“不管你有没有中邪,总之你不能再和你们班那个叫叶朔的接触了,知道吗?”

“不能再接触,这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西陵江坤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这是为什么?父亲?难道……

不知为何,在西陵江坤的想象中,他所理解的“不能再接触”是这样一番情景。

“叶朔拿命来,你居然敢沾染我心爱的南宫菲!”西陵江坤说着,一拳便要揍上叶朔的脸颊。而叶朔此时整个人都僵硬住了,脸上惊恐的表情逐渐扩大化,“西陵大哥,是小弟错了,对不住啊!”

西陵江坤鼻子一哼说道:“哼,叶朔你现在想认错,可惜呀,可惜已经晚了!”说完他一拳挥下去。就在他的拳头与叶朔的脸颊只有0.1厘米的差距之时,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暴喝,西陵杰的声音从天而降:“西陵江坤,你这混小子!我不是说了吗!不许再和叶朔有任何的接触!”

伴随着西陵杰的话音落下,西陵江坤的拳头与叶朔脸颊那0.1厘米的距离之间,忽然产生了一道巨大的屏障,无论西陵江坤如何用力往下压,那一拳始终都无法打在叶朔的脸上。

“这不应该呀!”西陵江坤跪地长啸一声,“老爹,为什么你要帮着一个外人!”

以上就是西陵江坤的想象了。

所以在西陵杰的面前,他的儿子西陵江坤突然之间泣不成声,用着一种委屈而又愤怒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过是让你不接触罢了,你何必是这样一副表情,难道你和这姓叶的,感情这么好吗?”

西陵杰说着叹了一口气,“总之我接下来会跟学院联系,如果能把那个姓叶的调离天级班就更好了!”

于是西陵江坤的眼里,又出现了这样一个脑补情况。

“叶朔,有种的你就给我出来啊!”西陵江坤在天级班门外大声嚷嚷着,但是叶朔就是不肯出去。而班级的大门里,同样有着一个无形的结界,西陵江坤想要往前走一步都不行。

就在西陵江坤想要再次大声抗议的时候,西陵杰的表情忽然变了变,他迅速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简,双目飞快的移动。就在西陵江坤好奇的想要上前查看之时,西陵杰早已把玉简重新收入了怀中。

他的神色开始变得极其古怪,嘴角扯出了一片极不自然的笑容。

“儿子,听说你和那个叶同学关系不错吧!嗯,挺好的,没事没事,你继续和他保持这样就可以了!”西陵江坤能感觉到父亲的脸正在呈不自然的扭曲。

“老爹,你怎么了?”西陵江坤扯了扯嘴角。怎么态度一下子就变化那么大?看来中邪的是我老爹吧?!

而另一边的致远学院之内。

会议室里一片肃穆,一些主要的教职人员与导师都聚集在这里。

会议室的中央坐着一名老者,只不过他的行为看起来并未与他的年龄相呼应。

这名老者翘着二郎腿。他是致远学院的副院长,不过是挂名的。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副院长,对于这件事情您怎么看?”下面有导师向他询问道。

致远学院作为一所千年古院,自然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实属少见。

“此事必然是有内奸。”老院长摸了摸他的胡子。“只怕接下来就需要麻烦各位教员,彻查一下,究竟谁才是内奸了。”

“必然是那几个插班生。”下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其实这句话,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所有的变故都是从插班生出现开始的。

甚至之所以会引来九幽殿的人,只怕也是那些插班生之间的恩恩怨怨吧!

叶飘零也坐在那些职工之中,只是,她的心思似乎并未放在会议之上。她的眼神没有焦距,也许是在发呆。

所以之后的教职工七嘴八舌的讨论,她压根都没有听进去。

“找内奸什么的,就让别人去做好了。”叶飘零打了个哈欠,这一次干脆闭上了眼睛。“不过,这一次的实践课程有了变故,倒也反而变得更好玩了。不知道那些小家伙们要怎么写实践报告呢?”叶飘零闭着眼睛,想到这里忽然失笑了。

正如她所想,实践课程的实践报告……这是目前致远学院全体学员们最大的噩梦。

所有人都在抓狂。

但是,最抓狂的人莫过于西陵江坤了。

先前他被父亲叫回了家,结果想象中的暴风骤雨并未来临,父亲突然又像中邪了一样把他送回了致远学院。临走前还特地交代,要时常和叶朔同学待在一起呀!

而如今来到了学院,这才发现,他离开的那几天,其他学员大多已经开始准备起了实践报告,而他在家里待了几天,压根是什么都没准备,或者说他压根就忘了实践报告这回事儿。

而他的队友……叶朔与南宫菲……他不是很想见到这两个人目前……

但是实践报告终究要写。西陵江坤恐怕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你们两个猪队友

?致远学院的图书室,这里原本是为那些用功的学员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学习环境,但是今天,因为几个人的加入,打破了图书室的安静。

按照规定,实践报告原本是可以独立完成,也可以小组讨论。不过大部分的学员还是选择了三人共同完成。或许是打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照应”的心思。虽然最后的报告还是要每人各交一份,但就算组员帮不上忙,事后能拿他的报告参考一下也是不坏的。

因此随着截止日期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小组成员选择了结伴来到图书室。室内一片奋笔疾书的景象。

叶朔等三人也在其中。自从回到致远学院,听说了那件传得满天飞的绯闻,西陵江坤着实郁闷了好一阵子。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凭着西陵世家代代相传的强大心态,宽慰着自己从失落中走了出来。

没有爱情他还可以有成绩,这次的实践报告一定要全力以赴,不止要拿优秀,最好还能登载在致远学院每月一期的院刊上,那样他就可以名留青史了……说不定到时候,南宫菲也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喂,叶朔,之前实践课程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每天把血箭毒蛙关在不同的环境里,记录它的各项指标随着环境变化的数据,你记录好了吗?”西陵江坤现在是一门心思只想着他的实践报告了。

叶朔抬起头,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在西陵江坤期待的目光中对他摇了摇头:“没有。”之前他满脑子都是顾问的事,哪还有时间管那劳什子的血箭毒蛙啊!

“没有?!”西陵江坤一下就炸了,“那你现在让我怎么办?!我的实践报告还等着用啊!!”

“那你就别写指标变化这一项了吧?随便换个课题?”叶朔好心的提议道。

之前还要多亏了续垣,帮他找来一份“万能检讨书”模板,只要稍稍改动几个词,就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定了久伐导师的检讨,可以把更多的心思都花在实践报告上。

同时从检讨书中他也得到了灵感。既然总有那么些东西是通用的,那这份报告其实没必要全部自己写,在图书室多找几份登在往期院刊上的实践报告范例,然后稍稍融合改写一下,一篇新的实践报告也就完成了。反正血箭毒蛙的特性又不会变。这也是他愿意和那两个互相嫌弃的组员一起来图书室的原因。

“什么叫我别写……!”西陵江坤都快要抓狂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一遍又一遍,让你记得把数据记录下来吗!你为什么不当回事啊!现在到底是谁的责任啊!”

早在回到学院之前,他的父亲还一再的嘱咐他,要尽可能多的和叶朔同学玩在一起,最好是保持形影不离。并且以后每一天晚上,都要向家里通报一下这一天和叶朔的相处细节。

等到下一次节假日,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但从父亲当初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来看,他想说的明显是“必须”——请叶朔同学到家里来玩。

这到底是什么鬼!以前老爹从来没对他的交友这么上心过啊!不过等等……他和叶朔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朋友了?!

当时父亲给出的理由是,既然和叶朔接触几天就让你改变了这么多,只要多跟他在一起,你一定会变得更加上进。加油,爹爹期待你彻底改头换面的样子!

西陵江坤当时是表现得不屑一顾的,而现在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叶朔现在这个漫不经心的态度,哪里是有一点上进的样子啊!!

“算了算了……数据我等一下再自己想办法吧……那南宫菲,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让你割下一小块血箭毒蛙的皮肤放在培养皿里,然后从里面提取出微量的毒液,详细分析出每一种毒质的元素构成成分,这个好了没有啊?”西陵江坤实在是被叶朔气得不轻,也不再理会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南宫菲身上。

“哦,没有。”南宫菲头也没抬,“提取毒液的事我一直以为是叶朔负责,难道不是么?”

“……”

“无所谓啊,到时候随便从教材里挑几个数据抄上去就好了。导师又不会一个一个的去核对。”

“你们两个……!你们这还有一点做学问的样子吗!!”西陵江坤恨欲狂。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打算认真写实践报告,为什么就遇到了两个这样的组员啊!不仅帮不上忙,还尽拖后腿,还一点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倒是你啊,西陵江坤同学,你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叶朔从报告上抬起了头,“实践报告这种东西,随便应付一下,到最后只要能过不就好了么?就算给你拿到满分,也不可能让你的境界提升哪怕一级啊!把心思放在实际的修炼上才是正道。”说到最后,叶朔竟然还有了几分语重心长。

“叶朔,恭喜你已经领悟到学院学习的精髓了!”南宫菲笑了笑,抬起手和叶朔击了一掌。末了又略带不屑的瞟向西陵江坤:“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视这份报告,当初的记录数据和提取毒液,你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叶朔的笔尖略微停顿了一下。自从和南宫菲在地下暗道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的想法就是不管有意无意,现在事情都已经出了,我就应该对你负责。有好几次他都想和南宫菲认真的谈谈,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但南宫菲却总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他始终也没能找到机会开口。

不过现在的叶朔,已经和从前在定天山脉的时候不同了。现在的他,虽然对很多事依然懵懂,却至少已经学会了更成熟的去思考问题。

要对南宫菲负责,并不是顶着一个战斗中会拖她后腿的实力,口头上喊几句负责就够了,他必须要成为真正能配得上她的人。也就是说,他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现在又多了一个重要的理由。

“西陵江坤同学,你还是抓紧吧。有你抱怨的时间,我一页都写完了。”压下了心头关于南宫菲的思绪,叶朔把报告翻过了一页,认真的向西陵江坤说道。

“我去!我去!我去!你们两个不要逼我骂人!!”西陵江坤抱头哀嚎,“啊啊啊,为什么偏偏给我碰到你们两个猪队友啊!!”

在他们这一桌的不远处,图书室管理员敲了敲桌子:“安静!图书室里不要大声喧哗!”

……

而在距此隔了好几排的另一张桌子前,气氛却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叶雪松悄悄打量着对面的楚天遥。看到自己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想到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一个三人小组,现在自己还可以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为报告发愁,另一个人却已经是生死未卜了。

虽然他和顾问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是在这一次的实践课程中才刚刚认识他,这个落差还是让他的心中填满了一种深深的悲凉感。再面对楚天遥的时候,也多了一些隐隐的怨恨和恐惧。

写实践报告只是一个借口,更多的是他想找一个可以和楚天遥单独谈谈的机会。天级班下课后,他本来没抱多大希望,仅仅是试探性的和他提了一句,没想到楚天遥竟然真的答应了。和自己一起过来之后,他一句话都没说,就一直埋头在他的实践报告中。

好像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有一名组员已经消失了一样……

图书室其余的每一张桌子前,坐的都是三人小组,他们正在为报告或协作,或争论……只有他们这一桌显得最特殊。楚天遥他,真的就没有任何话想说吗……!

终于,叶雪松主动抬起了头:“那个……楚天遥同学,顾问同学的消息,应该是你泄露出去的吧?”一说完这句话,他就紧紧的盯着楚天遥的表情。

楚天遥面上是一片波澜不惊,嘴角竟似隐现笑意:“哦,为什么这么说?你觉得,我就像是那么狠心的人么?”

叶雪松咽了咽口水:“其实,那一晚你阻止导师救援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了。你当时的样子实在是太镇定了,因为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所以你一点都不吃惊!后来听说的确有内奸的时候,我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你怎么能这样呢?那个顾问到底也是我们的同学,不管你跟他有什么过节,你们可以自己内部解决,为什么要把他出卖给那一群凶神恶煞?”

楚天遥笑容玩味的挑起视线:“我没有听错的话,你这是在讲九幽殿的是非么?”满意的看到叶雪松义愤填膺的表情僵了一下,这也让他更是自得,“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这两天他们的人应该还没有完全离开邑西国,说不定现在就正在学院附近打转呢。你说要是他们从上空经过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你这一句‘大逆不道’之语,呵……”

叶雪松的脸色急剧惨白。楚天遥话锋咄咄逼人,但他仰仗的却不是他自己的底气,而是另一个势力……不幸的是,那个势力他也的确招惹不起。

最后叶雪松只能狼狈的绕开了这个问题:“我现在不说九幽殿,我就说你!你这样做真的太过分了,今天你出卖的是顾问,改天如果再有其他同学得罪你,你是不是也要这样背后阴他们一把?让你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学院里,对所有的人都会是个威胁!

我们都知道,现在学院内部正在彻查那个奸细,我……我要去向他们揭发你!”说着作势起身,双腿却是没来由的一软。

现在是在图书室,大庭广众之下,楚天遥应该不敢对我怎么样吧?但是……如果我真的把他逼到狗急跳墙……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楚天遥依然是好端端的坐在他的对面,甚至连目光都没有从实践报告上离开。

直到他将一个长篇幅的段落写完,才略带笑意的从衣袋里抽出一块玉简,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桌上。

“你也懂得说,是我把顾问的消息出卖给了九幽殿,也就是说,我有他们的联络方式。呵……这次我帮了他们这么一个大忙,如果拜托他们稍稍帮点小忙,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吧?”

叶雪松的身子猛地一抖,紧紧的盯着桌上那一块传音玉简,就好像它会变成妖怪,忽然跳起来咬人一样。

楚天遥直见将他戏弄得够了,才淡淡的道:“叶雪松同学,你年轻识浅,我不怪你。有些事还是多听听长辈的意见会比较好。不如你就和家里联络一下,如果令尊大人也同意你的做法,那我就坦然接受你的举报了,如何?”

冷汗,从叶雪松的额头上滚了下来。

如果是父亲的话……他很清楚父亲会怎么说。没错,自从他进入致远学院的第一天,父亲就曾经告诉过他,要和其他同学友好相处,广结善缘,因为这里的学员非富即贵。在生意场上,是连任何一家小商行都不能得罪的。

如果父亲知道自己要去招惹九幽殿的话……到最后不仅是自己会被抹杀,还会连累父亲辛苦建立起来的商行……那个顾问,他和我非亲非故,我不能为了他赔上自己的家族!

叶雪松的双拳在膝盖上狠狠的紧握起来。这一刻他必须做出取舍。虽然这样的结果是让小人得逞,虽然这样的结果让他不甘……

楚天遥不知何时已经收起了传音玉简,又专心写起了他的实践报告,笔尖在稿纸上一路摩擦,沙沙作响。

“等我把实践报告写完了,就列一份简略的大纲给你。你按照这个流程,在里面填充一些资料,稍稍扩写一下就可以了。”楚天遥的声音云淡风轻,好似方才两人的争论从来不曾发生。

叶雪松默默无言的注视着自己面前,尚还是一片空白的实践报告。他知道楚天遥这是在软硬兼施的收买自己,但是没有办法,他给出的这两个筹码,自己连一个都拒绝不了……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千万个落井下石的小人之一。

再次朝着身旁的空位看了一眼,叶雪松叹了口气。顾问,只能盼他自求多福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心理战

叶朔,西陵江坤还有南宫菲,他们各自完成了自己的实践报告,并且也是早早的交了上去。

那是三份几乎一模一样的实践报告,报告的源头来自于西陵江坤,他实在是不愿意去理他的那两个队友了。

最终,奋图强的西陵江坤率先完工。在他放下笔之后,南宫菲的眼神就像一只饿狼看着食物。

她几乎是一把就抢过了西陵江坤的报告。

“等等,不许抄我的!”西陵江坤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手中的实践报告早已被拿走了。

于是这图书室的小小角落里,再一次生了一阵骚乱。

再于是,出现了两份一样的实践报告。

最后,这一份实践报告变成了三份。

“都说不要全部抄了!就算实践结果是一样的,心得总不能一模一样吧!!”西陵江坤无奈的扶着头,“算了算了……记得把名字给改了,别把我的名字也给抄上去……”

于是,就这样诞生了三份,除了名字以外,其他地方无比相似的实践报告。

***

学院深处的大殿内,所有人都神情肃穆。

此处的大殿,非普通学员可以进入。它隐藏在致远学院中,一处不为人知的山林之内。

这里专程用来给学院做紧急会议,或是保密会议的会议室使用。

这一次聚集在会议室中的,也并非普通的教员或是导师。在座的都是专门负责行政事务的行政专员。而他们此次聚集的目的,十分的简单。

为了彻查出那日雨林位面中的讯号,究竟是由谁传出去的?绝对不能让那个嫌疑人逍遥法外!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排查,目前学院也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当晚确实有传讯信号从宿舍出去。只不过由于使用了特殊的干扰手段,无法精确的查找到究竟是哪一台玉简。看来这嫌疑人必然是小心谨慎,做过了精密的准备,就是担心事后会有人查到他。

另外有一点,虽然这一点并非是十足的证据,但却也同样是有利的推论。

此次事件必然与插班生有关。只怕是那些插班生内部的矛盾转移到了学院之内。

而据教员们所观察到的线索看来,只有一人的嫌疑最大。

齐玎莎自从来到致远学院之后,表现的一直文静而又内向。虽说并未与周围的同学真正打成一片,融入集体,但她在学院内从不曾惹是生非,也十分听话,遵守校园里的规矩。是第一个可以从嫌疑人名单中排除的。

其次,另一个插班生是叶朔。由于叶飘零的特殊“照顾”,当时在实践课程中,叶朔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被监察着,一旦他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学院这边是第一个能够接收到的。而在监控之中,学院并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

除此之外,他与那名被追杀的学员关系匪浅,实在想象不出他会是出卖对方之人。如若那人真的是他,那么一说,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那么最后只剩一人了,也就是唯一的嫌疑人楚天遥。

先前楚天遥在期中测试的鉴定报告中,早已被鉴定出了心术不正。同时,当日雨林位面的所有人几乎都可以证明,楚天遥与顾问有着明显的不合。如此推断,楚天遥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但尽管嫌疑最大,以上种种终究只是推断。

学院这边并没有证据。

会议室中讨论纷纷。有人提议收集前往该位面中所有人的玉简,随后通过专门的仪器去检测。

然而这同样会有一个问题,即使检测到了证据,当事人也不会承认。同时检测的手法十分繁复,又需要极其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究竟会产生什么变故,谁都不敢保证。

会议又再度进行了一段时间,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明确的结果来。会议的主持人,致远学院的副院长对此倒是很看得开,“那么一切便从长计议好了。”他如是说道。

就在会议结束后不久,楚天遥被他的导师叫了过去。

地点并不在办公室,而是特地找了一间没有人的小屋。

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白色的墙面上半点装饰也无,头顶只有一盏吊灯,屋子里没有窗,吊灯散着微弱的光芒。

安静,四周极其的安静。

楚天遥与导师两人四目相对。最后还是由导师先开口了:“楚天遥,经过检测,联络信号就是从你的玉简上出去的。”

导师说这话时,语气略带一丝沉重,却又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人心中喘不过气来。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楚天遥,如同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不容得那犯人有半点狡辩之词。

沉默,还是沉默,衬得这个房间愈加安静。

楚天遥的眼睛里略微产生了一丝细小的波动。这一幕很快便被导师捕捉在了眼中。然而,导师依旧是阴沉的脸,他就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不对,这并非是审问,而是在将那犯人所犯的罪一一的陈述出来。

“你与顾问素来不和,此番串通了九幽殿,就是要来取他性命。”

楚天遥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他原本坐得端正的身体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僵硬的就像一个静坐的石雕。导师看着他,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的抽动了一下。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于紧张了,楚天遥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他的眼神冷得让人心底寒。

他的手换了一个姿势,他将手拿到了桌子上,并且两手交叉。这样的姿势使他看起来像是在与导师谈判,而并非是一方对着另一方的审问。

“这一次找你来,我们的目的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导师看着楚天遥的样子,特意又补充了这句话。

楚天遥没有说话,他的眉头以一种极其细微的程度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了。

同时,他的手指也愈的紧绷,他在紧张。他对面的导师阅人无数,关于这一点,导师早已看穿。

“可是,导师……”楚天遥终于是说话了,他的语气平静,甚至是平静到不包含任何的感情,“呵呵,既然九幽殿有特殊的干扰手段,故意把信号伪装是通过我的玉简送的,不是也完全可以么?”说到最后,楚天遥甚至是冷静了起来。

“特殊手段?九幽殿能有什么特殊手段?”导师的话语听来不屑,但他似乎对楚天遥的答话略有些满意。

“屏蔽与干扰信号哪,对于九幽殿而言,做到这些岂不是易如反掌。那么再接下来,他们随便弄一个假的信号来迷惑学院,这样的话你们根本就找不到真正的嫌疑人。相反的,却把大量的时间都花在调查我身上,岂不是着了他们的道吗?”

“楚天遥同学,你这样的推断自然是没有错了。只不过……致远学院之内同样有着自己的一套信号处理方式,这套方式与九幽殿……”说到这里,导师突然是顿了顿,并未直接说下去。

在导师的眼里,可以清楚的看见楚天遥的神色在顷刻间变得僵硬了,“与九幽殿是全然不同的。纵然是干扰,也无法消除玉简出信号的全部痕迹。”

“……”楚天遥再一次的陷入沉默。只是这一次的沉默十分短暂,很快,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倘若学院真的一定要怀疑我,那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九幽殿神通广大,他们想要嫁祸于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来为自己辩白呢。但是我终究还是要说一句。”

楚天遥盯着导师的眼睛,“我确实是清白的。那并不是我做的。我想我能说的也就仅有这些了。”

说完之后,楚天遥依旧注视着导师。导师接下来的反应对他而言尤为的重要。

“是吗?”导师也反过来注视着楚天遥,两人平静的眼神中闪过一阵刀光剑影,“纵然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全然信你。毕竟证据要比你的话可靠得多。”

“确实是如此,所以我也不再为自己辩解了。”楚天遥点点头,似乎是在对导师这句话表示认同。

“那么,楚天遥同学,恐怕你接下来是要接受处分了。毕竟谋害同学这样的罪名,你的处分将会是致远学院多年来最为严重的。好自为之。”导师这样对楚天遥说道,随后他站了起来,转身,关上了小屋里的灯。接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窗户的小屋子关上了灯,霎时陷入了一片的漆黑。唯一的光源便是从门外透进来的,通过这隐约的光芒,楚天遥坐在椅子上,他的影子被拉得十分的狭长。

那道影子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幽灵恶鬼,他潜伏在暗中,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这道影子就会扑面而出。没有人知道。

会议室里,行政专员们正在互相交流着什么。

“看来他的反应确实值得玩味。”一名行政专员摸着他的下巴。

“看他先前的样子,必然是紧张了。如若不是先前的反应,最后他说的那些话,只怕我也要相信他是清白的了。”说话人正是先前的那名导师。

“如此说来,那楚天遥心理素质还真是好。”另一名行政专员点点头,“但不论如何,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那一天。掩盖的再好,狐狸尾巴也终归是会露出来的。那么接下来,看来楚天遥也是必然会有所行动,我们只需要等着他自己暴露的那一刻了……”

……

“说好的,一起来吃火锅。”说话人是公孙芷琪,她正在向她周围的三人筷子。

“又是这一家……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吃火锅……”续垣无力吐槽,最近有一点上火,而且跟着公孙芷琪来吃火锅,必然会点最辣的锅底。

“毕竟写完了实践报告,这么重要的事情完成了,大家当然要一起庆祝一下啦!你说是不是啊叶朔?”

一旁的叶朔正在呆,“啊?”被叫到了名字,他才刚刚回过神来,“是,是啊,是啊……”叶朔的态度极其像是在敷衍。

“……叶朔,其实我知道你还在担心顾问。但是你这样也不是办法,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找他不是吗?”公孙芷琪拿着筷子在叶朔面前比划着。

或许是被公孙芷琪的情绪所感染,又或许是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叶朔也笑了,跟着拿起了筷子,“好啊,今天就让我们庆祝一下吧。”

火锅店中是一派其乐融融,然而在小巷尽头,万家灯火照不到的一片昏暗之处,正独自伫立着一道鬼魅般的身影。

这里是一条有名的商业街,一年四季都充满了节庆的气氛。五彩的霓虹灯勾勒着一家家店铺的招牌,震耳的音乐声通过路旁放置的几台大型音箱,正在不知疲倦的点燃着整条街的气氛。好像永远有着使不完的活力。

在这些繁华的背后,那一道孤寂的身影也就显得分外的格格不入了。他久久的沉默着,身形在晚风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与他背后无边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唯一能将他与周围的环境区分开的,便是他双眼中闪动的寒光,浓缩了世间最极致的怨毒。那仇恨深不见底,仿佛足以撕裂这静夜的黑暗。有几只偶然路过的动物,在他所散出的强大威压下,都瞬间吓得寒毛倒竖,忙不迭的窜过了这条街角。

身边生的这一切,那道身影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仇恨的双眼死死盯着的,正是不远处那一家火锅店的橱窗,以及其中那几个推杯换盏的欢乐人影。

致远学院,到底还是查到我身上来了……虽然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证据是真是假,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很可能就真的要被赶出学院了!到时候再想接触叶朔,也就不再是那么容易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做最后一搏!

袖袍略微滑下一截,在他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块传音玉简。幽幽的绿光倒映着他阴郁的面庞,而他也是在短短片刻,就把有限的通讯名单翻了一个遍。这也令他嘴角的冷意更加深沉了。

原来,自己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找人帮忙的时候,竟然连一个都找不到……

曾经玄天派的那些同门师兄弟,他们的灵魂烙印已经再也不会亮起了。在这致远学院,自己更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至于九幽殿……虽然在叶雪松面前说得信心十足,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去联系九幽殿呢?

犹豫再三,楚天遥终是对着一个名字出了通讯请求。

“玎莎师妹,夜自习下课以后,到我房间里来一下吧。嗯,我等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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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铤而走险

自从来到致远学院,楚天遥和自己就一直形同陌路,忽然得到他主动相邀,齐玎莎在惊喜中竟还多了几分不真实感。连夜自习也是上到一半就偷偷溜了出来,精心打扮一番,才按照玉简中他传送给自己的地址,来到了天级区的豪华宿舍楼前。

楚天遥的房间收拾得很整齐,和他在玄天派时的宿舍并没有什么区别。时过境迁,再站在这个貌似熟悉,实则两异的环境中,属于过去的种种回忆无法克制的扑面而来,齐玎莎仅仅是在椅中坐下就已经红了眼眶,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楚天遥并没让气氛冷场太久,给她端上了一杯茶后,劈头就是一句:“玎莎师妹,你想不想报玄天派的仇?”

齐玎莎怔了一怔,随后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当然想!我没有一天不想!”在那场浩劫中死去的,除了同门的一众师兄弟,还有她最亲的亲人啊!难解的仇恨和悲伤,在日夜的煎熬中早已将她折磨得容颜憔悴,难道,如今天遥……?

在她骤然盛放的期待下,楚天遥却转开了视线:“那就好了。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去为你杀虚无极和罗帝星,但是我已经知道了,当初那个将灵器情报出卖给焚天派,把敌人引进家门的叛徒究竟是谁!实说起来,要称他是罪魁祸也毫不为过。那个人……”停顿了一下,转过头认真的凝视着齐玎莎,一字一字的说道:“就是叶朔。”

齐玎莎美丽的双眸瞬间扩大,瞳底却是一片空虚。这个答案,那个内奸的身份……一直以来,她多么想听,却又多么怕听!那个人,真的就是叶朔么?但是,为什么……

楚天遥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很快的接了下去:“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介意,在来到学院之前,我独自行动的那段时间,究竟是去了哪里。”一摆手止住了她的申辩,面上也相应的泛起了一种惋惜之色。

“其实,当时我就是独自去调查这件事了。那时候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在事况未清之前,我不想轻易冤枉了好人。但是现在……我已经掌握了真凭实据,足以证明,那个内奸就是叶朔!是他害死了师父和大师伯,还有所有的师兄弟!”

齐玎莎脑中嗡嗡作响,茫然的抱紧了手中的茶杯,在这一刻仿佛那就是她最后的依靠。升腾起的热浪迷蒙了实与虚,也模糊了她的泪眼。

而她的目光也是在房中四处乱转,试图找到一个可以让她逃避的角落:“为什么……我,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爹和了尘师父都对他那么好,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后,他在所有的师兄弟间也获得了最高的名望和赞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大家!”

喊出最后一句时,齐玎莎已是声嘶力竭,两滴清泪砸进了茶杯中。这同样是她最绝望的控诉,对整个世界的控诉。多可怕啊,如果身边那个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就是凶手,正反两张皮,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那么她还可以相信谁?还能相信谁?

楚天遥的神色冷硬如昔。齐玎莎这样的反应,恰好是与他的计算相同,从吃惊到悲痛再到相信,总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为此,他的脸上也停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直到齐玎莎游移的视线与他四目相接的瞬间,才飞快的将略微上扬的嘴角重新扯了下去,衔接无丝毫生硬。

“比起虚无的名望和赞誉,他更想要的还是灵器。但只要师父和众位师伯还在一天,他就不可能独占灵源。所以,他选择了引狼入室。”

说着,双手扶住了齐玎莎的肩头,目不转睛的和她对视着,让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他要确保自己所灌注下的黑暗,可以一寸一寸的侵蚀齐玎莎的心房。

“还记得吗?当初曾经有一位幸存的师弟,在师门的废墟前当众指证他,甚至不惜以死明志。就是因为那天听了他的话,我才会开始朝叶朔的身上调查。主动提出和他分开走,不是我想置身事外,只是这个凶手丧心病狂,我担心,他会再做出什么不利于你我的举动。

这个猜测,我甚至都没有对天影师兄说过。不管其他人会因此怎么看我都好,但在这个世上只要你能懂我,对我来说就足够了。你……愿意相信我么?”

齐玎莎怯怯的点了点头。楚天遥紧绷的面容很快的松弛了一瞬,似乎是在为她的信任而欣慰。

“仔细想想,其实一直以来,有太多事被我们忽略了。叶朔身上的凶案嫌疑一桩跟着一桩,最后却都是不了了之。如果当初我们愿意更深入的去调查,可以早点看清他的真面目,或许就可以防患于未然。

只可惜,师父对他是太过信任了,甚至是我每次只要提出一点不同的意见,他就会认为是我在嫉妒,是我心术不正。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师父,只能说,是师父太善良,而那个叶朔太会伪装。

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联合起来去冤枉同一个人。如果他真的清清白白,又怎么会惹出那么多的是非?为什么当日那位师兄弟不说我,不说你,不说任何一个人,偏偏就说他叶朔?”

缓过一口气,楚天遥慢慢的放开了齐玎莎,走到窗前独自眺望着远方,“再说最近顾问的事。其实叶朔一直都是那样的人,为了得到九幽殿的好处,他不惜连从小一起长大,号称是他最好的兄弟都出卖了!

想想看,叶朔的实力我们都很清楚,当初在定天山脉,他连墨凉城都打不过,后来就算突破到劲气级,在这致远学院他也仅仅处在中游水平。如果不是借助了九幽殿的特殊手段,他怎么可能收服神行烈?”

楚天遥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是连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起来。

对叶朔那如有神助一般的运气,他的愤怒不需要伪装。这一次犯了这么大的错,没被开除也就罢了,偏偏还给他因祸得福,收服了一只连导师都是垂涎不已的高级神兽!为什么啊……为什么上天永远都是那么眷顾他!!

“不仅如此,现在他竟然还想把这件事嫁祸到我身上来。这段时间,整天都有导师找我谈话。我跟你保持距离,也是不希望因此连累到你,你明白么?”

楚天遥对自己的冷落并非近日,但在齐玎莎心中,比起叶朔,她更不愿意怀疑的是楚天遥。只要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说得通的理由,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此时更是义愤填膺的夺门而出:“他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去找他理论!”

楚天遥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就算你这样去问他,他也不会承认的。而且,他跟九幽殿接过线,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诡异的手段。如果你真的想报仇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做……”说着,嘴唇凑在齐玎莎耳边,快的低语了几句。

“你……”齐玎莎震惊的倒退了两步,双眼瞪大,“你让我去做这种事?!”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其他人,她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但是现在这样说的却是天遥,“你要我去勾引他,然后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杀了他?”

齐玎莎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还是极为传统,这“勾引”二字,在她眼里更是坏女人的代名词。天遥他……怎么可以这样侮辱自己!难道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么?!

楚天遥的目光波澜不惊,此时更是添上了几分深邃:“是啊。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的警觉性和戒备才是最低的。此时出手,有最大的几率一举功成。

你可以和他说,你是想到了玄天派的旧事,一个人情绪低落,而我又没有时间陪你,所以你想找他陪你说说话。在这里,你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这样说的话,他是不会拒绝的,也不会觉得有任何古怪。然后你就可以和他喝酒,设法灌醉他,再然后……

哦,对了,杀了他之后,记得从他身上找一块玉简。那里面刻录了玄天派代代相传的秘法,‘玄天秘法’。到时候我们可以共同修炼,重新光大我玄天派。”

齐玎莎的目光微微闪烁,仇恨和名誉,正在她心头的天平上飞快的衡量着。最终,她垂下视线,用蚊蝇般的声音挤出一句:“可是,仅仅是喝酒聊天的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勾引别人。再说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轻易和别人……的人。”说到最后几个词,齐玎莎的脸都已经红透了。

“呵……”楚天遥这一次再不用掩饰自己的笑容了,“他喜欢你啊。”

“虽然那小子在感情方面是一片空白,但是他每次看你的眼神,和看其他女人的时候都是不同的,这一点瞒不过我。本来也不错,他从前的生活空间那么狭窄,第一次见到,那么完美的你,他会心动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从前,因为顾虑到,你是我的,”

满意的看到齐玎莎的脸因为这句示爱宣言再次红了红,楚天遥在保持了恰到好处的停顿后,又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他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压抑得太久,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是,没有意识到并不代表不存在,只要给他一个触的机会,那么他就一定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是以前,就算他意识到了,或许还是会刻意的假扮成彬彬君子,但现在受到神行烈的影响,只要你稍稍有所表示,他一定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你生关系的。”

齐玎莎的双眸黯了黯:“所以……你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我送出去和他生关系么?”

楚天遥的脸色明显一沉,但他却是很快的按耐住了自己,顺手把齐玎莎揽进怀里,让这份愤怒化为了合理的柔情,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我想保护一生的女人,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别人?这都是为了大计啊,难道你不想为你父亲报仇了么?”

齐玎莎软弱的依偎在楚天遥怀里,最终还是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他,泪水顺着眼角不住流淌。

天遥,在这个世上,我就真的只有你了。我愿意为了你,去变得堕落,但是********的我,你还会爱么?

……

在一番软硬兼施的哄骗住了齐玎莎,并亲自将她送出门后,回到房间中的楚天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得意,独自仰天大笑起来。

叶朔,你以为你赢了么?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一直以来,你的成功都是在靠别人,靠师父,靠天苍兽,靠你的兄弟……现在所有能帮你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顾问那个最碍事的小子,也已经被我亲手解决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帮你?就算我会因此被开除,我也要拉着你下地狱!!

一番尽兴大笑后,楚天遥的目光无意识的落到了墙角摆放的一面镜子前。忽然,他呆住了。

镜子中的那个人……那狰狞的表情,嗜血的双眼,恶毒的微笑,因仇恨而至面目扭曲……在这一瞬间他竟然被这个表情,这个人给吓住了。那个人,真的是我么?

楚天遥的笑容渐渐的僵硬了下来,缓缓的走到镜子前,凝视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很可怕……这个人真的很可怕……什么时候,我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从前那个在玄天派,总是挂着温文儒雅的笑容,受到一众师兄弟爱戴的他,和镜面中这个狰狞有如魔鬼的倒影,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楚天遥久久的凝视着镜子,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镜面,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但是,他无法抚平镜中那双眼睛中的恨意,也无法让那紧绷的面容稍稍舒缓。

他所看到的,只有一具仇恨的化身,那具化身盯着自己,嘴角边隐隐泛起冷笑,仿佛在向他说,你的罪恶已经再也洗不清了,你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

“是啊,你口口声声斥责的罪恶,始作俑者根本就是你自己。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利用一个女人,用那种手段去替你成事……你,真的很可悲。”

楚天遥甚至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他对自己良心的拷问,还是镜中的那个恶魔在向他低语。

“啊啊……我没错!!”终于无法再面对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楚天遥一拳狠狠击碎了镜子。满桌的碎片沾着淋漓的鲜血,倒映出了无数个他。在双手的剧痛中,楚天遥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捶击着面前的碎片,疯狂得近乎歇斯底里。

“我没有错……一切都是叶朔造成的……对,都是他害的。如果他不出现,那就什么都不会生了……是他害死了师父和一众师兄弟,不是……不是我……不是……他该死……他该死……”

反复的喃喃自语中,楚天遥似乎已经成功的催眠了自己。抬起一对血红的双目,望着齐玎莎离开的方向,嘴角再度掀起了一个邪恶的笑容。只有眼珠的疯狂跳动,还残留着他片刻前的失态。

“俗话说,温柔乡乃是英雄冢。叶朔,你就安心的走进我为你挖掘的坟墓吧……呵,呵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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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破灭情衷

叶朔看到齐玎莎的时候是很意外的。

从前在玄天派,大家虽然也是朋友,但至多就算得个点头之交。同时,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生活轨道,也鲜少会产生交集。

生了那一场灭门惨祸后,幸存下来的几个人在性格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改变。不过叶朔很清楚,齐玎莎才是在这场悲剧中受伤最深的那一个。她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家,更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有很多次,叶朔都想过要去安慰她,然而由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令他每每在最后的关头止步。

一方面,是他自己的内心也是一团乱麻,他没有信心帮助齐玎莎从痛苦中走出来,更有可能的,反倒是让两个人一起陷入仇恨的折磨。

另一方面,或许也是更重要的原因,他总觉得这些事是应该由楚天遥去做的,而齐玎莎更需要的一定也是楚天遥。以自己的立场,是不具备走进她心门的资格的。

进入致远学院后,由于两人的活动区域并不在同一个范围,这里又架设着针对玉简的屏蔽系统,他们也等于是彻底的断了联系。

直到实践课程再次相见,她看上去清减了很多,当叶朔还在犹豫,是否要过去和她打个招呼时,那个互相嫌弃、麻烦不断的三人小组就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思。

再到近期,虽然学院为了调查那一道通敌的玉简讯号,暂时关闭了屏蔽系统,但叶朔这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顾问被追杀、受罚和检讨、南宫菲的那笔孽债,以及紧随而至的实践报告……一桩接着一桩,让他忙得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

说起来,其实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刚刚和续垣等人吃完火锅回来,紧接着在宿舍内接待了另一位特殊的客人。他带来的消息让叶朔愁眉深锁……就在那个人刚走不久,宿舍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在这种心情下,叶朔实在没有待客的兴致,随手拉开门,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明显经过了一番精心打扮的齐玎莎!

“叶朔,我可以进去坐坐么?”齐玎莎向房中张望了一眼,目光是胆怯而空洞的。自从离开了玄天派,她的双眼一直就只有在望向楚天遥的时候,才会恢复几分昔日的神采。只可惜……

“哦,当然可以,快进来坐吧!”强行压下脑中的担忧,叶朔主动朝旁避让了一步。在齐玎莎慢吞吞的走进房间后,才小心的拉拢了两扇门板。

房门一关,有限的空间中顿时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叶朔顿时有了一种难言的局促感,既嫌这房间太空旷,又嫌它狭小得让人找不到可谈的话题。

如说是因为和女孩子独处而紧张,但就算是在他和颜雪梦、赫连凤、南宫菲,由于各种不同原因而短暂独处时,却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

咽了咽口水,叶朔也只能把这种异常归结为天气太热。

“那个……玎莎师妹,有什么事吗?”望着齐玎莎在桌边坐下后,便是自顾自的取出一小葫芦酒,借着她带来的酒杯,自斟自饮了起来,竟是一副打算长坐的架势,叶朔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齐玎莎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那眼神中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而她很快又再次端起了酒杯,轻声自语道:“如果爹还在的话,那么今天,原本应该是他的寿辰……”

这第一句话出口,齐玎莎瞬间红了眼眶。原本她还在担心,万一自己的演技不过关,被叶朔看出了破绽该怎么办。不过如今看来,与玄天派有关的一切,自己的悲伤都不需要伪装。

同样的,仇恨……也不需要伪装。

齐玎莎凝视着酒杯的双眸瞬间一厉,又在被叶朔捕捉到之前恢复如常,“所以叶朔,陪我说说话好吗?至少在今天,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被她可怜兮兮的凝视着,叶朔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是鬼使神差的坐到了她的对面。但愿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吧,但愿……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吧。

似乎看出叶朔的疑问,齐玎莎主动满上了对面的酒杯,散乱的丝遮住了她迷离的双眸,“天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搭理过我了。我们玄天派,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我现在,真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两颊的红潮自先勾勒出几分醉意,“今天,就让我们不醉不归,好不好?”

叶朔接过酒杯,迟疑片刻,就在齐玎莎期待的注视中一饮而尽。在阵阵辛辣的刀割感掠过咽喉之际,在他脑中也突兀的响起了一道奸笑。

“嘿嘿,老夫才睡了一觉,这又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一个正点的小丫头?哎呀,真不错啊,身材一点都不比上次那个小妞差,啧啧……咦,她似乎是你小子的心上人?”

“你在说什么?”这个奸猾的声音叶朔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那个在地下暗道中刚刚被自己收服,就给他惹出一桩后患无穷的桃花债的,无良宠兽神行烈!

“她是我以前在玄天派的同门师妹。我警告你,这次绝对不准你再给我胡作非为了!听到没有!”

“啧啧,一说到她的事就这么紧张,还敢说不是心上人——”神行烈仍在独自感慨不已,“小子,你也别装了。你在面对她的时候,灵魂波动和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都是不同的,这就是爱情和欲望的气息啊!老夫对这种波动可是最熟悉的了,你绝对瞒不了我。”

说到最后,神行烈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美色当前,你这傻小子竟然就只顾喝酒聊天,真是糟蹋了送上门来的桃花运。为了不让你遭天谴,老夫就勉为其难的代你收了吧。男人,不要怂,就是干!”

“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叶朔不得不抽出了大量的灵魂力量,用来压制那一股被神行烈激起的本能冲动,“我已经有南宫菲了!我必须对她负责!说起来,这到底是谁给我惹出来的麻烦啊!!”

“嘿嘿,只守着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这花花世界,不如我陪着你收尽天下的小妞,然后你再一个个对她们负责如何?嘿嘿嘿……”神行烈笑得更加奸诈了。

“你真的够了!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收了你这么一只宠兽啊!!”叶朔在心底抓狂的咆哮了起来。

神行烈的灵魂波动立刻震了回来:“怎么,你这么不情愿的话,现在就解除灵魂契约,还我自由啊!”

“你想都别想!”

无视了神行烈其后那一串稀奇古怪的咒骂,叶朔再次把精神集中到了酒桌上。刚才他分心两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齐玎莎讨论着玄天派的旧事,自然的,酒也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叶朔,你说如果一个原本熟悉的人,有一天你忽然现他变得很陌生,你该怎么办?”齐玎莎半身倚在酒桌上,全神贯注的凝视着他,“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还是……承认自己瞎了眼睛呢?”

叶朔叹了口气:“人都会改变。不过有的时候,或许并不是他改变了,而是,你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呵……”齐玎莎重重冷笑了一声,“或许!”独自灌过几大杯酒后,她再一次停了下来,“顾问的事,有线索了么?”

叶朔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齐玎莎今晚句句意有所指,也许,事情真的是要朝着自己所不想看到的方向展了。

“有了。”叶朔说出这两个字后就沉默了很久,看着双目灼灼的齐玎莎,他最终还是转开了视线,“如果我说,那个人就是楚天遥,而且,当初在玄天派出卖灵器情报的人也是他。如果今天晚上你不来,本来我是准备去找他清算这一笔账的。你……会怎么想?”

在齐玎莎耳中听来,这番话简直句句都和楚天遥的指控对上了号。叶朔自己坏事做尽不算,如今还要倒打一耙,自己……又怎么可能受他的欺骗!

“我只是觉得,有些人的灵魂是真的烂到了根,无药可救了。”齐玎莎凝视着叶朔,缓缓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其后两人都似很有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一杯杯烈酒下肚,齐玎莎的目光越来越散乱。在她几乎要一头栽倒的时候,叶朔扶住了她。

“玎莎师妹,你已经喝得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然而,两人各自踉跄着还不等走出一步,齐玎莎的两条手臂就已经环绕住了他的脖子。娇艳的红唇近在眼前,呵气如兰,叶朔莫名的感到了一阵呼吸窒闷。

“不要,不要抛下我……就今晚,陪陪我好不好?我只想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体会到,原来还是有人在乎着我的,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还不是多余的……”醉眼朦胧中,叶朔的脸在齐玎莎面前渐渐化成了楚天遥的模样。

这样就好,把他当成天遥就好了……如果把他当成天遥的话,一定就可以……齐玎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试探着朝前方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间,叶朔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其实,神行烈说的没有错。自己对齐玎莎,的确是有着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只是一直以来,她和自己所敬重的师兄才是一对,所以叶朔也就下意识的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这份感情,一直都被他压抑在心底的最深处。

当初在拥封城,赫连凤向他“求婚”的时候,叶朔心中就曾经模模糊糊的闪现过一个影子。那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是在说到成家的时候,他本能想起的第一个人。只是那个影子太过朦胧,更是一闪而逝,连他自己都没有看清。

那以后,每次赫连凤在规划着他们的未来的时候,在听到同门的师兄弟谈情说爱的时候,在意识到自己以后的感情不得不全部放在南宫菲身上的时候,在他心中都隐约的闪掠过那个影子。

那是一个他真正渴望过永久的人,是会不知不觉在其他的情侣身上,把自己和她代入进去的人……

以前叶朔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爱情并不是他生活的全部,他也并不觉得身边多一个女友,可以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帮助。

直到这一刻,在齐玎莎依偎在他怀里的这一刻,脑中的倩影终于和面前这实质的温软重合,也是让叶朔第一次确认了,原来他第一个有了感情的女孩,真的就是齐玎莎!

这份感情,或许青涩,或许稚嫩,或许永远都不会开花结果,但是毕竟,它是真实的存在着的……

叶朔终于也闭上了眼睛,两人紧紧相拥,一起向着背后的大床倒了下去。

帘帐低垂,烛火熄灭,寂静的黑暗中唯有如火的热情相依。

情到浓时,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悄悄的露出了爪牙,雪亮的白光倏忽闪现,刺穿了沉溺在暧昧下最初的悸动。

“啪!”

一声清脆的利器坠地声。

接着,是一声更沉重的响动,以及女子压抑的低呼声。

刹那,房间中再次烛火通明。落地的,正是一把寸许来长的锋锐匕。齐玎莎同样跌倒在地,连滑下的衣衫都顾不得拉拢,双眼中充满了仇恨和难以置信。

叶朔坐在床头俯视着她,一只手缓慢的扣紧了外衣的纽扣,表情是一种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悲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楚天遥让你来的吧。”

从今晚看到齐玎莎的第一眼起,他就一直在心里抗拒着那种可能。他宁愿相信,齐玎莎确实是因为孤苦无依,自伤身世,才会来乞求他的陪伴……

然而,不祥的预感终究是成了真。这个自己刚刚确认,她就是自己的初恋的少女,紧跟着就来刺杀自己,如果说这件事已经足够令人悲伤,但叶朔更痛心的,却是齐玎莎为什么这样不爱惜她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楚天遥,这样糟蹋自己!

利用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孩,来为他做这样的事,叶朔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一句,楚天遥,他真的就是人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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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常在河边走

“那又怎么样?”齐玎莎咬了咬嘴唇,忽然就像是什么都豁出去了一般,捡起落在脚边的匕,狂的冲上前,对着床头的叶朔狠狠刺了下去,“是你害死了我爹,害死了玄天派所有的师兄弟,你的所作所为不该死吗?我要杀了你,为大家报仇,这难道错了吗?!”

叶朔苦涩的一笑,提掌一斩,准确的切住了她的手腕。齐玎莎指尖一麻,匕再度脱手落地。

偷袭失败的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今晚的行动一败涂地。不管眼前人再怎么卑鄙,但自己的实力的确与他相差太远。想到或许今后再也无法报仇,齐玎莎只感一阵万念俱灰,双腿软,无力的跌坐了下去。

叶朔依然俯视着她,任由她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却并没有搀扶之意。现在的她,的确是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了。

“为什么,做贼之人,永远都要喊着抓贼呢?楚天遥跟你说过些什么,我猜也猜得到。无非就是说我出卖了灵器的情报,害死了师父,大师伯,还有所有的师兄弟,现在又出卖了顾问……但是如果我跟你说,所有的这一切,根本就全部都是他自己做的呢?”

“不……不可能!”齐玎莎失控的尖叫起来,“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不准你冤枉天遥!我不会相信你的!”

叶朔摇了摇头:“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请你用自己的脑子仔细的想一想,你以为现在的楚天遥,真的还是以前的他么?你每一次见他的时候,看不到他眼里那种疯狂燃烧的嫉妒和仇恨么?你到底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齐玎莎嘴上虽在抗拒,脑中却已是自动回放起了近期和楚天遥相处的一幕幕。

很多曾经让她感到异常的,是她宁可视而不见,也要维护天遥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的,现在这一切似乎都被毫不留情的挖掘了出来……齐玎莎痛苦的抱住头,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只要相信天遥就好了……是啊,自己怎么能为了这个凶手的几句话,就选择去怀疑天遥呢?

“那……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齐玎莎语无伦次的摇着头,但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时她的气势已经软弱了不少,“天遥没有理由这么做……证据呢?拿出证据来啊!”

“他说的没有错。”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大步踏进室内的,正是那位在玄天派之内拥有最高名望,前不久刚刚与两人分别的宫天影!

“天影师兄,为什么连你也……?”齐玎莎心中最后的防线也被冲垮了,怔怔的瞪了他片刻,仅剩的疯狂激得她直冲而起,按住宫天影的双肩一阵大力摇晃,声泪俱下,“你也去跟那个凶手狼狈为奸了吗?你一直都是天遥最敬重的师兄啊!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他……这样天遥他该多难过啊……!”

宫天影极不耐烦的一扬手将她甩开,从怀中掏出一个记忆水晶球,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面前的方桌上。

“等看过这个,你就知道到底是我背叛他,还是他背叛了我们所有人!你不是要证据吗?那就过来看啊!”

说着,他抬手在水晶球上轻轻一抹,一道柔和的灵力注入,本是一片透明的水晶球逐渐开始显示出了画面来。

齐玎莎起初虽是仍在喃喃自语:“都是你们串通好的,我不听……我不听……”但在水晶球中出现了两道熟悉的人影时,她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将目光投了过去。

这里,似乎是焚天派的大殿。虚无极端居主位,而在他对面,负手站立的一人,正是楚天遥!

“这……这只能说明他们曾经见过面……”齐玎莎下意识的张口辩解。宫天影并未多言,只对着她一摆手,示意她继续看。

沉默,在大殿中良久的蔓延着,这阵异常的沉默也扩散到了整间小屋。在这一刻,连齐玎莎的抽泣声都停止了。

“虚无极掌门,先我要向你提供一则情报。”终于,楚天遥开口了,他的笑容被大殿中的阴影折射得分外诡异,“我想你也知道,我们玄天派有着一件代代相传的秘宝,而那件秘宝,”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就是‘灵器’。”

“灵器?”即使虚无极向来冷静,此时也不禁失控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就是‘四方源器’中的灵器?!”

楚天遥淡笑道:“虚无极掌门是明知故问了。除了‘四方源器’,难道这天下间还能有第二尊灵器不成?”

“借助着灵器,一定可以让焚天派和虚无极掌门名扬天下。威震四海,指日可待,晚辈在此就先说一声恭喜了。”在虚无极兴奋的在宝座前反复游走,嘴里将灵器的名字翻来覆去的念叨时,楚天遥又不冷不热的接了一句。

“哈……承你吉言。”最初的狂喜一过,虚无极终于是在这份天降横财面前冷静了几分,重新在椅中坐下,又摆出了一派大宗师气度,“天遥小友,你提供灵器的情报,功不可没!我在此承诺,将来等我一举拿下玄天派,这灵器只要有我的一份,也必然就有你的一份!”

楚天遥冷冷一笑:“灵器,虚无极掌门尽可独享。”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叠的方方正正的图纸,展开后径自上前,双手呈上,“这是我玄天派山门之内的地图。也包括了灵器所藏的山洞中,各种机关布防的示意和破解之法。在这里一并献给虚无极掌门。我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各取所需?”虚无极的神色有些困惑起来,“你想要什么?”

比起人心,他更相信利益。如今楚天遥给了他天大的好处,对灵器却表示并无觊觎之心,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来给他人送馅饼?如果连灵器都满足不了他,他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回报?

楚天遥又是沉默良久,等他下一次抬起头,双眼中反射的寒光就如两道利箭,流露出森森的杀机。

“只要能够杀了叶朔,我玄天派,任你横行!”

水晶球中的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齐玎莎却依然看得目不转睛。楚天遥最后的那个眼神,像两把快刀一般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里。还有他的那句话……那样冰冷,那样无情的一句话……

我玄天派,任你横行。

这句话的潜台词,等于是宣判了所有人的死刑。

所有的师兄弟,都是死在这句话上的啊……

也包括,自己的父亲……

齐玎莎的双眼始终是怔怔的大睁着,一条又一条细密的血丝在她的眼球中凝聚。楚天遥的每一句话,都像大鼓重锤般,在她的头脑中反复敲击着。当她的双眸已是一片血红时,两行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齐玎莎的身子寸寸下滑,直到整个人跪倒在地,早已泣不成声。

她哭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哭的是她用尽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究竟是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更哭自己有眼无珠,如果不是自己始终一厢情愿的相信着他,或许大家就可以都不必死……她最恨的,是她竟然还在和那个杀人凶手谈情说爱,她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孝女!

除了玄天派灭门之时,她就再也没有这样放肆的痛哭过了。只是这一次,比上次还要绝望。

那个时候,虽然她的世界天塌地陷,但至少她知道,她还有那么一根小小的支柱……直到今天,这最后的支柱也没有了。不仅如此,她曾经以为的支柱,根本就是颠覆了她全部幸福的暗刃!这让她如何承受?今后的人生路,她还有什么力气再走下去?

叶朔和宫天影默默站在她的背后,一时都是唏嘘不已。

尤其是叶朔。这段画面他之前就已经看过一次了,虽然不知道宫天影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拿到的,但是谁都可以看得出,这并不是伪造的。

齐玎莎在哭她荒废的岁月,但对叶朔而言,她又何尝不是自己人生的遗憾。

自己的第一段感情,给了一个心里只有别人的女孩。虽然现在他们终于结束了,也是彻底的结束了,但这样结束的方式却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并且,就算她和楚天遥再也没有了可能,也不代表叶朔就有了和她展的机会。

在感情上受过那样的伤害之后,至少在短时间内,也许齐玎莎都不会再相信爱情,更无法再敞开心扉去接受另一个人。

同时,带给她最深的伤痛的,是她在玄天派的同门师兄。从此以后,为了彻底走出那段记忆,也许她对他们这些同样从玄天派走出来的人,都会带有一种抵触心理。如果看到自己就会让她想到楚天遥,那对她来说,还会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就算没有这些外界的障碍,自己和她其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以后,他能想的人就只有南宫菲。毕竟是自己在失去控制下夺走了她的清白之身,如果再不能给她一份一心一意的感情,叶朔真的会觉得很对不起她。

所以,就像很多人的初恋一样,齐玎莎,大概就只能成为被封存在岁月中的,一段青涩的记忆了。

“对了,楚天遥呢?”不想让自己再沉浸在消沉中,叶朔主动向一旁的宫天影询问道。

此前宫天影带着这个记忆水晶球,向他揭示了全部真相后,叶朔曾经冲动的想去找楚天遥一决生死,被宫天影拉住。

这致远学院内,规矩严明。叶朔最近生的事,宫天影在来之前就了解得差不多了。可以说,他现在原本就是所有导师的重点观察对象。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再去跟一名学员激烈斗殴,最后面临的就一定是开除。

玄天派的仇人,不仅仅只有楚天遥一个。如果为了杀他,而离开这个最有效增强自身实力的地方,将来又要如何对付焚天派的那群人?

因此宫天影提议,让叶朔在这里等候,由他单独去寻楚天遥,到时他会把那个叛徒带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布下结界,一切置办妥当后,再传讯邀叶朔前来了结一切恩怨。

虽然不知道宫天影为何能在致远学院内来去自如,但他所言句句在理,叶朔也就答应了下来。随后是一段度日如年的等待,直到齐玎莎忽然登门拜访。

楚天遥的事,叶朔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稍后让宫天影亲自跟她说。但是齐玎莎来得太巧,也让他不能不怀疑,这是楚天遥想先下手为强。因此虽然他喝酒时的局促懵懂是真,但在他心里,也始终都端着最高的戒备。

“……慢了一步。”宫天影却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我不知他是做贼心虚,还是预先得到风声,在我找到他的宿舍的时候,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我又专门去教导处询问过,得知他已经连夜退学了。”

“退学?但是……”宫天影竟然也会失手,叶朔在震惊中有了几分张口结舌,“学院怎么会就这样让他走了呢?我是说,他是学院在这段时间一直大力彻查的内奸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受到任何处罚,说走就走?”

“毕竟是跟九幽殿做过交易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什么未达成的协议。可能就连学院自己,都没有想好在查出内奸之后,究竟要怎么处置。”对利益集团这些深层的内幕,宫天影倒是看得更透彻一些。

“像现在这样,也许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对外就说,他们已经把这个人开除了,这样一来脏事既不沾手,也保住了他们自己的面子。”

说着,宫天影抬起头,目光中闪动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意,“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我照顾的小师弟了,我也绝对不会再用从前的标准衡量他。下一次,只要让我找到他,我必杀之!”

“……谁都不要跟我抢。”在两人身旁,此时忽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颤音,幽怨有如厉鬼。齐玎莎缓缓的撑持起身,面上是一种刻骨的冰冷。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在这一刻诠释得淋漓尽致。

“他是我的。我一定要……亲手把他碎、尸、万、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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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魂师系

骄阳似火,热辣辣的灼烤着大地。虽然已是深秋时节,白天的日头却仍是常常大得惊人。

乾元宗的巍峨大殿前。这里原本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随意靠近的。但此时,却有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正在殿宇前的两座石狮子前来回徘徊着,时不时就探头朝重重院落内张望一眼,神情俞见焦灼。

而一旁几名身穿乾元宗服饰的守门少年,在此则全无大宗门子弟的傲气,对这名中年人伺候得当真是极尽殷勤周到。有的给他撑伞,有的给他扇风,还有人专程到街上买来了爽口的冰镇西瓜汁。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质朴的崇敬,显然如今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自真心。

若是在商场上,眼前之人的确是一个跺一跺脚,便足能威震四方的大人物。但对乾元宗这等修灵有成的级宗派而言,富豪的圈子还入不得他们的眼。

宗门内随便拉出一名通天境强者,来日这些富豪若是有事相求,照样得低声下气,献上重金打通门路。生财之道,对这些大宗门而言,难道还怕会少了?

并且作为修灵者,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如果在这里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富商,是绝对得不到他们这样的礼遇的。

能够让强者甘心臣服的,永远都只有比他更强的人。

直到敞开的大门中,快步走出了一名身穿暗蓝色长袍的冷峻青年。所有的弟子顿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刷刷的对着他躬身施礼:“孤城师兄好!”

是的,这些弟子表现出所有的恭敬,只是因为面前的中年人,是他们最敬重的这位墨孤城师兄的父亲!

墨孤城冷漠的跨过这两排恭迎队列,始终是目不斜视,背脊挺得笔直,面颊就如刀锋削出,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经过墨重山身边时,仍然是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的径直向前走。

墨重山略微一怔后,也明白了儿子的心思,不过他自然是无法表达任何异议,只得匆匆紧随其后。

墨孤城的脚步很快,有心要在两人中间拉开极长一段距离。借着这段时间,墨重山也在后方悄悄观察着他。

孤城的灵魂波动,如今已经无限逼近身为通天境的自己了。不过和自己这种利用丹药强行提升上来的不同,他的灵力非常沉稳绵长,收随心,静时如松涛翠柏,动时如无边怒海,他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强者了。如果真的进行切磋,就算是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儿子成长得这么快,在宗门内更受到万人敬仰,墨重山却并未能因此感到多少欣慰。从前在他年纪小,实力弱的时候,自己就压不住他,现在他的实力已经反胜自己一筹,在他面前,恐怕两人的尊卑更是要彻底颠倒过来了。

不止是墨重山,即使乾元宗内和他共同修行的一众同门,这么多年来都从未见过墨孤城笑。对他来说,面无表情就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虽说在他火的时候,也绝不会横眉怒眼,但那种周身涌动的杀意,就足够令人心底凉。

眼前的墨孤城似乎就正处于暴怒边缘,所经之处,枝头的鸟儿纷纷惊飞。直到他走进了树林深处,确定了四野再无人烟后,才冷冷站定。两道刀锋般的目光,毫不留情的扫向了身后的墨重山。

“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的话,不要随便到乾元宗来找我吗?”

墨重山对他这样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此时只急急的道:“但现在是有事啊!爹之前一连给你了那么多条传讯,你一条也不接,一条也不回,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

墨孤城冷冷打断道:“有什么事就快说。”

墨重山叹了口气,面上是一种苦恼多日所沉淀下的萧索:“现在你弟弟的事,在商场上都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墨家的小儿子受了伤,但我这个当爹的……却偏偏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我……我真的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孤城啊,这么多年了,爹从没求过你什么。你不想看到我,我就一直遵照着你的意愿,逗留在你的视野之外!只是这次……爹只想请你走一趟邑西国,去把你弟弟带回来。到时我们可以请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把他治好……”

墨重山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内心是相当胆怯的。虽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说一不二,但对这个儿子,他其实一直都有着一种恐惧心理。在他面前,他只能一再把自己的身份放低,好话说尽,然而……

“不可能。”然而,即使好话说尽,墨孤城依然是留给了他冷冷的三个字。

“你没有时间我就有了么?从这里到邑西国,往返一次需要浪费多少时间你知道么?接下来的几个月对我至关重要,没有时间陪你们玩。我一定要进入天宫门!”

墨孤城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即使词锋咄咄逼人,墨重山却还是几分感慨。而至于这个儿子最近在忙些什么,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灵界大6上的修炼圣地,天宫门,再过不了几年就会在这个世间重现。此时各个势力都在加紧挑选出最优秀的弟子,将推荐名单逐级呈报给天霄阁和九幽殿。再由他们汇总过后,向天宫门做出最终的推荐。

虽说同样是推荐名额,但九幽殿一脉的推荐位格外强大,能得到他们的推荐,只要不是实在扶不上墙的烂泥,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肯定是能进了。相比之下,天霄阁一脉的推荐名单,淘汰率就要高得多了。

两大势力下辖者众,分配到每一号宗门的名额本就有限。本门弟子如能顺利进入天宫门,这不仅是荣誉的象征,更能得到上级下的一大笔修炼资源。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下级宗门对推荐名额的把持自是格外严苛,选拔战举行了一场又一场,最后能被推荐上去的,必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

乾元宗隶属于天霄阁一脉,对名额的争夺自然更是激烈。一众弟子在选拔战开始的前几个月,各自都是卯足了劲儿修炼。

墨孤城也是其中之一。虽然就连宗主都曾经公开表态,称他已经是十拿九稳了,推荐名额必然有他一个,但墨孤城精益求精。在他而言,并不仅仅是进入天宫门就满足了,要做,就要做考核中最优秀的!连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

想到这里,墨重山也不禁唏嘘。那位天宫门创建者虽然被天霄阁奉为远祖,但他对九幽殿的特殊照顾,不仅体现在这一个推荐名额上,更是渗透在日常的方方面面。九幽殿一脉强,的确不错,但如果不是那位大人当初提供的海量资源,他们能变得那么强吗?

即使强如天霄阁,最后却也不得不败在后门之下。这个世间的不平等,还真是处处都存在啊。

“孤城啊,你真的不要有太大压力。以你的实力,就算是一个月不修炼,也能进入天宫门!”墨重山真心实意的道。

孤城的实力他是最清楚的。不要说拿到推荐名额不成问题,就算是没有推荐名额!仅仅是以一个路人的身份去报名参加天宫门考核,他也绝对不会失败!

但这句“得过且过”般的劝慰,听在墨孤城耳中却成了最大的讽刺。面色再度一冷,反唇相讥:“哼,那就算你一个月不做生意,也不至于破产。”

的确,两人如今都有着足够他们挥霍的本钱。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仍是不愿分出任何一点时间,去留给他们流落在邑西国的那位可怜的家人。

“你不是很有钱么?以你的财势,要找到一个替你跑腿的人应该不难。”停了一停,墨孤城忽然又主动加了一句。

“话是不错,可是……”墨重山竟然有些说不下去,“我认为对现在的凉城而言,最重要的应该是家人的陪伴。他想第一眼看到的,不会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是……如果是他一直崇拜着的哥哥,愿意去接他回家的话……”

墨孤城双眸一冷:“自以为是!”

背转过身,冷漠的留下了最后一句:“继续跟你们待在一起,玩着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游戏,我就永远都不可能变强!行了,我回去了,你不要再来。”

说完这句话,他当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和他来时一样的迅。

墨重山被独自抛弃在这片林子里,枯叶被墨孤城散的强大灵压掀得冲天而起,在树梢间孤独的盘旋着。有几片也渐渐落在了墨重山的脸上、肩上。他缓缓闭起双目,感受着这份寂寞和惆怅,面上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富可敌国的金钱,在他真正有着需求时,却是什么都不能为他买到。这么多年的努力,难道都错了吗……?

而此刻的致远学院内,依旧是一片的祥和。然而,这祥和却并非真正的祥和,一切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罢了。

致远学院之内,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危机。然而这一场危机,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爆,谁都不知道。也许只有时间才知道。

宫天影在忽然出现,揭穿了楚天遥的真面目后,当晚就已经再次离开了。同时他留下了灵魂烙印,并告诉叶朔,当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时,就联络自己,到时他会陪着叶朔回定天山脉,一起向焚天派复仇。

现在,正是致远学院之内,新学员开始进行选修课报名的时候。

致远学院每一学期,都会有一次新的选修课程开展。每个学员都可以由此选择他喜欢的课程。由于是选修课,所以它必然不会像必修课那么基础,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学员接下来的展所做出的选择。

也因此,学习将会变得更加困难,而导师也会变得愈加苛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选修课的通过率并不高,很多人更会因此而重修。但倘若需要重修的话,就无法得到下一次的选修机会了。

现在,所有需要选课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报名所需的表格。

叶朔看着两张列得规规整整的表格,一时并没有急于去选,而是先仔细的把每一个院系的介绍都看了一遍。

元素秘法课。这一类其实他选什么都行,五灵元素的掌握对他来说早就驾轻就熟了,甚至是直接召唤元素都不成问题,如果进五灵元素系,一定费不了什么力气就可以通过考试。

转动着手中的笔杆,叶朔看起来似乎有一些犹豫。

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选修的经验,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可以。他并不像其他学员一样有偏科,有一门特别好,或者有一门特别差。也许正因为自身实力如此平衡,选课才会有这样的困难吧。

犹豫再三,叶朔还是选择了空间系。秘法一道,空间与时间最强。增加实力是为了自己,既然要选,自然就选最强的!

空间秘法,自己本来就有一点基础,就算是半途插班,应该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至于时间秘法,虽然叶朔也考虑了很久,但无奈他对此一窍不通,而且听说时间秘法刚入门时,有着相当多枯燥的理论。对于现在的叶朔,他也没有时间再从头开始了。倒是等复仇之后,如果还有机会,再系统的学习一下时间秘法吧。

至于特殊职业课,他就有些犯难了。

按理说他是应该选择炼药师系,毕竟凭着肚里的那些炼药知识,足够他在这里挥霍了。

同时叶飘零在把报名表交给他前,还专程转告他,驯兽院的一众导师对他非常欣赏,如果他愿意报名驯兽系,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叶朔唯有苦笑。他当然知道驯兽院的导师是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惦记了几百年的神行烈被自己收服了,这是恨不得把自己解剖了,再把神行烈掏出去啊!想到如果当真进入驯兽系,以后每天都得被一群导师大眼瞪小眼的打量着,叶朔就狠狠的打了个冷战。

同时,驯兽师和其他十大盛行职业相比,有些小众。叶朔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着势利的一面,确实是不大看得上。

纵观所有特殊职业,其实,阵法师、符师、幻术师这都差不多。而炼器师……身为炼药师的叶朔,倘若想要跨行,倒也是十分容易的,但这样似乎就浪费了一个名额,毕竟两者的差距并不大。而对于医师,叶朔的性格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在战斗中进行治疗的奶妈吧!

最后,叶朔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魂师”上。

这一类相对来说,有些小众,也有些邪门。那名声一向不佳的“亡灵法师”,其实就是魂师的一个支脉。

不过亡灵法师只能操纵死魂,魂师如果修炼到高深处,甚至连生魂也可自由操纵!如果在交战中,你的灵魂忽然不听你使唤了……那对战局的影响可想而知。

之所以会选择这个有些邪门的院系,只是因为叶朔想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无论是焚天派还是九幽殿,无不是用禁咒武装了个遍,从里到外都透着邪门。要对付他们,有时也需要以毒攻毒。说不定这些小人之技,有时可以得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呢!

炼药师系虽然确实更适合自己,但比起干巴巴的炼药,叶朔更看重的还是怎么杀敌。所以笔尖在略一迟疑后,还是干脆的在魂师系后方的方框处打了一个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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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我才不想当什么班长啊喂

上午才刚刚递交了报名表,下午叶朔就已经坐在空间系的教室里了。致远学院的办事效率,让他只能暗暗苦笑。

说起来,齐玎莎也是插班生,现在应该也报名过选修课了。不知道她会选什么院系呢?

如今大家在不同的班级,选修课就是唯一的见面机会。因此在刚进教室时,叶朔下意识的把座位上的所有同学都打量了一遍。虽然嘴上说着要放下,但在没有看到那个令他期待的身影时,心里仍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负责空间系的是一名头花白的老教授。在看到他走上讲台的时候,叶朔就觉得脑袋“嗡”的大了一圈。因为在其他学员的传闻中,这位导师……而之后的一堂课中,也深深证明了叶朔的不祥预感。

这位导师几乎每讲两句话,就要转身在黑板上写几行板书,写完后还要敲敲黑板:“好好记下来,考试必考!”在这样紧迫的气氛下,叶朔甚至根本来不及听他都讲了什么,只能机械性的在下面不断抄着板书。

正当叶朔抄得天昏地暗,恨不得能多生出八只手时,在他身旁的空位上,忽然坐下了一个俏丽的身影。熟悉的香气,让叶朔有些诧异的抬起头,南宫菲也正转头瞧着他,双目对视,叶朔一阵脸红心跳,南宫菲则是妩媚一笑。

在南宫菲出现的时候,整间教室都有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骚动。虽然大家分属不同班级,但南宫菲的名气实在太响了,全院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位院花。同样……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最近缠绕在她身上的绯闻。

托南宫菲的福,现在就连叶朔也一并成了名人。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南宫菲竟然一来就和叶朔坐在一起,仿佛是毫不避讳的落实了绯闻。这更是让一众男学员悔恨得几欲抓狂,早知道这样就能夺得美人心,当初自己为什么不更大胆一些呢!

南宫菲并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随意向叶朔打了个招呼:“嗨,你也选空间系啊?”

叶朔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直视南宫菲的他只能将视线移开,这一转就无意中现,老教授的板书已经写到了另一块黑板的底部,并且他似乎正要开始将前一块黑板上的内容擦去……叶朔这一来再也没心思理会其他了,含糊答应了两句,就再一次投入了抄笔记的奋战中。

南宫菲皱着眉看了看黑板,又看看叶朔,“你不是吧,要不要听得这么认真啊?”顺手抄起叶朔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抖了抖,“我天哪,竟然还记笔记,你西陵江坤上身了?”说着漫不经心的一手托腮,有些戏谑的瞟向他,“空间系的课很无聊的,一直都在讲一些理论知识,讲来讲去都是那点内容,听不听都无所谓啊。”

叶朔抄笔记的手略微顿了一下。当他平心静气,重新把自己抄下来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的时候,就无奈的现,这竟然只是把一些自己早就理解的东西,用更高深的术语,以及更繁复的语言重新罗列了一下而已……

这样一想,叶朔也就没有了刻苦的劲头。转向南宫菲:“那既然空间系这么无聊,你当初为什么要选?”

南宫菲翻了个白眼:“我当初那不是不知道吗!唉,才听了一节课我就想转系了,不过其他院系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要是有哪门课可以好好的讲讲‘双修’之道,咱们倒是可以一起去听啊——”一面调皮的冲叶朔眨了一下眼睛。

叶朔可以感到,自己的脸再一次红了起来。借着这次机会,他终于认真的转过了头:“其实,上次的事情生以后,我就一直想跟你好好谈谈……”深吸了一口气,“请你等我,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然后娶你的!”

南宫菲为叶朔这番“大胆表白”,也是难得的怔了怔,但在叶朔认真的等待着她的答复时,她就忽然笑得把头深深的埋到了桌上的课本里。

“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等她终于笑得够了,才重新直起身,双眼中流转着如常的狡黠,“上次的事,你不会是一直记到了现在吧?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就不要这么扭扭捏捏啦,洒脱一点好不好?”眉梢略微一挑,“不过拜你所赐,倒是让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那以后如果我‘想’的时候就来找你,好不好啊?”

“……”看着这样的南宫菲,叶朔忽然觉得,自己一心要对她负责的想法,可能真的是一个错误。

接下来的课十分的无趣。

由于南宫菲的提醒,此时的叶朔几乎是彻底失去了认真上课的动力。

那白苍苍的导师依旧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着。但是由于不抄笔记,叶朔在下面坐着坐着就开始走神,随即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起初他尝试将两手交叠,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好让自己的脑袋不至于彻底趴倒在桌子上。但是这样撑着脖子实在难受,而那导师依旧在讲台上写着满满的板书,叶朔越来越大胆,最后直接趴在桌子上,眼睛一闭,开始睡起大觉来。

只不过可能是由于在课上睡觉,那姿势实在不太舒服,叶朔并没有睡得太熟。相反的,他断断续续的进入了浅层睡眠。当身体休息的时候,有时却恰恰是大脑更加活跃的时候。

叶朔在半梦半醒间似乎做了很多梦。他梦见了以前在玄天派的日子,梦见了顾问,梦见了颜雪梦,梦见自己离开玄天派,遇到了祈岚,两人一起去了炼药师公会。

祈岚说要找云星大师喝酒。叶朔想不明白,云星大师不是应该不喝酒的吗?接着整个画面一转,云星大师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对面,拿着一壶酒,正在拼命的给自己灌着。

这样的画面叶朔总觉得不太对劲。他劝云星大师少喝一点酒,但是云星大师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最后似乎是不胜酒力,整个人都趴倒在了桌子上。

祈岚则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看到云星大师倒下,居然转过头对叶朔说道:“咦?师兄,师父怎么死了?”

“师父没有死,他只是喝醉了。”叶朔向祈岚解释道。祈岚却摇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叶朔,既不高兴,也不生气,也没有难过,“师父就是死了。”祈岚平静的说道。

“怎么会呢?”叶朔皱了皱眉,上前拍了拍云星大师。

然而,当他的手一经触碰到云星大师,云星大师的身体便缩小了一圈,最后竟是直接缩小成了一个小婴儿般的大小。那小婴儿躺在宽阔的袍子里面,产生了一种极大的不协调感。

这本应该是一副极其诡异的场景,但在这样的梦中,叶朔的思维方式也无法以常理来判断,或许他已经跟着这个精神世界一样扭曲了起来。他笑着对祈岚说道:“你看吧,师父不过是变成一个婴儿了。所以他还活着。”

画面逐渐开始变得模糊。突然,叶朔感到自己背上被拍了一下,顿时,他惊醒。

睁开眼睛,讲台上,那白导师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

而周边的学员也走的差不多了。南宫菲坐在他旁边。看来那一下就是她拍的了。

“叶朔同学,没有想到你也是那种喜欢上课睡觉的人。我先前看你那样子,还以为你是要立志当一个学霸,和西陵江坤去竞争竞争呢!”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叶朔喃喃自语。但是他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原来上课不但睡觉,还睡得舒服的做起了梦。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好班上的班长。”南宫菲撇了撇嘴。

“班长?”叶朔满头问号。“班长是谁?这个班不就是一个选修课的临时班级,需要什么班长?难道……”叶朔揉了揉眼睛,他似乎较之先前清醒了一些,“难道说我是班长??”

“对呀。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估计明天就该宣布了吧?叶班长,你可要好好起一个带头作用~”

南宫菲说完飘然离开,留下了还无法接受的叶朔,“我什么时候成班长了!?我才不想当什么班长啊喂!!”

尽管叶朔无比的抗拒,但是似乎空间系的负责导师对叶朔很是喜欢,几乎是不由分说的让叶朔当上了班长。既不需要考虑班上其他同学的意见,连叶朔自己的意见都无需考虑。

叶朔跑去跟导师说了好几回,但那导师就是一只笑面虎,他微笑的说道:“好的好的,叶同学,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随后到了第二天,叶朔坐在下面想着,我都说了这么多次了,这下总不该让我再当班长了吧!

结果那笑面虎导师站在讲台上,露出了他的招牌式微笑,亲切和蔼的说道:“选修课已经进行了半个学期,大家在这里也应该都融入集体了。为了让同学们可以更好的互帮互助,我特地选出了几名班干部。”说完那笑面虎导师拿出一块玉简,手指随意拨动着,玉简上便投影出几行字来。

为的第一行字上赫然写着:班长:叶朔。

“等等,这不对呀导师!我什么时候成班长了?”叶朔脱口惊呼。

“什么时候?当然是现在呀!叶朔同学,身为班长,要好好为同学服务。对了,叶同学,你在天级班的班主任,还向我大夸特夸过你呢!她说,如果是叶同学当班长,一定可以很好的管理好班级。”

“……”叶朔这下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被不由分说的强加在班长这个职位上了。

“真是的,才不想管什么班级。其他人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叶朔小声嘟哝着。

“别人的事不关你的事,那我的事总归关你的事吧~”南宫菲非常合时宜的凑上一句,“我听说又来了几个插班生,今天放学之后陪我去看看呗?”

“又来插班生?”叶朔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兴趣,“致远学院一直都来插班生吗?”

“这个倒也没有,在你们之前,致远学院已经很久没有来插班生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你们来了之后,似乎来了挺多插班生的。哈哈,看来我的校园生活也变得有趣多了。”南宫菲双手合十,最后还击起了掌。

叶朔无奈摇头,“我觉得你的校园生活早就已经很有趣了……”

“哦,是吗?”南宫菲睁着她的大眼睛眨了眨,“我也觉得那一天生的事情确实有趣~”她似乎正在将话题往某个地方刻意的引导。

叶朔忽然回头注视着南宫菲,原本南宫菲料想中的沉默或是羞涩并没有出现,叶朔居然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也觉得有趣。”

这下轮到南宫菲一愣,她还从来没有想过叶朔会有这样的反应,但很快也就恢复自如了,“嗯,那等一下,放学之后陪我去看看新来的插班生吧~”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放学后,南宫菲带着叶朔一路穿过回廊,来到了一间新的教室。叶朔还没有去过那里。不得不说致远学院确实太大了。

这里的教室是很典型的中式风格,教室旁边有许多水池,种植了许多荷花。此时并非夏天,然而荷花却开得异常鲜艳繁茂。

“据说这一次来的插班生是两个美女耶!还因为她们的特长,直接就被分在了医师系。”南宫菲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不过现在教室里的其他学员应该都走了,那两个插班生应该是班主任要留下她们讲话,所以还没走。让我看看是不是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是两个大美女!”

南宫菲说完,就拉着叶朔走进了教室。

果真,教室显得很空旷,只有最前排坐着两个女生。

那两个女生确实如南宫菲所说,十分的好看。一个看起来清秀而温柔,如同一朵美丽的百合花。另一个眉眼中带着一丝英气,如同艳红的玫瑰,带着侵略性的美。

南宫菲朝着叶朔调皮一笑:“跟我来没错吧,是不是大饱眼福~”

叶朔还没有回话,那其中一个女生却是忽然跑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叶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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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面纱怪人

?此刻,教室里的场景似乎有些尴尬。

赫连凤看着南宫菲。南宫菲看着赫连凤。

然后叶朔站在两个人的中间……

“她是谁?”这是赫连凤与南宫菲异口同声说的话。

“没有想到你们也会来致远学院!”叶朔并没有回答她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他的眼中透着一股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双手抓着赫连凤的肩,对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竟是一把抱住了她。

南宫菲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叶朔在她心中的形象都崩塌了。原来他其实是一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

被拥抱的赫连凤心花怒放,这一点完全反应在她的脸上,她笑得比花还要灿烂。

“俞若珩师姐?你的腿……你能走路了?”很快叶朔又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座位上的另一位少女,俞若珩正在款款朝两人走来。她走起路来十分的平稳,丝毫看不出是腿部受过重创的人。

“是的,是的!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超级厉害的高人!”赫连凤连忙说道,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叶朔,并且叶朔还给了自己一个拥抱,赫连凤内心激情澎湃,立刻就滔滔不绝的向叶朔解释了起来。

说来或许真是缘分,甚至可以说是奇迹了。当初玄天派的灭门之战,俞若珩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她的腿几乎是没有复原的可能了。俞若珩自己身为医师,自然是十分了解,因此她本来也不曾抱过任何的希望。

然而那日与赫连凤一起到了小酒馆,两人不过只是想找个地方落脚,却不成想遇到了一位高人。

那日的小酒馆内,人声鼎沸,而且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赫连凤与俞若珩对着那些凑上来搭讪的人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也不想去理会他们。只是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个人坐在了她们的桌子边上。

赫连凤与俞若珩选的那张桌子不大,虽说那是一张四人桌,她们现在只坐了两个人,但是酒馆里还有其他空余的位置,那人却偏偏选择了坐在她们旁边的位子上。

而且那人的打扮又是十分的奇怪。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上面缀着白色的纱巾。长长的白纱一直拖到腰部,遮盖了他的整张面容,使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白纱的质地十分好,细腻而轻柔,又顺又垂,想来是价值不菲。即使是将它用来做衣裳,也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并且那白纱透着光,隐隐的闪着一层金辉。

赫连凤自幼家境优越,看到那斗笠上垂下的白纱,也差不多心里明白了。估计这一层白纱的价格,都足以把整个酒馆给买下来。

因此,当那人坐下的时候,赫连凤也不免朝他那里多看了几眼。

只是那人十分的奇怪。若只是头戴一层价格不菲的白纱,也就罢了。但除去这白纱之外,那人的打扮却十分朴素,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他穿着一件破衣裳,裤脚上还有两个补丁,灰突突的。脚上拖着一双草鞋,上面还沾着泥。

要是平日里,说不定赫连凤还会跑上前去问问那人:“头戴这么名贵的白纱,怎么还让自己穿得这么寒酸?”又或者要在旁边调侃一句,“这白纱不会是你从别人那抢来的吧?”

不过,此刻的她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注意到此人完全没有避让之意,赫连凤皱了皱眉,只能主动开口道:“抱歉,这位客人,我们已经坐在这里了。其他地方还有空的座位,你能换一下吗?”

那头戴白纱的怪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赫连凤与俞若珩两人对视了一眼。俞若珩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追究了。

也对,此时的她们是劫后余生,不宜再徒生什么事端。

店小二端上来了两碗面。

虽然有一个陌生人,而且打扮还那么诡异,坐在旁边总有些不自在。但赫连凤与俞若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两人快速的吃起面来。

而那奇怪的人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半响,他突然说话了。

“那位姑娘的腿脚是不是不方便?”他这样问道。听他,或者该说是“她”的声音,似乎是一位女子。

“咳咳……”赫连凤差点被呛到,“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知不觉的,她的话中带上了一层敌意。

毕竟现在俞若珩腿脚不便,而自己又是半吊子的那种水平,若是对方有心对自己不利,再加上在这样荒郊野外的小酒馆,只怕结果会不容乐观,甚至是会很糟糕。

那人看到赫连凤这般反应,却是忽然笑了,“两位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我不过只是一个有些好奇心旺盛的路人罢了。我刚一进酒馆就注意到了你们,看起来,你们似乎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多谢这位姑娘的好意,但是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俞若珩在旁边轻声说道。

“是的是的,我们哪里有什么麻烦,不过就是路过吃一碗面而已嘛!”赫连凤连忙补充道。

“两位不必瞒我,人的脸上是藏不住事情的。除非你们像我这样,把脸严严实实的遮住,哈哈哈——”那奇怪的人这样说道,末了还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好奇怪啊……”赫连凤小声嘟哝了一句,接着又说道:“这位姑娘,我觉得这小酒馆里四处都是需要帮忙的人,你去找找他们呀?”说着指了指门口的一个乞丐。

那乞丐衣着褴褛,头发乱哄哄,鸟都可以在上面筑窝了。他正朝着进入酒馆的人不停的磕头,磕完头就用他枯瘦的,缺了几根手指的手捧着一个破罐子,举到进入酒馆的人面前。

“那个乞丐……曾是这一带有名的大盗,可能是因为多行不义,最后被天收了。一场意外让他的灵力尽散,并且还失去了几根手指,再也不能使用他所擅长的武器,最后沦落到只能以乞讨为生。这样的人,我为何要去帮他呢。”

“你怎么会对这里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赫连凤皱了一下眉,她已经对眼前之人的戒备心提到了最高。

此时两人的面也差不多已经吃完,事不宜迟,是应该离这个怪人远一些了。

赫连凤先站了起来,小心的扶住俞若珩,两人正要离开座位,俞若珩就觉得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那仅仅是轻轻的一下,却让俞若珩觉得整个身体都酥麻了下来。原本有赫连凤搀着自己,她还能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而现在却是浑身无力,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

赫连凤大吃一惊,还没等她伸手搭救,俞若珩却先被人轻轻一抱,揽在了怀里。

而揽住俞若珩的,正是那头戴面纱的怪人。

“喂你这个面纱怪!你想对我的师姐做什么,快放开她!否则的话!”赫连凤飞快的环视了四周一圈,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要帮她的样子。并且,那些人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氛,即使是饭吃到一半,也默默的端起饭碗,坐到了离她们较远的座位上。

“小妹妹,我并没有敌意的。还是说你想看着你的这位师姐,永远都不能再站起来了吗?”

“我……”赫连凤犹豫了一下,“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好人?万一你对我师姐别有用心怎么办!”

“我当然是别有用心了。你的师姐长得这么好看,如果让她一辈子当一个残废,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何况因为我那不听话的徒弟,我和两位也算是有点关联,这一次就当是给我徒弟卖个人情好了。”

那戴面纱之人说完这话后,也不再理会赫连凤那一脸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徒弟到底是谁啊?”的表情,就将俞若珩轻轻放在了椅子上。

赫连凤站在旁边,一时不知所措。她知道,眼前之人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她若是想要杀自己,只怕是易如反掌。

现在她并没有这么做,要是自己贸然冲上前去,反而会给正在她手中的俞若珩带来危险。赫连凤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这种感觉!”俞若珩突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种细微的刺痛感,正在从俞若珩的腿部传来。

“我居然能感受到痛觉……”俞若珩的眼中闪动着不可置信的光芒。自从她给自己诊断出,她的双腿彻底残废之后,她也同时对自己绝望了,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双腿的存在了。然而这一次却……

俞若珩很想看那面纱怪人究竟给自己施了怎样的术法,然而仔细回想,那人先前只是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而已。

那一定是某种治愈术。身为医师的俞若珩可以毫不犹豫的断定。但是这治愈术……已经化有形为无形了吗?至少俞若珩并没有看到任何施展治愈术的阵法,亦或是灵力流动的痕迹,但是偏偏,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腿正在逐渐的恢复知觉!这是一种多么神奇的感觉!

此刻俞若珩若是用她的灵魂力量探测一下的话,便是能够发现,她那双受到重创的腿,正在由骨头处开始重生。那些已经被压得粉碎的骨头,正在完美的重塑,然后,在骨头之上,竟是新生出了新的血与肉,连通着经脉与肌肉,最后覆盖上了一层新的皮肤。

她的腿完完全全的再一次生长了。这不是治愈,而是再生。

“好了,下来走走吧!”那面纱怪人看起来很高兴,往后退了两步,示意俞若珩下来走走。

“我,我真的可以吗?”俞若珩心里又惊又喜。犹豫一番后,她还是尝试着站了起来。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摔倒,然而,抬起的双脚却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俞若珩不由自主,兴奋得跳了一下,那腿就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这真是太神奇了!”俞若珩的眼睛里都冒着星星,“这位姐姐,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不用,不用啦!”那面纱怪人摆摆手,“我打包的那份饭怎么还没有好?算了,我到后厨里去催催。那么就此别过了,若是有缘再相见吧!”

说完,那面纱怪人就朝小酒馆的后厨走去。

“可是这位姐姐,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赫连凤对那面纱怪人的态度也是转了180度。

“名字……名字呀,只是代号,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你不是叫我面纱怪吗?那就叫面纱怪好了。”那面纱怪人说完挥挥手,只留给了赫连凤与俞若珩一个背影。

“叶朔你说,是不是很神奇!能够在那种地方遇到这样一个高人!”赫连凤还在激动中,以至于她并没有发现,在她前方不远处的某一块区域,气压正低得可怕。

南宫菲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好像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忽视自己。

不过在听完赫连凤的叙述之后,她也特地留意了一下俞若珩的腿。

如果俞若珩愿意让她去查看一番的话,说不定南宫菲能够知道,那所谓的面纱高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俞若珩的腿恢复如初的。不过现在的她可没有这么无聊。

“看来几位是叶朔的故人。既然是久别重逢,那就好好的叙叙旧吧。”南宫菲冷不丁插上了一句。

这时赫连凤才发现,原来叶朔的身边还站着别人。

……叶朔的身边站着一个美女!这是赫连凤大脑里的第一反应。

“是呀,我是叶朔的女友,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当然开心喽!”

“原来如此呢,看来我也不便打扰,那我就先离开了。”南宫菲笑着对叶朔挥挥手,转身便离开了。

叶朔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正要开口,俞若珩却在旁边问道:“对了叶朔,顾问是和你一起来的吧,嗯……我想去见见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呢?”

“……”俞若珩的这个问题,瞬间让叶朔的心情跌入谷底。

“顾问,顾问他……”心中的悲凉与无奈再一次翻涌上来,“顾问他……并不在致远学院。”

第四百五十六章 来作弊啊!

“原来这里就是致远学院……”祈岚抬头望了望前方的大门。那雕梁画栋的大门巍峨耸立,带着一种威严庄重感。

他站在那里,被这巨大的庄重感所震慑,竟是生不出一点想要逃离的念头。

祈岚是被他的父亲祈方强行送到致远学院来的。说起来,祈岚本身并不愿意,他一直都试图去找叶朔。但是,府中上下整日对他严加看管,尤其是在玄天派灭门的祸事传出后,父亲就更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同时由于后怕,防守也紧跟着加强了数倍。

那时的他被锁在房里,连家里的大门几乎都不能出去,想要找叶朔,谈何容易?

于是在多日抗争无果后,祈岚先假意答应了父亲的提议,同意去致远学院就读。他原本的打算是,先顺着父亲,让父亲掉以轻心,随后,在前往致远学院的路上趁机溜掉。

没有想到,父亲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本以为父亲只会派人护送他去致远学院,然而这一路上,竟是祈方全程亲自陪同,以致祈岚始终都没有找到可以溜走的机会。

一路无惊无险,终于到达了致远学院。祈岚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他要去上厕所。

此刻已经进入了致远学院之内,祈方的看管也没有那么严格了,于是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让祈岚自己去。祈岚本想趁这段时间偷偷跑掉,但是如今他站在院门前面,竟是被这两扇大门压迫得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大门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仅仅只是致远学院的院门上被施加了阵法。这阵法的外表被巧妙的隐藏着,但终究还是存在的。在看不见的地方,大门之上有着强大的灵力,正在缓缓流动着。

这流动的灵力给穿过大门的人,无形之中造成了强大的灵压。对于修为强大的人,固然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但是对于祈岚,一个专注于炼药的炼药师而言,这大门上的灵压还是能让他感受到异样的。

“那边的那位是祈岚同学吧?”祈岚还在犹豫之中,忽然就被人叫住了名字。他身体一抖,尴尬的向后望去,在他的身后正缓缓走来一名导师。那名导师年纪也不大,手上正拿着一本名册,“祈岚同学,不是让你在办公室里等吗?你怎么跑到大门这儿来了?”

“这个……这个问题吗?嗯,致远学院实在太大了,我好像迷路了。我本来只是想去找厕所的,上完厕所想原路返回,不知怎么的就绕到了大门。导师真是不好意思啊……”祈岚打了个哈哈,想要蒙混过关。

“原来是这样啊,致远学院确实很大,所以千万不要乱走,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走吧,我带你回办公室商量一下入学事宜好了。”那导师亲切的说道。

“……好……好吧。”被抓了个正着,祈岚也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那导师回去了。临走时也不忘回头望望那巍峨的大门,“可惜晚了一步,要是刚才没有犹豫,说不定我早就出了这鬼地方了……”

办公室里,祈岚和那导师一前一后的进入办公室。祈方正在办公室里面,和一名白老者相互交流着。那白老者先前见过,正是致远学院的副院长。

“来了来了副院长,你看这就是我的儿子。”祈方一把把祈岚拉到了身边,“这位是致远学院的副院长,快点说副院长好!”

“副院长好……”祈岚看起来并不情愿,但他脸上还是摆出了笑容。毕竟如果无法抽身,他可能真的要在致远学院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了,要是得罪了副院长,那接下来的日子岂不是很惨?

“副院长啊,犬子就请你多多关照了!”祈方在一旁继续说道。

“致远学院对任何学员都一视同仁。”副院长走过来拍了拍祈岚的脑袋,“祈岚同学,在学院里,你可要好好努力啊!上一次的测试做得很不错,不比那些一开始就在学院里学习的学员差。这一次也成功的被分入了空间系。”看来副院长对祈岚很是欣赏。

“哦,对了,说到分班的这个问题,我还特地把你分班后的班长给叫来了。”副院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助手说道,“去把叶朔叫过来吧。”

“等等,什么?”祈岚以为自己听错了,刚才副院长是说的叶朔吗?祈岚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了,又或者说叶朔真的正在致远学院之内吗?

祈岚顿时把脖子往门口大幅度的扭曲。那一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祈岚惊讶的说不出话,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想要见到的叶朔。这天下真的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师兄,我居然在这里见到你了!天哪,好不可思议,我不会是在做梦吧?”祈岚级兴奋,几乎就要跳上去给叶朔一个熊抱。

然而此刻情绪激动的并不止他一人,在祈岚身边的祈方也变了脸色,只不过他的样子,明显是惊多于喜,“叶……叶朔?这是祈岚的新班长?就是那个打伤了墨家小儿子的……他也在致远学院里,而且还当上了班长!?”

当祈方从强烈的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张口结舌的和副院长商谈,希望能给儿子转系时,祈岚早已欢天喜地的跟在叶朔的身后,两人一起去教室报到了。

“师兄真的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祈岚闷了好几个月,这会儿特别开心,一路上讲话都是眉飞色舞的。

如此久别重逢,叶朔心中当然也是高兴。虽然不久前……叶朔叹了一口气,俞若珩提到的顾问,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陷入了抑郁。

不过,心中无论多抑郁,都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的叶朔很明白,他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也才能寻找到失踪的顾问。这一点没有任何的疑问。至于其他的事情,他暂且不想再理会了。

南宫菲也好,赫连凤和齐玎莎也罢……也许这样会略显无情,但是昨日,俞若珩提醒了他,他还有一个兄弟顾问,现在生死未卜。现在不是可以享乐的时候。

叶朔又变得沉默了。

潜心学习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已是两个月之后。尖子班里的两大学霸,西陵江坤与叶朔,此刻正在教室里被其他学员围着。

原因无他,因为眨眼间。已经到了期末测试的时候。

而围着两人的学员们也没有别的原因,他们只是希望,这两位大家心目中的学霸能坐在自己附近。

叶朔无所谓,但是西陵江坤很有所谓。

西陵江坤并非是不想把答案给别人抄,而是他有很严重的选择障碍症。

有太多的人希望他坐在自己的附近。但是西陵江坤分身乏术,他只有一个人啊,怎么可能坐在每一个想让他坐在附近的人的边上呢?于是西陵江坤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之中。

叶朔在他身边提醒他:“不要因为烦恼这种事情而忘了复习。”

西陵江坤拼命的摇头:“现在的我早已热爱学习,我对学习的热爱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就是忘了吃饭,我也不可能忘了复习的!”西陵江坤说的信誓旦旦,叶朔也就不再理会他。

一回过头就迎上祈岚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叶朔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祈岚,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坐你身边还不行吗……”

“耶!太好了!”祈岚开心的一蹦三尺高,“我就知道师兄你对我最好了!”

“祈岚祈岚!那你坐后面,我坐前面,他们两个分别坐左右,让叶朔坐我们中间怎么样!”公孙芷琪突然出现,拦住了祈岚的去路,“祈岚!你可不能把我们的叶朔给拐走!”

“拐走?怎么会呢?你看我们正好四个人,到时候就让师兄坐我们中间好了~”说着,祈岚又用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叶朔。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叶朔一阵无语。

自从祈岚来到了致远学院,和自己成为同学之后,不知怎么的也和公孙芷琪、伽罗还有续垣他们的小团体混得熟了。

他们四人能够成为朋友,叶朔倒是没意见,相反的还挺替祈岚感到高兴的。毕竟自己沉迷在学习中,也没怎么理会祈岚,他能交到新的朋友也是好事。

然而,自从祈岚与公孙芷琪粘在一起之后,不知怎么的,居然也开始学起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收买自己了……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叶朔收起了课本,无奈的摇摇头。不过,看到朋友们在自己身边嬉笑打闹,这种感觉真好……

不久之后,致远学院便迎来了它的期末测试。

期末测试与先前的期中测试,或是实践课程都不同。

比起先前那两种较为先进的测试方法,期末测试却要显得朴素得多。那就是——做试卷!

这也算是致远学院一贯的传统之一了。也许从外人看来还有一些搞笑。因为那张考试用的试卷上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题目,但是课上从来没有见过那些题。

更重要的是,那些题目所占的比例是4o%!也就是说,如果那些题目都不做,其他内容必须保证全对才能够及格。而那些上课并没有讲过的题十分的难,所以光凭上课听讲,也是无法解答出来的。它所考验的内容则是……学员们的作弊水平!

试卷上的很多题目,它们的答案会以一些隐藏的手法,在考场中被展现出来。有的时候甚至需要多人默契合作,才能够找到真正的答案。所以作弊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当然,倘若被监考导师现作弊的话,是必然会被赶出考场的。

所以这是一场奇怪的暗中较量。虽然很多人会不理解,作弊,明明不应该是学员做的事,为何致远学院却会出这样的题目,让学员们刻意作弊。

但是换一种思路便很好理解了。所谓兵不厌诈,在战斗,或是与他人敌对的情况下,有时或许无法在明面上做出什么决策,但是暗中的逆袭,却能让整个局势反转。

这也正是这场期末测试需要考察的最大一项内容。

开考的铃声已经响起。

西陵江坤昏昏欲睡。他昨天做了一个非常蠢的决定。他复习到了凌晨,而且前一天他也复习到了凌晨,再前天同样还是凌晨,所以说,他差不多已经有三天两夜没有睡觉了。

虽然确实是很认真,西陵江坤也为自己如此认真而深深感动。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就快困死了,两个眼皮上下直打架,他几乎已经快撑不住了。就连考场这紧张压抑的氛围,都没能让他的困意减少几分。他现在正在凭借最后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

西陵江坤的旁边是祈岚,祈岚的前面是叶朔。叶朔非常无奈的看着他周围的四个人。那四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正在互相向他使着不同的眼色。叶朔假装没有看见。而旁边的续垣眨眼眨的眼睛都快抽筋了……

“刷刷刷——”那是试卷分下来的声音。

西陵江坤颤抖的拿起笔,又颤抖的在试卷上写上四个大字,“四林江申”,然后他又颤抖的看了看试卷。嗯。果真我都不会做。

西陵江坤点了点头,随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天哪我居然不会做!哇哇头好晕,头好晕!困到简直不能思考……感觉思想都被凝固住了……好像看见了我柔软的床,柔软的被子和柔软的枕头……”西陵江坤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叶朔正在用灵魂力量,默默地向周围的人传着答案。他已经现了,有几套扩充题的答案,正在监考导师所站的讲台前面,有几张不起眼的纸上就写着答案。他正在使用灵魂力量,慢慢的,缓缓的,侵蚀着那监考导师的视觉神经。

通过侵蚀视觉神经,叶朔可以做到视觉共享。那样他便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讲台上的答案内容了。

然而刚一放开灵魂力量……叶朔顿时满头黑线。放开了灵魂力量之后,他对周围的感知加深了许多。而这是被动的技能,他自己无法减弱,因此,他的四周瞬间嘈杂起来,整个教室里的人几乎都在相互传音。

“这个题目到底怎么写!”

“我不知道啊!”

“到底有谁知道啊!”

“这什么鬼题目!”

“你们相互传音的声音轻点行不!”这居然是监考导师的声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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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对于这样的情况,叶朔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是须臾片刻,叶朔便入侵了监考导师的视觉神经。他的眼前所见与被入侵者的所见景象开始重合。最后如同他的眼睛就生在监考导师的眼睛上那样,他能够看到讲台上近在咫尺的答案。

所以,那张写着答案的纸上正写着……“此题无解,记得画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都是什么鬼!”叶朔的内心咆哮了一下。难怪他当时做题的时候就觉得这题怪怪的,果真只是导师们瞎编的!

叶朔也算是尽心尽责,在他自己找到答案之后,又把答案传给了他周围的四人,只不过也免不了一阵吐槽。“记得画一个大大的笑脸,究竟算是什么答案啊……!”

将试卷前后翻了翻,叶朔计算了一下试卷上他能够得到的分数,差不多八十分有了。还有两道也是扩展题,看题目也能猜到一定又是导师瞎编的了。所以答案究竟是什么?叶朔也并不好奇,说不定是画一个大大的哭脸。

如果想要知道答案的话,则需要入侵到另一个人的思想中,也就是出题的导师脑中。而那导师此刻正在相距不远的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摇啊摇,一边舒舒服服的躺着,一边啃着苹果。

想要入侵他的思想并不难,先前已经入侵了几个导师,叶朔也感觉略有无趣。此刻,既然他已经能够保证,自己的试卷必然能够达到及格分数线,整个人也就开始放松了起来。

释放自己的灵魂力量,去窃听窃听班里其他学员的传音。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变得有些恶趣味了。也许最近的生活压力太大,他也只能这样找些乐子放松一下了。

“谁来救救我……”

不知是谁的传音,特别的轻,特别的微弱。叶朔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不由得扩大了灵魂力量的释放范围。

“我好困啊,怎么办……”那声音又传来了,而且似乎正离自己不远。

叶朔皱了皱眉,这道传音的主人……西陵江坤!

没错,此刻的西陵江坤半睁着他那双死鱼般的眼睛,一副马上就要驾鹤西去,哦不,得道飞升,荣登极乐世界的样子。

他困到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朔想了想,这一次的考试,好像可供混身术实习的题目并不多。不知为何,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混身术,可以灵魂离体,附身于他人体内,以此来操控他人。这可以说是魂师的一种基础修行。只不过,毕竟班上都是认识的同学,而附身他人这种行为,略微有些不太人道,毕竟不会有谁愿意当实验小白鼠。所以叶朔至今还没有使用过这一技法。

看着昏昏欲睡的西陵江坤,叶朔不由得露出了微笑。这一次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宣示着期末测试的结束。

无论最后的题目有没有答出来,班里的学员还是很听话的依次将试卷传了上去。

西陵江坤颤抖的举起他的试卷,然后颤抖的递给前一个人,再颤抖的把手放下,最后脑袋狠狠的砸在了桌面上,就像整个人的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阵躯壳。

“呜哇!!”教室里传出了一声惊天惨叫。

这身惨叫的主人正是西陵江坤。原因有二,其一,刚才他的头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疼!而另外一个原因……在他的记忆中,整张试卷,他好像只写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名字好像还写了错别字!

在其他学员已经无事一身轻,正在互相讨论着答案时,西陵江坤的身形就如同一道闪电,咻的一下冲到了监考导师的身边。

“导师,刚才我好像被人夺魂了,我真的什么意识都没有啊!我在卷子上写了什么吗?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做卷子啊?”

说着,西陵江坤往监考导师正在整理的试卷那里瞄了一眼,整张卷子差不多都被填满了!?

“西陵江坤同学,你怎么了?”监考导师看到他这反常的模样,奇怪的询问道。

“噢噢噢!没事,没事,可能是刚才大脑有点短路。不要理我,不要理我!”

西陵江坤十分萎靡的回到了座位上。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卷子上被填满了。莫非是有人附在自己的身体上,替自己做了卷子?“不过,究竟是谁这么无聊?”

西陵江坤心里想着,不由得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他忽然感觉身边有一个人的动作僵住了。

叶朔正在整理桌上的笔,听到西陵江坤这么说,他只回了一个字:“我。”

“啊大哥,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西陵江坤顿时作跪拜状,“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叶朔无奈的看着西陵江坤,那如同变色龙一般模样大变的表现。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多久没有睡觉了?纵然是附身于你的身体,我也只觉得一阵倦意来袭,也不知道自己往试卷上写了什么……”叶朔停了一停,如此说道。

“不是吧!”西陵江坤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归于平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就交给命运来决定吧!”他突然像是想开了,双手握拳,眼睛望着天花板,“这一切都是命运啊!”

……

三天之后,西陵江坤的命运到来了。

期末测试的成绩已经公布,就贴在教室外的墙上。

成绩单前人头攒动,西陵江坤拼命的挤了进去。“天啊,61分!”西陵江坤又看了几眼,“我居然及格了!!”西陵江坤顿时乐不可支,正想去找叶朔道谢,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西陵江坤同学,班主任找你去办公室呢!”拦下他的那名同学说道。

“办公室?”西陵江坤隐隐觉得不妙,但他寻思了一下,自己最近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也就安心下来。说不定是班主任想要夸奖自己呢!于是他踱步来到了办公室。

叶飘零正在喝茶,看到西陵江坤走进来,忽然诡异的笑了一下。“四林江申同学,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连我这个做班主任的都不知道?”说完拿出了一张考卷放在他面前。

西陵江坤这时才发现,原来他自己在姓名这一栏写的是:四林江申。

“……”西陵江坤挠了挠脑袋,“这这……意外意外,当时有点睡眠不足……”

“所以因为你写错了名字,我扣了你二十分。”叶飘零将他的卷子拿了回来,又随手翻了翻,“幸好你能考到八十分以上,否则的话就要不及格了。西陵江坤同学,你知道不及格会有什么后果吧?”

西陵江坤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可以说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不及格的后果了!

因为期末测试之后,紧接着就会放假。但是如果测试成绩不好的人,还会被布置无穷无尽的假期作业。想到那堆成山一样的作业,西陵江坤顿时打了个激灵。

过去的他确实是个差生。所以每到假期,他都必然会迎来一座山……虽然他也不怎么会做,最后甚至会出钱找枪手来帮自己做,但是父亲看到自己被布置一堆的作业,总是会很生气,“西陵世家的脸都要被你这个败家子丢光了!”

西陵江坤有的时候也会在旁边小声嘟哝道:“可是爹,我在你心中的形象不是本来就是一个败家子么?身为败家子,学习差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当然这样说他会被打。

“谢谢……谢谢导师!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写错名字了!”西陵江坤在办公桌前不停地鞠躬。

“谢我就不用了,好好谢谢那个帮你做试卷的人吧。”叶飘零突然神秘的笑了笑,“竟然能帮你做试卷,你们的关系不错啊。不过,要是你的父亲只是单纯的希望你能交到朋友,那事情也就简单多了。”

“怎么了?这和我父亲又有什么关系?”西陵江坤有点茫然。

“没事没事。期末测试结束了,好好去过一个安心的假期吧。”叶飘零摆了摆手,示意西陵江坤可以离开了。

于是接下来,教室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副情景。

西陵江坤坐在叶朔的旁边,正在殷勤的帮他捶着背,“叶朔同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不是这一次你帮我写完试卷,我肯定会被布置一大堆的假期作业!要不这样吧,你到我西陵世家去做客,我一定好好款待你,大吃大喝,各色美女,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怎么样?放假之后来我家度假呀!”

“……”叶朔默默地把西陵江坤凑过来的脸往后推了推,“还是算了吧。”

“叶朔同学怎么能这样呢!你不来就是看不起我西陵世家!我西陵世家怎么也算是一方霸主,你要是去度假,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到最后,西陵江坤认真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我去……”叶朔捂脸。为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那么多人一个个的都喜欢用眨眼攻势了?从最开始的公孙芷琪……这个也就算了吧……到之后的祈岚,现在怎么连西陵江坤也开始用这招……叶朔承认,他确实对这一点没什么招架能力。

“好吧好吧,我很忙,那就只能用一天,一天时间……”

“太棒了,一天也可以!”西陵江坤猛地一击掌,“那么事不宜迟,就明天吧?反正考试都考完了,也没有什么正式课程,就这么决定了!”西陵江坤说完又击了一掌,最后干脆自顾自的拍起手来。

“……”叶朔无奈的看着雀跃的西陵江坤。他现在根本就懒得动,不过像这种事情早死早超生,明天就明天吧,省得以后西陵江坤总在自己耳边叨叨叨。

翌日一早,叶朔就被西陵江坤带到了一处空旷地带。“叶朔同学,这是我西陵世家特有的御风神行!”那空旷地带正有一个传送阵,传送阵上波光流转,显然是一种高级阵法。

“只需踏入这传送阵,不过须臾时间,就能到我西陵家啦!”叶朔还没有什么反应,西陵江坤已经兴奋的一把将他推进了传送阵。

“西陵江坤!”叶朔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掉进了传送阵内。旋即,周围的景物飞快的旋转起来,刹那间四周一片漆黑,就如同午夜的星空,一些星星点点的光斑在自己四周升起,最后光斑扩大,直至身边的区域变得明亮透彻,一股强大的灵压将叶朔推出阵外。

随后西陵江坤也出现在了叶朔身边。而那阵法在两人同时离开之后,便缩成了铜钱大小,跳进了西陵江坤的手掌里。

“叶朔同学,你看这里就是我的家啦!”果真,两人此刻已经站在了西陵世家的大门外。

“好好好。”叶朔看了看天空,“再说一句,我不留下吃晚饭,所以太阳一下山我就要走。”

“知道了,知道了,可是现在不是才刚刚上午吗?哦,对了,对了!”西陵江坤看见叶朔要朝正门走,连忙一把抓住他往其他地方引。

“不要走正门!我才不想让我那个笨蛋老爹知道我回来了。我们从后门进去吧,正好我的屋子离后门更近一些。”

“好吧……”叶朔也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的跟进了后门。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西陵江坤他高兴就好……”

在房里,西陵江坤兴致勃勃的谈天说地,不过叶朔对他的话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随手在他之前打开的柜子里翻了一翻。

“这是什么?”叶朔好像看到一张照片类的东西,正要拿起来看,在一旁的西陵江坤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嚎:“不要看啊!!”

“不要看,为什么不要看?”西陵江坤的样子更加引起了叶朔的好奇,他毫不犹豫的翻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大胖子举着一根棒棒糖,傻傻的坐在地上,露出笨笨的笑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叶……叶朔同学,这,这……”西陵江坤张口结舌,他正在飞快的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这是你小时候吗?”叶朔指了指照片上的人,确实虽然是个大胖子,但那照片上的人与西陵江坤的眉眼却小有相似。

“叶大哥!”西陵江坤一脸崩溃中,“大哥,我认你做大哥行不?千万不要给我说出去啊!我那英俊帅气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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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来临

于是就这样,叶朔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小弟。尽管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何原因,不过只是一张照片而已,不过看西陵江坤的反应,他确实对这张照片上的自己讳莫如深。

叶朔也曾在边上旁敲侧击过,既然不想将那张照片保留下来,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它毁掉?

西陵江坤的表情顿时抽搐了一下,默默说道:“那是因为担心自己哪天又突然会胖回来,为了克制住暴饮暴食的习惯,就唯独保留了这张儿时的照片,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让自己变成原来那样的大胖子……但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啊,总之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叶朔自然是没有那么无聊,会整天向别人宣传西陵江坤以前是个大胖子,自然是能够做到保密的。

不过在他离开西陵家之前,还生了一个小插曲。那时的叶朔看了看天,日薄西山,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但在他正要离开时,却忽然觉察到在西陵江坤门外,有某一处地方,正有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儿,释放出灵魂力量窥探着房内的情景。

不单单只是叶朔感受到了,西陵江坤也感受到了。

毕竟这是在别人的房子里面,叶朔也不好意思插手。于是他就这样看着西陵江坤突然动手,只听砰砰两声,一招之下,那房门连带着门框统统都被劈开,倒在地上断裂成了两半。灵力光刃破空而出,直接落在了门外偷窥的那人身边。

那人被呼啸而来的灵力光刃削去了两边的碎,只听扑通一声,他已是直挺挺的跪倒了下来。

“少爷是我啊!”那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即使是跪在地上,他的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

“老刘,怎么是你?拜托不要这样鬼鬼祟祟躲在屋外好不好?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西陵江坤一脸的无奈,转向叶朔介绍道,“这是我西陵家的一名下人,不过平日里他都在前厅,怎么跑到我这院子来了?”

老刘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叶朔,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这位就是叶朔同学了吧?我们家少爷,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

叶朔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我是叶朔?”

老刘的脸上还是一副刻意的讨好,“这个,这个……我们家少爷最好的朋友不就是您了吗?”

西陵江坤在旁边疑惑道:“不过,我并没有说过在学院里面我和谁关系最好,老刘你是怎么猜到的?”

“这个,这个嘛……老爷不是特地关照过……”明显老刘的表情僵硬了一些。

“老爷……我的天,老爹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找人来偷偷调查我吧?所以你会跑到我院子来也是我爹的意思吗?他就那么想知道我在干什么?简直了,还给不给我自由啊,我都那么大了!”

西陵江坤在一旁抱怨道,随后拖住了叶朔,“大哥,别管我爹了,我们快点走吧!免得在屋子里头,都被我那烦人的爹给监视着。”

“是是是……”老刘还是在一旁讨好的笑,他尴尬的看了看被毁坏的门,“少爷走好不送。至于正门,老奴很快便找人来修,少爷您放心走吧。”

通过传送阵,叶朔与西陵江坤很快便回到了致远学院。西陵江坤一路上还在抱怨着他的父亲,内容也不过是自己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让他自由?

但叶朔总觉得有些蹊跷。虽然他也不知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虽然西陵江坤对他,也许确实只是朋友间单纯的友谊,然而他背后的西陵世家……不知为何,叶朔悄悄的留了一个心眼。

期末测试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中期假期。中期假期大约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致远学院的学员们而言,校园生活过了这么久,能有一个假期,对他们自然是盼望已久的一件喜事。

公孙芷琪已经兴冲冲的策划着,趁这一个月的假期究竟要到哪里去玩。她兴致勃勃的拉上了伽罗,续垣在一旁抱怨道:“果真我是一个应该被遗忘的存在……”公孙芷琪则朝他做鬼脸:“这种时候就不要打扰我们两个啦!你去找叶朔玩啊~”

南宫菲百无聊赖,居然主动跑去找西陵江坤。但西陵江坤吃过她太多的亏,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单纯少年了。现在一看到她靠近自己,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个女人找自己一定没有什么好事情,快跑,快点离开她!

赫连凤已经很久没有和叶朔说上话了。她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叶朔变得较之从前冷漠了很多。然而这一切她都可以理解,毕竟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很少再有人能当做什么都没生过,何况顾问也是叶朔最好的兄弟,现在却生死未明。

就在学院之内被放假的雀跃气氛所笼罩之时,叶朔正独自一人在一个僻静的花园内。他坐在冰冷的石阶上。

原来此刻已是初冬了啊……叶朔看了看天际无力落下的落叶。风轻轻一吹,更多的落叶无力的从枝头落下。地面上,仍是铺满了泛黄的落叶,就像是一地逝去的生命。

“……也许是时候了吧。”叶朔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空,随后他闭上了眼睛。

一层层灵力从叶朔的身体之上荡漾而起,原本平和的空气之中,如同石子丢进水面,泛起了一片片轻微的涟漪。

涟漪温柔而又平和,自叶朔的周身铺设而开。看似一点都没有攻击性,然而在这灵力波及范围之内,地上那些枯黄的落叶,突然由立体转为了平面,这意味着它们正在经受着极大的灵压。然而这灵压却并未将它们压碎,而是让它们融入了另一空间。

看似简单的行为,却只有真正的修灵者才能明白,这究竟需要何等强大的灵压。在致远学院之内的修炼,较之叶朔刚离开定天山脉之时,已经强大太多了。

也许复仇之日……叶朔睁开了眼睛,即将来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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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归乡

过去的在过去,到来的在到来。时间就像是一条永无止境的单行线,它收割了荣耀,洗尽了铅华,将日夜轮回的众生万象展现在历史的画卷上。

乾元宗大殿前,此时正是人流熙攘。在经过几个月的辛苦准备后,他们终于迎来了宗门大比之日。而这一次比试的意义,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因为它同样也代表着天宫门推荐名额的争夺战。

有人期待,有人惆怅。这场比试之后,虽然一切称不上尘埃落定,但至少先也会淘汰掉一大批弟子。同样是一场比赛,他们可能在这里收获到荣光万丈,也可能从此黯然退场,多少年的努力都化为了一场空。

除了最底层的记名弟子,其他凡是觉得自己有些希望的,都绝对不会甘愿做了别人成功的垫脚石。

“众位师兄,你们说这一次谁会赢啊?”比试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开始,但此时全宗弟子几乎都到齐了。在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正在低声传出几句窃窃私语。

“那还用说?当然是孤城师兄了!”一名弟子几乎是想都不想就接了下去。听他语气中的自豪,就仿佛那个理应受到万众膜拜的人正是他自己一般。

另一名弟子不愿被人抢了风头,也快的插话道:“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孤城师兄每一次宗门大比都是第一名,而且往往是三招两式就收拾了对手,简直强出天际!有他在,我们这些人就全都是陪衬。”

也许是他的优秀太过于理所当然,又或是他的成绩将普通人甩得太远。一众弟子只有在说起这个名字时,才可以不带丝毫的嫉妒之心,仅仅用仰望的目光,注视着他创造出的一介又一介神话。

“孤城师兄就是有这样的气场,明明同样是亲传弟子,但是他就能把别人压下一头自甘做小弟。”

又一名弟子说话了。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大殿最前方,规规整整的摆放着几个蒲团,那是宗门内亲传弟子的专座。独立于万众之前,接受着来自后方的无限敬仰。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在宗门内无不是倍受追捧的天之骄子。

但现在就是在那几名跪坐得端端正正的亲传弟子前方,还遗留着一处更为显眼的空位。不知从何时起,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把席位后挪一步,自觉的把那个唯一的高位,留给那位还没有露面的人。

并且,即使是最高傲的亲传弟子,对此也从无分毫怨言,好似这原就是他们的本分。

那个座位,在整座大殿的众星捧月之下,也就显得更加的至高无上了。即使此刻在那张蒲团上空无一人,旁观者却也能感到一层隐隐的威压。那是被这种无形的气势所拱托出的威压!

不仅仅是先前的几人,此时整座大殿内都是一片嘈杂。而所有议论的中心,几乎都是围绕着那位“孤城师兄”。但是,当这些低语逐渐沉寂,当象征着开赛的锣鼓声敲响,当宗主开始表讲话时,所有弟子心中的期待,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被一种深重的疑惑所取代。

“怎么回事?孤城师兄竟然还没有来?”

“孤城师兄从来都不会迟到的啊!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到底是去哪里了?”

且不说这些弟子都是一头雾水,就连宗主凝视着那张空位的目光,也隐含着深深的担忧。

“孤城……”

***

邑西国。

苍莽的丛林间,正有一道灰影正在飞疾驰,沿途带起片片打旋的枯叶。

全力奔跑的,是一只灰色的类狼生物。而在它背上的,则是两名风尘仆仆的青年。

叶朔会合了宫天影后,两人连片刻都没耽搁,就骑上了神行烈朝定天山脉赶路。不得不说,这“神行千里”之名诚然非虚,有了这样的坐骑,看样子最多再需要两天,他们就可以回到定天山脉了。

越是接近那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叶朔心中就越是涌起了一股慌乱,也许这就是俗称的“近乡情怯”。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独自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而是当你回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却再也没有了熟悉的人来迎接你……

在叶朔的灵力波动产生稍许紊乱时,两旁的树冠后忽然垂下了几道暗影,快如闪电,森森的杀机直扑而至。

叶朔皱了皱眉,两手一挥,快得甚至连宫天影都未能看清他的动作,但那几个暗中的杀手却已是重新跌入了草丛中,连哼也没能哼出一声,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返程的这一路上,这些刺客他已经顺手清理了不知多少批。如果这就是焚天派特殊的欢迎方式……那还真是让他心中复仇的血,燃烧得更加炽热了啊——

“虚无极的这些走狗,还真是永远都这么上不得台面!”叶朔冷哼了一声。摇曳的树影投洒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一片意味不明的晦暗。但他眼底的阴翳,却是远比这些驳杂的暗影更深。

“叶师弟,这些……?”宫天影难得的开口了。从前他和叶朔并不相熟,但仅仅是这几天的相处,亲眼见到叶朔对待那些杀手的冷酷,也可以让他分辨出,眼前之人,与他当初离开玄天派时所认得的那位小师弟,已经有了显著的不同。

灭门之恨,足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宫天影并不诧异于叶朔的改变,只是如果为了那群恶人,就把自己也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这对宫天影来说,绝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管怎样,他曾是师父最倚重的精英弟子,即使今时不同往日,他对这些同门师弟,还是自觉有一份教育之责。楚天遥已经走上了歧途,虽然祸根是他内心的偏狭,但却也不免与自己当初的一味逃避,疏忽了对他的开导有关。可惜,楚天遥已经无药可救了,那么对于叶朔……

“这些人,”叶朔的声音有些低沉,“我可以感应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浓重的死气。自从成为魂师之后,我对这方面就敏感了很多。他们的手上早就不干净了,死不足惜。”

虽然叶朔的回答依然冷酷,但宫天影紧锁的双眉,却是悄悄的舒展了几分。

原来如此……就算是迫不得已将自己化为修罗,但叶师弟心中,始终都还是有着一份固存的底线。这样的话,我也就不用担心他在黑暗中越陷越深了。也许,这就是他和楚天遥的不同吧。

神行烈依旧四蹄生风,眼看着目的地不断临近,它也再度出了一阵邪恶的笑声。

“嘿嘿嘿,那焚天派不知有多少小美人,光是想想她们的样子,老夫就快要流口水了……”

对这只无良宠兽,叶朔是不想多说什么了。反正除了最初的灵魂相融,它让自己短暂的失去了控制之外,从此以后它都是自己的契约灵兽,是不可能再干出什么出格事的。

不过一想到当初的“意外”,还是让叶朔一阵抓狂,由此加倍怀念起天苍兽来。虽然天苍兽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觉,偶尔醒了也是恶语相加,不过至少它不会给自己引出那么多的麻烦……

想到和南宫菲的一场荒唐,叶朔也同时想到了还留在致远学院的几名少女。这一次虽是誓要捣毁焚天同盟,但敌人在垂死下的反扑也不容小视,为了不让她们面临危险,叶朔不顾众女的反对,坚决把她们留了下来,独自和宫天影踏上归途。

其他人也就罢了,叶朔最放心不下的却还是齐玎莎。她的仇恨那么深,不让她参与这次的复仇行动,她必不心甘,希望不要再惹出什么乱子……不过有赫连凤和俞若珩看着她,或许还不会那么糟糕吧……

神行烈的足印一路疾驰而去,纷扬的泥土四面翻飞,也在同时为安逸了许久的定天山脉,正式带来了复仇者的脚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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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大祸临头

碎星派大殿中。

“掌门,我们之前派出的杀手已经全军覆没,从伤口来看,皆是一招毙命,可见下手之人相当的狠辣果断!”

叶朔等人逃离定天山脉后,虚无极力求斩草除根,在各派刚刚简略休养生息后,立刻就下达了新一轮的追杀令。

但当时众人已经进入了致远学院,再想动手多有不便,于是这支由各门精锐组成的刺杀队伍,也就分布在沿途的荒山野岭间设伏。那几条漏网之鱼不出来则已,一旦现身,这一次定要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却似乎错误的估计了敌人的实力……这几天不断有败绩传来,也是闹得各门各派一片人心惶惶。

“并且……”那名报信的长老咽了咽口水,似乎接下来的一句话令他极难开口,“根据最新回收尸体的地点推算,只怕他们的脚程已经进入了定天县境内。最迟再有个两三天,就要杀到这里了!”

此言一出,碎星派上下更是炸开了锅,焦急之声不绝于耳。

“这可怎么办啊?掌门,快拿出个主意来啊!”

“当初诛灭玄天一事,我们碎星派也有份,如果那个小崽子真的回来复仇的话,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啊!”

“掌门,大伙儿都是提着脑袋跟您干,您可不能抛下我们不理啊!”

一片嘈杂声中,阮威始终是一言不。缓缓的走下台阶,停留在了面前的一具担架前。

此时大厅中随处可见这样的担架,担架上躺的都是沿途回收的杀手尸体。阮威蹲下身,久久的凝视着那一道道或一刀断喉,或一剑锁心的致命伤口,目中几度波澜。

这却并非是在缅怀故友,而是在通过这些伤痕,以及伤处残留的灵力波动,重新评判敌人的实力。

这个工作,连日来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但显然,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令他心惊。而这杀人不用二招的狠手,摆明了还仅仅是对方所暴露出的冰山之一角……

“兹事体大。这样吧,待本掌门妥当思索一番,再来给各位答复。”最终阮威直起身,匆匆的留下了这一句场面话,不顾背后瞬间扩大的抗议,快步离开了大殿。

几个时辰之后,掌门居所内,开始不断地传出一阵阵翻箱倒柜声。

“父亲,真的要就这样收拾行李离开么?”阮石皱了皱眉,注视着正在卖力的把一件件衣服塞进箱子里的父亲,“这样一走,等于是背叛了虚无极掌门,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那我们在这里好不容易经营起的势力,可就全都变成一场空了。”

阮威口中答话,手中仍是片刻不停:“势力丢了就丢了吧,继续留在这里,只怕连命都要保不住了!我已经跟洛家那边联系过了,他们同意我们投奔过去。有他们的庇护,就算是一辈子都做一个卑躬屈膝的奴才,最起码,性命是再也无忧了!

唉,其实这样也好,你爹一向就不是什么有大志气的人,给我当了这么久的掌门,我已经很知足了。阿石,你也要学会知足啊!”

定天山脉已经成为了洛家的下辖势力,出了这样的事,按理说他们不应该不管。但偏生如今洛家的全部人力,都投入在了搜寻顾问上,对他们这些下等小民,也就任由着他们自生自灭了。

反正当初收服定天山脉,也不过是希望借此稳定自己的后方,只要不给他们捣乱,这里是臣服还是覆灭,对他们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

虽然当初在此事上确实投入过不少资源,就这样丢了也很可惜,但没奈何,事有轻重缓急,对洛家而言,自然还是以保障自家的切身利益为重。

阮石并不知道洛家为什么非要跟顾问过不去,但这也并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他们这些掌握着第一手情报的人,只要知道,洛家已经放弃了这里的大部分人,也就足够了。

“那个叫叶朔的小子,已经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根据爹的判断,他的实力最起码也达到了劲气中级!单凭这个等级,我们这里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会对敌人心慈手软的傻瓜了,就连虚无极掌门能否战胜他,恐怕都是两说之数!”

两说之数,那毕竟也不是败局已定。况且,那小子才修炼了几个月,再厉害又能有多大长进,虚无极掌门这样的老牌强者,怎么看都才是胜算更大一些吧?

这些话在阮石口边转了又转,最后看到父亲苍白的脸色,他还是默默的咽了下去。

一直以来,父亲的性情就是以求稳为主。而相对来说,阮石却是更为敢闯敢拼。包括一手掀起七大门派内战,也包括反控常夜白、拉拢虚无极,再到最后谋刺掌门,坐稳了这个长老的位子,也全都是他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拼回来的。

如果留在这里就像面临着一场赌注,他倒是很愿意再次和命运赌上一赌的。但是父亲的郑重非同寻常,看样子他也没有机会留下来了。

想到碎星满门上下,如今几乎都是自己的灵魂奴仆,这么一走,那些奴仆自然不可能全带走,除了化为烟云的权力之外,这一点也令他心痛不已。

“……那我先去给罗师兄说一声吧。”最后阮石叹一口气,选择了妥协。

灭门之战后,罗帝星就长期闭关,在各大门派已经闹翻了天时,恐怕他还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做了这么久的朋友,自己总是有义务提醒他一句。至于他肯不肯走,那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哎呀还说什么啊!”阮威一听就急了,“罗帝星那个小子,当初在玄天派杀人最多的,除了虚无极,第二个就是他!叶朔能放过他?你现在跑到破月派去太危险了!万一刚好给人家撞上怎么办?你传讯说不行么?”

阮石沉默了一下,还是很快下定了决心:“传讯里说不清楚。爹,你先过去等我吧,我会尽量快去快回的。”

阮威又急又气,但他此时不敢在任何一件事上耗时太久,唯恐下一刻敌人就突然打进了家门。只能一边唉声叹气着,一边又将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一倍。

破月派。

罗帝星盘膝坐在空旷的密室中,一道道灵力螺旋盘绕着他缓缓升腾,丝丝缕缕的白烟在他头顶不断炸开。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直至所有躁动的气流重归丹田,那一股萦绕于室的强大杀机渐渐收敛,罗帝星才缓缓的睁开双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经过了灵源淬体,又加上这几个月的闭关修炼,他的实力,终于已经达到了凝气级!

而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越了墨凉城……

但是,这样的越,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明明实力是在稳步提升,但他总觉得这几个月的自己就像是一具空壳,理想,前途,全部都是空虚的。有很多次,他可以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出现了道心不稳,甚至是险些走火入魔。

现在虽然终于突破了一个大境界,在周身的骨头和细胞都在流转着欢畅时,他的情绪却依然低落。这样下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在修炼道路上走多远。

当他刚刚结束运功时,密室外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同时一名弟子的声音传来:“罗师兄,碎星派阮石长老前来拜访了。”

罗帝星闭了闭眼,将自己所有的脆弱都隐藏了起来。当他再次站起身,推门而出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在外人面前,他依然还是那个刀枪不入的“血罗刹”!

……

这简略的招待,索性就在他刚刚练功的密室内进行了。

在阮石急急的叙述了叶朔正在杀回来复仇的消息后,罗帝星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哼,叶朔要回来?他回来得正好,我正等着他呢!我绝对不会逃,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他!”

当初虽然顺利诛灭了玄天派,也得到了灵器,但叶朔却依然活得好端端的,这也让罗帝星始终耿耿于怀。尤其是在当初的同盟都已经沉浸在收获灵器之喜,无人再记得墨凉城的一家仇恨时,这就更是令他愤懑难平。

这几个月,他能在道心不稳的情况下坚持修炼,可说有极大一部分都是靠着这份仇恨支撑着的!如今那个仇人终于要回来了,罗帝星没有任何的惧怕,有的只是一种愿望即将达成的期待。至于在这种时候让他避退,更是绝对不可能!

无论阮石再如何引用阮威的说辞,力证叶朔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叶朔了,罗帝星的态度依然故我。最终阮石也无可奈何,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陈旧的符纸递了过去。

“那罗师兄,你至少留着这个。万一情况真的出掌控,就把符纸捏碎,到时就可以迅进行空间转移,危急关头也等于是多了一条命!”阮石信誓旦旦。

这符纸当初还是在他们父子刚刚归降的时候,洛家交给他们的。他一直保存到现在,都没有正式使用过,以后,或许也就更不会有机会了吧……

罗帝星一脸嫌弃的打量着符纸。他嫌弃的不仅是符纸本身,更是阮石刚才说的话。什么情况出掌控?叶朔那个小子,有资格让他陷入危机吗?

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虽然自己最后确实是败给他,但两人也算是拼得两败俱伤。如今自己又苦修了这几个月,还怕追不平当初的差距?

但阮石是一番好意,最终罗帝星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收了下来。送客出门后,他仅是稍一迟疑,就掏出玉简,对着一个名字出了通讯请求。

连拨数次,对面仍是无人接听。罗帝星的脾气也冲了上来,狠狠摔下玉简,夺门而出。

很快,在焚天派,他就见到了那个半晌联络不上的人。

“叶朔要回来,这样不是很好么?”墨凉城的反应和他如出一辙,“我终于有机会报仇了……”缓缓的仰起头,感受着夕阳拂面的暖意。声音淡如清风,却又有多少的仇恨和悲怨,被埋藏在了这一池静水之下?

罗帝星屡次欲言又止。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却不能不在乎其他人的命,虽然这个“其他人”的范围极其狭窄。

不过想到在自己来时的一路上,门派内随处可见正在收拾行李,急于逃跑的弟子,每个人的恐惧,就以这样一种方式被最直观的展现了出来。似乎这一件事,的确不能就这样等闲视之。

“报仇的事交给我吧。”罗帝星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也顾不到这样的说法等于再次提醒墨凉城修为尽丧的事实,“如今破月派上下都是风声鹤唳,似乎现在的叶朔确实已经和当初不一样了,他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而且他的力量,也呈现出了一种压倒性的强大。现在对你来说,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还是先离开这里,避一避吧。叶朔的人头,我一定会亲手送到你面前的!”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罗帝星就已经做好了墨凉城会拒绝的准备。

他很清楚,眼前的人虽然表面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他骨子里其实就像自己一样的固执,阮石试图说服他的难度有多大,他现在想说服墨凉城的难度也就有多大。甚至他都已经在考虑着,如果道理实在讲不通,他就要动用最后的强硬手段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墨凉城竟然并没有直言拒绝。但他现在的表情,也实在不是一副要答应的样子。罗帝星注视着他似乎是漫无目的的走上个小土坡,在那里安静的坐了下来,目光中有一种安静到了极致的落寞。

“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是不是?”最终墨凉城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除了我那个焚天派第一天才的名头,你就对我一无所知。”

罗帝星眉头一拧就想反驳。在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他还以为他们应该已经算是朋友了,他接受不了依旧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但是在墨凉城静静的接下一句:“一无所知,还愿意这么帮我,我很感激。”之后,他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家,原本是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墨凉城的声音很轻,就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本来,我是不会来到这里的……”

不知何时,罗帝星也随着他并肩坐在了那块小土坡上。听着一直对自己的家世讳莫如深的墨凉城,一句一句的讲述着他的过去,他曾经脆弱的追求,包括他那个唯一的,也是渺小的,却是他最重要的愿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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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血誓

在整个定天山脉都是一片大难来临前的绝望中,有这样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这里,仿佛忘却了时间与空间。

夕阳流连在他们身上,不管他们各自有着怎样的曾经,不管他们的身份本应有着多少差距,这一刻他们就只是两个普通人。是两个会有梦想,也会有困惑的普通人。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行人一样普通。

墨凉城讲得很认真。这些往事,他以前一直觉得一个人承担就够了。直到在幻境之中,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窥探了心底的秘密,在最初的抵触过后,他开始尝试着去接受,他以为他可以相信,以为他也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有朋友……

到最后,所有的以为却终究也只是以为。所谓的朋友,却带给了他最大的伤害,让他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在他刚刚苏醒,承受着自己双手残废的事实时,他真的以为,也许他会再次把自己封闭起来。因为他再也没有办法扭转这个残局了。那个时候,万念俱灰的他真的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还会坐在这里,如此平静的向另一个人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更难得的是他的声音始终平平稳稳,就好像他故事中的那个世界与自己毫无关联。好像那个单纯的仰望着哥哥的小男孩,从来就不是他……

罗帝星始终是安静的听着。即使在墨凉城透露出自己的惊天背景时,他的目光也没有任何的波动。

如果是其他人,突然知道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朋友有这样的大来头,无论是自惭形秽还是趁势巴结,似乎都是人之常情,但对于罗帝星来说,再大的背景,如果不能解除时之力侵蚀,对他而言就毫无价值。

况且别人再有权有势,那也是别人的事。他走到现在,从来都是靠他自己。过去,今后,他都从未想过,也绝对不会去仰仗他人!既然这样,别说墨凉城仅仅是来自一个顶尖的商业家族,就算他来自天霄阁,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墨凉城的叙述告了一个段落,在两人间蔓延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罗帝星终于开了口。

“我不管你的家庭是怎样,至少我在定天山脉认识的是你,这就够了!至于你的梦想……我来帮你实现吧。”

这个想法,在墨凉城的叙述过程中他就已经有了。虽然这样一来,等于是先在自己未来的道路上横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此外更不知将有多少千难万难之事,但任何事他只要做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后悔!

“我会努力修炼,直到有一天可以跟你哥哥平起平坐,让他可以听得进我的话。如果他还是不肯回家的话,我就打到他回去!”说着,就像是为了表决心一般,一拳狠狠的击在了面前的沙地上。

“还有,我会继续努力,直到完全掌控这天地间的法则。那个时候,应该就有办法可以治好你。”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些涅槃境强者的偶慈悲上,还不如完全的信赖自己。既然人生的道路没有人会陪着自己走,那么一切的困难,自然都要自己设法解决!

他不会再迷茫了。在凭空多了这么两桩任务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时间可以给他浪费了。不过,也正是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空虚了几个月的内心,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度动摇的道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过!

墨凉城注视着面前的尘土飞扬,为他这小孩子赌气般的行为也不禁笑。而他几个月来始终紧绷的面容,似乎也在同时稍稍舒展了几分。

“掌控天地间的法则?好大的口气啊,就凭你么?”

这虽然是一句讥讽,罗帝星听来却是倍感欣慰。这种相互斗嘴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们针锋相对的时期。

现在的你,才终于有点像我当初认识的墨凉城了……

“对了,这个送给你吧。”在罗帝星念起过去,一时有些感触之际,墨凉城忽然又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那物呈十字形状,通体浅紫,从中可以感应到清晰的空间之力,那正是……罗帝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当初在天澜秘境,墨凉城拿出来损他的宝物,破元金针!

虽然最后到底还是不曾动用,但墨凉城当初说话时的神气,罗帝星还记得很清楚。只是没有想到,再次看到它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墨凉城凝视着破元金针,语气是一种毫无感情的平静。

他能平静,罗帝星却是当场暴怒:“你不要说这种话!你再说我就不要了!”

向来比起即将离世的人本身,反而是他身边的亲朋好友更看不得他的消沉。罗帝星这一句话说得又急又响,倒像他只要能拦住墨凉城的后话,就可以阻止他生命的流逝一般。

这已经不是墨凉城第一次送他东西了。闭关之前,他就刚刚把封魔玄卷送给自己。那还是当初他们在归元秘境争夺之物,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赠送的礼物……但是,他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把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自己,然后安心的一个人离开吗?!

墨凉城怔了怔,眼中渐渐积聚起大片汹涌的悲伤。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但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点一点的迎接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在罗帝星说出,愿意帮他实现心愿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样的话,就算将来自己真的死了也不要紧了,只要哥哥可以回家的话……至少就有一个人可以代替自己尽孝,那么自己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对于罗帝星的另一句话,他说他将会修炼到可以掌控天地间的法则,这一句墨凉城是不相信的。人力有时而穷,有些事可以通过努力来达成,有些事,却是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自己这一生的悲剧,终究是已经注定了。不过他有这份心,自己就还是一辈子感谢他。

然而,在他真的开始交待着自己的身后事时,他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种仿佛被世界遗弃的悲伤。如果还有可能的话,谁又愿意在大好的年华走向死亡?原来,自己还是终究没有他所以为的洒脱。

罗帝星看着墨凉城这样的表情,愤怒的心顿时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主动从他手中接过了破元金针。

“……好,我收下了。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总有一天,我会实现给你看的!”

说着,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抬手,所谓“击掌为誓”,但当墨凉城看到眼前的那只狰狞钩爪,手臂仍是微微的后缩了一寸。他没办法用这样的“手”和别人击掌,到最后,果然是连他仅剩下的,做一个正常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啊。

叹息着正要收回手,那只连自己也会嫌弃的钩爪忽然被人紧紧的握住了。

滴滴答答的鲜血洒在了沙地上。

罗帝星毫不避讳那钩爪的外形,更不顾忌因为这样的握手,自己的血已经流了一地。望着那正在从锋利的爪锋上淌下的血迹,在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个轻微的笑意。

“这样也好,这就是真正的‘血誓’了。”

天际最后的一抹残阳,逗留在那一滩刺目的鲜红上,焕出一种夺目的美丽,似乎也在见证着那一句稚嫩的誓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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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滚出来

掩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波涛暗涌,只须稍加引动,便会掀起一场彻底的天翻地覆。

沉寂了多日的焚天派,这一日忽然被宗门前的一声断喝打破。

“虚无极,滚出来!”

这声音缠绕着灵力,在群山间反复盘旋。与此同时,一双双好奇而略带惊恐的眼睛,也开始悄然从岩石的隙缝后闪现。

在残余的几大门派得到消息,参与过扫荡行动的人马相继潜逃时,焚天派的弟子正是离开得最少的。

对旁人而言,或许他们担心的是叶朔在决战虚无极之前,先杀到他们这些弱小的门派,到时焚天派若不出兵增援,门派势将危矣。

而焚天弟子则大可无此顾虑,并且掌门在他们眼中,一直都是不败的,他们只需要旁观掌门的威风即可。什么地狱里回来的复仇者,当初玄天倾举派之力,还不是给他们一举挑了,现在自然也能教那个不自量力的小子有来无回!

很快,又是三道更急促的破风声响起,稳立于广场正中,与那两名叫阵者面面相对。

焚天派掌门虚无极,以及他的两名徒,邢树珉和墨凉城。在他们对面,则是周身都升腾着一层煞气,犹如从头到脚换了个人的叶朔,以及面容冷硬,眸光中却深含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心的,玄天派曾经的天才宫天影。

劲风席卷,在这两方阵营间一掠而过,吹拂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当日,灭门之战中双方也曾这般对峙着,如今数月已过,当这有些相似的一幕再度重演,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会彻底的颠倒过来呢,还是玄天派一方彻底败亡,连这一点仅存的独苗也被从此掐灭呢?

终于,是虚无极先开了口:“叶朔,想不到你竟然真的捡回了一条命。该说本尊的手下做事不够精细呢,还是虫豕的性命,永远都是这么顽强呢,嗯?”

在他的感应中,可以很明显的分辨出,叶朔的灵力波动已经达到了劲气级,比之当日,直接跨越了两个大境界。这一点固然令他吃惊,但光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他正视这个对手。

且说两人之间,毕竟还有着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这是实打实的高下之别。再加上这几个月自己长期使用着灵源淬体,实力的提升也早已不仅仅是他印象中的样子了。

叶朔敢杀回来复仇,在虚无极看来无非只是年轻人的武断之举,稍稍有了一点倚仗,便自以为足以天下无敌,那么,自己也并不介意教他学学做人。只不过这个报酬,要他用生命来付。

叶朔当然看得懂虚无极眼中的轻蔑,但从聚气级到劲气级,他所长进的除了实力之外,还有心性。

“应该说,是苍天有眼。我留着这条命,正是要为我玄天派满门上下讨回公道。虚无极,你恶贯满盈,今天我就要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虚无极闻言更是猖狂大笑:“哈哈哈,我本来以为你会有所长进,原来还是那个只会喊着正义口号的单纯小鬼啊!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恶贯满盈,九幽殿算不算恶贯满盈?但是他们照样可以在杀了你那个小朋友的全家之后……”

说到这里,虚无极刻意的停顿了一下。得到洛家布的命令后,他也知道了叶朔那个最好的朋友,竟然还跟九幽殿有着这么一层关系。焚天派人手有限,他并没有为此出动太多的人力,反正就算当真抓到了,功劳自然也轮不到他。

不过现在面对着叶朔,他却是很清楚究竟该讲些什么话,才能最大限度的刺激到他。果然他的话音一落,就看到叶朔的瞳孔明显的一缩,脸上有种复杂的痛苦。但这种情绪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这层痛苦就再一次被一种更坚毅的杀意所取代。

看样子,这小子的心性确实长进了不少。虚无极稍感诧异,不过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继续说了下去:“……做尽了天下的恶事之后,依然可以逍遥快活的存在下去,谁敢多言他们一句是非?那些数得上名号的强者,成名之路哪个不是建立在无尽的尸山血海之上,有谁会去说他们一句恶贯满盈?”

说着双臂大张,面上也涌起了种多年积淀的豪情,“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与邪,只有强与不强,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足够强大的力量才是绝对的,胜者就有主导正义的话语权!”

宫天影皱了皱眉,主动打断道:“叶师弟,不要再和他啰嗦了。”说着转向虚无极,“说这么多,我看你是害怕了吧?”

虚无极大笑:“害怕?我有什么好怕?”他此时才把视线移动到宫天影身上,这个他曾经评定为隐患,屡次设法想要除掉的人。没有想到在他之前,当先蹿出来和自己叫板的竟然是他的同门师弟,而且实力还把他甩下了那么多。世事变幻,果然是让人唏嘘啊。

“宫天影,当年玄天派的大天才,你也是在本尊的追杀中活下来的人。只不过,你们实在是不太聪明,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却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苟且偷生,偏要重新跑回来送死。既然你们执意,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你们呢?”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墨凉城也开了口。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平淡,却夹杂着一种深刻入骨的恨意:“不错,叶朔,向来自命正义的你,可以堂而皇之的废了我的双手,毁了我的人生,这不是因为你是正义的,仅仅是因为,你有一只足够强大的神兽……今天,我们就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叶朔毫无感情的回视着他:“墨凉城,在事情刚刚生的时候,我的确是想过补偿你。但是现在,我已经再也不欠你什么了。请你记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墨凉城眼底再次划过一阵极致的凶光。这个凶手,当初在自己面前虚情假意,现在他连那伪装出的愧疚也没有了么?

如果说最初他还珍惜自己这条苟延残喘的命,那么在几天前,罗帝星答应会替自己说服哥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既然自己想做的,会有人替自己去做到,那他索性就用这条已经毫无价值的命,拖着仇人下地狱!反正时之力侵蚀是无解的,可以让仇家也陪着自己死,他还是赚了。

你为我圆了我的心愿,我自然也要为你扫平后顾之忧!

钩爪根根紧握,一层层电光也在这一刻猛然炸开。一场复仇之战,终于是一触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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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复仇战

叶朔当先出手,空间之力呼啸而出,分呈出道道锁链朝对面的三人直逼而至。虚无极一声冷笑,面上不屑更甚。反手一挥,一道道灵压更为浓郁的空间裂缝已是瞬间成形,如海浪压过河流,轻而易举的就将叶朔虚化出的锁链完全吞没。

“我还以为消失了这几个月,你能学到什么新东西,原来还是从我焚天派偷学去的空间之力啊?也好,那本尊今天就把给你偷走的如数收回!”

叶朔面对着从四面八方侵袭的空间之力,面上没有丝毫慌张。而他的身形,竟然是在那无孔不入的压迫逼到眼前之际,缓缓的消失了。

融入空间了么?邢树珉暗暗冷笑,竟然在师父面前用空间之力,真是班门弄斧!同时他也散开神识,迅的感应着周边的空间,意求找出敌人的所在。

……不对!墨凉城虽然修为已废,眼力仍在,当邢树珉还在徒劳的大面积搜索时,他已经现了敌人的藏身之处。

虽然这个现着实荒诞,甚至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还可以做到这一步,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而他也几乎是立时出手,朝着那蔓延天际的空间锁链中狠狠斩下!

然而他这一斩却是击了个空,那股直逼而来的灵力,仿佛在他斩落之处忽然中断,就如溪水自然而然的绕过拦路的岩石,又在另一个转角处顺势合流,而那前冲的力道,也是更为的猛烈!

亲身操控空间的虚无极,在最初就有了明显的感觉。那一道道空间裂缝仿佛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突兀的侵入,同时扭转了本身的属性一般。仿佛敌人就藏身在每一道空间之内,甚至是敌人自身,就化为了这千万道的空间……!

尖锐的灵力波动一闪而过,此时那铺天盖地的空间封锁,已经是当场化为了一片连天火网!

以身化空间,自从叶朔见到那名九幽殿使者施展,他就惦记上了这一招的诡谲莫测。任何人若是第一次见到,只怕都会猝不及防的吃点小亏。在空间系经过两个月系统的学习,钻研过大量的理论,外加在课后的反复实践,如今叶朔终于可以自如的施展了!

一理通百理通,叶朔不仅是将自身与虚无极的空间之力融合,更是将这些分散的力量再度转化为了火元素。双重杀招,虚无极也是大吃一惊,此际先机一失,他也只能狼狈的调动起周身的灵力,双掌死死抵住火源,与敌人来一场消耗战。

邢树珉和墨凉城在一旁看得眉头大皱。这个情况他们根本就帮不上忙,要说出手攻击,敌人就是面前这片虚无的空间本身,他们不管攻击任何一处方位,敌人都可以将那片空间中的力量瞬间抽回,但盘踞在其余裂缝中的元素之力却是依然存在,形如抽刀断水,何时能有个尽头?

虚无极周身的灵力涌动得愈激烈,战斗一开场他就吃了这个暗亏,此时正是怒不可遏,一团暗紫色的凶光自脚底腾起,如火焰般放肆爆,借此机会他也是全力出掌,终于将面前的火网大幅度击溃。

退却的火苗飘飘荡荡,合着分裂的空间一阵扭曲,又在原地重新组合成了叶朔的身形。

“十方杀傀!”虚无极这一次不敢多耽,猛一扬手,一具通体血红的傀儡已是直扑而出。数千颗灵石在半空中被一次注入,这也让那十方杀傀眼中的红芒空前大盛,浓郁如血。

“叶师弟,这个铁家伙就交给我来吧。”望着那急扑来的杀戮兵器,叶朔正欲出手,宫天影却是率先跃起,手中灵力长鞭一拐一带,就将十方杀傀引到了另一片空旷的战场上。

长剑指天,宫天影单手捏诀,口中喃喃自语,一股股深邃如墨的黑气缓缓自剑身上腾起,袅袅升空,在天际幻化成了一柄巨大的黑剑虚影。而宫天影也是调转剑锋,朝着十方杀傀狠狠劈了过去。

比起直接的斩击效果,反而是那道不知其为何物的剑形虚影,其中似乎带了一层腐蚀之力。每一次与十方杀傀的身体接触,就连这毫无感觉的死物仿佛都能感到疼痛,在宫天影一剑猛如一剑的攻击下步步退缩,原本擅长的横冲直撞式进攻也失了用武之地。

当十方杀傀已经被宫天影接连逼退了十余步后,它的身形猛然急转成了一个陀螺,狂躁的血色风暴与黑色剑气激烈对撞,时而卷到东,时而逼到西。宫天影最终也不得不腾身后跃。

而十方杀傀也就借着这个空档,血门大开,那曾经吞噬过无数修灵者的“死噬之间”,终于现出了真容。

浩瀚的吸力自血门内不断暴涌,阴森森的骷髅头在两岸间彼此穿梭,宫天影的双脚在地面上擦出了两道深长痕迹,随着一步步被吸近血门,他的耳中也可以更清晰的听到另一侧冤魂的号哭,那就像是在召唤着他,提醒着他,你很快也就要跟我们一样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地狱之门,宫天影的面上镇定如昔,在他嘴角,更是缓缓掀起了一个不屑的冷笑。

“空间秘法?万法归无!”

双手在身侧划开个半圆,那道强大吸力在接触到这片无形的空间轮盘时,所有的灵能顿时都被消融了个一干二净。

怨灵的哭泣声轻了,缠绕在血门前的锁链在虚化,这强大的杀招,在“万法归无”之下,已经变得不过徒有其表。最终宫天影猛然挥剑,黑色剑气化为了一道开锋的利刃,上通九霄,直冲进了上空的巨大血门!

激烈的血光横冲间,那十方杀傀第一次出了一种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声。显然作为与“死噬之间”的连接中枢,血门受到破坏,也是给了它一道前所未有的重创。宫天影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剑锋一展,再度朝着十方杀傀连番劈落。

此时谁都能看得出来,那十方杀傀已经被宫天影压制得死死的,在灵石耗尽之前,虽然它还能暂时活动,却也不过相当于一具笨重的大木偶。时限一过,那就更是不值一提。

叶朔到此才把视线从宫天影身上完全收回。看样子他在致远学院苦修的这段时间,宫天影同样是另有际遇,不仅学会了那种神奇的咒语,就是在战斗技巧上的运用,比起当初与安云大战之时,也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看来他那一边,是彻底不需要自己担心了。

如今的叶朔,正操控着空间之力,与虚无极反复碰撞了数个来回。激荡开的灵力余波四面横扫,将广场上的一块块假山岩石炸成了一片粉末。旁观的焚天派弟子要不是躲得快,恐怕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误伤。

这也让他们人人心惊,当初那个和他们一样参加七大门派比试会,跟他们毫无差别的一名同辈师弟,现在竟然可以跟掌门进行这样的战斗了!而且从战场的局势看来,两人竟然还是势均力敌!

叶朔这边是随手搅动空间,虚无极却已经越战越是心惊。旁观弟子认为他们是势均力敌,但以他修炼了数十年之功,以他敛气级的实力,竟然跟一名小辈战得难解难分,这本来就已经是一种败象了!

更惊人的是,作为空间秘法的行家,随着每一次的空间交撞,他开始越来越清晰的感应到,叶朔在空间之道上的造诣,已经胜过了自己一筹!

同道相争,技强者胜。当两者同时运用空间之力,虚无极的每一招几乎都被死死的压制着。若不是通过一个大境界的差距力压对方,苦苦支撑至今,或许他的失利会出现得更早!

致远学院……虚无极知道叶朔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在致远学院,致远学院果真就有那么强大的空间秘法吗?这样也好……也好……等杀了这个小崽子,搜刮他的记忆提取秘法,到时我的实力也可以更进一步!

痛定思痛后,虚无极更是坚定了斩杀叶朔的决心,每一次出招都灌注了他全部的灵力。

当战斗一经转入消耗战,双方也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战决,虚无极正是仗着两者的境界差距,才敢运用这种近似于破釜沉舟的战术。

果然,当虚无极加大了攻击力道后,叶朔在秘法上的差距立刻就被追平,他也开始陷入了苦战。

不过与虚无极对一个普通劲气级强者的预估不同,叶朔的灵力储量还是远过这一档次的。当初在他还是蓄气一段时,比拼灵力他就从来没怕过谁。只不过这样一来,是令战局进入了胶着,再想分出胜负也就更加困难了。

当两人都在全力出手时,叶朔额头的妖纹忽然突兀的一亮,神行烈已经从他的体内飞了出来,自最初的袖珍形态迅恢复原形,一匹威风凛凛的灰狼昂然落在了战场间。

“看你们这边一时半会也是打不完了,老夫还是先去找找焚天派有什么小美人儿——”然而从这狼兽口中瓮声瓮气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与它霸气的形象大不相符。狭长的尾巴欢快的摇动着,神行烈似乎在围观的弟子中找到了目标,撒开四蹄冲了出去,度疾如电闪。

不论是它的外形还是话意,其中的威慑力都是令一旁的焚天派弟子心中一凛。危机感大盛,也顾不得围观掌门的战斗了,忙不迭的四散奔逃。只不过他们的度,在神行烈面前简直毫无可看性,头顶几乎是瞬间就被一片扩大的阴影笼罩。

“站住!”当先被追到的弟子已近绝望时,在那道如风掠过的灰影前,忽然横过了一道瘦弱的身形。流转着电光的钩爪高高横在身前,那集攻防与一体的姿势,仿佛是在给自己壮胆。

这一生都是毁在了一只神兽手中,想到曾在它的利爪下被蹂躏得毫无还击之力,想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绝望的黑色光束对自己侵盖而来,吞没了自己的双手……

这段画面数月来反复在噩梦中出现,再次面对一只高大的灵兽时,感受着在它的身前,自己渺小如蝼蚁,墨凉城绝对不是不害怕。他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每一根筋骨都在抖,但他还是站出来了。

为了救那些连一句谢都不敢跟他说,就匆匆有多远逃多远的同门师兄只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他的想法就像当日一般。既然这只神兽是叶朔的倚仗,那么它就是自己和整个世界的威胁,既然早早晚晚都是要对付的,徒劳的逃避毫无意义。

现在师父那边的战场他插足不进,至少他也要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神行烈随意扫视了面前这个小子一眼,只要不是美女,除了填饱肚子之外,它多数是连看也懒得看一眼的。只是见他胆敢阻拦自己,想到如果在找到美人之前,能先战斗一场开开胃,倒也是相当不错。好奇之下用神念一扫,但得出的结果却是令它大失所望。

“灵脉尽断的废物,给我滚一边去。杀你老夫都嫌浪费时间。”

墨凉城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目中是一种被刺伤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恨意:“是不是废物,试过再说!”他的身形也在同时一跃而起,同样是数米的距离一闪而至,森森钩爪对着神行烈当头抓下。

几招战过,神行烈倒是渐渐收起了对眼前这个小子的轻视之心。

虽然他不能动用灵力,但这身法实在是巧妙非常,每一次进击竟然都能卡在自己攻击的死角,进挪闪避也是游刃有余。再加上那对特制的钩爪,更是可以最大限度的为他弥补灵力缺失的不足。如果这小子不是灵脉尽断,他完全有资格成为一个顶尖的高手,倒也可惜了。

它却不知,曾经的墨凉城确实是这定天山脉人人称颂的第一天才。他的临战反应,以及身法和力道的运用,皆是堪称完美。

其后那天才光环虽是黯然陨落,但在灭门战后的两个月,他几乎是学尽了宗门内库存的一切炼体术。借着原本的基础,长进也是飞快,那些同门师兄很快就又一次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实则从他最初可以轻易的拦住神行烈,便是可见一斑。

但即使现在的他同样耀眼,比起曾经那光芒万丈的天才时期,却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尤其是在实际的战斗中,切实感受到随处可见的束手束脚,这就令墨凉城心中的恨意燃烧得更加疯狂。

叶朔……这都是你造成的……今天……今天我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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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天变,乾坤万象

几处各异的战场,不断爆开一阵阵激烈的灵力波动,震荡得周边的空气有如雷鸣,轰轰作响。

邢树珉在最初的失措过后,便是迅抬手结印,然而还不等他一套完整的印诀扣下,虚无极就匆匆按了按他的肩。

“去帮凉城。我这里不要紧,快去!”

邢树珉满心不甘,急道:“师父……”

“快去!”然而虚无极根本就没有给他反对的机会。

凉城不能动用灵力,这始终都是一个最致命的弱点。就算他暂时可以拖住对手,但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也绝对撑不了太久。在虚无极心中,就算焚天派的弟子全死光,也绝对不能让墨凉城在这里出事。他是墨家的儿子,身份究竟不同。

此外,虚无极也另有一份自傲。一个当初被他们追杀得像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亡的小崽子,就算是现在回来,下场也一定还是一样的。他绝对不能接受,要收拾这么一个手下败将,竟然还要和徒弟联手!

邢树珉见师父隐有怒意,不敢再多言,身形终是不甘的在原地缓缓消隐。下一刻,他已经通过联通的空间,瞬间转移到了神行烈身前,两手各自积聚起一道漆黑裂缝,酝酿着磅礴的灵压,朝着面前的神兽狠狠推了出去。

凉城师弟,明知道自己不行,为什么还要来凑热闹……为什么,那个叶朔身边总是会有那么多人帮他……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的存在……邢树珉怀了一肚子的怨恨,招招凶狠,总算将这一处战场的局势短暂的平衡了过来。

另一边,主战场一方又拆过数个回合,虚无极袍袖一挥,切断了双方碰撞的后坐力,身形也是借此飘然后退。

与其他弟子相比,虚无极的战斗经验更为丰富,眼力自然也是相当毒辣,他很快就看了出来,想要通过持久战耗尽叶朔的灵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既然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无谓在此虚耗,看来,是必须要拿出一些杀伤力更大的灵技了。

手印极变动,在紧跟着俯冲而来的叶朔面前,虚无极猛地双臂高抬,目视苍穹:“虚空罚!”

天空中应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沉沉的黑雾将这一方地界都染得昏暗如夜。在那无尽翻滚的浓黑中,一圈圈亮白色的波纹遥遥锁定了叶朔,这层光束并没有杀伤力,其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整个过程持续了数息,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认证的仪式。

当白光渐次敛去时,天际一端又浮现出了一道金色的闪电。仅是稍一吞吐,便朝着地面上那个渺小的人影当头劈下。

那道闪电的体积不大,度倒是极快,叶朔一时无暇多虑,立刻凭借着本能朝后方跃起,直跃出了数丈。而那道闪电也就劈进了他先前所站的土地中,炸得碎石层层翻飞,一个显眼的深坑在硝烟四溢间若隐若现。

悬浮在半空,叶朔的眉头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就这样躲过了,似乎是太容易了一些,并且从它实际造成的杀伤力来看,也明显构不上先前那天地皆暝的异象。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还不容他细想,那残损的土坑内便是一阵乱石蠕动,一道刺目的金黄瞬间扩大!

那已经结束一击的闪电,竟然是自行从土坑中钻了出来,再次朝着叶朔紧追而至。

叶朔脚尖在虚空一点,灵活的朝外侧避开,而那道闪电竟似比他更灵活,一击落空,在半道上硬生生转了个弯,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一路尖啸着划破沿途的空间。

此后不论叶朔避到何处,这道闪电都会像生了眼睛一般,始终紧跟在他的身后不放。这种堪称“跟屁虫”的灵技,倒是让叶朔想到了当初碎星派的秘法“混元梭”。不过那一招尚需施术者随时操纵,眼前的闪电却像自己懂得思考,一路炸裂了岩石假山,却唯独不曾跟丢它认定的目标。

叶朔也曾尝试过释放灵技与它对轰,但那道闪电就像是一道虚无的幻影,一路穿透灵技,畅通无阻,唯有在真正攻击时才会化虚为实,这也让叶朔真正的束手无策了。

虚无极冷视着叶朔被追得东躲西逃的狼狈相,脸上重新露出了大局在握的笑容。时不时的再抬手放几个灵力光球,也让叶朔在逃窜中更为手忙脚乱,几次都险些被闪电追上。这副样子,才总算有些合他丧家犬的身份了。

“不管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这道攻击锁定的是你的灵魂,就算你收敛灵力,但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的灵魂还在这个世上存在,它就永远都不会停止!你逃,你又能逃到什么时候?”

锁定的是灵魂?那也就是说……再一次后仰退避的叶朔忽然一怔。这个时候,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虚无极这番狂傲下的炫耀之词,倒是意外的给他提了一个醒。

身形几个旋转,与背后的闪电就似追迷藏般连兜了几个圈子,叶朔的双脚重新落向了地面。这一次他竟是定定的站在原地,不避不闪,连双眼也闭了起来,如同完全放弃了一般。

敌人如果真的束手待毙,自然很好,但虚无极很清楚,那并不符合叶朔的作风。这突然的转机并未令他欣喜,反而是过于得意的面容渐渐凝重了几分。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能玩得出什么花样!

叶朔依然站在原地,他的灵力好端端的散着,但不知为何,那道凶猛的闪电在笔直俯冲到他背部时,却是短暂的停顿了下来。电光忽明忽暗,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怎么会这样?这一招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虚无极正是大惑不解,忽而感到胸前传来一阵空空荡荡的凉意,这种感觉……这就仿佛是在坟地里,被某只路过的孤魂野鬼透胸而过……

虚无极可以肯定,在刚才那一瞬间确实是有某种魂魄穿透了自己的身体,但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何来的灵魂体?

闪电依然在叶朔的背后跳动着,这一次却不再是方才的漫无目的,它轻轻巧巧的移开了数寸,接着就猛地向虚无极激贯而来!

怎么……!虚无极脑中一片空白。同时在他耳边,也响起了一声戏谑的低笑。

“锁定的是灵魂是么?那就尝尝被你自己的灵技攻击的滋味吧……”

“现在的我……可是魂师啊。”

虚无极的目光瞬间直。刚才那个声音是叶朔的,而他……还没有等他做出反应,那道终于找准了目标的闪电已经在他的瞳孔中扩大……

在他的对面,叶朔那僵立许久的身体歪了歪脖子,看来灵魂是顺利回来了。

混身术,这就是当初他在魂师系学到的新技能。作为魂师,他可以轻易的灵魂离体,并依附于另一人之身,不过这一招还有一个限制,即是不能附身于修为高过自己之人。

叶朔并不能长久的将灵魂附身在虚无极体内,但他却可以如同真正的游魂一般,快穿过对方的身体,借助着那道闪电的高打一个时间差,就可以成功的让另一人来代自己受过!

这些只是叶朔在片刻之内做出的猜想,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敢肯定这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万一失败,灵魂离体的自己势必更为脆弱。不过在他的计算中,就算真的挨上一下,应该也不至于让自己灵魂湮灭。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个冒险的计划,竟是意外的大获全胜!

鲜血一滴滴的染红了土地。

虚无极一手紧紧按住胸口,面上是一种深刻的痛苦和恨意。他失算了……他真的失算了!他没有想到那个小子再回来竟然会变成魂师。那个一向自诩为光明正大的小子,竟然学了一身的邪门术法,还可以在实战中运用得那么得心应手……!

攻击既是锁定灵魂本身,它所产生的杀伤力也是直接作用于灵魂。虚无极此时就感到自己的灵魂几乎是被撕裂般阵阵绞痛,尽管这样的伤势还不至于让他们彻底强弱易势,但也无疑是令自己的实力下降了一大截!

“师父!”邢树珉苦战神行烈之际,目光仍是时刻追随着虚无极。眼前这一幕让他恨如疯狂。他恨不得可以直接空间转移,去把那个胆敢伤害师父的混蛋碎尸万段!

但神行烈平日里无良归无良,真正战斗起来也不含糊,逼得他几乎没有任何抽身之机,利爪时刻不离他周身要害。邢树珉也只能铺开层层空间封锁,死死抵御着那一爪强过一爪的灵压。但他瞪到极致的双眼,却是鲜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

“呼……呼……”虚无极连喘过几口粗气,当灵魂中的剧痛终于消散了几分,他终是缓缓的直起身,颤抖的双手再度结起印诀。

看样子,不得不用那一招了……可恨,就是这个曾经翻手就可以碾死的小子,竟然把我逼到这一步……

又是那熟悉的时空易位。叶朔瞳孔微微一缩,看样子,虚无极是终于舍得拿出禁咒来对付他了么?

缭乱的气流缠绕在这片坑坑洼洼的土地上,随着虚无极最后一个手印落下,叶朔眼前的景物忽然天翻地覆。

“天变,乾坤万象!”

这里前一刻还是他们激斗的战场,此时忽然变成了一片春暖花开的草地。叶朔独自一人站在这片陌生的空间中,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飞旋转,到最后,他甚至分不清是周围的景物在转动,还是他自身正在不断的旋转……

当这片草地被他迅俯瞰而过,环境在无尽的旋转中再次生了变化。这里是一片赤日炎炎的沙漠,土地寸寸开裂,一道道深长的裂口在他眼前交替晃动。更为离奇的是,叶朔竟然真的开始感到口干舌燥,如同一个在沙漠里前行了数日,始终找不到水源的旅人。

面前景物再变。这里是万物萧索的树林,一片片枯黄的树叶躺在他的脚下,天空重云堆积,呈现出一片死灰般的暗沉。阴风席卷,天愁地惨,令叶朔的内心无端升起凄凉。

只一转眼,树林和落叶也不见了,四面是寒风凛冽的冰原。不管望到哪里,眼前都是积雪,是空无一物的纯白。这过度的空旷映照出一片荒凉。四季轮回,终点便是这样的荒芜。这世界终有一日,也会归于荒芜……

叶朔的双眼渐渐的失去了焦距。在他的胸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也许那就是传说中的,也是令很多修灵者困扰不已的,道心不稳……

那片遐想的世界是四季轮转,而现实中的叶朔,却是四肢僵直,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但他的灵力以及灵魂波动,却是都在急剧的衰弱着。

虚无极印诀紧扣,时不时也会漏出几声轻微的咳嗽,在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一缕血丝。

就像玄天秘法在玄天派是重中之重一样,焚天派也同样有自己的镇宗秘卷。这套禁咒极其强大,虚无极曾经也是心仪已久,然而以他过去的实力,却是始终都达不到修炼的资格。

直到近日得到了洛家提供的大量资源,更重要的是经过长期的灵源淬体,这套禁咒终于是给他练成了。可以说,这才是他在这数月来的最大收获!

不过虽说已经能够施展,终究还只是初步掌握,贸然动用,谁都不知道后果如何。越是高等的禁咒,一旦出现反噬,也就更容易走火入魔。

开战至今,虚无极一直都觉得,一介蝼蚁根本不配自己动用禁咒。即使是最初遭到了明显的失利,他宁可采取消耗战,也不愿轻易冒这个险。但是现在……他错误的估计了敌人的实力,再不用禁咒,恐怕真的会在这里马失前蹄……!

内心中愤怒的咬牙切齿着,虚无极不断调动着体内的灵力,双袖再度扬起:“众生相!”

叶朔的眼前再次生了变化。原本荒芜的天地间,忽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在他周围旋转着,他们都是他所熟悉的……他看到了顾问,看到了师父,看到了玄天派的师兄弟们。他们在对他欢笑,对他哭泣,在他对他们伸出手的时候,他们却在步步退却,直至完全消失……

这个世界,终于是又剩下他一个人了。

没有了繁荣,没有了生机,留下的只是一片彻底的荒芜。

叶朔没有注意到,他的双腿正在悄然化为细碎的沙粒,飘散在了虚空之中。而这阵悄无声息的湮灭,也在迅朝着他的上半身扩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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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另一位战友

天变,乾坤万象,与那些狂烈刚猛,甫一落下就天摇地动的禁咒不同,它更多是倾向于由内到外的将敌人摧毁。

通过虚拟出世间万象,人情冷暖,同时将文人墨客的“伤春悲秋”之感,在反复的轮回中无限放大。直至受术者心如死灰,道心动摇之际,再将他的灵魂一举侵蚀。

如果在这片荒芜的世界中完全湮灭,也即是从内心认同了自己的死亡,那么在现实中,剩下的便也同样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万般大道,攻心为上,陷入幻境之中,若不受外力干扰,是极少有人能自行脱困的。虚无极对这禁咒的神妙当真是垂涎已久,直到它当真在自己的手中施展,固然灵魂不断传来阵阵剧痛,却也仍是令他兴奋得双眼发亮。

通过灵魂相连的感知,他可以看到叶朔的上半身都已经完全化作了细碎的光点,这阵无形的侵蚀仍在向他的脖子攀爬着……快了,只要再加最后一把力……

然而,就在他将全身的灵力尽数灌注于此时,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突兀的破风声。那不属于僵持的任何一处战场,直逼的剑影挟雷霆万钧之力,沿途斩破万法,剑身旋转开层层灵力气浪,在荒芜的幻境中切开一道缺口,同时也割裂了两人间流转的邪气,空间震荡!

全神运功时向来最忌打扰,何况虚无极施展这一招本就勉强,眼睁睁看着那柄重剑刺到眼前,任他一身的邪技,竟是毫无半点抵御之能。激贯的剑气将他径直掀退,胸口如遭大锤重击,恍惚中见到的是叶朔再度恢复清明的双眼……

痛怒交加,虚无极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体内灵力紊乱,虚浮的气流在他周身回旋,一派修灵大宗师的气度,至此终于是被完全打破!

随着那搅局者轻身落地,飞扬而起的披风也在他背后垂落。

此人全身都裹袭在一身灰布棉袍下,长发松松散散的披拂在肩头,外观是一副落拓旅人的模样。但不知怎的,仅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刚刚恢复神智的叶朔竟然有一种特殊的熟悉感,尤其是,他背着的那一把黑色重剑……

将信将疑的走上前,那人也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恰在此时微微侧身。只见他脸上还留着一条深长的伤疤,从额头一直砍到了嘴角,此时虽然已经愈合,仍可想见当时的惊险万状。

而他的脸上也布满了一种深深的沧桑,通常唯有在风雨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者,才有可能被岁月刻下这般沉重的痕迹,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这个世间的残酷。

但他的面容却又分明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当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被混合在一起,也足以令看客深知,这年轻人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难以言喻的人间惨事。

不过这些还在其次,叶朔盯着他看了几眼,渐渐就从那深锁的眉目中看出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你是……司徒师兄?”

从禁咒中刚一得到解脱,回想起片刻前事,叶朔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用对那一招有所了解他也猜得到,如果继续在那个环境下沉溺下去,会发生什么后果……司徒煜城的出现,等于是救了他一命,只不过自己的这位恩人,现在似乎有些不大对头。

两人最初相识,还是在那一艘前往东海的铁船上。那时的司徒煜城也是这样冷口冷面,不过熟识后才知,那只是为了让海鬼王的手下放松警惕,所做出的伪装,真实的他豪爽仗义,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虽然两人分属不同门派,但叶朔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

其后在灭门一战中,由于潜夜派突然倒戈,司徒煜城陡然受到两面夹击,身中数剑后从高空坠落。就算他当时还没有死,但一个昏迷不醒之人处在燎原战火中,也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当叶朔事后清理战场时,除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大长老,以及那名在指控他之后,当场自爆的护卫队成员,他也并没有发现任何还有生机的弟子。因此他也只能认为,司徒煜城是同样在那一场惨祸中丧生了。

如今想来……当初的确是没有找到还在呼吸的司徒煜城,但是,也并没有发现司徒煜城的尸体……这也难怪,当时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有的已经在战火摧残中被炸得面目全非,叶朔也没有心情一具具去辨认。

看来,司徒煜城是幸运的活了下来,并且这几个月他也没有放弃修炼,直到今天,阴差阳错的参与了他们的复仇行动!

满门皆死,唯我独活,这种孑然一身的痛苦,叶朔是最有体会的。即使是向来天真开朗的他,同样是在门派的废墟前变得阴沉冷酷,那么司徒煜城的变化,也就完全可以理解。

只不过,自己已经在仇恨中被折磨了几个月,现在看到另一个被仇恨折磨的人,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惋惜。

把自己禁锢在仇恨中无疑是痛苦的。不知道今天当他们报过了仇,解开这个心结之后,究竟能不能坦然开始新的生活。还是,真的会在这个阴影下被笼罩一辈子呢……?

这些感触说来复杂,但在叶朔的脑中也仅仅是一掠而过。那踉跄倒退的虚无极此时也看清了司徒煜城的脸,这名幻光派的精英弟子,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也让他凄厉的冷笑了起来。

“哈……哈……原来是你,你竟然还没有死……哈哈哈,你们这些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鬼,今天倒是约好的么?”

司徒煜城长剑直指,深黑色的剑锋带起一股决然,“虚无极,今天我就要为我幻光派地底的数百条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当初在战场上,他的确侥幸的活了下来。这几个月,他独自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苦训练,为的,也正是报那灭门之仇。

等他终于修炼到了小有底气,正准备单枪匹马的杀去焚天派时,叶朔等人要回来复仇的消息,由于在各大门派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司徒煜城也有所耳闻。

他向来不是冲动之人,最初的独行计划不过是无计可施,现在既然多了两个帮手,他也不会为了赌一口气,坚决要亲身复仇。于是他临时更改了自己的行动,决定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再齐上焚天。

当叶朔的宣战在群山震响时,潜伏在左近的司徒煜城并没有立刻去与两人会合。在他的推想中,焚天派终究根基深厚,也许虚无极还会有什么难测的诡异手段,那倒不如自己暂时隐在暗处,纵观全局,到时如果真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再见机行事。

趁着双方斗得激烈,司徒煜城悄悄的降落在了临近的房檐上。而他这样的等待也果然有了价值,接着就发生了方才的那一幕。

“拜你所赐,这泰山剑二十四式,我终于领悟到了最后一重!”

说着,司徒煜城长剑一挽,重重拄地:“重力领域!”

陡然加剧的重力,如同整片土地都塌陷了一层,虚无极的身形也不受控制的一歪。抓住这片刻的破绽,司徒煜城已是如箭急掠,在这领域中唯有他不受限制,这就代表着,他可以自如的蹂躏对手!

“泰山剑,第一式,第二式……”一柄重剑被司徒煜城挥舞得密如急雨,仅是带起的道道剑气已是沉重迫人。看样子,在这几个月,他的实力确实也长进了不少。

“第十一式,第十二式……”地面扩大的裂缝也同时波及到了另外的战场,神行烈烦躁的来回跳动着,在他对面的邢树珉和墨凉城也是各自站立不稳,双方都是又气又急。

“第二十二式,第二十三式……第二十四式!”

轰然降下的沉重闷音,如同将整片土地都翻了过来,远处的群山甚至被横扩的气浪削平了一截,大量的土块连续滚落,触目皆是阵阵浓烟,如同一副天地崩塌之景。

硝烟中一道身形狼狈跌退,虚无极长袍已是染遍鲜血,望着加速追来的司徒煜城和叶朔,恨恨扬手一指:“地裂!”

这片土地在司徒煜城的攻击下,本身便是处处开裂,而虚无极一招落下,地面上原本数米长的裂缝瞬间扩大数倍,形成了一处处裂谷断崖般的险峻地势,稍有不慎,便会直接坠入深渊。而在那幽深的地底也蹿出了道道手臂般的沙柱,对着二人直击而来。

这一招与之前的禁咒相比,其实已是逊色了太多,只能称得上是一种普通的灵技。叶朔和司徒煜城自然不会被这种伎俩难倒,两人自如的穿梭在沙浪间,对视时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喜色。看样子,虚无极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又一道沙浪凶猛灌来,两侧也同时伴随着沙柱的居中包裹,叶朔灵活的腾身一跃,避开了脚下的攻击范围,但还没等他喘一口气,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呈十字形的交叉灵刃,双锋燃烧着森森的邪气,在这个距离下,明显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原来这“旋风死灵斩”一直就藏在沙浪之后,那四面夹击的包围,也是迫得他不得不上跃,这一来便是自行冲进了灵刃的攻击路线。当叶朔想通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瞳孔中已经只剩下了两道阴光的倒影……

“哈哈哈!”四面横突的沙浪已经完成了御敌之效,纷纷落回地底。注视着面前被完全吞没在硝烟中的一方空间,虚无极不由得意大笑。正面挨上这一招,够那小子受的了,他期待着,期待着烟尘中尽快出现叶朔鲜血淋漓的身影……

“叶师弟?”司徒煜城在半空立稳了身形,皱着眉头打量着那四散的烟尘之处。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根本无法判断叶朔的状况,不过从那一招掠过时的灵压,已经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两双眼睛带着各异的情绪,都紧紧的盯着那一片空间时,浓重的硝烟终于是缓缓的散去了。

原地还残留着一个背脊佝偻的身影,头颈深埋。随着烟尘的消散,只见在他面前,同样交叉伫立着两柄长剑,一把炙热如火,一把森冷如冰。而那道足以将普通修灵者切碎的攻击,在这两把剑依然光滑的剑身上,却是连一道凹痕都未能留下……

那道身影慢慢的抬起头,对着虚无极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

“这一招,是还给你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两把剑也是飞速射入地面,恰好落在虚无极身侧,结起了一道半圆形的屏障。一边火红,一边幽蓝,与当初在擂台上,叶朔对付罗帝星的“冰火领域”有几分相似,而这一次有了这两把此道翘楚的宝剑作为阵眼,所形成的领域自是更加的牢固了。

危急关头,明知躲避不开,叶朔唤出的便是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在致远学院的修炼中,随着实力的提高,他也渐渐的可以掌控这两把剑了。

自从和西陵江坤的关系转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两把剑的事。如果是以前的叶朔,明知这两把剑是有主之物,不管自己曾经用得再怎么衬手,他都一定会立刻物归原主。

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一味的退让是活不下去的。即将返回焚天派复仇,这两把剑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对不会轻易的拱手交出。

不过此事过后……他毕竟不是强盗,不能理所当然的霸占着旁人的失物,等回到致远学院,看来还要再到西陵家拜访一次。只要他们可以拿出宝剑归属的证据,该还的还是还给他们吧。

而现在……望着那在双重领域中苦苦挣扎的虚无极,叶朔和司徒煜城降落在了他的对面。通过阵眼加固的另一个好处,即是这领域不再需要他的灵力维持,而是可以自行吸纳空气中游离的水火元素之力,填充领域。阵中人便如同在与自然之力相争,是绝对不会再像上一次那么容易脱困而出了。

“叶师弟,还真有你的啊?”司徒煜城在看透这领域的运转后,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只是多消耗他几分灵力而已。”叶朔凝视着躁动的领域,面上并没有过早的释然,“我心里清楚,单凭这一招,还是弄不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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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修罗道

剑光闪烁中,一具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十方杀傀的能量,至此终于是完全耗尽。而宫天影也是身形一闪,移动到了叶朔二人身边。

神行烈一边的战场不用自己操心,决定这场战争的关键,终究还是能否成功击杀虚无极。

面前的冰火领域依旧灵压交织,由两柄长剑分化出了道道能量柱,一面吸收着自然界中的对应元素,一面朝着虚无极不断紧逼。

而虚无极手中持一柄灵力化形的长刀,正在奋力劈砍着四面八方压迫的光柱。层层激荡的能量不断溢散,将这片领域孤立成了一个真空的环境,里头的人虽然攻不出来,外头的人想插手,却也是无计可施。

这一对临时结成的复仇三人组,此时都是很有默契的紧盯着身前的领域,灵魂之力高度散开,时刻感应着内部细微的变化。

没有人会小瞧虚无极,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他已经身受重伤,也绝对不是可以那么轻易解决的对手。稍一大意,不仅到手的胜利失之交臂,恐怕还会重蹈当日灭门之战的覆辙。

良久,宫天影才略微侧过一边视线,对着司徒煜城点了一个头。

“司徒师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司徒煜城冷漠颔:“同喜。”

当初两人同样是门中的精英弟子,见识过对方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的精彩表现,虽然并不熟识,但彼此都是有过惺惺相惜之意的。其后宫天影修为倒退,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司徒煜城也曾为他惋惜。

现在他们一个重新振作,一个大难不死,按说是一件值得庆贺之事。但眼下这个场合,却并不是一个互道恭喜的好时机。

灵力长刀愈强,能量光柱则更强,双方短短片刻已是交撞了数百个回合,横扫开的极光电纹越来越浓烈,刺得人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再过不了多久,三人的视线已经被完全淹没在了这团暴涌的闪光中。

“轰!”

当喧闹与寂静在某个结合点上暂时达到了平衡时,一道幽蓝色能量忽然冲天而起,惊人的波动瞬间将领域完全冲垮。那如火焰般涌动的蓝色纱衣,放射出一股厚重无比的魔气,犹如化作了连通天庭与地府的通道。

“呵……呵……都来吧,你们这群小崽子就算来得再多,难道本尊还会害怕你们不成?”

虚无极的面容在这阵诡异的暗光笼罩下,已经被映成了青蓝交加,体内本已枯竭的灵力波动就如涨潮一般,一浪接一浪的在他周身涌起。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力量提升,虚无极仰天长笑,猛然双臂高举。

“修罗道!”

这一刻,广场上四面奔逃的焚天派弟子忽然都僵在了原地。不是被这一幕震住,他们的身体正在生变化,而这种变化显然是他们无法控制的。

一团,紧接着一团,一团团幽绿色的魂魄开始在他们体内显现,一路上浮,直到钻出头顶。而这些弟子的表情,也就在感受到灵魂开始不听使唤,相继露出惊恐之色时,紧跟着永远定格。

那些离体的魂魄在半空漂浮了一会儿,很快就像找到了主人一般,一齐对着虚无极的方向俯冲而去。

更多的魂魄在聚拢,它们前仆后继的钻进了虚无极体表的蓝色纱衣内,并在同一时间化作了其中的一部分。这些不断填充的能量,使得虚无极的灵力一路疯涨,而他的身形,也正在变得越来越高大起来。

仔细说来,并不是虚无极本身在变大,而是那层环绕着他的幽蓝色能量正在不断扩张。

这些能量组成了他最坚硬的铠甲,它们将他托上了高空,而那些原本只是高低起伏的蓝色火苗,在魂魄的持续注入下,渐渐衍生出了相应的四肢、骨干、头颅。最终稳定下的外形,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至于虚无极本人,则是闭目伫立在那巨人的心脏部位。当他的双眼缓缓睁开的时候,那巨人的头颅中,巨大的双眼隐约也有血光一掠而过。

“这是……方才那禁咒的第二重么?”宫天影双眉深深蹙起,从眼前那邪恶的巨人身上,他可以感受到一种和方才的禁咒系出同源的气息。唯一的差别只是,这一次的能量要更加强大得多。

司徒煜城紧盯着那一层层脉络分明的蓝色火焰,就在不久之前,它们还曾是一条条鲜活的魂魄。终是忍不住厉声喝道:“虚无极,你真的是丧心病狂。为达目的,竟然拿你自己的弟子来祭禁咒!”

虚无极身处能量源中心,长在汹涌的灵压下放肆飞扬。缓慢屈伸着五指,感受到那巨人的指节也在随着自己的动作反复蜷曲,这样的力量,终于是完全属于自己了……听得司徒煜城的质问,更是出了一阵长声大笑。

“那些弟子,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今日就算是为我而死,那也是他们应尽的职分!哈……哈哈,只要宰了你们这群小崽子,像那样的弟子,任何时候都可以重新招齐!你们……你们都给我乖乖受死吧!”

司徒煜城摇了摇头,眼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憎恶,“你,果然已经毫无人性了。看来那墨凉城,也不过是你野心之下的一个牺牲品。”

正在与神行烈激战的墨凉城忽然全身一震,猛地转头望向司徒煜城,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想听他说……想听他说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那些同门师兄刚刚魂魄离体的时候,墨凉城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期盼着师父只是通过邪术,暂时借用他们的魂魄来增强力量,事后他们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但是在师父亲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那样漠然无谓的语气……难道那些跟了师父那么多年的弟子,在他眼里真的就是那样分文不值,可以随便被拿出来牺牲掉么?

为什么要提到自己?相似的话,灭门战那天也有人对自己说过。师父……真的对自己不怀好意吗?他真的仅仅是想利用自己替他铲除宿敌而已吗?

那么叶朔,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到底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还是在助纣为虐?

墨凉城忽然失神,令得邢树珉一侧登时压力大增,他不得不连加了数倍的空间之力,才堪堪挡住了神行烈的爪击,同时也将墨凉城从攻击范围内拉了出来。

“凉城师弟,难道你仅仅为了那些小人的胡言乱语就要质疑师父吗?”

司徒煜城的话,邢树珉也听到了。在他看来,墨凉城会为这句话怔,就代表他把敌人的荒唐之言听进去了,这就是不可饶恕的……师父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师父做什么一定都有他的理由,我们作为他的弟子,只要坚定的相信他就好了啊,怎么可以去猜疑师父……怎么可以!

“凉城师弟!”

墨凉城刚刚在脑中想起叶朔,在他灵魂中沉寂许久的黑暗之羽登时又冒出了头。它们悄然的散出仇恨的气息,顺着相连的每一条脉络,把对叶朔的恨意灌输到墨凉城的心底……

仅是顷刻间,墨凉城隐现疑惑的双眼就重新恢复了阴鹜。

没错,我在想什么?叶朔当然是坏人啊,他是该死的魔物,我一定要杀了他……!就从驱除他的党羽开始!

环绕着电光的钩爪,和随处闪现的空间裂缝,一转眼和神行烈又纠缠到了一起……

另一边,在那巨人抬起的手掌间,缓缓凝聚起了一杆死能长枪。随意一扫,大地便是飞沙走石,叶朔等三人即使已经颇有先见之明的竖起了灵晶盾,仍是毫无意外的被当场掀飞。

虚无极得意的大笑着,时而挥动长枪,时而挥拳直砸。每一击落下,都会在地表切开一道数丈来深的宽大沟壑。

而那空中接连闪跃的三人,现在在他眼里就像是几只小飞虫,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把他们拍死。虽然他们的动作都很灵活,但是当大象有心要踩死一只蚂蚁,所需要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如今,这巨人之身便是他之身,这巨人之力便是他之力,他可以自如的操控这份强大的力量。真的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啊!

“分开逃!”当三人一次次的被击中后,宫天影果断的下了命令。这巨人的随意一击便是重若千钧,每挨一下都会令他们肺腑翻腾。虽然再强大的提升手段都有时限,但他们根本不知这巨人的能量几时才会耗尽,在此之前,绝对不能再这么硬碰硬下去了!

三人在半空中对视一眼,各自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跃而开。叶朔和司徒煜城一东一西,宫天影则是纵身上跃。不管虚无极会选择攻击谁,剩下的两人或许可以得到余暇还手,但愿……可以……

虚无极冷冷一笑,这几只小蚂蚁还不知道,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选择的问题。手中长枪高举,自西向东的猛一横扫,叶朔和司徒煜城尽被撞飞。

与此同时,在巨人的双眼中射出了两道红光,半空中径直贯穿了宫天影,于是这最后一人也从半空中狼狈的跌落了下来,再次重演了全军覆没的一幕。

巨人的身形实在太过高大,对他来说,只要敌人还停留在这片地界,就不存在什么攻击死角的问题。

至于防御……叶朔等人出的灵力光球就像是在给它挠痒。而这层幽冥能量自带侵蚀效果,一旦沾上他们的兵器,便会像有生命一般不断向上攀爬,如果是普通的长剑,眨眼间就会被腐蚀成一滩铁水。

至于叶朔等人,虽是动用了加倍的灵力驱除能量藤蔓,却也不敢再轻易的将剑锋与巨人的身体相触了。

虚无极用最短的时间,就向所有人示范了什么叫做一边倒。这会儿他又操控着巨人抬起一根手指,大量煞气自动在指尖聚拢,结成了一团血红色的能量球,很快又被幽冥之力染成了纯黑。而巨人的指尖轻轻一弹,就将那道能量球朝着疲于奔命的叶朔等三人推了出去。

能量球横扫之处,强大的威压自动结成了一层空间封锁,三人虽然还不至于寸步难行,动作却也难免变得迟缓了许多。再想闪避是来不及了,宫天影当机立断的挡在两人身前:“空间秘法?万法归无!”

这一招曾是他的致胜王牌。但此时面对着那道黑色能量球,半圆形的空间之门却在不断颤抖,而近在眼前的球体也丝毫没有被淡化吸收之意。

能量的此消彼长几乎是在持续进行,终于,伴随着大盛的幽光,黑色球体一举冲破封锁,长驱直入,而那层纯净的光环却在一阵电光波动间被完全撕裂,黑色的光芒遮蔽了一方空间。

任何的秘法都有极限,而这样的极限,往往又与他的操纵者息息相关。在宫天影的手中,这“万法归无”之道,虽然已经可以抵挡十方杀傀的“死噬之间”,却依旧无法抵挡虚无极的随手一击。

巨人不断的怪笑着,迈着沉重的脚步一路前行,双手时刻高抬,一连串的灵力光球被他不间断的射着,地面也被炸出了一个接一个的深坑。甚至他根本就不关心是否确实打击到了敌人,仅仅是无差别的尽兴攻击着,望着被自己炸得坑坑洼洼的土地,就足以让他得意大笑。

腾起的硝烟遮蔽了视野,能见度也相应的降到了最低,但这些似乎都不能妨碍虚无极的胜利喜悦。

他不惜冒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将这本就掌握不足的禁咒施展到了第二重,如果再不能让他看到一点成果,岂不是太辜负眼前的天时地利了?

弯转的能量藤蔓再次一扫而过,将三人拦腰捆住,吊上半空,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团汹涌而来的死灵之息。

无尽的怨灵翻滚着,呼啸着,舒张着它们的爪牙。叶朔等三人身处在这阵死灵风暴中,简直就像被丢进了阴曹地府一般。除了胸口一阵阵空空荡荡的凉意,足令人烦恶欲呕外,那仿佛不会停止的嚎哭声也刺得三人耳膜炸。

当这阵冤魂冲刷终于告一段落,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周身的灵力都明显萎靡了一大截。然而那同样身受其苦的叶朔,此时双眼中却渐渐出现了一丝恍悟之色。

“这种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似乎找到办法对付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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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师徒

暗蓝色的浓雾遮天蔽日,扫平万里层云。下方顶天立地的巨人,如同一个巨大的幽灵。

“叶师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有办法对付他?”宫天影微微侧过头。死灵之气的连番侵蚀,使他连传音都已经有些有气无力。

叶朔沉吟颔:“在刚才的那一刻,我可以感应到大量怨灵的嚎哭声,被强行剥夺了生命,它们虽然已经没有了意识,但那种死亡瞬间的仇恨和不甘,还是深深留在它们灵魂中的。它们并不愿意这样被人操纵,却又不得不受那个施术者的摆布。

作为魂师,我可以设法度它们,令它们消除怨气,重入轮回。虚无极现在的力量大部分正是来源于这些亡魂,只要邪咒一解,无异于断去他的臂膀。到时,他的实力一定会再一次大幅度削弱的。”

亡灵法师作为魂师的一个支脉,由于多数时间都在跟灵魂打交道,长期受到世人的谩骂和恐惧。在普遍的认知中,这个职业就是邪恶的代名词。

但却少有人知,其实除了收服灵魂,引为己用,最早的亡灵法师原本就是以度冤魂著称。所经之地,都会受到大批修灵者的欢迎和礼遇。

然而就是这样一份神圣的工作,却在代代相传中逐渐走歪了路,到最后甚至连起源和初衷都化为了书册中泛黄的历史,倒也令人唏嘘。

同样是与亡魂沟通的力量,有人用它来操纵魂魄,同样也会有人用它来度魂魄。这也恰恰证实了力量本身并无善恶之分,不过是以使用者的立场为异。

当初叶朔在魂师系听的第一堂课,便是魂师祖先救世度人的传说,或许致远学院的导师也不希望前来修行的学员对这个职业抱有误解,或是带着狭隘的心思在此学习。

其他人怎样叶朔是不知,不过在听过那一堂课后,他对魂师的确是改观了不少,甚至暗嘲起自己最初的“以邪制邪”之心,或许也是一种狭隘了。

“只不过,度这么大量的亡魂有些费时。天影师兄,不知你们能否帮我拖延一些时间?”

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对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放心吧。反正我们也帮不上其他的忙,只要你有信心,在你的度期间,我们就绝不让他打扰到你便是。”

少顷藤蔓自行松脱,将三人抛了下去。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仅是在地上打了个滚就重新跃起,这一次他们不退反进,主动杀向了由亡魂构成的巨人。而叶朔却是就地盘膝静坐,双手捏个印诀,灵魂力量大面积辐散而开,口中似在喃喃自语。

虚无极并不知这三人战术为何,但此时看也知道,明显是叶朔正在准备着什么大杀招,而那两个主动冲过来的人就负责给他打掩护。

虽然不认为一介蝼蚁的反抗会有什么威力,但谁也不愿意凭空多挨一招。何况虚无极走到了这一步,更是任何变故都不能容忍。当即果断出招,两道幽蓝色能量划破长空,直逼叶朔。

“重力领域!”司徒煜城长剑拄地,由剑尖处呈涟漪状扩散开道道透明波纹,整片空间的重力登时加剧。那巨人挥出的手臂在此也是陡然一沉。不过这停滞只是短短一瞬,很快它就以一种更加凶猛的弧度猛然扬起,一把就将司徒煜城扫飞了出去。

“暗影千重斩!”另一边宫天影也是一道暗紫色长鞭出手,锁住了巨人的另一条手臂。两种各异的能量在碰撞中剧烈作响,但那微弱的暗紫色却是在以一种可见的度急剧锐减。

终于巨人猛一抬手,灵力长鞭已是在能量腐蚀中被消耗殆尽,猛烈的劲风将宫天影远远掀飞,沿途撞断了一排排树干。

邢树珉同样关注着这一侧的战局。那个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叶朔……看到对方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总是让他有不好的预感,神行烈的纠缠更是令他心烦意乱。终于邢树珉双手猛地一按地面:“黑暗之界!”

一层黑色幕布在地面迅扩展,转眼已经蔓延到了神行烈的脚底,同时四角的暗影拔地而出,一直上冲到了半人来高,将神行烈当头罩了进去,如同套下了一个黑色的大布袋。

不再理会暗界中挣扎的神行烈,邢树珉当即转身结印,两道空间裂缝灵活的捆住了半空中撤退的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四肢,两人蓦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任由呼啸而来的幽火透体而过……见到这一幕,邢树珉脸上才浮现出了几分久违的笑容。

“……邢师兄,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分心。仅仅是这一招,还是封不住这妖兽的。”墨凉城迟疑着开了口。

那层黑色球体正在他的面前疯狂扭动,一道道裂纹不断浮现,灵力波动紊乱而又狂躁。照这样下去,神行烈脱困而出只是早晚的事,而到时邢树珉若是全无防备,必然是会吃大亏的。

“闭嘴!”但邢树珉却是根本不领会他的好意。师父竟然被敌人逼成了这样,他已经恨透了这三个闯山滋事的小贼。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帮师父杀了他们!

空间之力再度扬起,这一次是化为了整片的空间屏障,恰好拦在了宫天影和司徒煜城的退路上。同样的一幕再次重演。

“呵……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妨碍师父的……我绝对不会的!”

墨凉城皱了皱眉,邢树珉这副样子,根本不像是能被人劝得通的。如果把时间浪费在说服他,反而连自己也忽略了神行烈的动静,那就太划不来了。因此他只能把视线重新移动到了眼前的黑色球体上,同时提起十二分的警觉。

另一边,叶朔的灵魂力量正在朝着亡魂的中心高度渗透。笼罩住那一个个不安的灵魂,安抚着它们,引导着它们……没有人注意到,那幽蓝色纱衣的外壁,其实已经悄然的稀薄了一层……

“吼——!”

随着一声厉喝,暗界破裂,神行烈终于脱困而出。此时它的毛根根竖立,坚硬有如钢刺,层层暗光环身流转,这正是叶朔和南宫菲曾在地下暗道中见过,第二形态,也是更加难缠的神行烈!

“千里灭噬!”这第二形态极为消耗能量,神行烈也不再跟敌人废话,大口一张,一道紫黑色光束登时朝面前的两人激贯。

“……”第一时间得到墨凉城的传音提醒,邢树珉也算是反应及时,当即结出空间封锁。但这一次他的屏障在那道光束前却是像纸糊的一般,不管他再如何填充灵力,仍是感到阵阵力不从心,而他的双腿,也正在被对面直逼而来的强大威压逼得步步后移……

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先前在邢树珉的百般阻挠下,连挨过数招,这时都是精疲力竭,终于被那巨人一手一个,抓了个正着。巨人的手掌狠狠收紧,卡得他们渐渐呼吸困难……两人的意识已经到了消散的边缘。

忽然,构成那巨大手掌的蓝色火焰竟是渐次开始消退。很快它就无力再维持手掌的外形,化为了片片暗淡的火苗随风飘散,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也脱力的跌倒了下来。

两人在剧烈喘息之余,也亲眼看到那巨人的纱衣正在片片剥落,原本是高入云端的巨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小,就像是普通的物质在烈火中融化一般。过不了多久,那曾经阴沉有如梦魇的暗蓝色巨人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依旧停留在半空中的,只剩下那脱离了铠甲的虚无极。

同时也是,失去了所有防护和力量源泉,气衰魂竭,手足无措的虚无极……

叶师弟真的成功了!那些消散的幽蓝色火苗,大概就是一个个走向往生的灵魂……这个念头在宫天影和司徒煜城脑中一掠而过,同时他们手中的灵技也先后击出!

“噗——”仿佛是真正吹响了胜利的号角,另一边苦苦顽抗的邢树珉终于也坚持不住了,身前的空间屏障完全粉碎,紧随而来的暗黑色光束当即将他和墨凉城同时冲垮。两人就像被大浪掀翻的两截小树枝,喷出长长一口鲜血后,栽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虚无极被邢树珉当头一剑劈得血脉翻涌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这一侧的变故,大惊转头:“城儿!”他这一分心,叶朔手中的三色灵力光球也汹涌而来,同样击得他狂喷鲜血。

宫天影紧追着从天际栽落的虚无极,手中长剑如影随形,巨大的灵力气浪掀得他的长不住飘拂。

就是这一剑……这一剑一定要杀了他,报我玄天派满门血仇!

虚无极也深知自己气数将尽,但他先前强用禁咒,又先后挨了叶朔和司徒煜城的两道攻击,此时浑身的筋骨几乎都是断折殆尽,就连提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知这是凝聚着宫天影全部愤怒的一击,一旦出手已是不死无休,但他偏偏就是没有任何对策,只能眼看着那即将刺穿自己心脏的一击横跨而来……

“……师父!”跌倒在地的邢树珉看着这一幕,目眦尽裂,顾不得周身的伤势,他的身形缓缓在原地消失。而空间通道再一次打开的时候,却是正正出现在了宫天影的剑锋之前!

一柄长剑,透胸而过。

大量的血雾飘散在了空气中。

“……树珉?”虚无极怔怔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弟子,还没有庆幸逃生之喜,紧接着,就看着他满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怀里。

“师父……”邢树珉的双眼空洞的大睁着,他的眼里此刻没有那些环视的敌人,只有虚无极一个。甚至这一生,他的眼里也从来都只有虚无极一个。

“师父,自从凉城师弟来了以后,你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了……”也许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邢树珉才可以放心的说出这些在他心里被压抑了许久的话。

“……现在你终于又正眼看我了。”咳出了几口鲜血,邢树珉苍白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其实,我也不比凉城师弟差对不对……”

他这一生,全部的意义,其实都只是想听到这一句话。

虚无极双眼直怔,他是多么想给这弟子一句鼓励,多么想说一句能够宽慰他,能够鼓励他活下去的话。但还没等他想出这句话,邢树珉就已经带着那样满足的笑容,静静的停止了呼吸。

他那双始终都在仰望虚无极的眼睛,在这一刻永远的闭上了。

“树珉……?树珉?”虚无极一生杀人无数,但感受到怀中这一条生命的逝去时,他竟然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真切的悲哀,“树珉,你振作点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师父啊?树珉……?”

这个孩子,真的是他最忠心的弟子,却也是被他忽视最深的弟子。因为他总是那么内向怯懦,有什么话都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他做师父的自然也没有时间整日去猜测一个弟子的心思。于是,他忽视了他,冷落了他。

最初,因为他的实力,虚无极也是下过功夫去栽培他的。但这不是出于疼爱,也不是由于惜才,仅仅是想将他培养成一把合格的快刀,然后就去代替自己杀敌。

他说得没有错,自从墨凉城来了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了。因为无论是方方面面,墨凉城都是最完美符合自己标准的一个,与其去打造一把快刀,为什么不直接使用一把快刀呢?他也一度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弱者就应该被淘汰,这是自然的规律。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那个胆小的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的他,在生死之际,竟然有勇气站在自己面前,去为自己挡住敌人的必杀一击。而他最后的愿望,也不过是希望自己可以承认他牺牲的价值……

如今,明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但这个弟子曾经的一幕幕,突然都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在自己的指导下,颤抖着练完了一套拳法,并按照自己的要求,苛刻的纠正着每一个错误……每次得到自己随口的一句夸奖,他就会难得的露出害羞的笑容。那笑容在阳光下,曾是那么灿烂……

为什么自己从来就没有重视过他,没能让他还在的时候,多享受到一点关心和温暖呢……?现在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孩子,终于是彻底的沉默下去了。他再也不用小心的躲在墙角探头探脑,用他的一生等待师父的回了。

可是,师父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跟他说过,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在师父的眼里,你一直都很棒……

“树珉……树珉哪……”虚无极抱着邢树珉渐渐冷却的尸,一时痛彻心扉,老泪纵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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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走火入魔

“邢师兄……”

墨凉城不知何时已经怔怔站在了邢树珉的尸旁,那对时刻都宣泄着凶残战意的钩爪,此时无助的垂在身前。他的双眼之中,有种彷徨和悲悯的色彩正在不断加深。

这一刻,他忽然对这场战斗,以及这场战斗的意义都产生了迷茫。

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七大门派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两方说穿了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利益打打杀杀。最后如愿以偿的永远是统治者,死的却永远都是那些无辜的人。

谁是绝对的正义,谁又是绝对该死?玄天派那些死去的弟子,他们有什么错呢?焚天派所有已经死去的,以及将要死去的弟子们,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一时的胜者,也不过是化作了再一次的屠戮者。争争夺夺,胜胜负负,生生死死……这样的罪恶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

墨凉城闭了闭眼,大量的思绪正在他的脑中翻腾。同时,黑暗之羽也在他的灵魂中疯狂滋长。

于是仇恨再一次压过了理智。墨凉城再睁开眼时,眼底闪现的依然是那极致恨意。

都是他们的错……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钩爪带起道道寒锋,疯狂的割裂着这一片带有血腥味的空气。然而不过片刻,这讨债者就被时刻保持警觉的司徒煜城一剑掀飞,重重的跌倒在了残缺的土地上。神行烈冷漠的俯视着他,这个对手已经没有战斗力了,它可是连补上一刀的兴致都没有的。

风中带起几声悲鸣,盘旋消散。终于克制下情绪的虚无极,缓缓将邢树珉的头放到地上,挣扎着踉跄起身。从不同方位立刻竖起的三柄长剑,此际在他无非是一笑而过。

“你们……你们的好运气已经到头了。今天……我就用你们三个,来祭我徒儿的亡灵!”

染满血迹的双手狠狠扣在了一起,在他结出第一个印诀之时,空间自动震荡,叶朔等三人都被这一股强大斥力掀飞数丈。随后在他们的眼前,虚无极仍在迅结印,只是他的动作已经被完全屏蔽,外泄而出的,仅仅是一阵阵令人心生不祥的气息。

“他竟然还有力气用禁咒?”宫天影震惊非小。但使用禁咒的中心点,等于已经被大道法则划出了独立的一方时空,即使他们分明看着虚无极近在眼前,却始终都无法靠近一步,自然也就无法施加任何阻碍。

虚无极已是全心都沉浸在了禁咒之中,他周身的灵力,从此前滑落到连聚气级都不如,又逐渐攀升到了敛气级的顶点。无尽的血色气流将他的长根根掀起,四面汇聚的天地煞气填充着这具破败的身子,那对充血的双眼似乎随时都会流出真正的血水。

“死……!天变,破灭诸天!”

整片时空,似乎都突兀的震动了一下,叶朔等人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而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天空霎时已是纯黑如墨。层层雷云翻滚着,如同要将这片地狱般的雷海汪洋整个倾倒下来。

魔气中隐含着一股荒芜之息,将这一片地界完全笼罩在内。在那苍穹之上,仿佛随时有一个来自远古的魔神会大步走来。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好像他们自己,和这片天地,都会被那即将降下的灵技完全毁灭。

定天山脉这一边的大动静,也引起了邑西国中各方势力的注意。已经有不少宗主坐不住了,一面散开神识极力感应,一面调拨着门下弟子前去打探消息。

就连远隔了数千里,正在国都皇城中批阅着公文的邑西国国主,都当场从文件上移开了双眼,惊怒交加的注视着那强大波动传来的方向。

“怎么回事?谁敢在我邑西国这样明目张胆的使用禁咒?”

焚天山门前,那直面威压的叶朔等人更是瞳孔紧缩。这一招绝对不是他们应付得了的,难道……他们的复仇行动到最后还是要功亏一篑吗?那虚无极坏事做尽,最后却仍然可以给他摘下胜利的果实,坐稳这定天山脉的霸主之位,然后将来再去迫害更多的人吗?

虽然三人眼中都涌动着不甘,但有时凌驾于正邪之上的,是至强的力量。虚无极脸上的得意也越来越明显,不会再有其他变故了……这一招之下,眼前那三人必死!

叶朔紧紧握住双拳,在滔天魔威下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他正在想,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摆脱眼前的死境。所有他所掌握的技能,奇门异宝,在此时竟然都是那么脆弱,难道……就真的只剩下坐以待毙了吗?!

天空依旧如同被煮沸了一般蒸腾着,魔气四面辐散,那毁天灭世的一招,眼看就要降下……

只是,这个时间似乎太久了一些。

同样是涌动的魔气,它们看起来却不再是一场死祭的开幕,而是……一场最终的落幕。

叶朔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三人面面相觑间,几乎都从对方的眼中验证了这个荒唐的猜想。那炸裂的天际确实是正在收尾,魔气威压正在越来越稀薄,不仅如此,就连那堆积的雷云也渐次消散了。

薄暮冥冥,苍白的天幕露出一角,一方斜阳透过层云,倾洒在了这片伤痕累累的战场上。

叶朔等人惊愕过后,都是连忙转眼去瞧虚无极。与那禁咒的无端消散相仿,此时的他,样子似乎有些奇怪。

在他的脸上,窜起了一条条的青筋,目光散乱无神,眼珠疯狂跳动,似乎随时都会钻出眼眶。长披拂了满身,却是再无霸主气势,反而像一个流浪街头的疯老人。

“我……我是谁?”当虚无极缓缓的抬起头时,怔怔吐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啊……?”暴突的眼珠紧盯着面前的手掌,好像那是一面足以照清是非的镜子。

凝视许久不得其法,虚无极看上去也更加的焦急了,十指顺着额头,在脸上反复抓下,拖出了道道深长血痕。而他还不满足,简直是将自己当成了最刻骨的仇人,疯狂的一抓再抓,没一会儿就是血肉模糊。

“这是……”宫天影的眉头依然皱得很紧,“他走火入魔了么?”

使用禁咒,稍有不慎本就极易遭到反噬。而虚无极对这套“天劫三重变”更是掌握不纯,等于是刚刚练出个雏形就匆忙赶鸭子上架。单说前两重也就罢了,这最后一重以他现在的实力,更是根本就驾驭不了。

何况在此之前,他在连番的拼斗中本就已经身受重伤,早就承受不住大面积的煞气灌体了。再加上他心伤邢树珉之死,悲愤交加,心魔内侵,更是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这种种元素交加,导致了他最终彻底走火入魔,神智失常。

可以说,强用那禁咒的最后一重,就算是在他全盛之时,事后也必然走火入魔。只是这接连累积下的苦果,加快了他覆灭的脚步。

“哈……哈哈哈……我是谁?谁能告诉我我是谁?”虚无极披头散,在空旷的广场间四面奔跑,此时在他周身仍在不断炸开一团团血光,那是他体内的灵脉正在断裂的迹象。钻心的剧痛,对虚无极而言却似浑然无觉,他全心所想的,仅仅是找出那个简单问题的答案。

“师父……?”一转眼虚无极已经冲到了墨凉城身前,用漫无焦距的双眼瞪了他许久。即使意识全失,但仅有的本能仿佛也在告诉他,这个人是动不得的。虚无极沉默片刻,露出了一个疯癫的笑容,一转身又冲向了山门深处。

“我是谁!你们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其他的弟子就没有那样的好运了,虚无极一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抬手连挥,一具具尸在他眼前倒下,血雨纷洒。

虽然他的灵脉正在相继断裂,但这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在此之前,只要他有一根经脉还可以输送灵力,他就仍然可以出手,仍然可以杀戮……这些弟子逃过了最初的魂魄祭献之劫,却没能逃过掌门的这场无差别屠杀。

“掌门……我……我是郭阳云啊!您看看我,我是您的大弟子啊!”郭阳云一只手指着鼻子,吓得全身软。刚才他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师弟们一个个倒下,那不同于往日的几十大板,他们是真正的身异处了啊……!

逃,他显然是逃不掉的。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这张脸能给掌门留下些印象,能唤醒掌门的几分神志……!

“郭……郭、阳、云?”虚无极一字字的念着,目中充满迷惑,而郭阳云也配合的拼命点头。

“郭阳云……该打……该打……”虚无极在反复的自语中,不知怎地忽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而他紧跟着就抡起巴掌朝着郭阳云追了过去。

“哇呀呀——!”郭阳云掉头就跑,虚无极依旧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最后眼看着距离渐渐拉远,双眼蓦地射出两道血光,郭阳云的半边身子立刻都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呜嗷……烫死我了!我的屁股啊!”郭阳云被烫得鬼哭狼嚎,沿途一蹦三尺高。

刚好一旁有个用作观赏的池子,郭阳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头就栽了进去。水面上还能见到一道飘飘悠悠的轻烟。而郭阳云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底,再也不敢浮上来了。

“哈……哈哈,淹死了,淹死了!”虚无极在池边歪着头看了半天,拍手大笑,一转身又追向了其他的弟子。

时而是见人就杀,时而是漫无目的的放出几个灵技,炸毁了房屋,也带走了成片弟子的生命。站在这片一手造就的焚天派废墟上,虚无极毫无知觉,不住手舞足蹈。

“一代枭雄,最后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倒也可悲。”宫天影的视线一路追随着虚无极,“不过,我也只能送他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了。”

“现在剩下的,就是那个人了。”司徒煜城抬起下巴,目光尽头,是那紧跟在虚无极身后,试图从他手中多救出几个师兄弟,却一次次遭到挫败,只能被排除在战局之外,满脸凄惶无助的墨凉城。

对于墨凉城如何处置,叶朔和宫天影在路上是曾经商议过的。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当杀则杀!

不管墨凉城有再多苦衷,这些都不足以抵偿他所犯下的罪孽。就像叶朔之前所说,灭门之战后,自己就已经再也不欠他什么了。再次相见,不过是生死相搏的敌人。

对于他的背景……既然连九幽殿都列入了仇人名单,还有什么势力足以再让叶朔畏惧呢?墨家就算要报复,他也不怕!

“且慢。”叶朔正要出手,面前忽然横过了一条手臂,宫天影也在同时跨前一步,“我们都知道,谁杀了他,谁就后患无穷。这个责任我做师兄的不担,难道还让师弟来担吗?”

“不,还是让我来吧。”司徒煜城也开了口,“我在这个世上早已无牵无挂,能为幻光派报此满门血仇,对我捡回来的这条命,就已经算是有了交待。你们两位还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过早的在前路上树立那样一个强大的仇家。”说话间他已经提起了黑色重剑,遥遥锁定着墨凉城的背影。

叶朔正色道:“二位师兄,你们在说什么?今日之事,我们三人一个都脱不了关系。在墨家眼里,自然就是一视同仁,谁都别想独善其身!既然如此,还不如我们三个,一起杀了他!将来有任何祸患,大家一起承担!”

看得出来,宫天影和司徒煜城最初还有犹豫,但在叶朔坚定的注视下,两人终于也都微笑点头了。

“叶师弟说的不错。那好,我们就一起动手!”

空间封锁,束缚了墨凉城的周身,叶朔,宫天影,司徒煜城各自提起长剑,三柄各异的剑锋在半空中紧紧相贴,闪耀出一层层夺目的光彩。但在这光彩之下却是致命的灵力气流,此时,它已经与墨凉城的心脏形成了一条直线。

复仇之焰,蓄势待。

闪耀的剑身被日光镀上了一层金辉,铺天盖地的强横能量也在此际汹涌而出,墨凉城当先就被扑面而来的威压狠狠掀倒,呼啸的巨浪顷刻将他的身形完全吞没……

白光四溢。

叶朔等三人微微眯起了眼睛,等待着他们所期许的结果。

白光过,灵气汩汩涌动。尚未散尽的气流,在墨凉城身前缓缓勾勒出了一个朦胧的人形。

坐倒在地的墨凉城怔怔的望着那道身影。叶朔等人也紧盯着那道身影。

深黑色的高筒靴,稳稳的伫立在众人眼前。

一身玄青色长袍,衣摆正在劲风中缓缓拂动。

笔挺的袖管,平整的看不出一丝皱褶。

挺直的双肩,散出一股无形气势。

刀削般冷峻的面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冰冷高傲的双眼,仿佛天地万物都只是他眼底的尘埃。

肆意张扬的长,凛冽生寒。

在他身周,落叶自动旋舞。

风声为他而低鸣,回旋出阵阵肃杀之音。

此人仿佛自带着一种气场,在他出现的时候,他就是整片天地间的主宰,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匍匐下去。那浑然天成的威仪,如同一位俯视众生的神祗。

此刻那双冷漠的眼睛,正与叶朔等人遥遥对视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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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半步通天

风声呼啸,卷起平地惊雷。

空旷的广场上,两方沉默对峙。

半晌,宫天影先拱了拱手:“阁下何人?为何阻拦我等报灭门之仇?”

如无必要,他并不想过多树敌。眼前之人看上去与他们年纪相仿,竟能随手化解己方三人的攻击,这份实力,也不得不让他稍稍郑重一些。因此宫天影起初还是将态度放得相当谦恭。

那冷峻青年目光毫无波动,淡淡开口道:“你要报仇,跟他无关吧?我想我这个笨蛋弟弟也没有灭人满门的实力。”声音始终呈一直线,冷漠平直。语气虽淡,透出的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叶朔双目瞬间一凝。打从第一眼看到那青年,他就觉得对方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有种说不出的面熟,但他并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认识过这样的大人物。直到听了那“笨蛋弟弟”之称,脑中陡然一线灵光划过,原来此人就是他曾经在幻境中打过交道的墨孤城真身!

当初幻境中的短暂交手,那种无处容身的压迫感,叶朔直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墨孤城也是在他经历过的所有对手中,让他最真切感受过绝望的一个。

但那时的他仅仅只是一个幻影,只要自己在心中否定了他的强大,一切也就不值一提了。然而现在的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的实力再也不受自己主观意念的控制了。叶朔感到一颗心沉甸甸的坠了下去。看来今日之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善了。

墨凉城久久的仰望着那道身影。起初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是临死前出现的幻觉……哥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他又怎么可能为了救自己的命,专程来到这里呢?

直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哥哥口中,还是那熟悉的声音,还是那熟悉的语气,这些他以为……今生再也看不到,听不到的……墨凉城的眼眶在这一刻都红了一圈,试探着轻唤道:

“哥……哥哥……?”

墨孤城双目依然平视前方,只半边眼角略微一斜,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墨凉城,你看看你都已经堕落成什么样子了!”

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幼年时代,听到哥哥的训斥,墨凉城的身子都克制不住的抖了一下。随即默默把双手的钩爪藏到了背后,眼中闪过了一种心虚的怯懦。

哥哥在他眼里一直就是神,他从来不能容忍自己在哥哥眼里有任何一点瑕疵。更别提,是让哥哥看到自己现在,这么丑陋的样子……

宫天影眉峰一冷。与叶朔不同,他只知道墨凉城的家族背景,并不知道他和兄长之间的那一段隐情,同样的,那些远在另一个国度的天才光环也照耀不到他。在他看到的就只有,此人对自己随口驳斥,随后又当着他们的面教训自家弟弟,摆明了是根本没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

俗话说,不知者无畏。在宫天影最初的打算中,能不树敌固然是最好,但对方如果执意要保墨凉城和焚天派,他们也就只有兵戎相见!不管他的气场再怎么强大,终究也是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实力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怎么,原来他是你弟弟?”宫天影冷笑着开了口,“那我得告诉你,遗憾得很,他虽然不是灭门的主谋,也是从犯,今天我们这里,他是走不过去的。既然你管不好你弟弟,那你就不要怪其他人来替你管教!”

说着,他的手中已经飞快的凝聚出一根灵力长矛,朝着墨孤城狠狠掷出。虽是试探性的攻击,也已竭尽全力!

叶朔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白光在面前一掠而过。到这一步他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正好顺便看看墨孤城到底有多少实力!

墨孤城眸光冷漠,更多的还是对敌人这般不自量力的鄙夷。袍袖一甩,顺势将灵力长矛裹在其中,袖管再一震,那来势汹汹的长矛顿时反向击回,这一次的度和力道都比先前胜过数倍。

相比起一般雷声大雨点小,随手一招撕开道道裂缝的攻击而言,此时沿途被割裂的空间毫无分离迹象,这却是由于切面过于集中,全无震荡斥力。通常只有对力量运用到极为精深处,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效果。但即便如此,那一层令人心惊的凌厉却依然遗留在寸寸空间中。

叶朔等人见势不妙,纷纷朝外侧闪开。那灵力长矛如同一颗炮弹般,落在了他们方才的立身处,炸开一道惊天沟壑,余波席卷四里,真说是陨石落地也不为过。那深不见底的暗渊,环绕不散的硝烟,都提醒着几人方才的震撼一幕。

叶朔等人今日在焚天派大战虚无极,也曾放下过不少触目惊心的大灵技,但他们所造成的破坏总共加起来,都及不上墨孤城这随手一击造成的威力更大。而这显然还是对方手下留情的结果。

最为震惊的当属宫天影。那灵力长矛原就是由他所,他最清楚自己那一击绝无如此能量。单是这一招之间,可说高下已判。

“我也告诉你,不管他再怎么蠢,今天既然有我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让你动他一根头!”

墨孤城目无波澜,好似根本就没看到那巨大深沟一般。话音一落地,自他周身也炸开了一层汹涌的灵力气浪,原本被完美收敛的威压全面爆,那足以傲视当代的实力,终于完完全全的展露了出来!

强横的灵能,如同从地表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不仅宫天影三人相顾变色,就连向来嚣张的神行烈都老老实实的低俯下头,垂着尾巴避到了叶朔等人身后。

强……这个人太强了……这是生物本能带给它的危机感。除了上次在地下通道内面对那只巨大的血眼时,就属这一次让它感到最接近死亡……

即使它拥有着高贵的血统,但在没度过神劫之前,它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轻易的碾死这里所有人……人外有人,想不到致远学院之外,竟然有这么多厉害的高手?

墨凉城咬了咬嘴唇。哥哥才说了几句话,却是句句不离自己的蠢,难道自己在哥哥眼里,真的就是那么没用吗……?

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有当初那个事事胸有成竹的焚天派小天才的样子,反而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等待着家人安慰的小孩子。

墨孤城绝强威压之下,人人唯有远观,再不敢近他身侧。此时却只有一个人例外,神智尽丧的虚无极,仅仅是被这股强横的力量所吸引,慢吞吞的爬了过来,攀附在他的袍角,口角流涎的仰望着他,颤颤巍巍的竖起大拇指,憨笑道:“嘿嘿……你,强!你真强!……”

墨孤城皱了皱眉,猛一扯袍角,狠狠将他甩开,根本不管此人曾是弟弟的授业师父。大概在他而言,就算虚无极没有疯,仅仅是作为一个近距离瞻仰他的普通修灵者,也会得到相同的待遇。

而虚无极被这一股大力掀得几个后滚翻跌出数米,四仰八叉的跌倒在地,嘴里还在喃喃念叨着:“真强……真强……”

叶朔注视着墨孤城,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看来他还是太低估对方了,这个人……比他在幻境里遇到的还要强了太多!

如果说从前生活在定天山脉的他就是井底之蛙,直到离开玄天派,他才开始真正的见识到一些这世间的高手。

最初是在埋谷打败了噬骨鬼圣的顾问,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之人已经强大到无与伦比……但没过多久,他心目中强大的顾问却被那两名九幽殿使者轻易秒杀,这无疑也刷新了他对强者的概念。

直到今天……叶朔非常肯定,那两名九幽殿使者已经不算什么了,以墨孤城的实力,他可以毫不费力的秒杀他们。一级更比一级强,只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比自己强得多……

这时,宫天影也在他身边低声耳语道:“叶师弟,此人实力极强,虽然无法感应出他的确切境界,但我保守估计,他最起码也处在气宗级巅峰,甚至半只脚都已经迈进通天境了!今天就算是我们三个联手,恐怕也不会有胜算。”

“半只脚迈进通天境?那不就是……?!”叶朔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半步通天?但他看上去根本就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这么年轻的半步通天?!

“……墨家的天才,墨孤城,果然是名不虚传。”

沉默良久,叶朔缓缓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似乎终于能够理解,那个让曾经的第一天才墨凉城,也会在他的光环下感到窒息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级数了。

在三人短暂的商议期间,墨孤城始终是傲然独立,看上去毫不担心三人的答复。

只要是他放下话了,就根本没打算过会有第二种可能。他也不允许有第二种可能。

终于,宫天影叹了口气抬起头:“好,你弟弟可以让你带走,但是这焚天派的其他人,希望你不要再管。”

这就是三人最终的决定。墨孤城既然是墨凉城的哥哥,想来他也只是为自己的弟弟而来。听他话里话外,也从来不曾带上过焚天全派。此时卖他一个人情,他未必会继续阻拦自己等人的复仇。

虽说墨凉城同样是罪魁之一,就这样放过他于心不甘,但此时不惧墨家未来的寻仇是一回事,单说面对墨孤城,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在他面前杀了他的弟弟。既然结果横竖都是一样,那也不得不暂退一步了。

果然,墨孤城闻言只是冷哼一声,目光在四面迅一扫,掠过焚天派的残兵败将,如同环视着一地蝼蚁:“我也没兴趣管。”

宫天影点了点头,主动退开一步,给他们兄弟留出一条道路。而墨孤城看也没看身后的墨凉城,就径直大踏步的前行。

墨凉城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紧跟在哥哥身后。同时他也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着那些衣衫残损,脸上还沾着未干血渍的弟子们,神情担忧而挣扎。

自己这一走固然是安全无忧了,但焚天派留下的师兄们,他们可就凶多吉少了……他很想再求求哥哥,也为那些同门师兄讨一个人情,但他也很清楚,哥哥的决定绝对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他只能软弱的保持着沉默,频频一步三回头。

墨孤城不知是注意到了弟弟的犹豫,还是出于他自己的考量,在即将跨出山门时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回视着宫天影,冷冷道:“我奉劝你一句,天宫门现世在即,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多造杀孽。‘那位大人’可是最讨厌别人滥杀无辜了。”

宫天影听到那个神秘的称号,最初的一怔过后,忽然像是被触到痛点一般绝望的冷笑起来。

“是!我也曾一度视那位大人为天!但是如今看来,他不配!说什么滥杀无辜,那我玄天派灭门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他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上!这灵界大6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不过是将这里当做旅行的一个中转站,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成为这里的神明,凭什么主宰这个世界的悲欢?”

叶朔和司徒煜城自从认识宫天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用这样激烈的态度去评论一个人。但各人事各人知,他们既不知宫天影和墨孤城口中的那人之间有什么隐情,自然也不便盲目的去表意见。

在此之前,无论是墨凉城的生命之险,还是宫天影的言行挑衅,墨孤城始终都表现得相当冷静,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把眼前这些人当做一个值得正视的个体看待过。

但在宫天影说出这段意味不明的话后,墨孤城的眼中却突兀的涌起了一丝怒火。缠绕在他周身,那向来平稳的灵力气流转而起伏不定,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收紧。

以他的实力,加之此刻的怒意,令他整个人都散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叶朔和司徒煜城也同时变色,难道……到最后,还是避免不了一战吗?

“哥哥……”墨凉城胆怯的朝他身后缩了缩。就连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哥哥。当初哥哥鄙夷他“玩物丧志”,也不过是以嘲讽居多,但现在……他呈现出的却是一种被刺痛的恨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自己太笨,又惹哥哥生气了吗?

“……”墨孤城的自制力,似乎也较同龄人强过许多。短暂的沉默后,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冷漠,那层迫人的压力也悄然散去,冷冷的留下一句:“随便你。”

在他脚底,开始升起了一层层灵力气流,如雾如烟。那气流环绕着他和墨凉城,逐渐将他们的身形包裹。当腾绕的烟尘蔓延过他们头顶时,两人也在这阵无形的空间之力中缓缓消失了。

随着墨孤城的离开,那层压迫在众人头顶的威压也终于淡去。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强者留在他们心头的压力,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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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颠覆的信仰

天空中,厚重的铅云重新堆积了起来。

良久,司徒煜城才敢轻呼出一口气,自语道:“墨家,据我所知他们不是以经商闻名的么?怎么会出现一个那么可怕的高手?”

叶朔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在场的似乎没有人比他更有言权了。

“他……是一个难得的绝顶天才。墨凉城会来到这里,可以说完全就是因为他。”

再次说起那些幻境中的往事,叶朔也不知是何种心情。那时他以为自己和墨凉城可以成为肝胆相照的好朋友,怎知今日再相见,已经成了生死大敌,而且这个身份,还会在他们今后的生命中一直延续下去……

当初,在擂台战他们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的当初,可以说两个人谁都没有错,一切只是造化的捉弄。但事到如今,很多事已经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了,两派的血仇,终究是跨不过去的。

随着叶朔的讲述,宫天影和司徒煜城感慨于这段颠倒的因果,也是久久的沉默不语。匍匐在三人身侧的神行烈更是难得的安静,蹄爪默默的刨着地面,许久之后,它的声音才在这几分死寂的广场上响起。

“走了也好,人家的实力确实甩了我们一大截。那个小子……不,那个年轻人,根据我的感应,他的确还没有达到通天境,但如果当真战斗起来,那些普通的通天初阶修灵者也没一个会是他的对手。等他真的跨过了这道槛,他还可以更强。尤其是在他这个年纪……将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境界越到后面,晋级的难度也就越大,而每晋一级,提升的实力自然也是成倍的增加。气宗级和通天境看似只是一级之差,但其中的差别,和从蓄气级到集气级,集气级到聚气级都是完全不同的,可以说,它甚至等于炼气境九级相加的总和!

那墨孤城现在已是这般可怕,一旦晋级,他在通天境多半都能横着走了。而以他的资质,这一步他是必然可以跨出去的,也许,就在这一两年!

叶朔很清楚,神行烈真正的实力远胜于己,当初要不是他迷迷糊糊中,释放出了一道连他自己都不了解的灵技,在那地下暗道内他根本就没有可能收服神行烈。现在既然连它都对墨孤城有这么高的评价,看来他们对那个人的重视,都不得不再提升一倍了。

“唉,不过你们也不要自卑。你们在这个年纪达到这个实力,那是普通人的水平,人家这个年纪达到那个实力,那是逆天妖孽的水平!放在你们人类势力中最强的,那叫什么……天霄阁九幽殿,就算跟这两大势力的顶尖天才比,他准保都是只强不弱……”

神行烈还在卖力的吹捧着墨孤城,到这个时候,它已经脱离了原本的战力分析,而是纯粹将对手百般夸大,以掩饰自己身为神兽,竟然在一个人类面前退缩的事实。因此后面的很多话,是没必要再听了。

“对了,那墨孤城如此实力,如果将来他知道是你打伤了他的弟弟,要来找你报仇的话……叶师弟,你岂不是会很危险?”司徒煜城听神行烈吹得天花乱坠,忽然心中一凛,“以他的手段,我们绝对没有人会是他的一合之将!”

叶朔干咳一声:“这个……我倒不是特别担心。如果墨凉城真的想告状的话,刚才大家三对六面,他早就可以告了。既然他没说,大概就是知道说了也不会有用。

那墨孤城,根据我在幻境中对他的了解,他目中无人是一方面,但应该还不是一个不明事理之人。更何况,”他耸了耸肩,“反正也没人是一合之将了,我就是再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也许他们那些高人,也有自己的傲骨吧。”

当初在玄天派的废墟前,被那一道跨越时空的眼睛注视到了灵魂里,但那以后他还不是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如果真的什么人都要担心,那他就没时间去做手头上的事了。那些人暂时没动自己,叶朔也不知道他们的打算,只能笼统的以“高人的傲骨”来解释了。

不,那并不是什么傲骨……与司徒煜城不同,宫天影反而并不担心墨孤城会来寻仇,这只是因为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点,但每想到这一点,却是会在他的心头蒙上一层深深的阴云。

他应该的确是不会随便杀人的……至于原因,解释起来颇费口舌,宫天影此时也不便明言。

“好了,咱们也不要尽说一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了。”叶朔笑了笑,竟是反过来安慰起了司徒煜城。随后他又转向宫天影,“对了,天影师兄,你们刚才说的‘那位大人’是谁?”

当日在埋谷顾问曾经对他说过,等“那位大人”回来之后,九幽殿也会有所收敛,到时他的生命才算是有了保障。虽然他和墨孤城说时都以代称相呼,但从他们说话时的口气听来,所指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话,那个人简直就相当于顾问唯一的救星……!凡是任何一点线索,叶朔都绝对不会放过。因此在见到宫天影听到那人的名字时,反应激烈,在他心里就惦记上了这件事。

宫天影正沉浸在思绪中,闻言吃了一惊。望着叶朔那双迫切渴求答案的眼睛,思潮一阵翻覆,最终还是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他是我……一段被颠覆的信仰。我现在不想提到他。”似是不忍见叶朔太过失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叶师弟,只要你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真正进入到了灵界大6上更高的层面,你早晚有一天会了解到他,甚至接触到他的。”

不顾叶朔听得似懂非懂,宫天影默默的转过头,望向了墨孤城离开的方向。

他当时的那个眼神……是怒了啊。是啊,如果是过去的自己,听到有人这样非议“那位大人”,一定也是会扑上去拼命的。只是现在想来,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这样抛开一切的去追随他呢?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长期行走在积德累善的道路上。他遵照着他所有的嘱咐,去帮助人,去爱人……到头来,他给自己看的,就是这样面目全非的残局么?

那个墨孤城,像他那个级数的强者,在他们试图杀死墨凉城的时候,在自己贸然出手攻击他的时候,尤其是在最后他明显被激起怒火的时候,他都是有着无数的机会可以彻底解决自己三人。这才是灵界大6上真正盛行的“强者的傲气”。

但是他一次次的忍了下来。能让那样的强者甘愿隐忍,除了他所崇拜的那人“不喜欢别人造杀孽”之外,宫天影想不到第二种解释。既然在逆鳞的关节都忍下来了,将来还怎么会为了替弟弟报一个莫名其妙的仇,再回来追杀叶朔呢?

其实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同样是顺着那人传承下来的教诲,从“犯我者死”的随心所欲,开始努力朝着“谦恭有礼”的方向在转变。这里会从一个只讲拳头大的世界,渐渐开始有了法度,有了规则,也全部都是因为他。

不仅如此,他对这片土地还有着众多的贡献。他的功绩都不可以抹杀,但他放纵九幽殿,所造成的恶果同样不可以抹杀。只是,一个人的善恶真的可以互相抵消么?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近来每当思及此事,宫天影都会倍感茫然。

我到底,还应不应该继续信仰您?

如果您要赎罪,我们所有人陪你……怕只怕,罪孽有一天会越赎越多,到那个时候,您还会记得当日的初衷么?

叶朔并不能理解,为何所有人一提到“那位大人”,就会变得讳莫如深。不过宫天影既然摆明了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

变强,看来一切又绕回原点了。如果那人真是这个世界上顶级的强者,自己如果不能强到足以站在他面前,可是连和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的……

深吸了一口气,也将所有未来的考量压到了心底,叶朔直起身,径直走到虚无极面前,抬手按上了他的头顶,开始搜索灵魂。

司徒煜城和宫天影也紧随其后,望着叶朔的动作,他们都知道他是在做什么了。但虚无极现在的状况,两人的担忧还是免不了的。

“叶师弟,怎么样了,能否查出他把灵器藏在哪里了?”

即使是一个死人,搜索灵魂也可以完整的了解到他的生前事。但虚无极此刻神智尽丧,他的记忆会不会也同样变得混乱不堪?如果无法确切知道灵器的下落,在这焚天派一寸寸的搜索过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叶朔面色凝重,一边筛选着灌入脑中的海量信息,同时给了两人一颗定心丸:“没问题的。他的记忆本身还很完整,只是由于他失去心智,无法正常从记忆库中调取信息而已。但对施术者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这番话也让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同时松了口气。半晌,埋沉思的叶朔终于睁开了双眼:“灵器就供奉在焚天派的掌门大殿之中。虚无极,他倒是放心得很哪。”

“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去夺回灵器吧!”宫天影说着,手中长剑也紧跟着抬起。

既然知道了灵器的下落,虚无极就没有价值了,这个祸害,也是该除了!

凝视着眼前雪亮的剑锋,想到灭门来的一幕幕,师父,安云,我终于可以亲手为你们报仇了……!宫天影目中几度起伏,回身正要一剑砍下,叶朔却忽然拦住了他。

“天影师兄,既然他都已经这样了,杀了他也只是给他一个痛快而已。倒不如让他一生都活在疯癫之中,受尽痛苦折磨,以向我玄天派的数百条冤魂赎罪。如今他灵脉尽断,是再也不可能重新修炼了,那么,也就不可能再次作恶。如果他运气不好,哪一天给旁人杀了,也再与我们无关。”

宫天影望着面前那张意气风的面容,蓦地一怔,手中长剑却是一寸寸的垂了下去。

如果“那位大人”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也会阻止我斩草除根的。只不过他的说法应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过后,宫天影在信中就记得师父说过,叶朔那种宽容的作风和“那位大人”很像,也许有朝一日,他也同样会走上那条道路……那时他还半信半疑。现在却换成是他自己,在叶朔身上看到了他曾经崇拜之人的影子,难道他们真的……

得到宫天影的同意后,叶朔转过手腕,重重一掌击上了虚无极天灵盖。一声沉重的闷响后,虚无极带着一脸疯傻的笑容缓缓倒下,打了几个滚后,慢吞吞的朝远处爬走了。

担心他的神志还有恢复的机会,所以彻底击溃了他的大脑中枢,让他一辈子都真的只能做一个疯子么……?果然是不留任何隐患的狠手。宫天影的目光几度涣散,几度凝聚,终是化成了一声无奈的苦笑。

我错了,他们不像。叶师弟现在走上的,是“以恶制恶”的道路,这和那位大人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如果将来叶师弟真的越来越强,他们所坚持的两种作风必然会生碰撞,到那个时候,又是谁可以同化谁呢……?

司徒煜城也注视着这一幕,脸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虽然同样是留了敌人一命,但叶朔现在的做法,和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那“纯粹的仁慈”可说已是天差地别。

要在从前,或许他还会有些看不过眼,不过现在他同样知道,想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上活下去,有时确是不得不逼着自己更狠一些。叶朔会变,一个经历过灭门之痛的人,还让他单纯如稚子,岂不是天方夜谭?

在叶朔直起身的时候,两人忽然都注意到,环绕着他的头部,时空生了短暂的扭曲。这虽是片刻间事,但宫天影见多识广,立刻就判断出:“你学习了虚无极所使用的禁咒?”

叶朔一口承认道:“不错。我未来的敌人是禁咒大行家,面对他们,我总不能让自己两眼一抹黑吧?不过现在我只是记住了口诀,真要修习,那还要花不少时间。”

宫天影顿时急了:“禁咒是万恶之源,安云如果不是沾了禁咒,怎么会弄成后来那个样子。虚无极如果不是强修禁咒,最后怎么会引火自焚。还有楚天遥……这众多先例在前,难道你还想走他们的老路吗?”

叶朔认真的摇了摇头,“如果是以前的我,的确不会去学习禁咒。但是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天影师兄你应该也知道,在战斗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永远都只是你强与不强,而不是你是如何变强的。很多时候,我们所面对的问题都不是‘该不该做,能不能做’那么简单。

真正区分一份力量的正邪,也不过是在使用者何时使用,以及为何而使用而已。相信我,就算我学习了禁咒,也绝对不会用它去害人就是。”

在叶朔的坚持下,宫天影最终妥协:“也罢。只要你能把持得住,那就好了。”

方才在虚无极走火入魔之时,整个焚天派都已经被他屠光了大半。不过在这其中,一定还有漏网之鱼——

“走吧,先拿回灵器,然后在这里来一个大清洗。没有参与过当日那场战争的人,我不会动。但凡是手上沾过我师门鲜血的……格杀勿论!”

留下这几句话,叶朔的身形就化为了一道流光,径直射向掩映在群山后的掌门大殿。

“等这边的事解决了,就该轮到下一个了。破月派,还有……罗帝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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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后尘

遍地的鲜血尸骸,风里回荡着冤魂的呜咽,一切都在述说着半日前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罗帝星跨过残缺的土地,跨过一具具横陈的尸首,黄沙遥遥卷起,拍打着他的裤腿,满眼苍凉。行走在这片连空气都残留着血腥味的废墟间,触目所及都令他心惊肉跳。

先前叶朔等人刚刚抵达定天山脉,宫天影就在山脚下布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将这一片地界完全封锁。这样一来,纵然其余门派预先得到消息,却也无法单独逃生。并且为防虚无极召唤救兵,焚天派前也被施加了专门的结界加固,普通修灵者是涉足不得的。

当然这里所说的只是普通修灵者,如墨孤城那般的大神通者,完全可以视那双重的阵法结界如无物。

片刻前的破月派,罗帝星刚刚退出修炼状态,就得到了焚天派被灭的消息。他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焚天派雄踞定天山脉多年,底蕴何等深厚,现在他们竟然被玄天派的两条漏网之鱼给灭了?虚无极掌门,竟然也失败了?

顾不得满门的人心惶惶,罗帝星当即就抄起兵器赶往焚天派。这一去是否会刚好和敌人撞上,此时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在踏进焚天山门之前,如果他心中还抱着万分取一的设想,紧接着迎接他的这一片狼藉就彻底打碎了他的祈祷。这里已经是一座死地了,那墨凉城……他现在如何了?

罗帝星一时几乎是疯狂的找遍了整片宗门,对每一具面目难辨的尸体都会仔细看上好几眼。他现在的心情是既希望尽快找到墨凉城,又担心真会在翻过某一具尸体的时候看到他的脸……矛盾交加,罗帝星的脚步也是跌跌撞撞,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崩溃。

还有那一处显眼的巨大沟壑。罗帝星对灵力也算是有些研究,他很清楚要造成这么强大的破坏,究竟需要多么恐怖的力量才可以……叶朔,重新回归的他,真的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如果这里真的是他造成的,那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终于,在一处相对还算平整的沙地间,罗帝星见到了一个还在活动的身影。那人披头散发,正一次次的从地面捧起沙土,注视着大把的碎沙从指缝间哗哗落下,就开心得前俯后仰。

那人也不知是在这里坐了多久,满身满脸都被泥土染得脏兮兮的。直到走得近了,罗帝星才终于看清,那人竟是虚无极!

那永远高高在上的虚无极,在一众弟子前总是展露着无上的威严,他的长袍永远尊贵华丽,连一点皱褶都不能允许……现在,他竟然会像路边的乞丐一样坐在地上,捧着泥土自得其乐,脸上还盛着一副傻兮兮的笑容?这个世界乱套了吗?这荒唐的一切……到底是我做了一场梦,还是所有人都疯了?

“虚无极掌门?您清醒一点啊!喂!”罗帝星蹲下身,一次次大力的摇晃着虚无极,“您看看我啊!”

仿佛是终于听到了他的呼喊,虚无极任由沙子洒了一身,呆呆的转过头,目无焦距的凝视着他。罗帝星稍感欣慰,刚要再次发问,虚无极却忽然一拳朝他挥了过来,同时嘴里还在傻兮兮的笑着。

这一拳虚软无力,罗帝星稍一偏头就避了过去。虚无极对自己一拳落空还有些意外,弯过小臂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这一次直接用上了两只手。但纵然他打得再急,出拳却是毫无章法,就像一个闹了脾气的三岁幼童。罗帝星一闪再闪,心中已是愈发不耐。

终于虚无极似乎是打得累了,埋下头又在土坑里捡起了石头。罗帝星明知再和他交流也是无济于事,但他终究是这偌大坟场间唯一的活人,抱着最后一分希望,锲而不舍的再次发问道:“墨凉城他怎么样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叶朔干的吗?说啊……!”

虚无极在听到“墨凉城”和“叶朔”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终于斜过半边眼珠瞟了他一眼,一根手指竖到唇边,满脸的神秘。罗帝星怔了怔,也僵硬的点了一下头示意配合。虚无极见状拍手大乐,接着再一次在面前的沙坑间翻找起来。

罗帝星只道虚无极是为提防叶朔,故意装疯卖傻,或许有什么线索要偷偷交给他。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谁知虚无极从地里慎重的挖出来递给他的,竟然就是一块沾满了泥土的烂石头!

罗帝星盯着递到眼前的石头,表情几度翻覆。虚无极却还献宝般的不住往他手里塞,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得意状。

终于,罗帝星彻底忍无可忍,从虚无极手中夺过石头,狠掷于地,而他也同时起身就走。离开了那个不管对他说什么,都只会露出憨笑的疯老人。

再次将焚天派绕了一个遍,确认那尸体群中并无墨凉城,罗帝星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时才想到自己也真是急糊涂了,这半天竟然完全忘了还有传讯工具……

掏出传音玉简,对着墨凉城的名字发出了联络请求。看着屏幕上正在不断输送的信号波纹,罗帝星真是一阵阵的心急如焚。

“接啊!……求你。”

另一边,此时的破月派。

大殿前的阵法形同虚设,破碎的结界在空气中爆开一圈圈无形涟漪。叶朔等人大步跨入,独坐桌前的师清一抬起头望着他们,眸中没有任何意外。此时的她竟是出人意料的冷静。

叶朔也不过多废话,直接从桌案前扯出纸笔摆到了她面前,“师清一,把你们破月派上次参加过灭门行动的弟子名单,除了罗帝星之外,全部都给我写出来。如果你配合,稍后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师清一望着面前的纸笔,身子依然是懒洋洋的倚靠着椅背,看上去没有想动弹的意思,冷哼了一声道:“那么久的事,我哪里还记得清楚。怎么,你们不是很有本事么?自己一个个去找啊?”

师清一这副态度,早在叶朔的意料之中,此时他也只是淡淡冷笑道:“师清一,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焚天派覆灭在先,虚无极已然伏诛。如果你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兵到来,那我劝你趁早别再痴心妄想。今天,已经没有任何人救得了你了。”

听到“焚天派覆灭”,师清一静水般的双目终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再度摇头冷笑:“呵,我不相信。凭你们三个就能挑了焚天派?虚无极掌门又怎么可能输给你们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崽子?”

“你不信是么?那看到这个,你总应该相信了吧?”叶朔面无表情,同时在他身旁“砰”的一响,一具通体血红的傀儡已经静静的出现在了房间中。

“十方杀傀?!这……”师清一大惊坐起。十方杀傀向来是虚无极倚重的秘宝,如果他不是真的出了意外,这傀儡绝不会落到旁人手中……难道,那个焚天派覆灭的消息,果真并非谣言?

先前扫荡焚天派过后,再次回到山门前,看到被遗弃在地上,通体在宫天影的猛烈攻击下,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十方杀傀,叶朔心念一动,将它也收了起来。

不管怎样,战力能多增加一分也是好的。虽然操纵这家伙会比较耗费灵石,但这样的大杀器,紧要关头可是金钱都买不来的……

收回灵器,又额外得到了一套禁咒和十方杀傀,这一次灭焚天派的收获,还真是丰厚得超出了叶朔原先的料想。

“呵……呵……”在看到十方杀傀的那一刻,师清一脸上强充的镇定终于冰消瓦解。在她眼底,渐渐上升起了一层死寂般的悲凉。如果连虚无极掌门都失败了,那她就算再做抗争也是毫无意义。到头来,终究是自己没有保住破月派……

“时也,命也。”师清一仰头靠着椅背,沧桑长叹,“或许只能说,是我破月派的劫数吧……”

凝视着桌面的白纸,师清一的目光掠过了一旁的毛笔,怔怔的落在了叶朔脸上,“我门下的弟子,他们都是被我逼着去干的,罪过尽在我这个掌门一人之身……所有的债,由我承担就够了,能否……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当师清一看开生死,抛开了算计一生的利益得失,她反而是诚心诚意的为门下的弟子乞求起来。

“晚了。”叶朔冷冷的回视着她,“要我给他们机会,那当初谁又给过我玄天派的同门机会?”

“我想大概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叶朔丝毫不为师清一此刻的凄凉所动,停了停又继续说了下去,“今天,你破月派注定覆灭。不管你是否合作,你一定都要死,区别只是,你能不能死得舒服一些。至于你破月派的弟子,如果你交待出真凶,死的只是那些罪有应得之人。如果你不写,那就满门陪葬。”

一句句冷酷的宣言,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刺进了师清一心里。而她也是苦笑一声,而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局势早已经不是她所能选择的了。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毛笔,开始一笔一画的在白纸上写出一个个名字。

这每一笔落下都是重如千钧,只因她深知现在每写一字,都等于是判了一个人的死刑。参与灭门之战的,大都是一些她门下最有前途的弟子,却要由她这个做掌门的,亲手把他们推进火坑……

其中她也简略漏过了几人,只希望这满门血仇,将来还有雪恨的机会。反正强者杀死弱者,而强者又会被更强者杀死,本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只可惜罗帝星,他是彻底没有指望了……

在师清一终于将满满一纸写完,叶朔看也没看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一眼,只将名单随手递给一名破月派弟子,淡淡道:“将这上面的人在大殿前集中,尽快,我不希望有遗漏。”

师清一痛苦的闭了闭眼,同时在她脸上却也有几分释然,毕竟,她还是为破月派留下了几分香火……但就在同时,叶朔的手掌却也覆上了她的头顶,接着她就感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迅速外泄,被眼前的人毫不留情的搜索着……

“我……我已经配合你了,你为何还要……”最后的意识尚存间,师清一疯狂的大喊出声。

叶朔冷冷的一眼瞪回:“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

***

这里是邻近邑西国边境的一家小客栈。其中一间客房内,此时正回旋着阵阵强大的灵力波动。

墨凉城静静的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他双手的钩爪已经取下,此时断腕处正包裹着厚厚的几层绷带。墨孤城则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抵在他背部,随着他的灵力输送,从墨凉城体内不断辐散开一片片漆黑的灵力涟漪,伴随着道道黑烟四溢,墨凉城的表情也在反复的水深火热中越来越痛苦。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在那扩张的涟漪间,渐渐有一片黑色羽毛状物从墨凉城胸前浮现,在半空中悬浮片刻,就悄然粉碎成了片片微粒。那层环绕着他的幽光也不断收缩,一环环转阴为清,最终化为了纯净的灵力在他体内落定。

黑暗之羽,至此终于是完全驱除!

早前在焚天派,虚无极也曾尝试过替墨凉城驱除黑暗之羽,但那时他就发现,那最初不过寸许来长的羽毛,现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深深的扎根在他的灵魂中,枝干遍布了每一处最微小的缝隙,等于是与他的灵魂融为了一体。

以他的功力,根本做不到在不损伤墨凉城灵魂的前提下完成这项工程,因此也只能暂时拖延了下来,但愿哪天等自己杀死了叶朔,便可使这诅咒自动解除。

不过虚无极做不到的事,对墨孤城而言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并且在灵魂相触间,他也详细的解析了这黑暗之羽的性质。得知它不但会令墨凉城誓杀诅咒对象,还会在对方死的同时,令宿主也一起送命……

竟然放任黑暗之羽成长到这个地步,墨孤城轻易的就判断出,虚无极的初衷绝对是不怀好意。至于这个弟弟……被人当枪使了这么久,也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顺手托住昏迷栽倒的墨凉城,扶着他躺到床上,掖起了被角。望着他熟睡的面容,有一个很短暂的瞬间,墨孤城的目光似乎是略微变幻了一下,但很快就被隐藏在了他惯常的冰冷下。

虽然驱除黑暗之羽的过程很顺利,但毕竟是在灵魂中盘踞了那么久的东西,对宿主而言就像是动了一次大手术,难免还是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墨孤城在此也不多言,径直走到桌前整理行李。

忽然,一块发光的玉简吸引了他的注意。那原本是属于墨凉城的。墨孤城皱了皱眉,望着玉简上不断跳动的名字,再扫了一眼床上依旧熟睡不知的弟弟,随手注入一道灵力,接通了传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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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初次交锋

“你是谁?”

传讯刚一接通,玉简对面响起的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那不属于自己所认得的任何一个人。且那声音极端的冰冷,没有任何人类应该拥有的正常感情。

罗帝星脑中直发怔,当场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也难怪他会吃惊。玉简对修灵者而言,通常都是随身携带。如果不是主人出了意外,又怎么会轮到旁人代为接听?

对面回答得很快:“你不用管我是谁。不回答就挂了吧。”

罗帝星急了,也顾不得计较此人的态度,所有的问题一股脑的丢了过去:“等等!你是叶朔那边的人?还是?墨凉城他现在怎么样了?”

玉简的另一端,墨孤城的神情同样不悦。

从前在乾元宗,上至宗主,下至同门,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现在有人竟敢一上来就是一副质问的口气?这些小地方出来的人,素质果然都不怎么样,难怪墨凉城和他们待在一起,越待越蠢。

“叶朔?我不认得。至于你问的人,他没事。”

“……”和墨凉城有关,再加上这种傲到没边的口气,罗帝星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人来,脱口道:“喂,难道说你是!你是墨孤城么?你是他那个不肯回家的哥哥么?”

客栈中,墨孤城面无表情的切断了传讯。厌恶的目光朝着床头一扫。

这些家事,他在外面到底跟多少人说过?真是不嫌丢人现眼!

罗帝星瞪着手中熄灭的玉简,显然是没想到对方这么难伺候,当真是说挂就挂。但很快他就锲而不舍的再次拨了回去。

同样瞪着再次响起的传讯,墨孤城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接了起来:“你有完没完?”

罗帝星确定了他的身份,这次一口气道:“墨孤城,你知道你弟弟一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仰望你么?他为了得到你的认可……”

墨孤城冷冷打断:“这些我不想听。”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就不会来到定天山脉!!那也就不用遭到这场无妄之灾了!!你怎么能这么冷漠?!他伤成这样,你也是有责任的你知道吗?!”

罗帝星每一句话都是在吼,除了叶朔,他已经很久没对一个人动这么大的火气了。当初在墨凉城的叙述中他就觉得这个人很麻烦,没想到那段叙述其实还是严重美化了他,对方的真人远比传说中麻烦一百倍!

而他这段义愤填膺的控诉,换来的答复就是一句:“随便你怎么说。”

停了一停,墨孤城再次扫了熟睡的弟弟一眼,难得的又多加了几句。

“看在你这么关心他的份上,我就一次跟你说清楚。他没事,我现在准备带着他回家,把他送到他父亲身边去,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请最好的医师来救他,这样你满意了么?”

整段话,他的语气全程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还有,我不管你是谁,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弟弟了。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多半也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朋友教唆他报仇才造成的吧。如果你还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就不要再管他的事了。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说完,墨孤城再不等对方的答复,再次注入一道灵力后,就将失去光芒的玉简重新扔回了桌上。

另一边,罗帝星只看到玉简中爆开了一团白光,接着对面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了。屏幕上跳出的是“通讯失败”四个大字。

“……算了,只要他没事就好了。”对方竟然第二次把传讯挂了,如果还要再给那个冰山回拨第三次,罗帝星自己都觉得是自找不痛快。

既然已经知道墨凉城现在是和他的哥哥在一起,而且他们正在回家,那至少,路上应该是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以他们家的财力,他回到那边治疗,怎么说也比待在定天山脉好得多了。

不过在退出传讯的时候,罗帝星忽然发现,通讯名单中墨凉城原本占据的那一行,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而之前与他上下相邻的两个名字,如今则紧贴到了一起,并且任他翻遍通讯录,都再也找不到墨凉城了。

灵魂烙印消失了!罗帝星出了很久的神。竟然可以逆向抹除灵魂烙印,那个墨孤城的实力,果然很强大!

但是,对方做得也真是够绝的……这样一来,除非他将来修炼到足以让墨家正视的地步,否则他就再也联络不到墨凉城了。

算了,这样也好……短暂的失落后,罗帝星就看开了。那么从今以后,自己就更加可以心无旁骛的去修炼……等到走上巅峰的时候,再重新去找他庆贺吧。

只是一想到刚才对方话里话外,简直把自己鄙视成蝼蚁的口气,罗帝星就暗暗下定了决心。不仅为了墨凉城,现在更是为了自己,这个人,都一定要超越!

……

在焚天派又是默默触目伤怀半晌,罗帝星就起身回到了破月派。

一踏进山门,入眼的又是那遍地的鲜血和尸体。这熟悉的一幕,让罗帝星立刻就明白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而造成这一切的那个凶手……现在应该还在这里!

抬眼望去,掌门大殿前,一个身影也在同时缓步踏出,身上缠绕着不弱于他的死气。

“罗帝星,我等你很久了!”

这两人互相都是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恨意积压日久,如今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无须更多言语,只一个照面,两人已经各挺兵器,斗到了一起。

数月以来,罗帝星一直刻苦修炼,对于击杀叶朔,原本他很有信心。直到亲眼见了焚天派的灭门惨状,让他不得不稍稍加上几分慎重。不过终究是一个曾经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对手,即便现在变得难缠了一些,但就算是再次拼到两败俱伤,就算是险胜,他也一定要耗死敌人!

这是罗帝星最开始的打算。但随着战局展开,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竟然始终都在被叶朔压着打。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就连防御都是手忙脚乱。虽然他最擅长的是不要命式攻击,但当两方的实力差距过大时,他就算再怎么拼命,也挡不住对方的随手一击。

为什么会这样……罗帝星越战越绝望。一次落后,难道就永远落后了吗?他……他到底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的……当初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他还可以和对方拼得两败俱伤,但现在,对方却是随时随地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当初在天澜秘境,如果我稍稍认真一点,应该是可以杀了他的……为什么,我竟然放任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成长起来……

又是一刀狠狠从胸前划过,罗帝星急怒下抬手捏诀:“时间!”

时间凝固了,然而罗帝星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看到对面的叶朔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接着,凝固的时间骤然破裂,叶朔的一刀已经砍到了眼前……

“时间和空间,向来都是强者为尊。以你那个水准的时间秘法,是冻结不了我的空间的。”

叶朔的神情越冷静,燃烧在他心头复仇的火焰也就越旺盛。每次只要一想到罗帝星,他就会同样想起师父的头颅在眼前落地的那一幕……这也令他长期被噩梦折磨。如今,再次见到这个弑师仇家,终于是让他有机会一雪前耻了!

对罗帝星,叶朔可说是恨之入骨。也因此他一早就和宫天影等人说好,这一战让他单打独斗。对于当时的场面,两人虽未亲见,却也完全可以想见叶朔的仇恨之深,此时自然没有人会和他争。

又战几个回合,叶朔越打越狠,罗帝星的防御则是越来越无力。现在笼罩着他的,已经不是战败的耻辱,而是一层死亡的恐惧了……

会死吗?不……我怎么能死……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怎么能死在这个小子手里……!

整场战斗中,罗帝星不断被逼得步步后退,一路退过了长长的广场。而现在在他身后是一堵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叶朔眼中火光大盛,这一刻他完全化作了一只嗜血的凶兽,即将手刃仇敌的畅快感令他热血沸腾,狠狠提起长刀,对着面前已经走到绝路的敌人狠狠劈下。

就是这一刀……结束吧!

师父,我终于要为你报仇了!

罗帝星眼中几度闪烁,望着漫天弥漫的刀光,他终是扬手一展,掌心中已经多出了一片古旧的符纸。

这还是阮石当初专程来破月派向他示警的时候留下的,那时他还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做落荒而逃的蠢事,认为他给自己这个东西是侮辱……却不成想,到头来,他竟然还要靠这个东西保命……

在刀光即将临体的瞬间,罗帝星咬牙切齿的将符纸狠狠捏碎……

环绕着他周身,立时旋开了一层空间乱流。而他的身形也在这阵错乱的光华中扭曲着,旋转着,彻底的消失在了空间之中。

叶朔全力的一刀劈了个空,刀锋掠过空间乱流,重重的砸上了地面。着力处登时炸开一道数丈长的深沟,两侧遍布着一层层蛛网状的狭长裂纹,足见这一击力道之甚。

宫天影和司徒煜城远远看着,虽然他们份属同盟,此时却也不禁为叶朔爆发的恨意而暗暗心惊。

最终,叶朔一拳砸在了罗帝星消失处的墙壁上。低沉如受伤野兽般的闷吼,也在这一刻回响了起来。

***

不久后的碎星派。

“还要我们说什么?掌门已经撩挑子跑了,烂摊子就全丢给了我们这些底下人来背!”

“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阮石长老的灵魂奴仆,受契约所限,不可能说出他们父子的下落。”

“是啊!如果真让你们杀了阮石长老,我们也一样会死!”

“你们就行行好饶了我们吧,我们受他灵魂操控,所行哪有自主,就算是曾经到玄天派杀人造孽,那也是他们逼着我们干的啊!”

望着面前这群七嘴八舌抱怨着的碎星派长老,司徒煜城淡淡开口道:“他们虽然不肯说,但那阮威父子还能跑到哪里去?一定是投奔他们的后台去了。”

“洛家……”一个名字被叶朔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进入致远学院后,他对邑西国的各方家族,以及许多隐藏势力也有了充分的了解,其中就包括洛家。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阮石当初一手挑唆定天山脉分裂,这背后一定就是来自洛家的指使。也就是说,玄天派的灭门仇人,同样也要算上洛家一个。

作为黑市的上级,洛家的确是家大业大,而且他们在这邑西国称霸多年,背后一定还埋藏着不少鲜为人知的暗手。即使叶朔现在的实力已经足以一统定天山脉,但对于洛家,他却是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还不到正式对他们动手的时候……

忍一忍吧。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叶朔现在已经不会为了一时冲动,就去打无准备之仗。不过这个仇,他绝对不会忘!

并且根据他最新的了解,洛家跟九幽殿似乎也有着一定的关系,应该算是他们的多重下辖之后的一个下辖小势力。虽然对九幽殿可说完全是微不足道,但能多铲除敌人的一点势力网,总也还是好的。

此前在破月派,叶朔在最后的关头功亏一篑,眼睁睁看着罗帝星在面前逃走,当时宫天影和司徒煜城都很担心他的状况,甚至主动提出替他在附近搜寻。

冲动之下,叶朔确实很想暂时抛开其他门派,先一心一意的去把这个大仇人找出来再说。但他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毕竟不知道那符纸的传送距离,邑西国的范围这么大,真要找一个人,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为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把近在眼前的几个仇家解决了吧。至于罗帝星,叶朔就不相信以后都找不到他!

当几人来到碎星派的时候,叶朔就已经把精力都集中在了这里。看着他镇定的穿堂过室,询问着在场的长老,在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刚放跑一个大仇家的不甘了。这份心理素质,即使是宫天影和司徒煜城都自叹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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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落定

“那好,吩咐下去,把所有被阮石施加了灵魂控制的人,都给我统一带到这里集中。 ”

碎星派的效率倒也很高,仅是短短片刻,广场上就黑压压的挤满了大片的人群。这里有长老,也有普通的弟子,能够同时操控这么多人,不得不说阮石还是很大手笔的。

“接下来我会用魂之力笼罩你们所有人的灵魂。希望各位不要抵抗,否则我会让他直接灵魂湮灭。”叶朔依旧是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越是这样,也就越令人心惊。

在宫天影和司徒煜城的注视下,一层稀薄的灵魂之力开始从叶朔头顶升起,如同无边的浓雾般朝着人群蔓延,很快已经遍布到了每一人周身。最初这些碎星派人众还是惊疑不定,但或许是体内并没有感到什么异状,这也令他们的表情稍稍松弛了下来。

又过数息,那层原本是纯净的灵魂之力,在几个人体内的颜色忽然悄悄发生了变化,转为了一种浓烟般的暗灰色。这种异变的颜色不断增加,且排布毫无规律。但就整体而言,颜色变化的已是占了绝大多数。

当所有显现的颜色再无动荡后,那些魂之力发生转化的人体内,突兀的闪过了一道暗绿色的幽魂状物,有如灵魂离体。这状态虽然仅得一瞬,仍是令旁观的两人吃惊不小。

随着灵魂力量被叶朔再度收回,广场上有些人依然是好端端的站立着,但在他们身旁,却也悄无声息的倒下了一大片。倒下的无一例外,都是魂之力产生过变化的长老和弟子。在众人试探鼻息之后,证实他们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顿时,还站着的所有人再次惶恐不安起来。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死,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能活着,更不知在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同样像他们一样倒下去死掉。

“大家不用紧张。”在还活着的人惊恐的面面相觑时,叶朔淡淡的开口了,“刚才的测试,只是检测一下各位的灵魂本质。有些人的内心早就肮脏不堪,连灵魂里都带上了黑暗,就算让他自由选择,想来他也定会由于利益的驱使,向我玄天派出手,与是不是灵魂奴仆无关。

至于那些内心尚还纯净的,本性中留有善根待寻的,我已经为你们解除了灵魂控制。从今以后,你们的生死就不会再和阮石相连了。”

灵魂中去除了枷锁的畅快,自然就属广场上的这群人感受最深。叶朔并没有骗他们。从今以后,他们终于不用再夹着尾巴做人,一边憎恨着契约主人,一边又要整日为他的生死担惊受怕了。

突来的狂喜令他们没口子的对叶朔千恩万谢。只是再一想到他刚刚眼也不眨的杀死了自己的众多同门,这份谢意中难免又会掺杂上几分其他的东西,令他们自己也觉得怪异不已。

叶朔对此只是报以一笑。这些人的双重心思他又岂会不知,不过旁人要怎么看待自己,对他来说早就无所谓了。如果他们有什么想法,只要始终放在心里,他也乐得相安无事。

一面转向宫天影二人,淡淡解释道:“就算是碎星派,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大奸大恶。所以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能否把握得住,那就看他们自己了。”

宫天影好一会儿才从这大面积的死亡中回过神来。虽说他早已见惯了死亡,但这检测内心本质,同时对特定人群直接加以灵魂灭杀的手段,还是令他震惊不已。魂师……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啊。

“不过叶师弟,你现在不也同样可以操纵亡灵么?”直到三人走出一段路后,宫天影才忍不住向叶朔询问道,“那么为何不将那些恶人的灵魂收为己用,而要彻底歼灭呢?如果真能将这一股资源培养起来,想必也能成为一批不弱的战力。”

叶朔的每一步依然沉稳,背后的广场众人渐渐被越拉越远,在风里只剩下了一幅模糊的剪影。而他缓缓吐出的声音,却是冷漠得令人心底发寒。

“那些都是屠杀我玄天派的罪人……真要控制他们战斗,我还嫌脏了手。”

***

撑开沉重的眼皮,望着灰蒙蒙的天花板,数月来的一幕幕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记忆中。

摆脱了黑暗之羽的压迫,也可以让墨凉城更冷静的去思考问题。很多他从前觉得理所当然的,在昏黑的回放隧道中,却是沾染了一层层无法剥离的罪恶。这份罪孽令他心颤,更令他心惊。

过去的几个月,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当初的自己在玄天派肆意杀戮,钩爪划过了一具又一具无辜的身体,温热的鲜血溅满周身,时至今日,早已化为了刻骨的冰凉。

我……害死过那么多的人。我身上的罪,再也洗不干净了……

虽然我的初衷仅仅是保护自己的家庭,可是我又凭什么,毁掉了那么多个家庭……

即使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墨凉城仍是感到全身直发冷。他觉得自己就像躺在一具冰窟里。无边的冷意,如同密密麻麻的钢针般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是啊,曾经的我全靠那一层恨意撑持着。当恨意也没有了,我还剩下什么呢?

手腕前是空荡荡的,墨凉城费了好大一阵力才坐起身,抬起双臂,凝视着那取代了双手的绷带。这上面曾经是染满了鲜血的,只是那并不是我的血,而是好多好多人的……想着不由得再次悲从中来。

“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当墨孤城结束了修炼,再次回到房间中时,看到的就是弟弟泪流满面的坐在床上。

墨凉城很清楚,如果不是受到黑暗之羽的侵蚀,以他的心性,当初绝对不会只因为师父的几句话,就疯狂的要去杀了叶朔。更不会在双手受创后,失去理智的要拿整个玄天派的性命,来填自己的悲剧。

但就算一切的恶果,起源都是黑暗之羽,实际上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但他究竟是亲手造下了那么多的罪孽,那么多人因他而死,这样的自己,还能说是完全无辜么?

怪不得哥哥总是骂自己蠢,被师父利用了这么久,还一心爱戴着师父的自己,和他曾嘲笑过的,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又有什么两样?

墨孤城也知道驱除黑暗之羽后,当墨凉城重新审视自己,他的情绪必然会产生大幅度的波动。原本他还想着好言好语的安慰几句,但一看见弟弟这满脸的泪痕,在他眼里,眼泪一向都只是弱者的象征,是他们不思进取,一味博取同情的工具。这就令他的目光再次带上了嫌恶。

“动不动就哭,你这是跟谁学的?墨家不需要这么没出息的子孙!”

墨凉城咬了咬嘴唇,深深的埋下头,在棉被上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其后虽然他的声音仍是隐带哽咽,但却是遵照着哥哥的吩咐,极力压抑哭音。

“我觉得,因为自己的任性,伤害了好多人。我甚至觉得自己身上背负着整个玄天派的人命!以后,我要怎么背着这笔血债活下去……”

墨孤城神情依旧冷漠:“没有关系。那些人会死,只是因为他们技不如人。弱者死就死了,你今日不杀他们,异日他们同样可能死在别人手上。这就是弱者的命运。”

虽然不会轻易动手杀人,但墨孤城对弱者一直都抱着一种最深的鄙视。在他看来,那些技不如人者死不足惜。

这虽是他的论点,却不是墨凉城的理念。听过这番话,床上将自己裹成粽子的他低垂下头,默默抱紧了棉被中的双膝。现在的他,也已经是哥哥眼里的弱者了,一个再也不能修炼的废人,又怎么可能再向哥哥提出任何要求……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性格比较偏激,我也……不想让他再为我错下去了。”沉默良久,墨凉城闷闷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朋友?就是那个说话不懂礼貌的小子?”墨孤城想起先前的那一通传讯,面容登时又凭空冷下几分,“以后少交那种不三不四的朋友,只会带坏你。”

“……就算再不懂礼貌,他也是我的朋友啊。”墨凉城想到当初在焚天派,两人许下诺言的那一幕,心中又是一阵绞痛,“如果他为了帮我报仇,受了伤,甚至死了的话,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

之前受到黑暗之羽的影响,罗帝星每次说起报仇,墨凉城从来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杀了叶朔,在他眼里是理所应当。但如今想来,从向救命恩人出手的那一刻就是他自作孽,根本就没有人真正该死。他又怎么能让其他人为了一个错误,再赔上性命?

目光慌乱的在桌上搜寻着,试图找到自己的传音玉简。他很想立刻传讯告诉罗帝星,以后不要再受自己的仇恨牵绊了,只要按照他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就好了。如果不是由自己亲口跟他说的话,他为人那么认死理,一定会一直钻牛角尖下去的……

墨孤城顺着他的目光朝桌上扫了一眼,冷冷道:“他的命他自己负责,你不用操心。”沉默了一下,又难得的补充了一句:“年轻人做事,都是凭着一时冲动,只要你今后都不要再联系他,你看他这份热度还能维持多久?”

虽然依旧是训诫的口气,但从话意听来,竟是以劝慰居多。

墨凉城的心结,似乎也在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打开了几分。

“也许吧,如果没认识过我,或许对他反而会比较好……”

墨孤城略一点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在他看来也就够了。“嗯,你收拾一下,咱们立刻赶路。”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墨凉城终于鼓足勇气拉住了他:“哥哥,搬回家住好不好?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父亲一定很需要你啊!”

墨孤城扫了一眼搭在自己袍袖上的断腕,那绷带此刻是一种刺眼的惨白。皱了皱眉,冷漠的将袖管抽出:“这件事不要再提。”

望着大步而去的哥哥,墨凉城脆弱的软倒在床上,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全涌了出来。

***

潜夜派,又是一片大战来临前的惨象。

说起来最倒霉的也就是潜夜派。当初焚天派即将发动全面战争时,是他们人心惶惶。现在玄天派的幸存者杀回来报仇,却还是轮到他们人心惶惶。

同样的绝望经历了两次,潜夜派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麻木了。不管怎样,是他们自己站错了边。而战争中站错边的后果,往往就只有死……

掌门大殿中,常夜白也和此前各大门派的掌门一般,在看到叶朔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唉,当初我倒戈焚天派,千防万防,就是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没有想到我最害怕的一天,到底还是来了……”望着面前的笔墨,常夜白苍凉苦笑。

叶朔对她毫不同情,冷冷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在他这淡然宣判生死的口气下,常夜白忽然激动起来:“那又如何?我们这些小门小派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当初幻光派倒是全心为你们出力,最后呢,还不是落得了一个满门尽灭的下场?就算你现在可以回来为他们伸冤复仇,但逝者已逝,阳间的一切荣耀他们还享得到吗?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连喘了几大口气,重新平静下来的常夜白露出了一个更悲凉的笑容,“我虽然是叛徒,到底还是比他们多活了这一段时间,也算是赚到了……”

叶朔冷冷的俯视着她:“如果你只是像流影派一样两不相帮,或许我还不会这么恨你。但你临阵倒戈,让我玄天派在措手不及之下急剧失利,在我眼里,你的罪过,比虚无极更重。”

焚天同盟和潜夜派,叶朔最恨的的确是潜夜派。如果虚无极还勉强可以算作枭雄,破月派和碎星派是他一如既往的走狗,那么潜夜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何况如果不是潜夜派临时反水,在玄天派毫不设防之下击伤了他们的最强者,就算虚无极集三派之力,最后的胜负也还很难说。

至于流影派,那场战斗,流影派活下来的人的确是最多的。

以掌门为首,大部分的弟子都没有参与正面战斗,他们一直都在做逃兵。战后,这些幸存者就回答了各自的村落,重新拿起锄头种地,过上了与他们的祖辈相同的生活。

虽然说来同样可耻,但谁都没资格强迫他人为自己送命。叶朔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贪生怕死就怪罪对方,相反的,曾经玄天派的友军还可以有那么多人活下来,没有被卷入那一股覆灭的浪潮,在叶朔事后得知的时候还是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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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江湖相忘

等叶朔再回过神来,裤脚忽然一紧,常夜白不知何时已是滚倒在地,紧紧的抱住了他的双腿:“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是有心的,都是虚无极掌门他们逼我干的啊……”

叶朔重重冷哼一声,一脚就将她踢开。同样是死到临头,此前师清一的表现好歹还有些宗师气度,但这常夜白,为了生存随时都可以向他人叩首服软,果然天生就是一个做叛徒的料。

常夜白狼狈的栽倒在地,华贵的掌门长袍已经染满灰土。闭了闭眼,仿佛终于接受了注定的死局。再抬起头时,眼中已经不见了方才的慌张,“我明白了,如今我只有最后的一事相求……好歹我也是一派宗师,即使是死,也希望能死得有些尊严。请你允许我自行了断。”

叶朔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同时配合着退开几步。常夜白面上也很快的闪过了一丝感激,袖口中滑出一把匕首,猛地对着自己的心口刺下。

白光起落间,那雪亮的刀锋上映出的双眼,却深藏着一种难言的怨毒。

蓦地,常夜白手腕翻转,刀柄处倏然爆裂而开,一排细密如雨的钢针骤射而出!

叶朔怒斥一声:“死性不改!”袍袖狠狠一拂,一股强大灵力横扫,那大把钢针一发没落,尽数倒转方向,齐刷刷的贯穿了常夜白的身体。

以常夜白一贯的作风,忽然自甘领死,叶朔早就觉得有问题了。抱着姑且看她有甚花招的心思,精神却早已高度戒备。是以在常夜白出手的第一时间,叶朔也即当场反击。

伴随着一声哀嚎,常夜白痛苦的栽倒在地,紧接着她的双眼忽然一空,全身剧烈的扭曲起来,时而以头抢地,惨呼不已。

恼恨于常夜白的恶毒,叶朔在最后又加上了一道灵魂攻击。以他魂师的特殊手段,常夜白起码也要在遭受过几个时辰的灵魂痛苦之后,才会气衰死去。在叶朔看来,相比她对玄天派犯下的罪孽,这个惩罚都还算是轻了。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跨过累累尸丛,叶朔的目光却忽然停顿了一下,“这里,是不是还漏了什么人?”

“是那个周建吧。”司徒煜城也审视着一具具躺得横七竖八的尸体,“当初潜夜派反水,就是他帮着敌人一起,刺了我一剑。他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莫不是……在咱们赶到这定天山脉之前,他就已经逃了?”宫天影抬起头。据他所知,这潜夜派的漏网之鱼的确是最多的。

叶朔缓缓闭起双目,灵魂力量大幅度散开,扫荡着这潜夜派的每一处角落。半晌,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厉色:“不……他就在这里!”同时,他的身形已是化为流光,朝着后山射出。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也紧随其后。

一间低矮的杂物房内,黑暗的角落中正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形。每一声细微的响动都足以令他心惊肉跳。

直到“砰”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踢开,那人的心理防线也顿时崩溃,一步扑出,将不远处的一名女弟子抓了过来,手中长剑横上了她的喉咙,声嘶力竭的喝道:“别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周建,果然是你。”叶朔冷哼一声。这潜夜派从上到下,一个个都是那么没骨气。

“你不是一向很听你师父的话么?她做什么你就跟着她做什么,也包括临阵倒戈?那现在,你师父已经踏上黄泉了,你这个好徒弟,是不是也应该紧随其后?”目光略微一转,这时才注意到了那个被他挟持少女的容貌,“秋若蕊?”

“……”秋若蕊的目光中倒映着一种无言的哀伤。当初潜夜派倒戈,对他们玄天派造成了巨大的创伤,自己虽然没有参与那场战争,但始终保持沉默的自己,想来在他眼里也和叛徒没有什么区别。

时间一晃,他再次回到了定天山脉,这一次,却是成为了掌控自己满门生死的审判者。外面的那些同门……不管在他眼里是不是真正的该死之人,但对自己来说,他们毕竟是她曾经最亲的师兄弟啊……

秋若蕊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懦弱无用之人。

当初她没有能力改变师父的选择,同样没有办法向玄天派报信。如今,她就更没有权利阻止他的复仇,她也没有胆量去维护那些师兄弟。她只能躲在后山,企盼着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就可以不必去面对那些残酷的真实。

周建也是她带到这里来的。在山门失陷之时,他就找到了自己,他求自己,他说他不想死,求她大发慈悲救他一命。秋若蕊的心肠很软,她同样不想看到门中更多伤亡,于是她就拉着周建躲了起来。

这杂物间原本没什么特别,只是它的地点,在整片山脉中处在一个较为特殊的位置,对灵力有一定的遮掩效果。这还是从前她无意中发现的。多年以来,每次她想一个人安静的想想心事,就会悄悄的躲到这里来。

叶朔,是她如今既想见,又怕见的人。但是终究,他还是找到了这里。并且还没等她从这离愁别绪中回过神来,周建一把长剑已经架上了她的脖子。

又被背叛了啊……似乎,我永远都在错信于人。也许,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吧。

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久别重逢,彼此的心情都有些复杂。叶朔刚刚跨前一步,就听到周建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你不要过来啊!!”手臂剧烈颤抖之下,剑锋在秋若蕊雪白的脖颈下划出了一道血痕。

打从一开始周建就很清楚,以他在玄天派所犯下的罪行,叶朔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他早早的找到秋若蕊,就是抱着万一被叶朔发现,可以就近挟她为质的念头。反正对他来说,只要对自己有利,没什么人是不能利用的。

但现在真正面对叶朔,他却忽然开始慌了。那双眼睛……再也不是当初的单纯懵懂,那种极度的冷血与无情,那是真正属于一个杀戮者的眼睛。现在的叶朔,真的还会顾念秋若蕊的性命么……?

在周建的疯狂下,叶朔并没有再看秋若蕊一眼,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好,我不过来。”

周建心中一喜,看来这一次自己果然赌对了!另一只空闲的手对着门外匆匆一挥,又迅速再度扣住秋若蕊,喝道:“退后!你们所有人给我退出这间屋子!”

叶朔很是配合,主动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同时步步后退。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不知道他的打算,但看他这一脸的胸有成竹,或许另有妙计,也都配合着退了出去。

周建急促的喘了几大口气,再度嘶声喝道:“继续退!退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叶朔点了点头,果然是依言后退。转眼三人与那小屋已经拉开了长长一段距离。

周建这时的心情才松弛了几分,长剑时刻不离秋若蕊颈间,推着她一步步的走出杂物间。

但就在两人刚刚迈过门槛的同时,周建的表情忽然僵硬了。他右手颤抖着一寸寸将长剑撤下,左手似乎是尝试扣住右手手腕,神色起伏不定,就好像在同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搏斗。但很快,左手一边最终败下阵来,长剑“叮”的一声,脱手落地。

这还没完,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周建一步步远离了秋若蕊,蹬蹬蹬的退到了小屋前遗留的那一片空地间,他的表情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惊恐已极,眼中满是绝望。

秋若蕊看得最清楚,他的身体隐隐有些膨胀了起来,同时灵力空前大盛。在她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时,不等惊呼出声,周建整个人已经“砰”的一声爆裂开来,火光翻卷,最后在原地留下的,只有几块残缺的衣服碎片,以及由于主人身死,同样爆开的储物戒指。

宫天影和司徒煜城都不傻,最初的震动后,他们几乎是同时把惊疑的目光投向了叶朔。

周建的死,绝对不是他甘愿自爆,他的灵魂在刚刚那一刻被人操纵了……虽然叶朔一直都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也根本没看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但可以想见的,此前叶朔一定是灵魂离体,附在了周建的身体上,再操纵着他的灵魂自爆……魂师,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不论叶朔最初的配合,是为了先放松周建的戒心,再趁机附体,还是要让他先看到生存的希望后,再狠狠碾灭……他如今的心机,以及折磨敌人的手段,都不能不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在旁观者尽皆胆寒时,那始作俑者,叶朔却表现得毫不知情,倒像那周建真是忽然自尽了一般。慢悠悠的走到他的尸体旁,开始收割战利品。

尽管是一代精英弟子,但这周建着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挑挑捡捡一番,也就属玄光连珠拍还能勉强入眼。这东西反弹灵技的神奇叶朔是见过的,想到日后如果真将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归还给了西陵家,身边正是欠缺了一把衬手的兵器,叶朔也就不客气的收了下来。

现在除了那些几天前就逃走的,潜夜派的仇家也终于是全部清理完毕了。叶朔不想在此久留,转身就走。

“……等等!”望着叶朔远去的背影,秋若蕊终于鼓足勇气追了上去,“我们,还能谈谈吗……?”

叶朔背对着她伫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转过身,“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你我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做朋友了。如果以后我看到你就会想起玄天派的满门血仇,而你再看到我,同样会想起今天潜夜派的血仇,你觉得我们还能再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么?”

秋若蕊咬了咬嘴唇:“那么,如果不以玄天派和潜夜派弟子的身份,仅仅是我们两个独立的人,你……”

叶朔再一次冷冷的打断了她:“这是办不到的。两个门派的血仇,绝对不是那么易于跨越。就算你再否认,但我们终究还是分别传承了玄天派和潜夜派的道统,这就像流动在你身体里的血液一样,是抹不掉的。如果你恨我,将来想要再找我报仇,我也觉得是理所应当。但冲着曾经的交情,我还是希望你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不要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

“要我重新开始生活……在你屠了我的满门之后?”秋若蕊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谈何容易……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天大地大,要我何去何从?只因为当初我没能救得了你的师门,你就要这样报复我吗?!”

“我从来都不想报复任何人。”叶朔冷漠的抬起头,“杀人者,人恒杀之。在他们决定去杀害一群无辜者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同样的命运也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觉悟。至于我跟你,或许最合适的,就是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说完这几句话,叶朔决绝的回转过身,渐渐的越走越远……

被抛弃在原地的秋若蕊,脸上已经满是泪水纵横。

你说的没有错,是你屠了我的满门,我的确应该恨你。

但是……如何能恨。

这一刻秋若蕊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不知何时,她对叶朔已经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

也许是最初在码头,他帮自己制服了发狂的烈火流云的时候;也许是在天澜秘境,他从罗帝星手中救下自己的时候;也许是在自己和赫连凤打打闹闹,争风吃醋的时候;也许是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上,自己亲眼看着他一点点成长起来,变得越来越耀眼的时候……

爱他么?但,又如何能爱。

初次萌芽的感情,已经被两个门派的血仇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他无法再面对自己,自己又何尝有勇气再面对他。如果真的跟他走到一起,如何对得起潜夜派地底的数百条亡魂?

恨也不能,爱也不能,最合适他们的,的确就是两两相忘。

然而,相忘,如何能忘……

秋若蕊脆弱的身影转眼已经被甩到了群山叠嶂之后,叶朔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此时神行烈的声音也在他的脑中响起:

“真的就这么走了?放着小美人流泪,这可是一大罪过啊!况且……”

“我知道,当初的事错不在她。”叶朔一路跨过脚下的乱石,“只能说,是我确实还有很多事放不下。如果以这样的心境去和她相处,她也是不会快乐的。或许若干年之后,等我更加长大成熟一些,可以用更理性的态度去看待她,那个时候,且看是否有缘,能否再重新做朋友吧。”

“唉,你这小子对感情之事还是如此迟钝。”神行烈叹息着,默默的将一句话咽到了肚子里:那个小丫头想和你做的,可不仅仅是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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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新生势力

“皇城来的钦差?”

焚天派一战大捷,对整场战争可说是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其后的几个门派既知连虚无极也失败了,都在先后放弃了抵抗,这复仇之战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当晚,叶朔等人便在定天山脉邻近处的一家客栈歇宿。预备着先休整一晚,待明日再商议今后的行动方向。

然而就在这一夜,叶朔房中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叶朔,是吧?”那钦差大模大样的在桌边坐下,“据查实,日间你曾在这定天山脉违规使用禁咒……哎呀,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他说话时的语速很慢,同时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摊放在桌上,指弯时而轻击桌面,似乎是在等待着有人塞上一沓银票。

叶朔安静的回视着他,却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慌乱:“在此地使用禁咒的,是曾经的焚天派掌门虚无极,钦差大人想必是搞错了。”

那钦差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反正人都已经没了,随便你怎么说?”见叶朔仍是端坐不动,身子也再度探前了几分,嘴角的笑容更为奸诈,“况且,就算不提禁咒这桩官司,你手上总还担着数百条的人命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啊……上头倘若真要深究起来,也足够你把牢底坐穿了——”

叶朔仍是气定神闲。朝着椅背一靠,环起双臂,竟是朝他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如果大人此来,真是要抓我坐牢,那一开始就大可动手,也不必跟我说这许多了吧?我想,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

那钦差的眉毛颤了颤。对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是他再想恐吓也不行了……

正如叶朔所料,这一趟他的来意并非是追究禁咒,以及定天山脉的大规模灭门案。但在他原先的设想中,凶徒见到官差,总应有种天生的畏惧。只要他故意将罪名说得严重,那凶徒为求脱罪,还怕不塞上大把钱银孝敬?

等成功捞过一票,再将陛下的谕旨,作为自己施与他的恩泽加以转达,到时必然又能令他感激涕零。不料这凶徒竟是软硬不吃,看他那副笃定的样子,想让他孝敬自是绝无可能。

那钦差心里有火,无奈任务在身,表面上仍是只能继续撑着笑容:“叶兄弟果然是快人快语啊?我能否先请问一句,今日灭了定天山脉,下一步叶兄弟打算如何去走?”

叶朔笑了笑:“这和大人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那钦差咬了咬牙,强按着想把这小子剥皮抽筋的冲动,道:“那不如,听听我的建议?旧的势力没有了,自然要有一个新的来取代。叶兄弟索性就在这里拉起山头,建立一个新势力如何?”

“哦?请大人明言。”叶朔有些狐疑的坐正了身子。他虽也料到对方并非前来抓捕自己,但这头一句话仍是令他大出意料之外。不管怎么说,按照邑西国的律条,自己现在的确就是戴罪之身,而皇室不但不降罪,反而还要鼓励他自立门户?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那钦差见叶朔一直以来的从容终于破了功,也是满意一笑,“其实,这也是陛下的意思……”神秘兮兮的环视一圈,确认门窗紧闭后,再次压低了声音:

“不瞒叶兄弟说,在陛下看来,从前国内三足鼎立的格局就很好……现在突然缺了一块,则一山不能容二虎,难保某些人会生出不臣之心……为国家的长远大计作想,力量的分布还是平衡一些更为合适。如果叶兄弟答应,也算是对社稷出力有功,这定天山脉的人命案,皇室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一笔勾销了——”

叶朔静静听着,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那钦差倒也极有耐心的等着,终于叶朔再次抬起了头:“我可以理解陛下的想法。但这个新生势力,为何定要交给我来组建?就算皇室成员不便亲身参与,但在国内要找到愿意自成一脉的势力,应该并不为难吧?到时只要你们在背后稍稍加以扶持,要重新达到三足鼎立的格局,想来也是指日可待。”

那钦差微笑道:“这是皇室的内部考量,叶兄弟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如何,究竟是做囚犯,还是做一方霸主,叶兄弟可有定论?”

叶朔冷笑一声:“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你认为,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好,叶兄弟果然是聪明人!”那钦差竖起大拇指,“不过还有一节须得事前知会了。陛下这一些小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所以到时我们不会颁布明令公文。要如何拉起旗帜,如何收服周边势力,以及让地方官府承认你们的合法地位,这些……就全部都要靠叶兄弟自己操心了。”

……

“什么?皇室希望你自行组建势力?叶师弟,你怎么想?”

次日,叶朔将那钦差的提议原原本本的转告给了宫天影和司徒煜城。两人闻言都是吃惊不小。

“其实若是依我……”叶朔沉吟着,这件事他昨晚就考虑了大半宿,“我倒觉得是可行的。二位师兄也知道,我定天山脉在国内大部分人眼里,只不过是穷山僻壤之地。外边的那些大势力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这里的弟子普遍资质拙劣,甚至连考核的机会都不愿给,就直接拒之门外。

因此许多幸存的师兄弟在门派瓦解后,都不得不回到村子里耕地种田。但是这样下去,难道让大家真的一辈子在这里当一介庄稼汉么?如果能在这里重建一号势力,招收十里八乡那些贫苦的弟子,给他们提供一处修炼之地,这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你不要忘了,如今幸存的大部分都是焚天破月那几个门派的弟子。你亲手灭了他们的师门,他们一定对你心存恨意,把他们收入门下,你能放心么?”司徒煜城质疑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势力就更应该建了。”叶朔清了清嗓子,“与其让敌人散布在未知的角落,还不如把他们集中在看得到的地方,统一监管。这样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不轨之行,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司徒煜城缓缓点头,另一边宫天影的眉头却依然皱得很紧。

“但我听着,怎么总有几分为人作嫁的意思呢?皇室那边不愿插手,这多半是因为,一个势力在建立初期才是最艰难的,他们不愿意从国库中调动这一笔花费。倘若扶持已有势力,他们又无法确保,他日便不会养虎为患。

但如果把这些交给一个有案在身的犯人来处理,如果他成功了,他们完全可以除掉此人,另行委派心腹管理。事后就算另有旁人质疑,他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是把犯人非法占据的地盘收归国有——?”

司徒煜城一听就急了:“要真是这样,那可真得万分慎重啊!而且我听说,皇室可不好打交道。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就算你有理也会变成没理的……”

叶朔点了点头,皇室有意借他成事,他一开始就觉得里头必有古怪,只是并无宫天影如今分析的这般透彻。

“所以我现在也还在考虑……等我先跟几个人谈谈,再做最终的决定吧。”

叶朔第一个拜访的是流影派掌门。

脱去了一派之首的身份,如今的流影派掌门看来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乡间老人。同时数月前的那一场浩劫,也令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要组建新势力?好哇,那我可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啊!”在叶朔说明来意后,流影派掌门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表态。在他的激动下,桌上放置的两杯清茶都被震得不住晃动。

叶朔淡淡一笑:“师叔如今答应得这么爽快,但将来若是大难来时,您不会又要‘单飞’了吧?”

流影派掌门尴尬一笑。虽然就算再来一次,他也一定还是会选择逃命为先,但当面被人拆穿,脸上难免还是会有几分挂不住。

“叶师侄,我就这么说吧,”最终流影派掌门下了决心,“就算我现在信誓旦旦的保证,将来定会为新生门派舍生忘死,想来你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在叶朔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流影派掌门干咳了两声,“我是这么想的。像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要安全无忧,谁又不愿意好好生活呢?所以,与其指望着敌人不会来攻打你,指望着盟友尽心来守卫你,不如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让门派变得足够强大上。

你强大了,敌人自然不敢来招惹你,盟友自然不会背叛你。强声势不如强自身,也就是这个道理……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叶师侄不要见怪。”

叶朔淡淡一笑,似乎是在脑中仔细品评流影派掌门的这番高论,半晌后又是哈哈一笑,端起桌面的清茶一饮而尽。

“掌门果然高见,这倒是与小侄的想法不谋而合。不错,一个门派如果不能庇护弟子,又凭什么要求弟子为门派抛头颅、洒热血?弟子强则门派强,门派强,则弟子更强,这就是我希望达到的目标。”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递了过去:“这里面记载的,都是经过我挑选后,觉得很合适师叔修炼的秘籍。你拿去强大自身。如果能把里面的功夫都练熟了,让我满意的话,将来我会在新生门派内封你一个管事长老之职。”

见流影派掌门一脸困惑,一笑续道:“就算是把势力组建起来了,恐怕我也并不会在这里久留。到时新生门派的一应发展,就还须多多倚重师叔了。”

流影派掌门接过玉简,在灵魂迅速扫视后,望着那一本本令他梦寐以求的秘籍,乐得合不拢嘴。回过神来,对叶朔自然是好一番感谢。

稍后,一片连绵的田埂间。

“建立一个新的势力?好啊!只要你建,我一定跟你回去修炼!”杨浩扛着一把锄头,看起来很兴奋。

灭门之战中,虽曾正面迎战罗帝星,但杨浩事后的伤势并不重。也许是当时的罗帝星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不管怎样,在缠着绷带在床上躺了几天后,杨浩就重新活蹦乱跳了。

“嘿,叶师弟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整天在田里耕种,耕得我的人都快变成田了!真期盼着重新回去大展身手啊!……”

说到最后,杨浩的神情忽然莫名的低落了下来。

“我这边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最主要的麻烦是,我爹娘现在打死不让我再修炼了。回来的这些天,我只要碰一下从前的兵器,他们都会发火。据我所知,其他很多师兄弟也是这样。不过也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父母上一次险些失去他们,如果安全没有足够保障的话,是不会再把子女送进那个危险地带的。所以……”

杨浩抓了抓头皮,“所以不管你是召回过去的同门,还是将来再招收新弟子,这个问题都是你必须要解决的。”望了望四周的田地再次抡起锄头,“叶师弟,我就说这么多了,总之我在精神上一定会支持你的!”

告别了杨浩,叶朔又先后走访了几户农家。果然正如杨浩所说,这些父母的态度都很坚决。有的脾气好些的,虽然能耐心的听着他说,但不管他在整个过程中怎么动员,却都是坚决的摇头拒绝。

而至于脾气差些的,一听说他来自定天山脉,也不管他是哪个派系的,就将子女险些丧命一事全迁怒到了他身上,抄起笤帚就把他赶了出去。

总之,今天的这一番走访,让叶朔更加坚定了组建势力的决心。不过这其中也包含着一些问题,是他必须要去解决的。

数日后,叶朔先把还停留在定天山脉的各派残留弟子集中了起来。

“在场的各位,绝大多数都来自于原本的焚天同盟,如果你们要恨我破坏了你们原本的平静生活,杀死了你们的同门,我也完全可以理解。”

席下的弟子随着这番话,登时产生了一阵骚动。他们虽然没有参与过当初的灭门之战,却不代表和同门的师兄弟感情就不深厚。对叶朔,他们几乎都是又恨又怕。如果不是明知不敌,或许早就有人提起刀砍他了。

如今叶朔的说法,更是将他们心中深埋的仇恨全勾了出来。但愤怒之余却也有几个老成持重些的弟子暗暗担心,莫非叶朔终于是后悔留了他们的性命,打算彻底斩草除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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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雏形

叶朔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些幸存者会有什么想法他也大致一清二楚。不过此时他一概装作不知。

“有道是,不破不立。那虚无极狼子野心,由他称雄,他必然会在此地的势力坐稳后,开始对外界发动战争。到时我敢说,在他的侵略战中死去的弟子,绝对不会比这一次更少。”

这几句话,倒是令不少人暗暗点头。作为焚天同盟的弟子,虚无极的作风他们是最清楚的了。不过若是同样是死,死在掌门的野心中,和死在一个外人的屠杀中,究竟有着多大的差别呢?

“定天山脉原本的七大门派,至此已是完全覆灭。为了给大家继续提供一处修炼之地,我打算,将各大门派的弟子融合为一。今后这定天山脉将会只有一个门派,它名为——定天派!”

“对于那些记恨着我的,不愿意在我的门派受我恩惠的,我不勉强,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担保日后这定天派的任何人,不会与你为难。不过愿意留下来的,我希望你可以真正对这里有归属感,全心全意的为建设门派出力!今后,这里对你们来说就是家,它会陪伴着你们成长,也会成为你们最坚固的大后方。它不仅仅是我的势力,更是你们自己的!”

话音一落,广场上骚动再起。但在一阵持久的窃窃私语后,最终站起身离开的只有零星几人。大部分人虽然满脸都是不情愿,却依然是闷闷的坐在原地没挪窝。

原因很简单,他们比叶朔更清楚,像他们这样没实力没背景,就算改投别派也不会有人收留。灵界大陆强者为尊,这些年轻人更是从小就有一颗雄心,让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乡村间,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那是谁都不甘心的。

虽然如果让他们自行选择的话,他们是一百个不愿意去为那凶手的新势力添砖加瓦,但此时也只有两害相较取其轻。更有少数人想道,若要报仇,也得修炼有成才有机会,既然敌人愿意替他们磨刀,何乐而不为?

叶朔环视着众人,这样的局面是他早就料到的。这几天他在乡间也和不少曾经的定天山脉弟子交谈过,看到他们表现出发狂般对修炼的渴望。在整体环境相同时,人会产生的心思,以及所能做出的选择都是差不多的。

至于那几个走了的,要不就是家里小有积蓄,指望着能朝周边哪个势力塞钱通路,再不然就是彻底的甘于平庸了。

他们怎么想,叶朔并不关心,只要他能够确定,留下来的都是在修炼上有一定成就,并且渴望着拥有更高成就的,以及做事脚踏实地,不会玩手段投机取巧的,那么他就有信心,带领着他们把门派建设起来!

又等过片刻,确认想走的已经都走了,叶朔坐正身子,向身侧点了一个头。

宫天影会意,跨前几步,取出一封折叠起的书信,道:“这是我近日草拟的信函样张。定天派初成,一定要和周边的势力广结善缘。所以我打算给各位门主奉上一笔礼金,请大家日后相互照应。叶师弟你先过目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依样分发出去了。”

叶朔接过信纸展开。不得不说,在长远的计划上,宫天影考虑得总比自己提前一步,并且这封信也确实是写得很有文采。不仅详细描绘了建交所带来的一系列优势,更是恰到好处的捧足了对方的场,简直就是一份外交的标准模板。

但是看着看着,叶朔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当他尝试着将自己代入那些大势力门主的视角,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一个深藏的隐患。

这封信的礼数倒是充足了,但纵观全文,却未免怀柔太甚。

定天派作为一个新生势力,没有人了解他们的根底,更没有人会看好他们的潜力。一味服软,不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势力觉得,身边加入了一个温和的邻居,反而只会认为,是出现了一头可口的肥羊。

如果真的用这样的方式去和他们打交道,那等自己一离开这里,要不了多久,定天派一定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完全吞并。

如果要避免这种状况……叶朔独自沉思着,他甚至开始回忆起了曾经听过的那些民间故事。故事里的那些传奇人物,在势力尚还弱小的时候,又是如何保住自己地盘的呢?合纵连横、远交近攻……一些模糊的战略词语开始在他的脑中闪现。

叶朔盯着这封信思考的时间,似乎是太久了一些。宫天影也不禁奇怪的斜过视线:“怎么,叶师弟,是我的措词还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直接组成一个联盟如何?”在众人等得面面相觑时,叶朔终于从沉思中抬起了头,“让他们彻底的归顺于我等。定天派居中为首,四方势力环守以拱卫。若有执意不降者,直接剿灭!”

别说宫天影和司徒煜城听得发愣,广场上的大部分弟子都发出了嗤之以鼻的笑声。

你只是一个新生势力,人家不来打你就不错了,你还要去打别人,吓唬谁啊?那些门主没一个不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就你这么撂几句狠话,谁理你?

“叶师弟,这势力初成……”宫天影也忍不住开口了。他只当是叶朔年轻人心比天高,不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正想详细向他说明新生势力的常规发展路线。

“有什么不可以?”叶朔却是冷冷一笑,“别忘了,共同的敌人永远都是最有效的联合理由。他们今日可以不降我,但这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单独拉出来,有哪一个可以和昔日定天山脉的声势相比?

他们固然可以在自己的一块小地盘上称王称霸,但不要忘了,在远处虎视眈眈的,还有一个洛家。就连国内曾经的三大势力之一,都曾经成了洛家的附庸,那么你们,有谁自认为有足够的能耐,可以对抗洛家?

我们这些弱者,若不抱紧成团,营造起足够的声势,就只有被那些强者一个个吞并的下场。归附于我,大家地位平等,你们的宗门依然予以保留,但将来若是被洛家吃掉,你们的地位,不过就是一个最卑微的奴才了。何去何从,相信各位应该考虑得清。”

说到最后,叶朔整个人都是意气风发,仿佛他现在面对的,直接就是那些各宗门的门主一般。

“最重要的,是要激起对方的同仇敌忾之心。要让他们对可能的祸患感同身受,他们才会降得甘愿。更要让他们知道,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总有一天,可以铲除这个架在头上的威胁,他们才会降得痛快。

并且据我所知,虚无极在完全巩固了灵源淬体所提升的实力后,他原本的计划,正是逐步蚕食这些周边的大小势力。既然我的手下败将都做得到,我又有何不可?

如果真有必要,我也不介意登门拜访各位门主一番,与他们共同‘切磋论道’,让他们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一个值得效忠的联盟之主。”

既然有了建立势力的打算,自然无人甘愿长久龟缩于一隅。听了叶朔这番说法,想到如果他们的势力真能做大,做强,组建起一个强大的联盟,将来行走在外,就再也不用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大人物鄙视,几乎人人都是热血澎湃。

有一个很短暂的时间,他们甚至忘记了叶朔的灭门之仇,都是一门心思的想要跟随着他,在这邑西国稳稳的扎下自己的根。不过也有少数稳重些的弟子,觉得远景未必会有这般乐观,暂时仍是持保留态度。

“当然,我不会仅仅让联盟的下属去为我卖命。只要他们愿意归附,礼金之外,我还会送上一定的修炼资源。我不介意他们变得更强,这联盟中的所有大小势力都变强了,联盟也才能更强。如此恩威并施,我想不用多久,我们就可以收到他们的好消息了。”

“叶师弟说的……似乎真是有些道理。天影师兄,你觉得呢?”就连心绪早已如一潭死水的司徒煜城,此时都被重新激起了斗志。

宫天影默然良久,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叶师弟,我问一句话,你之前说,不降者就直接剿灭,是不是当真的?”

叶朔早就有了打算:“如果实在不降,那我们就退一步,给他们一个客卿长老之位。当然,前提还是日后不得与我定天派为敌。”

在众人都是缓缓点头时,叶朔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戒指,当场解除认主,递给了宫天影。

“这里面有上千万的灵石。抽出一部分,按照名单分发到邻村各户,作为给死者家属的抚恤金。再有一部分,用作笼络周边势力的礼钱。剩下来的,全部用来建设定天派。”

这些灵石还是当初他在定天城拍卖场,拍卖了一份天价心法后得到的。那以后他也并没有什么用钱的机会,也就一直保留到了现在。直到今天,他才终于为这一大笔钱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用途。

广场上的弟子都有些坐不住了。叶朔分明也是和他们相同的出身,竟然有着数千万灵石的身价?想不到他不声不响的,竟然还是这么一个隐形富豪!

“但是,这不大好吧?这些毕竟是你自己的钱……”宫天影有些犹豫。虽然势力的建成初期,确实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但这个门派毕竟是他们一起建立的,如果经费全让叶朔自掏腰包,他们也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叶朔满不在乎的一摆手:“我一个独行侠,反正也用不到什么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想了一想又转向宫天影,“对了,天影师兄,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再草拟一份送给官府的信函吧。告诉他们,既然他们之前装聋作哑,希望这一次,也继续保持沉默。”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朔的眼中也划过了一道厉光。

当初官府多半是早已被洛家买通,对玄天派灭门一案不闻不问,不过如今既已亲手复仇,叶朔也不想再追究太多。只要让他们知道,洛家能给他们的,自己也能给。而洛家能用出的手段,自己也能用!

想来官府既然号称,不参与大批修灵者之间的斗殴,那么他们最终的答案,也一定会让自己满意的。

“另外,”叶朔取出一块玉简递给司徒煜城,“司徒师兄,替我发布一条悬赏任务。这名单上的人,都是焚天同盟之前逃掉的弟子。尽快解决,一个月之后,我不希望继续在这世上看到他们。这里面最重要的一个人……”说到这里,叶朔一改半日来的沉稳,竟是有些咬牙切齿。

“昔日的‘血罗刹’罗帝星,此人我想大家都是认得的。谁能提供他的线索,重重有赏!”

“然后就是最后一件事。”叶朔似乎也感到了心中躁动的情绪,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

“这几日除了重建定天派,修复受损的道路、建筑等等,另外在后山修造一座祠堂,供奉在先前一战中,牺牲的各位师长、同门,立起牌位、塑像。我要让这定天派现在,以及将来的所有弟子都知道,这些人是我定天派的英雄,他们为了今天的和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每年清明,务必要组织弟子前往拜祭。

而除此之外,给战争中的几名首要战犯也立几块牌位,所有人都要记住,他们是定天派的罪人,将会永远受我门人的唾弃!”

台下,破月派一方的弟子都是满脸愤怒,这样的怒意从叶朔方才点名提起罗帝星时就开始了。

虽然罗帝星在整个定天山脉内,一众弟子对他是以惧怕居多,但在破月派,他还是有着相当威望的。

尽管对外人毫不留情,但罗帝星生性护短,对自己的小弟从来都很照顾。正是由于他积威日久,破月派弟子行走在定天山脉,也一向没有人敢轻易招惹。现在叶朔不仅是对他除之而后快,那罪人的牌位,听来也必然有他一份。

只因为他们是战败一方,他们最尊敬的人就要面临被追杀的局面,还要作为罪人遗臭万年。而那个灭门的仇人,却要站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如此差距,谁人能甘?

破月派这几名弟子的反应,叶朔都看在眼里,而他也正玩味的打量着他们。一面招手示意司徒煜城近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既然要做忠心小弟,没准就会有人自作聪明,设法去给罗帝星报信。只要秘密盯紧了他们,应该就可以顺利找到那个人了……

在叶朔这番部署下,新成的定天派终于是有了初步的雏形。而其后的一系列工作,也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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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碰撞

黄沙漫漫,邑西国边关,一年四季都透着深深的萧索。

距离空间虫洞不远处的一间矮帐中,长桌前负责登记的小兵昏昏欲睡。

像这种既枯燥,又捞不到多少油水的工作,时间久了难免都会令人感到乏味。

重复着一系列机械性的动作,末了挥了挥手:“行了,可以走了。下一个,通关文牒?”

“没有。”

这一句竟是答得理直气壮。

那小兵笔尖一顿,狐疑的从成堆的文案中抬起了头。只要是有点常识的人,谁不知道离境需要出示通关文牒?就算是皇室成员,也得按照该有的程序走。

若是当真不知也罢了,但听他的语气,倒像拿不出证明是天经地义,而旁人就理应给他放行一般?

抱着看看这位狂人是真正狂得有理,还是仅仅是个来捣乱的疯子的心理,那小兵好奇的抬起头打量着来人。

眼前站立的是一位身形修长,面容冷漠的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双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俯视着自己,也同样俯视着这天下的所有人,竟是带着几分帝王俯瞰臣民般的高贵与倨傲。

那小兵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双眼睛竟是让他心中一颤,不过从这青年身上,他倒是感觉不到什么太强大的灵力波动。暗叫一声奇怪,移开了视线。

在他身旁,是一位脸上还有几分稚嫩的清秀少年。眼底淡然无波,灵力波动更是弱不可察。而他的双腕处,却是缠着厚厚两层绷带,显出一片光秃秃的凄凉。不仅不是修灵者,原来还是一个残废。

这简略一扫,那小兵就断定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大人物,架子也登时端了起来:“没有通关文牒你出什么境?去去去。”一面抬起头冲着后方的队伍喊道:“下一个!”

“呵,这国家地方不大,规矩倒是不少啊。”那冷漠青年,墨孤城闻言冷哼一声。

对邑西国,他没有任何好感。这里的人一个个好像都不懂规矩,除了在定天山脉见过的那几个乡巴佬,之后不管是住客栈还是日常行止,一切的规矩都繁琐得异乎寻常,他就没见过吃一顿饭还要提供身份证明的。

至于街上的人,要不就是见他们低调,以为很好欺负,莫名其妙就跑出来找麻烦。偶尔露了白财,立刻又会有人见财起意。他简直奇怪按照这个国家的人均智商,他们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现在就连出境,都要有人不长眼色的来给他添堵。看来自己不留在乾元宗修炼,竟然到这种地方走了一遭,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那小兵本来已是要打发他走,闻言却忽然一愣:“你这话说的……你不是本国人?”他似乎是很快的想到了什么,“异国人就更不能随便出境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待会自然会有专人负责盘查你们的随身物品。”

“……是因为九幽殿的命令么?”一直沉默不语的墨凉城忽然开口了。同时他也微侧过身,有意向哥哥解释道:“据说九幽殿在追捕要犯,所以连续几个月都封锁了关口,国内的各行各业对陌生人也限制得很严格。这还是我在焚天派的时候听说的。”

那小兵听得乐了:“嘿,小兄弟你的消息倒还挺灵通的?”

“九幽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墨孤城眸底的冷意倏然加深了一层,“与我何干。”

那小兵顿时吓了一跳。这附近还不知哪里就隐藏着九幽殿的耳目,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给他们听见,万一牵连到无辜怎么办?回过神来猛地拍案而起:“怎么说话的?你来历不明,出言不逊,我看你就像要犯!兄弟们,动手,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旁待命的卫兵训练有素,各挺手中长枪,同时向两人包围过来。看他们的动作,这边关前一言不合就抓人的事,这几个月他们是做得多了。

墨孤城冷哼一声,身子动也不动,隐隐有一层无形涟漪从他体内散开,掠过了墨凉城,也同样掠过了后方排队的人群,直接蔓延到了每一名卫兵周身。

在这一刻,时间竟是犹如在那些卫兵身上倒退了一般。递出兵器的动作变成了收回兵器,难得的是手臂的运动路线与前时完全一致。一跃而起的卫兵,变成了朝后方缓缓倒跃,在半空中停留的时间被拖延得极长。

整个过程由慢到快,如同将一段慢动作的录像忽然加速,当众人再回过神来,这些卫兵已经又回到了他们最初站立的位置,并且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回来的。

时间的诡异倒退,只出现在这些卫兵身上,余人从正常视角目睹全程,都是惶恐不已。那长桌前的小兵最是震惊,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嚷道:“你这是使什么妖法?来人!快来人!……”

在他的怒叫声中,背后的帐帘被人掀开,一名身披铠甲,相貌威武的中年人大步跨入,不耐道:“吵吵嚷嚷的,怎么回事?”

那小兵一见了他,立时就像见到了救星,几步抢上,连道:“将军,这里有两个异国人想非法离境。拿不出通关文牒,还拒捕伤人!将军,就是他们……”

那将军斜过视线,灵魂力量先习惯性的在对方身上感应了一下。这一感应不要紧,顿时令他的金刚怒目化作了一脸的谄媚,搓着双手迎上前,冲着墨孤城小心的赔笑道:“这位大人,是要出境吗?”

墨孤城的目光只在他脸上略一停留,就傲然移开,神情已是默认。

那将军继续点头哈腰:“是是,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九幽殿那边对缉拿要犯催得紧……啊,当然,我绝对不是说大人您是要犯……所以近期任何人出境,都是要提供通关文牒的。这是上头的规定,我们底下人要是不照着做,饭碗可就保不住了啊……能否请大人在这里稍候,我请示一下上级,立刻就安排为您办理好吗?”

墨孤城沉吟片刻,无可无不可的略一点头。那将军见状更是千恩万谢,一路引着他来到了帐中一处给贵客歇脚的小桌子前,殷勤得将本就光得发亮的椅面又仔细拭抹了一遍,才躬身示意。

坐与不坐,对墨孤城本是毫无分别。但他似乎是知道,如果自己不坐,墨凉城也绝对不敢坐,这才漫不经心的走上前,袍角一掀,稳稳的坐了下来。只是这随意的一坐,竟也坐出了几分君临天下的威风。

那将军暗暗观察,更是坚信自己的判断无误,望着他的眼神也更加恭敬起来。

等墨凉城也在椅中落坐,那将军才快步回到先前那小兵身边,压低声音道:“国境线这边的排查,一向由洛家少爷负责,立刻传讯给他,让他过来一趟吧。还有,在结尾记得加上这句话……”说着附耳向那小兵匆匆说了一遍。

那小兵本还漫不经心,心想洛家高贵的少爷怎么可能亲自到这边来,听了那将军的最后一句话,这才真的吃了一惊,张口结舌的道:“你说他是……他是……”

那将军忙不迭把他指点的手臂按了下去,顺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是什么是?还不快传讯!”

那小兵怔怔的点了点头,编辑传讯的过程中,仍是时不时的偷眼朝墨孤城的方向打量,只不过这一次就显得谨慎了许多。

那将军也没闲着,刚把这一边的事办妥,又自顾奔前跑后,沏上了两盅热茶,小心翼翼的端到墨孤城面前,生怕在这里待得久了,会惹他们厌烦,一放下茶杯,就匆匆溜回帐中的登记处了。

既然是追查本国的要犯,却严令异国人不得轻易离境,这南辕北辙的逻辑曾经让很多人大惑不解,但他们却不知,这正是边关前滥竽充数的手段。

异国人在本国,人生地不熟,可以说是最好欺负的群体。到时把他们送给洛家交差,以显示自己时不时就能抓到一批可疑人物,尽忠尽责。

上交的疑似要犯越多,从洛家那里拿到的赏赐也就越多。至于那些异国人,不过是让他们在这里多留几天,又不是谋财害命,这些边关的士兵也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愧疚。

因此这几个月,国境线前对异国人是扣留得最狠的。就算他们能拿出通关文牒,有效的身份证明也一应俱全,登记处仍是会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把他们交给洛家做贴身搜查。

不过如果那位异国人比较懂事,愿意破财免灾,他们还是可以稍稍通融一下的。

同样的事情做得多了,几乎已经被他们发展成了生财之道。甚至登记人员也培养出了足够的眼力,看得出哪些人是真有本事,招惹不得,哪些人是实力平平,可以狠宰一笔。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似乎是踢到铁板了。

墨凉城经过这几天的连续赶路,确实有些口干。偷看了哥哥一眼,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也就小心的用两只断腕夹起茶杯,哆嗦嗦嗦的送到口边。

但他缺了双手,动作终究是极不灵活,茶杯剧烈的颤抖着,溅出了不少茶水,滚烫的液滴沾上他的手腕伤处,更是令他手臂一颤,茶杯无可抑制的脱落下去。

就在他已经做好了被热茶泼上一身,以及会被哥哥训斥的准备时,那茶杯的底部忽然被一股无形的空间之力稳稳托住,且那股力道更是顺着他的双臂移动轨迹,一路将茶杯送到了他口边,略微呈倾斜状。

墨凉城怔了怔,立刻转头去看哥哥。墨孤城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停留在另一个方向,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但墨凉城很清楚,除了哥哥,不会有人再关注他这样的小细节了。

想不到哥哥不但没有骂自己,他还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在帮助着自己……墨凉城想着已经笑了出来。低下头静静的喝了一口茶,这笑意在他嘴角愈发扩大。这真的是他长到这么大……喝过最甜的茶了!

又过不久,帘帐前忽然响起了一阵骚动。

洛家少爷,洛沉星,就算不为他的外在身份,仅仅是漫步在人群中,那张妖异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也足够吸引万众瞩目了。

此时排队的人群都好奇的打量着他。洛家这位神秘的少爷,本国人大多都有所耳闻,只是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已经有许多少女都悄悄的红了脸。

洛沉星并没有理会这些或崇敬,或探究的目光,一路轻摇着折扇,缓缓走到了那将军面前。

“老李,你说的疑似通天境强者呢?”

边关是在摸鱼,这一点没多久他就看出来了。当初在悬赏令里已经有过明示,要犯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但这帮人却是连四五十岁的壮汉,以及八九十岁的太婆都能给他当要犯抓过来。

最初洛沉星还会亲自到密室中检查疑似要犯,时间长了,他也懒得费这份力气了,索性就全交给了手下人处理。

今天的太阳倒是从西边出来了,那李将军竟然直接联络上了他本人,让他过来检查要犯。本来他是不予理会的,但结尾的那一句“对方疑似是通天境强者”,才让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通天境,整个邑西国都没有一个通天境。真能在这里见到通天境强者,那倒真是个十足的稀罕物了。虽说洛沉星是根本不信,但他倒想看看,对方是哪来的底气对他扯这个谎。也正好顺便借这个机会,给这帮人做做规矩,让他们别再整天捉一帮老弱病残混充要犯了。

那李将军吓了一跳,手指凑到唇边,连连示意,接着才敢向他示意方向。

洛沉星原本是漫不经心的一眼瞟去,这一看顿时眼都直了。再细细感应了一下对方的灵力波动,得出的结论更是令他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在他脸上,那副始终游刃有余的微笑也僵了一下,不过洛沉星终究是见多了大世面,很快就调整好表情迎上前,微微躬身施礼,“这位……应该是墨孤城少爷吧?”

“孤城少爷大驾光临,我邑西国真是蓬荜生辉。手下人不懂事,您可千万不要见怪。方才感应您的灵力波动,很快就要跨过炼气境的最后一步了吧?当真是,可喜可贺。”

洛沉星放下身段,主动说了一大堆的客套话,墨孤城却是理也不理,甚至都不屑向他多看一眼。洛沉星无计可施,只得又转向了墨凉城:“让凉城少爷在本国受伤,我真是过意不去。只是连月来事务繁忙,没有时间亲自送上补品,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

看着洛沉星递过来的储物戒指,墨凉城淡淡一笑:“没有时间……这话却是怎么说的。洛少爷不是已经派人给我送上过一对钩爪兵器了么?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洛沉星听得心惊肉跳,不住偷瞧墨孤城,见他并无追究之意,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干笑道:“凉城少爷真是会开玩笑。”

墨孤城这时才斜过视线:“我们可以走了没有?”

洛沉星笑容僵了僵,随即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二位只要到那边登记一下,通关文牒的事,我会帮你们处理的。”

后方排队的人群,以及驻守的卫兵早就看傻了眼。虽然洛家少爷一向都表现得很亲切,但他的特点却是以笑里藏刀居多。何时见过他这样对旁人谦恭讨好?

托了墨孤城的福,其后的离境手续办理也顺利了很多。这些卫兵既怕再出现有眼无珠,也知道了洛沉星少爷对他们近来的表现颇多不满,一个个只要检查无误,便都顺利放行了。

此时轮到的是一对父子。那少年听说过近期出关严格,本是担心了一路,像他们这般的贫寒穿着,必然会受到诸多刁难,没想到那登记人员只是随意看了看他们的通关文牒,就顺利放行了。

自然,刚才目睹过全程的人都知道,这些障碍全是被刚才那个神通广大的人物无意中解决的。

“那个人,真的好厉害啊……”那少年回想起他出神入化的手段,回想起一个个大人物都对他毕恭毕敬,对英雄的崇拜已经无限萌发。俯下身登记时,认真的看着前一行方格中留下的名字,同时带着深深的敬意,将它印在了心底。

“乾元宗,墨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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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八方笼络

定天派的各项建设工作逐步走上正轨后,叶朔也就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了对邻里乡亲的动员中,只是成果总不大尽如人意。

这一天,叶朔索性在山脚下选了一块空地,搭起一张台子,将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聚集了过来。

到场的不止有各家的长辈,往日曾在定天山脉修炼过的门人子弟也在其中。全场一片喧哗。

面对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叶朔声情并茂的开始了自己的演讲。但这将近半个时辰,无论他再三强调修炼的重要性,以及从各方面担保了新生定天派的安全制度,台下的父母眼中仍是透着深深的不信任。

就连他们时不时的交头接耳,也是在交换着对自己的质疑。于是原本态度坚决的更加坚决,另一部分在子女连日的哀求下,刚刚有所动摇的父母,一听到旁人一本正经传开的小道消息,想到诸般隐患不可忽视,也都一个接一个的摇起了头。

又过不久,台下渐渐有吃剩的烂菜叶砸了上来。

“你不用再说了!就算给你说出花来,我们也不会再把孩子送到你那里去的!”

“是啊,他日等你同样为人父母,再思考一下,你是否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一个必死之地?”

叶朔不避不闪,任由这些情绪激动的父母一番发泄过后,体表灵力才微微一震,将满身的菜叶一扫而空。

“我理解大家关切子女的心情。但还请各位听我一言,在这灵界大陆上,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没有生存的基础。今天不加入修炼门派,也许你可以暂时活得更久一些,但往后如有强敌来袭,哪怕仅仅是一群土匪,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你们也唯有任人宰割!

各位仔细想一想,究竟是保得一时之全,还是把眼光放得更高一些,为你们的将来求得一个更长远的保障?”

这番话一说,台下父母们的情绪顿时更激动了。

“多活几年总也好过现在就死啊!”

“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何时见过有土匪进犯?你这是在诅咒我们吗?”

“要我说,就应该报官把他抓起来,也免得再祸害其他人!”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一致响应。

叶朔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邪世帝尊即将降临人间,乱世将至,各大势力一定也会变得更加疯狂,到时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从前没有出现过的,不代表今后就不会出现。从前出现过的,并不代表今后就一定会重蹈覆辙。

人活着,本来就是时时刻刻都处在危险之中,逃避危险并不能让我们真正避免危险,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真正具有迎击一切危险的能力,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而且,我相信没有哪个父母会不为孩子着想,那为什么你们不愿意听听子女自己的意见呢?问问他们,到底是想要修炼,还是在山野间当一辈子的庄稼汉?”

“同样的年龄,大家本来应该是平等的。但是在其他人都在选择提升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时候,他们却只能在这里虚度光阴。

也许他们本来有着上等的修炼资质,并不比那些世家子弟差过多少,可你们却选择荒废他们的天赋。将来走到外面,他们始终都会抬不起头,会被那些他们原本可以踩在脚底的人鄙视,被所有人戳脊梁骨,难道这是你们所希望看到的吗?”

最初,人群中还会时而传出几声“我家孩子的人生我为他做主就行了”,但渐渐的,这样的议论声轻了,也许是这些父母终于开始重新思考起了自己的选择。

“同样是人,为什么有些人可以生活在大城镇里,住的是豪宅大院,吃的是山珍海味,而我们,就只能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样的小乡村里,日常的每一分花销都要斤斤计较,就连到街上买菜,都会被黑心商家趁机多加个几文钱?就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

我不知道各位当初为何没有选择修炼,是条件所限,还是吃不起苦,自甘放弃?大家反思一下这些年的生活,你们觉得过得舒服么?开心么?大半辈子都这样苦过来了,难道你们就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走上这样的老路吗?”

“国内的修灵门派,的确不止我定天派一家,但是除了定天派,不会有人愿意接收这些从乡野间走出去的弟子。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整体的弱小已经在他们眼里定了型,他们看不起你们,同样的也看不起你们的子女。在目前,加入定天派是大家唯一的选择。

但我可以担保,将来若是门派强大了,可以洗刷在那些宗门眼中的固有印象了,我不介意让定天派成为你们修炼的一个中转站,你随时都可以改投别派。但是门派的强大,需要我们共同去努力。而我们的尊严,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

在叶朔的呼声中,越来越多的父母脸上现出了犹豫。但仍是有人叫道:“空口无凭!你现在既是为了招揽生源,当然要拼命往你们定天派脸上贴金啊!现在好的坏的都只有你的一句话,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其余父母一听有理,登时又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嚷着要叶朔“拿出证据”。

“我现在,的确拿不出可靠的证据。”叶朔淡淡一笑,在一众父母正要再次抗议时,又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一切就用事实来说话吧。我会在这里停留数月,定天派的整个发展过程,也会完全公开、透明化,各位若是不放心,随时可以前来参观。

数月之后,我相信定天派无论是门派的规模,还是弟子的整体素质,一定都会和今天大不一样。如果你们对到时所取得的成绩还满意的话,希望可以考虑我的提议,让子女重新回山修炼。”

台下的父母又是一番商议后,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先相信你一次。不过别高兴得太早,我们可还什么都没答应呢。一切看你到时候拿出来的成绩再说话。”

喧哗的人群最外围,一个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努力的踮着脚,想要看清人们关注的焦点。对于一个哪里有热闹都要凑的小孩子,叶朔方才说的那番话,虽然他也听了个大概,但具体内容完全是云里雾里。

既没有人表演打架,也没有人来唱戏,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围着看呢?小男孩咬着手指头,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但想到现在回家,一定又会被父亲逼着念书识字,那还不如先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于是他就在人群中灵活的穿梭着,时而是拔下几根老汉的胡子,时而是把相邻两人的鞋子系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样随意的游玩中,小男孩终于从叶朔的长篇大论中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而这也让他空前兴奋起来。

“定天……定天……定天山脉很好啊,我哥哥就是定天山脉的,他好厉害好厉害,加入那里不会亏啦!”

这一声稚嫩的童音,倒是引得不少人大为侧目,连叶朔也好奇的望了过去。不管怎么样,肯在这种时候为他帮腔的就是他的小盟友,叶朔还是相当感激的。

“小弟弟,过来,愿不愿意站到台上来跟大家说说,你所了解的定天山脉啊?”在拥挤的人群中轻易的找到了那个孩子,叶朔蹲下身,亲切的朝他招了招手。

那小男孩的性格似乎很活泼,在这样的场面下也丝毫不怕生,不怯场,当即响亮的应了一声,就蹦蹦跳跳的跑上了台。

“我哥哥……”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了起来。虽然他说了半天,都是围绕着他的哥哥,但因为这孩子的相貌实在可爱,围观的父母倒也不觉无聊,都是饶有兴致的听着他说。

叶朔站在他身旁,听得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在那小男孩说到哥哥如何教自己修炼时,叶朔用灵魂力量随意在他身上扫了一下,这一扫却是令他瞪大了眼睛。

“好了,小弟弟。”在那小男孩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时,叶朔摸了摸他的头,“我观察到,你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修炼基础,都是你哥哥教你的么?那,你哥哥都教过你什么,愿不愿意在这里给大家表演一下?”

如果这孩子表演得好,正便于让围观的父母看到,定天山脉的修炼是何等见效。不仅能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弟子,就连他的家人也可以沾他的光,小小年纪就身手出众。这样一来对定天派招收弟子,一定就可以起到一个很好的宣传效果。

那小男孩爽快的点了点头,道:“哥哥教过我很多,不过我打得最好的是一套拳法,哥哥也夸过我打得好。那我就表演……表演拳法!”

叶朔笑着点了点头。那小男孩很快就拉开架势,每一拳,每一腿,虽然挥出时还欠缺些力道,但方位已是控制得相当刁钻,一看就是平常练熟了的。

在场大部分的父母虽然不通武艺,但一点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这套拳法确实挺有造诣,如果换成一个成年人来打,应该会更加威风。也就是这样,他们最初还是抱着看小孩子玩闹的心思,渐渐的倒真有些被这一套拳法吸引了进去。

至于那些定天山脉幸存下的弟子,最初对一个小男孩的大言不惭还是不屑的。他们就是想看看对方绵软无力的动作,顺便再多给他挑几处毛病,以证实小孩子不过就是小孩子。

但看到后面,即使是最骄傲的弟子都收起了轻视之心,有不少人暗暗反省,就算是自己这样当众演武,也未必能打得比他更标准。

而且他的招式不单单是好看,更多的还是实用,破绽既少,每次出手必攻敌之不得不救,甚至不用等他长大,只说等他把这套拳法真正练熟了,就连他们自己都未必对付得了这个小孩子。

叶朔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最初他还只是单纯的喜悦,想到这样一来,那些父母对定天山脉的偏见必然可以改善许多。但看着看着,他却是觉得这拳法仿佛很熟悉,他应该是见过有人在他面前施展过的……

但当他全神贯注,想看出更多东西的时候,这小男孩的拳路偏偏是空具其形。领悟不到拳法的精髓,意境终究是天差地别,叶朔也很难从中有所启发,和记忆里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直到一套长拳舞毕,博得满场喝彩。那小男孩也难得的有些害羞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忽然似模似样的鞠了一躬,用软软的童音道:“希望大家支持我哥哥,支持定天山脉。等我到了适合的年龄,就会报名加入那里的。”

那小男孩话音刚落,叶朔正想趁热打铁,人群中东一处、西一处,忽然有大量不知名的小孩子欢声高呼起来。

“小星要加入的话我们也要加入!”

“对啊!小星的哥哥是真的很厉害啊!”

“爹,等我到了适合的年纪,也带我去报名好不好,我想跟小星一起修炼!”

这些本是同样被父母带来看热闹,对定天派的发展毫不关心的低龄孩童,却在那小男孩表态后,尽管根本还不明白进入门派的意义,也都纷纷缠着父母要求报名。

被自家的孩子苦缠不过,何况刚才那小男孩的拳法也确实是连他们自己都赞叹不已,父母们一个个最终都含含糊糊的答应了下来。

大风向一变,那些起先不敢说话的少年弟子也趁机劝说起了父母。看着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再看着另一边得到允许,已经欢呼起来的幼童们,一对对父母们对视了几眼,相继无奈的点了点头。

此时要说全场最开心的就是叶朔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进展得这么顺利,那些父母本来还在说着要考虑,要看到成绩之后再决定,现在看来,考虑那一关是省下来了。

只是兴奋之余他也难免苦笑。自己费尽了口舌,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的讲了一大通,甚至连宫天影写给他的标准稿都用上了,竟然还及不上一个小孩子随口的几句话。看来这孩子在乡里,倒还是一个孩子王一般的存在。

不过从这一点,叶朔也看出了表率的重要性。此时他已经在暗暗思考,日后定天派正式开始授业,一定要尽快培养出几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弟子,他们对门派首先就是一面金字招牌,也将是日后招收弟子时,最好的代言人。

“小弟弟,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哥哥是谁啊?”这也是叶朔最好奇的一个问题了。

如果他的哥哥真的那么优秀,自己没有理由不认识。但是这定天山脉如今剩下来的弟子中……似乎找不出能对得上号的啊?

小星扑闪着天真的大眼睛,提到哥哥总是让他兴奋:“我哥哥他叫……”

“小星啊,你这个孩子真是不听话,作业还没完成,怎么又跑出来看热闹了!”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老汉,几步蹿上台,拉起小星就走:“你哥哥不是也说过,让你不要随便往人多的地方凑吗?快,跟我回家!”

如果说小星刚刚还是一个孩子王,现在被父亲牵着手的他,就是一个十足的乖宝宝。老老实实的迈着步伐,已经完全看不出片刻前打拳时的意气风发了。

两人一路走出人群,仍能听到旁观者的赞不绝口。

“罗老哥啊,你真是福气好,两个儿子都这么有本事!”

那老汉完全就是一个憨厚的庄稼汉,对旁人的夸奖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听到别人夸他儿子,他就咧着没牙的嘴,习惯性的笑了起来。

“这个姓氏……还有那个孩子的名字……”台上的叶朔如遭雷击。有些之前想不通的,被缓缓的连接在了一起……似乎,他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谁了……!

身形一闪,叶朔已经出现在了小星父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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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铁傀门

“咦,大哥哥,你还有什么事吗?”小星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眼里是一片还没有被世俗沾染过的纯真。一面兴致勃勃的向父亲介绍:“爹,他就是刚刚带我做游戏的大哥哥!”再转过头时,空余的一只手在空中来回摆动着,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刚刚是怎么‘咻’的一下就从那边过来的呢?”

罗老汉警惕的注视着叶朔,一面将小星朝身边拉近了些,不冷不热的道:“小星这孩子顽皮,方才还有劳你多费心了。”

虽然面前的只是一个年轻人,但对于这些神通广大的修灵者,罗老汉一向还是保持着最高的戒备。

叶朔也正神情复杂的望着他。推算起来,他应该不过是正当中年,但也许是经历了半辈子的劳苦,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太多。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残酷的痕迹,一条条皱纹都在述说着他历经的风霜。望着这样一位被生活摧残了半生的老人,有很多话,叶朔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也许他并不知道儿子所犯下的罪行,他只是像每一位最平凡的父亲一样,爱着自己的儿子,除了耕田劳作,生命中最大的意义,就是等待着自己的儿子回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他和小星,他们的确都是朴实善良的人,那些复杂的恩怨纠葛,那些沉埋在血火中的罪孽,真的有必要把他们牵扯进来么?

“……没有,小星很可爱。”最终叶朔干笑着说出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刚才也多亏他,才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只是,想问小星一个问题。”得到罗老汉的默许后,叶朔蹲下身,摸了摸小星的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小星,在你眼里,你哥哥真的是英雄么?”

小星想都没想就欢呼道:“当然了!哥哥最棒最棒了!”

“那如果……”叶朔眼里有种古怪的悲哀,“你哥哥做了一些错事,”伤害了很多很多的人,“你还是会这样一如既往的崇拜他么?”

小星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哥哥不会做错事的。不管他做什么,一定都是为了保护我们,或者是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啊。”

尽管声音依旧绵软,目光依旧单纯,但他整个人的神态,在这一刻都透着一种特殊的坚决。那代表着一个孩子,对他的哥哥毫无保留的信任。

直到小星父子已经走远,而小星还时不时的回过头向他挥着手,邀请大哥哥“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家里来玩”,叶朔仍是久久的伫立着。两侧的人群渐渐从他身侧散开,将他像一道孤寂的影子般遗留在了原地。

当初,是你一手灭亡了定天山脉。现在,新生的定天派却是靠了你弟弟的帮助,才能重新建立起来。好一场因果轮回啊……想不到,我竟然还会在无意中承了你的情。

暗处,一道全身都隐匿在阴影中的人形同样注视着这一切,最后似乎是松了口气般,压下兜帽,重新走入了黑暗中。

……

等叶朔重新回到定天派,一踏进山门,司徒煜城就迎了上来:“叶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快,有好消息告诉你!”

自从信函送出后,周边的各方势力大多已经做出了回应。

或许是由于剿灭焚天派的战绩在前,如虚无极这般的老牌强者,各门宗主自忖就算是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么击败他的那个人,必然更是深不可测。

有这份威慑力压迫,再加上被洛家吞并的威胁,以及定天派的适当怀柔,献上的丰厚资源,让大部分的宗门都对这个新生势力抛出了橄榄枝。

“也有一些宗门比较崇尚自由,不愿意加入联盟受制于人,我们就按照你说的,给了他一个客卿长老之位。这几个月下来,该联合的势力已经都联合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有个别几家平时就比较特立独行的宗门,至今仍不愿松口。首先是这铁傀门,门主坚称,要和你见过一面之后再做决断。还有这万毒谷,百花宗……”

大致听过司徒煜城的介绍后,叶朔从他手中接过那几封宗主的亲笔书信,简略一扫后,抽出了其中一张。

“一个一个来吧。就先从这‘铁傀门’开始……”

铁傀门,是一个聚集了大量傀儡师的宗门。宗主名叫铁傀,出生于古老的傀儡世家,因此名字里首先就带了“傀”字。而他也真不负家族重望,一手傀儡之技出神入化,壮年时期便独自出外闯荡,要不了几年就自立门户,创建了铁傀门。

叶朔一路经专人引领,途中见到了不少式样精妙的傀儡,心中早在暗暗叹服这铁傀门的收藏。这样的势力,如果真能纳入自己麾下,对定天派将来的发展想必也是大有助益。

厅堂广阔,门主铁傀斜倚在宝座上。见了叶朔,哈哈一笑,大踏步的从梯阶上走下。

“定天山脉的新主人?你倒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年轻啊!不过要我铁傀门臣服于你这黄口小儿,恐怕底下的兄弟都不会心服啊?”

叶朔听得出这铁傀话里的潜台词。心知多说无益,冲着上方稳稳的一抱拳。

“请赐教!”

铁傀一声长笑:“爽快!”身形已是飞跃而至,手中两道灵力匹练排山倒海,朝着叶朔先后击下。

叶朔也不甘示弱,空间之力迅速成形,将铁傀的攻击牢牢阻挡在外。进可攻退可守,能量在半空中连番激撞,无形涟漪层层化散。

“招式沉稳有力,嗯……果然有些本事。难怪就连虚无极也败在了他的手下。”铁傀心底暗赞,灵力在他的控制下迅速凝聚,化为一只擎天大手,朝着叶朔当头碾压。

叶朔身形急转,空间之力在他身周舞出条条纵纹,如同长剑暴射,轻易将头顶的大手洞穿,化为碎絮般的灵气飘散。而那空间之力余势未竭,四散而开,如同一条条夭矫游龙,从各个方向将铁傀笼罩。

铁傀哈哈大笑,反手一扬,灵力气浪在身侧形成一道宽广障壁,一击将空间长龙震散。而他也是紧跟着再度跃起,一拳挥出,拳锋悄然笼罩上了一层灵劲,这也使得他的半只拳头呈现金铁之色,硬度和力道就更是犹有过之。

叶朔不避不闪,同样是一拳挥出。两人的拳头在半空交撞,各自的脚底都在沉陷的气流下现出了一个深坑。能量余波平平横扫,两侧的铁架受到波纹扩及,都悄无声息的化作了满地碎屑。

即使这碰撞的能量持久不散,如同猛烈的风暴般在室内盘卷,几度掠过两人周身,但这交战双方却没有任何人后退一步,眼中的蓬勃战意依然熊熊燃烧。看样子,这一局是打了个平手。

铁傀的眼中,悄然的又多了几分肯定。借着最后一股拳力后劲,铁傀腾身后跃,稳稳的落在了大厅后方的一根梁柱上。

叶朔足尖点地,轻飘飘的跃上了身后的另一根房梁。两人的方位一南一北,遥遥对视,灵力在他们的周身环绕,随时等待着寻出对方的破绽,进行制胜一击。

铁傀的呼吸由急至缓,目光跟着猛地一凝,左手扬起,右手再扬,在他的两只手中已是扣上了大把暗器。随后双手各自一抛,满把暗器在大厅中无意识的飞射,经墙壁几次碰撞,以及半空中的轨迹交碰后,这些原本是散乱翻飞的暗器忽然都调转了方向,齐刷刷的对准了叶朔。

而由于游走路线各不相同,这些暗器可说是从不同角度,同时遍及了叶朔的每一处要害,也一并封锁了他可能的退路。铺天盖地的暗器,结成了一圈真正的天罗地网,每一处棱角都闪烁着森然寒光。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自房梁一跃而下,同时召唤出了刚刚认主的“玄光连珠拍”。挥拍一扫,一股强大斥力卷袭而出,不论暗器来自各个方向,都逃不脱这股灵力飓风笼罩,半空中尽被抽回,经能量加持,劲道远比前时更盛。

紧接着叶朔抬手画符,在每一道暗器上都附加了一层雷电,窜动的电花拖出狭长轨迹,呼啸着一路掠过大厅,将铁傀淹没在了一片烟尘弥漫中。

“……哈,痛快!我铁傀已经很久都没有打得这么痛快过了!”浓烟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大笑。当视野逐渐清晰,尽头处缓缓显化出的竟是两个人影。只是其中之一矮小佝偻,那竟是一具傀儡!

“傀儡……终于是舍得拿出来了啊。”叶朔双目眯起。这铁傀门既然以傀儡著称,想来战时借傀儡辅助,就是他们的致胜王牌。因此从一开始,他就在等铁傀拿出这杀手锏了。

而铁傀也并没让他多等,手指牵引间,在他身旁的傀儡已经悍然扑出,挥动着铁制的手足,在最短的时间内展开了攻击。

这傀儡每一击落下都重得出奇,叶朔强接过几次后,当即纵身后跃。同时以灵力化形,一道道灵力手掌连番推叠而出。

那傀儡全不闪避,任由着漫天光掌落在自己身上。半空中印下了一双双掌印虚影,但在灵力气浪消散后,它的周身却仍是光洁如新,连一处凹陷,一处铁皮磨损都不曾出现。叶朔的全力攻击,对它竟是造不成丝毫影响!

“哈哈哈,如何?我铁傀门的傀儡,可一向都是搜罗最坚固的材料,在烈火上淬炼七七四十九天,方始制成。你这点攻击,是根本破不开它的防御的!”

铁傀见状更是得意,手指再一挑动,那傀儡也顺着他的动作抬起手臂,五指部位忽然裂开,露出了一台深藏的炮筒。火光四射,一连串炮击轰鸣不断。

叶朔左避右闪,连绵的炮火在他脚下炸开道道深坑。终于那傀儡似乎是打空了第一发弹匣,炮筒关闭,还没等叶朔喘过口气,那傀儡又是欺身直进,一掌斩上他的肩头,下一掌在身旁划了个半圆,带起一股旋转的灵力,将叶朔当场扫飞了出去。

“好傀儡!”跌退数步后,叶朔脚跟在地面一擦,同时稳住了身形。而他的表情却是不忧反喜,抬手在身侧一招,一具通体血红的傀儡“砰”的一声出现在了大厅中。

“不知和我这‘十方杀傀’相比却又如何?”

大把灵石在半空浮现,被叶朔全数打入了十方杀傀体内。那得到能源的十方杀傀也是倏地抬起头,空洞的双眼中划过了两道血光。

“十方杀傀?这可是传说中的傀儡啊!”铁傀爱傀成痴,一见之下,双眼都发亮起来。

他这边刚一疏于操纵,眼前十方杀傀和那具铁质傀儡已经缠斗到了一起。几个回合,铁质傀儡便被压得不住后退,十方杀傀则是步步紧逼,最终身形急转成了一团旋风,掠过那铁质傀儡身侧,锋利的气刃直接将它周身的引线切断。

失去引线,铁质傀儡也不过就是一块铁疙瘩,僵硬的匍匐在了原地。而十方杀傀可不管敌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眼中血光射出,贯穿了铁质傀儡的各处关节。随后两条手臂接连挥动,轻轻松松就将那片刻前还十足威武的铁质傀儡砸了个稀巴烂。

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大厅中除了主人的气息外,就还剩下另一道陌生的气息。十方杀傀只是稍一迟疑,就纵身扑向了大厅尽头仍在发呆的铁傀。

直到扑天的血影已是降至眼前,铁傀的双眼才重新恢复了焦距。当即一个侧滚匆匆跃开,冲着叶朔摆手大喝道:“暂且停手!”

尽管面临着生命之险,铁傀仍然不愿出手向他心目中最宝贵的傀儡攻击,身形腾挪间只以闪避为主。

叶朔点了点头,一道灵魂意念传出,十方杀傀立刻停了下来。铁傀也从藏身的铁架下钻出,走到十方杀傀面前,面带痴迷的仔细打量着它,时而抬手在它的各处关节轻抚,口中啧啧有声,满脸都是对这一具巧夺天工的杰作的赞许。

“这样,如果你能把这十方杀傀送给我,我就立刻率众归降!”欣赏得够了,铁傀目光灼灼的转向叶朔,声音因过于激动,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叶朔微笑着回视他:“门主自己认为,这有没有可能呢?”

铁傀狂热的欣喜黯然了几分。大概是他也明白,不论是任何人能得到这样一具神奇的傀儡,都绝对不会轻易拱手让人。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大概他还可以动手强抢。但在此前的战斗中,铁傀已经深知,叶朔的实力并不亚于他,再加上他还有这十方杀傀辅助……

“那你把它借给我研究几天!我也愿意归降!”铁傀不惜退而求其次。

叶朔仍是冲他微笑。

铁傀急了:“那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

叶朔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了:“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送几架傀儡来给我定天派守山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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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定天派

收服了铁傀门,叶朔又先后走访了其余几方势力。事后虽然各宗宗主对整个谈判过程秘而不宣,但他们的态度却是不约而同的转变了过来。这就更令听闻此事的百姓,对那位定天山脉新主人的手段敬畏交加了。

如此又过数月,这一日定天派的各项建设事宜终告落成,迎新大典定在了巳时举行。叶朔漫步在广场间,看着焕然一新的亭台楼阁,即使以他如今淡然的心性,仍是感到胸中的一腔热血几乎要沸腾了出来。

“叶掌门,场地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现在就等您过去了。”一名劲装笔挺的定天派弟子快步奔了过来,躬身施礼。望着叶朔的目光,透露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崇拜。

眼前的就是定天派的创始人啊……曾经创造了那么多神话般的功绩,在许多新招收的弟子眼中足能堪比天人,现在,他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嗯,去把门中的弟子都集合起来吧。”叶朔随意一点头,再回过神时忽然一怔,“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那弟子一口答道:“叫您叶掌门啊!这定天派是您一手创立的,维修山门的费用也是您出的,周边的势力更是您降服的,您不当这个掌门,还有谁有资格当?”

连月以来,在门派建设中一直表现得雷厉风行的叶朔,听过这一句话却是忽然有些不自然起来。摸了摸鼻子,迟疑道:“但是,我并没有想要当这个掌门啊?甚至,我都没打算会在这里久留……”

一旁的宫天影倒是一脸的意料之中。他早就知道,这个师弟的心还在更远的地方,即使定天派已经逐步发展壮大,但这么一个小山头,还是留不住他的。

但问题是,群龙不可一日无首,这个掌门他不当,始终都还是要有人当。门中那些低阶弟子修业尚浅,还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仓促之间,让他们到哪里寻出这个人来?

宫天影的目光,和叶朔在半空中碰撞在了一起。两人各自愣怔片刻,忽然极有默契的转过视线,锁定了他们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个人,同时露出一脸坏笑。

“司徒兄,今后有什么打算啊?”宫天影主动出击,一只手搭在了司徒煜城肩上。

“咦?我?”朴实的司徒煜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嗯,现在定天派也已经初具规模了,我的使命也完成了。这以后,我想云游四方,走遍名山大川,去看尽天地间的一切美好,也为这世界,多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叶朔顺杆上爬,一只手搭上了司徒煜城的另一边肩膀,笑道:“那既然司徒师兄还没有明确的目标,不如就留在这定天派继任掌门如何?本派建成伊始,百废待兴,将来一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啊?”

宫天影也接口道:“是啊。想这天地之间,有什么会比看着一群初生花朵的长成更加美好?在这世上,有什么会比把一群弟子培养成才更有意义?况且我们定天山脉有山有水,岂不正是一处上好的名胜古迹?留在这里,正便于司徒兄实现你的愿望啊?”

“这……”司徒煜城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暗暗苦笑:“那,让我考虑考虑吧……”

叶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还考虑什么啊,就这么定了!定天派需要你,定天派大大小小的弟子需要你,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说着冲一旁那位看傻眼的小弟子招了招手:“这位就是你们以后的司徒掌门,还不快过来拜见司徒掌门?”

那小弟子也很机灵,当即单膝跪地:“拜见司徒掌门!”

“……我真是服了你们。”叶朔也罢了,竟然连向来稳重的宫天影也会陪着他胡闹,司徒煜城最终也只有苦笑。

“那先说好,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当这个掌门,那叶师弟,你担任个什么职位?先不说这山头都是你拉起来的,就是周边那些势力臣服的也是你而不是我,你要是想彻底撇清关系,那我可是不会答应的啊?”

“这个,”叶朔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那我就当太上长老好了!在这里挂个名,将来如果有敌人来犯,报我的名字;要招收新弟子,还是报我的名字……要是定天派真的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大难题,一道传讯给我,那不管我在哪里,一定都会立刻赶回来帮忙的!……还有天影师兄,你别想逃,这太上长老也绝对少不了你的份!”

宫天影笑了笑:“我想也是。我要是不当这个长老压着,恐怕某些人就已经自我感觉良好得要飞上天了……”

三人笑闹一番,迎新大典也终于在一片欢腾中开始了。

叶朔坐在主位上,望着广场上坐得黑压压一片的弟子,尤其是看到他们眼中的崇拜,以及对修炼生活的憧憬,心中就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这就是……我建立的势力啊。

当初,在我刚刚加入玄天派的时候,也曾经像他们一样坐在这里,听着师父在高台上的讲话。现在,却换成了是我自己坐在这里。而我的身份,也从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弟子,成了这些新弟子眼中的大前辈。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啊。

那么,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

说不清楚。只能说,时间带走了他生命中的一些东西,也给了他一些东西。有得才会有失,有失才会有得,得得失失,起起落落,大概这就是人生的常态吧。

一边进行着公式化的发言,感受到整个门派蒸蒸日上的气氛,叶朔忽然有一瞬间的出神。

如果……玎莎师妹可以看到定天派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也会很欣慰的吧。

整个讲话的过程持续了数个时辰,从定天山脉的历史一路讲到了定天派的今天,从牢记门派传统,到发扬门派精神;从树立修炼目标,到不忘修炼初心;以及对日后发展的一系列鼓励和动员。要把这一整套枯燥的发言进行下来,还多亏了宫天影之前写给他的演讲通稿。

事实证明,不单是他讲得没劲,就连台下的弟子也都听得昏昏欲睡。最初大部分人还能凭着对他的一股精神崇拜强撑着,越到后面,俯下身的弟子也就越多。至于郭阳云这一类叶朔的老熟人,早就一头栽倒,呼呼大睡了起来,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好不容易等到主事弟子宣布散会,郭阳云也恰到好处的清醒了过来。揉了揉迷糊的眼睛,擦掉嘴角边流下的口水,困惑的四面望望,最后拍了拍身边的一人:“哥们,刚才他在台上都讲了什么?”

那人正是之前玄天派的幸存弟子,如今重新回山修炼的范成。此时他同样瞪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啊?我刚才睡着了,我也不知道啊!”

郭阳云一听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原来你也有开大会的时候睡觉的习惯啊!嗯,以前师父在台上一讲话我就会睡着,不过其他师弟都听得特别认真,害得我总是被师父抓到。这以后我再打瞌睡可就有伴了!好,你这小子对我的胃口,待会我请你出去下馆子怎么样?”

范成也来了精神:“那好啊!正好我在外头几乎从来都是吃霸王餐,还怪不好意思的,这次终于有希望把之前欠下的债都结清了!”

郭阳云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哇你有没有搞错啊!我说请你,当然是带你去吃霸王餐了!老子像是那种吃饭会给钱的人吗?”

两人几句交谈,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臭味相投”,越看对方越觉得顺眼。没多久就勾肩搭背,一起大摇大摆的朝山下走了。

还不等跨出山门,面前忽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两位,这是要去哪里啊?”叶朔慢慢的回过头,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们。

不管以前是什么辈分,现在人家都是定天派的太上长老。况且他的实力也达到了劲气级,比他们这样的高出了好几倍,在他面前低低头也不冤枉。因此郭阳云和范成都老老实实的躬身叫了一声:“叶长老。”

叶朔点了点头:“嗯。看你们这么快就交到了朋友,我也很欣慰。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够带给对方的影响,不要只局限在坏的方面。你们的脑子都很聪明,如果能把这份心思用上正途,一定也是可以有大成就的。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在修炼上多多互帮互助。”

郭阳云和范成这时候比谁都老实,齐声应道:“知道了叶长老!”叶朔随后又嘱咐了两人一番,才各自离去。

连绵的群山间,一道全身都包裹在兜帽下的身形静静的伫立在孤峰之巅,目光穿梭过松涛翠柏,注视着定天派宽阔的广场,华丽的屋宇,以及兴奋的三五成群,聚扎成堆的新晋弟子。

在他眼中有种奇异的色彩,似是忧伤,似是怀念,似是感慨,仿佛要将这定天派的一切,都深深的看进心里。

风声愈急,他眼中的幽邃也就越深沉,犹如遗世而独立。在他身旁,围拢了一群原破月派的弟子。他们都自觉的保持着安静,没有人敢打扰他的缅怀。

宽敞的兜帽在劲风中隐隐被掀开一角,露出的是一张棱角分明,即使只是这仓促一现,也精致得足以令人窒息的面庞。只是在他的脸上,除了往日那横冲直撞,唯我独尊的傲气,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分沧桑。

破月派弟子群中终于有人开口了:“老大您真的要走么?留下来吧!”

能当得起他们称上这一句“老大”的,除了昔日破月派的首席精英弟子,“血罗刹”罗帝星之外,再无旁人。

罗帝星渐渐从定天派的广场上收回了视线,目光转而遥望向未知的远方:“留在这里,就算叶朔不杀我,难道要我留在他的地盘,受他庇护么?”

还不等其余弟子再开口劝阻,罗帝星已是缓缓的转过了身,清淡的声音悠悠飘散在远风中。

“我要一个人去远行,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历练自己。终有一日,我会以胜利者的身份,重新回到这片属于我的土地。”

暗暗握紧了拳头,没有开口的,是一句藏在心底的话。

“还有你的仇,我也一定会替你报……!”

独自离开,这是罗帝星很早就打算好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他再恨叶朔,但以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他也已经不会再冲动的去找对方拼命了。这一次的惨败,似乎终于让他学会了成熟。

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先确定如果叶朔找不到他,是否会转而去向他的家人下手。因此这几个月他都逗留在定天山脉一带,身穿兜帽,行色匆匆。明知道叶朔已经对自己下了追杀令,但他还是冒险蛰伏了下来。

但他也从不敢出现在家人面前,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是要被别人追杀得落荒而逃。那样他们一定会担心,或者会要求跟自己一起离开。

这一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在他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他没有信心再去保护家人。尤其是,小星现在还那么小,父亲的身体又一向都不太好,他不可能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去过逃亡生活。

只要没有人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他们就是与世无争的一家人,不会有人去找他们的麻烦。等将来自己足够强大了,一定会再回来保护他们的。

虽然叶朔放过了他的家人,让他松了一口气,但他对叶朔的恨意,却绝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就像尽管小星这次帮了他一个大忙,但他对自己的恨意,也同样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一样。

罗帝星正出神间,林凯轩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道:“老大,您永远是我们老大!”

他这一跪,破月派其他的弟子也紧跟着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罗帝星皱了皱眉。在一众弟子崇敬的目光注视下,最终无奈的轻叹一声,扶起了林凯轩,认真的道:“要当我的小弟,首先一条,就是不要自轻于人,听懂了么?”

林凯轩猛点头,其余破月派弟子也是一脸的感动。直到罗帝星已经远远离开,人群中忽然有两道身影紧紧的追了上去。

“罗师兄,以后就让我们跟在你身边吧!”

“是啊,我们什么都会干!什么粗活累活,以后都交给我们就好了!”

“……我知道你们这份心意就够了,还是回去吧。”

“听到没有,付莫生,让你回去呢!”

“那明明是让师姐你回去好不好!我这么听话,罗师兄一定不会抛弃我的!”

……

“我说过不要再跟着我了!”

“罗师兄,不要这么嫌弃我们嘛。以后旅途寂寞,我们可以陪你说话解闷啊!”

“是啊,罗师兄,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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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炼化灵源

“长老,有人在后山发现罗帝星踪迹!”

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叶朔,此时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嘴角边掀起一丝笑容。

当初他早就看穿那些破月派弟子必不安分,索性将计就计,安排门人夜以继日的盯着他们。在这般近似于守株待兔的等待中,终于让自己成功抓到了他们和罗帝星密会……

在定天派正式开山立派的第一日,以那个罪人的血祭满门亡灵,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那报信的定天派弟子说到这里稍一迟疑,“要不要立刻点齐人手追上去?”

另一名弟子急于表现,插话道:“我知道罗帝星出身的村落在什么地方。咱们是否要以他的村人相挟,逼他出来?”

村人……叶朔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了那天在乡间遇到的,那个眼神清澈的孩子。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此事与他的村人无关,我不会像他一样卑鄙的。”

就算是看在小星曾经帮过自己一个大忙的份上,今天,就暂时饶他一次。

但是无论如何,罗帝星早已经登上了他的必杀名单,有朝一日再相见,绝对不会放过!

并且,现在对他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定天派的一间密室中。

“叶师弟,这灵器你准备怎么办?”宫天影似乎总能和他想到一块。

叶朔没有立刻回答,端详着手中那巴掌大小的灵器,其实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念头,而这也是他考虑过几天之后的结果。

既然准备要离开定天派了,这灵器就一定要尽快寻出一个安置之法。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可能带着它东奔西跑。

“……炼化了吧。”再度沉思片刻,叶朔抬起头,眼里最后的一丝犹豫也完全退却。

“我知道,你是想说它是玄天派的镇宗之宝,理应留在这里光大定天派。”望着面前一脸愕然的宫天影,叶朔笑了笑,耐心的解释道:

“但是师门先例在前,弟子没有足够的实力,过分强大的宝物对他们来说就只会带来灾祸。所以我还是打算,先专注于提升自己的实力,等到有一天,我的名号足以镇得住这定天派了,到时候如果再有宝物,也就可以放心的留给他们用了。”

听过叶朔这一番话,宫天影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而他脸上,也现出了一个半是欣慰,半是无可奈何的笑容。

一直以来,他就是一个大义为重,私欲为轻之人。个人的前途,在他看来当然比不上门派的前途重要。

如果说剿灭焚天派的第一天,他还没有想好这灵器的归属,那么在叶朔提议建立定天派,并且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逐渐将一个空具雏形的门派发展得有声有色时,宫天影早就已经决定,要将灵器留在这里,它也将会成为门派壮大的根基。

到时所有在这里修炼生活的弟子,都可以像当初的他们一样,享受着更为浓郁的灵气滋润。当个别弟子表现出色时,还可以奖励他使用灵源淬体……他甚至已经规划好了今后的每一步。

至于炼化灵源,可以大幅度提升个人实力一节,他根本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也下意识的认为叶朔同样会一心为公,此时问这一句,不过就是和太上长老统一一下意见。只要叶朔一点头,他就可以立刻吩咐去办。

但叶朔竟然说出了“炼化灵源”,宫天影猛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继而涌起的就是一阵浓重的失望,这位师弟,行事怎能如此自私自利?虽然组建起定天派是他功不可没,但要将门派的基石连根拔起,这等执着于个人荣辱,怎能成就大事?

然而他却是忽略了。灵器留在这里,短时间内确实可以令定天派飞速发展不假,但这里大多还是一些新人弟子,修炼再如何神速,也无法和周边那些老牌强者相比。如果一个势力,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震场,连根本也保不住了,还谈什么均衡发展?

等他和叶朔先后离开这里,留下的主事者就只剩下了司徒煜城。那时如果灵器情报当真外泄,引得旁人觊觎……虽然周边大小势力已经臣服,但在过于强大的诱惑下,难保他们不会联手进攻,而那个唯一能令他们忌惮的人却又不在……

退一步讲,即便这些人不起异心,但灵器就算是在整个灵界大陆上都是顶尖的宝物,那些异国的强大势力,同样可能会为了灵器,而向定天派出手。到时如玄天派一般的灭门惨祸只会再次重演。

看来,这也就是过度“一心为公”的自己,为何只适合成为一个很好的管理者,却无法当一个成功的领导者的原因了。

“原来如此,叶师弟,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叶师弟,你怎么了?”

叶朔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恍惚,宫天影连叫了几声,叶朔才缓缓的转过头。

“我只是想到顾问说过,有一个人,即使离开了上千年,他的余威依然在这个世界长存,并且可以庇护着九幽殿胡作非为……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他一样呢?”

有些惆怅的喃喃自语着,过了好一会儿,叶朔才注意到宫天影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这也让他心中一突,看来自己似乎是无意之中,触到他的忌讳了。

“对不起,天影师兄,我是不是提到什么你不想谈的事了?”叶朔连忙道歉。尽管他对那个神秘人物确实是满怀好奇,但别人不想说的事,他就不问,这也算是最起码的尊重了吧。

宫天影自控能力倒也极强,很快就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叶师弟,你专心炼化灵源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虽然宫天影表现得确是神色如常,但叶朔却分明觉得,他离开时的背影,已是在不知不觉中黯然了几分……

“算了,这件事大概真的不是我能插手的吧。”叶朔叹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灵器上。灵魂力量逸出体外,轻车熟路的朝着灵器中渗透。

虽然师父并没有教过他如何炼化灵源,但叶朔现在的操作可说完全是无师自通。当灵魂力量与那深藏的灵源完美契合时,叶朔开始呼唤着它,将自己的心放空去接纳着它。

在他持续的召唤下,灵器中终于有道微光一闪,一簇火苗般大小的金色光源缓缓升空,照耀四方。而在它离开灵器的一刹那,原本焕发着淡淡光芒的灵器忽然整个暗淡了下来,就连外表都似乎破旧了少许。

灵界大陆上的第一神物,失去了灵源支撑,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香炉没什么两样了。

不过叶朔自然不会去过多关注灵器的变化,现在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悬浮半空的灵源上。内心依然在持续呼唤,这也同样代表着灵魂力量的空前消耗,不出片刻,叶朔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片黄豆大小的汗珠。

但这样的消耗终于是有了成果。叶朔惊喜的看到,灵源正在空中缓缓飘浮,并且是一点点朝着他移动了过来。与灵源越是接近,叶朔就越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一股震撼天地,包罗万象的强大力量。而这股力量,终于是要完全的属于自己了……

灵源越飘越近,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心脏部位。叶朔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闭起了双眼。

犹如叶片入水,灵源毫无阻碍的融入了他的胸口,同时,大片金色涟漪在他周身一圈圈的辐散而开,神秘而神圣。

最终,这些金色涟漪逐渐淡去。叶朔的正中心脏处,闪烁起了一簇摇曳的微光,形状正与灵源完全切合,这般情状,就如同是由灵源取代了他原本的心脏一般。

灵源的光芒,成为了叶朔的光芒。自一点微光,有规律的向外侧散发出一层层朦胧的金光,如今叶朔整个人都在发光。那不同于战斗时的灵力爆发,而是一种自内而外的光芒,这光芒将他映成了一个小金人。灵源正在他的体内燃烧,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形灵器。

不过,在叶朔的灵魂中,可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舒服。

灵源入体的第一时间,如同将一团巨形能量在他体内引爆,叶朔几乎被震得懵了。等他的神志刚刚清醒几分,就可以感受到五脏六腑间,乃至每一条筋脉血管间,充斥着的全都是无比磅礴的灵力。这些灵力充盈得似乎随时都会满溢出来。

虽然灵源是一种很温和的能量,但再温和也经不起这么大批量的灌注。叶朔甚至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撑死。

当初了尘道长从未考虑过让他炼化灵源,因此也就没有告诉过他,灵源不是随随便便说炼化就可以炼化的。此前还需要准备不少辅助药物,分别防护身体和灵魂,以缓解灵源过于强大的能量对人体造成的损害。

叶朔现在是一概不知,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将灵源吞了下去。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强度远超常人,恐怕还真的会有被撑爆灵脉的危险。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叶朔只能强行运转灵力,将这些散布在体内的能量集中到一起,按照特殊的功法运转,缓缓疏导到体内的每一根灵脉中。

这项工作并不轻松。如同要将大海之水导入一根极细的水管,既不能使海水外溢,又不能对水管的表面造成损伤。因此叶朔每一次推动灵力,都是万分慎重。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他的修灵道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半天,叶朔才终于掌握了一定的运功技巧,他也终于可以稍稍的松一口气,不用每跨一步,都像行走在雷池边缘了。

在灵魂力量的机械运转中,叶朔的意识恍惚间又进入了那一片法则海洋。这一次,眼前的法则纹路更加清晰,天地间一切的元素,一切的奥妙玄奇,只要他想,仿佛就都可以轻易的触摸到。

但最令叶朔关注的,却还是所有法则中心的那一个“天”字。

神,如果这灵器真是神明的创造,他和被世人所尊称为“神”的那一位,是否又会有什么关系?

当叶朔的神识开始尝试着朝那个“天”字接近,越是靠近,周边的法则也就越是模糊,那里,似乎是一个连法则都可以屏蔽,独立于万物之上的神秘空间……

神识与“天”字正式贴合时,所有的所有都消失了。这样的情景,在灵源淬体时叶朔就经历过一次。不过那一次这个字形过于缥缈而崇高,只能远望,完全不可近观。这一回借着与灵源的短暂融合,它终于变得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了。

如果说之前那是一位傲立于九重天外的神明,现在就是一尊被供奉在神坛上的神明。虽然同样是神,但它至少是可以让人真切的看到,感受到的。

神识一路蔓延,回馈的信息也令叶朔越探越觉心惊。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字,每一个笔画,竟然都是用极尽复杂的大道法则组合而成。专注于一道纹路时,便会发现内部还叠着一重纹路,而纹路中又藏纹路,几乎就是一个无尽循环的深渊。

叶朔尝试着去解析这些纹路。刚起了一个头,他就觉得整个世界的大道法则都向他压了下来,海量的玄奥直往他脑袋里灌,令他一时头痛欲裂。

虽然那些深奥的法则没有一条能让他真正记住,但仅是这么蜻蜓点水的一接触,叶朔已经有了种深深受益的感觉。如同封闭的神识霍然被打通,今后等他真正去感悟法则之力的时候,一定也可以比常人更加顺利,他相信……

就在这疯狂的信息轰炸中,叶朔脑中也渐渐出现了一些光怪陆离的图景。从环境看来,那时的天地和建筑还远没有现在的繁华,这,似乎是远古时期的景象。

他看到了许多混乱的战斗场面。远古时期,的确是强者辈出。但这其中最耀眼的,永远都是那唯一的一个人。尽管叶朔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但面对着他,那种自然而然所产生的信仰,却似乎是发自灵魂,渗透到骨子里的。

最后,在他的背后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有大量的信徒聚集到了他身边。他们匍匐于地,高唱赞歌。把他们所有的忠心,都献给了那一道光芒万丈的身影。

而那座建筑上悬挂的金漆匾额……叶朔努力的集中着精神。第一个字,就和这法则海洋中那个“天”字的写法一模一样。至于后面的两个字……

尽管遍布天地的金光刺得双眼发疼,叶朔仍是努力的眯着双眼,去分辨着那道镌刻了众生信仰的字形。

“天……天宫……天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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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各自

一间幽静的竹舍前,时而回荡起几声风铃脆响。

“你考虑好了,真的要留在这里帮忙?”

司徒煜城望着眼前踮起脚,正费力的将几串风铃挂上大门的素衣少女,眼里有种莫名的惋惜。

从前大家同在定天山脉时,他和秋若蕊接触不多,彼此也并不相熟。直到进攻潜夜派的那一天,他才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个楚楚可怜的少女。

门派覆灭,师兄弟皆死,旧友反目成仇,连番的打击,令她的世界在一天之内完全崩塌。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早早便是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但秋若蕊却留了下来。并且随着多日的相处,司徒煜城渐渐发现,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柔弱,相反,她很坚强,也非常的细心。

这几个月,她陪着自己一起忙里忙外,操持着定天派建设的大小事务,所有自己想不到的,她都替自己想到了;所有自己准备去做的,她都已经先一步替自己做好了。

如果说叶朔和宫天影负责的是对外的门面工作,那么背后一切琐碎的内务,几乎都是由秋若蕊处理妥当的。要是没有她,自己一个粗枝大叶的大男人,还真的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门派上下打理得这么周到。

让她留在这里,无论是对定天派,还是对自己,一定都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帮手。但司徒煜城却并不知道,秋若蕊做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开心。她总是静静的忙这忙那,却从来都没有发自真心的笑过。除了工作上的事,两人就再也没有过其他交流。

司徒煜城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秋若蕊,留在这个触景伤情的地方是绝对不会快乐的。他并不忍心让她将自己的一生都荒废在这里。

亲手报了杀师大仇后,司徒煜城逐渐走出了仇恨的桎梏,他的性格又有些朝着从前的乐于助人转变。尤其是对于这个帮过自己很多的女孩,司徒煜城真的很想和她好好谈谈。

秋若蕊的目光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而她的视线,也依然停留在手中的风铃上。

“离开这里,我也是无处可去的。现在,至少我还可以看到熟悉的环境,偶尔缅怀一下过去,我就已经知足了。”

司徒煜城明知道她的心结所在,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开口道:“叶师弟那天说的话,如果伤害到你,我想他一定也是无心的。以后如果有机会,不如我来帮你们说和说和?”

听到叶朔的名字,秋若蕊清澈的双眼中明显一黯,如同一池清水中被混入了一滴墨汁,令人心底发沉的昏暗迅速扩散开来,“这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随后她就匆匆掉头离开,只剩下司徒煜城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她的背影,听着风铃在头顶凄楚的回响。

“喂,都走远了,别看了!”

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戏谑的低笑。宫天影不知何时已是从小屋后方绕了出来,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同样笑嘻嘻的望着秋若蕊远去的方向。

司徒煜城听出他隐藏的话意,登时大窘,忙不迭摆手道:“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若蕊师妹是个好女孩,想撮合她和叶师弟而已啊!”

“咦,若蕊师妹和叶师弟?”宫天影看上去有些困惑,“据我所知,叶师弟喜欢的是我玄天派的一位师妹,不过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少。感情的事还是看他们自己,咱们两个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司徒煜城似乎想起了什么:“哦,你说的是赫连师妹吗?”

“赫连师妹?”宫天影看上去更困惑了。

***

时间,就在这样的平静中,又朝前推进了一个月。

这一天,死寂的密室中再次有了灵力的波动,原本如同老僧坐定般的叶朔,终于安静的睁开了双眼。

在这一瞬间,一股强横无匹的灵力气浪自他身周缓缓散开,释放着一种野性,一种鱼跃龙门般的畅快。

反复舒握着双拳,感受着掌指间充盈的力道,叶朔的双眸中也现出了一丝喜色。完全炼化灵源,究竟能让自己的实力达到一个什么地步,他已经期待很久了!

灵魂力量完全爆发,叶朔就在这样的肆意中细细体会着。而他面上的平和,也渐渐被一抹狂喜所取代。

敛气九段巅峰!

单看虚无极苦熬多年,才终于突破敛气级,就可以知道跨入这个等级的难度。

此前叶朔的实力,是处在劲气五段。已经到了炼气境后期,每一次提升的难度几乎都相当于前期的总和,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让他一口气提升一个大境界,炼化灵源的效果,果然没让他失望啊!

在他面前,那矮小破旧的灵器正在变得透明,不出片刻,就完完全全的隐入了空间之中。多年以后,它会再次在某一个未知处出世,而内部的灵源,也会重新蕴生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叶朔站起身。既然定天派这边的事都已经解决了,那么现在,也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

辞别了司徒煜城,叶朔并没有对门派事务做过多交待,就安静的离开了定天山脉。

有了如今的根基,他相信定天派一定会逐步壮大。等下一次他再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这里的规模就已经不亚于国内那些顶尖的大势力了。

至于宫天影,由于两人到国都还是同路,便就仍是结伴而行。

神行烈载着两人,在高山密林间快速的穿梭着。

“叶师弟,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你和那位赫连师妹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途中宫天影忽然开口了。

叶朔有些发怔,这位师兄平时并不是个八卦的人啊?但他仍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们只是好朋友。”

宫天影暗道果然如此,接下来他的语气里就带上了几分说教:“在你看来,你们固然只是朋友,但不管是赫连师妹,还是其他认得你们的人,恐怕都会认为你们两个是一对吧?

别怪师兄要教育你几句,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赫连师妹,那就尽早跟她说清楚。女孩子的青春是很宝贵的,不要耽误了她。”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否则就是玎莎师妹,也不会喜欢一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吧?”

叶朔张口想要反驳,却忽然沉默了。对于赫连凤,她对自己的感情一开始就表露得很清楚,自己向她解释过几次,却都无法阻挡她的“自作多情”,最后也就只好顺其自然。

但他寄望的是有朝一日她自己想通,却没有料到,也许这样的态度会被她视为默认,从此当真便以他的女友自居。

虽然每一次,他总是理所当然的撇下赫连凤,但也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把握,知道她一定还会回到自己身边。如果将来她真的离开了自己,身边少了她的聒噪,不知怎地,叶朔竟也感到了几分不舍。而这也令他暗暗自问,难道自己真的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么?

“……我也不能跟玎莎师妹在一起。”叶朔迟疑许久,还是回避开了赫连凤的话题。

听过叶朔和南宫菲的那一段纠葛,宫天影顿时对此前司徒煜城的感叹“叶师弟的桃花债怎么有那么多?”深有同感。这也令他苦笑了一声:“罢了。我只能劝你,自己的感情还是要靠自己争取。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要让自己后悔。”

神行烈四蹄如飞,一路的颠簸中,叶朔的心境也随之起起伏伏。

当叶朔正在全力赶路时,国都中的洛家大院,阮石正在对着水桶拧干手中的抹布。

碎星派所有的灵魂奴仆中,最终阮石只带走了沈雅婷一人。毕竟她同时还是自己的双修炉鼎,阮石并不想轻易舍弃。

为防被叶朔派来的追兵发现,阮威父子几乎是昼伏夜行。经一路风餐露宿,终于在逃亡几个月后赶到了洛家。

阮石现在都还记得,他刚刚来到洛家时的情景。那也是他日后耻辱的开始。

最初洛沉星专程带着一个绝色美女,在大厅中等候着自己。而那个美女,自然就是早前被他收服的颜雪影。

阮石第一眼见到颜雪影,不禁为她的美貌惊震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老老实实的低下头,主动叫了一声:“嫂子好。”同时内心暗道:“不愧是少爷,玩的妞都这么高档次。”

洛沉星果然闻言大悦,笑道:“好,你很懂事。”

阮石赔了几声笑。悄悄抬起头时,却忽然注意到了颜雪影望向洛沉星的眼神。

那是一种深沉的憎恨,却不是被人调侃后的羞恼。这种眼神阮石很熟悉,就和平时沈雅婷看自己的一模一样。

难道说,她并不喜欢洛沉星,她也同样是**纵的灵魂奴仆?那么……

在阮石悄悄的转着小心思,寻思着能否联合颜雪影,一起造洛家的反时,洛沉星忽然微笑着开口了。

“你要是再这么盯着她看,我会认为你在转什么不该转的念头。你有么?”

洛沉星的笑容很和善,但他眼中划过的,却分明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杀意。阮石吓了一跳,连忙埋下头:“不不,怎么敢呢?那请问少爷我今后的工作是?”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阮石还是有几分自得的。当初毕竟是自己帮他收服了定天山脉,立有大功,现在正式加入洛家,怎么着应该也能捞到一个高管级别的位子吧?

洛沉星假意深思:“嗯,这倒是问住我了。”在阮石期待的目光中,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对了,那就负责扫地吧,如何?”

“……”阮石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洛沉星仍是微笑:“怎么,有意见?”而他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更加危险了。

阮石狠狠咬牙,强挤出一副笑脸:“不……我非常喜欢扫地!以后我一定每天都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洛沉星的笑容终于有了几分真心:“我就喜欢你这副奴颜卑相。做下人的就该有做下人的样子。”

于是从此以后,阮威父子就彻底过上了下人的生活。

再回到现在,阮石狠狠的拧着手中的抹布,恨不得把洛沉星的脑袋也这样狠狠的拧下来。但在房门外刚刚响起脚步声的时候,他又立刻提起抹布,在房中四脚着地的奔跑着,做出一派勤奋擦地的景象。

脚步声渐渐远去,阮石才舒了一口气。抹一把头上的汗水,盯着手中的抹布,越盯越怒,终是忍不住狠狠将抹布砸向地面。

“我这一生,不会就这样完了的!洛沉星,叶朔,你们打不倒我!都给我等着瞧!”

而在另一个遥远的帝国中,墨家大院。

前来问诊的医师来了一批又一批,虽然在检查过病人后都是摇头,但由于舍不得墨家开出的丰厚诊金,大部分人仍是聚集在厢房中整日商讨。

在一间最华贵的大房中,墨凉城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紧的闭着,安静的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第一眼看到双手都缠着绷带,颓废得仿佛换了一个人的儿子,墨重山觉得心都碎了。再听闻他受到时之力侵蚀,生命已经不剩下多少年的消息,墨重山就更是****以泪洗面。

作为父亲,他把太多的时间都投入在了生意上,忽略了对儿子的关心。在他想补偿的时候,上天却不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凉城,那么乖巧,那么懂事的凉城,平时他怕苦,怕痛。如今灵脉尽断,双手残废,还要承受着生命流逝的恐惧,他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在受伤的那一刻,他又会有多痛。这些墨重山甚至不敢去想,每次思路稍一触及,都会令他心痛如绞。

如果有可能,他不惜倾家荡产,只为求得一位涅槃境强者大发慈悲,可以为凉城出手一次。但他也知道,那些涅槃境强者所追求的,无不是修炼大道,就算他能献上的财富再多出一倍,也是打动不了他们的。

从前他总想着努力赚钱,赚更多的钱。但现在,无论有再多的钱,都救不回凉城了。

这段时间,墨重山的头发都愁白了许多。而他也有种近似疯狂的执着,将悬赏金一加再加,远近的名医都被他请了个遍。也许在他心里,仍是期盼着奇迹的发生,某一天会有哪位神医突然出现,让凉城可以健健康康的重新站在他面前。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惜用自己的一切去换。

救治凉城的这段时间,孤城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如果是以前,他能这样好端端的待在家里,心平气和的跟自己说上几句话,墨重山是求也求不来的。但现在他所有的心思都在凉城身上,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修补这一段父子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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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何谓痛

在又一位大夫摇头离开后,墨孤城的目光从床前收回,面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这个废物就交给你了。我回去了。”

墨重山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儿子早晚都会走,现在他还能在家里多待了这段日子,陪着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时期,他做父亲的就已经很欣慰了。

“这一次,你愿意去邑西国救你弟弟……爹真的是非常感激你!特别是,爹也是事后才知道,你为了凉城,竟然连宗门内的推荐考核都没顾上……”

墨孤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犹疑,但在墨重山察觉到之前,很快就一转而淡然如常:“不要紧。以我的实力,就算不参加那个走形式的争夺战,也没人能抢走我的推荐名额。”

事实也正是如此。争夺战结束后的全宗大会上,在宗主提出,重点推荐名额依然为墨孤城保留时,宗门上下的确没有传出任何的反对之声。

如果换成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一定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待遇了。

就连在这次的考核中辛辛苦苦夺得名次,最后却不得不被挤出去的弟子也是毫无怨言。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墨孤城在,他们现在的排名必然都会后移一位。

虽说是他无故缺席在先,理应取消资格,但墨孤城在宗门内积威实在太盛,“无条件拥戴孤城师兄”几乎已经成了一条隐形的门规。

就连宗主都没有追究他这一次擅自离宗的行为,只叮嘱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还要努力修炼。

一次推荐考核,他的确是不在意。但是这一来一回,耽搁下的那几个月,他非常在意!

就算他再狂,也从来不敢妄称这灵界大陆上的第一天才。这个世界上不缺妖孽,过去的几个月,那些天霄阁和九幽殿的绝顶天才同样在努力,自己能享受到的修炼资源本来就已经不如他们了,如果再不抓紧的话……

但这些话他没有明说。究竟是不愿表露自己的心思,还是不想让父亲觉得愧对自己,在这种情势下雪上加霜,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墨重山似乎是信了他的话,干笑着连声应道:“那就好,那就好……”紧接着,他向来平和的眸光蓦然一厉:“还有,那个伤害了凉城的小贼到底是谁?我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为凉城报仇!”

墨孤城冷哼一声:“算了吧。这一次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反省过了,也是他自己说不要报仇的,你就不要再多此一举了。”

墨重山怒道:“那怎么行!我墨家的儿子,怎么可以不明不白就让人废了!”在这一刻,他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在商场上颐指气使的掌权人风范。

墨孤城也不多说,翻手掏出一个记忆水晶球:“前因后果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墨重山迟疑的接过水晶球,一时却不忙看。左思右想一番后又抬起头,望着墨孤城已经大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唤道:“孤城啊……你弟弟现在是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回来陪陪爹?”

墨孤城脚步略微一顿,却依然是背对着墨重山站立,冷冷的留下一句:“与我何干。”

再次举步,即将跨出门槛时,墨孤城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余光扫向床前父亲深深委顿的身影,似是有所不忍,迟疑片刻,语气稍稍缓和,又补充了几句。

“过一段时间,我会去参加天宫门的考核。等我成功进入之后,如果那边有任何用得上的灵丹妙药,我也会尽量留意一下的。”

墨重山感动得只知连连点头:“孤城……谢谢你了,孤城。”

墨孤城的声音再度转冷:“不用。”接下来的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在对父亲说,还是仅仅在告诫自己:“如果你真的是强者,就不需要向任何人祈求。如果你不是,即使你百般祈求,也没有人会理你。”

这一次,他真的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墨重山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面上终于露出了在凉城受伤后的第一个微笑。

孤城,你的愿望终于就快要实现了,爹也为你高兴啊……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虽然孤城和自己疏远,但作为父亲,他同样清楚这个儿子虽然心高气傲,但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就是那位“天宫主人”。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追随在天宫主人身边,将来也成为和他一样强大的人。以他的资质,他也的确是有这个能力的。

墨重山的笑意,在扬起到某个瞬间时,却忽然垮了下去。

只是孤城,你一心崇拜着天宫主人,却不知你的弟弟,他用全部的生命崇拜的,却是你这个哥哥啊!

***

邑西国。

刚刚赶回致远学院,叶朔匆匆和赫连凤俞若珩等人打了个招呼,顾不得过多寒暄,立刻就向黄级班的人打听齐玎莎的下落。

那些人听他问起齐玎莎,面上竟是不约而同的露出鄙夷之色。

叶朔起初还大惑不解,但等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向他描述过一通后,叶朔登时只觉头顶炸响了个焦雷。收服定天山脉,以及成功创建定天派的喜悦,在这一刻仿佛都荡然无存。

赶往那条酒馆和特殊客栈连成一片,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在那里厮混,据说连空气中都充斥着糜烂的气息,往往只有最不思进取的学员才会在那里流连,被大多数人戏称为“堕落一条街”的街道时,叶朔深深感受到了,何谓心痛。

那些黄级班的学员告诉他,要找齐玎莎,就要去“堕落一条街”。

这段时间,齐玎莎整天都和学院里的一些富家公子混在一起,连课也不怎么上了,没日没夜的陪着他们花天酒地。同时即使偶尔在班级里出现,她的眼睛也好像时刻都盯着男人,随时准备去勾引新的目标。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一朵学院里出名的“交际花”。

这样的作风,向来是最受同龄的女学员鄙视的。同时齐玎莎又不是个个都沾,能被她选中成为玩伴的,必然都要有一定的家底,并且要是太歪瓜裂枣的,她也不屑一顾。在这样的标准下,黄级班的人自然大多被她剔除出了候选名单。

如此一来,不论是那些对她当真反感的正人君子,还是没能泡得上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却仍要来假正经一番的,总之男学员中每说起齐玎莎,好像你不唾弃她,就无以彰显你的品德高尚,就不配跟大家混在同一个圈子里一样。

还不仅是他们,就连那些平时和齐玎莎打得火热的富家少爷,对这种轻易倒贴上门的女人,也不会带有多少尊重。至于那些更高一等的公子哥们,他们的原则是,要玩就玩最好的。像齐玎莎这种“人尽可夫”的,就算是送给他们,他们都不稀罕要。

致远学院建校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混出了一个“男女的公敌”“贫富的公敌”,看样子,她都足以在院史上留下著名的一笔了。只不过,是臭名昭著。

对于齐玎莎这样的行为,院方给过她多次处分,她却仍是执迷不悟,如今学院的高层已经在商讨,准备正式开除她的学籍了。

那些学员口中的齐玎莎,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单纯泼辣的玎莎师妹,可说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如果不是特地向赫连凤和俞若珩确认过,叶朔几乎要以为,他们所说的根本就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

同时据她们说,这样的变化是在几个月前忽然开始的。当时她们都被吓得措手不及,虽然也尝试劝说过她,但齐玎莎却是毫不理睬。再说得多了,她还会叫身边那些富家公子直接把她们赶走。

几个月前……如果推算日期,似乎就是在自己刚刚攻破定天山脉的那段时间。以那些富家公子的能耐,即使是远在数个城乡之外发生的事,要不了多久也能打探出来。所以,真的是定天山脉那边有某一件事,刺激到了齐玎莎吗?

叶朔此时已经进入了“堕落一条街”。眼前的环境让他觉得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甚至他都不明白,院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地方在学院里存在?

到处都是满嘴喷着酒气的人,到处都是搂搂抱抱,走得东倒西歪的男女,叶朔无计可施,看来只能一间间的找过去了。

玎莎师妹,这几个月,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没能替你杀掉罗帝星吗?

……

一间灯红酒绿的小酒馆中。

劲爆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一对对男女在舞池中尽情摇摆。

这里和外头那些寻常酒馆不同,经过特殊的灵力改造,那些满室摇晃的各色灯光,轻易的就构建出了一片迷离的天地。

一踏进这样的环境中,似乎就可以忘记烦恼,忘记现实,把心中所有沉寂的欲望都一口气发泄出来。因此对于那些喜欢寻求刺激的学员,这里也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邻近柜台的一排横桌上,齐玎莎长发披散,原本柔顺的发丝已经变成了一头五颜六色的卷发。浓妆艳抹,挂着两只足有她半张脸大的耳环,手腕上也套满了叮当作响的各式手链。衣着火辣,露出来的部分远比遮起来的多。

这样一副打扮,如果不是仔细的盯着她看,甚至还要以为她是南宫菲,还得是发疯的南宫菲。

同样坐在横桌前的,则是几个和她的打扮同样夸张的富家公子。此时齐玎莎正一脸妩媚的倚在其中一人肩上,咯咯娇笑着,一边喝下他喂到嘴边的酒,同时手上娴熟的倒满另一杯,再轮流喂给身旁的几人。

那搂着齐玎莎的富家公子一口喝干,一条手臂倚在横桌上,喷出一口酒气,大着舌头道:“玎莎学妹,你说的那个罗帝星,我已经调查过了,咳,没有任何背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乡下小子。要整死这种人,那就是——嗝——我,一句话的事!”说着,另一只手不老实的在齐玎莎身上移动着。

一旁的另一名富家公子不甘示弱,插话道:“玎莎学妹,只要你今晚跟了我,我明天就把那两个人的人头送到你面前来,成不成交?”

齐玎莎忍受着这几人越来越过分的抚摸,即使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内心中仍是厌恶不已。表情僵了僵,强挤出讨好的媚笑,柔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能杀了楚天遥和罗帝星,我就随时都是你的。”

那富家公子的笑容突然变得邪恶起来:“既然随时都可以,那不如就现在如何?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家小客栈,环境很不错的……”他这么说着,身旁几名富家公子也响起了声声奸笑。

“我……我说过要等你先杀了他们之后……”齐玎莎的身子开始无意识的朝后缩,情况似乎有些超出了她的掌控。

虽然这几个月,她都一直在陪着这些阔少玩,但她一直都坚持没有跨出最后一步,而这些人对她倒也还算尊重,除了口头调情之外,从来都不会过于放肆。齐玎莎也只当这是在学院里,他们行事总会有所收敛。

至于他们所期望的那些事,如果真的可以如愿杀掉仇人,齐玎莎就已经做好了把自己交出去的准备。但是,必须是在她亲眼看到仇人的尸体之后。否则,这些脑满肠肥的花花公子要是干完活不办事,她岂不就是为了那两个仇家,白白赔上了自己的清白?

“不过是顺序颠倒一下,那又有什么关系?”那名富家公子奸笑着,忽然一把抱住了齐玎莎。其他几人也紧跟着围了过来。

“不要……放开我,不要啊!别碰我!”齐玎莎已经怕得哭了出来。但不管她再怎么挣扎,以她的实力,也完全不是这些富家公子的对手。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几乎是一路将她拖着往门外走。而她嘶哑的呼救声,换来的却是酒馆中其他客人戏谑的眼神。

这种事在这里几乎每天都有发生,他们看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而且大多数人往往还就喜欢看这样的戏码,否则这条街道,又怎么会被称为“堕落一条街”?

齐玎莎的眼泪都流干了。现在她真的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没有了爹在身旁管教自己,好像她就只会不断犯错,如果现在爹在天上看着,是不是也会痛恨自己这个不孝女辱没了家风?

尽管她很想立刻就死,但在没有报仇之前她不甘心。可是这样活下去,这个世界上反正也没有爱着自己的人了,也没有人会为她的堕落,再感到心疼了……

当齐玎莎的挣扎渐渐微弱,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再不抱任何希望时,先前那名叫嚣得最起劲的富家公子脚步忽然一僵,在他的额头上方,缓缓的流下了几道鲜血。

地面响起了酒杯破碎的声音。

叶朔就站在这几个人背后,复杂的目光,和此刻神情同样复杂的齐玎莎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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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那你就跟我

“你……你这小子谁啊?”那被打破头的富家公子捂着剧痛的后脑勺,看到掌心中一片粘稠的鲜血,更是怒不可遏,顺手从身边抄起一只尚未开封的酒坛,就要冲上前和叶朔拼命。

在他身旁的几人多打量了叶朔几眼,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都忙七手八脚的拉住了他:“哥,他好像是那个天级班的叶朔,跟西陵家的少爷走得很近的!”

“……叶朔?”那富家公子皱了皱眉,怒意在这句话下似乎也消了几分。

叶朔其人,虽然除了和南宫菲的绯闻,并没听说他在学院中是什么有数的高手,但西陵家的少爷他们的确是惹不起。不说别的,单是在生意场上的打压,就够他们这些小家族受的了。

最终那富家公子狠狠啐了一口,嘀咕了几句“算你运气好”一类的场面话,就被身旁几人搀扶着,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酒馆。

齐玎莎惊魂稍定,望着眼前的叶朔,目光中的脆弱和恐惧再度被一抹恨意取代。连一个招呼都不愿跟他打,加快脚步也朝酒馆外冲去。

两人擦身而过时,叶朔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臂:“你要去哪里,还想去找那些人吗?”

齐玎莎怒瞪着他,一面着力挣扎,动作竟似比先前面对那几名富家公子时更激烈几分。最终叶朔的火气也冲了上来,猛地将她朝柜台一边甩了回去:“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不是跟你说过,一切有我,玄天派的仇,都交给我去处理吗?”

齐玎莎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后,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不用了啊!等你处理,铁树也会开花!罗帝星一日不死,我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啊!现在既然我有这样的资源,我为什么不去利用呢!”

叶朔知道,她所指的“资源”就是她的美貌,是她自己,这也令他更加痛心:“你醒一醒吧,那些纨绔子弟根本就无心替你报仇,他们只是在玩弄你啊!如果大师伯在天有灵,难道他会愿意看到你用这种方式去为他报仇吗?”

齐玎莎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朦胧的泪光,将她眼中的恨意映照得更加刻骨。

“被他们玩弄,总比被你欺骗要好。定天山脉发生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我知道你创立了一个定天派,好了不起啊,但是那又怎么样?我的仇人都还是活得好端端的啊!

你要做圣人,就不要再来做我的恩人。就算刚才那几个人不行,这致远学院有权有势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我还可以再去找其他人!谁能替我杀了楚天遥和罗帝星,我就做谁的女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前一刻还是在崩溃大吼,如今再开口时,每一句话却都说得很慢。那仿佛是一种心如死灰般的绝望,却可以令旁人更深刻的感受到她的痛,她的恨,如同将一把散碎的钉子,缓慢的钉进了叶朔心里。

但在说到“刚才那几个人”的时候,她的情绪又再度激动起来,声调几次拔高。末了连喘了几大口气,盛气凌人的目光复转哀伤,睫毛也低垂了下来。

“……如果我爹知道,他也只会痛心,当年他和了尘师父一致看好的弟子如此无能,令他的女儿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去报仇。”

说完这几句话,齐玎莎咬了咬嘴唇,埋下头匆匆往门外走。

叶朔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再一次拉住了齐玎莎:“你刚才说,谁能替你杀了那两个人,不管他是谁,你都愿意跟他是不是?”在齐玎莎挑衅的点头后,叶朔提高了声音:“好,那你就跟我!楚天遥和罗帝星,我替你杀!”

齐玎莎怔住了,厚重的妆容遮掩下,她的双眼正在无意识的瞪大。但那一抹震惊,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她的瞳孔中倒映着叶朔的身影,叶朔的眼中也满满的都是她,那样的专注,那样的深情,似乎他的整个世界都是她。两人就这样在酒馆正中,以一种奇异的神情,久久的对视着。

就在刚才,叶朔终于想通了。自己的感情要靠自己去争取,既然连努力都没尽过,为何先要勉强着自己放弃?修炼讲究的是一种一往无前的精神,为何唯独在感情上便要瞻前顾后?

他不想再考虑那么多了,至少,他喜欢齐玎莎是真的,想要保护她也是真的。那么,与其放任她一个人再去走上歪路,索性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由自己来照顾她!如果将来,她可以遇上另一个两情相悦的人,自己会选择祝福,但如果没有……他就绝对不会再对她放手了!

至于南宫菲……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总会有解决方法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酒馆中的音乐刚好短暂的停止了下来,所有人都听到了他这句“爱的宣言”。顿时尖锐的口哨声一串接着一串,缤纷的光芒在这一刻笼罩在了他们身上,将他们渲染成了彼此的唯一。

后台负责以灵力操纵光束的小哥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悄悄露出了一个“我只能帮你到这里”的坏笑。

齐玎莎注视着叶朔,而她脑中反复回荡着的,却是他刚刚的那一句“不管是谁”。

是啊,不管是谁。自己第一次爱上的人是一个骗子。既然自己已经再也找不到对的那个人了,既然自己已经再也不可能得到幸福了,那么不管是谁,都可以……

深吸了一口气,齐玎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你哪一天杀了他们,我就哪一天是你的。不过我希望你尽快,因为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等你。”

“可以!”叶朔掷地有声的许下了誓言。

……

齐玎莎的事,似乎终于是得到了解决。

叶朔也终于有时间和那些曾经的朋友聚聚了。

听说了新生定天派的胜景,众人都是兴奋不已。祈岚、续垣和西陵江坤在欢呼过后,都忍不住抱怨既然有这么好玩的事,为何不带上自己。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那份默契,叶朔暗忖恐怕连自己和顾问都有所不及。

而在叶朔向赫连凤和俞若珩征询,究竟是回定天派修炼,还是继续留在致远学院时,俞若珩思考片刻,表示学院中还有许多珍贵的医学典籍,而这里系统的学习方法也让她的实力在短时间内增长了不少。

她打算暂时留在这里,不过修业期满后,一定会再次回到定天派,将她在这里的收获学以致用。毕竟,定天山脉才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而赫连凤的表态则是一如既往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一天,他们尽情欢饮,叶朔很享受这种和朋友在一起的感觉。尤其是在刚刚和齐玎莎“私定终身”后,他的情绪就更是亢奋,灌酒一律来者不拒。等到酒席结束,他已经有些连站都站不稳了。

不过,倒也不止是他,小包间中的所有人今天几乎都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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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情报

就这样,叶朔又和朋友们聚了几天,这日清晨,当其他人都去上课的时候,叶朔默默的办理了退学手续,一个人离开了致远学院。

这么久都没有顾问的消息,既没有落到九幽殿手中,也没有和他联络,看样子,顾问应该是已经离开邑西国了。

以自己如今敛气九段巅峰的实力,已经超越了致远学院中大部分的导师。继续留在这里,对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提高了。叶朔已经决定,离开邑西国,到那些更加强大的国家中去闯荡。

离开的事,他只告诉了南宫菲,同时叮嘱她,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向他的同伴说。

虽然不告而别是有些伤感情,但他都能想象出来,如果当面跟那帮人说了,以西陵江坤为首的小团体一定又会吵着要跟着自己。并且,他也没有想好要拿赫连凤怎么办,一切或许只有交给时间。

南宫菲果然是所有人中最成熟的一个,既没有挽留他,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淡淡的笑着,祝他一路顺风。

离开致远学院后,叶朔径直来到了皇城脚下。

出境就需要办理通关文牒。而这里的办事流程是,先由本人出示相关的身份证明,及填写一份申请表格,办理处的人员会将表格汇总,由专司部门审查离境者身份清白后,再统一递交到皇室,由国主盖上印玺,才代表这通关文牒正式生效。

不知为何,办理处似乎有些冷冷清清。按照叶朔的了解,这里应该终年都排着长队才是。不过既然能节省些时间,他也不想去探究那些有的没的。

当叶朔还在翻找着由致远学院开具的身份证明时,值勤的卫兵先开口了:“你什么等级?”见叶朔一脸迷惑,又不耐烦的补充了一句:“就是实力。你的实力在什么境界?”

“实力……”叶朔迟疑了一下,“敛气级,怎么了?”

那卫兵顿时一瞪眼,这却并不是由于他的实力而产生的敬仰:“敛气级?敛气级不可以离开的。回去等两个月再来吧。下一个!”

叶朔这边还莫名其妙,门口已经有一个魁梧的大汉走了进来。

那卫兵照旧问道:“什么实力?”

大汉瓮声瓮气的回答:“集气级。”

就在叶朔暗想,早知如此,自己为何不干脆也把实力报差一些时,那卫兵打量着他的身板,似乎也是将信将疑。迟疑片刻,从方桌下掏出了一个模样古怪的仪器:“过来,朝这里面注入一下灵力。”

大汉老老实实的照做了,而那卫兵看到仪器反馈的结果,果然是集气级,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争气?”说归说,仍是取出一张表格递了过去,同时接过他的身份证明仔细察看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大汉离开,叶朔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再次上前问道:“请问,为什么敛气级不可以离开邑西国?”

那卫兵的态度就像是吃了火药:“外面的告示上不是都写着吗?自己去看啊,眼睛长来干什么用的?”

叶朔叹了口气,也不想跟这种低级小兵计较。按照他的指示,拐过一个街角,很快就看到了贴在墙壁上的皇榜。

最初叶朔的态度还是漫不经心,但看着看着,他的呼吸都渐渐的急促了起来。

皇榜上说,由于“四方源器”其中的一尊魔器,两个月后即将在一处天成秘境“六御绝境”内出土,消息已经传开,届时必将有众多魔物潜入秘境,打魔器的脑筋。一旦让它们得手,不论是个人炼化魔源,还是大批魔物分别引魔源淬体,都可以让魔族的实力得到显著的增长。

魔族强大,就极有可能发动战争,进攻人族。这是全人类的危局,因此皇室将会征调人手,组成一支“皇家护卫队”,深入六御绝境,保卫魔器不落入异族之手。

在魔器出土前,本国内一切凝气级及凝气级以上强者都不可擅自离境,必须加入皇家护卫队,为国出力,为人族出力。

虽然皇榜上写得是一派大义凛然,但比起全人类的战争,叶朔更关注的反而是魔器本身。

魔器啊……当初他就觉得自己的体质与魔气更为相合,如果能够炼化魔源,说不定对自己的帮助将会更大。但他也知道魔器可遇而不可求,因此一直都没抱过太大指望。没有想到,在他刚刚炼化过灵源之后,竟然当真给他得到了魔器的情报,难道这就是双喜临门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没兴趣加入什么皇家护卫队,但是魔器,既然让他看到了,他就势在必得!六御绝境,看来是有必要走一趟了!

叶朔做了几个深呼吸,仰头望天。看来这邑西国,是不得不再多留一段时间了啊……

同一时间,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洛沉星也同样打量着手中的皇榜。

“所以,只要不让那些居心不轨的魔物得到魔器就可以了。至于魔器要怎么处置,我们可以自行决定是么?”

在得到国主肯定的示意后,洛沉星淡淡一笑,缓慢的将皇榜卷起。

“很好,这桩任务,我们洛家接了。”

茂密的山林间,一个身影正在深一脚,浅一脚的匆匆疾行。

他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将面貌完全遮掩。一路拨开杂草,钻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刚想停下来喘口气,洞中忽然爆发开一团红光,一只外形狰狞的魔兽扑了出来,挥动着双爪,向他连连进击。

斗篷人见招拆招,沉着应对,两人碰撞开的能量余波在洞壁间反复回荡,终于那魔兽先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回地上,摆了摆爪子:“不打了,不打了,你这人类身手还不错,不如做我的仆人如何?”

那斗篷人不答,双眼中蓦然射出凌厉杀机。那魔兽在他这样的注视下竟是心中一颤,又改口道:“不做仆人也没关系,那不如,你我联手合作如何?你应该知道,两个月后魔器即将出土的消息吧?”

那斗篷人默然片刻,抬手掀开了头顶的兜帽。那张阴森而又不失俊朗的脸,竟是数月前从致远学院逃离,此后就不知所踪的楚天遥!

“帮你得到魔器?说说看,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应该知道,你我实力相当,就算我杀不了你,但要全身而退,你也绝对拦不住我。”

自从离开致远学院,为了逃避叶朔和宫天影的追杀,他就一直躲藏在深山老林间。

前段时间由于九幽殿搜查顾问,严格封锁了各处关口,他也无法离开邑西国。后来好不容易等到排查稍稍放松一些了,他冒险到城镇中去打探消息,却听到了叶朔创立定天派,势力更大的消息,吓得他只好重新躲了起来。

苦苦又熬了几个月,心想外界的追杀总该放松了几分。本想到山洞里暂时歇歇脚,就下山设法混出国境线,不料竟然又遇上了一只魔兽找茬。楚天遥满心没好气,要不是魔器确实让他心中一动,他早就掉头走人了。

那魔兽满不在乎的一挥爪子:“大不了,等我得到魔器之后,先借给你引魔源淬体一下啊?”

由于魔源的特殊性质,无论是引魔源淬体,还是炼化魔源,都可以使人类在不受魔气侵蚀的情况下,身体得到自然改造,从此成为半人半魔。将来若是吸收到了足够的魔气,完全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魔物。这也是人类可以毫无后遗症成魔的唯一渠道。

“那样的话,我不是从此就要走魔道?”楚天遥皱紧了眉头,“但我是人类,我不想变成魔物!”

那魔兽哼了一声:“看把你能耐的。你不想变成魔物,我们魔还不欢迎你呢?不过我提醒你,你的心已经脏透了,以后如果你还想在修炼上有所成就的话,就只能走魔道了。”一边说着,释放开魔力在他身上又是一番扫视,啧啧感叹道:“说起来,心能脏成你这样的人类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就连在我们魔族之中,都是很少有的。”

楚天遥又一次沉默了。

心已经脏透了啊……呵,或许吧。或许在他为了一己私怨,出卖了师父,出卖了整个玄天派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脏到了根,他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罢了,既然已经黑了,那就黑得更彻底一些吧……即使是走魔道,我也一定会是最出色的魔!叶朔,我绝对,不会再输给你!

“好,你说怎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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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代码

天渐渐的暗淡了下来。

致远学院的夜色依旧是这样宁静而又美好。月光从天空中倾泻下来,一片清冷的黄色照耀着整间学院。

又有人要离开了。致远学院身为一座千年名院,口碑名誉都让人瞩目,在同类型的学院之中出类拔萃,几乎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通常情况下,除了每年招收新学员,和每年修行已满的学员毕业,这里都极少会有人员流动。

但是这一次,自从那些插班生来了之后,致远学院变得暗流涌动。从外部来看,它还是这样一座历经沧桑的千年学府,然而在那些看不见的暗处,有一些东西正在悄悄起着变化。就像那钻在木头中,平时看不见的白蚁,正在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这所学院,让它一点一点的腐化。

在叶朔离开致远学院之后,也有人离开过。只不过这一次离开的人却是……

叶飘零关上了房门,办公室里一切关于她的痕迹统统都被抹去了。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走。上至致远学院管理层面的导师,下至那些她所带过的学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原因。不知她为何离开,就如同当年,不知她为何而来那样。

天空中忽然飘来一朵乌云,谨慎地将那朦胧的月色笼罩住了,天空中再也没有一丝光亮。

致远学院教学楼内,长廊上点缀着几颗夜明珠,还有一些用以装饰的微弱火苗,正在微风中瑟瑟抖动着。

今夜的叶飘零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裳,纱质的裙摆随风摇曳,长廊上的灯火将她的影子拖得那么的长。

远远的望去,她的背影显得消瘦而又单薄。

“唉……真是麻烦呀……”叶飘零一人自言自语地说着,“像我这样喜欢安静生活的老年人,果真应该躲到深山老林去才是归宿。否则的话,这世上永远不缺少那些喜欢兴风作浪之人。”她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马上要变得麻烦了呀,真是麻烦!”

绕过了教学楼的长廊,叶飘零并没有选择走正门。她回头看了一眼那被笼罩在黑暗中的教学楼,竟是极少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天真,这在她的脸上,那永远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到极致的脸上,实在是不多见。

“真是一群麻烦的笨蛋学员,我居然会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真是想不到。”叶飘零说完,脸上又恢复了以往处变不惊,而又略带几分戏谑的表情。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那条浅绿色长裙的裙摆自动飘荡了起来,这时在她的四周并没有风。

淡蓝色的光晕从叶飘零的脚底缓缓延伸,一个微小的阵法开始结成。这是传送阵中最简单的一种。然而叶飘零在使用这传送阵时,并未结印,也未诵咒,仿佛只是在她心念一动间,便生成了一个简易的阵法。

最后一道蓝光罩下,那抹浅绿色的身影已然不见了踪迹,仿佛她从未来到过这里。

第二天,致远学院的早晨还是这么的热闹。

尖子班的氛围较之于先前,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除了个别人。

“真是太不够义气了!”说这话的人是公孙芷琪。她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用食指与中指敲打着桌面。

西陵江坤坐在他的座位上,打了一个哈欠。公孙芷琪敲桌子的频率越来越快,西陵江坤换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但很快,他的眉头就越皱越深。

“公孙芷琪,你倒是给我安静一点啊!”西陵江坤终于爆发,他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眼中透着万般悲情与无奈,嘴角带着对于命运无情嘲讽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了他此刻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能不能安静一点,我要睡觉,我要睡觉啊!”

“睡觉,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何况马上就要上课了。拜托西陵江坤同学,你可是学霸,不要告诉我叶朔走了之后你就原形毕露,恢复到原来的学渣本性了?”公孙芷琪收起了她的手,翘起二郎腿打量着西陵江坤。

此刻的公孙芷琪并没有意识到,她提到了一个现在不应该提到的人的名字。

西陵江坤听到那个名字后,表情竟是委屈的像一个受气的小孩:“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居然是一个人默默的走掉的!大哥他居然也不给我打个招呼!我对他可是满腔赤子之心,从来都没有过半点的保留,但是啊,他居然离开致远学院都不带我!我也想离开这间学院,我也想去江湖四处闯荡,整个灵界大陆那么大,我还想四处看看呢!”

“所以你抗议的方式就是睡觉?”公孙芷琪想了想,结合西陵江坤现在的表现,她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才不是这样,我只是在闭目养神,我只是在想,如果大哥回来的话……如果他回来的话……我其实就是觉得他不会回来了,逃避一下现实怎么了?现在又没有上课,我睡一会儿觉怎么了!何况你又不知道我昨晚熬夜有多辛苦。我昨晚熬夜……昨晚熬夜又不是在玩,我昨晚熬夜可是在学习,我在深究一门新的心法!”

不知为何,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西陵江坤似乎有些结结巴巴。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此刻离上课还有一炷香的时间,祈岚忽然咻的一下冲进了教室里面。

“我有一个大新闻!”他跑到公孙芷琪的身边,不停的喘着气。

“什么大新闻?”西陵江坤也跑过来凑近了耳朵。原本坐在自己座位上,无聊的随意打发时间的续垣和伽罗也竖起了耳朵听着。

“你们,你们……等等……等我一下,让我喘上来……我有点……有点喘不过气……”祈岚依旧捂着胸口,不停的喘着粗气。

“拜托祈岚兄弟,你这是怎么回事?别扭扭捏捏的,有话快说,老子等不及了!是不是叶大哥他又回来了?你倒是快点说是啊!”西陵江坤已经按捺不住,要是祈岚再不说,他估计就要一巴掌拍在祈岚的脑袋上了。

祈岚一边喘气,一边看着西陵江坤,胸口依旧起起伏伏,张着嘴巴,似乎字马上就能吐出来了,可是他就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在西陵江坤的巴掌威胁下,才连呼带喘的说道:“呼呼呼……不,不是……呼呼呼呼……”

面对这样的祈岚,西陵江坤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脾气这么不好,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特别想打人。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忍住了这股无名火,“那是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激动。”

“导师办公室那里,也都乱成一锅粥了,阿绿导师今早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她的办公室里空无一物,哦不对,不能说空无一物,她还是留下了一张字条的。”

“阿绿导师走了?”公孙芷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完全没有听她说起过呀,哦,对了,第一节课不就是阿绿导师的课吗?她不来怎么上课?”

“字条?留下了什么字条?”续垣皱了皱眉头,他似乎很关心这一点。

“你们先让我慢慢说……”不停喘气的祈岚,终于好像缓了过来,说话也变得流畅了一些。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正好有导师想去找阿绿导师,于是就去了她的办公室,但是奇怪的是,办公室的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应声。照理来说,那个时候早就应该有人在了才是。于是那导师找到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但是当他进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整间办公室就像被搬空了一样,桌子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连柜子也空空荡荡的,之前放着的那些档案啊书啊,统统都没有了踪影。那屋子干净得只剩下家具,和一些摆放设施。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导师当时还以为自己进错办公室了呢!”

“什么东西都没有?”续垣想了想,好像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是说还留了一张字条吗?”

“字条,啊,说是字条,其实也不能算是字条,只是一道留在空气中可见的简讯而已。”

“简讯?那是什么内容的?今天不来上课,第一节上自习?”公孙芷琪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顶多就是无厘头一些。那条简讯……据说是留下了一串代码。”

“代……代码……”西陵江坤顿时觉得头很大。在致远学院的众多课程之中,正是有着一些编码类的课程,它们通常都是一些特殊的加密方式,在通讯之中占有着至关重要的位置。但是西陵江坤学得很差。

按照他的说法,那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应该堂堂正正,干嘛要搞这些奇奇怪怪的妖蛾子旁门左道呢!要说话好好说就是了,还编一大堆让人搞不明白的谜语,简直就是在嫌弃自己的脑细胞太多了,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吗?

“那,那串代码解答出来了吗……?”西陵江坤艰难的问道。

“没有啊……”祈岚摊了摊手,“所以说现在导师那边也是一片的混乱。”

“既然解答不出来,那为什么会有混乱?说不定只是阿绿闲着无聊,和其他导师开个玩笑呢,反正她也不是那种做不出这种事情的人。”西陵江坤说着,漫不经心的坐回了座位上。祈岚皱了皱眉头,“这个好像是我的椅子吧……”

“没事没事,祈岚啊,大丈夫不拘小节。”西陵江坤非但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相反的他居然还换了一种更加自然舒服的姿势。

“如果全部没有解答出来也就罢了,问题是,那串代码有些内容已经被翻译出来了,说是什么魔器出土什么的,还有什么致远学院的秘密?一堆乱七八糟的,但光凭目前破解出来的内容,好像提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应该都是真的,如果只是瞎说八道,学院绝对不会是那种反应。我当时也只是正巧路过,听到而已。还想跑去看个究竟的时候,那边的导师已经开始赶人了。”

“其实也不值得奇怪啊,魔器出土本身就是很自然的事情,只不过这种情报通常被一些大的家族和皇族把持着,一般人很少能够接触到罢了。再者,致远学院建院这么多年,有些秘密更是理所应当,即使是一些不太好的秘密……”

西陵江坤两手一摊,竟是十分坦然的模样,“那也正常啊,像什么某某修灵者,为了能够突破境界,将他门下数千名弟子作为血祭,炼制灵药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又不是什么恐怖的传闻,而是确确实实发生在身边的。

要说过去致远学院之内出现过一个变态的导师,拿自己的学员作为药引去炼药,也不是不可能啊,我记得定天城中的炼药师公会,似乎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毕竟只是听说,要是哪一天眼见为实,那还真是挺丧心病狂的!”

公孙芷琪在一旁皱眉,“喂,西陵江坤,你不要说得这么详细好不好,你把这些说出来才叫丧心病狂呢。致远学院到底是我们的母校,别老搞这些奇怪的传闻。”

“难道说,会不会是这样……!?”祈岚忽然之间脑洞大开,“致远学院为了抢夺出土的魔器,需要进行一次可怕血腥的祭祀活动,而这祭祀活动已经进行了好多次,也许这就是致远学院的秘密。

然而这一次又要进行祭祀活动了,阿绿她不愿意与学院同流合污,于是就离开了,并且在空气中留下简讯,告诫这些学院的人?之所以是代码,因为她只想让懂的人知道?!”祈岚说着点点头,竟是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的样子。

“喂!祈岚你这家伙,身为插班生,就这样对自己的学院评头论足真的好吗?”公孙芷琪有些愤愤不平。

“也许,事实真相当真如此呢?”突然间,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南宫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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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剧本

“写书是一件有趣而又无趣的事情。”那个穿着一身青衣,腰上系着墨绿色的系带,赤着脚,将头发高高束起,浅浅的化了一些妆的女子,正百无聊赖地咬着一支笔。

在她前方的桌子上铺着一卷白纸,白纸上只有一行字,第一幕。

“有趣?又无趣?”一名少女懒懒的趴在桌旁,紫色的罗裙衬得她体态玲珑,随意披散着的长发让她看起来慵懒而又高贵,这名少女正是南宫菲。

那日,她在班级里留下了意义不明的话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不过当时在场的几人总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虽然南宫菲总是神神叨叨的,但她又确实经常会知道一些学院之内的学员并不知道的秘密,至少有些事情是已经印证了的。

公孙芷琪决定去找南宫菲问个清楚,但是找遍了学院也没有找到。南宫菲一连翘了好多节课,连代替阿绿的新来的班主任都向学员们询问过,有没有看到南宫菲同学。

后来便传出了一个消息,南宫菲已经退学了。

这实在是有些奇怪,甚至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西陵江坤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咂了咂嘴,略有些不快的说道:“怎么一个个都退学,说的好像我也应该退学,才能显现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价值……”

西陵江坤有着一张令人佩服的乌鸦嘴,就在他对着公孙芷琪与续垣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被一阵极其响亮的广播给叫走了。

大约过了几个时辰,他才愁眉苦脸的回来,那时几乎都快放学了。祈岚拖着续垣去询问情况,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了半天,西陵江坤才缓慢的抬起了他沉重的脑袋:“祈岚同学……还有各位,我……我……我今天退学了。”

“什么情况!?”公孙芷琪不可置信的瞪着西陵江坤,“就连退学都要赶潮流?西陵江坤,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这不是我自己想退学的!我老爹突然告诉我,他已经给我办理了退学手续,看来应该是家族那边出了些状况……”

西陵江坤挠了挠脑袋,“可是家族那边出了状况,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败家子二世祖,只要花钱败家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还要让我亲自回家处理?再说了,我的意见根本就没有人听……不过其实能够被家族这样重视一下,我还是挺高兴的!”

公孙芷琪听得一脸黑线。

于是就这样,南宫菲走了,西陵江坤也走了。

最后祈岚说道:“不行,我要去找我师兄!至于父亲那里,以后再向他解释吧!”而随后,祈岚的壮志雄心莫名的感染到了赫连凤,许久没有露面的她当即表示:“我要去找叶朔,我一定要去找他!居然敢不和我说就走了!简直是太过分了,天涯海角都不要再想甩掉我!”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在学院的山门边,公孙芷琪带着续垣和伽罗,向赫连凤与祈岚告别。

其实走的还有西陵江坤,但是他不断的抹着眼泪,是的,西陵江坤居然在抹眼泪!一边说道:“我就不用送了,实在是太悲伤了,为什么我有一种自己是被赶出学院的感觉……奇怪啊……”

西陵江坤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提着他的包袱,其实包袱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但入戏很深的西陵江坤觉得自己应该装装样子。迅速的跑到了前来接他的西陵世家的族人那里,随着传送阵的光芒亮起,咻的一下,山门前的人霎那间不见了踪影。

时间回到了现在,趴在桌上的南宫菲半眯着眼睛,好不惬意。看来离开了致远学院的她,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

“是啊……当看着那些人物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按照着自己提前设定的剧情,自以为一切都是自我选择的结果,然而一切不过都是我所预设的罢了。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迷宫中的蚂蚁,仿佛自己便是掌握他们命运的神明。所有的一切令人痴迷而又美好……”

那绿衣裳的女子说着说着,竟是痴痴的笑了起来。她上扬的嘴角带着得意与自信,这美丽的笑容中,却又有着一种令人感到深深寒意的危险。

“然而很多时候,书中的人物并没有那么听话,也不会那么合作。他们总想按照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意志去活,他们总想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来……呵呵……真是过分啊,我为他们写的剧本那么的有趣,为什么不按照我的故事来?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行为,才让我觉得有时写作也十分的无趣。”

“为什么这是无趣?难道这不好玩吗?书中的人物活了过来,看他们做出自己的选择,走出自己的人生,可要比照着你书中的行为按部就班,来得好玩得多~”南宫菲说着翻了一个身,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倒在了地面铺着的竹席上。

“什么都不用干,就这样躺着真是舒服。最重要的是,不用上学实在是太好了~”

“致远学院里学的东西,对你而言不应该是很简单的吗?”那青衣女子用笔轻轻的敲了一下南宫菲的鼻尖。

“所以呀,就是因为所教的内容我差不多都会了,有的时候当天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再说了,值得我待在学院里的人都走了,我再留在那里还有什么意义吗?倒是小姑姑你,竟然会觉得剧本中的人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是一件无趣的事,我觉得那多好玩呀,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更加让人着迷呢?”

那青衣女子听后摇了摇头,“来自未来的不确定性固然让人着迷,但如果这是来自我创作的剧本中的人物,那么我要如何才能感受到那如同天上神明一般的成就感。他们的命运应该是由我来钦定的,而不是由他们自己。”

“可是小姑姑,你失败了呀~”南宫菲痴痴的笑了,竟是露出了一丝孩童般的天真,“哦,倒也不能说是失败,毕竟赤云世确确实实被你写死了~当然,那死法也不是你预想的那样,哈哈,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南宫菲这句话带着玩笑般的语气,无心的调侃,却是令她身旁女子的脸色刹那间就沉了下来。

“是啊,我确实是失败了……没有想到……唉,总是会有那么多意外的出现,打乱我的剧情设计。”青衣女子握着笔的手更加用力了,甚至能看到她的手上青筋暴起。

“好啦好啦,小姑姑不要生气~”南宫菲从凉席上爬了起来,像小猫一般讨好的靠在青衣女子的身上,“不管怎么说,还是成功了一半,哦,不对,成功了2\/3……哦也不对,应该是成功了99%!”

南宫菲说完眨了眨眼睛,仔细留意着青衣女子神色的变化。看到她依旧阴沉着脸,于是又讨好的说道:“小姑姑,你当年看炼药师公会不爽,于是为他们写了个剧本,利用早有二心的赤云世,埋下层层隐忧,将他彻底黑暗化,最终,他也不正是如你所愿,搞垮了炼药师公会吗?

啊~虽然我那个超级爱管闲事,无聊又很闲的老爹也出手帮忙了一下,不过大部分事情也都是你做的呀~”

青衣女子听完后,轻轻的将笔放下了。随后用手狠狠的揪住了南宫菲的鼻子:“小丫头,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吧!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我怎么丝毫没有觉察到?相反的,我怎么感到了一丝讥讽的味道?炼药师公会那一次能算得了成功?除去最后炼药师公会被灭,中间的剧本与我写的天差地别!”

“只要结果目的达到了,中间过程有所差池,又有什么关系嘛~”南宫菲噘起了嘴巴,不开心的揉了揉鼻子。

“当然有关系,关系可大了!写故事的精髓部分不就是在过程吗?何况我要的是炼药师公会全灭!从一开始就错误不断!叶飘零,她明明应该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她的存在不过就是要赤云世做成药引,提升功力罢了!可这样一颗棋子却偏偏还活着,还活的那么好,还居然敢在我面前活蹦乱跳!”青衣女子说话间皱起眉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不但叶飘零还活着,在栖霞峰一战中,炼药师公会活下来的人可多了~像什么充书瑶啦,祈岚啦~啊说起来我还在致远学院里遇到了祈岚呢!对了,连云星大师也还活着!本来,炼药师公会里活下来的也不过就是小猫三两只,无足挂齿,但是云星大师耶~那可是公会的核心人物,他也还活着呢!”南宫菲笑盈盈的向她身旁的青衣女子补充道。

“小丫头,你怎么跟你老爹一样,说话总是那么的能让人生气,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来刺激我的吧?”

南宫菲居然是很肯定的点了点头:“对呀,毕竟我们是亲父女,我不像我父亲,难道我还像小姑姑你不成?啊不对,我和小姑姑本来就是亲戚,也有血缘关系,那我们应该也是挺相似的……啊,好啦好啦,小姑姑,我错了!”

看着脸色沉的都能渗出水来的青衣女子,南宫菲的态度终于有了180度大转变,“我赔礼道歉!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再告诉小姑姑一个情报吧~

云星大师目前正在闭关修炼,现在正是突破敛气级的紧要关头,倘若他真的突破了,那么小姑姑,你到时候想要弥补你剧本里的错误,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同时在尚未突破高层境界之时,任何一点外界的干扰,都会对修炼者造成极大的伤害,小姑姑不想抓紧时间吗?”

南宫菲冲着那青衣女子笑啊笑,直到青衣女子的脸色逐渐缓和,她才终于收起笑容。

“那云星大师此刻在哪儿?既然是正在闭关修炼,必然不会依旧在定天城之内吧?”

“这情报我早就已经得到了,云星大师已经离开定天城,到了邑西国与天玑国两国的交界处,那里地处荒山,袅无人烟。”

南宫菲说着,竟是早有准备一般,从怀中掏出玉简,随意拨弄两下,玉简上便闪现出一幅立体的地图来。地图上所显示的,正是邑西国与天玑国两国的交界之处。

青衣女子拿过玉简,稍稍打量了一番,竟是露出一丝冷笑:“地处荒山,袅无人烟?小丫头,你是在搞笑吧,此地百里之外不正是六御绝境吗?六御绝境即将有魔器出土,现在多少人对那里虎视眈眈!”

“哇,小姑姑,你果然聪明!情报也来的十分迅速啊~不过呢,这其中是有一个时间差的,毕竟,若不是魔器出土,六御绝境那边哪里会有什么活人。而魔器出土还尚有些时日,但云星大师的修炼只怕是即将完成了,所以小姑姑想要行动就要快,而且必须得速战速决,否则的话,拖到魔器出土之日,什么牛鬼蛇神都出现了,必然是会节外生枝的。”

南宫菲盘腿坐了起来,开始在桌子上随意乱翻。她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随意的打量了几眼,“残影断魂劫?这是什么东西?你写的新书?”

青衣女子用笔敲了敲南宫菲的手,“别乱翻,要是把我写的东西翻乱了,我可要找你算账的。至于这个……你猜错了,这不是我写的。”

青衣女子又稍稍叹了一口气,“真麻烦呀……云星大师未免也太会选地方了……让我仔细想想,炼药师公会还剩下多少人来着……一些小虾米,先不要去管他们,我记得周玲琅还活着……还有,还有那个叫什么的来着……好像是叫叶朔吧?”

“啊……啊?”还在桌子上继续乱翻的南宫菲突然抬起头来,一副愣住了的样子。

“嗯?”青衣女子歪了歪头,“小丫头,你这是什么反应?”

“啊啊……?我……我没什么反应啊?只不过此人,是我在致远学院里的同学罢了,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让我有些诧异。”南宫菲浅浅笑了笑,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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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大变天

“我是真的实在不明白……”一间古色古香的厢房里,传出了西陵江坤小声嘟哝的声音。

“真的是太让人……太让人无言以对了……”厢房内的西陵江坤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自言自语道,“难道不应该做一个奋发图强的有为好青年吗?年纪轻轻,当然应该要奋斗,这有什么错?居然说身为西陵家族大少爷的我应该是个败家子,我的天哪,我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定位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厢房里,不断传出西陵江坤的抱怨声。

“你不觉得少爷这几天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吗?”守在门外的一名仆人探过头,向身边的另一名仆人悄悄说道。

“可不是吗,但并不是这几天,次少爷回来已经不太对劲了,我当时真怀疑少爷被人调了包呢!”另一名仆人挤眉弄眼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又一名仆人路过。这第三名仆人穿着那两名仆人高级一点,深蓝色的长衫还绣了一簇花纹,看起来似乎是高级家丁那一类的。

“有些话平时不好说,但目前只有你们两个我也说了。少爷这样子,鼻子还是他的鼻子,眼睛还是他的眼睛,这张脸也还是少爷的脸,所以要说被调包了,我感觉可能性不大。

但是少爷又确确实实性情大变,这让我想起……听说有一种邪门的法术可以将人的灵魂剥离,再在放空的躯壳内注入他人的灵魂,由此可以做到两人交换身体。

但是这只是其一种方式。还有一种方式则是把人的灵魂抽掉,置入别人的灵魂,如果少爷是被人施加了这种法术,那这岂不是……岂不是真正的少爷已经不在了,皮囊里的其实是别人了吗!?”

“我去,怎么说的这么可怕,大刘,你可不要吓我!有谁敢对西陵世家的少爷做出这种事?虽然确实禁术有许多种,邪门的法术也是层出不穷,但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何况即使是少爷性情大变,他看起来也不坏啊……?”

其一名蓝衣仆人摇摇头,又小心谨慎的环顾了四周一圈,“这话得说轻点,这话得说轻点,不能让别人听见了。”

“让别人听见了又如何……”站在左边的那名仆人换了一个站姿靠在墙,好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一些。

“其实,现在府内下下都在讨论此事。即使少爷不是这种被邪门的法术侵占了身体,想必也是摊了一些不小的事情。听前院的一些同僚说了,这几日老爷看起来心神不宁,常把自己关在房内,不知道鼓捣些什么。这也罢了,听说老爷还发出了帖子……”

“发出了帖子?什么帖子?”听到那下人这么说,那叫大刘的仆人不免立刻插嘴打断了他。

“听说是召集西陵分家的请帖。你说这事情多不寻常啊!”那下人用手靠近嘴边,放低了声音。

“天哪,居然是召集分家的帖子!记得一次西陵世家召集分家……”大刘若有所思的说道。

“一次是在二十年前吧……西陵世家宗家与分家等级森严,虽然是同一家族,但平时却很少来往。即使有,也只是一些分家之间偶有走动罢了。但是这一次……据说老爷是把所有的分家都招来了!”

那仆人说着,再次四面环顾一番,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又接着说道,“所以少爷此事,必然非同小可,否则老爷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大刘点了点头:“并且还让我们几个看着少爷……其曲折,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透啊……”

“难以琢磨透,那不要琢磨了呗!”西陵江坤的声音突然响起,将那三个下人吓了一跳。

“少……少爷……!”那三名下人哆哆嗦嗦,尤其是那两名等级较靠后的下人,直接躲到了大刘的身后,并且不断的将他往前推。

大刘也想拼命的往后缩,奈何身后有两个人拼命的将自己往前推,他根本无法后退,只能僵硬的低着头,不敢直视西陵江坤。

西陵江坤所在的厢房,无论是窗还是门都被封了结界。那结界算不得高端,居然是平时用来防盗用的。一般的小盗贼遇到这样的结界,必然是束手无策,但这结界也仅仅只能用来防盗。

也许因为西陵江坤一贯的作风,以及他在西陵府的一贯风评,那些看守厢房的护卫统统都觉得,要关押住这位大少爷,只要用最基本的防盗结界可以了。以那位大少爷的实力,是根本无法突破得了的。

当然,如果是在以前,以西陵江坤的实力,这样的防盗结界可能确实会困住他一阵子,但是现在,破除这样的结界……西陵江坤额头滴下一滴汗,“这群护卫是觉得我是智障吗……还是说在过去,我在他们心确实是智障一样的存在……”

摇摇头不去思考这些,自己是不是智障这件事情根本用不着那些护卫来评判,站在一旁大摇大摆的听到了那三名仆人的对话,也是时候解除掉身的灵遁术了。

看着那被吓得直哆嗦的三名仆人,西陵江坤摇摇头,“在背后嚼主人的舌根,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少爷……少爷……我们错了,下次……下次必然不敢了!”那三名仆人突然同一时间的下跪。其实是后面两名仆人先吓得跪倒,他俩一致把大刘也给摁了下去。

“扑通”一声,没有做好下跪准备的大刘膝盖摔得生疼,他龇牙咧嘴,但也不敢反驳,只能把头磕在地,继续重复着那一句:“少爷,我们错了。”

“算了,你们几个快起来吧。”西陵江坤根本不在意他们,自言自语的说道,“问你们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我自己去找老爹吧。我倒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些什么,居然不由分说把我抓回来,抓回来也算了,还把我关起来……关起来也算了,在厢房布下的结界居然是防盗结界……”

西陵江坤这样一路念叨着,渐渐的走远了。

而另一边的致远学院……有一件大事发生了。

南宫菲再一次回到了致远学院。

这当然不是一件大事,然而她却带回来一个消息。

那消息是她自己宣布的,她召开了院董大会。

学员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八卦的速度永远流传的那么快。

公孙芷琪带着她的特大新闻,一路飞奔进了班级里面,“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但是怎么说呢,这个情报可靠性大概有99%!这……”

“那你倒是快点说呀!”续垣瞪大了眼睛,好心强烈的注视着公孙芷琪。

“哦哦,好的,马!是南宫菲回来了,她回来之后召开了院董大会,同时宣布,她将会成为学院的一名董事!!”

“啊那是什么东西?学院的董事?那成了啊,怎么了?”叶雪松刚好路过,他满头问号,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许他并不明白,学院的董事到底是什么吧。

“……啊?”坐在一旁发呆的伽罗看起来如梦初醒,“芷琪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学院董事?你说南宫菲吗?她即将成为学院的董事,我是不是睡糊涂了?”

“没有啦,千真万确这个消息!”公孙芷琪捂住胸口,“我刚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也觉得好吃惊!先是叶朔不声不响的走了,后来阿绿也走了,还留下了一串怪的代码。再接着西陵江坤被家族的人叫回去,南宫菲又弄出了这档子事!我怎么觉得致远学院……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学院董事可没有这么好当……众所周知,致远学院有五大家族所把持……这五大家族的族长,分别是学院的五位董事。当然还有最面的大股东,洛家,也是院董之一。虽然致远学院建校千年,崇尚自由的学风,董事会并不能跨过院长阶层,对学院干涉太多……但是背后层层相关的利益链,决不是轻描淡写一句,成为学院的新董事,能有说服力的。”

续垣仔细想了想,最后抬起头看向公孙芷琪,“这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也太不靠谱了吧?”

“喂……!”看到有人这样质疑自己的情报,公孙芷琪想当然的要反驳,但又把接下来想说的话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其实我也觉得挺不靠谱的,但是确实是院领导那里传出来的风声……”

“想要成为学院的新一位董事,南宫菲的背景,必然要有五大家族那样庞大与深厚才行。可是……”伽罗想了想,抬头问道,“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是同班同学,有谁了解过南宫菲的背景?”

叶雪松很期待的看着续垣与公孙芷琪。

公孙芷琪摇摇头:“在致远学院的非富即贵,尤其是天级班……班级里的学员,他们的家族多少也是有些名望的,虽说并不是所有人的家族都广为人知,但至少也都能在邑西国有些名望。只有南宫菲……似乎并未听说过什么南宫世家……也确实不知,她的背景究竟如何。”

“不是吧?”叶雪松皱了皱眉头,“那个南宫菲不是一直都很高调吗?难道没有人好过吗?”

公孙芷琪用一种“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班的啊”的眼神看着叶雪松。

“有啊,当然有。”续垣摊了摊手,“西陵江坤呗,他当年信誓旦旦想要追到南宫菲,还特地对她的家世进行过一番调查。我听说他这样做,当年还是调动了家族的情报,但是连西陵家都无法调查出南宫菲的背景。这个人仿佛像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的?这么诡异!?”叶雪松咂咂嘴,“难道致远学院入学前不会做什么调查吗?”

公孙芷琪用一种“你到底是不是致远学院的啊”的眼神看着叶雪松。

“致远学院向来崇尚自由学习之风啊……只要是有才华的,照单全收。不单单南宫菲是一个无从调查背景的人,其实阿绿也是啊……”公孙芷琪想了想说道,“所以阿绿现在离开了,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也没有人知道怎么联系她,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公孙芷琪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失落,看来她对她的这位班主任还是很有感情的。

“既然如此,说不定南宫菲的背景更凌驾于五大家族之呢?”伽罗说出了他的推论。

“也许是这样吧,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平生最讨厌那些富二代,是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的,做起事来全由着自己性子,一高兴起来胡乱任性……想当一个院董去当院董了,相之下,还是追求进步的西陵江坤更好一些。”公孙芷琪说着噘起了嘴。

“天哪芷琪,你居然对西陵江坤的评价这么高!以及你貌似也是富二代吧……”续垣在旁边斜着眼睛。

“……算啦!随便南宫菲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她要是想在致远学院兴风作浪,那我大不了退学呗~反正叶朔走了,西陵江坤走了,阿绿也走了,再少我一个公孙芷琪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想,会不会阿绿的离开,与南宫菲有关?”续垣忽然沉默了,随后抬起头说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它们在某种程度必然有着联系!”

“可是我们这样猜测也猜不出什么来啊……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已经想好了,大不了退学,伽罗,你走不走?”公孙芷琪歪头看向伽罗。

“走?可以呀,可是离开了致远学院,我们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嘛……”公孙芷琪思考。

“这个问题还不简单?不如我们去找叶朔吧!虽然他走的时候不告而别,都没有跟我们说过,但是我的玉简依旧可以联系到他,我才不信我们去找他,他会回绝我们!”续垣提议道。

“嗯……”公孙芷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想要说什么时,突然间,天空传来一道响亮的传音,这道传音覆盖了整个致远学院,所有人都听到了。

“经学院研究决定,由南宫菲小姐出任学院董事,兼,代理院长。即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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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地下密议

“不在大厅里,这怎么可能?”西陵江坤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听起来十分的愕然与不解。

“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大老远的把我抓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把我关在家里吗?”西陵江坤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里是大殿后的一个小庭院。庭院里的鲜花争奇斗艳,树木也是枝繁叶茂。院子里有一个小池塘,池塘里养着几条锦鲤,锦鲤在水中欢畅的游动着。阳光洒在清澈的水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然而这般美景,西陵江坤却是无心欣赏。“这阳光未免太刺眼,眼睛都快被闪瞎了……”路过小池塘边,他不耐烦的嘟哝了一句,快步从桥上走过。

穿过一道回廊,再绕过一道小院,那里是西陵家的侧院。虽说是侧院,但占地面积却也不小。各种雕栏玉砌,山山水水应有尽有,错落有致的建了好几栋屋子。清一色都是白墙琉璃顶,与四周绿色的树木相映成辉。

“这里也不是?”西陵江坤走进侧院。这院里安静的出奇,偶尔传来几声鸟儿好听的啼鸣,此外便再无其他声响了。

看样子这院里空无一人,西陵江坤自然也想到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去哪里了?到底当不当我是西陵家的少主呀!早知道这样,我就跑回致远学院了,好在在致远学院里面,我的存在感还挺高的呢。”

说到这里,西陵江坤竟是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啊,在致远学院的生活,那还真是一段峥嵘岁月。所以我为什么要在家里,当一个被忽视的空气人啊!”

西陵江坤所寻找的,正是他的父亲,和其他分家的族长。

确实,此刻分家的族长们收到了传音书信,已经纷纷赶来了西陵宗家。

但此刻他们的议事之地,即使是身为西陵世家少主人的西陵江坤都不知道!

在西陵世家的府邸地下,百尺之深处,有着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

这天然岩洞是西陵世家的秘密地窖,只有两条密道足以通行。其中一条密道连着西海之水,可以说,那条密道已经彻底被水封死,想要从那里进入,也许只有海中的人鱼之族可以做到。然而人鱼之族,大多存在于传说之中,有多少人见过人鱼族人呢?

而另一条密道……

严格来说,另一条密道并不能算得上是一条密道。因为那并不是一条可以行走的通道。它是一个传送阵法,只有这传送阵才能将想要进入地窖的人传送而来。

而那传送阵法……

西陵江坤忽然感到背上传来了隐隐的刺痛,他伸手朝背后挠了挠,“这季节应该不会有什么虫子吧……”他小声抱怨着,“也许是这里树木太多了,倒是成了那些虫子们的乐园。下次和老爹说说,让他把那些院子里的树该砍的都砍了吧,免得大晚上的一群蟋蟀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也许西陵江坤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背上,多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圈。虽说体积不大,但是红圈之内细纹密布,就像人的血脉一样错综复杂,将那红圈衬托的诡异非常。

西陵江坤更加不会知道,他一心想要寻找的父亲等人,此刻正在他的脚下。

此时的岩洞之内,气氛异常的肃穆。

这岩洞之内十分的宽敞广阔。那本来应该是一个安静沉默,毫无人气的地下世界,岩洞的洞口伫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远远看去,犹如一位阴曹地府的判官,令人望而生畏。

而岩洞之内,乱石嶙峋,各种各样的怪石自然的堆砌着,扭扭曲曲,阴森而又可怕。不经意的抬头,可以看见岩洞的上方,形如冰锥一般的岩石挂在岩洞上方,如同厉鬼的爪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摸向人的脖子,将它狠狠的掐断。

岩洞中一片黑暗,只有散放在小角落里,幽暗的夜明珠散发着一点点淡绿色光芒。此情此景,如同地狱,即使从黑暗中溜出一只长舌吊死鬼,似乎也不足为奇。

洞口向内时宽时窄,并且洞内洞口繁多,交错相连,可谓是四通八达。倘若不谨慎一些,只怕将会困在这地下迷宫中,再也走不出来了。

然而走不了多远,瞬间便豁然开朗。那是整个岩洞的中心,与先前的恐怖景象不同,岩洞的中心正开着一朵朵石花,一簇一簇绽放在洞壁上,如同牡丹般华贵。在石花中间有一座石塔,石塔层层叠叠,直冲洞顶,中间竟无一条裂缝。

不过在石塔的最顶端,却是有两个明显的人为凹槽。

似乎那里本应摆放着什么尊贵之物,但此刻凹槽内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剩,显得十分突兀。

环绕着石塔,正有一群人席地而坐。

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外头罩了一件素面披风,身材结实,从容不迫。看起来十分的熟悉。

沉默……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

半响,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但这一圈的人神色却是变了又变。有几个年轻人,看起来较之其他分家的族长,似乎是小辈。他们已然有些按捺不住,互相对视了几眼,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也没有张嘴。

“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已经丢失了四百年,这四百年来,家族又不是没有派人找过,此刻突然说,出现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小辈身上。并非是我太过于小心谨慎,而是这实在是太儿戏了!想用这两把宝剑,引诱我们西陵世家出手,以此借刀杀人,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难道各位忘了八十年前那场浩劫吗?八十年前,正是因为被有心人利用,中了那些宵小之辈的陷阱……我西陵世家,险些便要家道中落,若不是先祖保佑,使得我西陵世家渡过劫难,恐怕现在各位也不会这么安安稳稳的,还能坐在这地窖之内开会吧!”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人。他的年纪并不老,只是留着山羊一般的胡子,反倒使他看起来老了将近二十岁。

“呵呵,所以说,我西陵世家祖传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就应该这样继续失传下去。失传了四百年不要紧,失传四千年我才应该开始着急是吧!我看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存在,别说四百年了,四千年,哪怕是四万年,我西陵世家的传世之物,都永远无法找回来!”

说话的另一人同样是一名中年人。与前一名中年人不同,他身穿一件月白色缎面的上衣,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几何纹的腰带,衣裳也是也是绣满了各种花纹,精巧至极。

他有着一双严峻的眸子,身材魁梧,显然是个武夫,但神采奕奕。然而使人意外的是,他是个秃头。脑袋上面光溜溜,几根头发懒散的搭在蛋壳一样发亮的脑袋上。显得与他整个人的气场格格不入,反而十分的滑稽。

“掌柯兄弟!你就是因为老是这么容易生气,所以你脑袋上的头发都被你气的掉光了。”说话的是一名女子,她也是这一群人中唯一的女性。

这名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甚至可以说,在这一群中年人中,属于年纪最小的。按她的容貌来算,她顶多也就三十来岁。

“西陵秀荣!!”似乎被人狠狠的戳到了痛处,西陵掌柯顿时暴跳如雷,他用手狠狠的一拍石板,手中青筋狠狠暴起。

这一掌拍下去,用了他极大的力气。“啪啪啪——”岩洞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巨大的回响。

而那石板也被整个震碎,裂开许多缝隙。

但即便如此,中间的石塔依旧纹丝不动,如泰山一般。

“掌柯,你太过分了,此处哪里容得你这般行为?”还是最先前的那名中年人。他似乎对西陵掌柯很是不满。

这种不满并非是因为他此刻的行为,更像是日积月累的不满情绪,现在终于抓到了把柄,自然要好好的落井下石一番了。“竟然敢在地窖之内撒野,你就不怕族长将你赶出去吗?”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此次召集你们,并非是为了……”西陵杰第一次开口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之感。

“股长……”四下人群似乎察觉到了西陵杰的欲言又止。

西陵杰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叹了一口气。

“此次召集众位前来,并非是为了我西陵家族丢失的神器……而是,想必各位已经听说了,‘四方源器’中的魔器,即将在我邑西国出土……”

“奇怪了,魔器即将出土与我西陵世家有何关系!”说话的依旧是西陵掌柯,这一次,他是直接站了起来,“难道老头子你是想去争夺魔器?开什么玩笑!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对魔器虎视眈眈吗?何况皇家禁军怎会让外人插手!?”

“这般思量,我自然不是没有。”西陵杰语气平稳,似乎压抑了某种情绪,“但你又是否知道,有多少人正同样对我西陵世家虎视眈眈?”

西陵杰的这一句反问,让西陵掌柯顿时语塞,但他很快又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对我西陵世家虎视眈眈,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西陵世家作为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自然会被人针对。要说没有任何敌人,那和一间穷乡僻壤的小茅屋里住着的乡下人,还有什么分别?”

“所以你就打算让人继续对着我西陵世家虎视眈眈,而我西陵世家却不做任何反抗,反而还要引以为荣吗?”西陵杰继续逼问道。

“这……所以,要夺得魔器?可笑,我西陵世家,什么时候也要沾染这种东西了?……”西陵掌柯嘴上依旧不服气,但随后的声音却是比先前小了许多。

“况且不论是魔源淬体,还是炼化魔源,必然都会导致子孙走上魔道。如此一来,那是要令我西陵世家祖辈蒙羞啊!”又一名族长也提出了反对。

也许西陵世家所面临的危机,已经逐渐在显露出来了。正如先前致远学院的董事会上,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西陵家族代表所做的发言。

“夺得魔器?我可并未如此说过。”西陵杰只回了这一句话。

……

又是一阵沉默。

然而围绕着石塔的这一群人中,很多人早已心知肚明。西陵杰虽然没有说要夺得魔器,但他的意思也十分明了。无论最后能否夺得魔器,夺还是要跟着夺的。

但至于是谁去争夺魔器,他们同样心知肚明。

谁不知道西陵杰的儿子西陵江坤,西陵世家宗家的独子,堂堂西陵世家的少主人,是一个虽然智商上……或者说,从大脑发育上来说,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但是又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一个十分败家的败家子,同时好像还有些智障。

这样的人可能会去争夺魔器吗?或者说,西陵杰会让他的宝贝儿子西陵江坤以身犯险,去争夺魔器吗?

可笑,可笑,可笑啊!

“阿嚏!”西陵江坤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巨大的喷嚏声惊醒了院子树林里的一群鸟儿。

那群鸟儿叽叽喳喳的拍着翅膀飞远了,留下了十分郁闷的西林江坤。

西陵江坤当然十分郁闷,毕竟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被站在他脚下的一群人暗自骂了好几遍,“西陵世家的少主人就是一个智障!”,但他现在更郁闷的是,西陵世家为什么这么大?

西陵江坤叹了一口气,他只是想找他爹而已……结果在家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绕了好久,最后居然迷路了!

或许也就只有西陵江坤这样的人才会发出这般感慨吧。就听他仰天一声长叹:“为什么我家会这么大!这么大也就算了,连个指路牌都没有!”

另一边的致远学院,危机依旧存在着。

在那道巨大的传音传来之前,在所有学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致远学院召开了一次董事会。

这一场董事会足以改变致远学院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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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院董大会

沉默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邑西国中凡是有头有面的家族,此时各家的族长赫然在列。能够令这许多大人物齐聚一堂,本身就已经是一件难得的盛事了。

只不过,圆桌前的族长们大多面色怪异。

致远学院的院董大会,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只是今天这一场,绝对是有史以来最尴尬的一次了。

那坐在位上的,竟然是一个年龄足足比他们小了一轮的黄毛丫头。

虽然明知她既有能耐召开院董大会,就绝不会是个简单人物,但这些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多年的大人物,仍是收不住这第一面的轻视之心。若不是给院长面子,他们绝对不会继续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等着听那个小丫头的指示。

在满室的傲然自若间,也有着一道并不和谐的身影。

在他身上,明显没有其他族长的那一股气场,并且似乎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规模会议,他看上去还很有些紧张,身子僵硬的挺直着,双手搭在桌面,努力想保持自然。但越是刻意,也就使得那一层局促感更加明显。已经有不少人对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从面前放置的桌牌来看,此人竟是西陵世家的代表。族长缺席,却派来这么一个新手,这也成了许多族长热议的焦点。还有人说,是西陵家族自恃手中持有的股份够多,压根就没把那个小丫头放在心上。

众人肆无忌惮的目光凌迟,显然让这名西陵世家的代表更加紧张了。此时他已经取出汗巾,小心的拭抹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全场大概就只有洛家父子是最悠闲的了。他们好整以暇的倚靠在座位上,既似早已得到了第一手情报,专等着看一场好戏,又像对一切可能生的事漠不关心。

就在会议室中的尴尬几乎到达顶点时,主席上的南宫菲终于清了清嗓子,微笑着开口了。

“此次会议召开仓促,各位董事能够拨冗出席,小妹深表感激。为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也就长话短说了。”向身旁使了个眼色,立时有助手走上前,向在座的每一位董事分相关文件。

当各位族长略带疑惑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夹时,南宫菲忽然语出惊人。

“在此之前,我已经收购了致远学院2o%的股份。我是大股东,这致远学院的决策权,理应归我所有。”

这一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个惊天炸弹。众位族长向来自诩见多识广,此时却也惊得目瞪口呆。

致远学院的股份,一直都把持在他们这些大家族手中。既然自己不曾出让过股份,那南宫菲名下的股份又是从何而来?但对照面前的文件,股权变更又是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四大家族的族长初惊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了位列末席,那十数名普通家族的代表。如果有人有可能私自出售股份,那就只有他们了!

忽然成为关注的焦点,这些小家族的董事顿时都有些不自然起来。终于有个似乎是代表人物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主动的开了口。

“好,我也不怕承认。在场的都是生意人,应该知道‘价高者得’的道理。南宫小姐出的价钱可以让我们满意,我们就把股权转让给她,这又有什么不对?”

但在他说出这几句话时,包括他在内,在他身侧的一众董事神情似乎都是颇为尴尬。看样子除了金钱之外,这其中还进行过一些额外的交易。看他们那一脸的心虚,就不知是曾有什么把柄给人家捏在了手里。

当然,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要说没有任何一笔见不得人的账,也是每位族长都不敢担保的。但能将这么多人的软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如果南宫菲当真要把主意打到五大家族身上,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各位族长彼此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的收起了轻视,甚至对这个言笑晏晏,却明显不按常理出牌的丫头,都抱起了几分最高的忌惮。

短短片刻,会议室中已是人人自危。一声“啪”的折扇展开声,在此也就显得格外清晰。

“说你是大股东,未免也太不把我洛家放在眼里了吧?”洛沉星懒洋洋的撑开折扇,眼中仍是那惯常的戏谑。

在过去,致远学院的股份由五大家族各占1o%,洛家独占2o%,其余零散的大大小小十数号家族加起来,共占2o%,剩余的1o%则归院长所有。

现在南宫菲收购了那些弱小家族的全部股份,也不过是和洛家打平。也就是说,现在如果还有谁可以反对南宫菲占据董事会,就只有洛家还有这个资格了。

在一群人看好戏的注视下,南宫菲不慌不忙,向洛沉星回了一个笑容。

“洛少爷真会说笑,谁敢对您洛家不敬啊?就算我不敬你们在商场上的手段,总也得敬你们在本国内的人脉吧?只是洛先生您——”视线转向洛慕天,“日理万机,想来也不得余暇,再去管理一所学院,小妹也就勉为其难的为您代劳了。将来等这里的股息有所提升,大家还不是有财一起?”

南宫菲这一番话,可说给足了洛家面子。果然洛慕天满意的点头微笑,不再言语。显然最初他们也不是真有心刁难南宫菲,不过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要先行立一立威。提醒众人就算将来南宫菲成为董事长,他们洛家的地位也是不可忽视。

五大家族之一,夏侯家族的族长这时抬起了头:“南宫小姐如此大费周章,想来也不仅仅是在这里当一个挂名董事就满足了吧?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究竟想要什么?”

南宫菲微微一笑:“夏侯族长果然聪明。不错,这么大的一笔开销,我的确不是出于心血来潮。而我想要的,是这致远学院成为我的私人物品。由我出席董事长,同时代行院长之职。这所学院,从此将跟随着我的理念,由我一言而决!”

这一句话落下,会议室中登时又是一片嘈杂私语不绝。公孙家族的族长公孙义最是脾气火爆,抬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简直是越说越不成话!你这是想架空我们董事会,把致远学院变成你的一言堂?到那个时候,你想对这里做什么?”

南宫菲仍是好脾气的微笑着:“公孙先生这话说的,我又能对这里做什么呢?从前这里是怎样运转,今后自然会一切照旧。只不过,有了我的投资,也可以为学员提供一些更好的修炼资源。而对于我,绝不会买进一批不能增值的股份烂在手里。单为我个人利益,我也一定会让未来的致远学院得到更好的展,而在座的各位股东,也可以自然的享受到利益最大化。”

要说各位股东先前最担心的,正是学院的管理权落到一个没有经验的小丫头手中,会导致这里的运营走入下坡路,影响到他们未来的利益。既然南宫菲当先给出了保证,虽说尚是未可尽信,总也先给几位族长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议论声仍然在继续,只是细听之下,大风向已是悄然动摇。欧阳族长当先出言嘲讽道:“洛家都没说话呢,公孙兄,要你急什么?”

夏侯族长干咳一声,指弯轻轻扣击着桌面:“这个么……我也就不说那些场面上的漂亮话了。在商言商,只要不影响我们这些股东的年终分红,谁当院长,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差别。”

他这么说,便是代表对南宫菲继任董事长已经答应下来。

南宫菲趁热打铁,道:“这个大家不用担心。我可以担保,如果截止到年底,这里的股息不能翻上一倍的话,我南宫菲自甘无条件让出手中的股份,同时退出董事会。”

在一众族长已是纷纷点头时,西陵世家的代表急了:“此事……还是须从长计议吧?”

他只是一个临时代表,这么大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决定权。虽想向族长请示,西陵杰那边却是始终联络不上。而他也是暗暗的欲哭无泪,为什么偏偏在他做代表参加会议的时候,就生了这么大的事?万一站错了边,等回去还不得被族长骂得狗血淋头?

但尽管他急得脸红脖子粗,其他族长却是根本就没人理他。也许在他们的观念中,虽然西陵家族家大业大,但来的既不是族长,也就没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

“洛先生,你怎么说?”有人已经询问起了洛家的意见。其余族长也是目光热切,显然是打算跟随着洛家的脚步走了。

洛慕天的笑容别有深意,直等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缓慢开口道:“既然大家都有兴趣,我洛某人自也不好扫大家的兴,当然是少数服从多数了。”

在他身旁,洛沉星也微笑点头。

他们父子这一表态,已经决定了其余族长的立场。

公孙义坐不住了:“我还是反对!南宫小姐,我不管你们说的什么在商言商,我只知道,这里是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我当初注资致远学院,不是为了盈利,只是想给我的家族子孙,以及那些有上进之心的孩子们提供一个更好的修炼平台!现在由得你在这里胡搞,在这里的学员们要怎么办?就算你承诺可以保障我们的利益,他们的利益又该如何保障?”

南宫菲面上笑容不变,言词却是句句犀利:“各人意见不同,我也无法强行来说服你。不过还请公孙族长明白,在你手中只有学院1o%的股份,在我眼里也就是1o%的话语权。你的意见,我根本就不关心。”

公孙义闻言大怒,正要拍案而起,洛慕天微笑着插进了话。

“公孙先生,在这里的都是商场上的大忙人,耽误一个时辰,耽搁下的可能就是数千万的灵石进账,比不得你公孙先生的轻闲啊?为了一个已经毫无疑问的决策,你还在这里唠唠叨叨,浪费大家的时间,这又是何必呢?”

公孙义更怒。这番话明摆着就是讽刺他的家族经营不善,门庭清冷,平白落得个轻闲。但问题是他近期的生意也确实是遇到了不小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一直秉承着诚信经营的作风,做的都是规规矩矩的生意,这就比不得那些干地下生意,牟取暴利的家族了。

五大家族中,欧冶家族向来与公孙家族交好。见到好友备受刁难,欧冶族长代为反驳道:“洛先生,据我所知,你们洛家近期不是正在为争夺魔器之事,忙得不可开交么?与其为公孙兄的生意操心,不如先顾好了你的魔器。否则到时你洛家一己失利事小,万一令得魔器落入魔族之手,为我人族留下不可弥补的大祸,则事大啊!”

另一边,南宫菲果然不再理会公孙义,径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院长问道:“院长先生又怎么说?”

院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孤掌难鸣,就算我再想提出反对又有什么用呢?董事会变更的通知,我会立刻下。”掏出玉简,匆匆编辑过几条传讯后,再次抬起了头,向来慈和的目光中,罕见的划过了一道坚毅之色。

“不过南宫小姐,我也想提醒你一句,致远学院建院千年,它是本院的创始人,更是无数教员们心血的凝聚。希望这块传承千年的牌子,不要砸在你的手中啊!”

南宫菲对此只报以微笑。

这一次的院董大会,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众人鱼贯离开时,有不少族长都簇拥在洛家父子身边,一面是向他们打探这南宫菲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历,她大量收购股份的资金又是从何而来;同时更多的,还是想请洛先生示下,今后他们在董事会上究竟应该拿出一个什么态度,难道当真要唯南宫菲马是瞻?

面对众人的热议,洛慕天始终是娴熟的打着太极。初听上去,他好像是知无不言,但细想之下,他又分明是什么都没说。

西陵家族的代表动作最慢,在他佝偻着身子走出会议室时,手中玉简内的一条讯息忽然令他瞪大了眼睛。

“什么,宗家那边决定让小北……?”

短短片刻,他的神色已是变了又变,不知是喜是忧。

同样神情低落的,还有那些已经出售了手中全部股份的族长们。

失去了股份,今后他们就不再是这致远学院的董事了。今天的会议,不过是让他们在董事会正式变更之前,最后一次列席旁听而已。虽然当初决定出售股份的是他们自己,但此时离开会议室时,仍是让他们心头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南宫菲落在了最后。欣赏这些族长们失意的神情,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件非常值得享受的事。

直等她跨出长廊,面前忽然有几道身影急奔而至,一直冲到了她面前。

续垣看上去气还没喘匀,一脸的愤怒却是呼之欲出,“刚才的通知我都听到了,什么学院董事,又是代理院长?你想霸占致远学院是不是?南宫菲,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阿绿就是被你逼走的!”

南宫菲淡淡的微笑着,眼底却没有任何感情,“一座金山,和几句没有半分价值的暖心话,试问若是换做你们,又会选择哪一边呢?”

“……这是什么意思?”续垣愕然。在他身旁的伽罗和公孙芷琪显然也是对这般答非所问大惑不解。

南宫菲面上仍是那一派高高在上的笑容,抬手缓缓将微卷的长撩到耳后:“意思就是,比起致远学院这一座大金矿,往日和你们那些廉价的友情,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续垣重重喘了几口气,脸都气得通红:“你太过分了!南宫菲,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南宫菲缓步经过他身侧,慢悠悠的留下一句:“对新任院长说话这么不客气,小心我开除你。”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用你开除!我自己会退学的!你听到了没有,我现在就去教导处!”直到南宫菲已经去得远了,续垣仍在背后顿足大骂。

当然,愤怒的不止他一个。

“从前真是看错她了!”公孙芷琪气得胸脯都在不住起伏,“我大不了就是退学,只是现在让她做了代理院长,我真的担心我们的母校会毁在她手里!”

“但是现在南宫菲手中有2o%的股份,她就是大股东,我们也没有办法改变啊!”在来到这里的一路上,续垣也听到了不少小道消息,大致知道南宫菲能坐上董事长,正是因为她手中拥有的股份比例最多。

而他们这些人,却根本不可能拿出同等的资金,再去收购这一部分的股份。何况就算他们想买,南宫菲也绝不会肯卖。

“难道,真的就没有人能救得了致远学院了吗?”公孙芷琪眼眶都红了,几滴泪珠摇摇欲坠。

“不……还有一个。”一直沉默的伽罗忽然开口了。

“叶朔,我们去找叶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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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梦境,不祥之兆

西陵江坤觉得他做了一个梦,非常漫长的梦,漫长到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到了现实,或者梦和现实本来就是同一件事。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他有着清醒的自我意识,但是却在做一些他自己所不能控制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梦吧,因为在梦中出现一些奇怪的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西陵江坤瞪大着眼睛,看着前方一动也不动,他已经保持这个姿态很长时间了。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双手颤抖着触摸了什么。

“这真的就是我的了吗?”西陵江坤说话时语气都在颤抖。

“这是自然。身为西陵世家未来的少主人,这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你的东西。”西陵杰微笑地说道。

西陵江坤颤巍巍的接过父亲递给他的东西。

那是两个长条形的东西,但是至于是什么呢。

西陵江坤感到很茫然,他实在是弄不清楚,明明那长条形的东西就在自己的手中,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为什么就好像脑海中全然没有这个概念一样,手中拿着的明明是真实的物体,但它们的存在偏偏是那么的抽象,可是奇怪呀,自己手中明明就握着呢!

“既然决定收下它们,那么命运也就由不得你了。”声音从西陵江坤的脑海中传来,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是谁?究竟是谁在说话,到底是谁?”西陵江坤顿时站了起来。他四处环顾着,触目所及,空无一人。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平静的,除了他之外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像是一个被人为创造出来的新空间。

他的父亲西陵杰也已经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命运……?我的命运?”西陵江坤觉得很搞笑。对于未来的人生,他规划的十分简单,每天吃喝玩乐。或者上课的时候翘几节课用来睡大觉,偶尔当当学霸,向周围的人炫耀几句。

可是不对啊……

上课?怎么还会上课呢?

我不是早已经被退学了吗?而且,帮他退学的正是他的父亲。他早就已经被关在家中了才对。

嗯原来是这样呢。西陵江坤默默的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那我还真的应该考虑下我的命运该是如何的了……”

西陵江坤默然地看着手中的物体出神。“我握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思考着,思考着,周围的景象却产生了异变。

眼前的场景虽然谈不上是恐怖或者惊悚,但是却透着一种无法说清楚的离奇与怪异。

西陵江坤更加确信了自己是在梦中,而非在现实中。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天空与大海,而西陵江坤正站在一片小小的礁石上。

忽然间,大海激烈的翻腾起来。原本一片漆黑深邃的大海,此时变成了炙热的红色。

红色的大海裂开了一道口子。

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爬出来。

西陵江坤觉得并不害怕,因为他的手中有着能够仰仗的东西。

他双手握紧了手中的物体,尽管他也不知道那物体究竟能有什么用。

……

叶朔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他经历了一场大战。

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死了好多好多的人,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们口中喃喃的一个词。

“血魔血魔血魔………”

“血魔,那是什么……?”

尸体与白骨堆积了一地。

惨烈的景象叶朔并非是没有见过,但是这样绵延数百公里的尸山白骨实在是令人震惊。

但是还好,还好这只是梦境罢了。

“难道是因为最近压力大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叶朔无语的摇了摇头。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他忽然想起了在不久之前,他也曾经做过一个隐约透露着不祥的梦境。

在那个梦境之中,他的师父云星大师忽然变成了一个婴儿。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叶朔稍稍思考了一下,然而他什么结论都没有得出来。

正当他无奈的决定放弃思考时,忽然感到储物戒指里似乎有些奇怪。

明明里面放的都只是一些物体,但是戒指却有着轻微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叶朔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

是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总感觉它们的色泽与以往不同,蓝色的愈加冰冷,红色的更加炙热。

在那一刹那之间,大脑仿佛有一阵电流窜过的感觉。叶朔似乎回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血魔血魔……”是的,是血魔!

他所做的那个梦境中,血魔复活了!血魔大开杀戒,无数无辜的人类惨死于它的屠戮之下。

然而在那个梦境之中,叶朔却根本无能为力。他只能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仿佛他与那个世界处在不同的空间之中。他的所作所为都无法影响到那里的人类,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固定好——死于血魔的手下,成为血魔的祭品。

但就在那一刻,两道人影忽然出现了!

他们手中各执利器,一个冰冷如寒潭之中的千尺寒冰,一个炙热如地底熔岩的无尽火海。

他们手中的武器正是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

而随后那两人身形矫健,英勇无畏的朝着血魔冲去。

激战之中的细节记不得了。

最终血魔倒下了。

那两柄剑插在了血魔的身体上。

随着血魔的倒下,它的身体逐渐枯萎,那两把剑也仿佛被吸干一般,光芒逐渐暗淡下去,然后如同两截枯枝,病殃殃的插在血魔身上,跟着血魔一起萎缩,萎缩,最后变成枯骨,埋葬在了一片荒地之中。风随意的一吹便散了,再也了无踪迹。

这是梦吗?叶朔忽然产生了怀疑……还是那两柄剑,想要向自己诉说什么?

可是自己得到它们,并不是近几日的事,为何在先前它们都没有反应呢?

难道说……?叶朔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加的强烈。

是血魔吗……?血魔即将复活!?

所以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是在提醒自己吗?

一片山峦之中,几只乌鸦吱呀吱呀的叫着,更是给这苍凉寂寥的山峦平添了一分萧瑟。

“吱呀吱呀——”又是几只乌鸦一边叫唤着,一边从天空飞过。

“这群乌鸦叫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我听说乌鸦代表着不祥,一旦乌鸦叫就代表大难临头了。是不是真的有这种说法呢?”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赤着足走在石阶上。长长的石阶通向一个地洞,地洞里黑漆漆的,不知延伸向何处。

“算了,我还是不进去了……”那绿衫的女子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就麻烦你向教主带句话吧。”她说完微微一笑,笑容里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怎么了?南宫姑娘……好……那就让我去向教主带话吧……”那名随从看起来是十足的不情愿,但是又碍于一些事情,勉强答应了那绿衫女子的话。

绿衫女子歪了歪头,用一种刻意伪装出的天真语气说道:“好呀好呀,那就有劳了,我想对教主说的是,四方源器中的‘魔器’即将出土,不知道教主想不想要。也许您的眼光高远,小小一个魔器还引不动您的大驾,可是我很想要呢!

不如这样吧,我听说本国内的禁军,还有一些自前来的修灵者,将会组成‘皇家护卫队’,一同进入六御绝境,不如太虚教也派些人进去吧。

然后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当年炼药师公会的会长,云星大师的。根据可靠情报,云星大师此刻正在邑西国与天玑国的交界之处闭关修炼,怎么说呢?希望教主能够派太虚教的门人前去打扰打扰。那也就差不多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能与教主合作愉快。当然了,这是两件事情,教主只需要任择其一就可以了。至于如何选择,那就都看教主的了。好了,我这就离开,你们也不需要再送了~”

说完,绿衫女子便转身离去。她的嘴角还带着笑,而那盈盈笑语之中的顽劣,与南宫菲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便是,她的眼中带着南宫菲所没有的阴狠与杀气。

那位随从在原地愣了半晌。

“还说什么做选择……说什么二者只需选其一……”末了,他叹了口气,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向地洞里面走去。

“说什么四方源器……太虚教就算再厉害也无法去与皇家护卫队竞争,听说这次带队的会是洛家那个小子吧……魔器再诱人,也总得有命去拿啊?

何况太虚教这几年被折腾的,早就已经人心涣散,想跑的差不多都跑完了,留下的,除了一些跑不了的,就是一些丧心病狂的变态……能指望那些变态成得了什么事情,他们那些人也就靠着杀人来取乐了。不过这倒也十分符合现在太虚教的作风。

可惜呀,可惜,我偏偏就是属于那些跑不了的人……唉我看这一次教主不会傻到要去六御绝境夺什么魔器,估计也就只有去打扰那个云星大师的修炼了。

不知道那云星大师究竟是触了什么霉头,居然被这女魔头给盯上……算了算了……不去想这些,想多了只会觉得背脊凉。”那随从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逐渐隐匿在了地洞之中,彻底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

在小小的客栈房间里,叶朔已经随意的收拾了一下。

先前他已经将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遍。他本来寻思着,将自己的灵魂力量融入剑中,或许能够得到一些情报。

据说一些品级较高的能量兵器,非但可以自我选择主人,更是极通人性,甚至有着自我的思想。如果它们真的想告诉自己一些事情,那么或许可以通过灵魂力量来进行交流。

然而,当叶朔将灵魂力量缓缓渗入剑身之中,那两把剑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如同一件死物。

叶朔并未放弃,而是继续试了几遍。然而一次又一次,结果都是同样的。那两把剑就仿佛是根本懒得理他一样,连最初级的感应也没有一下。

叶朔无奈,只能将它们再一次收了起来。

一人独自关在房中,叶朔偶尔也会脑袋混乱一下。

这两个月,他本来打算修炼度日,以及顺便研究一下从虚无极那里得到的禁咒。

前几日,他一直都在屋子里安静的修炼,但修为却并没有太大的突破,这算得上是一个坏消息了。

轻叹一声,叶朔拿出玉简随意翻了翻,并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只有几条简单的传讯,祈岚吵着要来找自己,似乎又默默的透露了,赫连凤也跟着来了。过了几天,又来一条,续垣也说要来找自己,还说事出有因,遇到了大麻烦,玉简里说不清,一定要在当面说。

还有一条来自西陵江坤,内容写得极其混乱,说着一些什么,“致远学院第一名,西陵家族最英明神武,我是级学霸,人人都崇拜……”一些奇怪的没有逻辑的话语。

最后,归根结底,总结起来也就一个意思,“太不够义气了,居然自己走了,这下就该我西陵江坤大出风头了!”似乎是想要收尾,却又临时补充上了一句,“妈的,居然我也被那老头子拉回家退学了!可恶!否则我一定是致远学院第一名!”

这群家伙还真是有意思啊……

叶朔嘴里说着有意思,表情却没有半点高兴。这一路上他遇到了太多的朋友,但也有太多的朋友离开了他。甚至有的是永远的离开了……

也许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但是,前路终究是自己的选择,既然路是自己选的,那么即使是跪着也要走完。

回想当年,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在定天山脉偏安一隅,小小玄天派中,一个小小茅屋里的少年罢了。没有想到,从踏出小屋的那一天之后,自己居然能够走得那么远,经历这么多的事。

玉简被狠狠的握在了手中,叶朔正在想着接下来是继续修炼,还是暂时休息一会时,楼下忽然传出了几声大吼大叫:“叶大哥你在哪里呀!学院大危机啊!你不出手就没有人帮忙了!我们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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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皇家护卫队

巨大的金色阵法,繁复玄奥的纹路缓缓运行,流转出一派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气息。

两个月的时间,在各方人马的暗中经营下,悄悄的过去了。传言中魔器出土的日子,就在今天!

再过半个时辰,就将是六御绝境外的结界变得最薄弱的时候,到那时,这传送阵也就可以正式的发挥作用了。

叶朔来得很早。既然要打魔器的主意,首先自然要对皇家护卫队知己知彼。

当初续垣等人冲来客栈找他,义愤填膺的控诉南宫菲霸占致远学院的“罪行”。但不论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多么热闹,甚至几乎是要当场拉起他去找南宫菲理论,叶朔在一旁听得却始终是苦笑不已。

在他看来,以南宫菲的作风,不管她做出再惊世骇俗的事,也是毫不为奇。至于让她归还学院,眼前魔器出土在即,他还真没这个心思再去管那些闲事。况且他现在都已经退学了,总不见得以后学院发生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这帮同学都要满天下的找他回来做主吧?

归根结底,叶朔对致远学院的归属感,终究还是没有定天山脉那么深。

不过大家是朋友一场,最终叶朔只说,这两个月他必须专心修炼,等魔器那边解决以后,他会去找南宫菲谈谈的。

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叶朔内心的小算盘却是,说不定先拖上一拖,两个月以后南宫菲自己当院董就当腻了,直接就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了……是啊,因为对方是南宫菲,你永远不能用常规的思路来衡量她。

续垣等人知道魔器重要,虽然仍有些闷闷不乐,但终于也是暂时妥协了下来。其后公孙芷琪自告奋勇的提出要收留大家,顺便把住在客栈的叶朔也拉了过去。

于是这两个月,叶朔时而是闭关修炼,时而是与续垣等人说笑玩闹,过得倒也快活。

只不过,在他的修为方面,仍然没有明显的进展。这倒也验证了境界越到后面就越难提升的说法。如果没有大机缘,所需要的就是长期的累积。

现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就从聚气级跳到了劲气级,很快又跳到了敛气级,对寻常人来说,这已经是一步登天的成绩了。做人毕竟还是不能太贪心。

至于禁咒。安云当初施展的那两招禁咒,现在他已经熟练的掌握了。但“天劫三重变”却仍是在原地踏步。

这也并不奇怪,虽然他的境界提升了,甚至更超越了当初的虚无极,但他的修炼经验仍是与年龄相当,有些太玄奥的秘法,他的理解能力有限,这是急也急不来的。

不过每当叶朔想到,只要此番成功夺得魔器,炼化魔源之后,他的实力一定可以再次有一个飞跃性的增长,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大机缘,现在不是就摆在眼前么?这样想着,他也就没有那么沮丧了。

再回到现在,在皇家护卫队的成员中,叶朔竟然还看到了宫天影。

两人各怀心思,在拿不准对方的目的前,也只能心怀侥幸的以为,对方的确是为人族大义,前来守卫魔器。草草寒暄过几句,各自无话。

同时在叶朔的观察中,眼前的这些人实力不一,虽然确实都是凝气级以上境界,但如果当真动起手来,哪怕是全员尽出,应该也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

何况他们作为应召而来的独行强者,彼此间本非同路,十个里恐怕有九个打的都是独吞魔器的心思,叶朔倒是不相信,这群人真能毫无嫌隙的联手作战。一池浑水之下,也就更是大有便宜可捞了。

此外,叶朔也在队伍中看到了五大家族派出的代表。至于来意究竟是忠心为国,还是一心谋私,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远离人群之外,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独自伫立的是主仆三人。看他们长袍上绣着的纹章图样,是来自西陵家族的人。

为首的少年一身米黄色长衫,面貌与西陵江坤颇有几分相像。只是他的脸上,却有一种在西陵江坤脸上从来不曾出现过的阴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好像整个世界都欠了他。

环绕在他周身的能量波动达到了劲气七段,这在邑西国的年轻一辈中已经是非常优秀了。并且不同于用丹药强行提升所带来的虚浮,他的气息相当凝实,显然都是依靠刻苦修炼所得。能在这个年纪达到这一步,想必在背后曾经付出过异于常人的努力。

然而细细感应之下,叶朔却是略微皱起了眉头。虽然此人的实力确实出众,但在他的灵力中,却存在着一种很浮躁的东西。会有这样的现象,或许也是与他平素的性格相关。

在他身旁,还有两名劲气级巅峰的长老随身保护。他们一双锐目精光四射,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好像随时都会有人对他们的少爷不利。

既然对方都摆出了这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叶朔自然也不会过去多凑热闹。不过看在他和西陵江坤也算沾亲带故的份上,稍后进了六御绝境,如果他遇到生命之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叶朔还是会稍稍照应一下的。

在所有人中,唯一让叶朔感觉看不透的就是一名陌生大汉。

此人的相貌普通得令人过目就忘,实力也是凝气级低等,按理说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叶朔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气息,这种感觉无法言说,更类似于一种高手独有的第六感。他的真正实力,绝对不会仅止于此!

但无论叶朔如何感应,探测出对方的境界都始终是如他表面上所展现的凝气初级。这种情况,如果不是他的实力的确平平无奇,那就只能说明,对方无论是真实等级,还是敛息术,都比自己高出了不止一筹!

当叶朔全神研究那陌生人时,那陌生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当他刚一转过视线,叶朔立刻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

直等过了小半个时辰,洛沉星才在几名皇家钦差的簇拥下姗姗来迟。

“本次六御绝境之行,由这位,洛家的洛沉星少爷负责带队。各位都辛苦了,如果能够成功保卫魔器,大家都将是皇室的有功之臣,各有封赏!”

领头的钦差只简短的说了这几句话,就匆匆离去。

而阵法前的众人早已一窝蜂的拥了过去,有的是对洛少爷“久仰大名”,有的是请洛少爷“多多关照”。

洛沉星应付这样的场面早已驾轻就熟。始终是随和的微笑着,回答道:“谈不上什么关不关照,大家都是第一次进入六御绝境,到时互相帮助才是真的。”亲切友好的态度自然又赢得了一致好评。

前来与这位洛家少爷寒暄的人多不胜数,而洛沉星也没有冷落下任何一个,一时间场面一派热络。

“叶师弟,你看他身边的那两个随从……”当叶朔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洛沉星时,宫天影忽然在他身边低声耳语。

顺着他的提醒,叶朔也略微移动了一下视线,同时轻声答道:“其中一个我见过,是黑市的人,我也跟他交过不止一次手。虽然实力算不上很强,但他掌握着一门特殊的神通,能够以身化影,非常诡异。至于另一个……”

那一身简装的陌生男子,给叶朔的观感竟然就如同先前那名探不出根底的大汉一样。这就让他心头第一时间升起了警觉。

“此人虽已改容易装,但那一身的杀伐之气却是遮掩不了的。看上去,他应该是曾经杀过很多的人,那种血腥味道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宫天影继续在一旁悄声道。叶朔也是沉吟着缓缓点头。

表面上与众人寒暄自如的洛沉星,目光每次瞟到他身旁这名随从,眼底也会浮起一层隐藏得极深的敌意。

正如宫天影的猜测,此人的确不是什么随从,他是血云堂派来监视自己,同时专等着坐收渔利的。

对于九幽殿派系,他们有着一套专门的法诀,即使炼化了魔源,身体也不会异化成魔,同时却可以毫无保留的吸收魔源中所蕴含的精纯能量,可说完全是有利无害。因此对魔器垂涎最深的,自然也是这一群有着特殊底牌的人了。

邑西国范围正是血云堂的管辖地盘。占据着地利,在魔器情报传出后,血云堂第一时间对外封锁了消息。但他们不以真实身份闯六御绝境,反而要扮作自己下属身边的一名随从,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血云堂势大,一旦展露正身,必将引得人人自危,致群起而攻之”。

虽然这话说得过于自傲,但洛沉星也就忍了。最令他气不过,还是在他小心翼翼的向这名血云堂使者询问,等夺得魔器之后,自己能否有份分得一杯羹时,对方却是似笑非笑的回了他一句“你说呢?”

这话中的潜台词,自然是“你只是一个奴才,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洛沉星表面上仍是千恭万敬,并未显露分毫,但此时当真站在六御绝境之前,在他心底却是暗自冷笑了起来。

哼,血云堂很了不起么?等进了六御绝境,你的命可就不由你自己做主了……

另一边,叶朔打的刚好也是相同的心思。

洛沉星身为洛家的少爷,不但个人实力极强,家族的权势在邑西国更是首屈一指。如果是在平时,以自己敛气级巅峰的实力,对上洛家确实不够看,他也不会不自量力的去招惹对方。

不过等到进了六御绝境就不同了……那里处处都是杀机,叶朔完全可以利用那些天成机关,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洛沉星。反正到时大家都看见了,洛沉星是自己误中陷阱身死,洛家要算账,也找不到他身上。

尽管已经重建了定天派,但叶朔可始终都没忘记,当初玄天派灭门,真正的主谋正是这位洛家少爷。这个人,在叶朔心中,一定要死!

众人又是寒暄未几,洛沉星好似忽然注意到了一旁那位来自西陵家族的少年,不顾他所表现出的冷漠,主动迎上前,微笑着打招呼道:“这位是西陵世家的西陵北少爷么?常听闻你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手段一流,西陵家族能有如今的赫赫家业,你在其中可是做了不少的贡献。不过以你的作风,向来是退居幕后,今日怎地倒主动站到台前来了?”

那冷漠少年西陵北直到此时,才在脸上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微微躬身施礼,应道:“哪里哪里,谁不知您洛少爷才是本国商场上的第一把手,我们都不过是跟着您混口饭吃的。这一次保卫魔器,大家还不是为您出力效劳?”

洛沉星显然对他的奉承相当满意,微笑颔首,只在最后纠正了一句:“不是为我效劳,应该说,大家都是为国效劳。”

这互相吹捧的氛围,不知何时也过渡到了叶朔身上。有人似乎是刚刚认出了他,主动招呼道:“这位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定天山脉新主人吧?”

定天山脉是邑西国的三大势力之一,山门易主之事,确实是近期内最大的新闻。即使时隔数月,群众们的热情仍是丝毫不减。这一句话,登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叶朔身上。

就连洛沉星也转过了视线,面上微笑不改,一字一句若有深意的道:“是啊,我也久仰大名。”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正面相对。叶朔也不禁暗叹,这位洛家少爷的确是有他的厉害之处。他当初侵吞了定天山脉,没有理由不知道,自己对他恨之如骨。而如今自己又将他到手的地盘强行夺了回来,想必他也是对自己时刻除之而后快。

这原本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碰面,他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向自己微笑寒暄,就连眼底也看不出任何的敌意。但这样的人,可远比那些一见面就龇牙咧嘴,恨不得将自己的企图宣扬得人尽皆知的人,要可怕得多了。

此事原本也就过了,但在“定天山脉新主人”成为众人热议的焦点时,那一贯事不关己的西陵北忽然转过了头,同时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你是叶朔?”

“我西陵家族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在你手里?”

在叶朔两次点头后,西陵北冷冷的伸出一只手摊到了他面前:“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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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六御绝境开启

片刻之间,西陵北连问三次。用的虽是问句,语气却是一种不容否定的断然。

叶朔皱了皱眉。不久后就要出手争夺魔器了,在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太过引人注意。勉强耐着性子,应道:“我不是都说过了吗,只要你们能拿出宝剑确实出自你西陵家的证据,我自然会归还的。”

西陵北傲然扬起头:“不需要证据。我西陵家族说出来的话就是证据。你只是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染指我家族的宝剑?”

还不等叶朔开口,一旁的四大家族代表中,先有人出声嗤笑起来:“哟,一个分家子弟,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以宗族之名自称了?”

虽然五大家族在商场上地位相当,但这些家族中的子弟,彼此间的关系却似乎并不怎么融洽。也许凡事也正是如此,人最容易妒忌的,往往就是和自己挨得最近的人。

他这边话音刚落,另一人冷笑着立刻接上:“就是,你们分家人是什么地位自己不知道么?宗族派你们出来抢魔器,那就是想让你们当炮灰,否则宗家之内怎么就没人来?”

这几句话似乎触及了西陵北的忌讳,他立刻转过头,狠狠的瞪着方才说话的两人,双眼中几乎都要喷出了火花。

但这些同样身为富家少爷的可不会买他的账,一眼扫了回去,冷笑道:“瞪什么啊?我们说的可都是大实话。你该不会以为,宗家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因为赏识你吧?”

西陵北一忍再忍。其实那几人同样是被宗家派出来的炮灰,按说是谁也不比谁高贵,他若要辩驳,原本是可以逮住这一点狠狠回击。但如此一来,岂不就等于自甘和那几人划为同类?

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西陵北带着所有的愤怒再次转向了叶朔。旁人口口声声笑话他是分家子弟,也只有在这个平民面前,他还可以拿出几分主宰者的威风。昂然道:“你再不交出来,是要让全国的人都知道定天山脉的新主人是个贼吗?到时候我看还有谁会去你们定天派修炼!”

听了这句话,叶朔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虽然同样是气势汹汹的向他讨剑,但先前西陵江坤给他的感觉不过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大少爷,叶朔自然不会去过多计较。但这西陵北……他的言行间却充斥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好像只有他们这些有钱人是人,别人都是蝼蚁,这就难免令人非常反感了。

这时,一直在旁微笑静观的洛沉星忽然主动的开口了。

“如果真的捡到了别人的东西,还是拿出来比较好。当然我相信叶兄绝不会是有意吞没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物归原主而已,你说对么?”

叶朔心底暗叹,这洛沉星的确是够厉害,表面上先送自己一个台阶下,只要自己照着他开出的路子走,两不尴尬。但他这样的说法,却分明是在逼着自己照办……否则,这个窃贼的名声,可就真的落实了。

这么多年来,还不知有多少人正是栽在他这样的笑里藏刀下,也难怪他在商场上取得的成就,要远胜于西陵北了。同时他的手段并不只应用于商场,在生活中施展出来,更要令人防不胜防。

逼不得已,叶朔也退了一步:“等魔器事了,我正要到西陵家族拜访,有什么话,到时我自然会跟族长谈。”

西陵北的软肋似乎无处不在,闻言登时又像被踩到尾巴一般炸了毛:“怎么,你是想说我没资格跟你谈吗?”手中光影一花,一把形如流水的长剑已是寒光闪烁,“那这把玄水剑有资格吗?”

这个分家的身份,可说是他最深的忌讳。而他最不能容忍的,也就是旁人不看他的成绩,单为他的分家出身就看不起他。一旦他从对方的言语中稍稍听出迹象,每每便会立刻火冒三丈。

他有火气,叶朔的火气也不小。对西陵北,他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恶感。反正即使无需动用真实实力,要教训一下这个自我感觉极好的小少爷,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正在两人间的碰撞已是一触即发时,洛沉星再一次开口打了圆场:“魔器出土在即,咱们自己人就先不要起内讧了。”说着拍了拍西陵北的肩,“等拿到了魔器,如果他还是这么不松口的话,我一定为你做主。”

西陵北默默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再怎么说,他也是在商场上滚打多年之人,终究不似西陵江坤那般一冲动起来就不管不顾。此刻明知再闹下去也讨不得好,何况魔器同样是他的目标,不得不以大局为重。强行隐忍着汹涌的怒意,淡淡的应了一句:“那我就给洛少爷面子。”

先前在他身旁的两名长老上前扶住了他,同时对叶朔怒目而视。

这种小儿科的仇恨,叶朔并不会放在心上。他紧紧盯着的,就只有洛沉星一个。

等拿到了魔器……呵,恐怕,你活不到“拿到魔器”的时候。

叶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刻在他脸上浮起的残酷笑容,远比洛沉星更加冰冷邪恶。

一场喧哗渐渐平息,六御绝境也约莫到了开启之时。众人都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先后走入传送阵中,寻找合适的位置站定。

这个位置,既不能与仇人挨得太近,又不能太过束手束脚。等进入六御绝境之中,万一他们刚好被传送到了某片危险的地带,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必须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人一旦多起来,尤其又是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一群人,产生的突发事件自然就多,浪费的时间也就更多。直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各自选定方位,而他们脚底那巨大的金色阵法,也开始缓缓的旋转了起来。

这样流畅的转动仅持续了片刻,每个人都感到,有一股强大的阻力突然笼罩而下。如同是在逆时针的方向不断加力,要将这阵法重新转回原位。

洛沉星不慌不忙,抬手一抛,一道金光直贯而出。半空中由小变大,化作了一只巍然屹立的金钟形灵宝。

钟底散开一层朦胧光晕,将阵法内的众人罩在其中,同时在洛沉星的灵力注入下,那金钟的外侧也不断辐射出一圈圈无形音波,与空气碰撞数次,原本被阵法的光芒渲染成一片赤金色的半空,渐渐浮现出了一道墙壁般的透明光幕。显然,这就是六御绝境外围的结界了。

在与音波的不断碰撞中,那层障壁的颜色不断改变。由透明转红,再由红转黄,一连变化过七种颜色,终于,深邃的紫色浓郁到极致,化为了一片纯正的洁白。

也就在这一刻,那股外加的斥力悄然消失了,而阵法也在同时高速运转。很快就携带着被包裹在金光中的众人,无声无息的隐没在了这片堪与曜日争辉的白光中。

留在原地的,只剩下已经脱离了法则的玄奥,被刻画在地面上,失去光泽的条条暗色纹路。

另外一边,众人刚感到眼前一花,意识再恢复时,已是身处在了另一片空间之中。

这里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一片翠绿色的草地远远绵延,一望无际。半空中飘洒着纷纷扬扬的花瓣,不远处静静流淌着一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

风的舒爽,草的清新,花的芬芳,这一切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令人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种安逸畅快之感。

没有凶险的空间裂缝,没有虎视眈眈的魔兽,所有人能想到去防备的危机全部都没有。这里不像是一处古老的遗迹,反而更类于一块未被开垦的世外桃源。

已经有人忍不住赞叹起来:“这六御绝境名为绝境,里面倒是相当漂亮啊?”

也有老成持重者立时提醒道:“不可掉以轻心,也许在我们放松警惕后,杀机会随时随地的出现。”

洛沉星轻摇着折扇,也和众人一起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直到大家都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氛,才慢悠悠的道:“这个倒不用担心。其实除了‘六绝景’,这里本来就是一处风景胜地。”

洛家少爷发话,安抚得大部分人都重新放松了下来,但也仍有人不敢怠慢:“即便如此,也还是小心些的好。”

“听说洛少爷有六御绝境的地图?”此时开口的是另一人,“不知我们现在被传送到了什么位置?”

洛沉星淡淡一笑:“一块残图罢了,只有部分的路线。”掌心一摊,露出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地图。众人也忙都围上前。

说是残图,其实大概只相当于完整地图的一角,真正可以看出的东西相当有限。不过第一次进入六御绝境,就算地图再简略,总也好过两眼一抹黑。因此大部分人都是争先恐后,仿佛比别人少看一眼,就比别人少了一条命。

叶朔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很清楚,就算洛沉星真有完整的地图,也绝对不会公诸于众。何况这地图的真伪还有待考量,他并不想等稍后进入哪个危险地带时,提早给自己留下一个先入为主的安全假象。

“从这里往东是‘古帝洞府’,往北是‘不归途’,”洛沉星说着,抬起头环视众人,“大家说,是先去哪里的好啊?”

传言中,来访者须先赴“六绝景”,分别取得封印在其中的六块骨片,插入尽头处符皇古门上的六个凹槽,才能开启古门,进入魔器最终的出土之地“绿野平原”。

至于“古帝洞府”、“不归途”,都是其中提到的“六绝景”之一。

显然众人在来此之前,也收集过不少的情报,这会儿都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那还是先去古帝洞府吧!听说曾经有一位涅槃境强者在那里闭关修行,还在洞壁上刻下了不少的感悟。咱们前去观摩一番,一定可以有所启发的!”

“不归途那个地方,光听名字就不吉利,能晚去还是晚一点再去好了。”

还有传闻称,和古帝洞府相关的那位涅槃境强者,曾经在此地封印过一只古魔。当初他也正是与古魔激烈大战后,在生死间有了突破的感悟,这才匆匆前往邻近的一处洞窟中闭关静修。

由于留下过涅槃境强者的足迹,且洞中时隔千年,似乎还有着那位强者的圣气加持。还有人说,曾在内壁前亲眼看到过那位前辈的神念化形。因此原本一座平凡的洞窟,便被后世人尊称为“古帝洞府”。

至于被封印在绝境中的古魔,据说它的本体是一只火麒麟,如果能找到它埋藏在地下的骸骨,给擅用火属性灵技的强者用来炼制兵器,必将起到如虎添翼之效。

在众人的呼声迅速形成一致后,洛沉星淡淡一笑,收起了地图,道:“好,那我们就去古帝洞府。”

古帝洞府,隐没在一片连绵的群山之间。

刚一踏入洞内,景物煞时风云变幻,外界的闲适荡然无存。无处不在的森寒气息,提醒着众人,他们此刻已是身在“六绝景”之内了。

最初的一段路,走的还算是平静。除了刚转过几个洞窟,就有大群蝙蝠扑面而来。有遗迹则必有蝙蝠,这似乎已经成了灵界大陆上的一条定律。

不知是否由于六御绝境内的特殊环境,这些蝙蝠也被滋养得格外凶猛。不仅个头比寻常蝙蝠大了一倍,爪牙也生得格外尖锐。劈头盖脸的朝着众人扑击之下,即使在场的全是凝气级以上强者,仓促间也难免被它们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狼狈的人群中,洛沉星永远姿态优雅,气度从容,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戒指上端的红宝石焕发出夺目的光芒。

一道血线射中了一只蝙蝠,很快血线化作一片血光,大面积的在蝙蝠群中扩展。被波及到的蝙蝠都是全身剧烈的抽搐起来,就像是挣扎在一团血色的电光中。

不出片刻,所有的蝙蝠都偃旗息鼓,掉过头朝着洞窟深处疯狂逃窜。扇动的翅膀仍是颤抖不已,似乎随时都会从半空跌落下来。

这么轻松就过了第一道关,众人自是将如潮的赞美纷纷献上,连称“洛少爷就是有本事”!

洛沉星淡淡的微笑着。望着近在眼前的另一节洞窟中,外观已是有了显著改变的环境,与记忆里的某处地段交相印证,嘴角的笑容也不知不觉的加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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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古帝洞府

这座狭长洞窟内的第二道关,是一条略显荒凉的碎石子路。

两侧都是光秃秃的石壁,看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连拦路的魔兽都不曾出现过。

又行一程,地面上渐渐多了一些零散抛放的兵器。

除了少数凝气初级的修灵者如获至宝,忙不迭的奔上前捡拾外,大部分人还是不屑一顾的。

这么早就栽在这里的人,绝对强不到哪里去。既然如此,他们所携带的兵器自然也都不值一提了。

短暂的平静中,正当众人的戒心已是渐渐放下时,忽然迎面卷过了一道劲风。

那风势来得极快,除了扑面而过的刺痛感外,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

就在这阵怪风掠过后,有两名凝气级大汉的头颅悄然与脖子分了家,身异处,血水四溅。

在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与迷惑。恐怕直到死,还没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

一时间,甬道内那些同样是糊里糊涂逃过一劫的幸存者,也都相继变了脸色。

凝气级强者,放在外界也足够在小宗门里担当个长老之位了,现在竟然一招之下就当了炮灰,而他们甚至连敌人的样子都还没看到过!

就算第一次可以归结为他们没有防备,但或许敌人的手段同样不仅止于此。如果对方就这样一直躲在暗处不露面的话,也绝对可以绝杀他们所有人!

这些原本并不和睦的众人渐渐挨近了,背靠着背,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比起那些未知的凶险,反而是身边这些看得见的异路人,让他们觉得有安全感多了。

在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最紧的时候,又是一片罡风悄无声息的掠过,又有三名强者被拦腰斜斩,这一次连一名劲气级强者也中了招。

“绝世杀机……这是绝世杀机啊!”混乱中忽然有人大叫了起来,“难道那位涅槃境强者的神念果然还留在洞中,不愿给我们觊觎他的传承,要把我们全都杀死在这里?”

绝世杀机,的确也就只有涅槃境强者才能释放出了。

众人此时都是骇得心胆俱裂,有人甚至开始跪地磕头,请求前辈大慈悲。这般有些类似于自我安慰的行为,在绝境中倒是很有感染力,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跪倒了下去。

洛沉星冷冷的扫视着四周,在这样的气氛下还能保持冷静的,他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

“就算那位前辈从前再强大,留在这里的毕竟也只是一道神念而已。真身既不在此,我倒不相信他有赶尽杀绝的能力!”

洛沉星说着,手腕一挑,扬起的戒指中射出一道血色光束,很快就结成了一面广阔的防护盾,将所有人笼罩在内。此时众人可以听到“啪”“啪”的碰撞声,看到外界阴风往来如刀,在护罩上砍出了一道道的凹痕。这样下去,被完全攻破也只是迟早的事。

原本心思各异的众人,第一次不约而同的提起手中兵器抵上了防护罩,将自身的灵力毫无保留的注入其中,尽全力加固着盾面。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起初已经变得有些薄弱的血光又重新凝实起来,深陷的凹痕也被重新修补。虽然绝世杀机依然在外侧窥伺,但至少在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有生命之险了。

趁着这个机会,众人一面输送灵力支撑着防护罩,一面加快脚步全赶路。

“真是可怕,都说古帝洞府中有涅槃境强者的圣气加持,是六绝景中最安全的一个。现在在这里就直接死了五个,那其他五处绝景又该有多危险?”赶路途中,仍是有人心有余悸的感叹道。

洛沉星面上浮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只是此时他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背对着众人,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我曾经听说,那位前辈是人族的英雄,对魔族恨之入骨。即使他只留下了一道神念,也绝对不会容许魔族之人侵犯他的领地。否则的话,必将引动绝世杀机。看来,这个传说果然所言非虚啊——”

“洛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刚刚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众人已是草木皆兵,立刻有人惊呼起来,“难道您是说,有魔族也跟随着我们一起进来了吗?”

他这句话一说,再次引起了全员恐慌。所有的幸存者都四面扭头查看,既想在某处转角后揪出来一只隐藏的魔物,又似怀疑身边队伍中就有人是魔物假扮的。

“呵……”达到了想要的效果,洛沉星眼角略微一斜,与队伍角落里的一人瞬间相接,又迅收回,“这个么,那就只有那些魔物自己清楚了啊。”

只有叶朔接收到了他这道视线。

洛沉星的意思,就是在暗示自己是魔物。只不过,他暂时并没有把话挑明,仿佛是在传达一个警告。

尽管叶朔认为这样的指控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何况洛沉星和自己是敌人,他的话更加没必要放在心上,但有一点……其实叶朔也觉得,刚才那道绝世杀机好像真的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刚刚进入这条甬道时,叶朔就觉得这里太过安全了。既然是六绝景之一,没有理由留给他们一段可以安然休养生息的平静地带,也许,是另有杀机潜伏在后。

抱着这样的怀疑,他暗暗释放出了灵魂力量,仔细的探测着这段洞窟,希望能找出这里的秘密。

他开始灵魂探测的地方,就是在那段抛放着兵器的小路。而几乎也就在他的魂力刚刚探出,绝世杀机也就紧随而至。

先死的那两个人,刚好都是站在他的旁边。

那时的叶朔模模糊糊意识到不对,立刻收敛了灵魂力量,而那已经被引动的绝世杀机顿时就像失去了方向一般,在洞中漫无目的的横冲直撞起来。

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难以相信那仅仅是个巧合。

除此之外,曾经有过的预兆也不少。比如自己可以自如的吸收,那对人类而言犹如毒药的魔气,还有在禁魔领域中,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仿佛完全被压制……

但是,自己又实实在在是个人类啊!他没理由连自己是人是魔都搞不清楚。

所以……或许真的是个巧合吧……最终叶朔也只能这样劝慰着自己。何况那绝世杀机如果真的是冲着他来,以自己这一点隐匿灵魂气息的小小手段,又怎么可能骗过涅槃境强者的神念?

在叶朔的恍惚中,众人已经走出了那条隐匿着绝世杀机的甬道,天地豁然开阔。

眼前是一片宽广的平地,但比地面更宽广的,则是一片巨大的火焰池。

要说得通俗一些,其实这里就像是一片巨大的池塘,只是池水全部由火焰组成。

池面上漂浮着一块块游离的青石板,两两之间时而彼此接近,片刻后又逐渐远离。石板的漂浮并没有规律,有时它们只会在小范围内不断打转,有时却又会越漂越远,一路漂到火池的深处,周边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石板。此时那块落单的石板便会在火焰中缓缓沉没。

沉没到火焰中的石板,看来绝非仅此一块。同时,它们并不会在火焰中被熔解,而是不久之后,又会在另一块池面中重新浮现。若非如此,这里也不会在延续了将近一千年之后,依然有这么多的石板静静漂浮了。

除此之外,在两块挨近的石板间,时不时还会蹿起一道冲天火浪。有时在火池中会有数道火浪同时炸起,轰轰声有如闷雷作响,壮观间倒也是相当骇人。

“这样看来,这一关就简单了。”有名凝气级强者观察过一阵,就大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很明显,是要我们踩在石板上过去。如果连续错过了几次移动的机会,脚底的石板就会漂远,所以一旦看准时机,就必须果断前进。那些火浪是用来阻碍我们的,不过只要避开就没问题。哈哈哈,这个好玩,让我先来试试!”

“等等,眼前状况未明,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吧?”另一名修灵者劝阻道。

“还有什么好谨慎的,总不见得踩在石板上也会掉下去啊?”先一名修灵者摆了摆手,蹲守在岸边,确认过距离自己最近的石板间已经有火浪蹿起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出现,当即纵身跃起。

也就在他跃起的同时,那本已平静下的池面忽然翻滚涌动,一道火浪冲天而起,将那名修灵者的身形完全淹没。火浪过后,池面上就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短短片刻间,竟然已是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怔住了。刚才他们也观察了这火池很久,虽然火浪蹿起并无既定规律,间隔时短时近,但当中都必定有间歇,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前一波刚退,后一波又起的情况。难道说,只能怪刚才那个人正好倒霉吗?还是这火池其实另有什么他们还没有现的规律?

并且这一试,也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火焰的厉害。当场将凝气级强者烧的灰飞烟灭,这威力绝对不比刚才的绝世杀机差。且前一关尚可躲在防护罩下,渡这火池时身在半空,无着无落,又该如何闪避?

“咳,这一次让我来试试吧。”不管火池中再怎么危机四伏,总在这里呆也是不行的。僵持片刻,又有一名劲气级强者站了出来。先例在前,这一回他就谨慎得多,先化形出了一名分身,由分身前去闯关。

同样是确认过火浪蹿起后,那劲气级强者的分身腾跃而起。同样的一幕也再次上演,本已平息的火浪再次倒卷。好在那劲气级强者早有准备,试探着跃起后,一见状况不对,当即退回,总算险之又险的避过了火浪加身之祸。

到这一步,大家心里基本也都有了些底,所需要的只是找到一条出路。那劲气级强者沉思片刻,分身再度跃起,接连数次,都被火浪阻回,无一例外。

最后一次,那劲气级强者的分身剑走偏锋,在火浪蹿起时有意向另一块石板折跃。但他的动作快,火浪的度却比他更快,在他的移动轨迹下方,又是一道火浪猛然蹿起。

那劲气级强者的身子转成了一个陀螺,左扭右避,艰难的避过了一道火浪,又是一道火浪,身影在熊熊火柱的交错下,如同大海中沉浮的一叶孤舟。

但纵然他已经使尽百般解数,那火浪却是始终将他的通路完全阻塞。到得最终,那劲气级强者已是避无可避,分身被火浪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一个人失败了,同时由他试验出的火池特性,彻底的落实了众人先前的猜测。

“看样子,这火浪平时的出现并无规律,但它却可以感应到我们的灵力。一旦有外来气息接近,火浪便会立时出现攻击。”西陵北静静的凝视着火池,将所有人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怎么办?我们要在石板上移动,不可能不动用灵力。这样一来不是就无解了?”顿时哀嚎声响成了一片。

洛沉星同样观察着火池,一只手微垂在身侧,时而握紧,时而翻转。随着他的动作,火池中的浪花也进行着小范围的起落。

“呵,我倒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东西是绝对无解。”似乎是实验终于得出了结论,洛沉星的神情再次恢复了一贯的游刃有余。

“其实这一关,考验的仅仅是对空间之力的运用而已。只要身形完全的融入空间,在空间通道中行走,就可以避开火池的感应。我记得我们这里有些人,不就是以擅用空间之力著称的么?”

余光再次一斜,这一次是更加意有所指的瞟向了叶朔。

“要说我们这里最精通空间之力的,那不就是洛少爷您么?”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还没有被他吸引到自己身上,叶朔先制人,一顶高帽送了过去,“就请洛少爷先来为我们示范一下,如何?”

有感于洛沉星的威信,众人顿时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齐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洛少爷一定没问题的,那就拜托您了啊!”

洛沉星看着瞬间倒转的情势,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看向叶朔。

叶朔回视着他,大大方方的扬起了一个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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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矛盾激化

“既然大家都这么捧场,那我也就当仁不让了。”在一片崇敬的注视中,洛沉星静静的回视了叶朔半晌,主动朝火池前迈近了一步。

“洛少爷,太危险了,还是先用分身尝试吧?”有人劝阻道。

洛沉星随意的摆了摆手,脚步继续朝前迈出,而他的身形也缓缓融入在了空间中。一阵无形的气流波动后,距离火池最近的一块石板上,他的身影悄然浮现而出,就如最初便是一步跨到了石板上一般。

众人紧盯着他的身影,屏住的呼吸终于舒缓了几分。互相对视几眼,目光中传达出的都是一种兴奋气息,仿佛在说着:“能行!”

洛沉星淡然微笑,脚步继续迈出,身形也随之再次隐没。最初一次,他为了令众人能看得清楚,做的还只是小范围的移动,再次行进时,这便在空间通道中一路长驱直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等他再次跨出空间时,已经直接出现在了火池对面。

空间之力,一向就是诸般法则中最高深的。众人见到他这般娴熟运用,最初的愣怔过后,都爆发出了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洛沉星在火池对面缓缓的踱着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半晌,他回过了头。

“这一关对空间之力的要求很高,所以我建议各位量力而行。如果身形不能完全的融入空间,同样会引起火池的反应。若是对空间之道涉猎不深的朋友,还是不要轻易拿性命拿玩笑的好。”

这样的提醒倒也是很有道理。毕竟每位修灵者的精力有限,即使是通天境强者,也不敢说对法则大道样样精通。眼前这支队伍中,对空间系一窍不通者正是大有人在。

不过如此一来,却是堵死了这部分人追寻古帝传承的希望。

大家能修炼到凝气级之上,除了少数人是步步谨慎,懂得及时保全性命外,大多数人都还是崇尚“富贵险中求”。他们现在的实力、地位,正是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拼回来的,要说就这样放弃一块可见的大宝藏,他们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但冒险归冒险,这些人精当然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冒冒失失的将自己置于险地。一时间,队伍中已经有不少人露出了愁容,显然正在苦苦的思索应对之策。

幻魅无意理会众人,继洛沉星之后,他第二个走了出来。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身形虚化成了一团暗影,影子不断收缩,与地面上的倒影融合为一。如同阳光下扩散的水渍,朝着火池中一掠而过。

“竟然融入了影子里……!”众人最初只是随意的一瞥,在见识到这样的手段后,顿时都是又惊又奇。但这种特殊神通,可比空间之力还要稀有得多,自己更是无从学起。最终他们也只能干笑着得出一个“洛家之人果然都不简单”的结论了。

当幻魅的身影在对岸化虚为实,重新凝聚成人形后,那名血云堂使者冷笑一声,跨前一步,身形如电,半途未经片刻周转,一路经空间通道直达目的。

洛家的主从三人都已经安然通过,接下来,也就该轮到还留在这一侧的其他人了。

西陵北和身旁的两名长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名长老当即双手掐诀,喃喃自语。随着他的念诵,一层暗色轮廓逐渐成形,将三人的身形同时笼罩。看上去,这似乎是一种将三人的灵力短暂的融合为一的术法。

准备工作完毕,西陵北抬手在半空一划,切开了空间通道,在两名长老的灵力注入下,空间缝隙顿时又扩大得更宽了一些。三人迈步跨入,身形消隐。此间每一次通道张开,必然都是开启在一块石板之上。

很明显,以他们对空间之力的掌握,还不足以一次性进行大范围的移动。必须借助池面的石板才能缓步前进。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围观的众人当然也不会去嘲笑他们。毕竟剩下来的,不是根本就无法开启空间通道的,就是空间造诣和他们半斤八两的。

好不容易等到这三人顺利过关,其余四大家族的代表不甘示弱,也跟着一个接一个的通过了火池。有这许多成功先例在前,一些原本还战战兢兢的修灵者,胆子也被激发得大了起来,上前尝试的人越来越多了。

叶朔冷眼旁观,经过火池这一关,他对这些人的空间造诣也算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虽然这并不能代表他们全部的实力,但至少也可以证明,他最初果然没有怀疑错。

能够不借助石板,直接由空间从此岸直通到彼岸的,所有人中就只有洛沉星和那名血云堂使者,以及,那个其貌不扬的陌生人。

而且这个陌生人对空间的掌握,应该也是这三人当中最高的。

在洛沉星他们进行空间移动时,虽然很轻微,但叶朔至少可以感应到细微的波动,那代表着他们的移动轨迹。只有那名陌生人,他的身形一经融入空间,简直就像当场消失了一般,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他当时已经完全与空间融为了一体。即使是在行进途中,依然如故。

这一点,叶朔自问,就算是自己也是做不到的。同时他也不由在心中,将对这个陌生人的警惕再次提高了一层。

如果此人同样是冲着魔器而来……那么毫无疑问,他将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劲敌!

转眼间,岸边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宫天影冲着叶朔点了个头,也转过身走向火池。

这个时候,一批由外行修灵者组成的小拨队伍,已经急得快要跳脚了。

先前在他们发愁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了一对兄弟,哥哥切开空间通道后,弟弟跟随着走了进去。根据连续几次的空间波动,外泄出的都是这个弟弟的灵力,很显然他是根本就不懂空间之力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对兄弟,竟然也顺利的通过了火池。顿时在场的外行仿佛看到了希望:原来还可以这样带着人走!

一时间,有交情的纷纷去套交情;有积蓄的纷纷去献好处,还当真给他们搭上了这些空间强者的便车,成功被带走了一批。

最后剩下的,就是既不认得那些离开的修灵者,手头又无钱财通路的了。他们也成为了“被放弃的一批”。

正是这群人一番商议,不知怎的就将主意打到了叶朔身上。领头的老者眼珠一转,主动上前赔笑道:“那个……叶前辈啊,都说定天山脉的新主人擅长空间之力,您看这……能否顺便也搭我们一乘?”

在他身后,众人纷纷点头,都用希冀的眼神望着叶朔,如今这就是他们仅剩下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叶朔扫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他倒不是看不起这群人的奴颜卑相,方才那名老者称他一声前辈,这修灵界向来是以实力论辈分,对方只有凝气级,自己则是敛气级巅峰,甩了他两个大境界,这一声“前辈”倒也不是当不起的。

只不过方才他粗略一扫,在场的起码还有二十来号人。这群人不通空间之力,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累赘。同时带他们通过绝无可能,若说分批进行,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抱歉。你们这么多人,灵力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收缩。一旦移动途中气息外溢,火池可不认人。这个忙,我帮不上。”叶朔也不想跟他们绕什么弯子,直接明明白白的表达了拒绝。

这群人一路被遗弃到了最后,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领头的老者急道:“不会给前辈添麻烦的!只要您愿意相助,事后我一定以重金酬谢!”背后的众人也是连连点头。

“多少钱都不行,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叶朔仍是冷冷的拒绝。

对方又不是在求他救命,不过是贪念作怪,放不下洞府尽头的古帝传承。这般行事,不但是不尊重自己的性命,还要拉着别人也陪他们冒险,对这类人叶朔是看不上的。

注视着宫天影已经成功过关后,叶朔不耐再与他们多说,直接抬手一划,切开空间通道,一步迈了进去。

在他背后,一名凝气初级的年轻修灵者似是犹豫再三,最后忽然疾步冲出,趁着空间通道还没有完全合拢,也跟着强挤了进去。

漆黑的裂缝在原地稍一扭曲,就缓缓的消失无踪。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先前那名领头老者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火池中心,一道空间裂缝忽然突兀的在半空张开,从中吐出了两个人来。激烈的灵力波动,也使得下方的火海大幅度翻滚,两道火浪如同两条扭曲的火蛇,朝着两人倒卷而来。

叶朔又惊又怒,正要跃起闪避,身形却是猛地一沉。先前那贸然跟着自己冲进空间通道的年轻修灵者,此时正面无人色的抱住了自己一只脚,恐惧的只知反复喃喃自语。

“救救我……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

火浪已经近在眼前,叶朔再也顾不得其他,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踢上了他的脑袋:“滚开!”

那少年脑中“嗡”的一震,双手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力道,支撑一失,立刻朝下方跌落,瞬间就被倒灌的火浪完全吞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汹涌的火浪烧成了灰烬。

而叶朔在半空中迅速倒纵,千钧一发之际,身形再次融入了空间,呼啸的火浪在他先前的立身处直贯而过,沿途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火苗。

空间通道再次张开,叶朔狼狈的在对岸迈了出来。此时他的面容因急剧的愤怒,已经出现了隐隐的扭曲。

这一次皇家护卫队的成员都是凝气级以上,叶朔原本以为跟他们在一起行动会省心一些,至少应该不会出现那些修灵界新人无脑犯蠢的行为。

但看来自己终究还是太高估了他们,蠢的人在哪里都存在,并且他们永远都会是那么蠢!就算他们侥幸的修炼到再高境界,都没人能拯救得了他们的愚蠢!

方才那少年的行为,自己若不是反应够快,险些就要被他害死了!叶朔现在火气都还没消。这种人索性就不要修灵,就算修炼有成也只是个败类!

“啊……儿子啊……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儿子的命来!”对岸忽然响起了一声凄惨的哭嚎声,正是先前那名主动来与叶朔交涉的领头老者。此时他正在对面捶胸顿足,声嘶力竭的跳脚大骂。

叶朔气极而笑,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

“刚才大家都有眼看着!分明是你儿子自己冲进空间通道的,随后灵力外泄引来火浪攻击,在那种情况下,难道你要我陪着他一起死吗?”

“是么?我怎么只看到,是某些人贪图人家许下的好处,贸然允诺,却又没有足够的能力,白白害了一条无辜的人命?”洛沉星笑容深邃,轮流扫视着两人,忽然开口道。

他这一句话,也激起了对岸那名老者心中的愤慨,顿时更加卖力的哭嚎起来。

西陵北就站在洛沉星身旁,若有所思的望了望叶朔,最后也附和的一点头。

这两人相继表态,也代表了商场上两个顶尖大家族的态度。顿时在场余人也不管方才亲眼看到的真相是如何,都先后跟着附和起来。一道道质疑的目光也毫不掩饰的落到了叶朔身上。

“我没有能力?好啊,那就算是这样!”叶朔冷笑一声,“那你洛少爷倒是有能力,刚才为什么也不去救他?还有你、你、你们!”提指先后点过西陵北,点过了一众说着风凉话的人,“你们为什么也都不去救他?刚才看热闹的时候,嘴巴不是都很能说吗?如果我真是凶手,你们这些见死不救的看客,比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洛沉星略微皱了皱眉。他承认,刚才他就是想给叶朔使点绊子而已,没想到他倒能有这份反驳的急智,如果处理不好,倒是令自己有些下不来台了。

思虑片刻,仍是拿出了“大局为重”的老办法,转向对岸那名老者道:“这样,先生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在魔器事了前,把个人矛盾暂时放一放。等离开这里之后,你可以去报官,我相信官府一定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老者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再次怒吼道:“我一定会去报官的!叶朔,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等我离开了这里以后……”

灵界大陆的律条中,并没有死罪一项。不过若是买通看守的狱卒,让犯人在狱中自行“染病而亡”,倒还是相当常见的。

在众人已经走出极长的一段路后,背后仍能听到那老者的嘶吼声远远传来。

叶朔暗暗的握紧了双拳。想到那名少年的愚蠢,那老者的无理取闹,洛沉星的倒打一耙,众人的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他愤怒的催化点。也不知是由于魔器的影响,还是这六御绝境内的特殊环境,让他的脾气在不知觉间似乎变得特别暴躁。

“叶朔……等我离开了这里以后……”

“……那你就不要离开这里好了。”叶朔的骨关节握得格格作响,脑中忽然闪过了这样一个黑暗的念头。

这念头刚起,在他周身,就悄无声息的辐散开了一层魔气。

魔气扫荡之处,对沿途的众人并未造成杀伤性。

只有还留在火池对面的那名老者,身子忽然一震,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全身就腐化成了一片粉末。

还陪在那老者身边的人,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也正是在这阵魔气爆发之时,在这古帝洞府的最深处,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有某种蛰伏已久的东西忽然极其细微的波动了一下。

那股波动隐晦而诡秘,似乎有什么沉睡的恶魔在黑暗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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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古文字和内壁

顺利通过火池的叶朔一行人,还并不知道这场片刻前发生的惨剧。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古帝洞府的第四道关。

面前伫立的是一座高大的石门,门板上雕刻着一座巨型法阵,形如棋盘。盘面共有数十号棋位,纵横交错的分界线上,散布着一块块圆砖大小的棋子,每一块棋子的表面都刻着一簇奇形怪状的花纹,与当代的通用文字有几分相像,却又明显更加繁复得多。

只有极少数的棋位中已经有了棋子的填充,大部分空余的棋子还是分散在各处边线上,似乎是等待着有人来将它们各归其位。

“这座阵法,是以九宫八卦的规则排布而成。棋子上刻的,都是上古时期的文字,也就是如今俗称的‘古文字’。我想这一道关卡所考验的,就是需要我们根据对应的古文字,将这些棋子分别移动到合适的方位上,就可以激活阵法,开启这扇大门。”

当众人还在一头雾水的观察时,洛沉星首先得出了结论。

“九宫八卦?就是什么天干地支,三奇六仪之类的?”有人率先扶额求饶,“这玩意儿当初我跟先生学过一点,那时候好歹字还能认得,都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更别提现在全是古文字了!洛少爷啊,你没问题的吧?这古文字你全认得吧?”

经过了此前的三道大关,众人对洛沉星已是敬如神明。在他们看来,洛家少爷理应无所不知,在古帝洞府只要跟着他走,一定就可以开启所有机关,获得最终传承。

洛沉星似笑非笑的观察着阵法,语速刻意放得很慢,仿佛有心要勾起众人的恐惧。

“认得,我倒是认得,但是,并不是全部。并且同样的阵法排列,九宫方位组合不同,可以激发出很多种不同的效果。一旦出了差错,一样有可能引动绝世杀机。各位先想清楚,当真要信任我的判断么?”

“绝世杀机”一说,令众人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但眼前情势若不相信他,也实在别无他法。前三关都闯过来了,就这么掉头回去更无人能甘。最终众人三三两两的对视几眼,都冲着他点了点头。

西陵北主动上前:“洛少爷,我也认得一点古文字,我来帮你。”

洛沉星扫了他一眼,目光中隐约有几分意外,显然是没想到在场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第二个人懂得古文字。不过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将惊讶收起,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分从左右入手,洛沉星先将第一块棋子朝着左侧棋位上推动过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棋子稳稳嵌入,洞内依然一切如常时,才悄然呼出一口长气。

西陵北紧接着推动第二块棋子。众人的心情又跟着他来了一次过山车。不过既有这两次成功的先例,大家也的确相信了他们是懂得古文字,接下来,就可以更加放心的交给他们了。

这两人虽是初次合作,彼此间倒是默契十足,很快就将零散的棋子归位了个七七八八。中途西陵北所学有限,主动退了下来。洛沉星一边倒是全无妨碍,继续推动着剩余的棋子,很快,盘面已经只剩下五个空棋位了。

“剩下的古文字,我也不认得了。”洛沉星打量着棋盘,笑容在暗影的笼罩下,几分朦胧,几分神秘,“看来,是只能碰一碰运气了啊。”

说着,他似乎是在棋盘前沉思起来。足足考虑了许久,才抬手推动第一块棋子。

众人那种心脏提到口边的恐惧感又回来了,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双眼紧盯着棋子在沟壑般的交叉线上移动,连祈祷都顾不上了。

这块棋子终于落稳,就在同时,洞府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高大石门的缝隙处,漏下了一缕缕积年尘沙,其中还掺杂着几片斑驳的锈迹,似乎随时都会整个坍塌下来。好在这种情况只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洞内再次风平浪静。

洛沉星的表情有些奇异,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知他既不曾为洞内异象而忧,也不曾为平安过关而喜。他的神色始终平静如故,再次抬手推动起了第二块棋子。

洞府又一次剧烈的震动起来,这一回远比前时更为剧烈,头顶甚至开始有尖锐的石块遥遥坠落。众人如同在经历着一场大地震,到最后不得不在体表罩上了一层灵晶盾护体,同时运起灵力稳住身形,才险而又险的撑了过去。

“哦,看上去,我的运气还真不错。”洛沉星淡淡一笑,“那么这第三块……”余光朝着人群中迅速一扫,目中悄无声息的掠过了一丝阴厉,抬手握住棋子,就朝着右侧上方缓缓推动。

“你错了!”

一声断喝忽然响起。

从角落中挤出的是那名古怪的陌生人,几步抢到了棋盘之前,一句话都不向旁人交待,直接从他手中拖过棋子,朝着相反的方位推了过去。

“还有这两块,应该这样……这样……”那陌生人口中喃喃自语着,手中片刻不停,很快就将剩余的两块棋子分别推到了对应的棋位上。

一阵死寂的沉默后,古老的大门缓缓的震动起来。

沉重的门板朝着两侧分开。

一道光束从门缝中透入,洒在了劫后余生的众人脸上。

“……原来兄台也懂得古文字,当真是深藏不露啊。”在众人都在为大门开启而惊喜时,洛沉星始终是静静的打量着那陌生人。目光探究而玩味,似乎是想透过他这层皮囊,将他身体里有几根肋骨都看个通透。

那陌生人憨厚的一笑,语气怎么听都带着挑衅:“我认得的不多啊,少得很,只不过是比洛少爷多认识那么几个罢了。”

洛沉星的笑容略微一僵,很快又恢复自如:“兄台如此能人,此后一路,还须有劳你多多相助了。”

那陌生人不再作答,转过头融进了一窝蜂朝大门内涌入的人群中。

洛沉星的目光依然没有从他身上离开。一路沉思着,也跟着走进了大门。

大门的另一侧,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壁,足足有将几个房间拼在一起的长度。

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的,是一丛丛形状奇异的纹路,尽管一眼看去不知根底,但仅仅是这样站在石壁面前,也能令人感到一种崇高的威严感,仿佛看到了法则大道。又如正与一位绝代强者相对而立,每个人体内的灵力,都已经有些运转不畅了。

与之相对的,就是他们体内的血液,正在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在血管中疯狂奔涌。

“古帝传承……这就是传说中的古帝传承啊!”

顾不得此地是否另藏杀机,已经有不少人朝着石壁前冲了过去,如饥似渴的观看着那一笔笔,似是随意刻写下的纹路。

九死一生才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古帝传承,众人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在一番纯粹的赞叹和痴迷后,醒过神来的一部分人立刻各展手段,有的运转起了特殊的时间加速秘法,以便使自己感悟的时间较旁人来得更久些。

有的明知以自身的悟性,绝无可能在这里感悟大道,于是对壁上的秘纹暂不忙看,先将能捕捉到的纹路全部摹刻下来,准备等离开之后,再寻一个安静之所潜心感悟。

叶朔的注意在落上石壁之前,先散开灵魂力量,探索着这密室之底。正如他先前模模糊糊的感应一样,这看似平静的地下,藏着一片汹涌的雷池。

每一道电流都在管道中狂乱的奔涌着,这些管道的转折处便是一个个节点,若是节点遭到堵塞,电流便无法自然流通,那么……狂暴的雷霆之力应该会直接从地面上钻出来!

那些围到石壁前的人运气好,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踩中节点,不过,这样的话……

叶朔的目光,冷冷的落到了石壁前的一个人身上。

洛沉星。

这里的机关,简直就像是专为他准备的。

在这里杀了他,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趁着他正在仔细观看石壁,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企图,叶朔缓慢的移动着脚步,走到了和他平行的方位。

默默计算了一番节点和电流的移动位置后,叶朔抬起一只脚,朝着最近的一处电流管道悄然挪动,最后状若无意的,猛地朝脚底的节点踩了下去……!

在电流激烈涌动的同时,洛沉星就像早有准备一般,紧跟着抬脚朝另一处节点狠狠踩下。

激突的电流再一次被改动了位置,接连两次的反冲力也令它变得更为狂暴。沿着地底管道一路奔涌,在不远处的另一处地面猛然蹿起,当场将一名刚好站在那里的倒霉修灵者电成了焦炭。

滋滋啦啦的电花爆裂声,引起了石壁前众人的短暂围观。接着他们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纷纷散开灵魂力量将地底探测了一遍。面上很快都泛起种古怪之色,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就站在移动的雷池之上,还一无所知。

“这古帝洞府中的机关就是这么多,叶兄还是多多小心为上啊。”洛沉星注视着叶朔,和善的笑容中不难看出一丝警告意味。

“……洛少爷也多小心。”叶朔僵硬的回了一个笑容。

既然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再想利用这道机关杀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一次失败,叶朔果断放弃,转而研究起了石壁上的纹路。

他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情绪上。古帝传承,他同样很有兴趣。当然,这里说的放弃,仅仅是代表在古帝洞府中不再动手而已,其后的五处绝景中,机会还有很多,他可根本就没打算要放洛沉星活着离开这六御绝境!

这处小范围的冲突平息下来后,内壁石室就进入了一段短暂的和平期。每个人都在仔细的研究着石壁留书,同时在移动过程中,也谨慎的避开了电流管道的节点。

叶朔凝视着石壁。炼化过灵源后,他对法则的悟性果然提高了很多,尽管仅从外表,他无法详细解读出每一道纹路的含义,但只要他认真的盯着某一节符号,敞开灵魂,将那一笔一画都看到心里去,此中所蕴含的大道至理,就会自动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虽然闪过的都是一些零散的法则片段,但对叶朔来说,已经是大有收获了。等以后有机会闭关静思,将这些感悟提炼出来细细品味,一定可以让他在法则之道更上一层楼。

叶朔自己曾经有过接触法则的经验,更曾在炼化灵源时,触碰到最高等的法则海洋,不过他自己的总结太浅,灵源内的道法则太深,如今这石壁上的秘纹,刚好是处在一个居中的位置,既弥补了他尚不成熟的感悟,又为那更高深的大道铺设了一层台阶。许多他在法则海洋中一知半解的,此时仿佛都得到了相对应的解读。

“只是随手刻写下的感悟已是这般了得,真不知那位前辈本人又该有多厉害?”也许是在这面石壁中得到的惊喜太盛,叶朔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徘徊在石壁尽头的一名修灵者刚好听到了他的感慨,望了眼壁角的署名,有些迟疑的道:“如果是炎华圣者的话,据说在他离开这里之后没过几年,就已经被九幽殿的人杀死了。”

“又是九幽殿……!”叶朔的脸色瞬间一沉。那群阴魂不散的魔鬼,他们到底还要造下多少的孽债才罢休!

在他不远处,那名破解了古文字的陌生人一听到“九幽殿”三字,身子登时也是剧烈颤抖,双拳紧握,似在极力强忍愤怒。

洛沉星自从进入内壁后,就一直时不时的观察着他,此时自是留意到了他的异状。迟疑片刻,主动的走了过去。

“怎么,你是这位炎华圣者的后人?还是……对九幽殿有什么不满呢?”

那陌生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压抑着千般复杂情绪,“炎华圣者前辈是我人族的英雄,一生致力于除魔卫道,最终却死于同族之手,我只是为他感到惋惜而已。难道,你不为他惋惜么?”

这一句话说得相当厉害,直接就扣上了一顶人族的大帽子,应答稍有不慎,只怕倒要被视作了人族的叛徒。

洛沉星微微眯起了双眼,显然也是为这陌生人的口才感到诧异。最终他也只能干笑着,讪讪的应了一句:“呵,惋惜,当然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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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苏醒的……?

古老的石室内,这般安静的感悟,大约一直持续了数个时辰。

就在众人都是全神贯注,努力想从古帝传承中汲取到更多收获时,面前的石壁忽然悄悄生了一丝异变。

整座壁面金光大放,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光源。每个人已经连上端的纹路都看不清了,只能挪开视线,回避着刺眼的金芒,同时互相交换着惊愕的目光。

“怎么了?”

“到底生什么事了?”

金光笼罩中,石壁上的一段段纹路似乎都活了过来,在半空中投影成了无数道扭曲的符号,如同一面被立体成像摹刻出的微型石壁。它们跳跃着,闪烁着,散出无上神辉,一层层源自上古时期的玄奥气息扑面而来。

就连洛沉星都停止了感悟,震惊的抬起头注视着两座彼此交叠,在法则中却又处在不同空间的石壁。

会出现这种情况,就只能有一种解释……

是谁?到底是谁?!

金光起起伏伏,半晌后,四面辐散的光晕缓缓朝一线收束,半空中的立体符号也跟着无限融合,直至彻底在一点汇聚,光芒再一次激烈绽放后,逐渐浓缩成了一团金光闪闪的小圆球,如同一个小型太阳。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路向前漂动,最终停留在了那陌生人面前,被他轻轻托在了手中。

“这……这就是被封印在洞府内的骨片了吧?”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的探过头,“据说只有当修灵者悟透了全部古帝传承的时候,骨片才会从石壁中出现……兄弟,真是恭喜你了啊?”

随着他这一句话,众人望着那陌生人的目光,顿时都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全部的古帝传承啊,这究竟是多大一份宝藏!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就全部悟透?

在一片又惊又妒的打量中,那陌生人却并未露出多少欣喜之色。此时他正神色凝重的观察着手中的骨片。

那闪动的金光在与他的手掌接触不久,就已经完全收敛。失去了外在光辉的加持,留下的只剩下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看上去是毫不起眼,不过这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

“好强的魔气啊……”那陌生人的眉头皱得很紧。他可以感应到,这块骨片中缭绕着深重的邪恶之力,如同有数千只魔物的怨气不散,挣扎着要化形而出,“我有预感,如果六块骨片当真聚,恐怕会生什么不祥的事……”

“那也没办法,传言中必须要集合六块骨片,才能打开符皇古门。我们不去拿魔器,难道让给魔族拿么?”洛沉星挑了挑眉,语气是一贯的淡然自若。但他望向那陌生人的目光,却明显是更加深邃了许多,似乎正在对他做着全新的估量。

“无论如何,这一次能顺利拿到骨片,多亏了兄台,我还欠你一声‘多谢’。”洛沉星意有所指的说着,一边冲那陌生人抬起了一只手。

那陌生人并没有回应他的客套。独自又是沉思半晌,竟就将那骨片反手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你……”洛沉星面上变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陌生人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如果将全部的骨片交给某一个人集中保管,难保他不生异心,会在进入绿野平原之前,在盟友间挑起内斗。大家都是为保卫魔器而来,如果我们为国尽忠的本意,却演变成了矛盾的激化点,想来也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各凭本事,在六绝景中谁能拿到骨片,就由谁来保管。反正最后必须要集合六块骨片才能打开古门,就算保管者起意私吞,也是毫无意义。”

魔器归属,可说牵涉到了这里大部分人的利益。如果骨片全部由洛沉星保管,他们嘴上固然不敢多说什么,但以洛家的作风,显然是他们吃肉,连一块骨头都不会给别人留。现在难得有了一个平等分配的机会,一片窃窃私语声中,大部分的声浪都已是倒向了那陌生人。

洛沉星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尽管他并不会把这些人的意见放在眼里,不过在接触到魔器之前,他暂时还是以平衡为主,尽量避免多生无谓事端。若非如此,也不会一次次容忍下叶朔的挑衅。

何况那陌生人所说的道理,对他自己也适用,想来他也不可能在最后关头私吞骨片。只要确保了这一点,暂时让他一步,也与全局无碍。

“原来如此,还是兄台想的周到,那这块骨片就由你保管了。”洛沉星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脸上娴熟的扯起了一个笑容,丝毫看不出他片刻前小小吃了个瘪。这份心性,也令不少人暗暗叹服。

同一时间,石室中另一处隐蔽的空间,西陵北正努力拨开面前的灰尘,借着灵力光球散出的微弱光线照明,一步一步在浓重的黑暗中摸索。

那两名来自分家的长老紧跟在他身旁,目光在他们的少爷和未知的矮室内来回逡巡。

“咳……”西陵北越走越深,在掀开头顶的一道布帘时,被迎面洒下的灰尘呛得咳嗽起来,脚底也不慎在一块突起的门槛上绊了一下,身形略微朝前一跌。

两名长老连忙抢上搀扶,关切道:“北少爷,小心一点。”

西陵北僵硬的抽出手臂,脸上也因为这个称呼,迅的蒙上了一层不愉之色。

虽然同样拥有着西陵的姓氏,但他就只能被那些下人们称为“北少爷”,因为西陵家高高在上的少爷,只能有一个。

在所有的分家中,西陵北是最出色的子弟。他并没有像大多数的分家少爷一般,进入致远学院学习,而是年纪轻轻,就开始协助家族打理生意。这么多年,一直深得宗家器重。而他也被身后的分家视作,他们这一支脉能够重回宗族的希望。

那一天致远学院的院董大会,作为西陵家族代表参加的,就是他的父亲。

正是因为有这样优秀的儿子,才让他一介分家之人,有资格破例出席这种代表宗族的大会。

最初,西陵北确是一心一意的为家族打拼,他也一直将族长对他的赏识视作荣耀。但随着他渐渐长大,看到的更多,懂的更多,他开始知道,作为分家之人,仿佛生来就比宗家矮了一头,这个差距,是他付出再多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他在背后兢兢业业,却抵不过有人在前面紧着给他造害。

西陵江坤在外面每闯一次祸,西陵北就要额外花上十倍的精力为他消除影响,在商场上重新巩固西陵世家的威望。好像他存在的价值,就仅仅是跟在那个废物少爷身后,为他收拾烂摊子。

不论他表现得再出色,为西陵世家创造过再多的业绩,在族长眼里,他也永远都只是“辅佐之良将”。西陵世家的继承权,绝对不会落到他身上。

就算是对洛沉星,西陵北也是不买账的。在他看来,对方只不过是生来命好,一出生就是坐拥丰厚家底,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洛家大少。如果给他相同的资源,他敢说,他所能取得的成就,绝对不会比洛沉星差!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的因素汇聚,使得西陵北在这一次争夺魔器的任务中,表现得有些贪功躁进。

明知道宗家不过是将他当成炮灰,但既然能得到这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就一定要完成得格外出色!如果能够顺利得到魔器,为家族立下这等大功,那么不仅是自己身后的分家可以重归宗族,自己将来在西陵家,一定也可以得到更多的话语权。

因此在其他人都聚集在石壁前,企望获得更多感悟时,西陵北独自离开了人群,在石室中一路摸索着,希望可以当先找到那块被封印的骨片。

跨过门槛,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这里似乎是整座洞府的最深处。

西陵北谨慎的观察着四周,同时散开灵力,仔细的扫描着黑暗中的每一处角落。

就在这样的地毯式搜索下,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那声音好似是在他的心中响起,又似是在矮间中的每一处角落低沉回响,让他完全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那声音沙哑而沧桑,仿佛已经在这里独自低吟了千百年。

“谁……是谁在呼唤我?”西陵北情不自禁的做出了回应。同时四面环视,寻找着一切可能的线索。

“放我出来,我可以让你凌驾于宗家之上……”

那声音继续低语着,却无异于在西陵北心底投下了一块巨石!

“你……听得到我内心深处的渴望?你到底是谁?”

那声音没有正面回答,喃喃的诱惑,却依然在暗室中回荡。

“放我出来,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你的分家身份。西陵家族,乃至整个商界,都将完完全全的属于你……”

一字一句,句句击中西陵北心坎。

那声音如同有种魔力,令他无法忽视,也忘记了该有的警惕。盘踞的邪念,在他心头埋下了一颗种子,与他积聚多年的怨气相依相合。

“放我出来,我会给你这个世界上登峰造极的权势!放我出来……”

那声音似乎是渐渐的失了耐性,最后一句话,音调猛然拔高,嗡嗡的在西陵北耳边震响。那其中蕴含着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也将西陵北彻底的引入了迷途。

此时他终于看到,在暗室的尽头,有一张小小的石桌。石桌上摆放着一个金漆宝箱,宝箱中正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西陵北犹如被吸了魂般,一步一步的朝着宝箱走近。

他听到过很多的传说,那些站在巅峰的独行强者,有不少也曾经是不受家族重视。后来他们无意中得到了一只神奇的宠兽,或者是被远古强者的灵魂附体,从此就将那些同龄的天才都甩在了身后,走上了逆袭之路……莫非,同样的好运,现在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了么?

西陵北的双目,渐渐被宝箱中的光芒映上了相同的亮色。此时他也缓缓的伸出手,一路摸索向宝箱,轻轻的托住了箱盖……

在西陵北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宝箱,也是他从此翻身的希望,但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长老,所看到的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只看到,他们的少爷踏入暗室后,忽然一个人自言自语起来。听上去好像在跟什么人对话,但两人可以确定,除了他机械性的反复问,以及自己二人拖沓的脚步声外,这暗室内并没有其他声音。

两名长老都有些慌了,他们尝试连声询问,但西陵北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双眼中同样没有任何焦距,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般向前行走着。

尽头的石桌上,只有一只狭小的铁盒。铁盒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肮脏破旧,表面生满锈迹,顶端还贴着两条呈交叉状的封条。

西陵北就如被迷了魂一般伸出手,缓慢的揭下了左侧的封条,然后是另一条……接着,他打开了盒子。

就在这一刻,狭小的盒子中忽然爆出一团浓郁的黑光,黑光中隐含着强烈的魔气,瞬间就将西陵北全身都笼罩在内。

“啊啊啊……”西陵北失声惨叫起来。那光束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他的体内疯狂灌入。在这阵强烈的侵吞中,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磨灭了,意识正在飞的消散。

“北少爷!”两名长老大惊失色。但他们的手掌还不等碰到西陵北,便被那层黑光震得倒跌开数步,急运灵力才稳住身形。

“啊……呃啊啊……”西陵北的身子被动的后仰着,呈现出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就像背后有着无数根引线,将他的四肢反向拉扯着。此时他的长根根飘扬而起,风声呼啸,黑光流窜,西陵北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凄厉,仿佛正在承受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这般场面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黑光完全融入了西陵北的体内,而他整个人也是脱力的朝前一栽,俯倒在了石桌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北少爷,你没事吧?”两名长老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刚才他们真是被他的样子给吓坏了。

“……没事。”西陵北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甩开两人的搀扶,只是他的呼吸此时仍有些不畅。

“怎么回事?”这一边的惨叫声也吸引了石壁前的大部队。洛沉星很快就带领着众人赶了过来。

“没事。”西陵北一手按着胸口,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方才这古盒中同样出现了绝世杀机,现在已经消散了。”

洛沉星蹙眉打量了他几眼。虽然觉得西陵北的样子有些奇怪,但这个分家少爷的死活本来就与他无关,既然他确实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洛沉星也就不再深究,应道:“那就行了。走吧,第一块骨片已经到手了,该离开这里了。”

西陵北点了点头,默默的跟随在了队伍之后。

一行人就这样沿原路返回时,整座六御绝境的地下,忽然传来了一道神秘的低语。只是声波的震动频率极低,绝境中并没有任何人听到。

“运气真不错啊,竟然这么早就有人把我放出来了……这还多亏先前那道突来的魔气,唤醒了我的主魂……”

停顿片刻,这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一转而有几分狐疑。

“不过,那道魔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的强大……我魔族中此番莫非是有皇者到来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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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不归途

一行人沿原路返回,来到了火池边,却注意到另一侧留守队伍的情况有些异常。

等他们先后横渡到对岸,才现先前那名陡遭丧子之痛的老者已经不在了,而剩下的人群看上去都是一副坐立不安之象,仿佛曾经遭受过极大恐惧。

“怎么,那位先生已经先回去了么?”洛沉星作为负责人,例行公事,随口问了一句。

而他这一问,却似是将众人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登时一窝蜂的簇拥而至,一个劲儿的朝他身后躲,同时颤抖着抬手指向叶朔。

“凶手……他是凶手!先杀了人家儿子,又害死人家老子……凶手,凶手……”

“你们这帮人到底有完没完?”叶朔现在也懒得生气了,尽管他也不知道这里生了什么事,但无论如何,他问心无愧。

“污蔑别人很好玩吗?我刚才一直都跟大部队在一起,怎能再分心杀人?况且他就算是死了,也总该留下尸吧!尸呢?是被我吃了,还是被你们吃了?”

这群人指控时虽是凶狠,却无一人敢与他正面对视,见他目光扫到,立时将视线避开,口中却仍在语无伦次的嘀咕着什么。

虽然大部分人方才确是与叶朔同路而行,但修炼到凝气级之上,每个人想化出分身可说都是易如反掌,倒也不能作为他绝对清白的证据。何况无风也起三尺浪,听到这样离奇的指控,众人的目光都是止不住的在叶朔身上打转,议论声更是窃窃不绝。

一片喧哗声中,西陵北忽然大步跨出队列,走到火池边一块宽阔的平地前,蹲下身仔细观察地面,同时抬起一只手掌与湿滑的沙石相贴,久久的蹙眉不语,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那一带分明是什么都没有,他这样的举动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不过这短暂的关注,很快就在他持续的沉默中消失殆尽了。

坦白说,如果这样做的是洛沉星,或许还能引起大家几分重视。既然对方是西陵北,他们也只能归结为是年轻人贪图表现,故弄玄虚了。

唯有先前的留守队伍中,众人见到他钻研的位置,面上都悄然的蒙上了一层更深刻的惊骇之色。

旁人是如何看待,西陵北一律不以为意,此时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这块空地上,仍是独自沉吟良久后,毫无预兆的站起身,快步走到一边正自瑟瑟抖的人群面前,冷冷的开口道:“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们仔细想清楚事的经过!”

洛家少爷都还没话,他竟然就在这里喧宾夺主起来。不单是众人投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嘲讽,就连跟随他的两名长老都是疑惑不已。他们的少爷,平时并不是这么爱出风头的人啊?

留守人群都是惊魂未定,按说他们本不会买西陵北的账,但不知怎的,此时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似乎有种威慑力,令他们无端生出一种面对上位者的恐惧,除了服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刚才……刚才我们感到,身边好像只是吹过了一阵风……”众人目光直,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话去回想,“但是就是这阵风一过,那位先生就……他死的很诡异,身体在一瞬间就腐化成了一片粉末,尸骨无存……”

“吹过了一阵风?”大部队中有人皱眉,“是绝世杀机?”

“不……不是,不一样……”这群人各自冥思苦想,终于有人寻出了一个合适的说法:“如果说绝世杀机极端凌厉,那这阵风就是……极端的阴毒。对,阴毒!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叶朔,方才只有你与他结怨,你转身刚一走,他就死了,要我们怎能相信与你无关?”

“对,就算我们没有亲眼见到你杀人,但谁知道你是另使了什么邪门的手段!”

“谁不知你定天山脉的地盘是怎么来的。要是没有一点本事,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打下四大门派……”

叶朔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一阵心烦意乱,刚想张口辩解,另一侧洛沉星的神情忽然微微一动。

“魔气侵蚀……”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死于魔气侵蚀。”

西陵北闻言,霍然转头,紧紧的盯住了叶朔。而他的神情也是一派前所未有的严肃。

起初叶朔还以为西陵北是想再次借题挥,借这由头来打压自己,但在双目对视的一刻,他却忽然感到了几分古怪。

西陵北现在的眼神,不像是盯着一个和他有过节的人,也不像是面对一个让他随时都想落井下石的敌人,他的样子就像是在观察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令他看不透的陌生人。

还没等叶朔理清这其中的复杂,西陵北的目光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困惑,好似是在自己的身上看出了什么难解之事。而他紧跟着也收回了片刻前咄咄逼人的一面,不再言语,垂下头默默走回了队伍中,那一脸疑惑之色仍兀自未消。

“且不说叶师弟确实全程都跟我们在一起,现在这里是六御绝境,又是魔器即将出土之地,真有什么泄露的魔气不是也再正常不过了?也许只能说,是那位先生的运气不太好吧。”这时宫天影也开口了。

既然连洛沉星都证实了死因是魔气侵蚀,西陵北又已经罢手,大部队中指责叶朔的声浪也渐渐轻了。毕竟在常规观念中,一个人类绝不可能释放出魔气,事件再离奇,也只能是与他无关了。

留守队伍固然是不信什么巧合,但他们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唯有悻悻的收了声,但仍有人表示:“好,眼前是魔器为重,我们可以暂时不找他的麻烦,但我们也绝对不会再把这种人当成队友!”

一场风波,总算是暂时告终。但这一次重新会合的队伍中,各人却显然是更加的面和心不合了。

叶朔默默的行走在队列后方。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不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不是因为那些人的指控,只是,整件事似乎太巧合了。

先前在离开的时候,他确实有过恨不得那个老糊涂虫永远留在这里的念头。但是那就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啊!是任何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都有可能出现的念头啊!不管怎样,他绝对不会去做出什么对那人不利的举动。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希望过他死,而他也就真的死了呢?连时间点都是诡异的吻合……难道,自己有某种意念杀人的能力,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

想着想着,叶朔又不禁失笑。

哪有这么玄乎的。如果他真的想要谁死就可以要谁死,楚天遥和罗帝星现在就不会都还好端端的活着了。

所以,也许真的只是个巧合,虽然是个令人不太愉快的巧合。

一直以来,这个杀人凶手的罪名好像就缠上了他。即使在他从前笃行着与人为善时,只要在他身边有人死了,凶手的大帽子就一定会毫无疑问的被扣到他头上,他摘都摘不掉。

都说自己的体质特殊……其实我真正拥有的,可能只是一个黑锅体质吧。叶朔悲哀的想着。

在他身后,西陵北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时不时也会在队内余人的身上逐一扫过,神色间始终有种难解的困惑。

“不是他……那么,到底会是谁?”

其后一路,西陵北始终都是双眉紧锁,对身旁两名长老的关切也是听而不闻。同时在他低垂的双眸中,悄然划过了一道诡异的紫芒,只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

离开了古帝洞府,一路向北而行,很快就进入了“不归途”。

这里是一个终年弥漫着魔气的山谷。虽然由于千年流逝,魔气已经被稀释到了最低的程度,不会再对人类产生致命的侵蚀,但行走在其中,同样令人有些呼吸不畅,灵力的运转都迟滞了下来,不得已也只好放慢脚步。

古帝洞府中沉淀的是一种远古气息,这不归途中回荡的就是一片深沉的荒芜。这里就像天地间的末日,没有人烟,没有生机,只有无处不在的绝望和死寂,令人疑心是走在了忘川彼岸,那一条没有尽头的通道上。

一路都没有人说话,直到又拐过一条小径,空中淡淡的浮起了一层雾气。雾气的浓度不断加重,遮蔽了前路,笼罩了四野,转眼之间,众人已经连身边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起雾了……”有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这样还怎么走?洛少爷,你有这不归途的地图么?”

洛沉星的脚步依然没有停止:“据说不归途中的路径会随时改变,每一批人进来,所走过的地方都是不同的,即使有地图也没有用。而且,在这里不能停留,也不能回头,否则就会在荒芜中永远的迷失。”

听到这样的说法,众人都慌了神。再顾不得视野受阻,连忙加快脚步,生怕一个疏忽就被队伍抛下,生生世世都做不归途中游荡的孤魂。

在浓雾中跌跌撞撞,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在遥远的雾气尽头,突兀的出现了几道人形身影。虽然那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能看到一点生命的气息总是令人欣喜的。

“那是之前进入不归途的队伍吗?”有人已经向他们挥起了手。究竟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没准对方会知道走出不归途的方法。

此时他们都忘记了在这里不能走回头路的规矩,没有人再去深究那些人为何能向自己面对面的走过来。浓雾中生怕对方看不清楚,越来越多的人都加入了挥手的行列。

很快,那些模糊的黑影也注意到了他们,顿时呈现出一派见到同伴的欣喜,撒开了腿,加快脚步奔了过来。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然而,当那些黑影在浓雾中渐渐清晰时,所有人面上的喜色,都同时被一抹浓重的惊惧所取代。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同伴。

那是一具具浑身焦黑,散出一股腥臭气息的腐尸。

腐尸的周身,同样缭绕着一层魔气。

据说,曾经有很多在不归途中迷了路,或是遭遇魔气而死的旅人,死后他们的尸身继续受到魔气侵蚀,经年累月,就异变成了一具具魔尸。

这些魔尸已经没有了思想,只剩下战斗的本能。平时它们会在不归途中相互搏斗,彼此吞噬,一旦这里出现外人的气息,它们又会迅的连成一线,展开攻击。

被魔尸咬过的人,同样会变成魔尸留在这里。

战斗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始了。

洛沉星手中的戒指射出一道血线,轻易的在面前一具魔尸胸口上贯穿了一个洞眼。但那魔尸却是完全没有痛觉,而它胸前的伤处在魔气缭绕下,腐烂的肉块也是迅一番蠕动,将片刻前出现的洞眼又填补了起来。动作丝毫没受到影响,挥动起坚硬的手臂向洛沉星砸下。

几道纵横交错的血线凌空闪过。

如同最锋利的快刀,那魔尸的一条手臂当场被切了下来。

同样的一幕再次重演。这些魔尸的断肢再生甚至不需要思考,完全是砍断一条就再生出一条,度更是快得惊人,整个过程大概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

另一边,一名老者正处在几名魔尸的围攻下。连番的压制,令他也被打出了狠劲,反手狠狠一刀,就将面前一具魔尸的脑袋削了下来。同时迅转身,挥刀架住了其余几具魔尸的攻势。

此时在他背后,却是陡然升起了一层浓重的魔气。

那具刚刚被他斩的魔尸,不知何时已经又生出了一个脑袋。

那阴森的身形俯视着老者,魔气四溢,使它看上去格外高大,如同一个来自地府的魔鬼。

下一刻,那魔尸就张开大嘴,将老者的半个脑袋吞了进去。

血水在他的森森利齿下缓缓流淌。渐渐的那鲜红化为了一种黑紫之色。

而那老者的面容,也随后变成了同样的黑紫色。

他张口出了一声嗥叫,口中露出的是两截狰狞的獠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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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大魔尸

“小心!这些魔尸如果不能一次完全毁灭,无论打倒多少次它们都会再生!”

连番的缠斗,有修为高深者已经打出了经验,当即大声向众人提醒道。

洛沉星听在耳中,重新抬起头审视着面前张牙舞爪的魔尸,面上泛起了一种似笑非笑之色。

“必须一次完全毁灭?这听上去,倒是和我洛家的‘阴尸魔兵’差不多啊……”

在他抬起的戒指顶端,华光缭绕,一道暗蓝闪电骤射而出,电蛇外缘闪动着一层紫色火花,沿途炸开一连串的尖锐嗡鸣,笔直贯穿了那魔尸胸口。

闪电中所蕴含的破坏力,瞬间作用到了魔尸周身,将每一块腐肉完全炸碎,侵蚀的速度甚至更超过了魔尸本身的再生速度。

转眼之间,在魔尸体内就已经完成了一连串的新生和破坏,重新生长出的肉块刹那又被再次粉碎,直到将魔尸所携带的魔气彻底消耗殆尽,那魔尸的身子也“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粉末,这一次是再也无法重生了。

这个过程说来繁复,但在激烈的战场上,也不过是一个回合的时间。众人看到的,就是洛沉星一拳就将魔尸轰成了渣,随后又立刻转身杀向了其余的魔尸群。

毕竟魔尸终于有望解决,大家心中有了底,再战斗起来也就顺手得多了。这些修灵者平日有些交情的,此时都背靠着背,全力攻击。

四大家族一边则更为有序。以家族为阵营,三三两两的列成阵法,困敌、防守、杀敌,各人分司其职,在长期的练习中,早已配合得默契无间。

作为各自在商场上雄踞多年的大家族,不管平时表现得多么低调,完全没有一点手段也是不可能的。

混战之中,也许叶朔是最轻松的一个。他很早就发现,这些魔尸根本就没有主动向自己攻击,不知何故,它们在接近自己这一带时,都好像是在恐惧着什么。即使已经丧失了意识,身体的本能仍是令它们选择了回避。

敌人不来打自己,不代表叶朔就不能去打敌人。当然他也懒得去为那些猜疑他的人分担压力,为的不过是尽快消灭魔尸,离开这不归途。

随着第一具魔尸在他手中倒下,叶朔的表情渐渐变得又惊又喜。他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其实严格说来,那并不能算是打倒。在他的拳锋与魔尸刚一接触,那魔尸周身萦绕的魔气就开始朝着他的体内过渡,当魔气被自己完全吸收后,魔尸也像失去了动力来源,甚至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再出手攻击,它们直接就会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

时间的流逝,也会正式在它们的身上作用出来。千百年的漫长岁月,足以令它们尸身的白骨都风化成灰。

除此之外,这些从魔尸身上吸取而来的魔气,对叶朔来说就是上好的补品,他可以感到那种通遍全身的滋润感。如果可以得到更多魔气的话……

受到这份意外之喜的驱使,叶朔朝着魔尸群最密集的地方扑了过去,他要猎杀魔尸!

一具具魔尸灰飞烟灭,而叶朔也是越打越有劲。不过在他大杀四方的时候,有一个人也进入了他的视线。

是那个一身是谜的陌生人。

此人虽然也正与魔尸缠斗不休,但叶朔看得出来,他是用灵力将魔尸禁锢在了一个小范围中,单方面的压着它们打。这些魔尸对他,同样包含着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那陌生人所做的,也是从分离魔气入手。不过他似乎并非是吸收,而是……在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化解?

要想解决魔尸,最快的方法正是解决魔气源头。但就算叶朔愿意将这个方法分享出来也不管用。魔气对人类而言一向是剧毒之物,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他这样百毒不侵的体质的。

那个陌生人竟然也能对付魔气,他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叶朔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这一侧,冷不防被他扣住的一具魔尸,对面忽而传来了另一股反向力道,有人同样在打这具魔尸的主意!

叶朔震惊回首,眼前那五指成爪,单手扣住魔尸脑袋的……竟然是西陵北!

说起来,西陵北并没有和他的家族长老组成阵法,而是独自一人在魔尸群中疾步游走,身法如电,出手更是快捷无伦。他那一处战场,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其实也是相当显眼的。

经过绝境外的那场争执,叶朔已经知道,对方自尊心极强,最忌讳的就是旁人轻视他的分家身份。因此他不愿效仿其余四大家族的分家子弟,坚持独自为战,叶朔倒并没觉得奇怪。

此时两人彼此对峙,两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对方。魔气依然在他们的手下流转。

终于,西陵北先退了一步。冷哼一声,撒手后跃,一转又扑向了另一群魔尸。

没有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上,而是立刻去寻找新的目标,西陵北的做法,似乎变得聪明了不少。

在掌下的魔尸迅速腐化成白骨时,叶朔忽然眼神一凝。

魔尸的脑袋上……也就是刚刚被西陵北按住的那一侧,他好像看到了五个深深的洞眼?

还不等他仔细研究,那一堆白骨就已经悄无声息的风化成了无数微粒。那可疑的洞眼,自然是跟着一起消失了。

“……是我看错了么?”叶朔嘀咕了一句。看上去,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另一边,洛沉星手中戒指连番舞动,细密的血线织就出一张大网,将战圈中的每一具魔尸同时缚住。而他的手指也在纵横的血线上缓缓弹动,犹如轻抚琴弦,一簇簇火焰在他指下燃起,又顺着血线被传导向四面八方,通入全部魔尸体内。

火海呼啸中,砰砰砰砰一连数声,一具具魔尸都爆裂成了漫天粉末。壮观的景象,凄厉的血线,缔造出了一副无敌战神的身姿。

所有的魔尸,在一个眨眼间就被解决了。众人刚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尚不及向洛沉星表达赞叹,四周忽地一阵山摇地动,不远处的一块地面轰然爆裂,一只浑身焦黑的庞然大物破土而出,滔天魔气直上云霄,滚滚沉浮。

在这片荒谷之中,竟然还存在着一只大魔尸!

千百年来,大量的魔尸在这不归途中彼此吞噬,而最后诞生的,就是大魔尸。

一旦进化成大魔尸,就不会轻易的攻击过往行人了。它会在地下进入一场漫长的沉睡,直到这里再诞生出第二具大魔尸,它们才会进行搏斗,吞噬掉对方完成再一次的进化。

即使是洛沉星,第一眼看到这大魔尸时也震惊了一下。在他不远处,叶朔则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既然你对付魔尸这么得心应手,那现在就陪它玩玩吧……

早在猎杀魔尸的时候,叶朔就感应到了这地底还藏着一个更大只的。除了那更加丰厚的魔气外,叶朔首先想到的,还是利用它去袭击洛沉星。

完全不用别人教他,甚至叶朔自己也说不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在那一刻,他开始专心呼唤起了那具大魔尸,并且,成功的唤醒了它……

看来这六御绝境,似乎与他的属性很是相合。

洛沉星稍惊过后,立刻抬起戒指,戒指中贯射出道道血线。显然他也知道这大魔尸厉害,防护线加了一层又一层。

任他防御有加,大魔尸仅是抬起一只厚掌,随意一扫,就将他的防御血网打了个稀巴烂。同时这一掌带起的风势,直接将四周的浓雾都扫平了一大片。

洛沉星当即纵身后跃,避过了大魔尸的攻击范围,身形才在半空稳稳定住。同时戒指前红光闪烁,交错的血线将他提起的拳头严密封锁,如同戴上了一层坚硬的血光拳套。而他也是狠狠挥拳,借着大魔尸俯身之隙,拳锋与它的面门剧烈相撞。

一拳落下,爆发开成片的血光。那是贮藏在这戒指内的能量被空前激发。

大魔尸挨过这一拳,面部动也未动。碰撞的气浪炸开时,却是洛沉星在半空中一路跌出数丈,落地后脚底仍是在路面上擦出一道深长沟壑,才将后冲力完全卸去。

眼看着大魔尸再次朝自己冲来,洛沉星喘过一口气,戒指扬起,一道雷霆悬于身侧,另一条火龙高高盘踞,散发出一浪浪雄浑的能量。

洛沉星两手高抬,喝一声:“去!”雷霆和火龙如同得了命令,横跨长空,分从左右击中了大魔尸胸膛。

两道灰烟,从撞击点缓缓升腾。但在烟尘之下,那大魔尸露出的胸膛却依然是坚实如故。

作为众多魔尸彼此吞噬后的进化体,这大魔尸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体的强度,都已经相当于所有魔尸相加后的总和。

单是要在它身上造成伤势已是不易,更别提它还同样拥有着再生的能力。究竟得是多强大的攻击,才能一次就将它完全毁灭?围观众人心惊胆战,他们很清楚如果是自己,绝对是做不到的。

洛沉星略一皱眉,神情在此也凝重了几分。身形一晃,环绕着大魔尸迅速兜转,戒指中不断发射出一道道血色光球。由于他速度极快,就如同是从各个方位同时向大魔尸展开攻击一般。

血色光球炸得烟尘四起,对大魔尸却只像是挨了一连串的小石子。只是这连续的攻击也令它烦躁,终于它猛地半身低俯,提起巨大的拳头,朝着地面狠狠击落。

以它击中的这一点为始,强横的冲击波直接炸开了一个绵延数十丈的巨大凹坑。围观众人实力低微者,也有不少当场被气浪掀翻。

数百年不曾出手,这一击也令大魔尸格外兴奋起来。它仰天长啸,獠牙间流淌着腥黄的口水,双拳连番击打胸膛。在它的啸声达到最高点时,一股浓郁的死气从那狰狞的唇齿间被喷吐而出,死一般的暗绿色将浓雾完全淹没。

来不及架起护盾的,在这阵死气下直接就倒下了一大片。剩下的也是呼吸粗重,苦苦维持。

死气来势汹汹,但它蔓延的时间,却远比众人预计中要短得多。

从最初的大范围侵蚀,到各朝正中缓慢收缩,两侧的视野渐渐清晰。连绵的死气终是化成了最后一缕,被吸入了洛沉星横在身前的戒指中。

死气完全消散之时,洛沉星也是眸光一厉,另一只手朝外侧一展,指尖飘出几粒血珠。同时手掌迅速一横,将未干的血迹涂抹在了戒指顶端。动作片刻不停,以血为媒,在戒指四周刻画出道道阵纹。

由于血迹的摹刻,叶朔在一旁看得很清楚,那些鲜血正和时空一起,发生了隐隐的扭曲。这一幕,显然是施展禁咒的迹象!

随着阵纹的形成,浓重的邪恶之力竟是一举将魔气压下,众人此刻都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危险气息,就连那大魔尸都僵硬的后退了一步。

血光暴涌,阵纹落成,戒指中腾起一团惊天黑雾,雾色中交织着电闪雷鸣。如果那是当空落下的禁咒,绝对将有天地变色之威。但此时那邪光却是将分散的能量凝聚在了一起,攻击范围更加集中,杀伤力自然也是更为惊人!

一拳轰出,四溢的邪光将大魔尸完全笼罩在内。而它的身体,也正在现出一道道可见的裂纹,很快就如蛛网般扩散到了全身。在众人的屏息注视下,没过多久,终是“唰”的一声,粉碎成了四散的微粒。

大魔尸的毁灭,竟然还不及一具普通魔尸的轰动。但这却是因为它的体内已经被禁咒完全摧毁,在它有机会再生之前,就将构成它身体的肉块瞬间分离。

这样的攻击是压倒性的,在场众人既然修炼到凝气级之上,都很有几分眼力,看得出这仿佛无声无息的杀招,其实才是最为可怕的。

飘散的微粒中,在大魔尸原本的胸膛部位,一道金光微微一闪,被洛沉星就势探手握住。随着旋转的光芒逐渐消散,留下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铁牌,和先前落到那陌生人手中的一块一模一样。

洛沉星注视了手中的骨片半晌,没有回应众人的惊喜,径直走到了叶朔面前。嘴角略微一扯,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多谢叶兄替我引出这大魔尸,才让我们可以顺利得到第二块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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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兵分两路

“什么?大魔尸是他引出来的?”

众人片刻的震惊,很快就转化成了愤怒:“叶朔,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才他们在大魔尸的攻击下九死一生,如今却突然得知,捅了马蜂窝的正是他们其中的一人,这让大伙儿如何不恼?

西陵北面上挂着淡淡的讥嘲,似是随意的补充了一句:“他自然是与我们不同。方才你们没有看见,在他身旁的魔尸,对他都避忌得很么?”

“同样的情况不是也生在你身上么?”在众人听了这一句话,看着他的眼神顿时更加不对头时,叶朔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这倒不是没凭没据的扣帽子。起初叶朔并未细想,实则魔尸如非对某人心存畏惧,修灵者根本就不用追着它们打,自会有一群魔尸围在身侧疯狂攻击。像先前那种和对方争夺同一只魔尸的情况,也就完全没有机会生!

西陵北还没有答话,在他身旁的两名长老先梗起了脖子,喝道:“我们少爷身上佩戴有专门的驱魔法宝,自然邪秽不侵。否则难道你想说堂堂西陵世家的少爷会是魔物么?”

这一边的公案还没理清,又有一人弱弱的指住了那陌生人:“刚才我看到……魔尸好像也在躲着他啊?”

此前一役,众人大多都在全力缠斗魔尸,哪还有多余精力再去关注另外的战圈。究竟有多少人是魔尸见了绕道走,他们没看见,也不了解。

但常人生来便是人云亦云,在此时的氛围下,众人再看身边的人都觉得有鬼,一些战斗中的细节也被旧事重提,牵强的成为了对方是魔物假扮的佐证。

四面怀疑的人,和被怀疑的人,双方爆开的冲突越来越激烈。字字句句说得有鼻子有眼,此时除非有大能者在场来一次时空倒退,否则是没人有本事解开这桩谜案了。

每个人都在互相猜疑,敌对的气氛在人群中迅弥漫。

至于最初被提名的那三人,反而被淹没在了喧哗的声浪中,再也没有人朝他们多看一眼了。

忽然的内乱,给了叶朔一个喘息之机,而他也仔细的观察着对面的两人,同时在脑中模拟片刻前的战斗。

没错,西陵世家的少爷当然不会是魔物。难道是那个陌生人为图掩饰,故意在西陵北身上动了手脚,以此迷惑众人的视线?那么,先前的绝世杀机其实也是冲他而来?

要说可疑,所有人中的确就是那个陌生人最可疑。但叶朔始终都没有轻易下定论,只因为在古帝洞府中,他曾经注意到……

在众人离开内室的时候,那陌生人落在了最后。一个人注视着石壁,那双一路走来毫无波澜,仿佛将整个世界都藏在心底的眼睛,在那一刻翻涌着万千热情。既有对前辈高人的敬重,又有对他无辜惨死的悲愤,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外人看不懂的东西。

对于一直关注着他的叶朔,对方这些异常举动自然全落到了他眼中。

等他走出几步,再一回头,又看到那陌生人正面对石壁,双手合十,虔诚叩拜。那份全心全意的信仰,的确不像是假的。

如果对方真是魔物,想来也不可能对一位人族的前辈如此礼敬。

叶朔这一边千头万绪尚未理清,另一边众人的争吵声已是渐渐轻了。

随着大魔尸被打倒,遍布整个不归途的浓雾就在缓缓散开。只是此前大家的精力都被猜忌分散了,等到有第一个人注意到的时候,周边的视野已经大范围的清晰了起来。

显露出的前路,令众人的心情在不知不觉中都愉悦了几分。此时他们也终于记起,这里是六绝景之一,不是什么适合吵架的地方。虽然魔尸群已经消失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再跑出来什么棘手的魔怪?

当即众人心照不宣,暂时休战,都加快了脚步朝出口赶去。令他们惊喜的是,这一处绝景的守关者似乎只有魔尸群一拨,其后刚行不远,熟悉的青山绿水就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个有如幽冥地府的鬼地方,终于是走出来了!

虽然已经离开了不归途,但此时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踏上的,或许将是一条真正的不归之途……

……

“现在这里有两条路,为了节省时间,不如我们就兵分两路如何?”

洛沉星望了望从外表看来毫无差别的两条岔路,朝着右侧缓缓迈出了一步。

“我走右边的这一条,各位的意思呢?”

众人互相对视几眼,没多犹豫,大部队就“呼啦”一声,全拥到了他身后。

“那还用说,我们自然是跟随洛少爷了!”

“这样也好,以现在的情况,大家早就不适合继续在一起走了。”有人一边说着,朝一旁还没挪位的零星数人间,投去了个嫌弃的眼神。

叶朔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那帮人现在巴不得踢出队伍的人就是自己,而他也懒得跟对方多纠缠,主动走到了另一侧的路口。

“那,我走左边这一条。”

宫天影很快也站到了他身旁:“我和叶师弟是同门,自然和他走同一边。”

叶朔点了点头。看样子,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个人走这条路了。这样也好,队友不需要太多,一个能让人放心交托后背的就足够了。

“那,我也走这一边。”

那古怪的陌生人仍是面无表情,冷淡的留下一句交待后,就默默的走到两人身边。

叶朔的眉头略微一皱。现在是其他人既不欢迎他,而他也一样不欢迎其他人。情势应该已经相当明显,此人却主动提出来和他们两个一起走,未免也太不识趣了吧?

但即使他再不情愿,毕竟这路又不是自己开的,如果对方执意想走左边,他也确实没有立场阻拦。

大部队中,那血云堂使者和洛沉星不知是做了什么传音交流,竟是在分组按说已经结束的情况下,转过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我也走这一边。”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洛家随从不跟着自家主子,却去跟着叶朔,显然是洛沉星不想让那几人脱离自己的掌控,刻意做出的安排了。

洛沉星就好像没听到旁人的议论,主动的解释道:“我既然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就会尽可能保证每一位队员的安全。即使是暂时兵分两路,也不例外。”

能把监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在是相当难得。不过当然也没有人会去自找麻烦,此时都配合着露出了一副“洛少爷真是体恤下属”的表情。

另一边,那陌生人忽然开口了:“洛少爷不觉得,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很没有礼貌么?”

在古帝洞府中,那陌生人抢先推动最后的三块古文字,成功开启了石门,那以后洛沉星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盯着他多看两眼。

与叶朔不同,他已经大致弄清了对方是敌是友,剩下来的,就只是找出证据,确认他的身份而已。

如果他真是自己所想的那人,现在合该心虚的就应该是他。因此洛沉星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对方能察觉到这不奇,但他竟然就敢这么当众说出来,倒是反将了自己一军。

洛沉星的神色,由于这意外的挑衅略微一冷。不过一想到自己布下的暗手,任他再有百倍警惕,这一次管叫他要么身份揭穿,要么命丧黄泉,心态倒也很快就平衡了下来。收回目光,不着痕迹的投向眼前的通道。

“好,这两条道路,分别通往‘泣血峡’和‘葬魂渊’。哪一边要是动作够快,还可以顺道再去‘魔龙潭’走上一遭。到时我们就在绿野平原前会合。”

众人各无异议,唯有西陵北打量着两方人数悬殊的队伍,眉头皱得很紧:“只凭他们几个人,真能拿到全部的骨片么?”

洛沉星笑了笑,表面是在向西陵北解释,话里却是别有深意:“别看他们人数少,那一个个可都是精英啊。定天山脉的新主人是不提了,特别是这位兄台,”朝着那陌生人一挑眉,“之前在古帝洞府,你是没有看到,就是他先悟透了炎华圣者的全部传承,才得到第一块骨片的。我想接下来交给他,一定也不成问题。”

西陵北双眼一瞪,立时盯紧了那陌生人,眼里又升起了那种探索之色。只是此前他对叶朔的研究无果而归,这一次依然没能看出什么头绪。但在他的眉宇之间,却是静静的凝聚起了一丝敌意。少顷,视线不受控制的略一偏移,下意识的望定了另一个方向。

洛沉星扫了他一眼,忽然掌心一翻,手中多出了一块黑色铁牌。缓慢的在指间翻转着,淡淡道:“北少爷似乎对我这骨片很有兴趣?打从之前在不归途,你好像就已经盯着它看过很久了?”

西陵北的目光略一直,很快又恢复如常。毫不避讳的走到洛沉星身边,更大胆的盯住了骨片,从容答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骨片,感到好奇而已。再加上它还是开启符皇古门的钥匙……我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六块骨片聚齐的那一刻了!”

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从他语气中透出的,那一种全无保留的狂热。这也令不少人暗暗摇头嗤笑,看来一个小小分家的少爷果然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骨片再稀奇,用得着兴奋成这样么?

“这位,北少爷是吧?”说话的又是那陌生人。大家即将分路而行,似乎反倒令他的话变得多了起来,“我虽然不能保证,此行一定可以拿到全部的骨片,但你要再这么啰啰嗦嗦下去,至少我知道,我们一定会错过魔器出土的吉时。”

西陵北挑起双眉,即使受到如此明显的挑衅,却是并未如前时般急得脸红脖子粗。看上去,他的涵养变好了不少。

“好,那就各自全力以赴,谁都别拖谁的后腿!”

皇家护卫队,就在这里正式分成了两支队伍。

身边跟着一个洛家的卧底,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这段路叶朔走得比之前更压抑了。不过在表面上,他却没有显出任何的情绪外露。

方才在大魔尸的战斗中,他应该是第一次看到洛沉星出手。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他的几分实力,不过即使如此,也已经是非常强大了。定天山脉,致远学院,在同龄人中都绝对没有一个足以和他抗衡的。虽然不知道他和顾问究竟孰强孰弱,但最起码,应该也是在伯仲之间!

而且在最后,他还施展出了禁咒……那应该是比虚无极所懂得的还要高等的禁咒。

以洛家的底蕴,他们所保有的禁咒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套。也就是说,对洛沉星实力的估计,还有必要再上升几个档次。

头疼啊……叶朔揉了揉太阳穴。洛沉星确实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对付的,利用六御绝境内机关杀他的计划也失败了。看来,是真的只能再忍一段时间了么?

一路想着心事,直到身边的三人都停下了脚步,叶朔也跟着抬起了头。

面前横着的,是一条宽广的深涧。这在群山中原也常见,但此时那汩汩涌动着的,却是一池鲜红的血液。

血水一浪接一浪的翻滚着,散出一片阴毒暴虐的气息,其中更蕴含着岩浆般的炙热。体内血液的温度,仿佛都悄然上升了几分。面对这充斥着自然之威的天成险地,足以令人类瞬间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六绝景之三——泣血峡!

叶朔和宫天影都是看得满心震撼,那血云堂使者稍好一些,只有那陌生人一脸平静。缓缓迈前几步,打量着下方湍急的血水,代为解说道:

“这是蕴含有火属性的真魔之血,寻常人类沾身即腐,即使是通天境强者坠入其中都不能幸存,可以说比魔气还要可怕。同时它对修灵者的压制极高,在垂直范围内一律不得动用灵力,也就是说,无法凌空飞渡而过。”

“那怎么办?”宫天影下意识的问道。随即才想到这陌生人未必值得信任,他说的话也未必是真,自己倒不必对他的警告过于重视。

“没办法,伐木造桥吧。”那陌生人说完,转身就走,似乎立刻就要去砍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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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泣血峡

“造桥?”宫天影一听就瞪直了眼睛,“那得造到什么时候去?还赶得及魔器出土么?”

那陌生人脚步一顿:“在我看来,应该没有问题。大家都是修灵者,干起同样的活,自然也会比普通人快。到时再以时间加秘法辅助,应该差不了太多。并且,”

目光在远山间缓缓转动,“既然这条路通向的是泣血峡,另一条一定就是葬魂渊。这葬魂渊,到处都充斥着空间裂缝,毒物瘴气,更是大批本土魔兽的聚集地,那里才是六绝景中最危险的地方。那些人没那么容易通过的。这样一来,大家的进度也差不了多少。”

“神行烈,他说的是真的么?”叶朔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在心里呼唤起了神行烈。

好一阵子,神行烈闷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相比起往日总是念叨着美女的样子,此时的它显得有些没精打采:“至少我是过不去。”

“这样啊……”叶朔刚叹出一口气,神行烈暴怒的咆哮忽然震得他的脑中嗡嗡作响:“你这是什么反应!对方起码也是渡过了神劫的大魔兽,它的血液就是对我有很强的压制作用,你有意见吗?!”

叶朔暗暗苦笑。神行烈这副样子,倒是让自己想起了以前和天苍兽的相处场面。

看来,它是在面对一只级别远远过自己的魔兽时,感到了本能的恐惧。通常兽类对天敌的忌惮,也远比人类更为敏感。但同时它又因自尊作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它在害怕,才出现了这种别扭的表现。

“都别争了。”那血云堂使者也走了上来,以领导者的口气下了决断,“那就这样,我和这位兄弟去砍树,你们两个研究如何从血池中得到骨片。”和那陌生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当即结伴而去。

这两个人一走,叶朔和宫天影顿时都轻松了不少。两人绕着峡边反反复复的走了几圈,翻卷的血水盯得久了,再视物时眼前都出现了一片雾蒙蒙的血色。但即便如此,仍是没能找到半点可用的线索。

叶朔叹了口气,默默的在峡边蹲了下来,望着脚底不断涌起的血花,那里每一滴细小的血珠都被他用灵魂力量仔细扫描过了,依然是一无所获。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这里好像都仅仅是一处密布杀机的险地,实在不像有宝物被封印在里面。

“到底要怎样才能拿到骨片呢?这里既没有传承给我们感悟,又没有守关者出来打一架……难道要潜到池底去捞么?”

“不可!”宫天影见叶朔说着说着,已是挽起了袖管,似乎当场就要跳入血池,连忙一把拉住了他,“你刚才没听那个人说么?这血池之水沾身即腐,即使你对魔气免疫,也绝不能冒这个险!”

虽然对那个陌生人尚存怀疑,但这等生死大事,紧要关头宫天影还是宁信其有。四面环顾一番,走到不远处折下一截树枝,朝着血池中一点一点的垂了下去。

树枝前端刚刚与池水相接,就如同插入了最剧烈的腐蚀物中,只一个瞬间就溶解成了粉末,很快便被起伏的血水完全吞噬。而在炸裂般的滋啦作响声中,血水翻涌上攀,爆出一股强大吸力,将下半截的树枝尽数吞没。同时似乎想以此为介,直接攀爬到岸上来。

宫天影见状立时撒手,树枝在半空被血水一路追了上来,整截包裹在内。片刻之间,那树枝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股还维持着树枝狭长形状的血柱。

那血柱已经上升到了和两人面对面的高度,犹如一只狰狞的血怪,与它眼中的食物冷冷对视。叶朔和宫天影也屏住了呼吸,在这一刻除了血浪的炸响声,就只有他们的心跳声,在一片寂静中绝望回荡。

但不论那血柱再如何神异,此时的它终究还只是一滩没有生命的血水。失去了支倚,在半空中停留未久,受到重力的作用,终是缓缓溃散,化为大片的血水落回了池底。原本安静涌动的血池也是猛一翻滚,掀起好大一个浪头,似是在对此次的无功而返表达不满。

可以说,如果宫天影再晚松手一刻,就会给那血水直接追到岸上,到时后果不堪设想。同时,他们都没有忘记那血水就势攀援时,所体现出的人性化,这血池,简直就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般。

好一阵子,岸边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陌生人和血云堂使者已经砍了足够的木柴,以灵力化出工具,来到峡前开始造桥时,叶朔才将压在心底的一个疑问说了出来。

“既然这血池的腐蚀性这么强,如果骨片真的在这里的话,为什么没有同样被腐蚀呢?”

宫天影听了他这句话,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点。但这片刻的灵感一闪即逝,快得他完全来不及抓住。

另一边,在时间加的作用下,木板桥已经造出了小半截。那血云堂使者站在桥头,打量着片刻就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桥面,更有一缕缕暗淡的魔气从洞眼中直往上钻。透过木板间密布的裂缝,可以轻易看到桥底汹涌的血水。

“魔气腐蚀得这么厉害,根本就没办法造桥啊?”

从他们开始造桥到现在,魔气的影响就片刻不停。他们造得快,魔气腐蚀的也就更快。到了这种程度,根本不是哪里出现孔洞,就在哪里补上钉子的问题了,要不了多久,这整座桥直接就会塌了!

那陌生人稍一迟疑,暂时放下了锤子,同时迅抬手结印。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一连串印诀扣下,在他的拳指间盘绕起了一团浓郁的金光。金光笼罩之内,连那邪气四溢的血池仿佛都安分了不少。

那陌生人没有理会旁人的惊异,一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在金光燃烧到最炽热的时候,反手一掌,狠狠拍上桥面。自他手掌下方,迅的蔓延开一片金色阵纹,纹路相当复杂,转眼之间就扩展到了整截桥面。

金光大盛,阵纹流转,凡是受到金光滋润的桥面,那密布的洞眼被逐一填充,并且如同在底部加上了一层最坚固的防护罩般,任下方魔气升腾再如何剧烈,桥面仍是维持着如常的平整。

一条条裂缝自动收缩,直至完全合拢。这就与医师施展治愈之术时,患者身上的伤口加愈合的场景相仿。但这显然是更加高等的术法,堪称找出天地间规则的缺陷,加以修补。阵法中更蕴含着极为纯正的神圣之力,竟与那古帝传承有几分系出同源。

那血云堂使者被光芒刺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修炼了一身的邪门功法,这金光中的能量就像是他的克星。眼前阵法并无杀伤力,已经令他体内的灵力有些运转不畅,如果对方当真以相同的法诀攻击,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自己也会受到压制。

好一会儿,四面萦绕的金光才逐渐收缩,那陌生人早已经再次提起锤子,朝着新铺上的木板敲敲打打。对这足以克制魔气的阵法奥秘,显然并无细说之意。

“认得古文字,获得了全部的古帝传承,现在又是这阵法……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那血云堂使者表情古怪的瞪着他,语气不善。

那陌生人冲他淡淡一笑:“彼此彼此。阁下的秘密也不比我少吧?”成功将他堵得哑口无言后,又投入到了周而复始的工作中。

时间缓慢的流淌着,那座小桥也在两人的合作中顺利造到了后半段。但这时木板已经用到了最后一块,桥面和对岸却依然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我再去砍些柴来。”那陌生人二话不说就站起身,大步流星的一路远去。在他背后的血云堂使者又惊又喜,此时在他眼中,迅的划过了一道暗光。

此前众人在岔路前商议分组时,洛沉星曾经向他秘密传音,称希望他能与叶朔等人同路而行。到时就找一个机会向叶朔下手,能否将他置于死地还在次要,最关键的就是要做给那个陌生人看,但又不能太过明显。

如果那陌生人在叶朔遭遇生命之险时,出手救下他,那么此人的身份基本也就可以肯定了。而如果他不救,则叶朔死,对他们也是有利无害。这叫做“一举两得”。

当时洛沉星详细向他讲述过那陌生人的诸般疑点,这也令他心中一动,问道:“你怀疑他是……?”

洛沉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的微笑着,应道:“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但如果当真如我所料,对咱们两个可都是大功一件啊——冒一冒险也值了,大人您说是么?”

那血云堂使者思来想去,觉得这两种可能无论达成了哪一项,自己也确实都不吃亏。何况在骨片集齐之前,他们无法打开符皇古门,自然也不可能抢先拿到魔器。有了这重保障,谅那小子也不敢玩什么花样,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正在他琢磨着如何支开那陌生人,再趁机向叶朔下杀手时,对方竟然就主动向他提供了机会。一切顺利得异乎寻常,那血云堂使者稳住呼吸,故作无意的缓步下桥,慢慢的向叶朔接近。

利用泣血峡这一处天成险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既能揭穿那陌生人的身份,又能当真杀掉叶朔……对方有心与九幽殿为敌,这样的潜在敌人自然是越早消灭越好。

就在他悄然调动着灵力,筹备着一击必杀时,距此不远的一片矮丛间,一块光滑的岩石后,安静的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洛沉星冷冷的打量着他,目中凝聚着更深刻的阴毒。与此相对的,在他脸上泛起的笑容,却是正在不断扩大。

古帝洞府的石门前,由古文字构成的那座阵法其实相当高深。大可影响整座洞府之势,小可左右在场全员的生死。

当时阵势模拟出了一个九宫八卦方位,石门前的每一个人,都被归入到了特定的宫位。在整体的阵法大致成形后,最后几块文字的移动,也就是决定阵法效用的重中之重了。

如果按照洛沉星当时的方法,继续推动下去,站在坤字位的人会被绝杀。而当时站在坤字位的,就是叶朔!

那个时候,洛沉星的确是想借此杀了叶朔。定天山脉得而复失,虽然与他专注于搜寻顾问,没有及时派人保卫脱不了关系,但大多数人在事件生之后,先都不会选择去检讨自己。对于洛沉星来说,叶朔敢抢自己的地盘,那就是他的敌人。

以前暂时留着他,不过是利用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定天山脉制造分裂,让两大阵营间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再由自己暗中推动,令虚无极有机会一举统一。但现在定天山脉已经易主,再让他继续活下去也没什么用了。留得久了,反而会成为他日的麻烦。

在这一点上,洛沉星比叶朔更加果断,他绝对不会做出养虎为患的蠢事。

假称不认识古文字,也只是为了和这桩谋杀撇清关系而已。但那陌生人突然的横插一脚却打乱了他的计划,同时也让他第一次注意到了这个一身是谜的人。

对方这么做,显然是在维护叶朔。不惜暴露自己,都要选择维护叶朔啊……

还有在石壁前,他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古帝传承。两者若不是有着相同的功法基础,怎么可能参悟得那么快?说得浅显一些,也就是一脉相承……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位炎华圣者,他的全名应该就是……

那血云堂使者同样认得古文字,同样对炎华圣者有所了解,因此在他做出这些分析时,很容易的就取信了对方。

这也是因为他曾经与此人接触过几次,对他有所了解,那不过是个空有一身修为,却有勇无谋之人。派这样一个人随行监视自己,也足够证明,血云堂对自己是多么的轻视了。呵……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反而还应该感谢他们对自己的轻视。

如果那陌生人出手,则他的身份曝光;他不出手,则叶朔死;而如果他们没有死,那么……就该轮到那个血云堂使者死了!

当初洛沉星和对方说的是“一举两得”,但其实他真正想要的,却是一举三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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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以血之名

叶朔望着翻涌的血池,耳边忽闻风声劲急,刚一回头,便是一把通体血红的短刀直刺面门。同时在眼前放大的,还有那血云堂使者狞恶的笑容。

“你干什么?!”

“——请你去死!”

那短刀是由灵力凝聚而成,在对方所修炼的特殊法诀驱使下,形如鲜血,邪气纵横,刀刀直指要害。

叶朔不慌不忙,扬手一召,空间中化开道道裂缝,激突的侵蚀之力结成一张大网,将血刀牢牢阻挡在外。

“哼,洛沉星,他终于按耐不住了么?”

对方是洛家一边的人,叶朔从来就没放下过戒心。即使当他和宫天影在血池边兜转,状若全神贯注的寻找骨片时,都不忘分出一股灵魂力量,时刻监视着对方的动向。这一次偷袭行动,可说完全被他防了个正着。

那血云堂使者一击不成,倒也毫不慌乱。手中灵力催动,那短刀也如液体一般扭动起来,转眼就拉伸成了一条血色长鞭。鞭身狠狠一抽,当场将游离的空间裂缝尽数震散,而那血云堂使者挥舞着长鞭,更加凶猛的向叶朔攻了过来。

背后就是泣血峡,稍一疏忽就将有失足之险,在这样的局面下,叶朔的战斗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好在那血云堂使者也有相同的顾虑,不过他本身的实力完全展开,也比叶朔高出了不止一筹,此时依然是稳稳的占据着压制态势。

空间裂缝和血色长鞭两两对撞,激发出一片片能量风暴,底端的血池也被波及得蠢蠢欲动。

半晌,那血云堂使者一声冷笑,右手一扬,长鞭在他的操纵下迅速缩小,结成了一圈血色光轮。这光轮中一环套一环,喷吐出大大小小数十发灵力光圈,远远看去,如同一道血光万花筒。

叶朔张开裂缝,将血色光圈尽数收入异空间。但这套攻击中所蕴含的灵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没过片刻,叶朔全力维持空间裂缝的双手就已是微微发麻,十指无意识的颤抖着,而在他眼前的空间裂缝也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收缩。

血色光圈依然汹涌,叶朔大喝一声,朝身前再次注入一道灵力。这仅仅是让空间裂缝垂死挣扎了一瞬,随着又一串光圈的贯入,那剧烈晃动的空间裂缝终于到了极限,在一阵错杂的暗光中彻底泯灭。

失去了异空间的周转,再无阻碍的血色光圈长驱直入,砰砰砰砰的撞上了他的胸口。

别看那只是手掌大小的几道光圈,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不亚于大鼓重锤。叶朔已是感到体内一阵气血翻涌,眼前昏黑,脚步不由自主的后跌了一步。

“叶师弟!”宫天影在一旁看得大惊失色,双手捏起个法诀,发掌向那血云堂使者攻去。

那血云堂使者看都没看他一眼,身形转成了一道血光,天地间的灵力在这一刻急剧激荡。同时在宫天影的脚底,突兀的炸起了一道血浪,瞬间就将他掀翻在地。那血云堂使者漠然扬手一推,掌心中暴射出一片血色光枷,牢牢的钉住了他的四肢。

光枷不断向下方辐射出一层层血色能量,组成了一道最坚固的障壁,宫天影竟是全然动弹不得。曾经玄天派的精英弟子,只一个照面就被轻易秒杀!

“……你,不是洛沉星的随从吧?”叶朔一手按着胸口,五指紧紧的揪住了胸前衣衫,“以你的实力,我想洛家也没本事召到这样的随从。”

那血云堂使者双眸阴冷。听到叶朔称赞他的实力,虽然让他脸上短暂的升起了一丝傲然之色,但这并没有妨碍他的出招速度。

“这与你无关!”

如果他当真全力出手,是怎样解决宫天影,也就可以怎样解决叶朔。但如今他还没忘记,在正式将叶朔置于死地之前,还要先看过那个陌生人的反应,因此他有意拉长了战斗,血色光轮也在他的手中再度化为长鞭,与叶朔重新张开的空间裂缝进行着小范围的碰撞。

这种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当那个陌生人的身形在不远处的小树林中出现时,那血云堂使者一声清啸,扬手一指,一圈圈血色光束通入叶朔全身,套上颈间,越勒越紧。而他另一手在半空平平一抹,铺开一片寒气森森的血色光锥。锋锐的尖端齐刷刷的对准了叶朔。

既然目标已经出现,他终于可以不再顾忌的全力出手了!

远远的望见这一幕,那陌生人脸色一变,匆匆解下背负的柴禾,就朝着崖边疾奔了过来。

叶朔被血色光圈勒住了脖子,那光圈越收越紧,让他很快就呼吸困难起来。在他的喉头痛苦的不住咕咕作响时,斜侧里忽然掠过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束,将血圈直接击溃,残余的能量如同一颗炮弹,“嗵”的一声击中了那血云堂使者肩头。

那血云堂使者挨了这一击,面上反而泛起种狂喜之色,半边手臂略微一张,大笑道:“果然是你!幸会啊……”口唇微动,正要说出一个名字,这时在他身前,刚得自由的叶朔,脚下的影子忽然自行移动起来,操控着他朝那血云堂使者扑了过去,就要将他推入泣血峡。

那血云堂使者全没防备,竟是被他推得猛一趔趄,上半身一个大幅度的后仰。而叶朔依然不依不饶,就像忽然换了一个人般,一边双手紧按住他的肩头,同时抬腿向他的下盘扫来。

变故突起,那血云堂使者固然是惊惧交加,叶朔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他现在的动作,根本就不是出于他的主观意识,反而像是周身都被套上了引线,由人牵拉着他的四肢活动。

但不论那操控自己的人用意是好是歹,眼前这血云堂使者既已表露了杀机,今日之事显然无法善了。对方实力又是极强,要不趁这个机会杀了他,等他缓过一口气,恐怕就该轮到自己和宫天影被他反杀了。

想通此节的叶朔立时反客为主,配合着现在那不受他控制的四肢,顺势在双臂中贯入两道灵力,将那血云堂使者逼得又后退了几步。

此时两人已是踩在了崖边,那血云堂使者一脚落下,踏落了几颗石子。望着坠落的石块瞬间在血池中被腐蚀成了粉末,而池水却只是咕嘟咕嘟的冒起了几个气泡,到了这一步,纵然他狂傲半生,面对这据说连通天境强者来了都得饮恨的泣血峡,仍是不禁骇得头皮发麻。色厉内荏的喝道:“你……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你敢杀我,你会惹下大祸的!”

叶朔没有回答,持续进行着灵力的释放。生死关头,那血云堂使者自然也使出了全力回击。只是他现在的姿势相当僵硬,再加上面对泣血峡的恐惧,令他能施展出的灵力大打折扣。刚好与叶朔扳成了个平手,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岩石之后,洛沉星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抬起两根手指,缓缓对准了叶朔的后背。一道光束在他指间成形,跨越空间,笔直贯入了叶朔的背心。

两方僵持之际,叶朔体内忽然涌入一股外来灵力,立时扭转了局势。抬手猛地一推,就将那血云堂使者推下了血池。

“呜哇啊啊啊——”那血云堂使者刚刚坠入血池,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下半身正在血池中飞速腐蚀,惊人的剧痛令他在一瞬间仿佛死去活来过无数遍。而这阵腐蚀仍在继续朝上身蔓延。

“该死的……该死的东西!啊啊啊……”那血云堂使者凄声惨叫。此时他哪里还有片刻前生杀予夺的高手风范,整张脸都已经扭曲得变了形。

叶朔站在岸上冷冷的打量着他,“先动手的是你。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也仅仅是你咎由自取而已。”

无论如何,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被腐蚀,即使他是敌人,仍然令叶朔感到阵阵心悸。同时这副惨象也提醒着他,刚才若不是自己运气好,现在那个跌入泣血峡,尸骨无存的人就该换成自己了。

另一侧,一道暗影紧贴地面缓缓游动,在洛沉星身侧重新凝聚成了人形。方才无论是叶朔的突然攻击,还是那血云堂使者的备受压制,都少不了他操纵影子的功劳。

洛沉星亲眼确证过那血云堂使者坠入泣血峡后,朝着身侧略一点头:“你做得很好。”同时他的身形开始不断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淡化在了空气中。先前在这里的,竟然只是他的一道分身!

幻魅面无表情,身形紧跟着再度化为暗影,融入地面,朝着另一个方向迅速游去。

“呜啊啊……”那血云堂使者艰难的抬起双手,注视着下半截已经被腐蚀得完全化为血水,正在不断向下淌落的手臂,再次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生命的最后,他的眼中也陡然升起极致的恨意。

“我以血云堂之名诅咒你!!”

随着这一声震裂长空的嘶吼,在他的额头正中张开了一只血眼,从中射出一道凌厉的光束,径直穿透了叶朔的身体。

那血光来势太快,叶朔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任由其透体而过。这也令他皱紧了眉头,迅速以灵魂内视周身,检测着体内可能的异状。

血光射出,那血云堂使者就像了结了一桩心愿一般,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狂笑。

“哈哈哈……就算我会死,但是……你也活不成!我的同门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地府再相见吧……啊……啊啊啊……”

随着血池的翻滚,那血云堂使者的笑声被拦腰掐断,他的上半身,包括他的头颅,都被彻底的腐蚀成了一滩血水,和起伏的血池融合为一。浪头几次拍打,就将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消湮得干干净净。

“……叶师弟,你没事吧?”那血云堂使者一死,他所布下的血枷也自然解除。宫天影这时才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目睹了刚才的一切,虽然也为对方的死状感到震惊,但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叶朔的情况。

叶朔此时已经将体内完全扫描了一遍,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迟疑着点了点头。

“应该没事。那个似乎只是灵魂烙印一类的东西,大概就相当于一种身份的标识。只是他的实力更胜于我,短期之内,我还无法抹除这个印记……”

叶朔才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震惊不已的注视着下方的血池。

宫天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在那血云堂使者方才的坠落之处,池水涌动,一团金光从血红中缓缓上升。在半空中停留片刻,就一路飘到了叶朔面前。金光淡去,露出的是第三块黑漆铁牌。

“以血为祭?!”这一边叶朔和宫天影还是满头雾水,那快步赶上的陌生人却已经露出了一脸惊容。凝视着泣血峡,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看来,这泣血峡的特性,恐怕就是在投入祭品之后,骨片便会自动出世……真是残忍。”

叶朔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之前他们对着泣血峡研究了那么久,若是一早知道这个得到骨片的方法,他们是否还能不存犹豫的投入祭品?

只是事已至此,再考虑假设性的问题也没有意义。叶朔叹了口气转向宫天影:“对了,他刚刚提到‘血云堂’,天影师兄,你知道血云堂是什么吗?”

“血云堂,是九幽殿的下辖势力,也是洛家的直系上司。恐怕这一次他就是被派来监视洛沉星的。”答话的又是那陌生人,“洛沉星想独吞魔器,所以设法将他除掉,又要让你来背这个黑锅——”

那陌生人说出这句话时,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担忧。正想细说,叶朔却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背黑锅啊……呵,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背了。血云堂,就让他们来找我好了。到时候讲得通道理就讲,讲不通就打!反正他们是九幽殿派系,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望着一说起九幽殿就自带仇恨的叶朔,那陌生人再次目光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仍是喉头一梗,将那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压到了心底。

“叶……叶兄弟,我建议,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继续往前走了。魔气浓郁的骨片,还有这血祭的峡谷……一条池子怎么可能有生命,背后主导它进行血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地方很古怪,处处都透着诡异,而且六御绝境……六御……我总觉得好像曾经听到过这个词,到底是在哪里呢……?”

看到那陌生人这一副困扰分析的样子,叶朔脑中忽然突兀的闪过了一道人影。没错,就是这个表情,真的好像啊……

随即,叶朔又摇了摇头,在心底暗暗自嘲:“呵,怎么会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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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葬魂渊

“我看,更可疑的是你吧?”宫天影上前一步,挡在了叶朔身前,“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何况阁下若是行得端,坐得正,为何又要藏头露尾?你敢不敢让我们见一见你的真面目?”

那陌生人似是欲言又止,苦笑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可以。但我只想请你们知道,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三人目光相对,眼中流转的是各异的情绪。

“好,那我就暂时相信你。”先开口的是叶朔。说出这一句话,他就直接背转过身,不再朝那陌生人多看一眼,大踏步的走上了断桥。

“但是绿野平原,我非去不可!谁阻碍我得到魔器,谁就是我的敌人!”

***

另一边,葬魂渊。

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黑暗森林,一行人心惊胆战的穿梭在树丛间。四野昏暗,沿途的植物在这样的环境下,色调似乎是显得过于艳丽了一些。甚至,艳丽得有些妖异。

短短的一段路,他们已经不知道遭遇了多少次忽然张开的空间裂缝,毒烟瘴气更是无处不在,虽然众人各有驱毒法宝,但经过这几轮连番轰炸,大部分人仍是叫苦不迭。

穿过一条浓荫遮蔽的小径,杂草掩映中,一根足有一人来高的花茎忽然一阵蠕动,形似日轮的大红色花瓣放肆舒张,正中裂开一道呈正圆形的缺口,如同张开了一张大嘴。而那花茎也如长蛇般猛一俯冲,花朵中露出森森利齿,一口就咬住了队伍最后一人的脑袋。

那人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直挺挺的僵在了当地。经花心几次吞咽,那人的双脚渐渐离开了地面,整个人都被完全吞进了花瓣中。整个过程竟不过片刻间事!

杂草的异常响动,引起了队伍中不少人的警觉。等他们意识到队伍中少了一个人时,陡然加剧的恐惧,开始像无处不在的病菌般,在人群中迅的蔓延开来。

正值一片慌乱之际,不远处一棵老树的枝干又悄然钻出了泥土,在暗影中一路游动,探出土坡,牢牢卷住一人的裤腿,将他拖进了草丛。等同伴追进草丛深处察看时,地面上已经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连续出现了两个牺牲者,剩下的人此时都不敢乱走了,队伍不断朝正中收缩。人人手按兵器,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即使是一株最寻常的植物都不敢轻忽。杀机,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角落!

在众人的高度戒备中,周围的草木开始出现了诡异的蠕动。高大的树干略微收缩,食人的花朵则是迅舒张;茂密的草丛扎堆起伏,杂乱的草茎化为了皮毛;就连平地上的泥土都直立而起,抖落下了一地的土块。

短短数息,整片森林的植物,竟是都异化成了一群群类人形的魔物!

“人类,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所有的魔物同时开口,桀桀怪笑,眼中闪烁着一种饥饿已久的绿光,仿佛看到的是一群美味的食物。

包围圈中的众人一言不,各自将腰间的兵器按得更紧了些。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树人。头顶是一丛暗绿色的乱,从外形勉强还能看出是由树冠化形而成。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众人,接连怪笑了几声,道:“这整座山谷都是我们的地盘,想在这里跟我们动手,你们是没有胜算的。”

另一名泥土人瓮声瓮气的接过了话,喝道:“识相的少说废话,快把骨片交出来!”

在场众人都有几分见识,根据他们的判断,这一群原本应该只是普通的植物,只是受到六御绝境特殊的环境影响,使它们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千百年连续不断的吸收魔气,更令它们的实力与日俱增,最终占山为王,成为了这里的本土魔物。

有关异兽的实力,曾有过一个通俗的说法。实力越强的异兽,外形的类人度也就会越高。等到渡过神劫,更是可以直接化成人形,除了那一身的魔气,就与普通的人类毫无二致。因此要判断对方达到了什么境界,只要看它的外貌与人类有几分相似即可。

眼前的这一群魔物,很显然是连神劫都还没渡过。同时它们虽然有了一个粗糙的人类外形,但主体大部分还是保持着植物的样子,如果换算成人类的修为,大概也就在凝气级出头,和在场的众人差不了多少。

它们人多势众,且占有地利这是不假,但众人若是全力相拼,胜负难料,也未必便怕了它们。

但真说要打,众人也难免存有几分顾虑。这葬魂渊既是它们的老巢,本身又是六绝景之一,谁知道当真动起手来,它们会不会另有什么难测的手段?

一时间众人思潮起伏,彼此传音交流,还没等得出一个共识,洛沉星忽然跨出队伍,缓步走到了领头魔物的面前。

“各位魔族的朋友,能否听我说一句?”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时,洛沉星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既然大家为的都是魔器,那至少我们的第一个目的还是相同的。既是如此,何不将手中的骨片集合起来,先打开符皇古门,此后的魔器归属,再各凭本事呢?”

停了一停,望着角落里几只魔物已经在暗暗点头,顺势又加了一句:“何况我们手中就只有一块骨片,我想,也没有让你们大打出手的价值。”

那树形魔物起初还在低头沉思,听过他这最后一句,忽然面容一皱:“你们人类都是诡计多端,嘴巴里没有一句实话。根据我的感应,你们队伍里……最起码也有两块骨片!”

众人都是一惊。想到先前在古帝洞府,再加上不归途,这一行确实是得到过两块骨片。但难道它们的感知网布满整片六御绝境,连分由其他队伍携带的骨片都能感应得到?

洛沉星面上也出现了几分轻微的不自然,但他的眉峰只是略微一挑,就将这短暂的局促化为了一个邪异的笑容。

“这位朋友的感应当真了得。不错,在此之前,我们确是一共得到过两块骨片。不过早前我们兵分两路,现在另一块由另一支队伍携带着,他们应该刚刚到了泣血峡一带。你现在过去,或许还能夺回骨片。”

众人听得出,他这句话里已是流出了几分借刀杀人之意。但如果真能骗得这群魔物分出半数赶往泣血峡,那可是为他们分担了不少的压力。想来由植物进化出的低等魔怪,智慧应该也不是那么高。

却不想那树形魔物闻言就是一瞪眼:“还在不老实!就算你不承认,我也能找出骨片在你们当中由谁藏着!”

“这第一块么,”那魔物眼珠四面一转,抬起一根干枯的手指对准了洛沉星,“就在你身上。”

“至于第二块,”那魔物的目光扫到了另一个方向,“则应该是在……你……身……上……”

虽然已经感应到了骨片的气息,但在循迹追索过去的这一刻,它忽然感到灵魂中升起了一阵恐惧。那是来源于血脉的压制,是食物链底层对高层的绝对危机感,仿佛它现在面对的,是一只血统比它纯正,境界更是高出了它几个数量级的大魔兽……

但即使恐惧得灵魂都在颤栗,它却无法分辨这种恐惧,究竟是这群人中的哪一个带给它的。未知的威胁,永远都是最可怕的,自它修炼成魔后,这种被完全压制的惊慌,千百年来还从不曾有过。

同时在这阵恐惧之下,骨片的气息也被淹没了。好像它先前所感应到的,只不过是一种错觉。

众人最初听它信誓旦旦,都渐渐有几分回过味了。看来它说的根本就不是由叶朔那一队所携带的骨片,而是他们这支队伍中,直接就有两块骨片!

但这怎么可能?撇开那陌生人手中的一块,剩下的,的的确确就只有在不归途中得到的一块啊!难道还有人先前得到了另一块骨片,却秘藏不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私藏骨片的人到底是谁!

但那树形魔兽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像中邪了一般,一只手在半空中颤抖着指点许久,也没有正式落到哪一个人身上。最后就连它那只手也是垂了下去,干枯的口唇一张一合,不断喷吐着粗气。

没有人明白它为什么变成这样,就连它身后的魔兽群都好奇的询问道:“老大,你怎么了?”

那树形魔物又喘过几口粗气,抹一把头上的汗水,讪讪道:“没什么……可能,是我感应错了吧。”

它话音刚落,天际忽然传来一阵狂笑声:“哈哈哈,连人家身上有几块骨片都感应不清,还想在这里装大头蒜,真是笑死人了!”

那树形魔物脸色一变,怒喝道:“谁?!”在它身旁的魔物群也是人人面有怒色,四面环视。

不等它们细寻,四野一阵破风声响起,魔物群的包围圈之外,一段片刻前尚还空旷的土坡上,转眼已经被另一路魔兽群占据。

这群魔兽多是兽形,不过从类人度看来,还是比那群植物魔兽高出了不少。

那树形魔物冷冷的打量着它们,一条手臂迅扩张,化为了半截庞大的树根。而它随后则将树根调转,有节奏的敲打着另一条手臂。

“哼,魔器的消息一经泄露,什么牛鬼蛇神都跑过来了。看在同是魔族的份上,你们赶紧滚开,我就当没看见你们。”

另一群外来魔兽的领头者冷笑一声:“不过是一群山野精怪之物,也敢自称魔族,真是不怕闪了舌头。”

那树形魔兽闻言大怒,在它身旁,一只刺猬状的草形魔物却是懒洋洋的怪笑道:“以你们这种境界,恐怕连魔族的大本营都进不去,又能比我们高贵到哪儿?”

“你说什么!你想打架吗?”对面的魔兽群顿时都像被踩了尾巴一般,一身的皮毛都直立了起来。

此事也确实是它们的忌讳。魔族的大本营,就像是人族中的皇宫,是地位的象征。除非是一些血统高贵的魔兽,一出生就可以在族中修炼长大,而对于那些生活在外界的魔兽,除非渡过神劫,才可以成为被魔族重视的人才,予以吸纳,否则都是没有资格进入其中的。

不能回归族群,在魔兽中似乎就永久低人一等。冷不丁被人戳中心头痛处,这些魔兽自然都是勃然大怒了。

树形魔兽另一条手臂也化为了树根,跨前一步:“那就来啊!看谁怕谁!”

这两群魔物话说不了几句,很快就如同两波汹涌的潮水,迅的冲撞在了一起。打得是异乎寻常的激烈。

围观的人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又惊又喜,有人提议道:“趁它们打起来,我们赶紧离开吧?”

众人大多并无异议,但就是在这一片的附和声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蔑的冷笑。

“哼,开什么玩笑……”

西陵北缓缓的跨出队伍,眯起双眼打量着混战的魔兽群,面上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然。

“鹬蚌相争,当然是渔翁得利了。”在众人的惊愕中,西陵北冷漠的侧过半边视线,“怎么,不要告诉我,你们连这一群低等魔物都收拾不下啊?”

***

话分两头,此时成功通过泣血峡的叶朔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魔龙潭前。

这里的气息还很平稳,不像是有大批人马身在其中的样子。看来那另一支队伍,现在应该还困在葬魂渊。

多进一处绝景,虽然意味着多经历一次生死,但凶险与机遇永远是并重的,能将多一块骨片掌握在手中总是一件好事,因此叶朔对多走这一趟魔龙潭,倒也没什么不满。

“听说魔龙潭的潭水已经被魔气侵染,潭内到处都漂浮着剧毒。不过它和泣血峡不同,对人体的杀伤性并没有那么大。这种程度的魔气,只要服用一颗‘避毒丹’,就可以在其中来去自如了。”那陌生人说着,取出三颗丹药,将其中的两颗递给了叶朔和宫天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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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 魔龙潭底

“我不需要。”既然魔气对自己并无伤害,叶朔自也不想服用什么来历不明的药物。

宫天影还想代为说明,叶朔的体质较为特殊,可以免疫一切魔气侵蚀,但那陌生人却像是早在意料之中,并未坚持,自行服下避毒丹后,三人一同潜入了魔龙潭。

潭内浩大无边,虽名为“潭”,却实不亚于深海之广。三人潜行良久,四面仍是一成不变的潭水,若不是举头上望,来路早已被淹没在一片浑浊的幽暗中,几乎令人疑心自己是始终在原地打转。

潭水中到处都漂浮着魔气暗流,如同一道道漩涡般,随着三人的潜行,绕着弯儿在他们身侧打转,也将视觉混淆得更是迷蒙难辨。

昏昧中早已不知潜行了多久,叶朔打量着四周,眉头忽然微微的皱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叶朔的声音有些迟疑,“我总觉得这潭水之中,好像蕴含着一种极其狂暴的能量。就好像有一个人在发怒,积聚了千年的怨气,此时他正在疯狂的咆哮,想要将这种恨意尽情的发泄出来。身处其中,我觉得自己的情绪都有些受到了影响……”

宫天影和那陌生人对视一眼,都是困惑的摇了摇头。显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要说奇怪,我倒觉得这潭水的密度有些奇怪。”半晌,宫天影开口了,“若是普通的潭水,人类通常会向下沉,但这魔龙潭,却好像有一种强大的斥力,不断的将潜入者往外推。再想下潜,就得耗费双倍的灵力——”

在他身旁,那陌生人侧过头,淡淡道:“避毒丹的药效,会随着灵力的挥霍而逐渐流逝,所以如非必要,最好不要过度动用灵力。我教你一种方法,将灵力与这里的空间波动无限贴合,让自己融入这片空间,就好比你不是这里的闯入者,而是这里的居住者。这样的话,空间自然就不会再排斥你了。”

叶朔听在耳中,略一发怔。这样的方法,还是他早前无意中研究出来的,知道的人总共也没有几个,那陌生人竟然也懂得相同的原理,究竟是该说自己无师自通呢,还是那陌生人的身份果然有些古怪呢……?

又行良久,宫天影身形一顿,抬起头四面环视。

“这一次,好像是真的有什么声音?”

“是打斗声。从那边传过来的,过去看看!”那陌生人很快做出了判断,当即折转方向。

潭中深处,此时正进行着一场烈斗。

一条凶猛的暗紫**龙摇头摆尾,搅动得潭水剧烈震荡,身周辐散开大片的魔气,将周边百尺都染得魔影浓稠。

在它对面,则是一对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女各持法器,苦苦支撑,但从这且战且退的战场看来,他们显然已经落在了下风。

“该死的,这家伙还有完没完!”那男子低咒一声,挥动着手中的降魔杵,奋力向魔龙的眼珠捣下。

这个动作却似激怒了魔龙,大口一张,喷出一团纯正的魔气,将两人双双笼罩在内。

能够潜入魔龙潭,这两人显然也懂得某种驱毒秘法,但被魔气当头喷个正着,仍是令他们呛得连连咳嗽,脸上也现出了种紫胀之色。

那男子此前消耗了太多功力,受到魔气的影响尤其深重,半边身子都僵硬了下来。那女子稍好一些,缓过一口气后,挥手抛出个碧绿色手镯,在她的灵力推动下,那手镯喷涌出一圈圈的翠绿光环,一浪接一浪的掠过魔龙周身。

在那女子紧张的注视中,魔龙的动作却是丝毫未显迟滞。庞大的身体猛一旋转,龙尾急扫,将两人同时抽得倒飞而出。降魔杵和那碧绿色手镯也从两人手中脱出,漂浮在激烈起伏的潭水中,很快就被另一股袭来的魔气漩涡卷住,几个盘旋就不知所踪。

魔龙不依不饶,身形猛一扭动,朝着那对男女跌落的地方直撞了过去,沿途再次卷起了一阵能量风暴,浪涛汹涌。

在两人的瞳孔中,只来得及看到那一道加速放大的身影,不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足足等过许久,预料中的疼痛仍未降临。那女子这时才敢悄悄睁开眼睛,就见在他们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三道身影。而其中的一人,正手持一把冰蓝色宝剑,架住了魔龙的头颅。

这三人正是刚刚循声赶来的叶朔等人。最初听到打斗声时,他们还很有些奇怪,按理说进入葬魂渊的那一队,应该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魔龙潭才对,但转念一想也就了然。

这六御绝境他们皇家护卫队能进,其他的独行强者也能进。魔器即将出土,此处自是风云汇聚。之前的一路不过是他们运气好,始终都没有碰到其他人马而已。不过等进入了绿野平原,该有的冲突想来还是少不了的。

一剑阻住魔龙,叶朔抽空向背后那两人喝道:“快走!”

对方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接下来对自己而言就只是累赘。何况就算他们精力充沛,在敌友未知的情况下,叶朔也不可能带上他们一起去找骨片。他可不想发生什么在大功告成之后,被人背后捅刀子的闹心事。

“这……”那对男女神色间都有些为难。

“还不快走!”叶朔见他们一副贪得无厌的表情,话里更没好气,“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在觊觎骨片?”

或许是这当头棒喝终于令那对男女有了几分清醒,那男子匆匆一抱拳:“那我就谢过兄台救命之恩。”和那女子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向上方游去。

叶朔松了口气,手上猛一加力,将那魔龙逼得退开数丈。随即身形纵起,挥动长剑向那魔龙连连劈砍。

这“冥寒琉光”乃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在水中使用,更有几分属性加成之效。没出几个回合,就将魔龙逼得节节败退,最终叶朔高高一剑斩下,将那魔龙从头到尾的劈成了两半。

但还不等他松一口气,那被他劈开的魔龙,两截身形各自一阵蠕动,竟是化成了两条一模一样的魔龙!

两条魔龙片刻不停,分从两侧夹攻,配合得更是妙到毫巅。叶朔虽惊不乱,每一剑劈出,依旧有条不紊。连续几次进击后,抓住一处空当,拦腰将两条魔龙齐齐砍成两截。

同样的一幕再次发生了。那分裂开的四截残肢,各自一阵蠕动,转眼又化成了四条一模一样的魔龙。似此这般,敌人岂不是越杀越多,永远都没有尽头?

这一次叶朔不敢再轻易出手,只得暂时以防御为主,希望能够随着战斗的进行,找到有效的应对之法。

这魔龙的身体似乎是以魔气化成,换句话说,只要魔气永不枯竭,它们也就可以无限繁殖。但这魔龙潭到处都是魔气,自己又怎么可能将它们完全与魔气隔离?

不远处,那陌生人也正凝神沉思。半晌,双手连番结印,掌指间腾起一道金光。扬臂一扫,光束一分为四,如同四颗璀璨的金色炮弹,“嗵”的一声连成一线,同时将四条魔龙炸成了四团魔气。

魔气反复蠕动,却不见消散,但那每一缕游离的魔气,似乎都在朝着龙形凝聚。三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凝目时,那铺开数丈的紫色浓烟,竟是已经化作了数十条魔龙,急速旋转的身形化作了一个紫圈,将叶朔团团围住。

最糟糕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

同时遭到数十条魔龙的围攻,这样下去打都没法打,光是抵御,恐怕就直接会被累死!

那陌生人的神情,也是因这意外的一幕瞬间一僵。但很快,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瞳孔猛地紧缩。

“恐怕,魔气的根源并不是这魔龙……而是那块骨片!”

“骨片么……?”听到这句话的叶朔稍一迟疑,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散开灵魂力量,开始在这广阔的深潭中仔细感应。

刚刚潜入魔龙潭时,他就已经尝试过灵魂搜寻。但这里到处都是魔气,和那骨片中散发的气息一般无二,在这样的干扰下,想找到骨片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若说那魔龙是由骨片操控……叶朔决定碰一碰运气。他索性将灵力融入了魔龙体内,当自身的灵魂与魔气的波动频率达成一致后,通过逆向追踪,寻找那隐藏在深处的魔气源头……

在他四周,数十条魔龙已经同时朝他俯冲了过来。

叶朔依旧是一动不动。在这一刻,他好似身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既身在这潭水之中,又超脱于潭水之外。而他的魂力与那魔气根源所在的空间,则是正在不断贴合。

近了……近了……

“在那边!”叶朔紧闭的双眼霍然张开,身形一旋,朝着另一个方向电射而出。

在他上方,大群的魔龙仿佛被激怒了一般,紧随其后,穷追不舍。远远看去,犹如一堵推移的厚墙。

宫天影和那陌生人也双双紧追,不过他们并没有感应到任何的骨片气息,只能期望,叶朔的判断不要出差错了。

这样的追逃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深潭,在众人眼前,远远的出现了一块珊瑚礁。叶朔毫不理会连成一线的魔龙,一路向那珊瑚礁冲了过去。

但这持续的潜行,终于是令他的速度减慢了许多。此时那群魔龙已经紧缀在了他身后,距离最近的魔龙甚至咬住了他的鞋子。

叶朔目不斜视,一拳狠狠挥出,将那珊瑚礁轰得粉碎。而他探出的双手,也恰在这一刻握住了一团闪耀的金光。

在他握住骨片的同时,在他背后那数十条魔龙,顿时齐刷刷的烟消云散。

宫天影和那陌生人远远的见到这一幕,都是悄悄舒出一口气。但背对着他们的叶朔,紧绷的面容却仍然没有松弛下来。

他可以感应到,这块骨片和此前那几块主动飞出的不同,它竟是在自己的手中剧烈挣扎着,仿佛随时都会脱离掌控。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握住的不是一块没有生命的骨片,而是一只暴躁的动物。

骨片在他手掌中左冲右突,叶朔稍一疏忽,五指就被激冲的金光撑开,那骨片也飞速射出,朝深潭中逃窜。

如果真的让它逃了,那倒成了笑话。叶朔一路紧追不舍,几次眼看着骨片就在眼前,伸出双手包拢时,那骨片却总是灵活异常,一次次从他的指缝间溜了出去。双方时而上浮,时而下潜,就像是在表演某种特技一般,一旁的宫天影和那陌生人看得都是哭笑不得。

“嘿,我倒不信还会制不了你?”三番两次的被一块骨片戏耍,叶朔也被激出了耿劲,双手迅速结印,“灵晶盾,封!”

在那骨片四周,四道晶莹障壁自动结成,构建出了一道灵力牢笼,将那骨片牢牢封锁在内。

骨片初时仍不安分,在灵晶盾中四面乱撞,尝试数次,似乎是认清了自己无法脱困,动作逐渐的缓慢下来,浓郁的金光也随之暗淡。最后剩下的,就是一块静静躺在笼底的黑色铁牌。

叶朔又等过半晌,确认那骨片是真的已经平息下来后,才将盾壁撤去。探出手将它握住,收入怀中。正要转身离开,视线却忽然在下方不远处凝固了下来。

这里已经是魔龙潭真正的底部。在潺潺涌动的水流深处,平铺着一块光滑的石碑。碑面通体由清冽的汉白玉筑成,散发出一层幽幽的寒气。

没有人知道这块石碑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会被安放在这魔龙潭之底?叶朔等三人心下疑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就同时朝着碑前降下。

随着距离接近,叶朔才看清,那碑面上原来还刻满了文字。笔画凌厉而急促,刻满了整片石碑,似乎对方留书之时,内心是怀着一种相当的焦灼。

匆匆将碑面上的文字浏览一遍,只因其中的信息太过颠覆,叶朔简直怀疑是自己的理解出了问题。沉下心来再次通读数遍,才缓过神来向身旁的两人解说。

“这……这好像是一段预言。这个人说,他曾经做错了事,放出了一个不该出世的东西,他自己也是被那个东西杀死的。如果若干年后,此绝境中有魔器出土的话,希望后世人千万不要擅取……否则,他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会跟随着魔器一起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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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预言

“跟随魔器一起复活……什么东西?”宫天影听到这里,皱眉询问道。

叶朔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后面关键性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块石碑的后半部分,就只剩下了成片残缺不全的笔画。这却并非是因年深日久而自然磨损,从碑面留下的痕迹看来,更像是被人为的将这段记载抹掉的。

但这样做的究竟是谁?是无心还是有意?那段预言的后半段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何有人不愿令后世人获悉?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无奈现下手中的线索实在有限,就算是继续待在这里想破了天,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一旦再拖延得久,恐怕避毒丹的药效也快要过去了。三人无计可施,只能暂时抛开了对石碑的猜测,取路回程。

刚刚浮出水面,一眼就看到岸边倒伏着两具尸体。细瞧之下,竟然就是他们先前刚刚在潭底救下的那对男女!

这两人都是七窍流血,死状相当凄惨。双眼依旧怔怔的大张着,紧盯着潭面的方向,目中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仿佛在死前曾经遭受过极度的惊吓。

“是刚才的那两个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叶朔上前翻动了一下他们的尸体,“莫非是避毒丹的时限过了,在离开前受到魔气侵蚀而死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可怜了。明明他们都已经浮上了岸,距离平安脱险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那陌生人也正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着尸体。从四周的环境看来,这里并没有生过打斗的迹象,而他们的身上所留下的伤痕,也大多都是先前在魔龙潭中造成的。既然没有外力致死,那他们真正的死因,到底是……?

那陌生人四面扫视的目光,忽然在两人僵直的双手前定住!

那里,散乱的扔着几块古牌,牌面上刻有八卦阵纹。似乎是两人在生前曾经将古牌持在手中,其后在一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突然身死,死时双手脱力,古牌也被自然抛落了下来。

“天机牌……”那陌生人双目微微眯起,似乎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不,他们是八卦师。”

见叶朔和宫天影都是一脸疑惑,索性转过了身子,详细解释道:“刚才他们恐怕一直在用天眼注视着我们的行动,同样见到了那块石碑,于是就用秘法演化天机,想测算那段预言中隐藏的信息。他们应该是已经看到了,但也同时……”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知道了全部的预言,就会死么?”好一会儿,叶朔才闷闷的开口,“所以,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后半段的文字?”

那陌生人摇了摇头:“预言的后半段的确是被人故意抹去的,但是用心是好是歹我就不能肯定了。而且还有一件事,从刚刚进来我就觉得很奇怪……”

说到这里,他略微垂下了头,指腹反复的摩挲着下巴,语也不断加快,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传言中说,在‘六绝景’分别取得六块骨片,就可以开启符皇古门。但被符皇古门所封印着的‘绿野平原’同样是六绝景之一,也就是说,在里面应该也有一块骨片。我们又怎么可能拿到被锁着的大门内的钥匙,去打开那扇大门?这根本就是一个逻辑悖论,但是这件事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叶朔在一旁越听越糊涂,试探着问道:“你是想说,骨片少了一块么?”

那陌生人抬起头望着他,认真的回答道:“不,我是想说,骨片多了一块。”

头顶分明还是艳阳高照,但在他这一句话之下,叶朔却没来由的感到周身掠过了一阵凉意。先前潜入魔龙潭底,沉积在体内的寒冷好像忽然在这一刻集中爆了出来。

那陌生人依然在急促的自语着:“原本应该被封印在绿野平原的骨片却出现在了外界……如果我们只找到了五块骨片,最后在符皇古门前出现的骨片却有六块,也就是说,其中混杂了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存在。”

“也许,原本被封印在骨片中的什么东西已经跑了出来,甚至化成了我们队伍中某一个人的样子……”

“而且很多事从一开始就不对头,四方源器的情报在灵界大6上向来都是重中之重,这次魔器出土,却为何提早两个月就传得人尽皆知?我总感觉,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操纵着的……”

宫天影实在听不下去,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他:“没有那么玄吧?传言中又没有说每处绝景中只有一块骨片,也许只是哪里其实封印着两块骨片呢?”

“不……也许并不是玄。”这时,叶朔静静的开口了。

“刚才我抓住那块骨片的时候,也曾经感觉……那块骨片,它好像是活的。”

***

“很抱歉,我们手中的三块骨片,恐怕不能轻易的交给你们。”

数个时辰之后,在高大的符皇古门前,那陌生人面对由洛沉星所带领的另一支队伍,当先表明了态度。

这也是经由他们三人反复商讨后,一致达成的共识。

石壁中的预言,还有这一路走来的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了收集骨片恐怕真的是一个错误的行为。在还没有弄清整件事之前,最好还是暂时不要让骨片聚齐!

洛沉星抿了抿嘴唇,冷冷一哂。

“哼,想要独吞骨片?但六块骨片若不能聚齐,就无法打开符皇古门,谁也拿不到魔器。”

“并非如此。”那陌生人神色郑重,“我们在魔龙潭底看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记载的预言中说,魔器出土,是一个不祥之兆。如果盲目集齐骨片,可能会惹出大祸。刻下预言的那位前辈,现在他已经死了,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死,留给后世人一个警告啊!”

通常,只有真正泄露了天机的预言,才有可能招致天地法则来灭,而那两名八卦师的死也就恰恰表明,这段预言绝对不止是危言耸听!

他还想再将经过细说一遍,洛沉星早已是冷冷一拂袖:“无稽之谈!”

“别说那石碑是真是假,就只有你们知道,即便是真,同样的预言谁不能写?我现在也可以给你编出个十条八条来啊。想用这种低劣的谎言阻碍我们收取魔器,你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绿野平原在前,即使是向来沉稳如洛沉星,此时也难免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宫天影叹了口气,听到对面队伍中已经传出了一边倒的攻击声,知道要同这些被贪欲熏绿了眼的人讲道理,终究是说不通的了。冲那陌生人使了个眼色,随后向对面道:“那么请容我多嘴问一句,你们现在手中有几块骨片?”

洛沉星皱了皱眉:“如果不是三块齐全,我们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你们一味东拉西扯,到底想干什么?怎么,难道是你们这边还没集齐?”

那陌生人此时也退了一步:“如果实在要进去也可以。但先我们必须确定,除了不归途中的一块,你们的另外两块骨片是在哪里找到的?”

起先按照他的分析,另一支队伍所缺少的,应该就是绿野平原中的那块骨片。那一块,也将是变数最大的一块。

但同时他也不能完全否定宫天影的猜测,毕竟的确没有人规定,每处绝景中只能封印一块骨片。那么至少也要弄清楚这每一块骨片的出处,如果已知的骨片都是由来有据,也就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其中某一块的异化概率。他倒也宁愿,这一路的担心都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洛沉星还没答话,对面的一名大汉已经愤怒的吼了回来:“我们在葬魂渊九死一生才拿到骨片,现在就是为了来被你们质问的吗?你们以为,我们能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去拿骨片?”

那陌生人略一抬手下压:“你误会了。只是……你们确定葬魂渊里真的有两块骨片吗?能否详细说一下,得到它们的具体经过?”

洛沉星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这没有必要对你们交待……”

“有什么不行呢。”抢过话头的竟然是西陵北。扬起头浅浅一笑,“一块是在葬魂渊深处,高山危崖的洞窟中找到的,那里是大批本土魔物的老巢。另一块是途中遇到外来的魔族,它们手中有一块骨片,我们打败它们抢了过来。如何,还有什么问题?”

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让他背后队伍中的许多人面皮稍稍抽搐起来。

当初在葬魂渊,两批魔兽忽然火并,在双方战到两败俱伤时,皇家护卫队乱中取利。大群人马分成数列,直接冲散了魔兽的队伍,随后便是各据战团,大举杀敌。

而其中表现最勇猛的就是西陵北。不仅独自一人杀开一条血路,更是追踪着一群逃跑的魔兽冲进了另一块山头。

西陵家的两位随行长老担心他,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跟随着大部队匆匆追去时,到了一块宽广的峡谷间,就见地上到处横躺着魔兽的尸体,四溢的魔气将整座峡谷都染得紫气腾腾,暗紫色的血水流了一地。

而在那一座座小山般的尸体中,西陵北正单膝蹲在一头犀牛魔兽身前,手掌从它的心脏部位缓缓抽出,整只手都沾满了浓稠的紫色血液。而在他血淋淋的掌心中,正牢牢握着一团魔源精魄……

当初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西陵北的彪悍给狠狠的震惊到了。同时他们也暗暗自省,也许此前自己真的太小看了这位来自分家的少爷。

但要说其中最震惊的,绝对是西陵家的那两位长老。据他们所知,他们的少爷可是有洁癖的啊!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多年以来,少爷的修炼进度他们都是看在眼中,却为何连他们都不知道,少爷的实力几时已是精深至此?

“你们赶到的时候,真的就已经看到他拿到骨片了么?”此时那陌生人的问话又将众人拉回了现实,“那么也就是说,当中还存在着一段空白期。在场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从魔族手中抢到骨片的过程?”

“够了!”

洛沉星再一次严词打断,“再啰啰嗦嗦,莫非你们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想拖延我们获得魔器的时间不成?”说罢一扬手,三块骨片自动飞射而出,插入了符皇古门右半边的三块凹槽。

对面的喝骂声越来越响,这情势如果再不交出骨片,恐怕他们已经耐不住要冲过来围攻自己三人了。那陌生人叹了口气,只能无奈的掏出骨片,同样冲着符皇古门一扬手,伴随着三道黑光划过,骨片已是稳稳的嵌入了左侧凹槽。

至此,六块骨片终于完全归位。

片刻的沉寂后,六团黑光炽烈大盛,很快就彻底连成一线,一种远古的沧桑气息,也在此时透过符皇古门,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古门的另一端,在黑雾弥漫的这一刻,忽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咆哮。似乎有什么被禁锢多年的猛兽终于拔除了周身的枷锁,出了畅快的第一声长啸。

那种声音……和自己在魔龙潭底感应到的很像……叶朔迅抬。但在他眼前出现的,却只有众人一张张狂热的脸,就连那陌生人和宫天影也只是神情凝重,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听到那道声音。

没有人能听到……好像只有自己才可以察觉到它,就和当初在魔龙潭中的情形一样。现在就算说出来,一定也无法引起旁人的重视。但是那个声音……它为什么独独选中自己呢?

当叶朔还在为那道声音苦苦凝思时,在所有人眼前,那巨大的符皇古门正中,略微裂开了一道缝隙,从缝隙中射出了一缕白光,那是纯正的日光,只是被封闭多年,连日光仿佛也蒙上了几分时代的厚重感。

缝隙不断扩大,两扇古门缓缓朝外侧张开,古门内部的景象,终于也如同一幅不断铺开的山水画,带着古老和神秘,慢慢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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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六章 魔器出土

这里是一片葱郁的平原。

放眼所及,到处都是柔和的翠绿,仿佛一块天工织就的绿色巨毯。奇花异草,漫山遍野,点缀在丛丛绿茵中,宛如仙境。

平原尽头与天空相接,无边的青翠与淡蓝色的天空连成一线,色彩缤纷的云雾轻轻飘拂,好似给整座平原披上了一层轻纱。

虽说这六御绝境本就是一处桃源胜地,一路走来,众人陶醉在沿途的美景中,早已是赞不绝口,但这绿野平原却依旧是其中最美的一处。

绝美的景致中,又带有种和平安逸的气息,即使是许多算计了大半生的枭雄人物,陡一入内,也不免生出几分在此席地而坐,开怀畅饮的渴望。有一个很短暂的时间,众人甚至忘记了对魔器的图谋,只专心沉浸在这一片大好的湖光山色中。

没有预想中的危机,没有潜伏的凶兽,也没有复活的阴谋,这里美好得甚至令人生不出争斗之心。

不过最初的震撼一过,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在平原深处定格。

那里停放着一张巨大的祭台,上端黑雾缭绕,雾气中闪烁着道道电光。一缕缕盘旋相连,彼此交织,逐渐虚化出了一层模糊的轮廓,似乎是在跨越时空,构建着某种源自上古的神秘之物。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显然,那祭台中正在孕育的就是魔器了。等到器胚和内部的魔源被完全滋养成形的那一刻,它也即将在这里正式出土……

“魔器!终于拿到魔器了!”魔器的诱惑,令不少人已经失去了理智,此时动作最快的人已经冲到了祭台之前,抬手就向缭绕的黑雾中抓去。

原本自成一体的雾气内,交织的电光忽然大盛,瞬间与那人手掌相连。而那名还沉浸在贪欲中的出头鸟,自指间至周身,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粉碎成了一片微粒。这一幕不过顷刻间事,直到他死,盘踞在脸上的狂喜之色都还没有完全褪去。

第一个牺牲者的出现,终于令不少同样蠢蠢欲动的修灵者清醒了几分。这般看来,在魔器真正出土之前,天地法则是不允许旁人擅动的。

既然急也急不来,众人索性也就调整灵力,耐心等待。毕竟能够走到这里的大部分人,无论是实力还是心性,都可以说是相当出众的。从他们最初得到魔器的情报开始,两个月都等过来了,倒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进入符皇古门时,西陵北称自己想研究大门上刻录的古文字,暂时留在了平原之外。不过现在自然没有人关心他的行为,就连那两名随行长老,也意外的没有表示反对。

同样的,那名死在泣血峡的血云堂使者,也即是洛沉星名义上的随从,他的无故失踪,也一样没有任何人注意。

在处处杀机的六绝景,死个把人真是太稀松平常了。既然洛沉星都不过问,其他人就更不会去多管这份闲事。

在这里,好像有很多事,都被大家选择性的忽略了。

漫长的等待中,渐渐有越来越多的独行强者进入了平原。

第一眼看到魔器时,在他们眼中也涌出了相同的灼热,但再见到皇家护卫队的众人沉默等待后,虽然心下不明就里,总也看出了魔器没那般好取。短暂的沉思后,便都各自占据了一块角落,静等魔器出土。

又过不久,稀稀落落分布的队伍中,开始出现了魔族的身影。

领头的是一对蝙蝠魔兽。身材高大,呈人形直立,一为青翼,一为红翼。在它们背后,跟随着大群形貌相似的喽啰小魔。在平原一侧拉开队列,沉沉的魔气缓缓辐散而开,形成一片浓郁的压迫气息。

那青翼魔的目光在魔器前停留良久,又朝着两侧的人类略微一扫,眼珠骨碌碌一转,打个手势止住了背后喽啰兵的欢呼沸腾,微眯起的双眼中沉淀着隐隐的精光。

魔族的出现,不仅是皇家护卫队立时加强了戒备,就连平原上各自为阵的独行强者们,时不时投向它们的视线也都充满了敌意。

紧跟着,又是第二支魔族队伍,接着是第三支……每一路的人马都足有一支山寨的规模。看样子,在人多势众一节,这些魔兽统领者还是很有默契的。

众人自最初进入起便是分为两拨,人类和人类站在一起,魔兽就自然和魔兽站在了一起。随着平原内的整体人数不断增加,两个族群的分化也就越来越明显。

不过即使是在同族之中,照样可以看到明显的阵营差异。这却也不奇,魔器当前,即使眼下还是相同阵营中的盟友,显然也有不少是同路不同心。

“怎么,这一次你们白虎寨也想来分一杯羹么?”严阵以待的气氛中,那青翼魔主动侧过头,朝着身旁另一支魔兽队伍的领头人笑问道。

那白虎寨的头领身形壮硕,周身银白,一张轻微类人化的脸上,遍布着细密的白色毛,额头更是浮突着一个深深的“王”字。

与其余魔族见面后互相攀谈相比,它的性情似乎是属于不苟言笑一类。此时只是瞥了青翼魔一眼,不冷不热的回道:“魔器出土,是我魔族繁荣昌盛的希望,要是不来抢才反而奇怪吧。”

另一旁的第三支队伍前,领头的大力牛魔紧握着两杆重锤,锤柄不住顿击着地面,粗声粗气的插话道:“无论是你们这些小蝙蝠,还是自称皇家护卫队的那一群人类,谁敢碍老子拿魔器,我就用这牛魔锤把你们的脑袋都砸个稀巴烂!”

那青翼魔面对它的挑衅笑而不语。独自东张西望了一阵,又道:“说起来,这一次黑沙坞的人没有来么?”

白虎寨中的一名将领抢先答道:“之前收到消息,它们是说过要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而且,葬魂渊中的那些本土魔物也没见着。不过管他呢,少一批竞争对手,对咱们可也不坏啊。”

那一直没有开口的红翼魔也说话了:“还是小心些为妙。这绿野平原,从我踏入之后就一直感到一种危险气息……”

然而它的顾虑,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魔族队伍的喧闹声中。

这会儿那大力牛魔又像现新大6一般转向了另一侧,喝道:“你们妖域的人来这边干什么?魔器对你们可没什么用!”

不知何时出现的第四支队伍,同样是一群半化人形的兽类。单从外表看来,和一旁的魔兽还真没多大差别。不过在魔族中人的认知中,魔的血统远比妖高贵,将两个种族混为一谈就是一种耻辱。同时双方只要面对面的一站,从气息中就可以分辨出对方的族类。

妖域的领头者是一只形貌妩媚的狐妖。若是以兽类的审美看来,应该也相当于一名绝色美女了。手中持着一把三焰羽扇,轻轻的摇晃着,声音是一副蚀骨的甜腻:“魔器出土是大事,妾身就算不出手争夺,总也想来看看热闹啊。”

魔族的其余两路各怀心思,独个直肠直肚的大力牛魔气得干瞪眼。

枯燥的等待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那祭台前不断盘旋的黑雾,忽然悄悄的落定了下来。一座通体漆黑,形似香炉的小鼎,正在交织的烟气中缓缓升空,散出一层层纯正的魔气,伴随着冲天的威压四面扫荡,夺目而高贵。

在此之前,虽然众人大多对魔器另有企图,但既是魔族的圣器,在许多人的念头中,都认为它应该是邪恶的。

但当魔器当真出世,高悬天际独享万众膜拜时,却也在同时凝聚着一种无与伦比的神圣气息。喧哗的魔族在此沉寂,自诩上乘的人群则是瞠目结舌,浑身不自觉的颤抖,渴望着匍匐下去。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恭迎着魔器的降临。

四方源器,到底是四方源器。它平等的赐予各族以恩泽。在它面前,每个种族都没有高低贵贱,没有正邪之别,所有的生命都是它的子民,受它眷顾,受它庇护。

当四散的魔气重新收敛,魔器也在缭绕的黑光中降回祭台,所有人的眼中,都冲起了一层不再被压制的贪婪。

皇家护卫队刚动,另一边的魔族也在同时跃出。

那青翼魔一手举起兵器,纵声高呼道:“兄弟们,联合阵线,先灭人类!”

魔族各部虽然并非同路,但在族群的战争面前,倒也是难得的统一了意见。至于人类一方,众人都知道若不先对付魔族,自己也就没有机会独占魔器。因此各人几乎不需语言交流,就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共识。

两方队伍,如同两片漫延的潮水,在平原中展开了大规模的激撞。

人一旦多起来,就会显得人山人海。此时整片草原上都是黑压压的人形,兵刃碰撞声比比皆是,众人甚至已经分不清哪是同伴,哪是敌人,只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奋力朝着异族砍杀。

这场混战没有持续多久,就迅的分化出了几处战团。最弱的喽啰兵仍是与普通的修灵者进行着数量的对耗,至于几个领人物,都已经分别和人族中的强者缠斗到了一起,杀得难解难分。

关系较好的公孙家族和欧冶家族的子弟在一处战圈内并肩御敌,他们的对手是那大力牛魔。数个回合一过,那大力牛魔身形一晃,化出十来个分身,环绕几人身侧结成包围,手中重锤挥舞得密不透风。

公孙家族子弟匆匆掐诀,半空中显化出一轮剑形圆盘,旋绕片刻,直径急剧扩大,每一柄长剑都悬在了一名大力牛魔头顶,灵力闪动中,轰轰然剑雨急落。

一番烟尘腾飞,半晌后现身出的一群大力牛魔却仍是完好无损。显然它们皮糙肉厚,根本无惧于这等蜻蜓点水般的攻击。

另一边的欧冶家族子弟迅结印,总算赶在大力牛魔的下一轮冲击来临之前,施放出一团火焰。火焰很快扩展成一圈火海,将大力牛魔堪堪阻挡在外。在双方拉锯般的灵力注入中,火圈之外终于传来了一连串“噗”“噗”的爆裂声,是那大力牛魔的分身一个接一个的消散了。

但当火海过尽后,不单是分身消失,就连大力牛魔的本体也不见了。众人皆知这种程度的灵技绝对不可能将它彻底消灭,那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不好!”一名长老耳听风声呼啸,慌忙抬头时,大力牛魔已是从天而降,手握玄铁重锤,将他直接砸进了地底。重锤落上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陷坑。

另一边,那白虎魔虽是少言寡语,战斗起来却不含糊。在战圈中四面游走,挥动着利爪连连抓下,每一爪落下,在它身前都会倒下几名血肉横飞的人类。

夏侯家族和欧阳家族且战且退,虽然依靠着阵法,他们的处境还算比旁人稍好一些,但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危险了!

白虎魔杀得酣畅,出手更是一路穷追猛打,但就在它战到最得意处,一道光弹忽然破空飞来,将它的身形击得猛一踉跄,倒跌数步才勉强站稳。

在它面前,那陌生人一手掐诀,另一手还保持着单掌推出的架势,正冷冷的注视着它。

而在喽啰兵的战场中,双方各有死伤,局面则是一直保持着平衡态势。众人也是越战越勇,当他们各展手段,好不容易将敌人的气息杀得下降了一大截时,那群魔物忽然张开双臂,纵声长啸。接着就见丝丝缕缕的魔气自动聚集,分别朝着它们体内贯入。

犹如服食了大补药般,没过一会儿,这群魔物本已经衰弱的气息立时又回复到了巅峰,且似充沛更胜以往。

看到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一众魔物忍不住得意大笑。

“这六御绝境到处都是魔气,在这里我们就相当于是不死之身!你们这些人类拿什么跟我们斗!”

原本持平的战局,迅急转直下!

同样身处混战之中,人类中却是有一人正杀得如鱼得水。那人正是叶朔。

空间秘法,双剑配合,叶朔对这批喽啰兵几乎是来一群就能瞬杀一群。而在顺势吸收魔气的同时,他也会毫不客气的搜刮走对方的魔源精魄。

对人类而言,这种能量即使不能直接炼化,但高等魔兽的魔源精魄同样可以有多种用途,最显著的就是融合在兵器之中,甚至能够达到“启灵”之效。

有买卖就会有提供者,因此没有人对叶朔这样的行为感到奇怪,他这样的收割行为,仅仅是激怒了魔族中人而已。

在叶朔杀得兴起之时,在他面前,忽然降下了一只青翼魔兽。

背对着后方成片倒下的尸体,跨过脚下的血海,青翼魔冷笑着按动双爪的骨节。

“你这小子很嚣张啊?那就让我来陪你玩玩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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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混战

绿野平原内,混战依然在继续。

宫天影游走在各处战团间,独特的符咒配合灵技释放,更是威力倍增。

神行烈也早已被放了出来,此时正化为原形,在兽群中尽情厮杀。

缠斗的战团中心,叶朔正与青翼魔战得激烈。

一边是直取攻势的叶朔,反观青翼魔却是一脸悠闲。挥动着双爪,漫不经心的抵挡着刺到面前的两把长剑,碰撞出一片叮叮作响,火花四溅。

整个过程中,它多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叶朔的动作,仿佛在好奇这人类究竟还能玩出多少花样。

又过数个回合,青翼魔似乎是将敌人戏耍得够了,身形略一后跃,双翼微震,同时双爪在胸前合拢成圈。一道道无形音波自它爪间成形,直袭叶朔。

“啊……好难听啊!”当整串音波掠过叶朔周身时,叶朔确实出了一声惨叫。但他的表情,却完全没有青翼魔预料中的痛苦之色,仅与在路旁听到了寻常噪音相类。

“……这是我们魔族特有的次声波攻击,你竟然听得到?”青翼魔一瞪眼,这还是它第一次感到了意外。

叶朔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瞪了回去:“这么难听谁还听不到,我又不聋!”

“……”青翼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双爪。这声波攻击对付人类,应该是令他们在全无察觉的情况下,直接攻击到他们的五脏六腑,功力稍弱者,更是直接就会被震裂心肺而亡。方才的混战中,它利用这一招也放倒过不少的人类,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差错啊?

“难道是强度不够……?”青翼魔百思不解,最后只能随便找出个理由,同时在双爪中加大了魔力输出:“再来一次!”

一串更为浓郁的音波直贯而出,这一次的色泽之深,在空气中竟然拖出了明显的动荡轨迹。

叶朔早有准备,玄光连珠拍瞬间在手,对准眼前的音波猛一挥拍:“还给你!”

如同每一次的灵技逆转,音波在此无声倒卷,顺着来时的轨迹,朝那青翼魔重重碾压而去。

音波的度本就快到极点,再经玄光连珠拍反射,等那青翼魔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而它更是想不到,人类竟然还有这种古怪的兵器,只能眼睁睁的任由音波透体而过。

魔音贯脑,青翼魔只觉得整个人都是“嗡”的一响,连意识都短暂的消失了一瞬。就是这片刻的空白,叶朔已是欺身直上,挥拳重重的砸进了它的腹部。

“呜嗷——”青翼魔的身子在这一拳之下弓成了虾米,它的意识就是在这阵疼痛中被唤醒的。

另一边,大力牛魔依旧在场中横冲直撞,挥舞着牛魔锤,两大家族的子弟被它杀得七零八落。

蓦地,大力牛魔暴喝一声,双锤重重落下,震得整块地面完全开裂。四散蔓延的裂纹,很快就化作了一道道深长沟壑,两大家族的子弟站立不稳,身形都在这阵突然的震动中东倒西歪起来。

大力牛魔纵声狂笑,双锤抡起,更加凶猛的向身前的几人砸了过去。

但就在这一刻,开裂的地底,忽然扫射出了一道黑光。那股力量势如破竹,当场就将来不及躲避的众人全部瞬杀,连尸体也碾碎成了齑粉。大力牛魔在最后关头虽然感到了危机,迅后跃,仍是被炸断了一条胳膊,紫色的魔血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

滔天的魔气,也吸引了不少的视线。当他们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尤其是在黑气中缓缓飘散的那层微粒时,无论人族还是魔族,尽皆大惊失色!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红翼魔的双眼瞪得滚圆,“我先前感应到的那股危险气息果真不是毫无来由的么?……”

这一个出神,一道寒焰已经射到了眼前。洛沉星挥动着戒指,绵密相连的血线,组合成了后续一连串的灵技杀招。

魔光肆虐的战圈之外,缺了一条胳膊的大力牛魔瘫坐于地,满头冷汗涔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方才所说的危机感应,正是它在跃起的瞬间,隐约曾经在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虽然来不及看明就里,但就是那模糊的一眼,忽然让它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现在再回想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未知的危险,仿佛永远比已知的杀机可怕。尽管大力牛魔很想立刻逃离这块地界,但若不弄清楚那隐藏的威胁,谁知道它又会突然从哪里再冒出来?顾不得自己怕得浑身都在抖,依然是强撑起身,战战兢兢的走到地缝之前,探头查看。

这一次,那夺命的黑光没有再出现。大力牛魔却也只来得及望见一团黑漆漆的巨大暗影,如果地下真的有什么东西,体积也应该不小。

还不等它看个真切,四分五裂的地面再次震动起来,条条裂缝竟是正在缓缓合拢。这绿野平原,竟然是有自我修复之力?!还是地底的那个东西,不想被人打扰到它的清静呢……?

不出一会儿,这里又恢复到了美丽草原的旧貌,也将那团未知的东西封闭在了地底。大力牛魔虽然心有不甘,但要说再次震裂地面探索一番,却是无论如何没有这个胆子了。

在它撤退之前,人族的几名强者已是冲杀了过来。现在这魔兽断去一臂,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格杀!

黑光暴射之时,叶朔虽然远在数里开外,但他的脑中却是在那一刻闪过了众多零散的画面。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血色的世界,漫天席卷的血光,无边无际的火海,铺展出了一副人间地狱般的荒凉景象。

天地之间,只有两道身影在激战。仅仅从这残缺的画面中,叶朔也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远远越了自己现在境界的大强者。

左之人全身都笼罩在血光之中,头生双角,魔威凛凛,每一拳都堪堪要打爆整片空间。血红的斗篷在他背后猎猎翻飞,气震九天十地。

右之人则是一名老者,周身涌动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见招拆招,不紧不慢的抬手还击。开战至今,虽然一直是由对面那人占据攻势,表面看来老者处在被压制的状态,但他却是始终未露败象,每一招推出,依然是沉稳有力,灵压宽广绵长。

画面连番闪动,此时战局已经生了逆转,轮到左之人被那老者步步压迫,连身外盘绕的血光都出现了紊乱。又过几个回合,那人猛然一声大吼,现出本体,竟是一头巨大的火麒麟。周遭的火海在它的魔力灌注下,登时又再度扩展了数百里。

而那火麒麟四蹄张开,飞扑而至,一头撞上了老者胸口。强大的冲撞力,抵着那老者一连撞裂了数座山峰。一时间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整片空间都在崩解。

叶朔还记得,先前对方可是维持在人形的。这,就是渡过了神劫的大魔兽吗……?

画面再转,这次那凶威盖世的火麒麟竟已是衰弱不已,在老者的下一招之下,它的躯体直接四分五裂。从粉碎的尸身中飞快的冲出了一道血影,直冲天际,似乎是想要逃命。而那老者紧跟着又是一招打出,金光后先至,将那道血影狠狠的压落了下来。

片刻后,在叶朔眼前又出现了那道人形血影。只是现在的它,看上去明显比之前虚化了很多,应该只是一道元神之体。

那血影悬浮半空,瞪视着眼前的老者,嘶声怒吼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将我赶尽杀绝不可?你早已经是涅槃之境,世间争斗,与你何干?”

那老者的声音,是一种蕴含大道的平和:“你处心积虑要灭我人族,我身为人族的一员,此事就与我有关!为这天下大义,老夫便决计容你不得!”

那血影怔了片刻,忽然仰起头纵声长笑:“大义……哈哈哈……上古时期各族平分天下,非是由你人族一家独大。而今你等不过是想排除异己,也敢托就大义,真是可笑!”

那老者不再与他对答,双手迅结印,一轮金光璀璨的法阵显化而出,直接覆压上了那道血影。金光不断流转,纯正的道则将那一缕元神缓缓磨灭。而那血影最终也是痛苦的仰天长啸起来。

“你关不住我……”在全身的血光衰弱到了极致时,那血影强撑着抬起头,用最后的力气嘶声咆哮,“就是这天,也关不住我!两族开战是势在必行,你人族必灭!——”

留下了这句威胁后,那血影就在大盛的金光中被一分为六,老者面色凝重的抬手结印,六道血光分别被罩上了一层金漆。最终老者猛一点指,六道金光冲上半空,朝着六个方向分别射出,各自埋入了深深地底。

这一切说来繁杂,但在叶朔脑中却只是片刻间事。当开裂的地面再次合拢的时候,所有的画面也在同时突兀的消失了。

那场震撼大战,看得叶朔心头的热血也是沸腾不已。不过如今他回过神来,最重要的还是眼前的战斗!

双拳连击,将那青翼魔死死压制,末了一指戳出,伴随着空间易位,闪耀的黑光穿透了青翼魔胸膛。

这一指,包含的是他刚刚学会的禁咒“十方天罚”。

在他最初能够成功施展的时候,就曾习惯性的将其中所包含的元素组成详细解读,也算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其后在不归途中见到洛沉星的手段,将分散的禁咒凝聚到一点,攻击威力自然倍增,这给了叶朔很大的启。如今利用着对元素的分解再排列,自创出这禁忌一指,初次牛刀小试,看上去效果倒是相当理想。

从那青翼魔胸前的血洞中,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魔气,经由手指相连,被叶朔顺势吸收到了体内。这点魔气的填充,刚好可以弥补他方才一战的消耗。

“我的力量,竟然……这是怎么回事?”那青翼魔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魔力正在被抽空,更令它震惊的,是眼前的人类竟然在吸收自己的魔气!

这不可能!为何有人类可以做到这种事,还能不受魔气侵蚀?

但它的拒绝相信,却是丝毫也不能减缓魔气流失的度。半晌,当它周身的魔气已近枯竭,叶朔化指为掌,缓缓的朝着它的心脏深处探入。

“连你的魔源精魄,也一并给了我吧……”

这一场胜负本来已经毫无悬念,但就在最后关头,邻近处的一块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又是一道黑光扫过,瞬杀了成片的人群,叶朔二人虽然侥幸在波及范围之外,但突来的震动也将他们的身子隔了开来。

“听说绿野平原的地下埋藏着一具骸骨。莫非那骸骨要复活了么?”终于有人想起了六御绝境内的传说,失声惊呼道。

复活的骸骨……叶朔脑中浮现出的是天澜秘境内遭遇过的魔骨。那可并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难道,今天真的还要再次和一具复活的骸骨战斗么?这些魔族为什么连死都不能痛痛快快的死?

“嘿嘿,那具骸骨是不会复活的……”在他对面,青翼魔忽然出了一声沙哑的冷笑,“但是它的力量却可以……”

“你们这群蠢货,真的以为绿野平原就是一片安详乐土么?早在你们都不知道的时候,这里曾经爆过一场惊天大战,大量的魔族强者陨落,地下埋藏着众多的死魂……而现在,它们都将成为我的力量!”

双爪结起几个印诀,随着它的动作,从地底忽然浮现出了大量的黑气,飘飘浮浮,如同一道道无主的孤魂。而这些魂体在短暂的迟滞后,都像认准了方向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青翼魔聚拢,嗖嗖的钻进了它的体内。

死魂的大量注入,使青翼魔的魔力波动不断攀升。胸前的血洞早已被完全修补,同时在它周身也腾起了一层层的黑光纱衣,邪气森森。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它的气息就攀爬上了在场魔物的巅峰。身形一个急转,将一旁的叶朔重重扫飞了出去。

“青翼魔,你干了什么?”各自为战的魔物都被这场变故吸引了注意。望着死魂加身的青翼魔,怒吼连连。

青翼魔微微冷笑。绝对的力量,也令它一改前时对众魔的谦恭:“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是‘脑子’的重要了。”说着竖起一根手指,挑衅般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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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他的身份

一举将叶朔击退,青翼魔身形急掠,带起一道黑光,朝着安放魔器的祭台冲去。

继续跟那个人类耗时间毫无意义,眼前最重要的是魔器。等自己拿到了魔器,方才的仇,它自然会慢慢报……

但还不等它接近祭台,在它身前忽然就突兀的闪现出了几道身影。

白虎魔,大力牛魔,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魔兵将领,竟都是放弃了各自的战场,齐齐转来围攻它。

青翼魔露出了一脸狞笑。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要论单打独斗,它早已经不惧在场的任何一名对手了。

顷刻间,众魔已经斗成了一团,各色能量交相碰撞,风声呼啸,空间动荡。

这一处战场,几乎已是汇集了到场魔族全部的高等战力,杀得是一片天昏地暗,两侧的人族强者也被尽数阻挡在外。

激战正酣,一道聘聘婷婷的身影忽而从场外掠过,带起一阵香风,径直射向祭台。

此前众人各自为阵,那妖域之王始终是混在战群之内,表现出中游实力,一直都不曾引来过人族高手围攻。她倒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直等到魔族爆内斗,这才一举要收渔翁之利。

青翼魔看在眼中,急怒交加,连出奇招抢攻,喝道:“你们还在这里跟我耗什么!没看到有人已经去抢魔器了吗?赶紧的去拦住她啊!”

大力牛魔只有单手持锤,依然是将它的上三路牢牢封锁,冷笑道:“这不用你操心,就算给她拿到,也比给你这卑鄙小人拿到的好!”

白虎魔也冷冷道:“何况你这融合死魂的术法,应该也是有时限的吧?”双爪迭出,青翼魔屡次强行突围都被破解,怒得仰天长啸,大量的死魂在身周翻涌,堆积的黑雾一时更为浓稠。

狐妖满拟魔器已是势在必得,一爪疾出,斜刺里忽然横过一柄长剑。剑身上浮突着怪异的符文,透出一种直指灵魂的压迫。狐妖轻敌之下吃了大亏,几个回合间尽落下风,最终被对方逮住破绽,一掌拍出,迫得她飘然而退。

那持剑人正是宫天影。此前他隐匿在战群中,采用的是和那狐妖相同的藏拙方式。这会儿两人先后得以脱身,而宫天影更是后来者居上,一掌将对手迫退后,抢先冲向了祭台。

那狐妖缓过一口气,她毕竟还是妖域的王者,无论是实力还是战斗经验,都远胜于在场大部分的人类。此时迅调匀内息后,一爪再起,爪锋上裹挟着强大的妖力,猛地抓向宫天影后心。

宫天影竟是不闪不避,在场外众人眼中,只看到魔器忽然旋绕开一片黑色华光,所及之处,短暂的定格了时空。同时,一道种子般的黑色火苗缓缓上升,悬浮于祭台之顶。那夺目的高贵与神圣感,令每个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它理应是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宫天影同样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魔源,在所有人的瞩目下,他忽然张开了嘴——一口就将魔源吞了下去!

停滞的时空又归入了正途,那狐妖的一爪尚不及抓下,就被宫天影周身爆炸般掀开的黑色气浪狠狠震飞。那股力量令她惊震不已,那绝对是远远出她现在所能抵挡的……就连包裹在那团能量中的宫天影,都让她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危险气息。

黑光中的魔能不断攀升,很快就将融合了死魂的青翼魔完全压下。再过半晌,宫天影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整片战场的巅峰。就算是在场的魔族全员尽出,也绝对无法与这份压倒性的威压相抗衡。

突然的变故,令所有人都傻眼了。混战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毕竟最关键的魔源都没有了,还打个什么劲?

一片或惊或怒的目光中,叶朔的神情同样沉重,其中更混杂了失望,不解……最后他艰难的抬起头,冲着宫天影的方向大声质问道:“为什么?天影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今的宫天影,全身都被淹没在了暴涨的黑光中,光是抵御魔源的侵蚀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一面忍受着身体四分五裂的痛楚,面朝着叶朔,深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的答道:

“我加入皇家护卫队,并不是为了保卫魔器,而是要占有它……叶师弟,很抱歉此前没有对你明言。但谁若是要阻碍我,即使是你,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为什么?”过度的愤怒和焦急,令叶朔的声音都在颤抖,“安云师兄的仇不是已经报了吗?你已经亲手解决了虚无极,楚天遥的实力更在你之下,杀他只是时间问题啊?”

在叶朔的了解中,宫天影的心性一向都是非常端正的,他绝对不可能被私欲蒙蔽,走上一条为世俗所不容的道路。叶朔能想到促使他这样做的原因,就只有安云。

这句话一出口,宫天影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的打断道:“不够!害了安云的不仅是虚无极,还有禁咒,我要彻底断绝禁咒的传承,这样的话,安云的悲剧就再也不会重演了……”连喘过几大口气,眼里的光芒更为狂热,那是一种真正被魔源侵蚀了灵魂的疯狂。

“除此之外,我还要闯地府,逆轮回,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夺回安云的魂魄!敌人是魔我就要比魔更强,敌人是这片天地我就打碎这片天地!为此,我需要力量……很多很多的力量……”

叶朔的眉头皱得很紧。这,莫非就是师长们常说的道心不稳么?一念之差就可以让一个人彻底的走上邪路……以前他总是以为,只要坚定自己所走的道路,无愧于心就不会有事,但现在看来,心魔的入侵远比自己想象中可怕。

平原上的一干魔物此时也渐渐的回过了神来。青翼魔一声冷笑:“好小子,竟然把我们都摆了一道啊!趁着他还没有炼化魔源,大家一起上!”

这句话也提醒了众人,想到要完全炼化魔源尚需要不短的时间,只要赶在他炼化之前将他乱刀分尸,那么魔源的归属就还是未知之数。本已垂头丧气的众人登时都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般,各挺刀兵,喊杀声震天的冲向了宫天影。

宫天影从容应战,在体内激冲的力量,本来就令他急需要一场战斗来泄。展开身形冲入了魔兽群中,掌劈足踢,所向无敌。周身缭绕的黑光,此时对他就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寻常小魔一律是沾身即灭。

大力牛魔已经怒吼着冲了上去,随行的还有一众魔将。而青翼魔和白虎魔却依然留在原地未动,洛沉星也是独据一隅,抱肩冷笑。这几人似乎都有着足够的把握,暂时并不急于参战。

而令他们气定神闲的原因,似乎很快也就显露了出来。

宫天影最初虽是一副神勇无畏之象,但随着战斗的深入,魔源对他的五脏六腑侵蚀得越来越剧烈。先前他一直在用灵力强压,这会儿终于是彻底的到达了极限。再无保留的能量在他的体内强横炸裂,本是外放的黑光倒卷而回,将他整个人吞吸在内。

无处散的能量带动着他身形升空,四肢僵硬的展开,如同被钉在了一张无形的十字架上。一层层黑色电光自他周身掠过,如果说这份力量先前有八分伤敌,如今便有十分自伤。

宫天影的表情百般扭曲,看上去正在出痛苦的惨叫,但他的呻吟却一声都没有传达到外界,那片黑光笼罩之处,似乎将所在的空间抽离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有几名小魔见机会难得,纷纷纵身跃起,但还不等它们接近,黑光便是迅扩张,将外来者尽数震飞。

魔源的能量无分敌我,它阻碍了一切想靠近宫天影的人。也许这是它在对一个无能掌控自己的主人施加惩罚。等到宫天影的灵魂被完全磨灭,它自然会再次回到魔器中。对大部分觊觎魔源的人来说,现在只须安静的等待即可。

“天影师兄……”旁人可以不理,叶朔却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

他是有过炼化灵源的经验的。此前他也是不曾准备任何的辅助药物,冒冒失失的就将灵源吞下,就险些将体内的灵脉尽数撑爆。四方源器中最为温和,最适合人类吸收的灵源已是如此,更别提是能量原本就狂暴得一塌糊涂,与人体更是完全不兼容的魔源?

虽然仍有些恼宫天影自作主张,抢占了魔源,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师兄,叶朔也不可能对他放任不顾。此时他便是在尝试着沟通魔源,希望能将它从宫天影体内提炼出来。

持续的呼唤只进行了片刻,叶朔就失望的睁开了眼睛。那魔源确实是在外界构建了一层魔力障壁,叶朔的神识无法突入,就更别提进入它所在的空间了。但是现在……究竟该如何是好?

洛沉星斜瞟着宫天影,出了一声幸灾乐祸的嗤笑:“哼,强行觊觎不属于你的力量,下场就只能是自取灭亡啊。”

叶朔怒目瞪了回去。在他已是准备强行冲到宫天影身边,和魔源的力量硬碰硬时,那陌生人忽然动了。

身形只一闪,就出现在了宫天影上方,抬手按上他的头顶,一层层金光能量不断朝着他的体内注入。说来也奇,旁人尽皆束手无策的魔力障壁,对那陌生人而言却是视如无物。而他的力量也跨越空间,顺利的通入了宫天影体内。

在这阵金光滋润中,宫天影的脸色终于好转了几分。被压制在他体外的黑气逐渐收缩,凝聚到了他的心脏部位。随着那陌生人一掌拍出,那团黑色气旋也化为了一片黑色火苗,从他胸前飘出,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跳动了一瞬,就“嗖”的一声,重新射入了魔器之中。

魔源归位,平原上的众人在短暂的狂喜过后,再度由盟友转化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敌。单体实力最强的青翼魔,自然又成为了众魔围攻的对象。

那陌生人扶着宫天影,降落到了叶朔的身边,一只手仍然抵在他肩头未收,源源不断的朝他体内注入金色能量。

虽然魔源已经驱除,但不论是化解他体内残余的魔气,还是修复他受损的经脉,都是同样耽搁不得的。

洛沉星始终是冷眼旁观。而在他的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已是蕴满了一团真气。

如今宫天影已经身受重伤,那陌生人为了救他,更是大损元气,这两人如今都是最虚弱的时候,何不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当金色灵力流转到最浓郁的时候,洛沉星眸中也是蓦然一厉,猛地一掌推出,凌厉的掌风同时将两人笼罩在内。

那陌生人好似早有准备,当即掌心一带一拨,将宫天影推转了一个方向,同时身形一转,迅疾一掌,狠狠拍上了洛沉星肩头。

正面碰撞之下,洛沉星竟是在他的掌力压迫下后退了一步。反掌朝肩头一按,凝视着被吸出到掌心的三枚银针,面色忽然变得相当精彩起来。

“驱魔针?你是顾氏一族那个小子?”

那陌生人默然片刻,魁梧的身形竟是在三人的注视下缓缓收缩。同时他的面容也生了显著的变化,构成五官的肌肉仿佛正在被飞重组,从一个其貌不扬的壮汉,很快就幻化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

“顾问师弟?真的是你?!”宫天影目瞪口呆,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去瞧叶朔,而他所见到的,是一张把同样的吃惊放大了几百倍的脸。

顾问……自从在致远学院被九幽殿追杀出逃,之后就一直下落不明的顾问……这几个月,他一直在担心的顾问……

顾问,怎么会是他呢?

在此之前,他曾经猜测过那陌生人种种可能的身份,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是顾问!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九幽殿追杀吗?他不知道洛沉星同样也是追捕他的人之一吗?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躲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洛沉星同样凝视着顾问,他的眉毛正挑得一高一低,诡异的抽动着,面上的神情似哭似笑。这位向来以深藏不露著称的洛家少爷,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

这张脸,这股不加掩饰的灵力波动……他在通缉令中实在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了……

不管之前他做过再多猜测,那都只是猜测而已,哪比得上这个他一连追踪了几个月的人,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所能带给他的兴奋……

“哈……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洛沉星扭曲的笑容,终于化作了真正的狂喜。紧盯着顾问,如同审视着一个即将开封的大宝藏。下一刻,他的身形已是猛然掠起,如风般向顾问袭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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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他的身份(二)

闪电般的战斗,短短片刻就爆了数百个回合。

洛沉星出手快极,招招直逼顾问周身要害,戒指中光芒连闪,大把灵技迭出,如同一场猛烈的风暴,卷起千丈波澜。

任他手段尽施,顾问却始终是不动如山,沉着应战。傲然屹立的身姿,颇有几分远古画面中,那位封魔老者的风范。

“这就是顾问师弟的真正实力吗?”宫天影一面调息着体内紊乱的灵力,也不禁为这场战斗看直了眼,“这样看来,他起码也处在修气高等境界,比洛沉星更胜一筹!”

由于离山得早,此前他与顾问的接触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对这位师弟的所有了解,几乎都是来源于叶朔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今日一见,真是令他彻底大开了眼界。

而在不远处,叶朔的神情依然是呆滞的,好像还沉浸在顾问真实身份的冲击中。但谁又知道,此时他的内心正备受煎熬。

虽然有心要去帮忙,但那两人即使将战斗气息压制到了最低,激战中所产生的能量却是丝毫不减。那样的战场,根本就不是他能插得上手的。

眼睁睁的看着朋友在面前拼命,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沉痛和无力感,在这一刻仿佛又全涌了上来。

在人族和魔族捉对厮杀的战场中,忽然有两个人类在那边打得难解难分,确实曾令许多看到这一幕的人感到奇怪。不过现在魔器对他们才是第一位的,旁人私怨,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两人又拆数招,仍旧是各擅胜场。在一次双掌分掠,身形交错的瞬间,顾问微俯下头,压低了声音。

“洛沉星,我手上有你谋杀上司的证据,如果你今天放我一马,我也放你一马,此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如何?”

洛沉星略微一怔,下一掌却是毫不犹豫的拍了出去:“只要能抓到你这个要犯,就算我杀了再重要的人,都不会再有人追究的。”稍一停顿,笑容逐渐加深,“何况,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对方的依依不饶,令顾问也被打出了脾气:“我此来并非是为与你争夺魔器!你也应该知道,前几个月在你的地毯式搜索下我都可以躲过,今天要逃出这里,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到那个时候,你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洛沉星笑容柔和,口中轻言慢语,手上的攻击却是丝毫不缓:“是啊,我当然知道你的目的不在魔器。都是为了你那个头脑简单的好兄弟么,就因为担心我会对他不利,就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呵,你还真是不聪明啊,如果你能一直老老实实的躲下去,或许我还真没那么容易找到你,但你偏偏要来自投罗网……”

空闲的另一手缓缓握紧,仿佛当真已是将顾问捏在了手心中一般。同时朝着叶朔的方向瞟去一眼,戏谑的低笑道:“哦,或者我应该说,你对兄弟真是‘重情重义’呢?”

两人交战之地,最初就被施加了一层隔音结界,以阻谈话外泄。显然,对这位九幽殿要犯的身份,洛沉星也不希望有更多人知道,以免给旁人瓜分去了自己的功劳。

但在他说出方才一番话的时候,却是刻意将结界扩张,连带着将叶朔也笼罩在内。那戳心的一字一句,自是被叶朔毫无保留的听在了耳中。

顾问的脸色,也因为洛沉星这个举动再度冷下几分:“这么说,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洛沉星的音调仍是拖得很长,一段话说给两个人听:“当然,捕快和囚犯又有什么可商量的?今天不仅是你要束手就擒,就连你那个好兄弟,也一样要死。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们很快就会在另一个世界再相见的……呵呵……”

叶朔的面容,渐渐由空无一物的僵硬,转变成了一片枯败的死灰。

明知道洛沉星就是在用这样的说法刺激他,但是叶朔却没有办法不在意。因为……他说得没错啊。

都是因为自己贪心不足,想着夺什么魔器,六御绝境内杀机重重,天灾**,顾问一定是因为不放心自己,才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跑到这里来。而自己不但始终也没认出他,反而一路上一直都在怀疑他……

如果当初……自己不动这些歪脑筋就好了。一直以来,他都在不断的闯祸,永远是身边的人在为自己善后,但是犯错的是他,为他的错误承担责任的,却总是那些他最亲近的人。

因为自己一意孤行的任性,他已经害了顾问一次了。难道现在,他还要再连累顾问第二次吗?!

叶朔的情绪波动,同样对顾问产生了影响。洛沉星敏锐的抓住了他防守间的破绽,戒指疾挑,撕裂空间的禁咒,裹挟着一股强大的黑色能量,朝着顾问暴轰而去!

顾问面容一肃,双手翻飞,道道金光腾耀。高涨的灵力螺旋中,一条金色长龙自他胸中腾起,将他从头到脚的笼罩在内。龙高昂,仰天一声长啸,气慑寰宇,威震四方。

金龙周身环绕着一圈圈神圣符文,盘旋数度,经顾问手印变动,龙体隐隐化形而出,猛一俯冲,化为一片迫人的金色能量,正面迎接上了激贯的禁咒。

每一道符文都在大放异彩,两色光束彼此磨灭,终是由金光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连带着尚未势竭的禁咒,同时倒压而回,扩展成了一片通天巨浪,重重将洛沉星淹没。

浓烟方散,洛沉星的身形也是笔直跌退数丈,脚底在地面擦出了两道深长沟壑。怒瞪着顾问,眼中沉积着极致的怨毒。“咕嘟”一声,咽下涌到喉边的一口鲜血,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提高声音喝道:“来人,抓住他!”

这位洛家少爷平日里虽是一呼百应,但眼下场中混战正烈,就算他的威望再高出一倍,也难以将众人从魔器的诱惑中拉出来。此时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就继续投入到了身前的战斗中。

洛沉星又急又怒,这一回是彻底豁了出去,猛地抬手抛出一块玉简,半空中投影出数行文字。寥寥数语,蕴含其中的能量波动却是震慑全场。而他也是声嘶力竭的喝道:“这是九幽殿的旨意!全员听令,立刻给我抓住他!”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抱的还是“吃独食”的心思,但在顾问抬手间破解了他的禁咒后,他已是清楚的知道,对方实力更在自己之上,今日单凭自己一人,是拿不下这个要犯了。

尽管心有不甘,但洛沉星见机也快。被人瓜分了功劳,总比根本没有功劳好。只要能抓住顾问,将来哪怕只是分到一杯羹,也足以撑死一群人了。

那几段文字末尾所标注的,真真切切就是九幽殿的纹章,这也令许多原本还半信半疑的人,目光都迅的火热了起来。

尤其是一旁还附上了要犯的画像,当他们的视线先后落在顾问身上,确认了他的面容与像中之人恰恰相合时,这种火热顿时深化成了相同的贪婪。

立时便有大批修灵者舍弃了魔族的敌人,齐刷刷的向顾问扑去。这当中不仅有皇家护卫队的成员,就连不少独行强者都冲了过来。

这些人有的是早已知道九幽殿的通缉令,有的是茫然不知,但无论如何,单是“九幽殿”的招牌,就足以令他们为之全力以赴了。

九幽殿之名,对魔族而言也是如雷贯耳。但它们终究还有几分身为魔的自尊,要说去参与异族的纠纷,讨取赏赐,大部分魔兽还是做不出来。何况魔器终究对它们价值更重,如今人族分出了大部分战力,正是它们一举攻陷敌方队伍,夺取魔器的好机会!

这一转眼,顾问便是腹背受敌。叶朔再也隐忍不下,挺身而出,也加入了混乱的战团。

各式兵器先后朝顾问刺到,纵然他实力出众,此时也不免双拳难敌四手。叶朔一边就更是左支右绌,但凭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他却是始终将敌人牢牢阻挡在外。在他心中,哪怕能为顾问多分担一个对手……也是好的!

双方势成僵持,忽有一名老者双手掐诀,一座金光小塔自他袖中飞出,迅扩大,很快竟是高涨成了一座参天巨塔。自塔中辐散开一层层金色阵纹,牢牢将顾问锁定,就连围斗中的数人受到波及,动作都显得迟缓了不少。

战圈之外,有人认出那金色巨塔还是一件不世出的名宝,不由暗暗叹息。那可是先前对方连对付魔族,都舍不得拿出来的法器啊!这帮人的利欲熏心,竟然已至如此么?

顾问独立阵中,面上却是毫无惧色。双手结印,一轮更为繁奥的法阵显化而出,高高架上半空。条条阵纹自行运转,便是始终将那大盛的光波阻隔在外。稍后阵纹再转,旋绕出一股吞噬之力,将那缤纷光影尽数吸收。

“意外么?这是最纯正的神圣之气,可以吸收一切同源力量!”

在那持塔之人剧变的神情下,顾问微仰起头,眼中划过一丝高傲的冷漠。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这种宝物!”话音刚落,手印也是猛然再变,法阵化守为攻,散出一片夺目的金光,将那宝塔自正中削成了两截。

在被所有人当成肥羊的情况下,顾问深知若不施以雷霆手段,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加被动。露这一手,也不乏几分杀鸡儆猴之意。

虽是如愿达到了震慑之效,但眼前众人却是“知难”而不愿退。见到敌人棘手,反是刺激得他们相继拿出了压箱底的技能,一时间攻势更为猛烈。

主战场上,有老成持重者望着正如潮水般压近的魔族大军,徒劳的呼喊道:“你们就一心惦记着替九幽殿为虎作伥,难道都忘记抵御魔族的大任了吗?前线……前线就要被攻破了啊!”

两处战场,两处绝境。片片剑影刀光之中,忽然飞掠出了一道暗影,直逼魔器!

那是一只通体杏黄的魔兽,外形看来似是一只人形狸猫。方才的混战它不曾参与,此时却是趁着战斗即将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再次打起了乱中取利的主意。

狐妖朝它扑了过去,宫天影撑着重伤初愈的身子,也紧随其后。接着是洛沉星,人魔两族也各自抢出数人。有宫天影的先例在前,众人可说都是更加敏感了不少。在大战没有结束之前,谁敢擅动魔器,谁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想趁乱坐收渔翁之利的魔兽一定不止这一只,不过来一只我们就杀一只,也就是了。”洛沉星眼中闪动着寒光。

这些愚蠢的魔族也想玩黄雀在后?妄想!最后的赢家只能是自己,无论是顾氏一族那个小子,还是魔器,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叶朔,我这边还撑得住,你也过去帮忙吧!”顾问看出了叶朔的犹豫,又加了一句:“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保卫魔器不落入异族之手,总还是我们应尽的职责!有什么话,都等这一关过去再说!”说话间法阵再次推出,将身侧众人齐齐震退。

叶朔咬了咬牙,在两个方向间迟疑良久,终于还是冲向了魔器一侧。

自己现在根本就帮不上忙,如果能拿到魔器的话……才真正可以解这场危局!魔器,一定要拿到魔器!

祭台前的变故,也令不少人舍弃顾问,转而加入了另一方战团。众人连番乱斗,哪一人想抢先冲向魔器,都会立时被旁人拦下,加紧围攻,场面一时混乱得无以复加。

不远处,又是一道黑影掠了过来,那是浑身缭绕着黑气的青翼魔,死魂加身,势不可挡。背后则是紧紧追击的白虎魔和大力牛魔。

砰砰数声,青翼魔已经飞快的冲到了位,叶朔挥手凝定空间,众人缓过一口气,也再度出手……

正在局面最紧迫的一刻,一片蛛网般的灵力光束忽然急掠而来,将祭台前的众人同时牢牢锁住。

在所有人的后方,站着的是十指大张,稳稳牵拉着所有光束,嘴角正缓缓掀起阴毒笑容的西陵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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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六御魔君

那一片色泽诡异的光束,流转的能量似灵非灵,似魔非魔,其中却是蕴含着一种强大的压迫,令祭台前的所有人都挣脱不得。

“西陵北,你干什么?”叶朔又惊又怒。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再提及两把剑的事,自己只道他终于懂得了大局为重,莫非他竟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翻起旧账?

“……恐怕这个人,已经不能再被称为‘西陵北’了。”宫天影看到他眼中隐隐泛起的红光,叹了口气,语声沉重的道。

西陵北一声狞笑:“好眼力!”

这一刻,盘踞在他眼底的红光瞬间扩大,很快就侵占了整个眼眸。扬手一甩,松脱了灵力光束,将叶朔等人都震得东倒西歪。

而他的身形也向后方急掠,隐隐升上半空。一头仅到齐肩的黑迎风暴涨,化为一片有如烈焰般的火红,呈炸裂状一路披拂到了腰际。

眉毛上多出了点点金粉,如同被洒上了一层金色的雪花;额间浮现出一丛扇形展开的火焰魔纹,几乎覆盖了大半个额头;眼角化开两道血**纹,一路延伸到了耳尖。血眸紫瞳,妖异邪肆。

抬起的双手,指甲长而锋利,如同根根钩爪;顺垂的长袍迎风狂舞,尾部化为了魔族皇者特有的三叉披风,遮蔽天际;手臂下方滑出了两截袖刀,刀锋寒光凛冽。

原本停留在劲气七段的灵魂气息,也在同时一路飙升到了气宗九段巅峰!滔天魔威笼罩四野,**八荒,唯我独尊!

西陵北清秀的面容,在这般翻天覆地的大改造下,如今已是脱去了稚嫩,透形出一种极端的霸道,邪气纵横。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出现在同一张脸上,竟还是难得的毫无违和感。如果不是现在的气氛实在诡异,这副新生容貌倒也堪称绝世了。

当周身的异变终于停止时,“西陵北”脚踏虚空,披风飘浮在背后,呼呼作响。不顾身下众人惊异的注视,缓缓张开双臂,仰天长笑起来。

“哈哈哈……当年我与炎华老鬼一战,被他镇压千年……六块骨片中封印的是我的六片残魂!六块骨片重聚之时,也就是本皇再度复生之日!所以我分散在外的门徒才会大肆散布魔器消息,就是为了让你们这群人来给我收集骨片——

只是千年的等待中,我的主魂越来越衰弱,在近三百年中更是魂力枯竭,渐渐陷入了沉睡。如果没有其他转机,也许我就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直到意识消亡……哈哈哈,但是这天,不亡我!就在不久之前,我的主魂竟然被一道来历不明的魔气唤醒,接着又是一个傻子主动给我送上了肉身,计划真是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啊……”

词不达意的说了一长串,“西陵北”的神情也是极显癫狂,最终扬手指天,嘶声喝道:“炎华老鬼,我早就对你说过,就是这天也关不住我!如果你现在还在,就睁大你那糊涂的老眼看看,本皇又出来了!!”

“六御魔君?!”顾问从他的疯狂自语中,渐渐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稍一寻思,猛然间响起传说中的一个人来,失声惊呼。

“西陵北”,或者现在应该称呼他“六御魔君”,目光略微一动,缓缓的侧过头:“哦?世间已过千年,人族中竟然还有人记得本皇之名,倒也是难得啊。”

顾问无暇答他,匆匆向叶朔解释道:“我想起来了,我在家族的古籍中曾经看到过记载。六御魔君,他是魔族中的激进派,对人族的态度一直非常不友好,经常主张动战争。

当年绿野平原一战,他被炎华圣者打碎了肉身,只剩下一缕元神逃出。外界都以为他已经形神俱灭,但即使是炎华圣者,也无法完全将他杀死,只能将他的灵魂切成六片,分六处封印,寄望着由时间来消灭他。骨片中所留下的符文内蕴含神圣能量,将会持续化解他的魔力。

相传六御绝境,正因为是此魔的陨落之地而得名。六绝景,看来也是因为他的魔气渗透,经过千年不断的侵蚀,使地貌产生异变,才逐渐形成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符皇古门,真正镇封的应该是他的骸骨!”

现在再回想起魔龙潭底的预言,想来是曾有一位不知名的强者经不起贪念诱惑,不知用什么方法,将一块骨片从绿野平原中取了出来。那块骨片本是和他的骸骨被存放在一起,其中封印的正是他的主魂。

主魂一经现世,立时杀死了那位强者。同时在此期间,他应该设法和魔族联络过,透露了自己尚在世间的消息。

等待救援途中,他独自前往其他五个封印地点,想逐一释放出自己被封印在骨片中的残魂。不料在古帝洞府内触动了炎华圣者留下的神念,于是再次被封印。这也导致该处多出了一块骨片。

“西陵北”后来交给洛沉星的骨片,不过是一块用来掩人耳目的空壳。不过它此前的确是炎华圣者亲自创造的镇封道具,外部有着一模一样的符文,旁人既不知骨片内另有玄机,自然谁也不会来怀疑他。

早前在葬魂渊,他独自追杀一群外来魔兽,既是要为自己手中的这块骨片找到一个合理的来源,同时也是借机吸收它们的魔气,以补充自己缺失的魂力。那群倒霉的魔兽,便是其后在青翼魔口中,莫名未至的“黑沙坞”来者了。

至于那位不知名强者,应该也是一位八卦师。临死之前,测算到了若干年以后,将有魔器在绿野平原内出土,同时六御魔君可能会利用魔器,创造复活的机会。为警示后人,便在魔龙潭底的石碑中刻写下了那段预言。

预言的后半段,明确记述了六御魔君其人,以及他和骨片的关系。但这名八卦师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六绝景在千年之中,竟然会逐渐被六块骨片所掌控。在这一方天地间,那些已经毫无自主意识,只剩下邪恶能量的骨片就是主宰,就是这六绝景内的法则。

预言泄露了他的秘密,为防重生大计被破坏,此后凡是有人看到完整的预言,便会直接勾动骨片内的恶念,将触犯天机者杀死。这也包括了不久之前,叶朔等人看到死在潭边的那一对年轻八卦师。

在这以后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有人意识到了预言内暗藏杀机,为免再出现无辜的牺牲者,便将石碑中的关键信息完全抹去,只留下前半部分,希望能令后人引以为戒,不要轻易去收集骨片。

此前的混战当中,地面开裂,露出了地底的骸骨。叶朔所看到的画面,其实就是当年那一场惊天大战,最终烙印在骸骨之内的几个片段。

并且,要进入绿野平原,其实并不需要六块骨片。因为符皇古门所封锁的,原本就不是绿野平原。这只是六御魔君为了将骨片聚齐,所编造出的谎言。

六块骨片插入凹槽,解除的只会是对地底骸骨的镇封。相信在炎华圣者而言,他永远都不想看到那样一天。

六御魔君如此设计,一方面是想在骨片聚齐的同时,由主魂逐一吸收残魂,恢复灵魂的完整。另一方面,也只有解除了骸骨的封印,他才可以真正离开这六御绝境。

符皇古门之外,他以研究古文字为名,和骨片留在了一起,同时分出灵魂力量,对众人稍稍施加了一些混淆之术。

这个理由其实相当站不住脚,但魔器当前,哪有人会关心他在还是不在,再加上混淆之术的辅助,就连洛沉星都没有察觉到丝毫异状。

之所以煞费苦心的布下这个局,是因为魔族之内,根本就找不出一个既有实力,又愿意来救他的。其他的皇者当年没有为他兴兵,如今也同样不会。

但那古帝洞府中的绝世杀机,如果是低等小魔,直接就会被秒杀,根本没有接近骨片的机会。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借人族之手,来解开骨片的封印。

早在六御魔君统治期间,他的为人便是凶狠残暴,一众下属多是敢怒不敢言。也只有几个始终追随他的嫡系部下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关注着六御绝境的动向,直到魔器出土之日,便按照主子当年的吩咐,张开了这一张欺天大网。

顾问的叙述,同样落在了六御魔君耳中。听出他话中对自己的忌惮和敌意,六御魔君双目微眯,自眼角横扫出一片高傲的蔑视。唇角笑容森冷,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

“你们人类本来就是蝼蚁,只配匍匐在我们魔族脚下,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占据着灵界大6上最广阔的地盘。等我回到族中,一定会再次将战事提上议程。”

在场众人听了他的说法,脸色顿时都变得难看起来。这样一只对人族虎视眈眈的古魔,如果真的放了他生离此地,对人族的将来不异于一场滔天大祸!但以他的实力……想将他擒杀,也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西陵世家的两名长老,此前一直被阻隔在战圈之外。此时奋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喝道:“魔头,我们家少爷怎么样了?”

六御魔君略一侧目:“你们家少爷?就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刻意稍作停顿,欣赏够了两名长老的惊慌之色,脸上才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冷冷的道:“他已经被我夺舍了。”

“早在古帝洞府,他解开封印,把我放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灵魂就已经被我吞了个干净,现在,应该已经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还嫌对两人刺激不够,六御魔君又放慢语补充了几句。一面说着,双脚略微张开,端起手臂,仿佛在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四肢。

“不过说起来,这小子的身体还真不错,不仅能与我的魔魂完美相融,而且在他体内,还有着积聚多年的大量怨气,这些对我都是最美味的养料,正好用于修补我衰竭的灵魂。等离开这里,再取回了我的魔源精魄,要不了多久,本皇就能恢复到全盛时期的实力了!”

两名长老听着他连番炫耀,已是双双面如死灰。

“你这万恶魔头,害死我们家少爷,我跟你拼了!”半晌,左长老一声大喝,纵身扑出,全部的灵力通盘暴涌,在这一刻竟是短暂的冲入了敛气级。右长老也是双眼血红,一出手就施展出了最强大的灵技,其状有如赴死。

六御魔君双眼一瞪,屹立在半空的身形丝毫未动,眼中骤然射出两道血线,穿透了两名长老的身体。两道火焰顷刻将他们从头烧到了脚,只是几个呼吸间,两人就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哼,卑微的人类,也敢冒犯本皇!”

六御魔君袍袖一挥,重重冷哼一声。随即抬手自颈中扯下一块印刻着圣纹的护身符,手掌缓缓紧握,片片碎屑自指间漏下。

当初的西陵北,竟然是在佩戴着驱魔法宝的情况下,被对方一片磨灭到几近虚无的残魂夺舍的!难以置信,对方若是当真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又该有多可怕?

最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此时数道破风声响过,出现了一群低等魔兽。刚一现身便单膝跪地,齐诵:“恭迎我皇回归!”

六御魔君的目光在它们身上一掠而过,视线抬起,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整片青葱草原,淡淡的道:“你们知道,本皇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

其中一名魔兽抢先应道:“我皇刚刚脱困,心情当然是高兴了。”

六御魔君冷冷一笑:“不,是‘愤怒’啊。”

“这绿野平原,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上一次有如此盛况,还是在千年之前……本皇受困千年,族中无人理会,但这帮势利小人,却要一次两次的为了争夺本皇之物,给我往这里钻!”

一众魔兽听他语气不善,都是匆匆埋下头,不敢多言。就连场中众人听了他这冰冷中隐含怒意的口气,心头也不免掠过阵阵寒意。

六御魔君的视线一寸寸扫过整片平原,扫过平原上的众人。直过得良久,他才抬起杀机毕露的双眸,再次的开口了。

“千年前我曾立誓,到得本皇再度脱困之日,必将以众生血祭。今天,就先从这里开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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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横扫

俯视着下方,六御魔君目光冰寒,缓缓张开双臂,如同在拥抱整片土地。但在他眼底,却始终沉淀着一层极深的恨意。

缭绕在他周身的魔气不断攀升,碧蓝的天幕逐渐被蒙起一片血色。大地遍染红光,茫茫四野都被覆盖在了无边的血红中。这情形,倒有些像叶朔在幻象中所见,那般远古大战的场面。

接着,在六御魔君背后,现出了一只巨大的麒麟虚影。那麒麟双目紧闭,周身的皮毛皆由火焰组成。龙鳞狮,威势天成,几如活物。

虽是虚像,却散出一股火焰真神般的威压,在它出现之时,整片天地间的温度都似凭空蹿高了不少。令众人又惊又惧,不敢轻忽。

六御魔君双目微瞑,额间的火焰魔纹明明灭灭,但每一道纹路纵横交错,伴随着魔力流转,色泽却是在以可见的度迅加深。到得最终,那火焰已是鲜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外焰隐隐流动,火舌跳动翻卷,仿佛有一团烈火当真从眉心中烧了开来。

魔纹光泽达到最劲的一刻,六御魔君紧闭的双眼猛然大睁,在他背后的火麒麟,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前蹄扬起,大口一张,一道浩浩荡荡的火焰席天卷地,轰然降下。

整个绿野平原,刹那间尽成一片火海。

平原的面积虽广,火势所及之处却是更为辽阔。将如茵绿野焚烧成灰,汹涌的火焰横冲直撞,抓住了仓皇逃窜的人群,将他们吞没进了毁灭的深渊。

“把我的愤怒转化成无边的火焰!烧吧,烧吧!”

火海再度扩张,即使是任何一处最微小的角落,在这场浩劫之下也无法幸免。

比火焰更为嚣张的,也许是六御魔君的狂笑声。瞳孔中倒映着一张张绝望的脸,而他也是在这交织着死亡与恐怖的天幕下,再度抬手。

“陨焱天罪!”

血色的天空中,层层阴云堆积。一团团硕大的火球,就像一颗颗出膛的炮弹,朝着地面疯狂砸落,如同一场宏大的流星火雨。

外有火海燎原,上有连天焱狱,双重夹击之下,平原上的众人已是走到了绝境。一群群抱头逃窜的血色身影,早已分不清哪是敌哪是友。生死在这一刻,似乎唯有各安天命。

“所有的死魂,化为我的魂力——给我灭!”

平原各处,都在同时浮起了一缕缕黑色死魂。那是刚刚在这片火海中丧生的灵魂,它们直上天际,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六御魔君体内。同时下方的火焰依旧翻卷,继续生产出一批批新鲜的死魂,为它们的主人献上血祭。

火海最初肆虐之时,神行烈就已经被吓得躲回了叶朔体内。此时叶朔都可以感应到它在自己的灵魂中瑟瑟抖。

对方是大魔兽,对天敌的恐惧,一向就是所有兽类最难克服的。别说是它,就连叶朔也早已将戒备提到了最高,面对六御魔君,他可以感受到一种真切的死亡威胁。今日能否活着走出这绿野平原,在他心中同样没有绝对的把握。

没有人知道火焰究竟燃烧了多久,但在这群备受折磨的人心中,那仿佛就是千万年。直到火势终于渐转微弱,除外圈还环绕着不散的火墙外,当中一片地界,已经开始出现了可容人踩踏的空地。

此时还留在平原内的人,比之当初直接缩水了一多半。火海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幸存的众人彼此对视,神色间却无劫后余生之喜。因为他们都知道,六御魔君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自己的命,等于还是危悬一线的。

半空中,六御魔君终将众多死魂完全吞噬,一时倒也不忙炼化。抬起双目一路扫视而过,由于刚刚吸收了过多幽冥之息,眸中隐有几分浑浊。

而他的目光,就在一群尚还站立的魔兽身前落定。

“小辈,本皇在此,尔等还不叩拜!”

方才的火海中,青翼魔,白虎魔,大力牛魔等一干统领都是侥幸的活了下来。不知是否六御魔君有意为之,但魔族得以存活的,的确是要比人类一方多了不少。

被称为“小辈”的魔兽群中,几只小魔当先不耐烦的怒喝起来:“六御魔君是什么,我们听都没听说过!你说自己是魔皇你就是了么?”

这也不是它们有意挑衅。在场的大多是一些野生低等魔物,对魔族高层的情形本就一概不知,更别提六御魔君还是千年前的人物。对它们来说,叩乃是至高礼节,除了跪天跪地跪魔皇,就是涅槃境的强者,也别想让它们下跪,这是魔族的尊严问题。

虽然对方的气息确实让它们感到很危险,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是实力低微的小魔,对灾难的警觉性也就越弱。

至于那些实力更高一级的将领,它们修炼多年,马马虎虎也都能算得个一方土霸主。人一旦有了身份,就更加不愿意向旁人低头。何况那几个竞争对手都还没跪,自己若是先跪,岂不就是自认从此低人一等?

六御魔君倨傲的面容渐渐冷下,嘴角无意识的泛起一丝苦笑。似是悲凉,似是唏嘘。

“封印千年,如今的小辈已经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可悲啊。”

喧哗的魔兽群中,青翼魔忽然几步抢上,双膝跪地,重重叩。

“魔君,属下叩见魔君!”

旁人不识,但青翼魔对这个名号却是绝不陌生。

当初它引死魂相融,曾提到过千年前,生在绿野平原的那一场大战。那正是在魔族的皇者之一,“六御魔君”的死讯传出后,众多魔兽为争夺他遗留在此地的魔源精魄,而爆的惨烈战役。

此时深深俯的青翼魔,早已又在心中感叹起了“情报的重要”。那些个蠢同胞竟然认不出这个煞星,还敢对他言辞无礼,最好六御魔君一怒之下把它们统统杀光,那自己的山寨也就可以一家独大了。

这个突兀的臣服举动,不仅是其余众魔奇怪的瞟向它,六御魔君的视线也如它所愿的落到了它身上。静默半晌,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很多啊……”

“?”青翼魔一头问号。但它也不敢多问,只能老老实实的将头又埋得更低了些。

六御魔君目中寒意流动,淡淡的道:“现在你身体里的力量,很多都是当初胆敢争抢本皇魔源精魄的那些狂妄小辈,我还记得它们的气息。如此冒犯本皇,真是让我想起来就很不愉快。”

青翼魔心里一突,听出了对方话里隐藏的杀机,匆忙抬起头,还想替自己喊几句冤时,六御魔君已经毫不留情的抬起手,掌心中放射出一团黑光,瞬间将青翼魔粉碎。

这只以玩弄情报为荣的狡诈魔兽,最终死在了自己先人一步的情报上。

白虎魔和大力牛魔终于慌了。对方实力极强,又心狠手辣,而它灭杀青翼魔,更代表它不会念丝毫的同族之谊。

只有当死亡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它们才抛开了那些尊卑理念,此时都不管什么先跪便是吃亏了,连对青翼魔幸灾乐祸也顾不上,一个个扑通扑通的跪了下去。

其余小魔见头领都跪了,也跟着纷纷跪倒。在场的魔族,转眼便已全部匍匐在了六御魔君面前。

“魔君,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们计较……我们愿意效忠,愿意效忠!”

六御魔君面上看不出喜怒。默然片刻,自他周身忽然暴射出了大量的紫黑色光束,每一道都穿透了在场一名魔兽的胸膛。正有源源不绝的能量,自这群魔兽体内溢出,顺光束一路传导,被六御魔君吸入体内。

“魔君……我们已经宣誓效忠了,您为什么还……”垂死的一众魔兽嘶声惨呼。精气的大量流失,令它们的面部迅的干枯了下去。

“既然已经效忠,那就转化为我的力量,这就是我赐予你们的效忠方式。”六御魔君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被这些横伸光束贯穿的,同样还有那群第一时间赶到的嫡系部下。此时它们满脸都是难以置信,怎样也无法接受,自己的主子刚刚脱困,便如此翻脸不认人。当初它拜托大伙儿施法救援的时候,可是百般许下过功名利禄的啊……

“魔君,这千年来我们为助您脱困,多方奔走,我们对您忠心耿耿啊!”有不死心的魔兽打起了恩情牌,希望还能唤起他几分良知。

六御魔君点了点头:“你们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但本皇如今刚刚复生,急需要力量的填充。你们,都是忠臣,再为我尽这最后一次的忠,又有何妨?”

对方话中那一份理所当然的冷酷和无耻,就连人族一众都听得义愤填膺。

另一头魔兽抓住最后一线希望:“魔器便在此处,魔君若是炼化魔源,想必也能填补您损耗的魂力……”

六御魔君笑容凉薄,若有讽意:“正餐,我要,开胃小菜,我也要。枉你们跟随我多年,竟然一点都不懂得本皇的作风。”

“啊啊……魔君大人,您放过我,我愿意成为您的仆人,从此为您当牛做马!”一众哀嚎的魔兽中,又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声音。是那争夺战中最后出现的狸猫魔。

相似的哀求,几乎正在从每一名魔兽口中传出,六御魔君理也不理,只顾加紧对魔气的吸收。

“魔君大人,今天是您复活的大日子,难道您不需要一个见证者吗?如果当真将在此之人尽数诛杀,岂不扫兴?”那狸猫魔又说话了。

六御魔君目光微动,颇有些意外的扫了它一眼。似乎这个提议的确合了他的心思,各式光束中,只有插在狸猫魔胸口的那一道收了回来。

一众小魔见状,立时没口子的嚷道:“魔君,我也愿意做仆人!”“我也愿意见证!”……

但在它们一个赛过一个的嗓门中,停留在它们胸口的光束不但没有收回,魔气的吸收度反而加快了一倍。

“会办事的,留一个也就够了。我不需要鹦鹉学舌的废物!”

由于光束是锁定魔族气息所,狐妖暂时被排除在外。但全程亲见六御魔君的残暴,对心腹下属也能说杀就杀,早就令她骇得魂飞魄散。悄悄退了几步,猛然转身,身形向天际急射。

六御魔君几乎是随着她的逃窜同时转头:“一介小妖,也敢垂涎我魔族至宝!”傲然抬手,毁灭性的光束横跨长空,狐妖还不等飞出数丈,就被当场烧成了灰烬。

从那具粉碎的肉身中,疾冲出一道彩色妖灵,半空中分化数道,同时朝不同方向逃窜。

六御魔君一声冷哼,身形大幅度急转,眼中射出两道血线,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瞬间就将各道妖灵同时击溃。

只有一片透明的灵魂,从最初各妖灵分散逃窜时,就悄悄的降落下来,融入了一截尚未燃尽的草根中,灵魂气息完全隐匿,仿佛已经与那草根彻底的化为一体,暂时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眨眼间将魔族全灭,六御魔君好似到此时才注意到场外的人族,叹道:“看来本皇的法力果真已经大不如前了啊,竟然有这么多人都还站着……”

不等他再出杀招,大部分人已经争先跪倒,苦苦哀求道:“魔君大人!魔君大人!这都是误会一场,如果早知魔君大人在此,我们绝对不敢贪图魔器啊!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不能称对他效忠,也不能再照搬见证者的老话,要如何为自己谋生路,这些人也是相当头疼。

另一名年轻人心急口快的补充了一句:“他日魔君大人如有差遣,我们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话没说完就被身旁一人重重的推了一把。

对方已经是见人就杀了,你还敢在他面前提“死”字,是真的不想活了?

六御魔君静默半晌,冷冷的开了口:“一群蝼蚁,你们除了转化为死魂,供我吸食之外,别无他用。”

环绕他周身的魔光再度大盛。

“不要啊……”叶朔感应到那急涌动的魔气,已经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虽然魔气对自己无损,但其他人是绝对抵受不住的啊!旁人也罢了,他绝对不能让宫天影和顾问出事!

“魔君大人开恩哪……”众人惊恐的哀求声,很快就淹没在了骤然大盛的魔气中。

天地间再无其他景物,一切音、色、形尽皆成空。八荒之内,只剩下无尽的魔气,以及那一道无情的宣判。

“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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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太乙封魔印

血色的天空,焦黑开裂的土地,浓得化不开的魔气遮蔽万物。

翻腾的暗紫色雾霭中,劲风席卷,隐隐勾勒出一道高傲的身形。

六御魔君傲立中天,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所要的,是一招尽灭。

良久,烟尘缓缓散开,暴露出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由于受到强烈的魔气侵蚀,他们的死状都异常凄惨。七孔流血,面部紫胀,双眼中还残留着强烈的恐惧。

六御魔君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冷漠的嘴角终于掀起了一丝弧度。但这笑容尚未成形,就彻底僵硬了下来,而他的目光,也是在一处角落猛然定格!

那里,还有三道身影是站立着的。

叶朔的状态最为自然,魔气在逼近时便会直接钻入他的体内,而他竟也是毫无异状的吸收着这些魔气。

顾问周身都闪耀着一层金光,如同在体外罩上了一层稀薄的防护膜,魔气无法穿透这层护盾,便只能遗憾的被阻隔在外。

洛沉星一只手横在面前,戒指中红光大盛,将加身的魔气毫无保留的吸收了进去。但那戒指往日是一种鲜艳的血红,此时却是暗淡枯竭,似乎是空间储量已经达到饱和,如果魔气再多蔓延一会儿,他绝对就要撑不住了。

其他两人借助的都是本身的能力,洛沉星则是依靠外物,也难怪他的实力并不是三人中最弱的,此时却是三人中最狼狈的。呼吸明显不均匀起来,额头已经渗出了一片细密的汗水。

一地尸体中,三人一魔,冷然对峙。

“一个是能够吸收魔气,一个是拥有着驱魔家族的血脉,还有一个就是靠特殊的法宝……有趣,真是有趣……”六御魔君冷冷的点评着,神情中看不出喜怒。目光特别在叶朔身上停留了一下。

方才的魔气袭击,可说是由叶朔一个人吸收了绝大部分。如若不然,顾问和洛沉星就是防御手段再强一倍,在这样持续的大面积侵蚀中也不可能幸免于难。

虽然在他而言,是无意为洛沉星分担压力,但魔气对他有益无害,对方既然慷慨的给自己送上补品,他总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啊?

同样是托了他的福,最终还能活下来的,除了他们三个,宫天影身上似乎佩戴了特殊的法宝,如今只是昏了过去,但叶朔还能感应到他微弱的灵魂气息。至于幻魅,则是早早的化为虚影,融入了地面的阴翳中。

但很可惜,他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其他人。并且这里现在剩下的战力,也确实就只有他们三个了。

六御魔君的视线逐一扫过三人,抬起的目光渐渐涣散,仿佛是透过了他们,陷入到了某种追忆中,轻叹道:“千年啊……千年的时间,竟然已经令我的力量衰弱至此了么?想当年本皇只要一个念头,整片大地就得伏尸百万!”

相似的话,他刚才就已经说过一遍了。三人听得都是一阵无语,看来此魔除残暴无德外,他还相当的自恋……

“喂,洛沉星,暂时联手吧,如何?”趁着六御魔君还沉醉在他的当年辉煌中,叶朔连忙统一阵线,“你也看到了,我们任何一个人单独面对他,都不会是对手的!”

洛沉星悠然一笑:“哦,这会儿不想着‘借刀杀人’了?”

叶朔知道,自己在途中借助机关,两次企图暗杀他的事,他必然早已心知肚明。不过反观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古文字一事,他做得远比自己更绝。因此叶朔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若不联手,今日大家都是死路一条,洛少爷也不要再嘴不饶人了。”顾问也开口了。随后不等洛沉星答话,自顾抬手结印,“我现在会给你们施加一层神圣赐福之力,不要抵抗。”

洛沉星面上仍有几分抵触,但也并未再表示反对。显然他也很明白,这一次敌人的强大,不是凭着几分小聪明就可以应付得了的。

随着顾问的念诵,三人周身渐渐缠绕起了一层金色光纹,纹路中流转着丝丝圣气。在这阵能量灌溉下,三人感到体内的灵力都是涌动得更强盛了几分。

三道金光冲起,也将六御魔君的注意拉了回来。这三人企图反抗的行为,他仅仅是报以冷嘲。继而俯身疾冲,携带着一股强大得无法想象的威压,向三人扑去。

神圣赐福被中途打断,三人只能仓促应战。但不论是境界,还是战斗经验,他们都比对方差了老大一截,要说倍受压制似乎都显抬举,那根本就是一个人试图碾死几只小蚂蚁的实力差距!

汹涌的黑光压得他们气都透不过来,身形一路被轰退,五脏六腑在反复的冲击中,几乎要被震成了粉末。

顾问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奋力结印:“九转升龙术!”

一道金龙盘旋着自他体内脱出,呼啸着穿破迷雾,直取敌。

六御魔君只是随意一抬手,就将金龙阻挡在外,寸进不得。而他随之冷冷一笑:“故弄玄虚,小技耳。”五指稍一加力,就将金龙的头颅捏得粉碎,化为无数金光微粒,四散而空。

叶朔手中各持一团融合灵技,狠狠扣紧,不等能量融汇完毕,就将三色妖莲朝他狠狠丢了出去。六御魔君身形未动,眼中射出两道血线,轻易就将叶朔这向来引以为傲的灵技完全击溃。惊天爆炸席卷,六御魔君纹丝不动,叶朔则不得不召唤出空间之力,死死抵御。

洛沉星五个指尖同时飘出血珠,匆匆将鲜血涂抹上了戒指。禁咒扭曲空间,带起一股邪风,这远比当初在不归途中对付大魔尸的那一招还要强大,为了保命,他显然也是将压箱底的禁咒都拿出来了。

六御魔君仍是只抬起一只手,在他掌心前方的空间自动分裂,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黑洞,将禁咒能量尽数吸收。最后只剩下一道暗色闪电,被他留在指间翻转把玩。感应着其中的能量波动,忽然“咦”了一声。

“这秘法……你跟九幽殿主是什么关系?”

洛沉星原本已经绝望,闻言略微一惊,继而却是狂喜。

这禁咒是在一次洛家立下大功时,血云堂赏赐下来的。但追其本源,却是来自九幽殿的独门秘术。

千年前,这套术法在九幽殿想必还相当珍贵,绝不外传。不过后来他们又有了更加强大的禁咒,这些逐渐沦为垫底的,也就开始适当的赏赐给一些下辖势力了。但对六御魔君,他的记忆自然还停留在千年之前。

洛沉星会如此欣喜,是因为他自信不会看错,当六御魔君提起九幽殿主时,脸上并没有敌意,与他提起炎华圣者时的愤怒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他急忙恭恭敬敬的应道:“前辈……晚辈效命于九幽殿主!”还担心这一层关系不够,又匆匆补偿道:“如果前辈愿意开恩,晚辈愿意提供您足够的资源修复魔身,恳请前辈网开一面!”

六御魔君若有所思,应道:“哦。”停了一停,大幅度的点头,加重语调再次应了一声:“哦!”再扫向洛沉星的目光中,杀机似乎也减少了几分。

正当洛沉星庆喜自己逃过一劫时,六御魔君忽然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缓缓的道:“那既然只是奴才,又不是子孙后代,这个面子,看来我就没必要给了啊。”

洛沉星大急,道:“前辈……!”

先给人希望,又狠狠推入地狱,六御魔君这份恶趣味,真是让叶朔和顾问大长了见识。不过能看到洛沉星这副吃瘪的样子,仍是让他们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这边厢,六御魔君似乎又改变了主意,一摆手,道:“不,本皇给你面子。”仍是刻意的稍作停顿后,阴笑着抬起头:“我会让你活到最后一个。这对于本皇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吧?”

“……”被对方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戏耍,洛沉星的脸色已经青得黑。但他自然不敢表达出任何异议。

谈笑间决定了三人的命运,六御魔君再度身形急掠,当先一掌,就将洛沉星击飞数丈,这一回全部的攻击都落在了叶朔和顾问身上。反手一记掌刀,直将空间割裂,逼得两人狼狈跌退。一招压制,紧跟着双掌提起,掌心中暴射出两道火浪,犹如无穷无尽,洗刷战场。

顾问撑起阵法,奋力抵御。这对组合如今可说全是只剩下了他一号战力,若不是他勉强阻住火势,以叶朔的实力,纵然有冥寒琉光稍解火焰之威,定然也早已死了不知多少遍。

那火浪似乎与古帝洞府中的火池是同种性质,只是如今六御魔君实力大减,火浪的威力也跟着降低了许多,这才不致如先时般沾身即灭。但即便如此,那火焰仍是将他们压迫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火浪不见丝毫减弱,顾问的灵力却是正在不断流失。既要同时顾及两个人,对他不啻于一种双倍输出,终于气衰力竭,阵法破灭,火浪将两人一路直推了出去。

六御魔君并未关注火浪翻涌的尽头,目光稍一游移,一条手臂猛地伸长数倍,朝着一方空处狠狠击出。

空间碎裂,两个人影满身鲜血的跌了出来。而半空中那一块遭到攻击之处,却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内部交织的闪电惊心动魄。

只有对空间的破坏程度达到了某种极限,越了空间本身的自我修补之力,才会出现这样长期遗留的窟窿。当然这种伤害并不是永久性的,但至少是短期之内,这块空间恐怕都会一直保留着这副样子了。

这种情况,叶朔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六御魔君,实在是强大得太令人绝望了。

而从空间中被强行揪出,重重跌落在地的叶朔和顾问,刚刚抬起头,面前又是一团火浪扑了过来。

顾问强撑起身,一团金光闪动,他的身形已经被包裹在了一条金龙中。手中仓促结印,喃喃自语:“金龙有灵,神照四方,朝天借雨!”掌心抬起,数百里内所有游离的水元素自动聚集,在他身前化为了一片水幕。

整个过程,他同时在小范围内施展了一层时间加秘法,因此当水幕完全成形时,火浪才刚刚袭到眼前。而顾问也是猛地将水幕推出,死死与火浪相抵。水火交融,一时成败不分。

洛沉星虽然站得远,但战斗的余波仍是时刻在他周身冲刷。此时见到顾问竟然抵御住了火浪,这般实力确实更胜于己。望着僵持的战局,一时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竟是不知该盼望谁得胜的为好。

六御魔君重重冷哼一声,身形转成了一团黑色龙卷,朝着前方压近。顷刻就将火浪冲垮,水花也被冲击得四面横溢。

那旋风外部利如刀锋,叶朔和顾问胸前各自被切出一道深长沟壑,白骨都隐约可见,血水哗哗狂流,半空中倒飞出数里,重重栽倒,在地面上砸出两个巨大深坑。

六御魔君不依不饶,紧追而至。叶朔强忍着疼痛,打出十方杀傀,才将灵石注入,六御魔君袖刀一挥,只一击就将十方杀傀打了个稀巴烂,再无阻碍的利爪直扣叶朔脑门。

厉风袭体,叶朔自知无幸,看着在眼前放大的利爪,只能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但等过许久,意料中的疼痛仍未降临。

六御魔君利爪紧贴在叶朔额前,竟是始终无法再朝前推进一寸。同时在他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一种惊恐之色。

“这小子怎么回事?!面对他,我竟然会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就和先前葬魂渊中的那些普通魔兽面对他时,那种自灵魂的恐惧一模一样,那是一种面对天敌的恐惧。但他六御魔君纵横千年,实力盖世,血统更是高贵无比,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对手,又是谁配成为他的“天敌”?

此前的战斗,始终由他稳据胜场,只有在即将威胁到对方生命的时候,才出现了这种异状。六御魔君企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一种心理作用,但他竟然始终无法克制灵魂的颤抖!

叶朔的脸,在他面前凝固成了黑白,六御魔君的记忆也陷入了黑白。从这小子身上隐隐感到的气息,与当初在古帝洞府中唤醒他的那一道强大魔气,缓慢的重合在了一起……

正在这一迟疑间,在他脚底忽然绽开了一团阵法,金色纹路很快就缠绕上了他的双腿,令他在这一瞬间动弹不得。同时响起的,还有顾问用尽全力的大喝。

“太乙封魔印,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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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真正的渔翁

金色光牢通天彻地,道道光柱高旋转,从中贯射出一条条极细的光束,尾连成一线,组成了一轮光芒闪耀的微型阵势。阵法中又套着阵法,阵纹彼此叠加,其中的束缚之力也是倍增。

丝丝缕缕的灵气自行聚拢,注入阵中,更有八方浩然之气持续灌顶,填补着阵法的消耗,堪称挪天地造化以为己用。

无敌的六御魔君,陷入阵法内竟是丝毫动弹不得,蔓延的金线已经从他的脚底一路缠到了腰间。随着阵纹流转,每一节被阵法覆盖的部位都如同被打上了封条,知觉尽失,甚至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平原之上,众人一时神情各异。

“这种力量……你是顾氏一族的人?”六御魔君挣扎着抬起头,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可怕。

顾问一言不,双手仍是牢牢扣紧,全神加固着阵法,显然已是默认。

六御魔君忽然激动起来,额角爆开片片青筋,他的双眸本就鲜红如血,这一回那血色就更是刺眼得犹如要涌了出来,嘶声大吼道:“你们这杀不尽的一脉……你族中老鬼没有教过你,这个世界上,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吗?!”

灵力的急剧消耗,令顾问全身都在颤抖。面对着他,依旧强挤出一个笑容:“不错,长辈只教导过我,如何贯彻驱魔大业,为这世间谋福祉。而今我初出道,封印的第一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六御魔君,也算是不负了家族多年的教导。”

六御魔君目眦尽裂,仰天出一声声愤怒的咆哮,自体内暴射出两道黑色光束,将叶朔与洛沉星同时锁住,狠狠扯到面前,连声吼道:“你再不住手我就杀了他们!你听到了没有!”

顾问微垂下头,散乱的长遮住了他的双眼。下一刻,再直起身的他已是全身暴血,无尽的血水逆流直上,组成了一片血色光幕,将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了这一场血的洗礼下。与此同时,那阵法中的镇压之力猛然暴涨,又将那金色光纹朝上推进了一大截。

借着血祭之力,顾问两手再度掐诀,扬天招展。在他背后,现出了一轮巨大的太极图,金光四射,法相生威。一路漂浮到了六御魔君头顶,缓缓压落。

那太极图散出无量金光,与地面的阵法遥相呼应。才陷下一寸,六御魔君的反应就像触了电一般,周身一阵剧烈抽搐。

随着阵图不断压落,所及之处,更是如同将他的身体反复碾碎。众人可以清晰看到他的面容虚虚实实,在阵图碾过的一瞬间被同化成了一片光粒,虽然很快又重新组合,较之先前,却是明显变得苍白了不少。

光影虚化,一缕灵魂虚影在金光的刺激中逐渐显现,剧烈的窜动着,似乎想钻出头顶天灵盖。但在阵图的强势镇压下,那魔魂却是始终被禁锢在这具躯体内,同时金光大放,烈度激增,片刻不停的削弱着他的魂力。

“放过我……”六御魔君此时的声音已是有气无力,由倨傲的威胁一转而成低下的恳求,只是话里的引诱之意依然不减,“将来等本皇打下人族的地盘,就将这天下与你平分!”

叶朔暗暗摇头。这六御魔君倒还真的是一个蛊惑人心的高手,随时随地都可以对别人许下承诺。虽然他的承诺从来都不会兑现。

喘过几口大气,六御魔君又将声音压得更为低沉,循循善诱道:“而且,据我所知,这术法须以生命为代价,对精气的损耗更是永久性的,在你们的规定中,一生中所能施展的次数也是有限的。你折损寿元来封印我,这样值得么?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和平的谈一谈呢?”

叶朔闻言一惊,转目望去,见顾问周身果然已是寸寸开裂,如同一具龟裂的精致瓷器。成片的血水从裂缝中争相涌出,那早已经不止是方才的血祭之血,更是他真正的本源之血。

传言中驱魔世家的后代,一滴血即可克制魔物,那血液中正是蕴含了他们的精元真气,每一滴都和他们的修为息息相关。并且在叶朔脑中不断回荡的,还有那一句“此法须以生命为代价……”

顾问笑容虚弱,双眼中却折射出一种真正的圣光:“魔道不除,谈何长生?”

六御魔君双眼圆瞪。当年也曾经有这样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大义凛然的对他说着相同的话。他们那一副舍生取义般的笑容,以及在这一刻由灵魂中透出的光辉,全都是一模一样……千年的时空飞轮转,眼前顾问的脸,和记忆中的炎华圣者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

“啊啊啊——”六御魔君终于放弃了对顾问的诱降,利用最后的时间疯狂大吼,“炎华老鬼都杀不了我,你这小子又算什么!大不了再被封印个几百年,待本皇他日卷土重来,必要你全族灭绝!!”

顾问的神色,很快的掠过了一丝痛楚。但他很快就将多余的情绪压下,尽全力操控着阵法。

随着六御魔君的力量不断减弱,他对叶朔和洛沉星的钳制也弱了许多,但两人此刻仅仅是无性命之危,却还无法自由活动。另一边,顾问的灵力也衰竭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此时只能借着血祭的残留效用,更多的则是一股顽强意念苦苦撑持。

众人正僵持间,一道突来的身影忽然闪电般的掠向祭台。一捧起魔器,立即掉头狂奔,快得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在那人掠过身侧的时候,叶朔的双眼忽然凝成一线。他认出来了,那个人,竟然就是这几个月,自己一直遍寻不获的楚天遥!

玄天派满门尽灭的仇恨,以及对齐玎莎的承诺,都让叶朔恨不得立刻把他碎尸万段。但任他如何强提灵力,仍是无法挣脱缠身的那一道黑色光束。只能奋力抬手,徒劳的射着一道道灵力光球。

洛沉星的焦急不比他浅。眼看着顾问已是强弩之末,等他封印了六御魔君,自己就可以一举将他拿下,再顺便击杀叶朔,独占魔器,他就是这一次六御绝境之行最大的赢家!胜利在望之际,到手的宝物竟然会被一个外来者夺走。少了魔器,就算是胜,也胜得不够完满!

六御魔君更是如欲疯狂,连声嘶吼着,眼中射出道道血线,紧追楚天遥。

东倒西歪的灵力光球,戒指牵引的红光,连绵的血线,楚天遥同时受到三面夹击,却仍是不慌不忙,身形灵活的闪避着。而因那出手三人各受桎梏,准头与力道尽失,竟是全都给他躲了过去。脚旁炸出一连串的凹坑,于他却是毫无损。

又冲出一程,楚天遥抬手在半空一划,切开一道空间裂缝,身形投入其中,很快就随着合拢的裂缝一起消失。紧追在背后的攻击都打到了空处。

六御魔君的怒火震动了整片大地,散乱的目光忽然落到角落里的一道身影上,忍不住疯狂咆哮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去追!”

站在那里的,是好整以暇的狸猫魔。闻言略一躬身施礼,应道:“遵命。”再抬起头时,脸上浮现出的却是一种古怪的笑容。

“我的确是应该立刻去追他。既然魔器都已经到手了,再不赶过去享用,难道还等放着霉么?”那狸猫魔说着,自甘为仆时的恭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的它,完全是站在胜利者的立场,在打量着一个失败者。

这狸猫魔,正是两个月之前,楚天遥在山洞里遇到的那只魔兽。

而当初他们商定的计划便是,先由狸猫魔出面争抢魔器,吸引众人的注意。由于它是魔兽,人类一定会出动重兵布防。在所有人互成牵制,各自脱不开身时,再由楚天遥趁机出手,将魔器夺下,再回到山洞会合。

这一次的魔器争夺战,参与者不仅有人族的精英,据说魔族更是会出动几个山寨的兵力。狸猫魔一早就说过,论单体实力,它和楚天遥都不是其中最强的,硬打硬拼绝对讨不了好去。那么不能力敌,便当智取,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虽然途中多出了六御魔君这个变数,但最后的胜利果实,毕竟还是落到了他们口袋中。

“你……你……!”六御魔君大怒欲狂。残存的魔力化为锁链,紧紧勒住了狸猫魔的脖子。

狸猫魔依然在笑:“魔君大人,您再这么动气,当心魔力流失得更快,几百年都醒不过来啊?哈……这可真是一辈子的好谈资,就算您贵为大魔君,魔器之争还不是输给了我?”

笑声中,它的身影在锁链下缓缓虚化:“魔君大人,再会了……”

在这里的,原来一直都只是它凝聚出的一道身外化身!当初百般服软,也不过是为了“活”到现在,能够亲眼看见魔器到手而已。

六御魔君彻底的疯狂了,愤怒的吼声震动云霄:“小辈,本皇记住你的气息了!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我要炼化你的全身血肉!”

极致的愤怒似乎给他注入了一股力量,挣扎愈剧烈,天与地一齐在晃动,本已经攀到颈部的阵纹,竟都是悄然的下滑了几分。

六御魔君依然在大吼,吼声勾动雷霆,周身的阵纹不断减弱。顾问的嘴角渗出了血丝,再想输送灵力,体内却早已是空空如也。

看来今天自己是制不住他了,再这样下去,让他脱困也只是早晚的事。真到了那个时候,叶朔就危险了……顾问咬了咬牙,在这片刻之间,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环绕两人身侧,突兀的卷起了一道空间旋风,将他们相继包裹在内。这空间之力同样笼罩了未散尽的阵法,一层,接着一层……

“顾问!!”叶朔绝望的大吼了出来。他可以感觉到六御魔君对自己的束缚渐渐轻了,那并非是由于他的力量减弱,而是因为他和自己开始处在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叶朔对空间本就有些造诣,从那道气流漩涡中所感应到的气息,更是让他立刻就明白了顾问的想法。顾问……他竟然是打算带着六御魔君一起进行空间转移!

到了异空间,如果那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顾问现在的状态,不就只有任他宰割?

太乙封魔印……虽然是以生命为代价,但顾问现在的实力毕竟还是太弱,他封不住那只千年古魔……是的,太乙封魔印一定是失效了,叶朔可以肯定。否则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转换空间。他……又是为了保护自己啊!

翻腾的空间乱流中,顾问奋力抛出了一块玉简,叫道:“叶朔,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后,任由自己的身形在空间乱流中逐渐虚化。

高悬在众人头顶的那块空间黑洞,各色闪电一直在其中不断流窜。空间结构被破坏,也是让内部的能量变得极为狂暴了起来。

天地的震动,与黑洞中的能量短暂相连,一道深长裂缝不断扩大,最终更是彻底从裂口中冲了出来。被阵法中涌动的灵气吸引,几乎是笔直的刮向平地上对峙的两人,一口就将他们吞了进去。

空间气流消失,黑色裂缝消失,顾问和六御魔君也跟着消失了。叶朔和洛沉星被甩了下来,他们成为了这场惨烈战斗中,被遗弃下来的人。

“顾问——!!”叶朔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独自长呼。

***

六御绝境内的变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邑西国。

举国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消息同样传到了西陵分家。

“什么?小北被夺舍?!”族长位上的一名老者身子一晃,险些便要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是的,而且那魔头一直都还占据着北少爷的身体,也就是说,我们就连想为北少爷下葬,都没有机会了……”跪伏在地的家丁颤抖着将话说完,明显可以感到大厅中骤然下降的温度。

不仅是西陵北的父亲面如死灰,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虽然他们未必人人和西陵北的关系真有多好,但毫无疑问,他们这一支脉多年来能够在众多分家中独树一帜,深得宗家器重,可说全是靠了西陵北。以后他不在了,家族的分量一定会下降许多,能经手的生意也会缩水,那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一片死气沉沉中,老族长终于被人搀扶着坐直了身子。此时在他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

“西陵杰,你宗家子嗣的命都金贵,都不可以被牺牲……我分家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我的小北啊……”

在良久的捶胸顿足后,老族长猛地抬起头,眼中划过一道深沉的恨意。

“我西陵胧对天起誓,从此与你西陵宗家势不两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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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入魔道

深山老林,荒木掩映,作为魔器争夺战的最终胜利者,楚天遥和狸猫魔已经回到了他们的根据地。

“哈哈,这一次咱们得以大获全胜,固然有我计划得好,但也多亏了你老弟实行得好啊!”狸猫魔抬起一只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来,我们击掌庆贺一下!”

楚天遥冷着脸和它击了一掌,淡淡道:“那么现在是否也该按照计划,先由我引魔源淬体了?”

一说到这个问题,狸猫魔仍是笑得一脸敦良,但从它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厚道:“这个么,不瞒你说,其实我有你们人族所说的那个‘洁癖’,一向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东西,特别你还是个人类,会让我觉得很恶心的。所以这一次就算了,啊。”

一边说着,大模大样的抬起爪子拍了拍楚天遥的肩膀:“反正你老弟这么机灵,等将来再有宝物出土,一定也少不了你的一份。放宽心,不急。”几巴掌拍得他的肩膀几乎要陷落了下来,才笑呵呵的转过身,大马金刀的朝着魔器的方向一坐。

“好,我现在要准备炼化魔源了,你就站到一旁,给我护法吧。等我修炼有成,心情一好,说不定再传你几套魔族的独门秘术什么的。”

楚天遥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面上丝毫未因对方的反悔,而显出半点不愉之色。一路退到了洞口,垂首侍立。

狸猫魔对他这样的听话很满意,在一旁的包裹中一阵翻找,取出两个形状各异的小瓶。先拿起椭圆形小瓶摇了摇,反手一扣,倒出大量的淡绿色液体,双爪各自接了一大把,就在自己的周身涂抹。

它平常虽是粗手粗脚,这一项工作却做得极是精细,连任何一处角落都不放过。对于几处要害部位,更是反复倾倒液体,涂了又涂。

楚天遥就站在它身后不远处,双脚正在一步一步,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向前挪着。在他眼中,同样闪动着森森的寒光。

从那狸猫魔最初使唤自己拿魔器开始,楚天遥就知道它绝对不可能跟自己分享。因此在对方翻口毁诺时,他根本就没有浪费半句口舌去为自己据理力争。

这山洞四周已经布满了结界,以防炼化魔源时爆发的强大气息,会引起其他魔兽的注意。而它留下自己的行为,仅仅是想在炼化魔源,实力提升之后,就连自己也一起吞掉,所以,它才会故意把自己也锁在这结界之内。

从这一点来说,它和那个六御魔君还真是一模一样。难怪世人都说,魔的本性都是凶残狡诈了。

不过,枉你千算万算,这一次我只能说,你漏算了……

这一会儿,狸猫魔已经将那淡绿色液体“清灵玉露”涂抹完毕,又拿起另一只长颈小瓶,将其中的冰蓝色液体“冰神幽泉”一饮而尽。楚天遥的脚步,也已经停在了距它背后不过三尺之遥。

梦寐以求的魔器近在眼前,狸猫魔的警惕似乎也下降了许多,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后,就缓缓的闭起双眼,专心令灵魂与魔源合一。

楚天遥垂在身侧的手掌中,悄然酝酿起了一团幽蓝色灵力。由灵气聚集所引起的空间动荡,完全被遮蔽在了魔器散发的巨大威压中。

一步……再一步……最后一步……

在狸猫魔的全心呼唤中,它的体内开始闪耀起了一层紫色光芒,逐渐将它的全身笼罩,这也代表它开始进入到了一个特殊的状态。与魔源互通,与外界无觉。这个状态一旦进入,即使修炼者自己,都不是可以说退出就退出的。

紫色的火苗从魔器中缓缓升起,与它的心脏部位连成一线,慢慢悠悠的飘了过来。

也就在这一刻,楚天遥蕴满灵力的手掌猛然高抬——惊起的劲风搅乱了空间气流——狠狠的拍在了那狸猫魔头顶!

唯恐一击不成,楚天遥这一招直接用出了自己的最强之力。

悍然一掌,直接将狸猫魔的天灵盖击得粉碎。在它缓缓栽倒的时候,脸上还残留着即将炼化魔源的欣喜。

它死在了自己最得意的时候,死在了离成功最近的时候。

在倒地的狸猫魔背后,楚天遥一只手还僵硬的保持着推出的姿势。木立许久,仿佛才终于意识到狸猫魔已死,现在这里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魔器,也即将完全的属于自己了……

“哼……要跟你分享魔源,我也会觉得很恶心啊……”楚天遥看着半空中失去方向,飞射而回的魔源,再扫了一眼地上狸猫魔的尸体,冷然自语。

这个时候,他才重新开始呼吸,并且是大口大口的激烈喘息。此时心脏跳动的速度,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这种混杂着极端的激动和兴奋的心情,甚至更超过了他当初站在焚天派大殿中的时候,还有,第一次与九幽殿接触的时候……

跨过死得四仰八叉的狸猫魔,楚天遥缓缓的走到了洞壁尽头的包裹处,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和先前狸猫魔使用的完全相同的小瓶。

清灵玉露和冰神幽泉,一为外敷,一为内服,这些都是炼化魔源前必要的准备。当初在狸猫魔吩咐他到城中采办时,他曾经提议过,如果只是每样各买一瓶,万一魔源的能量过于强大,也许还难以遏止对身体的伤害。既然手边的灵石也不是不够,不如就多买几瓶备用。

当时狸猫魔还赞他会办事,欣然接受,却不知从那个时候开始,楚天遥就已经在为自己今天的计划做打算了。

清灵玉露遍涂全身,他可以清晰的看到由于药液极致的凉意,在自己的皮肤上悄然结起了一层淡绿色的冰霜。药液的寒凉也深深渗入了血管,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几乎都要被彻底的冰冻住了。

片刻不停的,楚天遥又将冰神幽泉也倒入了口中。顿时就仿佛在体内炸开了一团液体的冰,五脏六腑都被隔绝在了坚固的冰层中。

冷,极端的冷,这一刻他所有的意识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冷”字。但或许也只有此时这极致的寒冷,才能抗衡稍后魔源那极致的灼热。

缓步走到魔器前,抬起一只被冰霜覆盖的手掌,掌心中吸力暴涌。紫色的魔源在略一跳动后,就被他轻轻的托在了掌心上。

望着近在眼前的魔源,楚天遥忽然难得的陷入了犹豫。

我……真的终将走出这一步了吗?炼化魔源,遁入魔道……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我会被推到整个人族的对立面,昔日的朋友全部都会唾弃我……

我曾经熟悉的一切,我都再也不可能回到它们当中了……

并且,在正式成为完全的魔物之前,他就是最低贱的半人半魔。不仅被人类憎恶,也同样得不到魔族的承认,只能在夹缝中艰难求存。自己……真的准备好要过上那样的日子了吗?

有一个瞬间,楚天遥甚至产生了几分动摇。

如果就这样把魔源放回去,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一切都不会改变,他还是可以好好的做一个人类,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力量……

一切都不会改变……吗?

这个念头,令楚天遥的嘴角扯起了一丝苦笑,笑容中透着极致的悲凉。

为了走到这一步,他付出了那么多,所求的难道就仅仅是一个“一切都不会改变”吗?!

昔日的朋友……呵呵,他还有什么朋友呢。他的归宿,不是早已经被自己亲手抹杀了么?

现在他活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孑然一身。他唯一剩下的,已经只有敌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楚天遥凝视着掌中的魔源,瞳孔中渐渐倒映出了相同的紫色。

命运,你从来都没有眷顾过我,就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请你如我所愿。

手掌再向上一抬,魔源就轻轻飘起,被他坚决的吞入了口中。

魔源入体的刹那,楚天遥只感到自己如同被浸泡在了滚滚熔岩中,剧烈的痛苦令他当场栽倒在地,四肢脱力的蜷曲着,仍是被一浪接一浪的痛苦掀得不断在地上打滚。

这还是在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工作的情况下……皮肤上的淡绿色冰霜正在飞速消退,其中的药性被魔源疯狂消耗,很快,他的手臂上就爆开了一条条裂痕,大量的鲜血泉涌而出。那血水竟也是带着滚烫的热度,流淌在洞穴之间,将沿途的石子都烧成了粉末。

这样的变化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楚天遥曾经英俊的脸此时早就没了人形。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保护着他内腑的蓝色冰壁也开始融解,魔源的能量就像是瞄准了一座破碎的城池,立时摧枯拉朽的冲刷而来,当场将他的五脏六腑烧成了一团灰烬。

由于他不懂得魔族的功法,无法将四面冲撞的魔力导入经脉运行,他也没有魔族强悍的肉身,他的身体在魔源的扫荡下简直就是一团浆糊。

在这阵无休止的酷刑中,楚天遥觉得自己已经死去活来过无数遍,但他的意识却总能再次恢复清醒,于是体内一次次被摧毁的折磨也始终烙印在他的灵魂中。

独自承受着非人的痛苦,身边没有任何一个支持他的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希望看到他成功的人。陪着他的,就只有地上那一具魔兽的尸体。

楚天遥的头一次次撞向地面,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是他真的撑不下去了……被腐蚀得已经只剩骨头的手掌艰难抬起,费了好半天,才从包裹中掏出一只椭圆小瓶。一个骨节痉挛,小瓶却又脱手落地,砸得粉碎。

看着淌了一地的淡绿色液体,楚天遥眼中透出了绝望。而他再也顾不得旁的,直接就将滚烫的脸颊贴到了地面上。同时挪动着身体,尽可能的让自己更多的皮肤得以与液体接触。

一股清凉直沁到心,只有得到清灵玉露滋润的部位,才可以短暂的缓解魔源所带来的剧痛。借着这片刻的安慰,楚天遥又将第二瓶冰神幽泉饮下,涣散的瞳孔终于恢复了几分焦距。

也许是死亡的逼近,这时的楚天遥竟然想起了很多从前不曾想过的事。

他仿佛又看到自己回到了童年时光,他还是那个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孩子。了尘道长在他面前微笑着蹲下身,而他就欢呼着骑到了师父的脖子上,被他驮着走遍了整个玄天派,看遍了名山好景。那个时候,他们始终是欢笑着的。

师父……

他看到宫天影牵着他的手,陪他说笑,教他练剑,那个时候,他真的是像师父一样疼爱着自己这个小师弟的。

天影师兄……

他看到自己身边围拢着一群师兄弟,扬起一张张崇拜的笑脸,为他拿到精英弟子的徽章而欢欣鼓舞。那个时候,自己在他们心中真的有着无限的威望。

各位师弟……

他看到齐玎莎拖着两条麻花辫追在自己身后,脸上永远洋溢着火热的笑容。只有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她会暂时收敛起泼辣的脾气,像一个温柔的小妹妹一样依偎着自己。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的吧。

玎莎师妹……

渐渐的,那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盘旋在他脑中的,就只剩下了齐玎莎的脸。微笑的样子,愤怒的样子,难过的样子……

玎莎师妹,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一直以来,就只有你对我最好……楚天遥眼中渐渐涌出了两道泪水,只是很快就被体内的热度蒸发成了虚无。

如果一切可以再重来一次,没有叶朔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叶朔……

楚天遥刚刚现出几分温柔的面容,在这个名字突兀的出现时,立刻又被仇恨扭曲得狰狞可怖。

自己原本可以过着安逸的生活,有师父疼,有师兄弟爱戴……现在全是因为叶朔,让自己落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境地……

我……好恨……

叶朔,死在你前面,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

到了最后,楚天遥完全就是只靠着一腔恨意在苦苦支撑。每当意识刚刚涣散的时候,他就立刻在脑海中回忆叶朔的脸,借此唤醒几分抗争意志。

一天,又一天。

四周已经扔满了一地的空瓶,以及指骨在地面上拖出的道道血痕。

此时,楚天遥正在费力的触摸着最后一个小瓶。

那是最后一瓶冰神幽泉了。等到将这一瓶也喝下去,他身边就再也没有任何的辅助药物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玻璃小瓶砸在地面,破裂声清晰作响。

几个月后。

沉寂的山谷中忽然魔光大盛。

一声长笑响彻山林。

“哈哈哈,天不亡我!”

洞中,楚天遥缓慢的站了起来,凝视着眼前的双手,十指不住屈伸。

魔源被完全炼化之后,除了让他脸上多出了几道魔纹,竟然没有令他的身体产生丝毫兽形异变。

但是同样的双手中,他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涌动的强大能量……

而他的实力,也连跨两个大境界,直接飙升到了劲气五段。

虽然很想立刻就去找叶朔报仇,但楚天遥总算还有几分理智。在他的记忆中,叶朔的实力似乎也是劲气五段左右——他还不知道如今的叶朔已经达到了敛气级巅峰——那么就算自己实力大进,也不过还只是跟叶朔持平。

想要报仇,就必须继续积累力量。

楚天遥的目光四面乱转,忽然落到了还躺在地上的狸猫魔尸体上。

这一刻,他的眼中放出了一种怪异的光彩,就像饥饿了好几天的人忽然看到了一道美味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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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 阴雨绵绵

天空下雨了。雨下的不大,淅淅沥沥的打在地上,却让人意外的烦躁。

几片落叶无力的从枝头落下,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就像无力的生命。

无涯峰上很安静,安静得只有雨点打在石壁上的声音。

那些石壁统统都碎裂了,巨大的裂缝从中间化开,雨水倒灌了进去。有一些被破坏的很厉害,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形。地面一片狼藉,雨依旧在下着,将石壁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冲散。

这里所有的一切无不在证明着,不久之前的无涯峰上,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场必然是以悲剧结尾的大战。

在几处石壁之中,有着几块碎肉。那些碎肉也被破坏得十分严重,几乎看不清是身体的哪个部位。

除去一些零散的身体组织,唯一能称得上完整的,也就只有两块手掌大小的碎肉了。而在那碎肉的不远处,有着一个完整的头颅。那头颅连着脖子,一起被完整的割下,刀口极是锋利。

大量的血污从头颅里面缓缓流出,任凭雨水怎么冲刷都冲不干净。

那头颅的样貌……很熟悉。

那是云星大师。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有云星大师的头颅静静的倒在那里。

或者说它是被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如同示威一般,放在石壁的中央,好让任何一个经过这里的人,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

云星大师原先只是在此处安静的修炼。

先前炼药师公会被毁,整个公会的人员所剩无几,一时半会儿想要重建几乎是不可能的。云星大师先安顿好了那些幸存的人员,随后自己潜心修炼。因为他很清楚一个新生势力要立稳脚跟,绝对没有比拥有一个足以独当一面的强者,更好的威慑力了。

当日栖霞峰一战,赤云世已经死了。云星大师平日为人和蔼,不曾有过任何的仇家,他为何会遭此劫难?

也许只有在那些袭击者留在现场的银质纹章上可以找出端倪了。

那是太虚教的标志。

……

叶朔匆匆向无涯峰赶去,他觉得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口气,呼吸一点都不顺畅。再加上这阴雨绵绵的天,低沉的气压更是令人心绪烦躁。

先前经历的事,几乎让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先是魔器在眼前生生失之交臂不说,刚刚和顾问重逢,连话都没来得及真正说上一句,紧接着他就陷入了异空间,生死不知。

此外,如果让六御魔君逃回魔族,以他的秉性,很有可能会正式对人族发动全面战争。不……在此之前更重要的是,一旦让他脱困,那顾问又会怎样?

还有那个人……楚天遥,当初他们近在咫尺,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溜掉……所有的一切都不顺利,所以当初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六御绝境啊?!

当日,顾问和六御魔君在绿野平原消失后,洛沉星原本要对他出手,但六御绝境却忽然坍塌,叶朔也只能匆匆背上宫天影,收起十方杀傀的残骸,在破碎的空间中取路离开。

正打算回程期间,看到了那两名穿着黑衣的人,他们的服饰打扮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太虚教。

那两名太虚教的教徒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说着“时间把控的不错,当时的云星大师正是防御最薄弱之时”,要不就是,“本来还以为这任务难度会有多大,没有想到,那云星大师正是境界突破的危急关头,任何打扰都会要了他的命。简直是如同一个婴儿一般不堪一击。”

他俩的话还尚未说完,脖子便感到被人狠狠的掐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四肢软软的垂了下去。

那两人睁大了眼睛,并没有什么人掐住他们的脖子,倒是不远处正有一个少年,睁着血红的双目看着他们。

片刻之后,那两名太虚教的教徒已经炸成了两团血雾,鲜血与身体组织肆意的飞向四周,沾满了树叶与山石,尸骨无存。很快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就会被雨水所冲刷。

叶朔似乎余怒未消,他的手还在微微的颤动着。

很快,山路间猛然一阵气流波动,空间一阵震颤,一道裂口被撕开,下一刻叶朔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根本就不想在那两名教徒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他几乎都没有张嘴询问他们,仅仅只是暴力的控制住了他们的身体,随后强行入侵了他们的记忆。

只看过几个画面,叶朔便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前方刹那间炸开了两团血雾。

他的师父,云星大师死了。

而凶手,就是眼前的两人。

不必去追问什么原因,只要他们两个也死!

雨依旧在下,叶朔来到了无涯峰。

他再一次的见到了云星大师,他那可爱可亲的师父。

如今那位总是带着亲切笑容的长辈,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头颅,睁着眼睛望着他,仿佛死不瞑目。

“太虚教……”叶朔的喉咙里嘶哑的吐出这样几个字。

***

一群弃子罢了。

一群弃子。

太虚教教主站在大殿之巅,悠悠的朝下望去。

大殿之下,是数以万计的太虚教教众。

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人……是为什么会成为太虚教的教众呢?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自己是为什么会成为太虚教的教主呢?

太虚教教主不禁哑然失笑。

很多很多年以前,那时的他并不是所谓的太虚教教主。

太虚教,也并非是所谓的太虚教。

曾经在定天山脉,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小镇上有着一个名气不大的小门派,名为太虚门。

因为是小门小派,并没有什么名气,门徒也十分的少。毕竟小镇上若是真有想在修炼道路上走下去的青年,大多都会选择背井离乡,向定天山脉的七大门派拜师。

所以太虚门最初只是教一些防卫的拳脚功夫,这些功夫顶多也只能用于对付一些豺狼虎豹,要是遇到一些灵兽魔兽之类的,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了。但即便如此,总也聊胜于无。

清舟便是太虚门的门徒之一。

比起那些没有太大的梦想,觉得自己无法拜入七大门派中的门徒,清舟算是有些野心的人。他之所以来到太虚门,仅仅只是因为家境平凡,无法支撑远去的路费罢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清舟每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这一生便都得被捆绑在这个狭小的小镇上,他不甘心。

他的这份不甘心,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到最后,连带着对这个如同他第二个家的太虚门,都生出了一份恨意来。

他恨他低下贫贱的父母,他的父母仅仅只是一个不知名小镇的普通农夫,为什么他们不能是定天城中有名的富豪?

他恨门中其他的师兄弟们,为什么他们是一群这样的庸才,天天都在混吃等死。而自己处在这样的氛围中,若是变得稍微勤奋好学一些,就会被他的那些师兄弟狠狠的鄙视。他们会说,清舟啊,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得了这个小镇,这么努力又是为什么呢?

清舟对此嗤之以鼻。

他恨太虚门的门主,恨他不求上进,只会一些拳脚功夫。明明实力只有集气级,就敢整天向人吹嘘自己是一个修灵者,和他的师兄弟们自吹自捧。

清舟也恨自己,恨自己只是一个蓄气一段的废物。

于是有一天他决定离开那里,离开太虚门。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是他觉得前往定天山脉的腹地总是不会错的。

为了获得足够多的盘缠,他杀死了很多人,例如太虚门中的师兄弟们。他抢走了他们身上的财物,但是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悔恨或是内疚,因为那样的废物本来就该死。

清舟一路西下,见了许多的人和事,而他的梦想好像也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他太高估自己了,或者说他太低估外面的世界了。他,不过只是蓄气一段,穿过林子的时候,只怕是一些高级一点的灵兽,一巴掌上去就能把他的脑袋拍个稀巴烂。这是多么的可笑啊……

在某天晚上走夜路的时候,清舟失去了他的右手。

那是一只看起来如同可爱小兔子一般的灵兽,毛茸茸的蜷缩在一旁,清澈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清舟不知怎么的放下了戒心,当然他还只是站得远远的观察着它。

然而那兔子般的灵兽却忽然跃起,那一跳几乎跳了两三米。随后它在空中翻转身体,顷刻间张开它的嘴巴。不,那不是嘴巴,更像是一个裂缝。

那灵兽的整个脑袋,露出了一排又一排尖锐带着血腥气的牙齿。清舟想逃,但是却晚了,他的右手成为了那灵兽的食物。

五月初十,清舟记得那一天。

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和蔼可亲。

他明明与自己一样,穿梭在丛林之中,然而他却不像自己那般狼狈。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微风拂起,他的袖管在空中被撑得鼓鼓囊囊,如同一个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

那人告诉他,只要去一个地方,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获得极大的报酬。无论清舟想要金钱还是修炼秘籍,那里全都可以满足他。

清舟笑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馅饼,但是他还是和那个人走了。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六月初二,清舟也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是他的噩梦。失去了右手的他,又失去了他的左腿。

清舟那时才知道,原来所谓微不足道的事,就是把自己的身体提供出来作为药引。

那个黑暗得深不见底的地下囚笼,属于致远学院。一所名誉极高,建院千年,德高望重的学府。但这是清舟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事情。

那个把他带来的人告诉清舟,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他的血液较为特殊,用来做药引最好不过。毕竟强大的丹药需要优秀的药引。至于药引究竟是植物,还是灵兽的元丹,或是人的身体,这些全都不重要。

清舟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弱小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现在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让他觉得带着一种因果轮回的可笑。

傍晚,清舟从许多的尸体里爬了出来。他并不是完美的药引子,所以他只是失去了一条腿。他是被抛弃掉的废材料。但也正因为他是废材料,意外的,又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八月初二,清舟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以后他的命运便被改写了。

那个很奇怪的人告诉他,他叫南宫无忌,今天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南宫无忌为清舟装上了义肢,那义肢精巧无比,常人根本就无法察觉出那义肢与真实四肢的区别。清舟觉得自己遇上了好心人,但他内心中也并不觉得,那好心人会仅仅只是出于好心而帮助他。

但是接下来,南宫无忌的所作所为却让清舟大惑不解。

南宫无忌向清舟传功。仅仅一次传功,清舟就从蓄气一段的废柴,瞬间就突破到了凝气级。随后南宫无忌给了他一些丹药,称这些丹药对修炼大有助益。又教给了他一些简单的修行方法,随后便离开了。

清舟独自一人被留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难道他不想在我身上图谋什么吗?”清舟如是想着,又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废物,人家又能从我身上图谋什么呢?”

不久之后,清舟又回到了他所生活的那个小镇。由于离开小镇之时,他杀死了许多人,因此他在这里已经变成了头号通缉犯。

当他刚踏入小镇之时,卫兵就要将他缉拿。然而清舟只是稍一运用灵力,那些卫兵们就被震得飞散而开,有些甚至内脏收到剧烈撞击而破裂。

清舟是以一个完美的胜利者姿态回到小镇的。

他回到了太虚门,一掌将门主击毙。

他笑着说,今日我便是太虚门的门主。那些门徒们畏缩成一团,听清舟这么说,他们也并未想过要为原先的门主报仇,相反是扑通扑通的跪在了地上,大声呼喊着门主万岁。

清舟冷笑。

他又想了想,叫门主似乎不太好,既然是万岁,哈哈,不如将太虚门改为太虚教吧。

跪在地上的门徒们纷纷磕头大声呼喊:“教主万岁!”

外面的镇民们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清舟走出太虚教的时候,那些镇民们也都跪倒在地,他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喊着:“教主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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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致远学院的秘密

“所以呀,这一群都只是乌合之众罢了。”站在大殿顶上的太虚教教主冷笑了一声。他的表情就和当年回到镇子时,一模一样。

轻轻抚摸着右边的义肢,太虚教教主的笑容有些残酷,“你们统统都是弃子,从一开始就是。但我,并不是。”

当初成为南宫无忌的手下,是清舟自愿的。

他带着他的教众,带着早已发展壮大的太虚教,找到了南宫无忌。那时清舟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没有想到南宫无忌照单全收。

太虚教打家劫舍,南宫无忌没有任何意见;太虚教占山为王,想要建立庞大的根据地,南宫无忌同意;太虚教进行邪恶的人体实验,妄图制造出可怕而又高效率的生物兵器,南宫无忌甚至还提供了一些技术帮助。

清舟明白了,南宫无忌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太虚教,他不过就是想让这乱世变得更乱。

所以从一开始,无论自己是否主动投靠,他清舟,都只不过是南宫无忌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身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太虚教教主回头,是一名慌慌张张的教徒。

“怎么了?”太虚教教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怒。

“那个叫叶朔的人……他已经闯进来了,守门的教众根本挡不住他。他见人就杀,如同炼狱中的魔鬼!教主,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来问我吗?”太虚教教主冷冷一笑,“自然是为云星大师陪葬。谁让你们是太虚教的教徒呢?”

那教徒听完太虚教教主这番话,顿时面如土色,脸上还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可我却并不是太虚教的教主啊……”太虚教教主笑了笑,自言自语的又继续说了下去,“太虚教,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他说着,四周一道旋风刮起,身边的那名教徒瞬间被掀倒在地,狠狠的翻了一个跟头。

旋风越刮越烈,在太虚教教主的脚下,一个传送阵法已经成型。他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得半透明起来。

“教主教主,你要去哪?你要救我们啊!!”

那些教徒见此情景,不由得哀嚎起来。

“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这是太虚教的教徒们,听到他们的教主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很快,他们便要直接面对他们生命中最可怕的恶魔了……

***

天空中依旧阴云密布,这一场雨似乎下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让人忘了阳光是怎么样的。

南宫菲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现在她是学院的董事之一了,一切就如同她料想的那样。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太高兴,她的眉头微微皱着,俏丽的容颜之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到的烦躁。

“太虚教是活该,他们早就应该有这样一天了,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至于太虚教的教主……这样的人还真是不靠谱……”南宫菲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她的身体向后倒去,后背狠狠的砸在椅子上,“心烦……”

“蹂躏”过几下椅背之后,南宫菲再一次趴在了桌子上。在她身前那张偌大的办公桌上,摆着厚厚的一大叠卷宗。

这些卷宗,是南宫菲特地命人从学院尘封已久的档案室里拿出来的。

卷宗是由一块块的玉简所组成的,每一块玉简之内都注入了大量的信息。毕竟致远学院建院时间如此之久,留下的档案也是十分众多,一个人想要把这些看完,别说是短时间之内,就算是看个好几年,恐怕都是办不到的。

南宫菲自然不会傻到去一字一句的阅读,她只要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就可以了。所以她放开灵魂力量大肆探索,然而结果并没有像她意料的那般顺利,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收获。

在学院的档案记录之中,似乎提到了一些关于“魂祭”的内容。又仅仅只有寥寥数笔的记录,提到了关于“血魔”的一些内容。但仅仅只是提到,并未详细说明。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致远学院曾经确实有过一段不为人知,并且被刻意隐藏起来的黑历史。

它确实进行过“活人祭祀”这样一种可怕的行为,这与南宫菲在很久之前得到的情报相符合。但是再多的内容,却是探查不到的了,至少从档案卷宗中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不过想来也是,像这种不光彩的秘密,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记录在学院档案里面呢?

南宫菲干脆换了一个姿势,将双腿直接搭在了桌子上。这一副懒散不爱学习的差生模样,谁又能想到,这位竟然就是致远学院的院董?

忽然,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南宫菲取出怀中的玉简,迅速阅读了一下后,表情微微变了变。

“数万人尽灭……看来太虚教真的是一个活口都没有被留下。我早就说过,叶朔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了。”

南宫菲靠在椅背上摇着她的双腿。

“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啊……”南宫菲依旧喃喃自语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想到,即使成为了学院的院董,能够得到的线索依旧有限,反而好像还给自己招来了一堆敌人……我也真是太失策了。”

南宫菲嘴上说着失策,但看她那洋洋自得的表情,似乎对这一切并不以为意,并且还对招来一堆敌人的现状感到有些高兴。也许她的性格天生就如此恶劣。

大约是在三天后。

致远学院里的气氛又变得异常的奇怪。

续垣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不可置信,他抬头看着公孙芷琪:“我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毕竟南宫菲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没有人不了解吧,她会这么轻易就让出院董的位置?那她前期那么大费周章的,非要得到这个位置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闹着玩吗?”

“那还用说?照我看南宫菲的提议,更像是想要扶植一个自己的傀儡。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垂帘听政,在幕后操纵一切,但是承受骂名的却是那个傀儡,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好。”

教室里议论纷纷。

伽罗忽然冲了进来,他将续垣与公孙芷琪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我也觉得不可靠……但是还是跟你们讨论一下吧,据说南宫菲要让出院董的位置……”

“这我早就知道啦!”续垣几乎是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伽罗。打断别人说话这种事,在续垣看来很不礼貌,所以他很少做这种事。这一回可见他心里有多烦躁。

“但是你知道南宫菲要把院董的位置让给谁吗?”

“谁呀?谁呀?”续垣与公孙芷琪异口同声的问道。

“她要把院董的位置让给叶朔……”

“噗啊啊……”伽罗的话再一次被续垣打断了,“确定这个情报没有错吧?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续垣的眼里突然闪现出了星星般的光芒。

“叶大哥不愧是我的叶大哥,他做事可真靠谱!上一次咱们拜托他,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我本来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办事效率这么高!我就说南宫菲怎么可能轻易的把院董位置让出来!一定是叶大哥向南宫菲施压过了!”

续垣一个人在一旁说得滔滔不绝,越说越是崇拜,“但是叶大哥又要顾及到南宫菲的面子,所以才造成了好像是南宫菲要主动让位的模样,一定是这样!这一下,致远学院的前途终于明朗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了!这样真是太好了!”

公孙芷琪与伽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看着续垣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倒也没有提出什么质疑。

也就是这样,一脸茫然的叶朔收到了一大段一大段的传音,统统都是来自续垣的。

在这些传音之内,详细的表达了续垣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连叶朔自己看了都在怀疑,续垣所夸赞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吗?

而重点在结尾部分,续垣表示天涯海角他都要跟随叶朔!并且他现在已经出发了,最后一句话是:“叶大哥给我一个坐标,我马上就出现在你面前!”

……

在那以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皇城办事处。

洛沉星漫步在华丽的长廊间,友好的向沿途所见的工作人员点头示意。大部分的年轻少女已经在他温柔的微笑中悄悄羞红了脸。

这副英俊的外表的确讨人喜欢,甚至可以令许多无关者忘记他的过错。比如,他这次在六御绝境的失职。

“洛少爷今天又来视察工作啊?”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内,年轻的女秘书部长向他点了个头。显然洛沉星是这里的常客,因此这位负责人完全没有多言寒暄,依旧埋首于桌案上的大叠文书中。

作为秘书部长,直接担任着向国主呈报近务的工作。每天经手的报表覆盖了各行各业,这么大量的文件,自然不可能全部由国主一个人处理。因此便需要经过秘书部层层审核,再上交给国主做最终批复。为即将离境者申办通关文牒,同样也是秘书部的工作之一。

洛沉星在堆积如山的文件柜前绕了几圈,似是不经意的翻动着桌角的一叠表格,淡淡道:“这些都是最新审批下来的通关文牒么?”

那女部长匆匆瞟了一眼,随口应道:“是啊,前几轮的审核都已经通过了,接下来只要送到陛下那里加盖最后一道印章,就可以正式生效了。”

洛沉星似笑非笑,独自翻过了大半叠,在看到其中一份时,面上渐渐浮起一丝冷笑。抽出来打量半晌,直接甩到了那女部长的桌上。

“这个人不准离境,退回去。”

这个突兀的举动,终于令女部长难得的从繁重的工作中抬起了头。

“叶朔?”看着申请表上的名字,女部长皱了皱眉,“为什么?几轮审核下来,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啊?而且他还是一个难得的敛气巅峰强者,是陛下看重的人才啊?”

“没有为什么。就是我不同意。”

洛沉星说罢,从衣袖中抽出一个信封,同样扔到了桌上,刚好压住了叶朔的通关文牒:“还有这一封信,请帮我一并转交给陛下。”

……

大殿内,邑西国主的面前同样堆放着大量的奏折。而此时的他,也是久久的愁眉深锁。

六御绝境之行全军覆没,一次性损失了那么多凝气级以上强者,国内已是元气大伤。如果给周边那些不安分的国家得到消息,兴兵来犯也是很有可能的。这段时间,邑西国主的头发都愁白了不少。

撇开那些令人越看越心烦的奏章,这会儿邑西国主桌上摊放的是几卷古书,他正在查看历史上关于六御魔君的记载。

据称他是魔族历代皇者中,手段最为激烈的一个。当初在他的统治时期,也是人族和魔族的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如果不是上面还有几位魔族长老压着,恐怕两族都已经要直接开战了。

如今此魔再度复活,对人族绝对将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只可惜这一回,却已经没有像炎华圣者那样的英雄愿意挺身而出了……人族的未来,邑西国的未来,究竟将会怎样?

这已经不知道是国主第几次摇头叹息,就连宫门被轻轻推开,女秘书部长抱着一叠文件蹒跚而入,国主都是好一阵子的后知后觉。

“今天你来的,似乎比平时要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桌角的沙漏,国主疑惑道。而紧跟着,他就看到了压在文件最上层的一个黄皮信封。

抽出信纸,简略扫过一眼后,国主的神色顿时显得更加为难了。

“这是……沉星的意思?”

女部长点了点头,道:“是,而且洛少爷还说,令此人入罪的卷宗,这几天他会尽快整理出来的。”

国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下邑西国正是用人之际,那个名叫叶朔的年轻人,从他当初收服定天山脉的雷霆手段看来,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从私心来说,这样的人才倘能收归,一定可以和洛沉星一起成为自己的左右手。到时候有许多事,也就用不着那么烦恼了。

“但是,沉星偏偏跟他那么不对盘……这两个人当中,我终究是只能留一个么……?”

目光一路扫过桌面上散乱的奏章,再扫过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古书,最后停留在眼前被打了一个叉的申请表上,国主双手交叉,轻支着下巴,良久才淡淡的道:

“你去告诉沉星,这件事……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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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再遇阻

数日后。

这一天就是通关文牒下发的日子了,叶朔早早就出了门,独自赶往皇城办事处。

在此之前,他还曾到西陵世家兜了一圈,希望彻底解决两把宝剑的纠纷。然而才走到大门口,就看到殡车仪仗分列两侧,进出的仆人皆身穿白衣,各路分家成员披麻戴孝,经引入内,面上都撑着一副伪装出的悲戚神情。府邸内部不时传出声声低沉的诵经之音。

西陵家族,竟是正在为西陵北置办丧事!

多年来为西陵世家劳苦功高,西陵北也成了唯一一个,可以令宗家破例为他举办葬礼,令各路分家齐来送葬的下家人。

但不论如何,人死了就是死了,而且还是为宗家而死。这样的伤痛,根本就不是一场葬礼所能弥补得了的。更别提现在停放在大堂中的那具棺材,里面装的仅仅是西陵北生前的几件衣物……他的身体,依然还被那个六御魔君所占据。

也因此,无论其余分家人看待他们的眼光是冷漠也罢,是嫉妒也罢,西陵胧始终是垂首不语,双目被泪水浸泡得一片血红。

表面看来,他是一个失去了心爱孙儿的爷爷,是失去了一个优秀族人的家族族长,但他的内心,却并没有被悲伤折磨得失去理智,更多在他心头盘踞的,还是仇恨。

今日之后,比悲伤更重要的,是索债。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将这宗族踩在脚底,作为祭奠送给小北!

同时由于西陵北生前经手着大量的业务链,他这一死,很多生意都要重新交接。不少来哭丧的分家人都打着心思,盼着能从宗族手中多分到几杯羹。

这些大家族内部的争斗,叶朔不懂。他只知道,这些豪门大户的规矩最多,一场大规模的丧事,前前后后没有一个月恐怕都是解决不了的。但他是实在没耐心再等下去了,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之事,就留到几时他回邑西国探亲时,再顺便解决吧……

另外,司徒煜城也给他传来了讯息。当初祈岚和赫连凤离开致远学院出来找他,被他一道传讯打发去了定天派。现在两人都已经平安抵达了。有他们留下来帮忙,相信定天派一定可以发展得更加迅速。

剿灭太虚教后,叶朔在等待通关文牒下发的过程中,也试图在国内寻找过六御魔君和顾问,但连日来一无所获。

虽然担心哪一天真给那老魔杀出了异空间,会对定天派不利,但想来对方既不会因为忌惮他而不出现,多半也不会在他离开后就突然冒出来,那么继续等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还有另一个人……这一次太虚教同样留下了漏网之鱼。在他杀光了所有教众后,也没有发现太虚教主的身影,应该是得到消息,早早的离开了。这丝毫不抵抗的行为,当初也令叶朔有些困惑。

在他一贯的认知中,那位太虚教主应该是一个诡计多端之人,他并不认为,现在自己这敛气级巅峰的实力,以及定天山脉新主人的身份,就值得让他不战而退。倒有些像是,拱手将太虚教让了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个人他一样没能找到,即使最后搜索了几名高级教徒的记忆,仍然没能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不管怎样,叶朔也不想浪费时间再找下去了,该出现的人,以后就总会出现的。

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就是续垣竟然提出要跟着自己一起离开。而且还不等他拒绝,就已经急不可耐的去办理了退学手续……

原本公孙芷琪也想跟来,但她的背后还有着一个庞大的家族,行事终究是不能太过随心所欲。在她闷闷的被留下来的时候,自然把伽罗也锁在了自己身边。

续垣去办理通关文牒的那天,已经是前一批即将下发的时候了。按说他应该会被安排和下一批申请者一起接受审核,但续垣拜托公孙芷琪,借了公孙家的势,一路畅通无阻,竟然和叶朔挤到了同一批。

这也令叶朔暗暗感叹,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少了关系啊……

当初续垣兴冲冲的和他约定了巳时在皇城办事处集合,拿到通关文牒后就一起离开,叶朔不置可否。但这一天当真到来时,他却是提前一个时辰就出门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不告而别了,相信续垣会谅解的。

也许从骨子里,他就是独行侠的命。从前在致远学院,和大家偶尔聚聚还好,若要长途跋涉,他实在接受不了除顾问以外的同伴。

由于时间尚早,办事处的矮帐门口还是空空荡荡。叶朔径直走到登记的长桌前,从行囊中掏出身份证明,等着领取通关文牒。

“叶朔?”那负责卫兵本来还是懒懒散散,一看到这个名字,背脊都挺直了几分,“你的出关申请已经驳回。而且,我看你也用不着离境了。”

叶朔眉间一紧:“为什么?”便在此时,他仿佛看到了那卫兵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突来的危机预感令他当即纵身后跃,退出了这间营帐。

身形才落,四周已经是一片明晃晃的刀光。这片刻前还空无一人的广场上,如今竟是列满了披坚执锐的士兵。每个人望着他的目光都是杀气腾腾。

“为什么?”耳边随之响起一声怪笑,“你自己犯了什么罪,自己不知道吗?”

带领着新一路士兵缓缓行到队列之前的,竟然是当初在定天山脉,被国主派来和他交涉的那个钦差。

此人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奸猾笑容,只是这一次,他的矛头指向的正是自己。扬腕一抖,手中握着的是厚厚一叠卷宗。

“这些都是记载着你所有案底的文书,陛下已经连夜批下来了。至于你非法占有的土地,定天山脉,即日起收归国有。犯人叶朔,你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要兄弟们动家伙啊?”

当街批捕犯人,列的又是如此阵容,左近的百姓还从没看过这等热闹,一时纷纷聚拢了过来。尤其是在那钦差的言词中,听出这位年轻要犯,好像就是前段时间风头最劲的定天山脉新主人,这就更是令人群中热议哗然了。

叶朔冷眼回视。皇室所打的脑筋,看来还真的是被宫天影说中了啊……一片指指点点中,他却并未显出任何异状,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让我掌管定天山脉,当初不正是陛下的意思么?”

那钦差面不改色,拖着长腔道:“哪有此事——陛下又如何会与你一介贼寇同流合污?”

叶朔闻言一声冷笑:“要撕破脸?那我也就没必要给你们留面子了!”右手猛然举起一块玉简,稍一注入灵力,玉简中的声音顿时被清晰的播放了出来。在叶朔的刻意扩音下,那钦差的声音更是如同高音喇叭一般,传遍了国家的每一处角落。

“不瞒叶兄弟说,在陛下看来,从前国内三足鼎立的格局就很好……”

围观人群听到这段明显是“内幕交易”的录音,都露出了一副发现新大陆的神情,再看向那钦差的目光,也多出了不少的嘲弄。

“……现在突然缺了一块,则一山不能容二虎,难保某些人会生出不臣之心……为国家的长远大计作想,力量的分布还是平衡一些更为合适。”

随着录音的持续播放,那钦差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自己这一回被当众打脸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他同样折损了皇室的威严……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不知道会被陛下如何责罚。

录音中的对话仍旧在一句句的传出来,那钦差既不可能当众抢夺玉简,也就只能气得浑身发抖了。

“……如果叶兄弟答应,也算是对社稷出力有功,这定天山脉的人命案,皇室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一笔勾销了——”

录音播放中,叶朔的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冷笑。

在那钦差最初寻他商谈时,叶朔就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陪着皇室绝对玩不起。为了不当被他们卸完磨就杀掉的那只驴,他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

如果事后皇室能够遵守承诺,自是各自安好。如果他们真的想设计自己,那这段录音,就是自己的底牌。到时在国内将会造成的舆论,绝对会令他们不能不好好掂量掂量的。

整段录音播放完毕,叶朔也将玉简狠狠朝那钦差面前一推:“如何,现在你自己来说说,当初究竟是你假传旨意,还是陛下出尔反尔?”

那钦差一阵语塞。四面民众的嬉笑声令他更显局促,悄悄将官帽朝上方托了托,抹去脑门上满满的一把汗水。

叶朔乘胜追击,厉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律法一视同仁,但犯下罪行的岂是我一人?我玄天派满门尽灭,一众师兄弟尸骨未寒,你们不闻不问,逼得我走投无路,经数月卧薪尝胆,好不容易才报了满门血仇,你们就立刻摆出一副秉公执法的姿态来,试问,你们配么?”

那钦差一张脸还涨得通红,听过这番大逆不道之言,立时怒斥道:“大胆叶朔!陛下日理万机,地方上那么多案子,自然不可能每一桩都管得过来。你说你满门尽灭,当初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前来报官?既然你早就打定了以恶制恶的心思,现在又凭什么指责官府不作为?没有看见的也就罢了,但凡是让我们看见了的,就一定会管到底!”

叶朔毫不让步:“是么,我看你们的眼睛,根本就是有选择性的只能看见你们想看见的案子吧?”

人群的议论声不知何时又翻涨了一倍。或许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往常遇事报官时,也有过不少由于无权无势,求告无门的经历。遭遇欺压的共鸣,使得舆论的声浪大面积倒向了叶朔。

那钦差气得脸红脖子粗,平日里上好的口才,在此时竟似全无用武之地。

叶朔占据上风,正要继续喝问,身旁忽然响起一阵喧哗,那是对大人物到场的惊叹声。

鼎沸的声浪烘托中,人群自动散开一条道路,洛沉星一路缓步走来,以主事者的身份停在了队伍之前,取代那钦差,与叶朔直面对峙。

“各位请安静一下。”洛沉星抬起双手,略微下压。他的声音不高,其中却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威慑力。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沸水般的广场轻易的安抚了下来。

“各位不要听这妖人挑唆。”成功的夺过主导地位后,洛沉星淡淡一笑,斜睨着叶朔,继续说了下去:“我可以告诉大家,他所犯的并非是刑罪,而是死罪!等大家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也会明白谁是谁非。”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洛家少爷这是糊涂了不成,灵界大陆律法中何来的死罪?但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想来也是绝不可能无的放矢,沉默中夹杂着少量的耳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洛沉星带着一派胜算在握的倨傲,缓缓的侧过了头:“叶朔,你总是说我冤枉你,现在我就来和你当面对质。我先问你,这一次深入六御绝境,我们的宗旨是什么?”

“……保卫魔器不落入异族之手。”叶朔虽不知道他这当口还扯那些不相干的问题,是何用意,仍是耐着性子回答道。

洛沉星笑容诡异:“那如果……魔器落入异族之手了呢?”

叶朔深吸了一口气:“自然是果断击杀,夺回魔器!”

这个答案似乎令洛沉星非常满意,冷笑着抬起手,极其缓慢的在他面前鼓了几下掌。

“好极了。那么如今魔器落入了你这异族之手,我该如何处置你,是否也都是理所当然了?”

不等叶朔辩驳,洛沉星劈口打断道:“我自有证据!由不得你不承认!”手腕提起,戒指中红光闪烁,暴射出一团汹涌的魔气。那还是当初在绿野平原,从六御魔君之处吸收而来。

魔气沾身即腐,围观众人尽皆大惊失色。但在人群骚乱着各自退避时,也有人注意到,那魔气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却仅是凝成一线,只将叶朔笼罩在内。

叶朔的身影已经被完全吞没。有胆小者已经捂住了眼睛,不忍心看他稍后尸骨无存的惨象。

洛沉星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冷笑,瞬也不瞬的注视着眼前的紫黑色浓雾。只是片刻工夫,那一层浓重的魔气已是渐渐淡去,叶朔伫立的身形依旧完好无损,同时众人也震惊的看到,那魔气消失的源头,竟然正是叶朔的体内!

“竟然吸收了魔气?真的是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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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 打出邑西国(上)

早在洛沉星释放出魔气时,叶朔就明白了他的打算。但虽是如此,他却仍然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对魔气的自动吸收。

六御绝境一役,最终魔器落入异族之手,是洛家一早对外公布的消息。但至于那异族究竟是什么身份,洛家却是并未明示。如今想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在为今天的计划做打算了。

一旦自己的异族身份属实,夺走魔器的罪名,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自己头上。那些愚昧的民众根本就不会去考虑,这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命题。

此时的洛沉星,完全就是一副代人族讨贼的气派。意气风发,咄咄逼人:“你勾结魔族皇者六御魔君,与他里应外合,放了他出来,导致我国内大量勇士死于他手。借守卫之名,行叛逆之实,你可知罪!”

“什么?六御魔君是他放出来的?”

本就沸腾的人群再次炸了锅。此次死在绿野平原中的,有不少都是在场百姓的亲朋好友,忽然得知这个帮凶近在眼前,所有的愤恨都指向了他。尖锐的怒骂声,聚集着自古以来所有恶毒的诅咒,如同一场仇恨的浪潮,来势汹汹的向他淹没了过去。

似乎还嫌骂得不过瘾,几个臭鸡蛋先后砸在了叶朔的背上。这一来更是激起众人怒意,一时间烂菜叶、破草鞋、碎石块,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都加入了讨伐大军。甚至还有人专程端来了一盆隔夜的洗脚水。

叶朔并未运用灵力抵御,在他的脸上、身上,很快就沾满了一片片样式各异的烂菜叶,额头顶着半个鸡蛋壳,稀释的蛋清顺着脸颊缓缓流淌。

世界仿佛化成了一片黑暗,他听不到那些包围着他的斥责声,感觉不到身周雨点般的袭击。他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面前那个人得意的笑脸。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叶朔用全力嘶声大喊:“当初骨片是你非要收集的,我和我的兄弟已经反复劝过你,你却一意孤行。现在我的兄弟就为了重新封印他,生死不知,你竟然说我是与他里应外合?!”

一个人的愤怒,瞬间就淹没在了成百上千的愤怒中。没有人理会他的辩解,没有人在意他是否冤枉。这些都是跟自己素不相识的人,但现在他们却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

洛沉星是自己的仇人,他能想出怎样歹毒的计划都不奇怪。真正令叶朔痛心的,是这些轻易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百姓。

他们可以因为一桩夸大的传闻,盲目的将一个人捧上天;也可以因为一件不实的消息,将他们曾经追逐过的人推入地狱。他们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在担任着恶势力的帮凶。

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国家,他曾经试图去保护的同胞,竟然就只是一群这样的人么?民已不民,国将不国。

独自承受着所有的攻击,仅仅是因为,他想在离开这个国家之前,更深刻的认识一下这里。也许在他的一腔热血彻底燃尽之后,他会开始懂得,从此只为自己而活。

洛沉星已经退出了他所处的黑色圈子。在他面前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我现在下令,——杀!”

城楼上,触目可及,一片弯弓搭箭,雪亮的箭锋令日光失色;大街上,同样布满了训练有素的炮手,他们的眼睛隐藏在黑洞洞的炮膛后,眼中流动的是一种猎鹰般的阴鹜;广场上,成批的卫兵们举起了长枪,枪尖齐刷刷的对准了叶朔。

地面上的众生相,化为一副遥远的画面,尽数落在了伫立在城楼一角的国主眼中。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年轻人……国主默默的叹了口气。但是沉星说的也没有错,此人无父无母,无门无派,一个没有根的人,既没有能够束缚他的东西,就无法指望他会一心为国效力。选择他,就像是在押一场赌注。

而洛沉星,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也为国家创造了大量的税收,让他这个国主可以当得安安稳稳。并且,洛家的地位在邑西国根深蒂固,他们的经营范围,覆盖了整个国家的方方面面,更别提他们的背后还是血云堂,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总是不会错的。

虽然叶朔的潜力也的确不错,但你在成长,别人也同样在成长,这个时候,资源的优势也就显而易见了。国主并不认为,如叶朔这般的独行侠,将来所取得的成就,能有机会超过洛沉星。

因此经过几天的考虑,他终于还是签下了将叶朔入罪的批文。

在这两个年轻人中,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洛沉星。

同时在国主的脑中,也不由再次浮现出了当洛沉星的书信刚刚送到时,那一晚他们在大殿中所进行的谈话……

“沉星啊,现在国内的局势你也很清楚,要扼杀一个敛气巅峰的强者,于情于理都是并不合适的。若成功,无异于自断一臂;万一若不成,必然令他对我国记恨,那就等于是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哪……”

洛沉星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万一!此事由我亲自操办,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国主左右为难,半晌又提出了一个建议:“但是你看,能否先多留他一段时间,那种级数的强者,毕竟是有备无患。等到国家渡过了这段燃眉之急,再行诛杀?”

六御魔君复活,国内大批强者丧生,这两件事一直就像悬在国主头顶的两把利剑。国难时期,所能依靠的强者自然是越多越好。

洛沉星眺望着窗外的远山,轻如自语:“一个有潜力的敌人,若不在他弱小的时候就解决,一旦放任他强大起来,可就没有机会了。”说着话转过了头,径直走到邑西国主面前。

“陛下,你知道我一向不是个轻重不分之人。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么纵然他千错万错,依照本国律法,也不过是让他在牢房里度过余生。但如果他不是呢?”

国主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沉星冷冷一笑,口中缓缓的吐出八个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正是这八个字,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作为国主,他必须要为国家的利益考虑。哪一边能对国家的长远发展更有助益,他就会选择哪一边。如果现在的叶朔可以更强大一些,又或者是他的背景可以更深厚一些,或许也就不至于这么轻易的被当做弃子牺牲掉了。

“叶朔啊,不要恨我。”国主喃喃自语,“邑西国,不能没有洛家。而我,也不能不依靠沉星……”

广场上,情势突变!

叶朔体内爆发开了一团黑光,将满身污秽一扫而空,滔天的邪气直欲冲入云层。黑色气浪不断暴涨,将他的周身隔绝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围观的群众受魔气压迫,只能狼狈的将阵线后移。此时在他们的眼中,闪动着一种又是恐惧,又是兴奋的光芒。

“怎么回事,这魔物要现原形了吗?”

“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能化成人形的魔物呢!”

霎时,城楼上万箭齐发,炮膛相继开火。

箭影、火光,在一瞬间将广场笼罩。

叶朔逐渐泛红的双眼中,同样充斥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战意。

来吧……他已经不想再压制体内的封印了!……

就在叶朔体内的灵力不断朝纯黑过渡时,炮火交织的中心点上,忽然闪电般的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运转灵力,形成一片巨大的透明漩涡,逆时针缓缓旋开,箭杆触之断折,炮弹触之寂灭,短短片刻,这第一波倾注国力的强悍攻击,就这样静悄悄的偃旗息鼓了。

那人的手段似是较为温和,被扫平的炮火并未伤及外侧人群。但这般惊人实力,仍是令四面的卫兵愣了神,暂时无暇发动第二次攻击。

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叶朔周身的魔力气浪悄然沉寂,就连双眸也褪去了血红,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喜极而泣的状态,抬起的手臂都在颤抖。

“……顾、问?!”

那人安静的回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只是这一个笑容,就驱散了叶朔心底的所有黑暗。压抑着冲脑的狂喜,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平安逃出异空间了?还有,”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六御老魔如何了?”

顾问环视四周,依然保持着高度戒备,同时简略答道:“当时我们被传送到了不同的空间。我疗伤完毕后,也曾经试图去寻找过他,但是……”沉重的摇了摇头,代替了没有说完的话。神色间依然为放走了六御魔君而忧心忡忡。

叶朔一只手重重按在他的肩上:“无论如何,只要你平安无事,这就是最重要的!”

也许他就是一个这么短视的人。只要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还能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这一刻他就感谢整个世界。至于什么人族大灾,那就留到以后再去考虑吧。

但他能乐观,其他百姓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了。当初听说六御魔君和一名驱魔者一起陷入了异空间,他们一直都抱着希望,盼着他就此死在异空间,又或是那名驱魔者再度大展神威,将他永久封印。

如今希望破灭,而那异空间既然这么容易出来,那六御魔君要脱困也不是难事。笼罩在他们头顶的这一层阴云,终究是越压越近了。

洛沉星是最先回到现实的一个,打量着顾问,笑容更为诡秘:“哦,又是一名要犯,今天倒是来得挺齐。所有人听令,务必将那只魔物当场诛杀,另外那个小子,抓活的。”

顾问刚刚迈出一步,叶朔一把拉住了他。

“无论如何,我今天绝对不会再让你为我抵挡敌人了!”

掌间的力道,宣示着他的决绝。四目相对,叶朔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顾问,我是你的兄弟,同时我也是一个人啊!如果我总是像个废人一样什么都不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让你为我付出,为我牺牲……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顾问回视着他,在叶朔的目光中看到了坚定。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真的是成长了很多。虽然他一路跌跌撞撞,虽然他的性格中总有那么多抹不去的弱点;虽然这一路上他付出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努力的在成长啊……

目光落到自己的衣袖上,那里由于叶朔握得太过用力,已经现出了一大片的皱褶。这让顾问忽然苦笑了一下:“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具有牺牲精神的人么?我所想的,当然是我们一起打出这邑西国了。”

叶朔深深一点头,两人背靠着背,环视四方。卫兵向他们包围了过来,更多的皇室修灵者也参与进了这场战争,兵刃的碰撞声,交织的剑影刀光,以及四面横飞的灵技,组成了一场邑西国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狂舞。

“叶大哥,我也来帮你了!”不知战了多久,续垣也杀进了战团。

他才刚刚赶到,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叶朔的敌人就同样是他的敌人,哪怕对方是皇家禁军!

洛沉星折扇轻摇,冷然下令道:“谁敢与魔物为伍,一律同罪!”

广场上,激烈的战斗依然如火如荼。

国都内的变故,同样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定天派。

司徒煜城身披掌门长袍,手持重剑,快步走下青石台阶。

“如今太上长老有难,我将即刻带兵增援,众位可愿与我同行?”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很快就各怀心思的劝说了起来。

“掌门,现在赶去也是远水难救近火。何况现在围杀叶长老的可是皇室和洛家,我们定天派一旦卷入,必然引得他们记恨。且不说朝廷,那洛家少爷可还一直对定天山脉的地盘虎视眈眈哪。今天这一去,岂不正给了他们一个剿灭我们的借口?”

“是啊,掌门,请您三思而后行!”

司徒煜城听着众人“明哲保身”的建议,越听越怒,最后更是开口直接喝断。

“没有叶朔就没有现在的定天派,我是非去不可的。此番我不会以掌门身份逼迫你们参与,但谁若是贪生怕死,从此便不再是我定天派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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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打出邑西国(下)

“我也要去!”赫连凤最是激动,“司徒煜城,你要是不让我去救叶朔,我立刻跟你翻脸!”

“还有我!”祈岚也站了出来。

众人斗志高昂,此前和叶朔有些交情的长老一辈、以及入门后崇拜叶朔的新晋弟子,都一个接一个的加入了请战队伍。

“掌门,此番我们不能倾巢而出。”林凯轩仍是冷静的劝说着。权力更替后,他担任的仅是名册登记一类的文职,但为免破月派残留弟子感到受孤立太过,对收服人心不利,于是在每一次的长老会议上,仍是为他保留了一个位子。

而林凯轩也是每次参会,必然参与意见。不过凭良心说,他的提议确有可取之处。当司徒煜城开始尝试着更多的放权于他后,林凯轩更是整日以谋士自居。

“主力尽出,能否救得叶长老不说,若是给洛家少爷知道我们后方空虚,万一发兵直捣定天山脉,那咱们现在的地盘就没了。依我看,掌门倒不如联合铁傀门、万毒谷,加上周边那些被叶长老招降的大小势力。既然已经效忠,现在就是他们出力的时候啊!”

司徒煜城一声冷笑,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看进他心底:“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但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沉吟片刻,转过头在众弟子中扫视一圈,道:“赫连师妹随我同去。祈岚你留下来,你实力较弱,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给你家里人添麻烦。”

跟着又在弟子群中点出几人,名单中几乎剔除了所有新晋弟子。一来他们实力不足,二来定天派刚刚建立,所做的应该是保护这些门徒,而不是让他们代山门去出生入死。

当初叶朔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取得了村中一众父母的信任,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也不愿意自己砸了他辛苦建立起的招牌。

“若蕊你留下来,定天派的防守就交给你了。”

秋若蕊坚定的点了点头:“掌门放心吧,定天派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势力,我一定会守着它等你们回来的。”

无需更多言语,两人在连月的工作中,已经建立起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此时的秋若蕊,再也不是几个月前那个悲悲戚戚的女孩子了。一身劲装的她,英姿飒爽,又恢复了最初在码头上那个女战士的风采。

同一时间,国都公孙家族。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我公孙家族还要在这邑西国中立足,如今怎能为了小姐的一个朋友,就将家族置于不利之境?”

自从公孙芷琪在上课途中忽然跑回家,嚷着要父亲出兵去救叶朔后,族中长老就聚集到了这大堂中,进行着长达数轮的苦心劝说。

“是啊,而且听说西陵家族的少爷也和那叶朔交好,此事还是交由西陵家族去操心吧。如果他们都不管,我们又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公孙义阖目长息。女儿能这么重朋友义气,这是好事,如果此事无碍家族,就是他自己,也随时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但现在作为一族之长,他却不能不为家族考虑。

一旦去救那个叶朔,就是摆明与皇室为敌,其中的后果是他们承受不起的。得罪一个洛家,就足以令他们在商场上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对抗朝廷,那更是重罪啊……

“我不管!”公孙芷琪再也听不进众人满口家族大义的发言,狠狠跺了跺脚,嚷道:“反正爹你如果不去救叶朔的话,以后我就再也不回这个家了!”说着不顾父亲的喝阻,掉过头就跑出了大厅。

西陵家族。

正中是一口巨大的棺材,后方悬挂着一面白布幡,上书一个“奠”字。西陵世家的老老少少,此时都跪坐在堂内的蒲团上,听着僧人为逝者诵经祈福。

外界的喧扰声,一直持续了大半个上午,同样影响到了灵堂中的沉静。西陵杰不耐烦的遣人前去查看,并吩咐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随便塞几个钱,打发他们走。这毕竟还当着所有分家的面,宗家所举办的这一次葬礼,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那仆人离开不久就疾奔而回,附在西陵杰的耳边将详情悄声说了。西陵杰面有不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照实告诉众人,那是皇室在围捕要犯,要犯拒捕,与一众卫兵在广场上大打出手,照那情势,估计还得闹上一阵子。

西陵江坤跪得离西陵杰最近,曾隐约从那仆人口中听到过叶朔的名字。这一来自是将那要犯和叶朔联系在了一起,顿时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扯下头顶的孝巾,脱去孝服,就冲出了灵堂。

这前所未有的一幕,连诵经的僧人都愣住了,敲着木鱼的动作也僵硬的停了下来。

“西陵江坤!!”西陵杰暴怒了。这是宗家专程为分家举办的丧葬大典,如今宗家的少主人竟然不顾而去,这不就是摆明了没把分家的死者放在眼里?这样西陵胧那一脉的人会怎么想?!

“你们几个,去给我把少爷抓回来!”

几个身穿白衣的仆人领命而去。跪在下首的西陵胧等人望了望西陵江坤的背影,又将头深深埋下,含着泪水的双眼中都凝聚着恨意。

西陵杰,你宗家便是如此辱我!小北就连走,你们竟然都不能让他安心的走……

致远学院。

往日里,天地玄黄各班阶级不同,就连谈论的话题都是大相径庭。但在这一天,当一条小道消息如飞的传往各班时,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吸引了全副注意。

而皇室当街围捕原天级班学员的消息,很快就成为了各班最津津乐道的话题。甚至还有不少学员跑到窗口,远远的张望着广场上的情形。

在天级班,曾经和叶朔有些交情的,暗暗为他担忧。形同陌路的,倒有不少暗暗抱怨叶朔行事为何如此不检点,自己竟然曾经和一个凶犯同班,拉低了自己的贵族身价。

而在其余三个班级,学员们没有天级班那么重的等级观念,此时正是唯恐天下不乱。

在他们看来,自己待过的学院能出一个名人,就是值得自豪的事。不论这个名人将来是成为了统治者,还是凶名滔天的通缉犯,将来等自己走出去,也总可以向旁人吹嘘,当年我在致远学院的操场上,可是曾经跟某某人擦肩而过的!

不过再大的人物,一旦死了也就不稀奇了。因此有不少学员都在嘻嘻哈哈的为叶朔鼓劲,盼他活着离开邑西国,最好将来成为能登上世界通缉榜的人物。

还有人信口开河,称如果将来他能成为第二个九幽殿主,那他们这些院友就真是一辈子都有得吹了。不过涉及到九幽殿,并没有多少人敢出言附和。当然这个假想,也是没有人相信的。

黄级班闹腾得最狠,直接把导师都轰出了班级,一群人在班中上蹿下跳,为了抢到窗口的最有利视角,窗边不断爆发着一场场小范围的战斗。

俞若珩向来文静,此时由于担心叶朔,也凑到了窗前张望着。一片喧哗中,就只有齐玎莎最为淡然,始终是默默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看着一本初级灵技的教科书。

“哎,玎莎,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冷漠啊?”一个在争斗中败下阵来,一只眼睛被打成熊猫的学员主动凑了过来,“人家之前不是还在小酒馆对你当众告白过了吗?”

齐玎莎的视线依然没从书页上离开:“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帮她报仇的人,而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虽然大家曾有同门之谊,但如果说楚天遥是她少女时期最美好的回忆,那他对自己的伤害,已经彻底的毁掉了自己的过去,连带着让她对整个定天山脉都没有多少归属感了。

院董办公室内。

南宫菲沉默的坐在办公桌后,桌上散乱的堆放着大片文件。但她却并没有看这些文件,又或者她哪里都没有看,她的目光悠远的飘荡在半空,仿佛沉迷到了一个未知之处。

学院大乱,前来请示的导师来了一批又一批,都被她打发了出去。谁也不知道南宫菲究竟在想什么,那个曾经和她有过一段荒唐的人如今落难,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情究竟又是如何。

“董事长,学员们那边闹得更凶了,有几个都已经私自跑出学院了!到底该怎么办啊?”又一名导师急冲冲的推开了门。

南宫菲轻捏着鼻梁,对她挥了挥手:“让学员们正常上课,不要理会外面的骚动。至于已经跑掉的那几个,回来以后开处分。好了,出去吧。”

“可是董事长……”那名导师似乎还有些担忧。

南宫菲的神情更加不耐烦了:“出去。这些事情你能处理的。在我没来之前,难道致远学院遇到问题就没人解决了吗?”

打发走了导师,南宫菲深深呼出一口气。端起桌角的茶水喝了一口,将身下的摇椅略一转动,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广场上的厮杀依然在继续。

“洛少爷,探子回报,定天山脉大军压到。”一名官兵低声向洛沉星禀报道。

洛沉星冷视着纷乱的战场,折扇“啪”的一声合拢。

“现在的定天山脉,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来得正好,我就借此将他们一网打尽!”

叶朔、顾问和续垣虽然个体实力都是极强,但久战之下难免不支。定天山脉大军的加入,恰到好处的为他们分担了眼前的压力。

望着一道道奋勇厮杀的身影,洛沉星摇头轻叹:“一个个的都要造反了么?和皇家禁军正面冲突,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司徒煜城重剑一横,朗声道:“我非忠,非逆,如果所忠之主值得我效忠,我自然会拼死尽忠!今天的行为是对是错,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在定天山脉最绝望的时候,朝廷抛弃了我们,是叶师弟带领着我们走出了那段黑暗时期!我定天派掌门司徒煜城,誓忠于义,忠于我叶师弟!”

洛沉星微微冷笑:“定天派,还是个掌门……”抬起头扫向其余弟子,“你们又是怎么说啊?你们掌门糊涂,你们也要跟着他犯糊涂?”

赫连凤长剑当胸,气势丝毫不落:“定天派赫连凤,今日与掌门共进退!”说罢,又转过身冲叶朔叫道:“叶朔,你今天要是再丢下我,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为阻洛沉星离间之计得逞,一众弟子也先后自报家门,表达了誓死效忠师门的决心。

洛沉星面色如常,作势轻叹一声:“唉,一个个都是死脑筋,果然是什么样的掌门,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弟子。那好,我也就不再费那个力气劝你们了。”

扫了叶朔一眼,落回到司徒煜城脸上的笑容极显狰狞:“不过你们这几个名字我一定会一一记牢,等你们的太上长老伏法之后,我一定会替他好好的‘关照’你们的。”

抬手一挥,洛家的人马也加入了战团,这当中更有一具具浑身散发着魔气的腐尸,正是洛家一直在暗中培养的秘密武器“阴尸魔兵”!这股战力的加入,立时又将定天山脉刚刚扳回的优势压了回去。

沉沉黑雾中,一道身影扫破迷障。宫天影也加入了进来。他剑上的符咒对邪秽之物有些克制之效,再加上顾问的全体神圣赐福,众人倒也不至于被阴尸魔兵完全压制了。

每一刻都有将士倒下,每一刻都重复着血肉横飞。

这场从清晨就开始进行的战斗,一直延续到了黄昏日落。

城楼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青年,望着血染大地的战场,心痛的长呼道:

“大家都是我国中的精兵,为何要在这里自相残杀?六御魔君已经复活,不日或将对我人族开战,难道你们愿意到那个时候,放眼我邑西国,再无可用之兵?大家都是骨肉同胞,为何就不能联成一线,要打仗,将来战场上去打呢?”

洛沉星微侧过头,似笑非笑:“三皇子果然仁慈。但这魔物若是不除,将来会有更多的黎民苍生身受其害,到那个时候,死的就不止是这么一点人了。”不再理会他的阻止,抬手一挥,身后的卫兵已经推出了几台重型火炮。

在炮膛相继开火的同时,顾问忽然扬手一旋,环绕着叶朔脚底,掀起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如同席卷天地的风暴,将一应兵刃尽数阻挡在外。而叶朔受到空间之力拉扯,身形无法控制的朝着异空间陷落。

“不……不……”叶朔艰难的抬起手。他可以感应到这个空间通道的跨度有多广,在它的另一头,联通的应该是另一个国家。

要构建这样的通道,顾问将会耗费多少灵力先且不提,但灵力耗尽后的他,将要如何继续应对众人的围剿?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都在为自己战斗,他又怎么可以抛下大家,一走了之?

空间漩涡不断升高,叶朔既无法阻止它的运行,又无法跳出通道。错杂的空间中,他只能看到顾问、赫连凤、司徒煜城,一张张关切的脸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些叫嚣的敌人也离自己越来越远。洛沉星的面容,定格在了未散的震惊和仇恨中。

在空间漩涡即将消融的最后一刻,续垣也跳了进来,空间之力立时将他也同样缠绕在内。

下一刻,空间漩涡就彻底的隐没在了空气之中。除了一道盘旋直上的透明龙卷,夕阳下,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动荡迹象了。

眼前的景物都消失了,邑西国的一切都消失了,徘徊在邑西国的仇恨,也跟着消失了。

然而,这一切真能就此消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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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章 天玑国,佣兵工会

一朝梦醒,已是新一重天地。

这是叶朔跌出空间通道的一刻,最真实的感受。

古色古香的街道,宽阔的青石板路四通八达,连绵的屋宇鳞次栉比,道旁店肆林立,旗帜在风中轻盈招展。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分明还是相似的风景,却已身在异国他乡。

暮色四合,为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金。叶朔站在陌生的长街上,缓缓的仰起头,感受着夕阳洒在眼皮上的暖意。两侧的行人穿梭往来,无一人对他多加侧目。

这是一个陌生的国度,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自己,同样的,也就不会再出现那些相伴相生的敌意了。从此以后,也许他终于可以活得自由一些。

此国名为天玑国,毗邻邑西国,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大国,不过从国土面积到经济发展,都还是要比邑西国更繁华一些的。

与之相应的,也就是物价的显著增长。

当晚叶朔和续垣去投宿客栈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囊中羞涩。两人身上的钱加起来,才仅够在普通客栈中开一个单人间,在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挤得腰酸背痛。

那时候两人才意识到,想要在这个陌生的国家活下去,只靠闷头修炼是不行的。首先,他们需要一份能保证自己吃得上饭的工作。

在心里,叶朔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千万富翁了。早前头脑一发热,就将所有的积蓄都留作了建设定天派的经费,那个时候固然豪迈,换来的就是现在的窘迫。

不过既然都过去了,也就算了,反正他本来就是从一穷二白的日子里苦过来的,更别提现在的实力早就今非昔比,要重新白手起家,想来也不是难事。只希望定天派靠着那一笔钱,可以迅速扩张,在邑西国稳据一席之地。

此外,还在邑西国的时候,叶朔就曾经找傀儡师询问过,要如何才能修复十方杀傀。在六御绝境,它实在是被破坏得太厉害了,基本上就只剩下了一堆碎片,虽然叶朔自己也觉得希望不大,但他实在不想失去这个秘密武器,国中较为有名的傀儡行几乎都被他走访了一遍。

大部分的傀儡师都是一看之下连连摇头,随后不遗余力的向他推荐起了自己店铺中新到的傀儡。只有一位老牌傀儡师称,要修复这具傀儡,所耗费的工程恐怕不亚于重新炼制一具,不过如果他不嫌麻烦,只要收集到足够的原材料,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老傀儡师着,当场就铺开纸笔,把所需要的一应材料,以及大概的价位,全都详细的列举了出来。那一串串不把钱当钱的价格,看得叶朔一阵肉疼。

最后老傀儡师还告诉他,这填充灵石触发傀儡的技术,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现在一具上等的灵傀儡,通常是用高等魔兽的魔源精魄作为动力中枢。也就是,以后傀儡的运作,便可由魔源精魄自行驱动,不需要他再一次次的打入灵石了。

听起来倒是不错,但实际上,那不过是让人将分批注入的灵石,一次性的全部注入而已……

高等魔源精魄的价格,根本就是一个天价。就算是在他当初腰缠万贯的时候,估计都是买不起的。就算这样,有时候都还会出现有价无市的情况,毕竟要猎杀一只高等魔兽,这可不是着玩玩的。

填充的魔源精魄等级越高,傀儡运行时的力量也就会越强。叶朔当然不想随便找些低等的充数,但他更不想把钱浪费在这种奢侈品上。实在不行的话,难道真的只能自己去猎杀魔兽了么?

那些都是将来的事,想太多也没有意义。叶朔翻了一个身,现在该做的,就是尽快睡觉,养足精神第二天去找工作。

***

一栋恢弘的建筑高高耸立,灰瓦白墙,穹隆宽大,门廊庄重气派,墙壁上浮突着一层层精致的雕花,如同一座玲珑剔透的雕塑。

建筑内部金碧辉煌,廊柱上绘制着各种各样的鸟类图案,五光十色的花窗隔屏,气象万千。地板上铺着色调热烈,以柔锦织缎绣成的地毯,偶尔燃烧着几朵艳红色的火焰。

这里正是天玑国的佣兵工会。这是一个横跨灵界大陆的组织,作为佣兵,同样可以像特殊职业者一样,在各国拥有众多的特权。

经过大半个上午的考察,叶朔和续垣一致认为,当佣兵就是最合适他们的工作。于是他们又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赶往中心城。

虽然自己马马虎虎也能算一个双职业者,但自己的炼药术仅止于理论,要炼制点普通的丹药还过得去,但显然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的。至于魂师,魂师能接到的工作大多是一些暗杀之类,又或是在大型战争中操控亡魂作战,杀孽太重,这也不对叶朔的胃口。

佣兵的待遇则要好得多了。据除了每月都有基础薪水之外,任务接的越多,赚到的工钱也就越多。叶朔暗暗盘算,如果自己努力工作一段时间,应该也就可以攒够修复十方杀傀的原材料了。

同时佣兵的任务遍布五湖四海,是一个消息流通极快的所在。如果有了六御魔君和顾问的消息,应该都可以让他在第一时间接收到。

虽然在离开邑西国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但这仓促一走,叶朔还是时常会担心。广场上那一战,最后究竟如何收场?他的同伴们都还平安吗?洛沉星,又会不会迁怒定天派?

但即使放不下的东西再多,他也不可能再掉头跑回邑西国。还是先专心在天玑国站稳脚跟,再向大家报平安吧……

此时又是黄昏,大约正是晚饭的时间,大厅中的人群已经相继散去,只剩下零星几个佣兵正在清理环境。

接待处的长桌后坐着一个温雅青年,虽然已经工作了一天,从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不耐烦。一看到仍旧在大厅中东张西望的叶朔和续垣,当即迎上前招呼道:“欢迎两位。二位是来发布任务的么?”

叶朔和续垣对视了一眼,道:“你好,我们是来申请加入佣兵工会的。这里现在还……收人吗?”

那青年点了点头,悄没声息的将迎接客户的笑容换成了迎接新人:“这是自然,我们佣兵工会最欢迎新鲜血液了。”引着两人来到长桌前,自己坐回椅中,道:“不介意的话,我先为你们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工会的运作程序。”

“在这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客户前来发布任务,这些任务也会被公开张贴在大厅中。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我们简略的为它划分出了等级,从低到高分为c级,b级,a级,s级,还有最上面的ss级。佣兵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自由选择想要接下的任务。

每次任务完成之后,佣兵除了得到工钱之外,还会得到一定数额的积分。当积分积累到足够的标准时,就可以提升佣兵等级。等级越高,将来的基础薪水就会越丰厚。

你们刚刚加入,统一划分为实习佣兵,积分充足后升为一星佣兵,以此类推。积分制度和修炼的规矩一样,越到后面,升级所需要的积分也就越多。”

“四星佣兵和五星佣兵,在这里身份尊贵,平常都是不会轻易露面的。通常只有在ss级任务发布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他们。至于三星及以下佣兵,平时大家吃住在一起,有什么困难,都可以互相帮助。

工会中还为大家提供了专门的修炼场所,修炼典籍也应有尽有。不过黄级秘籍人人可看,想习更高等的秘籍,就需要用任务积分兑换了。”

“在这里的生活,基本上就是有任务接任务,没任务就各自修炼,整体来,还是比较轻松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也可以尽快适应。”

看着叶朔和续垣闻言都是不断点头,那青年淡淡一笑,从桌上翻开了记录册,“我叫风渝,是这里的负责人,你们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风哥。好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现在先给你们登记一下。”

登记从续垣开始,叶朔利用这个机会,仍旧在四面张望。

看起来,今后应该会很有意思的,他已经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续垣啊,你的实力还不错,不过不要盲目自满。第一次接任务,最好还是从最基础的c级开始接。等到适应了任务强度,再循序渐进。”续垣的登记结束后,风渝简略劝了几句,就转向叶朔,“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叶朔连忙把自己从出神中拉了回来,应道:“我叫叶朔。”

“叶朔?”风渝眉头一皱,似是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不是本国人吧?从哪个国家来的?”

自己仅仅是报了一个名字,对方如何断定自己不是本国人?但奇怪归奇怪,叶朔心想登记国籍倒也是常事,他可不认为曾经在邑西国的那点小打小闹,能有资格让自己的名字传到天玑国,因此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来自邑西国。”

“邑西国……”风渝又在口中念叨了一遍,忽而冷笑一声,自语了一句:“那就没错了。”大厅中的佣兵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几乎同时转过头,朝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冷笑。

叶朔被看得全身一阵发冷。为什么……忽然有种掉进了狼窟的感觉?

风渝又在登记册上草草写了几笔,每一笔都用力得仿佛要划破纸张。末了抽出两张表格,狠狠的拍在两人面前:“这两张表格,你们抓紧填一下。赶紧的!”

那两张表格被他扔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看他的力道,更是恨不得直接把表格丢到两人脚底。毛笔在桌上连弹数次,拖出断断续续的墨渍。

叶朔和续垣莫名其妙,这风渝简直就像忽然换了一个人一样,难道就因为他们现在正式加入佣兵工会了,就立刻沦落成了被压榨的员工?要是这样,这个人也未免太两面派了吧?

那表格上都是一些基础信息,大多是关于个人擅长的灵技,以及衣服的尺码,大概是佣兵工会需要统一服装。虽然这些都是他们的个人信息,但也不是一拍脑袋就能想得出来的。然而登记过程中只要两人稍一迟疑,风渝杀人一般的眼神就会盯得他们寒毛倒竖。

好不容易半拼半凑的填完了表格,风渝又是冷着脸扔出两块徽章。要不是两人接得快,险些就要被徽章打瞎了眼睛。

“这是什么?”叶朔打量着徽章。那是一块瓶盖大小的圆形晶石牌,牌面呈红色,内部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淡淡的数字“0”。

风渝看他们的眼光就像在看着一堆垃圾,恨不得直接拿鼻孔看人:“还能是什么?工会的徽章啊!你们都给我随身佩戴,要是弄丢了,你就卷铺盖滚蛋!”

“……”续垣看了看自己的徽章,又看了看风渝胸前也正佩戴着一个同样的徽章,徽章中是一个略微鲜红了几分的数字“3”。

“你也不过就是个三星佣兵,这么拽干什么?”续垣脱口而出。

风渝当场拍案而起,在续垣恨不得扑上去跟他动手的时候,叶朔拦住了续垣,冲着他摇了摇头。

风渝冷哼一声,按动着骨节格格作响,没好气的道:“这就对了,新人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行了,你,”指着墙角一名佣兵,“带他们去住的地方。”

“啊,这位大哥我请问一下。”那佣兵引着两人走出一程后,续垣悄悄的询问道,“厨房里还有饭吗?我们今天跑了一天,都还没吃过饭呢……”

风渝的耳朵很尖,直接从桌边走了下来:“饭没有了,饿一晚上吧。”

续垣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自顾向叶朔提议道:“叶大哥,我看咱们出去吃吧。外头有那么多家饭馆,我就不信还找不到一家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两人刚要转身,风渝又是一声厉喝:“不准去!”

“为什么啊?你管天管地还不让人吃饭啊?”续垣吼了回去。

“为什么?所有佣兵必须统一在工会用餐,否则别人在接任务,你们在吃饭,像话吗?我一直都在给你们强调,同吃同住!”见续垣仍是苦着一张脸,鄙夷的撇了撇嘴,“行了,年轻力壮的,一顿不吃还能饿死你?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一点苦都吃不起!”

叶朔叹了口气。看来这里的生活值得期待的想法,他现在就可以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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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 顾问的回忆

关于晚饭的争执,最终还是叶朔和续垣败下阵来。两人在那名佣兵的带领下,一路穿过豪华的厅堂,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小屋前。

“这……我们就住这种房间?”房门推开的时候,一股沉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室内采光也是极差,只能看到一片黑漆漆的暗影。虽然尚是黄昏,房中却如同早已进入了深夜。墙壁上大量石灰剥落,砖头东一块西一块的横突着,破旧的茅草顶好似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那带路佣兵白眼翻上了天:“不然呢?一个新人,还想住多好的房间?是不是给你住寝宫啊?”他似乎连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反手在续垣背上狠推了一把:“赶紧进去!不爱住就走人!”

在叶朔和续垣苦着脸被赶进房间后,那佣兵在他们背后“砰”的摔上了门。

失去了唯一的光源,房中就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两人不得不放出灵力光球照明,微弱的光线下,逼仄的四壁终于尽收眼底。

“哇,我说这根本就是一间柴房吧!连张床都没有,这怎么睡啊?”续垣已经大声抱怨了起来。

成堆的木柴,将本就狭小的房间占去了一大半,除此之外,就是一捆捆散乱堆积的茅草。这样的环境中,两人几乎连一块稳定的落脚地都找不出来。

“这都是一股什么味道……”续垣被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这里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清理过了,四面不通风,潮湿中又透出一股熏天臭气。在续垣费力的扫开面前厚重的蛛网,刚掀起一捆茅草,两只灰皮老鼠就从他的脚边蹿了过去。

“啊!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去申请换房间!”续垣仰天咆哮。余光却看到叶朔正从墙角抱过茅草堆,在地上层层铺平,很快就搭起了一张简易的床铺,“不是吧叶大哥,你还真准备在这里住下去啊?我说他们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我……我这张脸长得真的就那么招人恨吗?”

“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整你?”叶朔头都没抬,手上麻利的将几捆茅草扎紧,“我听说,有些大型势力为了磨掉新人弟子身上的锐气,在刚入门的时候,往往会有一段‘做规矩’的时期。等把你磨平了,磨圆了,磨得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你也就算真的合格了。”

“不是吧,这都是什么变态的规矩啊!”续垣一屁股坐在地上。捡起一根茅草,扯碎后用力丢了出去。半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贼兮兮的窃笑着凑到叶朔身边,“哎,叶大哥你说,那个风渝他现在拽成这样,当年是不是也是这么被折磨过来的?说不定他被折磨得最狠,所以就把这股怨气,百倍的发泄在我们这些新人弟子身上?”

叶朔也笑了。转向续垣,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

两人大约花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这间屋子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躺在并排的茅草床上,累得一句话都没力气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续垣的呼吸声渐渐匀净,叶朔的双眼却依然大睁着。在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块玉简,而他的意识,也早已沉浸到了玉简之中……

玉简内部,是一个特殊的虚拟空间。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顾问。

当然,那并不是真正的顾问,只是他曾经留下的一道能量体。

自从在六御绝境,顾问陷入异空间前将这块玉简抛给他,并说自己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那以后叶朔已经将这段玉简中的记忆反反复复的看过很多次,每看一次,自责也就会相应的增加一分。

“嘿,叶朔,怎么样,没想到是我吧?”光影中的顾问微笑着说话了,“先别急着骂我,我承认这一次来六御绝境,我是自作主张,但你参与争夺魔器,也同样是自作主张,所以,我们扯平了。”

“顾问……”叶朔在一片黑暗中喃喃自语,“我错了啊……我已经知道我错了啊……如果我承认我的错误,你会回来吗?”

很多次叶朔都在想,如果当初在六御绝境的时候,自己不是那么迟钝,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认出顾问,可能今天的一切都会不同。

顾问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对自己的包容,但他的神情也在不自觉中多添了几分严峻,“我们分开之后,你发生的事我差不多都知道了。首先,恭喜你报了玄天派满门血仇,师父在地底一定也会感到安慰的。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再碰九幽殿的事。”

“以前我总认为,只要完全将你和那个势力隔开,关于他们的一切都不让你沾,对你就是一种保护。或许是我的错,是我忘了你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所以我想有些事,现在是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很小。那一晚,一群黑衣人忽然闯进我家……不,我不该说他们是人,那根本就是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他们见人就杀,杀人的时候还在不断逼问着什么。

我族中强者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大家拼死抵抗,但是……他们真的太强大了。在他们面前,好像用什么手段都没有用……那一夜,只是一夜而已,我顾氏一族,雄踞千年的驱魔家族,在那一夜……全族尽灭。”

“那个时候我还太小,帮不上忙,又怕得厉害,最后只能躲在尸体群中,以祖传的龟息之术假死。也许是上天眷顾,竟然没有被他们看出破绽。天明时分,我家的山庄已经化为了一片白地,而那群魔鬼也已经离开了。

一个小孩子,忽然遭遇这等惨祸,我流落街头,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报官。但是还不等我走到县衙,就在街角看到了由官府出具的通缉令,通缉令上,竟然是我的画像!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官府是去不得了。我只能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我,匆匆逃离。

后来在国内的众口相传中,我才辗转得知,那一天到我家行凶的,是九幽殿的人。而他们为的,是可以召唤邪帝的两件神器,太虚神谱和地藏鬼轴。

在这个世上,有太多人都想得到邪帝的力量。一旦邪帝当真复活,必将引得天下大乱。因此这两件神器,的确是一直都被封印在我们顾氏一族。但是,具体的封印地点,以及解除封印的方法,就只有族长才知道。

我想,当晚九幽殿的人没能得到这两件神器,于是第二天才会重新清点尸体,最后他们发现少了一具,而少了的那个人就是我……所以,他们才会满天下的寻找我,为的不是将顾氏一族斩草除根,仅仅是因为,他们以为那两件神器是被我带走的。

但是,族长根本就没有告诉过我神器的下落!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两件神器到底在什么地方。可九幽殿的人却是不会相信的。现在我是顾氏一族唯一的活口,他们自然把寻找神器的希望都着落在了我身上。

九幽殿一句话,各地官府就帮着他们,满天下的追杀我,有的时候我甚至不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也是在逃亡途中我才渐渐懂得,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真的可以凌驾于正义之上。

我经过了很多国家,逃出了很多国家,在每一个国家我都不敢久留。我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我甚至不敢在那些店老板眼前露面,赖以维生的食物,就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在垃圾桶里翻找剩下的菜。

和你相遇的那一天,我实在是饿得太厉害了,我抢走了你箩筐里的大番茄,你竟然追了我一路。在听说我无家可归之后,你就主动把我带回了你的山中小屋,你说以后只要有你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我饿着。

你甚至不管我是谁,不管我有什么过去,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你用一颗单纯的心接纳我,却从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敌人,忽然有了你这样一个朋友,我真的很感动,从那个时候我就决定,我会对你,以真心换真心。

原本,我不应该在一个地方久留,可是因为你,我竟然就这样留了下来……直到现在,我不知道我的停留到底是对是错,可是,我真的从来都没有后悔认识你。

虽然我一直在隐藏实力,看似不问世事,但其实,我还是时常关注着外界的动向。

认识你之后没过几年,我听说因为‘那位大人’就快要回来了,所以九幽殿主直接推掉了一切外务,闭关静修,应该是希望实力能够有所精进,到时候得到他的夸奖吧。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看重的,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也幸好有这么一出,底下的搜查顿时怠惰多了。像九幽殿主那种级数的强者,一次闭关估计就是个几十年上百年,这样一来,我终于可以过上几年的安生日子了。那时我想,或许这就是你为我带来的好运,大概你就是我的幸运星吧。

超越涅槃境之上的境界,被称为‘轮回境’,到那个境界,天劫会来得比较频繁,不过每成功渡过一次天劫,实力都可以大进一步。所以在轮回境,是通过‘劫’的单位,来表达进阶的段位。

至于九幽殿主,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几劫轮回境,反正你只要知道,他是随手就能秒杀涅槃境强者的怪物就行了。

还有,那位炎华圣者,他其实是我顾氏一族中的前辈,而且在那个时代,他是族中最惊才绝艳的天才,后来被九幽殿杀死,我们虽然也想报仇,但九幽殿势大,两方开战的后果,必然是以我们灭族为终结,也只能强忍下这一口气。想来我族和他们的梁子,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结下了。”

炎华圣者,难怪他一生致力于驱魔卫道,难怪当初在古帝洞府,顾问可以轻易的获得他的传承,原来,他也同样来自顾氏一族。

现在叶朔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六御魔君知道顾问是顾氏一族中人的时候,会突然表现得那么激动了。恐怕曾经将他镇封千年的,就是那一招“太乙封魔印”吧。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的真正实力是修气七段,洛沉星则是修气三段。但他有着很多诡异的手段,如果他当真底牌尽出的话,我想,不难扳平我们境界的差距。就连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对付他,这个人,你一定要小心。”

“我族中的驱魔秘法,需要特殊的血脉才能发动,所以,我就留给你一套时间秘法吧。从时间加速,时间静止到时间倒退,全部都收录在里面了。你勤加练习,将来如果能和你的空间秘法配合使用,就算不能完全压制敌人,但至少,应该可以创造出逃跑的时间。”

“这段话,是我在泣血峡的时候,利用砍柴的时间留下来的。不知道这块玉简将会在什么情况下交给你。接下来,马上就要进入绿野平原了,我有预感,那个地方一旦进去了,绝对不是平平安安就能走出来的。还不知道将会有什么变故,我们,就各自保护好自己吧。”

“上天已经救了我两次,也许是祖先的庇佑,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还能否顺利脱险。”

光影渐渐的暗淡了,随即铺满空间的,就是一行行金色的文字,那是顾问留给他的时间秘法。

这套秘法,虽然已经在叶朔眼前出现了很多次,但他每一次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顾问身上,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始修习。

顾问留下的,还有一个只能使用一次的时间加速区域。据说是在紧要的关头留作备用,无事时也可辅助参悟。叶朔同样没有动过。

“顾问,你答应过我,不会再一个人去抵挡敌人了。可是,你还是背叛了我们的约定……”叶朔在黑暗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我是你的兄弟,可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一个只能拖你后腿的累赘吗?”

叶朔的思想,一路朝着黑暗中陷落。直到续垣的一声哀嚎将他唤回了现实。

“饿死我了!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样下去根本睡不着啊!”

配合着他的,还有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我现在真的好怀念致远学院的食堂啊!一品干锅鸡,酱爆茄子,红烧鱼……”

“……续垣,别再说了!”画面的遐想,也唤起了叶朔的饥饿,“越想吃的东西就会越睡不着的!要不,你数羊吧?”

续垣哼哼了几声,果真老老实实的数了起来。没过多久,却又是一声哀嚎:“啊,好想把那些白花花的绵羊给吃掉啊!”

叶朔在寂静的夜晚叹出一口长气。还是尽快睡觉吧,希望到了第二天,一切都能有一个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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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磨难重重

?新的一天,确实是很快就到来了。

J刚叫过头遍,叶朔和续垣就被人拽了起来。后院的门口,等待着他们的是整车的木柴。

“杀人不过头点地啊!”续垣瞪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痛心疾首的咆哮着,“说好的这里的生活很轻松呢?这么多柴全要我们两个人劈,有没有搞错啊!其他人呢?”

那佣兵厉声喝道:“其他人还在休息!睡不好觉,白天怎么接任务?”

“那我们就不需要休息了?我们白天就不用接任务了?”续垣当即反唇相讥。

那佣兵用眼角斜睨着他,冷哼一声:“你们是新人,必须先在工会里干两个月的杂活,才可以和大家一起接任务,这是规矩!”

他明显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匆匆撂下一句:“还有,打杂期间是没有底薪的。你们爱干就干,不爱干走人。”就一路打着哈欠,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算了,续垣,就把这同样当做修炼的一种吧。”叶朔已经认命的拿起了斧头。同时他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心静如水,宠辱不惊……

几个时辰后。

“加油,续垣,劈完这一点就结束了!”要论劈柴,叶朔可是有十足的经验,不但很快就劈完了自己面前的一堆,还帮续垣也分担了一大半。

“嗯是啊……不对,叶大哥你看……”续垣刚抬起头,抹一把额角的汗水,目光落到院门口,登时再度面无人色。

叶朔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一名佣兵正推着一架长板车,车上堆着一捆捆刚砍下的新柴,一看见他们就喝斥道:“你们怎么还没劈完!赶紧的,第二批都下来了!”

叶朔和续垣对视一眼,两只脑袋同时耷拉了下去。

……

未时。

“终于可以吃到饭了!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大象!”当两人终于劈完了陆续送来的几批木柴后,续垣拉着叶朔一路飞奔到了饭堂。如果说现在这佣兵工会还有哪个地方能让他存在好感的话,大概也就只有这里了。

打饭的佣兵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午时开饭,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早就没饭了,回去吧回去吧。”

续垣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初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骗我说未时才开饭!”

那打饭佣兵一个更大的白眼翻了过来:“自己搞不清时间,你怪谁?”

“实在是太可恶了!等晚饭的时候,我一定要提早一个时辰……不,提早两个时辰来!”回程的一路上,续垣还在不停的发着牢S。

两人刚回到后院,还没等喘上一口气,又有佣兵提东西进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是几个木桶。

“洗衣服?我们到底是来当佣兵还是来当保姆的啊?!”续垣的脸已经苦得能拧出水来了。

有了上午的经验,两人都知道要洗的衣服绝对不会只有这一批,为了早完工早吃饭,都是一顿下了狠劲的赶工。

洗到第三批的时候,风渝慢悠悠的晃了进来。

“你们是怎么洗衣服的?”风渝只扫过两人一眼就又骂开了。从叶朔面前的木盆里拽起一件,“看看这衣服领子,这么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泥塘里洗出来的!”又J蛋里挑骨头的指出几块污渍后,朝着盆中狠狠一甩,激起的水花混杂着肥皂沫,溅了叶朔满脸。

“洗衣粉是这么用的吗?有你这么败家的吗?”风渝骂完叶朔,又把矛头转向了续垣。直接提起洗衣粉的包装袋,对着续垣劈头盖脸的洒了下去,洒得他捂着脸尖叫连连后,才将包装袋砸回了他脚边,“现在知道以后该倒多少了吗?这么大个人了,连件衣服都不会洗,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你!你会搓吗?”风渝就像是和两人较上了劲,对着叶朔的木盆踢了一脚,“我就问你!你会不会搓?”

“搓谁不会啊?我现在就很想把你给搓一顿啊……”续垣在一旁小声嘀咕。

叶朔依然保持着固有的节奏,淡淡道:“风师兄,你省省吧,以前我洗衣服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这么看不顺眼的话,你自己来洗啊?”

风渝大怒,一脚把叶朔面前的木盆踢翻,怒喝一声:“洗!”又唤进另一名佣兵,“你看着他们!”

……

“哥们,我说你们以前真的都是这么被折磨过来的么?”在等待下一批衣物送到的间歇,续垣尝试着向那名看守佣兵搭话。

那看守者是一名一星佣兵,年龄看来和他们差不多大,面庞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稚嫩。虽然他也努力板着脸,想做出和其他人一样的凶恶神情,看上去毕竟还是欠缺了几分火候。

那佣兵望了他们两眼,目中似乎闪过一丝恻隐之色,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冷冷道:“这件事我觉得只能怪你们自己。”

“怎么说?”续垣追问道。这一次那佣兵却再不答话。

戌时。

摆在叶朔和续垣面前的,只有一盘糠咽菜,几个烂窝头。

现在的生活环境,就算在乡村中也难得见到这样的伙食了。这佣兵工会,倒也真是好本事。

续垣刚吃一口就吐了出来:“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根本就是猪食啊!都饿了两天了就给我吃这个……”

连日来受到的所有刁难都在心中浮现,续垣越想越火,拍案而起,冲着另一边正在大块朵颐的佣兵们吼道:“就算我们是新人,但是你们用得着这么欺负我们吗?至于吗?”

喧闹的大厅中,为他的爆发短暂沉寂了片刻。

风渝冷着脸,将手中的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敲:“不爱吃就别吃了。东旭,端下去喂猪。”

“你们欺人太甚!”续垣怒不可遏,挥手打翻了面前的盘子,瓷片哗啦啦的碎了一地,“大不了我们就不在这里干了!我不受这份窝囊气,你们那破规矩,爱给谁做就给谁做去吧!”

风渝仰靠着椅背,冷笑道:“成啊,想滚就滚。不过我可以给你保证,只要你们还是新人,不管走到哪里,受到的一定都是同样的待遇。等在外头受够了气,可别回来哭着求我们再收留你啊?”

续垣毫不退缩:“走就走!我倒不信所有老板都是像你这样的疯子!要是再踏进这里一步,我就跟着你姓!”气势汹汹的转过头,却见叶朔对身旁的争端置若罔闻,正夹了满满一筷子的糠咽菜送进嘴里,手中还拿着半个烂窝头。

“不是吧叶大哥!这种东西你也吃得下去?”续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朔面色淡然:“不填饱肚子,明天哪有力气干活呢?续垣,你不是一直喊饿吗?我这盘菜分给你一半,抓紧吃吧。”

风渝微微冷笑:“是啊,你们确实应该抓紧填饱肚子。吃完了就到外头的长街上,用全速给我折返跑一百个来回!”

“为什么啊?”续垣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咬下第一口窝头,一听这话顿时又炸了。

风渝眼中的狰狞清晰可见:“你说呢?这是惩罚!不给一点教训,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发起火来就摔盘子,不高兴了就扯着嗓子跟师兄吼,那工会还有没有秩序了?”

……

完成了一百个来回的折返跑,叶朔和续垣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像两滩烂泥一样跌进了澡堂。

“啊,累了一天,终于可以洗澡了!”两人苦尽甘来的表情,在看到浴室环境的时候就彻底枯竭了。

满地都是污泥,头发一团接着一团,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人用过了。续垣踮着脚尖,一路跨到第一个龙头前,扳起开关,抬手试探水温。

“哇,这水好冰,冻死我了……啊,好烫!好烫!这水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烫!”控制开关都快要被续垣摇断了,那水温却始终是随机变换着温度,就连洒出的水也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我说这……这比咱们上次实践课程的洗澡环境还差啊!为什么连水温都不能调节?这怎么洗啊?”佣兵工会的一切,真是一次次的刷新了续垣的底线。

叶朔没接他的茬,就着水洗净了毛巾后,开始用肥皂在上端均匀涂抹。

“这水温忽冷忽热的,你也洗得下去?”续垣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问出了类似的话。

叶朔整个人已经钻进了淋浴中:“洗不下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得洗?”

……

“怎么没水了?”两人才洗到一半,续垣顶着满头泡沫,用力的摇晃着龙头。但除了摇下几滴水珠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

“叶大哥,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他们真的就是一直在针对我们吗!”续垣气呼呼的在沾满污泥的石砖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脏了。

毛巾上同样满是泡沫,叶朔只能用自己的衣服把头发擦干,再将**的衣服套回身上。

他记得曾经听到过一句话:如果你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你,那趁早别自恋了,因为你还没有让所有人都认识你的资格。

“叶大哥,你脾气真是太好了,这样你都能忍?”续垣满身的水珠,没多久就冻得打了个哆嗦,只能效仿叶朔,自力更生。但这透湿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更是冷得刺骨。要依着他,早就应该去找风渝大战三百回合了。

叶朔为这个评价略微一怔,很快,他就失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自己并不是脾气好,只是渐渐被这个社会磨平了棱角。凡事只要无关原则,能忍则忍。

否则,难道真的要跟所有佣兵拉开了干一架吗?要是打赢,没准又成了那些四五星佣兵的眼中钉;要是打输,处境只会更惨。这两种发展都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每个新人都必须要经过这一关,他也不想搞什么特殊化。慢慢熬着吧,反正两个月很快也就过去了,到时候用工作来证明自己,才是比什么都有效的。

接下来的两个月,叶朔和续垣果然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中。难得的是那些佣兵整人的方法竟然还不重样,每天都能给他们新的“惊喜”。

这一天,终于到了他们也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大厅中,和其他佣兵一起接任务的时候了。

两人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任务单,被那一个个稀奇古怪的任务晃得眼花缭乱。

“叶大哥,我们接这个吧!”续垣兴致勃勃的指着左上角的一张任务单,“a级任务,护送一路商队穿过铁狮岭。那铁狮岭,唯一的麻烦就是一个铁狮寨,寨主是劲气级,手下有几个凝气级头领,剩下的大多就是一群集气级小喽啰了,咱们两个打起来轻轻松松的!报酬,5万灵晶石啊!”

叶朔迅速的盘桓一番,也是动心不已,正要抬手去揭,身旁忽然窜出一名佣兵,一把就将任务单揭了过去。

“喂,那是我们先看到的!”续垣叫了起来。

那佣兵头一昂:“是你们先看到的,但那是我先拿到的!先到先得,懂吗?自己动作慢,怪谁?”一路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算了续垣,我们换一个吧。”叶朔拉住续垣,“你看,级任务,到西北沙漠寻找一枚赤砂珠,报酬,3万灵晶石。”

但还不等两人动手,又一名佣兵直接将这张任务单揭了下去。

“新人就老老实实去接c级任务。要是死在外头,我们可不负责埋!”

续垣气得跳脚:“怎么说话的!不能积点口德吗?”

其后相同的情况一再上演,不管两人看中哪个任务,都会有佣兵先一步将布告揭下,顺便再Y阳怪气的嘲讽几句。最后两人好不容易将一张猎杀魔兽的b级任务单抢到了手中,又被一名佣兵劈手夺过。

“那是我们先拿到的!先到先得,懂吗?”续垣理直气壮的把这句话还了过去。

那佣兵冷笑一声:“有意见的话,直接去向雇主提啊。看他们发布的任务,是想让你们这些实习佣兵接,还是让我们正式佣兵接?如果雇主乐意,那我们自然也无所谓。”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一张c级任务单了。

c级任务。

任务内容:寻找一只额头有闪电花纹的流浪花猫。

报酬:3灵石。

“气死我了,凭什么看不起实习佣兵……你们第一天生下来就是正式佣兵了吗?要是连任务都不让新人接,还哪有机会攒积分啊!”续垣烦躁的抓着头发,看着手中唯一剩下的任务单,气得头顶都快要冒出了火花。

就连一向以隐忍为上的叶朔,脸色也终于彻底的Y沉了下来。

如果前两个月是新人期,他忍,但到了现在,情况却还是没有一点改善,反而有着变本加厉的迹象。他的隐忍,难道就仅仅是让这些人把他当成了软柿子吗?

叶朔双拳攥紧,正要直接去寻风渝理论,不远处两名佣兵的对话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是乾元宗最新下发的文件,风哥让赶紧处理。”

乾元宗?叶朔眉头一皱,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墨孤城所在的那个势力,似乎就叫做乾元宗吧……?

如果是他的话,也的确是有这种一呼百应的能力。

不,应该说,也只有他……

叶朔无声冷笑,向身侧淡淡道:“不好意思啊,续垣,看来是我连累你了。”

既然这佣兵工会是乾元宗的下辖势力,那么所有人对自己的百般刁难,就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没有想到……墨孤城,是自己看错他了,他竟然是一个这么小心眼的人。就因为自己打伤了他的弟弟,他就指使着下属,公报私仇……

看着还一头雾水的续垣,叶朔冷笑着解释道:“因为我得罪了乾元宗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他就下令,要把我往死里整。随他去吧,只要他整不死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这一切都还给他!”

第五百二十三章 访客

叶朔和续垣离开之后的邑西国,依然按照它日常的秩序运转着。经商的依然在经商,修炼的依然在修炼,好像数月前的那一番广场大战,从来不曾发生。

依然占据着邑西国龙头地位的洛家,这一天迎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

此人全身都罩在一袭宽大的兜帽之内,走进大厅,直接在前台扔下一袋子灵石。

“我要查一个人的下落。名字是,叶朔。”

形貌古怪的客人,洛家使者也见得多了。何况有不少杀人害命的委托,雇主不愿暴露身份,那就更是常事,因此那接待员也没有多问,简略登记过后,就收起了灵石。

“你……还有什么事么?”交易已经结束,那客人却仍然没有离开,久久的伫立在原地,不言不语。见状,接待员不禁奇怪的问道。

那客人依然沉默着。瘦削的身影被厅角洒入的阳光拉得很长,但那光线却似照不进他的体内,即使整个世界都是光明的,他所在的角落却始终是黑暗一片,透出种清冷的孤寂。

“我……还有一件事要委托。”良久,那客人才缓慢的开口了。而他也在同时缓缓抬手,将兜帽掀起,“如果一个月之后,我没有回来撤销委托的话,希望你们可以代替我,在暗处,保护我的家人。地址是……”

这个有些落拓的神秘客人,竟然就是当初在定天山脉,最为风光潇洒的精英弟子,血罗刹,罗帝星!

接待员依言记录下地址后,照惯例询问了一句:“长期委托?”

罗帝星迟疑片刻,应了一声:“……是。”

如果,自己这一次真的回不来的话,至少他希望父亲和弟弟,可以一生平安无忧。

接待员颔首道:“你等我给你算一下啊。”快速的拨拉着算盘,不一会儿就列出一张详细的清单,递了过去。

清单上详细的写明了误工费、伙食费、修炼资源费,等等一系列合理无理的日常费用。时间以百年计,最后堆出的总数就更是一个天价。

“……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罗帝星没心情逐项细看,他只要知道这个价格自己付不起就够了。单是前一袋灵石,就已经是他这段时间全部的积蓄了。

那原本还微笑有礼的接待员顿时脸色一沉:“没钱你来闹着玩的?赶紧走吧!快走快走!”

罗帝星认真的请求道:“拜托你们……!”

如果是在以前,就算自己付不起账,也没人敢给自己甩脸色看。但今时不同往日,走出曾经那块安逸的一亩三分田,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他不过是千万个挣扎求生的小人物之一。他也只能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学着看别人的眼光行事。

那接待员仍是摇头:“你拜托我们也没用啊。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慈善堂!你还是先回去,等攒够足够的钱再来,啊。”

攒够?怎么攒够?以自己的能力,那个数目就算攒一辈子都是攒不起的!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罗帝星又急又恼,正要再求,此时在大厅一侧,忽然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大步走来,周身灵力内敛,却自有一派大人物的威严。那方才还鼻孔朝天的接待员一见了他,立时恭恭敬敬的俯身施礼:“老爷。”

洛慕天点了点头,转向罗帝星,慈和的微笑道:“年轻人啊,没事的,谁又没有个困难的时候?况且你这委托,是出于一片孝心,我们接了。至于费用么,算在我账上就是。”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精致的磁卡,“这张魔晶卡你拿着,就当做是见面礼吧。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来找我们洛家帮忙。”

罗帝星怔怔的望着洛慕天,他并不明白这个素不相识的大人物为何对自己如此慷慨,况且在他了解中的洛家,也从来不是那种会助人为乐的家族。

但转念一想,反正在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先领了他的恩,日后再设法报答就是。迟疑的伸手接了过来,下意识的灵魂内视后,忍不住为其中的数目狠狠一惊。相比之下,方才那笔天价委托金竟然只相当于这里的一个零头!

虽说无功不受禄,但一次人情是欠,两次也是欠,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勉强压下杂乱的思绪,有些不自然的吐出一句:“谢谢。”

洛慕天仍是深不可测的微笑着。同时在他心里,也对罗帝星的评价再次提高了几分。

没有矫情的假意推辞,也没有无谓的追根究底,或是百般设防。他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这个年轻人的心性,确实是非常不错啊。

罗帝星收起魔晶卡,此时他的面容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你们这里有客房吗?我想就在这里等消息。”

洛慕天朝身旁使个眼色,立时有仆从上前引路。罗帝星向他点了一个头,就紧随而去。

方才魔晶卡中的数目,他应该已经看过了。既没有因为这笔巨款,百般阿谀奉承,也没有因为自己洛家家主的身份,而俯首自甘低下。不卑不亢,有傲骨却无傲气,不错,真的是不错。

洛沉星不知何时已经从堂内转出,打量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随口笑道:“爹,您的心思还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什么时候,你开始会对那种乞丐发善心了?”

洛慕天笑了笑,道:“为父看人一向很准,那个小子只要不死,他是一定会有出息的。在他身上投资,还是值得的。”

洛沉星仍是嗤之以鼻。对方的境界他一眼就看得出,只有凝气二段,这种实力走到哪里还不都是炮灰命?就算心性再坚韧又有什么用?

“哦,定天山脉的血罗刹么?他的传闻我也听过一些,在我看来,只是有勇无谋之人而已。况且他还跟那个墨凉城交情匪浅,就算以后他真能出头,也不会帮我们对付墨家的。”

洛慕天缓缓的踱着步,笑容不改。也许他的着眼处已经不仅仅是墨家,而是更长远的地方……

洛慕天为罗帝星安排的,直接就是一间贵宾客房。

罗帝星仰靠在宽敞的沙发上,房内的窗帘已经被他全部拉起。枯坐在一片黑暗之中,静静的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名使者端来了茶水点心。在桌前将盘碟逐一摆放时,看到他的面容忽然一怔:“罗师兄,怎么是你?”

罗帝星疑惑的抬起头,这时他也认了出来,眼前那一身洛家侍从打扮的,竟然是他曾经在定天山脉的旧友,阮石。

“咳……”阮石看到罗帝星打量着自己的目光,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着,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离开定天山脉之后,我就一直在洛家做事了。罗师兄,你不会笑我吧?”

当初在定天山脉,他好歹也当过碎星派的长老,发号施令,威风八面。而今人事全非,他早已沦落成了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再面对自己这位曾经永远高高在上的朋友,他难免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之感。

罗帝星默默的盯了他半晌,嘴角忽然扯起了一个凄楚的笑容:“我不会笑你。至少你还有一个稳定的落脚处,比我好得多了。”

离开定天山脉之后,他所面临的主要问题竟然不是怎样变强,而是怎样活下去。每天身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那种可以理直气壮让别人请自己,而对方还会视为荣幸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韩娣月和付莫生在旅途中早就被他甩掉了。他们都是全心崇拜自己的人,他不希望自己穷困潦倒的样子被他们看在眼中。如果要记得,就记得曾经的血罗刹吧。

曾经的血罗刹是什么样子,现在连他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了。

像他这种凝气级出头的,那些大一点的宗门根本就不稀罕收。至于小宗门,从上到下都是一群得过且过之人,加入那种地方,只会磨损了自己的斗志,一辈子都荒废在里面。

除了那么点半吊子的实力,他别无一技之长,这令他在寻找工作的途中屡屡碰壁。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曾了解到,像他这种情况,最适合的就是去那种地下赌场打擂台,让那些有钱的大人物在他们身上押注。一个晚上打下来,也能赚到不少灵石。

但罗帝星即使再落魄,仍是有那么几分身为修灵者的尊严。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牺牲武道以求哗众取宠,是对武道的侮辱。这样的工作,他绝对不会考虑。

到最后,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在一家高等餐馆中端起了盘子。

因为他的相貌,倒是有不少富家千金喜欢过他,提出如果他愿意做自家的倒插门女婿,家族自会提供他一切修炼资源。罗帝星自然是拒绝。但最后由于好几位富家千金为他争风吃醋,在餐馆中大打出手,老板不想惹麻烦,直接将他辞退了。

苦也挨过,穷也挨过,他如今的处境,却依然还是那个一文不名的落魄小子。世界将它残酷的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他这个刚刚踏入社会的新人面前。

“其实我跟你说,”罗帝星仰靠着沙发,随手开了一坛酒。作为贵宾包房,这里名贵的酒还是有很多的。

“走出去以后才会发现,以前定天山脉的我们真的就是井底之蛙。那个时候我心高气傲啊,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围着我转的。我做着一切我自以为很有性格,其实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很蠢的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要捧着我,顺着我,我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到了外面呢?谁认识我啊?”

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又继续说了下去:“直到他受伤的那一天,我才真正的认清了我自己。其实我是没有任何炫耀的资本的,当初我被所有人认可的价值,就仅仅是这张脸么?”空闲的另一只手抬起玉简,苦笑着举到自己面前。

摇摇晃晃的玉简中,映照出的是一张虽然被连日的风雨摧残得形容萧索,却依然精致得足以令万千少女为之黯然销魂的面庞。

阮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是,真不是,大家都很肯定你的实力啊!”

罗帝星愤然打断道:“我有什么实力!!”再次灌过几大口酒,笑容愈发苦涩,“如果我真的有实力,就不会让他……”

阮石内心暗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当初那么狂,要是没有实力,早就被别人打死了。”表面上仍是好声好气的劝道:“不管怎么说,有脸好过没脸,至少就比那些长得对不起人的,多了一层先天优势啊。”

罗帝星断断续续的苦笑着,那坛酒几乎是被他疯狂的灌入口中,大量的酒水从嘴角漏了出来。脸上也是污渍斑驳,似酒似泪。

“呵……呵……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了解到原来还有另外一种一步登天的途径。你该知道,有些强大的修灵者,他们可以让一些年轻女孩……跟在他们身边。懂我的意思么?”

见阮石点头后,罗帝星的情绪也更加激动了,“所以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将坛底狠狠的砸上桌面,双手大力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啊啊啊我怎么可能去做那么低贱的事情!!我想要靠我自己!可是在这灵界大陆上,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想要混出头,实在是太难了啊!!”

虽然他说得隐晦,但阮石还是听出来了。

说白了就是吃软饭?其实以他这个长相,要吃软饭是绝对可以的,说不定还会很抢手。

有些话,阮石不会说出口。但这片刻在他的内心中,却已经反复回荡了很多遍。

其实,真的吃软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少人想吃还没这个条件呢。况且,贫穷本来就比任何情况更能磨蚀人的尊严。等你穷到连饭都吃不起了,再撑那一身傲骨有什么用?就像自己,为生计所迫,还不是照样要天天在这里觍颜媚上么?

同时,阮石此刻的心情,也有种复杂的报复快感。罗帝星当初在定天山脉,曾经是多么耀眼的存在,现在却也要在这里饱尝生活的艰辛。在这个世上,谁又比谁强?

“罗师兄别再喝了,酒很贵!”最终阮石也只是在罗帝星再次仰头灌酒时,按住了酒坛。

罗帝星狠狠甩开:“你别管!难道我穷到连碗酒都喝不起么?”一坛酒转眼见了底,罗帝星借着酒意,又开了第二坛。

阮石叹了口气,不再劝阻,默默的收起了账单。

“算了,还记得我们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么?我就曾经帮你付过账。今天这碗酒,我也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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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阴风地狱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叶朔和续垣在佣兵工会每日里接的,依旧是一些锄草通渠,寻找流浪猫狗,运送货物一类的低级任务。这也令他们常常大惑不解:现在的雇主都怎么了?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任务竟然也要来委托佣兵工会?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工会竟然也会接?

由于两人成日学着猫叫,走街窜巷,到最后那些佣兵一看到他们,也会一脸阴笑的故意在他们面前学猫叫。

辛苦了一个月,两人手中的灵石和积分还是少得可怜。除了一些对他们已经没多少帮助的黄级秘籍,再高等一些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积分去兑换。

续垣曾戏称,他们现在的生活,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叶朔表示深有同感,同时他也不会忘记,现在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带给他的……

这一天傍晚,两人刚刚从码头运完货,腰酸背痛的回到工会,却看到风渝等一群佣兵竟然是反常的围坐在大厅中,面前还铺着一张任务单,众人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烦恼着什么。

见这情状,叶朔和续垣刚想悄悄踮脚溜走,风渝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在他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喜色,一边大声招呼道:“叶朔啊,过来过来。你不是经常抱怨我们不给你接大任务吗?现在这里有个ss级任务,交给你了!”

叶朔狐疑的看着众人,虽然说是ss级任务,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一定是这些人又想使什么坏了……

此时那群佣兵已经完全散开,齐刷刷的退到了方桌后端,这一侧便只剩下了叶朔和续垣。小小一张方桌,这一刻竟是有了几分谈判桌的味道。

叶朔皱眉打量着那张任务单。这任务倒是出人意料的简单,仅仅是将一批货物从甲地运送到乙地,最多不过是两地相隔的远了一些。布告上还有一段“另注”,由于这批货雇主要得急,为在限期内送到,押运者就必须直接穿过当中的一座“阴风地狱”。报酬,200万灵晶石。

200万灵晶石啊……叶朔摸了摸下巴。从表面确实看不出这桩任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样的美差,那群人怎么会白白让给自己?

“什么?阴风地狱?!”在他身旁的续垣却已经尖叫了起来,“这可是送死的活啊!哦,你们自己都不敢接,就使唤我们啊?再说ss级任务为什么要让我们两个实习佣兵接?那些四星五星的佣兵呢?”

风渝不耐道:“其他高等佣兵还有自己的任务,短时间内抽不开身。我跟你们说过了,这一趟雇主要得很急,等不到他们回来了。还有这上面……”手指在任务单上点了点,“不是都说了吗,由于阴风地狱的特殊环境,希望找一个精通火属性和空间属性的佣兵负责押运,我记得当初叶朔你填的登记表上,不就是精通火属性和空间属性吗?”

叶朔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条。这么看来,这个备注确实和自己较为相合,甚至,有些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在他犹豫的当口,风渝已经提起任务单,狠狠拍在了他面前:“爱接接,不爱接滚蛋!”

续垣当场就要反驳,叶朔抬臂拦下。而这一次,他却是主动的走上前,仰起头直视着风渝。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在风渝被他这个“软柿子”第一次的反抗震住时,叶朔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我跟你们没有过节,我也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人之托。那就劳烦帮我给上头带一句话,如果乾元宗有哪个人看我不顺眼的话,让他当面来找我谈!不要只会躲在背后指手画脚,让人感到很低级。”

风渝听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的“你”了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乾元宗的大人物,人家还能稀罕跟你计较?”

“最好他是不稀罕。”叶朔冷冷应道。拿起任务单匆匆一扫,不顾身旁续垣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就将布告一卷,揣进了怀里,“这个任务,我会接。不过等完成之后,不论是报酬还是积分,请你们全都一分不少的给我。”

……

“大哥,那可是阴风地狱啊!你怎么真的敢接啊!你到底知不知道阴风地狱是什么地方啊?!”

自从叶朔接了任务回到房间,续垣就一直在房内兜着圈子,不断长吁短叹。

“不知道。你说?”叶朔若无其事的侧过头。

“……所以大哥你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就接下来了吗?!”续垣已经要抓狂了,“阴风地狱……不,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在灵界大陆上,共有四处绝地,名为‘四方地狱’,分别是‘阴风地狱’、‘熔岩地狱’、‘黄沙地狱’、‘雷刑地狱’,刚好是对应了五灵的五种属性。熔岩地狱属火,黄沙地狱属土,雷刑地狱属雷,而阴风地狱,同时包含了‘风’‘水’两种属性,所以它也是四方地狱中最危险的一个。”

“除了气候环境的恶劣之外,那里的地形也是险峻无比,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其中还盘踞着众多凶恶的魔兽,据说阴风地狱之内,可是有好几只能化成人形的魔兽啊!就连官府也从不插手四方地狱之事,可以说,那就是一片真正的不法之地!”

“叶大哥,趁现在还来得及,咱赶紧去回了吧!命最重要啊!”续垣刚一介绍完,就匆忙抓住了叶朔的衣袖,“而且就算工会老大要追究的话,那是ss级任务,也绝对不会要咱们这些实习佣兵顶包的!对了……对了!”

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也许这个任务,根本就是风渝他们故意给你下的套呢?你不是说过,乾元宗有个大人物在给你使绊子?阴谋,这一定是阴谋!”

“……不管是真是假,报酬可是200万灵晶石啊。”叶朔任由自己被续垣摇得七荤八素,目光依然定定的落在任务单末尾的报酬一栏,“我需要这笔钱。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这次任务结束,咱们就可以离开佣兵工会了。”修复十方杀傀的材料费,也就都有着落了。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入之必死的绝地。就连六御绝境,我还不都是平平安安的出来了?到时候只要咱们谨慎一点,就不会有事的。”

还有……叶朔的双眸渐渐的深邃起来。如果这真的是有人给自己挖掘的陷阱,那么他倒也很想看看,等在陷阱前面的,究竟会是什么人……

***

次日,叶朔和续垣早早就运送着货物出发了。

阴风地狱,可说就是一座巨大的雪山。叶朔还从未见过这么纯正的冰天雪地。

天空中长年飘落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厚重的雪地上留下了两人的脚印,以及一行车辙印,过不多久,这些痕迹便再度被崭新的白雪掩盖了。

两侧呼啸着森森阴风,在这雪山中袭来,带着阵阵刺骨的寒意。不过冷归冷,这阴风倒是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杀伤力,叶朔和续垣都穿起了专程带来的棉袄,同时默默运转火属性功法,倒也不会觉得有多么难熬。

越是陡峭的小道,冰地便越是滑不留足。叶朔和续垣谨慎的扶着推车,虽然有几处下坡确是险象环生,差一点就要被车轱辘一路拽了下去,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途中,他们也遇到了几批拦路的魔兽。大战一番后,均是以魔兽败退为收场。出现的大多是一些低级魔兽,并没有续垣一直心惊胆战念叨着的人形魔兽。

这也正如叶朔所料,其实魔兽界就和人类修灵者的活动规律一样,越是低级的,越是喜欢跑出来乱咬。那些真正高等的魔兽,一定都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的巢穴中修炼,只要闯入的人类没有在这里太过分的屠杀,他们一般是不会主动出来找麻烦的。

很快,这阴风地狱就被两人穿过了一大半。续垣也终于不再如同最初的惊弓之鸟了,他甚至开始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雪山风光。虽然从前在致远学院的实践课程中,他也去过类似的地方,但要论雄伟壮阔,绝对是以这阴风地狱居首!

“续垣,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此时两人正行走在一条狭窄的盘山小道上,叶朔笑着安慰续垣道,“只要谨慎一点,就不会有事的。这么一来,200万灵晶石可不就轻松到手了么?”

续垣点了点头,四面望望,神色再度严肃了几分:“叶大哥,再往前应该就是阴风涧了。这阴风地狱中,所有的往来罡风,都是从阴风涧中冒出来的,那里的阴风最烈,也是整个阴风地狱最危险的地方。一旦陷入其中,就算是通天境的强者都不够死的。等通过了那里,就离出口不远了,到时候再安心也不迟。”

又行一程,叶朔已经远远的看到,在下方相隔数十丈的山道上,有着一个阴森的洞窟。洞口盘踞着层层阴风,纯正的黑色,浓郁得如同一把把实质的幽刀。一眼看去,确实是恐怖非常。

显然,那就是续垣所说的阴风涧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将护体灵力又加深了几层,方才继续前行。

这一次,刚走出没几步,头顶忽然闪过一道凌厉的破风声,混杂在往来罡风中,朝着两人直扑而下。

终于是来了么?叶朔眸光一厉,拉着续垣迅速朝后方跃开,那股力道便全数倾泻在了推车上,车辕垮塌,绸布滑落,从车内滚出的竟然是一堆石头。受震动之力,在雪地中剧烈翻滚,有不少直接滚下了山道,砰砰的朝着下层砸落。

那股力道一击不成,半空中游身直进,再度向两人抓来。叶朔挡在续垣身前,运力于臂,与他狠狠交了一掌。那阴风中的身影也在这一掌之下飘然退后,化为一道长身直立的人形,稳稳的落在了两人对面。

货物竟然是一堆石头……这一次的任务,果然有鬼!续垣刚刚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被对面的人形骇得亡魂皆冒:“这……这就是那只人形魔兽吗?!”

“……不。”叶朔冷冷的盯着对面的身影,眼中渐渐升起了一丝极致的仇恨,“他不是。”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与那人相对而立,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远比这阴风地狱的罡风更冷,“你终于出现了啊……罗帝星!”

“你应该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取你的命。”罗帝星的声音同样是一种入骨的寒冷。雪花飘落在他的身上,却是反常的并不融化。似乎他的血液,已经比这雪花更冷。

仇恨,不仅没有被时间所消磨,反而是在他们之间持续滋长。一切的恩怨,或许唯有以其中一人的死亡为终结。

“是啊,虽然我倒是很意外,你竟然会以这种凝气二段的实力就跑来送死。”叶朔体内的灵力迅速翻涌,“不过既然已经送上门了,就不要再想走了。今天这阴风地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双手高抬,自中心点向两侧一抹,这片区域的空间已是被完全封锁。

“在没有杀死你之前,我绝对不会逃。”罗帝星冷视着叶朔的举动,双眸渐渐被血红所侵占。掌心一翻,就将一枚赤红色丹药吞入了口中。

又是一枚地煞丹么?叶朔略微眯起双眼,这个人的不要命,果然还是没有改变啊。不过他的实力的的确确就是凝气二段,自己单从境界就可以碾压他,光凭一枚地煞丹也翻不了天。

何况,当初的灭门之战,他也同样是借着地煞丹的药力,在玄天派大开杀戒。师父,还有多少的师兄弟都曾经死在他手下……再看到相同的场面,仅仅是让叶朔心中的仇恨更深,发誓定要让他死得更惨一些而已。

续垣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两人已是闪电般的斗到了一起。他们在光滑的冰面上交手,在陡峭的山壁上交手,灵力涟漪四面横扫,竟是将盘旋的阴风都撞偏了道。散落在山道上的石头,更是直接被扫成了一片粉末。

积雪洒落在他们身上,又被瞬间震散。两人的眼中都是一种决死般的杀意,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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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决死

“我的天哪,他们再这么打下去,会不会引发雪崩啊?”续垣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两道缠斗的光影,同时缓慢的在夹道上挪动着,想找到一处崖壁的死角。

“你……这不是地煞丹?”数个回合战过,叶朔渐渐看出了古怪。

地煞丹虽然也有着相同的药效,但它所能提升的实力绝对不会有那么多。而罗帝星周身的灵力波动,却是依然在以一个稳定的趋势持续增长,如今竟然也已经无限逼近了敛气级!

“要用来葬送你,地煞丹还不够格,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更好的东西……”罗帝星口中答话,动作却是丝毫不缓,闪电般又攻出了十来招。同时弥漫在他双眼中的血色,也是愈发的浓郁。

方才的丹药,叫做“噬精裂元丹”,是他在来此之前,专门花过一笔重金购置的。作为短期内毁损精元,强行提升等级的丹药,它无疑是此中翘楚。

既然要来报仇,他自然不会不做任何准备就来送死。不过这么大手笔的开销,还得多亏了洛慕天当初对他的资助。

“哼,自寻死路……”叶朔冷哼一声。丹药的提升总有时限,前期效力越是夸张的,反噬性也就越重。到时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单是药力反噬就会要了他的命。

并且不论如何取巧,用丹药强行拔到的敛气级,自然比货真价实的敛气级强者差了老大一截。孰优孰劣,一战便知!

能量风暴处处激荡,阴风穿梭,两人连番碰撞的身形,在这茫茫雪地中显得格外渺小。

叶朔可以感到,罗帝星的攻击,一直是在有意无意的想把自己打进阴风涧。一旦深陷其中,就连通天境强者也是必死无疑。想来这也是他选择阴风地狱作战的原因。利用丹药,利用地势,他也就只剩下这点能耐了啊……

又是一次双拳激撞后,两人被反震余力各自掀开。稳立在半空中,叶朔在奔腾的气浪中冷笑道:“罗帝星,你的实力我都清楚,如果这就是你全部的手段的话,就准备好和这个世界告别吧!”

“我的实力你都清楚?”罗帝星一声冷笑,“那这一招你又见过么?”身形大幅度后跃,双手拉开,一块块金色光牌横向铺展,闪耀出无上伟力。而就在叶朔凝目打量时,九块光牌已经直接出现在了他的四周,化为九道巨大的光墙,将他牢牢封锁在内。

罗帝星冷笑着,扬手一指:“乾牌,归位!”西北角的光墙金光大放,原本空无一物的墙面上,忽然自动勾画出了一条条繁复的纹路。随着最后一个光印结成,那光壁宛如凝聚了亘古沧桑,一层令人心惊的压力缓缓辐散,隐约携带了仿佛来自上界的钟鼓之音。

续垣在不远处,甚至可以看到金光镇压中的叶朔,痛苦的抱头挣扎之相,一时更是心急如焚。

如果说这几个月罗帝星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学会了墨凉城留给他的封魔玄卷。此时他正是意气风发,再度双手高抬:“坎牌,归位!艮牌,归位!”

正北角和东北角的两面光墙,同样浮动起了层层光纹。同时各有一道光束从中射出,与第一面光墙两两相连。

光墙之下,随着一块块壁面亮起,其中便会透发出一团金色光影,叶朔虽已极力抵御,但那种能量似乎天生和自己的体质相克,令他始终落在下风。无处不在的钟鼓声,也震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渐渐的,他竟是感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镇压,以一人之力,如何与天地相抗?

当他的动作稍一迟缓,八面光墙的灵能也汇聚在了一处,化为一道通天彻地的螺旋光束,将他从头到脚的笼罩在内。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从他的身体中被抽走……而在他的无意识中,开始有道道黑气在他周身缭绕。

八条金光锁链,从不同方向缚住了他的手脚,将他高高吊上半空。一浪接一浪的金色能量,不断自他体内透冲而过,磨灭着他的神识……

光墙之外,罗帝星喷出了一口鲜血,但他的双眼,却依然是灼灼的紧盯着天际的墙面。仅剩的灵力,也被他尽数输送到了最后一块光墙中。

“坤牌……归位!”

正中的光墙微微闪烁,这一次的光芒却远比此前的八块光墙微弱许多,纹路勾画的速度也是极其缓慢。

中宫收则阵法成,作为整座阵法的根源,推动它的运作,所耗费的能量可说是先前的数倍。自己利用噬精裂元丹强行提升的灵力,几乎就快要被它耗尽了。但只要能够杀死叶朔……这一切就都值得!

“既然你是魔物,这封魔玄卷就应该正好克制你……”罗帝星喘了几大口气,眼前已是渐渐发花,“终于,我终于可以用你的力量,为你报仇了……只是,如果你能在擂台之前就学会封魔玄卷的话,也许当初的结果,就不会是那样了……”

坤牌的纹路依旧在持续勾画,但就在它即将完成最后一笔时,金光的攀升忽然停止了一瞬。接着,它竟是在以一种翻了数倍的速度飞快倒退,就连已成的纹路也在急剧磨灭。不止是这一块,其余的八面光牌上,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情景。

“怎么回事?……灵力不够了么?”罗帝星惊怒交加的盯着半空的光牌,成事在即,他绝不甘心功亏一篑!正要再次强提灵力,光牌内部忽然散发出层层黑气,一股蓬勃的灵力,如同沉睡的火山爆发,狂突直进,浩气冲霄,碾压万古。

终于,一道身影自光牌中冲出,一拳打上了青天,拳威之下,九块光牌同时爆裂成了大量的碎块,转眼就化为金色光粒,消散无踪。

“你所谓的魔是什么?如果这天地正道,便是以正义为名,行魔道之实,那么我,宁愿为魔!”

天际,叶朔傲然屹立,声震四方,滚滚魔威涌动,直如一位盖世魔神。

滔天威压之下,罗帝星瞬间竟也感到了几分恐惧。但越是这样的形象,便会令他想起当日在擂台之上,对方又是如何展露出真魔本相,彻底毁掉了墨凉城……所有的愤怒再度被激发,对这个该死的魔物,他只有仇恨!

此时,叶朔已然俯冲而下,拳锋缠绕着森森黑气。两人再一次的碰撞,罗帝星直接被震飞出数丈开外,胸中一阵气血翻涌。转瞬间叶朔再度追来,不依不饶的一剑刺到,罗帝星抬手握住剑身,但叶朔只是手腕一挑,那锋利的剑尖便直接刺进了他的腹部。

“咳……”罗帝星狼狈的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疼痛令他更加疯狂。挥手斩断剑锋,不退反进,直接迎上了叶朔。

“现在你很恨我么?但是,你和我所做的,同样都是毁掉了其他人的一生!这样你我还有何不同?!”

一连串的攻击,丝毫不顾忌灵力的消耗,罗帝星双目血红,此时他的招式已经尽失章法,与其说还在战斗,不如说仅仅是在进行着绝望的发泄。

“他是绝世天才!他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途!都是你害的!是你毁掉了他!当初你为什么就不能痛痛快快的去死呢?!”

叶朔略一挑眉:“原来你是为了墨凉城?你竟然也会有这么有人情味的一面啊。”不过很快的,他的声音就沉了下来,“但你自以为是的想替墨凉城报仇,手段实在愚蠢!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陨落的天才,技不如人,死不足惜。”

罗帝星闻言更加疯狂:“那你也去成为其中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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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清宿仇,了宿怨

又是一番狂攻猛打后,再次被震退的罗帝星,惨白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极致的狰狞。独立在雪地中,猛然全身暴血,而他竟是在无尽的血光冲刷中,缓缓的张开双臂,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强烈的血腥气,很快就吸引了在附近活动的魔兽。一头头魔兽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四肢……罗帝星任由众多魔兽咬噬,面上隐隐闪过的痛苦,竟不及他眼底的残酷更甚。

“以天地为炉,以吾之血肉为祀……魔吞众生!”

在这一刻,那些魔兽的身体,竟然在逆流的血光中被同化成了一滩血水,而这些血水很快又被罗帝星吸收,此前被咬碎的四肢又重新生长了出来。同时,那残缺的肢体,竟是带上了那群魔兽的一些特征……

叶朔的目光,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凝重了几分。这不知又是他在哪里来的邪门术法,竟然先让魔兽吞噬自己的血肉,而后又将这些魔兽的力量转为己用……

不,现在更重要的是,在魔兽群中如此大肆屠杀,很有可能会引来那些魔兽王者的愤怒,到时候就是自己也会被牵连!

必须要阻止他!叶朔立时疾冲上前,但还不等接近罗帝星身侧,就直接被涌动的能量掀得倒飞数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聚气成形,在翻腾的魔气落定的时候,盘踞在他身上的危险气息,竟然已经超越了自己!

罗帝星抬起一对血红的双眸,冲着他冷冷一笑,身形缓缓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他便是横跨空间出现在了叶朔身旁,一脚就将他扫飞,重重撞上了不远处的山壁。

不等叶朔有喘息之暇,罗帝星又是一连串黑色灵力光球放出,将那山壁冲击得雪块乱飞,白雾弥漫。

阴气闪烁,一道身影径直穿过芒芒雪霭,抬手揪住叶朔的头发,将他从半空中一路按到了地底。

“叶朔,你就只有这点本事么?这可是会让我连杀你,都提不起兴趣来的啊……”完全的压制态势中,罗帝星张狂大笑,抬手一抹,虚化出一把由黑气凝成的长剑,朝着叶朔当头直砍。

叶朔身形旋转,掀起重重火浪,结成了一层坚固的火焰障壁。罗帝星的攻击凶猛有余,却始终无法破开火焰的防御。

“哼,你砍够了么?”半晌,火焰再度凝成人形,叶朔直起身子,一声冷笑,“如果你已经砍够了,那现在就该轮到我了”

在他头顶,展开了一道巨大的灵力螺旋,灵气、妖气、魔气、煞气尽数汇聚而来,被灵力螺旋来者不拒的吸收在内。而这驳杂的天地四气,也被尽数灌注到了叶朔体内。

“你……你疯了……”罗帝星看得张口结舌。不同种类的源气如何能共容?强行吸收,结果就只会是爆体而亡。就算是自己,也从来不敢拼到这一步啊……

各色源气,在叶朔的体内彼此交织,缓慢融合为一。而他也冷笑着抬起头,阴沉的笑容中,夹带着几分混杂着仇恨的怜悯。

“罗帝星,在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狠。看起来,我,比你更狠。”

蓦地,叶朔急冲而起,拳锋上缠绕着浓缩的禁咒,当胸朝罗帝星轰到。

“哗”

罗帝星身外的护体阴气,在这一拳之下尽数溃散,而那一拳中剩余的力道,就在他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再无保留的倾泻在了他的身体上……

……

如同一颗倒飞的炮弹,罗帝星重重撞上了后方的山壁,两枚紧随而至的飞镖透掌而过,将他整个人呈吊姿钉在了雪崖上。

“曾经的破月派天才,现在竟然变得这么狼狈啊。”叶朔双脚落回了地面,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不要跟我提什么天才!”罗帝星歇斯底里的悲啸着,“他才是天才,那个被你毁掉的人才是天才!”

此时叶朔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冷冷的俯视着他。提起拳头,重重砸在他的脸上。

这个人,欠玄天派的血债太多了。就算是死,他也没有资格痛快的死。

一拳,接着一拳,积聚了叶朔所有愤怒的重拳,不断的落在罗帝星身上。很快他就全身染血,这血光倒映在叶朔眼中,也令他的发泄更加疯狂。

续垣怔怔的站在一旁,他没有想到,从来待人都是温文有礼的叶朔,竟然也会有这么残忍的一面……足可见得,他心中压抑的仇恨究竟有多深。

罗帝星始终是一言不发。成王败寇,去向敌人讨饶毫无意义。如果要怪,或许就只能怪自己的无能。

而他的内心中,也在生命的尽头,油然涌起了一股悲伤。

曾经,我一心想要变强,我想要站在顶点,受万人敬仰……直到我认识了他,我的目标就变成了追逐在他身后……时时刻刻,每次我取得了一点微小的成绩,我都会立刻去跟他对比,我甚至想过,不定将来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站在修灵界的巅峰……

仇恨的铁拳依然在落下,在罗帝星双眼中,渐渐滑下了两道泪水。

一向要强的他,从来不会向任何人示弱。但这一刻,他却是在仇人的面前,为那一份无力感,泪流满面。

冰天雪地中,泪水很快就结成了冰。凉意入了心,蚀了骨。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维系在他身上的啊……!就算我赢过了整个世界,如果不能亲手打败他,我就仍然当不成天下第一!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始终都会比我强……他是我的对手,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现在你毁了他的人生,你也毁了我的梦想……”

罗帝星声泪俱下,这段话一直压在他的心底深处。最后的关头,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向远方的那个人。唯一听到他的心声的,竟然只剩下了眼前的敌人。

叶朔不为所动。或许他有他的可怜之处,但自己死在他手下的师父和其他师兄弟,难道就不可怜?他们又是何其无辜?

“遗言留完了么?……反正,你也已经没有机会去赢过整个世界了,就在这里终结吧,连同你腐朽的梦想一起”

叶朔拳锋上缭绕起一团火光,一拳轰出,直接贯穿了罗帝星胸口,力道直通达到了对面的石壁。

“噗哇……”心脏贯穿的重创,罗帝星张口吐出了大量的血水,生机迅速从眼中消退。

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完了,曾经他答应过墨凉城的事,再也没有机会去做了……

叶朔冷冷的凝视着他,直到确认火焰的伤害已经足以彻底破坏他的五脏六腑,才缓缓的抽回手臂。此时他整截衣袖,已经尽数被鲜血染红。

留在罗帝星胸前的,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洞,外缘依旧残留着火焰烧灼的焦痕。

叶朔冷漠的抬腿一扫,直接将他从山道上击落。坠过重重雪崖,跌落在了阴风涧前。

罗帝星全身冰凉的躺倒在雪地里,已近垂死。时而艰难咳血,在耳边积成了一滩血洼。同时在他背后的致命伤口,依旧在不断汩汩涌出鲜血。血水朝四面扩散,如同一朵惊心动魄的花,将他整个人遗留在了一片壮绝的血泊中。

这副状况,虽然是必死无疑,但许多事不到最后就仍会有变故。在没有真正看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叶朔都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沉默一直蔓延,不知过了有多久,叶朔双目忽然一凝。他看到罗帝星竟然动了!而且他正在努力的朝着阴风涧的方向挪动!

毫不迟疑,叶朔立时从崖边飞射而下。但也就是这几个眨眼间的差距,罗帝星就已经扶着阴风涧的洞壁,缓缓站起。

“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会死在你手里……!”

不顾周身已经被猛烈的罡风切割得支离破碎,罗帝星涣散的双目中,逐渐凝聚起了最后一丝恨意。

“我听,这灵界大陆上的人死了以后,也还是有灵魂的是么?那么,我就算是变成了鬼,也一定会重新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报仇!!等着我吧!!”望了望深不见底的阴风涧,再朝叶朔扫了一眼,狠了狠心,纵身跃下。

叶朔自然不会放他脱离自己的掌控,紧随其后也追入了阴风涧。但刚一踏入,凌厉的罡风就将他逼得退了出来,再看此前挡在身前的手臂上,已经被割裂开了大片血痕。

“……”之前的那一击,叶朔可以确定是击碎了罗帝星的心脏,现在他又落入了阴风涧,死,应该只是早晚的。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冒这个险再追了。

“他死了么?”续垣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叶朔对一个人这么狠,应该也有自己的理由。虽然确实令他震惊不小,但这是旁人的恩怨,他并没有插手的打算。

“……死了。”叶朔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终于亲眼看着这个大仇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师父,和各位师兄弟,也终于可以安息了。

寒冷的阴风涧中,一道微小的光芒在罡风交织中一路下坠,一直落到了最底层,十字状的一角深深插在了地面上。

主人身死,被抛下的破元金针,也被永久的埋葬在了这片与世隔绝的黑暗中。

锋锐的棱角折射出清冷的寒光,血水顺着针面寂静流淌,滑入无数的雪砾中。鲜血在雪地上缓缓化散,瑰丽的鲜红点缀着纯正的洁白,回旋出一片别样的凄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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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悼念

罗帝星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洛家。

“老爷,这是当时的战斗视频。”一名紫衣下属禀报完毕,递上了一块玉简,同时自己也站到一旁观看,以便随时解。

“老爷当初嘱咐过我们重点关注此人,我们本打算救他,但那阴风地狱的阴风涧实在太可怕了。照他的情况看来,多半已经死无全尸了。”

洛慕天默默的将整段视频看完,摇了摇头,重重叹息一声:“想不到啊,我竟然也看走眼了。那小子竟然这么无能,死在了那个叶朔手上!那在他身上投下的钱,就只能当做是打水漂了。”

那名洛家下属小心的观察着老爷的神色,问道:“那么,那个保护他家人的委托,我们还要继续下去么?”

洛慕天愤然拂袖:“既然他都已经死了,自然没有必要了!”他的心情似乎很糟糕,也不知一张魔晶卡的损失,和自己看走了眼,究竟是哪个更令他愤怒一些。

洛沉星也随行在旁,此时诡秘的笑了笑:“当初送给他的那张魔晶卡,金额可不低啊……既然他主动把地址给咱们,不如,着落在他的家人身上讨回来如何?”

“……这个钱,我会替他还。”

洛慕天仍在沉思,厅前忽然响起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阮石缓缓的走了进来,目光发直,几如神魂不属。

方才的视频是以投影形式播放,阮石在门外也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那一刻,他心中某一块长年的信仰,也跟着死了。

从那段视频中,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罗帝星所有的不甘和怨恨。他曾用尽了全力去博一个转机,但转机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他就只能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到来……

没有人能帮他,没有人能救他。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自己无能为力。那么在他身故后,替他承担起那笔债务,或许也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洛沉星鄙夷的一眼扫来:“你现在自己也只是寄住在我们家,何来的工钱?”

阮石恳求道:“拜托你了!我会干两份活,我一定会做到还清为止!不要再去打扰他的家人了,拜托你们。”到最后,他缓缓的躬下了身。

虽然平时在洛家,见到主子一点头一哈腰,都是常中之常。只是,这一次最沉重。

洛沉星仍是一脸不屑,见父亲点了头,才勉强应道:“行吧行吧。倒也真有你这种会对死人讲义气的朋友。”

***

定天山脉的山脚下,一座偏僻的小山村中。

阮石按照留在洛家登记册上的地址,一路找了过来。

他只是很想去看看罗帝星的家人。同时有关他的死讯,阮石也不希望他们将来是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口中听到。

站在村角那一间破旧的小茅屋前,阮石抬手敲门。那破旧的门板好像敲得稍重些便会碎裂,一条条的裂缝蔓延着,内部塞有几块勉强填补的棉絮,但那些棉絮也早就萎缩了。到了冬天,还不知会有多漏风。

来此之前,阮石打过一路的腹稿。但当他真的站在这里,却忽然觉得什么话都不出来了。

同时,在他脑中总有一种不真实感。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呢?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曾经在一起喝酒,一起聊天,畅谈着远大的理想,那个时候他还好好的,为什么……没就没了呢?

想及旧事,阮石的眼眶又有些泛红。不知为何,他忽然失去了勇气,刚想转身逃离,破旧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已经风烛残年的老汉,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刻满了岁月的风霜,眼底充满着对陌生人的戒备。在他身旁,一个生得粉雕玉砌的小男孩正好奇的探头探脑。

“你找谁?”

阮石怔怔的看着这一对父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匆将心底的酸涩压下,应道:“我……我是罗帝星师兄的朋友。是他……让我来看看你们的。”一面着,将手中的一个篮子略微抬起。那是他之前到定天城中,专门挑选的慰问品。

听到儿子的名字,罗老汉眼中的戒备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直是将眼角眉梢都笑开了。这一笑,甚至令他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很多。只是这样的笑容,在现在的阮石看来,很有些心酸。

“快进来吧。以前那孩子还从没有朋友来家里做客呢,你是第一个。”他挪动着僵硬的腿脚,有些笨拙的将阮石迎了进来。

正是这第一次,令他整个人都乱了方寸,满屋奔走着,一会儿是张罗着给阮石沏茶,一会儿又想起应该先收拾屋子,“这里又脏又乱,给儿子的朋友看了笑话”。忙活了好半天,才记起接过阮石手中的篮子,“你也真是的,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伯父,不用麻烦的,我坐一下就走了。”阮石感到自己的每句话都重如千钧。

而这会儿他也在四面打量着。这间屋子,真的是将贫穷反映到了极致,四面漏风,潮湿狭小,总共就只有一间房间,所有的杂物都散乱的堆放在各个角落,连本就不大的木板床也占去了半边,房中就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家徒四壁,唯一的家具大概就只是一张同样四面开裂的木桌,桌上摆着几只豁了边的碗。木桌的高度较低,两侧铺着几块破草垫。这一家人吃饭时,大概就只是席地而坐,只为了省下那几把椅子的钱。

罗老汉匆匆将碗筷收起,专程将其中的一块草垫擦了又擦,才拉着阮石在桌边坐下,又端来了一碗浑浊的茶水。其间既有兴奋,又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惶恐。阮石知道,这个乡下老汉是在尽己所能的招待客人,他是真的很害怕,会让儿子在朋友面前丢脸。

阮石默默的喝了一口茶。那是他这辈子喝过最苦的茶。茶叶里还混杂着一堆石头渣子,但放在这个家里,这或许是他们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喝一口的稀罕物了。

起来,虽然自己和罗帝星交好多年,但的确是从来都没有去过他的家。他也没有想到,在定天山脉永远高人一等的罗帝星,竟然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自己的家境虽然也没有好到哪里,但父亲是门中长老,一直以来,他至少还是吃穿不愁的。看样子,他真的没有资格去和罗帝星讨论贫穷。

那一碗茶,阮石实在是没有心情喝。但为了不让罗老汉觉得,是自己嫌弃他的招待,仍是硬着头皮,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见他喝得满意,罗老汉就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眉开眼笑。

“唉,我这个儿子啊,实在是相当的任性,我知道他在外头,一定是闯过很多的祸,得罪过很多的人,我也管不住他。你是他的朋友,以后还得麻烦你,帮忙多照顾他一点啊。”

“……其实,一直都是罗师兄在照顾我。”阮石真心实意的道。从前在定天山脉,单是罗帝星朋友的这个身份,就已经无意中为他解决很多麻烦了。

罗老汉欣慰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这只是阮石在客气话。乡里乡间的这些孩子,个个都那么懂事,都比自己的儿子会做人,可他们却也都真心的敬服着自己的儿子。也许,这就是那些小孩子平日里所讲的“男人间的友谊”吧。

第一次见到儿子的朋友,罗老汉谈兴大发,竟然是一直拉着阮石,聊了好几个时辰。聊的大多是一些罗帝星从小到大的趣事。就像每一个炫耀儿子的父亲一样,只有在起儿子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闪动着骄傲的光。

即使自己只是一个在乡下挥锄种田的农夫,但两个儿子就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因为他们,他觉得自己甚至生活得比国王更充实。他耗尽了大半生的心血将他们养大,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会有出息。临到老来,他必然可以享得儿孙福。

这些幸福的回忆和憧憬,阮石却是越听越不是滋味。在他脑中反复闪动着一句魔咒:“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

“这孩子个性真的很强,小时候就从来都不撒娇,跌倒了也不哭。他总是想要变强,所以首先就要用强者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过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他可以更粘我一点。”

“他从来都不能像模像样的交几个朋友,因为他总是喜欢当老大,喜欢别人都听他的话。不过他对自己的小弟,也是真的很讲义气,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他都是绝对维护他们到底的。所以那些孩子们也很敬服他。后来我想,可能这就是他们特有的,表达友情的方式吧。”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阮石心里发苦。即使泪水已经刺得双眼剧痛,他却不能表现出一点悲伤。面对兴致勃勃的罗老汉,一次次强撑起笑容,努力装作一切真的会越来越好。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越长越好看,这一点也是随他娘。所以开始很讨女孩子的喜欢。对父母来,知道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孩子,在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同样的爱着他,就已经是令人非常满足的事情了。”

“记得当初有个姑娘为了接近他,隔三差五的就过来帮忙做家务,那真的是个好姑娘啊。可是有一次他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了什么,就把姑娘气得哭着跑了。唉,我都恨不得拿着拖鞋打他一顿啊,但是最后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从小到大,我真的就是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他。只要看到他可以平平安安的站在我面前,那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我舍不得伤害他任何一点啊!”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您曾经是那么努力的保护他,但现在他却在外面被人打得遍体鳞伤,连命都没有了……”阮石双手在桌下缓缓收紧,为了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力得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会觉得他是个坏孩子,可是对我来,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而且他对家人也是真的很好。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已经很久都没跟家里联络了。我就想着,可能他正在外面做什么大事吧。只要一想到,他正在某个地方成功着,我就感到非常欣慰了。”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啊。那个让您感到骄傲的人,他已经不在了啊……”阮石现在真的觉得,他这一趟来错了。他带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悲剧,来到这个其乐融融的家庭,还要在这里假扮若无其事,这真的是一种酷刑。

罗老汉到这里,忽然抬起头:“对了,你知道他最近的情况么?”

阮石陡然一惊。他知道的情况,如何能出口……但要他去编造一条虚假的平安讯息,他仍是开不了口……

罗老汉见他久不答话,也有些困惑的皱起了眉。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正在阮石飞快的寻找着借口时,在他脚旁忽然出现了一只木制的马车模型。从外形看来,确是相当逼真,当初制造者应该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之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孩子,也就是罗帝星的弟弟小星,正在地上起劲的推动着木马车。扬着灿烂的笑脸拉了拉他的衣袖,欢呼道:“车!车!大哥哥你看,是小马车哎!当初是哥哥和我一起做的!”

阮石鼻中又是一酸,同时也在心底暗暗苦笑。他还真的是想不出,罗帝星陪弟弟做木工活会是什么场面啊……抬起手僵硬的摸了摸小星的头,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小星,你喜欢哥哥么?”

小星丝毫没有察觉出他神情中的异状,当场绽开了一个天真的笑容:“当然了!最喜欢哥哥了!”到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哥哥,在他的眼睛里都可以看到点点星光。

这一刻在阮石脑中浮现的,是在视频的最后,罗帝星孤零零的躺在雪地里,一口接一口的咳血的样子。但不管再辛苦,他依然还在努力的吊着那一口气。

如果还有可能的话,他一定还想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他是不想死的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救他。

那一天,阮石已经不记得陪他们坐了多久,了什么,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但是,那个悲伤的消息,他到底还是没能出口。

他们已经过得很苦了,只剩下最后的那一点希望,难道自己能忍心把这最后一点希望也掐灭么?

独自走出很长的一段路,阮石在一块小山坡上蹲了下来。从这里,还可以远远看到定天派的方向。

罗师兄,当初你曾经是那么耀眼,可是现在死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人会为你难过,而你的亲人也不知道这件事,他们还在幻想着,你正在某个地方成功。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也是连一个为我哭的人都找不出来吧……

现在回想以前在定天山脉的时候,他们其实都被保护得很好,就像温室里的花朵。当他们离开了那个世外桃源,才知道这个真实的世界有多残酷。

曾经留下的一切辉煌都成了过去,未来需要他们自己去开拓。而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这潭死水一般的未来。

当初定天山脉最耀眼的两大天才,墨凉城双手残废,修为尽丧,而罗帝星已死。他们的青春,所有人的青春,已经被划下了一个残酷的句号。

他还记得,一个月前在洛家的贵宾客房中,罗帝星喝到半醉半醒的时候,曾经对他过这样一段话。

“我这一路走来,一直都只有一个人。我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如果我死了,不会有什么强者拼了命的来为我复仇,也不会付出一整个宗派势力,死了就是死了,就像沙滩上的一把灰,风一吹就散了。……但是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一定会跟他死磕到底!”

阮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遥望远方,暗自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透露他的死讯,否则给定天山脉那些曾经跟他结仇的人知道,反而会连累到他的家人。就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正在某个地方默默的成功吧。

将酒碗斟满,朝着定天山脉的方向缓缓洒落。

“罗师兄,这碗酒我敬你,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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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八章 他们的路

罗帝星之死,很快就淹没在了日新月异的大气象中。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太多人在逝去。一个籍籍无名之辈的离开,既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在意,在岁月的长河中,翻不起一点浪花。

没有涅槃境强者陨落时的惊天动地,也没有普通王者过世后的举国齐哀。他只是静静的留在了阴风地狱,若干年后,或许也只会化作故人口耳相传的一声叹息。

每一天的太阳依然在升起,此时困扰着邑西国人民的一件大事,就是近几个月,在国内的几处荒山僻岭间,出现了大量倒毙的魔兽尸体,周身的皮肉也被割得精光,只剩下一副骨架。

从前各国虽然也不乏猎杀魔兽,或收取魔源精魄,或剥下皮毛炼制战铠,以长牙炼制兵刃等,但那些狩猎者并非同路,某一地的活动从来不会有这么频繁。

如今那些落单的魔兽已是人人自危,有组织的去寻找组织,没有组织的就隐踪匿迹。但即便如此,它们仍是逃不脱那如影随形的镰刀。

同时还有人注意到,那些骨架大多有一座小山的体积,这么巨大的魔兽,生前实力也必然不俗,究竟是谁能如此轻易的将它们杀死?

但此时令人们更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从前人类猎杀流落在外的魔兽,魔族不管,是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把那些弱者当成同族。但若是杀得太多,是否会被心高气傲的魔族视为挑衅,当真与人族开战?

不过也有人指出,那些魔兽的血肉并非是以刀工割去的,应该是直接被吞食干净的。哪有人类会做出这种事?

这也不能不让他们想起,六御魔君自复活后就一直下落不明,从洛家传出的消息,也曾他元神虚弱,急需进补。并且根据传言,那可是一个丝毫不念同族之情的狠角色,当初在绿野平原,就曾经眼都不眨的吞噬了大量的同族。看来那个神秘凶手,十有**就是他了。

一想到六御魔君仍然留在邑西国,且又如此穷凶极恶,万一给他恢复了部分实力,就在国内大肆屠杀该怎么办?就算他现在不动手,等他平安回了魔族,开战同样是早晚之事。一时间百姓人心惶惶,邑西国主更是愁得几个晚上都没合眼。

就在全国上下一片恐慌中,郊外数百里的一座矮山旁,又添了一具魔兽的尸体。

此时那魔兽皮肉尚在,勉强看得出是一头犀牛魔兽。再过不久,它的身体就有半数露出了骨架,只剩下稀稀落落的皮毛覆盖着头部。

在它身旁,正蹲伏着一道瘦弱的身影。与那魔兽的尸骨相比,他实在是显得太小了一些。但正是这道小得几乎要被忽略的身影,正自半身低俯,大口大口的啃着那魔兽的血肉。

披拂在肩头的长发,小半为红,小半为黑,另有一大半,是十来种极其驳杂的异色。脸上的魔纹浓郁得几乎要透出体外,嘴边露出四只尖利的獠牙。左臂化作了魔狼形态,暗蓝色的皮毛,锋锐的利爪,右腿同样形貌奇诡,似乎是一种不知名魔兽的腿脚。

但再看他的身体比例,以及残余的一手一足,再加上他的容貌,却都明显具有着人类的特征。这么一套四不像的组合,直令外界难辨其是人是魔。

那道身影又啃过片刻,双耳忽然一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也就在他刚刚停止咀嚼的时候,矮山背后,转出了另一道身影,手中悠闲的轻摇着折扇。

“唉,真该让定天山脉的所有人都来看看,这就是曾经玄天派的精英弟子啊。楚天遥,你混成现在这样,就连我也要为你可悲了。”

那道身影僵硬了一下,吐掉满嘴的毛,随手抹一把嘴角淌下的兽血,冷冷道:“戏看够了的话,你可以走了。”从扭曲的魔纹深处,依稀还能分辨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果真便是楚天遥!

在所有人都猜测那个猎杀者是六御魔君时,他们却忽略了,邑西国刚刚诞生了一个自愿为魔的半人半魔!

“何必这么见外呢,我可是真的为你感到不值啊。”洛沉星淡笑着,语气仍是不紧不慢。

“现在一心想将你置于死地的,一个是你曾经全心敬重的师兄,一个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师弟。因为他们,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与其再这么躲躲藏藏的过活,不如来我洛家效力,我们可以保你,还可以提供你所需要的修炼资源,你看如何?”

缓慢的走到楚天遥身边,戏谑的打量着他,“反正人生都已经毁掉了,不如就毁得更彻底一点。不定倒是否极泰来呢?”

楚天遥冷哼一声,头都没抬一下:“你洛家无非把我当成一条狗。我楚天遥要凭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完这一句话,他连尚未啃尽的魔兽尸体也不管了,站起身就大步离开。

洛沉星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冷笑。

“对,服从我洛家的都只是一条狗。但是不服从我们的,最后的下场会连一条狗都不如!”

在他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倩影。少女一身冰蓝色长裙,柔顺的长发披散在微裸的双肩,更透出一种半遮半掩的美感。此时她的目光,同样追随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双眸中涌动着一层冰雪般的寒气。

洛沉星扫了她一眼,“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朝着楚天遥的方向使个眼色,话中之意,不言而喻。

颜雪影冰霜般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个透着凄楚的冷笑。

跟在洛沉星身边,她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尊严,不仅是每天晚上都要任他摆布,白天他接洽客户时,也少不了要自己去陪酒卖笑。虽然他还顾忌自己是天霄阁的人,始终都没有迈出最后一步,但仅是现有的侮辱,也早就让她觉得肮脏不堪了。

而现在……他又要让自己去做那样的事。即使早已习惯,心底仍是升起了一股寒凉。也罢,是自己抛弃了安逸的生活,把所有的仇恨都加在了那些爱着她的人身上,落到这样的下场,就只当是在赎罪吧。

“像他那样的人,不是区区美人计就可以收服得了的。我想,这一次你是要失算了。”颜雪影微侧过头,有些事她还是有必要讲清楚。

洛沉星淡淡冷笑:“在这个世上,哪会有真正坐怀不乱的人。唯一的区别,就只是看那个美人,够不够美而已。”着,一只手轻轻捏起了颜雪影的下巴。

……

一片繁茂的密林尽头,高山危崖,楚天遥静静盘坐,各式魔力在他周身升腾,狂暴的能量在经脉中激烈奔涌。此时那魔形异相,似乎是渐渐的淡去了几分。

刚刚炼化魔源后,楚天遥的样貌并没有发生改变。但在他吞噬了那狸猫魔后,却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正在朝它的形态转化!当时楚天遥吓得傻了,难道自己以后都只能顶着这副身体暴露在人前?不过在他将血肉中蕴含的魔能完全炼化后,他的样子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第二次猎食魔兽后,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这一次楚天遥有了经验,原来每当他吞食一只魔兽,那些魔兽的外形特征便会在他的周身具象化,而这些也往往是那些魔兽身上最精华的部分。等他成功炼化后,便也可以将那些掠夺来的力量纳为己用。

因此那以后他就在到处猎杀魔兽,他找上过擅长攻击的魔兽,擅长防御的魔兽,擅长速度的魔兽,还有拥有特殊技能的魔兽……在这不断的狩猎中,他的实力也逐渐增强,从最初炼化魔源时的劲气五段,已经一路提升到了劲气八段。按照这样的节奏再过不久,他应该就可以真正迈进敛气级的门槛了!

良久,楚天遥从修炼中退出。那只魔狼臂他还没有彻底炼化,但他可以感觉出,又有客人到了。

“你逃不掉的。”颜雪影安静的走到他身边,不知为何,她选择了开门见山。

“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一定会得到。我们都只不过是在棋盘上,被他摆布的棋子而已。一切的反抗,除了给他的游戏增添几分波折之外,别无他用。”

楚天遥略一侧首,颜雪影的美貌,的确是他见过所有女子中最出众的,但这却并未令他动容。目光重新投向浮云远山,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看到我这副样子,你不害怕吗?”

颜雪影摇了摇头,声音中有着回忆的气息:“曾经我也一心入魔,只可惜不得其法。但是在看到你的样子之后,我忽然觉得,能够自由的当一个人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到这里她认真的转过视线,“你……会后悔么?”

楚天遥的目光越过一座座山头,仿佛跨越了时空,看向那个他理想中的未来。

“在这个世上,我有一个非杀不可的人。我现在所受一切的苦,都不过是在提醒我,那个人究竟让我失去了多少。所有的仇恨,有朝一日终将化为利刃,饮尽他心头热血。既然我都没有后悔,你又为什么要认命?”

颜雪影怔怔的望着他。这一段话,对于自己和洛沉星的关系也适用。今日之辱,卧薪尝胆,来日百倍还报,而自己,竟然就已经甘愿败在了“今日之辱”中么?

***

乾元宗内,正有执事弟子依照惯例,向墨孤城做着月末的宗务呈报。

作为宗门公认最出色的弟子,墨孤城也同时拥有着宗内大小事务的管理权。除非是他也决定不了的事,才需要再上交给宗主处理。不过墨孤城当真是修炼治理两不误,这么久以来,从未出过差错。这自然是令宗主欣喜的同时,也更加的倚重于他了。

这会儿那执事弟子已经禀报完毕,墨孤城一面整理着桌上的卷宗,颔首道:“好了,你出去吧。”

那弟子恭敬应声,迈着小步退到门口时,忽然又想起一事,脸上登时乐开了花。再次凑到墨孤城身边,笑嘻嘻的道:“孤城师兄,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叶朔的小子?”

“叶朔,谁啊?”墨孤城神色漠然。对他来,无关紧要之人的名字,没必要费心去记。

那弟子窃笑得更厉害了:“就是那个不知死活,打伤了您弟弟的小畜生啊!孤城师兄,大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特别愤怒,为了替您讨回场面,我们已经向所有的下辖势力和附属国都吩咐下去了,一旦见到那个从邑西国来的小子,就把他往死里整!谁要是敢不整他,扣除年终奖金,从此不再受我乾元宗的庇护!

我们还吩咐了啊,要把他每天的悲惨生活刻录在记忆水晶球中,以此为证。我这边已经收到好几个水晶球了,孤城师兄你要不要看看?”着就要朝怀中去掏。

他得兴致勃勃,却不察墨孤城的神色已经冷下:“这种愚蠢的行为可以停止了。”

“我的场面不需要你们来讨。不要让你的行为给乾元宗抹黑。”

……

“怎么,被骂了?”见那弟子垂头丧气的退出房间,另一名弟子好奇的凑了过来。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肩:“既然孤城师兄不喜欢,你就别多这个事了。”

那弟子愁眉苦脸:“但要是不整他,咱们哪来的乐子啊?”

这倒也不错,从最初的全宗义愤填膺,到第一个记忆水晶球送来后,为墨孤城出气的初衷已经渐渐消退,更多人反而是将这当成了一种取乐之道。

两人默默的又走了一程,另一名弟子压低声音道:“我听那个叫叶朔的,前几天接了一个任务,已经到阴风地狱去了。”

前一名弟子闻言一惊:“阴风地狱?你搞的?!”

另一名弟子忙不迭的摇手:“不是我啊。我最多就是吩咐人去委托一些重体力活,什么阴风地狱……那要玩出人命来的!我可不敢这么搞。”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的在心头都达成了一层共识:“不管怎么,看来那小子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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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乾元宗来人

被乾元宗弟子一致断定为“凶多吉少”的叶朔,如今却还好端端的活着,并且这个时候,他和续垣已经回到了佣兵工会。

远远的,两人就看到以风渝为首的一群佣兵正等在大厅门口,一看到他们,顿时露出了一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叶朔啊,续垣,来来,快进来。”风渝主动将两人迎了进来,在他们尚自一头雾水时,又赔着笑脸道:“我知道之前大家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我担保,这种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都是同一个工会的好兄弟,咱们今后还是要和睦相处啊”

“那我们的房间?”续垣刚问出一句,风渝就迅速应道:“当然当然,我已经吩咐下去,给你们换到普通的佣兵宿舍了,你们的行李我都让人搬过去了。”

忽然变得这么殷勤……叶朔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对面的众人,每个人都正紧张的观察着自己的表情,唯恐他不满意……看样子,应该是乾元宗发话了吧。

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叶朔可不相信他会忽然良心发现。这么,就是宗主也觉得墨孤城闹得太过分了?看来大宗派里,倒也还有那么几个明事理的人啊。

“这一次你们完成ss级任务,加上之前的积分,已经足够升为一星佣兵了。”风渝着,举起一台仪器朝两人胸前的徽章一扫,徽章中原本暗淡的数字“0”,终于缓慢的转变成了“1”。

“至于这次的佣金,总共是20万灵晶石,我已经转到你们的账户里了。”

在一些大型商行,由于每日进行的资金流通较多,早已经不限于散装灵石的交易了。每位员工上岗的第一天,商行都会代为办理一张魔晶卡,便算是在钱庄里开了户头,凭此即可轻易进行金钱的储蓄和转账。

灵界大陆上影响力最广的钱庄,自然是把持在墨家旗下,这也难怪他们始终占据着商场上的龙头之位了。

凡是拥有魔晶卡的用户,每月都可根据账户余额,得到一定数目的利息收入。但叶朔自从加入佣兵工会,每日里起早贪黑,赚到的也就只有几个馒头钱。至于利息,就更加可以忽略不计了。

不过,当初讲明了报酬是200万灵晶石,怎么才一转眼,就缩水到了十分之一?

“先清楚啊,这次可真不是我坑你。”风渝见叶朔一皱眉,立时就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原定的报酬确实是200万灵晶石,但现在是你自己杀死了雇主,那就只剩下20万了,这个是定金。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佣兵工会的规矩,本来就是先支付十分之一的定金,任务完成以后再付全款的。”

这话倒也不假……叶朔沉吟着。不过能杀了罗帝星,对他来就已经超过180万灵晶石的价值了。就只是,这样一来材料费还凑不齐,他必须得在佣兵工会再多待一段时间了……

“但是,在完成任务的途中杀死了雇主,这样会不会对我们工会的声誉带来影响?”黎东旭提出了质疑。

他是风渝的小跟班,同时也是一名即将升级的二星佣兵。平时忙前忙后,帮着处理日常事务惯了,遇事也是第一时间替工会设想。

“没什么事吧?乾元宗都没什么?”风渝寻思片刻,就大度的摆了摆手,“反正那雇主没权没势的,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有人报官,死就死了吧。”

虽然工会这副息事宁人的态度是有利于己,但叶朔仍是感到心头敲响了一阵警钟。

如果今天死的是自己,在他们口中应该也不过是“死就死了吧”。这个世界还真是现实得可怕。同样没有任何背景的自己,必须尽快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值得世人正视的程度。否则哪天真摊上事,连个理的地方都没有……

……

从那天以后,叶朔和续垣终于过上了正常佣兵的生活。两人每天努力的接任务,有剩余的积分就到书库中兑换秘籍。感受着实力的不断增长,以及账户中翻着跟头往上窜的余额,总能让两人对新的一天充满希望。

至于风渝等人,叶朔知道他们当初也仅仅是受了乾元宗的差遣,既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闲下来的时候,大家偶尔也会聚在一起喝喝小酒。

数月一过,叶朔和续垣都升到了三星佣兵,账户中也分别累积到了100万灵晶石。这天两人又是信心满满的准备去接任务时,风渝忽然宣布召集全体三星佣兵议事。

“是这样,现在这里又有一个ss级任务。由于四五星的佣兵抽不出空,所以上头的意思是,所有的三星佣兵都要参加。”

“四五星佣兵又抽不出空,他们在这里只是摆设吗?”续垣低声向叶朔耳语道。

“这次的任务白了倒也不难,就是赴北镜国的莽荒高原,寻一种赤炎古树,采摘赤炎古果。途中可能会遇到其他大小势力阻挠。由于任务重要,此次将会和邻国的几个友方宗门联合进行。乾元宗也会派人前来,全程跟进。”

“既然就只是一个小任务,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续垣好奇道。

风渝看了他一眼,又面向所有佣兵,道:“赤炎古树在千年前,曾经是魔族的圣树。每百年结一次果实,果实中蕴含的能量,对提升魔族的修为大有助益。

原本此树只生长在一片名为‘赤炎之森’的古林中,但在魔族皇者六御魔君陨落后,妖族大举进犯,最终占据了赤炎之森。自此以后,便开始有人尝试在外界培育此树。

来也奇,当赤炎古树被摘去了魔族圣树之名后,倒也渐渐的入乡随俗起来,所结出的果实,人类也同样可以服用了。因此每次围绕赤炎古果的争夺,都会爆发不小的纷争。”

“可是六御魔君已经……”续垣听到这里,忙着要卖弄他的第一手情报。

风渝冲着他一摆手,又继续了下去:“虽然赤炎古果中的狂暴能量已经消退了不少,但归根结底,它还是对魔族的帮助最大。因此我们的潜在敌人,就必须把魔族也计算在内。

同时六御魔君复活后,专注于元神滋补,这赤炎古果,对他的好处很大,他很可能也会来横插一脚。到这里,我想大家就应该都明白了。那些庞杂势力不足为虑,乾元宗此番的郑重,主要还是为了防范六御魔君。”

数月过后,黎东旭也同样升为了三星佣兵。这时插话道:“等等,有一件事咱们得先达成共识。要是六御魔君当真出现,咱们怎么办,跟他拼命吗?”

风渝苦笑了一下,示意众人将脑袋凑近,低声道:“这事儿,我就私下里跟你们几个啊……真见着他,那还拼什么命,赶紧跑啊!有多远跑多远啊!”

一众佣兵闻言,都露出一副“了解”的窃笑。显然这“大难来时各自飞”的提议,相当合他们的胃口。

连本族圣树的出产地都给人家占去了,看来当初六御魔君陨落,对魔族的打击真的很大……叶朔暗暗寻思。难怪他们没有对人族开战,原来自身也正承受着妖族的穷追猛打,内忧外患。

各族表面的平衡之下,还真是埋藏了数不清的暗涌,那些野心勃勃的统治者,时刻都在谋划着吞并异族,争抢更多的地盘。

只是这千年的时间,应该也足够魔族恢复元气,为什么他们还是始终都没把赤炎之森夺回来呢……?

续垣的关注点则在另一方面:“乾元宗也要派人啊……那叶大哥你之前过给你使绊子的那个人,他也会来么?”

“我想……应该是不会的。”叶朔微微冷笑。墨孤城在乾元宗,可是一个真正的大人物,这种小事,怎么可能劳动他亲自前来?

次日一早,除去已有任务的,工会中剩下的三星佣兵便全数在门前集合,等待着乾元宗来使。

算上叶朔和续垣,这一趟参加的佣兵共有十人。为了展示工会的良好形象,风渝曾专门花时间训练了一下众人的站姿,务必要在来使面前展示出一副精神抖擞的风貌。

站不多久,大厅前的石阶上就出现了两道身影,衣服上都绣着乾元宗的纹章。

不出叶朔所料,墨孤城果然没有参加这次任务,来人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儒雅青年,一个是只有十六七岁,高高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少女,随着她的前行,辫梢也在肩头不断跳动,自有一派青春活力。

风渝主动迎上前,微躬身施礼,熟练的笑道:“欢迎两位。我代表佣兵工会,问宗主好,孤城师兄好。”

叶朔略一挑眉。看来墨孤城在乾元宗的地位,倒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行走在外,他的名字竟然已经足以和宗主并列了么?

那少女听他提到墨孤城之名,脸上明显升起了一丝混杂着羞赧的喜色,爽朗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免了!”随即目光开始好奇的在他身后的佣兵群中打量,很快就盯住了叶朔和续垣,迈着大步走到两人身前,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这两位是生面孔嘛,上次联合任务还没见过的。才加入几个月就升三星了,不错,有前途!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风渝代为答道:“是,他们的确是近期的新人中最优秀的两个。左边的是续垣,右边的是叶朔。”着朝两人使个眼色:“还不快见过大师姐?”

“叶朔?”那少女一听到这个名字,柳眉立时竖起,原本的欣赏之色也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厌恶,扬手直接指上了他的鼻尖:“哦,他就是孤城师兄的那个……”

类似的变脸,叶朔早就见怪不怪。不过还没等那少女出更难听的话,不远处那青年就快步上前,一把将她的手臂按下,喝斥道:“师妹,不要胡闹!忘了孤城师兄临行前的吩咐了吗?”

那少女扁了扁嘴,一脸的不服气,但或许是想到了墨孤城的吩咐,她还是从一只炸毛的小猫重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双眼睛狠狠瞪着叶朔。

那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叶朔一抱拳,道:“叶兄,我师妹年轻气盛,冲撞了叶兄,还请不要介意。”目光同样在他周身扫视一番,道:“听闻叶兄此前进入了阴风地狱,不过你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毫发无伤?”

叶朔冷冷一笑:“我没有死,如果让两位失望,我在此一声抱歉。”

乾元宗的人对自己的敌意,必然远比佣兵工会那些狐假虎威之人更甚。这青年虽然表面温文有礼,实则也不过是掩饰得好些罢了。

要真遇上危险,别他们不会照应自己,一定还会巴不得的将自己推上死路。虽然此次任务起来都是同伴,但叶朔在心里,早就直接将他们当敌人防着了。

那青年一手拦下再度暴怒的师妹,面不改色的道:“深入阴风地狱,全身而退,我只是敬佩叶兄的实力而已。此番夺取赤炎古果之行,也少不了多多仰仗叶兄。”

叶朔皮笑肉不笑:“你们都是大人物,应该,是我才要多多靠你们罩着才是。”

六御魔君有多可怕,自己应该是全场唯一见识过的。真要是被他们一挑就糊里糊涂的当了前锋,到时候怕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随后双方各通了名姓,那青年名叫陆鸿羽,少女名叫乔曦莹。一番礼节性的客套过后,风渝带领着众人来到后院广场,那里已经停了两只鹰类灵兽。

续垣耳听着他殷勤介绍,称这是每位佣兵出外执行任务时的配备坐骑,忍不住插话道:“那我们可是一次都没坐过啊!上哪里都是靠两条腿走,连拉辆马车的钱都不给报销,我还以为咱们工会的配置就这么简陋呢!”

风渝暗暗苦笑,先前众人可是奉命恶整他们,没在鞋底做手脚就算不错了,哪还会给他们配备出行坐骑?正想打几句圆场,乔曦莹就冷哼道:“像你们这种道德败坏的人,坐什么坐,不怕从鹰背上摔下去啊?”

续垣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姐姐……”乔曦莹一瞪眼:“谁是你姐姐!”

续垣气不过,背着她又低声向叶朔耳语道:“嘴巴这么毒,活该她一辈子没人要!”

叶朔耸了耸肩。他倒是无所谓的。被人排挤的日子,他在佣兵工会都过惯了,如今也不过是再来一次。这些人怎么看自己不顺眼他都不关心,眼前最重要的,就只是努力完成这个ss级任务,筹集到足够离开这里的资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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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赤炎古树

十二人分乘两骑,风渝、黎东旭,再加上叶朔和续垣,与乾元宗来使同乘,其余六人为另一队。两只鹰形灵兽展翅飞上长空,在地面送行的佣兵眼中,很快就化为两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了。

这一路,乔曦莹的话很多,除了将墨孤城捧得天上有地下无,就是对叶朔横挑鼻子竖挑眼,只差没把他从鹰背上推下去。叶朔也是充分发挥了他的良好涵养,一概不予理睬。

陆鸿羽除了在他们闹得太过分时,偶尔喝斥两句,此外果然便都是故作不觉。

至于此番的任务商讨,乔曦莹更是全程将叶朔和续垣排斥在外。甚至在向另一队传递情报时,为防两人偷听,也仅以文字讯息通传。风渝和黎东旭见他们刻意如此,自然也不会向叶朔多提醒什么。

途中续垣曾悄声向叶朔抱怨,那乔曦莹的实力就只有劲气级,陆鸿羽也不过是敛气五段,他们的境界还不如你,那么狂干什么?这种引战言辞,叶朔并未接他的茬。

就算实力再差,人家也有背景,人家就有狂的资格。当然这种狂傲,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那就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了。

鹰兽飞行的速度很快,不过大半个上午,一行人就已经离开了天玑国。

半道上也曾遇到过不少骑着各式灵兽的队伍,看上去同样是以赤炎古果为目标的。抱着抢先除掉几个竞争对手的心思,先后驱动着灵兽朝他们靠近过来。但在看清了陆鸿羽二人衣衫前所绣的乾元宗纹章后,都是忙不迭的致歉撤离,同时在一连串的交头接耳中,必然会将对墨孤城的忌惮表达得天花乱坠。接连数批队伍,都是如此。

乔曦莹早就乐得合不拢嘴:“哈,看来孤城师兄的名号还真好用!”梦中情人是一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想来对这些怀春少女而言,就是最大的骄傲了。不过她一面盛赞着墨孤城,还不忘留出一只眼睛盯着叶朔:“你哼什么,不服气啊?”

“我只是觉得,如果一个宗门的名声只能靠一个弟子来撑持,那还真是可悲。”叶朔淡淡的回答。

乔曦莹气得一瞪眼,但很快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负起双臂,拖着长腔笑道:“哟,这话说得可真酸啊。等你自己的名字够格撑起一个宗门再来说吧!”

鹰兽穿过厚重的层云,下方一座古城已是遥遥可见。

“在前面这里停一下。”陆鸿羽向风渝示意,“这一次镇远镖局也会出几个弟子跟我们同行,我和师妹下去跟他们会合。赶路要紧,你们留在这里,就不要到城中乱逛了。”

风渝操纵鹰兽,停在了古城不远处的一座小沙丘上。乔曦莹轻快的跳了下来,陆鸿羽也紧随其后。这两人一走,续垣就像被人取下了脖子上的项圈,立时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得黎东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这一路上他们一直说的墨孤城,到底是什么人哪?”等续垣确认两人都已去得远了,忍不住一脸八卦的向风渝打探道。

风渝也配合的压低了声音:“他是乾元宗数百年来最顶级的天才。不仅宗门大比从来都是第一名,连与其他宗门进行的切磋赛,也没有输过任何一场!简直就是一个不败神话!”

“真的连一次都没有输过吗?”续垣瞪大了眼睛。

“连用出全力的时候都没有啊!”风渝越说越是激动,“据说当初最轰动的一场,血云堂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在此之前同样未尝败绩的超级强者,一样是在比赛中输给了墨孤城,而且输得毫无悬念!他在乾元宗可是被捧上神坛的人物,寻常人就是想见他一面,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就说我吧,为乾元宗效命了这么多年,还一次都没见过他呢。”

不顾续垣瞬间大放的嘘声,又转过头,认真的道:“所以叶朔啊,你能让墨孤城亲自下令对付你,这要是传出去,也是一份不小的荣耀了。”

叶朔对此嗤之以鼻。这是何等可笑的逻辑!

不过,不败神话么?这样正好,自己最喜欢挫败那些“不败神话”了。当初墨凉城在定天山脉也拥有着不败神话,最终,他还不是败在了自己手下……

陆鸿羽和几个劲装打扮的镖局弟子,很快就一起赶了过来,但这群人中却不见乔曦莹。

“怎么,不是说会合吗?你师妹呢?”续垣来了兴致,“哦,她回去了吗?”

陆鸿羽苦笑了一下:“她去逛街了,还说要给孤城师兄带礼物。”大约是想到了先前是自己严令叶朔等人不得闲逛,如今同门师妹却带头违犯,让他也感到有些抬不起头来。半晌又加了一句:“我这个师妹,我是管不住她。平时在宗门里,也就只有孤城师兄的话她还听得进。”

续垣干咳两声,一副苦口婆心的神情被放大了百倍:“这可不行啊!俗话说得好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等她回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给她做做规矩。风哥,你说是吧?”

风渝哭笑不得:“……关我什么事啊?”

众人在鹰背上大概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乔曦莹才挎着大包小包,慢悠悠的回归队伍。

再次启程,即使是在万丈高空,乔曦莹依然在摆弄着她的礼盒,在鹰背上逐一摊开,再重新分门别类。这个时候的她显得格外细心,连和叶朔斗嘴都顾不上了。

“鸿羽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大家在宗门内为凉城少爷发起众筹,几乎把所有能找来的珍稀补药都凑齐了。虽然墨家肯定不缺这一点钱,但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可是孤城师兄他不要。

我想来想去,如果送太珍贵的礼物,他肯定还是不会收的,送太普通的呢,又显不出我的诚心。最后我就想到,送礼要送到实处,不如我就直接买补品送给凉城少爷,将来等孤城师兄听说了,他一定会领我的情吧。”

陆鸿羽的身子,随着鹰兽的颠簸摇摇晃晃,淡淡道:“孤城师兄一向不喜欢别人过问他家里的事,你可当心,不要马屁拍到马脚上啊。”

叶朔冷哼一声,心底暗道:“是啊,墨孤城可是一个大大的不孝子,为了不让自己在你们这些师兄弟之间辛苦建立的形象受损,自然是能避则避了。”

一路上,虽然有沿途势力的阻挠,有乔曦莹的不务正业,众人总算还是在傍晚时分顺利赶到了北镜国。而他们的队伍,也扩展到了一支数十号人的小团队。

莽荒高原上,赤炎古树的方位几乎是一眼可见。此时古树下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这群人服饰各不相同,站位也是刻意以阵营为分隔,却又都不愿离得古树太远。表面上是一派热烈的寒暄景象,但等争夺一起,料来就是图穷匕见。

叶朔也正利用这段时间,仔细打量着那赤炎古树。

这是一棵通体血红的巨树,华盖擎天,洒下一片如血的凉荫。枝头上缀着一串串同样血红的果实,个头奇大,表皮生满利刺,大概也只有那些皮糙肉厚的魔兽,才有可能一口吞服。

那树干表面……叶朔紧皱着眉头。由于情报的闭塞,他现在对赤炎古树一无所知,也不知是否因为眼睛的错觉,他总觉得树干上似乎有着未干的鲜血,正在不断流淌。而鲜血的源头……叶朔举头上望,却是那一个个形貌狰狞的赤炎古果。

血水蜿蜒间,那古树沉蕴的魔气也在逐渐加深。那就仿佛,这棵树并非是死物,而是一个树形的精怪!

这现象古怪,叶朔也不敢贸然抬手触摸。何况其他人仍是寒暄得火热,似乎全未注意到古树的异状,叶朔也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底。同时他暗暗释放出灵魂力量,尝试渗透入古树内部,在一寸寸细微的纹理间仔细查探。

不过片刻,叶朔脸上的困惑又加深了几分。

千年前的魔族圣树,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多半是探不出什么,这一点叶朔早有准备。但真正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在灵魂探测中,他感应到了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

一种是古树本源的排斥之力,另一种则是与他的灵魂产生呼应,正在接纳着他,呼唤着他。但那股接纳之力,却远比排斥之力来得衰弱,叶朔一时仍是无法探知就里。

若不是在扫描到枝干的某一处时,令他的灵魂产生了一道极其细微的波动,叶朔几乎都要怀疑,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了。

在他身旁,终于也开始有其他势力的人注意到他们,成群结队的凑上前打招呼了。

“你们乾元宗的人,这一次还真是姗姗来迟啊。怎么,墨孤城没有来么?”

陆鸿羽还没回话,乔曦莹就抢着答道:“这种小任务,当然不需要孤城师兄亲自来了!”话里自带的优越感,再度傲视全场。

对面那人讪讪一笑,应道:“说的也是。谁不知道孤城兄是此番争夺天宫门新晋名额的最有力人选,自然是要好生修炼的为是。”接着,便又是一番围绕着墨孤城的忌惮言论,这一路上叶朔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也有人较为谨慎,四面张望着,狐疑道:“咱们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连一只魔兽的影子都没看到?难道全躲在暗处,等着捡现成便宜么?”

另一人笑道:“明知道六御魔君可能会出现,它们还来找死么?”

又有一人冷着脸道:“别说得那么轻松,六御魔君真要是出现了,你就不怕?”

这些原本应该一见面,就为争宝打得你死我活的对立势力,如今都担心六御魔君不知几时就会出现,要是在这里消耗过甚,到时可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因此这份虚假的和平,倒是维持得比众人想象中更长。

“唉,赤炎古果就在眼前了,看样子也熟透了。既然人家都不拿,咱们为什么也要陪他们干耗着啊?再等下去,六御魔君都该来了。咱们先摘了吧!”续垣说着,当即纵身跃起,抬手就向头顶的一颗赤红色果实抓去。

也许是这古树本能的令自己感到危险,也许是旁人既都不动,或许另有图谋,这一刻叶朔心头倏地掠过一丝不祥预感,刚想阻止,续垣的手却已经抓住了赤炎古果。

接着叶朔就眼睁睁的看到,那古果的表皮忽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淋漓汁液洒落,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将续垣的半个脑袋直接吞了进去。

众人在树下只能看到续垣剧烈挣扎,两条腿惊恐的乱蹬,但他的身体却正在不断被吸食着,露在外界的部位越来越少。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他整个人就已经完全消失了,而那古果的裂隙也重新合拢,再次恢复了常态。只是在树干上流淌的鲜血,色泽似乎更为的浓郁了。

“续垣!!”叶朔大喝一声,目眦尽裂。但同样目睹着这一幕的发生,其他人却都是一脸的意料之中,甚至还有几分“自作孽不可活”的嘲弄。

“哥们,我说你们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一名蓄着短须的中年人看不过去的开口了,“想摘赤炎古果,必须等到古树表面的血色降低到最黯淡的时候,通过空间通道,进入古树内部采摘。直接在外界摘的话,就会像刚才那样被古果吞掉的。否则你以为我们来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傻等在这里的啊?”

“什么?!”叶朔又惊又怒,第一时间转头瞪向了那两名乾元宗使者。这应该是关于赤炎古树的基础情报,就是因为这两个人一路上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续垣才会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遭到这种劫难……

“你瞪我们干什么?”那中年人透露的情报,乔曦莹果然不是第一次听到的模样,此时却是大模大样的冷哼了一声,“你们自己情报闭塞,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刚才是我们逼他去摘的吗?还不是他自己冲动,以为就他一个聪明,别人都是傻子,那怪得了谁?活该!”

“你……”叶朔狠狠的握紧了双拳,努力克制着扇她一巴掌的冲动。转头望着高大的古树,忽然抬起一只手掌,紧紧的贴在了树干上。

自古树内部果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将他吞了进去。众人面面相觑,对他这种找死的行为做无能为力状。

但紧接着,所有人脸上的轻松,就被一抹真正的惊恐所取代。

他们同时感应到,那古树的暴动……并没有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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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 古树空间

赤炎古树内部。

这里是一片巨大的空间,苍莽的暗绿和如血的赤红毫无缝隙的连接在一起,垂下的藤蔓时而会突发袭击,矮小的精怪不时从洞壁中走出。

叶朔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走了多久,四面弥漫着特殊的瘴气,他无法感应到续垣的气息。唯一的指路标,就只有在遥远的极深处,始终有一道能量在若有若无的召唤着自己。进入古树内部后,这种感应也越来越强烈了。

此地分布着众多的传送阵,刚一踩上就会被传送到另一片空间,眼前的景色却是处处相同。稍有不慎,便会彻底陷入一个死循环。叶朔若不是仗着那一道模糊的感应,或许也早就在这个错杂的空间中迷了路。

此外,那些全身浓绿,外观如同一团烂泥的低等小魔,应该都是这赤炎古树自行蕴生出的精怪,长年吸收魔气,而拥有了行动的能力。但它们却连最基本的灵智都未生出,也就是,还算不上真正的魔物。叶朔连杀了几只,在它们体内都没有魔源精魄的存在。

同时这些小魔被击溃后,身体都会化为一滩绿水,融入古树内部,显然,它们都没有真正死亡,不知何时,便会在另一片空间中重新化形而出。或者该,它们原就是这古树本身,是这空间的一部分。

接连通过数个传送阵后,四面似乎开阔了一些。叶朔转过一道洞壁,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灵力破风声,其中还夹杂着少女压抑的抽泣声。再走不远,就见七八只暗绿小魔包围着一道身影,敌人气势越弱,它们的力量也就越强,此时几乎是将那道身影完全压制。

而那个被低等小魔逼到山穷水尽的,竟然就是在此之前,一直在和自己作对的刁蛮少女乔曦莹!

她怎么也进来了?叶朔一阵头大,打死他都不相信,乾元宗的人会那么好心来救自己。记起旁人先前所,采摘赤炎古果须在树干的血色降低到最黯淡的时候,进入古树内部,莫非如今已经是时候了?那么自己在古树内究竟耽搁了多久?续垣现在又怎么样了?

这些低等小魔,原本并不会一窝蜂的出现,但乔曦莹初战不利,耽搁的时间过久,新一批的小魔又不断从洞壁中被刷新出来,这才造成了如今这般苦战局面。

胡乱放出几道灵诀,乔曦莹手持长剑四面乱砍。仿佛还嫌她不够乱,不远处的藤蔓忽然一阵蠕动,化为数道长蛇电射而至,倏忽间跨越数丈,将她的剑锋牢牢卷住。失了防身兵器,那些低等小魔立时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朝她扑了过来。

“不要啊……”乔曦莹欲哭无泪。只能用剩余的一条手臂紧紧遮住面颊,不愿亲眼看到接下来的噩梦。

另一边,叶朔看得暗暗摇头。同样是劲气级,当初大长老是整个门派的支柱,她却是连几只低等小魔都打不过。就算她这劲气级是掺有水分,也不该弱至如此。想到她平时任性的样子,看来应是处事过于依赖旁人所致。

或许太过柔弱的女孩子,的确可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像墨孤城那样的人,应该绝对不会希望身边多添一个累赘……

叶朔摇了摇头,本想不顾而去,但看她的样子是无法自救,要等下一个人传送到这里,又不知是何时。看她受的教训也够了,反正是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一下吧。

在乔曦莹几乎绝望的时候,四周的低等小魔忽然齐齐炸裂,藤蔓松脱,长剑又回到了她手中。这对乔曦莹真如绝处逢生,狂喜的回过头,只想对她的救命恩人好生道一番感谢。但她脸上的喜色,却在见到面前的那道身影后,瞬间溃散。

“怎么……怎么会是你啊……”

“不然呢?你的孤城师兄不在这里。”叶朔没好气的撂下一句。随后不再与她多,掉头就走。

还没等他走出多远,背后就响起了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乔曦莹竟是追了上来,紧紧跟在他身后,见他不解的回过头,便再度双眼一瞪,理直气壮的宣称:“我迷路了!”

叶朔虽然极想回她一句:“你迷路关我什么事?”想了想还是不跟她一般见识,加快脚步前行。

但此后他走得快,乔曦莹就跟得快,他走得慢,乔曦莹也跟得慢,总之就是跟定了他。叶朔暗暗无奈,这丫头之前挤兑自己的时候是不遗余力,现在利用自己,也是毫不含糊啊……算了,由她跟着吧。

在乔曦莹自言自语的抱怨中,叶朔对古树外的变故也了解了个大概。

在自己追进古树救续垣后,那古树却忽然发狂,将外头的人也全部吞了进来。古树空间内众人各自分散,玉简联络无法使用,乔曦莹找不到陆鸿羽,只能碰运气的四面乱撞。

这赤炎古树,很多宗门都不是第一次探索了,一众门人也携带有古树内部的地图。乾元宗一行,地图此番由陆鸿羽保管,乔曦莹连一眼都没看过。

在她想来,反正自己看了也记不住,到时只要紧紧跟着师兄就好。却不防闹出这么一桩变数,独自一人的她,这才真正的方寸大乱了。

叶朔听得一阵无奈。原本以为自己还算有些优势,现在看来,那些握有地图的估计早都找到主干空间了。自己和乔曦莹作为这里两个唯一没有地图的,竟然能在乱走的过程中还撞到一起,倒也算是够有缘分了。

乔曦莹还重点解释,自己并不是实力弱,只是特别讨厌那些长相恶心的东西。这段话她翻来覆去了数遍,非得逼着叶朔也跟她逐句重复一遍,才算罢休。

昏暗的空间中,两人的斗嘴也一直没有停止。

“那古树看着也就数丈高大,内部竟然还有一片这么广阔的空间啊……”

“你连须弥芥子空间的原理都没听过吗?乡巴佬!”

“是是是,只有你的孤城师兄是大少爷。”

“你!……”

又行一程,那种召唤之感逐渐攀升到了顶点,叶朔每行一步,甚至都可以感到体内的灵魂正在剧烈波动,这让他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急促了起来。

再次跨出传送阵,眼前终于不再是单调的狭长通道,而是一片四四方方的宽阔空间。一棵高大的树干笔直屹立,两侧的枝头垂下串串古果。整体形貌与外界完全一致,如同赤炎古树在内部的一方投影。

显然,这里就是最终的目的地,主干空间了。

树干前果然已经围满了人群,但这一次他们都自发将队伍后移,与树干拉开极长的一段间隔,各式灵技异彩纷呈,轰轰的朝着主干击落。

并且这些人……叶朔略微眯起眼,总感觉比先前少了很多。同样都有地图,又是同时被吞,难道其他人还没赶过来么?

此地魔气浓厚,原本还十分强烈的感应,在主干前就已被完全遮蔽了。自己的灵魂力量甚至探不出体外。一时也只能放弃寻找,先去与同伴会合。

人群的外围,陆鸿羽和风渝等人同样在进行着热火朝天的攻击。叶朔抱着狐疑走上前,问道:“他们在干什么?不是赤炎古果只要进入古树内部,就可以随便摘了么?”

陆鸿羽一见了他,眼中闪过一道复杂之色,待见到他身旁的乔曦莹,才尽数化为释然之喜。应道:“原本的确只要从内部采摘即可,但今天的赤炎古树不知为何,好像特别狂暴。稍一碰触,它就会直接吞人,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被吞进去了。所以大伙儿只能尝试远远的攻击主干,希望可以借助震动,将赤炎古果从树枝上震下来。”

“什么……?”叶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主干前看到了成堆的树蛹。先前被众人的攻击遮挡,他也不及细辨,而今这一看,那分明就是一群被树蛹包裹的人类!那一张张面容还依稀有几分熟悉,皆是此前在外界各怀鬼胎,觊觎着赤炎古果的各方人马。

不过数个时辰,他们脸上的肌肉已是深深萎缩,一副精气严重流失之象。至于他们被吸收的精气,不消多想,自是化为了古树的养料,滋润着他们曾经梦寐以求的赤炎古果。

分明都是同伴,在场的竟然没有人想着去救他们,无差别的攻击仍是争先恐后的落下。

再看向树蛹深处,叶朔的瞳孔忽然一缩。只见续垣同样被包裹在其中,双目紧闭,脸上只剩了一层干枯的人皮。想来是因为被吸收得最早,他此时的位置距离主干最近,随着树皮的不断蠕动,再过不久,必然就会被完全融入树中了!

叶朔毫不犹豫,一跃而起,正要向古树冲去,陆鸿羽忽然一把拖住了他。

“你不能过去!那古树每次吞人都是直接吞一大批,你现在过去不但救不了续垣,万一再次激得古树暴动,又会有很多人被它吞掉的!”

“让开!”其他人的死活,叶朔根本就不关心。狠狠甩开了陆鸿羽,径直冲向古树。沿途有人看出他的企图,抢上阻止,都被叶朔三招两式就砍翻在地。

一跃上了主干,叶朔抬手就向最深处的树蛹抓去。那下垂的细丝极具韧性,灵力光刃斩不断,割不脱。叶朔无计可施,只能直接挥拳轰击主干。

这主干究竟受到何种刺激才会暴动,叶朔不知,虽然他之前也感到困惑,既然近前接触不得,为何那群人就断定远程攻击便能无恙?不过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脑中剩下的只有一个笨办法,攻击主干,让它把续垣吐出来!

陆鸿羽仍然心有顾虑,还想上前阻止,乔曦莹就拉住了他。

“你别理他!这是他自己找死,又不是我们害的。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孤城师兄肯定也是乐见其成的啊!鸿羽师兄!”

陆鸿羽沉默着,任由乔曦莹大力摇晃着他的衣袖,而他的脚步果然没有再朝前迈出一步。

或许是那句“孤城师兄也会乐见其成”触动了他。若是换位思考,旁人伤害了自己的亲人,就算自己碍于身份,不便直接出手,但在自己心里,难道不想看到敌人死吗?

在场众人的攻击也停止了,他们警觉的向后退去,以防古树会再次展开吞噬。但直到叶朔成功的将续垣救下,那古树竟然愣是没动弹一下!

“古树不吞人了?”众人面面相觑,很快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骤然升起的贪婪,“机不可失,抢赤炎古果!”

这会儿众人虽还是各自争抢,但小范围的冲突却也时有爆发。等枝头的古果当真被摘尽了,大规模的战斗才会正式开始。可想而知,在场者背后皆有宗门,而宗门带给他们的傲气,绝不允许他们将可见的宝物与旁人平分。

叶朔没有参与前方的乱斗,一救下了续垣,他就直接避到洞内一角,张开结界,为续垣输送灵力。直过了好一阵子,续垣的脸色才重新红润起来。不过精气的大量流失,令他如同刚生了一场大病,短时间内显然是无法再参加战斗的了。

叶朔确认续垣无事后,就将他留在了角落里休息,临行前也没忘记将结界又加固了几层。

此时围绕赤炎古果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四面一片刀兵相撞,血雨纷飞。

作为这里最顶级的大势力之一,乾元宗一方并没有参与初期的争夺。他们所打的,是以逸待劳的主意。场中也不乏几个抱持同样心思的宗门,不过随着战斗的深入,这些旁观者也即将亲自下场了。

“叶兄,你能对付几个?”陆鸿羽见叶朔前来,斜过视线,淡淡问道。

叶朔嘴角缓缓掀起了一丝冷笑,目光扫过全场:“你们去摘赤炎古果。这里的,都交给我。”

虽然没什么出风头的心思,但当了两个时刻等着给自己穿小鞋之人的面,自己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若不能有目共睹的话,又如何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支付酬金?

听到叶朔的狂言,不仅是陆鸿羽一怔,场中激战的人群也短暂的停下了一瞬。有几个人已经侧过头,朝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冷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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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古种

“嘿,你这小子还真敢啊?”几名身披兽皮的壮汉怪笑连连,“有本事就先过了我们百兽宗这一关!”

一团团灵力相继爆发,几人周身的肌肉也跟着膨胀起来,整个人看来都似乎高大了一圈。

“大哥,当真要跟乾元宗的人动手?别的人倒也罢了,但那墨孤城可不好惹啊?”其中一人似乎是有所顾虑,悄声问道。

那大哥沉思片刻,断然道:“对乾元宗那两个人留点情面就是了。至于其他人,以墨孤城的身份,也不可能为了几个下辖势力的小弟子来找咱们麻烦吧?”

混战的人群间,同样的私语声,也正在以各种形式交相传播。

叶朔听在耳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但他的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好得很,既然这些人成心要拿自己和墨孤城比较,那就让他们看看,其实自己……也挺不好惹的。

眼前光影一花,其中一名壮汉已经挥拳攻了过来:“百兽拳!”

叶朔拳锋黑气缭绕,紧跟着毫无花巧的一拳轰出,与眼前暴射而来的暗金光束两两碰撞,震动的余波,使得两侧各自掀开了一层灵力气浪,纯黑映衬着暗金,汹涌的能量正在内部疯狂激撞。

双方对峙,另外两名壮汉也冲了上来,一人持猎叉,一人持长枪,分从两侧朝他攻到。

叶朔空闲的左手朝外侧一拨,再朝身旁一揽,轻易就将两杆兵刃全数攥入怀中,借着右拳涌动的威压,反手砸下,顺势再将未散的灵力朝前推出。在一片横扫一切的黑雾席卷下,三名壮汉的身形,混杂着兵器的碎片,齐齐向后方倒飞。

三招两式就攻破了百兽宗,更多势力开始注意到了他这个潜在敌人。黑压压的队伍先后涌到,叶朔仍是不慌不忙,借力打力,待得众人越聚越多,稍一腾身后跃,抽着空隙放出一道灵力光球,但那光球却只是滴溜溜的在半空旋转,并不进击,众人不明就里,暂不敢妄动。

随着面前的能量愈发炽盛,叶朔抬手轻轻握住光球,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那光球却像是一个漏了气的水球,朝四面放射出道道金光。

这无异于是将其中的灵能分散,虽然单体攻击的威力都被削弱了数倍,但以这种形式进行的群体攻击,众人见所未见,仓促下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种运用灵力的方式,还是此前在佣兵工会的一本偏门秘籍中来,临战应用,果真收获奇效。

趁此机会,叶朔身形腾起,在人群中闪电般穿梭,拳打足踢,先后给敌人都补上了一击。而后借势纵起,在众人头顶一路踏过,双手纷指,劲芒烈如曜日,扫射一周,包围圈中再无余人站立。

叶朔调匀内息,复向上冲,身前又遭几人堵截。叶朔抬手一挥,一道空间压迫就将他封锁,双手稍一掐诀,四面空间如水波般动荡,将剩下的几人也尽数扫落。

一路冲上树梢,叶朔掌心前覆盖起一道灵力光刃,抬手斜斜一扫,就将一节缀满赤炎古果的树枝削断。望着迅速在眼前放大的果实,诸多败退的势力眼中也再度掀起火热。

陆鸿羽的脸上也明显涌起了一丝喜色。他的确是没想到,叶朔的狂言竟然并非夸口,而是自身确有相应实力。但还不等他加入争抢队伍,面色便是猛然一变,同一时间,各大势力也注意到了突降的危机,全场一片惊呼。

不知是否叶朔削断树枝的行为犯了忌讳,此时那已经沉寂许久的赤炎古树,大片的枝条忽然剧烈蠕动起来,一条条同时伸长数倍,如同铺天盖地的灵蛇群,将争抢古果的众人牢牢卷住,拖回主干之前,立时便有层层树蛹将他们包裹,这一次对精气吸收的速度,远比先前快过数倍,转眼各人的面皮便已隐现干枯。

“不好,古树又吞人了!”

方才抢在最前的几人首当其冲,另有半数身在半空,进退不得,也被枝条卷住。这一次那古树就仿佛是发了狂,将这洞中人群吞了个大半,凡是先前参与过争抢赤炎古果的,几乎均未能幸免于难。

叶朔也同样处在古树的追击中,身形四面腾挪,努力的躲避着在身旁穿梭的枝条。

至于融入空间,他倒是并未想过。这里毕竟是赤炎古树内部,也就是那古树本身便是空间的掌控者,它的枝条想来也足以洞穿空间。若是如此,那么主动与它的感应脱离,倒等于是在任由宰割了。

地面上,陆鸿羽挥动着长剑,奋力劈砍缠身的枝条。他剑法精妙,虽无法将处于攻击状态的枝条砍断,但也足够护住周身,令它进犯不得。

一个人类如此顽强,显然也被那赤炎古树视为了挑衅。枝条疯狂的摇动着,暂时放弃了洞内余人,集中火力专攻陆鸿羽,攻击较之先前,也是更为猛烈了一倍。

陆鸿羽纵感压力上升,倒也尚在可堪抵御之内。但由于枝条的漫天暴冲,乔曦莹等人也跟着处在了受波及之列。陆鸿羽苦战中面色一变,一把将师妹推开,自己却被数根枝条拦腰卷住,拖入了主干深处。

在成功擒下陆鸿羽后,古树的暴动,也终于渐渐的停止了。

场中还剩下的,各大势力只余零星数人,劫后余生,心力交瘁,环场的乱斗早已自发停止了下来。众人望望陆鸿羽,再看看急得要哭出来的乔曦莹,都是一脸的“别找我,这可不怪我,都怪那个小子”。

“我看,人是救不出来了。”渐渐的,另一方大势力的领头人发话了,“见者有份,将来乾元宗若要算账,今日在场的一个都脱不了关系。所以我们必须统一口径,一口咬定是他逞强摘赤炎古果,才被古树吞掉的。等咱们注意到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吸成了干尸……”

“对,只要你不我不,就没人知道是咱们见死不救!”另一人也附和道。显然最初发话的这两人都是有几分影响力的,有了他们带头,剩下的众人也先后达成了共识。

“什么你不我不……我可是还在这里看着呢!”乔曦莹这一回是真的哭了出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师兄,乾元宗会感谢你们的!”停了停又急急的补充道:“我……我师兄他,他跟孤城师兄交情一向很好,如果他真的在这里出了事,孤城师兄知道以后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众人乍听到墨孤城的名字,眼里确实是闪过了几分忌惮,犹豫的目光三三两两的投向古树,寻思着是否值得冒险一试。但很快,就有一人不屑的冷笑道:“得了吧,你们要真是跟墨孤城交情好,还能被派来执行这种任务?”

众人一想的确是这个理,眼中的紧张逐渐消退,都是戏谑的轻笑了起来。

此时有几个宗门已经带着到手的赤炎古果,提前撤退了。至于风渝和黎东旭等人,更是贯彻了他们“有多远跑多远”的宗旨,在古树暴动之时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乔曦莹站在穿梭的人群间,无助的失声痛哭。从前在宗门内,她总是习惯性的依赖一众师兄,如今能让她依靠的人都不在身边,自己又一无是处,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兄被古树吸干精气而死吗?

乔曦莹哭得声嘶力竭,她还以为现在和在宗门内一样,只要自己哭得足够大声,其他人就会对她服软,答应她的要求。但即使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些匆匆退去的各方门人,对她投来的仍是漠然的目光。

渐渐的,乔曦莹哭得全身脱力,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唉,那都是一群自私自利之人,何必把你的眼泪浪费在他们身上呢?”叶朔的语气云淡风轻。

乔曦莹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眼前那张清秀的面容,曾经是她恨不得挥拳打上去,但在这一刻,却让她觉得那么有安全感……

还未退尽的势力中有人不乐意了:“小伙子,你怎么话的?”

“是啊,别光不练,那就你去救吧。反正他会被吞,你本来就该负一半的责任。”

叶朔冷笑着,面对众人的嘲讽一言不发。乔曦莹看不透他的神情,只能一遍又一遍带着哭腔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师兄……”

自己一路上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如果他并不是来帮自己的,仅仅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乔曦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况且他不是乾元宗的人,和墨孤城又结有深仇未解,于情于理,他都没有义务去救自己的师兄。

但即使他有再多不帮忙的理由,现在他也仍是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因此她只是反复的苦求着,渴望能唤起他的一线怜悯。

叶朔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终是摇头一笑:“爱哭鬼。”他第一次觉得,其实哭起来的乔曦莹还有几分可爱,至少比从前那副总是凶巴巴的样子可爱得多。

乔曦莹茫然的瞪着他,叶朔已经抬起手在她脸上抹了抹:“把眼泪擦擦。你的眼泪不能改变任何事,它唯一能打败的只有你自己。”末了,他又有些恶趣味的加上了一句:“看来你的孤城师兄的名号,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好用啊?”

由于哭得太厉害,乔曦莹脸上的脂粉都被泪水洗脱了一层,这会儿脸上黑一块黄一块,狼狈不堪。望着那个她讨厌了一路的人,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

叶朔淡淡一笑,再次转过身,已是直纵而起,冲向了主干。

去救陆鸿羽,并非受乔曦莹的恳求所感,更不是他想做什么滥好人。或者该,他现在的行动根本就和陆鸿羽无关。

方才古树暴动的时候,他终于感应到,那道一直若隐若现的召唤力量,就隐藏在主干之中!就算不为陆鸿羽,他也同样是要接近主干一探的。此时他已经可以隐约感到,那或许将是一场大机缘!

审视着主干,即使再次抬手贴附,也无法与那道隐藏的能量形成共鸣。难道,真的只有跟那些受困者互换一下么……?

陆鸿羽在这一群树蛹中,明显是被重点针对的一个,捆缚住他的细丝,原比先前续垣受缚时更深更紧。这也就加大了救援的难度。叶朔苦思无计,最终仍是唯有效依前时,挥拳攻击主干。

这一次在攻击中,他也刻意将自己的灵力凝成一线,通入树干后再四面散布,以期能与那道隐藏的能量产生共振。

乔曦莹极力忍住眼泪,远远的望着他,暗暗盼望他能顺利救出师兄,同时……自己也平安无事。

主干一次次的震动着,叶朔双眼中的光芒也相应的加深。猛一下挥拳重击,缠在陆鸿羽身前的枝条终于松脱,将他抛了下来。而这些腾出空间的枝条,下一刻却是牢牢缠住了叶朔,连树蛹也未结成,就直接将他完全拖入了主干。

叶朔连一下也未挣扎。在续垣和乔曦莹的惊呼声中,他的嘴角甚至还掀起了一丝如愿以偿的笑意。

场景瞬间转换。

这里……就是主干内部了么?叶朔打量着四周。那样来,应该也是这赤炎古树真正的主体空间……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虚空,叶朔犹如身处在一片深海之中,他能感到自己在不断的下沉,身边的景物却始终是一般无二。时间一长,甚至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方。

遥远的下方极深之处,那道微弱的能量再一次出现了。如果此前的感应始终隔了一层薄膜,那么这一次,自己就是真正和它处在了同一片空间中,那就像是自己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叶朔掉转身形,顺着灵识中那道细微的召唤一路下潜。同时他也闭上了眼睛,在这个古怪的空间中,五感都有可能会骗人,过于依赖视觉,反而会影响到灵识的感应……

一片黑暗中,仿佛是过了数百年,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叶朔前探的双手,终于和尽头处的一团光源紧密相合。感受着掌心中的充实感,那一团跳动的微弱能量,与灵识中的神秘召唤,逐渐的融合为一。

叶朔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掌心中,是一枚小小的种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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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实力突破,修气级!

“陆鸿羽,我叶大哥都是为了救你,现在他被吞进去了,你快想办法救救他啊!”主干空间内,续垣正急得跳脚。

陆鸿羽面色凝重的审视着血红的树干:“我知道!救是肯定要救,但如何施救,我想还要从长计议……”

“你再从长计议,叶大哥在里头都被吸成人干了!”续垣急不可耐,刚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巨大的树干忽然一阵蠕动,如同水幕起了波纹,一道身影从容的跨了出来,四面望望,眼中还有几分困惑。

“叶大哥!”续垣大喜,第一个迎了过去。陆鸿羽和乔曦莹也紧随其后。三人面色各异的打量着他,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叶朔面不改色的与三人寒暄,却并未将自己在古树内的收获如实相告。只说被吸入主干后,就失去了知觉,之后是如何脱困,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陆鸿羽半信半疑,但又找不出明显的漏洞,而续垣则是一脸的“没事就好”。

不知何时,乔曦莹已经退出了询问队伍。她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用一种若有所思,又隐现出几分通透的目光打量着叶朔,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稍后众人收起赤炎古果,离开主干空间时,乔曦莹也故意落在了最后,与叶朔并肩而行。

“喂,你刚才得到了‘赤炎古种’吧?”她的第一句话就令叶朔大吃一惊。

“因为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和植物往往会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见叶朔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你怎么知道”,乔曦莹暗暗偷笑,又继续说了下去:“你从主干中出来之后,我就很明显的感到,这棵古树的精华之物忽然消失了。要说赤炎古树的核心,除了赤炎古种还会有什么?”

或许是看到平时任自己如何挑衅,总是稳如泰山的叶朔,如今终于在她面前表现出了惊慌失措,令乔曦莹得意非凡,不住偷笑着瞟向他。

原来它叫赤炎古种么……叶朔默默的握紧了口袋里的种子。但是,现在给这个麻烦的丫头看破了自己的秘密,究竟是抵死不认,还是设法封住她的口?这两种方案,好像都很难实行啊……

赤炎古种,一听就是比赤炎古果更珍贵之物,给她知道了,还哪有不立刻献给她的孤城师兄邀功的道理?

乔曦莹欣赏够了叶朔的局促,才淡淡一笑,轻声道:“你救了我师兄,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得到赤炎古种的事,我一定谁都不说。”稍一停顿,又露出了她标志性的坏笑:“好啦,人情还清了!以后孤城师兄讨厌你,我还是会跟着讨厌你的。”

叶朔暗暗苦笑。这是何等的重色轻友,就算自己刚刚帮过她都讨不得好……不过看她此时眉眼含笑,那句“讨厌你”,大概已经成了说说而已。

又走出一程,乔曦莹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既然你有赤炎古种,也就是说整棵古树如今由你掌控,你也就可以操纵主干,放了那些被吞掉的人啊?”

叶朔神情淡然:“我探测过他们的灵魂,心思干净的,我刚才就已经放了。但是那些恶念充脑,一心惦记着脱困后要来复仇的,那就对不起了,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你……”乔曦莹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又不是神,你有什么资格评断他人生死?”狠狠跺了跺脚,甩下叶朔,快步追赶陆鸿羽等人而去。

这就生气了?叶朔失笑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啊。

虽然大家年龄相近,乔曦莹却可以享受着宗门的保护,继续做一个单纯无忧的小孩子。但自己却已经在生活的逼迫下,不得不迅速成长,也只能说是同人不同命了。

眼底的感伤逐渐淡去,叶朔嘴角的笑容,也变得愈发冰冷起来。

不错,我的确没有资格评断一个人该不该死,但至少我有资格评断一个人该不该留。

纵虎归山的蠢事,做过一次也就够了。

四人离开赤炎古树,与风渝等人会合,陆鸿羽和乔曦莹将会带着赤炎古果,直接乘上乾元宗的灵兽,不再与众人同行。

临分别前,陆鸿羽朝叶朔抱了抱拳:“叶兄,大恩不言谢,他日如有差遣,在下一定随传随到。”又向乔曦莹使个眼色,示意她也说几句场面话。

乔曦莹方才的气似乎还没消,别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挤出一句:“我欠你的人情都已经还清了。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那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陆鸿羽无奈的扫了她一眼,转而正色道:“希望叶兄不要因为我们的表现,就对孤城师兄有什么看法,其实孤城师兄……”

叶朔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道:“我知道,你们的孤城师兄当然什么都对,如果有错,那都在我。”

这一听就是不诚心的说法,也让陆鸿羽脸色一变,刚想再细说几句,背后的灵兽却已仰首长嘶,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算了。”转身登上灵兽时,叶朔还能隐约听到他嘀咕了一句:“对牛弹琴。”

叶朔耸了耸肩。这一次的赤炎古树之行,远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魔兽没有出现,六御魔君也没有出现。敌人的几句气话,又能伤害到自己什么呢。

当然更大的收获,还是自己得到了这赤炎古种……

一回到佣兵工会,叶朔立时紧闭房门,手握赤炎古种,再将绿野平原中得到的魔源精魄尽数祭出,专心的炼化起来。

如果服食赤炎古果就可以增进修为,那么这赤炎古种,就更有一种沟通天地法则的神奇之力。修行时紧握着它,就连对大道的感悟都可以通达不少。虽然仍是及不上灵源,但也是一种相当珍稀的辅助道具了。

当叶朔再睁开眼时,深深的吐出了一口长气,目中划过一道锐光。

在此之前,他的修为已经在敛气九段巅峰停留了很久,数月的积累,令他体内的灵力储量早已水到渠成。而今将那诸多魔源精魄完全炼化,再辅以赤炎古种,终于是令他真正的晋升到了修气级!

这个境界,已经和顾问、洛沉星他们站到了同一水平线。接下来,距离通天境也不远了……

虽然越到后面,晋升必然会更为艰难,也有许多人一直停留在气宗级,终生都没能跨出那最后一步,但叶朔却是有信心,自己必然可以达到那个等级!而且他的理想,也绝不仅仅是止步在通天境便够。

除了境界的提升外,叶朔还在赤炎古种中发现了一个令他惊喜的秘密。

拥有赤炎古种,他完全可以自己培育出一棵赤炎古树!

赤炎古果在市场上,每一颗都是大价钱,这一次参与争夺的各方势力,最后也不过是各自得到了一小半,但这一小半就足够他们发大财了。而现在,想想看吧,自己即将拥有的却是整树的赤炎古果……

狂喜过后,叶朔才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

培育赤炎古树,初听上去确实前景大好,但一棵巨树从发芽到长成,怕不得花上十几年的时间,而那赤炎古果,又是百年才结一次……这么算起来,它对现在的自己也没有多大意义。

好端端的一块大宝藏,分明已经摆在了自己面前,偏偏又是看得见摸不着……这让叶朔实是难以心甘。左思右想,意识也在自己的精神空间内四处扫描。这一番乱碰,竟然还真给他找到了一条捷径!

当初顾问离开时,曾经随玉简留给了自己一方时间加速空间,如果把赤炎古种放在里面培育的话,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结出果实了……

虽然顾问的本意,是让自己把时间加速的底牌留作逃命用,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应该也没什么人让他非逃命不可……就算实在要逃命,以他现有的手段,也绝不会将自身陷入绝境就是了。

就这么定了!叶朔将心一横,闭起双目,操控着赤炎古种丢入时间加速区域。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惊喜的看到,种子正在迅速的生根发芽,翠绿色的枝干拔地而起,撑开了圆如伞盖般的绿荫。

现在明明还这么漂亮,为什么成熟以后就变得那么恐怖呢?叶朔胡思乱想着,双眼依旧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古树的变化。

大约只过了一盏茶时分,新生的古树上就结起了一树红通通的果实。叶朔看得双眼大亮,现在那些果实在他看来,就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也就在这一刻,顾问所留下的时间加速区域完成了它的使命,一层层银白色的漩涡迅速消退,很快就彻底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顾问……叶朔握紧了双拳,暗暗发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次日。

叶朔起了个大早,向风渝告假后,专程赶到了天玑国的交易中心。

如今他的储物戒指中,塞满了赤炎古果。

为防果实暴露太多,会惹得有心人眼馋,叶朔并未将全部的果实一次出售。而是走街窜巷,向收货的老板分批售卖。

贩卖货物的同时,叶朔也时常留心着修复十方杀傀所需的材料。那些都并非什么稀罕物,只是逛过一个上午,他就收集到了一半,剩下的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那一颗高等魔源精魄了……

再次转过一条小道,叶朔正在一处货摊前驻足,忽然有一位白衣少年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身后。

“兄台好像不是前番北镜国争夺战的最终获利者,这许多赤炎古果,不知从何而来?”

叶朔心下一凛,听此人话意,竟似是跟了自己一路。自己已经小心防范,不想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此事与你无关,反正不是偷来、抢来的就是了。如果阁下想买就开个价,不买就请离开,别打扰我做生意。”表面上,叶朔丝毫没显出端倪,不冷不热的回道。

那少年淡淡一笑:“价钱随你开。”凑近叶朔身侧,诡异的压低了声音:“但我要买的并不是赤炎古果,而是‘赤炎古种’。”

叶朔强撑的镇定终于破了功,对方是如何知道他身上有赤炎古种?还不等他寻思对策,脑中就响起了一道传音。

“在我们魔族,只有最纯正的血脉才能被圣树认可,得到赤炎古种。但我观兄台周身虽有魔气,却非魔族,不免令我好奇,这赤炎古种你究竟从何处得来?”

我们魔族?!他是魔?叶朔脑中再遭重击。难道是神级魔兽?但仔细分辨,对方的气息却并没有让自己感到危险。可他若是并未晋入神级,又如何能够化作人形?这到底是……?

仿佛看出了叶朔的困惑,那少年友好的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我并非神级魔兽,仅仅是在幼年时运气好,吞服过一枚化形丹而已。”

叶朔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神级魔兽,就没什么好怕了。再开口时,语气顿时冷硬不少:“这赤炎古种,我是不会卖的。”

那少年仍是不慌不忙的笑道:“不要把话说得这么死。在这个世上,什么东西都有价位,最多就是我开出的价码,还不足以令你心动而已。”

叶朔见了他这一副胸有成竹之象,忽然心中生疑,试探道:“你为何执意要买?莫非这赤炎古种中有什么秘密?”

那少年一口答道:“有了赤炎古种,就可以培育出新的赤炎古树,到时新的古树仍会再度结种,以利滚利,可不就是一棵摇钱树?何况这赤炎古种若不珍贵,兄台也不会执意保留了,不是么?”

见叶朔仍在迟疑,又下了一记猛料:“这样吧,我看你之前所挑选的,都是一些炼制傀儡的材料。我可以给你一颗高等魔源精魄,不知能否让兄台割爱?”

这个从天而降的大诱饵,确实让叶朔心中一动。但在他很快冷静下来后,却是愈发觉得不对。

虽然赤炎古树确实珍贵,但它早已经不是千年前的魔族圣树,以它如今的普及率,那赤炎古果的市场价,也是远低于高等魔源精魄的。那只魔物如此不计代价,绝不可能甘愿做亏本的生意,这样看来,在那赤炎古种之内,果然还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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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闻讯

“这笔交易非同小可,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谈话之地,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如何?”叶朔脑筋一转,主动提议道。

那少年心花怒放,满口答应。两人一路走出城外,来到了一片荒郊密林中,四面无人,唯有冷风阵阵,以及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那少年这时才开口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赤炎古种的来源了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了。”叶朔目光一厉,身形急转,两道空间压迫分从左右向那少年袭去。

那少年惊怒交加,腾身而起,拳锋迅速缭绕起一层魔气,轰然击出,掀起一道黑瀑般的投影,两侧沙石自行倒卷,在地面留出了两道光滑沟壑。

叶朔不慌不忙,同样挥拳迎上,强大的灵力疯狂灌入,一拳就将那黑色光弹打爆,尚未散尽的余力从四面八方将那少年包裹。

灵力漩涡笼罩下,一道幽光划破障壁。那少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赤红色的大刀,刀锋上缭绕着成形的火焰,整片树林间的温度都似乎悄然升高了几分。

“无耻的人类!我是诚心与你商谈,你竟然突施暗算……你们人类便都是如此两面三刀!”

叶朔报以冷嘲:“你们魔族,对我们又何曾讲过仁慈?”身形稍一腾挪,再度向那少年冲去。

那少年咬了咬牙,猛一挥刀,切开一条火焰通道,熊熊的火光也在同时遮蔽了他的视线。正当他四面扫视,寻找着那个人类的藏身之处时,突觉背心一痛,一只带血的手掌从他的胸前穿出。叶朔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冷冷的凝视着他抽搐倒地。

在那少年生机断绝后,他的身体一阵暗光闪动,渐渐的化作了一只形貌古怪的魔兽。想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方太弱,还是现在的自己太强……叶朔有些自嘲的想着,竟然连原形都还没来得及现。凝视着手中的魔源精魄,随意掂了掂,其实从那魔物如此轻易的败亡,显然这玩意儿就不会是什么高级货了。不过地上的那把刀倒是不错,待会一并拿去卖掉好了。

收起长刀后,叶朔缓缓的弯下身,抬手按住那魔兽巨大的头颅,灵魂力量长驱直入,迅速搜刮着它的记忆,希望可以找出赤炎古种中隐藏的秘密。

但很快,叶朔就失望的放开了手。原来在魔族的故老相传中,赤炎古种为至宝就是一种常识。那魔兽只知其珍贵,却不知其珍贵之所以然。

不过除此之外,在那魔兽的记忆中还发现了一条情报。

由于近期邑西国境内的魔兽遭遇大量屠杀,幸存的魔兽人心惶惶,有一部分结伴逃到了天玑国,与这里的本土魔兽达成了共识,对那些即将进山的狩猎者进行伏击,也算是给那个暗中的凶手来一次杀鸡儆猴。

凭着在佣兵工会接任务的经验,叶朔对这天玑国的环境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知道西北角的一处山脉中有魔兽盘踞,那里也是人类的狩猎团时常出没的地方。要伏击的话,应该就是在那一带了。

毕竟都是同族,既然给自己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去提醒一下吧。虽然不知道邑西国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把那些魔兽逼得这么疯狂……叶朔寻思着,临行前又在那魔兽身上仔细翻找了一遍,并没有见到所谓的高等魔源精魄。

看来他开出的同样是空头支票,如果刚才自己真的拿出了赤炎古种,他一定也会立刻杀人夺宝……这还真是一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时代啊。叶朔叹了口气,指间弹出一团火焰,将那魔兽的尸体烧成了灰烬,这才掉头离开。

……

邻近魔兽山脉的一间小屋内。

“小伙子,你也是来加入狩猎团的吗?”领头的大胡子抽着旱烟管,有些嫌弃的打量着叶朔,“你这么瘦,到时候可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啊?”

“这位大叔,”叶朔没理会一屋子的质疑声,“我只是想请你们暂时退去,不要进入这魔兽山脉。根据我刚刚得到的情报,山中的魔兽打算给狩猎者设下陷阱,你们现在去的话,那就是自投罗网了!”

一群狩猎者对视几眼,都是接二连三的冷笑起来。

“我们回去,然后魔源精魄全由你一个人独吞?看不出你年纪不大,这胃口倒是一点都不小啊!”

“就是,况且说你得到情报,这要真是魔兽的机密情报,又怎么会让你得到?”

叶朔再三劝说,这些狩猎者仍是不屑一顾,最终叶朔也就不再强求,反正自己尽到力了,别人执意要找死,他也没有办法。

走到房门口时,一名狩猎者手中的降魔杵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

众人的目光顺着降魔杵转移到叶朔,眼睛顿时都瞪圆了:“好小子,原来你就是魔!”

虽然初时是人人义愤填膺,但当真要去擒拿叶朔,一群狩猎者却又忙不迭的往后头缩。

“他能化成人形,该不会是神级魔兽吧?”

对神级魔兽的畏惧,的确是唬住了很多人,但没过多久,那大胡子就果断的一摆手:“怕什么?他要真是神级魔兽,还能跟我们说这么多废话?多半是服食过化形丹而已。大家一起上!”

众人一想有理,果然都挥舞着兵器冲了上来。叶朔百般无奈,这还真是帮人也能帮出祸来。

但还没等双方正式碰撞,整间小屋忽然“轰隆”一声,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搬起又狠狠砸下。接着透过窗子,就见外界已是一片火海。交错的火焰中,隐约还能看到一群魔兽正手舞足蹈。

“上当了!这小子竟然是诱饵!”众人见状大怒,但这时他们也没工夫理会叶朔了,一道道水咒,附加着独特的驱魔法宝,击碎了窗格,齐向火焰冲刷。

一轮攻击稍歇,窗外的火海却是丝毫也没有减弱迹象。那些普通的水型灵技反而更刺激了它的凶性,大量的火苗从破碎的窗子中强肆涌入,整间屋子已是如同蒸笼一般,众人踩在地面的脚板都发烫起来。

随着温度的持续上升,大多数人已经无法在同一处长久停留,只能跳着脚满室游走,乱作一团。

看到屋内众人的狼狈相,外头的魔兽更是大为得意,嘶嘎的笑声连成了一片。

“没用的,那不是普通的火焰,是我们魔族特有的魔火!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人类,就在这里慢慢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吧!”

“你们人类无端屠杀我族人,只为了要取我们的魔源精魄?那我们也想剥下你们的皮来做地毯,挖了你们的心肝来下酒,行是不行?”

硝烟弥漫中,有人挣扎着喊了起来:“邑西国屠杀魔兽一事,我等也有所耳闻,但都说那是贵族六御魔君所为,与我们何干?”

外头的魔兽冷笑几声:“你还真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那些魔兽的尸骨,我们都检验过了。人类分辨不出,但我们可是感应得清清楚楚!在尸骨上留下的气息相当驳杂,根本不是纯种的魔族,应该是个半人半魔!”

半人半魔?一片叫骂声中,叶朔忽然一怔。邑西国的半人半魔,他就只认得溪临山谷的那一群。但它们早都改邪归正了,如今是在山滦县城中做着自食其力的生意,它们应该绝对不会去屠杀魔族。那么……新生的半人半魔……难道是楚天遥?!

当初楚天遥在绿野平原抢走了魔器,如果当真给他炼化了魔源,那么他应该就是走上了魔道……如此说来,他现在还留在邑西国么?叶朔的双眼中,不知何时已经笼罩起了一层冰冷的杀意。

屋中的狩猎团同样为那“半人半魔”的定义吃惊不小,接着却像忽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齐声高呼道:“你要说半人半魔,这里就有一只啊!放我们出去!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外头的魔兽一阵窃窃私语,最后一名代表发言道:“那成,你们把他丢出来。如果真是半人半魔,就饶过你们不死。”

屋内众人乍见生机,纷纷朝叶朔扑了过来。这会儿他们好像都忘记了火焰的威胁,各式兵器争先恐后的砍到。

那火焰之外,还有一层结界,那些魔兽根本就没有打算过遵守承诺。叶朔暗暗冷笑,至于这群狩猎团成员,平时只是组团欺负一些低级魔兽,真遇上魔兽大军就怂了,也真是让他瞧不上眼。

身外缓缓掀起了一层灵力气浪,将叫嚣的众人尽数掀飞。不等他们再度追击,叶朔猛然抬手结印,双掌间凝聚起一团璀璨光弹,轰然推出,一路冲垮房门,将拦路的火焰笔直切成两半,随后身形一闪,直接冲出了结界。

狩猎团众人尽皆大喜,也跟在他的身后冲了出去。叶朔对他们也懒得理会,他主动破解结界,只是不想继续跟他们困在一起而已。既然知道了楚天遥的下落,看来他是该找个机会回邑西国了。

在魔兽大军和狩猎团展开激战之前,叶朔就悄无声息的融入了空间。直到他已经潜行出数里开外,背后仍能隐约听到震天的喊杀声,战况之烈,可想而知。

……

“唉,这年头还真是好人难做。”回到佣兵工会的宿舍,叶朔呼出一口气,没多耽搁,就再度取出了那枚赤炎古种,高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还是那么小的一颗种子,之前自己握着它参悟大道,按说该了解的应该都了解了,在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又要怎样才能挖掘出来呢?

那天晚上,叶朔一连采取了多种方法,但无论是火烤,还是水浸,那枚种子总是毫无变化,看得叶朔都有些泄了气。这也令他忍不住的在想,莫非赤炎古种的珍贵,当真就仅在于培育赤炎古树?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么?

或许是内心中仅剩的不甘,让叶朔想到了最后一招——炼化!

只是,这也算是孤注一掷,如果那赤炎古种中并无秘密,自己就彻底损失了这个宝物。但若是成功……也许就真正的发达了……

赌?还是不赌?

苦思良久,叶朔仍是毅然祭出了元神之火。仔细的包裹住赤炎古种,一面悉心控制着火焰的温度,令它在各个部位均匀烧灼。同时他也将灵魂的感知度提升到了最高,只要古种有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一定都可以被他在第一时间探查到。

火苗一上一下的窜动着,在赤炎古种的底部,渐渐流下了一滴浊油,那就如同寻常的受高温烤化之象。而叶朔的灵识中,却依然风平浪静。

再烧!叶朔咬了咬牙。火焰的强度被加大,古种融化的速度也在加快,没一会儿,这颗本就不大的种子,体积已经只剩下了当初的一半。

一滴滴的浊油落下,叶朔能感到自己的心也在滴血,也许还来得及……在他心里,开始不断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现在停下来,也许还来得及……

汗水,也渐渐顺着叶朔的额头淌下。但他依然是紧咬牙关,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赤炎古种。

一滴,再一滴……

最后一滴……!

赤炎古种,在他眼前终于彻底消散。

不是吧?这就烧成灰了?尽管叶朔决意一赌时就有了准备,但当真看到这个结果,仍是令他感到一阵心痛。

残留的灰烬中,一点金光若隐若现。起初叶朔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焦急,以致产生了幻觉,但那道光芒却是逐渐大盛,一粒金色的光珠在灰烬中成形,缓缓朝着自己飘了过来,在胸前跳动片刻,就完全的融入了进来。

也就在光珠入体的一刻,叶朔的脑中,突兀的浮现出了一道信息。

这赤炎古种,竟然是开启魔族之内,一种极为珍贵传承的钥匙。欲知究竟,需往赤炎之森的祭坛中寻找。

赤炎之森……叶朔的双目缓缓投向远方。看来,是有必要去那赤炎之森走一趟了啊。

***

“现在,就该轮到我们炒你们了!”

一大清早,两封辞职信直接拍在了风渝面前。

数月来赚到的佣金,再加上这一次售卖赤炎古果的收获,叶朔终于集齐了200万灵晶石,这足够他购买十方杀傀的修复材料,以及扬眉吐气的离开佣兵工会了。

两人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正是前途一片美好,叶朔的传音玉简中忽然收到了一条讯息。

天影师兄……要我去见他的师父?还说天地将有大劫?而且他们两个,也已经来到了天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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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血魔始末

一路向北,不知走了多久,叶朔才看见前方远远的站着一个人。

那人临崖而立,风吹起了她的衣角与长发。

此处人迹罕至,不知此人是为何而来到这里。

那人也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她回过头,朝着叶朔微微笑了一下。

叶朔这才看清,那人是一名女子。一条长长的伤疤自她的额头开始,划过眼睛,穿过脸颊,随后没入发梢。

这道伤疤虽然看似可怖,但在这女子的脸上非但没有让她显得凶恶,反倒使人心生怜惜。这本该是一张清丽美好的脸庞,究竟是遭何变故,才会落得这般模样?

此时叶朔已经猜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份。宫天影在此之前曾经告诉过他,他的师父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他也曾试图去寻找灵丹妙药,却没有一种能够真正治愈,这令他时常于心有愧。

不过师父本人倒是不以为意,有时出门会戴着面纱遮住容貌,仅仅只是为了不吓到路人而已。

“前辈……”叶朔刚唤出一声,面前女子那清灵脱俗的身姿,忽然与记忆中的一道身影隐隐重合。

记得之前赫连凤向他讲述过,她和俞若珩在小镇的客栈中落脚,偶然遇到了一位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那人为俞若珩治好了腿伤,却没有留下名姓,与两人笑谈几句,就淡然离去。俞若珩也曾说,如果让她再有机会见到那位前辈高人,她一定要备礼相谢。

如今这名女子……简陋的穿着,却丝毫无法掩盖她出众的气质,如此人物,世间又能有几人?不会有错了,叶朔当即郑重施礼:“多谢前辈当日对敝师妹相助之德!”

“哦,你的师妹……”那女子浅浅一挑眉,“就是那天在镇上的那个小姑娘么?没什么好谢的,这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这样做,也都是为了天影……”

眉眼含愁的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宫天影,语气若有几分飘忽:“这孩子拜我为师,本非他所愿,只是这一切都是天机,是天意。我也只能趁自己还在世的时候,尽可能的多多补偿于他……”

她说话时的神情,仿佛与整个世界隔了一层淡淡的纱,即将融入某个未可知处。不过只是片刻,她就重新从这种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歉然一笑,道:“怎样都好,不过我今天找你前来,是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关系到……整片天地的劫数……”

“那是什么事情?”叶朔对她此前意味不明的说辞,虽然尚是一头雾水,但听她此时语气郑重,也不由摆出了严肃的表情来配合她。

“血魔即将复活。”那女子淡然的说道。

“血魔?”叶朔对这个名字有种无端的熟悉感。他还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自己曾经做过一个有关血魔肆虐的梦境,但是除此之外……他总觉得应该是在更早之前,那一丝深入灵魂的熟悉,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血魔。你不曾听说过吗?”那女子用的虽是问句,却更像是在陈述什么。

“血魔的来历,可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讲完的。”

最初的血魔,原本是一个半人半魔。他出生在人类的小村庄里,幼年时的他,淳朴善良,勤奋上进,但由于他半人半魔的身份,却被一众村人视为异类。人们憎恨他,也在同时畏惧他,即使他以真心与旁人相交,却没有任何人愿意接纳他。

歧视和排挤,长年都伴随着他。血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直到他渐渐长大,魔相渐显,当他懂得了自己血统中蕴含的卑贱,他更加的怯懦,更加的小心谨慎。与此同时,他对整个村子也开始产生了怨恨。

人们无法容忍异类,更无法容忍一个怀有异心的异类。当他们察觉到了血魔的怨恨,竟是直接请了一班道士来收他。

那一战,血魔几乎身形俱灭,濒死之际,却被另一群半人半魔所救。原来他们也同样是在各自的村庄中备受排斥,最终毅然结盟,发誓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朗朗乾坤中闯出一份名头,让人族和魔族都不敢小瞧了自己。

血魔与一众半魔人志趣相投,在一个雨夜,他将自己曾经居住的村子屠戮净尽,随后就加入了半魔人的队伍,和他们一起打家劫舍,学习着那些抢来的秘籍。

血魔天赋出众,自从战斗本能被激发后,以战养战,实力持续精进。没过几年,就被一群半人半魔奉为首领。在那之后,一次魔器出土的大战中,血魔率领一众下属大杀四方,最终成功夺得魔器。炼化魔源后,终于成为了完全的魔物。

如此一来,血魔更是修为大进,在整片大陆上闯下了赫赫威名。最终就连魔族也不敢忽视他,正式邀请他回归本族。血魔不愿舍弃同甘共苦的一众兄弟,就将他们也一并带入了魔族的大本营。

那时血魔已经渡过了神劫,就算在魔族之内,也算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了。数百年来,他在魔族兢兢业业,地位不断提升。而他的一众下属,虽然因他之故,得以在族中效力,却由于半人半魔的血统,始终都无法被委以重用。

血魔也曾多次提出变法草案,希望族中能够不计出身,唯才是用,然而抵不过千年传统,始终都没有得到通过。

在一位长老的提点下,血魔决心参与皇者的竞选。如果自己能够登上大位,就可以强制通过法令,一众兄弟就再也不用在族中受苦了。以他的实力,以及为族中做出的贡献,他已经是有这个资格参选了。

但血魔的主张,却遭到了魔族中一群坚持血统至上者的激烈反对。在他们看来,收留一群半人半魔原本就是对本族的侮辱,如果再让一个出身低贱之人登上皇位,那更是他们绝对不能允许的。

反对派系以六御魔君为首,那时的他还同样是下任魔君的候选人,也是血魔各方面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六御魔君出身高贵,血统纯正,尤其不能容忍一个他眼中的贱种在魔族作威作福。在漫长的竞选过程中,六御魔君利用着自己在族中的势力,暗使诸般手段陷害血魔。

在血魔最终失势后,成功登上皇位的六御魔君,更是将他曾经的一众下属杀的杀,关的关。血魔无力保护众兄弟,更不愿从此屈居于六御魔君之下,终是与魔族闹翻,愤然离开。

脱离魔族后,血魔的经历不为人知,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已经成为了邪世帝尊的护法之一!

从那以后,人间哀鸿遍野,血魔将他对整个世间的恨,用最残酷的方式发泄了出来。血海燎原,世界成为了一片血色地狱。

之后一直过了很久,直到邪帝消失,血魔也被一位得道高人所封印。但五百年前,他却不知怎的,再度复活重生,地狱惨象也再次重演。

那一次,正是宫天影的师父,眼前这位名为宓舒云的女子,散尽了自己的一魂三魄,最终将他封印。但在封印之时她就知道,血魔并没有真正灭亡,数百年后,他会携带着所有的怨恨,再度卷土重来。

“但不论怎样,血魔终究是被封印了。”似乎血魔那段可怕的过往,并没有对叶朔起到任何的威吓作用,他的语气也是意外的平淡。毕竟这是一个已经知道了的结局。

“是啊,只不过代价太大了……这一次血魔再度复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得住同样的代价。”宓舒云幽幽的叹了口气,眼中有种深邃的怅惘。

叶朔微微皱眉,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此说来,当年封印血魔的人正是您,那您的年纪……”

确实,如今的宓舒云看上去不过才二十有余,眉眼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女的天真。但如果真的按照血魔诞生的时间算来,眼前这位女子的年纪,足够让叶朔叫上好几声老前辈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至于年纪,从人的容貌来推测一个人的年龄,本来就不是什么靠谱的行为。要知道一个被吸走精气的少年,看起来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这对于他们而言太不公平了。”

宓舒云淡淡说着,似是为了缓解气氛,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可不是什么吸人精气的老妖怪。”

此刻,夕阳西下。

如血的残阳照在了两人的身上。

宓舒云似乎想到了记忆中那久远的一天。

那一天距今是多么的遥远,但那天发生的一切却又多么的清晰。

那刺骨凛冽的痛,似乎至今还在脑海中徘徊不去,似乎下一刻,自己就将堕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血魔,一个梦魇一般的名字。

天地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无数的人倒下,开膛破肚。那本应平静的在他们体内流淌的血液,似乎活了过来,有了自己的意志,它们从人体之间喷涌而出,随后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躯干。

鲜血,如汹涌的海水掀起巨大的浪潮,所经过的每一处,都被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在血色海水席卷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都化为了具具干尸,他们的鲜血则融入到红色海水中,组成了这红海中的每一滴浪花。

血红的海洋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银色的闪电划破苍穹,数道雷电当空劈下,在血色海洋之中溅起猩红的血花。

海洋之中,血水涌动,随后逐渐成型,竟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足有几公尺的人脸。

那张人脸双目凹陷,没有眼球,正因如此,他仿佛目空一切,看向任何地方。

那张人脸的神情中,充满了嘲讽。直到又一道闪电在他的额头绽开,猩红的血浪翻滚,银色的闪电反复炸裂,随后蔓延至整张人脸。

那双凹陷的眼睛,也被闪电劈得满是窟窿,再也聚不成人类的形状。

而后一道巨大的匹练好似从天而降,不断在血海中炸开的闪电,忽而变成了一道道绳索……

而后,再而后……

往事好像记不清了,或许是记忆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

又或者,是真的已经忘却了。

……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是多年前的往日重现。

平原之上,再度掀起一层滔天血海。

“血魔,血魔真的重生了……!”说话的人是续垣。在宓舒云向三人述说过血魔的往事后,就带着他们进行了空间转移。一切仿佛早有预见,在他们刚刚跨出空间通道,血魔也就在同一时间,在他们的眼前复活了。

此刻续垣如此惊讶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一道巨大的,如同一块垂直崖壁般高的巨浪正在朝他涌来。

“我以为血魔怎么也应该有个实体,居然会是一片血海!这怎么打啊!?”

“血海也是实体啊。”叶朔一把拎起了续垣,滔天的血海已经近在眼前,连他们体内的血液都在飞速奔涌。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终是融入了空间,被传送到了数里之外。

“血魔当真是复活了……”

在宓舒云的心中,这熟悉的场景,与记忆中那段不愿被提及的过往重叠在了一起。她的眼中不由生出一丝深深的悲哀,也许这就是命运,她注定逃不了的宿命。

如果一切都已经注定,必然逃不了,那么这一次就不逃了吧……?

刹那间,宓舒云的眼睛开始变得鲜红,红色的鲜血从她的眼角流出,却并未从她的脸颊滴落。相反在她脸上,竟是蜿蜒的画出了一个复杂的阵型,而她脸上的那道伤疤,也就在同一时间骤然裂开。

“那是……!?”

浅黄的光芒,竟从那伤疤之内透发出来,翻卷而开的皮肤下,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生长。

最终从伤疤中化形而出,被宓舒云紧紧握在手中的,竟然是一柄短刃!

这柄短刃,仅仅只有寻常人的半个手臂长短,然而它的周身,却环绕着许多细密的闪电。

宓舒云只是举起短刃,向前一挥,大量细密的闪电便如同炮火一般向前迸发。在短短的距离内又扩张到了几倍大小,待到靠近那片翻涌的血海之时,那闪电已是闪耀得如同太阳一般,体积也膨胀到了百倍大小,光芒极其刺眼。

阵阵白光闪耀过后,血海之上,竟是被炸开了大片的窟窿,血海的体积也在不断的缩小着。

续垣在数里外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见此情景,早已是目瞪口呆,但又同时拍手叫好,“血魔来头那么大,没有想到也这么不堪一击!”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拉上叶朔,一起在一旁隔岸观火。

但此时的叶朔,却是在他的面前生生栽倒了下去。视线依然投向血魔的方位,瞳孔忽聚忽散,几如神魂不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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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 谁之过

“叶大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续垣焦急的呼唤着,宫天影也在他身边蹲下。两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股浓浓的疑虑。

此时的叶朔,整个人就像神识脱离一般,单膝跪在地上,眼神中出现了一种不自然的空洞。犹如被吸走了灵魂,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体内破蛹而出。

确实,叶朔从未有过这般奇特的感觉,仿佛身体与灵魂完全剥离。有一种狂喜的冲动在他体内雀跃着,但他却不知究竟因何而喜;又有一种极大的压抑情感令他悲伤,而他也同样不知因何而悲。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混乱的交织在一起,竟是产生了一种狂暴的快意——他突然好想毁灭一切……

虽然他切身仅存的意志还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牵引着他……

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缓缓从虚空中浮现,碧蓝的海与红色的焰相映成辉。

续垣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两把剑,惊讶中带着一丝茫然。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叶朔要无缘无故的将那两把剑释放而出?难道是他也想加入战斗吗?

但是……他现在的情况……似乎比先前更加严重,整个人半蜷缩的倒在地上,意识几乎变得空白。

在叶朔的眼前,周遭一切的景物都已经变得半透明,无边的黑暗笼罩着这一切,而天空中竟是闪闪的出现了星辰。

在这无尽的星辰之中,叶朔仿佛一个生命没有尽头的漫游者。他看着一颗星辰从诞生到毁灭,最后化为尘埃。时间仿佛在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时光跨越百年,千年,万年,沧海化为桑田,而这平静之中,似乎又蕴含着一股未知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不因时光的流逝而消失,它一直都存在着。

大地由沙漠化为绿洲,又由绿洲化为荒芜,时代的演变,在这里迅速的进行着更迭。而后这片荒芜的空间也消失了,天地变为了一片虚无的混沌黑暗。似乎这永恒的混沌黑暗便是这世界的本质。

“黑暗,是这世界的本质吗?”叶朔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前方再次出现了光,是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

猛烈的刺痛从背上传来的那一瞬间,叶朔仿佛如梦初醒。

他的手中已经紧紧握住了那两把长剑,而他的周身,猩红的鲜血汹涌澎湃,将他包裹在一方狭小的天地之内。

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是宫天影的师父,宓舒云。

此刻的宓舒云,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她的眼皮虚弱的向下垂落,半遮半掩的盖住了涣散的瞳孔,眸中没有半点光彩。

她手中的短刃,也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华光与闪电统统都已消失不见,它就像一把最普通,最常见的短刃,缓缓的从她手中滑落,最后坠入血海之中,溅起了星星点点的血花。

“一切都结束了……”宓舒云的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嘶哑,当真有了一种跨越五百年的沧桑。几经艰难,才说出这一句话来。

“这……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朔想要赶到宓舒云身前查看她的伤情,一念及此,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如此疲惫,连迈开腿都无法做到。

他此刻也不免疑惑,为何自己明明应该在数里之外,却是一个恍惚间就出现在了这血海的中心?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手中,而血魔究竟如何了!?

究竟在他神游天外之时,这里发生了什么,而自己的意识又为何像是被人强行夺走一般,无法自我控制?

“魔尊……”一个古老嘶哑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叶朔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声音,来自血魔。

魔尊,他在叫谁?他为何称呼对方为魔尊?难道在血魔之后,还会有一名新的魔尊出现吗!?

叶朔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这一方由鲜血围绕成的狭小结界轰然崩塌,血水凝聚成形,似乎是构成了一个人形。但那人形不断扭曲再扭曲,最后“砰”的炸裂而开,化为片片血雾。空气之中只留下无边的腥味,再也没有了血魔。

叶朔也是这时才发现,手中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也沾满了鲜血,同时它们两者身上,原本闪耀着的华光早已消失。就像宓舒云的短刃一般,看起来就像是生命走到了尽头……

漫天飘散的血雾中,一道血色华光依旧盘旋不散。光芒越来越浓烈,将翻卷的血色都覆盖了下去,那是血魔最后的生命精华,是它曾留在这个世上的证明。

少顷,逐渐暗淡的血色光团,朝着叶朔缓缓的飘了过来。而叶朔也是如同鬼使神差一般抬手接住。华光消退,安静的躺在手心中的,是一颗足有他整个手掌大小的血**源精魄。

高等魔源精魄……这是他见过最大的魔源精魄,同时以血魔的实力,他留下的魔源精魄,应该怎么说也在涅槃境之上吧?

这……这还真是求什么就来什么……当自己还在为一颗通天境下的魔源精魄伤透脑筋时,上天竟然就已经赐给了他一颗涅槃境的……叶朔狂喜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五指紧紧的攥住了手中的魔源精魄,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激动。

在他忍不住便要放声高呼时,在他的余光中,宓舒云的身子如同一片凋零的枯叶,缓缓的栽倒在了退潮的沙地中。

“血魔……已死……我也终于可以,含笑……去见我的先人了……”宓舒云的嘴唇缓慢的蠕动着,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原本呈浅红色,富有生机的唇瓣,在这一刻寸寸干裂,如同两截惨白的枯树皮。

同样发生变化的,是她的一头乌发正在迅速化为银白,脸上化开了一条条的皱纹,每一道都深深印入皮肤。

岁月的痕迹,终是在她的身上显露了出来。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在酒馆中谈笑风声的妙龄女子,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是一个五百岁高龄,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

上天在剥夺了她生命的同时,还要再剥夺走她的美貌。

“师父……”宫天影跪在她身旁,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双手。

五百年流逝,骤然加重的负担,使宓舒云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她只是用那一双慈爱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宫天影,眼中隐含笑意。

她想传达给徒儿的理念,对徒儿未来的祝福,以及不尽的千言万语,都已经包含在了这两道视线中。而她相信,自己聪明的徒儿是一定领会得到的。

半晌,宫天影紧握的手掌渐渐空了。宓舒云的双手,正在飞快的化为一片片细碎的光粒,犹如指间流过的一缕细沙。

同样飞速消散的还有她的身体,自双臂至肩头,自双腿至腰际,纷纷扬扬的光粒中,宓舒云的周身都被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最后定格的,只有那一张超脱的笑脸,那双微笑的眼睛,接着这一切也化为了缤纷的碎光,什么都不剩下了。

宫天影跪在这片迷蒙的光雾中,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终是抓了个空,只能怔怔的望着星星点点的光粒从指间漏过。

每一道光粒中,都藏着一片纯净的灵魂。它们被洗尽了铅华,即将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已经不再属于这个尘世了。

光粒飘飘洒洒的一路上升,一直飘到了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或许它们正是回归了天国。

天影师兄……叶朔望着烟消云散的宓舒云,也望着在那片土地上深深垂下头的宫天影。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难过呢?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他只是在遗憾,为不知何物感到遗憾……

天地大劫,竟然这么莫名其妙就结束了。自己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又真正做了什么呢?

……

几天后,旷野中筑起了一座新坟。

宫天影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叶朔和续垣站在他背后,默默洒下一片片的纸钱。

夕阳斜斜的洒在他们脸上,荒野孤坟,分外凄凉。

……

“其实,血魔并不是劫数本身。但它的复活,却是邪世帝尊即将重临世间的标志。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劫。”

在一肚子疑问的叶朔和续垣面前,宫天影一开口就是这一句话。

“我想,你们都还不知道,师父真正的职业,其实是一位八卦师。”在叶朔和续垣都是正襟危坐,极为郑重的再等他说时,宫天影却又转开了话题。

“八卦师一直就是一个最可悲的职业。他们一生测天机,知命理,却始终都无法算出自己的命运。”

叶朔的脑中,很快的浮现出了卓逸王的影子,那仿佛也是一个八卦师悲剧命运的佐证……咽了咽口水,终是将一个在心头压抑已久的问题抛了出来:“但为什么我觉得舒云师父其实早有预见,她会在这一战中死去?”

不止是她,我总觉得,你也应该是知道的……

闻言,向来冷静的宫天影忽然反常的激动起来:“那是因为师父一开始就抱了必死的决意!你以为她五百年前究竟是为什么,竟然不惜以自己的魂魄为媒介,也要封印血魔?就是因为血魔的复活其实和她也是有关系的!”

在两人的目瞪口呆中,宫天影喘了几口大气,又继续说了下去:“师父原本是一个孤儿,每天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后来有一位高人途经此地,见她可怜,就将她收为养女。

那以后,师父真的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那位高人带着她,去见识了很多她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又传她武艺,授她卦术。师父非常敬重她的养父,曾经暗暗发誓,不管他将来要自己做什么,她都一定会去为他做。

这样的机会果然很快就来了,但是她的养父要她做的,竟然是解开血魔的封印,进而再利用血魔,得到邪世帝尊的力量。当初之所以将她收为养女,不过是因为她的体质,比较适合改造成容器而已!”

“容器?”叶朔一怔。这个熟悉的词,令他本能的感到一阵不适。

宫天影微微苦笑:“所谓容器……因为想要得到邪帝的力量,就需要有一个容器来进行盛接。很多人为此,不惜亲身来做那个容器……若是体质实在不合,他们就去寻找那些刚出生的小孩子,在他们身上进行残酷的实验。成功则留用,失败则废弃。就为了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所有人都已经疯狂了……”

所以,伽罗应该就是其中一个被废弃的容器。叶朔的双拳不自觉的攥紧。那些人为了自己的野心,甚至根本就不顾那些被他们进行过实验的孩子,灵魂会不会出现残缺,能不能好端端的活下去……

“师父虽然隐约感到此事不可为,但,是她的养父把她从那个贫瘠的小山村里带了出来,给了她现有的一切,在师父心中,她的养父就是全部。于是,她终究是……解开了血魔的封印。

血魔祸乱人间,天地齐哀,这个时候师父才知道自己铸成大错。为了弥补这份过失,最终她散尽自己的一魂三魄,终于将血魔封印。但由于八卦师的能力,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血魔是死不了的,五百年后,他会再度复活。到那个时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了。

师父并非涅槃境的强者,在有生之年,她也没有把握达到涅槃境。为了能活到五百年之后,再次平定这场劫数,师父……师父她竟是用了一种遭天谴的方法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宫天影的身子也在隐隐发抖,“她吸食了大量的生魂,用来填补自己缺失的一魂三魄。这样做,她就会被天地规则所惩罚,她的生命会被划归于‘无’。生时不朽不灭,死后……灵魂则会彻底的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那么,她根本就没有资格上天堂。叶朔再回想起当日那光粒升空的场景,忽然就觉得一阵讽刺。原来,这个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

“五百年间,师父走到过很多的地方,也包括在致远学院做一名教授。为了打倒血魔,需要收集大量的生魂,在得知真相后,致远学院秉承大义,自愿为她收集,甚至不惧那千载的骂名。

如今的很多学员,只凭着零星听来的一点消息,就觉得自己的学院埋藏着见不得人的黑历史。他们将其引为笑谈……可他们又知道什么!他们知道我师父,以及历届的院长,为了这一切究竟背负了多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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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是非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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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叶朔见宫天影得以在致远学院出入自如,连学员档案都可以轻易调取,还曾为此感到奇怪。如今想来,多半是由于宓舒云和学院还有着这一层渊源,也令他这个做徒弟的,一并获得了诸多的特权。

“师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中她做了很多事。”宫天影的述说依然在继续,“这也包括,当初收我为徒……”

“门派大赛之后,我独自离开了玄天派。那个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原本是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着,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让我遇到了我师父。

那天她一见了我,就立刻表示要收我为徒。但我已有师承,如何能改投他人?我再三拒绝后,师父才终于向我明言,原来她必须收下我这个徒弟,将来再通过我,把你也一起带来,才有可能化解血魔现世后的劫数。”

“等等?”叶朔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道,“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但是……这次我什么都没做啊?”

宫天影不答先问:“你听过蝴蝶效应么?”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续道:“一场战争的结束,固然有沙场大将的奋战,但有时一些小人物无意中的行为,进而所起到的一连串延伸效果,对全局很可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这样的人,就被我们称为因缘人。”

“通常,因缘自由天定,寻常人是无法看破的。但我师父是八卦师,所以她知道,我们几个都是因缘人,当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组成一条因缘链,也才可以开启那冥冥之中的注定。要促成一场因果,因缘人缺一不可。”

宫天影说着,看到叶朔满头问号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听着很难懂是么?别说是你,当初我也觉得这段话太玄乎了。是在师父向我展示过八卦师的能力后,我才将信将疑的答应下来。反正,那时的我不过是一个失意者,能为拯救世界出一份力,想想还是挺光荣的。”

“不过,师父明白我终究是不情愿的,那以后她一直觉得很愧对我。她几乎是贪婪的……向我传授着她的毕生所学,尽一切的努力来补偿我。那一次,有关楚天遥和虚无极的密谋,就是师父为我所测算的天机。

原本,泄露天机是会受到惩罚的,但由于师父当时的生命,已经进入了一种很特殊的状态,这就令她免于受大道法则所限。

可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师父为了帮我留下证据,也就是那个记忆水晶球,耗损了大量的精元……也就是从那以后,我才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来尊敬她。此生能遇到她和了尘师父这两位恩师,是我宫天影之幸!”

叶朔能感受到宫天影情绪的激烈起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那么,舒云师父的那个养父,现在又在哪里?”

宫天影别过了头,“应该还在世。他毕竟是师父曾经最尊敬的人,就算知道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师父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亲手杀他的。师父……师父心里真的有很多的苦,我时常都能见到她一个人独自长叹,可我作为她全心栽培的徒儿,竟然无法为她分担半点……”

“师父对世间有大过,同时也有大功,她到底是英雄还是罪人,这一切的是是非非,又有谁说得清呢?”

是啊。叶朔也跟着叹了口气。也许这个世界上的黑与白,是与非,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分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立场,各自的无奈。

“天影师兄,我记得你说过,舒云师父最后除掉血魔,是将自身与那些生魂融合,化为了一股庞大的精元之力,它对血魔那种纯正的邪气就是克星,没错吧?”良久,叶朔又想起了一个困惑。

“但为什么我曾经做过一个梦,解决血魔是需要用到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的呢?而且当时根据续垣说,我还不知不觉的祭出了那两把剑……难道说,那两把剑中也有生魂?”

宫天影苦笑了一下:“那两把剑,是西陵世家之物,恐怕真相到底如何,你需要去问他们才是。也许,它们同样是师父一早布下的局吧……”

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郑重的掏出一块玉简递了过来:“这里面,有师父留下的卦术传承,是她毕生的心血。原本,她希望由我来继承,可我实在不想成为八卦师。但我也不忍让她的传承断绝,所以叶师弟,希望你代我去寻找一位有缘人,留下师父的传承。”

不等叶朔拒绝,又苦笑着加上了一句:“你别看我,其实这也是师父生前的嘱托。她说只要是你,就一定可以找到的。你看,一个人要是太过算无遗策,是不是也很恐怖?”

所以,自己同样不想成为什么八卦师……叶朔若有所思的接过了玉简。由自己去寻找传承者,真的不会误事么?毕竟他是不大喜欢跟别人打交道的,至于身边的那些朋友,也没有哪个人像是有这种潜质。

不过,如果这真的就是自己命运中的一环,并且已经被宓舒云看透了的话,那就按照命运的轨迹走下去吧……

“叶师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临分别前,宫天影又问道。

这个问题也问住了叶朔。当初甩辞职信离开佣兵工会,也不过就是想任性一下,身上的钱虽然暂时还够用,但也不能总这么坐吃山空下去……不过当务之急,应该还是先去赤炎之森走一趟……

“我还没有想好。或许去猎杀魔兽吧,你呢?”

赤炎之森一事,叶朔并没有向宫天影和续垣明言。这倒并非是信不过他们,只是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为何不先回邑西国……楚天遥和罗帝星是不同的,如果说罗帝星行事只凭一腔冲动,但楚天遥则要更谨慎,更奸猾,这一点从他炼化魔源后,始终隐忍蓄势就看得出来。因此叶朔还是决定先增强自己的力量,一旦见到了他,就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的翻盘机会。

宫天影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我会先去寻找楚天遥,杀了他之后,也许就云游四方,一边修炼,一边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这也算是,代师赎罪了吧。”

叶朔配合着他,一脸的“原来如此,一路顺风”。他并不打算将楚天遥的下落如实相告,毕竟那曾是自己对齐玎莎的承诺。只是如今自己这一分做戏的功夫,或许也称得上“老谋深算”了。过去那个单纯的叶朔,随着时光流转,真的只能成为了回忆。

“代师赎罪……”宫天影全未察觉到叶朔的异状,独自品味着这个词,忽然就凄凉的惨笑了起来,“想不到,我终究也走上了这条道路……”

这一刻,他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深不可测的飘忽。那是他的世界,是他和他的信仰,独有的世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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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涅槃级傀儡

辞别了宫天影,奔波一天后,叶朔独自回到客栈。这一次他专程为续垣另开了一间单人间,美其名曰是为了让他住得舒服,但叶朔真正的目的,却只是能够不受打扰的,处理日前得到的那一颗高等魔源精魄。

如今已是深夜,续垣早已经在另一间房里睡熟了。叶朔在床头盘膝坐定,随着他心念一动,十方杀傀便是“砰”的一声出现在了他面前。

此时这具傀儡,通体已经修复完好,上等的材料,令它的每一寸纹理都闪烁着光泽,森然杀机呼之欲出。唯一欠缺的,是它的心脏部位还透着几分空洞,似乎缺少了画龙点睛的重要一笔。

那欠缺的东西……叶朔微微一笑,掌心翻开,一颗血红色的魔源精魄缓缓升空。

负责修复的傀儡师已经告诉过他,只要将其初步炼化,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灵魂烙印,再打入十方杀傀体内……到时它究竟会变得有多强,实在是令人相当期待。

深深吸入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在激动的心情终于平复下几分后,叶朔果断祭出了元神之火。淡蓝色的火苗将魔源精魄包裹,一寸寸的烧灼着。

炼化的过程中,他可以感应到对面不断传来一股对立的力量,那应该是血魔最后残留的意识在做出反抗。不过他也只剩下这股本能意识了,要将他的烙印完全抹除,是轻而易举的……

火苗继续燃烧,当叶朔的元神之力与魔源精魄逐渐融合时,在他的脑中,开始浮现出一幅古老的画面。

这里,应该是绿野平原。大量的魔兽在厮杀,地面上横躺着一具具尸体,但幸存的魔兽却依然不肯罢休。直到一片席卷一切的血海冲刷而至,将所有的魔兽尽数淹没。血海退去后,场中唯一站立着的,只剩下了一道身披血色长袍的身影。在他手中,正紧握着一颗魔源精魄。

半晌,那血色身影说话了,他的声音嘶哑沧桑,其中又透着一种刻骨的仇恨。

“六御啊,当年你在世之时,百般欺我辱我,我一众兄弟尽皆丧于你手。离开魔族之后,我真是没有一刻不惦记着亲手杀了你,以祭奠我兄弟的亡魂!没有想到还不等我动手,你竟然就死在了一个人类手上。这对于一直推崇着血统的你,也真是一个可笑而又可悲的结局了。”

沙哑的干笑了几声,那血色身影又猛地将五指攥紧,“不过既然你命理该绝,你的魔源精魄我就笑纳了。它由我掌控,一定能比当初在你手上,发挥出更大的价值。”

魔源精魄忽然一阵剧烈摇动,一个疯狂的声音震动天地:“血魔!本皇还会回来的!你有种就炼化我!当年我能灭了你,将来也一样!”

血色身影一声冷笑:“你也就剩下这张嘴还能逞逞威风了。可惜我不想再听你说了,你这就给我消失吧!”魔力猛一注入,随着那怒吼声转变成了不甘的惨叫,魔源精魄的抵抗也是愈见轻微,直至彻底被血色包裹。

眼前一花,所有的画面已经消失,自己仍是盘膝坐在那一间狭小的客栈中。方才的一切……是自己被带进了血魔的记忆中么?原来,千年前绿野平原,魔族争夺魔源精魄的那一场大战,最终获利者就是血魔。

今日你葬人,他日人葬你,叶朔脑中莫名的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这对争斗了数千年的血魔和六御魔君,还真是一个最好的写照。

摇了摇头,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叶朔也不想太过深究。正要再次催动元神之火,眼前的魔源精魄忽然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原本是通体血红的魔源精魄,如今仿佛分化成了两层。外层依旧鲜红如血,内部却聚起了一团淡淡的紫色。片刻之间,那团紫色就迅速扩张,如同细密的蛛网,延伸到了整颗魔源精魄,血色在这阵剧烈的侵蚀下,只能黯然消退。

当血红终于化为全紫时,一道血色虚影从魔源精魄中骤然冲出,悬浮半空,袍袖大张,浓烈的威压滚滚而来。

“你是何人!!”

叶朔的心脏“咚”的一跳。难道是血魔还留有后手?他并没有真正死去?如果他当真在自己面前复活,又该如何是好?

还不等叶朔盘算出应对之策,那道血影四面环顾一番,忽然纵声大笑。

“血魔,你这魔族的叛逆,你的灵魂烙印怎么消失了?你被封印了吗?你死了吗?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哪——”

这样的口气……他是那个六御魔君?!叶朔惊震更甚。即使在被血魔完全炼化之后,他那一丝残存的意识,竟然一直保留到了现在?在血魔的烙印刚刚被自己炼化而衰弱时,他就立刻反客为主,重新占据了这颗魔源精魄的主导?

独自长笑过后,六御魔君的虚影一阵晃动,那应该是眼睛的部位重新对准了叶朔。

“但是你又是谁?为什么气息似人非人,似魔非魔,还夹带着一丝远古的压迫……”

看样子,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千年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主魂已经复活,不知道数月前绿野平原的那场大战,同样,他也不认识自己。

叶朔还在沉思,六御魔君已经为他的沉默而暴怒起来,周身的血光似乎都蹿升了一倍:“回答本皇!!”

虽然气势还很惊人……但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一道本能意识而已,他没有任何的魔力,根本就伤害不到自己……想通了这一节,叶朔自然懒得跟他对答,猛地朝元神之火中又加注了一道灵力。

“你……”攀高的火苗,令六御魔君的虚影都是一阵摇晃,这也令他愤怒的嘶吼了起来,“你在干什么?你也想炼化我吗?可恨啊……你们这群狂妄之徒……”

在用魔族的语言进行了一长串诅咒后,六御魔君忽然语气一转,就连声调也放得平缓了不少。

“你……你不能炼化我!听我说,我已经晋入了真魔之境,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涅槃之境,但是很显然,你还并未晋入此境。强行炼化,只会令你受到反噬!”

叶朔闻言一惊,窜动的火苗不自觉的停滞了下来。

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难道,境界远高于己的魔源精魄,真的不能炼化……?

六御魔君也察觉到了叶朔的犹豫,立时更为循循善诱的说了下去:“把我送回我的真身身边,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我听得到,你的内心中有困扰。你一直在自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来自何方。放了我,你所有的疑惑,我都会给你一个答案!”

这声音轻柔而低沉,仿佛震响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叶朔险些就要陷了进去。但就在同时,他的脑中警钟大作。

虽然炼化一说不知真假,但他现在的话一定是假。如果自己真的放了他,他一定会立刻就杀了自己。

不得不说,此魔蛊惑人心之能实在是极强,难怪西陵北,还有魔龙潭底的那位前辈,最终都着了他的道。

元神之火再度燃起,同时叶朔也分出了一丝精神力,强行抹除他留在魔源精魄中的意识。

这样的举动,令那六御魔君虚影再度陷入了疯狂。

“冥顽不灵的东西!!以你这蝼蚁的实力,你根本就不可能真正炼化我!待得本皇真身复活之日,就是你灰飞烟灭之时!”

又是这些老话啊。叶朔不屑的撇了撇嘴。求人的时候就好话说尽,一旦不成就翻脸大骂,这老魔总是这样,就不能来点新鲜的么?

千年前,血魔早已经抹除了他大半的意识,如今叶朔倒是没费什么力,就将那道灵魂虚影彻底的碾碎了。

“我……不……会……放……过……你……”

咬牙切齿的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血光终于烟消云散。

“忘了告诉你,你,真的很吵。”叶朔嘲讽的一笑,再次看向被火光包裹的魔源精魄,暗暗下了决心,一点一点的去炼化它,一旦稍有异常,马上退出。

虽然已经没有了意识,但那魔源精魄的反抗依旧激烈,叶朔不得不投注了双倍的精力。毕竟元神之火一旦出现反噬,可是会令得自己元神受损的,半点都马虎不得。

“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叶朔暗暗咬牙,元神之火均匀燃烧,将残留的躁动尽数湮灭,那一股盘踞的强大魔力,也终于是渐渐的平息了。

直到曙光初现,在那静静悬浮的魔源精魄之上,已是留下了一道明亮的灵魂烙印。

感受着自己对其中能量的完全掌控,在叶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六御魔君,你对我人族罪孽深重,如今让你为我傀儡,也算是让你稍稍赎几分罪吧……

扬手一指,那魔源精魄便自行飞入了十方杀傀体内。而十方杀傀空洞已久的双眼,再度闪过了一道红光。

当叶朔灵魂内视整具傀儡后,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其中涌动的压迫,竟是丝毫不亚于当初的血魔。

这不就等于,自己以后多了一只涅槃境的傀儡?这也真是逆天了!

虽然没有灵智,或许还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涅槃境强者,但光是绝对的力量,应该就足以横扫所有通天境了。

底牌的骤然提升,确实让叶朔有好一会儿都陷入了飘飘然。但他倒还未被这突来的狂喜冲昏头脑,很快就打定了主意,这十方杀傀如非必要,轻易还是不要动用。

否则,万一自己对它形成依赖,怠惰了修行,某一天它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在这个修灵界,最值得依靠的,还是自己的手脚。

正要再将傀儡仔细检查一番,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闷闷的声音:“现在你已经得到了涅槃境傀儡,只要你自己不去招惹那些顶级的大势力,在这灵界大陆上基本也可以横着走了。现在可以放我自由了吧?”

叶朔叹了一口气:“神行烈啊……跟着我这个契约主人,就真的那么让你讨厌么?”

神行烈似乎是别扭了一会儿,才闷闷的答道:“那也不是讨厌……但要是给你脖子上时刻套了项圈,你会舒服么?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自由而已!”

叶朔沉默片刻,在脑中答道:“……这样吧,等你渡过了神劫,我就和你解除契约,到时是去是留,全由你做主,我绝不会干涉。”抬起视线,眺望着无边的远方,“在此之前,我们都太弱小了,还是先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吧。”

至于方才六御魔君所说,自己的身世……叶朔默默的握紧了脖颈中悬挂的古玉。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自己找到答案的!

闭目略作调息后,正要寻个理由去打发了续垣,玉简中又一次亮起了淡淡的光芒。凭着直觉叶朔就知道,这一次,多半又是有人要给自己招来麻烦了……

将玉简中的讯息简单浏览了一遍,叶朔垂下的五指紧紧攥住了玉简,用力得指骨都隐隐泛白。

西陵家……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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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西陵家之难

此时的西陵家,气氛正是一片肃穆。这却并非是由于向来严明的规矩所铸就的威仪,而是一种大战来临前的沉重。

主位上端居着一个紫袍老者,端起桌角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掌心摩挲着宝座靠手前雕刻的狮首,悠然的目光带着戏谑,斜斜扫向了下方强忍怒意的西陵家老小。

“族长啊,我此前遣人传讯,让你交出商行的印章,以及房契、地契,搬出祖宅,如今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不过我事先提醒你,不管你如何选择,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此时的西陵杰,正由西陵江坤和一名主事长老搀扶着。短短数月,在他的鬓间就添上了许多白发。族长的霸气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分与生俱来的傲骨。望着眼前那发起同族相残的老者,满脸都是痛心疾首。

“西陵胧,你已经接连占据了我宗家的多处商行,一众分家受你挑唆,也跟着反戈相向,我们已经被你逼上了绝路,难道你还不满意吗?你如此倒行逆施,将来九泉之下,你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祖?!”

紫袍老者西陵胧一声冷笑,轻言慢语的道:“我当然不满意。除非让我真正掌管整个西陵世家,让我亲眼看到你们父子像狗一样滚到大街上讨饭,或许我还会稍稍满意一些。”

“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西陵杰恨得全身发抖。

“我想怎么样?”西陵胧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可怕,大步从宝座上迈下,径直逼到了西陵杰身前,“我只想让你把我的小北还给我!如果你做得到,一切好说!但你能做到吗?能吗?”

他连问数句,随即重重一声冷笑,自己做了回答:“——你不能!我们都很清楚,人死不能复生。小北已经没了,他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的恨,也只能发泄在你们的身上了!”

西陵杰长叹一声,虽然他一早猜到西陵北之死就是导火索,但当真亲耳听来,仍是令他感到一阵浓重的荒唐意味。

“北侄儿的事我也很遗憾,但进入六御绝境,生死由命,当初为了立下这一桩功劳,他接受任务的时候可是毫无怨言,如今你又怎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头上?他过世之后,我更是破例为他举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难道这还不够弥补你们吗?”

西陵胧一声怪笑:“哈,葬礼,我小北一生为宗家呕心沥血,他的命值的难道就只是一场葬礼吗?这么多年,小北起早贪黑,他为宗家做了多少,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要是没有小北,这西陵家早就被这个废物败光了!”说到这里,猛地抬起一根手指,怒指向西陵江坤鼻尖。

“但是为什么,现在坦然坐在少主位子上的却是这个废物!你们养得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挑,而我小北就要被你们派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害得他现在灵魂给人家吞了,连身体也给人家占了!为什么死的不是这个废物,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西陵江坤听到这里,终于再也隐忍不下,不顾父亲的阻止,毅然上前,与西陵胧相对而立。

“我知道,你的孙子死了,而宗家的少爷还活着,所以你怎么都看不顺眼。冤有头,债有主,我愿意为家族承担起这一切。索性你就在这里杀了我,我和西陵北一命抵一命!但是从此以后,你不能再为难我宗家,为难我爹!”

“江坤……”西陵杰焦急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自己的儿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有血性,但西陵胧处心积虑,眼前之事,根本不是他一己牺牲所能解决得了的……

西陵胧斜睨着眼前虽然怕得发抖,却依旧强充镇定的西陵江坤,脸上的鄙夷越来越浓郁,好像他现在看着的不过是一堆垃圾。

“废物,你不配!你这条贱命,赔不起小北的命。你要不是出身宗家,你就连给小北提鞋跟你都不配!”

说到这里,西陵胧缓慢的转过身,在大厅中踱了几步,面对着高高悬挂的先祖画像,狞笑着张开双臂。

“以后就好了,再也没有什么宗家和分家之别,我小北的牌位可以放入宗祠,享万世香火。而我辰儿,才是这西陵家真正的,也是唯一的少主!”

“西陵胧,你欺人太甚!”西陵杰怒不可遏。眼见亲儿受辱,而今西陵胧竟是对祖先也不存丝毫敬意,终是令他忍无可忍。抬手一挥,大量的宗家侍卫从各处冲了出来,各挺刀剑,将西陵胧包围。

西陵胧脸上还是那一副成竹在胸的笑意,漠视着刀光剑影朝眼前压到,身子竟是动也没动一下。

就在铺天盖地的长刀即将砍到他身上时,一串快捷无伦的剑光嗖嗖连闪,包围圈中的侍卫无一幸免,胸前爆开大片血花,朝着四面倒飞而出。砰砰砰砰数声,大厅中已经叠了一地尸体。

门外,此时正站着一个血衣少年,面冷,眸光更冷,那是真正在无数的杀戮中千锤百炼,所培养出的嗜血凶性。弹指间瞬杀数十人,在他却绝不会比扫落了一地灰尘的影响更大。

缓步迈入长厅,衣摆在遍地死尸中拖过,少年的面容始终是冷硬如常。绝对的冷血,也为他的气质更增添了几分残酷。

在他的双肩部位,耸立着两只血红色的骷髅头,空洞的双目,仿佛随时等待着鲜血的滋补。即使在白日所见,也透出一种森森鬼气,邪诡非常。

满室惊震中,只有西陵胧还自如的微笑着,而且他笑得更加得意了。轻捋着花白的长须,语气似叹似讽。

“你们想清楚了,是真的要在这里动手么?到时我这位小友,可是一点都不会介意把你们都杀光的。”

西陵杰怔怔的注视着那少年的装扮,尤其在他肩头的血色骷髅上停留良久,瞳孔蓦然收缩至针尖大小,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了三个字:“血、骷、髅!”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分家都会轻易的倒向你,怪不得你可以毫无阻碍的占据我数家商行……原来如此啊,天亡我西陵家……”

西陵胧欣赏着西陵杰绝望的表情,脸上很快的掠过了一丝残酷的快意。微笑道:“既然情况你都已经很清楚了,那你也应该知道,究竟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午时我会再来,等你的最后答复。”在大厅中环视一圈,眼中是一种刻意伪装出的怀念,“也许到那个时候,这西陵宗家就要鸡犬不留了——”

随着西陵胧和那少年“血骷髅”离开,西陵杰强撑的气势终于全盘溃退,双手沉重的捶击着胸口:“天亡我西陵家!天亡我西陵家啊!”身子几度踉跄,被众人搀扶着在椅中坐倒。

西陵江坤奔前跑后,忙着为父亲端茶拭汗。西陵杰望着眼前长不大的儿子,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头升起。

“江坤啊,以前你不求上进,我总想着你还小,也没有过多的勉强你。你再任性,西陵家罩得住你。就算你只想做个败家子,我西陵家也有足够的家产,任由你败……但如今,西陵家再一丢,偌大的基业,去如山倒,我父子就算还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恐怕都做不到了啊!”

对于从小生活安逸,唯一的烦恼就是钱怎么花的西陵江坤,眼前的家族覆灭危机,确实是他第一次经历到的人生大劫。此时他早已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徒劳的悲泣着:“如果能渡过这次劫难,我一定努力上进!”但西陵杰的脸色,却仍是那枯井般的一潭死灰。

“族长,你要打起精神来啊!”一旁的另一名中年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是其中一号分家的族长西陵潭,如今也是唯一还忠于宗家,没有倒戈西陵胧的分家派系。

“之前我们已经传讯给了公孙家。公孙族长急公好义,绝对不会放着咱们西陵家不管的!”

西陵杰闭了闭眼,又颓然张开,轻叹道:“如今也只能指望公孙兄力挽狂澜了。只是……难啊……”

……

邑西国的国境线前,悄无声息的浮现出了一道身影。四面打量一番,又再度融入了空间,道路两旁竟是无一人察觉。

真是世事弄人啊……在空间通道中加速穿行的叶朔静静叹了口气。

没有想到,自己到底还是先回了邑西国。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国家,他当然怀念,但数月前与皇室闹翻,不得不当众打出国境,这也令他心中那一份单纯的思乡情,不可遏制的被蒙上了几分杂质。

再次回到这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列为乱党通缉,驻守的卫兵是否会一看到他,就立刻大打出手;路过的百姓看到他,是否会仍然将他视作那个与六御魔君勾结的异类,向官府进行通报。

此时此刻,叶朔的心情是复杂的,但他还是选择了冒险回来。只因为西陵江坤的家族如今正在被歹人图谋。

他的这些朋友,一个个有好事想不到他,有坏事却是争先恐后的来把他拖下水,还真是一群损友啊……叶朔摇了摇头,不过,也是自己最重要的损友。

西陵世家正位于京城最豪华的地段,数个时辰后,叶朔就已经站在了高大的院墙之外。一群群腰佩长刀,手执长枪的侍卫分列两侧,扫视着来往的人群,眼中满是戒备之色。

以前自己来的时候,府门前可没这么大的阵仗,果然是非常时期,草木皆兵么?

继续凝神观察片刻,叶朔渐渐看出了古怪。这群人并非是在守卫西陵家,反而应该是奉外主之命,将整座宅院严密封锁。无论是外人想要靠近,还是院中的人想要离开,都会受到强势拦阻。

虽然这群侍卫算不得高手,叶朔要收拾他们是轻而易举,但这一带应该也早已被那个叛乱的分家族长布下了眼线,冲突一起,必然会第一时间将他惊动,到时西陵宗家的人还在大院中,万一生出变故,自己却是救援不及。

寻思片刻,叶朔将目光投向了后门。当初西陵江坤强拉着他来做客,就是带着他从后门偷溜进去的。虽然那里现在应该也是守卫森严,但他还记得,那边有一堵被茂密树荫遮挡的矮墙,从那里翻过去,应该可以避开巡守侍卫的耳目……

……

“老爷,公孙族长到了。”一名仆人前来通报。

“公孙兄果然义气……快请!快请!”垂死般的西陵杰犹如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挣扎着站起身,一路迎到门口。

公孙义一身劲装,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少年男女,正是公孙芷琪和伽罗。

一边是父辈的寒暄,一边是小辈的热闹。公孙芷琪紧紧握住了西陵江坤一只手:“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西陵江坤感激的点了点头,和伽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坚毅已经取代了千言万语。学院里的这些朋友,自己真的没交错,青葱时代的友谊,也将是一辈子的真挚友谊!

“公孙兄啊……你是怎么进来的?外头的那些看门狗,没为难你么?”另一边,西陵杰的眉眼间仍是忧惧未消,“还有欧冶族长,他……没有跟你一起来么?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那帮狗奴才,他们怎么敢拦我?”公孙义豪爽的一摆手。只是在提及欧冶族长时,他难得的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还能清晰的记得,当自己传讯将西陵家的难关如实告知,并邀请欧冶家族相助时,他那曾经的老友是如何回复的。

“如果今天是你公孙兄的事,我肝脑涂地也一定会帮你!但既然是他西陵杰的家事,就恕我无能为力了。况且听说此番血云堂也牵涉其中……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最多两不相帮。”

当公孙义还在寻思着,如何能用较为委婉的方式,为欧冶族长保留几分面子时,西陵杰只一看他为难的脸色,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苦笑着摇了摇头:“唉,还不都是忌惮血骷髅。如今欧阳家和夏侯家也都倒过去了,西陵胧这一手,是把我们的后路都彻底断了啊!”

公孙义叹了口气:“那西陵胧,就是一匹喂不熟的狼。但此次我最痛心的还是欧冶族长,他是我的多年老友,我自问足够了解他,怎料到……事到临头,竟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公孙芷琪恨恨道:“西陵江坤,你不用担心。总之我跟我爹就待在这里,倒不信他敢把我们公孙家也一起吞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伽罗忽然开口了:“伯父,您最好还是尽快抽调兵力,以备随时回防。我想……他们当真是打算连公孙家也一起吞掉。”

公孙芷琪大怒,抬手在方桌上恨恨一拍:“他敢!”

几乎就是几人话音刚落,公孙义的玉简就亮了起来。在他将最新的传讯匆匆浏览过一番后,再望向众人的目光,也透出了一种真正的惶恐。

“刚刚收到消息……家族中,有长老引生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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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到来

同一时间,距此跨越了大半个京城的西陵分家,却是正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欢腾气氛。

数月来对宗家的逐步蚕食,而今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只要再逼迫西陵杰交出商行的印章,正式退位,大家翻身做主的日子,也在眼前了!

作为此战的大功臣,血骷髅正被众人簇拥在心,如潮的吹捧之声片刻不停。

“皇甫先生啊,此番真是多亏了您鼎力相助!”

“是啊,只要您皇甫先生一出手,那宗家还有谁敢跟我们抗衡?”

血骷髅始终面色冷漠,良久方开口道:“无须多言。我来邑西国,本来是有事要问洛沉星。况且当年我和北少也是至交好友,他无辜身死,我也感到很痛心。”

闻听此言,一位年人当即排众而出,苦苦哀求道:“既然如此,能否请您去跟那个六御魔君说说,让他把小北的身体让出来?如果他需要肉身,我们可以为他准备……我做父亲的,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入土为安啊!您是血云堂的高人,跟那些顶尖的大人物,应该也说得话?”

“阿英,不得无礼,退下!”西陵胧面色不悦,冷声喝斥道。

那年人是西陵北的父亲,西陵英,同样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西陵胧当然能理解他痛失爱子的心情,只要有任何夺回小北身体的方法,不单是他,自己这个做爷爷的也愿意去尝试。

但直接和六御魔君商谈,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西陵胧唯恐会激怒血骷髅。这一次他肯帮自己摆平宗家,原已经是难得的恩惠了。

众人的战战兢兢,血骷髅神色间倒是并未显出丝毫异状,扫了西陵英一眼,淡淡道:“千年前,他跟九幽殿主是一个级别的,我只能这么说。”

这一句话,无非是彻底断绝了谈判的希望。

像那种站在云端之的强者,挥一挥手能灭了他们西陵家。躲之不及,如何能再主动招惹?只可惜小北……为什么偏偏遇了那么一个煞星呢?

血骷髅不再多言,走到一旁西陵北的牌位前,点起了三炷香,郑重的拜了三拜,随后将香杆插入牌位前的香炉,略一偏头,道:“行了,我去闭关静修,有事再叫我。”

大厅的气氛,在短暂的沉寂后,再度陷入了一片哗然。

“胧兄啊,你真是好本事,能请得动血骷髅!”此时说话的是另一名分家的族长,西陵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认识那种级数的强者啊?”

血骷髅之名,在一段时间内可是如雷贯耳。倒戈的一众分家都很清楚,他最早是崛起于杀手界,年纪轻轻,创下了赫赫威名,曾号称是“对任务目标绝不放过,对任务无关者绝不误伤”。

但不知何故,他在事业达到巅峰期时却忽然隐退,成为了血云堂的分舵主。从那以后虽然极少再听到他的传闻,不过以他的实力,算是在血云堂,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西陵胧自得的拈须微笑,听着众人称赞血骷髅,令他也感到了几分与有荣焉之喜。

“离儿是我昔日的故人之子,我开口么,他自然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只是没想到他在功成名之后,还能记着我老人家——”

血骷髅原名皇甫离。是西陵胧的昔年故交,皇甫家族的养子。那时的皇甫家族,虽然不得五大家族的繁荣,但至少也能作为京城的一号小家族,自食其力的存在着。由于这一层关系,皇甫离和西陵北也是从小玩在一块的。

即使是大宗族之下的分家,也一个平庸的小家族高贵。那时的皇甫离自惭身份,对西陵北向来是称呼“北少”。这个称呼,在他刚刚脱口而出时,也代表了西陵北在他心的地位,至今未变。他还是那个自己需要仰视的大少爷,也是自己最珍视的好兄弟。

十多年的世事易变,两个年轻人曾经的友情,也触动了西陵胧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随着他们渐渐长大,天有不测风云,皇甫家族最终在商业斗争败落。长期的入不敷出,令他们已经无力再兼顾一个养子。

在皇甫家族四面周转的时候,在皇甫离独自流落街头的时候,西陵胧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其后血骷髅声名渐起,西陵胧辗转得知他是当年的离儿,虽然极想攀这一宗大有来头的后台,但当初究竟是自己不念旧情在先,万一他始终都不肯原谅,那这么巴巴的凑前,岂非是自讨没趣?

纵然是在商场滚打了一生,早已习惯了热脸贴冷屁股,但对西陵胧而言,仍然有些事是他拉不下脸,有些人是他无法面对。旧日那脆弱的亲情,在西陵胧的瞻前顾后下,也是越来越显稀薄了。十多年了,双方始终都是形同陌路。

直到西陵北在六御绝境身亡,西陵胧痛不欲生,发誓要向宗家报复。以他一己之力,无以为继,这时他才想到了身为血云堂分舵主的皇甫离。

在他战战兢兢的发起联络,在准备了一箩筐的好话,希望对方即使不看自己的面子,也能看在小北的面子,为他报此大仇……但还不等他正式哀求,对方却是在听到西陵北的死讯后,一口答应了下来。结束传讯后,西陵胧仍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在他最艰难的时期,自己没有理会他。现在换成是自己遇到了难关,他却这么不计前嫌的帮助自己……西陵胧有时想来,也会感到深深的自疚于心。

“虽然离儿还是很好说话,不过你们也要记得,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乾元宗和墨孤城。”这会儿,西陵胧又想起一事,连忙向众人叮嘱道。

进入血云堂后,皇甫离依然保持着他的不败神话,同辈人无能出其右者。那是一段风光的时期,连堂少主的名望也只能居于他之下。

直到那一年,乾元宗和血云堂为争夺一块重要的地盘,双方都是那片地界顶尖的势力,若是正式开战,所付出的代价是双方都承受不起。于是血云堂主一番思量后,提出由门下弟子进行试,三战为限,胜者可以得到那块地盘完全的统治权,败者不得再有异议。

血云堂主敢提出赌约,正是由于自恃为九幽殿一脉,堂弟子的整体实力原本略高于乾元宗,再加皇甫离是他心目的杀手锏,这一战,绝对没有败的理由。而乾元宗主也是在稍作沉思后,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大当日,无数的血云堂弟子为皇甫离呐喊助威。试还没有开始,他们好像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反观乾元宗弟子则要低调得多,只是他们的脸,却都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转眼试已过两场,双方各胜一局。如此一来,第三场登时显得尤为重要,整场的气氛也在众人的热议被推向了高潮。

也正是这决定两宗命运的最后一场,血云堂皇甫离最终输给了乾元宗墨孤城。并且所有人都看得出,整场赛,尽管皇甫离已经竭尽全力,却始终是处在完全的受压制局面。双方实力的分明,连血云堂主再想找个不服输的理由,都是无从找起。

那一战,皇甫离不仅是不败神话被打破,曾经的不少追随者因此离他而去,倒向了少主派系;同时因为那块地盘的易主,连年来乾元宗借助着它发展鼎盛,血云堂则是明显在走下坡路。一直对皇甫离心怀不满的血云堂少主,甚至公然宣称他是堂的罪人。

输给墨孤城,是实实在在的实力差距,皇甫离并无怨言。至于血云堂那些针对他的言论,他也同样不是个听闻几句闲言碎语,便会轻易一蹶不振的人。

但自己回想时能释怀,和外人的冷嘲热讽终究不同。西陵胧以己度人,也知道此事必然已经成为了他心的阴影,若能不提,还是不提为妙。

分家一众听在耳,都是默默点头,想不到无敌的血骷髅竟然也有那么一位无法超越的对手。

西陵伐在此之间,始终是苦苦沉思。独自将一个名字在口边翻来覆去的念诵许久,迟疑着问道:“那墨孤城……应该是墨家那位大少爷吧?等我们完全把持了西陵家的经济,将来必然要拓宽市场。如果能和墨家搭线,那真正是高枕无忧了——”

西陵胧漠然的摇了摇头:“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些事还是慢慢来吧。此前墨家小少爷受伤,咱们西陵家也送过一份礼,墨老爷如果有心,他应该是会记住的。”说着也走到一旁,例行为西陵北香。

“小北啊,为你报仇的日子终于要到了。我会让你看到,爷爷是怎么把那个曾经亏待了你的宗家,彻底的踩在脚底的……你在那边,也要保佑我们大功告成啊!”

当西陵伐等几位其余的分家族长也礼节性的香祭拜过后,西陵胧向厅角一名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少年招了招手,道:“辰儿,你也过来给你的族兄炷香吧。”

那少年名为西陵辰,自西陵北死后,他被正式当成了家族的继承人培养。过去他和西陵北的关系算不好,但也算不坏,在为族兄之死而惋惜之时,他也不免为自己获得了继承权而欣喜。这两种情绪同时在他的心存在,令他也时常感到矛盾不已。

“族兄……”西陵辰手持香杆,望着眼前牌位那个一笔一画刻写的名字,怀着复杂的心情拜了下去。

……

西陵宗家。

“事不宜迟,我要立刻赶回去主持大局。”公孙义站起身,又有些犹豫的看向女儿,“芷琪你……”

公孙芷琪的目光在父亲和西陵江坤之间来回转了转,最终毅然道:“爹,你一定可以处理好的。我留在这里,现在西陵江坤他需要我。”

“芷琪,你还是回去吧……”西陵江坤刚开口被公孙芷琪打断:“我相信我爹!我会留在这里,这么说定了!”

公孙义离开后,气氛陷入了一片沉默。明知屠刀将会在明日落下,但他们却什么都不能做,仅剩的盟友也被相继驱逐,等死的滋味实在不是好熬的。

“其实,大家也不用这么绝望……”好一阵子,西陵江坤强笑着开口了,“之前我曾经传讯给叶大哥,向他说明了情况,他也答应相助,明日之前应该是可以赶到的。到时我相信叶大哥一定有办法解眼前的危局!”

西陵潭狐疑道:“这个叶大哥是……?”

“是次被皇室追杀出国境的那个叶朔!”西陵杰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个小子还敢回来,我看他自身都难保……不过潭兄,在这样的危机关头,你和齐儿还没有舍弃我们宗家,不论最后的命运如何,我真的都已经非常感激了。”

“族长言重了。”一旁的西陵齐匆忙施礼,又道:“既然少爷这么信任那个叫叶朔的,或许他当真有些过人之处,族长还是不要过于忧惧,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西陵江坤拍了拍他的肩:“齐弟,以后你不要再称呼我少爷了。经此一难,如果大家还能平安渡过的话,我想什么宗家和分家之别,也是时候废除了。我稍长你几岁,以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称我一声族兄。”

漫延在煎熬的等待,谁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了仆从的喧哗声:“你们不能进去!老爷有令,今日不见外客……”声音很快由远及近,直到两名少年快步走进大厅,背后还跟着跪倒了几名仆人:“老爷,这两个人声称要见老爷,奴才们已经再三阻拦……”

西陵江坤一见来人,登时大喜,忙不迭的驱走仆从,抢一路迎接,笑道:“叶大哥,你登场的方式还是这么惊世骇俗啊,续垣跟你走了这几个月,胆子都跟着变大不少。来来,快进来说。”

公孙芷琪和伽罗与两人老友重逢,也跟着前寒暄。众人一番简略叙话后,叶朔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到西陵杰身前,郑重的一抱拳。

“西陵老爷,如果您不嫌弃我这要犯之身,西陵家之难,叶朔愿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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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初战化气级

一时间,大厅内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叶朔身上。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真会是抗衡血骷髅的希望么?

西陵杰同样注视着叶朔,半晌,他摇头一声长叹:“你在这种时候还能来,至少就明江坤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但我们并不想让你卷进这趟浑水,还是尽快离开吧。”

叶朔笑了笑,径自在一旁的椅中坐下:“情况都不明一下,就断定我没有能力解决么?分家那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阵容?”

也许是叶朔表现出的从容,终于令西陵杰有所动摇。沉思片刻,抬起头认真的道:“那我先问你,你现在的实力是什么境界?”

“实力?修气级。”叶朔耸了耸肩。丝毫没有意识到由于他这个轻描淡写的回答,已经引得满室皆惊。

修气级?!伽罗和公孙芷琪对视一眼,他们和叶朔这才分开多久,他竟然就已经晋升到了修气级?这样的进步速度,可是会令他们连追逐的动力都提不起来的啊?

一旁的西陵江坤倒是没什么危机感,一脸的“叶大哥就是厉害!这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西陵杰却是依然愁眉不展,并且他似乎显得更加绝望了。想来此前即使不愿松口,但在他心里,也同样盼望着叶朔能够解此危局。如今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失了效用,那悬在头顶的铡刀,当真是逼得越来越近了。

“没用的,你能在这个年纪达到修气级,虽然已经非常惊人,但那血骷髅可是化气级!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是你超越不了的。”

公孙芷琪看不得气氛再度陷入低沉,抢先插话道:“叶朔最擅长的就是越级战斗了!以前他还是蓄气一段的时候,同样有很多人看不起他,可是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最终都输在了他手下啊!”这些都是她在致远院的时候,从叶朔口中挖出来的故事,如今早已耳熟能详。

“血骷髅和你以前遇到的对手是绝对不同的……”西陵杰试图能让这些心存侥幸的孩子明白。但还不等他再详细描述血骷髅的恐怖,叶朔就“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化气级而已啊,我还以为有多强。他过何时再来?”

西陵杰一怔,下意识的答道:“明日。”

叶朔潇洒一笑:“那好,我明日就好好会会他。不过是化气级,现在就是通天境的强者来了我都不怕!”

有涅槃境的傀儡在手,现在的他,的确是有出这句话的底气。

一旁的众人不明就里,早已是尽数愕然。

连通天境都不放在眼里?这种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吗?但看他那一副镇定的表情,却又不似毫无根据的狂言。想到叶朔行事向来难以预料,难道他还有什么自己所不了解的底牌?

……

时间,很快就推移到了第二日正午。

被西陵宗家将信将疑寄予着厚望的叶朔,却是没有一点的备战状态。自昨日在大厅中放下狠话后,就拜托西陵杰为他准备了一间单人房,其后便是一直独自在房中修炼,独将西陵家众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眼看着约定的时限越来越近,西陵杰几次都在犹豫,是否要寻人到叶朔的房中催促,正在他左右为难时,院外忽然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族长啊,老朋友又来拜访了。又是一天过去了,不知你考虑得如何?”

见叶朔仍是没有出关之意,西陵杰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迎了出去。西陵江坤和他院中的朋友,以及西陵潭带领的分家一众也跟着迎出。

集合了宗家目前的所有战力,今日如果叶朔无法打败血骷髅,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决死一战的准备!

对比起他们这边的浩荡大军,分家来人却是寥寥可数。除西陵胧之外,便只有西陵英、西陵伐和西陵辰,以及血骷髅皇甫离。

分家的用意很显然,我们不需要跟你拼人数,只凭血骷髅一个,就足以将你宗家杀得人仰马翻。

明知如此,西陵杰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根据他的了解,血骷髅也的确是有这样的实力。

见西陵杰久不答话,西陵胧干咳一声又开口了:“你要是再这么拖拖拉拉,我倒是可以等,但血骷髅先生的时间没有那么多,恐怕他等不了啊。”到这里,语气蓦然一转,厉声喝道:“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把商行的印章让出来!”

“让,当然要让。”西陵杰还没开口,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个戏谑的声音。一个少年缓缓步出,代替他迎上了西陵胧的讨伐队伍。

西陵杰怔怔的望着他,一瞬间如同不认识了一般。西陵江坤和公孙芷琪等人也是一脸惊愕,叶朔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些什么?

不顾众人神情各异,叶朔直视着西陵胧,脸上渐渐掀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我也给你一天时间,把给你们吞掉的商行都让出来,我就留你们一具全尸。”

皇甫离原本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在用神识惯常的扫过他周身时,却忽然感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掠过了一道极其隐晦的波动。这也令他向来冰冷的瞳孔,悄无声息的紧缩了一下。

西陵胧已在喝斥:“哪来的狂妄小辈……”此时在他身侧“嗖”的掠过一道血影,皇甫离竟是当场向叶朔展开了攻击,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杀招!

这一回轮到分家的人吃惊了,西陵胧甚至连进行到一半的喝骂都咽了回去。

不是都血骷髅是“对任务无关者绝不误伤”的吗?为何还不等自己吩咐,他就主动向对方出手了?而且招式远比他对待寻常的目标更为狠辣?

两人在一番电光火石般的碰撞后又迅速分开,稳立半空,周身的灵力气浪仍在不住蹿升,显然是随时准备着下一次的交锋。

“我认得你体内的烙印。为何无故杀我血云堂之人?”皇甫离先开口了,语气冷得如同在血管中揉进了一把碎冰。

叶朔冷笑一声:“我要不是我杀的,你会相信么?”

皇甫离寸步不让:“你可敢放开神识,让我探查你的记忆?”

叶朔反唇相讥:“那你又探查过洛沉星的记忆么?”

皇甫离的神色再度冷了下来:“看来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了。”

叶朔点了点头:“那就战吧!”

充沛的战意,伴随着这一句邀战宣言,如风暴般在两人间回旋。

“还忘了告诉你,你的名号叫什么,血骷髅?”叶朔的眼中悄无声息的弥漫起了一层杀意,“这个名号跟我曾经的一个敌人很像,所以真的是让我非常讨厌。现在他已经死了,你也去走他的老路吧。”

皇甫离双眸嗜血:“无谓饶舌!”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是化为了一道血影,闪电般向叶朔攻去。

叶朔见招拆招,境界的差距,令他在纯粹的力量碰撞中被压得步步后退,但越是这样的劣势,也令叶朔体内燃烧的战意都沸腾了起来。他想战,自从突破到修气级以来,他所欠缺的就是这样一场全力释放的战斗!

激战途中,神行烈的声音也在他脑中响起:“你想清楚,真的不要我帮忙么?虽然名号很像,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化气级,和那天那个小子完全不是一个级数的啊!”

叶朔冷冷一笑:“没关系的。刚好我也想锻炼一下自己的实力,他这个等级,给我拿来练手正好。就算打不过,我也还有十方杀傀”

在听对手是化气级时,叶朔就已经有了和他一战的打算。他也很想看看,自己和真正的化气级到底还有多少差距。

只不过眼前这个人……他来自血云堂,又已经认出了自己体内留下的烙印……

那还是在泣血峡的时候,那个血云堂使者临死前什么“我以血云堂之名诅咒你,我的同伴一定会给我报仇”,连月来平安无事,叶朔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件事。想不到,那个烙印在血云堂中人的感知中,真的就是那么一目了然。

既然如此,这个人就绝对不能放走了。否则他一定会给自己招来很多的追杀者,叶朔并不想今后的日子,都要随时生活在提心吊胆、躲躲藏藏中。

短短片刻,双方已经交战了十来个回合。皇甫离的招式相当诡异,在叶朔出手攻击时,只会在他周身击散开一片血浪,似乎他可以将自己的身体,自如的在虚实间转换。

看样子,普通的物理攻击伤不了他,叶朔迅速后跃,正要抬手结印,皇甫离已经抢先出手:“血海炼狱!”

遮天蔽日的血海平地蹿起,将叶朔周身笼罩在内。当他费力的从血幕中冲出,皇甫离又是一连串的血手虚影打出。

连绵叠加的血印尽头,叶朔的身形悄然融入了空间。皇甫离却像是早有感应一般,果断的抬起手,对准半空一块空无处,掌力透发,随着一声击中钝物的闷响,叶朔的身形狼狈的跌了出来。

战斗刚刚开始,皇甫离就已经将叶朔牢牢压制,西陵杰在下方看得一阵阵的欲哭无泪:“唉,没有金刚钻,为什么非要揽这个瓷器活呢?他要是死在这里,让我们西陵家怎么过意得去啊……”

另一边,西陵分家的人则是看得喜形于色。不时交谈几句:“血骷髅就是厉害啊!族长,你现在代那小子认输还来得及。”这些话时刻意放大了音量,分明就是在给西陵杰听。

叶朔连战连退,艰难在半空中立稳身形,拳锋缭绕起一层冰霜,猛然轰出:“玄冰劲!”

一道呈网状张开的暗劲掠过天际,皇甫离身形未动,随意一拳推出,就将进逼的暗劲牢牢阻隔在外,残留的灵力从他身侧掠过,洒下片片碎小的冰晶。

皇甫离神色冷漠,灵力外放,将沾身的冰雪一扫而空,而他也是漫不经心的抬起手:“血龙之息!”

一条血龙虚影呼啸着化形而出,摇头摆尾,庞大的身体将叶朔整个人都吞了进去。当双目尽被血色覆盖时,叶朔忽然察觉到了异状。自己的五感……竟然已经被剥夺了!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叶朔好似忽然被抛入了一片虚无的空间。漫无边际的空虚中,只剩下了痛觉还是真实的,他可以感到,自己正在被来自各个方向的大力不断击打,身体时而蜷曲,时而被动的摊平,敌人似乎无处不在,但自己……却无从去判断他的位置……

五感尽失,这样下去还怎么打?召唤十方杀傀么?在被当成沙袋左抛右打时,叶朔正在苦苦思索着。有好几次,他都已经恨不得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但内心中的斗志,却一次次逼得他强忍了下来。

现在还没到绝境……如果我没有十方杀傀,独自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那时我又该怎么办?不,我要靠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如果这是灵技,它就总有时限,如果这是毒素,它就总有方法驱除……

叶朔在一次次的重击中,艰难的调动起神识,扫视周身,他的确检视到了体内淤积的毒素。在分出部分灵力去化解时,隐隐约约的,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灵识……在五感全失的情况下,仅剩的灵识就变得尤其灵敏。他也曾听过,有些修灵者为了锻炼精神力,甚至会故意封闭起自己的五感。那么现在,是否就是一个锻炼灵识的好机会呢……?

叶朔努力的平心静气,当最初的恐惧已经逐渐消退,在他心中也开始生出了一股探索的冲动。曾经当他对修灵界一无所知,第一次感应到灵气,加以吸收时的那种惊喜,仿佛又回来了。

左……右……前……后……随着灵识的不断提高,叶朔已经可以模糊的感应出攻击袭来的方向。

所谓化气级,就是可以化天地灵气以为己用,皇甫离如今的攻击,正是将四面的灵气随意调动,即使真身未至,仍是可以在空中显化出道道能量波纹。这样的手段最初确实令叶朔伤透脑筋,但在灵识的进一步渗透下,原本不可解的招式也逐渐露出了破绽。

即使可以直接调动灵气,但天地灵气原本纯净,受人牵引之时,必然会多出一分外力,而这份外力便会在灵气中添加几许异动,令它变得驳杂不纯。只要是含有污质的灵气,就是被皇甫离所操控的。

同样的,只要再将那少量的杂质提炼出来,以神识加以扫描,就可以解析出对方的灵力本质。再根据那种灵力的波动逆向探寻,追本溯源……

皇甫离现在的方位,应该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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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血骷髅,完全形态

在上面!

叶朔迅疾转身,双手中凝聚起一团灵力光球,朝着感应中的方位狠狠推了出去。

灵识迅速构建起一张大网,覆盖了整片战斗区域,燃烧的能量划过目标方位,却并没有击中实物的沉重感。而在光球一掠而过,那片地带不再受波动的气流所扰时,暴露出的空位……竟然空无一物!

……感应错了么?而这错误的代价,就是明显激怒了敌人,叶朔能感到自己被重重砸了下去,胸前传来的剧痛,令他的身体不自然的弯了起来。“砰”的一声,跌入了院中的土地里,背部着地,砸出个巨大凹坑。

根据灵识的感应,堆积在身侧的泥土厚达数尺,看来自己这一跤,跌得可实在是不轻。

皇甫离稳稳的立在半空中,掌心轻抬,一道血色光球逐渐扩大,隐隐遮蔽了天际的烈日。血色威压辐散之处,刚好形成了一个真空区域,将跌落在陷坑中的叶朔完全笼罩。

到了这一步,西陵杰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但他刚跨出一步,西陵胧就抬手拦住了他,阴阳怪气的笑道:“双方比斗,生死由命。”这是将对方此前的说辞拐个弯又还给了他,气得西陵杰一阵干瞪眼。

皇甫离并不理会地面上的喧哗,他的眼中只有这一战的敌人。多年的杀手生涯,让他早就养成了习惯,在确定敌人真正断气之前,他都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

此时那血色光球已是隐隐成形,皇甫离眸光冷漠,掌心中略一加力。

好强大……上面,有一股很强大的能量,正在压下来……

叶朔的灵识中亮起了危机警钟,勉强抬起双臂撑在身前。而他立时感到自己的身形又是凭空下降了几分。

挡住了么……?掌心中如火般的灼热感,以及无处不在的灵能感应,叶朔可以判断出,那股能量,已经覆盖了整片地面。自己在它面前还是太弱小了,只能被它压得不断下陷,直到力竭之时,它就会将自己,连同这一片空间,完全吞没……

不能坐以待毙……叶朔拼命的运起残余的灵力,尽数注入到双臂之中,五指在血光的烧灼下都已是隐隐发麻。根据在佣兵工会最新学到的运气方法,先将灵力在灵脉中分散,以减少它们在流动中所需承受的压力。进入前臂部位时,再朝着中心点一次聚拢,全力爆发。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通常在漫长的蓄势过程中,从灵力在灵脉中积聚开始,到沿特定脉络输送流通,其实也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虽然这段时间对整场战斗而言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那些只用蛮力的修灵者,有大半的灵力便会直接在输送的过程中流失掉,最后他所能真正调动的,仅仅是原有灵力的一半而已。

将灵力分散再合流,体积减小后,受力面积也自然减小,如此一来,就可以将灵力的流失降到最低限度,最后积聚成形的灵力,也越接近最初完满的灵力。

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技巧,但在门派中却是极少被作为基础传授。至少在定天山脉和致远学院,叶朔都是闻所未闻。就连在佣兵工会,它也只是被收录在一本偏门杂学中,也亏得叶朔在翻阅时,一眼相中。

灵力一丝丝的渗透入血色光球,凭着灵识的感应,叶朔尝试将这些灵力的波动化为与那光球同源。这原本就是他的专长,只是在五感尽失的情况下,构成那血色光球的物质也变得更加清晰。

虚无的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那些游离的灵力元素,它们漂浮着,彼此组合,又彼此相斥,最终形成了恰到好处的平衡。而自己的灵力,也正在依照相同的组合排列,与它们,渐渐的融合为一……

终于,当叶朔的灵力成功的渗入血色光球内部,沟通本源时,他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光球的控制权。

拜这道攻击所赐,在对内部蕴含的灵力详细解析后,叶朔对皇甫离的能量波动已经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现在他看得见了……在他的灵识感知网中,寥寥上空,正伫立着一个几笔勾勒出的人形。那就像是一个线条人,想来他“看”见的,应该只是构成对方灵力流动的经脉。

不过,单凭这一道粗略的人形,他就可以完全掌握对方的方位,再也不会出现两眼空空,只能被动挨打的窘境了。

自身的灵力,再加上那血色光球中的压迫,双重攻击倒纵而出,欺压长天,直逼皇甫离。

血色威压扑面而来,皇甫离双眸微凝,略一侧身,巨大的光球自他耳畔一掠而过,在遥远的天际中炸开万丈烟花。

“巧合么……”皇甫离扫视着耳旁被削断的几缕发丝,喃喃自语,“他只是一个修气级的小子,应该不可能会感应到我的方位……”

修灵界中,每一个级别的差距都相当关键。位低者无法感应出位高者的具体境界,也同样无法感应出位高者的所在方位。如果是通天境的强者有意施为,即便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你都是绝对无法看到他的。也因此,能够越级战斗者向来只是凤毛麟角。

皇甫离虽然还不具备通天境强者的神通,但他早前是杀手出身,一身隐匿气息的秘术自是出神入化,再加上敌人又是五感尽失……如果他还能感应到自己,那简直是出鬼了。

仿佛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地面上的叶朔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脚踏虚空,朝着他径直冲了过来。

两人一连串的激烈战斗,空气中一阵炸裂般的呼呼作响,受到双方的灵力冲击,天际一角已经出现了隐约的扭曲。

其间皇甫离也曾刻意回避,又或是暗使诱敌虚招,叶朔却总能有条不紊的加以化解,每次还击也必然是直指要害。至此皇甫离终于确信了叶朔先前的那一下并非撞大运,他是真的能够感应到自己……

并且五感尽失,似乎让他的战斗反应更加灵敏了。排除一切的外界干扰,神识内只有眼前的敌人,战斗本能被空前激发。就在这阵纯粹的拳脚相击中,他的技巧正在不断长进。

如果不论灵力本质的差距,仅仅是招式间的灵活,他甚至已经有了与自己并驾齐驱之势……这是何等的战斗怪才!

又战良久,双方各自罢斗,朝后方跃开。这舒筋活血的一战,不仅是让叶朔体内的灵力流动得更加顺畅,也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驱除淤积的毒素。

五感再度恢复,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望向眼前同样被他的飞速长进所震惊的皇甫离,不知怎的,竟然还有些怀念先前那种毫无杂质的战斗状态。这要是让旁观的其他人听到了,估计都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

皇甫离的目光,很快就在轻微的动荡中沉寂,重新化为了冰冷一片。淡淡道:“怪不得血手会死在你手上,果然是有几分本事。”

叶朔冷笑一声:“可惜你只是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被你夸奖,我真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双手同时抬起,两团灵技瞬间成形。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同样燃烧着两种颜色。

以皇甫离的眼力,自然一眼看出,那是两种属性完全相异的元素拼接在了一起。这种乱来的招式,竟然没有令元素由于不兼容性而当场炸裂,看样子,这小子果然是有些门道。

叶朔毫不耽搁,双手朝外一翻,两团灵技各自兜了一个大弯,从两个方向朝皇甫离夹击。

皇甫离余光扫过,掌心各自提起,分朝两侧,五指间凝聚起一层灵力屏障。根据他的感应,那两道融合灵技强归强,但还没强到自己无法抵御。看他的架势,是准备硬接这一击了。

两团灵技在即将逼近他的防线时,忽然融入了空间,再出现时却是跳跃到了他身前。两团灵技迅速靠近,在相融的一瞬间掀起了一场激烈的大爆炸。

即使强如皇甫离,在将全部的防御力都集中在两侧时,突然的形势逆转,仍是令他有几分措手不及。身形很快就被爆炸的余波卷入,淹没在了滚滚浓烟中。

下方,宗家众人喜出望外,分家一边则是又气又急。续垣和公孙芷琪最是闲不住,已经抢着对他们冷嘲热讽了起来。

西陵胧双拳暗暗攥紧。唯一还能令他稳住气势的,就是对血骷髅的实力足有把握。

“现在,离儿根本就还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先让你们得意一下,待会就有得你们哭了……!”

不等硝烟散尽,叶朔已是乘胜追击,冲入了先前的爆炸区域。大团大团的灰尘被两人的激战扫平,下方的视野很快又重新清晰了起来。日光流转在两人身上,折射出炫丽的叠影。

实力……果然是要在战斗中磨砺!叶朔使尽浑身解数,打得酣畅淋漓,就是这一战,他就有了不少的感悟,等解决敌人之后,倒是要立刻找个地方闭关,将这些心得好好的梳理一下……

又是一团光球在两人之间爆发,双方后跃,皇甫离在半空落稳后,脚跟略一折转,扬手一指:“欺天之网!”

叶朔正面迎上:“灵犀一指!”

在当头压来的血色大网前,半空中浮现出了道道指印,它们来势汹汹,却尽被大网覆盖。左冲右突,仍是困在网格间方寸之地,动弹不得。

皇甫离微微冷笑,既然名为欺天之网,你以为就是那么好破解的么?但接下来,他的笑容却是略微一僵。就见那几道指印在原地缓缓消失,而空间中的灵力波动却忽然激烈起来。

又是空间秘法……有了经验的皇甫离自然不会再轻易中招,就算是他本身在空间之道上的造诣,也是相当不弱。稍一凝神,就迅速向后方跃开,同时向一块空处展开了攻击。

数道指印显化,皇甫离抬手掀起一道血色气浪,将指印尽数冲散。再抬起头时,另一边的欺天之网由于失去了他的灵力加持,已经完全溃散。而叶朔正站在他的前方,笑眯眯的看着他。

连番的失利,并没有令皇甫离陷入暴怒。此时在他脸上,竟也是缓缓掀起了一道冰冷的笑容。

“看来我应该收回刚才的评价,你不是有几分本事,你是很有本事。”说到这里,那笑容中也添了几分刻毒,“既然如此……你值得我拿出全部的实力来对付你。”

叶朔的神情淡然无波,这一点他早有预料。他还不会自满到,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就真能跟化气级强者拼得平分秋色。

但他不在乎,下方的宗家却是心绪大乱。至今为止,皇甫离一直就是稳据胜场,叶朔好不容易才扳回一局,如今却要告诉他们,敌人根本就还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西陵胧脸上的笑意又回来了。虽然迫得皇甫离不得不全力以赴,确实令他对那个叫叶朔的小子刮目相看,但他能做到的,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他已经不可能再翻盘,宗家败局已定,由自己完全接收这里的产业,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皇甫离并没有理会下方的喧哗,在他周身,一层层血气正在加速涌动,而他周身的灵力,也在这阵血光翻腾中不断攀升。

“平时为了起到磨砺之效,我通常会自封灵力。进入完全形态后,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可以再提升一倍,你又要如何抵挡?”

“完全形态?”在他的必胜宣言下,叶朔却是满不在乎的讥笑道,“既然是个人类,为何要把自己说得像魔兽一样呢?”

皇甫离脸色一沉,敌人的不断挑衅,确实令他感到恼火。受到他的情绪刺激,那阵血气登时烧灼得更为剧烈,逐渐将他的面容也淹没其中。短短一瞬,一道化龙般的清气就从他体内腾起,灵力浩浩荡荡的辐散而开。叶朔可以感应到两侧骤然加重的威压,平心静气,全神戒备。

砰——

叶朔眼前的画面,分为了三个断层。

首先是他和皇甫离相对而立,接着一道血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再下一刻,他的身子就重重砸落到了下方的一间客房中。

怎么……会这么快?叶朔的脑中还在发蒙,一条血色绸带已经从天而降,将他拦腰卷住,拖上半空,又朝着地面狠狠砸下。

至少,有一句话他真的没说谎……叶朔吐出一口混杂着鲜血的泥土。这个速度,自己根本捕捉不到他的方位;这种力道,每挨一下就令自己体内翻江倒海,这要怎么打?

时间再度静止,新一轮的血光冲刷已经席卷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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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开锋

砰!砰!砰!

沉重的闷响声连绵不绝,叶朔在冲天的血光中被东抛西砸,早已是衣衫破裂,皮开肉绽,满头满身都染遍了淋漓的鲜血。

皇甫离出招的难测,除了那如鬼如魅的速度,也在于他能随意将身体的各处部位化为血浪,这血浪又可迅速凝聚成刀兵,进可攻退可守,与灵技相辅助,逼得叶朔实是苦不堪言。

宗家和分家都极有默契的退出了激战区域,两位族长各自撑起护罩。如今这整片院落,大概也只剩下这两处依然完好,其余地带皆是坑坑洼洼,如同烈火焚烧过后的战场。

即便如此,全力维持防护盾的二人也能感到头顶不住震动,四面横飞的血光镰刀一次次冲击着护罩,砸出大大小小的凹痕。两人不得不调动起全部的灵力灌注其中,唯恐哪一刻护罩破裂,自己也将成为了血光之下的亡魂。各自的全神戒备中,两家连斗嘴都没工夫斗了。

倒塌的院墙下,叶朔终于有一次攥住了当头的血色长鞭,那正是由皇甫离的一条手臂所化。拼着两败俱伤,手中托起一团双色光球,借血鞭倒卷之势,朝着敌人当头扣下。

皇甫离眉头略微一皱。能抓到自己,看样子,他已经渐渐可以捕捉到自己的移动轨迹了,就是这股子拼命的狠劲……他未免也太低估自己了。境界的差距是绝对的,绝不是凭着拼命就能弥补得了……

扬臂一振,直接切断了血鞭与叶朔的联系,飘散的血水在肩头重新积聚成形。另一手按住叶朔推到眼前的光球,借助着绝对的力量压制,将那道光球一分分的压了回去。

惊天爆炸席卷,叶朔的身形再度从半空跌落。皇甫离毫不留情,掌心中血光暴涌,铺天盖地的血色冰锥如同一阵急雨,将整块地面尽数笼罩。尘土飞扬,烟尘四散,天地都在摇动。

弥漫的硝烟中,缓缓升起了一道狼狈的身形。虽然衣衫早已破败不堪,头发也在连番的爆炸中焦黑直立,唯独一双眼睛却依然是清亮有神。连喘了几大口气,抬起头安静的咧嘴一笑。

“这一招……是还给你的!”

“无限叠加攻击!”

空间中现出了道道裂缝,每一条裂缝中都正在被推送出一片血冰锥。这些冰锥在半空中排列成阵,携带着一股股令人心惊的压迫,同时朝正中合拢。

彼此靠近的冰锥便会相互融合,四合为二,二合为一。不过片刻,这分散的冰锥大阵,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枚巨形冰锥。同样的,它也是聚合了所有冰锥威能的集合体,要论攻击力,绝对不会亚于皇甫离先前所发。

这还是在那阵覆盖式攻击中,叶朔通过空间裂缝收起了一道冰锥,再利用自己对空间的领悟,将冰锥无限复制再组合,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孰强孰弱就在这一刻!

巨大的冰锥,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所过之处撕裂了空间,漆黑的裂缝如在呜咽。

皇甫离对叶朔层出不穷的怪招也算是有了几分免疫力,飘然后退,血浪在身前迅速凝聚起一只同样巨大的血手。双方相撞,血手竟是微微一颤,虽然仅是被震退寸许,在烈斗的环境中极难察觉,却仍是令皇甫离的神色瞬间一冷。

两道灵技在天际相持,漫长的拉锯战中,血手的光芒寸寸磨灭,边角的血色焰苗跳跃不定,但它的体积,却的确是正在以可见的速度缩小。原本的僵持状态,也换成了血手一路后移。自然,那冰锥中的能量也同样在消耗,如今所考验的,仅仅是哪一方能够撑到最后而已。

直到血手越缩越小,直至完全消散,面对直逼到眼前的冰锥,皇甫离迅速抬手封挡。如今那冰锥已经只剩下了袖箭大小,通体缭绕的血光,仍在宣示着它一往无前的冲劲,就如同它背后的灵技主人一般。

皇甫离的身形在半空纹丝未动,当那冰锥中的能量终于耗尽后,在他的手掌前也腾起了一缕轻烟。回视掌心,隐约的焦痕清晰可见。仅仅是最后残留的冰锥一角,蕴含的威能竟然便是如此恐怖,如果真的在它的全盛时期挨上那一下,恐怕就连自己也是抵挡不下的吧。

虽然在心中已是将对敌人的戒备又提高了一层,皇甫离表面仍是淡然如常。冷视着对面正露出得意笑容的叶朔,沉声道:“有本事吸收我的攻击,你就再来试试!”话音刚落,手掌前环绕起一道血色光圈,大量的血箭暴射而出。

叶朔撑开空间裂缝,但那血箭钻入裂缝,却仿佛化作了虚无之物,全然无法感应到它们的存在。只一个恍惚间,所有的血箭竟是在下一处空间中又钻了出来,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避无可避,叶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成片血箭透胸而过。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那些血箭好像消失在了他的身体中。叶朔心下生疑,但此时也无暇令他细想,正要再次展开攻击,稍一抬手,却感动自己的手臂变得沉重不少,仿佛下方挂了一串细小的铅球。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周身都是沉甸甸的,呼吸隐有不畅,犹如大战过后的脱力。

一定是那些血箭造成的!又是毒素么?然而这一回叶朔灵魂内视周身,却并没有发现任何隐藏的毒素。仅仅是在血管中流动的血液,似乎忽然变得粘稠了不少。

皇甫离见他转目望来,嘴角也缓慢的掀起了一个有些冰冷的弧度。

“我是杀手,比你更了解人体的构造。经我操纵的血液,在融入你的血管后,便会使你体内的黏滞因子升高,改变你血液的浓度。相应的,也会减慢血液的流速。当你的血液流动减速到停止的时候,你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那么,你又要怎么办呢?”

叶朔额前的乱发随风拂动,投下的阴翳却遮不住他眼中的亮色:“很简单。只要在我的血液停止流动之前……先打倒你就好了!”

最后一个字一出口,叶朔的身形已是在半空一掠而过,拖出了道道高速移动所留下的残影。此时的灵敏度,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血液流速正在不断减慢的人。

“哼,你做得到么?”皇甫离不屑一顾。作为操控者,他很清楚叶朔如今的顽强不过是在硬撑而已,就算他可以战胜最强大的敌人,但他却无法抵挡自己体内器官的衰竭。

当初在他的杀手生涯中,有不少人都曾是在血液流动的不断减慢中痛苦的死去,那其中同样不乏一些真正的高手。

面对招招进逼的叶朔,皇甫离沉稳应对。即使是在对方的全盛时期,尚且跟不上自己的速度,现在半身沉重的他又算得了什么?一掌将敌人击退后,皇甫离双臂一展,周身暴涌出道道血柱,呈扑击之势朝叶朔盖落。

叶朔见势不妙,纵身后跃,在他背后却忽然竖起了一道血光障壁。当背部重重撞上壁面时,凶猛的血柱已经袭到眼前,它们将叶朔的身形淹没,也在同时将后方的障壁冲溃,半空中炸起了一片激荡的血浪。

宗家众人大惊失色。他们虽然处在防护罩下,但也听得到空中的对话,都清楚叶朔所面临的局面究竟有多不利。而他这一败,也将是宗家的彻底败亡!

血浪翻涌,点点晶芒反射日光。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下,血气消散的尽头,正伫立着一道消瘦的身影。在他身前,交叉架立着两把宝剑,正是这两把剑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为他挡住了一击。

“那是……我西陵家族的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西陵杰瞪圆了双眼。家族丢失了四百年的宝剑,竟然在这一刻,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了他这个现任家主眼前!

皇甫离面上依然是轻蔑的冷笑。手臂一展,掌心中显化出一根极长的白骨。从他这第一次拿出武器的做法,足见他此时的内心,并非如同他所表现的一般毫不在意。

两人各展兵器,一个闪身又斗到了一起。叶朔的双剑锋利刚猛,皇甫离的白骨棒灵活狠辣,双方一时杀了个难解难分。

冥寒琉光冰风狂舞,沧澜焰浪火海生威,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却被叶朔运用得恰到好处。双剑夹击,皇甫离挥棒抵御,趁着叶朔中庭空虚,转过棒端,朝他胸前横扫。

叶朔腾身后跃,横过长剑封挡。皇甫离棒端与他剑身相撞,忽而顺着剑锋斜斜一拐,疾点他肩头。叶朔略一沉肩,提起长剑以攻代守,招招取敌要害。皇甫离一根白骨棒舞得密不透风,将身前护得水泼不进,迫得叶朔虚晃几招,再度后跃退避。

皇甫离提起白骨棒,自棒端飞射出一串串骷髅头,铺旋天际,将敌人的退路尽数封死。

叶朔挥舞双剑,一阵横劈竖挡,抽准空当提剑一挥,一侧蔓延开数丈冰道,将袭来的骷髅头尽数冰封,化为缕缕冰渣洒落;另一侧火海冲天,浩荡绵延,前冲的骷髅头齐刷刷的化为灰烬。半空中拖出的两条深长痕迹,一冰一火,所留下的震撼却是同等强烈。

再一次以平局收场,皇甫离的神色一分分的沉下。在他心里,不会有对敌人的忌惮,也不会有情况超出掌控的愤怒,他所有的心思,就仅仅是拿出最有效的手段,最有效的解决目标而已。

身形略微一转,双臂缓缓在身侧展开,一层血色的球形薄膜正在缓缓扩张。

“就这一击……了结你。”

“埋葬在我的领域中吧——血之领域!”

望着眼前急速扩展的血光领域,叶朔很清楚,一旦陷入敌人的领域就会任由宰割,更别提是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绝对不能让他的领域加身。唯一能和领域抗衡的,也就只有更强的领域——

“冰火领域!”

双色领域以双剑为辅,同样在身侧结成。两人的领域都在不断扩大,两个鼎立的半球威压四溢,外缘的初次碰撞,摩擦出一道道激烈的电花,领域空间也在不断震荡。

双重领域无法并存,必然要由一方完全摧毁另一方,而两人间的胜负,也将要在这场领域的较量中正式揭晓!

最初的势均力敌,很快就转为冰火领域的急剧衰退。即使有双剑作为领域的根基,但它们也需要灵力的输送。以叶朔眼前的状态,明显是无法继续维持双剑的运转了。

道道裂缝在领域薄膜上蔓延,当冰火领域彻底崩溃的一刻,也将标志着叶朔的败局已定。

全力输送的领域,抵不过双方碰撞的消耗。叶朔苦苦撑持的双臂在颤抖,虎口寸寸开裂,另一边皇甫离却是气焰大盛,灵力猛一催动,血色领域再度扩张数丈,那岌岌可危的冰火领域,已经被压制到了叶朔周身寸许之内。

叶朔的绝望,也是宗家的绝望。人群一片愁云惨雾,紧盯着半空中那道力竭的身影,以及他双手前唯一的撑持……两把宝剑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的衰弱,光芒也跟着暗淡到了萤萤一线。

“那两把剑……”西陵杰紧凝的双目忽然一动,“它们现在的状态是不完全的!当初先祖铸造出此剑,担心它们的杀孽太重,便留下祖训,在完成那件事之前,不得随意启用。传说中,只有用本族的血脉才能开锋……”

想到这里,乍如绝境中见到了一缕光线,仰头高呼道:“叶贤侄,我们助你一臂之力!”猛地割破了手指,高高抬起,血液经灵力的催动,飞速逆流。

那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就如同有所感应一般,立时散发出一股吞吸之力,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倒灌的血液。

在这有如及时雨般的滋润中,双剑的锋芒逐渐浓郁,同时在剑锋之内,有种沉眠的力量正在复苏。那就好比是剑中沉寂的灵魂,在它苏醒的同时,这两把剑也才真正的“活”了过来。

双剑前涌动的灵力气浪飞速增长,那已经不再仅仅依托于叶朔的灵力灌注,而是双剑本身所蕴含的不朽灵能。根基一稳,冰火领域也登时牢固了不少。原本已是稀薄如纸的外壁重新转为圆融,体积随之扩张,虽然与那血之领域仍有差距,但终究是脱离了风吹欲倒的危机。

眼见这一招管用,西陵江坤、西陵齐和西陵潭也先后割破手指,一道道血柱横贯长空,与冰火领域紧密相连,组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线。

持续的鲜血注入,两把宝剑中的精华都在朝着那个最终的极限攀升。开锋之时,越来越近了!

冰火领域仍在扩张着,隐隐已与血之领域呈分庭抗礼之势。双方的灵力都提升到了极限,四目相对,战意沸腾。

地面上,西陵宗家的众人由于持续输血,脸色都显见的苍白了下去。但他们扬起的面庞上,却依旧燃烧着最后一分火热。

“叶朔……宗家最后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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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血海覆长空

半空中,两道领域彼此碰撞,激烈的电花交织不断,道道能量风暴如海浪般翻覆,扫荡出一片片的灵力涟漪。

下方,一双双眼睛都注视着对峙的两人,呼吸在这一刻都凝固了下来。

“我怎么……怎么可能会输给你……”备受压制的皇甫离怒得咬牙切齿,拼命将残余的灵力尽数灌入领域障壁,“赌上我的尊严,我的荣耀……”

在这阵能量加持下,本已渐显败象的领域又再度凝实了几分,扩张之处,将叶朔的冰火领域寸寸逼回。

“技不如人,说再多都没用。”叶朔的回应则是漠然以对,“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了。”

流转着光芒的两把宝剑,在这一刻闪耀到了极致,化为一股极其强大的浩瀚之力,贯通领域,那双色球体也跟着急剧扩张,几乎是呈几何倍数的将血之领域强势碾压。破裂的血光障壁,如同在车轮下被压垮的鸡蛋壳,纷扬的碎片漫天抛飞。

领域崩溃,皇甫离直接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也被爆炸的冲力一路抛飞。

叶朔催动着领域,紧紧追击,第一招就将白骨棒砸断。其后愈战愈勇,每一次落下的拳脚,在领域的辅助下都加重了数倍。

皇甫离连连吐血,胸骨已是隐约塌陷,在又一股磅礴巨力的作用下,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由自主的倒飞出数丈开外。

叶朔身形化为一道流光,数丈距离一掠而过,半空中不断抬手结印。

“空间封锁!”

“时间加速!”

“破!”

对时空的短暂掌控,断绝了皇甫离最后的退路。

双重灵力光球,被叶朔撑托在手,朝着他的胸前深深压落。

皇甫离的身子弯曲到了极限,骨骼的破碎声清晰响起。

“噗——”

又一口鲜血洒落青天,皇甫离周身染血,狼狈的跪倒在了半空中。乱发披散,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旁依然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滴滴答答的飘洒在院落内。

胜负已分。

尽管这是宗家众人全心期待的结果,但当真看到这一幕时,仍是令他们一个个吃惊得合不拢嘴。

血骷髅败了?那可是化气级的强者啊!以他的诸般手段,要与气宗级的强者抗衡也不是不可能。叶朔今日这一场轰动的越级战,不过数日,必然能够传遍全国,他的名声,也将会是踩在一个老牌强者的头顶建立起来的!

叶朔的神色并无明显波动,缓步走到皇甫离身前,抬起一根手指对准了他的额头,指间缭绕起一团璀璨的灵力光弹。

如今的他,同样深谙不到最后一刻,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道理。

“你就当做,是我帮你趁早投生了吧。”

灵力弹金光四射,搅乱了周边的空间气流。叶朔指间轻轻一动,两人的瞳孔中,只剩下了那一片闪耀的金光。

轰!——

叶朔的必杀一击,竟然在接近皇甫离身前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那股力量转而化为了冲天的血光,将他朝后方大幅度震退。

“啊啊……给我滚!给我滚!”皇甫离疯狂的撕扯着长发,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都给我滚!!”

在他背后,升起了一只巨大的血色骷髅头,逐渐悬浮到了他的头顶,狞恶的气息遥遥四散。

“我曾经发过誓,在打败墨孤城之前,我绝对不会再输任何一场!!”

此时的皇甫离,双目血红,已经陷入了癫狂。

打败墨孤城之前?叶朔略一皱眉,他就是风渝所说,血云堂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

还不等他细想,那血色骷髅头就张大了嘴巴,一口将皇甫离的半个脑袋吞了进去。

鲜血,顺着额角汩汩流下。

眼前的一幕,骇人而又诡异。

皇甫离的气息也跟着急剧衰弱,却有种令人不能忽视的邪恶能量,在他的体内不断升腾。

血水在他的周身蜿蜒,犹如一场血祭的仪式。这片空间也被血光之力所隔绝,叶朔接近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那仅剩的下半张脸,自动勾画出了一道道血色纹路,狰狞有如厉鬼。

蓦地,无尽的血光尽数倒涌,很快就形成了一条冲天的血色瀑布。皇甫离的身形困于其中,承受着血气的激烈冲刷,发出一阵阵似是痛苦,似是激动的嘶吼声。

但不论如何……叶朔缓缓的握紧了双拳,他体内的灵力波动,确实是在不断攀升。就连那些断裂的骨骼,也正在被强行而迅速的拼接起来……

血色的世界中,皇甫离的记忆已经回到了当年的那一战。

打破了他的不败神话,令他尊严尽失的那一战。

擂台上,他和墨孤城相对而立,两道意气风发的身影,两双同样流露着傲气的眼睛。台下则是人声鼎沸,不同的服饰,划分出了两个鲜明的阵营。双方都在高呼着他们心中英雄的名字。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荣耀,应该是无数胸怀抱负的少年们心中的向往。

即使心性向来较同龄人沉稳得多,那无数的鲜花和掌声,仍是令皇甫离感到享受。

而他对面的墨孤城,神色间是一种最深刻的冷傲。那睥睨全场的目光,仿佛一位神祗在俯视着大地。他不为荣耀所动,也不为胜负所忧,他似乎超脱于全场之外,即便是天塌地陷,也无法在那双寂如深潭般的寒眸中,掀起半点波动。

当皇甫离依照赛前惯例,向他微躬身施礼后,墨孤城却是不言不动,坦然受拜。

皇甫离的脸色略微一僵,而这公然藐视对手的行为,也引起了血云堂一众的抗议。

“乾元宗,你们的弟子为何不向对手行礼?”就连血云堂主都坐不住了,提高声音向另一方阵营喝问道。

“很快就要成为手下败将的人,有必要么?”说话的是墨孤城。他的语气很冷漠,冷得不像是在挑衅,而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血云堂主闻言更是大怒,这时一旁的乾元宗主微笑着开口了:“司空兄,不瞒你说,孤城参加过这么多场比赛,还从来没有向对手行礼过。当然,也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值得他行礼的人。”说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一个人在巅峰待得太久,无敌有时候也是一种寂寞啊。”

血云堂主怒极反笑:“那正好。我血云堂的选手也没有输过任何一场。他们谁能保住自己的常胜之名,就看这场比赛了。”

两位宗主的针锋相对,两侧弟子的吵嚷喧哗,对皇甫离都没有任何影响。此时他只是安静的打量着墨孤城。

“不败神话?那我今天就来好好会会你这个不败神话!放心,你不会在巅峰‘寂寞’得太久的。”

手臂微抬,掌心中化形出一根白骨棒,被他紧紧攥住。

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即使自己出道以来未逢一败,但墨孤城的传说他同样听到过,因此皇甫离一开场就打起了十二分戒备。这一战,绝对不能出现大意失荆州的状况!

“你用什么兵器?”眼见墨孤城仍然没有动作,皇甫离忍不住发问道。

墨孤城的回答很简短:“那要看你配不配让我用兵器。”

皇甫离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拳头,狠狠的攥紧了。

这场战斗,结束得很快。

墨孤城用实力证明了他的狂言,整场比赛,几乎是全程都将皇甫离死死压制。境界的差距,战斗技巧的运用,简直就是两个层次的对决。

比赛结束后,皇甫离狼狈的跪倒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冲着远去的对手嘶声大喊:

“墨孤城,我承认你确实很强,输在你手上我心服口服!但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墨孤城的脚步略微一顿,留给他的只是一道余光的扫视:“你没有机会了。”

接着他就走进了乾元宗的欢庆队伍中。

铺天盖地的奚落包围了自己,皇甫离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血云堂的同门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曾经的崇拜,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质疑。堂主的恨铁不成钢,以及在那其中,还有一道最冰冷的视线,犹如盘踞的毒蛇般,紧紧的盯着他。

那是血云堂的少主。他终于等到了自己当众出丑的机会,也等到了,这个可以尽情奚落自己的机会。

也就是在那日之后,皇甫离在日常的修炼中开始自封灵力。即使是卧薪尝胆,他也一定要打败墨孤城!

“啊啊……啊啊啊……”血光冲刷,皇甫离的目光在回忆和现实间徘徊。

为什么要重演这一切的噩梦……他并不是输不起,但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有墨孤城才配做他的对手。那个第一次让他品尝到失败的人,他一定会把这份失败的痛苦全部都还给他!然而,现在……

几年过去了,他知道,墨孤城的实力已经迈进了半步通天,就算是真正的通天境强者,他也尽可以拼得不相上下。而自己……如果自己竟然在这里输给了一个修气级的小子,他一定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这血云堂年轻一辈第一高手的名头,恐怕也就真的要摘了。

皇甫离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来自敌人的蔑视。被他所认可的对手……墨孤城的蔑视。

“啊——”在一声绝望的嘶吼过后,皇甫离的身形化为了一片血海,倾覆长空。

无边无际的血海,遮蔽了日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血海……”叶朔眉头皱紧,“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术法?当初我所见到的血魔,也是血海之体,难道血魔和血云堂之间还有什么关联么?”

但只可惜,当日宓舒云是如何与化为血海的血魔作战,叶朔已经全都没有了记忆。

无尽的血海,对着他包围了过来。叶朔唯有匆匆后跃,投出的灵力光球砸落在血海中,只能溅起几片微小的血花,而血海的冲刷却是愈见猛烈。

面对两道席卷而至的血柱,叶朔仓促以长剑劈砍,不料那血海如有黏性,顺着剑身一圈圈的包裹了上来,转眼已经缠到了剑柄,又将叶朔握剑的手腕也同时卷住。血色光束很快就顺着他的手臂汹涌攀爬,分化出条条细浪,将他的周身都缠绕了进去。

陷入血海之中,叶朔虽是极力挣扎,却能清晰感到体内的灵力正在飞速流失。这血海……竟可以吸收敌人的力量!

虽然由于皇甫离先前的溃败,他留在叶朔体内的暗手也随之解除,但眼前的血海,却是比那个更麻烦的东西!

半晌,叶朔深陷在血海中的身形“噗”的一声,爆裂成了一团虚无。而同样装束的另一道身影,开始在另一片空间中缓缓浮现。

还好……他早就觉得这血海有些诡异,故而先以分身尝试,就连那长剑也仅仅是以灵力虚化而出。这一次的失利让他知道,绝对不可以陷入血海,连任何一点的接触都不行……!

物理攻击会被反噬,灵技攻击在这浩瀚血海之下又显得太过渺小,到底该怎么打?叶朔在半空中狼狈的躲闪着,身周时刻追击着几道血浪。一击落空,坠入血海翻起一蓬浪花,又会立刻整顿起新的追逐。

敌人仗着这片血海,可以尽情的跟他耗,但自己的灵力……却耗不起!

方才的激战,叶朔本就是借着西陵宗家的帮助,才艰难惨胜,无论是大量流失的灵力,还是现在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都是无力支撑下一场大战的。强行上阵,下场可想而知。

当初,血云堂和乾元宗比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掌握了这一招么?在血海中起起伏伏,叶朔的思绪也在天马行空。那么,墨孤城究竟是如何破解的?还是,只凭着……一力降十会么?

血海翻卷着,一道浪潮间推送出道道血箭,叶朔腾身跃起,脚底踏着两道风旋,左闪右避。但在他被血箭困在这方寸空间之时,另一道血浪却是趁机铺盖了过来,叶朔无计可施,只能将在血箭笼罩处的周身部位短暂的融入空间,避过血箭重新凝聚后,急急后纵。

他这一避,刚好入了血海下怀。另一道血浪呈环形盘绕,早已在后方恭候着他了。

一前一后的两道血浪,前者缠腰,后者缚足,成功的将叶朔锁在了半空。

即使化为血海,这却并非是一片没有灵智的血水。每一道浪花的起伏,依然受皇甫离的意识所操纵。

血浪中,吞吸之力再次爆发。同时四面八方的血海,也紧跟着盖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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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败亡

不妙……不妙啊……叶朔面色凝重的打量着进逼的血海。虽然这一次他早有先见之明,在身外施加了一层浓缩到极致的灵晶盾,但以那血海的腐蚀性,显然也是撑不了太久便会完全瓦解的。

血海……在四面的血浪一层层缠上裤腿的时候,叶朔的脑筋正在飞速转动。

血,如何才能克制血,这原本是无害的物质,一旦累积到一定程度,也会变得富有杀伤力。设法将血抽干么?但这样的体积,就算张开空间,也不是自己负担得了的。

那么,就从血液本身入手呢?叶朔的脑中迅速回想起了在致远学院上过的常识课。虽然那门课自己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打瞌睡,不过刚好在血液的那一节,他还隐约的记得一些。

血液由血浆和血细胞组成,血浆中含有少量的低分子物质,低分子物质中有多种电解质……就是这个!

既然血液是导电的,那就用雷系的灵技对付!这么大的一片血海,处处都是攻击区域,这一波雷电轰下去,绝对够他受的了。

趁着血浪还没有在身前完全合拢,叶朔迅速抬手结印:“雷咒?雷神天怒!”

天际乌云翻滚,万道疾雷怒劈而下,将整片血海化作了一座雷电焦池。

浪潮激烈的翻腾着,大量的碎小电花在血水中流窜,那浩大的血海也发出了一声似是痛苦的呻吟。缠住叶朔的血浪略微松脱了一瞬,但在短暂的萎缩抽搐后,却又锲而不舍的重新卷了上来。

处在血海的中心,叶朔首当其冲,全身被电得一阵发麻。

虽然那血海受到的打击明显比自己更重,但也同样由于它的体积太过广阔,雷电的威力受到了分散,落实到局部,大约也就只相当于一道普通的电击而已。

这种程度对修灵者而言,完全可以承受,至于对整片血海造成的影响,就更是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从那血浪最初松脱了自己来看,这个雷击的战略并没有错,仅仅是采用的雷咒本身太弱了而已……的确,用第二重的雷咒去对付一个化气级的强者,听上去确实是有些不自量力。

但是,那些更高等的雷咒,自己并没学过。虽然他可以跳过结印的一步,直接操纵五灵元素,这在当初也曾令许多人啧啧称奇,但说穿了,也不过是召唤空气中游离的雷元素而已,根本就无法催动出如高等雷咒那般的巨大威力。

这样的小技巧,在聚气级玩玩也就算了,现在随着他逐渐迈入炼气境后期,过去的老本,显然已经有些不够他吃了。

高等雷咒不可能一蹴而就,除非是,逆向感悟雷之本源……难道,真的要我学罗帝星么?

玄天派灭门一战中,罗帝星一招“九州寂灭”摧毁了门中大半的生机,那恐怖的大雷咒,叶朔至今还记忆犹新。如果用那一招,应该是可以彻底克制血海的。

虽然要用敌人的招式保命,让叶朔心里难免有几分抵触,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叶朔心念一动,召唤出滚滚落雷,对着自己当头直劈。

轰!轰!

一道道如碗口粗大的雷霆接连落下,那血海似乎也为他这般举动而困惑,浪潮翻涌的速度略微的减慢了下来。

最初,由于雷电的接连暴击,缠住叶朔的血浪也不时被冲散,但在这样的情形持续良久后,不仅是叶朔渐渐有了免疫力,连那血海也跟着适应了下来。

血浪漫过他的腰间,吞没了他的双手,远方一个更大的浪头淹了过来,血水顺着他的额角不住流淌。它们要与下方的血浪形成汇合,到那个时候,叶朔就彻底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还差一点,很接近了……可恶,还是差了一点……顾不得加身的血海,叶朔全部的神识都集中在冲脑的雷电中,一次次的尝试与大道贴合。

他对五灵元素的感悟本就远超常人,方才已经有好几次,他感到自己隐约触摸到了雷之本源那遥远的边境,但这当中却始终隔了点什么,让他越来越是急不可耐。

没有太多时间了……叶朔能感应到血浪正在盖过他的眼睛,如果这一次再被吞掉的话,那就真的全都完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轰!

在几乎被劈得灰飞烟灭的最后一道落雷中,叶朔的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但他的意识却飘出了体外,一举冲破那层隔膜,与大道雷之本源真正的融合在了一起!

就是这个!叶朔眼前一亮,在血海完全吞没他的光明之前,在他眼中悄然划过了两道电蛇。

“雷咒?九州寂灭!”

天地静止。

雷霆牢狱威压九州。

血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长嘶,血浪纷纷炸裂,叶朔也趁机融入了空间,退开到数丈之外。

这一招是经过他着意克制,只瞄准血海降下,否则要是让它们当真落到了西陵家的宅院中,恐怕这整座府邸都会瞬间被炸成灰烬。

此时在他眼前,是一片巨大的雷霆之海。场面远比先前的“雷神天怒”壮观得多。

整片海面上都流窜着一道道惊雷,与之相接的血水尽成虚无。血海的鲜红之色,在狂暴的雷霆肆虐下,都化为了一片有些暗淡的蓝紫色。而海面从最初的剧烈翻腾,直到逐渐的黯然死寂,似乎是血海终于再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天雷之罚冲溃它的防线。

叶朔漂浮在半空中,冷冷的打量着面前死水一潭般的血海,以及那同样消耗了大半能量,威力稍有减轻,却依然火花四溅的雷柱。他正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敌人从血海重新化为人形的一刻,同时他的双手,也摆出了结印的姿态,随时等待着完成最后的必杀一击。

当最后一丝电花消退时,叶朔手中的印诀也在同时扣下。厚重的冰层,将血海重重封锁,蔓延天际的海面上,如今已经有大半都结了冰。

除了血的导电特性外,将水冻成冰也是一个不错的战略。原本叶朔并没有能力冰封起这么大的血海,不过现在敌人已经气衰力竭,根本就是任由宰割。将它所化成的血海冰冻起来,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变成人形了。到时候,只要再破坏掉这些冰层即可。

冰封仍在蔓延,蔼蔼玄冰的尽头,一道微不起眼的血浪一阵蠕动,与冰层脱离,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道身着血衣的人形。

此时的他,看上去已经只剩了半条命,如果这庞大血海便是他的精元之力,那么在精气被大量剥夺后,他现在的气息,衰弱得就像是一个垂死的凡人。

一战大败,皇甫离艰难的挪动着脚步,似乎是想切开空间通道逃生。叶朔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就封锁了他身周的空间,同时连续数次空间跳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手中的冥寒琉光划过一道弧线,由他的胸前刺入,直贯穿到后心。

天际,叶朔单手持剑,就这样将敌人“钉”在了半空中,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皇甫离艰难的喷出一口鲜血,血水仍从他的嘴角不住漏下。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敌人,胸前的伤口大量涌出鲜血。同时他的身形,也跟着融化成了一滩血水,一股股细小的血流朝着不同方向,飞速涌动。

“还想逃?”叶朔一声冷笑,抬手结印,空间之力分朝四面八方,将那些血水轻易的封锁,碾碎。天际之上,随处可见一蓬蓬炸裂的血花。

正是最后的收尾关头,叶朔的神色却忽然一变,猛地转头朝地面望去。

此时西陵胧等一众分家人,正手持利刃,抵在西陵杰父子颈间。见他转目望来,厉声喝道:“叶朔,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他们就没命了!”

叶朔双眼略微一眯,也就是这片刻的分神,最后一道血花悄无声息的融入了空间,气息转眼无从分辨。

这也令叶朔的神情骤然冷下,眼中闪过一道极致的危险光芒,身形一晃,已经从半空移动到了地面,双掌闪电般连拍,西陵英、西陵伐当场毙命,而叶朔那充满杀机的双眼,此时正与西陵胧直面对视。

挟持宗家人为质,是西陵胧眼看血骷髅败退,死中求活的最后一搏。不料他这个举动,固然为皇甫离创造了逃跑的机会,却也造就了自己的死路。

怔怔的望着眼前那气息冰冷的少年,西陵胧长叹一声,此时的他面如死灰,瞳孔涣散,呈显出一派绝望的枯败。“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倒了下去。

“今日,成王败寇,我自知无幸,任由你们处置。但求英雄放了辰儿一命,为我分家留下一条血脉!”

叶朔一声不吭,眼中的杀意依然没有减退。

一旁的西陵辰早就被这突然的逆转吓破了胆,全身僵硬的伫立着,四肢都在发抖。

西陵胧苦求不得,艰难的挪动着膝盖,又转向了西陵杰的方向,苦苦哀求道:“族长,族长您说句话啊!求您看在我小北为西陵家,半生劳苦功高的份上……留我分家一分香火……我西陵胧愿意以命相谢!”

西陵杰木然的注视着他。眼前之人老奸巨猾,固然是死有余辜,但听他提起西陵北,一想到那个多年来勤勤恳恳,最终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在六御绝境死于非命的少年,终究是心中一软,默默的点了点头。

叶朔见西陵杰已经表态,也就无可无不可的朝后方退开了几步。

“谢谢……谢谢……”西陵胧感激涕零,朝着西陵杰深深磕下了一个头。沾满尘土的面容一分分的抬起,最后看了西陵辰一眼,那长年都在盘算着阴谋的眼底,竟是罕见的现出了几分慈祥。

西陵辰仍然在无助的发抖。在他心里已经拒绝了千百遍,但在面上,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同时有种无助的恨意,正在他的内心深处悄悄升腾。

西陵胧的目光缓缓望向天际,右手一寸寸的抬起,逐渐覆过额顶。阴云散开后,日光再度普照大地,千丝万缕的光芒从指缝间漏下,隐隐透出几分温暖。

争斗了一生,却从来都没有好好的晒过太阳,看来自己的人生,还真的是很失败啊。不知到了另一个世界,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阳光呢?

西陵胧在漫天的光束中闭起了眼睛,掌心中凝聚起一团真力,猛地对着自己的头顶击落。一缕血丝从嘴角渗下,同时他的身形,也在这一刻颓然栽倒。

西陵辰望着爷爷的尸体,干涩已久的双眼中终于涌出了两团泪花,正要疾扑上前,却被叶朔抬手拦下。

“既然你祖父舍命保你,我就留你一命。”叶朔冷冷的说着,忽然掌心一翻,一掌重重击上了西陵辰胸口。

西陵杰本想阻止,但见叶朔的脸上已经退去了杀意,心想他或是另有打算,也就将一句劝和之语咽了下去。

西陵辰武艺低微,此时受叶朔所制,半身离地飘起,只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精气正在一分分的流失,又惊又怒,嘶声喊道:“你答应过我爷爷……你怎能言而无信……”

叶朔声音冰冷:“我只答应免你死罪,但活罪难逃!”掌心再一催力,在西陵辰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后,将他狠狠甩落于地。

“如今你丹田已废,今后就好好做你的生意,如果再起反心,我随时可以再收了你。滚吧。”

这一幕,就是西陵宗家众人看得都是一阵胆寒。

虽然他们都很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但叶朔竟然一出手就直接废了对方丹田,这等于是彻底断绝了他今后的修炼道路!如此一来,他的确是再也不可能威胁到宗家了。只是想不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年,竟然也有这么狠的一面。

西陵辰跌倒在地,狼狈的打了几个滚。缓慢撑持起身,五指在身前的泥土中拖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他可以清晰感到丹田中传来的空虚感,无法修灵,自己这一生也等于是完了。

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形,西陵辰眼中的恨意如同一团冰冻的火焰。冷漠的扫过整座宅院,扫过叶朔。今天在这里受到的耻辱,他绝对不会忘记,将来……将来不管用什么方式,他都一定要向今天在这里的人报仇!

西陵辰刀锋般的目光,与叶朔彼此碰撞,他能看出敌人眼中对自己的轻视。即使明知自己的仇恨,明知自己的不甘,但他就是有足够的把握,确信自己翻不出他的掌心……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西陵辰跌跌撞撞的脚步,在宗家一众的注视中,渐行渐远。那冤冤相报的仇恨,化为了一股巨大的阴气,正将他从头到脚的笼罩起来。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八卦师传承

风,来了又去,吹拂着地面上留下的三具尸体,仿佛还在昭示着片刻前的惨烈大战。

叶朔的目光并未在四周停留多久,艰难的挪动着双腿,“如今首脑已死,分家势成一盘散沙,定要尽快收归各处商行,杀鸡儆猴。”才迈出一步,身形便是脱力的朝前一栽,正觉天旋地转时,被西陵杰一把扶住:“叶贤侄,已经够了,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去做吧!”

多年的商场征伐,西陵杰自然很清楚,对待依附者便要恩威并施,既不能令他们觉得跟随宗家毫无活路,也不能让他们觉得宗家软弱可欺。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把握那一个“度”。

叶朔吃力的点了点头:“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至于商行的重新运营,恐怕就需要老爷您自行处理了。”

西陵杰忙不迭的应道:“这个自然。叶贤侄……不,恩公,你伤得很重,需要尽快请医师来看看——”

叶朔喘了几大口气,可以清晰听到胸口如鼓风箱般的剧烈轰鸣,眼前看出,也是金星直冒,虚虚实实。看样子,这场大战对身体造成的创伤,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

灵魂内视之下,只见体内都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糊涂。这样的伤势可大可小,若不及时处理,对今后的修炼留下后遗症都是极有可能的。

如此叶朔也就不再逞强,颔首道:“西陵老爷,请为我准备一间安静的房间,剩下的,交给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还有,希望在我闭关期间,你们千万不要打扰我。”

西陵杰一路搀扶着他,口中仍在叮嘱:“这个当然没问题。如果需要什么疗伤药材,尽管向我们提啊——”

……

当叶朔再次出关的时候,他一身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段时间,除了疗伤之外,叶朔也没闲着。在伤势基本痊愈后,他就开始利用在此次大战中得到的感悟,顺利进入了修炼状态。

迈入修气级,叶朔的基础原本就比旁人打得稳定,这一战在将他的修为彻底巩固的同时,也令他的灵力变得更为凝实,甚至隐隐逼近了修气一段巅峰。

要是依照叶朔的本意,他倒很想在一举突破到修气二段后再出关,但在最后几天,他能明确的感到自己的灵力就像一个蓄满水的桶,分明只剩最后一勺就可以将水桶加满,但正是这一勺,无论怎么灌注,却都填不平那最后的缺失。

屡次尝试无果后,叶朔终是长叹一声,退出了修炼状态。

突破境界不能勉强,就算靠丹药辅助,或许可以强行晋升,但这也会令得根基虚浮,是修灵者之大忌。说起来,自己晋入修气级才多久,这么快就想着冲击二段,也确实是太操之过急了一些。

漫步在西陵家的重重院落间,刚一踏入主客厅,还没来得及四面打量,西陵杰就满面堆欢的迎了上来:“恩公啊,你终于出来了!”

“我这次闭关了多久?”见西陵杰这一副夸张的喜色,叶朔有些困惑的问道。

“已经一个多月了!”西陵杰说话间仍是难掩激动,“我们都很担心,几次想进去看看,但想到恩公曾说过不喜被打扰,因此我还是严令家仆不得擅入。”一边说着,又在叶朔周身上下打量:“如何,恩公的伤势都痊愈了么?”

一个多月……叶朔在这一刻忽然一怔。在闭关的时候,他丝毫都没有感应到外界的时间流动,在他的预计中,除了吸收灵源的那两次,自己的日常修炼最多应该也就能持续个十来天。却不想,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

修气级的闭关,终究是比不得当初。以后随着实力的增强,自己闭关的时间必然也会越来越久。将来进入了涅槃境,可能也会出现一次闭关,世间已过千百年的情况,那么自己身边的朋友……

想到这一节,叶朔无端有些伤感起来。寻常人的寿命最多不过百年,闭关前大家还在团聚,再出关时沧海桑田,故人已不在,世间人事全非。独自的长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凄苦。

半晌,叶朔忽然又是自嘲一笑。现在自己一个修气级的新人,等于是刚刚在修灵界站稳了脚跟,竟然就开始烦恼涅槃境之后的闭关问题,这要是给别人知道,恐怕都会笑掉大牙了。

真要晋入那个传说中的境界,怎么说也需要个千百年。在此之前,还有的是时间和朋友们团聚。珍惜现在所拥有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短短片刻,叶朔的表情已是翻覆万变。最后在西陵杰困惑的目光中,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已经没事了。分家那边的事,也都解决了么?”

西陵杰豪爽的笑道:“你都已经把最大的麻烦解决了,分家那几只小猫小狗,我们要是还摆不平,那老夫还有何面目再做这西陵氏一族的族长?”

两人相对大笑后,西陵杰又道:“当然,公孙家那边也已经平安无事了,这都要多亏恩公你打败了血骷髅啊!”

一提起血骷髅,叶朔双目中再度寒意涌动:“只可惜,这一次没能杀了他。如果我走了之后,他是否会再来向你们寻仇?”

西陵杰淡笑着摆了摆手:“这个倒是无妨。他是个杀手,一向以杀手的标准行事。西陵胧已死,剩下的西陵辰,小毛孩子一个,也使唤不动他。没有委托人,他是不会为了私怨,就擅自寻仇的。倒是恩公你……之前我记得血骷髅说过,你杀了他们血云堂的人?”

叶朔眉峰微蹙:“那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不管是不是误会,这些大势力都是极其护短。特别血云堂还是九幽殿派系,诡异的手段层出不穷,你千万要当心哪!”西陵杰认真的叮嘱道。

叶朔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总是西陵杰为他着想的一片好意。

同时,他自然不会因为打败血骷髅就盲目自满。毕竟对方在血云堂,只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如果那个势力真起意对付他,一定还会有很多长辈高手也参与追杀。其中可能不乏通天境的强者,在不动用十方杀傀的情况下,还不是现在的他对付得了的。

至于大势力自恃身份,不会派真正的高手来和自己一个小辈为难的侥幸心理,叶朔是绝不会盲目抱持的。人家是围捕凶手,才不会跟他讲究什么江湖道义。

随后西陵杰又向他叮嘱了几句,叶朔一一应下,正要告辞离开,在他耳旁忽然响起了一阵嬉闹声。

“阿绿说得没错,我们这些从致远学院走出来的,你果然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修气级单挑化气级,强!”伽罗在他面前竖起个大拇指。

“这样的大新闻,学院里那些爱八卦的家伙绝对不会放过,到时候,你一准就会成为他们的偶像!”公孙芷琪兴致勃勃。

续垣早已经陷入了自我陶醉中:“那咱们几个就是偶像的朋友,那也是偶像啊!”

“能等一下吗……”叶朔真是被这些思维超前的朋友闹得哭笑不得,“你们刚才说……阿绿说?”

伽罗点了点头:“是啊,你刚来学院的时候,阿绿就很看好你了。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明白,现在回想一下,阿绿的眼光果然毒辣!”

四人说笑一阵,叶朔忽然注意到这里还缺了一个人:“对了,西陵江坤呢?”那个家伙平时最爱热闹,这次难得有一个拿自己开涮的好机会,他怎么没加入这支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队伍?

三人听他问起西陵江坤,竟是很有默契的耸了耸肩,同时朝着另一个方向一努嘴。

叶朔循势望去,就见柜台后正站着一个正装笔挺的身影。外披一身水蓝色的裘皮大氅,光鲜华丽,贵气逼人,十足一位贵族老爷派头。此时正一手负在背后,另一手有模有样的拨拉着面前的算盘,只欠缺了颔下一把长长的胡子。

叶朔进厅这许久,只将此人当成前来做客的哪一位分家族长,连一眼也未多瞧。此时仔细打量,才看清这位举止端庄的“老爷”,竟然就是当初在致远学院上蹿下跳,几乎连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西陵江坤!

在他身旁陪侍的是西陵齐,时不时的低声纠正道:“少爷,算盘不是那样拨的……账不是那样记的……”口中指导,手上还要不停的帮西陵江坤修改记错的账本。

叶朔微笑着在两人身旁停留许久,西陵江坤才注意到了他,脸上很快的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灿烂笑容。

“啊,叶朔,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一个月,我们已经收服了分家和各处商行,重建了家族,今后我就正式成为西陵家的继承人了!以后你们就都要称呼我,‘西陵老板’。”大模大样的张开衣袖,冲众人展示着,“怎么样,你们看我穿这一身,有没有老板的派头啊?”

西陵家重建后,西陵杰也开始大量放权于西陵潭一脉,并安排西陵齐在生意上辅助西陵江坤。此次劫难,归根究底,皆是因那老古板的“宗家分家”理念而起。若不是宗家自恃高贵,长年来令分家受到了诸多不平等的压迫,也不会逼得西陵胧勾结外敌,反抗宗家。

劫难过后,西陵杰终于大彻大悟,废除了不少陈旧的规矩。今后对待宗家和分家的子嗣,无论是平时的修炼资源,还是将来涉足家族事业,一律一视同仁。简单来说,只要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得到最好的待遇,类似西陵北那样怀才不遇的悲剧,今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这一边,伽罗等人也跟了过来,笑道:“刚才我们都在说啊,你要是经过这一难,能彻底痛改前非,把这性子磨练好了,那也真是因祸得福。”

西陵江坤撇了撇嘴:“还说呢,之前我就总是心神不宁,梦见天地被血海笼罩,自己拿着两把剑去斩妖除魔,害得我一连几个月都没睡好。还以为将要发生什么大灾难呢,原来就是这回事啊!”

叶朔闻言一惊。西陵江坤所描述的画面,怎么那么像当初血魔现世时的景象?但血魔现世不过是近期之事,按照西陵江坤的说法,他却是在早前几个月就梦到了。用巧合绝对解释不了,难道说……外表大大咧咧的西陵江坤,其实有着八卦师的天赋?

迟疑片刻,叶朔从怀中掏出玉简,将宫天影当初留给他的卦术第一重传送给了西陵江坤,认真的叮嘱道:“这里有些秘术,你拿去学。七天后如果能够完全领悟,我就将后面的部分也交给你。若是不成……那就只能说是你与这卦术无缘了。”

西陵江坤不明就里,但想到叶朔拿出的秘术必然厉害,也就乐呵呵的翻看起来。续垣和公孙芷琪等人也围在他身旁,七嘴八舌的发表着意见。

能否继承八卦师的传承,还要看西陵江坤的造化。叶朔不再与他多说,取出冥寒琉光和沧澜焰浪,来到一旁的西陵杰面前,双手捧上。

“西陵老爷,这是您的家传宝剑,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西陵杰的目光在两把宝剑上略微一转,就坚定的抬起了头:“恩公此番助我西陵家渡过大难,我西陵杰无以为报。这两把剑,就算是送给恩公的谢礼吧!”

叶朔再三推辞,西陵杰仍是执意坚持,最终叶朔只能重新收了起来。想到连月来压在心中的困惑,近前一步,低声道:“西陵老爷,有关这两把剑,我有些事想跟您单独谈谈。”

西陵杰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谈话内容,二话不说,便邀请叶朔到邻近的一间客房中密谈。

“西陵老爷,这两把宝剑是由您的家族先祖所铸造,在它们其中是否藏有生魂?又是为何会藏有生魂呢?”房门紧闭后,叶朔头一句话就是开门见山。

西陵杰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终究是会有人来问我的。如今,舒云女侠的灵魂烙印已经消失,想来,是她做到了该做的事情。那也就代表着,血魔已死,我西陵家背负的使命业已完成,此时再说出这个秘密,舒云女侠应该也不会怪罪了。”

舒云女侠……叶朔不知不觉的屏住了呼吸。所以,剑中的生魂,果然又是宓舒云当年布下的另一道暗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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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洗牌

“当年,是舒云女侠主动找上了我西陵家族先祖,”房间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西陵杰低沉的叙述声,“她说,希望我们能按照她的要求,为她打造两把宝剑,以应对数百年后的世间大劫。”

“当代的铸剑名宗多不胜数,为何偏偏找上了我西陵家?舒云女侠却只是笑而不语,她说,因为我们都是因缘人,这两把宝剑,必须经由我们之手铸造,才能最终促成因果。”

“天命之事玄之又玄,何况又是数百年后的祸事,大家都是半信半疑。这其中还有个为难处,本来若只是打造两把剑,只要对方出的价钱够,我们也不是不能应承的。但舒云女侠还说,为了能让这两把剑真正发挥效用,就必须在铸造的过程中,在其中加入大量的生魂。时辰一到,因果自见。”

“加入生魂,这是伤天害理之事,先祖们一致表示拒绝,但其后舒云女侠将族长请入房中密谈,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族长再出来的时候竟答应了!他不顾一众长老的反对,立刻吩咐开炉造剑。”

“宝剑铸成后,舒云女侠并没有将剑带走,而是嘱咐我们西陵家继续保管,等时候到了,她自会前来取回。”

“这两把剑,就仿佛是我们整个家族的罪证,被先祖们长期束之高阁。直到四百年前,这两把剑忽然被人偷走了!当时我们都很着急,花了大力寻找,而舒云女侠却说,这两把剑被偷走是定数,将来它们会经另一人之手回归也是定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果轮回,让我们不必过于忧急。”

“既然舒云女侠都不急,我们自然也不再急于寻找了。以后这段往事,就记录在代代相传的族长手札中,以叮嘱后世人,不要忘记我们西陵家所背负的大业。”

“随着族长手札留下的,还有一块玉牌,那里面封存着舒云女侠的一道灵魂烙印。先祖交代了,我们每一天都要向这块玉牌参拜,哪一天如果其中的灵魂烙印消失了,那就是舒云女侠已经完成了她的功业,我们家族的这场因果,也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最初听江坤说,这两把剑竟然在你身上出现的时候,我大为意外。因为算算年头,舒云女侠所说的天地大劫,差不多也就将应在我这一代。这个时候,失踪了四百年的宝剑忽然再度出现,难道这一切,果然都是定数么?”

“我犹豫了很久,是否要向你将宝剑索回,但我又不知你是否也是舒云女侠所说的‘因缘人’之一,我若贸然插手,是否会在无意中打断了这条因缘链。翻看着族长手札,我独自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其他分家的族长,并不知道这一段历史,他们只知道那两把剑是我西陵世家的传家宝,一心要尽快将剑夺回。我不能向他们说出真相……这也是族长手札中的记载,舒云女侠曾叮嘱过,所谓天机,一旦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在她的使命完成之前,历届族长绝不得将此事向外人透露半句。”

“为了将那些反对的声音压下去,我也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甚至不得不动用族长的威严。想来单是这一节,定然也给分家留下了话柄,让他们觉得我是个懦弱无能的族长,对外人百般忍让,矛头只会朝向自家……”

虽然自己的确是“因缘人”之一,但想到都是因为自己,才给了分家叛乱的借口,叶朔仍是感到于心有愧。正想说些什么,西陵杰便是一摆手制止了他。

“此事,与你无关,我们都只是在完成舒云女侠的大业而已。分家叛乱,不管有没有这个由头,他们迟早也都是会反的。现在想来,或许正是由于当初我没有过于开罪你,当我宗家遭逢大难之时,你才会挺身相助,令我宗家不致覆灭……世间的因缘,果然是相当奇妙啊。”

“只是族长手札中还曾说,铸剑时大量加入生魂,终究是一桩罪业,会影响家族气运,西陵家,迟早会败。唉,有时候我看到江坤那个样子,总担心家族便会败在他这一代。还好,他认识了你,我的儿子,已经和过去判若两人了。”

“分家叛乱这一劫,我不知是否正是西陵家的气运即将衰竭的征兆。虽然常言道,富不过三代,没有哪个家族可以永保长盛不衰,我西陵家已经在邑西国繁荣了这么多年,便该知足,就算将来哪一天它会败,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但身为族长,谁又愿意看到自己辛苦捍卫的宗族,大厦倾颓呢?可惜,舒云女侠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再看到我们的未来了……”

西陵杰说着,竟是伤感了起来。滥用生魂的大罪,绝不是一场有惊无险的叛乱就算结束,现在的西陵家虽然正在重建,表面看来是一派欣欣向荣,怎知哪一天它就会彻底的衰败。气运一事,非人力所能扭转,任你万事俱备,抵不过一场天灾人祸。

但作为族长,也是家族的支柱,自然不可能把这些悲观的情绪带到外人面前。这难得的一位倾听者,登时唤起了西陵杰的满腔愁绪。

叶朔看着一脸颓丧的西陵杰,干咳了一声,道:“据我所知,气运确实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它既然可以衰竭,也就可以积累啊!

西陵氏一族家大业大,要行善积德应该是再容易不过了,这世间有多少需要帮助的人们,每解救出一个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灵魂,岂不就是为自己积下了一分善业?

比方说,你可以定期开仓施粮,去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穷人。或者是,多捐善款积累功德,去资助一些新兴的门派。远的不说,就比如定天山脉,那里的很多人,还在过着如同几百年前的生活,终日受贫困所累……”

当叶朔还在详细的描述着定天山脉的贫穷现状时,西陵杰已经听了出来,他就是在暗示自己资助定天派,连忙一口答应。同时心中已在盘算,这一次该出多少银两才算合适。

“那,江坤这孩子,他真的有八卦师的天赋么?”半晌,西陵杰忍不住又问道。显然此前在大厅中,叶朔将卦术传承交给西陵江坤的一幕,同样也被西陵杰看在了眼中。

叶朔沉吟道:“现在我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因为他的血脉与双剑相合,才会看到那些景象,还是确有天赋。这一切,都要等七天以后,看他的学习成果了。”

西陵杰默默的叹了口气:“唉,作为一个父亲,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碰那个职业,但若是为了帮舒云女侠延续传承,我西陵家却是义不容辞!”

同样的矛盾,叶朔又何尝没有。一方面他也希望可以顺利找到传承者,便算是交卸了这桩包袱。但另一方面,他又并不希望真是西陵江坤。

现在的西陵江坤,每天过得那么无忧无虑,对生活充满希望。若是有朝一日,当他可以测算过去未来,算尽世人命运的时候,他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而这条道路,却是自己这个做朋友的,亲手推着他走上去的……

现在想再多也没有意义,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叶朔时而和公孙芷琪等人玩闹,时而是在房中静修,七天倒也匆匆而过。

冲击修气二段的尝试,再次以失败告终。不过这一次叶朔倒是并未太感失落。

说起来,自己也真算是一个修灵界的异数,每次晋升,几乎都是大境界的跳跃,当初从蓄气级跳到聚气级,从聚气级跳到劲气级,接着又从劲气级一举跳到敛气级巅峰,现在真要让他老老实实的修炼,还反而有些不大习惯了。

不过,这才是修炼的常态啊。之前的那种好运,毕竟是不可能一直发生的。

此外,由于在先前隐约的触摸到了雷之本源,那“九州寂灭”在事后虽然还是摸不到边境,却也令他得以悟透了“黄泉雷罚”,这也真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了。

踏出房门,直奔大厅,不出意料的,才刚跨进门口,就又听到了阵阵熟悉的嬉闹声。

西陵江坤一只手负在背后,正有模有样的对众人进行预言。而续垣等人显然是对他的说法不满,都挥舞着拳头包围在他身侧。西陵江坤一边灵活躲闪,一边仍是时不时的冒出一句“金句”。

“公孙芷琪,你近期将会破财!伽罗,你将会有桃花运!续垣,你的将来还是一片迷雾!不可说,不可说……”

“喂!我会破财是什么鬼?伽罗有桃花运又是什么鬼?”公孙芷琪抗议过后又逼向伽罗,“伽罗,你最近背着我认识什么野女人了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公孙芷琪气势汹汹的转过头,再次和续垣一起扑向了西陵江坤。

在他们还没有闹得更大之前,叶朔苦笑着走上前,询问一旁唯一还像个正常人的伽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伽罗冲着西陵江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一大早就扯着我们说这些玄乎的话,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又不说,我看八成是学那些八卦术,学得魔障了。”

叶朔看这情形,心里也算是有了底,笑着走上前打圆场道:“你们别闹他了,估计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学会卦术第一重,能看到这些模糊的未来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如果刚才那些预言他不是在乱说的话,那么他八卦师的天赋,是真的渐渐被开发出来了。

其后叶朔又简单考察了西陵江坤几个问题,虽然他自己对卦术一窍不通,但按照宓舒云所留下的现成的考题和答案,要做一个测试还是并不为难的。

这会儿的西陵江坤再次展现出了“学霸本性”,一连串的问题回答下来,气都不带喘一口,末了又兴致勃勃的凑在叶朔身边:“怎么样叶大哥,我能拿多少分?”

因缘,果真是很奇妙。叶朔心中默想着。在将传承完全转交后,看着如获至宝的西陵江坤,不知怎的,叶朔压抑了七天的心,忽然没有那么沉重了。

以西陵江坤乐观的性格,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一定会用笑容去化解。让他当八卦师,可能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

西陵家族重建,连带着在五大家族中也引起了一次大清洗。

此前西陵胧反叛宗家,也把整个五大家族拉下了水,在这场战斗中站错了队伍的夏侯家、欧阳家,事后在西陵杰的雷霆手段中,生意迅速缩水了一半。虽然勉强还能保住五大家族的头衔,但也已经是居于垫底之流,只能战战兢兢的求生存。

两不相帮的欧冶家,西陵杰也就遂了他们的心愿,既没有过分打压,也没有给予提携,他们的处境,依然如故。

而对于在困境中不离不弃的公孙家,西陵杰自是大力扶持。两族强强联手,在五大家族中,已经毫无疑问的站在了领导地位。

这样的局面变动,自然在第一时间引起了洛家的警觉。

“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五大家族重新洗牌,虽然暂时威胁不到我们,但他们若是当真稳定成了铁板一块,背后还是以那个叶朔为首,对我们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会儿,洛慕天正在洛府大院中,屏退一众下属,与洛沉星商讨国内局势。

“所以我早就看出,叶朔此人若是不除,久而必成祸害。只可惜,看来我对他动手的时间还是太晚了一些。”洛沉星一手托着额头,轻轻叹息。

“如今若是想在国内再发起一次讨伐,陛下是绝对不会答应了。再加上最近猎杀魔兽的那档子事,陛下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扩充国力,笼络高手上,就好像六御魔君随时都会打过来一样。至于叶朔那个小子,如果再加上五大家族的后盾,陛下不仅不会再将他定罪,说不定还会拿他当坐上宾款待。”

说到这里,洛沉星又叹出了一口气,不过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忧虑之色,仿佛仅仅是在俯瞰着芸芸众生的挣扎。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八章 玄月宝骨井

“对了,血骷髅那边还有联络么?”半晌,洛慕天又有些担忧的询问道。

洛沉星随意的倚上方桌,“我想他找我,应该是为了六御绝境发生的事,不过他此番败退,自顾不暇,倒是又给了我一点时间。如此一来,那叶朔,就交给血云堂去对付吧。一死一伤,这个仇可结大了。”

就算泣血峡事件扑朔迷离,但这一次叶朔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伤了血骷髅,其后在明知他身份的同时,仍然痛下杀手,血云堂决计无法容忍这等挑衅。那么就算此前他原本无罪,这会儿也该变成有了。

那小子误打误撞的,倒是为自己洗清了嫌疑。洛沉星想到这一点,嘴角再次掀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洛慕天点了点头:“能安然脱罪,确实是一桩幸事,不过沉星,这段时间咱们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能给他们拿住把柄。血云堂虽然凶残,却并不愚昧,可不是仅仅抓到一只替罪羊就会满足的。还有,”

干咳一声,压低了声音,“最近的生意,也是能放则放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天宫门的考核。如果此番你能顺利进入天宫门,那以后我们洛家,就再也不用看血云堂的脸色了!”

洛沉星淡淡一笑,脸上也难得的正经了几分:“往年天宫门的前十名额,都是被天霄阁和九幽殿把持的。这一届么,墨孤城那个妖孽应该会占一位,而我,当然也不会输给他……”

……

洛府后院,在埋头擦地的阮石面前,悄然飘过了一片冰蓝色的衣角。

阮石的动作略微一滞,下一刻,他已经麻利的将抹布搭上肩头,俯身施礼:“嫂子好。”

“不要叫我嫂子!”颜雪影厉声打断。环视四周无人,将背后两扇门板匆匆掩上,脚步也停留在了阮石身边,“我问你,你真的就甘心在这里当一辈子的奴才么?”

阮石冷笑一声,一把将肩头的抹布扯下,重重的甩在地上:“没有人是生下来就喜欢当奴才的。怎么,听你这么说,难道你有办法?”

颜雪影的目光,有种决然的冰冷:“你听说过,功高盖主的典故么?这向来是为君者最忌讳的。而我看现在的洛家,就是太过锋芒毕露,外界不是也都称他们为‘土皇帝’么?

上次当街围捕要犯一事,也是由洛家一手主导,甚至不顾陛下求和的本意。我想,皇室应该早就看不惯洛家了,只是还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已。

洛家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生意,他们的黑料就算藏得再好,我不信连一点都找不到!只要找到他们的犯罪证据,上交给皇室,到时候,洛家的好日子,也就该到头了。”

阮石一开始还是极有耐心的听着她说,渐渐的,他就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这不一样。一直以来,皇室都是很倚重洛家的。对,洛家的势力太大,陛下对他们也会有所忌惮,但就是再忌惮,也还是不得不倚重他们!

皇室和洛家,现在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果洛家真的垮了,邑西国也会天翻地覆!否则,你想过没有,如果皇室真的有心想办哪个势力,难道还会怕没有借口么?且不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总该听说过吧?”

颜雪影一阵语塞,强辩道:“就算陛下是如此……但我不信朝廷的每位大臣都是如此昏庸!只要我们将证据收集齐全,走正规的检举渠道,到时事实俱在,陛下总不能违逆众意,强行包庇一个罪犯吧?你就说,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赌一把?”

阮石一手支撑着膝盖,仍想向她解释这样的想法是多么愚蠢,但一看到颜雪影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对啊,不如暂且跟她合作着,如果成功了是最好,若是失败,我立刻撇清关系也就是了。对,这才是真正的‘两头不落空’!”

想到这里,抬起的五指根根收紧,毅然道:“好,我就陪你赌!”

颜雪影目光微动,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在她向来冰冷的脸上,这一抹笑靥更是显出种令人心颤的绝美。即使阮石向来镇定,也不免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颜雪影很快又转开了话题,“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够顺利离开洛家的话,你就要放了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见他一脸困惑,不悦的冷哼了一声,“很简单,我一心要扳倒洛家,只是因为我恨洛沉星,既然如此,我无法忍受自己的合作者,和洛沉星做着一样的事。”

阮石神情一僵,看样子,颜雪影同样看出了自己和沈雅婷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这里孤立无援,那么自己在她眼里,也同样是那种令她憎恨的,无耻的男人。无论如何,在这样一个美女面前颜面扫地,始终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凭良心说,沈雅婷是自己的双修炉鼎,有她在身边,对自己的修炼是一个极大助益,阮石当然不想把她放走。但眼下为了稳住颜雪影……反正,也不过就是一个双修炉鼎,只要能重新拥有自由,凭自己的实力和相貌,还怕找不到一个新的炉鼎么?

阮石的脑子转得也快,在将利害关系盘算一遍后,也就果断的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这个提议。

***

“真是夭寿了,西陵江坤居然整天都在忙生意……”公孙芷琪咂了咂嘴,“我简直就是见证了一个学渣到学霸的逆袭!当年的我根本就无法想象,西陵江坤居然会蜕变成这样……简直比天桥底下说书人说的书还要离奇。”

公孙芷琪说了一大串,但是并没有人回应她。伽罗在发呆,续垣也在发呆。

“我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你们就不能配合一点吗……”公孙芷琪闷闷不乐的坐回了椅子上,“不管现在的情况多么糟糕,也不是意味着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我们这一路上遇到了那么多麻烦,最后不也都一一解决了吗?”

“这倒也是,而且我相信叶大哥一定会有办法的!”续垣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

“咳咳……”叶朔正在喝水,然后他被呛到了。

片刻前,他刚刚来到这间屋子,本意只是想找水喝,随后发现这间屋子里气氛异常的沉重,但他决定先喝完水,再询问三人发生了什么。于是喝水喝到一半,忽然自己的名字就被提起了……

“什么事?”叶朔一脸问号。

屋子里的三人这才发现叶朔也来了,续垣的双眼立时放起了光芒:“是这样的!关于伽罗的灵魂之事,我先前听到有传言,若是要寻找死魂,可以去鬼界寻找……只是鬼界……我们都对鬼界知之甚少……所以叶大哥,你对于鬼界有什么了解吗?”

“嗯……”被这么一问,叶朔也有了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他并非博览群书,很多时候一些冷门的知识,还需要感谢云星大师给他灌下的那堆药水。

叶朔一番搜肠刮肚,似乎并没有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抠出什么关于鬼界的消息。倒是脑海里面冒出一句当年西陵江坤自吹自擂式的话:“我西陵家的藏书阁应有尽有,什么奇怪冷门的资料都有!”

看来是时候,需要用到西陵家的藏书阁了。

……

多亏了西陵江坤,也多亏了西陵家的藏书阁中,果真有着关于鬼界的记载,众人这才得到了详细的资料。

虽然那些记载距今已有多年,但是这让公孙芷琪看到了希望,那也是伽罗的希望,鬼界之行势在必行!

“但是,这里面也提到了,人间和鬼界订立有互不侵犯条约,活人跑到鬼界,万一被发现是会有大麻烦的!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还是能活得好好的。”伽罗的心思,远比其他几个人缜密得多,此时有些忧心的提出了顾虑。

他们这一趟去鬼界,并不是去玩,稍有差错,是可能连性命都丢掉的。在伽罗而言,自然不能接受朋友们为了自己,去冒这个险。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了自己和叶静颜之间的关系,就算是一体双灵,至少他还可以活下去,最多是,活得不太方便而已。

最多是,活得不能像个正常人而已。

“伽罗,你不用考虑这么多,这些事,交给我们就好!”叶朔轻轻按了按他的肩,眼中闪烁着如同当初为西陵家,将与血骷髅的战斗一肩扛起时,同样的坚定。

“就是啊,伽罗,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静颜想想啊。”续垣也在一旁嬉皮笑脸的插话,一只手搭上了他另一侧的肩膀,“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和你这大男人成天待在同一具身体里,她肯定还不乐意呢!你啊,不能这么自私。”

此时的伽罗,纵然还有千万重顾虑,在友情的包围下,也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同时他紧绷的身子,也终于是略微松弛了几分。

……

其后数日,众人就紧锣密鼓的进行起了出发前的准备。

叶朔专程闭关了一整日,用灵魂力量温养卓逸王曾经留给他的那颗定魂珠。

这颗珠子,有着定住魂体的功效,进入鬼界之后,不论是捕捉死魂,还是躲避鬼界的追兵,一定都可以派上大用场。

在卓逸王逝去后,这颗珠子也失去了原本的效用。叶朔最初曾用灵魂滋养过它一段时间,久未收效,其后事况迭出,他也就渐渐将它丢在了一边。直到即将前往鬼界之前,他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压箱底的好宝贝!

这一次的灵魂温养,并没有持续太久。只因叶朔如今的实力,早已远远超过了当初的卓逸王,没费什么力气,就让定魂珠重新焕发出了剔透的光泽。

除此之外,由于进入鬼界,必须以灵魂之体前往,这几日伽罗等人也没闲着。每天在西陵家的后花园中,辛苦的练习着灵魂出窍,当初在致远学院的实践研究,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叶朔身为魂师,灵魂出窍可说只在心念一动间。在将定魂珠的问题解决后,他也顺势成为了这支业余队伍的导师,每天指导着他们能让灵魂尽快出窍的技巧,以及在离体之后,如何能使魂魄最大限度的维持稳定。

长期的灵魂出窍,老实说叶朔自己也没有试过,到时会发生什么情况,也是他所不能保证的。因此他几乎是不厌其烦的为另外三人讲解,以期防患于未然。

那以后每天晚上,西陵家的后院中,都能看到四个灵魂体手拉着手,在空旷的院落中跳舞。若不是西陵杰依照叶朔的请求,一早将那一带划为了禁区,要是给路过的人看见了,恐怕还要以为是那里闹鬼。

也就是在这样的训练中,正式前往鬼界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按照书籍中的记载,活人想进入鬼界,就需要在阴气最重的时间,进入阴气最重的地方,寻找一处连通阴阳两界的通道,在午夜子时,以魂体进入。

这样的通道,在整个灵界大陆上共有四处,而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竟然就在埋谷!

据说在埋谷中,有一口“玄月宝骨井”,曾经有几个月光清亮的晚上,有过路人看到那口井边漂浮着几只颤巍巍的游魂。

不过,那口井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好端端的在那里,有人说,它只有在阴气最重的时候才会出现,除了灵魂之体外,平常若是有人能看到它,那也就说明这个人,是大限将至了。

正因为这种种恐怖的传说,再加上埋谷多年来又被噬骨鬼圣所占据,虽然鬼界通道被传得神乎其神,倒也没有多少人敢去前往确认。

“要说别的地方我还不信,这埋谷平日里都透着七分鬼气,我看,没有哪个地方比它更适合百鬼夜游了。”续垣一路低声念叨着,颤抖的声音在凄冷的夜风中被拖出阵阵回响,无端平添了几分恐惧。

“倒是叶大哥,你真的确定噬骨鬼圣已经消失了吗?万一我们的肉身都留在这里,然后它又忽然出现,啊呜一口……我觉得这是比面对那些厉鬼更可怕的事啊……”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闯鬼界

“续垣,这个你倒是不必担心,那噬骨鬼圣虽然还没有灰飞烟灭,但至少也是大伤元气,短期内是绝对不敢再出来兴风作浪了。”叶朔安抚着续垣,一面环视众人,“对了,现在又不是节假日,你们都不用上课了?跑出来这么久没关系吗?”

这也是令他困惑已久的一个问题。说起来,自从自己当初退学后,在致远学院好像就掀起了一股“退学风潮”,身边的朋友几乎是接连退学,叶朔有时回想,都会担心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带了一个坏头。现在他们几个,该不会是也都退学了吧?

几人见他一脸担忧,对视一眼,竟都是咧嘴笑了起来。

“我们都已经修业期满了,刚刚才举行过结业典礼。原本还想找西陵江坤喝一杯庆祝一下的,谁知道他家里就出了这种事。”公孙芷琪说着,冲远方翻了个白眼,仿佛是对那个现在唯一不在这里的人表达不满。

原来自己已经离开这么久了么……叶朔忽然一阵恍惚。和朋友们在学院里尽情欢笑的时光犹在昨日,这一转眼,他们好像就真的成年了,需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也需要面对更多生活的艰辛。今后,他们不再是受人保护的后生晚辈,也将轮到他们去保护别人,成为别人的依靠了。

虽然叶朔自己,是已经很早就踏上了这一步,但那时至少他知道,他的朋友们还停留在那个可以做梦的年纪。如今他们的成长成熟,终是真正的剥夺了自己最后的青春时光。

这一刻,在叶朔心中难免有几分感伤,不过很快,这些许的愁绪立时又被另一股突然涌起的喜悦浪潮所冲散。

这么说的话……现在齐玎莎应该也修业期满,回到定天山脉了,等处理完鬼界之事,自己一定要抽空回去一趟。她听到罗帝星的死讯,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的笑容,终于有一次将要为自己展放……

阴气森森的埋谷,在四人的笑语中难得的增加了几分生气,但下一阵阴风扫过的时候,众人想到即将面临的考验,面容都是相继的严肃了起来。

“此去鬼界,凶险万分,一个不慎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你们……真的都考虑清楚了么?”伽罗仍是忧心忡忡。

“嘿,我们来都来了,你现在才问我们有没有考虑清楚?”续垣佯怒道。和公孙芷琪一边一个,朝着伽罗当胸捶了一拳。

叶朔跟着补上一拳:“你再废话,那就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了啊。”

伽罗目光微动,往来的夜风似乎在他的瞳眸中掠起了点点水光,几次激动难言,最终朝着三人重重一抱拳:“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你们是我伽罗这一辈子的好兄弟!”

于是接下来,四人便依照练习了千百次的方式,在月光下盘膝坐定,手中掐诀,双目深瞑,努力令自己的身心与自然界合而为一,同时慢慢的收敛灵力波动,在体内的生机逐步削弱时,将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灵魂内。

这第一步,就是要让魂体之眼取代真实的双目。当他们紧闭的双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四周的景物完全清晰时,也就可以开始尝试着向外走了。整个过程一定要极其缓慢,若是与肉身脱离得太急,很可能会对脆弱的魂体造成伤害。

叶朔第一个走了出来,他几乎是刚一闭上眼,灵魂就轻松离体了。大约等过了一炷香时分,伽罗第二个走了出来。他在之前的实践课程中,担任的就是灵魂出窍的研究对象,在此道可说是比其他两人都多了几分经验。

公孙芷琪花的时间就长了,不过最后她总算还是顺利的走了出来。接着就像每一次在西陵家后院一样,她又开始仔细的检查起了自己的灵体是否依然漂亮,是否出现了缺胳膊少腿的情况。

现在,就只剩下续垣依然闭目盘坐,灵魂没有一点的浮现迹象。

以往每一次的练习,续垣都是离体最慢的一个。为此,这晚他们前来埋谷,是专程提前了几个时辰。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续垣的方向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叶朔知道,续垣生性活泼好动,让他安静下来本就不易,灵魂出窍,对他而言的难度确实是太大了一些。虽然公孙芷琪也有同样的缺陷,但女子本性属阴,只要掌握了诀窍,倒还是不难与灵体相触的。

此时叶朔以魂力扫视续垣周身,能清晰感到他体内的灵魂正在不安的躁动,很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耽搁了太久,所以他开始产生焦急了。但越是焦急,灵魂就无法与自然界合一,只会让他更是出不来。

人皆有此弊病,越是重视的事就越容易出现差错。虽然续垣平时都能顺利离体,但这一回就要正式去闯鬼界了,此行对伽罗至关重要,他绝对不希望自己拖了后腿。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同堆积在体内的层层阴云,让他的灵魂始终都无法彻底的安静下来。

“续垣,不要急,保持冷静。”叶朔在心中默念着,同时魂力散出体外,轻柔的在续垣周身掠过,极力安抚着他焦躁的灵魂。

月到中天,子时已经临近,看着依然双目紧闭的续垣,公孙芷琪急得跺了跺脚,轻声抱怨道:“这怎么办啊?他要是再出不来,咱们又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进鬼界恐怕就只能改期了。下次要再找到一个阴气这么重的日子,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没事的,相信他吧。”伽罗却是目光坚定。

他很清楚,作为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兄弟,续垣比谁都重视这一次的鬼界之行。除了平时大家的统一练习,有好几次,伽罗都看到续垣一个人关在房间中,默默的进行着呼吸吐纳。

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自己唯一能回报他的,或许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嘻嘻,续垣虽然不在,但是我还在呀!”不知又过了多久,空地上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笑声。

从伽罗的背后,静悄悄的转出了一个美艳女鬼,虽是魂体,却依旧是衣衫华贵,妆容妩媚。谁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多久,只是在她出现的时候,伽罗就感到自己的灵魂中,忽然空了一块。

“静颜?”这女鬼的装束,叶朔和公孙芷琪都是再熟悉不过,不由同时脱口惊呼。

没有想到,在伽罗灵魂出窍后,叶静颜的灵魂竟然也跟他出现了分体。不过再回忆起当初的实践课程,伽罗的意识离开后,主导身体的就变成了叶静颜,这一幕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说到底,他们终究还是两个不同的灵魂。要长期维持一具身体的阳气,就需要两人的灵魂互相填补。但在化为灵体后,他们还是可以单独存在的。

叶静颜咯咯的笑着,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伽罗灵体,笑道:“伽罗,我们应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真是神奇,明明在同一具身体里住了十多年,竟然都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样子。”

伽罗同样在认真的打量着叶静颜,半晌,他缓缓伸出一只手:“静颜,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叶静颜微微一怔,面上一闪而过的讶异和感动,很快就再次被一抹调皮的笑容取代:“怎么,第一次见面就想拉人家的手,原来伽罗是这种人啊——”

虽然叶静颜的整蛊作风依然不改,但对她已经有所了解的叶朔等三人,却都不会再为她不时暴露出的恶趣味而反感了。

在他们整日计划着填补伽罗灵魂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剥夺叶静颜的生命。一旦伽罗的灵魂恢复完整,他就可以真正的掌管这具身体,而叶静颜这道多余的魂魄便会被排斥在外。

失去了肉身,她是无法以残缺的灵体在阳间长存的,甚至就连能否顺利投胎,都还是未知之数。但明知如此,她却是始终安静的在伽罗的体内沉睡着,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

叶朔有时觉得,要是别人有叶静颜这种遭遇,估计早就崩溃了。回想起来,虽然性格恶劣,但一直以来,她也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的活下去而已。其实她真的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子。

四人这一番笑闹,就连续垣是何时成功出窍都没有发觉。

“天哪,静颜!”刚刚离体的续垣就被吓了一跳,飘忽的灵魂猛一颤动,险些重新跌回体内。

周围的几人眼疾手快,连忙一步抢上前,紧紧的攥住了续垣两边胳膊,又将他拉了出来,其间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阵打闹。

不管怎样,子时的时限终于还是赶上了,任务在身的五人也就不再耽搁,匆匆赶往玄月宝骨井。

荒凉的坟地,交错的白骨随处散落,偶尔还能看到几只眼窝空洞的骷髅头,无尽的岁月侵蚀,令它们大都已经残碎不堪。而在这漫漫死寂的尽头,正安然伫立着一口枯井,散发出阵阵阴气,随着五人不断接近,魂体深处都开始泛起了阵阵凉意。

“看来,必须选在子时进入,只是因为这个时候,这玄月宝骨井的防御结界是最薄弱的……”叶朔凝视着井口飘动的一层暗幽幽的蓝光,抬起一只手贴附其上,魂力与结界波动相融,缓慢的化解着那一丝抵御之力。

“这下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咱们谁先进去?”叶静颜注视着叶朔的动作,同时开口向众人发问道。

虽然身为五人中唯一的阴魂,叶静颜对鬼界的情况却也一无所知。眼前吉凶难测,第一个下去的人显然会面临着最大的风险,在正式闯鬼界之前,这也将是他们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

“我先来吧。”一片沉默中,叶朔主动站了出来。自己是魂师,身上又有定魂珠,如果真有什么突发状况,他的应对手段也绝对会比其他人更多。

众人先后点头,他们知道叶朔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个任务交给他,也确实是最合适的了。

达成共识后,叶朔也不多废话,掌心贴附着结界,身形在弥漫的蓝光中缓缓消融。这一瞬间的感觉,如同有某种冰凉的钩子将自己狠狠扯了一下,跟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幽幽鬼哭在耳旁掠过,阴风在身侧穿梭回旋,叶朔能感到层层空间飞速跳跃,自己的魂体仿佛要被撕裂一般,这里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空间,他能做的,就只有不断的坠落,坠落……

时空的法则,也在迅速的进行着更替。自己将要进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昏乱中不辨时辰,再睁开眼时,叶朔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笔直的街道上,外观虽与人间的长街无甚差别,同样有着往来的行人,但也许因为自己仍是生魂,站在这阴间的地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仿佛与周边的一切格格不入。

放眼四顾,很快叶朔就惊喜的看到,在这大街上除了巡逻的鬼兵,最多的就是一缕缕漂浮的游魂。它们已经没有了意识,只是按照着灵魂中留下的本能,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在人间极其稀少的死魂,在鬼界竟然随处可见!

根据书籍中的记载,鬼界虽然面积广阔,但在阳界和地狱之间,其实就相当于是一个中转之地。

新死之鬼进入鬼界,都需要对生前的功过进行审判,无甚大过者可经牛头马面引领,渡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由功过的差异,转生通道也分为“人道”和“畜生道”。

至于生前作恶多端者,则会被打入地狱接受惩罚。将罪过赎清后,仍然有机会重入轮回。但根据所犯的罪行不等,现在的地狱中,就充斥着不少关押了数百年,依旧罪孽累累的恶鬼。

虽然投胎是常态,不过若是不愿轮回,也可以就此留在这里修炼,任职,维持鬼界的日常秩序。如果出现留在阳间作恶的鬼魂,也是经常需要他们去拘捕的。

在鬼界最常见的就是鬼兵,这也是鬼魂所能担任的第一个职业。随着实力的增长,以及功劳的累积,鬼兵同样有机会升职为鬼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章 鬼将无相

鬼界之内,鬼将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通常一千个鬼兵中都未必能出一个鬼将。但是由于鬼界的人口基数庞大,鬼将的数量倒也相当可观。

再往上,还有鬼王、鬼帝,鬼圣等等,不过这些就像人间那些隐世老怪一样,平时是极少露面的。

有趣的是,鬼界的等级系统,同样是与他们的封号一一对应。

如果参照人间的境界,大约就是蓄气级到劲气级为鬼兵,敛气级到气宗级为鬼将,通天境为鬼王,涅槃境为鬼帝,超越涅槃境为鬼圣。只不过鬼圣之境,即使是在鬼界,也同样只是传说中的存在。

修灵者所说的“鬼修”,一般是指那些违反天地规则,长期滞留在阳间的阴魂。人界的生命能量对它们的魂体有大害,因此它们在实力薄弱时,只能躲在那些阴气积聚之地,靠吸收死能维生。

但阳间的死能终究有限,随着实力的增长,它们将不得不转而去吸收生命能量。

无论是那吸收的过程,就如同正面对着太阳灼烤一般;还是当体内的死能逐渐转化为生命能量,好比将人体内的血液尽数抽干,再将另一种本不兼容的血液灌入……如果没有一定的实力根基,以及远超常人的毅力,都是随时有可能灰飞烟灭的。

鬼修想要在阳间得道,可说是一种真正的逆天而行。如果说普通的修灵者仅仅是在挑战世间法则,那鬼修就是在违逆大道规则,天不容,地将诛,三千雷劫来灭;也正因为这种种的限制,鬼道向来被视为最难走的一条道路。

尤其是在修炼有成之前,与那些同等级的魔修妖修相比,战斗起来都是明显弱了一大截。因此其他种族有时会出几个狂人,却从没听说过哪个鬼修敢到处挑衅。

正因为它们的畏缩退避,也令整个鬼修群体,在修灵界的地位都是极其卑下。常人偶尔想起,也不过是惦记着抓几只鬼修,炼化吸收,以增强自己的实力而已。

除了这一部分心怀叵测者,人间也有大量的驱鬼术士,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绝不能容忍异类在世间行凶作恶。同时阴魂滞留阳间,也一样是犯了鬼界的大忌,他们会成为被登记在案的逃犯,受到鬼兵的长期拘捕。

举世皆敌,也难怪真正能成为鬼修的,向来都是万里挑一。直到他们晋升到了鬼王境界,也才能算是真正被规则认可,允许他们作为生灵,继续在阳间存在下去。到那个时候,鬼界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鬼道,堪称厚积薄发,前期格外艰难,越到后面,反而却会渐渐的如鱼得水,远远超过那些同期的魔修妖修。能修炼到鬼帝境界的,几乎每一个都是修灵界有数的强者,不过他们仍然不改低调的作风,极少现世,后辈中倒也极少有人听过他们的名字。

这些是留在阳间的鬼修,至于鬼界的修炼者,在充足的死能供给下,他们的修炼道路实在比地面上那些同族顺利了太多。

但他们虽然在鬼界不受限制,却是绝对不能利用在这里得到的力量,重新跑到人间耀武扬威,否则就是在干扰两族的互不侵犯条约。违者将成为鬼界的叛徒,受到族群的全力追杀。

这一回的力度,就远不是追捕阳间鬼修可比的了。为了抓一个鬼王强者,出动鬼帝强者都是极有可能的。

总而言之,就是哪条道路都不好走。想要得到非凡的成就,首先自须付出常人远不及的艰辛。

至于那些死魂,往往是由于意外死亡,体内留有强大的执念,要是放在人间,一准都会化为厉鬼。

就算是被捕捉到鬼界,洗去记忆之后,它们的执念依然不散,暂时无法投胎,只能将它们放养在鬼界的街道上,让它们一天天的徘徊。哪一天将执念消磨干净了,哪一天再重入轮回。

即使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也是鬼界的居民之一。鬼界修炼者若是擅自捕捉死魂修炼,就和在人间滥用生魂的下场一样,是要遭到重罚的。

默默将所有的资料都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现在做的,以及将要做的事,也同样是在挑战规则,务必要提起十万分的谨慎才行。

再睁开眼时,在他身旁已经多出了几道魂体。是伽罗等人也都通过玄月宝骨井,顺利的来到了鬼界。此时众人都是又胆怯又兴奋,好奇的四面张望着。

“不要表现得跟其他人都不一样,这样那些鬼兵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外来者!”叶朔打断了他们的“参观游览”,又叮嘱道:“记住,灵魂出窍,如果十二个时辰内没有回归肉体的话,就再也回不去了,这一次的行动,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来此之前,众人是将留在埋谷的肉身运到了一块隐蔽处,以杂草遮掩,又专程布下结界防守。只要噬骨鬼圣不出现,其他的游魂即使经过,应该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但也难说埋谷就不会再有外人闯入,毕竟在这世上,什么变故都可能发生。就算不为十二个时辰的限制,他们也必须要将回程的时间控制在最短才行!

“我看这片大街太过繁华,可能是鬼界的主干道。”伽罗也正在四面打量,“为防万一,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再抓吧。”

这倒也不错,这里的死魂虽然够多,但鬼兵也多,难道他们还能当着鬼兵的面去捕捉死魂吗?

“咦,你们看,那边那个人是谁啊?好大的威风啊!”众人一致认同,正要绕路离开,公孙芷琪忽然指着不远处一名鬼修,好奇的眨动着大眼睛。

那人身披铠甲,模样端正,看上去就和人间的俊朗男子没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异常,大概就只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同时身外缭绕着层层阴气,已经隐约要凝成实质。

叶朔第一眼看到此人,便是面色一变,打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危险意识。当即施展魂师的手段,铺开一层结界,遮掩了身周几人的气息。

同时他依然是片刻不敢放松,一只眼睛盯着对方的行动,另一只眼睛则在邻近的几条岔道间飞速扫视,预备着稍有变故,就立刻带领同伴们取路逃跑。

伽罗等人虽然没有叶朔那样敏锐的感应,但单凭这个人所穿的铠甲,远比其余鬼兵要华贵一倍来看,他就算是在鬼界,也应该是个大人物。都跟着将灵魂波动收敛到了最低,屏息凝神,唯恐给他知觉。

那人倒是并未向叶朔等人多瞧,一来是距离尚远,二来他似乎也正有任务交待。

在他出现的时候,附近的鬼兵几乎是齐刷刷的向他行礼,那人随意点了个头,板着脸吩咐了几句,由于间隔得远,众人连一个字都听不清。但即使只是这么看着,都能感到一股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几句话说罢,那人抬手朝身侧一挥,一路鬼兵当即一溜小跑,沿着长街分散到了条条小巷。服饰、动作整齐划一,犹如是随着他的动作,所掀起的一股劲风。另一只手再朝另一个方向一指,另一路鬼兵也立即散开,整个过程不过片刻,显见得是平日训练有素。

单看那指挥若定的气度,就如同是驰骋沙场的一位大将军,不过鬼界的将官太强,对他们几个偷渡者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就连向来爱看帅哥的公孙芷琪和叶静颜,在这个时候脸色都是难得的严峻。

好在那人下达过任务后,也便就近拐入了身旁的一条巷道,叶朔这才松了一口大气,仍是直等过良久,才敢撤去对同伴们的气息遮掩。

“请问,刚才那个人是谁啊?”那人走了好一阵子,叶朔才敢向巡查的鬼兵打探道。

他有预感,这个人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此番鬼界之行的大敌,那么在此之前,自是需要知己知彼。

那鬼兵稍一抬眼:“你们新来的吧?连那位大人都不认识?”四面环视一番,才压低声音道:“那是鬼将无相啊!他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这一片地界都归他管。嘿,要我说无相大人没别的不好,就是做事太严格了,整天铁面无私的,比判官还判官,我们啊那真是成天战战兢兢的,唯恐犯一点错……”

说到这里,似乎是醒觉到自己正在“犯错”,忙道:“成了,我这也不跟你们多废话了,还得去巡逻呢。你们也赶紧该哪去哪去,否则就算你们是新鬼,给无相大人看见了,该罚还是会罚的……”

叶朔等人听着他说,一边一个劲儿的点头赔笑。正要转身离开,那鬼兵忽然像是回过了味来,皱眉道:“等等,要说你们是新鬼,为何没有牛头马面引领,怎能随意在这大街上游荡?”环绕着众人转了几圈,越是仔细打量,眼中的怀疑意味也就在不断加深。

众人初来鬼界,都巴望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以他们的实力,还不用怕一个鬼兵,但万一在这里吵嚷闹腾起来,惊动了其他人,尤其是那个鬼将无相,那就麻烦大了。因此他们暂时还是直挺挺的站立着,都盼望那鬼兵看不出什么异常,能够放他们走。

公孙芷琪已经在暗暗后悔,既然要来鬼界,为何当初就没想着多带点冥币来。现在她身上虽然也有钱,但阳间的钱一旦在鬼界见光,岂不直接就是现成的罪证?

这会儿她也只能努力做出乖巧的神情,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眨动着,哀求道:“这位大哥,我们不小心和牛头马面走散了,劳烦大哥给行个方便,我们现在还赶着去投胎,要是误了时辰,恐怕就只剩下畜生道了……如果大哥愿意放我们一马,我一定托梦给阳间的亲人,让他们给您烧好多好多的纸钱!”

那鬼兵的神情仍是狐疑不减,鼻子对着公孙芷琪吸了两下,又朝着众人分别嗅过,眼中渐渐浮现出了一种从疑惑,到惊惧的转变。

“而且你们几个身上……好重的阳气啊!你们……你们不是鬼?你们是阳间的闯入者?!”

那鬼兵的嗓门已经迅速拔高,眼看着就要脱口喊人,时间紧迫,叶朔不得已只能取出了定魂珠,朝着他当头一照,在成功将那鬼兵定住后,抬手覆上他的头顶,抹去了他的这一段记忆。随后趁着无人发觉,众人快步拐入邻近处的一条小巷,潜行到了另一条街道。

这里巡逻的鬼兵就明显少了许多,四面漂浮的死魂,也多出了许多的监控死角。也许是鬼将无相还没有巡视到这里,让这些鬼兵也表现得较为放松,三三两两的并肩而行,犹如人间的小兵般,谈论着鬼界的种种奇闻趣事。

在这些鬼兵的谈话中,还参杂着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虽然说有多少不同的位面,就会有多少不同的地府,但在每个位面,都会出现一些罪大恶极,无法在本界内审判的重刑犯。这个时候,他们就会被统一送往由上位面主宰层联合建立的‘星河暗狱’。那地方,听说待一天的滋味,都顶得上在普通的地狱待几百年。”

“听说天宫主人想救的那个人,现在就是关在星河暗狱的十八层之底受刑吧?都关了几千年了,这得是多深的罪孽啊!”

“天宫主人这些年游走各大位面,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竟然还是赎不清那人的罪。”

“唉,神也有神的烦恼啊……”

鬼兵们的谈话,叶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他正在向同伴们梳理着刚才无意中得到的两条情报。

“我们不能再像刚才一样,随便在街上乱走了,捕捉死魂的时候,必须避开所有巡逻卫士的耳目才行。根据刚才那个鬼兵说,这里的新鬼到了鬼界,应该都会直接被黑白无常交给牛头马面,再经由他们引领着去投胎,在大街上游荡的就只有死魂。我们几个好端端的灵魂体出现的话,就实在是太显眼了。”

“还有,就算是处在目光死角,也不能与那些鬼兵发生近距离接触。很明显,他们可以感应到我们身上的生灵气息。虽然第一次,我们似乎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个脑子比较迟钝的家伙,但绝不会是所有的鬼兵都像他一样。要是给哪个格外敏感的察觉到,很可能就会直接拿人!”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一章 捕捉死魂

刚刚来到鬼界,鬼将无相的出现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不过既然没有回头路,那么无论前方还有再多凶险,众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还有一点,之前叶朔就已经提醒过他们,要填补伽罗的灵魂,并不是所有的死魂都适用,替代者必须和伽罗的生辰八字,以及灵根属性都相合才行。但就算是这样,也并不代表就能绝对成功。为保险起见,最好还是一开始就多抓几只备用。

“伽罗,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伽罗迟疑了一下,答道:“丙辰年三月十七日,寅时。天灵根。”

叶朔点了点头,目光在当街游荡的众多死魂中匆匆一扫,魂师的感知力充分散开,很快就抬手逐一指点道:“那个符合,看到了吗?还有那边那个,还有那个……”短短一条街道上,竟是足有四五个死魂都和伽罗相合。

续垣咂了咂嘴,感叹道:“我一直觉得,要求生辰八字和灵根属性都完全相同,这么苛刻的条件,咱们就是把鬼界翻过来,能找到一两个合适的也就不错了。没想到这还真是个开门红哇……”说着,玩笑般的拍了拍伽罗的肩:“伽罗,看来你还真是生了个好时辰!”

最初的任务分配,是由续垣和公孙芷琪张开拘魂袋,伽罗和叶静颜把风,叶朔则是手持定魂珠,寻找着适当的猎物。

“唉,这些死魂在消除执念之后,原本就可以转世投胎,现在我们却要拿它们填补灵魂,这样做……是不是也算是伤天害理啊?”良久,续垣揉着由于长时间维持高抬姿势,而有些酸痛的胳膊,闷闷的发问道。

这种不合时机的善念,叶朔原本不想理会。等他真的独自踏入社会,就会知道比这个更残酷的还有很多,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奢谈救世,完全就是不现实的。

但公孙芷琪和伽罗考虑到这个问题,也相继露出了犹疑之色。说到底,他们还是刚刚结业的学员,对世界的认识,也还停留在学院阶段,停留在那些书本的理念中,要让他们一下子就懂得弱肉强食,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样,看到那些死魂有黑白之分了吗?我们就抓那些黑色的。”为了打消几人的罪恶感,叶朔还是做出了一定的权衡。

“心存执念的灵魂,所怀的执念也是有好有坏。假设白色死魂所惦记的,是它们在阳间的亲人,那黑色死魂就只是念念不忘着报复而已。之所以魂体会被染成黑色,就是因为它们所留下的因果业报。像那样的恶灵,我们根本用不着对它讲什么仁慈。”

“可是它们身上缠绕的业报,会不会对伽罗的灵魂有伤害啊?”公孙芷琪听得似懂非懂,却仍是首先为伽罗着想道。

叶朔宽慰道:“没事的,在正式将死魂注入到伽罗体内之前,我自会洗净它们身上的戾气,这可是魂师特有的手段。”

这样一说,众人倒是迟疑的接受了下来,只有续垣叹息道:“能找到几个合适的本来就不容易,这回又只能抓黑色的,我们的任务又艰巨了不少啊!”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赶紧开始吧!”公孙芷琪打断了他,急急的催促道。

众人这一等,前后加起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外界死魂的游荡路线却总是徘徊在街心一带,与巡逻的鬼兵时常擦肩而过。既不接近巷口,埋伏在暗道中的叶朔等人也就难以偷袭。再这么等下去,恐怕等到天亮都抓不到一只。

“虽然没有意识,却都还知道随大流。”伽罗望着满街的死魂,轻声感叹了一句。

续垣失望的垂下袋口:“他们要是一直不过来,咱们也不是一直等下去啊!”想到这里侧过了头,“叶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把死魂主动给吸引过来的啊?”

叶朔苦笑了一下,他们还真是都把自己当百科全书了。也不想想,要是自己真的有办法,还用得着在这里干等么?

“我记得,好像有一种幽冥草,散发出的味道能吸引死魂靠近。”叶静颜忽然开口了,“不过,据说这种草只有在忘川才有,那边是轮回重地,把守可绝对不会像这边一样松懈的,你们想清楚,真的要冒这个险么?”

“幽冥草?是这个吗?”在众人一筹莫展,几乎就要决心闯忘川的时候,叶朔一脸莫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株幽蓝色的草茎。

那株草通体散发着一层冰蓝色幽光,上端开出一朵朵紫白相间的小花,香气清雅,只是花叶间总有一层森森鬼气,缭绕不去。

叶静颜一见之下,惊呼出声:“没错,就是它!你……你怎么会有?”不过不必强闯忘川,终究是一件好事,众人紧绷的神色都跟着放松了许多。

公孙芷琪好奇的探头打量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花朵间轻轻拨弄,又握着草茎摇了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叶静颜也跟着在叶朔身旁蹲了下来,轻抚着森白的花朵,一面向众人解释道:“这种草和彼岸花相对,生长在忘川的另一侧。死魂存有执念,不愿投胎,于是本能的排斥彼岸花。它们认为,只要跟着幽冥草的味道走,就可以远离忘川。”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睑低垂,在这一刻仿佛想到了什么难言心事,“可它们又怎么会知道,那不过是一种虚假的诱惑。让它们看得见,却永远也抓不住,然后就不知不觉的,越陷越深……到头来,所有的魂魄一旦进来了,就再也不可能逃出这个鬼界了。”

这段秘闻,听得众人都是感慨不已。虽然他们更想知道,叶静颜为何会了解这么多的鬼界之事,但她若是有自己的难处,他们这些做朋友的,当然也不会勉强。

半晌,伽罗才转向了叶朔:“既然这是鬼界之物,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也同样是众人最感兴趣的问题,这一说,顿时将他们的注意力从叶静颜身上转移了过来。

叶朔似笑非笑的把玩着幽冥草:“只要有钱赚,两界之间有什么是不能买卖的?最多是给监督的官员多孝敬一点就是了。反正,这只是经商的一条黑色地带,又没有公然破坏互不侵犯条约。”

这幽冥草,还是当初他在天玑国,寻找修复十方杀傀的材料时,在一间药材铺顺便买下来的。据药铺的老板说,这种草的阴气很重,对于修习暗属性功法的人,以它辅助修炼,将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巧得很,自己是魂师,这种草对自己增强魂力也同样有效。既然价格并不是太贵,叶朔也就顺手买了一些。没想到在进入鬼界之后,竟然还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

公孙芷琪撇了撇嘴:“为了敛财,什么渠道都要捞一笔,这不是就跟人间的贪官污吏一样了?这样的话,我倒觉得还是那个鬼将无相好一点,至少啊,人家铁面无私!”

“是是是,最重要的是长得够帅。”叶静颜笑着拍了拍公孙芷琪的脑袋,“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快点开始吧。”

幽冥草对死魂的吸引,同样需要在一定距离内才有效,否则它们还是感应不到的。不过,至少它的有效范围要比定魂珠大得多,叶朔手握着幽冥草,眼珠时刻跟随着鬼兵的巡逻路线移动,他一定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把死魂引过来!

机会在他持续的等待中终于来了,邻近的两名鬼兵各自朝不同方向巡去,一只黑色死魂飘飘忽忽的跟随着一名鬼兵,半道上又无意识的转了个弯,缀在了另一名鬼兵背后。对面的鬼兵刚好背转过身,更远处的鬼兵则是与目标形成了死角。

叶朔的灵魂感知网迅速张开,将长街的每一名鬼兵都圈定在内,机会只有这一刻,在众人心惊的注视中,叶朔已经如箭一般射出巷道,将幽冥草朝着最接近的死魂猛然一探,不敢多耽,身形紧跟着匆匆后缩。

那死魂最初仍是飘忽不定,叶朔几乎要担心幽冥草的传说并不可信,但很快,那死魂就真的如同受到吸引一般,轻飘飘的转过身,顺着香气散发之处,慢慢的一路摸索了过来。

叶朔将幽冥草半数探出巷外,借灵力催动,也将那原本清雅的香气激发到了最重。很快,那死魂就在所有鬼兵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慢悠悠的飘进了巷道。

叶朔心中一喜,朝着众人一招手,定魂珠迅速贴上了那死魂额头。趁着它的身形被短暂定住,续垣和公孙芷琪从背后张开袋口,猛地扑了下来。

第一只死魂,捕获成功!

虽然初战大获全胜,但在剔除了白色死魂后,剩下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三只了。除去刚刚被抓到的,其余两只的活动范围却都与他们相隔较远,一只在对面徘徊,另一只则始终在街角游荡。不管要抓哪一只,首先至少都得横跨长街才成。

“叶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续垣的思绪又开始天马行空了,“咱们把幽冥草的一片花瓣留在死魂身上,然后你就用魂师的方法,操纵它去找其余的同伴。这样的话,可不就把它们引过来了么?”

叶朔最初确是心绪一动,但很快就摇了摇头:“但要是这样的话,目标之外的死魂也同样会被幽冥草的香气吸引过来。如果大街上有太多死魂同时朝一个方向聚集的话,一定会引起那些鬼兵警觉的。还是再想其他的办法吧。”

公孙芷琪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摆弄着死魂,这时忽然惊呼起来:“你们看,这死魂就好像衣服一样,是可以穿起来的呢!”

她当着众人的面,将一条胳膊伸进死魂体内,随后托起手臂部位四面摇动。其他人所能看见的,果然已经只剩下了死魂的外衣,就如同将胳膊裹进了袖管中一样。

伽罗担心这死魂的阴气会对公孙芷琪有害,刚想让她别玩了,叶朔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灵光一现。

“并不是可以穿起来。”在仔细将双方的灵魂气息感应过一遍后,叶朔很快的得出了结论,“只是死魂的执念浓重,因此它们的气息也比平常的阴魂更重。当你的灵体与它相融的时候,它可以遮掩住你身上的阳气。”

看着众人一头雾水,又详细解释道:“对于灵魂体,我们其实并不是用眼睛‘看’到了它们,而是根据它们的气息,‘感知’到了它们的存在。凡人的灵魂感知还没有被充分开发,因此除了少数天生的灵媒,大部分人是看不到鬼的。

当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阴气浓重的,就会掩盖掉另一个的气息,就好像把两个香囊摆在你面前,味道重的,就会很自然的盖过另一边的味道,都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不刻意去分辨,通常是感应不出这种细微的差别的。只不过,大多数的灵魂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融合在一起,也就是了。”

“那这么说,”续垣再一次的兴奋起来,“只要我们再多抓几只,都打扮成死魂的样子,不就可以到大街上去了?既然只是遮掩气息,那就不需要考虑生辰八字了啊!”

这个方法,听来虽然有些荒谬,同时也相当冒险,但总这么干等着也实在不是回事,最后叶朔权衡利弊,只能答应了据此一试。“这样的话,我们还剩四个人,也就是要再抓四只死魂……”

“不必把我计算在内。”叶静颜笑吟吟的摇了摇头,“我和你们不同,我本就是阴魂之体,和这鬼界的属性是相合的。至于自身的气息,要模拟得和死魂完全一样,对我也不是难题。”说话间,在她身周果然缭绕起了一层浓重的阴气,与一旁的另一具死魂不相上下。

叶朔望了望叶静颜,他并没有忽略在对方说出“我和你们不同”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伤感。不过此时也没有时间顾虑这些,叶朔再次将身子探出巷口,就近寻找着接下来的目标。

“哇,我们抓那个吧!那边那个比较帅,给伽罗穿上正好!”公孙芷琪的脑袋支在他肩上,兴奋的朝街上指点着。

“不不,还是抓那个!那个比较漂亮!”续垣就好像故意在和公孙芷琪唱反调,指着相反方向的一只,兴冲冲的提议着。

“……我真是服了他们。”叶朔听过几句后,默默的退出了前线。

“是啊,我看他们不像是在找死魂,简直就是相亲来的……”伽罗和他对视一眼,两人相对苦笑。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二章 黄泉的咎人

借助死魂的遮掩,此后的行动就方便了许多。鬼兵各自分散时,众人悄悄接近目标,定魂珠和拘魂袋的完美配合,次次手到擒来;而在鬼兵巡逻紧密时,则是手一抬头一垂,混杂在到处游荡的死魂队伍中,慢吞吞做懵懂状。

抓完了一条街就再换另一条街,几乎每一次都能找到几只符合条件的。数个时辰下来,拘魂袋中的死魂已经填满了大半个口袋。

但在表面形式一片大好的同时,却也引申出了另一个不容忽略的问题。

如果说最初叶朔还可以视为巧合,但随着捕猎行动的逐渐深入,这个问题却是开始令他不得不正视了。

就算死魂的基数够大,但和另一个人属性完全相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而且回想起来,当初的叶静颜能被用来为伽罗填充魂魄,显然她也是一个相合者。这个生辰八字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这一晃,又到了另一条长街,众人起初的行动与先前一般无二,但在将最后一只死魂捕捉完毕,正要再次改换战场时,忽然响起的骚动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天哪,是那个鬼将无相!他怎么也巡逻到这边来了?”众人暗暗叫苦,由于根本不知他是何时出现,方才的行动可有被他察觉,众人一时间竟是拿不定主意,究竟是继续伪装,还是立刻逃跑?

随着鬼将无相的脚步缓慢踏来,众人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判断,三三两两的在街角聚扎成堆,脑袋深深的埋了下去,用余光扫视着对方的脚尖。反正他们也观察过,就算是那些真正的死魂,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游荡,偶尔停下来“思考一下人生”,也是完全可以的。

“我说,他不会是在看我们吧……?”续垣的头已经低到了不能再低,注意到无相此时就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而自己的周身,却不断传来一种被注视的异样感,锋利得仿佛要洞穿他这层死魂的伪装,看透他的本质……

公孙芷琪冒险偏过头,第一眼就接触到了两道冰冷的目光。

“他就是在看我们!大家快跑!”

众人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撒腿就跑,也顾不得这样的举动在一群慢吞吞的死魂中是多么显眼,看到一条拐角就没命的往里钻,有几次慌不择路,险些便要撞到了一起。而在他们身后,无相的身形也化为了一道流光,闪电般的朝他们追了过来。

这一次众人的好运气似乎到了头,在七弯八拐的小巷中一路穿梭,最后出现的竟然是一条死胡同!这条路就这么短,再转身逃出去已经来不及了,而巷外的脚步声近在耳旁!

当无相冲进巷道时,他看到的就是面前一堵光秃秃的墙壁。

墙壁之下,“隐身”的叶朔等人正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千钧一发之际,叶朔用魂师的技能遮掩了五人的灵魂气息,这一招他也是初次使用,效果如何难以预计。

且在灵魂离体的情况下,无法利用周身灵脉的自我修补,鬼界弥漫的死气他又无法吸收,因此魂力每消耗一分,魂体都会实实在在的衰竭一分。这也是为何在进入鬼界之后,叶朔一直避免使用魂师技能的原因。

此时无相就站在几人面前,目光在墙壁前一寸寸的扫过,看在众人眼中,却都觉得他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视线直如刀锋般森寒,在他面前,自己就好像无处遁形的罪犯。

公孙芷琪的眼中已经涌出了泪花,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泪水滚落。和叶静颜两只手悄悄握到了一起,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手掌已经冷得像冰。

续垣顶不住这巨大压力,苦中作乐的冲前方做了几个鬼脸,被伽罗发现后,狠瞪了他一眼。而在他们身旁,叶朔的脸色正在急剧惨白,隐形的魂体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虚化。

无相一直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也许是确信自己的追踪无误,敌人的确就是逃到了这条小巷中,又或许是这里总能令他感到几分属于生人的气息,作为铁面鬼将,他不能容许从自己手里出现任何一名逃犯。

但长久的搜寻无果,终于是令他的戒心松懈了几分。想到对方或许早已逃离,再耽搁也是徒劳无功,将手中的鬼枪狠狠一摆,大步离去。

几乎是在无相的身影刚刚在巷口消失,叶朔等人的身形就仓促的显露了出来。

此时的他们,个个都是一脸的惊魂未定,而叶朔最是狼狈,身子猛一踉跄,要不是及时扶住墙壁,几乎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持续的消耗,已经令他到达了极限,但万幸,他终于还是比无相坚持得稍微长了那么一点!

“此地已经不宜久留。我建议,咱们换到更远的街上去吧?”伽罗向众人提议道,同时和续垣一边一个的扶住了叶朔。

“我同意!”公孙芷琪第一时间响应,“那个鬼将无相真的太可怕了,被他瞪上一眼啊,我觉得我会短命十年!”这时她好像已经忘记了,之前是谁称赞过对方的“铁面无私”。

鬼界的区域很大,众人一连横跨了十几条街,这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在叶朔静坐调息期间,伽罗等人正在商讨下一步的战略。

不管他们捕捉死魂的行动,到底是否被鬼将无相当场撞见,但很显然,鬼界已经开始有了警觉。

死魂同样是鬼界的居民,也许那些当差的不可能每一只都认得,但整片地界一下子少了那么多死魂,就如同人间的大规模人口失踪案,上头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现在拘魂袋中的死魂也足够了,如果能用其中的某一只,成功填补伽罗的魂魄,那大家也就用不着再去捕猎了。即便这里的都不合适,那也必须先把它们都放了,再去抓新的一批。最初图个省事,一抓一大把的行为,明显已经为他们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良久,叶朔终于退出了修炼状态。虽然他的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但损耗的魂力就是损耗了,只能等回到阳间之后,再慢慢调理。若不是他的灵魂力量向来远超常人,这会儿恐怕都已经无法维持正形了。

当伽罗向他转达过众人的讨论结果后,叶朔沉思片刻,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说到底,这一次确实是他所虑不周,世上原本没那么多一蹴而就的美事。好在这一次众人尚无大碍,只当是给他长了个教训吧。

随后,续垣又好奇的问起了鬼将无相的实力,叶朔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感应不出他的具体境界,但比我只强不弱。而且从那种强烈的危险感知来看,恐怕他已经接近鬼王境界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令众人齐刷刷的大惊失色。

接近鬼王境界?那岂不就是接近通天境?他们刚才,竟然是和一个那么危险的敌人擦肩而过吗?

以叶朔现在的状态,如果再遇到无相,他显然是无法再为众人遮掩气息了。在这里担惊受怕也没有用,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为伽罗填补魂魄,然后立刻离开鬼界!

“叶朔,你刚刚才消耗过大量的魂力,现在就立刻开工没关系么?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伽罗关切的询问道。

叶朔摇了摇头:“不了,时间无多,如果只是填补魂魄的话,我的魂力还撑得住。不过在此之前……”抬手一挥,在矮巷内布下了一层结界,随后抬起头,认真的凝视着叶静颜。

“静颜,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丙辰年三月十七日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

叶静颜听他这一问,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却是很快的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笑容:“这个日子么,它就是……我的忌日呀!”

在众人各自困惑不解,不知他二人打什么哑谜时,叶静颜面上的俏皮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同时也暗藏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忧伤。众人认识她这么久,见惯了她的轻嗔薄怒,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认真的样子。本能的,他们并不喜欢她这样的表情。

“我想,你应该也早就注意到了。”叶静颜轻轻的开口了,“既然伽罗的灵魂,只能用死魂来填补,而死魂在阳间,一向又是极为稀少,那为什么我可以做到这一点呢?”

叶朔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疑问,他只是在用沉重的心情,等待着一个已知的答案:“没错,再加上你对鬼界又了解那么多……”

叶静颜苦涩的一笑:“是啊,这一切,只能有一种解释。因为其实我并不是生魂,我是死魂啊!”看向一旁敞口的拘魂袋,那里正堆积着大量的乌黑死魂,“——和他们一样的死魂!”

“同时,我还有一个身份。”叶静颜悲伤的环视着众人,“我是黄泉的咎人,如果说得通俗一些,也就是鬼界的逃犯。”

“什么,你是从鬼界逃出来的?”续垣大吃一惊,“那也就是说,你是……”他的嘴唇几次颤抖,始终都无法把那个字说出来。

叶静颜缓缓的踱着步,替他把那个隐藏的真相说了出来:“是啊,如果你们知道,你们所认识的,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鬼,还会像现在这样,把我当成朋友么?”

此时她的脚步正停在续垣身前,续垣怔怔的望着她,咽了咽口水,终是不顾一切的大声道:“不管你是人是鬼,你都是静颜啊!只要我们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叶静颜瞬间一怔,身子剧烈的颤了颤,仔细的打量着续垣,就好像是在重新认识他一般。

“静颜,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可以不用说的。”伽罗于心不忍,一面向叶朔使个眼色,希望他可以到此为止。

“没关系。有些事今天不说,就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叶静颜却是冲着他淡淡一笑,又重新转向了众人。

“当初我的灵魂,和伽罗被做了一样的事。但是你很幸运,”说到这里,目光复杂的望向伽罗,“你可以保住一半的残魂,这说明拿你做实验的那些家伙,还是有一点人性的。而我的家族……我家族的那些人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我的灵魂一片片的碎裂,我好痛苦,我多么希望他们可以留我一条残魂,放我一条生路,可是他们……他们……”再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仿佛又置身到了当年的绝望和无助中,叶静颜竟然说不下去,双手环抱住肩头,剧烈的发起抖来。

公孙芷琪默默的搂住了她,不断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直过了好一阵子,叶静颜的情绪终于重新冷静了下来。

“然后……”叶静颜说着,竟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我死了。”

“来到鬼界之后,由于怨气不散,我无法和其他魂魄一起投胎,而是化为了死魂。丙辰年三月十七日,那一天的死魂好像特别的多。我和它们经过了一样的程序,但事后,我却依然保留下了完整的记忆和意识。是我的执念太过强大?还是我的家族太有地位,连鬼界都克制不了我的灵魂呢?”

“我就以这样一种特殊的形式,继续在鬼界存在着。每天,我和那些死魂们一起在长街上游荡,那些鬼兵都没有看出我的秘密,就连无相大人都不知道。”叶静颜的嘴角,再度扬起了一个调皮的笑容,看似对当初瞒天过海的异类生活相当得意。

“后来,我不记得是谁告诉我,只要顺着幽冥草盛开的地方一直逃,一直逃,就可以逃出鬼界……我听了,我信了,所以我逃了。可是逃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幽冥草是陷阱,它会把人带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凡是想要逃跑的灵魂,都会受到重罚。是啊,鬼界又怎么可能允许,曾经被他们掌控的人,再脱离他们的掌控呢?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万念俱灰,趁着防守松懈的时候,鼓足勇气跳入轮回,没有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逃了出来……”

“初到阳间,我到处采集生魂,遮掩身上的阴气,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被施了抽魂术的生魂。就和叶朔你之前说的,两个灵魂相融,气息重的就能遮掩掉另外一边的原理是一样的哦,我可是比你更早发现了这一点……”

听到这里,众人忽然都从心底升起了一阵异样感,下意识的抗拒她的下文。而叶静颜还是带着那淡淡的诡异笑容,放缓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啊,我却不仅仅是穿上了它们,我还吸收了它们,我把它们的生气,完完全全的化为了我自己的生气……”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三章 泣别,静颜殇(上)

“就这样,我身上的阴气越来越淡,甚至瞒过了那些鬼界的追兵。”叶静颜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甜美,但在她的眼中,却是依稀闪动着泪光。

“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到后来,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徘徊在阳间的我,经常穿梭在那些富户的庭院间,故意在他们面前显形。看他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也不知道曾经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呵呵,你们瞧,其实做灵魂体也有灵魂体的好处啊,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到处恶作剧。”

“不过我觉得,让那些人相信,世上真的会有因果业报,这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这样的话,他们再想作恶的时候,也会有所检点。”

叶静颜的目光有些恍惚,她的思绪正在回忆里疯狂穿梭,不知是记起了什么,忽然有些凄惨的笑了起来。

“但因为我是‘生魂’,很快,我就被致远学院抓去了!我不知道他们要用那么多生魂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一所高等学府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但是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正是世间的常态啊,越是光明的地方,就越是有着数不清的藏污纳垢。”

“在那里有一位老教授,他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却并没有立刻收了我这个作乱人间的死魂,他只是说,要用我来填补一个孩子缺失的魂魄。而那个孩子,”叶静颜抬起目光,“就是伽罗。”

“我第一眼看到伽罗,就知道他和我有着一样的遭遇。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我答应了。”

“就这样,在之后的很多年,我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见证着他的成长。可是,当我看着伽罗一天天像个正常人一样的长大,我就好嫌弃我自己。所以每次轮到我掌管这具身体的时候,我就总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在身上洒好多好多的香水,我想要盖掉我身上的阴气!”

续垣始终沉默不语,长期以来,叶静颜那过于花俏的打扮,至此似乎终于有了答案。以前自己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爱漂亮,却从来都不知道,在她心里还藏着那么多的自卑。

记得叶静颜总是喜欢修炼邪门术法,吸收别人的精气,自己还曾经问过她,你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歪门邪道,万一对伽罗的身体产生伤害该怎么办?如今想来,其实她只是想遮掉自己身上的死气,免得被他们注意到了,就会讨厌她,不接受她……

“我跟你们一起进入鬼界,分明是故地重游,我却装作同样是第一次来的样子,只是不想你们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我。这一路上,我也犹豫了很久,既然马上就要分别了,我却还是希望,能让你们认识一个真实的静颜。”

叶静颜结束了她的故事,此时的她看上去是那么脆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的灵体吹散。在说出了所有的真相后,她在等待着迟来的审判,等待着她的同伴们,是否可以接受一个作为异类的她。

“静颜,没关系的,你永远都曾经是我们当中的一份子。”最后是叶朔先开口了。

在伽罗等人也相继表态后,叶静颜感动得泪眼婆娑。能够在世上多活这十几年,能够认识他们,自己真的已经很幸福了。即使将来真的会被打入地狱,万劫不复,能有这一段回忆,她就知足。

“事不宜迟,伽罗,我现在要开始为你填充魂魄了。”虽然最关键的信息还是没有问出来,似乎叶静颜也不知道那个日子究竟有什么特别,但叶朔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整个填充过程绝对不能被人打扰,否则伽罗的魂魄将会很危险,大家要好好帮我把风。”叶朔这几句话,听得续垣等人都是战战兢兢。随后他就在伽罗身后盘膝而坐,从拘魂袋中抽出一只死魂,洗净戾气后,朝着伽罗的魂体缓缓的推入了进去。

填充魂魄,与此前简单的融合不同,是需要叶朔将死魂的能量凝聚成最精纯的一团,填入伽罗灵魂中缺失的部位,再以特殊的手法,将这两种原本排斥的魂力相融在一起。

整个过程,对灵魂技巧的运用要求相当高,叶朔若不是魂师,恐怕还真不敢轻易的揽下这一桩任务。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需要拿出最高度的重视。毕竟死魂的能量更为狂暴,当两者发生剧烈排斥时,很可能会导致伽罗的灵魂被死魂吞噬。

第一次的尝试,最终以失败告终。融合不久,两者间就产生了排斥现象,叶朔当机立断,立刻将死魂撤下。就算是属性完全相合,也不能担保必然相融,好在,他们的备用品还有很多。

一连尝试了十来次,众人从最初的胆战心惊,到最后已经渐渐的麻木了。但随着拘魂袋中的死魂越来越少,叶朔也不禁发愁,难道他们抓到的这一批死魂,真的就找不到一只合用的?

下一次,再下一次……有的死魂是刚刚被填入,立刻就会发生排斥,有的则是在融合到了一半时,才会突然熄火。如今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只死魂了,叶朔机械性的将它推入伽罗体内,随后按照他的灵脉运转轨迹,将死魂的能量一分分的输送到周身各处。

这一次融合的时间,似乎比以往都长了一些,但叶朔并不敢掉以轻心。魂力持续注入,如同灵活的针线,游走在斥力的边缘,将两团完全不同的能量缝合到一起。同时根据伽罗的灵魂波动频率,不断模拟着死魂的浮动波纹。

续垣和公孙芷琪看得又惊又喜,而他们的目光也不时朝街道上扫视。先前有好几次,他们险些以为巡逻的鬼兵就要朝这边走过来了,都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幸好最后总是有惊无险。

随着融合的深入,伽罗的脸色渐渐开始变得惨白,额头也跟着滚下了豆大的汗珠。魂体剧烈颤动。那是当一种外来能量正在侵入,排斥和同化趋于平衡前的交战。在他背后,叶朔也出现了同样的状态,他正在艰难调动起全部的魂力,完成着最后的稳固工作。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大汗淋漓的两人终于同时退出了修炼状态,各自调息。围观的几人也欣慰的看到,伽罗灵魂中原本呈半透明的残缺,如今已经完全被填补了起来。现在他体内流动的魂力,充沛而又圆融。

不知何时,叶静颜默默的退出了这支队伍。现在伽罗的魂魄已经完整了,他再也不需要自己了,也该到了自己离开他们,了无牵挂的去投胎的时候了。

虽然很想静静的离开,但和大家在一起经历的一幕幕相继在脑中浮现,叶静颜无限留恋的打量着那几道年轻的身影,几张朝气蓬勃的面容。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打扰他们的时候,续垣忽然猛地抬起了头,叶静颜那略带雾气的剪水双瞳,也正正落进了他眼中。

“静颜,这一次你跟我们来鬼界,就没有再准备离开了,是不是?”续垣有些吃力的说出了这一句话。公孙芷琪惊讶的转过头,就连正在调息的伽罗都激动得要站起身来。

叶静颜温柔的一笑:“不要难过,我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现在,也只是回到了我应该待的地方而已啊。”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一向大大咧咧的续垣,在脱口喊出这一句话后,自己都是震惊不已。但很快,他就像什么都豁出去了一般,一口气说了下去:“投胎以后,你就不再是你了啊!以后如果再见面,你还会认识我们吗?我……我不想跟你在街上擦肩而过,却不知道那就是静颜!我……我……”

伽罗一直都安静的注视着叶静颜,如果她说一句她不想走,那么就算是违背两界的律条,他也一定要把她带回阳间!但在长久的对视中,他从叶静颜的眼中看到的是平静,一种真正的平静,她,应该是真的已经放下了心中那份执念吧。

“续垣,别这样,静颜能够再世为人,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啊。”伽罗一只手轻轻搭在续垣肩上,“你再这么伤心下去,也会让她很为难的。”

“就是啊,我还是比较习惯那个整天跟我吵架的你,好像一刻不损我就不舒服……”叶静颜在泪光中露出了笑容,“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你。”

续垣吸了吸鼻子,在两人的注视下强挤出一个笑容:“那……静颜,投胎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做人,如果性格还像这一世这么恶劣的话,会嫁不出去的……”

叶静颜笑了起来:“这才像你啊!”两人一步步的走近,忘情的拥抱在了一起。倚在续垣的肩头,叶静颜的脸上终于还是划下了两行清泪。

“芷琪,我能提前叫你一声嫂子吗?”在续垣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拥抱后,叶静颜又走到了公孙芷琪面前,“其实,我早就把伽罗当成我的哥哥了。可惜,我不能喝你们一杯喜酒,看不到你穿上新嫁衣的样子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公孙芷琪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静颜!”少女的感情总是最丰富的,这一转眼,二女已经痛哭着拥抱在了一起。

告别的最后,叶静颜又走到了伽罗面前。即使已经努力克制,但面对这个对她来说最特殊的人,仍是令她激动得不能自已。

“伽罗,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被人欺负了,就狠狠欺负回去……”才说出这第一句话,泪水就像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反复的清洗着她秀丽的面庞。

“我这一生,都已经被邪世帝尊毁了,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可以有大好的前途。不管我能不能顺利投胎,哪怕是在我灰飞烟灭之前,如果能让我在天上看到你在笑,那么我也一定会开心的笑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悲伤,叶静颜主动张开双臂,和伽罗紧紧相拥。这两个相依相伴了十几年的灵魂,此时就以这样一种方式,默默的倾诉着他们对彼此的感情。

这一次的拥抱,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来得长。当两人重新分开时,伽罗主动的握住了叶静颜一只手,认真的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静颜,可以感受到我的心跳吗?你看,它跳得多有力啊……以后,在这个位置,你永远都跟我在一起。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好好的活……”

叶静颜被他逗笑了:“傻瓜,你现在是灵魂体啊,哪来的心脏……”迷离的泪光,将她的容颜衬托出了一种圣洁的光辉,这一刹那的她,美得惊人。

缓缓的回过头,叶朔正在对面注视着她。叶静颜淡淡一笑,主动的走上前。从敌人到朋友,这一路真的经历了很多,不过,现在就都要过去了。

“叶朔,我们都姓叶,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以后,你也要帮我多看着伽罗,他总是太为别人着想,往往就忽略了自己。”

礼节性的拥抱过后,叶静颜的瞳孔忽然急剧紧缩,面上划过了一丝惊骇至极之色。

“你……你的灵魂……敢问你出身何处?”

叶朔莫名其妙:“我刚有记忆的时候就在定天山脉了,出身之类的,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怎么,难道你知道我的身世?”

叶静颜并不正面作答,只是震惊的注视着他,反复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

“每一个失败的实验品,在他们的灵魂中都会留下特殊的邪气烙印,我认得这种烙印,同时他们的灵魂也会出现一定的残缺。”好一会儿,叶静颜才重新开口。但与其说是在回答叶朔,不如说正在疯狂的自问自答,“可是你……你却不一样……”

这个问题,似乎带给了她相当大的困扰。而就在这阵语无伦次的自语中,叶静颜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恐惧近乎绝望:“难道说……你是唯一一个成功者?!”

别说叶朔是一头雾水,就连其他人也不明白,刚刚还沉浸在感伤中的叶静颜,现在到底是发现了什么,竟然会表现得这么失常?

“静颜,你先别急,能好好把话跟我说明白吗?”叶朔尝试着安抚她,“到时候有任何困难,我们可以一起帮你解决啊!”

叶静颜的目光仍是隐隐涣散,仿佛在犹豫着是否要向众人告知实情。也就在这一阵焦急的等待中,一道强大结界忽然从天而降,直接冲垮了叶朔先前所布下的结界,浓重的鬼气,顷刻间就将几人完全笼罩。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四章 泣别,静颜殇(下)

鬼将无相!

他到底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从外头杂沓的脚步声听来,这一次随行的鬼兵人数也同样不少。

“我去把他们引开。”续垣毅然起身,伽罗一把拉住他:“你疯了?你一个人怎么对付他们那么多人?你会死的!”

“不这样做的话大家都会死!”续垣甩开了他的手,“伽罗,你和叶大哥的魂力还没有恢复,芷琪和静颜又是女孩子,我不想永远都做拖你们后腿的人。我……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看,其实我也很可靠!”

最后关头,叶朔和公孙芷琪也围了上来。明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方法,但他们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同伴去为自己牺牲!

正当众人乱成一团时,叶静颜忽然径直迈过他们身侧,在叶朔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几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跨出巷口,正面迎上了鬼将无相所带领的搜查队伍。

巷内巷外,一时都寂静得落针可闻。

眼前主动现身的女子,显然令无相也吃了一惊。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皱眉道:“刚才只有你一个人?”

叶静颜轻轻点头,周身的死气如涟漪般缓缓荡漾而开,这一个举动,自是表明了她的阴魂身份。

无相最初也是一怔:“你是新死之鬼?”魂力在她体内仔细扫描一番后,断然道:“不对,死了应该有十几年了吧,为何直到现在才来鬼界报道?”一问及此,语气也顿时严厉不少。

叶静颜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大人话,小女子的灵魂在此之前,遭阳间术士利用,直至今日才得以脱身。”

矮巷内,有一道由两面相邻墙壁所构成的隐蔽空间,叶朔等人蜷缩在其中,外界的声音清晰入耳,伽罗心急如焚,几次想冲出巷道,都被身侧几人按住。

“我再问你一遍,刚才那边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无相一面说着,冲身侧的下属使了个眼色,立时有几名鬼兵冲进巷道,里里外外的搜查。其间无相始终紧盯着叶静颜,试图从她的神色间找出破绽,但很遗憾,他失望了。

搜查的鬼兵很快又奔了出来,垂首道:“禀大人,没有发现。”

“这一带已经布下了结界,如果有其他人在,也绝对跑不出去。”

无相目光漠然,看不出他是为这个结果满意还是失望。良久,他游移的视线在叶静颜身上凝成一线,冷冷的道:“很好,今日死魂大量失踪,我怀疑与你脱不了干系。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静颜双目无波,顺从的抬起双手,任由一副漆黑镣铐重重扣在她手腕上。即使被众多的鬼兵押解而去,她的面容仍是那般清清淡淡。直到在即将转过这条街角时,她才迟疑的偏转过头,朝荒凉的巷角投去一瞥。那是只有她的伙伴们才能看懂的,悲伤的一瞥。

“静颜!”鬼兵队伍已经远去,伽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窄道中跌了出来。双腿一软,脱力的跪在了巷口。

刚才静颜的那一眼,她的目光仿佛在说:伽罗,你要好好保重。

自己一直视作麻烦,总想尽早摆脱的静颜,危难关头,竟然为他们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这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害了她。如果不是自己想要填充魂魄,他们就不会来鬼界,现在静颜也不会……

“伽罗,你先不要这样,咱们还是去看看审讯过程吧。”叶朔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就算是在鬼界,办案也总要讲究真凭实据。只要他们找不出静颜确凿的犯案证据,说不定,她就会被无罪释放了呢?”

叶朔虽是极力装作信心十足,但每个人都能听出这份安慰中的空虚。现在所有的不利因素都指向叶静颜,再加上她又是有“案底”的,就算仅仅是为了向上头交差,对方也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这个唯一的嫌犯放走。

“静颜,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伽罗以头抢地,双拳在面前捶出了血。

……

审讯室外,定魂珠的光芒悄然闪烁,几名守卫还不知发生何事,颈后已经各自挨了一掌,身子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叶朔和伽罗相视一笑,上前剥下了守卫的衣服,到僻静处全副武装一番,再出来的已经是四个英姿飒爽的鬼兵。

有了这身衣服,四人在宽阔的审讯大厅一路畅通无阻。然而那华丽的厅堂,一排排相似的房间,仍是转得他们一阵眼花缭乱。

“你们不觉得,这次的行动有点太顺利了么?”转过又一道长廊拐角,续垣压低了声音,“鬼将无相会不会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救静颜,所以专门布下了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只要能救静颜,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向来最为冷静的伽罗,此时却成了几人中最冲动的一个。

公孙芷琪为缓和气氛,试探着转移了话题:“叶朔,之前是你遮掩了我们的气息么?”见众人一脸莫名,又主动解释道:“之前那些鬼兵闯进来搜查,却没有注意到我们,我还以为是你……”

叶朔稍一寻思,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应该是静颜。她是鬼界之人,应该知道更多我们所不了解的方法。怪不得当时我感应到,她的气息一下子就衰弱了那么多。”

伽罗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而接下来,众人也都很有默契的不再开口。沉默,如同一层浓郁的阴云,悄无声息的在四人间弥漫。

“你们几个!”不知走了多久,一名站岗的鬼兵冲他们喝道,“前面是审讯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众人相视一眼,目中都飞快的划过了一丝喜色。目的地近在眼前,这仿佛给几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叶朔当即祭出定魂珠,光芒四射。在一连串闪电般的魂力碰撞后,鲜红的地毯上,已经躺倒了一地鬼兵。

四人手脚麻利,将这些鬼兵在厅角妥当藏好后,顺势顶替了他们的岗位。有意将身子挨近审讯室,从门缝中朝内观望。

对面,同样是一间华贵的大厅。鬼将无相端居主位,案前置惊堂木,倒与人间的县衙有几分相像。不过单是他此时那张阴森得足能掉下冰碴的脸,就已经足够令大多数犯人骇得心胆俱裂了。

“叶静颜,根据查实,你根本就是十七年前鬼界的逃犯!你在阳间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本将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你还是不肯老实交代么?”

大厅一角,叶静颜的身子被架在一台模样古怪的刑具上,长发散乱的披拂在肩头,白衣染血,面色惨淡。

“既然大人都已经查清楚了,那还要我交代什么呢?”叶静颜艰难的一笑,“能交代的,小女子都已经交代。除此之外,无可奉告!”

无相并不受她挑衅,淡淡的道:“只要你交代出,所有失踪死魂的下落,以及你窃取大量死魂,目的何在,可有同谋。只要你配合,本将还是可以网开一面的。”

叶静颜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贯的狡黠,那是她即将作怪弄人时,最常出现的表情。

“为了布置一个巨大的阴谋,颠覆鬼界啊……”叶静颜目光神秘,轮流从两侧侍立的每一名鬼兵面上扫过,在众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时,她却又是咯咯一笑:“这不就是大人想听的么?快叫人把我的口供记录下来吧,我可以画押了。”

无相冷哼一声:“冥顽不灵。”略一挥手,刑架前的众鬼兵转动绞盘,一道道电光从各个方向通入,尽数汇集至叶静颜体内。

电蛇流窜,火花四溅,形成了一片能量漩涡。叶静颜嘶声惨叫,魂体急速衰弱,身形在虚实间剧烈切换,有好几次甚至化作了一段段扭曲的波纹,似乎随时都会彻底的灰飞烟灭。

看来那是一架专门针对魂体的刑具。如果说魂魄是一种能量体,那它便会对其中蕴含的能量加以分解,给予鬼魂最极致的痛楚。

叶静颜向来不喜轻易示弱,如非这酷刑当真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叫得这么凄惨的。

“这些鬼差和阳间的酷吏一样,只会屈打成招!”伽罗看得又气又急,叶静颜的每一声惨叫,仿佛都在撕裂他的心,他只想立刻冲到房间里去,和那一室的鬼兵拼个你死我活!

在叶静颜的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无相一摆手停止了用刑,冷冷道:“犯人叶静颜,你现在愿意交代了么?”

叶静颜已经虚弱得连呼吸都难以为继,乱发遮掩着她苍白的面容。而那低垂的头颅,仍是缓慢的摇了摇。

无相目光冰寒,不再多言,朝后靠上了椅背,似乎是准备结束这场审讯了。

“在这鬼界,像你这种嘴硬之人有很多,本将也有的是时间一个个跟你们耗。”朝身侧的鬼兵一抬眼,“来啊,打入地狱。”

几名鬼兵将叶静颜从刑架上解下,此时她的身形已经瘫软得无法直立,众鬼几乎是一路拖着她,将她押出了大厅。

伽罗目眦尽裂,眼睁睁的看着叶静颜垂死的身子从面前飘过,要不是叶朔和续垣死死按住他,也许他早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了。

那鬼将无相还在房间中,整栋建筑又是敌人的地盘,况且其中还牵涉到两界的条约,在这里动手绝对不是明智之策。叶朔等人一路生拖硬拽,总算将伽罗架出了审讯处。

“她终究是鬼,就算你救出了她,她现在没有了身体,又能让她到哪里去呢?”一处偏僻的巷道中,叶朔努力的劝说着濒临崩溃的伽罗。

“静颜生前并无大过,只要查清她与死魂失踪一事无关,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放她投胎的。你现在出去,反而是害了她!”

“到时候静颜早就被他们折磨死了!”伽罗眼中尽是血丝。同时在他的心中,也正在疯狂的自问着。

真的没有大过么?她是鬼界的逃犯,又在阳间吸收生魂,不管按照哪一界的律法都是大罪啊!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的是静颜么?为什么那些制造容器的实验者可以逍遥法外,一切的罪孽却要静颜一个受害者来承担?

“等咱们回到阳间,多给静颜烧点纸钱就是了。”叶朔叹了口气,“但愿那些鬼差,也能像阳间的狱卒一样接受贿赂。”

伽罗的动作略微一顿,很快,他却是更加痛苦的将额头抵在了墙上。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静颜的了解简直少得可怜。除了她名叫叶静颜,和自己拥有着相同的生辰八字之外,她原本是哪里人氏,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自己竟然都是一无所知。

还有一点,虽然没有人明说,但伽罗就是知道。

死魂大量失踪一事,鬼界必将彻查,这个罪过必须要有人认。如果没有叶静颜这个主动投案的嫌犯,无相一定会严格封锁各处出入口,到时候他们几个就出不去了。一旦过了十二个时辰,他们就再也不能回到肉身中了。所以,她才会那样决然的选择牺牲自己……

静颜,静颜,从十几年前,他们刚刚有了这场错误的羁绊开始,自己的存在,就好像是她的孽债。而她,却是自己的救赎。

即使以后他和公孙芷琪走到了一起,在他心里,还是一直会有一个叶静颜,那是他的亲人。而他相信,公孙芷琪也是一定会理解的。

此时,她就站在自己身旁,默默的握住了他的手。一种温暖,从掌心渐渐流转到周身,那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寒意,在这一刻,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绝望了。

“既然静颜的事已经没办法了,我们……还是趁这个机会尽快离开吧?”续垣有些羡慕的看着相依相伴的两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不,我还有一个想去的地方。”叶朔偏过了头,竟是露出了一个令人寒毛倒竖的笑容,“机会难得,现在又有了这一身鬼兵的行头……你们,可愿意再陪我冒险一次?”

想真正确定一个人的生死,只有在鬼界才有机会。

那个人……罗帝星,他坠入阴风涧后究竟生死如何,一直是压在叶朔心底的一块心病。

既然到了鬼界,如何能错过那记载了所有人生卒时辰的……

——生死簿!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五章 生死簿

叶朔要去的地方,竟然是森罗殿!

虽然本能的存有抗拒,但面对传说中的生死簿,好奇终于还是胜过了恐惧,众人此时都怀着激动的心情,想要去亲眼看一看,自己的寿命。

众人到达的时候,判官不在殿内,只有一名小学徒负责看守。叶朔一面感叹着自己的好运,同时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是无相大人座下,有要事需借生死簿一阅,请配合一下。”

那小学徒从堆到鼻尖高的卷宗中抬起头:“有——无相大人亲赐的令牌么?”

叶朔脑中一转,记得剥下鬼兵的衣服时,在他们身上的确是有那么一块腰牌,当时自己为了“做戏做全套”,也就随手顺了过来。

但依照人间的惯例,小将身上的令牌,通常只是证明个人的身份之用,长官若是有机密任务交待,往往还要另赐信物。不知在鬼界,拿着这块腰牌,究竟能否蒙混过关呢?

心中虽是犹疑不定,叶朔在面上却丝毫未显,故作不耐的摸出腰牌,刻意以五指遮掩了大部分的花纹,道:“令牌在此,快点吧,我们还赶着回去交差呢。”

那小学徒看了一眼,没再多问,就埋头在卷宗内翻找了起来。叶朔心中暗喜,没想到这样还真的可以?究竟是鬼界的制度与人间不同,单个兵卒的腰牌真的能够代表上司,还是此前从未发生过蒙混之事,对方没有想到,还有人敢撒这种谎呢?

很快,那小学徒就捧出了一本泛黄的古卷,刚要递出,又迟疑了一下,道:“不知无相大人是要查些什么?小的可以代劳……”

续垣板起了脸,厉声喝道:“大胆!无相大人的事,是你配过问这么多的吗?”他知道世人都是欺软怕硬,越是替大人物办事,就越要摆足架子,人家才不敢跟你啰嗦。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祈祷,那个无相看起来挺威风,希望他在鬼界真能当得起这份威风。

那小学徒被他这一吓,果然再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将古卷递了过来。

叶朔随手翻阅着,他还是初次见到生死簿,密密麻麻的文字晃得他一阵眼晕。其中的记载格式似乎与人间常见的书册不同,看了半天,都没能闹出个所以然来。但却又不便去向那小学徒询问,只能一面装出一目了然的样子,同时在脑中飞快的做着分析。

一连翻了十来页,叶朔才算是看出了点眉目。如果名字被勾掉的话,也就代表这个人死了。至于具体的功过记载,那并不是他需要了解的。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趁那个小学徒不注意,悄悄的把洛沉星的名字勾掉呢?叶朔窃喜之余,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翻阅的过程中,他也看到了卓逸王的名字。想到那位阖然长逝的老者,不由一阵唏嘘。

接着,他还看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那些都是他曾经在定天山脉的师兄弟。再向后翻,他终于找到了罗帝星的那一栏!

那个名字,的确已经被勾掉了。

但奇怪的是,上端的记号与旁人都不同。

一路翻来,所有死者的名字不过是被一笔草草勾去,但罗帝星的名字却在被勾掉之后,又在上方打了一个圈。名簿中无此先例,叶朔终于耐不住向那小学徒询问道:“请问,这个记号是什么意思?”

那小学徒瞟了一眼,道:“此人的魂魄不在三界五行之内,我们也正在重点寻找。”

叶朔听得一头雾水,急急的问道:“什么情况才会出现这种状态?”

那小学徒只是临时代班,对这里的许多事务还不了解,苦思一阵不得其解,道:“你等我给你查一下啊。”在桌案上匆匆翻找,抽出一本厚厚的卷宗,手指在书页上迅速划动。

叶朔原本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某一个瞬间,在他脑中忽然划过了一道电光。

刚才,似乎他还看到过一个名字,记忆中,那个人应该是已经死了,但他的名字却并没有被勾掉……那个人是谁呢?

叶朔心里装不住事,有了疑问就必须马上解决,当即将生死簿从头翻阅。但还没等他找到方才的那一栏,背后忽然冒出了一阵森然杀机,厚重的黄沙呼啸而过,将整间大殿都席卷在内。沉重的威压,对着几人滚滚袭来。

叶朔的背脊僵硬了,他不用回头,也很清楚来的是谁。而此时那小学徒已经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他身后的方向施下一礼,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无相大人,这什么事还劳动您亲自跑一趟啊?”

无相的目光在殿内一扫,大步行来,挥臂将叶朔手中的生死簿打落,怒斥道:“没用的东西!既然有生人到来,为何不立刻上报!”

那小学徒一阵发蒙:“可他们说,是无相大人您……”

无相不再理会他,掏出一块玉简状物,想来是鬼界使用的对讲机,匆匆下令道:“通知各部门,立刻封锁各处主干道、出入口,抓到了四个偷渡者。”

那小学徒到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吓得在桌案上连连磕头:“无相大人哪,这都是小人的错,求您千万不要告诉崔判官……”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了。

公孙芷琪垂死挣扎,嚷道:“你胡说!我们刚刚来到鬼界,只是跟牛头马面走散了,才不是什么偷渡者呢!”

无相抬起视线:“是么?不是偷渡者?那就是新死之鬼了?自己去把名字勾了,然后我亲自送你们去投胎可好?”分明应该是一句玩笑话,但配合着他阴森的脸色,却是生生透出了几分杀机来。

名字一旦勾掉,他们岂不就真的成了孤魂野鬼?续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赔笑道:“这点小事,就不敢劳烦大人您了……”

无相目光蓦然一厉:“够了!”四人同时吓得噤若寒蝉,连那小学徒的磕头声都停顿了一瞬。

“这一整天,你们这几只苍蝇一直在我周围晃,这么重的阳气,真是让人不舒服。”

无相似乎并不急于出手,他只是在仔细的打量着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偷渡者。每一句话语气虽淡,却透着一种沾染了鲜血的残忍,令人从骨子里泛起阵阵凉意。

“不过看样子,你们的运气并不好,那也只能怪你们自己太蠢。明明已经有人帮你们顶了罪,赶紧老老实实的跑路也就算了,还敢给我撞进这森罗殿来!我要是不好好的惩罚你们,都对不起你们这一颗旺盛的求死之心。”

续垣两股战战,极力哀求道:“大人……大人求您高抬贵手,我们立刻离开,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无相冷漠的瞟着他:“现在这件事,不是由你说了算,也不是由我说了算,看上头的意思。”

话毕,他再次拿起了对讲机:“通知阳界,现在有四个人类违规闯入鬼界,破坏两界条约,让他们自己说说,应该怎么处理?嗯,名字是……”眼中射出两道红光,朝着众人逐一扫描而过。

一旦被他看出名字,今天的罪过在两界就算是彻底被记上了账!叶朔事出情急,在他还没来得及将名字上报之前,取出定魂珠飞快一晃,趁他片刻的恍惚,四人拔腿就朝殿外逃。

虽然在鬼界曾经多次转移,好在来时的方向叶朔还记得。四人都将魂力提升到了最高,没命的在长街上奔逃着。

以无相的实力,定魂珠对他的阻碍也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这一点叶朔早有预料。只是追兵杀来的速度,还是比他想象中更快了一些。才转过一道街角,面前就突兀的横上了一道黄沙墙壁,回头望去,无相已经一路追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大约有一个分队的鬼兵。

叶朔再次取出定魂珠,现在也只能依靠这个宝物了,但愿每次争抢到的这一点时间,可以足够支撑到他们逃出去。然而这一回定魂珠却只是闪烁了一下,就彻底的暗淡了下去,无论叶朔再如何催动,都始终是死寂无光。

定魂珠……失效了么?是其中储存的能量已经耗尽了?

无相在看他拿出定魂珠时,也是暗暗戒备,待见珠体暗淡,微怔之后便是大喜,黄沙打了一个盘旋,翻覆着朝叶朔盖下。

叶朔纵身跃起,那黄沙漩涡不依不饶,也跟着追上了半空,道道沙浪左铺右截,将他的退路尽数封锁。

叶朔手中腾起两道水龙,交错着迎向了前方的沙柱,泉涌的水浪冲垮了片片沙粒。但那沙瀑很快又重新凝聚,化为数道黄沙长矛,齐刷刷的划破长空,厉射如电。

叶朔的身形在半空仓促闪避,另一边两道沙浪却已经悄然从他身侧绕开,朝地面上的续垣等人冲刷而去。

叶朔怒吼一声,一掌砸断一根沙矛,脚尖在另一簇沙柱上一蹬,朝着地面急速俯冲。拦在了同伴身前,双掌架起一道灵晶盾,死死抵御。沙浪的冲力直将他们推出了数丈之外,地面留下了数道脚底拖出的深长沟壑。

与其一味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叶朔掌心的灵晶盾渐渐淡化,在一众鬼兵都以为他已经支撑不住,汹涌的沙浪也再度压到时,叶朔手中飞快的化开了两团风力螺旋,根据五灵相克,以风克土,应该能令他在绝对的境界压制下扳回几分局面。

沙浪连经数次缓冲,能量早已大幅度消退,风旋一举将黄沙搅散,叶朔也在抛洒的沙粒中直跃而起,掌挟风势,朝着无相当头扣下。

无相抬手一挥,一层黄沙障壁凭空浮现,叶朔一拳挥出,如同击入了空处。而那沙壁紧跟着又是逆向一震,叶朔抵敌不住,身形脱力的朝后方抛飞,半空中连踏数步,才勉强将冲力卸去。

无相双臂展开,一层层沙浪在他身侧盘绕,能量自行积聚,很快的在上方堆起了一只沙皿,其上充斥着片片细小空洞,一缕缕沙粒从其中漏出,搅起鬼气激荡。

“万沙之蛊!”

厚重的黄沙,从沙皿的每一道孔洞中大量飞射,如同一片铺天盖地的沙雨。

叶朔也是面色凝重,魂力尽数展开:“风神之鞭!”在他手中,无尽的风元素凝聚成了一条冲天长鞭,手腕连转,长鞭破空,划出道道凌厉的弧度,将袭近的黄沙尽数击溃。

即使是利用相克之力,面对无相的攻击,叶朔依然只能勉强抵挡,战局再拖延下去,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想到这里,猛地将魂力催动到了最大,将风神鞭朝着对面狠狠推了过去。

趁着呼啸的风元素将沙浪搅得四分五裂时,叶朔拼着魂力的剧烈消耗,再次施展出了魂师之力,满街的死魂和鬼兵受到他的操控,都身不由己的朝着无相冲了过去,很快就组成了一堵厚重的鬼墙。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的死魂……”背后的扑打喧闹声响成一片时,叶朔等人已经一溜烟的冲出了这条巷道。

出口,近在眼前!

“开门!快开门!”众人一路奔逃,一面冲着把守的鬼兵大喊道。

一众鬼兵警觉的挺起长枪:“无相大人吩咐了,有四个阳间的偷渡者闯入鬼界,要我们严格封锁各处出入口,不得放任何人离开。”

叶朔将计就计,喊道:“偷渡者已经逃到了阳间,我们就是受无相大人吩咐,跨界追捕的!”

领头的鬼兵闻言,似乎有些犯难:“这……不可能吧?各处出口都经严密把守,就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啊……”

“什么不可能?无相大人就在后面,到时候你亲口问他吧。”叶朔已经将“狐假虎威”发挥了个十足十,一脸的焦急之色更非伪装。

续垣再加一剂猛药:“还不开门,要是耽搁任务,让逃犯溜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鬼兵犹豫片刻,似乎也担心差错出在自己身上。毕竟鬼界的出口众多,就算自己没看见偷渡者,他们从其他地方逃走,那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冲着下属使个眼色,重新开启了传送通道。

叶朔等人大喜,连忙站到了从天而降的彩光通道中,身形在迷蒙的光束中缓缓消失。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的同时,无相就带领着一众鬼兵冲了过来。

“人呢?人呢!”

那鬼兵看了眼还没有完全关闭的通道:“追上去了啊。”

无相大怒:“废物!”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刚才上去的几个就是偷渡者,你竟然亲手把他们放跑了!”看着贯通两界的巨大光束,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身后的鬼兵狠狠一挥手:“追!给我追!”

这时,队伍中一名副将打扮的鬼兵缓慢走到了他身边,慢条斯理的道:“大人,大人莫不是给气糊涂了。他们可以上去,但您要是想进入阳间,可是需要先拿到上头的批捕文书,否则,那就是违反两界的条约。”

无相狠狠一拂袖:“进入阳间非同小可,从上报开始,需要经过层层审批,这一来一回的,要犯早就跑得没影了!况且他们是生魂,到时候只要往肉身里一钻,我们还上哪找人去?”

那副将慢悠悠的挺直了腰杆,脸上也浮起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那大人就等着犯错误,挨上头的责罚吧。”

无相怒目瞪去,在接触到对方诡异的微笑后,充斥眼中的怒意逐渐化为了然:“你……我知道了,原来是你!”

“卫哲渊,你一直就惦记着本将这个位子,你巴不得给我寻出些错处!恐怕从你第一眼看见他们几个溜进鬼界开始,就已经盘算着利用他们,给我使绊子了吧?难怪啊,难怪我布下的杀阵没有启动,在审讯处,根本就是你故意把他们放进来的吧?还有当初他们在街上游荡的时候,抓到那个女犯的时候,都少不了你在其中放水!”

那副将卫哲渊笑得更得意了:“你我实力相当,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你为正,我为副。您一个人吃肉,小的们连口汤都喝不上的日子,现在,也该调调个了。”说着,故意竖起一根手指,在他和自己之间挑衅的来回晃动。

无相空自恨得咬牙切齿,但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的罪过非比寻常,恐怕上头的惩罚,很快就要降下了。

……

两界通道中,劫后余生的众人都松了口大气。公孙芷琪的抱怨声也响了起来:“哎呀,我的钱包好像跑丢了!原来西陵江坤说我最近会破财,就是这个意思啊!”

叶朔没有理会同伴们的喧闹,他还在仔细思考着在生死簿中看到的玄机。

这样看来,至少可以确认罗帝星是真的死了。但魂魄不在三界五行之内……难道是因为阴风地狱的特殊环境?还是坠入阴风涧,令他连灵魂也一起湮灭了呢?

还有那个没有被勾掉的名字,那到底会是谁呢?叶朔把所有认识的人仔细回想了一遍,甚至连那些鸡零狗碎的敌人都没漏过,还是找不出一个能对得上号的。

谁……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六章 别后繁絮

“呜哇哇哇——”公孙芷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反而是叶朔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大哥,当年在学院里面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续垣也在一旁附和。他抓着叶朔的手,虽然不像公孙芷琪那样泪流满面,却也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反倒是伽罗显得有些平静了。

其实,从鬼界出来后,伽罗就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似乎是在神游物外。也许在他心中,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切会这么顺利。

过去的他,还以为自己将永远没有完整的魂魄,永远要作为异类,承受着世人的指点……然而在这梦境般的一夜过后,曾经失去的,都拥有了,崭新的人生正在他面前展开——

伽罗不像公孙芷琪那样情绪外放,但此刻他早已将叶朔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日如有差遣,万死不辞!

说到底,能够托付性命的朋友,并不需要太多,一个,已经足矣。

鬼界的冒险告一段落,也到了大家该分手的时候了。

先前伽罗就和公孙芷琪商量过了,他们两人打算隐居。

叶朔为他们感到欣慰。可以避开世间的纷纷扰扰,平静度日,这是多少人追求了一生也不可得的。

但也有一个添乱者。续垣说他也要跟着两人一起隐居,公孙芷琪第一个不同意,“那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你进来干什么?”

三人打打闹闹,一如当年的模样。

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时再回想起,当初西陵江坤说伽罗将有桃花运,原来就是指他将要抱得公孙芷琪这个美人归了啊!

至于自己……叶朔眺望着远方已经微微泛出鱼肚白的天空,是时候回定天派看看了。不知道,那里现在会发展成一副什么样子呢——?

***

血云堂总舵。

一个虚弱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跌了进来,一只手艰难的按住胸口,指缝间仍在不断渗出血水。一身红衣已经被鲜血染透,竟然辨不出哪是血迹,哪是衣裳原本的颜色。

向来冷漠的面庞,此时透出一种重伤未愈,又经一路奔波的疲乏。每行出一步,身后都会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两侧的侍立弟子却只是静静的看着,无一人伸手搀扶。

血衣人吃力的抬起头,那近在咫尺的大殿前,此时正斜倚着一个锦衣少年。很显然,他必定是早早得到了消息,专程恭候在此,等着奚落自己的。

“哟,回来了啊?”直到血脚印一路拖到大门前,那锦衣少年才缓缓直起身,仿佛刚刚注意到他一般,转过身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本来还打算给你庆功的。不过看你这个样子,莫不是打了败仗,逃回来的吧?”

眼前之人,正是与自己向来不对盘的血云堂少主,“血浮屠”司空圣!

血衣人,也就是之前在邑西国败退的皇甫离,勉强躬身一礼:“属下何德何能,怎敢劳动少主亲自迎接。”

司空圣冷冷一笑,环绕他身侧缓缓踱步,仿佛要将他此时的狼狈相深深印在心底。

“是啊,因为本少主就是喜欢看你这副落水狗的样子。你这次输给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看啊,”作势轻抚额角,叹道:“嗯你瞧我这记性……只记得不是什么有数的高手,就是这名字……”

司空圣身旁的几名弟子追随他已久,早就把这位好大喜功的少主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也都跟着帮腔道:“像那种无名小卒,要是少主出马啊,肯定三招两式,就把他打得跪地求饶!”

皇甫离无心与他计较,顺势应道:“少主神功盖世,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如此,那个叫叶朔的小子,就劳烦少主自己对付吧。”才说了这两句话,牵动伤口,又咳出几口鲜血。

“属下还需运功疗伤,改日再恭聆少主教诲。”说罢,不等司空圣点头,便匆匆朝殿内行去。

司空圣满脸嫌恶的盯着一地的血脚印,眼角略微一挑,斜瞟着皇甫离远去的背影,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还有脸称自己是我血云堂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墨孤城打不过,连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都打不过!”

看着身旁几名一脸谄媚的弟子,不耐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去给我查查,他刚才说的那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本少主就要让他看看,他束手无策的人,本少主两根手指就可以捏死。到时候,看他还拿什么在我面前嚣张?”

一名弟子低声道:“少主,那叶朔在六御绝境先杀血手,如今再伤血骷髅,恐怕还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等醒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当然,以少主的实力,是绝不会怕他。但这杀鸡焉用宰牛刀,少主难道忘了,您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么?”

“是啊,少主您只须专心准备天宫门的考核,那叶朔的事,就交给底下的人去处理吧。”另一名弟子立刻接口,“这一次咱们血云堂的推荐位,必然有您和血骷髅一份。到时您要是能成功争到天宫门的前十名额,那不用说,以后他在您面前,自然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但反之,要是让他给争上了……”

司空圣重重一声冷哼,打断了那弟子的后话,目光投向殿外,眼中再度浮现出了一种毒蛇般的森冷和怨毒。

“天宫门前十,就算让天霄阁和九幽殿的人各自占上一位,墨孤城再占上一位,那也还剩下七个名额!我就不信我一个都争不到!”

***

定天派。

一重重华贵的殿宇,在空地上卖力挥洒着汗水的弟子们,整齐响亮的呼喝声,共同构成了一派名门大宗的风范。

叶朔一路走来,将定天派的变化看在眼中,不住暗暗点头。这样的规模,就算是在天玑国,应该也足能算得上一流势力了。

通常新兴宗门从建立到扩张,没有个几百年,都是不可能真正扎稳根基的。但定天派却是令人惊喜的将这个跨度大幅度缩短,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有了今天的成绩。虽然他们丰厚的资金储备占了首要因素,但能取得这样长足的进步,仍是和所有弟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看着眼前的胜景,叶朔心中的感触是最深的。

当初是他将一个垂垂欲倒的门派一手拉起,包括游说乡民,笼络周边势力等等。在那段最艰难的时期,他也担心过这个弱小的门派会生存不下去。而如今,当初的雏形,已经长成了展翅高飞的雄鹰,它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可以作为一尊庞然大物,为那些新一代的弟子遮风挡雨了。

作为创始人,叶朔由衷生起一种,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成才的喜悦。同时他也相信,有那一群优秀的领导者,今后定天派一定还会发展得更好,自己这个甩手掌柜,是可以继续安心的当下去了。

刚一踏进主山门,面前就立刻围拢了黑压压的一群弟子。这一次自己要回来的事,原本为了不打扰众人的日常修行,只告诉了司徒煜城一个。没想到,他还是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看来自己打算悄悄回,悄悄走的愿望,是要落空了。

这也难怪,司徒煜城对叶朔满心敬重,太上长老又是弟子群中的神话,这个消息一经流出,必然一传十,十传百。尤其是还有很多新入门的弟子,都盼着能亲眼看看这个当代的传奇。

这会儿叶朔还来不及与众人叙话,人群中已经飞快的奔出一道身影,一头撞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

只凭这个热烈的欢迎方式,叶朔就已经猜出了来人是赫连凤。积压数月的思念之情,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发泄出来,叶朔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肩,对面已经响起了一片兴奋的窃窃私语。

一面安抚着赫连凤,叶朔同时也抬起头,打量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在这些友善的目光中,他也感觉到了一道并不和谐的注视。

犹如有所感应般,叶朔的视线猛地定在了人群一角,那里站着的,是神情冷漠的齐玎莎!

即使穿着与其余弟子一般无二,叶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一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推开了赫连凤。此时齐玎莎却已经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赫连凤还有些茫然不解,叶朔为掩尴尬,不再理会她,径自上前与司徒煜城等人叙旧。赫连凤很快也跟了上来,在一旁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话。

首先最让他关切的,自然还是当初国境线前的战役是如何收场。

那天司徒煜城率众驰援,局面不上不下时,顾问打开空间通道,将他和续垣送到了天玑国。此后叶朔就一直有些放心不下,总担心朝廷没有抓到自己,便会迁怒于定天派。此时看到门中一派和乐,也知道同伴们一切都好,但有些事,总还是要听他们亲口说过才安心。

祈岚积极的抢过了话头:“洛沉星当初围捕你的那一战,在邑西国闹得惊天动地,朝廷也损失了不少精兵。终于皇室那边的人也开始心疼了,于是就跟我们议和了。”

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那……顾问呢?”

祈岚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这也让叶朔心中一沉,好在司徒煜城很快就接话道:“叶师弟,你也不用太担心。顾问并没有落到洛家手中,那天休战之后他就逃掉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再跟我们联系而已。也许,是担心玉简的讯号被敌人监测到吧。”

大概,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也许现在对顾问来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继续与众人寒暄一番,叶朔在司徒煜城的带领下,来到了后山的祠堂。

跪在师父的灵牌前,叶朔深深的磕下了一个头。

“师父,我已经手刃了罗帝星,您在那边,可以安息了!”

虽然众人都很清楚叶朔的实力,但听了他这一句话,一时仍是吃惊不小。

之前那些新晋弟子已经散去了,跟随前来拜祭的,大多是定天山脉曾经的一些幸存弟子。罗帝星过去在山门中的威势,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血罗刹,灭门战中那个最丧心病狂的凶手,竟然已经死在了他们的太上长老手中……

霎时,以司徒煜城为首,一众弟子相继在蒲团上跪倒。凶手伏诛,他们都想在第一时间,用这个消息告慰师门长辈们的亡灵。

“你终于做到了。”站在众人身后的秋若蕊盈盈一笑。作为最亲身感受叶朔愤怒的人,她很清楚,叶朔对罗帝星的仇恨究竟有多么强烈。现在他终于杀死了那个他一直想杀的人,这也代表着,他终于可以把自己从仇恨中解脱出来了。

叶朔点了点头,起身的一刻忽然一怔。他还是刚刚才注意到,眼前的秋若蕊,脑后挽着精致的发髻,斜插一排压鬓针,妆容清丽淡雅,竟是一副少妇打扮!

这一幕看得叶朔目瞪口呆,还不等他开口发问,祈岚就在一旁笑着道:“师兄,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咱们称呼若蕊姑娘,可是已经要改口叫掌门夫人了!”

一旁的司徒煜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秋若蕊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流动着真挚的情意。

“真的吗?太好了!”叶朔是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恭喜你们了!”

现在的秋若蕊,再也不会躲闪自己的目光,她的眼中是一片清澈的笑意,脸上满溢的都是幸福。显然,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而自己,也终于可以坦然的面对她。以后没有了那些情孽纠葛,他们想必可以做一对很好的朋友。

“你先别忙着恭喜我们。”司徒煜城难得的冲他打趣道,“我知道你的艳福也不比我浅,什么时候把新娘子带过来,让我们也羡慕你一下啊?”

叶朔瞬间想到了齐玎莎,其实在看到伽罗和公孙芷琪走到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想冲回定天派,立刻和齐玎莎确定关系了。如今这又一对新人的诞生,也让他的心绪前所未有的躁动起来。

“一定,一定。不过司徒师兄,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这么大的事,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太上长老了?怎么说,也应该补办一桌酒席吧?”

司徒煜城闻言有些尴尬:“定天派是发展时期,我和若蕊成婚的时候,也是一切从简的……”但叶朔热切的目光注视下,也不知怎地,竟是生出了一种陪他疯一把的念头,毅然应道:“好,那我今天就为太上长老补办这场酒席!”

秋若蕊依旧是宁静的微笑着。她知道,叶朔不是那么爱起哄的人,他会有这个提议,都是为了自己。

正因为他很清楚,司徒煜城生性节俭,即使和自己成亲,也一定不舍得动用门派的储备资金。因此就借着这个由头,想让他还自己一场永生难忘的惊喜。

叶朔,他还是那么细心。自己和他,应该真的可以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过从此以后,也就只能是朋友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七章 新一轮考核

定天派掌门的大婚酒席,一直持续了三日三夜。

一众年轻弟子自是不会错过这场热闹,又唱又跳,轮番上阵,将整桌酒宴变成了他们的主场。

在这次抛开了身份的聚会中,新晋弟子们与师长阶级的关系也拉近了很多。同时他们也惊喜的发现,从前在他们的仰望中遥不可及的太上长老,其实竟然是相当的平易近人,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弟子,在和他相处时放下了拘束,只是那一份最本质的崇拜依然不变。

叶朔也乐得与众人打成一片。时而有弟子提出修炼上的困惑,叶朔都是不厌其烦的为他们解答。以他如今的境界,对诸般武学的造诣可说已是相当精深,听着他的讲解,就连司徒煜城等人都能有所顿悟。

这也不免令他们在欣喜的同时暗暗叹息,当初都是同一个师门下的师兄弟,时至今日,他们却是已经被叶朔越甩越远了。

最热闹的三天过后,司徒煜城专门为大家放了一天假。众人酒足饭饱,各自在房中歇息。

山门前盛景犹在,鲜花、彩带都还没有完全撤去,与外界的热闹相对,后山的祠堂就显得更加凄清了。

万籁俱寂,叶朔和齐玎莎就在这片最深沉的落寞中,朝着无尘道长的灵牌深深参拜。

如今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整个世界仿佛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叶朔思绪涌动,在反复的心理建设后,一句藏了许久的话终于到了口边。

“如今罗帝星已经死了,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一半。”垂在身侧的左手缓缓抬起,试探着去牵齐玎莎的手。

指尖每朝前移动一寸,叶朔的心脏都是咚咚大跳,简直比面对那些最强大的敌人时还要紧张。此时的他,还哪里有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风范,完全就是一个初涉情事的腼腆小男孩。

齐玎莎刚感觉到他的碰触,立刻闪电般的抽回了手:“既然还有一半,就等全部做完了再说吧。”没有再看他一眼,匆匆转过身,就朝祠堂外走去。

“我并没有想背弃承诺!”叶朔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只是,我多么希望我们可以真正在一起,就像司徒师兄和若蕊师妹那样,在所有师兄弟面前公开我们的关系……”

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身边的朋友渐渐开始成双成对了。伽罗和公孙芷琪在一起了,司徒煜城和秋若蕊在一起了,而自己,也想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幸福。

“既然你还记得自己的承诺,现在又何必多说?”齐玎莎并没有受到他的情绪感染,声音依然是冷淡的,如同在死火里残留的一把灰烬。

“还有,你不需要为了我,就对赫连凤视而不见,我知道,她心里有你。”

不等叶朔解释,齐玎莎直接转过了身,与他面面相对,那对美丽的双眸中空无一物。

“赫连凤也好,其他女人也好,以后你想娶多少个就娶多少个,我不会干涉,也不会在意。我将来就算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你替我报了家仇,所许下的一个交易而已。但是我的心已经死了,”手指僵硬的戳着胸口,“这里面,永远都不可能装下你。”

叶朔艰难开口:“我从未把你我之间的事当成交易……”自己要的,不是交易,也不是逼迫,只是一份简单的爱情,为什么……就会这么难?

“我会等的。我愿意等到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一天!”

齐玎莎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波动,最终却仍是冷冷的留下一句:“那你就等吧。”这一次,她决绝的跨出了祠堂。

叶朔被独自留在了这间空旷的房子里,寂寞的影子在日光下被拉得极长,一直延伸到了遍布尘埃的角落里。

***

原本,叶朔是打算和朋友简单团聚后就离开,司徒煜城却极力挽留,还邀请他观看新一轮精英弟子的选拔赛。当初叶朔自己没能参加过考核,对此倒确是有些兴趣,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定天派精英弟子考核,作为一场难得的盛事,同时一向被视为招揽生源的良机,司徒煜城一早就广发请帖,遍邀宾客列席。一大清早,许多不参加考核的弟子便在山门前负责招待客人。

叶朔没有旁的事,索性也加入了这支队伍。在这一刻,他仿佛又找回了几分在玄天派做一名小弟子时,那种简单的快乐。

由于定天派的地位蒸蒸日上,如今的受邀者已不再局限于四野乡民,国内诸多数得上号的大势力,名流商贾,也都鱼贯而来。即使对一群小孩子的考核不屑一顾,但最起码也要来和定天派结个善缘。

司徒煜城逐一和这些大人物握手,在他心里当然清楚,这些人如此重视定天派,并非是为了他这个掌门,完全是为了那位风头最劲的太上长老。但叶朔的荣耀,同样是他们整个山门的荣耀,司徒煜城自然不会为此有任何不平。

铁傀门、万毒谷等附属势力也相继前来,各自有厚礼送到。

如果说当初他们依附定天派,还是迫于叶朔的威势,不得不从,心底都有些不大情愿,但在定天派飞速发展后,他们也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宗门都有了显著的扩张。这一回他们可就都要庆幸当初的明智选择,铁了心要跟定天派绑在同一艘船上了。

很快,受邀的贵宾都到得差不多了,精英弟子的考核也即将开始,叶朔正要随来宾入席,在山门前,忽然又出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南宫菲,你怎么来了?”叶朔是真的吃了一惊。

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对这么一场小考核感兴趣。何况定天山脉与致远学院相距甚远,对方又是邑西国的老牌势力,真要道贺,派个使者跑一趟已经是表足了心意,怎样也轮不到董事长亲自到访。若说是为了自己,叶朔很清楚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南宫菲看着他这副空有一肚子的话,却无从开口的窘相,莞尔一笑,道:“从致远学院走出来的学员,已经拥有了这么大的一份基业,甚至有和学院并驾齐驱之势,院方为你高兴。我作为致远学院的董事长,代表学院来给你这个优秀毕业生颁发一面锦旗,行不行啊?”

叶朔仍是尴尬苦笑,好在这时终于有人来救场了。俞若珩飞快的跑了过来,紧紧拉住了南宫菲的手:“菲菲,你终于来了!”

“呃……你们认识?”叶朔怔怔的看了看俞若珩,又看看南宫菲。当初在学院,这两个人好像并没有太多交集啊,怎么一下就热乎得像好姐妹一样了?

南宫菲但笑不语,俞若珩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以前在学院的时候,菲菲就一直很照顾我们的,她还通过董事长的特权,让我们提前修完了学分,可以回定天派深造呢!”

说着,又拉起南宫菲的手,撒娇似的来回摇晃,笑道:“大家的职业相近,我想对于教导后辈,你一定有丰富的经验。所以这次精英弟子考核,我是专程请你来观摩的,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建议,一定要告诉我们啊!”

南宫菲娇笑道:“你听说过同行是冤家么?看归看,可别想让我把学院的生源,也送给你们定天派啊?”

叶朔在一旁摸了摸鼻子,这两个女人间的谈话,他还真是一句都插不进去。不过,俞若珩跟南宫菲混得熟了,看来她的性格也被带得活泼了不少,不知道等顾问回来,若是看到现在这个笑语嫣然的俞若珩,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二女笑闹一阵后,南宫菲又转向广场一面,作势左顾右盼:“咦,你们欢迎我么?我怎么觉得掌声不够热烈啊?还有你,”一道媚眼抛向了叶朔,“打败了血骷髅的大强者,你欢迎我么?”

在叶朔和其余众人都被她的“奔放”震住,未及开口时,林凯轩忽然主动的走了上来。

“欢迎,欢迎,南宫董事长莅临指导,这是我们定天派的荣幸啊。难怪掌门一早让我在太上长老的位置旁边,再添置一张贵宾席,那原来就是给您准备的啊。我们也只是没想到,董事长竟然还是这么一个大美女,一时都看得傻眼了。”

这番话,官方与赞美并重,既抬高了对方的身价,又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即使是致远学院被公认最难搞的“小魔女”,此时的南宫菲也被哄得咯咯直笑,对林凯轩更是好一通夸奖。

叶朔下意识的看了看一旁的司徒煜城,他是个老实人,心里想什么,一向都会在脸上反应出来。而这会儿他的神情微有困惑,显然并不知道所谓“贵宾席”一事,只是为了不令客人失望,才强撑出得体的笑容。

但贵宾席……叶朔看向自己的座位旁边,那张同样华贵的椅子,这说明林凯轩又确实是早有准备。看来,他不仅仅是会说话,在定天派同样还有着自己的一套情报网。

此人是因才能出众,被司徒煜城破格提拔,叶朔对此也略知一二。若是他真能全心全意的为山门出力还好,但此人是罗帝星的铁杆小弟,如果他敢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话……

这边南宫菲也已经引入席,精英弟子的考核正式开始,叶朔也只能暂时将一应念头压下,专心看起了那一个个在台上打得虎虎生风的弟子。

“精英弟子考核的制度,其实就和我们上次参加的七大门派比试会差不多。”司徒煜城正在向他解释,“分为竞技赛和擂台赛,每一项都会有专门的评分。竞技赛,在你回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在上面打擂台的,都是从中选拔出的优秀弟子。别的不说,你只看他们的下盘都是足够扎实吧?”

“确实不错。”叶朔看得连连颔首,尤其是这些弟子大多还只是一些孩子,能有这样的基本功,就更是难得了。

“他们的身法也很灵活,感觉素质比我们那个时候要强得多。这些都是我走以后,新招收入门的弟子么?”

司徒煜城点了点头:“如今定天派的秘籍储备充足,我们就可以因材施教,让弟子们少走很多弯路。并且,我还引进了若珩师妹提出的新一套教育体系,除了基础的技能修行外,也开设了众多的选修课程,进行特殊职业的选拔和建设。这样一来,也就可以更加全面、系统的培养人才。”

叶朔听得半懂不懂。这司徒煜城还真是掌门当得久了,说起话来越来越官方。不过反正是对定天派有利,他也就乐见其成了。

“哎哟,那还不是从我们致远学院引进的嘛?”南宫菲俏生生的笑着,故意在他面前摊开一只手掌,“司徒掌门,我这可还没有问您收学费哪?”

司徒煜城不善说笑,闹了个满脸通红,叶朔为缓解气氛,主动指着擂台上一道正在连连进逼的身影,道:“我看那个弟子打得很好,你们觉得呢?”

司徒煜城抬眼一望,就欣慰的笑了起来:“叶师弟,你的眼光还是这么毒辣啊。那孩子叫断凌,是这一届的弟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他现在还只有十岁,我看我们定天派,很快就要出一名有史以来最年幼的精英弟子了。”

叶朔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司徒煜城对一名弟子给予这么高的评价,倒是好奇心起,仔细的观看起来。

断凌的攻势相当犀利,防守也是周密有余,身法灵动,双拳迭出,将敌人迫得步步后退。

对面那名弟子好不容易捉住个空处,身形一扭,反手一拳挥出。断凌迅速一矮身,左腿顺势横扫,显然他先前只是故意卖个破绽。那弟子重心不稳,仰天栽倒。再想跃起时,一道闪烁着光泽的灵力气刃已经抵上了他的咽喉。

此后的每一轮,断凌都胜得干净利落,在他身上,并没有大多数新人的浮躁,看他的出手,从不会故意戏耍敌人,该胜的时候就是胜。因此他的每一场战斗,结束得也都是最快的。

最后的考核结果,正如司徒煜城所料,断凌以最高分的成绩,顺利的晋级精英弟子。此外依照分数的计算,场中大约有二十来个人都通过了考核,司徒煜城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在例行的道贺和鼓励后,却说出了一句令叶朔大吃一惊的话来。

“下面,由我们的太上长老,为新晋精英弟子颁发徽章!”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八章 收徒

场中的气氛,在这一瞬间沸腾了。

叶朔还没回过神来,司徒煜城已经一脸笑意的将一个金漆托盘递到了他面前,盘中盛着一排排精致的徽章,鼓励的冲他点了点头。

包括掌门在内,一群执事长老的反应也都跟着火热起来,显见是早就知道了有这一码事。叶朔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司徒煜城这是要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这些新晋精英弟子当奖励啊?

当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叶朔也不好过多推辞,站起身来,随着另一名手捧托盘的弟子一起走上了台。

“大家以后还要再接再厉,不要辜负了这枚徽章。当初,它可是连我都没有资格拿的。”

据说开场前应该致词,叶朔憋了半天才想出这一句话。看着面前瞬间大盛的崇拜,苦笑中暗暗心想,这莫非就是名人效应么?不管自己说什么,在别人眼中仿佛都是千古名言。这样的场面,令他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授勋从第一名开始,叶朔郑重的将徽章佩戴在了断凌胸前。此时的断凌早已经没有了战斗中那股子犀利气息,他笑得就像一个第一次得到礼物的孩子。

随着仪式持续进行,每一名弟子都会在戴上徽章后,双眼发亮的说一句:“谢谢太上长老!”还有的弟子在激动之下,一连说了好几遍。

从队尾重新返回队首,叶朔同时也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在大多数弟子都兴奋的拨弄着胸前的徽章时,断凌仍是站得笔直,尽管在他眼中同样闪烁着探究的欲望,但他却懂得把这份冲动很好的掩藏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场合,并不适合做那些小动作。单从这一点,也能看出他的心性比寻常人更为沉稳,对自己的要求也向来严格。他,确实具备成为一个强者的潜质。

叶朔的脚步,最后在断凌面前停了下来。

“你叫断凌?”在断凌激动的点头后,叶朔微笑着又道:“刚才你的比赛,我在台下都看到了,打得非常不错。你……愿意做我的徒弟么?”

全场喧哗,同台的精英弟子更是炸开了锅,纷纷用羡慕而略带嫉妒的目光打量着断凌。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竟然可以获得太上长老的青睐!

断凌也为这份天降的恩赐微微一怔,而他见机也快,当即双膝跪倒:“弟子叩见师父!”

感受着这相似的气氛,叶朔不自觉的一阵恍惚,记忆又把他拉回到了熟悉的那一天。

自己初次参加门派大赛,了尘道长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收自己为徒,当时,大家也是这样又羡又妒的打量着他,一切恍如昨日。而现在,他的身份却调转了过来,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脱口收下断凌为徒,除了他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之外,这物是人非的刺激也占了极大比重。当年师父把门派的香火交到了他手中,现在,也是时候由他把这份香火,继续传承下去了。

想不到,我这么快也开始当别人的长辈了啊……叶朔轻轻叹了口气,明明连二十岁都还没到,为什么忽然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呢?

双手扶起断凌,叶朔掏出一块玉简塞在了他手中:“先不忙叫,我这里有一份秘法,你拿去修习。如果能在十天之内,将第一重参悟透彻,我就正式收你为徒。否则,也就是我们的缘分还没到了。”

一众新晋精英弟子好奇的探头探脑,现在他们的心情也平衡了不少。看来想做太上长老的徒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还得通过了考核才行——

断凌握紧了玉简,深深一揖:“弟子一定不辜负师父厚望!”

叶朔没理会他这份嘴上便宜,默默的按了按他的肩,转身而去。才走下擂台,立时就被司徒煜城等人包围了起来。

“叶师弟,你刚才那是……玄级秘法吧?”秋若蕊的神情有些担忧,“虽然断凌确实很优秀,但他毕竟才只有十岁,让他独自参悟玄级秘法,难度还是太高了一些……你觉得,他能做到么?”

“只要他夜以继日的参悟,我想以他的资质,还是有那么一成希望的。”叶朔倒也坦诚。

“只有一成的希望?这……”秋若蕊和司徒煜城面面相觑,都不知叶朔先收徒,再给他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考核,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

精英弟子的考核圆满结束,到访的宾客渐渐散去。乡舍间的一群年轻父母议论得最多的就是断凌,显然这一回他出色的表现,又将为定天派赢得不少生源。

南宫菲并没有立刻离开。一方面是俞若珩的热情挽留,而另一方面,用她的话来说,她也想看看“叶朔到底能不能收下那位大弟子”。

门派的运转,又恢复了一贯的井然有序。林凯轩作为大管事,自是一如既往的忙前忙后。在太上长老回归期间,他必须非常小心,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给对方拿住了把柄。

同时,正有一条小道消息悄悄的在门派中散布,也在原破月派的弟子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消息可靠吗?罗师兄明明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呢?”

偶然经过的林凯轩听到这一句话,脚步立时一顿。

“开始我也是不相信的。但我琢磨着啊,也的确有些可能。”偏僻的矮房中,一众弟子席地而坐,从方位看来,是明确划分成了两方阵营。赵青坐在中心,显然这场谈话正是由他发起。

“偏偏就是在那个人回来之后,就出现了这样的传闻,有道是空穴不来风啊……你们自己想想,罗师兄这都多久没消息了,要是没死,为什么一直都没跟我们联络呢?”

在一众弟子都是迟疑的点头后,赵青诡秘的压低了声音:“如今,太上长老势大,恐怕我们不得不考虑‘择主而侍’了。”

“几位师兄,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有弟子提出了反对,“那叶朔灭了我们满门,你们真的要倒戈他的旗下?”

赵青看来是在召开会议前就做过了通盘考虑,此时答得相当利落:“要是有办法,我们自然也不愿意!以前总以为罗师兄还能回来,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必须得提早为自己做打算。”

“是啊,谁能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忠于谁!”渐渐有更多弟子被带动了节奏,三三两两的附和起来。

“但是,我们终究是破月派出身,就算投效,那叶朔能信任我们么?”另一名弟子质疑道。

这个问题,可说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一时间,小屋内沉默了下去。

“没有破月派。”赵青的声音冷漠的响了起来。见众人都困惑的望着他,放慢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破月派。以后就只有一个定天派。只要我们全心为定天派效忠,那叶朔迟早总能感受到的。”

既然“只有定天派”的口号是太上长老发起的,他作为众人的表率,就绝对不能带头做出破坏这份团结之事。大家已经不再是七大门派的弟子,而是定天派的弟子,只要拿住这一点,相信叶朔也就不敢随便把他们怎么样了。

赵青背后的一众弟子都在缓缓点头,对面的弟子却依然有些犹豫。在没有得到罗帝星的确切死讯前,他们还不想这么快就当叛徒。万一这消息就是叶朔故意散布出来,瓦解破月派军心的呢?

赵青倒也并不着急。反正他本来就没想替叶朔当说客,这易帜之举,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至于能从破月派带走多少弟子,他并不在乎,好心来给大家说一声,也只是不希望独自倒戈后,整天被从前的同门戳脊梁骨而已。

室内的僵持仍在蔓延,此时在门口忽然响起了一声干咳。

“这大清早的,你们不去练功,都聚在这里说什么呢?”林凯轩缓步走了进来,目光环室一扫,特别在赵青的脸上停留了一下。

赵青全无心虚之色,一口答道,“林师兄,听说罗师兄已经被叶朔杀死了,你也早做打算吧。”

林凯轩不屑的笑笑:“净瞎说,你死了罗师兄都没死。”

此时一双双眼睛都望着他,林凯轩也知道这是一个凝聚军心的关键时期,定了定神,道:“我告诉你们,罗师兄现在好得很。说他没有联络是吗,他平时那么忙,哪有闲工夫一个个跟你们联络?”

取出玉简,示威般的在众人眼前一晃而过,“但是他一向都会定期传讯给我,迟早有一天,他功力大成,会回来杀了叶朔的!”

赵青冷笑一声,长身站起,“那你就抱着这个自欺欺人的奢望,继续做你的美梦吧。”与林凯轩擦肩而过时,又用不轻不重的声音补充了一句:“做到你成为叶朔刀下亡魂的那一天。”

在赵青背后,也跟随着一部分心意动摇的弟子。林凯轩眼见树倒猢狲散,曾经的破月派已经四分五裂,心中阵阵苦涩。嘴唇动了动,还想对赵青动之以情,让他回想起当年的同门情谊,但再转念一想,以罗帝星的自尊,他绝对不会去哀求别人留下,继续做他的小弟,这番话如果由自己来说,只会成为对他的侮辱。

“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最终林凯轩只是冷冷的道,“但我们破月派不欢迎叛徒,你今天要是走了,就别想再回来。”

赵青报以冷笑:“不稀罕回来。”带着身后的一群弟子,快步跨出了房门。

林凯轩默默的站在房中,直到一名弟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林师兄,罗师兄真的跟你有联络吗?”

林凯轩强挤出一个笑容:“当然了,罗师兄什么时候让我们失望过啊。”同时他揣在口袋中的手,默默的握紧了那一块玉简。

***

断凌自回到房中后,便是废寝忘食的研究着叶朔留给他的玉简。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他能看懂字面上的意思,至于更深层的内涵,却是彻底难倒了他。

入门以来,他也修习过不少的黄级秘法,进境远比其他弟子快得多。叶朔提出考核的时候,他还一度觉得,玄级秘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里需要十天,只要一半的时间,他就可以重新站在师父面前了。谁知道,这一个等级的差距,竟是难如登天。

断凌盘膝静坐,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清空杂念后,再度引天地灵气入体,磅礴的清气在头顶形成了一道漩涡。同时他也在这阵持续的冲刷中,尽全力研究着脑中的每一段文字。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林凯轩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微笑着打量他:“练得怎么样了啊?”

断凌立刻退出了修炼状态,起身施礼:“林师兄!”

虽然自己是门中的小天才,这次考核过后更是大出风头,但林凯轩在定天派的地位也不低,不仅总管门中一应事务,每次提出的建议,掌门也十有八九都会采纳,在弟子群中还是很有些威望的。

两人平时并没有太多接触,对于他突然来房中找自己,断凌在不解的同时,倒也有几分受宠若惊。回过神来,很快就兴致勃勃的答道:“我正在研究着呢,看了半天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过我想只要我这十天不间断的练,一定可以练成的!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赶时间继续练功了啊。”

林凯轩笑了笑,并没有就势告辞的意思,反而是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得了吧。我跟你说,这一口啊,吃不成个胖子。你现在看不懂,再看十天你还是照样看不懂。”

见断凌还有些将信将疑,四顾一番,故作轻蔑状,叹道:“太上长老根本就不是诚心收你为徒。你想了,你是什么身份,太上长老又是什么身份?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做他的徒弟么?”

断凌本就觉得这份好运来得太突然,虽然下意识的还想反驳,但想到那一份天书般的秘籍,在心里也承认了自己确是参悟不透。这一来顿时满心焦急:“啊,那林师兄,我该怎么办啊?”

林凯轩安慰道:“别急,他越是觉得你做不到,你就越是要做到给他看。”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你把这颗药吃下去,它可以刺激你的血液运行,加快对灵气吸收的速度。这样一来,你的思维一定也可以更加活跃,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秘法的第一重悟透了。”

断凌听他说得厉害,也就好奇的接了过来。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能成为太上长老的弟子,机会难得,他实在不想错过,哪怕是用一些非常手段……握紧药丸,感激的冲林凯轩点了点头。

林凯轩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微笑,直到走出房间,替他掩上房门时,眼中才飞快的闪过了一丝若有深意的笑意。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九章 真假文殊剑

十日之后,叶朔本想去查验断凌的修炼进展,却意外的得到了他走火入魔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叶朔赶到的时候,断凌已经全身发烫,印堂间弥漫着一股黑气。搭他脉息,只感灵力狂暴紊乱,在体内恣意流窜。这要是发现得再晚些,恐怕他便要血气逆行,经脉断绝了,到时就算不死,也势必从此沦为废人。

“还不是急于求成么?”林凯轩在一旁假意叹息,“唉,到底是年轻人哪,做事就这么沉不住气……”

叶朔无暇再与他多说,匆匆负起断凌走入内室。林凯轩方才还是一脸的惋惜,但随着房门合拢的那一刻,他的嘴角,却是悄然掀起了一丝笑容。

计划还真是顺利。断凌年纪尚小,不懂得分辨诸般药物。历来以丹药辅助修炼并非不可,但讲究的是与自身境界相合,才能让身体完美吸收其中蕴含的药性。

若是差距过大,残留的药力便会在血管中反复冲撞,有害无益。所导致的后果,要么是在强行提升境界后,造成灵力虚浮,要么就是像断凌如今这般,无法自行疏导,损伤经脉。

林凯轩在将丹药给他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那药效确实如他所言,能刺激血液流动,加速灵气吸收不假,但参悟秘法与寻常修炼不同,需要的是慎之又慎。你这边血液流速加快,精神就会兴奋,精神兴奋了,就会容易冲动,错解了秘法还浑然不知,如此修炼,还有不走火入魔的份么?

诚然,断凌是个难得的好苗子。既是好苗子,与其送给叶朔培养,还不如自己握在手中培养。

这回他走火入魔,叶朔定会认为他生性急躁,不足以担大任,收徒之说自作罢论。而断凌受过这番苦,却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也必然对叶朔心生怨恨。

“到时只要我在旁稍加鼓动几句,他一定就会彻底归我所用……”林凯轩凝视着弟子房的视线,渐渐的更为高深莫测。毕竟自己在这定天派,可还担负着替罗帝星建立基业的大任呢——

如果断凌运气不好,经此一劫彻底废掉了,那也没什么关系。就算自己没能得到一个人才,只要叶朔也同样得不到,那就够了。

“叶朔,这都是你逼我的……”

房间内。

叶朔单手抵住断凌背心,缓慢朝他体内输送灵力,疏导着大量的狂暴能量各归其位,重新依照特定脉络运转。感受到他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经脉,也不由暗暗叹息。

正如林凯轩所料,叶朔留下这桩考核,除了要测试断凌的资质外,更多的还是测试他的心性。

一个人在平常无事时,能守住本心不难,关键是在面临重要的抉择时,能否依然守住本心。

天资不足,尚可以后天弥补,但能否迈入修炼大道,最关键的却是拥有那一颗强者之心,不骄不躁,不怯不馁,不为外物所动。很遗憾,他最终还是没有通过考验。

其实根据叶朔早前的观察,断凌的自制力还是不差的,此番冲动自误,完全就是因为太想成为自己的徒弟。巨大的诱惑,令他丧失了本心,选择巧取捷径,但实际上,世间本没有那许多捷径可走。

这也就是为什么,叶朔一向不赞成太强烈的个人崇拜。人可以有自己的偶像,却不能为追逐偶像而失去自我。否则他的心中就永远都有弱点,极易道心动摇。再不然就是像宫天影那样,有朝一日忽然发现,自己的偶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完美,大受打击,心灰意冷。

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值得崇拜的只有你自己。至于其他人,你可以对他们抱有敬重,可以学习他们的优点,但是,不要试图把自己活成他的翻版。

这句话,是叶朔在民间传说中,一个较为欣赏的人物曾经说过的。也正是他主张“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你才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虽然此人是否真实存在尚不可考,但他应该也算是在叶朔当年幼小的心灵中,驻扎过的第一个“偶像”了。

数个时辰过去了,断凌体内的躁动逐渐平息。而叶朔也是这时才察觉到,在他的血管中,残留的药物竟然是四品升龙丹!

宣布收徒之后,叶朔就详细调查过断凌的出身,知道他家境贫寒,平时节俭孝顺,这四品丹药,以他的积蓄,应该是买不起的,那就只能是别人交给他。

升龙丹的药力如狼似虎,极为狂暴,给一个十岁的孩子用升龙丹,尤其又是在参悟秘法的关键时期……而升龙丹的价格,即使在四品丹药中也属于较为昂贵的,对方既然能买得起,就不可能对药性一无所知。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对他不怀好意!

这定天派已经归自己掌控,竟然还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底下玩这种花样……叶朔眼中闪过一道厉芒,扶起断凌,见他已经恢复了几分意识,连忙询问道:“断凌,你现在感觉怎样?”

断凌艰难的呼吸着,从喉咙间挤出虚弱的声音:“师父,弟子无能……”

叶朔一摆手,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现在告诉师父,你为什么要用丹药辅助修炼?”

断凌的目光有些惶恐的躲闪着:“是……是林师兄跟弟子说,服食丹药,就可以刺激血液运行,这样参悟的就会比较快……弟子自知无能,师父留下的秘法,我已经研究了很久,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林师兄?你说的是林凯轩?”叶朔眼中霎时凶光大盛。他早就该料到这个人不安分,看来,自己倒还是低估他了……

断凌显然是被他这样的神情吓了一跳,连忙挣扎起身,跪地磕头:“师父……不,太上长老,都是弟子自己不好,是我贪功躁进,您千万不要怪林师兄……”

叶朔的神情依然阴沉。就在刚刚,他还发现了断凌的第二个性格弱点,他实在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看来,此子的心性确实还需要磨练。

……

紧闭的房门终于大开,叶朔扶着断凌走了出来。

司徒煜城等人连忙迎上:“叶师弟,断凌他怎么样了?”

叶朔摇了摇头:“他没事。只是这孩子的修炼资质固然优异,心性却还有着极大的欠缺……”

“那,这收徒一事……还要继续么?”林凯轩在叶朔刻意放缓的语速下,果然沉不住气,未等他说完就开口询问道。

叶朔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面朝着断凌,正色道:“断凌,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师父虽然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但如果你在修炼上有什么困惑,都可以随时传讯给我。今后,还要多加努力啊。”

林凯轩整个人怔在了当场。这怎么可能?叶朔应该拒绝断凌,让他大失所望的啊!为什么情况没有按照自己预计的发展?

他几度想提出抗议,又怕将意图显露过甚,暴露了自己,正是左右为难,叶朔忽然转过视线,朝着他狠狠瞪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令林凯轩浑身冰凉。

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的打算了……而这个眼神,也正是在警告自己……

这一场暗中的交锋,并没有第二个人注意到。此时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中,赫连凤更是在一边叫嚷着:“叶朔的徒弟,也就是我的徒弟,快叫我师娘!”

“师娘。”断凌乖乖的叫了一声,哄得赫连凤心花怒放。众人又是一番笑闹过后,断凌向叶朔询问道:“师父,听说你有一把文殊剑,是传说中斩妖除魔的名器,可以给我看看吗?”

“文殊剑?也给我看看!”南宫菲在听到“文殊剑”三字时,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也跟着几步抢上。

叶朔暗暗无奈,断凌是小孩子心性,你也来凑什么热闹?文殊剑他已是久不动用,这还是花了好一阵子,才从储物戒指的一个角落里翻了出来。

断凌手捧着宝剑,指尖试探的轻抚剑身,看得连声赞叹不已。南宫菲也在一旁翻来覆去的查看,口中喃喃:“老头子怎么会把这个给你?咦?”她又仔细检查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剑是假的。”

“南宫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秋若蕊柳眉微蹙,“但是这文殊剑,叶朔已经用了很久,据说是一位高人交给他的。而且,当初他还曾用这把剑斩杀了海鬼王……”话里摆明是怀疑南宫菲看走了眼。

南宫菲也是个好面子的,当即反驳道:“别的我还不敢说,但要是文殊剑,你还真找不出几个比我更识货的,从小我就看着老头子使……”说到这里忽然一顿,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所以南宫姑娘,你其实是南宫无忌的女儿是么?”叶朔正无奈的看着她。比起文殊剑是假,反倒是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更大。

南宫菲眨了眨眼,索性也就不再隐瞒,调皮的冲他一笑:“怎么样,我爹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啊?”

“……我觉得还是你更麻烦。”叶朔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南宫无忌交给自己的文殊剑是真,从那以后,自己就一直不曾离手,要说唯一有机会被人调换……那就是在七大门派比试会之前,自己为重塑断裂的文殊剑,在师父的推荐下,在铸锋找到了一位名为“巧夺天工铸神锋”的铸剑师。当时的整个铸剑过程,他都把自己关在了门外,那时自己还以为是他不愿被外人学去了独家手艺,也就未以为意,难道他竟是起了贪心,借铸剑之机,换走了文殊剑?

如今自己手中的这一把剑,无论是外形还是威力,似乎都与真品无甚差别。能将仿制品铸造得这般精细,非得是一流的铸剑名师不可,难道,真的是铸神锋?但他是师父的好友,打心底里,叶朔并不愿意去怀疑他……

“是与不是,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南宫菲甩了甩头,“那个铸锋在哪里?带路吧!”

原本,祈岚是想陪着叶朔一同前往。他觉得文殊剑被调换,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他可以再警惕一些,多提醒叶朔几句的话,未必就能让铸神锋有机会钻了空子。但南宫菲却坚持由自己前去,最终司徒煜城以“过来人”的身份拉住了祈岚,赫连凤不明就里,只顾横吃飞醋。

两人一路来到铸锋,找到了那间熟悉的竹舍,但房中却早已人去楼空。

“这……怎么没有人?”叶朔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这里的许多家具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是很久没人使用过了。

“换走了你的剑,又怕你这个失主回来找他算账,那还不赶紧逃之夭夭啊?”南宫菲撇了撇嘴,“怎么样,你现在该相信了吧,他就是小偷!”

叶朔叹了口气:“但看这屋中的灰尘,他走了怕也有一段时间了,估计横穿几个国家都来得及。我们又没有一点线索,能去哪里找他?”

虽然文殊剑对自己并不重要,但被人这么耍阴招换走,叶朔就是觉得不舒服。

南宫菲倒是满不在乎,拿出玉简迅速编辑着传讯,一面解释道:“我爹耳目遍天下,要查一个人的下落只是小菜一碟。我已经吩咐下去,利用他的情报网去查了,如果快的话,大概几天就可以有回复。这段时间,咱们就待在定天派等消息好了。”

叶朔还想说些什么,南宫菲就随意摆了摆手:“你别觉得欠我人情。这文殊剑本就是我家之物,我爹交给你保管是没关系,但要是给外人这么不声不响的换走了,那我可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啊,就只当是沾了我的光吧。”

叶朔看着故作随性的南宫菲,感激的微微一笑,也就不再多言。他知道,其实她的出发点就是为了帮自己,一边还要照顾他男性的自尊心。但不管怎样,自己确实还是欠了她的人情,并且远不止是这一次。以后,他一定会慢慢的还……

接下来的几天,叶朔和南宫菲就一直留在定天派,时而教断凌练武,时而与同伴们说笑,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这一天,南宫菲的玉简中终于收到了回复。

铸神锋现在的下落,正在苍云楼!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章 苍云楼

苍云楼,坐落在灵界大陆的东北角,是一群兵器收藏者的聚集之地。这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行一次交流会展,来自大陆各地的修灵者都可以将自己的收藏品在此出展,由大家共同观赏品评。

虽然买卖出于自愿,但这些收藏者都是爱剑成痴,因此这里每日流通的兵器虽多,所产生的交易却是极少。

铸神锋在苍云楼,已经停留了半个多月。这一次他带来的文殊剑,成为了所有藏品中最贵重的,也自是毫不费力的吸引了大量欣羡的目光。一切都大大满足了铸神锋的虚荣心。

经不住众多同道的再三挽留,铸神锋在此一耽再耽,直至今日才终于告辞离开。

“各位道兄,那我就告辞了。”苍云楼门前,铸神锋向众人团团抱拳为礼。

“神锋兄,恕不远送。”苍云楼主也在送行者的队伍中,“下次再有什么名贵的收藏品,随时可以再拿过来,一起品鉴啊。”

铸神锋连连颔首:“一定,一定。”临行之前,再次拿出文殊剑仔细查看了一番。正是这一看,他的眉头顿时皱起,笑容很快就化为了一脸怒意:“这剑……你们换走了我的剑!”

苍云楼主身旁的一名管事也沉下了脸:“你说这话,可得讲讲证据。这文殊剑你一直贴身携带,我们何来的机会调换?”

由于文殊剑的特殊性,而铸神锋为人又向来谨慎,当初他就是用偷梁换柱的手段得到了文殊剑,自然更会提防旁人用相同的方法来设计他。

出于安全的考虑,苍云楼主答应了他的要求,文殊剑不必置入展览柜中,全程由铸神锋自行保管。这样做,也是顾虑到万一文殊剑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可承担不起那个责任。

其余的收藏者事不关己,都乐得在一旁看热闹。只不过此时他们的脸上,还是以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这半个月,仗着文殊剑,铸神锋可说是出尽了风头,尾巴几乎都要翘到了天上去。在展室中东晃西晃,时不时就摆出一副“你这兵器就是垃圾,瞧瞧我这文殊剑,这才是真正的好宝贝”。众人对他早就大有意见,巴不得见他栽跟头。

铸神锋的目光轮流在一众收藏者脸上扫过,同时也将这半个月与他们的交集,在脑中迅速倒放,最后,愤怒的注视停在了三名老者身上:“我知道了,是你们,那天你们借口说要找我喝酒,将我灌醉后,就趁机换走了我的宝剑!”

那三名老者一个身材高瘦,一个矮胖,一个面庞发红,听了他的指控,红脸老者似乎还想否认,高瘦老者却是一声冷笑,道:“是又如何?这才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把剑,恐怕你当初也是通过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吧?”

铸神锋大怒,但还不等他答话,那高瘦老者紧接着又道:“根据我们的了解,这文殊剑,在很多年前就落到了南宫无忌手中。以他的秉性,难道会把这剑交给你?”

一众收藏者的指点声中,那矮胖老者也咧开嘴笑了:“所以啊,你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别再贼喊捉贼了。”

铸神锋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恼,良久大吼一声:“你们三个要是不把文殊剑交出来,今天就别想离开这里!”手持双剑,朝着三人猛冲了过去。

高瘦老者一声冷哼:“自讨苦吃!”掌心灵力暴涌,正面迎上了铸神锋一击。随后身形骤转,在他的手腕前一切一推,轻易就将他的攻势化解。矮胖老者和红脸老者也趁势抢攻,三人配合默契,本身的实力又远胜于铸神锋,不过片刻,便是尽占上风。

苍云楼主在一旁看得焦虑不已。按说这种恶劣事件发生在本楼内,作为楼主,他应该去主持公道,才能让围观的一众收藏者信服。但此时他似乎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只顾反复揉搓着手掌,身形却是一步未动。背后的几名管事未得楼主号令,也都老老实实的垂首侍立。

铸神锋很快就意识到,眼前的局面对自己不利,但此时也并非是由他说罢手就罢手,只能使尽浑身解数,苦苦缠斗。好不容易抢到一次先手,当即袍袖一挥,在身前祭出一张符箓,双手结印,狠狠推出。就听“哗”的一声,符箓中暴射出一股磅礴的水流,分三路朝三名老者袭去。

高瘦老者面色如常,掌心一翻,一枚紫色灵珠悬浮半空,滴溜溜的旋转。而这灵珠中却沉淀着强大的灵力,在高瘦老者的催动下,紫光大盛,犹如一道疾刺的利箭,瞬间将符纸摧毁。一举击溃本源,高瘦老者抬袖一挥,灵力到处,将三道水流同时切断。

铸神锋的反抗,显然也激怒了三名老者。三人对视一眼,身形迅速散开,环绕铸神锋身侧不断奔行,很快就化为了一片光影。

铸神锋最初还时刻以灵力锁定几人位置,但这追踪很快就陷入了彻底的眼花缭乱。趁他心神松懈,高瘦老者抬袖挥出,紫色灵珠中射出了一道闪电光束,扭曲着刺入了铸神锋脑部。

另外两名老者也各自挥出灵珠,三道光束将铸神锋牢牢钳制在阵法正中。随着光束的色泽愈发浓郁,铸神锋的表情也正在变得越来越痛苦。

“我们这‘天珠五音阵’,滋味如何?”矮胖老者狞笑着,持续朝灵珠中注入灵力,“天堂有路你不走,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就在这场战斗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石阶外安静的出现了两道身影。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是何时进来的。

“看来,那铸神锋好像也遇到了点麻烦啊。”叶朔似笑非笑。他并未亲见全程经过,在他们刚到的时候,铸神锋就已经处在围攻之下了。不过,他确实是有意将袖手旁观的时间延长了一些,像那种贪得无厌的家伙,就应该让他受点教训。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现世报来得快呢?”南宫菲也是一脸悠闲,“不过戏要是看够了,差不多也该出手了吧?待会他要是给人家打死了,你可就没机会打听文殊剑的下落了。至于那三个老者,不是什么高手,咱们谁出手都能解决的。你先想好,由谁上场啊?”

“还是我来吧。”叶朔默默的跨出一步,轻轻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经在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了混乱的战团中心,灵力四面一震,就将激战的四人拆开,同时他也代替铸神锋,站在了三名老者的对立面。

“是你?!”那铸神锋原本还庆幸遇到了救星,但一看清叶朔的样子,顿时就像见了鬼一般惊叫起来。

叶朔并未理会他,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几名老者:“几位,我和这铸神锋先生也有些恩怨需要解决,能否请你们给我一个面子,暂时罢手?他换走了我的文殊剑……”

此话一出,四人同时面色剧变,铸神锋的反应倒也很快,立时指着对面的三人叫道:“是他们,文殊剑已经被他们三个换走了!你要剑,就去找他们吧!”

叶朔略微一怔,再看三位老者的神色,虽然稍有震惊,却并不似受了冤枉,看来铸神锋的话,倒还多半是真。

“三位,看来今天这一仗,我们倒是非打不可了啊。”叶朔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古怪。

只因为眼前这三名老者,不免令他回想起了当初在天澜秘境百般算计,为贪婪造孽累累,更给他带来了无数霉运,最后又在天露泉自相残杀而死的那三人。而眼前几人既能换走文殊剑,多半也是一路货色,莫非,自己命里就是跟这些黑心老者犯冲么?

三名老者见他只是一个年轻人,潜意识里就先带上了轻视。矮胖老者冷笑道:“打就打,你以为我们还怕你小子不成?”一跃而起,提掌就向叶朔劈下:“五雷掌!”

别看他身材笨重,动作倒是灵活得很,这一掌缭绕着道道森白电光,强横的威压直逼而出。

叶朔不慌不忙,提掌迎上,双方劲力相触,叶朔并未以任何外在手段化解雷击,但那矮胖老者却是感到由自己操控的雷元素正在飞速减弱,短短片刻,两人竟是犹如完成了一次交接般,涌动在矮胖老者五指间的道道电光,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叶朔手中。

“这……这小子竟然可以吸收我的五雷掌?”矮胖老者大惊失色,就连另外的两名老者也渐渐收起了最初的轻视。

“这就吃惊了?”叶朔冷冷一笑,“接下来,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呢!”五指略微一攥,本已渐显稀薄的电光再度暴涌,手指粗细的电蛇,很快就扩张到了碗口宽度,接着,又在一群围观者惊异的注视下,化为了一条昂首咆哮的雷龙,朝着矮胖老者凶猛的扑了过去。

矮胖老者匆匆架起护盾,但那雷龙的威力早已远超前时,矮胖老者被汹涌的能量推得一路倒退,防护罩上现出了层层裂纹。危急关头,高瘦老者身形一晃,移动到了护盾之侧,挥臂斩下,截断了雷龙的攻击。

在那雷龙化为串串电花,在空气中缓缓消散之时,高瘦老者仍能感到自己的手臂略微发麻。这样的攻击方式,他还真是见所未见,竟然不需要结印,就可以直接操控雷元素?传说中,这不是只有通天境强者才能做到的吗?

“这小子怕是有些不简单……”高瘦老者稍一凝神,为求稳妥,很快就下达了命令:“老二,老三,一起上,速战速决!”

在场中再次展开混战,激荡的灵力涟漪处处横扫时,铸神锋已经悄悄的溜下了台阶,想趁乱逃走。

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南宫菲就笑吟吟的拦在了他身前:“别这么急着走啊,既然事情都做了,就留下来说说清楚吧。偷走了我家的宝剑,你以为是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的么?”

“你……你是南宫无忌的女儿?”铸神锋瞪大了眼睛,末了抱头哀嚎一声:“我今天还真是倒了大霉!”

南宫菲甜美的微笑着:“换个角度去想,今天要是我们不来,你可能就连命都没有了,到底是哪一种比较倒霉呢?”

场中,三名老者已经施展出了绝招,三人围在叶朔身侧,紫色灵珠组成阵法,电光交织,音波肆虐,往来的劲风呼号着凄厉。

“是刚才那招……是那个‘天珠五音阵’!”铸神锋一瞥眼见到,顿时又惊呼起来,“那一招直接作用于灵魂,非常厉害,刚才我就是输在那一招下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的实力都是像你一样啊。”南宫菲依旧是一脸淡然,丝毫不顾身旁的铸神锋因为她这一句话,羞愧的低下了头。

战阵之内,叶朔四面环顾,除了三名老者竭力催动攻势的凶狠状,以及空间气流的轻微波动,他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音波攻击?不巧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音波攻击!”叶朔的目光瞬间收束,灵魂力量外涌,呈螺旋状四面旋转,将交错的灵魂音波一扫而回。

三名老者平时施展这“天珠五音阵”,以天珠为阵眼,加以自身灵力为辅,向来是无往而不利,何曾见过这种完全不惧灵魂攻击的异类?等他们有所反应时,横铺的音波已经自他们的头颅一掠而过,阵阵钻刺般的剧痛在脑中炸裂。

叶朔乘胜追击,此时其他两名老者都已被冲脑的音波震得东倒西歪,只有高瘦老者功力最深,还能勉强撑持。奋力催动灵力,在身前结成了一道道琴弦般的黑色灵弦,抬手迅速拨动:“天罡镇魂调!”

一片片月牙般的黑色气刃,从四面八方朝着叶朔袭去。叶朔的动作却是顿也未顿,脸上还是那轻蔑的冷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没有用了么?”灵力自体内涌起,扫荡而开,将一应气刃尽数湮灭。一拳轰出,重重落在了高瘦老者胸前,激起的气浪将他身侧的两名老者双双震得吐血倒飞。

败局已定,那高瘦老者眼中飞快的涌起了一抹狠厉,提指在身前的灵珠上轻轻一点,嗜血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天珠爆!”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一章 剑窑大宗

紫色的灵珠,在光泽流转一周后,便忽然炸裂而开。

灵力气浪剧烈翻涌,爆发的火光将整片梯阶尽数吞噬,不远处的旁观者都能感到一阵天摇地动。

高瘦老者在发出此招后,立时纵身后跃,运起灵力护住周身。同时双目仍是不敢懈怠,全神盯紧了爆炸的中心点,方才是他亲眼看着那小子被火焰卷入,如今气息又已经消失,莫不是……当真被炸成灰了?

铸神锋没料到对方还藏了这样一招,霎时间涌起一阵后怕,又担心南宫菲会将叶朔之死迁怒到自己头上,正寻思着该如何趁乱溜走,但在他身旁的南宫菲,却依旧是神色淡然,似乎仅仅在欣赏一场好戏。

高瘦老者原本也没有料到进展会如此顺利,当火光中的能量逐渐消散时,在他心头蓦然升起了一股危险预感,那仿佛是身经百战所培养出的本能。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身子忽然僵硬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背后,一道冰冷中夹带着火热的珠体抵上了他的后脑。

“你的天珠爆所蕴含的所有能量,现在都已经在这里了。”叶朔的声音不带万分感情,如同地府的索命无常,“你现在是把文殊剑还给我,还是想硬挨这一下?”

高瘦老者能感到自己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却偏偏不敢擅动一下。

天珠爆的威力,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绝对舍不得引爆一颗天珠!对方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竟然在躲过爆炸之余,还可以顺带吸收其中的能量,但要是换成自己,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我投降……我还剑……”最终高瘦老者颤抖着高举起双手,“好汉饶命,千万不要杀我……”

叶朔冷哼一声,五指攥紧,浓缩的能量在掌指间烟消云散。

开战至今,局面可说是完全的呈现“一边倒”。这三名老者在一群收藏家中似乎还颇有些名气,三人联手,实力倒也堪居上乘。如今他们这一败,一群人都不由在心底暗忖,若是由自己对上那古怪的少年,不知又能撑上几招?越想越是心惊,渐渐也都收起了浑水摸鱼的心思。

苍云楼主也正目光复杂的盯着这一幕。在他眼中,浮现出了一种混杂着担忧的欣慰,双手搓动的频率也不自觉的加快。

“好汉,剑不在我身上……”那高瘦老者的头垂得很低,“我们把它藏在了苍云楼的展览柜台里,就想等着人都散了以后,再带剑离开,却不想,撞上了好汉……”

“少啰嗦,你带路去取。”叶朔推了他一把,又叮嘱了一句:“记着别想耍什么花样啊。”

众人一路回入苍云楼,叶朔四面打量,这里倒是建设得相当讲究,墙壁上也遍布着各式兵器浮雕,靠得近些,甚至可以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剑意,确实可以令这些收藏爱好者一见而心生好感。

大厅四四方方,横铺着一排排展览柜台,在每一柄兵器旁边,还会竖立着一块精致的标牌,简略描述兵器的特性,以及相关的历史传说。叶朔对兵器一道本就所知有限,再加上一心想拿回文殊剑,倒也无心细观,反倒是南宫菲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和楼中执事交谈几句。

由三名老者带路,众人来到了大厅一角。这里原本就位于转弯处,出展的兵器又较为冷门,平常少有人至,的确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在高瘦老者蹲下身,用备用钥匙打开柜台下方的抽屉时,众人也都跟着伸长了脖子。说白了,此事原本与他们无关,只是在刚刚看到一场激战后,沸腾的热血还不曾冷却,都盼着来亲眼一睹最后的结果。

锁匙插入机括,在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后,柜门打开,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在绸布包裹下,正好端端的躺在其中。高瘦老者转头望向叶朔,等他示下。

这把剑,从表面的确看不出异常,不过那三名老者诡计多端,叶朔并不想在最后关头出什么状况,想了一想就颔首道:“你把它拿出来。”

高瘦老者依言照办,也就在他直起身子,正要将剑捧给叶朔时,一股强大能量忽然在两人当中炸开,一道突来的黑光裹挟着文殊剑,一闪而退。众人再抬起头时,就见面前多了七八个绿衫汉子,而文殊剑,正被其中一人紧紧攥在手中。

“你们听着,这文殊剑,现在是我们剑窑大宗要了!识相的,就尽快散了吧。”那手捧文殊剑之人冲众人喝道。

苍云楼主叹了口气,缓步上前:“几位……剑窑大宗的朋友,既然到了我苍云楼,就请给本楼一个面子。我们这里的交易,一向都是遵循平等、自愿原则,几位若要买剑,还请先与主人商谈……”

另一名剑窑大宗弟子不耐烦的一挥手:“哪这么多废话,我们剑窑大宗要的东西,谁敢不买账?”此时在他们脚底已经旋开了一层阵法,阵纹闪烁,飞速沟通空间,显然他们能够突然出现,也是借助了这道空间移动阵法。

“哈哈哈……”高瘦老者忽然惨笑起来,“这才真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自以为算无遗策,却不想人家却是一早得到了文殊剑将在苍云楼出展的消息,专程来此伏击……铸神锋,你现在明白了没有,就算没有我们几个,你也保不住你那文殊剑!”

连番的挑衅,令叶朔胸中早已怒火高涨。凝视着一众剑窑大宗弟子,目光冰冷:“我要是偏不买账呢?”话音刚落,身形疾跃而起,一掌就向领头者头顶盖下。

“不自量力!”一众弟子齐齐冷笑,剑柄提起,首尾相连,与阵法相通,激发出一道灵力屏障。叶朔一掌落下,竟也被这股浩瀚能量震得狼狈倒飞,正是这片刻间,阵法的光芒闪耀到了极致,一众弟子得意的笑容也被光芒淹没,转瞬就在这片空间中消失。

“唉,那剑窑大宗行事,虽是一向亦正亦邪,但似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按说他们还是做不出来的。这究竟是怎么了……?”苍云楼主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平地,轻叹一声,喃喃自语。

叶朔才不管那么多,追问道:“剑窑大宗在哪里?”

“剑窑大宗是一个古老的宗门,他们的底蕴非常深厚,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对付不了的。”苍云楼主还在迟疑,南宫菲主动接过了话头,“要不,就找我爹帮忙吧?”拿出玉简正要传讯,叶朔就按住了她的手。

“不用了。我……不想一直靠你。”叶朔当然知道南宫菲是为了他好,但自己到底还是个男人,总是缩在女人身后,靠女人成事,以后说起来算怎么回事?

“如果我现在还不够强,那就等将来我变得够强了,再去找他们讨剑好了。反正我知道这把剑就在剑窑大宗,它又不会飞。”

南宫菲知道叶朔的顾虑。虽然以后他总会明白,这样的坚持其实毫无意义,但在他还保留着这种自尊时,就先让他按照喜欢的方式去活吧。

其后叶朔与铸神锋简略交谈一番,念在他是师父的故友,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叮嘱几句后就放了他去。围观的人群也相继散了,叶朔正要与南宫菲离开,苍云楼主忽然唤住了他们。

“二位小友……”苍云楼主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能否请二位小友帮一个忙?”见叶朔并未露出反对之意,主动摊手引路,“借一步说话吧。”

苍云楼主把两人带到了一间豪华的客房中,叶朔摆手拒绝了他端上来的瓜果,示意他有话直说。

苍云楼主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是这么回事,前些日有几位客人,他们看中了我楼内的展品,想要全部买下来……我这里就只是一个中间地带,客人们把收藏品送到我这里展出,我哪有资格擅自售卖?可那几人一概不听,还说几日后还会再来,到时候如果我还没把展品给他们打包装好的话,我这苍云楼就不用再开下去了……”

“这几天我一直为此事烦恼,你们也知道,到我这里的客人,那都是一群收藏癖,如果他们苦心收集的兵器,一下子全都没了,赔偿事小,恐怕他们杀了我的心都会有……这苍云楼,横竖是要给人砸了的。”

“后来,我好不容易才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也就是寻找一位实力强大的朋友,来扮演搅局者。在那几位客人再来的时候,就让那位朋友也以购买为由,将他们赶跑。事后我只要将一应展品妥当收起,对外只说是已给那人买走,等风头过后,再逐一还给主人就是。这样一来,整件事就与我苍云楼无关了。”

“不过要担当此任,必须修为高强,毕竟那几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今日初见小友,我真是如逢救星,想来以你的实力,必能成事!我代这苍云楼,求你了!”苍云楼主说着,甩开袍摆,便要俯身下跪。

叶朔随手扶住了他。其实他本来就感到奇怪,那几名老者要将文殊剑藏在展览柜中,接连数日,他作为楼主怎么可能一无所觉?而事后在铸神锋大闹时,他同样没有任何表示,种种言行,都仿佛是在刻意的包庇。

如今想来,看样子他原本想求助的,其实是那三名老者,故而有意借此事,向他们卖一个人情。

“小友,你可千万记得,到时你扮演的是一个陌生人,不认得我,也不认得他们,只是因为爱剑成痴,所以才想来强买展品的……这万一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我苍云楼请来的帮手,那一切可就全完了啊……”

苍云楼主还在苦苦叮嘱,叶朔虽然不知道他这么横怕狼竖怕虎,到底是怎么把这偌大一个苍云楼维持下去的,不过对这些事他也没有兴趣。至于苍云楼的存亡,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早就已经过了见义勇为的年纪了。

“别忙,我还没有答应要帮你。”叶朔的语气不咸不淡,“你不是第一天在这灵界大陆上混,想请强者帮忙,事前需要付出点什么,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么?”

苍云楼主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满脸都是“要是能请得起强者,我还用得着这么苦恼吗?”

“这群人……为什么最近这么嚣张?”南宫菲迟疑的开口了。先是剑窑大宗,现在又是那一伙来历不明的人,为什么他们忽然都那么急于搜刮宝物?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日子就快要来了么?

苍云楼主一脸的苦相:“唉,那群人什么时候不嚣张啊!而且对方又是血云堂的大王,仗着九幽殿撑腰,我得罪不起啊!”

“血云堂的人?”一直神情淡漠的叶朔忽然坐直了身子,眼中划过一道玩味的笑意,“这倒是可以会会。”

数日后。

苍云楼的交流会展刚刚结束,如今正是楼中最冷清的时候,前后也看不到几个客人。

约莫在正午时分,两名血衣使者大摇大摆的跨了进来,在展览柜前四面一扫,就大着嗓门嚷嚷起来:“楼主啊,我们一早跟你说过,把这里的所有藏品都包起来,等着我们来取,你怎么还没有准备好?”

苍云楼主快步从楼内迎了出来,躬身赔笑道:“两位大王,我之前就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这里只是负责出展,并不提供售卖,请你们去找那些收藏者商谈可好啊……?”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也不时朝楼外扫视,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两名血衣使者趾高气昂,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一人抬起手,在柜台上重重一拍:“我们哪有时间一家家的去走访!到时候你只需要告诉他们,这些藏品是我血云堂要了,看他们还敢多说半句废话?”

另一人也立刻接口道:“是啊,他们的藏品能孝敬我血云堂,这是他们的荣幸,还不快去包起来!”

苍云楼主已经将能拖延的招数使了个遍,最后朝楼外望了一眼,缓慢打开柜台,将藏品取出,旁边的两名血云堂使者又是不断催促。

僵持的气氛,忽然被一声清喝打破。

“且慢!”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这不仅是两名血云堂使者同时一怔,就连苍云楼主望见来人,一时间都傻了眼。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二章 杀机

气氛,由于那突然出现的中年人,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而那位不速之客好似全未察觉到此中异状,自顾自的在各处柜台间打量着,慢悠悠的道:“楼主,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这些展品是要出售?”

不等苍云楼主答话,那中年人的嗓门又拔高了一度:“之前我也跟你买过,但我记得你给我的答复是,这些是非卖品,给多少钱都不卖。怎么这一转眼换一拨人来买,你就肯卖了?你这到底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的银子哪?”

一旁的两名血云堂使者最初还莫名其妙,一听清对方的来意,顿时冷哼一声,朝着苍云楼主使了个警告的眼色,示意:“你自己看着办。”

苍云楼主心底一寒,硬着头皮道:“这两位客官,他们出的钱很多,我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所以……”

那中年人脸色登沉,抬手在身旁的展柜上狠狠一拍,道:“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样,他们出多少钱,我出双倍,这些展品,全都卖给我。”一面转向两人,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你算什么东西……”一名血云堂使者面含不屑,刚刚冷笑出声,在他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那中年人竟是化为一道旋风,闪电般欺近两人身前,如鬼似魅,两人全然躲避不开。一连串清脆的巴掌作响后,这两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施压者,已经全身染血,扑倒在地了。

那中年人微笑着甩了甩手:“我的确是不算什么东西,不过比起你们,好像还是强了那么一点。”他此时越是悠然自如,两名血云堂使者也就越是火大。

一人吐掉一口被打碎的牙齿,挣扎着掏出一块令牌,牌面上刻着与他们衣袍上相同的血色云朵,“看清楚这块令牌,奉劝你,别找不自在!”

“血云堂?”那中年人双目微眯,随即大惊失色:“你们是血云堂的人?”

那人这一回可得意了:“正是!你终于……”“怕”字还没等出口,又被突来的一拳打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半边脸颊都凹陷了进去。

“我打的就是血云堂!”

那中年人仿佛真与血云堂有着不解深仇,出掌如风,每一拳都在将他们往死里打。

两人很快都已经奄奄一息,正互相搀扶着逃命时,其中一人忽然瞪着那中年人惊呼起来:“是你……我认得你了!你就是杀害了血手的凶手!”

那中年人微微一怔,沉默半晌,抬手揭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

之前为防被血云堂众人认出,他还专程让南宫菲帮忙遮掩了体内的烙印气息,就连刚刚动手的时候,他也是尽量克制着不动用灵力,却没有想到,那烙印真的是相当古怪,以南宫菲的手段,竟然也只能遮掩这么短的时间……

中年人,现在应该称呼他“叶朔”了,思绪正在飞速转动。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么这两个人,就不能放走了……

“上,宰了他!”

叶朔还在出神间,两名血云堂使者已经高呼着冲了上来。但其中一人却只是虚晃一招,作势迈出半步,就立刻没命的转过身朝外奔逃。

最初,叶朔也为这怪异的举动怔了怔,但很快,在他嘴角就掀起了一丝冷笑。

这倒是有些意思啊,看来这两个人也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因此一人诱敌,放另一人回去报信……不过说到底,也不过是蝼蚁的挣扎而已。

那留下的血云堂使者势如疯狂,一阵穷追猛打,叶朔不耐与他久耗,挥臂架住他的攻势,另一掌裹挟灵力,狠狠拍上了他的天灵盖,当场拍得他脑袋开花。但只是这片刻的耽搁,那逃走的另一人却已经去得远了。

叶朔不慌不忙,翻手掣出冥寒琉光,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远远掷出。苍云楼主只听得一声惨叫,就看到前方倒下了一个人影,长剑透胸而过,当场气绝。

南宫菲此时也从暗处走了出来,缓步迈到叶朔身旁,看着地面的两具尸体,依旧是神色平静。

他二人固然浑若无事,同样目睹这场惊变的苍云楼主,却早已是惊惧交加。这里张张,那里望望,本就发白的脸上更是面无人色,痛心疾首的道:“叶先生,我之前是让你帮我赶走他们,并没有让你杀了他们啊!这……这现在可怎么办哪……”

叶朔漫不经心的拔出长剑,在尸体身上擦干了血迹,淡淡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不得不这样做。”见苍云楼主方寸大乱,想到也确是自己连累了他,耐着性子宽慰道:“如果血云堂要追究的话,你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只把我描述成一个陌生的搅局者。我想,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苍云楼主的脸色依然没有好看多少:“那这尸体……也只能秘密掩埋了,但愿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上前翻动尸身时,口中依然叹息不止:“哎呀,怎么会搞成这样……”

看着那取来工具,正在卖力刨坑的苍云楼主,叶朔的神情也渐渐的严肃起来。他心里知道,恐怕,是瞒不了多久的。

***

灵界大陆中部,剑窑大宗。

华丽的大殿,高大的宝座,一切都宣示着威严和气派。

与寻常的宫殿不同,这里的任何一种装饰品,都雕刻着各式剑形图案,就连宝座的靠手,都呈剑柄之状,足见这宫殿的主人,对剑爱得痴迷。

此时端坐在宝座上的,是一个形容魁梧的中年人,手中正捧着一把宝剑,翻来覆去的细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文殊剑啊……当真是巧夺天工啊!”那中年人口中不住喃喃自语,眼里闪动着一种纯粹的痴迷,犹如看到了心爱的情人。

直到一名弟子走到他身旁,低声禀报:“宗主,少宗主到了。”那中年人才如梦初醒,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

两侧的弟子纷纷退开,此时快步走入的,是一个神采奕奕的少年。身穿宽松长衫,肩上披一件薄外套,前襟随意的敞开着,两只袖管随着他的步伐,在身侧轻快的晃动,自有一派轻松潇洒。

那少年才进殿,远远的看到中年人捧着文殊剑,爱不释手的样子,就大声抱怨起来:“我说爹,你的收藏癖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啊?这天下的宝剑这么多,就算给你收藏一辈子,也是集不全的啊!”

那中年人正是这剑窑大宗的宗主,本名早已弃之不用,青年时期便自号为“剑窑宗主”,立志要集齐天下之剑。其后实力增进,便开创了剑窑大宗,做起了他名副其实的“宗主”。不过外人在背后提起,往往都称他“剑痴”。

“这一次可不一样。飞儿啊,你过来。”剑窑宗主呵呵一笑,冲着那少年招了招手。

“为父一生爱剑成痴,从未想过去与其余同道论什么交情,因此咱们剑窑大宗,一直都是独善其身,可说不属于正邪两道的任何一方势力……”

剑窑宗主一说起话来就收不住口,那少年任剑飞在一旁苦着脸听着。他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要给他说起剑窑大宗的历史,但在他心中只有一个观念,只要父亲严肃起来,就准没好事。保不准是哪里又出土了什么传世名剑,父亲打算派他去取了。

“唉……”剑窑宗主说着,忽然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也就导致了,当真有事相求时,却找不到任何的门路。好在这一回,给我得到了这文殊剑,到时只要将它进献给九幽殿,换取一个推荐名额,那你就也有机会参加天宫门的考核了!”

任剑飞最初还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上几句,冷不丁回过神来,顿时哀嚎道:“爹啊,我并不想进天宫门啊!还要跟那些绝世天才竞争,勾心斗角的,我肯定又争不过人家……”

“你必须进!”剑窑宗主一口打断了他,“只有你进了天宫门,你的地位才能提高。只有你的地位提高,有了更多的财富,我才有机会收集到更多的宝剑……”

沉浸在幻想之中,不顾身旁儿子的脸已经苦得能拧出水来。半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这次押送礼物,你也跟着一起去吧,顺便还能在圣使大人面前混个脸熟。”

任剑飞双手枕在脑后,重重的在宝座前来回踏步,一副不屑的神情被刻意放大:“爹你还说要托关系,我还以为你跟殿主有交情呢,闹半天咱们要讨好的就是那帮九幽圣使啊!就算他们答应帮忙,但是你觉得,他们真的有开放名额的权限么?”

剑窑宗主直接忽视了他的抱怨,一摆手道:“看你小子说的,就你爹这点本事,怎么可能认识殿主?”

任剑飞的哀嚎之声,被封锁在了密闭的大殿之内。剑窑宗主全然不顾他的反对,已是自行开始准备礼单。

天宫门考核将至,灵界大陆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在为那一个推荐名额苦苦筹谋。

这其中也包括血云堂。

密室内,一道身影正在其中大展身手,时而凌空纵跃,拳影缤纷,两侧的下属不敢直撄锋芒,且战且退。那身影却是连连进击,横冲直撞,每一拳都能打得一人筋折骨裂,末了双手各凝聚起一团灵力,身形疾转,带起一阵旋风,将一众尚还站立的下属尽数卷上半空,又重重栽倒在地。

“少主武艺高强,我等甘败下风……”一名下属匆忙出言讨饶。

那战阵中的华服少年却毫无罢手之意,冷哼一声:“这样就不成了?本少主还没有尽兴,再来!”双手各自抬起,十指间已经扣了满把飞镖,在一众下属绝望的目光中,纵身跃起,飞镖带着灵力四面扫射。

但他预料中的血光还没有出现,只听得叮叮当当数声响过,那每一枚飞镖竟然都被人以细小暗器,逐一击落了下来,在地面上齐整的钉成了两排。

“只不过是练武,没必要滥伤无辜吧?”

一众下属死里逃生,都忙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退到墙根侍立。

司空圣微微眯起双目,嗜血的视线瞬间挑起,冷视着不知何时倚在门前的皇甫离:“你还有时间关心别人啊?怎么,伤全好了?”

皇甫离并不理会他眼中的杀意,淡淡道:“我只是来告诉少主,前赴苍云楼收取展品的人已经被杀了。我亲自检查过尸体身上留下的灵力波动,就是那个叶朔下的手。所以堂主原本为您准备的,在九幽殿初选时用来打通关节的礼,没了。”

司空圣闻言大怒,一拳重重挥在了墙壁上:“岂有此理!我们不惹他,他还敢来惹我们!不行,我亲自去收拾他!”怒气冲冲的便要朝门外闯,在他面前突然横过了一条手臂。

“堂主吩咐过,让少主在考核之前就待在堂内练功,哪里都不要去。少主还是听堂主的吩咐吧。”

司空圣冷哼一声,不屑的斜睨着他:“那怎么办?你去?”

皇甫离仍是面无表情:“三堂主已经亲自去了。他是通天境强者,一定可以保万无一失。”

司空圣听了,脸上刚现出几分喜色,转念想到能使三堂主亲自出马,必定是出于堂主的吩咐。要对付一个叶朔,竟然需要出动通天境强者,又不禁暗暗心惊。

另一边,对逼近的杀机一无所知的叶朔和南宫菲,正漫步在回程的道路上。

两人时而随口笑谈,气氛一派愉悦。也就在这一刻,一道劲风忽然从后方急掠而来,闪电般折转到两人身前,一掌重重落在叶朔胸口。这一击足有万钧之力,叶朔的身形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倒飞而起,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口中鲜血狂喷,在半空中拖出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线。

那道劲风化为人形,在两人面前长身站定。身形壮硕,有如一座铁塔。厚重的灵力在他身侧缭绕,仅仅是外放的威压,已经足以令人呼吸不畅。

刚刚落稳身形的叶朔艰难的按住胸口,他可以感到在这一击之下,自己已经断了几根肋骨,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比寻常人更为强大,恐怕现在连命都难保了。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感到一阵剧烈的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仿佛都要从口中呕了出来。

“……血云堂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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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斩杀通天境

宽广的平原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浓重的杀意,从其中一人身上散发而开,直冲霄汉,扫破万里层云。就连这片地界的空气,一时都凝滞了几分。

叶朔艰难的喘息着。对于来人的身份,他也猜出了个七八分。虽然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对面那人冷笑一声:“不错,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本座乃是血云堂三堂主,司空魏!你既有胆子杀我门人,应该也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叶朔无暇与他多言,利用战前最后的余隙,勉强压制着体内纷乱的气息。一旁的南宫菲仔细观察了那司空魏半晌,向来淡然的神色猛地一变。

“叶朔,他是通天境的强者!需要我跟你联手么?”

满意的从对方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司空魏哈哈大笑:“对付你这么一个修气级小家伙,竟然需要本堂主亲自出手,我看你也算是‘虽死犹荣’了。”

叶朔喘了几口大气,冲南宫菲费力的一摆手:“不用,这是我跟血云堂之间的恩怨,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缓慢站直了身子,体内的灵力尽数爆发,在身外形成了一层闪耀的白光护盾,“就让我看看,通天境的强者到底有多强!”

司空魏怪笑道:“死到临头了还要逞英雄,可惜也只是匹夫之勇!”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经化作了一道闪电,再次朝着叶朔扑来,雄浑的灵力沿途撕裂空间,漆黑的裂缝交织在他身侧,犹如来自黄泉的滚滚煞息。

叶朔在第一时间架起双剑:“冰火领域!”双色领域迅速结成,将他与那疾冲而来的司空魏同时笼罩在内。

经南宫菲提醒后,叶朔也同样在感应对方的气息。虽然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通天境强者,但都说那些大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果挨上老牌通天境强者一击,自己就算身体再强,也是绝对没办法依然活蹦乱跳的。

这样看来,此人应该是刚刚晋入通天境不久,还没有彻底的稳定在这个境界,纯论实力,可能还不如当初见过的墨孤城。但即便如此,也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一旦稍有不慎,可能随时都会丧命。

“领域?”察觉到身外突变的气流,司空魏森然一笑,“随手可破。”也不见他运用任何灵技,只是手臂朝外侧随意一斩,那同时燃烧着冰与火的双色领域,顿时化为了一块块晶莹的碎片,在两人四周纷纷洒落。

领域瓦解,一方空间元素全乱,叶朔只感灵魂剧烈一震,血液流通仿佛都停止了一拍。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司空魏已经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前,铁拳直上直下,将他径直砸进了地底。原地只剩下个巨大凹坑,烟尘四溢。

南宫菲看得心惊胆战。一直以来,仗着父亲的势力,自己都生活得顺风顺水。再加上源源不绝的秘法和丹药供应,令她的实力在同龄人中也是名列前茅。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恐惧,眼睁睁的看着生命即将被剥夺的无力感。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救叶朔?

司空魏扫视了在他一击之下,还在不断外翻出土块的凹坑一眼,忽然疾转过身,朝着邻近的一块空处一拳挥出。

空间粉碎,叶朔染血的身影狼狈的跌了出来。还想再次融入空间,在他背后刚刚张开的裂缝却突兀的凝固了,接着便悄然溃散。同时这方圆数里,他也一下子感觉不到任何的空间波动了。

这是空间封锁……那司空魏竟是以强势的手段封锁了整片空间,这也断绝了他最后的逃生希望。

“通天境和炼气境的差距,是天阙。不要说是你一个修气级小家伙,就算是气宗级,也是无法弥补的。”司空魏望着这个已经无法挣扎的对手,气定神闲的走了过来,破空一掌,再度悍然落下。

爆裂的空间中,忽而炸开了一条火龙,艰难的抵御着他的雷霆一击。火龙下方,叶朔单手托扶,额头已经被汗水布满。

“元素之力?”司空魏见了这新奇的手段,倒是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再度不屑的冷笑起来:“不管你是用什么投机取巧的方式得到了这种力量,但你应该知道,它原本就是属于通天境强者的手段。我所能掌控的元素比你更多,而且就连你现在所操控的,也会同样归我所用——”

掌心微微一握,天地间大量的火元素自动聚集,很快就构成了一条体形庞大数倍的火龙。火龙张口吞吸,叶朔所掌控的火焰竟是不由自主,火苗一片片的飘离,附加上了对面的火龙之身。眼睁睁的看着那条火龙再度壮大,而自己的手中,却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火焰的汹涌,竟是令他看不清敌人的脸。只能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涌起,朝着自己狠狠压了下来。凶猛的火元素,已是全不为自己所控,烈焰焚身,骨骼俱融。在火海浩荡的背后,司空魏的一拳已经穿透空间,重重砸上了他的胸口。

叶朔能感到自己的身子被挑了起来,像一块破布般挂在了对方的拳锋上。而他此时最真切的感受就是痛,全身无一处不痛,每一道微小的痛楚,都如同游走的电流般,在他的四肢百骸间大肆奔涌。眼前景物忽聚忽散,逐渐归于一片昏暗。

“不行,到极限了……他……真的太强了……”

栽倒在地的时候叶朔这样想。

远远的,司空魏双手高抬,天际乌云翻滚,层层阴翳凝结成了一团漩涡,浓重的黑雾通天彻地,被司空魏径托在手。而他也面露狞笑,灵力轻轻一推,这裹挟天地之威的一击,犹如一道灭世龙卷,朝着瘫倒在地的叶朔直逼了过来。

毫无悬念的,叶朔的身影被瞬间吞没。他那残留的灵力波动,在这滔天风暴的压迫下全然不值一提,此时已经静静的消散在了黑雾之后。

南宫菲这一回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掌间蓄满灵力,正要全力出手,迈出的脚步却忽然一顿。

刚才……她好像隐约看到,在黑雾中隐隐有微光一闪?其中,更是蕴含着远胜于自己的威压。那到底是什么光芒?

司空魏双目微眯,显然他也感应到了那道突来的能量。仗着自身通天境的实力,他倒也无所畏惧,身形一掠,劈掌便向那道闪动的微光抓去。

下一刻,犹如被一股大力扫过,司空魏的身形狼狈的倒飞了出来,接连跌出数丈才定住脚步。

“怎么可能?”司空魏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力量?”

浓重的黑雾,终于渐渐的消散了。惊疑不定的南宫菲和司空魏,此时也同时看到,在叶朔的身前,竟然伫立着一具高大的傀儡。通体血红,血眸萤然,那透发而出的强大杀机,连司空魏也感到了几分危险气息。

叶朔缓缓的抬起了头,笑容在那神秘傀儡的映衬下,已是浮现出了几分诡异的狰狞:“既然你已经逼得我把它拿出来了,那你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了——”

司空魏的眉头越拧越紧,双拳忽握忽松,终于还是拂袖冷笑一声:“哼,就凭区区一具傀儡,也敢大言不惭!”

虽然第一眼看到这具傀儡的时候,司空魏心中确是警钟大作,这正是战斗者的本能,提醒着他们分辨对手的强弱,以便选择进攻或是趋避。但他生性冲动自傲,眼前这个小子屡次挑衅血云堂,是非杀不可的,况且如果真是通天境以上的傀儡,他也不信真能落到对方一介后生晚辈手里。

司空魏咬了咬牙,双手迅速结印,一团血光猛然炽盛,遮蔽了天地,朝面前的傀儡席卷而去。

“噬天裂地!”

血光弥天汹涌,十方杀傀身形却是动也不动,手臂抬起,轻轻一挥,就如切纸一般,将那血光切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未竭的余力落在司空魏身上,犹如巨浪撞上沙堤,他直是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像一颗坠落的炮弹般,“嗵”的一声被砸进了地底。

当满身鲜血的司空魏刚刚爬出来,他就知道,这回自己真的是踢到铁板了。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傀儡为什么会落到那小子手中,但当务之急还是先逃走,等回了血云堂,向堂主如实禀报后,再根据对方的战力变化,拟定最新的战略。

然而还不等他转身奔逃,十方杀傀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身前,一拳轰出,一团火光从他的前胸一直烧透到了后背。

“涅……涅槃……”司空魏胸前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他却像是并未注意到一般,怔怔的只是盯着眼前的傀儡。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这具傀儡的真实境界了。

一切也在同时终结。汹涌的火光猛然翻覆,将他的整个身子都卷了进去,短短片刻,司空魏就“砰”的爆裂成了漫天血沫,很快又被缠绕的火舌完全吞噬,灰飞烟灭。

叶朔缓步走到司空魏消失的空地前,灵力一寸寸的扫描,感应着此地是否会留下多余的气息。整个过程中十方杀傀一直随在他身侧,这具刚刚还大展神威,瞬杀通天境的盖世凶神,此时就如同一个最忠心的仆人。

南宫菲仍是惊魂未定。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一桩都在她的掌控之外,她忽然感到很疲劳,面前的叶朔也变得陌生起来。好一阵子,她才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眼望着十方杀傀,试探着问道:“这是?”

叶朔周身依旧笼罩着一层冰冷气息:“如你所见,涅槃境的傀儡。”

南宫菲心中忐忑,正寻思着该说些什么,叶朔忽然转过身,刚才还遍布杀意的脸上,已经很快的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好了,现在我最大的秘密都给你知道了,就算是帮我的忙,千万不要透露出去,否则,我就永无宁日了。”

南宫菲纤长的睫毛轻轻缠了颤。现在的叶朔,似乎又变回了她认识的那个温和少年。他究竟有多少不同的样子,又究竟哪一种才是真实的他呢?

虽然心里有诸多的疑问,南宫菲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律压下。扯起一个调侃的微笑,一如他们往日的相处模式。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宗大杀器啊?有它在,以后你可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吧?”

叶朔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其实我并不想轻易动用它。太过依赖外物,只会损折了自己的道心,与修炼不利。”

南宫菲暗暗无奈,这是否就该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打量着十方杀傀,又挑起了一个话题:“对了,上等的灵傀儡,通常都需要高级魔源精魄才能催动。这傀儡有涅槃境的实力,那它填充的魔源精魄,最起码也需要是涅槃境的吧?这要是在拍卖行可是天价,我爹都未必买得起的,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叶朔淡淡一笑,倒也并不隐瞒:“这是六御魔君的魔源精魄。”

“六御魔君?就是在六御绝境复活的那个?”南宫菲觉得自己的思路都快要跟不上了。叶朔身上的秘密,简直就像一个无底洞,解开了一层,还会发现更多。循环往复,深不见底。

“你竟然敢带着他的魔源精魄到处乱走,你不怕他循着魔力波动找上门来啊?”惊震过后,南宫菲又为叶朔的粗线条大是讶异,“我帮你遮掩一下它的气息吧。”

“都已经被炼制成傀儡了,他还能感应到气息?”叶朔这一回是真的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不等于一直随身带了个定时炸弹?

“不过,这样真的有用么?之前你也说帮我遮掩烙印的气息,结果还是被血云堂中人看出来了啊。”

南宫菲柳眉一挑,赌气的转过身:“不相信我,那我就不帮你了!等六御魔君找上门的时候,你就想好该准备什么茶点招待他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南宫菲在叶朔面前,竟然也偶尔会流露出小女人的一面了。这份转变,实在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

叶朔连忙扶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身体扳转了回来,好声好气的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啊!一直以来,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但由于他的动作太急,几乎将南宫菲扯到了自己怀里,两人在这一瞬间几乎连鼻尖都碰到了一起。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相应而生,随着拂面的清风,悄然在两人间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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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解决隐患

叶朔的瞳孔渐渐扩大,他可以感到南宫菲的发丝被微风掀起,飘拂在他的脸上,这也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好一阵子,南宫菲才红着脸轻轻推开了他:“……好了好了,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

刚才的一瞬间,两人都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当初在致远学院,那一间昏暗的地下密室内的情景。

南宫菲原以为自己足够洒脱,可以将那段经历只当做一场游戏,毕竟她会对叶朔产生好奇,本就是带有目的而来。

但随着双方的接触不断深入,尤其是在那一场意外发生之后,她才意识到,和自己有过那种关系的人,她终究是无法将他只当做一个陌路人,对他的命运等闲视之。

但是,他的身份……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想,那么现在放任自己陷得太深,在将来只会害人害己。南宫菲心头纷乱,踟蹰不语,叶朔见她这般为难,只道是方才的暧昧气氛吓到了她,难免一阵不安。

最后还是南宫菲先回过神来,强笑道:“没事了,我先为你的傀儡遮掩气息吧。”而在她的心中,也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不管将来会怎样,至少现在的他们还是快乐的,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棋子也好,棋手也好,只要能够跟随自己的心,她就绝不会自我束缚。

不过,向来与父亲一样,追求着“置身事外,掌控全局”的她,竟然生出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沦陷了。

其后南宫菲花费了半个时辰,在魔源精魄前施加了一层封印,并叮嘱叶朔,每隔一段时间,一定都要重新加固。事端已了,两人漫步在宽广的大道上,时不时的随口笑谈。但即使是在他们同时沉默的时候,气氛也是安详依旧,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尴尬。

叶朔偶尔也会觉得,既然南宫菲的情报网那么广,如果拜托她帮忙调查一下顾问的下落倒也很好。但之前自己已经将话说得满了,实在是无法贸然改口。

何况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固然可以信任南宫菲,却无法完全信任她背后的势力。如果顾问的事真的被太多人知道了,对他继续躲避九幽殿追踪也是不利的。

至于楚天遥,既然阴差阳错的回了邑西国,叶朔确是打算过把事情一并解决,因此在定天派与朋友们团聚的时候,他就请司徒煜城派人去查过。但楚天遥这逃命的本事还真是一等一的好,一群人查了半天,愣是没能查到关于他下落的一点线索。

最终叶朔也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现在尽快前往赤炎之森,收取那份魔族传承,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反正就算自己不找他,他也迟早都会找上门来,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我真没想到,还能和你在一起这么悠闲的散步。”半晌,南宫菲似乎是心情复杂的开口了,“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怪过我?当初我用强硬手段进入董事会,续垣他们可是都恨死我了。”

与其说是自己理解她,不如说只是因为自己对致远学院的感情还不够深,因此他没办法像续垣他们一样,将致远学院的荣辱同样视为自身的荣辱。不过南宫菲为何执意要当院董,在血魔事件结束后,他觉得自己大概也明白了几分。

“你应该是想调查致远学院那段所谓的‘黑历史’吧?”叶朔淡淡一笑,清晰的感到南宫菲的身子明显一僵,“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但那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叶朔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他们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不管对方做了什么,他们总能彼此信任,没有无端的猜忌和误解;也同样不管对方要做什么,他们总能坦然放手,没有以爱为名的层层捆缚。他们,都是最理解对方,也最适合对方的人。相识不过一年,却好像已经拥有了几十年相伴相度的默契。

叶朔不知道他们未来的路会怎样,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如果对齐玎莎的感情是火热的爱,那么和南宫菲,就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温馨。

***

在外界的争斗已经愈演愈烈时,定天山脉依旧是一片祥和。

葱郁的田野间,小星坐在一座谷堆上,两条腿悠闲的晃动着,津津有味的看着面前那一道正卖力施展拳法,挥汗如雨的身影。

从身形看来,那人同样也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拳法却已是颇为老道。招稳力沉,带起阵阵灵力旋风在身侧呼啸。夭矫如龙,腾腾欲飞。小星则是随着他的拳路,不住轻晃着脑袋,仿佛是在为他打着节拍。

一套拳法舞毕,那人抹一把头上的汗水,立稳身形,原来竟是近日定天派风头最劲,刚刚晋升为精英弟子,又被太上长老收为徒弟的断凌!

小星已经高兴的鼓起了掌:“好棒好棒!断凌哥哥最厉害了!”

断凌笑着走到他面前:“那跟你哥哥比,是谁比较厉害啊?”

小星鼓起了脸蛋,眼里隐隐泛出狡黠。断凌一看他这个样子,已经猜出了答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好了,我知道我问这个问题就是自讨苦吃。在你眼里啊,你哥哥当然永远都是最强的。”

小星调皮的一笑,权作默认。很快却又加上了一句:“可是断凌哥哥也不弱啊!因为我们现在还小嘛。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也不会输给哥哥他们的。”

断凌也被他逗乐了:“你真是会说话,也不枉我这么疼你,师父刚刚传给我的秘籍,我就专门给你也刻录了一份。”掏出一块玉简递给了他,“还有啊,我跟师父说,我有个弟弟还很小,我想时不时的回来教他练拳,师父也是一口就答应了!”

小星天真的点了点头:“唔,师父对你真好,那也是因为断凌哥哥很强啊!”看了看手中的玉简,忽然双腿一蹬,从谷堆上跳了下来,“断凌哥哥,你刚才演示给我看的拳法,我也想试着打一遍,好不好?”

断凌自然不会打击小星练武的积极性,点了点头就退到一旁。

但此时在他心里,难免还有几分“天才”的自傲。这套拳法可是玄级秘法,当初他为了领悟第一重,还不慎走火入魔了,之后又是夜以继日的苦练,好不容易才打出几分样子,这才敢来试演给小星看。

现在小星才看了一遍就想模仿,断凌几乎可以预料到,几招过后,他就会有多么手足无措了。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摆大哥哥的架子,有模有样的指出他的错误,让他也好好的崇拜自己一回了。

这样想着,断凌也是一阵沾沾自喜。但在小星在空地上拉开架势,一板一眼的打了起来后,断凌就渐渐收起了这样的想法。他的神情不断朝着凝重转变,到最后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自己几乎练得吐血的拳法,在小星手中好像并不费什么力气。除了年纪尚幼,劲道有些不足外,整套拳法的雏形已是完全具备。甚至在某些精微处,他的动作比自己更加到位。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以后估计有一段时间,断凌都听不得“天才”这个词了。

“……这套拳法,你才刚刚看我打过一遍,就全都记住了?”直到他打完了好一会儿,断凌都还沉浸在惊叹中。

小星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走回谷堆前,轻轻一个纵身就坐了上去。

“玄级秘法而已嘛,当初哥哥教过我好多的黄级秘法,我早就练熟了。”

断凌百感交集,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小星,要快点长大啊。等你也进了定天派,一定可以取代我,成为最年轻的精英弟子的。”

小星眨了眨清澈的双眼:“精英弟子,我才不在乎呢。不过等我练会了这套玄级秘法,哥哥回来看到了,一定会很惊喜的吧。”

说到这里,他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双手托着下巴,望向被浮云遮蔽的重重远山。

“唉,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虽然我知道,他现在在外面,是在追逐自己的理想,可是我也真的很想,很想他啊。”

……

和断凌分别后,小星蹦蹦跳跳的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桌上堆着厚厚一叠银票。父亲站在方桌前,愁眉深锁,甚至抽起了他已经许久不抽的旱烟。看样子,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在这里站了很久。

“哇,好多钱啊!”小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几乎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一边也兴奋的凑上前,一张张的翻动着,“爹,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之前我刚准备到田里干活,就有人从门缝底下给塞进来的。”罗老汉说着,喷出了一口浓重的烟雾,“当时这钱是塞在信封里的,我再追出去,就已经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了。我只好回到屋里,希望能从信封中找到什么线索。谁知道这刚一拆开,就发现里面竟然全是银票!”

当代的银票,其实就是一种储蓄凭证。在修灵界,小数额的交易,通常直接采用灵石。而那些有身份的大人物,往往都会办理一张魔晶卡,将大部分的财产都存储进去。到时要进行交易,只需在专门的机器上刷卡即可。

魔晶卡只有本人才能使用,但作为魔晶卡的主人,却可以随意开出银票。只要是持有银票,任何人都可以到各地钱庄,在他的户头内取出等量数目的钱款。

凡是大一些的钱庄,业务范围都是遍及修灵者和凡人的。灵石和凡人的货币兑换率是1:100,从这个价值来说,灵石实在是要贵重了太多。

罗老汉一辈子都在乡村里种田,平时到镇上买几斤小菜,也不过是几块灵石,他从来都用不上银票,也不需要办理储蓄。如今这天降横财直接把他看傻了眼。

研究了大半天,才凭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常识,判断出这些银票内应该都是灵石,而不是凡人的金币,这自是又将他的震惊翻了数倍。

“这钱我估摸着,咱们节省一些,一辈子都够用了!”但问题是,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这笔来历不明的钱,他们真的能心安理得的收下,再若无其事的去开销么?

老实说,罗老汉首先想到的就是赃款。也许是对方得到了一笔不义之财,被人追捕,逃跑时随手塞进他们家的。这样的话,对方就极有可能在避过风头后,再回来取这笔钱。也说不好,为防机密败露,还会杀人灭口。

毕竟能有那么多的积蓄,肯定是相当强大的修灵者,他们怎么可能会在乎几个普通人的性命?

想通了这一节,罗老汉第一个念头自然是报官。把这笔赃款交出去,一了百了。但他又不能不顾虑,到时自己说不清这笔钱的来源,万一真正的嫌犯始终抓不到,官府直接把他当犯人绑了该怎么办?

罗老汉一生老实巴交,从不敢与官府打交道,就连邻舍间的交往,也是能避则避。这突来的横财,没有令他感到任何喜悦,反而都快要成了他的心病。

“会不会是哥哥寄来的?”小星心思简单,此时远没有父亲那许多烦恼。

“可是,为什么也不留下书信呢?”罗老汉依然在叹息。这种可能,其实他也想到过,但一来儿子若要寄钱,不可能不给家里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二来儿子也才走了不过半年多,他更不敢相信,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成为有这许多积蓄的强大修灵者。

“也许是哥哥很忙,没有时间写信啊!”小星将银票重新塞进了信封,很快就笑着跑到父亲身边,依偎在他的膝头,撒娇道:“爹,不要太节省了好不好,以后小星一定也会努力,赚很多钱孝敬爹爹的!”

罗老汉的心思,终于是隐隐有了松动。抚摸着小星的头,眺望向窗外的远山,静静的喷出了一口烟雾。

孩子啊,只要你在外头能一切平安无事,爹就别无他求了——

跨越了邑西国,叶朔正在朝赤炎之森的方向赶路。

那笔钱是他在途经定天山脉的时候留下的,即使罗帝星有千万般罪过,但他的家人还是无辜的。他们以后的生活或许会很艰难,自己就帮衬他们一把,不过也只有这一次。

此时叶朔正寻思着,罗老汉差不多也该收到那笔钱了。如果他知道,那就是他儿子的买命钱,不知还能否用得那么心安理得呢?

至于定天派,叶朔也在临行之前就留下了后手。同时他交待司徒煜城,这一次,务必要将那个破月派遗留的隐患彻底拔除。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五章 恨难偿

定天派。

后山祠堂中,正有一道身影直挺挺的跪着,望着眼前的灵牌,目光复杂。

这一块的造型,明显与其他灵牌有所不同。

它是定天派象征罪人的灵牌。

罪人的牌位前不设香炉,林凯轩只能久久的双手合十,以寄托自己心中的追思。

“罗师兄,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信。打从我进定天山脉的第一天起,您就是我见过的,最有本事的人。每次我修炼遇到了困难,你都会指导我,我在外头被人欺负了,你都会帮我出气,那个时候我就心甘情愿认你当老大,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大。”

从口袋中摸出传音玉简,试探着朝一个名字发出了传讯请求。信号波纹在屏幕上震动着,划出长长短短的曲线。

对面传来的,仍是那永远不会接通的嘟嘟声。

直到最后屏幕上跳出了“无法接通”四个大字,林凯轩才叹息着将玉简收起。这个结果,他已经面对了无数遍,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正在变得一次比一次更绝望。

“即使所有人都背叛你,我也不会背叛你的。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一直替你守着这定天派。”深深的在蒲团前磕下了一个头,“好好守着。”

“大胆,你竟敢在这里跪拜罪人!”

林凯轩的额头还紧贴着地面,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断喝。听着杂沓的脚步声,这一次来的还不止一人。心中倏地一凛,但长期的摸爬滚打,早就让他练出了一身伪装的好本事,重新直起身时,脸上已经堆起了满腔无辜:“不是的,几位师兄,你们听我解释……”

面前的几名弟子各自神情冷漠,同时身形略微一侧,司徒煜城从后方缓步迈了出来,向来的敦厚早已一扫而空,此时正面罩寒霜的紧盯着他。

“掌门,您听我解释……”林凯轩的反应倒也迅速,立时又转向司徒煜城哀求起来。

“不必了。”司徒煜城却只是冷冷一摆手,“定天山脉第一条门规,就是勿忘旧耻,时刻以宗门之仇为己仇。跪拜罪人,形同叛宗!从今天开始,剥夺你的一切职务。你就重新回你的后勤处,做一个处理杂务的弟子吧。”

林凯轩仍想垂死挣扎,但当他的目光在众人身前扫过,接触到的都是一双双冰冷无情的视线时,他忽然就全都明白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所有人都是有备而来。恐怕,自己已经不知道被监视了多久,他们就等着自己稍有行差踏错……这个认知,令他忍不住仰头惨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我知道了,这是太上长老的吩咐吧。随便寻个由头……废了我?”

司徒煜城叹了口气,朝着一旁的灵牌扫去一眼,淡淡道:“你是个人才,我这样做,也是在成全你啊。既然你忠于罗帝星,又何必在我定天派身居高位,这样不是对你主子的背叛么?”

林凯轩的身子脱力的颤抖着,他知道,终究还是自己不够谨慎,今天,是彻底的栽了。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仍是努力的逼着自己站稳。绝对不能让这些仇人看到自己的败相,这是为了维护他自己,以及那个他所崇敬的人,最后的尊严。

“是啊,一直以来,我都忠于罗师兄。就算这世道是成王败寇,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风吹两边摇的。”

司徒煜城摇了摇头,不愿再与他多说,带领着一众弟子转身离去。每个人临行前,都投给了他一个混杂着怜悯和鄙夷的注视。

直到众人已经走出了庵堂,林凯轩终是忍不住在他们背后嘶声喊道:“掌门,您到底还是不够坦诚。如果您对自己足够自信,就算把我这个叛逆留在身边又有何妨?”

司徒煜城的脚步略微一顿,余光一扫,将他的悲愤尽收眼底。

“如果只是关乎到我一个人,我自然不会介意。但涉及定天派全体弟子的利益,我不能冒这个险。”

随后他们就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林凯轩独自伫立在庵堂中,秋风裹挟着落叶,在他身前凄凉的打着盘旋,那仿佛同样在预示着他的下场。

……

后勤处。

脱下了华贵的外套,卸去了门派大管事的尊贵身份,林凯轩一身普通弟子打扮,深埋着头,行色匆匆的在人群间疾行。

一切仿佛一个轮回,当初他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从这里爬出去,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以一个落败者的身份。

但林凯轩此时越是不想见人,就越是有人要来看他的笑话。

“哟,我当这是谁啊,这不是林师兄么?”

一群低阶弟子搬动杂物的身影中,微笑着走出了一个人来,正是那当初主张“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赵青。现在就连他的衣服,也比自己好上几分。

“我早就跟你说过,叶朔必定会排除异己,我就让你早作打算,你不信,现在知道下场了吧。”

林凯轩冷哼一声,即使自己现在再落魄,也轮不到他来羞辱自己。

“你倒是早作打算了,现在还不是跟我待在一样的地方?”

赵青听了他这句话,竟是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那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至少在这后勤处,我是负责人,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乖乖的去干。”

说到这里,蓦然板起了脸,喝道:“现在,先把那边的箱子搬到房间里去,然后把里边的文件都整理出来。做不完的话,晚上不准吃饭!”

林凯轩扫视着他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可以想象,现在那个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的太上长老,一定也是这样一副嘴脸,还有在他的带领下,将他敬若神明的那一群愚昧的弟子……林凯轩嘴角的苦笑渐渐收敛,最后也很快的扯起了一个不亚于赵青的娴熟笑容。

“好,我干活。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

而此时的洛家。

陡峭的石阶上,阮石一步步的朝下方摸索着。他不敢点灯,只能依赖玉简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明。

这下面就是洛家的密室了,禁咒,应该也是藏在其中……!

即使心脏都快要从口中蹦了出来,阮石仍是忍不住暗暗咒骂。

楚天遥那个家伙,也实在是太贪了一点,竟然说要他合作的条件,就是从洛家偷一份禁咒出来给他。这个疯子!他当真以为禁咒就是那么好拿的么?

也不知怎的,颜雪影却似对他十分信任,当场就答应了。但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把这个要命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该死的,如果这次真的成功了,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就便宜了楚天遥那家伙……”阮石在心中喃喃自语,“我一定要自己先刻录一份……不,我要自己留下原版,然后在复刻版中做一点小小的删改,再交给他……”

脚底猛地一顿,原来石阶已经到了尽头。阮石四面一打量,这里堆放着大量的陈年杂物,也不知禁咒是塞在哪个角落,但既然来也来了,没有多少时间给他犹豫,做了个深呼吸,硬着头皮匆匆翻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密室内忽然灯火通明。

“你在找什么?”洛沉星提着一盏油灯,笑容玩味的从石阶上走了下来,“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找啊。”

阮石大惊失色,还想寻出几句辩解之言,洛沉星手中的戒指已经闪过了一道光芒,子母戒相通,连带着自己的戒指也是光芒闪烁,道道电光在周身流窜,阮石被电得浑身抽搐。

自从成为洛家的仆人,只要他做错了任何一件事,都会随时被电得死去活来。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受够了!

极致的痛苦中,阮石目中也闪过了一道狠意。表面看来他已经要栽倒在地,但在下一个瞬间,他却忽然身形一转,一脚踢向洛沉星。

洛沉星双眸一冷,侧身避过,在他的心念一动间,戒指中再次加大了电流,随后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恶犬欺主,看来真是不管教不行啊。”洛沉星冷冷的打量着阮石,目光渐渐下移到了他在电流中不断抽搐的脚掌,“你刚才就是用这只脚冒犯我的是吧?”

阮石齿关格格打战,而洛沉星已经抬起了脚,在他绝望的目光中落到了他的脚面上,缓缓加力,脚骨的粉碎声清晰传来。

“就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吧。……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尽快去找个大夫看看,不要吝惜那一点灵石了,否则拖久了可是会变成残废的。而你也应该知道,我洛家不需要一个残废……”

即使前一刻还在残忍的折磨着对方,洛沉星此时依然是面不改色,从角落里翻出一副拐杖丢了过去:“你去看大夫的路上,应该用得着。”

……

阮石撑着拐杖回到房间中的时候,整只脚已经扎满了绷带。阮威一见之下,就关切的迎了上来:“阿石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阮石不愿多生事端,只含糊应道:“搬柜子的时候,不小心被砸到……”

“这套瞎话就不要拿出来骗我了!”阮威也急了起来,“连爹,你也要隐瞒吗?”

阮石双拳紧了紧,自从进了洛家,他好像早就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权利。每天从早到晚,就只是不断的干活,干活,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尝到被人关心,被人在乎的滋味了。看着父亲焦急的神情,连月来积攒的所有恨意同时爆发,痛苦得几欲崩溃,颓然坐倒在地。

“是洛沉星啊!!”

在他将经过叙述一遍后,阮威又气又心疼,拂袖起身:“太过分了!我去找他理论!”

就算洛家把他们压榨得再狠,他也一切都忍了。在叶朔的追杀下,这里毕竟还是他们唯一的避风港。但洛沉星,他真的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阮石匆忙拉住了父亲的衣袖,深深吸了一口气,躁动的心情也终于平复了几分。

“算了,如今寄人篱下,我父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两条狗!找他们理论,也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我现在就只希望……尽快收集到洛家的犯罪证据,然后上交给皇室,或许才能扳倒他们……”

这是颜雪影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计划,现在,竟似成为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也许在他心里,也只是需要一个希望,一个足以让他撑下去的支柱,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也好。

那天之后,阮威再在洛府中见到洛沉星,明知道他是主子,自己不能以下犯上,但心中的愤怒却怎么也克制不住,深埋着头,就想匆匆绕路而行。

洛沉星却偏是笑吟吟的拦在了他面前:“阮伯父为何对我视而不见呢?”

阮威恨恨的抬起头,重重冷哼一声:“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洛沉星假意回想了一下,道:“哦,你说的是令郎的事么?那只不过是他自己以下犯上,我稍稍给他一点教训而已。”

“稍稍?”阮威的涵养已经用尽,“我儿子差一点就要变成残废了!你知道吗?!”

洛沉星淡淡一笑:“你也懂得说是差一点啊。”语气一转,瞬间冷下:“看来你对此是非常不服气的了。但我提醒你一句,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你继续带着这种情绪,给令郎传达出不好的影响的话,下次他残的,可就不仅仅是一只脚了。你……会懂我的意思?”

阮威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只能勉强压抑怒火,垂首道:“是,洛少爷教训的是……”

洛沉星点了点头,重新扯起了无害的微笑:“那就好了。对了阮伯父,你看我这双新鞋子好看么?”有意以脚尖点地,示威般的在他眼前晃动着。

阮威一忍再忍:“当然好看……”

洛沉星的笑容更加温良了:“那阮伯父替我擦一下可好?”

***

在洛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将威望展现得淋漓尽致时,此时的血云堂,气氛却是一派肃穆。

血云堂主司空雷端坐在金漆宝座上,面色沉凝,久久的一言不发。下方,全体堂众老老实实的侍立待命,连大气都不敢喘。

如无要事,堂主通常不会轻易的召集全体。而召集至今又久不开口,在血云堂的历史上,也仅仅有过数次先例而已。

那每一次,都代表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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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血云堂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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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的寂静依然在继续,厅角悬挂的沙漏无声翻转。

良久,司空雷终于极其缓慢的开口了:“今日召集众位,是有一件大事告知。”

“三堂主的灵魂玉牌,在刚刚碎裂了!”

在中部地域的一些大势力中,通常每位成员都会有一块灵魂玉牌,以便使统领者能够随时掌握门人的最新动向。所在方位,以及生命气息,都可以在灵魂玉牌上最直观的反映出来。

越是重量级人物的玉牌,也会被摆放得越高。同样的,如果有任何一块出了状况,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引起门中的警觉。

灵魂玉牌的碎裂,象征的往往就只有一个结果。

“三堂主,已经陨落了!”

即使每个人都已经有了预感,但当司空雷用沉重的声音道出这桩噩耗时,阶下的堂众仍是齐齐色变。

“这怎么可能呢?”司空圣当先嚷了起来,“三叔可是通天境的强者啊!怎么可能死在那个修气级小子手上?是不是搞错了?”

“修气级……好一个修气级啊……”司空雷冷笑连连,五指在宝座的靠手上越攥越紧。每一声都是倒吸冷气的惨然,是流淌着嗜血的残酷。而他的忍耐也终于达到了极限,猛地从身旁提起一个茶杯,朝着下方的一个人狠狠砸了过去。

“皇甫离!当初你的禀报,分明是说那小子刚刚踏入修气级,只是仗着一些诡异的手段,才能跟你拼得不相上下……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他真实的实力,到底是什么境界!”

清脆的茶杯碎裂声中,皇甫离也是匆匆跪倒,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艰难回禀道:“属下月前与他交手时,他确实是只有修气一段,分毫不假……不过至于今日……属下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知怎的,这句话他竟是越说到后面,就越是信心不足。对于那个手段诡异,继墨孤城之后,带给了他第二次败绩的小子,他觉得自己所知的一切常理,仿佛都在他身上失了效。如果说真有人能在几个月之内,就连跃几个大境界,他也只相信那人有这本事。

司空圣不屑的冷笑一声:“荒谬!有什么不清楚?难道你想说,这短短的几个月,他就从修气级突破到了通天境?我看你是不是觉得堂中亏待了你,你就谎报对手的实力,想看我们栽一个大跟头啊?”

皇甫离顾不得双腿已经被茶杯的碎片磨出了一地鲜血,急得抬手指天:“天地良心……属下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下方的堂众,此时已是分化成了两派,分别以司空圣和皇甫离为首,各持一方观点,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在血云堂,由于少主和分舵主不睦,而这两人又都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者,堂中早就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两个派系。平日的明争暗斗就是少不了的,此时更是卖力的维护起了自家主子,整座大殿,转眼就吵得鸡飞狗跳。

宝座上,司空雷的脸色已是越来越沉。他开始觉得,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帮废物!都已经被外人欺上家门了,不思对敌之策,就只知道在这里吵,吵,吵!

“都不要再说了!”

一声蕴含着威压的厉喝,终于将大殿中的喧闹重新镇了下来。

“不管那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修气级,后生晚辈中出了这么一个硬茬,看样子,是有必要上报九幽殿了。”说到最后一句时,庄重的朝天拱了拱手。

司空圣吃了一惊:“可是那小子出在我们所管辖的地界,这样上报的话,会不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无能?”

司空雷的神情仍是一派阴沉:“九幽殿向来密切关注天下动向,尤其是后生晚辈中的风云更替,那小子的事就算我们不说,将来也会有其他人说。到时候我们就是知情不报,那是重罪啊!”

司空圣张了张嘴,还想趁着堂主盛怒,再给皇甫离加一条罪,但看着地面上化开的那一滩鲜红血迹,他的声音却是突兀的哑在了嗓子里。

只因他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当初他原本是打算亲自去对付叶朔的,如果那个时候皇甫离没有拦住自己,真的让他去了,那现在,死的就是自己了……

这样算来,不管他是否甘愿,但皇甫离竟然还成了他的“恩人”。司空圣心中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宽容的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但不管怎样,捉捕之事绝不可耽搁。在我们血云堂管辖的地界,各城门加强防守。”司空雷霍然站起,掌心在宝座上重重一拍,又在空中狠狠收紧,“我要挖出他的心脏肚肠,来祭我三弟!”

……

稍后,在血云堂的一间密室中。

司空雷双膝跪地,对着面前一块巨大的玉简磕了几个头,才朝其中注入灵力,发出了传讯请求。

能量波纹一阵晃动,大约过了十来个呼吸时间,玉简中传出了一把尖细的声音。

“这不是司空雷么?上供的时间还没到,怎么这么急啊?哦,莫不是你最近发现了什么稀世奇珍,打算私下孝敬给我?”

那声音分明是男声,却刻意捏着嗓子说话,令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怪异。

司空雷面上却没有丝毫异状,仍是恭恭敬敬的道:“八尊者大人说笑了。是这样的……”

随着他的讲述,那八尊者在对面时不时的故作惊叹,以示附和。直到司空雷讲完了好一阵子,八尊者才捏腔拿调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道:

“司空雷啊,这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很危险了啊。”停了一停,引得司空雷心惊胆战,才故作随意的续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九幽殿,前段时间死了个尊者。”

司空雷大吃一惊,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撼,简直比亲眼看到司空魏的灵魂玉牌碎裂时还要强过数倍,再回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这怎么可能?!谁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一个修气级小子杀了他血云堂的人,已经被司空雷引为奇耻大辱,而现在那可是九幽殿啊!灵界大陆上最顶级的黑暗势力,向来只有他们杀别人,哪有别人敢杀他们?就算是天霄阁的人,恐怕都不敢做这样的事吧?

八尊者声音沙哑的笑了笑,下一句话却令司空雷如坠冰窟。

“殿主杀的,因为他办事不力。”

说到这里,八尊者又叹了一口长气:“所以司空雷啊,你要是抓不到那个小子,我真是怕你会变得像我们那个惨死的九尊者一样啊……你,明白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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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路遇

血云堂的震怒,确实令叶朔感受到了“举步维艰”。

这一天他刚要再次横跨一座城池,在城门前远远的就看到了成群的卫兵,正向往来的行人严格盘查。领头的兵士手持画像,逐一比对,叶朔不敢多看,匆匆离去。

不仅是正门戒备森严,任何一处可供出城的小道,此时都被把守得有如牢狱。同时叶朔还注意到,在每一群城主府卫士身旁,都会有一名血云堂使者驻守,警惕的双目四面扫视。

自己体内留有烙印,对血云堂中人来说,只要在他们面前一晃,都可以被感应得一清二楚,简直就是一块现成的标识。这样的话,自己就连碰运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还是先想办法解决掉烙印再说吧……叶朔深埋着头,避开人群,匆匆赶往城池边角的客栈。

从这全城出动的架势看来,这个国家应该和邑西国一样,也是血云堂的下辖地界。国主接收到他们的命令,再传讯到各地城主府,才形成了这么一副天罗地网。

好在如今这命令似乎是刚刚下达不久,城中主要的搜查还只集中在城门一带,这才让叶朔有机会寻到一个暂时的落脚处。

要了一间天字客房,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后,叶朔关起房门,在床褥上盘膝静坐,灵魂力量在体内一路穿梭,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那一道困扰他已久的烙印,再次尝试着将其抹除。

说来也怪,当初那名为“血手”的血云堂使者,实力似乎也并不比现在的他强多少,为什么他留下的烙印就是无法抹除?难道,这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灵魂运用技巧?

要说叶朔现在的心情,也实在是相当焦躁。他等于已经被困在了这座城中,而且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这张搜捕网必然还会收得更紧。虽然他也不是不能强行杀出城,但这样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方位,日后的追杀更将无穷无尽。

对于血云堂这个莫名其妙的招惹上,又莫名其妙的将矛盾激化的势力,叶朔真是感到极为无奈。同时在灵魂力量一阵长久的推动后,体内的烙印依然纹丝不动。诸事不顺,叶朔紧闭的双眼猛然大睁,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视线猛地转向了墙角的一口箱子!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在被人注视。但房中又确是只有自己一人,叶朔只当是心理作用,也就没多理会。直到刚刚,他非常确认墙角传出了灵力波动,来源就在那口箱子中!

通常,每间客房都会有这样一口箱子,那是为客人准备的临时储物箱。箱盖不会上锁,客人可以自由使用。但自己来这家客栈也只是临时起意,订下这个房间就更是巧合,为什么在房中的箱子里会早早的躲了一个人?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到底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叶朔的戒备瞬间提到了最高,一步一步的走到墙角,抬手扶住箱盖,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朝上方一推!

蜷缩在箱子中的,竟然是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嘘,别出声!让我躲一下!”那少年一见了他,立时冲他连使眼色,两只手同时做下压状。

叶朔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但从他的身上,确实没有令自己感到任何杀意,心里倒也先放松了几分。

既然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杀,他可能也同样是得罪了什么恶势力,才会被迫得东躲西藏。这样一想,叶朔对他倒是生出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稍一犹豫,就在那少年感激的目光中,重新将箱盖扣下。

也几乎就在同时,楼梯口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劲装大汉直闯了进来。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领头的汉子一开口就是审犯人一般,“年纪跟你差不多,穿一身栗色长袍,身高大概是……这么高。”一面抬起手掌,在身前比划了一下。

同一时间,整条楼道都响起了大小不一的呼喝声,显然这帮人已经闯进了每一间房内搜查。

这气势汹汹的举动,令叶朔一见就心生反感,对那少年也多添了几分信任。毫不退缩的回视着他们,冷冷答道:“没有。”

“没有?”领头汉子冷哼一声,“那就等我们搜过了再说吧!”说着兵刃一亮,就要带人朝屋里闯。

叶朔手臂一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抱歉,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话音刚落,一股雄浑的灵力波动从他体内炸开,当场将领头者震退了一步。

“修气级?!”那领头汉子明显吃了一惊,脸上的倨傲也悄然少了几分。

一个修气级强者,就算是放在他们的势力中,也能算是修为不俗了。他们如今还身有要务,得罪一个修气级并不明智。何况对方既然有这样的实力,想来也不会容许一个陌生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还能无知无觉。

那领头汉子头脑飞速转动,最后还是选择了退让一步。抱了抱拳:“打扰了!”就冲着身后的属下一挥手,一行人匆匆而去。

叶朔确认这帮人已是走得一个都不剩,又等到整条楼道内的喧嚷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后,才重新回到房中打开了箱子:“现在可以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箱中的少年感激的冲他笑了笑,接着双手在箱沿上一撑,敏捷的跳了出来。在房中四面踱了几步,就来到窗前,随手将窗子推开,大口的呼吸着窗外新鲜的空气。

“我是逃出来的。我爹非要让我进入天宫门,还要送礼托关系,我真的不愿意做这种事啊!所以这次就借着押运礼物的机会,偷溜出来了。”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剑窑大宗的少宗主任剑飞。他生性洒脱不羁,向往自由,不想做什么有数的强者,只希望能一辈子流连在青山绿水间,做一个自由闲人。

此前文殊剑一事,他与父亲苦拗不过,只能答应亲自押送。不过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个出逃计划。

为掩人耳目,剑窑大宗一行人都换上了便装。毕竟礼物贵重,在这个博取名额的节骨眼上,难保其他势力不会妄动心思。剑窑大宗虽然向来张扬,但在灵界大陆上,他们惹不起的势力,也还是有很多的。

刚才的那一行人,正是这一批押送队伍的随行成员。半途不见了少主,只能带着文殊剑沿途搜寻。

也正因装束的不同,叶朔并没有认出对方来自剑窑大宗,自然就并不知道,他刚刚跟自己失落的宝剑擦肩而过。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八章 同行

在一座极为繁华的城池中,一处毫不起眼的酒楼里,正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眯缝着双眼,打量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端在手中不住摇晃的酒碗,恰到好处的遮掩了他的大半张脸。

少年一身黑色长袍,宽大的衣服掩盖了他的身形,让人看上去似乎是神秘无比。

透过兜帽下若隐若现的阴翳,看其脸庞,赫然便是刚刚逃脱血云堂追杀的叶朔!

“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找个机会出城,不然迟早会被找出来的。”看着街上不断来往的城主府高手,叶朔沉吟着想道。现在外头的那些人肯定是在搜寻他的!

整件事情,似乎还要从他先前在客栈中偶遇任剑飞说起。

“现在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以为我跑到其他地方去了。等天一亮,他们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就可以尽情的去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任剑飞说着,自来熟的走到叶朔的床边,伸了个懒腰就躺了上去,“所以这位兄弟,我可能还要再耽搁你几个时辰,如果再有人来找,记得帮我打发他们走啊。”

如今被任剑飞霸占的,也正是这间房间中唯一的床,叶朔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模大样的闯入者。半晌,他的眉头却是轻微的皱了一下。

“你……什么境界?”

任剑飞连眼睛都没睁:“修气级啊,修气五段,怎么了?”

这么年轻就达到了修气五段……看来对方家里应该也有些背景。叶朔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不为别的,只因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几分自信,虽然无法和那些整天泡在资源宝库里的世家子弟相比,但对于独行修灵者,他还是有自信碾压他们一筹的。再怎么说,自己也曾经是炼化过灵源的人啊。

任剑飞自然不会告诉叶朔,他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怎么修炼过,能有现在的境界全是资源堆出来的。否则以剑窑大宗的底蕴,他若是肯好生努力一番,至少在这个年纪达到化气级应该是绝无问题的。

不过如此一来,也造成了他灵力虚浮,也就是人们惯常所说的“根基不稳”。这也就是为何他的境界分明高过叶朔,先前在箱子中却会一时不慎,被对方感应到灵力波动的原因了。

“那你能否帮我看看,这烙印的气息该如何遮掩?”叶朔既判断出他出身大家,对于一些偏门灵识,想来也该比自己懂得的多些。一面催动灵力,将烙印更清晰的在他面前展示了出来。

要是换做平常,叶朔即使对此人有几分好感,也不会这么轻易的信任对方。但眼下事态紧迫,他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任剑飞略微张开一只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半晌,突然就“忽悠”一下坐了起来:“你这是血云堂的追踪烙印吧?”随后就更是双臂抱肩,仔细的观察着他。

叶朔听他认出烙印来源,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既能认出,或许便有法可解;忧的是现在城中闹得那么大,对方想必也该知道血云堂正在追捕一名逃犯,万一他居心叵测,打算出卖自己……

任剑飞并不知道叶朔的顾虑,而他在苦思冥想良久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直接消除不行么?为什么就非得遮掩呢?”

“你有办法消除?”这一回叶朔真的是又惊又喜。如果真能有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他还犯得着为遮掩气息烦恼么?

任剑飞点了点头,一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我家里是炼器的,对于一些刚刚收集来的材料,通常会含有较多杂质,这时候就需要进行提纯。像你这种情况,只是小意思!”

……

虽然任剑飞口中说得自信满满,但正式的驱除过程,还是持续了一整夜。

直到天光大亮,任剑飞才敛去灵力,从叶朔肩上收回了手,依然不忘自我吹嘘一番:“以后你该知道了吧,除了蛮力之外,有时候善用巧劲也是很重要的。”

叶朔以灵魂内视周身,心中确是惊喜非常。方才任剑飞运功时,他也时刻以魂力跟随着他的灵力运转脉络,这对于向来崇尚“一力降十会”的自己,确实是一次新的体验。

原来对灵力的运用,也并非是越狂暴越好,这“巧劲”如能掌握得当,堪称四两拨千斤。这不仅是对付强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灵力的不足,就连将来与同阶强者交手,也可以节省下不少的灵力支出。能在驱除烙印的过程中学到这么一手,着实是意外收获。

“不过就算消除了烙印,他们可能还是会用画像搜查,或者让你提供身份证明什么的,还是谨慎点吧。”任剑飞说到这里,匆匆按了按自己的脸,“啊这样说起来,我似乎也应该易容一下……”

“这位兄弟,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不如留个联络方式吧?”

原本应该去易容的任剑飞,一转身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传音玉简。叶朔也真是佩服他这“想到哪做到哪”的思维方式了,这要是脑子转得稍慢一点,你都跟不上他……

“任剑飞?”两人交换了联络方式后,叶朔看着留在玉简屏幕上的名字,有些迟疑的确认道。

任剑飞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是啊,我爹是个剑痴。听说当年我刚出生,他来房里抱我的时候都是带着剑的,差点没把我给剁了。”

不等叶朔回答,转头望向窗外的朝阳,连忙摆了摆手:“天亮了,我也该走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已经化为了一道弧线,从窗口一跃而下。

和这个风风火火的奇异少年分开后,叶朔也不敢耽搁,立刻收拾行李,准备出城。

然而,那个最要命的烙印虽是消除了,身份证明一关却依然难倒了他。眼见着蒙混不过,叶朔只能匆匆退去。

不过他知道,躲下去不是办法,随着时间推移,城中各处服务类行业的盘查已经越来越严格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就算只是在酒楼大堂中坐坐,都需要提供身份证明了。

这样的阵势,比起当初洛家奉命搜寻顾问之时,也已是不遑多让。看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想罢,叶朔抬起手,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再拉了拉帽沿,让黑袍完全遮住了他的脸,随即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只有桌上还在滚动的灵石,能证明这里刚刚有着一个人的存在。

叶朔再次出现时,已经出了酒楼,巧妙的避过城主府的搜查兵,看了眼方向,便朝着城南走去。

……

“哈哈,赵管家,这次我们的货要运到哪去?”

刚到城南,耳边便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笑语。听到此话后叶朔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来城南的目的就是这个,商队!

现在的他,想独自一个人混出城去恐怕不太可能,但是有了一个商队的掩护,再想要出城那就简单多了。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对于独行者,守城卫兵定会详细盘查,但如果是一个较大的团队,往往就只需要检查领头者的身份证明,也即是由他作为“担保人”。

这样的制度,或许只是城主府为了节省时间,反正那要犯即使当真混在其中,既有烙印在身,他也逃不脱血云堂使者的感应。但也正因如此,倒是给叶朔制造了一个脱身的漏洞。

看着那即将从身前经过的商队,叶朔突然拉住了身旁一名大汉。那大汉看到有人拉他,顿时脸色一沉,眼看就要发火。

但叶朔还没等他开口,便抢先道:“等一下,你们是要出城吗?”

“呵呵,听声音这位是个小兄弟对吧?你有什么事吗?”这时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那大汉,开口笑问叶朔道。

“嗯,我也想出城,不知我可否和你们一路?”叶朔问道。

那男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小兄弟,你为何不自己出城呢?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叶朔没有回答,只有一颗魔晶石从袖中射出,落到了那男子的手上。

“这样行吗?”

魔晶石,是比灵晶石更高一等的货币,一颗灵晶石相当于一百灵石,一颗魔晶石则相当于一百灵晶石,折算下来,也就是一万灵石。这样的货币,叶朔目前也只是兑换了几颗而已。

那男子看了看手中的魔晶石,刚想开口说话,又一颗魔晶石再次飞到了他的手上。

看到这一幕,男子满意的笑了笑,默默的将两颗魔晶石攥紧:“哈哈,好,没问题!”

“嗯。”叶朔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说话。

“哼,装神弄鬼!”刚刚那大汉不满的看了眼叶朔道。

“小兄弟,我们现在就要走了,你呢?”刚刚那中年男子问道。

“嗯,现在就走。”叶朔点了点头道。

“好,走吧!”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对着身后那一群人一挥手,便朝着南门走去。

叶朔刚刚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支队伍有差不多二十几个人,而且个个都境界不凡,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大家族的商队。

叶朔跟在他们后面,不一会就来到了城门口。

“哦!赵兄?好久不见啊!”这时那守门的侍卫突然主动的迎上前,笑着对那男子打招呼道。

“哈哈,是啊,最近家族都没什么需要运的货,所以好久没来了。”男子也回应着道。

看样子,由于时常带队出城贩货,这男子和那些守卫应该是早就熟悉了。

叶朔忐忑的盯着二人的寒暄,心情忽喜忽忧。只盼那守卫能看在老熟人的份上,尽快让他们过去。

“来人。”眼见着闲话告一段落,那守卫突然对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道。

“这就不必了吧,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干什么犯法的事?”那姓赵的男子看到这一幕,顿时皱起了眉头。

“哎,老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前段时间有人杀了血云堂的人,所以现在突然抓得紧。那边还有他们的人盯着呢,做做样子还是要的,不要让兄弟我为难嘛!”

那守卫说着,一面微垂下头,眼角别有深意的朝城门前一瞥。叶朔和那男子都顺着他的示意看去,只见那里正站着一名血云堂使者,头颈高抬,一脸的倨傲。从站立位置看来,是刻意与城主府卫兵拉开了较长的一段间距。

这几日以来,叶朔也走过了各处城门,每一处的情形都是大同小异。看来是这些血云堂使者自诩高人一等,即使要和城主府合作,骨子里却仍是对这些地方士兵带着蔑视,有心要将这种身份的差异落实到方方面面。

“看他们这架势,估计这次死的人还挺重要,否则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搜查了。”那守卫又低声向那赵姓男子道。末了还冷笑一声:“血云堂,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仗着九幽殿,他们算什么?现在还不是吃了人家一个闷亏,连凶手都抓不到,就会剥削我们底下人。”

看样子,这些城主府的人,对那些血云堂使者早就心怀不满了。这也易于想见,只看血云堂的人可以待在阴凉处休息,城主府卫兵却不得不在大太阳底下逐一排查,就知道他们的待遇相差到底有多明显了。

赵姓男子听了那守卫的说辞,余光下意识的瞟向叶朔。他也不是笨人,那边刚刚出了一个血云堂的要犯,这边就有一个行踪诡秘的少年要跟自己同行,要说他跟这件事半点关系没有,自己可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很显然,这少年就是希望自己能把他带出城。作为生意人,老实说男子并不想趟这一淌浑水,这万一被搜查出来,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但同样是作为生意人,讲究的是两手不落空,那两块魔晶石的诱惑,依然还在他的口袋中发挥着余热。那可抵得上他好几个月的工钱啊!人为财死,冒一冒险似乎也值得了。

因此那男子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这……好吧。”

“去!随便看看就行了。”那守卫接过他的身份证明,一边对着手下的人道。

叶朔见状突然心底一沉,暗道不好。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九章 解围

艳阳高照,枝头上不时响过阵阵蝉鸣,往来的行人神色匆匆,窝在摊头前的小贩慵懒的打着哈欠。

叶朔却是没有那般悠闲,他此时的灵力正在体内高速运转,预备着一旦稍有变故,立刻先发制人。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或许应该先解决掉那个血云堂使者……

然而那些走近的卫兵,却只是随便在货物旁边绕了绕,似乎并没有仔细查看随行成员的意思,这让得叶朔微微松了一口气。

“哈哈,老哥,走吧,祝你好运!”一番走形式的检查结束后,那守卫头领一挥手令众人撤去,对着那男子笑道。

“嗯,那就承你吉言了。”男子对他抱了抱拳,随即便不再犹豫,带着商队就要出城而去。

“咦,等一下。”

就在这时,那守卫头领突然道。

叶朔心头一沉,因为那守卫头领直接朝着他走了过来。

“这位是?”

“哈哈,这是我们家族的人。”那男子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笑道。

“哦?是嘛?”

那守卫头领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仔细打量着他的身形。

在一群常年奔走贩货,都生得五大三粗的壮汉之间,叶朔这略显消瘦的身材,确实是显得太过于另类了一些。那守卫头领越看越是狐疑,抬起手就要摘下他的帽子。

感受着面前那道犹如要将他看穿的注视,叶朔拢在长袍中的拳头已是暗暗收紧,体内本已收敛的灵力也再次运转起来!

“咚!咚!咚!”

然而就在此时,一连串急促的钟声,突然从城主府的方向传了过来。

那守卫头领转目望去,手中的动作也紧跟着停了下来,一面向那男子道:“赵兄,换班的时间到了,我就先走了,祝你们好运!”

交差在即,显然这帮人也不想多给自己添什么麻烦。毕竟这桩搜查任务,他们只是在血云堂的压迫下执行,就算加班加点,也得不到任何的额外补助,同时又要受那些随行使者的气,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能混则混了。

很快,城门前的卫兵就排列成了整齐的队伍,与另一路刚刚赶到的卫兵交接后,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去。

男子看着那已经走远了的守卫群,对着叶朔露出个释然的笑容,接着抬手一招,商队一众再次扛起货物,鱼贯出城。

跨过城门时,那半倚在树荫处的血云堂使者也曾转过头,对着叶朔多看了几眼。既没有从他身上感应到烙印的气息波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毕竟搜查一事,本就轮不到他亲自动手。

一行人走出一段路后,叶朔独自回过头,望着那已经被甩在身后的高大城池,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刚才他差点就要硬闯了!

“等着吧,爷还会回来的!”叶朔凝视着城门,握了握拳头想道。

商队的脚步,在进入一座山林时停了下来。那赵姓男子当先站定,目中闪动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光芒。

“呵呵,小兄弟,如今已经出了城了,你还要跟着我们么?”

叶朔沉吟了一下,突然认真的看向他问道:“你知道腾龙国怎么走吗?”

前往腾龙国,这正是叶朔原本的计划。那里不是血云堂的管辖范围,到时候,他也就用不着再这么东躲西藏的了。

在此之前,根据多方打听,叶朔已经了解到,赤炎之森位于万象妖域,那里,也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了。

妖族的疆域相当庞大,林林总总的分布在众多地界。可以说,灵界大陆的每一块角落,都有着他们的足迹。“万象妖域”就是其中之一,并且它在整个妖族之中,也属于较为有影响力的一处了。

据说,除了几个有数的大族外,各地妖域的实力原本相差不多,直到万象妖域占据了魔族的赤炎之森后,以此为辅,各方面的发展立时突飞猛进,直有挤入第一层阶级之势。就连万象妖域的名字,也是事后才专程更改的,那“万象”,取的便是“森罗万象”之意。

妖族的管理模式,有些类似于“划地分王”,每一处不同的妖域,都有一位不同的妖王,不比魔族的聚族而居。但妖族疆域虽广,实力却是参差不齐,数千年来,始终稳稳被魔族压过一头。

且说这万象妖域,位于灵界大陆西北角,路途实在是相当遥远。若是徒步前往,还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而那腾龙国向来有“运输大国”之称,到了那里,也必将会有更加便利的交通形式,跨越这千万里之遥。

“哦?小兄弟要去腾龙国么?那倒是不远,其实不瞒你说,我们此行,也刚好要经过这个国家。”那男子闻言,面上更是闪过了一丝喜色。

“嗯,我跟你们一起走吧。”叶朔点了点头道。

他的地理知识实在有限,走出了邑西国,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之前还烦恼着该向何人打听呢。既然现在的同行者刚好认得路,那又何必舍近求远?

那男子听叶朔如此说,盛喜之余,却又显出几分欲言又止。叶朔也不多言,一道灵光直接射到了他的手上。

那男子一手接住,摩挲着魔晶石光滑的纹路,乐得合不拢嘴。他极力想邀叶朔同行,原本就是希望这小财主一高兴了,再多给他几颗魔晶石。看样子,对方倒也是个明白人。

心里固然是乐翻了天,表面上男子只是点一点头,神情更为和善不少:“既然如此,那么就一起走吧。我叫赵信,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赵大哥吧。”

……

荒山中的夜晚来得很早,转眼已是暮色四合。

“大家都停下吧,入夜了,不好赶路,先在这里将就一晚。”赵信对着那些手下人道。随后在包里捣鼓了一下,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四周撒了撒,应该是什么防妖兽的东西。

叶朔看得一阵稀奇。这些大国家的人,还真是有一些挺有意思的发明啊。

“小兄弟,吃点东西吧,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到腾龙国了。”将环境布置妥当后,赵信递给叶朔一块干粮道。

“谢谢。”叶朔也没推辞,接过干粮就大口吃了起来。

野外露宿时分,正是气氛最为活跃的时候。众人围着篝火,一边用餐,一边分享着最新听闻的消息。

“听说万象妖域那一带,最近可不太平啊。”

“可不是吗?家主都吩咐过我们,最近贩货要避开那片区域哪。”

“唉,能不闹腾么?万象妖王一向是云游四方,行踪不定,平时都是由女王管事。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女王已经很久没回族中了,如今妖域内部大乱,对外人来说,正是趁乱寻宝的好时机,已经有好几支冒险队都赶过去了,都是想浑水摸鱼呢。”

“真是贪欲蒙了心,宝物再好,也得有命拿啊!”

“万象妖域?”刚刚咽下最后一口干粮的叶朔,听到自己的目的地顿时坐不住了,“你们知道万象妖域?那,赤炎之森在妖域的什么地方,你们知道么?”

赵信回过头,明显是愣了一下:“小兄弟,那赤焰之森可不是个凡地啊,你自己一个人去是要做什么呢?”

叶朔的脸色登时一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哈哈,明白明白,倒是我多嘴了。”赵信看到叶朔不说,眼里闪过丝丝失望,随即打了个哈哈道。

“那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赵信就走到一旁,靠着棵大树闭上了眼睛。

叶朔看了看四周,很快也跟着闭目打坐,进入了修炼状态。

……

“嗯?”在即将进入后半夜的时候,沉浸在修炼中的叶朔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那树林深处,又看了眼赵信,然而赵信却还在熟睡中。

叶朔皱了皱眉头,接着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一棵大树之上。就在那树干下,此时正有着一头巨大的妖兽,在悄悄的向那商队靠近!

叶朔的魂力在妖兽周身简略一扫,对它的实力已是探出了个七八分。顿时,灵力在他体内疯狂的涌动起来,手中也是出现了一柄冰蓝色的长剑。

大量的灵力涌入剑中,叶朔看着下方的妖兽,剑锋只是轻轻一挥,一道凌厉的剑光破空闪现。

然而剑光才刚刚出现便突然消失,就在下一瞬,陡然炸裂在了那妖兽的额头之上,瞬间将其脑袋一分为二!

那妖兽还没反应过来便倒在了地上,到死也没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叶朔看了眼那已经倒地的妖兽,默默收起长剑,身形悄然融入了空间。再次出现时,已经回到了先前打坐的树干下。

看了看四周都还在熟睡的众人,叶朔摇了摇头。这些人的警觉性还是不行啊,刚才要不是他,可能现在这些人都已经死在了那妖兽口中!

轻轻叹了口气,叶朔也不再理会,很快就盘膝坐下,重新进入了修炼状态。

然而,就在他刚刚坐下时,那赵信却抬了抬眼皮……

……

“各位,起来吧,该上路了!”

还在修炼状态的叶朔突然被一道言语惊醒,睁开眼睛看了看,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天边也隐隐出现了鱼肚白。

叶朔朝着赵信点了点头,很快就收拾妥当,站起身跟上了他们。

“喂,小子,你去给爷打点水。”

商队走了近一个上午后,一名大汉突然叫住了叶朔,对他吩咐道。

叶朔看了眼那挡在眼前的水壶,直接无视,径直的走了过去。

“喂,小子,你聋了吗?!”

那名大汉看到叶朔没反应,顿时怒喝道。

叶朔听到此话,脚步倏地一顿,目中也划过了一道厉芒。

然而就在这时,那赵信突然喝道:“不得无礼!要喝水你自己去打!”

那名大汉听到赵信的话,瘪了瘪嘴角,但也不敢反驳,只能无趣的走开了。

叶朔凝视着赵信,沉声道:“管好自己的狗。”

“哈哈,小兄弟莫见怪,他们都是些不懂事的粗人,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赵信面容一僵,连忙故作随意的大笑道。

“嗯。”叶朔摆了摆手,没有再理会他。

……

“呦,真巧啊,这不是林家的商队么,赵兄,你也在啊。”

在叶朔一行人路过一处山谷时,一道声音陡然从树林中传出。

“徐鬼?”

赵信听到这声音后,突然眉头一皱道。

“哈哈哈,难为你还记得我啊!”话音刚落,一群面色凶狠的人相继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领头的是两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在他们背后也有近几十个人。

看到这般阵容,赵信的面色却是渐渐沉了下来。商队的所有人也是如临大敌般,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赵信,你只记得徐鬼,怎么把我给忘了呢!”那左边戴面具的男子笑吟吟的道。

“钱鬼!”

“呵,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四鬼居然来了其二!”赵信来回打量着二人,冷哼了一声道。

左边的面具男子钱鬼笑着摆了摆手:“不不不,只能说你们是运气不好,就凭你还不用我哥俩一起出动的。我们等的人本来不是你,但是你既然送财上门,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好了,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我们两个等了两天了,也没看到血云堂通缉的那个人。正愁没法子回去交差,你就自己送上来了!老规矩,货取七分,其余的你带走!”

听到这话,叶朔眼中再度有着杀意涌动,“血云堂那一群跗骨之蛆,还真是没完没了……”

“不可能!”赵信面色一冷,对着他们厉声喝道。

“既然如此,那么就先送你上路!”

话毕,徐鬼和钱鬼同时身形一动,以雷霆之势朝赵信袭来。

赵信看着那欺身而来的两人,周身灵力陡然爆发,强横的气息横扫而出!

哪知那两人见了,却是突然冷笑一声,一道印诀从手中陡然轰出,一道巨大的骷髅头在空中闪现,带着恐怖的气息,朝着赵信碾压而来。

赵信的速度也不慢,在那骷髅头刚刚成型时,他手中也完成了结印,在其面前,一道如弯月般的灵刀猛地闪现而出。

两道攻击狠狠的撞在了一起,然而赵信一人再强,也挡不住两人的攻击,在短暂的僵持后,那骷髅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弯月灵刀强势湮灭。

看到自己的武技被打散,赵信顿时面色一白,身形一晃,匆忙暴退而去。

但那两人却显然不想放过他,脚尖点地,再次欺身而上,拳头带着恐怖的力量,朝着赵信挥来。

叶朔轻轻摇了摇头,他原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眼前若不解决了这些人,耽搁的终究还是自己的正事。身形一动,挡在了赵信身前,掌心中掀起一股灵力,朝着直逼而来的两人狠狠迎上。

拳掌相撞,那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两人当即倒飞而出,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的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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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飞龙鸟巢

“赵大哥,这里距离腾龙国还有多远?怎么走?”

叶朔掌指间缭绕的灵力逐渐消散,而后竟是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随口向背后尚还木然的赵信询问道。

变故突发,场中无论敌我,都被这一幕震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在看到赵信身前的人后,商队里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弱小的少年,竟然如此之强!

就连赵信也是惊骇的看着叶朔,好半天才讷讷道:“马上就到了……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前面就是了!”

“嗯,这里就交给我吧。”叶朔点了点头道。

“你是谁?!”徐鬼和钱鬼同时惊问道。他们显然也是被叶朔先前的手段吓到了,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叶朔没有说话,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两人身边。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两柄长剑已是闪电般插入了他们的心脏!

“你们要找的人!”叶朔在他们的耳边轻轻的道。

两人听到此话,陡然一惊,然而他们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喉咙艰难的蠕动了几下,便是瞳孔扩大,生机全消。

“你们,都滚吧!”

叶朔扫视着后方那些瑟瑟发抖的人,突然道。

话音刚落,一群人如蒙大赦,瞬间便一哄而散。

“赵大哥,剩下的路我就自己走了,多谢你,后会有期!”叶朔向着赵信点了个头,不顾商队一众震惊的注视,身形一闪,已是影踪全无,原地只留下白光掠过后的残影。

赵信看着叶朔消失后的空地,苦笑了一下。这个时候,他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讨要魔晶石之类的话了。甚至以对方的实力,就算是让他将之前收下的都吐出来,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默默握紧了口袋中的三块魔晶石,只觉这两日的经历如梦一场。不过像那种级数的高手,可不是他有资格攀什么交情的,今后的日子还得照常过,还是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再说吧。

想到这里,赵信朝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带领着商队再次踏上了旅途。

此刻,每一人都是思绪起伏。谁能想到这一趟普通的贩货之旅,竟然能遇上那样一位奇人?自己有幸曾和那样的大高手同行了一日一夜,却是始终一无所觉,一念及此,却又不免令人遗憾。

但无论如何,他们这一回是赚足了。等回到城中,就算将这段奇遇向邻里吹嘘个一整月,都不嫌多。想得浑身有劲,再扛起货物来,仿佛也轻快了不少。

***

万象妖域,那里实在太过遥远,即使使用空间传输,也节省不了太多的时间,反而是会消耗掉过多的灵力。

所以通常要进行长途旅行之人,大多都会选择使用飞龙座机。

飞龙座机是一种飞行宠兽,飞行速度极快,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倒也温顺,从不主动攻击别人。若是给它好吃好喝的,更是毫不介意有人骑在自己的背上,与其凶猛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飞龙们原本只是栖息在荒野之中,不受任何人掌控,也不与任何人为敌,自由自在。也不知是从何时起,那些利欲熏心的商家似乎从它们身上发现了商机。

起初,一些商人尝试以食物诱惑它们,训练飞龙载人到特定地点,随后再从那些乘客身上收取一定的财物。这本也算是一场公平的交易,毕竟要驾驭飞龙,总得先讨好它们一下。而这个讨好的过程,本身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久而久之,这一条独辟蹊径的生财渠道,却演变成了一场巨大的黑心生意。

当地做飞龙生意的商人们见飞龙性格温顺,也就随意弄一些普通的食物糊弄它们。而对于要乘坐飞龙的乘客们,则收取巨额的灵石,以此来作为乘坐的车票,从中获得巨额的差价,赚了个盆满钵满,大有坐地起价之势。也正是因为如此,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感到不满。

这几年的冲突越来越激烈,有些人开始想要私自饲养飞龙,却遭到商人们的威胁与迫害,毕竟那是在断人财路。

叶朔是根本就无心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他只想快些到万象妖域。

飞龙的第一号租界就位于腾龙国,它被称为飞龙鸟巢。叶朔心中暗自好笑,取这名字的人,是将飞龙在内心中和鸟画上等号了吗?

有句古话说的真是不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飞龙的强悍攻击力足以使它成为一方霸主,却偏偏生性如此温顺,从不轻易攻击人类,而让那些人类忘乎所以,以为自己真正可以成为飞龙的主人。

其实归根到底,不过就是飞龙不去计较罢了,若是将来某天发生了什么,激起了飞龙心中的愤怒之情,将这所谓的飞龙鸟巢夷为平地,只怕也是朝夕间所可就。

可是现在,叶朔似乎遇到了麻烦。

飞龙座机不能按时起飞,原因是飞龙的翅膀全都折断了。这件事情颇为蹊跷,飞龙的翅膀极其坚固,又有鳞甲护身,即使是猛烈的灵技攻击,也不是那么容易伤到它们的。

过往的商旅怨声载道,也有些私下在讨论,那些做飞龙生意的商人,真是弄得天怒人怨,也由不得一些人将气撒到飞龙身上,故意弄断了飞龙的翅膀。

叶朔一路沉默,这些商人有多黑心与他无关,他只想快些乘上飞龙。

“真不知道是哪个挨天杀的干的……”一个穿着一身紫色锦衣,腰间戴着翡翠腰带的中年男人望着飞龙广场,正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在他的身边,两个侍卫模样的人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大老板莫生气,虽说飞龙的翅膀折了,但想让它们飞起来也并非难事……只需要几天的时间……”

“几天的时间!只需要!什么叫做只需要几天的时间,你们倒是给我说说!仅仅几天的时间我得损失多少钱!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怎么,这几天时间,损失的钱你们统统可以给我赚回来吗?不要说的倒是轻松!一天时间,我只给你们一天!必须得让飞龙的翅膀给我好起来!否则的话,就让你们去喂飞龙!”

那中年人说着,额角已是青筋暴起。然而他看起来身体虚胖,仅仅这一动怒,已经使得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会儿,他小心的拿出一条真丝袖珍牡丹花手帕,在额头上抹了抹,随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似乎嫌弃这被自己的汗水所浸透的手帕,随手一挥,就将那手帕扔在了叶朔的头上。

那中年人也好,他身边的两个侍卫也好,都不觉得这行为有何不妥之处。甚至他身边的侍卫看着叶朔,还露出了羡艳的表情——这可是大老板的手帕啊!

在那手帕即将接近叶朔的额头之时,叶朔周身悄然泛起了一层淡色光芒,一层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灵力屏障将那手帕阻隔在外。在手帕触及到屏障之时,就像是被滴上了什么极易腐蚀的药剂,眨眼间化为了青烟。

叶朔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往前走着。那两名侍卫则是嘴巴张得老大,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刚才……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我的眼睛花了吗?大老板的手帕去哪儿了?”

他的话刚说完,脑门就被大老板狠狠的敲了一下,“两个智障!”

大老板看着快步走近的叶朔,他眼中先前的急躁狂妄与目中无人,忽然间便化为了卑微……以及一丝不易察觉到的贪婪。

“这位先生,您是要来乘坐飞龙的吗?”大老板站在叶朔身边点头哈腰,他的这副模样,像极了先前那两名侍卫站在他身边时的样子。

然而这一番转变,在大老板身上看起来,却并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似乎他天生就是一个如此谦卑的人。

“所有飞龙的翅膀都折断了。”叶朔这是一句陈述句,专程说给大老板听的。

他早已看出来,面前的这位紫衣男子就是飞龙鸟巢的高层。

但为什么说是高层,而不是真正的大老板,因为像这般利益极大的商业项目,必然会被一些巨大的财阀所把控。这名被手下一些侍卫,以及正在抱怨的乘客当做大老板的中年人,不过只是一个看起来表面风光的执行者。

其实这也易于料想,真正的大老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现场,他们只需在背后动动嘴皮子,就已经足够翻云覆雨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中年人忽然开始和叶朔套起了近乎,“这位先生似乎很心急的样子,可惜……这里除了飞龙之外,其他的交通方式都特别的缓慢……而且此地山路崎岖,没有飞龙,如果客人要去的地方很远,可能十天半月都未必到得了啊……”

那中年人说着,心中也似乎是感同身受,脸上的表情烦躁又委屈,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叶朔略微有些不耐烦:“你只需要告诉我方法就可以了,至于想要收多少钱,尽管开价。”

这下反倒是那中年人愣了一愣,“这,这这这……”他万万没有想到叶朔会回答的这么爽快,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只不过是刚才看到叶朔实力不错,想拿他当枪使一回罢了。

但毕竟人家已经这么问了,那中年人也不好回答一句“我也不知道”,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嘛……方法倒是有一个,但是也不怎么方便……有一种可以治疗飞龙的草药,叫做‘玉霖芝’,就生长在附近不远处的山谷里。不过那片山谷里有不少可怕的兽类,也还挺危险的……”

那中年人一边说着,不住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叶朔的反应,但是此时的叶朔并无任何表情。这令他十分不自在的挠了挠头,生硬的将话意转了过来:“但是也不是特别为难,我们已经打算召集一队志愿者,组成一支寻找草药的队伍,”说着一把揪过那两个跟在后面,正满脸不知所措的侍卫,“你们两个也给我参加!”

叶朔皱了一下眉。很明显,那支所谓要去山谷采草药的队伍,只不过是临时被召集起来,其中还有好多个不明真相的路人……估计也是被忽悠去的。

这样的队伍,别的先不说,混乱的队员和极其低下的战斗力,不要说能不能找到草药,估计只是去给山谷里的野兽当食物送外卖的。

“不必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叶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中年人还以为自己耳朵不好,听错了。

但是他好歹也算见过些场面的,知道确实有些人行事为人十分低调,实际上却是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强者。也许对于眼前的那少年而言,山谷里的兽类,他并不将它们放在眼里。

“若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位先生,我这里备了一张地图,以及那草药‘玉霖芝’的样子,您到了那里,一定非常容易就能找到了。而若是这样的话,我家的这些飞龙真是有救了,这些乘客也能够及时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口沫横飞的将一番话说完,那中年人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

“喂!什么叫那些飞龙都有救了!”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冒了出来,听起来十分的愤怒。

叶朔回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瘦瘦弱弱的,衣衫褴褛,灰色麻布做的裤子上还破了两个洞,脚上也只穿了一双草鞋,上面沾满泥污。

“你不要听他们的!”那少年气冲冲的转向叶朔,“那个玉霖芝根本就不是用来救助飞龙的!它有着非常强大的麻醉效果,也就是说那些草药涂在飞龙翅膀上,它们也就不觉得疼了……”

“飞龙不觉得疼了不是很好吗!这当然是在治它们!”中年人忽然气急败坏,他虚胖的身体一阵抖动,右手高高的举起,似乎想狠狠的打那少年一巴掌。

“之所以要麻醉效果这么强的止痛药,是因为你们打算直接用钢钉打在飞龙的翅膀里,看,就在那里!”

那少年指了指西面的几个黑色帐篷,“知道那些帐篷里装的是什么吗,是今天早上刚刚运来的,足足有碗口大小,两层楼高的钢筋!将它们打进飞龙断了骨的翅膀里面,这样飞龙的翅膀就硬生生的被支了起来,可以像原来一样飞行……但是!这对飞龙而言,却是比断骨之痛更加锥心!”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一章 青想熊的白日梦

那少年说着,竟是开始双眼泛红,他指着那中年人的鼻梁叫道:“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就像一根筷子插进了你的胳膊里!”

“哪里来的小屁孩儿,快把他给我赶走——!”那中年人越听越怒,终是忍不住大声呼喊道。话到最后,嗓子竟然都是破了音。

那两名侍卫登时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架起那少年就要走。

那少年奋力挣扎,没想到那两名侍卫以二敌一竟然还落了下风。那少年一个翻身后,右腿一挥,一个侍卫就捂着脸飞了出去,重重的栽倒在地。再爬起来时,嘴里的牙齿掉出了两颗。

那中年人急的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汗,虚胖的身体上,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他只能在一旁不断赔笑:“先生,先生,别听那孩子瞎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抹了一把汗,低声道,“先生不瞒您说……要治好飞龙的翅膀,短时间之内也只有这一个办法。毕竟人都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体形如此庞大的飞龙,按照这翅膀的受伤程度,没有一年半载是养不好的,难道您真的要等上一年半载吗?

您可是要急着赶路的,若使用打入钢钉的方法,上午准备将钢钉打进去,下午涂抹上玉霖芝,不出半天,药效就会完全发挥了。那时的飞龙便不再感到疼痛,就可以重新起航了!孩子嘛,总是这么的善良,可是我们作为成年人的……应该知道,有些时候善良也不能当饭吃。”

“这倒也确实没错。”叶朔居然在旁边点了点头,“只不过……”

那中年人本来还有些欣喜,看来是碰到一个“明事理”的人了,但听到“只不过”三字,脸色不由又是一沉。

“飞龙虽然感受不到疼痛,但伤口却依然在。而且得不到有效的治疗,又被打入了钢钉,它的翅膀只会不断的溃烂,再加上高强度的飞行,三天,只需要三天,这些飞龙就会因为骨头坏死而引发感染,最终一命呜呼。所有的这些飞龙,全部都是。”

叶朔说这段话时轻描淡写,仿佛就像是有个人在说今天路过蚂蚁窝,踩死了几只蚂蚁。

但那中年人听在耳中,却是冷汗直冒:“三天?全部都死!?”

他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严重的问题?”这笔账他自然是已经算清楚了,如果飞龙都死了,他的损失恐怕会是他的命。

那边,那少年已经制服了两个侍卫。此时那两人都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嘴巴,透过指缝,隐约能看到大片的血迹,估计牙齿已经掉了一半。没有想到这小小少年,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显然他也听到了叶朔刚才说的话,当即跑到那中年人身边,冲着他的肚子狠狠的踹了一脚:“你们这么做就该下地狱!”

随后又转身望向叶朔,“真的是这样吗!?那些飞龙它们……它们只能活三天……哥哥……你一定不会帮着这帮黑心商家的,对不对?……当然……如果你要帮他们,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会用我自己的行动,来拯救那些飞龙。对于别人而言,它们只是一种工具,但对我而言,它们不是。”

叶朔望着那少年,那少年也望着叶朔。

两人相互对视,只是片刻的时间,叶朔目光闪动,他感受到了那少年微颤的眼神里,有着什么东西……让他感觉到那么的熟悉。也许自己也曾经拥有过这样的眼神,但是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去寻找玉霖芝。”最终,叶朔对那少年这样说道。

“玉霖芝?为什么还要去找玉霖芝?难道哥哥你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吗?”少年看起来是忍不住的失望。

叶朔回头看了少年一眼:“对于折翅的飞龙而言,每时每刻都在被疼痛所包裹。无论它们会不会被打入钢钉,止痛药都是需要的吧。”

在叶朔说完这番话后,那少年原本失落的眼神忽然就闪出了光:“没错没错,不论怎样,它们也需要止痛剂,那个……哥哥,其实那片山谷的地形我还挺熟悉的,我和你一起去吧!”

说完,那少年就兴奋的追了上来,不过在看到叶朔脚底忽然闪现的一圈紫色光晕后,蓦地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那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只见紫色的光晕正在不断变大。

“传送阵,你要来吗?”

“啊……?”那少年尚未回答,那紫色的光晕忽然拔地而起,化为一道巨大的光柱,将两人一起包裹了进去。

……

广阔的山谷中,有着一片茂密的丛林。

黑色的树干拔地参天,几只长着鳞片的鸟正挂在树枝上打瞌睡,突然间,它们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逼近,瞬间张开翅膀飞走了。

而它们原本所靠近的树干中间,忽然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光点,随后光点在刹那间扩张,化为了一道传送阵。

传送阵上,叶朔好端端的站着,而在他身边,是一个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耳朵的少年。

“啊……哇!!”蹲在地上的少年忽然跳了起来,“这么快就到林子里了!天哪!”看他的动作是想给叶朔来一个大大的熊抱,不过叶朔躲开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送阵!原来哥哥你是修灵者!我终于见到了一个野生的修灵者!是活的耶!”

“嗯……”叶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种词汇真的可以用来形容人吗?野生的,活的?总感觉像是在形容某种动物……不过看在那少年那么兴奋的份上,叶朔也就不与他计较什么了。

老实说,其实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一个凡人武者,原来除了没有灵力之外,他们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弱小。修灵者的盲目自满,有时确实该改一改了。

那少年雀跃的跳了几下,随后就跑在叶朔身边,叽里呱啦的对他说道:“那个,大哥哥,我叫燕羽……那什么……我平时就生活在这里,没有什么固定的居住点,反正我就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时会在这片林子里转悠,有时也会去鸟巢,所以嘛那些飞龙倒也都认识我。

其实它们并不像外人所说的,是一种智力低下的飞行生物。飞龙,它们很聪明的,只是脾气好,即使被人类这样奴役……也不曾想过反抗罢了……”

那少年燕羽说着说着,原本雀跃的表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深深的忧愤,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总之我们快些去找到玉霖芝!”燕羽的情绪恢复得也快,前一刻尚还苦大仇深,这会儿又已是活力四射,抢在叶朔前面就往林子里钻。

也许燕羽先前所说的话,不过只是一时起意,有感而发。以他的年纪,对世间的残酷本就认知不深。所想所闻,无非是凭着单纯的嫉恶如仇。但叶朔这些年看过了太多的阴暗,经历了太多的生死淬炼,此时听在心里,则是另有一番滋味。

那些被奴役的飞龙……它们与过去的奴隶有何区别?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万物平等,任何一种生物在食物链中取得的位置,都是它们通过无数次的拼搏厮杀,才最终得来的。

飞龙……它们最初会被称为飞龙,是因为其庞大的身躯,坚硬的棱角,尖锐的爪子,以及看起来威严肃穆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长着翅膀的龙。

然而,现在的飞龙更多的则是被称为一种飞行交通工具,它们只是工具而已,在它们的名字后面,会被惯常的加以“座机”二字。这看似凄惨,但这般被奴役的下场,难道不也是因为当初,它们的步步妥协所致吗?

叶朔摇了摇头,有些事还是不要想太多,免得徒增忧虑。接着,他也迈开脚步,跟在了燕羽身后。

在林子深处,某一处地势较为平缓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圆润的、落寞的背影久久的伫立着。它像一个巨大的石块,又像一个圆筒,当然更像一只放大了百倍,蹲坐在地上了无生息的猫。

这落寞的背影在那里伫立了许久许久,它一动都不动,叽叽喳喳的鸟儿停在了它的背上,打打闹闹,似乎是感到无趣,又很快飞走。几只小松鼠钻进了它的毛发,又钻了出来。

这背影似乎早已与林子融为了一体。

“咚咚——”天色越来越晚,那背影终于翻了一个身。这是一只巨大的,属棕熊一样的魔兽,同时它有着豪猪的鼻子、獠牙、和背部尖刺,穿着坚硬的铠甲,面相凶神恶煞。这一翻身露出了它的肚子。

随后它又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久远的人生,陷入了虚空的冥想之中……

它似乎要睡着了,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艳阳高照。

山谷深处,枝繁叶茂。

一人一兽在林中对质,不远处可听到哗哗的溪流声。

一名面容稚嫩的少年手持大刀,目光炯炯,紧盯着面前的妖兽不动。

对面,妖兽围着少年转圈,试图找出破绽进攻,充斥着暴虐的赤红双眸也紧紧瞪着少年。

暴躁,是的,它此刻很暴躁。原本以为面前这人类会是今天的美餐,却没想结果并不如意,怎么也啃不下来,尤其是那把该死的红光大刀,竟能砍进自己引以为傲的铠甲。

心中涌起抑制不住的暴虐,伴随着一股怒火仰天嘶吼。那声音回荡在丛林间,震得树叶簌簌而落,回音往来盘旋,仿佛在长鸣着两个字:“青想”。

是的,这只妖兽的名字叫青想熊,以善于冥想著称。

这个族群平时与世无争,只有在冥想被人打断时,它们才会显出暴戾的一面。

显然,此时的青想熊就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两只前掌对地一跺,朝着少年冲了过去。

顿时,庞大的黑色身躯如巨石滚动般,震得大地微颤。

“又是这种无谓的进攻方式。”少年冷哼,也朝着青想熊冲了过去。

青想熊体巨力大,少年并不想与它正面对抗。看准它的迟钝,一个旋身避开冲撞,借机将手中大刀砍向它的后腿。不给对方喘息的时间,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朝着嚎叫踉跄的青想熊背部跃去。灵力运转,提起燃烧着炙热红芒的大刀,对着它的背刺扫了过去。

“铛!嗷——”

伴随一声怒吼,一根墨色背刺和少年同时下落。

目光朝着地面一扫,少年皱眉,好坚硬的背刺!

思考间,动作却是丝毫不缓,落地后顺势朝左边一滚。与此同时,一条粗如人腿的铁尾刚好擦着他的袖子砸了下去。

嗤啦一声,袖管撕裂,紧接着轰隆一声,尘土飞扬而起。

“倒刺!”感受到袖子传来的撕扯力,少年顿感心惊。没想到青想熊的铁尾上,还有着一排不显眼的倒刺,差点废了他的整只手臂。

低咒一声,少年滚出烟尘外,起身再次退后两步,暗暗警惕起来。

没想到这只青想熊竟如此厉害,按道理,这个族群一般的防御力很强倒是不假,但是反应力和攻击力不该会如此之强。

难道它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少年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虽然这家伙挺强悍,不过凭自己的实力,解决它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速战速决,心中打定主意,他不再留情。

灵力再次运转,左手上浮现起一大团跳动的红色火焰,而右手却挥起大刀,向旁边的大树砍去。

刀刃轻松掠过树干。顿时,随着咔咔声,失去支撑的上半截轰然倾倒而下。

目标!正是下方快散尽的烟尘中,正在仰天怒吼的青想熊。

与此同时,被烟尘遮住视线的青想熊,也被少年这边的动静所吸引。转过硕大的头颅,圆瞪的赤瞳又看到这个该死的人类,青想熊又是暴怒得仰天嘶吼。

看到这一幕,少年嘴角一阵抽搐,紧张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无语。

这青想熊……真的不是在配合自己?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二章 赖上门的宠兽

闪念间,少年并不想放过这个好时机。在粗大的树干即将砸到青想熊的前一刻,少年将左手蓄力已久,温度高得吓人的炙热火焰快速托起,右手再次挥动大刀。然而这次却不再砍树,而是朝着青想熊飙了过去。

嗖的一声,大刀脱手,在穿过火海之时,整团火焰能量如水附海绵般,被大刀尽数吸收。

与此同时,吸收了火焰能量的刀身上异常赤红,如滚烫的烙铁般,远远看去,隐约可见刀身外的几寸空间在微微扭曲。

少年目光随刀的轨迹移动,内心运筹帷幄,他相信,在他所预算好的夹击下,青想熊必定要吃亏。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然而从少年挥手砍树至今,仅仅不过片刻的时间。反观青想熊,在它仰起那狰狞的面孔后,才刚刚发出一半的嘶吼声便戛然而止。

因为在它仰头后,圆瞪的兽瞳便立刻发现了头顶的异状。

暴怒的嘶吼声再次响起,青想熊并不惧这根从天而降的树干。在它的意识里,以它那强悍的防御力,根本就不会被这区区的一根树干所伤。

在少年惊讶的注视中,只见青想熊双掌在地面一撑,整个庞大的身躯顿时如人类般直立而起。以两只后掌做支撑,粗大的前掌却对着落下的树干凶狠的拍了上去。

啪啦!吼!

随着青想熊那强悍的一击,将树干砸得碎木四溅的同时,它也发出了一声凄历的悲嚎声。

而其原因,是因为它现在的一只后掌,已经被少年那把通红的大刀硬生生给切了下来。

那把大刀在四棵大树中接连洞穿而过,最后定定插在第五棵树干上,由此可见,这一击所蕴含的灵力之剧。

后掌被切,青想熊也在瞬间失去平衡,整个身躯顿时如同巨石落地般,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连整片林子也微微颤动了一下。

看着青想熊举着那只受伤的后掌,在地上不断挣扎哀嚎,少年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这只妖兽便不会打消吃了他的念头。

不再理会青想熊的惨状,少年来到树干边,直接拔出早已冷却的大刀,转身离去,只留下青想熊的嘶鸣声依旧在林间回荡。

……

“咣当——”两只打架的小妖兽调皮的从树上跳下来,正好砸在了青想熊的肚子上。它被砸醒了,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一个梦。

“奇怪……吾已经好久没有做梦……这梦的内容竟是吾正在被打……那少年究竟是何人?莫非……这是吾的预知能力正在告知吾,未来即将到来的危险……?看来吾需要小心行事。”

青想熊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了起来,“莫非是因为吾身上的……”话还未说完,它就惊讶的发现,它梦中所见的少年正站在它面前。

燕羽正十分兴奋的指点着:“大哥哥你看你看,就是那个,看到那个一直都在发光的草了吗?”而他手指的方向,穿过青想熊的身体,隐约可以看到一株小小的草茎正在翻动。看样子,那就是他们此行要寻找的“玉霖芝”了。

随后在不远处,还有更多的玉霖芝正在盈盈闪烁,黑暗中好似一条星河。

“飞龙有那么多,我们得摘好多玉霖芝回去,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燕羽看起来有些担忧。

“这是……吾的床!”青想熊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有人要打它的床的主意!

作为一个热爱思考,时常进入冥想的妖兽而言,它几乎有3/4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而现在突然有人出现,要抢走它的床!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看来那个梦是真的,预言成真了,青想熊看向燕羽,在梦中,就是这个少年打败的自己。它直接把叶朔忽略掉了。

就在青想熊即将对燕羽展开攻击之时,它忽然感到一股强劲的气旋接近了自己。虽然眼睛还没有看到,但是身体早已做出了反应,此时的青想熊就像一块飞速翻滚的巨石,一路压过沿途的青草,朝后方闪避。

奈何气旋的速度比它更快,电光火石间便已形成了极大的压迫。强大的灵力卷着飞起的树叶,扯烂的枯枝,以及不小心被卷入其中的其他惊慌失措的小妖兽,一起形成一股混沌的风暴,狠狠的砸在了青想熊身上。

“吾……吾……”青想熊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它已经感应到了,那梦中少年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灵力,反而是这个预言之外的小子,在他身上的火属性元素格外浓郁。青想熊是绝对不会忘记,梦境中令它吃过大亏的那团团火焰,以及那一把红色大刀的。

看样子,是那个梦出了差错,竟然把这两人的外貌和能力结合在了一起……不,它的预知能力可一向都是顶尖的,一定是因为最近睡觉的时间太少了……倒地的青想熊这样自我安慰着。

一旁的燕羽直接被惊呆了,先前的他刚刚才见过传送阵,而现在的灵力攻击更是看得他一阵眼花缭乱。

“就这么轻易的打败了……哇哇哇!我也要当一个修灵者!”

“还吾床……”青想熊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最后忽然嚷道:“夺去了吾的床……是要对吾负责的……”

“……”这一刻,叶朔忽然觉得,刚才直接把他打死可能会更加爽快一点。

此时,那青想熊周身一阵灵光闪动,庞大的身体急剧收缩。锋利的倒刺自动收起,铠甲化作了柔软的皮毛,短短片刻,一只刚刚还极显狰狞的妖兽,已是浓缩到了手掌大小,看上去就像一只可爱的绒毛玩具熊。

“收下吾吧!吾拥有预知能力,以后还可以帮你打架……”青想熊的自吹自擂才说到一半,就被旁边的燕羽一把抱了起来,贴在脸颊旁一阵乱蹭,爱不释手。

这也难怪,改头换面后的青想熊,那可爱的外形,对小孩子确实有着惊人的杀伤力。

叶朔暗暗摇头。还真是没见过这么死赖着要当别人宠兽的,神行烈就正在他的脑中不住嘀咕:“妖兽的尊严都被它丢光了……”

那边青想熊双腿摆动,从燕羽的怀里一跃而下,在叶朔面前蹦跳着:“吾还有一个宝物,吾给你看……”而它的胸口也隐隐散发出了纯白色的光芒来。那光芒不算强烈,却似有着凝聚人心的力量,不单燕羽看得目不转睛,就连叶朔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可以感到,在那光芒出现的时候,自己体内的灵力有了轻微的波动,眼前光影万千,闪掠过无数的大道法则,就与此前炼化灵源时,触碰法则海洋的情形相类。

只是这一次的速度实在太快,令他来不及捕捉任何讯息,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令他大为震惊了。难道这世上,还有和灵源功能相似的东西?

光芒持续旋转,一块菱形光片缓缓化形而出,叶朔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注视着那光片在他掌心落下,白光敛去,留下的是一块碎瓷片。只有拇指大小,通体呈浅褐色,上端还留着一圈残缺不全的花纹。这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瓷器碎片而已。

说来也怪,即使叶朔以灵力将它寸寸扫描,也感应不到任何的气息波动,方才那片刻的感悟,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青想熊见叶朔看得专注,更是得意:“这是吾之前在这片林子里捡到的,刚开始还没当回事,但预知能力却告诉吾,将它炼化,就会有好事发生。果然,从那以后吾的力量就增强了很多!这样的宝物你们见过吗?见过吗?”

“那个……抱歉,我并没觉得你现在有多强?”叶朔毫不留情的指出。

神行烈在他的脑中哈哈大笑:“那就是它本来更弱,你真是的,不要拆穿人家。”

叶朔皱了皱眉,默默将瓷片握紧。虽然这东西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用,那青想熊半吊子的预知能力就更是不值一提,但他始终都记得,方才那一瞬间触碰大道法则的惊震。无论如何,就先收在身边好了,等日后再慢慢研究不迟。

青想熊看到叶朔收下了它的宝物,三蹦两蹦的又凑了过来,两颗黑玻璃珠子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只等着叶朔与它签订灵魂契约。

燕羽看得有趣,蹲下身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小熊,你要是这么想跟着我们的话,那不如就认我为主好了!以后我一定会每天找很多好东西来给你吃的!”

青想熊嫌弃的一甩头:“不要!你太弱了!”

话音刚落,在它头上就挨了重重一掌。

“只不过是一只玩具熊,竟然这么嚣张!”

捂着头顶很快肿起的大包,青想熊跳着脚,抗议的看着叶朔,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大哥哥,既然它这么诚心,不如你就收下它好了。”燕羽在一旁打着圆场,“我还从没看过修灵者和宠兽签契约呢!”

叶朔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是为了不让燕羽失望,多一只宠兽就多一只吧。双手结起个印诀,灵力流转,对于结灵魂烙印,现在他早已驾轻就熟。

青想熊见状,也连忙祭出魂珠,两者在半空飘飘浮浮,光芒随之愈发炽盛。

最后一个印诀扣下,叶朔正要将烙印朝魂珠中印下,动作忽然几乎是僵硬的一顿。

“等等……你有没有什么怪癖?像是贪财?懒惰?以及诸如此类?”像当初收服神行烈时的后遗症,他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青想熊听他如此问法,顿时像是受到了侮辱:“你在说什么呢!吾可是智慧型的妖兽,最大的优点就是人生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思考,普通的人类是跟不上吾的节奏的!”

有一大半时间都在思考……烙印与魂珠交融时,叶朔忽然感到有些后悔,那不就等于自己养了一只米虫?

***

再次回到腾龙国,此时的飞龙广场空空荡荡,就连巡守的侍卫都已经离开了。显然是看到飞龙的翅膀受了重伤,不可能逃跑,那群人也就放心的偷一个懒了。

两人一路穿行在广场间,燕羽正用一种极为怜爱的眼神,略带悲伤的看着那些飞龙。

他轻轻的说道:“你们放心吧,站在我身边的大哥哥非常的厉害,他一定会救你们的……”

叶朔站在一旁沉默不语。似乎燕羽口中说的那个大哥哥并不是他。

因为疼痛,飞龙们半张着嘴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它们的眼里一片混沌,似乎它们自己也在迷茫,为什么它们要遭到这样的罪?为什么要忍受这般痛苦?为什么,为什么,飞龙们也不明白,它们明明只是本本分分的生活着而已。

一只幼小的飞龙倒在地上,它的眼睛半睁着,有泪水从它的眼眶里流出来。燕羽注意到了,连忙跑到它的身边,轻抚着它的皮毛,柔声的安慰着它。

“不要怕……很快……很快你们就会有救了!”

叶朔有些奇怪的看着燕羽:“你能跟它们交流?它们能听得懂你的话?”尽管他觉得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与飞龙交流的,并且那些飞龙也不像是能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燕羽那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又让叶朔不能轻易忽视。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我的心情,它们一定能够感受得到吧。何况我觉得……不,是我相信,飞龙是很通人性的……”

燕羽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究竟在哪儿,但是……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过一条飞龙,它居然把它的食物分给了我吃……虽然那是一块生肉,而且我吃了之后还闹了肚子,但是如果没有那一天,也许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可以说,我是在飞龙群中长大的……它们像我的家人,又像我的朋友,所以我并不希望我的朋友们受到伤害。但是很多时候……并非是我不保护它们,而是那些恶劣的人,对它们的所作所为,它们根本就不反抗……也许这就是飞龙温顺的天性吧……”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三章 飞龙的怒火

燕羽的目光逐渐黯淡了下来,他的手又轻轻抚在那幼小的飞龙头上,温柔的触摸着它额头的鳞甲,像一个哥哥在安慰自己哭泣的小弟。

那幼小的飞龙似乎感受到了燕羽掌心传来的温度,它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尽管疼痛依旧,但心中的烦躁似乎被驱赶了不少。

“所以当那些人把飞龙当做坐骑的时候,我都没有站出来,因为即使我想阻止,也一定阻止不了……但是现在我不能再放任他们这样做了……我不能……”

“小子,你在唧唧歪歪些什么呢!”燕羽的话突然被粗暴的打断,在他的身后,正站着先前的那名紫衣中年人。

他居然换了一身衣服,尽管还是紫色的,但是里面穿上了一件粉色的内衬,使得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娘里娘气的,又加上那肥大的身躯……燕羽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当他看到那中年人这副打扮时,仍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的样子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那中年人倒是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的他很自恋的翘了一下兰花指:“所以玉霖芝你们是已经找到了,这倒是非常不错,看来很快就可以把那些钢钉打入飞龙的翅骨之内了。”

“谁告诉你们,我会把玉霖芝交给你们的!”燕羽顿时气急败坏。

“可是这飞龙鸟巢是我的地盘——嘿嘿,小子,你想怎么样?”那中年人阴险的笑了笑,最后越笑越夸张,笑到脸上的肉都开始抽搐起来,“两个侍卫收拾不了你,那十个,二十个,一百个呢!?”

配合着陡然拔高的音调,那中年人手一挥,在他身后竟是站出了大约两百多个侍卫。而且看起来显然与早前那两个吊儿郎当的不同。

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黑色的大衣镶着红边。每个人的胸前都有着不同的纹路,那似乎是某种编号。

叶朔本来是根本不在意什么中年人,但当他看到那中年人身后的两百多名侍卫时,总算是歪过了头——毕竟两百多人的架势,不容忽视,还以及因为人太多,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叶朔原本在观察那些倒在地上的飞龙。

那些飞龙的表情很痛苦,因为它们受了伤。但它们的表情也很迷茫,因为它们并不知道为何会受伤;它们的表情又很麻木,因为它们并不会深究,它们受伤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它们也许只是想着疼而已,哪怕翅膀被打入钢钉,它们也只是想着疼罢了。

两百人的侍卫中,能力参差不齐,至少有不少人是在里面浑水摸鱼。

叶朔微微一笑,他能够感受到这两百名侍卫的灵力波动。虽然个个都是修灵者,但能力出众的不过才十几人。并且这能力出众,也只是在矮子里面拔高个,在叶朔面前并不值得一提。若是参加个什么门派筛选,估计也是被打成鼻青脸肿的下场。

但是燕羽很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论怎么说,他的那些拳脚功夫要对付两百人——这不是吃不吃力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胜算吧!

何况那两百人还统统都是修灵者,尽管他们在修灵者中水平低下,但是对于燕羽——一个根本没有踏入修灵半步的人而言,估计他们的一个灵力光球就能把他给弹飞。

燕羽脸色僵硬,他慢慢的挪动到叶朔旁边:“大哥哥啊,这次你得救我!”

叶朔像安慰小猫一样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下燕羽的心中放心了不少。毕竟眼前的这个大哥哥有多厉害,他是亲眼见证过的,也许一对两百……也是很轻松的吧!

想到这里,燕羽心里乐开了花,他几乎已经脑补出叶朔打败了那两百名侍卫,之后直接解放了整个飞龙鸟巢,他的那些飞龙朋友们都重获了自由。于是他又可以和那些飞龙们在林子里,在天空中,尽情的嬉戏玩耍。

“哇,要是我也会飞该多好……”燕羽想到由于自己不会飞,每次都只能趴在飞龙的背上,他多么希望可以和它们一样长着翅膀,在天空中翱翔!

“你想飞吗?!”中年人突然没好气的大吼了一声,看来燕羽刚才的碎碎念都被他听见了。

“我……”燕羽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又向叶朔身边缩了一下。

“送他上天!”中年人回身对背后的两百名侍卫下令道。

“大哥哥,你要救……救我啊,我……咦?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喂!大哥哥你怎么消失了!?”

燕羽震惊的伫立在当中,他整个人都显得很茫然,因为刚才叶朔忽然之间就从原地消失了!

虽然他知道这对修灵者而言,也许算不上什么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毕竟是亲眼看到,并且还是第一次,他又被震惊了一下。但是现在更让他惊恐的是,他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与安危。

因为叶朔失踪了,那两百名侍卫正在向他包围过来!

“我要怎么办啊!为什么会这样?”燕羽慌慌张张的向后连退了几步。

他的紧张似乎感染到了周围的飞龙。

很明显,先前的那条幼小的飞龙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担忧,它很紧张的看着燕羽。

在燕羽被两百人团团围住之后,这条幼小的飞龙甚至顾不得疼痛,支起了它受伤的翅膀,要让自己看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羽只觉得自己大难临头,在劫难逃了。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并没有做梦,遇到叶朔也不应该是一个梦……

那么现在……他应该马上就要被那两百人打死了。

冷冽的风呼啸而过,吹起了燕羽的头发与他的衣袂,吹得他的脸颊都有些疼。他眨了眨眼睛,而他的前方,则是离他越来越近的那两百名侍卫。

银色的光芒中交织着深紫色的闪电,燕羽的前方一片电闪雷鸣。那些侍卫动手了……他一定躲不过的,他怎么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

眼前紧张的情况让燕羽几乎无法思考,他也来不及去深究,为什么叶朔忽然就消失不见了。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也许这是一个弱者惯有的姿势,就像鸵鸟一样,似乎挡住了眼睛,他就再也感受不到危险了。

“吱吱——”预料中被灵力光球击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相反的,在燕羽的耳畔响起了一声飞龙的嘶鸣,似乎那飞龙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吱吱——”嘶鸣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燕羽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场景让他难以置信,又倍感悲凉。

那条幼小的飞龙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它用受伤的翅膀撑起了自己的身躯。由于它的脚上还绑着铁链,无法移动得太远,但即使是如此,它依旧用它的身体为燕羽挡住了那一轮攻击。

淋漓的鲜血从飞龙的身躯上流淌而出,由于这是一条幼小的飞龙,所以尽管有着鳞甲护体,那鳞甲依旧不够坚固。何况那些侍卫们是抱着必杀之心发动的攻击,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的周旋余地。

灵力光球一发又一发的砸在它的身上,外缘的光刃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切开了小飞龙的身体。

“吱——”那幼小的飞龙又哀鸣了一声,只是这一声与之前的嘶鸣不同,更多的像是一种哀求。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燕羽几乎跪倒在了地上,他轻轻抚过那幼小飞龙的脸庞。

幼小飞龙的眼睛一张一合,似乎在无言的倾诉着什么。

“你无需……你无需救我的……”燕羽死命的摇头,“你真的没有必要救我的……”

“哦,这真是感人啊……”其中一名离燕羽最近的侍卫支起了下巴,脸上带着一抹嘲讽的讥笑,“可是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你们在这里经历什么生离死别,不如一起到地下去吧!”

说完,他的手中便凝聚起了一团火红色的光球,那光球之中交织着黑色的闪电,周围的气流涌动,预示着其中包含着巨大的能量。

“喂喂!那小子归你们处置,幼龙给我留下!”中年人在一旁嚷嚷着。

“那是自然……放心,小子,我会让你感觉不到疼痛的!”

“吱吱——”又是一声飞龙的悲鸣。却并不是从那幼小的飞龙口中传来的,而是在它身边一只巨大的飞龙,那只飞龙支起了它同样受伤的翅膀,鲜血依旧在不停的流淌而下,它的眼中充满了悲伤。

它忍着剧痛挥舞着翅膀,似乎正在祈求那些侍卫放过燕羽。

然而谁都知道,弱者的哀求没有任何作用,所能招来的只是变本加厉地折磨和冷笑。

谁让那些飞龙一开始就将自己摆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呢?

“轰——”伴随着那侍卫挥出他手中的灵力光球,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应声而起。

整个飞龙鸟巢都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有不明情况的旅客们惊慌失措的妄想,而更多的,则是飞龙们不安的扑腾着它们受伤的翅膀。

燕羽被巨大的气旋卷了起来,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跟头,随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这样猛烈的撞击让他差点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甚至连他的眼睛都几乎睁不开,耳朵有着什么东西嘶鸣的惨叫声,可他却又听不清楚,整个人都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死命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燕羽总算清醒了几分。这时他才发现,那些飞龙……那些好脾气的飞龙……那些温顺的不知反抗的飞龙……它们居然!

那两百名侍卫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听话的飞龙怎么突然就开始变得这么暴躁?

一些距离飞龙比较近的人,直接被飞龙翅膀掀起的巨大气流所掀翻。

有一些侍卫连忙支起了护罩,淡黄色的能量罩替他们维持了一时的安稳,然而暴躁的飞龙显然没有这么好对付,至少它们并不是仅仅只会扇动翅膀。

还有一件事情令人非常的吃惊……飞龙脚上那巨大的锁链,其实并不能限制它们的行动。原来飞龙不逃走,并非是那巨大的锁链锁住了它们,只是因为它们没有想过逃走而已。倘若它们真正想要离开这里……那锁链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

飞龙跳跃起来,用尖利的牙齿狠狠的咬着那些锁链,只听见一连串的咔咔作响,一块一块的铁片从飞龙口中落下。很快,那锁链已是彻底报废。

没有了锁链锁住它们的腿,飞龙扇动着受伤的翅膀腾空而起。它们尖利的爪牙抓起飞龙鸟巢上的人们,如同玩具一般上下抛飞着。

燕羽震惊的看着这一切:“这就是飞龙……飞龙真正的力量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些飞龙仿佛是在应和他的感慨,很快便向飞龙鸟巢上的人们展现出了身为一条龙,该有的力量与尊严。

在一旁的木栏栅边上,几个侍卫已经想出了应对飞龙的方法。他们五人为一组,结成阵法。璀璨的光芒从他们脚底升起,随后化为五芒星的形状,周围的能量气旋暴涌而出,在他们的头顶,一柄巨大的利剑隐约形成,强悍的灵力波动几乎可以撕裂空气。

天空中是飞龙们吱呀吱呀的嘶鸣。还混杂着一些侍卫的咆哮声:“那些该死的畜生们!明明已经折了翅膀!拿下它们不成问题,快上!”

“吼——!”一条飞龙愤怒的大吼一声,随后燕羽惊讶的发现,在它的腹部竟是出现了一个赤红色的圆环。那圆环的光芒不断增加,最后变成了炫目的黄色,接着圆环形状开始改变,由飞龙的腹部一直顺延到它的喉咙,它的嘴巴……

“吼……!”飞龙再次怒吼一声,这一次竟是滔天的巨焰,从它口中喷涌而出!

“灵晶盾!”侍卫们手忙脚乱的呼喊着,碧绿色的灵晶盾竖立而起。然而,当盾面接触到这滔天巨焰之时……就像一张薄薄的纸,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了。

“飞龙居然还会喷火……”燕羽整个人已经呈半跪的姿势软倒在了地上,他自以为自己够了解这些飞龙伙伴了,但是没有想到,那些飞龙竟然还如此的深藏不露。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万象妖域

“你现在明白了吗?有的时候不破不立……”叶朔的声音忽然在燕羽耳边缓缓响起。

燕羽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出现的?不对,你应该是故意躲起来的,你为什么要故意躲起来!?”他的表情渐渐由惊讶转为愤怒,“难道你也怕了那些侍卫吗?”

叶朔摇摇头,指向那些咆哮的飞龙:“你看到了吗?你是希望它们像如今这样,反抗自己的命运呢,还是像以前那样,默默的被人类奴役?”

“那自然是……自然是希望它们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啊,我,我懂了!”燕羽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双眼中也跟着放起了光芒。

“如果是大哥哥你出手救了那些飞龙,在你走后,那些飞龙依旧无法逃脱被人类奴役的命运……但是这一次它们自己站起来了!这一次立威过后,就算是再怎么利欲熏心的商人,也不太敢去奴役它们了……原来是这样!”

燕羽欣喜地看着天空中翱翔的飞龙。那些飞龙的翅膀都受了伤,它们每一次扇动翅膀都在忍受着痛苦,但是它们必须飞起来,因为它们是龙啊,怎么可以被链条禁锢在地上呢?

飞龙暴动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然而,这短暂的暴动足以使飞龙鸟巢化为废墟。

发泄过后,飞龙们振动着翅膀,飞进了林子的深处。燕羽与叶朔也赶忙跟了进去。

在一块地势较为开阔的地方,一些飞龙正停歇在那里休息。

叶朔分别帮它们敷上了药,新鲜的玉霖芝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同时他还有一些随身携带的丹药,让飞龙吃下大约几个时辰之后,它们翅膀的伤口很快就可以愈合了。

比较麻烦的是那条幼小的飞龙,它身上有很多伤口,恐怕需要休养好一段时间。不过燕羽倒是自愿为它当护工,毕竟这条幼小的飞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你们重获自由了!”燕羽开心的摸了摸小飞龙的身子,而小飞龙也轻轻晃动着脑袋,似乎在冲他点头,“以后再也不用做人类的座机了,飞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吧!”

叶朔愣了愣,有些尴尬的拍了燕羽一下:“等下,我估计还得借一条飞龙去万象妖域呢。唉,这话说的,好像我在奴役它们一样……”

燕羽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当然大哥哥你和他们不同,其实你才是这些飞龙真正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不敢当。”叶朔失笑,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燕羽,在他的拼命请求下,叶朔也伸出手,摸了摸那条幼小飞龙的脑袋。

“对吧,大哥哥,我就说它很乖很听话,而且特别喜欢你!你看,小龙它都笑了!”果真,那幼小飞龙的嘴巴似乎扬起了一个弧度。

经过了这一番插曲,叶朔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坐上了飞龙。

……

千万里河山在脚下一掠而过,无边的松涛连成了一片碧海。

叶朔坐在飞龙的背上,俯瞰四方,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生活的灵界大陆原来这么美丽,这么辽阔。有太多的风景值得去领略,有太多的疆域值得去开拓,这个世界的未来,终究还是掌握在他们这些年轻人手中的。

漫长的旅程结束后,叶朔走下飞龙,还有几分依依不舍,但很快,展现在眼前的自然风光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这里,是一片真正的荒郊野外。如果说他从前生活的定天山脉,是邑西国的穷山僻壤,那么眼前的地带,就应该是整个灵界大陆的穷山僻壤。

但也正因如此,这里依然保留着它最原始的风貌,没有经过工业化的过度开采,一切都是那样清新而质朴。好山好水,尽是造物主的赐予,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类的存在,反而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纯净的空气,如同一层扑面而来的轻纱,又如流淌在喉咙间的涓涓细流,叶朔忘情的呼吸了几口,躁动的心情也重新平复了下来。

天然之景,确实引人流连,但此时对叶朔诱惑更深的东西,却在这片群山的最深处——魔族传承,现在就在里面等待着他!

“咕——咕咕——”

胸中澎湃的热血,忽然被几声不和谐的插曲打乱。

叶朔面容发苦的按住了自己的肚子,自从乘上飞龙之后,那些黑心商家所提供的食物太过简陋,这导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如今身处旷野,腹中的饥饿却是不合时宜的散发了出来。

看来在正式进入万象妖域之前,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叶朔四面环顾一番,刚好距此不远,就有一间小茶棚,看样子,是供来往行人的歇脚之地。

店主是个黑壮大汉,起初只是以荒郊间售卖凉茶为生,在万象妖域内乱的消息传出后,大批的冒险队先后涌到,店主顿时看到了商机,专程将铺子转移到了飞龙的落客区,经营范围也从简单的凉茶瓜果,发展到了一些简易的烧烤。

如此一来果然生意****火爆。来到万象妖域的旅人,几乎都是深受飞龙上的食物供应之苦,正值饥肠辘辘,陡然闻到扑鼻的饭香,哪有不进来大快朵颐之理?因此店主几乎是从早忙到晚,其后还雇来了几个手脚勤快的伙计和厨子,这也让茶棚中的备选菜色越来越丰富了。

叶朔刚刚走进茶棚,就看到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每张桌子前都挤得满满登登,从交谈气氛和盘碟摆放,可以看出有些同桌人原本并不认识,只是由于腾不出空位,才临时拼桌到了一起。桌边的椅子更是加了一把又一把,而即便如此,在茶棚外依然还排着数路长队。

钱还真是好赚啊……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这里的营业额,恐怕一天已经抵得上那些城镇中的大酒楼了吧?不过,终究也只是这一阵子而已……百无聊赖间,他只能随意听着店中客人们的谈话解闷。

“听说过前段时间六御绝境的变故吗?魔器出土,引得各方争夺,据说当时妖域女王也到了,并且被六御魔君直接给杀了!”

“我也听说了。都怪当初血云堂为了独占魔器,封锁了消息,我也是几个月之后才知道的。”

“妖族女王被魔族的前任魔皇杀了,这不是在引战吗?你们说魔族和妖族会不会开战?”

“我看是打不成,妖族内部现在也乱着呢……”说这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不过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每一桌都不缺那么几个做总结的人,“趁着妖域大乱,多找出点宝物才是最重要的……”

此地邻近万象妖域,消息显然比外界又快了几分。只是妖族女王失踪是真,至于是生是死,还没有人能够肯定。

当初在六御绝境,自己确实是见过一支妖族的队伍,如果当时带队的就是女王的话……那此事就多半不假了,毕竟那一日六御魔君大开杀戒,曾是自己亲眼所见。

此时各桌的热议话题都是大同小异。分明也只是道听途说,偏生说得有鼻子有眼,作为亲历者,叶朔听着都替他们尴尬。索性也就不再理会,只默默随着队伍朝前挪动。

“嘿!这位兄弟,你也是准备进妖域探险的么?没有同伴的话,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茶棚中的客人几乎都是成群结队,要说没有同伴,似乎也就只剩下自己了……叶朔困惑的转过头,就看到距后厨不远的一张大桌前,正有一名少年微笑着冲他连连挥手。年纪与自己相仿,面容清澈,笑容温暖,而在他身旁的那一桌人,此时却是神色各异。

“不了,我比较习惯一个人走。”叶朔理所当然的拒绝了他。自己这一趟来妖域,是有要事在身,哪有时间去跟一群寻宝者混在一起?

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少年闻言冷哼一声:“阿泽,既然人家不领情,你就别邀他了。”

这少年身穿绫罗绸缎,举手投足亦是风度翩翩,即使坐在烧烤摊上,也难掩一身的贵气,一看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但在他身上,却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此时正微抬视线,颇含不屑的打量着叶朔。

前一名少年却依然热情不减:“没关系的!而且你还不知道吧,万象妖域内,除了盘踞着很多凶猛的妖兽之外,地形也是相当复杂,如果没有向导指引的话,是很容易迷路的!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吧?”

这句话倒是让叶朔轻微的皱了一下眉。他只知道赤炎之森在万象妖域之内,却不知具体的地点,至于祭坛的方位,就更是毫无头绪。况且,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多么有方向感的人,到时总不能将太多时间浪费在寻路上……

“但是,我要去赤炎之森,也许我们并不同路。”叶朔再开口时,语气已是软化不少,同时话中也隐含几分试探。

那少年一听就笑了起来:“这样正好啊!我们也是要去赤炎之森的,对吧勇哥?”拍了拍身旁的一名大胡子,得到他肯定的示意后,不等叶朔回答,就直接冲店主招手道:“老板,再加一把椅子!”

叶朔还有些举棋不定,在他脑中忽然响起了神行烈的声音:“喂,小子,加入他们吧!”

“为什么?”叶朔稍感意外。神行烈很少给他行动建议,自从签订契约之后,它就变得越来越像天苍兽了,每天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自己的灵魂识海中睡大觉。只是不知怎的,它那过度兴奋的语气,总是让人觉得没好事……

“让你加入你就加入!老夫什么时候坑过你啊!嘿嘿嘿……”神行烈的笑声愈发奸诈。

“青想熊,你怎么说?”叶朔无奈之下,只能询问另一只宠兽道。

“祸福参半……祸福参半……可乎?不可乎?”青想熊的回答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睡梦之中的呓语。

叶朔叹了口气,看来这两只无良宠兽是指望不上了,要依着自己……那就暂时跟他们同行一程吧。何况,自己现在也确实饿得慌了。

想到这里慢慢的走了过去,刚要在那少年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先前那富家少年却冷冷的瞪视着他,一只手摊到了他面前:“等等。要加入是需要付团费的。一口价,五千灵石。”

五千灵石?抢钱啊?叶朔瞪圆了眼睛。之前跟随商队是迫于无奈,但他毕竟还是节俭过来的,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啊!

气氛正有几分尴尬,一旁那大胡子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进团的费用,一向都是五百灵石,你怎么不声不响就给我翻了十倍?可不是任何人,都像你苏少爷一样阔气的啊。”

一面向叶朔点了个头,“小兄弟,我是这个冒险队的向导阿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像他们一样叫我勇哥。”

叶朔不置可否,那名热情的少年早已为他拉开了椅子,殷勤介绍道:“想吃什么就自己随便烤,如果都不合胃口的话,这边还有菜单。”在叶朔埋头打量菜单时,又压低了声音笑道:“你刚才说要去赤炎之森,其实这一趟来万象妖域的冒险队,恐怕有一大半都是要去赤炎之森的……”

“嗯?这是为什么?”叶朔心中“突”的一跳。

那少年笑了笑:“因为赤炎之森是妖域从魔族手里抢来的,这个你知道吧。在千年之前,它曾经是魔族的圣地,寻常人哪有机会接近啊?这一回逮着时机,自然都想进去一睹为快了!而且很多人认为,它既然有‘圣地’之称,里面必然藏着很多宝物,虽然我是不大相信,不过能开开眼界倒也不错。”

叶朔又旁敲侧击的试探了几句,得知如今赶来的冒险队,几乎都是怀着猎奇的心态,这也就是说,祭坛和赤炎古碑一事,还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这倒是令叶朔稍稍松了口气。

在众人的招待下,享用了一顿美味的烧烤,谈话中叶朔也了解到,那阳光少年名叫殷泽,富家少年名叫苏言默。两人之前并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只是在城中看到冒险队贴出的告示后,才临时起意。

相处至今,叶朔对殷泽的印象相当不错,只是那苏言默,不知何处总透着别扭。也许因为他富家公子的身份,让他和这一群山野之人格格不入。虽然殷泽极力为他辩解,称两人是好兄弟,苏言默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人还是个好人,不过对于这一点,叶朔持保留意见。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也正式进入了万象妖域。不一会儿,一片满是火红色树木的林子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叶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浓郁的火属性灵气啊!”

“赤焰之森,魔族传承,我来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五章 进入赤炎之森

弥漫林间的火红色妖雾,浓郁得有如要凝成实质,就连上方的天空,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随着一批批冒险队的先后涌入,也为这片沉寂已久的“圣地”,难得的注入了几分生机。

此时的入口处,正有一支大约二十来人的冒险队缓步而行,叶朔的身影也混杂在其中。

他可以预感到,这一次的旅程必然不会太顺利。因为自己似乎是加入了一支挺麻烦的冒险队……

除了殷泽和苏言默,团队中还有一些人让叶朔印象深刻。

作为向导的大胡子阿勇,曾经是个好猎手,大半生都穿梭在荒郊丛林间,狩猎了各式各样的魔兽,战绩辉煌。但因一次意外,腰部受伤,只能转行当了向导,为那些致力于冒险的年轻人领路,其间也经历过几次生死大劫。但要说最热血的记忆,自然还是奋战在第一线的那段时光。

一对姐妹花,珂美和周雨艳,两人都是医师,又是多年的闺中密友。珂美就是个典型的小女孩,清纯可爱,外表比实际的年龄小了好几岁;周雨艳则是成熟性感,尤其是那异常火爆的身材,为她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只是这两人在加入冒险队后,对寻宝的兴趣似乎就完全转移到了殷泽身上。

“胆小鬼”陈阳。他的胆子分明比普通人还小,有个风吹雨打都要哆嗦半天,这样的人竟然还会加入冒险队,实在是令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不过据说他是在山林间长大的,对野外生存非常熟悉,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完全的“拖后腿”了,这大概就是众人最终接受他的原因。

怪人王大器,他好像没有什么生活目标,但就是不管谁说话他都要顶上两句,几个时辰的工夫,就把团队里的人都得罪遍了。如果说陈阳是胆小鬼,那他就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了。此人唯一的特长,大概就只有挖陷阱是一把好手。

身为县城捕快的张智,整天梦想着成为神探,但他一向听风就是雨,推理水平只是个半吊子,偏是自己还浑然不觉。这次是趁着假期出来游玩,一心想在冒险队里也破个大案子,当然这句乌鸦嘴曾被众人一致声讨。

还有一位吟游诗人,他大概算是和王大器不同属性的另一种怪人。没什么特长,也极少与同伴交流,动不动就要“吟诗一首”,吟出的诗句又大多是前后不通。恐怕这一次参加冒险队,他并没有多少寻宝的自觉,仅仅是为他的新诗集来寻找灵感。

总之,就是这样一群怪人。至于剩下的,虽然在餐桌上不算特别突出,但可想而知,肯定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想到还不知要和这些人一起度过几天,叶朔在心中就是一阵阵的唉声叹气。

走出一程后,阿勇停下脚步,取出一张地图看了起来。叶朔还挂念着祭坛,心中一动,有意凑了过去,问道:“勇哥,这地图等一下可以给我也看看么?”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问话,谁知阿勇一听就翻脸了:“什么意思?你这是不信任我吗?”

“明摆着就是,也只有你自己会把自己当回事。”王大器在背后凉飕飕的刺了一句。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叶朔刚解释了一句,王大器就又把矛头对准了他:“既然没有,就别说这些讨人嫌的话了,我们又不会把你卖了。”

“讨厌鬼”之称果然名不虚传,好端端的气氛,很快就被他搅得急转直下。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尴尬,好在有人主动打了圆场,笑着向叶朔解释道:“叶兄弟是第一次加入冒险队吧?你不知道,向导的地图都是花大价钱弄来的,是他们的饭碗,要是每个人都人手一张的话,那还要向导干什么?”

阿勇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倒是好看了几分,缓和语气问道:“怎么,你是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么?告诉我,我帮你看看,说不定我们到时候也会经过那里的。”

叶朔沉默不答,眼中明显的划过抵触。祭坛的秘密,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告诉旁人?

见状,苏言默冷哼一声:“这么不信任我们,你可以自己走啊!”

叶朔回瞪过去,最终还是忍下了和他一般见识。苏言默见状,得意的扬起了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笑道:“行了,别为这种人坏了心情,我给大家讲一个流传在妖域的传说吧。”而他也很快压低声音,配合着做出了一副阴沉的表情。

“据说,妖域从来不缺少探险者,但却极少有人能活着出去。这是因为,在这里遇到妖兽袭击的人,往往会化为厉鬼,把自己的同伴一起拉下水——”

丛林间,在这一刻突兀的响过了一道破风声,如同有什么速度极快的动物,正在他们头顶穿行而过。

陈阳吓得脸都白了,不住四面张望,生怕冤死的鬼魂会忽然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珂美和周雨艳尖叫着抱住了殷泽,争抢着要往他怀里缩。

自己一个故事产生了这么明显的效果,苏言默自是得意,还想趁热打铁,殷泽已经推开了两个女孩子,笑道:“没什么好怕的,人间有人间的鬼故事,妖域自然也有妖域的鬼故事。那鬼啊,都在鬼界待着呢,有两界的条约约束着,它们不敢乱来的。”

苏言默不满殷泽抢去了自己的风头,立时针锋相对的道:“那咱们这人间,也有律法约束着,该犯案的还不是照样犯案?”

“哎呀,你就别再吓唬人了!”珂美不高兴的跺了跺脚,“我还是相信阿泽,再说大家只是来探险,没必要自己吓自己啊!”

“良辰美景,待我吟诗一首——”那吟游诗人好似全未受到影响,正要高声吟诵,很快就被众人推到了队列之外。

这时,自诩神探的张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竖起一根手指,夸张的在苏言默面前摇晃。

“根据我的经验,在这些拥有诡异传说的地方,往往会有人利用传说作案!苏言默,你故意给我们讲这些,是否就是打算图谋不轨,最后再把罪行推到那些妖兽和鬼魂身上?”

苏言默在他的指控下,气得脸色不断发青,最后狠狠一拂袖,将他的手臂扫了下去:“你有病啊!”

直到他被殷泽拉开,仍是怒气冲冲的指着张智:“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污蔑我的名誉,我就到县府衙门去告你!”

另一边的张智也不示弱:“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做贼心虚啊?”这两人剑拔弩张,要不是众人极力阻止,几乎当场就要掐了起来。

叶朔站在一旁,已经不知道叹过了今天的第几口气。他们的探险之旅,似乎就是在这一片吵吵闹闹中,拉开了帷幕……

……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随着队伍深入赤炎之森,不住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确实,这天气热得有些奇怪。要说热,它的温度倒也不算高,然而这里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住了一样,一丝风都没有,异常的闷,所有人都仿佛在是在蒸桑拿,随便动个两下,头上就能被热出一头汗。

明明一刻钟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那种感觉就好像赤着脚板踩在了火焰山上,灼热感丝丝缕缕的朝着身体里钻。

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但毕竟这里是妖域,或许外界一些极端的气候,在这里也只是稀松平常。所以队伍中倒也并没有人想太多。

他们一边抱怨着,一边不停的抬手擦汗。若是一些厉害的修灵者,其实根本不必这么麻烦,他们完全可以自体内化出一道寒气来。清凉的气流包裹周身,这点程度的炎热,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好冷啊,这天……这天怎么这么冷……”忽然队伍中有一个人打着颤说道。

他似乎确实被冻到了,明明是这么热的环境,他却紧紧的环抱着自己,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不停的打颤,似乎还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然而奇怪的是,他的额头依然布满汗珠,很明显,那是被热出来的。

“你这人什么毛病,怎么会觉得冷呢?老子热都快要热死了!”他身边一个彪形大汉不满的砸吧着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乎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自己都快热疯了。

“冷冷冷!!”那一直喊着冷的人忽然暴喝一声,随后竟是做出了惊人之举。

他跑到那彪形大汉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扒下了对方的衣服!

那彪形大汉没想到那人竟会做出如此行为,竟是当场愣在了半路,直到衣服被那人扒走,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怒,气得面色铁青,五官扭曲,“靠,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快把老子的衣服还给我!”

然而那人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将从那彪形大汉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牢牢的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冷冷!”他大声呼喊,到最后竟是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冷,冷啊,好冷!”

他倒在地上,浑身就像是在痉挛一般,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就连那生气极了的彪形大汉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在一旁小声嘟囔道:“我看这人是得了失心疯,不过也好,这么热的气候,少穿一件就少穿一件呗……”

“他会不会是中邪了呀!”围观的众人开始小声议论道。

“中什么邪啊?这里是妖域,我估计他是中了哪个妖兽的圈套,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人说道。

那人原本只是随口一说,不过他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顿时在这炎热的环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呀,这里是妖域,指不定暗中正潜藏着哪只妖兽。而那妖兽已经窥探了他们好久……并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始对他们下手了……

众人想到这里,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莫非真的是妖兽作乱吗!?

“我说……苏言默,是不是这林子里的厉鬼真的跑出来了呀?”陈阳整个人已经缩成了一团,“疯……疯了第一个,如果他真的被妖兽索了命去,会不会再来找我们当替死鬼啊?”

“老实说,第一个疯的竟然不是你,这倒是大出了我的意料。”王大器冷冷的看着他,话中若有深意。

经过了这段插曲,众人再前行时也没了起初的喧闹。他们真的开始意识到,这一次进妖域并不是来玩,一个不小心,可能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又走出一段路后,阿勇一摆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赤炎之森外围的‘多宝域’了,千年前,据说魔族的一些圣地守卫会把自己的宝物藏在这里。据说,妖族中也同样有人效仿。接下来,大家就各自去寻宝吧。三个时辰后,还是在这里集合,如果遇到任何危险,就放求救烟花,我们会立刻赶到的。”

当阿勇在队伍中逐一分发求救烟花时,殷泽问道:“为什么大家要分开走?组队不就是为了相互照应吗?在妖域落单的话,恐怕会很危险吧。”

阿勇头都没抬:“这就跟旅行团带进景区就分散一样,到时候宝物只有一个,如果大家一起发现,你说给谁?有的时候,人的贪婪可是会比妖兽更可怕的。现在各自找各自的,就各自碰运气吧。”

殷泽还想说什么,苏言默已经直接拉过了他:“行了行了,知道你最好心,但这就是冒险队的行规,你看其他人不是都没意见么?”

果然,众人此时都是一派跃跃欲试,此前的恐惧,在宝物的诱惑下,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不出片刻,一行人便是三三两两的组合着,分朝各处去探寻了。珂美和周雨艳自然是继续跟着殷泽。

对叶朔来说,也的确是一个人行动更合适一些。正要就势朝着面前的小径深入,神行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喂,你也去跟上他们。”

“他们……”叶朔有些无奈的打量着那一行四人的背影,“为什么?”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神行烈了。

“别问那么多!让你跟着自然是有好事!嘿嘿嘿……”神行烈笑得他一阵毛骨悚然。

“好事……”叶朔苦笑了一下,那几个人除了殷泽之外,一个是刚见面就跟自己不对盘的对头,还有两个麻烦的女孩子,这个组合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好事发生的样子啊……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六章 多了一个

和殷泽等四人组队后,面对的不是苏言默的冷嘲热讽,就是二女为了吸引殷泽的注意,指点着路边的药草故意大呼小叫,叶朔叹息的同时也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能相信神行烈。

虽然殷泽在其中极力打着圆场,但在叶朔看来,既然不是一路人,强融也没意思,因此其后他们虽是继续在同一块区域活动,实质上却是已经各不相干。

脚步一深一浅的在草地间穿梭着,最终,叶朔在一片茂盛的草丛前站定。

这里花草缤纷,生长着大量的药草,在这样的高温下,它们似乎全未受到影响,长势依旧是一簇胜过一簇的喜人。

并且在这些丛生的药草间,叶朔可以感到一股浓郁的灵气,他还记得炼药纲目中说过,灵气外溢,为上品原料,若是能将它们全部炼成丹药,想来自己的实力又可以增进好大一截!

这倒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叶朔心中暗喜,便要抬手去摘。

但也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第一棵草茎的时候,整片草丛忽然一阵耸动,好似有一阵无形的风从上方掠过。连成一片的沙沙声中,大量的灵气自动聚集,从四面八方骤涌而至,还不等叶朔做出反应,这些纯正的灵气就已经尽数灌注到了他的体内。

灵气一经入体,便立时通达周身,散入奇经八脉,甚至无须自己着意引导。丹田苦海中就似凝成了一团漩涡,正在不知疲倦的吞吸着,又将它们转化为自身的力量。短短片刻,整片草丛的灵气已经被他吸收一空,原本青翠的药草也跟着枯萎了下去。

这样的势头一经展开,便一发不可收拾,吞噬之力转而延伸到了周边的树林,将其中的灵力自动抽取,形成一股能量风暴,大面积的呼啸而过,朝着叶朔疯狂灌入。

丛林成片的荒芜,犹如被抽走了百年的生机,珂美献宝般举到殷泽面前的药草,花瓣也跟着迅速凋零粉碎,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草杆。

如此鲸吞之势,所吸收的不止是灵气,其中还混合着驳杂的天地三气,但叶朔的体质本就来者不拒,这对他可说是有益无损。伴随着绿洲成荒原,很快,积聚的灵力就在他体内达到了饱和,也许再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正式晋入修气二段了!

这一边叶朔正为这突来的收获又惊又喜,远处的三人却已是齐齐色变。

“喂,你刚才做了什么!”苏言默此时很有几分色厉内荏,毕竟这四野荒芜的景象,也实在是太震撼了一些。

叶朔没有回答,他自己此刻也是莫名其妙。刚才的吞吸之势,比他平时打坐修炼,吸收灵气的速度要快过数倍,按说他最近并未修习过什么特殊功法啊……这来路不明的力量,表面看来是他赚到了,但自长远观来,还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苏言默见他不答,正要再次喝问,这时忽听一声兽吼,一只周身布满闪电花纹的虎形妖兽蹿了出来,利爪带起风势,朝着三人疾扑。

那妖兽来势汹汹,叶朔迅速运起灵力,但苏言默却比他更快,一步跨出,掌心中自动化形出一道石符,随着灵力通入,石符中光芒大作,一团堪比敛气级强者全力一击的气浪骤然爆发,前扑的虎形妖兽被掀得当场倒飞,重重跌落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这一击显然是让虎形妖兽知道厉害,匆忙爬起后,立刻调转身形,朝着丛林深处奔逃。苏言默一声冷哼,正要再次催动石符之力,一旁的殷泽忽然拉住了他,只是这么一耽搁,那虎形妖兽的身影早已掩没在了丛丛树影间。

“你这是……什么力量?”叶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攻击方式。尽管对苏言默不无恶感,此时仍是好奇的询问道。

苏言默傲然不答,殷泽主动代为解释道:“这是灵符,它可以用来储存成形的能量,战斗时只要用灵力激发即可,是符师特有的手段。”

“符师啊……”叶朔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也是十大特殊职业之一,只是从前在他的印象中,还以为符师都是一些头戴黄帽,手持符箓的道士呢,相比之下,这灵符显然是比传统的符箓又高级了不少。

不过赞叹归赞叹,叶朔也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自己现在已经身兼炼药师和魂师二职,还是不要再去涉足第三个职业了,反正,他也从来没想过去创造一个全职业者的记录。

苏言默这时才斜过视线,他似乎对叶朔这副惊呆的样子相当满意,带着满腔的优越感道:“你还是自己走吧,我们不可能一直照应你。”

叶朔冷冷的回视着他:“我也不需要你们的照应。”

苏言默就势反问:“既然不需要,你为什么还死赖在队伍里不走?”

叶朔的回答极尽简略:“这好像和你没有关系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一直想赶走自己,那绝不仅仅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这么简单的。只是他这份敌意似乎又不是冲着自己本身,他仅仅是不希望自己继续留在队伍里……

虽然感到奇怪,但叶朔也不想深究,毕竟自己又不是为了讨他喜欢才来的。一旦得到了祭坛的线索,他就是求自己留下,自己还不想留呢。

方才的挑衅显然惹恼了苏言默,他双眼一瞪便要抢上动手,辛苦将两人拉开的自然又是殷泽。苏言默气恼不过,索性转移了矛头怒道:“还有你!刚才你为什么阻止我解决那只妖兽?”

殷泽好脾气的解释道:“它并没有恶意的,我想只是因为这片林子里的灵气突然被吸收光了,它受惊之下,才出来看看情形。况且后来它已经有了退意,我们又何必斩尽杀绝?”

苏言默又是冷哼两声,狐疑的视线再度瞟向了叶朔:“说到吸收……我刚才还没有问清楚,你到底是用什么邪法吸收了我们的灵力?”

一旁的珂美闻言也惊呼起来:“真的啊!小美就说为什么突然感觉好累……”殷泽和周雨艳虽未出言附和,但看他们的神情,显然也是同样遭到了这场掠夺。

苏言默见状更是得意,扬手指向了叶朔鼻尖:“你说!你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

叶朔双目冰冷:“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有必要知道。”

原来自己刚才吸收的,不仅仅是天地灵气,就连他们几人的灵力也一并吞噬了不少,这虽然是一场意外,但叶朔难免有几分愧疚。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颗丹药,递到了四人面前:“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确实是我的责任。这里有几颗复灵丹,你们服下之后,再静坐调息片刻,应该就可以补足耗损的灵力了。”

殷泽当先收下,珂美也嘟嘟囔囔的接了过来,接着是周雨艳。最后剩下的苏言默,在殷泽的不住示意下,也冷哼着去取。但也就在拿到手的同一时间,他就将那颗丹药朝一旁的草丛中狠狠丢了出去,接着更为挑衅的瞪向叶朔。

叶朔双眸中很快的划过一丝森冷,凝视着他,淡淡的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成长到今天这一步,叶朔早已经不知踏过了多少敌人的尸体,在他真正动怒时,身上便会自然而然的带起一股泛着血腥的煞气。如苏言默这般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此时望着面前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瞳,竟是感到自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挑衅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觉间化为了恐惧。

叶朔也懒得跟他多说,在放下一句警告后,径自与他擦肩而过。而在他背后,苏言默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指骨依然带着轻微的痉挛。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苏言默安分了许多,众人也就相安无事,不过寻宝一节却是进展不畅。

外围一带,叶朔本就没指望过能有多珍贵的宝物,零星几件的收获,也没有现在的他能用得上的,大概就只有在离开这里之后,到城镇中卖掉。

除此之外,珂美找到了一面镜子,高兴得又蹦又跳。叶朔也用神识试探过,那分明只是普通的镜子,对这些小女孩的爱美之心只能暗暗摇头。再有就是他按照青想熊的指示,拨开东面的草丛,前进十五步,结果一脚踩进了泥塘,这自是让他对两只宠兽又是一番大骂。

兜兜转转的,也到了集合的时间。众人先后归队,阿勇清点人数后,便带着队伍继续赶路了。在入夜之前,他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处。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有人怯怯的开口了:“我说……之前陈阳说要去方便,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回来啊?”

“怎么回事?”阿勇一听之下就扭过了头。

那人在队伍中四面张望着,神色也显得越来越不安:“之前陈阳是跟着我们一起走的,集合前他突然说要去方便一下。我们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就没有等他,让他自己回集合地点。我刚也是突然想起来的……现在,他好像并不在队伍之中?”

阿勇沉默了,众人也跟着前后扫视,陈阳那张熟悉的面孔,现在确实是不在队伍内。

“但是……之前阿勇你是清点过人数的,咱们的人不是已经齐了么?”有人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要不……咱再点一次?”显然众人都想到了其中隐藏的恐怖,却又在极力的对自己否认,“或许是点错了呢?”

阿勇双眉紧锁,在这样的气氛下,他终于还是提起一根手指,从右至左的依次数过:“一个,两个……”

虽然他很清楚,这样的尝试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向导,眼光毒辣得很,就算只是一眼扫过去,都不会把人数弄错,这件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但现在他有责任安抚众人,甚至在他心里,也但愿只是自己数错。

“十七,十八……”

众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是眼看着谜底即将揭晓的期待和恐惧。

“二十一,二十二……”

正当众人的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时,在他们来时的小路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呼唤。

“终于追上了……唉,你们怎么都不等我一下啊……”

此时出现的,竟然是背着大包小包,正累得气喘吁吁的陈阳!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你……是谁?”终于,有一个人颤抖着问了出来。

既然他们的人数已经齐了,那么现在陈阳的归队,就代表着总人数多了一个。

他,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你们怎么了?我当然是陈阳啊!”陈阳看着面前众人各异的脸色,虽然不明就里,却也跟着吓得哆嗦起来。

这一副标准“胆小鬼”的表现,却又的确是众人所熟知的陈阳。

“不……或许应该说,现在在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是谁?”

如果说眼前的陈阳是真的,那么之前在清点人数时,一定是混进了某个不是人的东西,而那个东西……现在依然在队伍之中!

一时间,每个人都用充满了怀疑而恐惧的目光打量着身边的人。现在,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那个东西!

“要不……咱们再点一次人数?”有人战战兢兢的提议道。

这,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一个,两个……”

“十七,十八……”

阿勇的声音很沉重,每一声都仿佛蹂躏着众人心脏的鼓点。

“二十一,二十二……”

“二十五……”阿勇的手指缓慢移动,最终定格在了陈阳的身上,“二十六……”

撇开发疯离队的那人,他们出发时的人数,的确就是二十六个。

木立的众人,此时都是悄悄的松了一口大气。

“哎呀,就说是勇哥你之前数错了啦!”珂美的眼中还闪烁着泪花,“讨厌,不要再随便吓唬人了!”

虽然谜底最终解开,队伍中却仍然没有人笑得出来。

数错了……真的,就只是数错了那么简单么?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七章 开始了……

入夜,四周漆黑一片。

妖域的月亮有三个,三个蓝色的月亮高悬天际,如同在天空中镶上了蓝色的钻石。

然而它们却显得如此的诡异,在漆黑的夜幕中连成了一条弧线,仿佛是远处巨大的妖兽,睁开了它的三只眼睛。那三只眼睛就这样久久的注视着陆地上的一行人。

旷野中,静静的燃烧着一堆篝火,轻微的噼啪作响声中,冒险队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入睡了。

有人不安的翻了一个身,有人似乎正在喃喃自语,也许是在说梦话。

突然之间,一个惊恐的声音传来。

“是不是有人不见了!”那人的声音极为响亮,几乎将周围的所有人都震醒了。

叶朔并没有睡着,但在听到那人忽然响起的声音时,也不免皱了一下眉头。他可以感觉到,那人的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颤抖。

也许是因为白天的经历,现在队伍中的很多人都开始变得一惊一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们感到恐惧。

“有人不见了”,这句话犹如无形的瘟疫,一经引起便迅速散播。已经有更多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左顾右盼,似乎是没有结果,很快便自行点起人数来。

“确实……确实好像是少人了……这不可能!再让我点一次……”又有一个人嚷道,他的声音在盘旋的夜风中显得尤其诡异。

“说不定只是去方便一下呢,你们这群家伙就紧张成这个样子。”一个年轻人不屑的看着其他人,“要是这么容易害怕,那就不要来妖域了,趁早回去吧。”

果真,那人这么一说,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

不再有人去追究到底有没有少人,更多的人总是沉默着,也许他们并不想被人当做胆小鬼。

那么至于究竟有没有人失踪,恐怕只有失踪的那个人才知道了。

蓝色的月亮依旧闪耀着,一切如旧。

……

直到第二天,恐慌,才正式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多了一个”的阴影还历历在目,现在又是神秘失踪,在这片林子里,似乎潜藏着什么死亡的凶兆。

“分头寻找线索吧……这种情况下恐怕是谁也没法信任谁。”即使如今已是人心惶惶,阿勇却依然下达了分散指令。

冒险队的一些潜在行规不是没有道理,他很清楚,他们所面临的敌人不仅仅来自外界,更多的,还是存在于众人的内心。也正如他先前所说,有时人性的奸险,更远胜于豺狼虎豹。

“还是老规矩,一旦有什么事就放求救烟花。”阿勇将烟花在人群中依次分发,随后又取出了一个小瓶,“出发之前,都再涂抹一次冰炎露吧,差不多也该到时间了。”

“这是什么?”叶朔见接过小瓶的人,都是二话不说的开始涂抹,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不知道?”阿勇看上去比他更吃惊,“在妖域,天地四气中的妖气也较为浓郁,人类一经吸收,是会对身体造成损害的。所以我们冒险者在进入妖域之前,都会先在周身涂抹‘冰炎露’,它可以有效抵御妖气对人体的侵蚀……怎么,难道你之前没涂过么?那你……”

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想问叶朔如何在不加防护的措施下,在妖域待了一整天,竟然到现在还能像个没事人。那可就像不戴面罩的进入毒气室一样啊!

叶朔淡淡一点头:“哦,我不需要,你拿给别人涂吧。”以他的体质,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魔气、妖气,对他来说就是大补药,还需要什么预防?何况像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他也确实不想随便涂在身上。

而这反常的举动,已是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真是个怪人……”

苏言默冷哼一声:“所以我早就说过了,不要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往队伍里邀!”话中之意,直指日前的两桩悬案便与叶朔相关!

叶朔一声不吭,只是两道眼刀狠狠扫了过去,苏言默被他一吓,很快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了,唯有目光深处还沉淀着几分不服。

而后众人各自分散,这一次不管神行烈再怎么鼓动,叶朔都不肯再去和旁人组队了。在他独自走向林间小径时,明显感到神行烈的情绪低落了不少。

漫步在丛林中,叶朔有意无意的四面张望。他对寻找线索并无兴趣,如果真有妖兽作乱,将来只要犯到自己头上,他就自有法子对付。若是人祸,这冒险队中其他人的生死,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自然就更是懒得管了。现在他的搜寻,不过是想找到一块安静的修炼之地。

拨开一丛杂草,叶朔的目光环视一周,忽然就定格在了眼前的一棵大树前。

粗壮的树干上,确实分布着几道妖兽的爪痕,痕迹尚新,力道也是甚巨,每一道都深入寸许。叶朔轻轻抚摸着那些凹痕,还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着的,一股极其狂暴的妖力波动。

再看脚下的草丛,有几簇已是通体焦黑,高低不齐,似乎是被某种极快的镰刀割去了一半。而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妖兽在奔跑途中,利爪带起风势,径直将沿途的杂草撕裂。叶朔甚至能够想象,在那一瞬间草屑飞舞的景象。

如果真有这么一只厉害的妖兽,那它确实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可以悄无声息的把一个冒险者拖走。只是……妖兽的胃口一向不小,它们和人族又是死敌,既然发现了人类的闯入者,为什么却只拖走了一个?总不见得是它刚好打算克制自己的食欲?

“神行烈啊……你说,这里真的有妖兽作乱么?”叶朔喃喃自语。这两日来怪事频发,许多不是线索的线索串联在一起,搅得他头都大了一圈。他也知道,自己的脑袋一向就不算太好使,如果是顾问在这里的话,他一定可以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很快的找出谜底的……

神行烈在他脑中冷哼一声:“妖域有妖,这不是很正常么?”

在自己拒绝组队后,神行烈就一直是这么不阴不阳的。而且看样子,它这口气赌得还挺长。

叶朔叹了口气,只能不再理会眼前的爪痕,灵魂力量四面散开,寻找着与体内的古种相合的气息。自从进入赤炎之森后,他就在不断进行着这样的尝试。

“这妖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神识在这里只能探出很小的范围,赤炎古种也没有任何动静……”每一次的尝试都是失败告终,叶朔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这么受局限的感觉了。

“废话,要是祭坛那么好找,那赤炎古碑哪还轮得到你?”神行烈又是一声冷哼。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啊……”

眼前的两件事都急不来,现在能做的,也就只剩下修炼了。

叶朔努力清空杂念,在草地上盘膝坐了下来。他还记得,前一天那种体内如同张开了个漩涡,吞噬之力强肆爆发,将四面的灵气吸得点滴不剩的状态。虽然不知道那种力量是如何激发,不过如果能再来一次就好了。单靠自己吸收的话,实在是太慢了……

短短片刻,叶朔就在用各种方式模拟昨天的情形。他试过抬手握住杂草,试过摆出相同的姿势,甚至到最后,连当时的心理活动都照搬过来了,但那股吞噬之力,却始终都没有再次出现。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体会过大规模的吞吸后,叶朔觉得正常吸收灵气的速度,就像未拧紧的龙头下漏出的水滴,慢得简直令人发指。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情自然也变得烦躁不已了。

如此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修炼中的叶朔忽然听到一声兽吼,那声音狰狞凶猛,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而随后在那个方向的天空中,炸开了一团求救烟花,山林中的鸟雀纷纷惊飞。

有什么人,遇到妖兽袭击了!

叶朔赶到的时候,冒险队的人已经到了不少。众人都是一脸慌乱,显然他们也听到了同样的兽吼。而在这慌乱之余,则是对未知的惶恐,在找到求救者之前,这里还没有人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求救烟花升起的方向,此时在树丛间狼狈的跌出了一个人来。额头破了个大洞,满脸都是鲜血,连滚带爬,直等奔到近处,众人才看清那竟然是苏言默!

“不好了……阿泽,阿泽他被妖兽吞了!”苏言默刚一喊出这句话,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都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珂美一听就哭了起来:“呜呜……阿泽……”

阿勇皱了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把话说清楚吗?”

苏言默仍旧是一脸的心有余悸:“我们刚才在那边遇到了妖兽袭击,毫无预兆的就被扑倒了……阿泽他……现在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王大器冷视着他:“丢下同伴独自逃生,你真是可耻。”

张智也跳了出来:“就是啊!既然你们是一起遇到了妖兽,为什么你能逃回来,阿泽就不行?”

苏言默抹一把流到眼角的鲜血,讪讪道:“阿泽他……都是为了救我才……”

“别说那么多了!”叶朔打断了他的忏悔,“你们是在哪里遇到袭击的?赶紧带我们去看看,也许殷泽他还有救!”

苏言默在阿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着他来时的那片丛林一指:“就在前面不远……”

众人这时也才如梦初醒,顺着他的指点一路寻去,就连叶朔都是步履匆匆。如果在冒险队中,他唯一不希望哪个人出事,大概就是殷泽了。

最后,映入他们眼中的就是一滩鲜血。

四周空空荡荡,殷泽已经无影无踪。每个人看到这一幕,都自然的想到了那个最坏的结果。一时间,气氛沉重得无以复加。

苏言默在看到那滩血迹的时候,就脱力的栽倒了下去,一遍遍的哭天抢地:“阿泽,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

众人看到的,就是他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然而隐藏在阴影之下的表情,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阿泽……?”

“阿泽!”

跪地痛哭的苏言默,听出众人语调中的惊喜,迟疑的抬起了头,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干后,同样满身是血的殷泽正被周雨艳和陈阳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苏言默一见之下,哀痛之色瞬间转为狂喜,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扶住殷泽双肩,对着他上下打量,连声道:“阿泽,你没事就太好了,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叶朔正在一旁冷冷的打量着他。这看上去,确实是一副兄弟情深的场面,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有些做作。

殷泽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别这么说。我的伤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现在咱们都平安无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张智也凑上前:“阿泽你老实说,之前是不是这小子故意撇下你一个人跑的?”

殷泽看了苏言默一眼,摇了摇头:“言默他只是去为我搬救兵。在那种情况下就算留下来,也只是多一个人送死而已啊。”

话虽如此,但众人却都明白,他只是在为苏言默打圆场。

无论如何,苏言默当时的贪生怕死已是事实。而在未能确定殷泽生死的情况下,张口就说他已经被妖兽吞了,这一点就更是有待深究。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周雨艳打断了众人的无言声讨,“我刚才为阿泽做过简单的治疗,但他身上还有很多伤口,必须尽快处理。那妖兽……暂时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还是赶紧找一个地方给阿泽上药吧。”

殷泽在冒险队中的人缘很好,他出了事,众人都是热心帮手,这会儿也无人深究周雨艳为何会和陈阳一起出现,又是如何救下殷泽了。

至于同样受伤的苏言默,他平时那副心高气傲的样子本就极不合群,如今众人就更是鄙视他的为人,腾得出手的队员都围绕在殷泽身边,这个取药膏,那个递纱布,被抛弃在一旁的苏言默,只能笨手笨脚的自己包扎伤口。

“殷泽,无论到了哪里,你都是那么受欢迎……”苏言默紧盯着殷泽的目光中,充斥着一种难言的怨毒。虽然在察觉到旁人的注视后立刻收敛,但他那一瞬间流露的恨意,依然被叶朔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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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凶兆

在众人为殷泽疗伤时,另一支冒险队也刚好途经此地。

“遭到妖兽的袭击?”

“是啊,昨晚上还拖走了一个人呢!可吓人了!”一听到对方询问,几个大嘴巴立刻添油加醋的将两日来的经历说了一遍。

另一支队伍的向导听罢,渐渐皱起了眉头:“我们是早几天来的,可一直都没在这片林子里遇到过什么妖兽啊……?”

“别急,可能等一下就遇到了。”王大器耿直的回答。

见对面向导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阿勇连忙上前打圆场,双方又简略寒暄几句,另一支冒险队也就匆匆离开。但他们无意间带来的消息,却在众人间点燃了猜忌的引线。

“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偏偏是我们遇到了妖兽,还是接二连三?”说话者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怀疑。

“要我说,果然还是有内鬼吧。”另一人阴恻恻的接口,打量着叶朔的目光极不友好。

叶朔自认清者自清,无意与众人争辩,但这却被不少人看做了默认,不依不饶的要他拿出个说法。

“够了!”最终阿勇一声厉喝,“你们都是同伴,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就在这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这样不是让敌人不攻自溃吗?”

在阿勇的训斥下,众人虽是暂时安分了一些,但深重的隔阂却已经在他们心底扎下了根。

至于阿勇所说的“都是同伴”,也许,从“多了一个”的时候开始,在他们当中,就已经有人不再是同伴了。

尴尬的气氛中,一声捏腔拿调的吟诵打破了沉默。

“青山峰中峰,诡计谋中谋。重剑曾无锋,大器惜晚成。翩翩井中客,心机似海深。若得景中景,来日复长归。”

还能有这般文艺闲情的,自然是那吟游诗人。有人不耐烦的瞪了过去:“你又在装神弄鬼什么呢?”

那吟游诗人摇了摇头,别有深意的目光刻意在人群中一转:“天机!”

此人向来神神叨叨,这一路上,也不知曾听他吟过多少首乱七八糟的诗,此时也并没有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有方才与他目光相接的一道身影,微垂下的视线渐渐变得诡秘起来。

……

“你们听说过六御魔君的传说么?”苏言默已经处理过了伤口,也盘腿坐到了人群之中。

有人立刻接口:“就是魔族那个前任皇者啊!最近复活的那个!我知道啊!”

苏言默神秘的一笑,抬手一勾,示意众人低下了头:“据说此魔复活后就一直下落不明,而这赤炎之森,千年之前可是魔族的圣地……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潜伏在此,想把这个地方再夺回去?毕竟那一位的行事手段,可一向都是很强硬的啊?”

他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众人的脑子却也转得很快,当场有人惊呼出声:“你想说这两天袭击我们的会是六御魔君么?”

“但如果是他的话,为什么要躲起来?他完全可以直接出现,把我们都杀了!”另一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讨厌!越说越吓人了!”珂美尖叫起来。

苏言默的声音压得更低:“六御魔君被镇封千年,实力早就大不如前了。我想以他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跟妖域起正面冲突,自然不敢太明目张胆了。”目光轮流在众人脸上扫过,声音中也带起了一股缭绕在这林间的阴晦,“在此之前,他需要吸收大量的精气,以补充自己的元气——”

那最后一句话,在眼前这特殊的环境中,竟是听得众人齐齐毛骨悚然。

“别说了!”珂美已经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泪水成串滚落:“我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

她这一哭,仿佛也将所有人心中积压的恐惧都勾动了出来,气氛陷入了一片沉默。众人惊疑不定的交换着目光,也许现在每个人都想走,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坦诚自己的恐惧,他们都在等待着旁人先开口,就连阿勇都是苦思不语。

这一趟,也许真的是来错了,即使妖域正在内乱,那毕竟也是一个强盛千年的族群,不是让他们这些心存侥幸的人类,可以浑水摸鱼的地方。

苏言默看出众人的犹豫,急道:“我们才来第二天,如果就这样轻言放弃,不是太可惜了么?这里还只是外围地带,前面……前面一定还会有更多宝物的啊!”他动作太急,额头上的纱布又渗出了鲜血。

阿勇又沉思片刻,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要不,我们举手表决吧。赞成继续探险的举手。”

苏言默第一个举起了手。叶朔也跟着举手。在找到祭坛之前,他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回去,如果这群人当真散伙,再要独自寻路就困难多了。

在他们两人带头下,人群中也开始三三两两的举起了手。珂美紧咬着嘴唇,眼看着举手的人越来越多,好像也在断绝着她离开的希望。其他人她管不得,只能用楚楚可怜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周雨艳和殷泽,希望他们可以站在自己一边。

下一刻,在她身旁就直直的举起了一条手臂,那是周雨艳的手。

接着,殷泽也面无表情的举手了。

他们,都没有理会自己的哀求。

到最后,整个团队中,除了珂美,所有人竟然都举起了手。就连向来最为胆小的陈阳都在其中。

或许,他们是出于一种从众之心,又或许,只是出于简单的贪婪。

他们渴求着更深处的妖域至宝,为此,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苏言默虚弱的笑了笑,缓缓放下了手。此时他额头的纱布已经被血水染得透红。

“唉,小美啊……”前进之势已成定局,阿勇有些歉疚的看着珂美,“你看,大家都是要继续走的,没有人能送你回去。如果你独自脱队的话,只会更危险,还是继续跟我们一起走吧?接下来大家都更加小心一些,想来妖兽也不会总是找上我们的。”

珂美又抽泣了几声,但阿勇所说的确不假,她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阿勇欣慰的笑了笑,取出地图,研究着接下来的路径。

忽然,丛林间又传来一声兽吼,一道白光飞速划过,阿勇还不等反应过来,手中已是一空,同时背后跟着一凉,装着求救烟花的行囊,以及那张救命的地图,已经同时随着妖兽掩没在了丛丛树影间。

众人的心,也跟着凉了下去。

没有了地图,已经没有人可以走回头路了。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困在了这片遍布着诡异和杀机的林子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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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第一具尸体

“难道难道说又有人不见了吗?”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似乎那已经是默认的惯例了。

因为自从他们进入妖域开始,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人失踪。众人从恐惧,到人人自危,再到最后,已经陷入了麻木。

那人去了哪里,不得而知。

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人间蒸发,半点痕迹都没有。

仿佛是一股强大的能量,凭空将他移出了这个时空。

也许那人此时正身在炼狱,又或许在一片迷雾之中,一辈子都无法走出去。

这一切谁又能知道呢?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希望自己千万不要成为下一个失踪的人。

叶朔有时也会回想那天看到的妖兽,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是一眨眼,自己就感应不到任何的妖力波动了。而殷泽也分辨不出,它和当初袭击自己的妖兽究竟是不是同一只。

并且,他们在妖域所遇到的妖兽,究竟是从头到尾都是同一只,还是有好几只?

因为它们的作风各不相同,夜晚的那一只嗜杀成性,来无影去无踪,而白天袭击殷泽和苏言默的那一只,武力值却明显差了很多,和两人缠斗许久,最终连一个也没能杀死。

但要说最古怪的,就是在同一天,抢走了地图和求救烟花的那一只了。

它既没有伤人,也没有抓人,它的目的,好像仅仅就是抢走众人的求生工具。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想把众人困在这里,再慢慢蹂躏么?

翻了一个身,叶朔在明亮的月光下叹了口气。想不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又是一个寂静无风的夜晚。

篝火旁,在睡得东倒西歪的众人间,安静的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人面庞黝黑,头顶上只有稀疏几根头发,脸上生满麻子。虽然睁开了眼睛,却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该死的,临睡前都不敢多喝水,怎么大半夜的还是尿急了”那人口中小声的诅咒着,仰望明月高悬,一张苦瓜脸耷拉得更厉害了。

“月亮还这么高,这恐怕才刚过丑时吧?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呢,这怎么熬啊?”

显然那人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独自离队就是找死,起初他也尝试着重新入睡,但越是紧张,那阵尿意也就更加明显,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反而是折腾得越来越清醒了。

那人呼出口长气,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认命的坐了起来,伸脚踢了踢睡在不远处的另一名年轻人:“赵五!赵五你给我起来,陪老子去方便!”

那年轻人赵五正睡得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等反应过他的话意,吓得一个激灵:“别啊,柱哥这黑灯瞎火的,咱出去多不安全哪”

先前那人名叫李柱,闻言面孔一板:“就是黑灯瞎火的才用得着你!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话,之前欠下的赌债我算你双倍!”

这一句仿佛点中了赵五的死穴,他顿时一咕噜爬了起来:“柱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好,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李柱依然骂骂咧咧的,拖起赵五就走。两人渐渐远离了队伍,影子在地面上被拖得极长,混杂在茂密的草丛中,犹如伸开了一排排狰狞的触手。

赵五本来胆子就一路上惊呼声不断,李柱自己也是惊弓之鸟,不知多少次被赵五吓得鬼哭狼嚎。当然,最后倒霉的总是赵五。

终于,两人翻过了一块小田埂,李柱抬了抬下巴:“你就在这里等,老子过去那边”许久没听到赵五的回答,才注意到身旁忽然空了一块,大惊转头,就见赵五不知何时已是蹲在了地上,手中捧着大把的纸钱,正在哆哆嗦嗦的点火。但由于胳膊颤得太厉害,半天都没点着。

李柱惧极生怒,冲上前照着赵五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干什么哪你这?”

赵五赔着笑:“柱哥,我想那苏言默第一天讲的传说是真的,在这里被妖兽拖走的人,都会变成厉鬼,把自己的同伴拖下水。我我这就是想给他们烧点纸钱,让他们千万不要回来找我”

李柱气得又是一巴掌:“老子现在要去方便!你就在这边烧纸钱,你这不是恶心我么?”说着话朝草丛中狠狠啐了一口:“真晦气!”

赵五这一边是连连点头哈腰,但等李柱的身影刚刚隐入草丛,他又重新点起了火苗,口中不住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

李柱并不敢走得太远,随便寻到一处开阔地,刚刚解下裤带,就看到面前盘踞着一团黑影,吓得猛然后退了一大步,好一会儿才看清,那竟是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团影子正在不断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里面爬出来。

“奶奶的,这见鬼的地方,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李柱骂了一声,正要迅速解决,这时在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灯笼大的眼睛,几乎已经贴在了他脸上。

“啊!”

“哇呀!”赵五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就知道李柱出事了,吓得撒腿就跑。

“柱哥,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啊回去以后,我一定会给你烧好多纸钱的”

赵五一路跌跌撞撞的逃回队伍,众人被这边的响动惊醒,也先后起身,开始四面寻找李柱。

这么多天了,每一个失踪的人都是彻底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众人对搜寻工作早就不抱希望了,但不管怎么说,找总是还要去找一下的。就算找不到失踪者,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一些妖兽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一切,只是在走到最后的绝境前,每个人心照不宣的挣扎。

苏言默额头的纱布又被血染透了,这么多天了,他的伤似乎总也不见好。但他此时也同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跟随在众人身后,呼喊着李柱的名字。

同时,众人还要小心躲避着遍布四处的陷阱。那是在几天前,王大器就自发挖掘的,声称是为了抵御妖兽的袭击,陷阱中布满了尖利的木桩。但几天下来,却是一只妖兽都没能逮到。

搜寻一番,果然又是一无所获,众人正要回去睡觉,不远处忽然传来了珂美的尖叫声。

队伍聚集了过来,而此时每个人都看到,在王大器布置的一处陷阱中,此时正躺着李柱的尸体,一根根木桩从胸前穿透,几乎将他钉成了一只刺猬,鲜血流了一地。

这,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第一具尸体。

偏偏,就是死在了王大器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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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也许,是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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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柱的尸体,很快被抬了来。

除了胸前的一排血洞外,在他身还有着大量的爪痕,整具身体可说已经被撕碎了一半,血肉模糊。这残忍的一幕,看得不少人都是喉头耸动,珂美已经紧紧的捂住了双眼。

阿勇在尸体旁蹲下,翻来覆去的查看,渐渐的,他的脸竟是露出了一丝反常的笑意。

“看来,那只妖兽这一回终于百密一疏了。”阿勇转头环视着众人,“它无意,在尸体留下了一些特有的线索。有了这些物质做媒介,我可以施展灵技,逆向追踪,找出它的落脚点!到时候,咱们直接去捣了它的老巢!”

陈阳困惑的摸了摸下巴:“勇哥,还能有这操作?”

阿勇淡淡一笑:“我可是狩猎妖兽了大半辈子,不要小看我的经验啊——”站起身拍了拍手,“好了。接下来我要开始准备做法了,在此期间,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记住,整个过程任何人不得观看,也不得接近尸体,否则法术不灵了。一个时辰后,我们再在这里集合。”

在人群各怀心思的散去时,其一人的目光,悄然闪烁出了毒蛇般的阴寒。

半个时辰后。

无声的黑夜里,一道暗影被月光投洒在了森凉的土地。

那人猫着腰,做贼般的拨开丛丛杂草,瘦小的身体有如灵猴,熟练的绕过各处陷阱,重新摸到了先前的洞坑外。

李柱的尸体已经被重新落回了陷阱,据阿勇说,做法时必须保持完全的原貌。且要灵技发挥效用,连施术者本人也不能留在尸体旁。

虽然众人对此大多困惑不解,不过这似乎正方便了潜行的那人,看着四周空无一人,很快手脚麻利的扯下一根草藤,垂入陷阱内。在方固定妥当后,正要随势攀援,动作却是忽然一顿,似有所觉的转过了头。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明晃晃的灯光。

为首的阿勇提着一只大灯笼,在他背后,冒险队的众人都到齐了。

先到那人虽是下意识的抬手掩面,但他的面容在这片灯光下已是无所遁形。

王大器!

“王大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对尸体做什么?”阿勇面罩寒霜,其余众人也都是面色不善的打量着他。

“我……我……”平时口舌伶俐,损起人来一刺一个准的王大器,此时却是支支吾吾,心虚的不住朝陷阱斜瞟。

阿勇不等他解释,直接抬手拨开了他,众人也随之拥。

灯笼一晃,黑漆漆的陷阱顿时一片透亮。

那里,依然躺着一具尸体。

一样的被木桩穿透,一样的周身留下了大量的爪痕。

只是那却并不是李柱。

陷阱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那吟游诗人。

“这……这不是我……”王大器也吓蒙了,慌忙摆手,只是这时却并没有人理会他。

阿勇阴沉着脸,指挥几人将那吟游诗人的尸体抬了来,随后一言不发,再次俯身查看。

众人惊恐的交换着目光。在此之前,失踪的频率一直是每晚一个,为什么今天晚,竟然接连出现了两个死者?难道那隐藏在暗处的妖兽,终于不耐烦再和他们玩这猫捉老鼠,打算加快速度将所有人一打尽?

其间,王大器不断想开口解释,但也许是眼前这诡异的气氛,又或许是他做人早已经没有了口碑,没有人愿意听他的申辩,甚至众人再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明显的带着忌惮和敌意,仿佛他是那吃人的妖兽。

终于,阿勇缓缓的直起了身。但不知为何,他却依然背对着众人,以一个有些僵硬的姿势杵在原地,手似捻得有物。月光斜照下,隐隐可见那是一片白色的羽毛。同时,一阵淡雅的香气逐渐在荒野间散播开来。

“你们还记不记得……”阿勇开口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阴沉,“我们白天到过的飘香洞,那里飘着很多这样的羽毛,弥漫着这样的香气。当时,我们身都沾了不少……”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也许是那只妖兽也同样到过飘香洞呢?”有人下意识的反驳道。

阿勇沉默了。这怪异的沉默,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众人的嗓子眼。

“各位,我想,我有一件事需要向大家宣布。”

“也许,这几天的凶案并不是妖兽干的,当然也不是鬼怪……而是人为。”

“而那个凶手,”阿勇缓缓的转过了身,“现在在我们当!”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拂动的树影在他脸投下了斑斑阴翳,和他森然的神情混合在一起,半明半昧,狰狞有如厉鬼。

一时间,气氛寂静得有些可怕。

好像他们现在置身的不是荒野,而是一片坟墓。

“我们当……有凶手?”

好一阵子,珂美才战战兢兢的问出了声。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这一句话之后,原本拥挤的人群,顿时有意识的分散而开。横亘在他们间的缝隙已是越来越大。现在,队伍的每个人都不可信,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其实,我早怀疑这些天的凶案是人为了。”阿勇对众人的异状视而不见,依然以那一副平板的语调述说着。

“我跟妖兽打交道的时间加起来,可能跟人类打交道的时间都要多。所以我很清楚,以妖兽一贯的习性,它们若要猎杀人类,尤其是在那支队伍对它毫无威胁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这么一只只的拖走。”

“对妖兽来说,它们根本用不着玩什么阴谋。杀死异族,填饱肚子,它们的想法是这么简单。至于在人群制造恐慌,撇清自己,那是只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类才会干的……”

“所以之前我故意告诉你们,我在尸体身发现了妖兽留下的线索,我可以通过逆向追踪,锁定它的位置,又特意吩咐你们不得接近尸体,将这片区域完全放空,是想试探一下,你们当会不会有人做贼心虚……而现在看来,鱼儿果然是咬钩了。”

随着阿勇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登时都紧紧盯住了王大器。

张智当先一步跨出:“王大器,果然凶手是你吧?这两个人都是死在你的陷阱里,你怎么解释?”

王大器憋得满脸通红,半天才吼出一句:“我要是真想杀人的话,用得着把他们杀死在陷阱里吗?这不是明摆着让你们怀疑吗?”

张智立即接口:“对!是因为你知道我们会这样想,所以你故意来了个……这个叫……‘反其道而行之’!况且阿勇分明说过,让大家都不要靠近李柱的尸体,你为什么要过来?是因为你听了阿勇的话,担心自己在李柱身留下了线索,所以才匆忙赶来善后的吧!”

王大器急道:“我那是怕凶手陷害我……”

“凶手为什么要陷害你?”珂美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难道说,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张智竖起的手指顿时一摆,整个人也跟着身形急转。

“珂美,你也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前可是你第一个找到李柱的,根据我的经验,第一发现者是凶手的例子也为数不少!是不是你杀死了李柱,来不及藏起尸体,匆忙把他推进了王大器的陷阱?”

珂美哪曾受过这样严厉的指控,眼眶顿时红了一圈:“你在胡说什么啊?小美怎么可能杀人!”

张智咂了咂嘴:“对,你是用这一副单纯无害的外表骗过了所有人!但其实你的内在,你是一个女魔头……”

周雨艳看不惯张智的无事生非,护住了珂美,不耐道:“你说完这个又说那个,凶手到底是谁,你有个准头没有?”

张智听她这一问,竟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现在是还没有……但我敢说,除了我和阿泽之外,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要我看是你最有嫌疑!”苏言默也加入了争端,矛头直指张智,“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转移众人的视线,你这叫贼喊捉贼!”

张智大怒:“你血口喷人!”此前被他指控的两人也先后补刀,一场讨伐战不断升级,场面很快闹得不可开交。

“都不要吵了!”叶朔清了清嗓子,“听我说,那飘香洞的香气,实际是一种叫‘磷砂粉’的物质散发出来的。本身无毒无害,然而一旦接触到血液,会迅速生成一种毒素,毒性相当剧烈。要想保命,唯有割血放毒。”

阿勇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最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也配合的向众人点一点头:“不错,如果我们当真有凶手,我相信他也只是一时糊涂。我留给你一天的时间,先将体内的毒素放尽,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但我希望,到时你可以主动来向我坦白。”

话,暂时说到这里了。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下,时间很快推移到了第二天的夜晚。

“神行烈,对这几天的事,你怎么看?”叶朔背靠着一棵大树,闭目假寐,脑却正在与神行烈交流。

“我只能说,每次有人失踪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妖气。”神行烈淡淡答道。

“唉,人生是这样充满玄机啊——”青想熊在插进一句感慨后,再度进入了冥想状态。

叶朔轻轻呼出口气,双眼撑开一半,朝着另一个方向简略一瞟。同时在他脑,也紧跟着响起了一道传音。

“叶兄弟,这一天下来,我已经盯得很紧了,并没发现有人放血疗毒,难道我们真的误会大家了?”

“也有可能是对方对磷砂粉有所了解,所以没有当。”叶朔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散发出那种香气的物质,确实是磷砂粉不假,但关于它和血液混合会生成剧毒,纯粹是叶朔的信口胡说。

他这样说的目的,是想利用凶手的恐惧心理,让对方自露马脚。类似的手段,他曾经在民间故事里听过不少,当时便是大呼过瘾,总盼着能亲身实施一番。当时也是他传讯给阿勇,希望能得到他的配合。不过这首次实践的效果,似乎并不尽如人意。

“那这样一来,陈阳非常可疑了。”阿勇皱了皱眉,“以他的野外生存经验,知道这些偏门常识并不稀。不过我总觉得,还有一个人也不能忽略……”

“王大器!”

“苏言默!”

两人同声报出的,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名字,双方听后,都是各自一愣。

“那王大器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半晌,阿勇主动解释起来,“平时他那么说话,是想让别人揍他。一旦别人先动了手,他当街撒泼,吵着要拉对方去报官。围观的人一多起来,大部分人都会自认倒霉,掏钱私了。

连他那手挖陷阱的绝活,也是为了躲债主才练出来的……这次进妖域,是想着能捞一笔。还有你不知道,他在赌场欠了李柱好多钱,李柱这一死,他解脱了一大笔债务,可以说,是有着充足的杀人动机——”

叶朔耐心的等他说完,才淡淡道:“有动机的人,并不代表一定是凶手。但有的时候越是衣冠楚楚的,越是有着旁人都没有的险恶居心……说那苏言默,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但是你看过他的眼睛么?我觉得,他的眼神里全是心机。”

阿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其实我很早注意到了,你是不是对苏言默有偏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自然处处都是问题,对的也会被看成错的。我知道,那小子平时较傲,确实不大讨人喜欢,但杀人放火的事,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一摆手止住了叶朔的反驳,又道:“还记得死者之前念过的一首诗么?里面有这样一句话,‘重剑曾无锋,大器惜晚成’,我们是否可以将这看做,他早早看穿了凶手的真面目,借诗句暗示,可惜却只有凶手察觉到了,接着将他灭口?而且,我应该还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在第二具尸体,除了羽毛之外,还发现了这个东西……”

阿勇的手掌缓缓摊开。

掌心,是王大器经常挂在脖子的一串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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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真凶现身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做!这是滥用私刑,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凄厉的哀嚎声不断传来,但此时围观的人群却都是面色冷漠。

喧闹的中心,阿勇正一脸阴沉的指挥着众人将王大器五花大绑,架在空地前的一根木桩上。

“王大器,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我们就绑你一晚上,如果当真有妖兽作乱,它最优先的目标,想必会是你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要真如此,你也算是证明了清白,我们自然会救你。但如果你就是凶手……那今天晚上,或许我们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在给凶手创造机会……凶手!凶手一定会杀人灭口的!”王大器剧烈的挣扎着,更为卖力的鬼哭狼嚎,震得木桩都是一阵摇晃。

阿勇皱了皱眉:“你口口声声说凶手凶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凶手到底是谁?”

王大器双眼瞪得滚圆,嘴角以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咧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很快,他的目光就由极致的愤怒逐渐转为空茫,似乎是放弃了挣扎:“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勇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冲着众人一挥手:“今晚轮班值守,一定要把这里给我盯紧了!”

被点到的几人都是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但在人群缓缓散去时,接连响起的嘀咕声却都是语带释然。

“这回总算是能消停一晚了!”

显然,在所有人眼中,王大器就是凶手。而现在他已经受到了控制,他们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也终于可以松弛下来了。

苏言默单手托扶着额头,步履匆匆。月光的阴影下,那块纱布已经被染得透红,一道道血水失控的流淌着,划过眼角两侧,扭曲成了两条诡异的弧线。

“言默,你这伤口……”一旁的殷泽担心的打量着他,“怎么感觉你反而是越来越严重了?不要紧吗?”

这句话也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苏言默心底暗暗诅咒,表面上只能故作随意的笑道:“可能是因为,从前在家里用的都是最名贵的丹药,现在再用那些地摊货,有些不大习惯吧。”

众人听得都哈哈大笑起来,嘲笑他还真是大少爷娇生惯养,当初殷泽伤得比他还重,现在不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自我调侃称,看来果然还是他们这帮命贱之人更好养活。

苏言默也陪着干笑几句,正要快步离开,周雨艳拉住了他。

“我帮你看看吧。”

苏言默本想拒绝,周雨艳却是不由分说,按着他坐倒在地,同时运起灵力,在他的伤口处仔细扫描。在此期间,苏言默的神情,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起来。

终于,周雨艳得出了结论:“你是运功过度。”扶着他站起,又叮嘱了一句:“以后既然身上有伤,修炼就别这么拼命了。”

苏言默眼底依然笼罩着不散的阴霾,有些僵硬的应了一句:“多谢。”甩开殷泽的搀扶,匆匆而去。

叶朔也正皱眉打量着他的背影。运功过度……还真看不出来,这位大少爷倒也会有这么努力的一面?虽然,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就是了……

一夜无话。

正如众人所料,这一晚再也没有出现所谓的妖兽袭击。

而这样一来,王大器就是那个狡诈的凶手,也是板上钉钉了。

清早,众人顾不上洗漱,都早早的赶去查看王大器,他们要好好的跟他算一笔账!

但众人满腔的怒意,却在赶到木桩前时,被瞬间浇熄。

他们所看到的,就是王大器的尸体。

王大器就以那样一个五花大绑的姿势,直挺挺的死在了木桩上。嘴角渗下一丝鲜血,双眼依旧不甘的暴突着,脸上满是恐惧,似乎在死前遭受了极致的惊吓。同样在他周身,也布满了大量的爪痕。

这死状真是异常凄惨,众人心底都是“咯噔”一声。

由于先前他是公认的凶手,没有人愿意去确认他的平安,轮班的几人也从未尽到职责。

因为他们的愚昧,也因为他们的疏忽,导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了妖兽口中。

他们这些“审判者”,其实都是帮凶,都是凶手。

此时,所有人都在暗暗懊悔,同时他们也在反思,为什么昨晚他们就像鬼迷心窍了一样,竟然没有任何人对此事提出反对呢?

但也有人指出,虽然王大器已死,那些罪证却依然抹不掉。也没准他是畏罪自杀,死后才无巧不巧的遭到了妖兽的袭击,其实他也并没有那么无辜。

真相究竟如何,可能已经没有办法知道了。

不管是真有妖兽作乱,还是全程都由王大器一手策划,最终自食其果……总之,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

这日,队伍再次分散。

叶朔正依着青想熊的指示,翻山过谷,朝着东南方前进。

片刻前,青想熊忽然退出了冥想状态,并告诉他,一直向东南走,就会遇到好事。

对这只无良宠兽的预言,叶朔是再也不敢相信了,但这一回青想熊却向他再三保证,绝对是好事,而且还会是一连串的好事,并拍着胸脯担保“自己的预言从来没有这么准确过”。

“那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最后一次……”叶朔一路嘀咕着,拨开了面前垂落的枯藤。

叶朔没有想到,青想熊的预言会为他带来一场无妄之灾。

他更不会想到,那个隐藏至今的真正凶手,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在他眼前。

……

匕首,深深的捅入了殷泽腹部,大片的血花爆溅开来,点点滴滴的洒落于地,犹如绽开了一丛凄艳的红梅。

而匕首的另一端,此时正紧紧握在苏言默手中。

他的眼中,是一种压抑至深的恨意。

“唔……言默,为什么?”殷泽艰难的喘息着,“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啊……”

就在前一刻,苏言默指着不远处一声惊呼,殷泽以为他看到了妖兽,匆忙转头,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把匕首忽然毫无预兆的捅了进来。

殷泽到死都不敢相信,那个要了他性命的人,竟然就是在他心目中最好的兄弟。

“你竟然不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么?”苏言默的双眼中渐渐泛起血红,握着匕首的手臂不住颤抖,仿佛他才是那个遭到背叛,遭到伤害的人。

“好兄弟?呵,呵呵……”苏言默冷笑,一发而不可止,“既然是兄弟,又为何要夺我所爱?!”

殷泽怔怔抬头:“你说的是半夏?我,我不知你对她……”腹部的伤口让他痛苦得弯下了腰,“况且我们是两情相悦,半夏她仅仅只当你是表哥而已啊……”

这句话顿时令苏言默更加疯狂:“闭嘴!所以你就该死!只要你死了,那个跟她两情相悦的人不在了,她自然就属于我了!”匕首抽出,又接连捅入,来回十数次,直到殷泽的身形已是颓然栽倒,苏言默才抹一把满脸的鲜血,心满意足的微笑起来。

“呵呵,半夏会属于我……”苏言默嘴角抽搐,面庞抽搐,身子也像过了电一般不住抽搐,整个人就像患了失心疯,反反复复的只念着这一句。唯有那浸染着鲜血的笑容,却是愈发的狰狞可怖了。

良久,那染血的匕首悄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响。苏言默也跟着朝前一栽,左手僵硬的撑住树干,右手慢慢抬起,极其轻缓的拭抹着脸上的血迹。那精细的动作,仿佛他现在在做的,是给一件艺术品做最后的修补。

那每一滴血珠,都是在他刺杀殷泽时溅开的,连带着在他脸上也沾满了斑斑血点。如今这清洁工作,就像是在抹去殷泽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痕迹。

苏言默的脸上始终都带着笑,那是属于杀人者的笑容,足以令人毛骨悚然。也许是因为记恨多年的情敌终于不在了,甚或是在这个过程本身,都可以让他得到一种异样的快感。

直到将整张脸重新抹净,苏言默散漫游移的视线也重新落到了殷泽的尸体上,瞳孔跳动几下,重新凝成了焦距。

“该结束了……”苏言默喃喃自语,一面脱下身上的血衣,甩落于地。

那只是一件普通的野行斗篷,城镇中随处可见,基本上能算作冒险者的基础装备之一。而那斗篷的作用,大致便是遮挡风沙雨雪,又或是应付山野间的特殊环境。就说现在的冒险队中,除了叶朔,可说也是人手一件。

苏言默也算深谋远虑,在离队后才披起斗篷,完事后再一并处理掉。到最后就算血衣被人发现,也不致与他扯上关系。

树影迷离,一点金属的亮色反射日光,在这空旷的山野间回旋。

站在殷泽的尸体前,苏言默单手抬起,手持的是一只巨型钩爪。那一截截锋刃般的刀片,与妖兽的利爪无异。

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剩下的,就是把这一切都伪装成妖兽所为……苏言默五指狠狠收紧,捏住钩爪正要一挥而下,在他背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枯枝的爆裂声。

苏言默条件反射的回头,刚好与隐匿在树干旁的叶朔打了个照面。

“果然,凶手真的是你。”叶朔凝视着他,主动从树干后转出,一步步的迈到了他面前。

“……”苏言默一言不发,面如死灰,双拳忽紧忽松,周身的灵力波动也是忽聚忽散,似乎在盘算着一击必杀。但同时他又不能不考虑到,自己和对方真切的实力差距。

敌不动我不动,叶朔只是淡淡的盯着他,并无任何的戒备表现。

终于,苏言默似是算清了利害,而他也在同时做出了抉择。当即扑通一声跪倒,痛哭流涕的抱住了叶朔双腿。

“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我……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我也已经很后悔了!求求你,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叶朔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得不说,这苏言默真的是个聪明人,他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自己如果刚才真的敢动手的话……那现在,他的命早就已经不在了。

“我对你们的感情纠葛不感兴趣。”半晌,叶朔冷冷的开口了。

刚才在树后,该听的他也都听到了。知道苏言默和殷泽之间的恩怨,无非就是苏言默喜欢他的表妹半夏,但半夏却和殷泽两情相悦,苏言默才会由妒生恨,一心想杀了殷泽。这种狗血的三角戏码,是他早就在说书里听滥了的。

“不过,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作案手法,介不介意告诉我,这几天你究竟是如何犯案的?”

见苏言默陷入迟疑,叶朔冷笑一声:“这个计划,你应该已经准备了很久吧?用尽心血的杰作,却得不到任何人的聆听和赏识,你不觉得很可惜?”

苏言默还摸不清叶朔的心思,但这句话确是令他心生共鸣。也许对凶手而言,让他们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烂在肚子里,也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

“是啊……我早就想杀掉殷泽。”苏言默开口了,虽然带着颤抖,但从他的声音中,却仍是不难听出一丝骄傲。

“我盘算过各种方案,但是,我不能在师门中杀他……所以这次我才利用假期,把他拉进了冒险队。出发之前我就想好了,这一趟,我必须同时杀掉很多的人……这样,才能制造出一种妖兽无差别袭击的感觉。否则的话,冒险队里有那么多人,最后偏偏是殷泽死了,那样不是很奇怪么?”

仅仅是为了制造“无差别”,为了掩饰他的罪过,就另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他到底把人命当成了什么?尽管在心中,叶朔已经对苏言默厌恶到了极点,表面上仍是耐着性子问道:“那,那些怪力乱神的异象呢?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句,似乎问到了苏言默的最得意处。不顾眼前正受制于人,他缓缓的直起了身,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完美的高贵和从容。

“是幻术!一切都是幻术!”

苏言默微侧过头,嘴角掀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我是一名幻术师。”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二章 计中计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嗯,让我想想,就从最早的时候开始吧……”

“从你们刚一踏进赤炎之森,接下来一切你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就都已经处在我的掌控之中了。至于那些恐怖传说,都是我临时编造的,它们不过是一点调味料,只有让你们有了先入为主的恐惧,对接下来的事件,才有可能更加轻易的接受……”

“首先,在第一次集合的时候,我对阿勇施展了幻术,让他在清点时不知不觉的弄错,然后误以为总人数多了一个。而那群蠢货,他们就真的在猜测,队伍中是不是有异类混进来了……效果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啊,不是么?”

“还有第二天……我故意提到六御魔君,只是为了继续制造恐慌,不是让你们打退堂鼓的。笑话,你们不能走啊……我还要用你们来实施我的计划呢?”

“所以在举手表决的时候,我继续施展幻术。其实当时真正愿意继续走的,只能说是极少数,但在我的幻术作用下,在每个人眼中看出来,都是全票通过了……呵呵,‘少数服从多数’,这就是千年来,植根在太多人心中的一种……可悲的观念。不过现在,正好给我拿来利用啊!”

“不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我看出了隐患,我施展幻术抢走地图,只是为了加一层保险。免得到后面,再有人时不时的想掉头回去,烦不胜烦!”

“……那,一开始发疯的那个人,也是你做的手脚?”叶朔沉默的听着,直到此时才开口询问道。

苏言默一听之下就冷笑起来:“那个人啊……他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因为听了我讲的传说,所以他不想去了,为了让自己走得‘比较有面子一点’,就故意装疯离队。我当时灵魂探测过,他的神志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不过这样也好,歪打正着,帮我演了一场戏……”

“但你也不用再问!没错!那一路上,我确实一直在用幻术加深他们的恐惧。他们越恐惧,我的计划才能实施得越顺利……”

叶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看得出来,苏言默对自己所有的罪行都是相当引以为傲,如果他真的用幻术逼疯了一个人,绝对不会不认。那么,看来那个人的确就是装疯不假……

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王大器应该也是同样看了出来,所以他才会对陈阳说“第一个疯的竟然不是你”。翻译过来就是,“第一个装疯离队的,竟然不是你这个胆子最小的人”。

也难怪,后来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渗血。若是将时间点逐一对应,刚好就是在每一次的异象或是袭击发生后……周雨艳也说过,他是运功过度,那么这个“运功”,指的应该就是施展幻术了。

还有在阿勇下令捆绑王大器的时候。向来憨厚的阿勇,破天荒做出这种野蛮行动,而所有的人竟然都只是冷眼旁观,在这其中,想必也少不了苏言默的幻术作祟了。

“再说说你和王大器的恩怨吧。既然你原本的计划,是将一切伪装成妖兽所为,为何又突然留下人为的线索,并且是在刻意的陷害他?一着不慎,你就不怕会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么?”

听到王大器的名字,苏言默眼中很快的闪过一丝厌恶:“那个烂赌鬼……都是他逼我的!是他先来要挟我,他该死!明明已经处处惹人讨厌了,还不知收敛,那好啊,就让他替我去当这个凶手吧!”

“那天,根据王大器自己的说法,他原本是在跟踪陈阳。因为他无意中看到,那家伙趁着周雨艳去后山洗澡的时候,偷走了她的一件贴身衣物……所以他就想要利用这件事,狠狠敲那家伙一笔。所以我说王大器就是该死!整天瞪着一双贼眼,盯这个盯那个……到最后还敢敲到我头上来!”

冷哼了两声,又继续说了下去:“结果没有想到,还不等他去找陈阳谈判,就看到我们遇到妖兽袭击……哦,那一天出来的可是真的妖兽,我一开始也被吓蒙了,但是既然我本来就想杀殷泽,让他提前死在真的妖兽口中又有什么不好?反正等他死了以后,我还是可以继续进行我的‘无差别’。”

“所以一等我反应过来,我就立刻撇下殷泽逃了。但是我知道,如果就这么回去,我是说不清楚的……为了让我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一个抛弃同伴的小人,我刚逃到一个僻静处,就捡起一块石头,对着自己的脑袋砸下去……只要我身上也有伤那就好办了,世人对伤者,对弱者,往往都是会比较宽容的。”

“但是我逃跑和自残的事,竟然刚好都被王大器看在了眼里……真是百密一疏。首先,我自然是试图解释,我为自己的行为编造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但他都没有听。

他一上来就对我说,你希望殷泽死?然后又说,没关系,我也有一个想让他死的人。如果你帮我把这个人处理掉,那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他还告诉我,这两天正赶上妖兽作乱,没有人会怀疑的。”

“呵呵……那是我的计划……他一介平民,凭什么来沾我计划的光?你应该也猜到了,他让我杀的就是李柱,因为他之前欠了李柱很多钱。如果债主意外身亡,那他就解脱了。好……好啊我帮他!但是完事以后,凶手该是谁就是谁!”

“那什么,先等一下?”叶朔感到头有些大,“你说王大器当时是在跟踪陈阳,却看到你们被妖兽袭击,就是说你们被袭击的时候,陈阳也在场么?难道说妖兽的出现和他有关?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言默冷哼一声:“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你应该去问他!不过在我看啊,那家伙多半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叶朔微微皱眉,这还真是计中之计,到头来冒险队里的每个人都不干净。

“还有,既然是王大器指使你去杀李柱,为什么在他被所有人指控为凶手,甚至是在被绑起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说出你的身份?”

苏言默眼底更增不屑:“杀李柱的事,他本来就是主谋,有什么可说的?当时他只是看到我撇下殷泽,又不知道那个连环凶手是谁,凭他那点智商,怎么可能看透我的计划?再加上我的幻术,自然不会让他说出任何不该说的话了。”

“你杀吟游诗人,是因为他看穿了你的真面目。调换尸体只是为了制造恐慌,却不慎留下了在飘香洞中沾上的羽毛。在我编造磷砂粉和血液接触会生成毒素时,以你的知识储量,并没有被我骗过。”叶朔按照自己的推测,继续替他说了下去。

苏言默优雅一笑:“别的我都承认。但那首诗,‘重剑曾无锋,大器惜晚成’,你不认为它说的应该是王大器么?”

“但整首诗并不只有那一句。”叶朔眼中闪现出了几分不属于他的智慧,“里面还有一句‘翩翩井中客,心机似海深’,可惜当时都被大家忽略了。这‘井中客’,说得直白一些,其实就是井底之蛙的意思,也就在暗喻那些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少年。符合这个条件,同时在我们所有人中,又能当得起‘翩翩’二字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苏言默冷笑一声,在他面前缓缓拍起了巴掌:“真是难得啊,像你这种乡巴佬,竟然还能品出这么多的深意。所以我一早就看出,我这一次的计划,最大的变数就是你……到最后,果然还是演变成这样了……”

“所以一开始你对我百般刁难,都是为了赶走我,防止我破坏你的计划?”叶朔反问道。

苏言默的目光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重新凝聚:“是啊,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一个有数的强者,和队伍里那群草包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冒险。

而且据我所知,强者都是心高气傲的,在队伍里受气太多,他们就会离开……当然我会克制,把对你的挑衅,克制在仅仅让你讨厌我,而不至于恨到想杀了我的程度……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没有强者的尊严?”

“渐渐的,我发现你虽然实力很强,但是脑子并不怎么灵光,你也像所有人一样,被我的计划玩弄得团团转……那时候我渐渐放下了心,我想,也许是我太高估你了。

但谁知道……你的确是没有看破我的计划,可就因为我对你的屡次挑衅,让你对我有了偏见,如果队伍里有一个人是凶手的话,你最希望那个人是我!所以你对我盯得格外的紧……呵,呵呵,这也算是我作茧自缚了吧。那么,你现在想对我怎么样?”

说到最后,苏言默一改起初的服软告饶,竟是格外的意气风发起来。

“所以,除了陈阳引出来的那只妖兽之外,从头到尾,都没有其他的妖兽?”叶朔再次确认道。

苏言默不耐烦的瞪回一眼,懒洋洋的应道:“是、啊。”

叶朔点了点头:“你们的闲事我不想多管。但很显然,你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队伍里了。明天一早,你就找个理由,自己离开吧。”

苏言默一怔,他虽是半信半疑,但叶朔自己心里清楚,这次放他一马,的确就是因为不想管这桩闲事而已。

有些事一旦沾了,麻烦必然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赤炎古碑近在眼前,他实在是不想再招惹什么额外的乱子了。虽然殷泽的确死得冤枉,但并不是说哪里有冤案,他就必须管到哪里。

“离开以后,自己找个县衙,去投案自首。”叶朔见苏言默目光闪烁不定,知道他必然还在盘算着什么诡计,抬起玉简在他眼前一晃,冷着脸补充道:“我已经录下了我们刚刚所有的谈话,如果你不去投案的话,到时候我也会把它交到官府去的。”

苏言默面容阴晴翻覆,紧盯着玉简,沉默片刻,很快就僵硬赔笑道:“是……我投案,我一定投案。”

但整件事到了晚间,却出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故。

殷泽的尸体,不知怎的仍是暴露了。

而由于那时苏言默是被叶朔当场抓到,还来不及对死因进行伪造,此时那尸体上明明白白的利器之创,已经表明了此案就是人为无疑。

每一个人都逃不脱嫌疑。

“阿勇,你一定就是因为殷泽在队伍中的影响力太广,取代了你的领导地位,怀恨在心,所以才杀了他的吧!”此时在大树下侃侃而谈的,自然又是张智这个半吊子神探。

“我犯得着为这么点事就去杀人吗!”阿勇怒不可遏。

“那就是你们两个!”张智毫不迟疑,又转向了珂美和周雨艳。

“你们每天在队伍中,为殷泽争风吃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一定是因为,阿泽他最后选择了你们其中的一个,所以另一个就因爱生恨杀了他!是不是这样?”手指轮流在二女身前划过,“凶手是你?还是你?”

珂美张了张嘴,刚要反驳,张智就像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拍脑袋:“对了!我还记得,前两天你曾经和殷泽单独出去过一趟,然后一个人哭着跑回来,一定就是因为你们闹了别扭吧,所以凶手就是……”

“才不是这样!”珂美激动的坐直了身子,“当时我本来是约阿泽出来表白,但是他告诉我,他在师门里已经有未婚妻了。不是我,也不是雨艳。小美是因为难过才哭的……”

张智就像看到了一块大馅饼一样兴奋起来:“所以,在你难过之后,痛定思痛,决定杀了他!”指着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镜子,“这应该就是妖域的摄魂镜——”

珂美气得举起镜子竖在了他面前:“摄魂镜是吧?那你现在被摄魂了吗?你说呀!”

张智定定的望着镜子,半晌有些尴尬的挪开了视线,下一刻便又是神气十足的跨出了一大步:“陈阳,那就一定是你!说白了,你明明这么胆小,还留到现在本身就很奇怪。那只能是你故意伪装成胆小……”

“不是我!”陈阳的脸上又涌起了惯常的涨红,“阿泽大约是死了四个时辰,案发的时候,我正和雨艳在一起,我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那就更奇怪了!”张智夸张的拖长了声音,“你和雨艳又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理由和她待在一起那么久?”

陈阳的脸涨得更红了,口齿不清的吞吐着,却是周雨艳先开口了。

“是的……我当时的确是和他在一起。”周雨艳目光复杂的望了陈阳一眼,“他……是我的前男友。”请百度一下“扔书网” 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五百八十三章 发狂的独角吻鳄

发狂的独角吻鳄

“前男友?”

此时众人打量着二人的目光,都是带着浓浓的惊异,显然是无法理解像周雨艳这样的大美女,怎么会跟陈阳那么一个毫无男子气概之人交往。

“一开始,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联络方式给了他。”周雨艳的神情依然平淡,仿佛只是在述说着一件与己无关之事。

“我们本来只是通过传讯联络,他很会说情话,和他聊天也很愉快,所以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但是在正式见面后,我发现他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最重要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当初玉简背后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所以我提出了分手,但他却还在一直对我纠缠不休,甚至有过许多极端的行为。这一次和他单独见面,只是因为我怀疑,第二天的妖兽是他故意引出来的,所以才约他出来谈清楚,就是这样。”

“是,妖兽的确是我引出来的。”陈阳不顾众人相继对他投来的鄙视目光,急急的说了下去,“我拿你的衣服,也只是为了让妖兽记住攻击对象的味道。可我并没有恶意啊!你总是嫌弃我太懦弱,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其实我也可以保护你!”

说到半途已是憋得满脸通红,“但谁知道,因为这几天你都和殷泽粘在一起,在他身上也沾上了你常用的香水味,这才……”

“所以果然就是你!”张智得意洋洋的打断了他,“因为殷泽抢走了雨艳,你就怀恨在心,一次袭击不成,又专程找机会杀了他!”

“我不是已经说过,我没有作案时间了吗?”陈阳额角都爆开了数条青筋。

“那……那就是你叶朔!”张智毫不耽搁,指尖再度一转,“证据就是,你进入妖域却不用涂抹甘泉露,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既然是异类,那无论做出点什么,都毫不稀奇了。”

叶朔无声冷笑,一旁的苏言默却是着了慌,生怕叶朔一气之下,就把真相都抖落出来,连忙主动解围道:“行了,你们是都忘了之前王大器的例子了么?同伴间相互怀疑,只会造成自相残杀!何况现在这妖域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一路人类,为什么每次死了人,就一定是自己人干的?”

经他提醒,众人都不由想起了此前遇到的另一支冒险队,当时也正是他们告诉自己,他们的队伍并没有遇到妖兽袭击,才引发了众人间的相互猜忌。

“肯定就是这群王八羔子!”最终阿勇一拍大腿,“走,操家伙找他们算账去!”

叶朔在一旁看得阵阵无奈。这群野蛮人,也实在是太容易被人煽动了吧?难怪苏言默能轻易的把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了:“这妖域这么大,咱们上哪找人去啊?还是早点休息,等离开这里以后,再报官处理吧。”

说到“报官”二字时,他的眼角也曾不经意的瞟向苏言默,那是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苏言默做贼心虚,一接触到他的视线,目光游移片刻,很快就垂下了头。

众人一想是这个理,一边仍是骂骂咧咧着,做起了临睡前的准备。虽然张智依旧在高谈阔论,但此时对他那种水平的推理,已经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了。

这一夜,所有人睡得都不太安稳。

次日一早,叶朔只是刚吃了个早饭,再回到队伍中,就听到今天的行程,已经被定为了去观看一种名为“独角吻鳄”的妖兽。这似乎是苏言默的提议,当时陈阳也积极符合,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得到了全票通过。

“你又搞什么鬼?”临行前,叶朔狐疑的询问道。

苏言默表现的极尽谦恭,赔着笑脸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没忘。其实我会来妖域,除了殷泽的事之外,就是冲着独角吻鳄来的,无论如何我都想亲眼看一看这种传说中的妖兽。这个心愿一了,我就立刻离开去投案,我保证。”

叶朔将信将疑:“这一次你不会又是对他们使用了幻术吧?”

苏言默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何况以你的实力……我哪敢在你面前耍花样啊?”

这一顶不轻不重的高帽送上,叶朔冷哼一声,也就由着他去了。至少这句话的确不假,不管苏言默想玩什么手段,他都自信有法子应付。

一行人简单整顿一番后,跨过丛林,朝着独角吻鳄的栖息地行去。

独角吻鳄在妖兽中,是一种较为强大的族群。按说对于连日来已经被妖兽吓破了胆的众人,本是应该避之唯恐不及的。但在传言中,这种妖兽的习性极为懒惰,平时一睡可能就是个几百年。同时它们的动作也非常迟钝,在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极少主动进行捕猎,只要没有被激怒,陷入狂暴状态,对人类还是毫无威胁的。

在独角吻鳄身上,最珍贵的就是它们头顶的那一只独角,在外界的拍卖行中,每一次都能被炒出天价。因此也曾有众多偷猎者对独角吻鳄心存觊觎,不过最后真能成功的却是少之又少。一旦真的把它们惹火了,所造成的后果也将是很可怕的。

出发之前,阿勇就曾仔细叮嘱过众人,只能远远的观看,千万不要做出任何挑衅举动。玉简拍摄也是绝不允许的,因为那一瞬间的闪光和咔擦声,在独角吻鳄眼中都是具有攻击性的。

随着地势渐高,最终出现的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陈阳在岸边站定,取出一只简易号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据说,这种声音和另一种妖兽的嗥叫声很像,这也是在提醒独角吻鳄,是时候出来觅食了。

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眼前的河流中,两侧齐腰高的杂草哗哗作响。而那号角声时缓时急,逐渐将风声也压了下去。天地间,只能听到这阵阵肃杀的悲鸣。

河水的翻滚越来越激烈,终于,“哗啦”一声,水流出现了一个中空的漩涡,两侧被掀起的河水如高山瀑布般,滚滚直下。

在这般浩大的场面下,从漩涡中缓缓爬出了一只鳄鱼形态的妖兽。通体为橄榄绿色,大约有数十米长,每一爪按下,河岸边都是一阵剧烈的摇晃,一片片细密的裂纹在地面悄然散开。众人感受着脚底的震动,心中都是又惊又惧,那简直就像一座微型的山峰正在爬行。

独角吻鳄的速度,的确就如传说中一般缓慢。随着它渐渐爬上了岸,众人也能够看清,在它的背部,生满了大量倒刺,张开的巨口间,隐约能看到上下两排锋利的獠牙。粗短的四肢僵硬移动,在它的利爪下,土块层层陷落,留下了成片的凹坑。

背后甩动着一条厚重的长尾,那仿佛是在给它的前行打着节拍,每一次砸中地面,都能掀起新一轮的山摇地动。当然最显眼的,还是在它头顶那一根狭长的独角。无论是打造成兵器,还是研磨出粉末充作药用,一直都深受广大商家的喜爱。不过众人此时却是觉得,就算仅仅是用来赏观,那也实在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了。

就在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时,对妖兽最为熟悉的阿勇,眼底忽然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也就在这一刻,还不等他出言提醒,那独角吻鳄爬行的速度就忽然加快,犹如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一般,朝着众人径直冲了过来。途中的距离在它的瞬间加速下,几乎只是一掠而过,大面积投下的阴影,已经将众人同时笼罩在内。

“怎么会这样?”意外的变故,所有人都慌了神,还是阿勇先反应过来,连忙双手结印,一道灵力锁链自他掌中释放,半空中分化数道,锁住了独角吻鳄周身脉络。

但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独角吻鳄便是妖力爆发,当场将灵力锁链摧毁。作为直接受创者的阿勇,也是身形晃了一晃,狼狈的喷出一口鲜血。同时惊呼声四起,独角吻鳄那足有数吨重的利爪,已是跨越风势,狠狠向众人拍下。

危急时刻,独角吻鳄的动作忽地一顿,就见在它身周,悄然架起了一层光牢。这虽是暂时束缚住了它的行动,但从它剧烈的挣扎,每一次摇头甩尾,都能将构成光牢的灵力气柱震得闪烁不定来看,显然也是无法拖延太久。

“你们快走!”叶朔大喝一声,手中飞快的凝聚起一团火焰,朝着独角吻鳄冲了过去。

众人惊魂未定,连一个谢字也来不及说,就匆匆朝后方撤退。而叶朔早无暇理会他们,十丈光牢已经完全炸裂,他的前冲之势不得不被僵硬遏止,猛一猫腰躲过头顶袭来的利爪,借火球将余威稍加阻挡,随后便是身形纵起,另一手再度凝聚起一团风旋,朝着独角吻鳄当头扣下。

独角吻鳄懒洋洋的一抬爪,就将叶朔从半空直拍了下去。接着它头顶的独角一阵乌光闪烁,大量妖气自动聚集,很快就凝成了一团妖力光弹。整片地带的温度在这一刻陡然上升,连四面的空间都是隐隐扭曲。

叶朔不敢懈怠,双掌中元素再起,而后朝正中一扣,刚将灵技融合成形,便是匆忙扫向半空,迎向了正朝他呼啸压来的黑色光弹。

双方碰撞,扫荡开的威压席天遍野,扩散的波纹直接将四面的树木齐齐冲垮。避在一旁观战的众人虽是匆忙撑起灵力护罩,仍是被激突的气浪刮得东倒西歪。

叶朔不自禁的连退数步。他看得出来,这独角吻鳄明显就是陷入了狂暴状态,再加上妖兽那强悍的身体,以及妖域这浓郁的妖气加成,就连自己都感到了吃力。看来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打败它,而是应该寻找机会逃走才是……

心念一动,叶朔双手中再度带起了两道火浪,掌势掀起,分朝两侧朝独角吻鳄的双眼袭去。趁着火焰暂时遮蔽了敌人视线,身形急转,但那独角吻鳄仿佛看出了他的企图,猛然发出一声厉吼,强烈的声波冲击,即使以叶朔的灵魂力量,都是感到脑中一晕。

再等睁眼,独角吻鳄已是大口一张,一团毒雾将他尽数淹没。

天地都弥漫着浓郁的暗紫,在目力被极限削弱时,前方那一点微弱的红光便是显得尤其清晰。

它的眼睛……!叶朔微眯的瞳孔忽然紧缩。他终于看清了,那独角吻鳄此时的眼睛,竟然是红色的!

它被幻术控制了!

是苏言默……叶朔脑中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斜侧方就是一股大力猛然袭到。前有独角吻鳄,叶朔根本无处闪避,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脱力的飞起,朝着一旁的断崖直线下坠。

他最后看到的,就是苏言默得意的狞笑。

……

“缚灵大阵!”阿勇口中喷出一道鲜血,掌心朝着地面猛力一排,道道光弧自动扩散,光芒在鲜血的浸润下更为浓郁。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了,是他多年来狩猎妖兽,压箱底的绝招。

阵法束缚下,一层层光柱自动结成,独角吻鳄的行动果然暂时停止了下来。但它的狂暴却依然不减,在阵法中剧烈的扭动着身体,四面撞击,破牢而出只在转眼之间。

“这独角吻鳄……怎么回事?”苏言默也渐渐失去了惯常的镇定。在叶朔掉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分明就已经收起了幻术啊!但为何独角吻鳄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好像是更加狂躁了?

“这独角吻鳄一定是受到了刺激!”阿勇经验丰富,当即冲众人喝道:“快找刺激源!”

【还剩200字。时间来不及了先传上来。稍后会修改】

“缚灵大阵!”阿勇口中喷出一道鲜血,掌心朝着地面猛力一排,道道光弧自动扩散,光芒在鲜血的浸润下更为浓郁。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了,是他多年来狩猎妖兽,压箱底的绝招。

阵法束缚下,一层层光柱自动结成,独角吻鳄的行动果然暂时停止了下来。但它的狂暴却依然不减,在阵法中剧烈的扭动着身体,四面撞击,破牢而出只在转眼之间。

“这独角吻鳄……怎么回事?”苏言默也渐渐失去了惯常的镇定。在叶朔掉下山崖的那一刻,他分明就已经收起了幻术啊!但为何独角吻鳄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好像是更加狂躁了?

“这独角吻鳄一定是受到了刺激!”阿勇经验丰富,当即冲众人喝道:“快找刺激源!”请百度一下“扔书网” 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五百八十四章 因祸得福

“陈阳,你,难道说……”阿勇的惊震只维持了片刻,随后猛然双眼圆瞪:“你调换了冰炎露?!”

陈阳周身痉挛般的颤抖着,脸上缓缓扯开了一个病态的笑意:“是啊……这种药液从表面看上去,和冰炎露一模一样,但它里面却含有一种……只有妖兽才能察觉到的气味,而这种气味……对独角吻鳄一向就具有很强的刺激效果!”掌心一翻,又掏出一个小瓶,“那一点不够的话,这里还有……这里还有很多!”

此前的冰炎露,仅仅是被众人涂抹少量,已经刺激得独角吻鳄陷入了疯狂,如果这瓶中当真如他所说,是一整瓶的刺激源,那么他们所将面临的,必然是团灭的下场!

“该死的,这陈阳到底发什么疯?”苏言默在心底暗暗诅咒,表面上却是不敢轻易的触怒对方。

“陈阳,不要冲动!”阿勇毕竟是经验老到,第一个冷静了下来,双手下压,极力做安抚状,“这个局既然是你所布,想来就必然有法可解。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定都答应你!”

陈阳看都没看阿勇一眼,转向周雨艳,手中的小瓶仍在不断晃动。

“雨艳,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好?”

周雨艳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没有想到,陈阳如此丧心病狂,为的竟然还是和自己复合。这个问题,他之前就已经问过很多遍,要在以往,自然是想也不想的拒绝,但现在在他手中,却是操控了所有人的生死大权……

众人望着前方那四爪刨地,正在极力乱冲乱撞的独角吻鳄,再望望陈阳手中紧握的小瓶,神色都是惊骇已极,仿佛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此时都不由将恳求的目光转向了周雨艳。

“回答我!!”陈阳久候不耐,再次失控的大吼道。

“陈阳,你先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啊!”阿勇一面好言相劝,同时向周雨艳使个眼色,示意她尽快说几句话,好歹先稳住陈阳。

周雨艳这时才回过神来,也是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我愿意……你先把那东西放下……”

陈阳嘴角一阵抽搐,似乎是要咧起个笑容,而他的脚步也随之朝前挪动,似乎要与周雨艳相拥而泣。众人刚刚松一口气,怎料陈阳的脸上却又风云突变。

“你这样说不够!我要你发誓!对这天地规则发誓!这样的话,你就再也不能违背誓言了,你必须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

“我……”周雨艳红唇微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面前的陈阳,那疯狂乱转的眼珠,那布满汗水,却依旧疯狂不减的面庞,这一切都令她畏惧和反感。

天地规则的誓言是绝对的,堪称真正的“上达天听”,一旦立誓,便会从此受到规则的约束。难道自己的下半辈子,就真的只能跟这个脆弱到有些神经质的男人绑在一起吗?这样的话……她绝对不愿意!

“你为什么不说话?”陈阳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周雨艳,她脸上的犹豫、挣扎,都被他敏感的捕捉到了,这也令他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压抑的痛意。

“你是在骗我是吗?你只是在敷衍我是吗?”陈阳的声音越来越凄厉,眸中也泛起了片片血丝,整个眼球暴突到了极致,看上去就像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阿勇还想打几句圆场,但还不等他开口,陈阳就失控的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那你就去死吧!”笑过之后,陈阳猛地拔开瓶塞,“我陪你!黄泉路上我们再相亲相爱!”话音刚落,他就猛地将瓶中的药液,尽数朝着周雨艳脸上泼了过去。

周雨艳发出了一声尖叫,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独角吻鳄的咆哮声淹没。

加重了数倍的刺激源,令独角吻鳄直接冲破了阵法,巨大的身形飞掠而过,依旧站立在原地的陈阳首当其冲,一瞬间就被踏成了肉泥。而灾难还没有结束,独角吻鳄真正的目标,是那个浑身都在散发着刺激性气味的少女……

周雨艳最后的记忆,就是怔怔的看着那片阴影在瞳孔中放大……

***

距此数百丈之下的崖底,此时正俯卧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少年。

上方,独角吻鳄正在疯狂肆虐,这里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好痛啊……”那少年艰难的撑起身子,托扶着血流不止的额头,“这一次还真是大意了……”

眼前的少年,自然就是方才被苏言默击落崖底的叶朔。

由于在独角吻鳄的毒雾袭击中被禁锢了灵力,先前他从崖边坠落后,又一路从山坡上滚了下来,简直就像一个普通人坠崖一样。若不是有着强悍的身体基础,恐怕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虽是逃过一劫,但此时他的周身,却也已经被沿途的石子划得鲜血淋漓,衣衫成了几块碎布条,狼狈的挂在身上。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一个他眼中的弱者造成的,就更是让他忍不住的气急败坏。

“你也别光顾着埋怨人家。”神行烈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这件事你的处理方式根本就大有问题。不想多管闲事,就去帮着凶手隐瞒?当时你只要直接把他交给冒险队,自己再掉头就走,难道还会有人拦着你?再不然,你就算当场杀了他,有录音为证,谁还能非议半句?”

叶朔烦躁的按了按额头伤处:“这些话既然当时没跟我说,现在就不要放马后炮了啊……”

他也知道,自己的确还太不成熟,尽管有时可以像个大将一样运筹帷幄,有时却又会天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归根结底,大概就是他的历练还是不够吧。

他学会了克制多余的仁善之心,学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他却还没有学会,有时候麻烦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当机立断,也是一种智慧。

“要是再让我见到苏言默,我不会放过他!”叶朔在心底暗暗发誓后,不再理会脑中不断说着风凉话的神行烈,盘膝坐起,灵力运转周身,开始修复体内的创伤。

天地灵气自上方聚集,在他头顶凝成了一道漩涡。在这其中,同样参杂着各式驳杂之气,四种颜色交相混合,不乏几分奇特。

时间,就在叶朔安静的修炼中,悄然流逝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叶朔的双眼才重新张开。所有的伤势,都已经完全愈合,灵力通达,体表一阵白光闪烁,破碎的衣衫又被自动修补了起来。

对于天地间的大能者,往往已经无暇去购置衣物,对他们来说,只要心念一动,灵力即可化形万物。到了叶朔这个境界,虽然还不能像他们一样运转自如,但总算也可以做到一些简单的化形了。

刚刚站起身,四面张望一番,叶朔的目光便是忽然一凝。

“赤炎古种……有反应了!”

进入赤炎之森后,在他体内一直沉寂的赤炎古种,第一次传来了细微的波动。

那是同源之物正在遥相呼应,它的起源之地,就在这附近了!

“看来你小子这一次倒是因祸得福啊?”神行烈在他脑中哼哼着,“嗯,这里应该已经很接近祭坛了……”

虽然方向感一向不佳,叶朔却也能分辨出,这里和他们先前所走的路径,可是相差了好大一段路。要不是苏言默把自己打下来,继续跟着冒险队那群人乱转的话,还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祭坛。

“神行烈,我说祭坛的路你真的就一定都不知道么?”叶朔一面根据赤炎古种的指引,拨开丛丛杂草,撩开头顶垂落的枯树枝,同时在脑中和神行烈对话,“虽然我一直分不清你是妖还是魔……”

神行烈咆哮起来:“我是妖啊!这万象妖域就是我的老家!现在你记住了吗?”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叶朔连痛扁它一顿的心都有了。早知道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向导,他还用得着在冒险队里耽误这么多天吗?

“嘿嘿……”神行烈又发出了那猥琐的笑声,“因为在冒险队里,有两个美女可以饱眼福啊……”

“所以你就因为这样的理由就把我忽悠进冒险队,还害得我莫名其妙被别人阴了一把?”叶朔已经在考虑是否该解除灵魂契约。

“嘿嘿嘿……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也歪打正着了吗?”神行烈坏笑两声,难得的主动告饶道。

随着一路前行,赤炎古种的感应也越来越强烈。与之相应的,就是两侧的树干愈发鲜红,四周飘荡的妖雾不断加重,已经对目力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喂,小子,你有没有觉得热?”中途,神行烈忽然发问道。

叶朔困惑的摇了摇头。之前跟冒险队在一起的时候,其他人的确就是一直不停的喊热,他却始终都没有太明显的感觉。那时还以为是他们实力不济,但现在连神行烈都这么说,这就不能不让他感到有些古怪了。毕竟要论真实的境界,神行烈可是要远胜于他的啊!

由于灵魂相连,叶朔能清晰感到神行烈的诧异:“这赤炎之森中的火毒,越是深入就越是剧烈,连我们妖族都是承受不住的。再往深处,就只有王族才能接近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叶朔耸了耸肩,配合的在储物戒指中搜寻一番,都被神行烈一一否决。直到他在衣袋中摸出一块瓷器碎片时,神行烈的灵魂顿时震动了一下。

“就是这个!”

这还是之前从青想熊那里得到的,由于用途不明,叶朔也没有放在心上。其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他都快要忘记这个东西了。

神行烈一面仔细的观察着,口中啧啧连声,最后才迟疑的下了结论:“这似乎是某种强大神器的一块碎片……年代应该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了不起啊,即使只是一块碎片,其中依然蕴含着极强的吞噬之力……”

“吞噬之力?”叶朔忽然心念一动。加入冒险队的第一天,他就曾经无意中吸干了方圆数丈的灵气,连邻近的几人都没放过,那时他已经在暗暗羡艳着这般突来的神力,但其后几次尝试,却是始终都无法再度触发。难道那股吞噬之力,竟然和这块来历不明的碎片有关么?

“那,有办法找到这个神器吗?”叶朔问出这一句话时,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仅是一块碎片已是如此强大,那般神器若是当真在手……只是想想都会令人热血沸腾!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神行烈鄙视的哼了一声,“你不知道顶级至宝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能得到这么一块碎片,你就偷着乐去吧。做人就要懂得知足!”

叶朔脸上微微一红。这话的确不错,有时候自己确实是太贪婪了一些……宝物如是,红颜也如是。他不正是一边爱慕着齐玎莎,一边惦记着对南宫菲负责,一边却又放不下赫连凤?这念头只在心头盘踞一瞬,想到神行烈可以感知到自己的想法,连忙做贼似的收敛了下去。

知道这块碎片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叶朔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滴血认主。

在他看来,之前只是把碎片收在身上,吞噬之力何时运转,就只能“看它的心情”。而滴血认主之后,总可以让他操纵自如了吧?

一滴鲜血融入碎片,缓缓化散,勾勒着上方的每一道纹路。叶朔的心也跟着怦怦乱跳,也许自己真的是无意中……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滴血认主,以前叶朔也不是没试过,几乎都是瞬间完成。但这一回,他却从碎片中感受到了一种意外的阻碍,那就犹如是碎片的主人尚还在世,残留的灵魂烙印在进行抵御一般。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叶朔同样渗入了灵魂之力,尝试将那道烙印抹除。两者彼此抗争,灵压闪烁不定,但终究还是叶朔的魂力占了上风,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对烙印进行侵蚀……

这个过程,竟然就消耗了他大半的魂力。叶朔暗暗心惊,看来就算真的让他得到了完整的神器,他都是无法认主的。

直到在灵魂感知中,碎片终于完全融入了他的掌控,叶朔大笑一声,吞噬之力极限爆发,狂暴的源气漩涡席卷之下,四面的树木,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片枯萎……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五章 赤炎古碑

灵魂力量在碎片中烙下一个完整的印记时,叶朔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都瞬间加快了很多。同时和整片空间的亲切度也成倍提升,他可以更加自如的去触摸那些游离的五灵元素,并且是……将它们纳为己用。

此前青想熊所说,炼化这块碎片会变得更强,诚然非虚!

源气漩涡持续扩散,掠夺着整座赤炎之森的能量,遥远处,已经隐约能听到一些妖兽发出了不安的吼叫。

叶朔还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境界,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不善的传音:“小子,你这么高调,是想把妖域中那些千年老妖都引出来吗?”

在他的灵魂中,神行烈正烦躁的刨着前爪,“就算是拥有了强大的实力,也要懂得收敛啊……”

灵力的呼啸声戛然而止,叶朔望望四面已经枯萎了一大半的丛林,尴尬的一笑。这次的确是自己鲁莽了,这毕竟还是在敌人的地盘上,他毕竟还是一个闯入者,还是不要多惹是非的好。

即使不再主动催发,在其后的行走间,细微的吞噬依然在不断进行。汇集天地八方浩然之气,填充着他的灵力海洋。那一层将他禁锢在修气一段的隔膜,也正在变得越来越脆弱。

这样的吞噬虽然还比不得灵源,胜在细水长流。以后若是每时每刻,都可以令他吸收源气,壮大己身的话,那么他有预感,自己不仅能够直接升到修气二段,甚至是更高的境界……通天境,涅槃境,触手可及!

为免再遭神行烈冷嘲热讽,叶朔将一应狂喜都压到了心里。就等自己真正成为了盖世强者,再让神行烈大吃一惊吧。

……

“前面应该就是祭坛了。”

漫长的旅程终于到了终点,叶朔注视着眼前那一道高大的石拱门,目光灼热。

赤炎古种已经燃烧到了极致,在这份灵魂相融的刺激下,此刻就连他,都能感到一种回归故乡的亲切感。并且,是千年前的故乡……

脚步缓慢跨出,穿过石拱门时,叶朔曾隐约感到面前浮现出了一层魔力屏障。还没等他运功相抗,那层屏障却又如同水做的一般,在他身周缓缓沉淀,竟是并未对他造成丝毫阻碍。叶朔不明就里,只能将这归结为赤炎古种之助了。

一步跨出,天地突变。作为魔族的圣地,即使被妖域侵占千年,这里却依旧保留着特有的魔力气息。而相应的,那些全身都散发着妖力,在外人闯入时齐刷刷的抬起头,各挺兵刃的妖族护卫,在此也就成了十足的不和谐元素。

“什么人?竟敢擅闯祭坛禁地!”

这些妖族护卫显然是曾受过严令,若是有人擅闯祭坛,一律格杀勿论,因而此时根本不与他多说,直接高声呼喝着冲杀了过来。

“来得正好!”

叶朔一声长笑,体内展开一团漩涡,扩散至数十丈。来犯的妖族护卫无一例外,尽数受到这股力量波及,身子失控的被卷上半空。哇哇乱叫过一阵后,很快他们就更加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妖力正在飞速流失,同时……正在注入对面的那个人类体内!

一众护卫都着了慌,他们拼命的想克制自身的妖力运转,以减缓吞噬速度。但在灰色漩涡滔天席卷之下,他们却是身不由己,被风暴的逆流时而抛到东,时而甩到西,只能不断挣扎。而越是挣扎,妖力涌动自然就越是剧烈,同样的,被敌人吸收得也就越快……!

起初还有护卫心存侥幸,心想对方一介人类,如何能吸收我族的妖力,二者互不兼容,必定会自取灭亡。可惜结果却令他们失望,整个吸收过程已经持续了好一会儿,对面那诡异的人类却依然是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反倒是他们的妖力渐渐无以为继,整副身体也成了一具被抽干的空壳,皮肉迅速萎缩,最终脱力的从半空栽倒。

数十名妖族护卫,转眼间就已经躺了一地。能被派来镇守祭坛,足见他们都是妖族后辈中的精英,但从现在的状况看来,就算侥幸不死,也必然是元气大伤,至少数百年之内,都无法再有所作为了。

在那些护卫尽数跌落时,庞大的漩涡也在同时收束,化为一股灰烟,重新钻入了叶朔体内。

此情此景,令叶朔忍不住仰天高呼一声:“爽!”

他还从来没试过这么痛快的战斗,不仅是一招之下,几乎将全员秒杀,更重要的,还是刚刚吸收来的妖力……

这些力量,如今都被叶朔好端端的存储了起来。既然突破修气二段已是水到渠成,现在剩下的,就只是交给时间。至于这股新生能量,将来对他冲击修气三段,一定可以起到不小的帮助,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掉了。

“咳咳,你倒是爽了……”神行烈没好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记得刚刚才告诉过你,行事要懂得收敛……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浮躁?”

这一句问话,犹如当头一瓢冷水,将叶朔完胜的喜悦都浇熄了不少。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自大了?

从前的他,虽然也会为了每一点的进步而欢呼雀跃,会为失败而沮丧,但至少,他的本性还是谦逊的,并不会有这种“老子天下无敌”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他拥有了一具涅槃境的傀儡,现在又即将得到魔族的珍贵传承,这一切,令他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盲目自满。

原先他曾以为,只要克制住尽量不去使用十方杀傀,就可以抵挡这种一步登天的诱惑,却没有想到,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内心依旧在悄然受到欲望的侵蚀。

这就像是一个穷惯了的人,忽然得到了一笔足以让他跻身世界前列的金钱,即使他仅仅是将这笔钱束之高阁,但再行走在从前的交际圈中,他也难免会用高人一等的目光,来打量身边的所有人……

在进入赤炎之森后,这种浮躁的情绪就更是高度膨胀,他看不起冒险队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那就是一群弱者,一群野蛮人。正是这样的夜郎自大,才让他不慎中了苏言默的诡计。

但还不等他做出反省,又得到了古老的神器碎片,其中那强大的力量令他忘乎所以。他不顾这里是妖族的地盘,一次次施展着自己的力量,难道不是他心中有着底气,就算真引出了千年老妖,他也有涅槃境的傀儡镇场?

就是这些太轻易得到的力量,令他在困境中好不容易才锤炼出来的心性,再度呈直线下降。他还要自满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等到大祸临头才懂得反思吗?

不自觉的,叶朔的额头已是冷汗涔涔。如果没有神行烈的当头棒喝,恐怕他就会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远……而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能够始终保持道心坚如磐石,究竟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在修行路上,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足以让人们动摇。即使战胜了整个世界,如果无法战胜自己,你就依然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强者。难怪古往今来,修灵界真正集大成者,永远只是凤毛麟角。

叶朔不言不动,在原地一次次默默的做着深呼吸,直到他感到自己的情绪重新平稳了下来,才在心底向神行烈道了一声谢,继续向祭坛深处行去。

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广场。每一处细微的布局,无不精致华丽,巧夺天工。它将世人对神明的感悟和崇敬,借着方位、阴阳、布局,完美的体现在了这一座座建筑之中。

明知这座祭坛是魔族的圣地,叶朔依然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在打量。两侧伫立的雕塑,层层铺排的汉白玉石阶,端庄大气,而又不显奢华,同时却又将魔族特有的森严和高贵,恰到好处的融入其中。正所谓拆开看,每一处景观都是一件独有的艺术品,自整体看,它是天地间的杰作。

这的确是魔族心血的结晶,至少是就叶朔所知,在人类已知的景点中,是找不出这样的建筑的。

随着生活环境的发展,帝王之心也在随着国土而扩张,已经有太多的统治者,一心追求奢侈的享受。而工匠们为迎合国主的喜好,也是将一应园区修造得极尽华艳,反而失去了一种“大道至简”的意境。

这样看来,魔族的强大并不是没有道理,同时他们也并不像大多数人类所认为的,仅仅是一群空有蛮力的兽族。人类若想长足发展,也应该时时居安思危才是。

一路经过宽阔的广场,最终出现在叶朔眼前的,是一排漆黑的石阶。而在石阶尽头,则是一座圆形祭台,四角各自伫立着一座盘龙石雕,每一片龙鳞上,都令人感到层层流转的魔力,浩荡威压直逼而至。

但叶朔的视线,仅仅是在这些盘龙石雕上一转而过。此时吸引了他全部注意的,就是在祭台正中那一面高大的石碑。

石碑通体呈赤红色,外缘镶嵌着一圈金边,站在石碑前方,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已经不复存在。跨越千年轮回,纵横万道流转,唯有那一片古朴的大道真意,亘古长存。

叶朔静静的伫立着,即使只是身处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下,对他的感悟都是有着莫大的助益。时空不存,真我与大道相融,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年。

而在他的心脏部位,一点金光微微闪烁,起初只如同萤火的微光,逐渐飘出了他的胸口,凝成一粒光珠,旋转的光芒涟漪,犹如连通彼岸的指引,悄无声息的融入了那一块赤红的古碑中。

在赤炎古种与古碑完全相融时,古碑表面,犹如反射阳光的镜面般,飞快的划过了一道波纹,与此同时,原本是空无一物的石碑,也飞快的浮现出了一行行金色的文字。字体苍劲,一笔一画都蕴含着法则之力。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文字不断显现,逐渐布满了整块古碑。每一段的文体都与总领相仿,叶朔起初“看个新鲜”的心情,正在随着文字的增加而不断低落。因为他发现,这整段话,他竟然没有一句能看得懂!

“梦魇,生于虚空……御心而行,心藏与内,无惧万物……这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叶朔将整面碑文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能辨认出的,也只有少数几个字眼。而其中传达出的信息,概括起来大概就是……

邪皇复活之前,四魔会重生?!

有资格被称为“邪皇”的,在灵界大陆上应该就只有邪世帝尊。如果说这面碑文是魔族千年流传的预言,那么在这其中,至少也该具体记载一下四魔的特性,以及如何打败他们的方法?但很可惜,自己的确是看不懂。

并且这块古碑似乎也被施加了特殊禁制,无论是玉简拍摄,还是加以摹刻,都无法将这段文字保存下来。

“四魔……”神行烈默念着这个词语,也是反常的严肃起来。

听到它的声音,叶朔心中顿时一喜。对啊!虽然自己是看不懂,但不是还有神行烈么?它见多识广,又是寿命悠久,这些文言句式,应该也难不倒它吧?

“传言中,邪帝有四大护法,也有四大魔将。”良久,神行烈缓缓的开口了,“你之前遇到的血魔,就是四魔之一。”

“血魔竟然是四魔之一?”既然他已经被宓舒云诛杀,那也就是说,预言中所提到的四魔,现在只剩下三魔了……

但这个消息,却并不能让叶朔欣喜,他的心反而是直直的沉了下去,“那……其他三魔的实力,也都像血魔那么强大么?”

神行烈只回了他七个字:“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六章 符师门

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答案,叶朔其实早有准备。

本来,也应该就是这样的。

在民间传说中,所有的恶势力出场,哪一次不是由弱到强?

虽说自己身上的担子,是又重了几分。除了九幽殿之外,这世上还有着像邪帝那样,纯粹的邪恶。

想到这里,叶朔默默的叹出了一口气。神行烈见他久不搭腔,嗤笑道:“怎么,害怕了?”

“只是忽然觉得很累。”叶朔说的是真心话,“明明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简单的生活,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当救世主,承担天下兴亡?”

神行烈闻言,沉默半晌,竟是说出了一段令叶朔大为震惊的话来。

“没有人逼你当救世主。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在为了守护自己的珍视之物而努力,而其中最出色的一个,最后就会成为救世主。如果你想什么事都不做,只依赖旁人的保护,但你又怎么能确信,天塌下来,那些高个子就一定顶得住?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会希望自己的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吧。”

叶朔此时整个人都是一怔,在脑中反复打量着神行烈,仿佛不认识它了一般。

“神行烈……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只好色的宠兽,没想到你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啊?”

神行烈的深沉才不过片刻,就再度暴躁的咆哮起来:“那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以为’都收下去!老夫从前在这妖域,可也是很有几分名头的好吗?”

“好色闯出来的名头么?比如偷看妖王妃洗澡之类的?”叶朔心底暗笑。不顾神行烈在他灵魂中的疯狂抗议,重新望向赤炎古碑。

碑面上的预言不知何时,已经一行接一行的淡去了,就和它们出现时一样的突兀。古碑在短暂沉寂后,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深沉压抑的能量缓缓扩散,虽然它此时依然被封存在石碑内,但其中蕴含的浩瀚威压,却是直欲席卷八荒,震撼九天,犹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正在睁开双目。

“魔族传承……”

叶朔屏住了呼吸。感受着这一阵令血脉偾张到极致的压迫,好一阵子,他才轻轻的吐出了四个字。

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令他梦寐以求的魔族传承么?果然很强大!

并且出乎意料的,那竟然不是一段文字的秘法,而直接就是最精纯的本源能量。也就是说,他不用另花时间领悟,就可以直接动用了……

“但是,这要怎么拿到?”狂喜过后,叶朔才意识到了这个现实的问题。

赤炎古种没有自主吸收,而即使是他将手掌紧贴在古碑上,感受到的也只是冰冷的屏障。

分明可以体会到能量的涌动,连自己的心脏也在随着它震动,却偏偏是看得见摸不着……就像隔着一层冰,去触摸一团火,能带给自己希望,却无法拥有真正的温暖,这样的状态,令叶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

“既然是魔族的传承,如果接收者是魔兽的话,应该会被直接用来改造它们的魔源精魄。”神行烈慢悠悠的说着,末了又幸灾乐祸的补充一句:“可惜啊,你没有魔源精魄。”

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叶朔目光一厉,掌心间腾起一团漩涡,吞噬之力全面催发,一时间震得古碑连带着整片地面,都是剧烈的晃动不已。但其中的能量,却依然没有被吸收到的迹象。

叶朔额角滚下了一颗汗水,正要再加灵劲,赤炎古碑忽然爆发开一团血光,一道仿佛是结界般的红色屏障凭空闪现,当场将叶朔震退数步。稍后古碑沉寂,一切安然如初,石碑中的传承能量,也在渐渐的散去,似乎它已经判断出,来人并不是它要寻找的继承者。

“为什么会这样?”叶朔顾不得胸中正是气血翻涌,焦急的扑在了石碑上,“这神器碎片不是什么都能吞吗?为什么还是没办法把传承带走?”

“因为需要的是不同的存储介质啊!”神行烈显然已经对他的思维模式不抱希望了,“你说储物戒指和玉简的功能能一样么?”停了一停,又没好气的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苏言默那小子对付妖兽时的手段?”

“苏言默?妖兽?”叶朔脑中飞快的组合着这两条讯息,突然眼前一亮,“你是说灵符?”

神行烈用一种“终于开窍”的表情点了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所用的灵符,应该就可以储存这种成形的能量。不过么……术业有专攻,要想催动灵符,也就是说你必须先成为符师才行。找个宗门去进修一段时间吧。”

“符师啊……”叶朔默念着这个词,苦笑了一下。当初他还告诫过自己,贪多嚼不烂,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打脸了……

“好了好了,多一技傍身,也没什么不好的。”神行烈在简略的做过几句安慰后,笑容也渐渐变得奸诈起来:“啊,全新的宗门啊!还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美女正在等着我,嘿嘿嘿……”

“我看这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叶朔在心底小声的嘀咕着,又恋恋不舍的朝古碑望去一眼,收回了赤炎古种。看样子,这传承他今天是注定拿不到了。

“不过等着瞧吧……我一定会尽快成为符师,再回到这里来的。魔族传承,只能是我的!”叶朔暗暗起誓过后,又在脑中问道:“神行烈,难得来一趟你的老家,你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看看?”

虽然这只无良宠兽经常对自己冷嘲热讽,大有将美女和毒舌一并当做终身大业之势,不过这一路上,它毕竟还是给了自己很多的帮助,叶朔心里还是感激着它的。

灵魂相连之下,他可以感到神行烈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悲伤的兴奋,重归故土,却不知故人何在,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

然而很快,那股情绪却又逐渐的低落了下来,再回答时也是无精打采:“不用。没必要了……”

叶朔略微蹙眉。方才他几乎是跟随着神行烈,将那种从狂喜到失望的心情走了一遍,因此他知道,神行烈真实的感受,绝对不如它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平静。莫非,是它另有难言之隐,它在妖域也有什么无法面对的人?

……

离开了赤炎之森,叶朔又开始马不停蹄的赶路。

这里不愧是世界的角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叶朔连行了数百里,才来到最近的一座城镇中。向城民们打听一番,得知距此不远处,有一座宗门名叫“符师门”,是一个在基础修炼之余,侧重于培养符师的地方,那也是这一带最大的符师宗门了。

叶朔道谢过后,一面感叹着这名字还真是简单粗暴,同时按照那人的指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在崇山峻岭中找到了符师门。

当他向主事长老说明来意后,那蓄着一把花白胡子,脸上挂着和神行烈相似的笑容,一看就是很好说话的老道长,却是当场就摇了摇头。

“年轻人,你还是回去吧。这符师之道,讲究的是精神力,而精神力,注重的是童子功。你现在都这个年纪了,再起步也练不出什么门道来的,还是把你的精力用在正常的修炼上吧。”

叶朔再三恳求,那老道长仍是不肯松口。被他缠得烦了,这便抚弄着长须,戏谑的打量着他:“那能否告诉老夫,你为何执意要成为符师?就让我看看你的理由,是否值得我通融?”

叶朔脸色沉了沉:“这是晚辈的私事,请恕不便相告。”

那老道长淡笑一声:“你是来拜师学艺,还摆这么大的架子,要是当真收下你,到时还不知谁才是师父喽——”站起身一手轻捶后腰,背对着他自行整理起了房中的资料,“得了,我不想打听你的私事,你也用不着拜我为师。这就请回,请回吧。”

叶朔脑中一热,猛地站起身,大声道:“就算起步比别人都晚,但我担保我将来的成绩,一定会超过他们所有人!请道长给我一次机会!”

那老道长听了这一句有些“大言不惭”的话,转过身重新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笑容略显玩味:“你这年轻人倒是有些意思。那好,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要说我老头子不给你机会,你就证明给我看!”

不等叶朔道谢,又一口气说了下去:“在我符师门中,保留着一份隐藏的传承,自建宗以来,不乏天资卓绝的弟子前去领悟,但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现在我也同样给你这个机会。

记住,你有三天三夜的时间。如果能得到传承,那就说明你的确有踏入这符师门的资格,老夫就收你为徒,并且一定会把一身的修为,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你。但如果你领悟不了……嘿嘿,那就只能说是你和符师门无缘,你就另寻去处吧。”

叶朔听到“传承”二字,忙不迭的点头应承。但在那老道长带着一脸奸猾的笑容,当先在前引路时,他却渐渐是越想越不对味。

你符师门那些优秀弟子都领悟不了,我一个连符师的边都还没摸着的,怎么可能做到?竟然说只有这样才有入门的资格……这老家伙,真的不是在坑我么?

老道长带着他一路前行,绕过几栋狭窄的房屋,最后停在了一间同样简陋的矮室前。

“就是这里?”叶朔跨进门槛,莫名其妙的环视四周。这里空无一物,连一块蒲团都没有,只有四角耸立着四根石柱,艰难的支撑着房梁,柱体也已是残破不堪,裂痕遍布,整间屋子好像随时都会垮塌。四壁皆空,哪里像是有什么珍贵传承的样子?

老道长嘿嘿一笑,抬手朝墙角的石柱一指:“年轻人眼力不行啊,传承不就在这里吗?”

“石柱?”叶朔几乎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老道长的意思。但这屋中除了石柱,已经找不到第二件有形之物,最后他还是只能苦笑着确认道:“道长,你说的就是这四根石柱么?”

老道长微笑的点了点头:“正是。传承就被封印在这石柱之中。接下来的三天,你就跟这几根石柱好好相处,没事就多跟它们对话,争取让它们认可你。呵呵,能否得到传承,就都要看你的造化了啊。”拍了拍叶朔的肩,大笑而去。

在他离开时,顺手拉起了房门。这间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的屋子,顿时变得更为黑暗,只有从房门和墙壁因老旧而开裂的缝隙中,射入的几缕微弱光线照明。

“我说……那老家伙真的就是在坑我吧?”叶朔绕着柱子转了几圈,除了它们实在残破得够厉害之外,就再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来之前他还在想,如果摆在面前的是一段文字传承,就算不懂精神力,但一理通百理通,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说不定真能琢磨出点什么。但这四根柱子直接就把他看傻了眼。

他甚至觉得,这多半是那老道长为了打发他,所以才随便找了间破屋子忽悠他,想让他三天后自己离开的吧?

“要不,咱们干脆把柱子都打碎了吧?”叶朔在脑中和神行烈交流着,“把每一块石头都打成粉末,到时候要是真有传承,肯定也该出来了。要是还不行的话,就找那老家伙算账去。”

“你先不要冲动……”神行烈还不等喝止,叶朔就已经一拳朝着眼前的石柱挥了上去。

轰!

石柱纹丝不动。

以叶朔方才这一拳,不要说残破的石柱,就算是一根崭新的石柱,都足能打成粉碎,但那根破旧得仿佛随时都会自行断折的石柱,却是连一道裂痕都没有浮现出来。

不仅如此,它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凹痕。叶朔那一击,好似只是打在了空处。

见状,叶朔略一挑眉:“似乎还真的有些门道?”

他的感受最为真切,并不是说石柱本身有多么坚硬,而是在二者相触的一瞬间,双方就如同被隔绝到了两个不同的空间,他所灌注的灵力,根本就没有倾泻到石柱上,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未知所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真的可以相信……在这石柱中有一层隐藏空间,而那空间中,就保留着他需要取得的传承!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七章 石柱传承

昏暗的房间中,叶朔静静的盘坐着,灵力在他身周缓慢回旋。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大约三个时辰了。

此前,他曾经尝试过用灵魂力量扫描每一根石柱,连每一块细碎的石粒,每一段残缺的花纹都没放过,最后得出的结论几乎令他吐血:“有没有搞错?这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柱子而已啊!”

为了探索出石柱中的隐藏空间,他更是将空间秘法催动到了极限,甚至整个人都融入了空间,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将神器碎片滴血认主后,他对法则的感悟的确是提升了许多,但前提还是有物可感。现在这个状态,简直就像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发挥,最多也只是能感到石柱中的空间波动,比周边更加紊乱几分而已。

“我说,既然这是符师门的传承,那么想要开启它,是否就需要动用精神力?”在叶朔一筹莫展时,神行烈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这个我也想到过,但是……”叶朔迟疑的摇了摇头,“我根本就没学过怎样动用精神力。何况我一直以为,精神力就是魂力……这两种力量到底有什么区别?”

神行烈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在我看来,魂力就是你的灵魂本源之力,只有修灵者才能动用。而精神力,实际上就是一种意志力,只要拥有强大的意志,就算是凡人也有机会催动。修炼到后期,甚至可以用你的意志,去压迫、去摧毁敌人的意志……”

叶朔正听得有所领悟,神行烈的高谈阔论忽然终止:“嗯……你不用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也不懂,刚才都是瞎蒙的。”

但不论如何,这段话确实给了叶朔不小的启发。他也曾经听说过,凡人中精神力强大者,可以用意志控制静物移动。明白了这个区别就好办了,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不能动用灵魂力量这种“可操纵的力量”,而要用精神之力……也就是念头!

于是,叶朔努力清空杂念,紧闭双目,不断在心中默念着:“给我传承,给我传承……”

一个时辰,三个时辰,五个时辰……石柱依旧是纹丝不动,散发着缓慢而沉凝的波动。

一天过去了,静室中的叶朔如同老僧入定。

屋外的小院中,有几名路过的弟子驻足打量,三三两两的议论着。

“又有人进去领悟了?你们说他能得到传承么?”

“不可能吧?那可是我符师门自开宗以来,都没人能悟透的传承啊!上次大师兄不是也失败了么?”

“那倒也是,而且听说那只是一个新人,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把他送进去。”

“唉,现在也只有新人才会相信师父那套说法了。我们私底下都说啊,可能咱师门里根本就没有传承,只是师父为了激励我们,才给我们树立了一个远大的梦想……”

一众弟子叹息几句,很快就各自散了。

第二天,第三天,也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如今已经到了第三晚,正是老道长留给叶朔的最后期限。

深夜。

叶朔呼吸匀净,神色平和,早已在静坐中进入了睡眠状态。

从最初的精神高度集中,片刻不敢懈怠,到渐渐的陷入疲乏……如果是往常修炼,就算闭关数月他都不会觉得累,因为吸收天地灵气,壮大灵魂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滋补。但像现在这样让他什么都不做,为免分心,和空间的感应也要完全断绝,则实在是枯燥乏味到了极点。

或许叶朔最初只是想偷个小懒,但这连续三天,他已经透支了太多的精神力,这静室中又是尤其昏暗,令他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深层的睡眠。

在他体内,展开了一团灵力漩涡,天地源气海量灌注,一遍遍洗刷着他的周身。境界关口那一层稀薄的隔膜,也是悄然淡去……

灵力上升的同时,在他体内仿佛有另一种力量正在觉醒。那是一种并不属于他的力量……从神器碎片中散发出的力量!

明月在枝头悄悄移动,一片清亮的光芒洒遍大地。透过门板的缝隙,也同样流连在这间狭窄的小屋中。

当月光掠过头顶的时候,叶朔的双眼突兀的张开,只是他此时的眸底是一片混沌,看不到眼瞳的存在,只有死寂的灰白,竟分不清是月色的迷蒙,还是时空的异变。

双眼空洞的叶朔,似是有所感应一般,身子忽然动了起来。双手在身前闪电般的结起一串印诀,随后双手朝两侧一展,四道黑色光束在他外分的指间成形,分朝四根石柱射去。

光束一经注入石柱,立时通达柱体,一层层光环如游蛇般盘绕柱面。而四根石柱在这阵黑光笼罩中,如同将要被融化了般,隐约的发出阵阵颤抖。

终于,四根石柱的颤动频率,在某个瞬间达到了同一水平线,从光柱中各自有一颗金色珠粒,顺着相连的灵力光束,逆向移动。在即将注入叶朔体内的一刻,四颗珠粒同时金光大盛,光线交融,幻化成了一块微小的光牌。而叶朔的灵魂中也紧跟着浮现出了一道黑色能量,只一闪就钻进了光牌内部。

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四角洒落着朦胧的金光。一个由光影凝聚而成的白发老者,从空间的尽头缓慢行来。

“方天魔主?你竟然又出世了?我还以为,你应该早已经被放逐到了星河暗狱……”

在他的对面,也同时出现了一道由黑色能量凝成的人形,浑身都散发着邪恶的气息。两道身影彼此对峙,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遥相碰撞,竟是有几分光明和堕落相争的意味。

“哼,天宫主人,星皇夜帝,也都不过如此!他们是不可能彻底抹杀掉我的!还忘了告诉你,我的真身,最近刚刚找到了一枚合用的棋子,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他培养到涅槃境了。接下来,只等时机成熟……”

那白发老者听着他的傲然宣言,只是摇头淡笑:“没有想到,时至今日,你依然如此。当初你会遭到那样的下场,不正是由于太过自大所致?”

黑影冷哼一声:“可悲的不是我,难道不应该是你们这个自甘受天地诅咒的族群么?”冷漠的朝前方迈动着脚步,“怎么,既然我已经到了,也不说助我一臂之力?”

老者轻轻叹一口气,似是认命的闭起了双目,而他的周身,逐渐闪耀起了无上金光。那些光粒重新排列,隐约化成了一道狭长的卷轴虚影,铺开的卷轴中,能看到大量的文字闪烁跳动,一种古老的法则之力,在这片空间中静静弥漫。

黑影目光灼热的盯着这一幕。尽管他此时只是一道能量体,看不到任何的五官,但只从他燃烧的气息中,也能分辨出他此刻的盛喜。

就在老者即将烟消云散之前,在他体内忽然产生了一道激烈的波动。外放的金光急剧收敛,卷轴虚影也在同时淡去。

“不……你不是方天魔主!你是一种更邪恶的东西,你是……!”映入脑中的答案,似乎令那老者感到了极致的恐惧,生生将到了口边的名号咽下,“我的传承,绝对不能交给你!”

那黑影有些莫名其妙,但还不等他出言质问,在他背后,就闪现出了另一道黑影。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潜入了这片空间,似乎他一直就贴附在前者的灵魂之中。

那道黑影刚一出现,手臂朝前一探,就将第一道黑影击溃。接着猛然欺身而上,由黑色能量构成的手掌,一把掐住了白发老者的脖子。

“那由不得你!”

白发老者痛苦的挣扎着,但在那股腐蚀一切的能量中,他的身影终于还是无力的消散了。留下的卷轴,被那黑影一把抄在手中,狞笑一声,退出了这片空间。

空间之外,四根用灵力都无法破坏的石柱,忽然就毫无预兆的齐齐炸裂。

也就在同一时间,叶朔的双眼再度恢复了清明。

“小子,刚才发生了什么?”神行烈惊恐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怎么我的精神完全就被屏蔽了?”

自认主以来,还从没有出现过这种和主人断开灵魂联系的先例,但更重要的是,刚才它不止是感应不到叶朔,就连自己也感应不到了。

它的精神好似处在一片黑色的空间中,它无法用自己的意志进行任何动作,更无法化形而出。那就像是被封锁在了叶朔的精神识海中,虽然只是很短暂的时间,但是那种无力感……实在是太可怕了!

“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睡了一觉,我也不知道啊。”叶朔揉了揉眼睛。稀薄的光线倾洒在房间中,已经隐约带上了朝阳的暖意。第三晚,这么快就又过去了么?而他却还毫无所获……毫无所获……咦?!

叶朔还带着几分困意的眼睛,在下一刻猛然瞪大!

在他身前,正安静的躺着一幅卷轴,光芒渐渐淡去,在微熹的曙光中,看上去并不显眼。

“这是……”叶朔双手颤抖的捧起卷轴,小心翼翼的展开,在卷轴上,布满了古老玄奥的文字,神圣之力仿佛直入心灵。

“所以这真的就是……符师门的传承了吧?”叶朔激动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卷轴上的文字,他没有一个能看得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喜悦心情。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吧……”神行烈仍在不安的嘀咕着,“在你刚刚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得到了传承,而我的精神又莫名其妙的被屏蔽了……这两件事一定是有联系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在你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朔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想。”故意停顿片刻,淡淡一笑:“但是会有人告诉我么?”

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朝门外走,同时在脑中安抚着暴躁的神行烈:“好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啊,可能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石柱认可我了,又或者是有高人相助……反正现在得到了传承,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接着,叶朔也很快发现,自己的修为终于突破到了修气二段,这就让他更是心怀大畅。总之,不管刚才在睡梦中发生了什么,那一定都是好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体对灵气的自发吸收,忽然就停止了。但吞噬之力倒还可以自由催动,对此,叶朔安慰着自己,或许是自发吸收已经达到了饱和,又或许是只有在即将突破境界的关口,才能得到这种意外的助力。

但就算那股力量真的回不来了,他也不会太沮丧,毕竟这天下不可能什么好处都给自己占尽。

长老房中,老道长已经早早的起身了,看着叶朔递到他面前的卷轴,顿时连眼睛都要瞪了出来。

“道长,总算幸不辱命。”叶朔淡淡一笑,泛着血丝的双眸中,透着一种深藏的疲倦。

“你这是……”老道长接过卷轴,翻来覆去的反复查看,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没有错,这的确是我符师门最珍贵的传承。这是……一份吞云级的秘法!”

“只是吞云级?”叶朔有些失望。符师门多年来,令无数天才抱憾的传承,他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传承,竟然就只是一份吞云级的秘法?是该感叹符师门真的太小了么?

不过说到吞云级,他还记得当初卓逸王曾经告诉过他,以他的体质,想要真正有所长进,最起码也得修炼吞云级的秘法。那个时候,他还是长期困在蓄气一段,深深为进阶所苦……后来虽然是打破了这层限制,但如果真的修炼了吞云级秘法,是否可以让他今后的修为更上一层楼呢?

“但这吞云级秘法,为什么我一个字都看不懂?”叶朔困惑的望着老道长。

“哈哈,你当然看不懂,既然是我符师门的秘法,自然是需要用精神力解读。等你修炼到灵符师的时候,应该也就差不多了。”老道长拈须一笑,将卷轴收起,继而转入正题,“好吧,看来你果然还有点天赋,那接下来的第一课,你就开始进行冥想吧。”

这老家伙还真是舍不得夸他一句啊……叶朔暗暗腹诽。那么多符师门天才都没能领悟的传承,现在被自己给得到了,这还叫只是“有一点”天赋?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 灵符宗

“冥想?那我需要想些什么?”表面上,叶朔仍是恭恭敬敬的发问道。

老道长呵呵一笑:“所谓冥想,并不是要你想些什么,恰恰是让你什么都不想。把自己的头脑完全放空,在这片最纯净的静谧中,去感悟自然,感悟世界,直到你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听到风声,听到自然界一切元素的涌动……”

“这些用灵魂力量去感知不是更清楚么?”叶朔怔怔的打断道。要说感悟五灵元素,他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老道长闻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所以为什么我就说,修炼精神力最好还是从小开始。那个时候,你们的灵魂力量还没有被完全开发,也更容易去感受精神的世界。如果是你们这些,已经有了几分造诣的修灵者,自然会下意识的使用自己更加擅长的力量了。”

又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皱了皱眉:“你从前学过魂师?”

在叶朔点头后,老道长沉吟的捋了捋长须,“魂师和符师,因为所需修炼的本源力量不同,原本是两种相冲突的职业。除了传说中的那位大人之外,从来没有人可以同时身兼此二职。”顿了一顿,抬起头直视着叶朔,正色道:“如果我告诉你,二者只能取其一,你会作何选择?”

叶朔陷入了沉默。老道长倒也并不着急,仿佛是在静等他细想清楚。

“这两个职业,我一个都不想放弃。”最终叶朔开口了。不等老道长质疑,又语气坚定的说了下去,“如果没有第一人,那我就去成为这第一人!既然已经有了第一人,他做得到,我就没理由做不到!”

老道长显然没料到他会出此狂言,难得的怔了一怔,半晌失笑道:“你这年轻人的口气,倒是一向不小,但关键还是要看,你又能真正做到几件?想跟那位大人相提并论,你现在可是完全不够格的。不要太好高骛远了,现在就先去进行冥想吧。”

在他离开之前,又递给他一瓶丹药:“如果你执意坚持,那修炼的时候,就先服下这种丹药吧。它会暂时封闭你的灵魂力量,让你能够从零开始,去摸索精神力,这个全新的空间。”

一摆手止住了他的道谢,“还忘了自我介绍,老夫弥慎,取这个道号,是时刻告诫自己,行事要更加谨慎。非我独为然,你们也是一样的。”

……

既然正式拜入了符师门,叶朔也被分到一间弟子房居住。

这个宗门虽然小了些,环境倒也清幽。同时为了让弟子们集中精神修炼,房间是在宽敞的厢房中,以垂直的挡板分出了几个小隔间,且修造别具匠心,那挡板是如同卷帘一般,可由弟子自行控制升降。

如此一来,大家冥想时各自清静,而在日常的生活中,则是同住同乐,这也难怪众人的同门情谊,都是极为浓厚了。

叶朔进入房间时,同屋的一众弟子显然都听说了他的传奇事迹,都用好奇而欣赏的目光打量着他。

那可是符师门建宗以来都没人能拿到的传承啊!现在这位师弟竟然一来就拿到手了,未来他在师门中的成就还会浅么?就算他现在还只是初级符师,但摆在那里的成绩,也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看了他。

在一名弟子起头下,很快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一边帮叶朔收拾行李,一边随意的和他攀谈着。短短几个时辰的工夫,几乎就将符师门的一应作息安排,以及风俗趣闻都给他灌输了一个遍。

起初,叶朔仅仅是把符师门当成一个暂时的落脚地,他只想尽快学会催动灵符,就重回赤炎之森,并无意在此多交朋友。然而抵不过众弟子的热情,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待到行李收拾妥当后,他和一众室友已经打成了一片,不得不说,这种久违的温馨气氛,他还是十分喜欢的。

稍后在室友的指导下,叶朔放下挡板,进入了修炼状态。

在此之前,他已经将弥慎道长给的丹药瓶捏在手中把玩了一路。原本是不打算服用的,毕竟要暂时封闭灵魂力量,谁知道有没有副作用?而且他也相信,凭自己的能力,要把魂力和精神力区分开,应该也不是难事。

但在和同屋的弟子笑闹过一番后,由于对符师门好感大增,连带着对弥慎也放下了戒心,倒出一颗丹药,定了定神,就一口吞服了下去。

等待药力见效的过程中,叶朔闭目盘坐,一遍遍的清空杂念。

从前修炼的时候,他的脑袋都在活动,忙着感悟五灵元素和天地法则。真要让他什么都不想,连感悟也要同时停止,一时半刻尚可,但时间一长,他却总是难以坚持。即使灵魂波动已经逐渐脱离了感应,精神力的区域,却依旧是死水一潭。

叶朔很清楚,他现在听到的风声,雨声,万物演变之声,只不过是在自己的脑中幻想出来的。并不是他真的通过精神力,听到了自然界的声音。同时既有此幻想,就更是难以进入四大皆空之境。过不了多久,在他心中已是愈发烦躁起来。

“啊!你这个外行!实在看不下去了,让吾来教你冥想吧——”

此时在他脑中响起的声音,自然是那最善于冥想的青想熊。

叶朔油然一喜,只顾着发愁,怎么倒把这个专家给忘了?

感受到他灵魂中传来的欣慰,青想熊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满足,这时已经一板一眼的指导了起来:“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

第一个月,叶朔始终是安静的盘坐着,紧闭的双眼连一次都没有张开。他的呼吸,已是比当初平稳了许多,灵力波动在身周完全收敛,整个人似乎已经和自然融为了一体。

第二个月,叶朔坐在方桌前,紧盯着鼻尖前竖立的一根笔杆,用力得连眼睛都要瞪了出来,那笔杆却始终是一动不动。直到叶朔叹息着垂下头,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笔尖似乎是在微风的吹拂中,静静的颤动了一下。

第三个月,叶朔盘膝静坐,在他身周点着一圈烛台。火苗悠扬的摆动着,如同声声无言的催促。叶朔体内的气流也是紊乱不定,每当灵力自发蹿起时,都会被他立刻压制下去。直到月末的最后一个时辰,最外围的一盏烛台,终于是悄然的熄灭了。

第四个月,叶朔仍然盘坐着,这一次在他身外环绕的,是一堆鲜花的种子。叶朔的双眼闭得很紧,印堂前缭绕着丝丝清气,如同漩涡般在花种间扩散,蔓延。到了月末时分,在他身周已是开遍了一地鲜花。

第五个月。

“感觉怎么样?”青想熊在当初完成了基础教导后,就独自进入了冥想状态,现在出来的又是神行烈。

叶朔深深叹了口气:“很困难。”似是不愿被神行烈借机嘲笑,又继续补充道:“我现在才总算明白,为什么弥慎师父说符师和魂师难以并存。过于强大的灵魂力量,现在对我来说反而是阻碍。明明很多用魂力是轻而易举的事,却必须逼着自己去使用精神力,这对我的精神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了。”

“慢慢来吧。”神行烈嘿嘿的笑着,“勤能补拙,天资不行就用努力来填。”

叶朔一阵无奈。这虽然是鼓励的话,但是被这么直接的评价“天资不行”,还是让他很受打击啊……

闭目调息一番,正要再次进入下一阶段的修炼,同屋的一名弟子忽然直闯了进来。

“叶师弟,你怎么还在修炼啊?”那弟子不由分说,一把拖起了他,“走,咱们看热闹去!”

既然推脱不掉,抱着修炼也要张弛有度的心情,叶朔也就随着他去了。

两人一路来到前山的广场上,此时那小广场已是挤得人山人海,似乎是整个符师门的弟子都赶来“看热闹”了。

不过再仔细观察一番,叶朔却是发现,现在这广场上似乎不只是符师门的人。还有另一群服饰相异的弟子站在另一端,叽叽喳喳的指点着,双方已经明显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极目望去,在正中最显眼的空地处,正分置着两把宝座,上面一左一右的坐着两名道长。左首是弥慎,右首则是一名陌生的红脸长老,穿着与下方那群弟子相仿的服饰,只是用料则更加华贵不少。

再下方则是一张擂台,两名不同门派的弟子相对而立,两侧的高呼声此起彼伏。

“那边那些是灵符宗的人。”不等叶朔询问,那拉他前来的弟子就主动讲解起来。

“他们也是一个重点培养符师的宗门,而且啊,是乾元宗的下辖势力,财大气粗,比我们要强得多。”那弟子说着,不屑的撇了撇嘴,“但是那边的风气很不好,基本上就是塞钱、塞钱,你塞的钱多,师父教你的也才越多。可以说是有钱人的乐园,穷人在里面是没有活路的。”

“那他们现在这是?”叶朔朝着当中的擂台瞥了一眼。不过他还真是没想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都能遇到乾元宗的下辖宗门,他们还真是势力遍天下……

“挑衅呗,基本上每年宗门大比之前都要来这么一出的,他们还说得好听,说这叫什么‘赛前预热’。”

那弟子看上去更不满了,“明明两个宗门相隔了好几座城,井水不犯河水,就因为大家同样培养符师,我们就被他们当成了眼中钉。那边的宗主也真有闲工夫,每年都让长老带着一部分弟子赶过来,找我们的弟子比试。只可惜,我们……”

说到这里,那弟子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但叶朔却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符师门资源稀缺,自然比不过有雄厚资金支撑的灵符宗,每一年无论是赛前预热,还是稍后正式的宗门大比,符师门的成绩都不能尽如人意。也难怪灵符宗会像现在这样,对赛前挑衅乐此不疲了。

从围观弟子的议论声中,叶朔也得知了符师门的代表弟子名叫冷栖,是门中的大师兄,灵符宗的代表弟子名叫明季同,据说实力在这一届灵符宗是数一数二的。

众人的助威声已经响成了一片,明季同傲然屹立,朝着身侧一招手,立时有弟子捧过一个黑漆托盘,盘中盛着一根羽箭。明季同双目微眯,朝着羽箭扫了一眼,却并不伸手去接。转视前方,那里正架设着两块标靶,此时靶心上尚是空空荡荡。

安静的吸了一口气,明季同双眼紧锁靶位,分明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但在他身旁,那托盘中的羽箭却是自行摇晃起来。

羽箭颤动得越来越剧烈,直至离盘而起,悬浮在了他的耳侧部位。紧跟着便是“嗖”的一声骤射而出,稳稳正中红心!

灵符宗的弟子群中,霎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精神力射箭?叶朔也看出了几分趣味。这倒真是一种特别的比试方法啊?

场上,明季同斜视冷栖,微微一摊手:“请。”

冷栖没有答话,在他身侧同样有弟子捧上托盘。而冷栖接下来的做法,也与明季同先前一般无二。羽箭悬浮身侧,同样的正中红心,这一回,自然是轮到符师门的弟子欢呼了。

明季同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再次扬手一招,这一回托盘中盛放的,是两根羽箭。

两人的比试一直在继续,羽箭的数量,也一路加到了五根。至此双方始终是不分成败,但叶朔却是敏感的判断出,要说精神力的运用技巧,的确还是明季同更占优势。看来这一回的赛前预热,符师门是终究又要以败北告终了。

场中正值相争激烈,符师门的弟子群中,忽然掀起了一阵小范围的哗然。

喧闹的焦点,是一位妙龄少女的到来。一身淡粉色长衫,衣襟前点缀着点点绯红花边,面容温婉,长发如瀑,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

这少女刚一出现,就有几名弟子围了过去,关切的招呼道:“半夏师妹,你终于肯出房门了?”

那少女轻垂螓首,声音也是如泉水般的清澈:“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何况这也是宗门内的大事,自然要来。”

一众弟子七嘴八舌的安慰着,不外乎都是一些“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的惯例俗话。

叶朔也转过头向她瞥了一眼。之前刚搬进弟子房的时候,一群室友讲解宗门趣闻,就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半夏师妹”。不过每个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自然都会有一些类似院花的存在,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齐玎莎和南宫菲,那位半夏师妹确实也很漂亮,但终究也只是小家碧玉型的女子,对叶朔来说,还不放在心上。

虽然他也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好像是之前就在哪里听到过,但既然没有印象,想来就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人。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九章 仇人相见

场上,明季同和冷栖的比试,已经进行到了第九根。

明季同神色自若,九根羽箭呼啸而起,在他身侧傲然悬浮。转过头瞟了冷栖一眼,九杆箭尖的方位也在同时偏移,这情景看上去还真是颇具压迫。

冷栖不自禁的握紧了双拳,明季同却已是淡淡一笑,重新正视着靶位,精神力释放而出,两侧的空间发出了清晰的炸响。

嗖!嗖!嗖!

九根羽箭,齐齐命中红心!

明季同转视冷栖,再度一摊手:“请。”

这个动作,九轮比试中他已经做了九次。知道的人会说他礼数周全,不知道的人,却会觉得他是在刻意挑衅。

冷栖深深吸了一口气,额角滑下一滴汗水,“啪”的一声砸落在了地面上。连番的高强度发挥,显然已经令他的精神力出现了透支,方才明季同射中靶心的一刻,他甚至感到眼前都是一黑。

甩了甩头,将脑中那一阵晕眩驱除,双拳狠狠收紧。九根羽箭依样升空,其中有一根略一摇晃,冷栖眉头一皱,精神力全面催动,总算将羽箭稳住。但他所展露出的疲态,却终究是被符师门众人尽收眼底,一时间都是忧形于色。

嗖!嗖!嗖!

红漆靶心,凝聚着所有人的视线,在满场瞩目下被瞬间放大。

靶心上,正端端正正的插着九根羽箭。

冷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最外侧的一根,忽然就像是脱力一般,在靶心上晃了晃,便是箭尖松脱,黯然栽落。砸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啪”一声响。

这一幕,令冷栖的面容,登时变得死一般惨白!

符师门正要爆发的欢呼声也停止了,胜败如何,如今已经很清楚了。

“哈哈!看来我们灵符宗的弟子,始终都还是要比你们符师门强一些啊?”宝座上的红脸长老见状,得意的笑了起来,“弥慎兄,承让,承让啦。”

弥慎咬着牙,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绍合兄客气。我看以季同贤侄的实力,就算是在天宫门,也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吧?”

那红脸长老绍合一怔,很快也就明白,弥慎故意抬高对头弟子的身价,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自己输得不是那么难看,这也算是失败者一种可悲的“精神胜利法”了。

想通了这一节,绍合自是顺水推舟,微笑道:“是啊,这一次天宫门考核,我就打算推荐他了。弥慎兄,不知你们打算推荐谁啊?”

停顿片刻,故作恍然的一拍脑袋:“哦,你瞧我这记性,忘了你符师门太小,没有推荐资格。本来我还想说,让两个孩子到了天宫门,也要友好相处呢,这还真是很遗憾啊。”

弥慎强撑的笑容略微一僵,靠着仅剩的涵养,才端住了一派主事长老的风度。另一边绍合已是大模大样的站了起来:“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等!”

此时出言阻止的不是弥慎,竟然是符师门围观人群中的一名弟子!

“我也很想跟这位,季同师兄,比试一下,不知可肯赏脸?”

弥慎的眉间不易察觉的一紧,那绍合不识,他却是认得清楚,下方那强出头的,竟然就是近月前那一名新晋弟子叶朔!

“这小子不是连控制静物移动都还做不到的么?他这个时候站出来,到底想干什么?”心底暗暗嘀咕,表面上弥慎却是不曾显露半点,这游刃有余的神情,倒是让绍合有些吃不准下方那名弟子的实力了。

此时叶朔身旁,那陪同他前来的室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不要啊,叶师弟,我知道你也是为师门着想,但你是新人,上去一定会输得很惨的!”

叶朔淡淡一笑,脚步已是缓慢跨出。这个闲事本来他还不想理的,但既然对方是乾元宗的下辖势力,他就是很想踩他们一下……

明季同也正好奇的打量着他,应道:“当然可以,不知这位师弟是?”

叶朔的笑容别有深意:“一介无名小卒,还要请季同师兄多多指教了。”

明季同颔首:“好说。”朝着身侧一招手,便有一名弟子再度捧上黑漆托盘,这一次盘中却只盛放了一根羽箭,显然是要从头开始了。

但还不等他正式运功,叶朔便是淡笑着一摆手:“既然我是接替冷栖师兄,那就直接从第九根开始吧。”

明季同眉端一挑,倒是没想到这个自称“无名小卒”的,行事竟是如此猖狂。

他还算好些,下方那一众知道叶朔真实身份的符师门弟子,心脏却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位师弟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冷栖就是败在这一关上,他却一上来就要挑战最高难度,万一第一局就输,岂不是把他们符师门的脸都丢尽了?但这个时候,他们却不敢表现出任何慌张,唯恐给对面灵符宗的弟子看出底细。

冷栖已经退下了擂台,这会儿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如果那位师弟成功了,就证明他比自己强,今后这大师兄的位子自己还坐得稳么?但如果他失败了,折的却又是整个符师门的面子……一时间,冷栖竟然也不知道该盼望他是赢是输。

“请。”

明季同也是见惯了场面的,很快就收起诧异,朝着叶朔微微一摊手。

先前他已经完成了九箭的记录,现在就该轮到叶朔了。完得成,双方继续下一轮,完不成,则败!

叶朔不慌不忙,朝着身侧的托盘扫了一眼,一股柔和的灵魂力量散发而出,将九根羽箭齐齐包裹,托浮着它们缓慢升空。整个过程,他竟是连脸色都没有改变一下,单是这份轻松,就已经将先前的两人都比了下去。

用魂力取巧,这是早在上场前,叶朔就做出的决定。

若是使用精神力,自己当然胜不过那些修炼多年的天才,他也不会笨到自讨苦吃。但灵魂力量就不同了,这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他有着绝对的把握!

至于两种力量的微弱差别,在数月的感悟中,叶朔也算是摸清了不少。严格说来,它们应该算是“同源相异”。简单来说,就是至少有一部分波动频率是相同的。

方才观看两人的比试,令他对精神力也有了更深的领会,要将灵魂力量,最大限度的模拟成精神力的波动,他相信自己可以一试。

九根羽箭在身侧沉浮,下方响起的是一片纯粹的惊叹声,叶朔心中一喜,看样子,自己果然没有赌错!

无论是魂力还是精神力,那都是虚的,最关键的当然还是修灵者自身的实力。叶朔如今已经是修气二段,这些偏远地区的小宗门,即使是长老级别,也找不出几个与他实力相当的。他们是看不出自己的小动作的!

魂力盘绕而出,九根羽箭如同被一团无形的漩涡带起,半空中划出道道电弧,准确的钉上了尽头的靶心!

符师门一边沉寂片刻,紧接着就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

绍合脸色微沉,弥慎的神情僵硬片刻,很快就微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神色最为淡然的,大概就是明季同了。一言不发的轻一招手,身旁黑漆托盘中的羽箭数量,已经增加到了十根。

场外,那粉衣少女默默捏紧了袖口中的手帕。她的位置较为偏远,对场上情形只能看到个大概。从众人如潮的欢呼声中,才知道方才是他们扳回了一局。那位出头的师弟她并不认得,不过既能为师门争光,终究还是令她欢喜的。

“唉,灵符宗的那些人又来了么?”

在她身旁,忽然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少女讶异的转过头,在看清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锦衣少年后,连忙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又惊又喜:“表哥,你的身子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

那少年衣饰华贵,面容在阳光的倾洒下,更是显得俊逸无伦,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大病初愈的苍白。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何况今天是这几个月来,你第一天踏出房门,我自然是要来看看你。”

感受到那少女对自己的热情,那少年心中暗喜,不着痕迹的反握住她,轻声道:“半夏,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阿泽,才害得你这么难过。”

那少年不是别人,竟然正是在赤炎之森,曾与叶朔有过一段恩怨的富家公子苏言默!

而那少女就是他的表妹苏半夏,闻言轻轻抚上了他的侧脸,柔声道:“表哥你别这么说,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也许这就是生死有命吧。你们这一趟去万象妖域,也实在是惊险万分,先是妖兽袭击,再是独角吻鳄……你还能平安的回来,我就已经很欣慰了。”

苏言默点了点头,感受着表妹难得的温存,心里也被一片柔情涨满。同时也正暗暗自得,果然只要殷泽不在了,表妹就迟早都会属于自己。

但他也知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因此眼望擂台,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场上那位师弟是谁啊?竟然能跟明季同比得不相上下?不过看身形,倒是有些眼生。”

此时距离赤炎之森一行,已是时隔数月。苏言默当初是亲手将叶朔打下悬崖,认定仇人已死,而此时叶朔又已改换了符师门的装束,再加上间隔较远,从他的角度,只能远远的看到对方一个侧脸,自然不会和当初那个目击者联系在一起。

苏半夏依偎在表哥身旁,轻轻摇头:“似乎是最近新入门的师弟,我也不认得。”

苏言默笑了笑:“这么有潜力的师弟,等一下真该好好去打个招呼。”苏半夏与他相视一笑,小鸟依人的垂下了头,一副“你说了算”的姿势。

对苏言默来说,虽然他有一身眼高于顶的傲气,但只要不触犯到自己的利益,他通常也并不是那么满身带刺。何况在进入符师门之前,家人就告诉过他,要多跟强者接触,这也算是一种“投资”,对他将来的路会很有好处。因此这会儿他的的确确,是想跟那位师弟友好相处的。

擂台上,两人的比试已经进行到了第十四根。明季同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这是精神力大量透支之象。看样子,他是很快就要到达极限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战绩也足够令符师门的弟子心惊。本来他们还觉得冷栖在第九轮输得很可惜,但现在看来就算他当时侥幸胜了,也远远不是明季同的对手!

反倒是叶朔,他看上去依旧是轻轻松松,精神力就似无穷无尽。作为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这简直是辉煌到了有些离奇的地步。

但再想到当初是他打破千百年的记录,得到了符师门的传承,这个战绩,倒是让他们更容易接受了很多。毕竟在这个师弟身上已经发生过了一次传奇,再发生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季同师兄,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并不想让别人说,我是凭着车轮战胜你。”第十四场比试进行之前,叶朔主动开口道。

明季同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不必。”其实所有人都很清楚,虽然叶朔是中途涉入,但精神力的损耗,越到后面就会越大。他能同时操纵十三根羽箭,消耗也不会比连赛十三场来得轻松。现在他这么说,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一点面子而已。

第十四轮,就在明季同的垂死挣扎,和叶朔的笑语从容中结束了。这一次,两人又是不分胜败。

在身旁的弟子捧来盛着十五根羽箭的托盘时,明季同沉默半晌,忽然一把扯下束发带,望了叶朔一眼,就将布条缓缓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在脑后扎紧。

“这一次,如果你还能跟我平局,我甘愿认输!”

蒙眼射箭?!场外弟子面面相觑。这就算是真正的弓箭手也已不易,何况是动用精神力?但灵符宗的弟子却是知道,明季同真的是到了极限,做出这种看似挑衅的举动,只不过是为他稍后可见的败局,保留一点尊严而已。

十五根羽箭悬浮半空,每一根都在剧烈的晃动着,令人担心它们在射出前就会落地。但,在明季同将最后的精神力尽数灌入后,羽箭终于还是带着他最后的骄傲,划过长空,直取靶心!

嗖!

十四根羽箭正中红心,但最后的一根,却是很可惜的微微偏离了几寸,箭杆仍在不住摇晃。

明季同解下眼布,看着眼前的战果,微微一叹。

灵符宗的弟子在一片死寂的沉默后,都忙争先恐后的欢呼起来。不管怎么说,明季同在蒙眼的情况下还能射中十四根,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就算叶朔到时仍是十五根全中,也抹煞不了明季同的表现,他们最多会被围观者看成平局!

叶朔不慌不忙,众目睽睽之下,他竟是做了一个和明季同一模一样的动作。解下束发带,蒙眼!

一片哗然。

很明显,他不想被看做平局,他要与对手在相同的条件下较量,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即使蒙起了双眼,在叶朔的灵魂所构建的感知网下,他依然能清晰的锁定标靶的方位。灵魂力量卷起羽箭,直贯靶心!

十五根,全中!

不用解下眼布,叶朔就已经预料到结果了。想必,他很快也可以听到众人的欢呼声了。

短暂的沉寂后,符师门,彻底的沸腾了。

赢了!他们终于赢过了灵符宗!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赢得这么漂亮!

绍合也讪讪的站了起来,有些不自然的撂下一句:“既然你师门内还有这么优秀的弟子,为何不一早就亮出来?”随后又是一番场面寒暄后,灵符宗的弟子就在绍合的带领下,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赢了!”场外,苏言默和苏半夏高兴的一击掌。

“灵符宗这一次可吃瘪了,真是爽快!以后,他们肯定也不敢有事没事再来挑衅了。”苏言默得意的笑着,随即拉住了苏半夏的手,“走吧,我们去打个招呼。”

“叶师弟,你真的很不错。”擂台上,冷栖也对他点了点头,“今后符师门的大梁,少不了要你也承担一份了啊。”

叶朔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冷栖倒并不是心胸狭窄之人,那么他自然也是以诚相待。随意说笑几句,在一片恭贺声中,他的目光忽然一转,落到了刚刚踏出人群的苏言默和苏半夏身上。

苏言默此时才看清了叶朔的面容,笑脸顿时一僵,一颗心仿佛陷入了寒冷的冰窟,沉甸甸的直坠下去。

一旁的苏半夏能明显感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已经变得冰凉,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奇怪的望望叶朔。

叶朔也正直直的望着苏言默,半晌,他的嘴角缓缓掀起,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章 惘

“你这次应该是使用了魂力吧?”

比试结束后,弥慎直接把叶朔拉到了长老房中,劈头就是这样一问。

“呃……师父怎么知道?”叶朔抓了抓头皮。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瞒过了所有人呢?

看到叶朔一脸被抓包后的尴尬,弥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虽然你能骗过绍合那老家伙,但你是个新人,你有几斤几两我是最清楚的!你只是一个初级符师,那明季同可是早早达到了九印,你的进步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快!”

“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赢不就好了么?”辩无可辩,叶朔索性也就不再掩饰,语气轻淡的回答道。

弥慎为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怔了一怔,很快就狠狠一拂袖:“是,在正式的战斗中的确是这样,但不要忘了,你现在来符师门就是为了修炼精神力!如果你总是这么自满于你魂师的能力,你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的成为符师!”

不给叶朔反驳的机会,径自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面挥了挥手:“好了,这一次你毕竟是为师门争了光,我也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但是记住,下不为例!”

叶朔点了点头,内心中却依旧不以为然。退出房门后,行走在清幽的小院间,想到在比试结束后看到的人,嘴角再度掀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苏言默,应该说这就叫冤家路窄么?既然连老天都不帮他,那这一次,也该到了让他还债的时候了。

当初殷泽的死,自己可以不去替天行道,但其后他将自己击落崖底一事,却是令叶朔真正的动了杀心!

……

与此同时,在人群掩护下匆匆回到宿舍的苏言默,也正在房中坐立不安。

“他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苏言默在房中来来回回的踱步,每次想到恐惧处,都会痛苦的用双手捶击着脑袋,心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现在的他,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微小的响动,窗框边掠过的阴影,都会令他骇得心胆俱裂,紧缩在墙角发抖。

当初来到符师门,由于不愿与旁人同住,他专程出钱,让师门为自己盖了一栋单间。没想到现在大祸临头,却让他连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找不到了。

“该怎么办?向家里求救吗?”苏言默喃喃自语,很快又神经质的摇了摇头,“不……不行,远水难救近火,我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眼角晃过的一道光影,令苏言默吓得几乎坐倒在地,好一会儿才看清,那只是桌面的茶杯所反射出的波光。

“去找半夏……对,我要去找半夏……”苏言默紧按着胸口,心脏依然在怦怦直跳,仿佛随时都会由于承受不住压力而彻底爆裂。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顿时被他当做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一步步走到房门前,先将眼睛贴在门缝间观察了好一会儿,双手才颤抖着搭上门板,由于他抖得太厉害,接连折腾许久才将门闩拔下。

同样是因为贪图清静,苏言默的宿舍和普通弟子房相距甚远,这一路他走得是格外战战兢兢,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四面张望许久,生怕叶朔会忽然就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作为富家公子,他从小锦衣玉食,应有尽有,生活对他来说,就是无尽的享受。在肆意剥夺旁人生命的同时,他对自己的生命却是加倍珍惜。

当初杀殷泽的时候只感到痛快,但现在轮到他自己的生命也遭到了威胁,每当再回想起殷泽痛苦死去的样子,他都会感到周身掠过一阵颤栗。他不想死!他绝对不要像殷泽一样,那么悲惨的死掉……!

背后,忽然有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肩上。

“哇啊啊!!”苏言默吓得一声惨叫,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苏师兄?苏师兄你怎么了?”在他背后,正站着一名满脸莫名的小弟子。他刚才只是看到苏言默的样子有些奇怪,想来问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怎么就把他吓成了这个样子?

苏言默全身抽搐,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慌忙搀扶他的小弟子,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大气。再回过神来,他已经紧紧扯住了那弟子的衣袖,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面色惨白,双眼瞪得很大:“你来了就好了……我,我有点不舒服……你可以陪我去找半夏么?”

那弟子倒被苏言默的样子吓了一跳,迟疑的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苏师兄,你看上去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先扶你回房休息?或者,我也可以帮你找半夏师妹过来啊?”

苏言默连连摇头,抓着那弟子衣袖的双手越攥越紧。他再也不要落单了!就这样……就这样和他一起走,有其他人在场的话,叶朔一定不敢乱来的……对,就这样……

经由那弟子搀扶着,两人一路来到苏半夏房前,平常的路程在他的瑟瑟发抖下几乎被延长了一倍。直到那弟子代他敲门,并向前来开门的苏半夏说明了原委后,苏言默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了几分。

同屋的女弟子见到苏言默又来找他的表妹,很快就嬉笑着各自散去。临出门前还不忘用欣赏而略带羞赧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也难怪,苏言默家境优越,又生得一表人才,在符师门中是有数的翩翩佳公子,自是能引得不少女弟子的爱慕。

要在往常,苏言默每次来寻苏半夏,也都会顺便和她的室友说笑几句,让她们对自己的印象越好,才能在表妹面前多多代自己美言。不过今天,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待房中只剩下他二人后,苏言默双腿一软,在床榻边坐倒了下来,紧紧扯住苏半夏的衣袖,眼眶煞时就红了一圈,声音中隐带哭腔:“半夏……半夏你要救我啊!如果最近我死了,那一定是冤死的,帮我告诉我的家人,替我报仇!”

苏半夏本就觉得他神色有异,这一回更是被他的话吓得不轻:“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慢慢说?是有人要害你吗?”

苏言默定了定神,慢慢将自己在来路上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就不再瞒你了。其实,阿泽他并不是死在妖兽口中,他是被人类所杀!而凶手……就是那个叶朔!”

“什么,阿泽是他杀的?”苏半夏大惊失色。

苏言默艰难的点了点头:“他杀阿泽的时候,被我当场撞到,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一直想杀我灭口。所以我才铤而走险,想要利用独角吻鳄去除掉他,可谁知道,他大难不死,还来到了这里……在赤炎之森他没能杀掉我,现在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哪……”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发起抖来。

苏半夏平日里虽然柔弱,此时却比他更快的冷静了下来,拉起他的手:“表哥,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这样,咱们去找师父说!”

苏言默急得拉住了她:“不……不行,不能找师父!你也知道,在灵符宗来挑事的时候,他帮师门争了光,现在是风头最劲的人物,师父一定会维护他的……说他杀了阿泽,当时就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我拿不出证据,就算是对簿公堂,对我也是不利的……”

“那该怎么办哪?”苏半夏一想是这个理,也有些焦急起来。她可以感到,苏言默的掌心已经冷得没有了任何的温度,心疼得更加握紧了他的手。

苏言默做了几次深呼吸,试探着抬起头看向她的双眼:“我想……这段时间我都跟你待在一起。既然他还要当伪君子,就不敢乱来的。好歹先撑到下一次假期的时候……”

如今是表哥的生死关头,苏半夏哪里还会拒绝,自是满口答应。苏言默心底暗暗舒了口气,如果是从前,他会很高兴和表妹的关系又飞跃了一大步,但现在命都快要没了,他也没有多少谈情说爱的闲情了。

苏半夏从怀中掏出一块绣帕,小心的为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轻声道:“都怪我,当初是我嫌弃灵符宗的风气,才来到了符师门,你不放心我一个人,陪着我一起过来,谁知道……竟然会遇到那么恶劣的人!”

是啊,而且在这里,你还遇到了殷泽……苏言默在心底暗暗自语。下一刻,苏半夏忽然就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这突来的主动,倒是让他吓了一跳。

“表哥,我真的好怕,阿泽已经不在了,你千万不能再有事了。”

苏言默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像阿泽那样抛下你的,我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感受到苏半夏在他怀里像小猫般的蜷缩着,思绪更是一阵剧烈起伏。

人生的乐趣,都要活着才能体会……半夏好不容易才开始慢慢接受我了,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

……

其后的几日,苏言默果然与苏半夏形影不离,而叶朔却似是忘记了他这个仇人一般,从来都没有在他的面前出现过。

苏言默暗喜的同时,心中却仍是忐忑不定。他知道对方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从比试结束后,看到对方那个眼神的时候他就知道……暂时不动手,一定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这样的日子,每多过一天都是煎熬。一定要想个办法……一劳永逸的办法!

这一天,授课刚刚结束,众弟子相继散去。苏言默有意落在了最后,他是打算和冷栖谈几句话。

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就非得要他帮忙不可。但现在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以叶朔风头太盛为由,激起他的同仇敌忾之心。

不过在苏言默的记忆中,冷栖似乎并不善妒,且平常做事一丝不苟,也能算是个正派人。究竟能否说服他,现在也着实没有把握。只能说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勉力一试。

苏半夏虽然还不知道他具体的打算,但能多找到一个帮手总是好事。因此她并没有多做打扰,只是在院外安静的等着表哥。

苏言默在门前徘徊着,同样心急如焚,然而无巧不巧,冷栖似是有事要寻师父商量,并没有立刻离开。房门很快就关了起来,苏言默既无事可做,索性就在门外偷听着他们的谈话。

房中的声音起初还较为轻微,渐渐的却是越来越高,苏言默不用运起灵力,都能听出个大概。

“师父,关于推荐名额的事,您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么?”

弥慎显得很是不耐:“怎么,你上次没听绍合老家伙说?咱们符师门庙小,没有推荐资格。你啊,还是趁早把心收一收,修炼大道四通八达,又不是只有进入天宫门一条路。”

冷栖失控的提高了声音:“这不公平!我的实力并不比那些大势力的弟子差,难道就因为我出身寒微,就要扼杀我的梦想?天宫门是所有修灵者心中的圣地,我苦苦修炼了那么多年,自然想要进去看一看!”

弥慎淡然应道:“如果你真有实力,那就以路人身份去参加考核啊,师父不会拦着你。”

冷栖愈发激动:“路人身份,每一届的淘汰率都是最高的!即使是同样的实力,一定也会优先录取那些有推荐名额的人!如果就因为这样的理由被刷下去,对我就太不公平了!”

房外,苏言默眼前一亮,无声的打了个响指:“就是这个!”

而在房中,弥慎冷笑一声:“你不是有实力么?不是不比那些大势力的弟子差么?没有优待,你就进不去了?既然你都觉得通不过考核,那还怨什么怀才不遇?看看你自己,整天挂在口边的就是这不公平,那不公平,为什么你眼里看到的就只有生活剥夺你的,而不能多看看生活所赋予你的?”

声音一路朝门边传来:“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也不用再提!”

苏言默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朝墙角一闪,也就在他避让的同时,门板大开,弥慎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大步流星,一个转眼就出了院门。冷栖也紧追在后,口中仍在不断呼喊。

苏言默胸有成竹,伸出一只手,悠然拉住了他。冷栖瞥了他一眼,对他怎会在此虽感意外,但此时也顾不得追究了,匆匆留下一句:“我现在赶时间,下次再说!”便又要去追赶师父。

苏言默索性不再阻拦,随意靠上墙壁,懒洋洋的道:“急什么?这件事师父帮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啊。”

话音刚落,冷栖急冲的脚步,果然是瞬间停了下来。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一章 试炼之塔

“哦,你有门路?”

冷栖站定脚步,狐疑的瞟向苏言默。既然他什么都听见了,那自己也就不多绕弯子了。

苏言默娴熟的微笑着。在听过刚才那番对话后,他就记了起来,冷栖从前是个流浪儿,每天连温饱都成问题,是师父收养了他。虽然日子依旧清苦,但他却贫不泯志,格外勤奋上进,这也曾被师父作为励志的典范,一再向众弟子宣讲过。

但苏言默看得明白,对于这些穷怕了的人,什么修炼大道,都比不上让他们尽快摆脱贫困生活来得重要。冷栖一心想进入天宫门,不过是希望借此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而已。为了得到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他是什么代价都甘愿付出的……

想到这里,苏言默冲他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世上只要有钱,就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我可以去设法疏通,一定帮你争取到一个最好的推荐位!”

冷栖眼珠一转,却并没有表现得过于热情:“无功不受禄,你想要我做什么?”

苏言默淡然微笑:“做师弟的,为师兄尽一点小小心意,还要什么回报呢?”话锋圆滑的一转,“不过说到这里,我倒的确是有一件小事,想请师兄帮助——”

“我想杀一个人。”

这句话说来云淡风轻,听在冷栖耳中,却是令他的双目瞬间瞪得滚圆,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不行!犯法的事我绝对不能做!”

苏言默一边在心底暗骂着冷栖的死脑筋,面上则是以退为进,故意叹了口气,指尖朝着自己的胸前轻戳两下:“可是你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如果大师兄觉得,我现在这条命一点价值都没有的话,你可以不插手这桩闲事。”

冷栖闻言,果然有所迟疑,苏言默趁热打铁,上前一步道:“我都想好了,不会让大师兄为难的。再有一个月,就是所有弟子进入试炼之塔的日子了,那里一向是由大师兄你负责。只要把那个新人弟子叶朔的房间,里面的精神力冲击多加重几倍……就可以了。一旦精神中枢受到无可修补的损伤,到时他轻则痴傻,重则横死,而追究起来,却不过是一场事故而已……”

“叶朔?”这个近来在师门中风头最劲的名字,冷栖并不陌生。他倒是无意多问苏言默和叶朔的恩怨,但可能造成的后果却是他不得不考虑。

“但他最近是门中的焦点人物,以他的潜力,师父和掌教都是很重视的。如果真的在试炼之塔中废掉了他,他们在震怒之下,一定会彻查到底的!到时我也脱不了责任……”

苏言默不屑的摆了摆手:“你放心,活着的天才才是天才。至于死了的,不过是一只死狗。”

***

一个月匆匆而过,试炼之塔的开启之日,终于到来了。

根据门派内的规矩,此塔每年只会开启一次,且时限只有六个时辰。但就是这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却是所有弟子一年中最期待的。因为在塔中修炼,在抵抗着精神冲击波的同时,对他们的精神力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磨砺,修炼效果堪称事半功倍。

只是凡事过犹不及,精神冲击波对人体始终都是有害的,适量采用或可增进修为,若是承受过多,却难免会对精神造成损伤。也因此,符师门才设立了这个“一年只能进塔一次”的规矩。

一大清早,塔底已是人头攒动,大量弟子兴奋的交谈着。望着高耸入云的塔端,纵然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进入试炼之塔,但每一年的期待心情,却是丝毫都没有减少过。

“叶师弟,此塔共有十一层,大致便是按照符师的等级逐一对应。”拥挤的人群中,一名弟子正向身旁的叶朔讲解着。

“第一层到第七层,是咱们这些弟子平常的活动区域,也就是从初级符师一直到七印,第八层只有大师兄一个人才能上去。至于第九层,咱们这边是没人能进的,不过那天跟你比试的明季同,他就在这个层次。然后最上面的第十层和第十一层,对应的就是灵符师和天符师了,听说师父和掌教他们,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里面修炼呢。”

叶朔沉吟着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以来,他对整个符师体系也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其中共分为三个阶段,符师,灵符师,天符师,以印阶划分,每个阶段共有九印。

如今师门中一众弟子的实力,大多都是混杂在六印符师到七印符师之间,高低不等。再有就是五印符师,也勉强占据着一个小群体。而八印符师,与自己这样的初级符师,可说就都是屈指可数了。

“我现在是六印符师,待会就进第六层,叶师弟你是新人,就先从第一层开始吧。”那弟子说到最后,又认真的叮嘱了一句。

“虽然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远不止于此,但你毕竟还是第一次进试炼之塔,谨慎点总没错。哎,修炼讲究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嘛!”

叶朔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起步已经落后了其他人太多,原本他就是想借着这次的机会,为自己下一剂猛药,尽快将精神力提升上去。如果真按照那弟子所说,在第一层小火慢炖着,安全倒是安全了,但又能有多大的效果?再说这试炼的机会还是一年才只有一次,他哪有时间在这里一年又一年的耗下去?

“我想进第九层。”思考一番后,叶朔木然的吐出了这一句话。

那弟子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刚想再做确认,叶朔却已经直接走到了作为负责人的冷栖面前,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进第九层。”

弟子群中的喧哗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位师弟一向“不走寻常路”,但第一次进塔就说要进第九层,会不会太不自量力了一点?况且第九层连冷栖都是上不去的,公然提出这种要求,岂不是在扫他的面子?

另一边,苏言默则是大喜过望。在他看来,叶朔还真是得意忘形了,只要他进了第九层,那甚至不需要他们另做手脚,他的精神就直接会被那强横的冲击波压到崩溃!而现在有这许多弟子都看着,到时师父当真追究起来,也足能证明,叶朔是被自己的狂妄害死的……此时他就在不断冲冷栖使着眼色,示意他尽快答应下来。

冷栖对苏言默的焦急视而不见,目光稍一闪动,公事公办的询问了一句:“后果自负?”

叶朔坚定点头:“后果自负!”

冷栖颔首,但还没等他做主应承,一旁却先响起了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且慢!”

大步跨出人群的,正是符师门的掌教真人。只不过这位向来仙风道骨的老道长,此时的脸上却是阴云密布。

“冷栖,你这个大师兄是怎么当的?你师弟是新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试炼之塔第九层,是他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说进就进的吗?你知不知道,一旦出现事故,很可能让他从此变成瘫子,傻子!”

冷栖刚要申辩,叶朔先插了进来:“掌教,我自己有分寸的……”

符师门掌教面对他也是全没好气:“你有什么分寸!你的事我之前都听弥慎说过了,这段时间最能出幺蛾子的就是你!何况我作为掌教,就要对整个门派负责,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最有潜力的弟子就这么损失掉了。”说罢又冲着冷栖一瞪眼:“这里就交给你了,多盯着你师弟一点,不要让他乱来!”

这位掌教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句训话过后,就很快的掉过头离开了。

为什么符师门的弟子群一片祥和,这些道长的脾气却都这么火爆?叶朔叹了口气,无语问苍天。

这场小骚动停止后,试炼之塔终于正式的开启了。叶朔随着一众弟子从底层进入,瞬间袭来的光暗转换,令他略微眯起了眼。

这里是一条狭窄的长廊,其中分布着众多的小房间,每位弟子都可以自由选择他们的修炼房间。在同一层内,精神力冲击波的强度都是相同的,因此对于房间,其实是选哪间都一样。

叶朔已经看到了通往上层的楼梯,一众弟子们说笑着朝楼上拥去,但上面的世界却与他无关……再次叹了口气,叶朔只能收起多余的心思,在廊道中寻找着房间。

而他最后选择的,就是第一层最深处的一间房间。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很喜欢清静的人,甚至是到了有些孤僻的地步,交起朋友就更是慢热。以至于活到现在都快要二十岁了,能够真正托付真心的,也就只有顾问,和续垣伽罗那个小团体而已。因此明知留在第一层的就只有他一个,仍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最远离人群的那一间。

旋开门把,叶朔踏入房门,打量四周。这里与其说是房间,还不如说只是一块打扫得较为干净的洞窟,四壁空空,一无陈设,不过墙壁似乎是以特殊材料所建,隔音效果倒是还不错。想来或是为防止有弟子在修炼时,因承受不住冲击波而发出异声,会打扰到隔壁的弟子。

盘膝坐下后,叶朔静静闭目,果然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精神冲击传入了脑海中。但这也令他忍不住的在心底抱怨起来,这种程度也能叫冲击波?!

……

外间的控制室中,冷栖坐在一张皮椅上,打量着面前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分布着所有房间的动态缩略图,此时每一间房间中,几乎都已经有弟子进入了。而在屏幕下方,则是一个同样宽阔的控制台,大量的按钮星罗棋布,通过这些按钮的操纵,可以将任意一间房间的窗口调出,对其中的弟子做详细观察。

冷栖望着屏幕,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心脏跳动的速度始终居高不下。提起手指,先按下了正中的一个大红色按钮,那是代表着冲击波的总开关。这个按钮一按,屏幕上所有的房间窗口都掠过了一阵波纹,很快便恢复如初。不过在试炼之塔内,一道道实质化的浪潮,已经开始冲刷起了众弟子的精神识海……

皱眉沉默半晌,冷栖衣袖一震,从怀中掏出一块传音玉简,指间轻点几下,一条传讯就跳了出来:“大师兄,全靠你了!”

那是苏言默在试炼之塔中发来的传讯。冷栖一见之下更是烦躁,几乎是有些慌忙的将短讯删除。那短短的一句话,就仿佛是他的罪证,提醒着他,自己即将要做一件亏心事了……

从小到大,虽然常常抱怨着命运的不公,但冷栖倒是从来都没有过害人之心。一部分固然是因为律法的约束,而另一部分,是他不愿承认的……那就是以他的地位,即使害了别人,也不可能为自己争取到多少利益。

但这一次却不同了,只要废掉叶朔,自己就有机会进入天宫门,人生的轨迹都可以从此改变。在巨大的诱惑前,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去对付叶朔,对付这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至于律法……他并没有杀人,这不过是一次事故而已,不是么?

然而,通过这一件事,冷栖无可避免的看到了自己内心中的阴暗面。原来他根本就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高尚,差别只在于,那个通过伤害别人所得到的利益,够不够大而已……

审视自我的过程,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个认知令冷栖感到深深的悲哀,也许这同样也是众多小人物的悲哀。而更加悲哀的是,即使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灵魂的扭曲,他却仍是义无反顾的,要朝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

台面上有着一道控制杆,那正是管理每一层冲击波强度的闸门。通常来说,如今的冲击频率,是众位掌教经过反复试验后,确定下来最适合相应阶段弟子的,数十年来都是稳定不变。而即便要加以更改,通常也会同时作用在一整层之中。

但冷栖掌管控制室多年,对一应操作却已经相当熟练。他知道,只要通过按钮,在其中进行一定的切换,就可以将更改范围,只锁定在某一间特定的房间中……

只不过,刚才叶朔那么一闹,引得掌教亲自出动,为防再有变故,他们多半还是会盯一段时间的。也就是说,自己还不能立刻动手……冷栖点燃了旱烟管,深深的吸了一大口,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等到这管烟吸完的时候,他的命运,那个新人弟子的命运,都会在同时发生改变!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多谢

试炼之塔内。

一道盘膝静坐的身影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口长气。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一层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效果。”叶朔在脑中与神行烈交流,“因为我的体质一直都比较特殊,对寻常人来说的适量,对我就是远远不足。并且,人体各部位都是随着使用的过程,而被不断开发,我的精神意志力从来没有被动用过,打个比方,可能已经结起了一层很厚的茧。要想疏通,就必须大刀阔斧的将茧破开才行……”

“总之,就是我还是很想进第九层!”抱怨到了最后,叶朔得出的就是这样的结论。

“小子,你先别急……”神行烈才说到一半,忽然语气一顿,“咦,你有没有感到,这房间中的精神冲击波,好像忽然增加了一些?”

叶朔怔了怔,刚才还没觉得,但如今他仔细感应,果然感到那原本如同细丝般的冲击波,已经扩增到了水流粗细。虽然那依旧是龙头下极细的水流,但不管怎么说,它的确是比刚才增长了不止一倍……

“循序渐进……”叶朔在脑中默念着先前那弟子忠告他的话,“难道说,试炼之塔内的精神冲击波并不是恒定的,而是会随着塔内弟子的承受能力,而不断增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倒没有那么急着走了!

无形的冲击波纹,依旧在黑暗中持续的扩张着。

而此时的控制室中,冷栖手握操纵杆,一寸一寸的将闸门拉下。属于叶朔的房间窗口,已经被放大到铺满了整片屏幕,边角标记着冲击指数的水银柱,也在以一个失控的趋势,不断朝上方激增。很快就突破了临界值。

柱体表面在这一刻由代表常态的绿色,瞬间转为极显不祥的红色,那是在进行着压力预警,提醒着目前的操作人员,第一层的安全范围已经达到了极限,如果冲击再继续增长的话,对房中的弟子会造成危险。

冷栖视而不见,右手仍在进行着机械性的动作。屏幕上鲜红的光芒倒射在他的眼中,使他的瞳眸犹如泛起了一股带有血腥的狰狞。

操纵杆距离当初的起始位,已经被他拉下了足有一半。根据屏幕上显示的即时数据,目前在这间房间中的精神冲击强度,已经足足达到了五层的标准。

并且这个指数,依然在疯狂的不断上升!

在屏幕中的那个房间,叶朔的脸色渐渐开始发白。他没有想到,在精神冲击最初开始增长后,竟然就是一发而不可止,但以这样的趋势下去,他根本就没有足够的适应时间!

最初的爽快已经完全消失,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被人用钻头剖开,巨大的压力轰轰炸响,别说是修炼,他连坐都快要坐不住了。

“情况有点不对……这个房间不能再待了!快走!”透过重重冲击,神行烈焦急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那仿佛已经隔了很遥远的距离。

叶朔紧咬牙关,手扶着墙壁缓慢站起,一步一挨的向前挪动着,此时的每一步都是重若千钧,脑袋痛得好像随时都会炸开。好不容易挪到了房门前,还来不及扶上门把,一阵陡然加重的冲击从天而降,叶朔惨叫一声,整个人脱力的栽倒在地,身子痛苦的抽搐着。

“试炼之塔第一层,不可能有这么强的精神冲击……”即使是寄居在叶朔灵魂中,神行烈都能感到外界那一股冲击的强横,“这一定是有人在捣鬼!我记得,掌管控制室的应该是那个叫冷栖的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之前得罪过他么?”

“我想……应该是……受苏言默所托吧……”叶朔的灵魂波动已经极其微弱。魂力与精神力虽是不同的力量,但一损俱损,此时高强度的精神冲击,令他的灵魂也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是我……又大意了……出去之后,再一并……算总账!”

“先别在这里发狠,你还是确保自己能活着出去再说吧。”神行烈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

控制室中。

控制台最上方,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起来,正有尖锐的滴滴声不断传出。

那是系统自带的报警器。试炼之塔的每一间房间,都被设置了感应装置,一旦在房中修炼的弟子出现异常,房间便会自动示警。

冷栖面无表情的在另一个按钮上一按,报警器外放的红光最后跳动了一下,就瞬间熄灭,仿佛也在预示着那个同样被放弃之人的下场。

操纵杆已经拉到了底端。对于第一层房间中的精神冲击,是无法加大到灵符师和天符师层次的,最大限度也不过是达到第九层的临界值。不过冷栖相信,第九层的压力,就已经足够了。

打量着屏幕上正在痛苦挣扎,不断失声惨叫的叶朔,虽然冷栖听不到他的叫声,但只从他此刻的表情,从他在房中东倒西歪的状态,冷栖就知道,他的精神力彻底崩溃只是迟早的事,也许,现在就已经崩溃了……

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他就不能再留在现场了。

将屏幕重新切换到全景状态,冷栖收拾了一下,匆匆起身,快步走出控制室。关起大门后四顾无人,又在门板上加上了一把黑漆大锁。

原本按照规矩,为防止入塔弟子发生意外,控制室中应该一直有人看着。以往冷栖也是在其余弟子的修炼结束后,再单独进塔的。但现在既然要酿成事故,如果当时他不在房间中,自然要比全程监控却视而不见,要好赖得多。

刻意锁起房门,只是为免有人误闯进来,会从屏幕中发现那间房间的异状。将救援时间拖得越晚,叶朔无法治愈的可能也才会越高。

到时师父问起,他就说自己是临时有事离开,为安全起见才锁起了房门。虽然在他的离开途中造成事故,难免是一个玩忽职守,至少在这一年,他就没机会再进入试炼之塔了。但只要能得到推荐名额,将来成功进入天宫门,一个试炼之塔还算得了什么?

塔内。

叶朔抱头惨叫,不断以头抢地。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如今他只想用尽各种方式,让自己感受到的痛苦稍微减轻一些……

“这么狠,看来对方是想彻底废掉你啊……”神行烈咋舌连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忽然一怔。因为前一刻还哀哀垂死的叶朔,此时竟然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原本已经被痛苦折磨得有些空洞的双眼,也重新透出了一往无前的坚毅。

“我要将敌人的矛……化为供我前行的盾!”叶朔艰难的坐稳身形,吞噬之力猛然展开,将四面的冲击波大量吸入。而他也在这阵灌注中再度颤抖不已。

“不但不加抵御,竟然还主动吸收……你到底想干什么?”神行烈发现自己不管跟着叶朔多久,好像都无法对他的行为见怪不怪。

“我现在……已经开始适应一些了……”叶朔吃力的回应着,“这种程度……这种程度正好……我一定要借此,彻底突破精神的屏障……”

“……要作你就作吧。”最终神行烈无奈的这样叹道,“不过但愿你是真有把握才好,小心点别把自己给作死了。”

双方签订的是主从契约,如果契约主人身死,它也会同样消亡,神行烈对此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

并且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对于叶朔这个它当初强烈抵触的契约主人,不管神行烈愿不愿意承认,它始终都还是产生了一些感情。就算不为自己,它也暗暗希望,这一劫他能平安渡过……

“唉,我们现在都是生死关头了,青想熊那个家伙,现在恐怕还冥想得很开心吧……”

精神识海中,叶朔已经中断了和神行烈的交流。他正在集中全力,驾驭着这股涌入脑部的侵略能量。

在他的精神力外围,包裹着一层厚重的障壁,此时那四散的冲击波就被他凝成利钻,有规律的穿刺着障壁中最薄弱的一点。在这阵持续的冲击下,一道道细微的裂缝,已经悄然在壁面上散布开来……

六个时辰,在一众弟子的全神修炼下,很快就走到了尾声。

塔底,渐渐聚集起了大量的弟子。从试炼之塔离开后,所有弟子还必须重新集合,由负责人清点人数,确保没有弟子留在塔中后,才能就地解散。

枯燥的等待中,有的弟子盘膝坐下,抓紧时间进行着最后的领悟。一次在塔内的修炼,对他们的好处是很大的,基本上在往后的一个月中,他们的精神力增长都能比平时来得轻松。

不过大部分的弟子,仍是在兴奋的和同伴交流,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一次自己又长进了多少,几个月后的符师等级考核,更加有把握通过七印了等等。

人群中,冷栖站在队首,在众人不曾察觉的时候,安静的朝着苏言默点了一个头。那是在向他示意,他嘱托的事已经都办妥了。

苏言默压抑着心中的狂喜,重重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这个动作同样隐蔽,冷栖看在眼中,不再回应,很快的转开目光,故作闲适的打量着嘈杂的弟子群。

虽然旁人不知,但一直关注着表哥的苏半夏却是看得清楚,并且在此时聚集的人群中,她也始终都没有看到叶朔的身影。此时还哪有不明,必然是表哥串通冷栖,在试炼之塔中给叶朔使了绊子,现在他很可能已经出不来了。

尽管对方是恶人,但毕竟也是一条命,苏半夏在这一刻竟也产生了几分不忍。轻轻拉了拉苏言默的衣袖,小声叫道:“表哥。”

苏言默一看到她清澈双眼中蕴含的悲伤,就知道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计谋。但现在是自己占着理,倒也并不心慌,认真的扶住她的双肩,道:“半夏,我知道你一直心肠好,但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没有选择!”

苏半夏轻轻咬了咬嘴唇,一想到是叶朔害死了殷泽,原本有一丝柔软的内心顿时又坚硬起来,颔首道:“我明白。但是以后,都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这一次是为了自保,不得不然,但她实在不希望,自己的表哥会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苏言默料定叶朔这一回不死也残,心中没了顾虑,对表妹自然是千依万哄。其后又过不久,也就到了正式清点人数的时候。

当初时限一到,在控制台关闭闸门后,塔中的精神冲击波就会自动停止,众弟子有所感应后,便会结束修炼,陆续离开。这不同于正常修炼时的物我两忘,意志力的收放,完全可以由修灵者自由控制。

只是偶尔会有少部分弟子,原本就到了精神力进境的关口,经过试炼之塔的助力,一举突破。好比从六印符师突破到七印符师,虽然还没有经过正式的等级考核,但他却已经确确实实拥有了七印符师的实力。这样的话,可能在开启塔门的时候,他们还沉浸在突破中,尚未醒觉。

为了照顾这部分弟子,在塔前等待集合的时间才会被稍稍延长了一些。不过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因为精神力的进阶同样迅速,哪怕他是在冲击波停止的那一刻才开始突破,半个时辰,也足够让他调息完毕了。

此时冷栖已经开始清点,途中有意略过了叶朔的缺席。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止是苏言默的事了,先前在控制室中做的手脚,叶朔一定会知道是自己所为,他要是不死,必然会对自己进行报复。既然事故已经造成,那就让它变得更加彻底一点吧……可以说,他现在是唯恐师门发现得早了,会重新把叶朔救回来。

“嗯,人数已经到齐,解散吧。”末了冷栖宣布道。

“冷栖师兄,等等,叶师弟还没有出来!”忽然有一名弟子举起手大声道。他是叶朔的室友,这一喊,倒是让许多原本没有关注叶朔的弟子也四面张望起来,这才发现,那个最近在门中大放异彩的新人,现在的确是不在其中。

冷栖略微皱眉,暗骂着那名弟子的多事,表面上只能装作恍然,自我解嘲道:“一直记着往日的人数,倒忘记最近师门中又加入了新人,是我弄错了。”

那弟子倒也并未深想,只是急急的道:“但叶师弟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大师兄,你能让我进塔看看他吗?”

苏言默主动插了进来,道:“还是不要了吧。叶师弟第一次进入试炼之塔,他的天赋又极为出众,也许是一次突破了几层印阶呢?你现在进去的话,万一打扰到他,那就不好了。”

冷栖顺势点头:“苏师弟说的不错……”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最外围的弟子群忽然就是一阵骚动。

“出来了!”

在众人惊喜的注视下,叶朔的身影果然正从试炼之塔中缓缓迈出。他步伐沉稳,气息稳健,好似在这次的修炼中得到了莫大的长进。

跨过人群自动为他分散的道路,叶朔一路走到了冷栖面前,在他又惊又惧的目光中,抬起头冲他淡淡一笑。

“冷栖师兄,多谢。”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三章 年假

浩瀚的精神力,自叶朔体内缓缓扫荡而开,在两侧的空间都掀起了一蓬蓬涟漪漩涡。

此时那外放的精神压迫,就如同一把出窍利剑,浩气冲霄,引得围观弟子惊叹连连。此前他们从没有感受过叶朔的精神波动,如今一见,恐怕已是与冷栖不相上下!

叶朔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安然与冷栖对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过去的那六个时辰中,他究竟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在将精神冲击波化为己用,利用它冲破了坚固的壁障后,他的精神力确实是有了一个大幅度的爆发。但这来得太突然的力量,有如海水决堤,在他的脑中四散冲撞,况且这一次不同于外在侵扰,而是在他的精神识海内部出现的暴动,避无可避,当时曾令他一度昏厥。

最后连青想熊也出来了,指导着他如何压制混乱的精神力,如何有序的导入相应脉络,如何在冥想中将这股能量融会贯通……多亏了它,叶朔才避免了神识崩溃的危险。也终于赶在时限到达之前,将识海内的精神力,完全的转化为了自身的力量。

对方的确是想陷害自己,但也同样因为他的行为,才让自己的精神力有了这样的突飞猛进,叶朔现在倒是怀着诚心来向他说一句“多谢”的。

冷栖在他这样古怪的笑容注视下,面部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抽搐起来。当着所有弟子面前,他也只能僵硬的应了一句:“好说。”

“咦,叶师弟,你为什么要向大师兄道谢?”有弟子好奇的问道。

叶朔双眼依然望着冷栖,一字字的道:“因为我担心第一层的精神冲击波对我起不到效果,就拜托冷栖师兄到时替我将房间中的压力加重一些。想不到,他能够冒着违背掌教的风险,来帮我这个师弟的忙……”

在冷栖听来,叶朔这番话是句句意有所指,但其余众弟子哪知道其中的曲折,闻言都是赞叹不已:“大师兄,万一真出了什么状况,你自己也会受罚的啊!你可真够意思!”

叶朔淡淡一笑,抬起一只手搭在冷栖肩头,话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森冷:“冷栖师兄一向都很够意思。”

冷栖早已是毛骨悚然,表面上却不敢显露半点。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苏言默会对眼前的这个人这么忌惮了,并且……经过这一次,自己跟他的梁子也同样结得深了……

但是,此时比他怕得更厉害的,却是另一个人。

虽然叶朔自出现后,全程没有向自己看过一眼,但苏言默已经感到一阵死亡的寒意从体内升起。

没能成功杀了他……他对我的恨意一定又加深了……他会杀了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硬?!

苏言默凝视着叶朔所在的方向,瞳孔逐渐在茫然中失去了焦距,面上满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悲伤和不甘。而他的身子,也是前所未有的剧烈颤抖起来。

苏半夏见他受到这样的折磨,心疼不已,轻轻握住他的手,努力的唤道:“表哥……表哥,我们先回去吧?”

苏言默虽然在表妹的搀扶下转过了身,但他恐惧的视线,仍是时不时的就瞟向叶朔,就像是生怕稍不留神,背后便会直接有一把刀捅穿他的心脏。苏半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叶朔的眼底也含着深深的怨忿,而在她的心里,也悄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

当苏半夏独自来到叶朔的宿舍时,正赶上他和室友们的庆功会。

无视喧闹的众人,苏半夏径直走到叶朔面前:“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么?”

这句颇有些歧义的话一出口,立时引得房中尖啸起哄声响成一片。苏半夏咬着嘴唇,她知道这些师兄们都想到了哪里去,但在她而言,她又怎么可能背叛殷泽,去对那个凶手投怀送抱?只是此时她也无心解释,直直的望着叶朔,在目光中表达着她的坚决。

叶朔并没有代为打圆场,也许是他也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好在那些师兄弟们嬉笑一阵后,很快就识相的退了出去,并“体贴”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一室沉寂,空气中却没有丝毫暧昧的涌动。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表哥?”苏半夏第一句就是开门见山。既然已经来了,总是要把该说的问题一次说清楚。

叶朔神情平淡,走到窗前半倚着横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半夏紧跟在他身后,冷冷的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阿泽就是你杀的。我们可以不去报官,也可以不再追究,只要你能够见好就收。否则的话,我们苏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在说出这一段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敛去了平常的柔弱,那份气势,竟是令叶朔也不能忽略。

“如果我告诉你,”叶朔终于转过了身,表情却依然是一派漫不经心,“真正杀害殷泽的,就是你现在口口声声要维护的表哥,你又会怎么想?”

苏半夏脱口而出:“我不信!”

叶朔冷笑一声:“你可以不信。但是半夏小姐我要忠告你,你在与狼为伍。”

……

其后的一段时间,众人各自潜心修炼,叶朔从没有去找过苏言默和冷栖的麻烦,好像已经忘记了试炼之塔的事一样。

苏半夏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那天的话起到了作用。越是蠢蠢欲动的阴谋,就越是令人防不胜防。他们都不知道,叶朔到底想干什么,而苏言默的恐惧也达到了顶点,每天都会在房中发抖,定要苏半夏花上几个时辰安慰他,夜里也要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才能勉强睡着。

日子过得越是艰难,苏半夏对叶朔的怨忿也就越深。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为什么杀人凶手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却要他们这些受害者,终日在这里担惊受怕?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苏言默最初的恐惧的确是真实的。不过在他有了新一轮的计划后,这份恐惧就已经消退了不少。之所以继续惺惺作态,只是因为他看得出苏半夏很吃这一套,自己表现得越弱势,就能让她越心疼自己。渐渐的,她就会开始分不清这份怜惜究竟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爱……

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一个可以让苏半夏彻底陷入自己温柔攻势的计划……

至于叶朔,他当然不是真的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只是自己在符师门中还是一个新人,如果无缘无故的去杀掉苏言默,必然落人口实。万一在还没有学到催动灵符的技巧前,就先被赶出了门派,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笔账,他自然会跟那两个人好好算一算的。暂时不急,只是因为他还在等待时机……

而那个时机,就是半个月后的实战试炼!

试炼前,刚好赶上年假,也是一众弟子可以回家的机会。

苏言默也曾经想过,这次回去以后,就躲在家里,再也不回来了,苏半夏也是力劝他如此。但苏言默左思右想,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如果从此以后都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那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何况叶朔的潜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把这样一个敌人放在看不到的地方,只会给自己埋下隐患。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到时抓紧机会解决掉他,一了百了。

临行之前,冷栖专程把他拉到了一块偏僻的角落。

“这次年假你回家?”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冷栖显得格外兴奋起来:“那我也跟你一起回去吧!顺便拜见一下伯父伯母,赶紧把我那事给落实下来,拖久了我怕会夜长梦多啊!”

当初两人达成约定后,冷栖耐心等待过一段时间,苏言默却从未给过他进一步的答复。终于冷栖按耐不住,主动向他询问起了名额一事的进展,苏言默却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正在疏通之中,急不得。

从此前试炼之塔一事,苏言默能想出那样的计划,冷栖就看出了他为人奸猾,如今这再三推托,恐怕根本就只是在敷衍自己。

冷栖虽然心里有火,但毕竟也不敢把他得罪狠了,许多话从没有挑明说过。这一次他只想亲自去拜见苏老爷,在他看来,长辈的承诺,总是应该更可靠一些。

但苏言默却是一口拒绝:“不,你留下来,帮我随时盯着叶朔的一举一动。回家以后,你的事我一定会跟进的,放心吧。”

不等冷栖再说,便又压低了声音:“等这次回来之后,就该是实战试炼了。我已经打听到,这一次我们会进入一个叫‘荒鉴谷’的虚拟秘境,我等一下,就把荒鉴谷的地图传给你。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这一次你我合作,一定可以一举围杀叶朔!”

冷栖终于暴怒了:“总是叶朔叶朔,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我就问你,这件事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苏言默神情瞬间一冷,不屑的挑起半边眉毛:“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要是连这一点小小的耐性都没有,我看你就算拿到推荐名额,也是通不过考核的。”

冷栖被他的态度激得怒不可遏,狠狠揪起了他的衣领:“苏言默,你要是敢敷衍我,你是死是活,我就不再负责了!”

苏言默轻蔑的斜睨着他,直接将他的手扯开,姿态优雅的掸了掸发皱的衣领,淡笑道:“是啊。你我现在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记清楚这一点,对我们今后的合作会更有好处。”

冷栖双眼圆瞪,却终是不敢彻底撕破了脸,只能狠狠挥拳,重击在另一侧的墙壁上,震得墙面石灰簌簌而落。

不远处,一位路过的弟子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知两人为何而争吵,只知道这种事多管多错,缩了缩脖子,快步离开。

***

回到家族的苏言默和苏半夏,终于可以喘一口气,过上几天正常的日子了。苏半夏能感到,表哥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她也真心的感到高兴。

当晚,苏家二老准备了一桌盛宴,为难得回家一趟的儿子接风。

饭桌上,苏老爷苏钧只是默默吃饭,他是个典型的生意人,文质彬彬,温和的外表下藏着一脸精明。苏夫人慕蔓茹则是话不停口,不住的询问着儿子的近况。那艳丽逼人的妆容,锐利的面部线条,双唇极薄,一看就是个厉害人物。

为儿子夹了满满一大碗菜后,慕蔓茹故作无意的瞟向苏半夏,道:“半夏啊,听说你的未婚夫死了?”

苏言默吓了一跳,忙劝阻道:“娘,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一面说着,担忧的观察着苏半夏的脸色。

慕蔓茹却是不依不饶,道:“你不要怪舅母啰嗦。你爹娘去得早,是我们一手把你拉扯大,你跟默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真的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么?我看,既然你未婚夫都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想了,还是踏踏实实跟默儿在一起吧。到时候你选个日子,咱们就把你们的事给办了。”

这一番话,闹得两人各是尴尬不已。另一边,苏钧已是阴沉着脸,将饭碗在桌上重重一砸,瞪了慕蔓茹一眼:“吃饭就吃饭,少说两句!有你这么不会看场合的么?”

夹了一筷子菜,抬起头又看向苏言默,道:“默儿,推荐名额的事,爹已经尽力在帮你疏通了。这一次你能主动提出要进入天宫门,爹很欣慰。不过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努力啊。”

苏言默点了点头。经过这一次的事,他也认识到,要想在这个世上更好的活下去,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家族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做他的后盾。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进入天宫门自然是不二之选。

至于冷栖……他仅仅是自己临时拉拢来对付叶朔的一颗棋子,那么珍贵的推荐名额,怎么可能真的浪费在他身上?

一顿饭结束后,苏半夏独自在庭院间徘徊,在这个家里,寄人篱下,她始终就像是一个外人,又或者是表哥的候选妻子。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是,如今的她,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言默在花丛中找到了她。

“半夏,我娘刚才说,想吃你做的冰糖燕窝了。”

“你也知道,我娘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手艺,真对不起,又要辛苦你了……”苏言默说到这里,歉意的一笑,“还有,我娘刚刚说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苏半夏将所有的情绪重新压到心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那我回房准备一下,就给舅母送过去。”

苏言默点了点头,目送苏半夏离开后,他没多耽搁,径直来到了母亲的房间中。

刚踏入房门,他就双膝跪倒,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把正在描眉画唇的慕蔓茹吓得不轻。

“孩儿此次回来,就是拜谢二老的养育之恩!今生还不清的,来世再报!”

慕蔓茹这一回是彻底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连一旁的脂粉打翻了一桌都无暇顾及,急急的道:“默儿,你不要吓娘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些?”

苏言默的身子无助的颤抖起来:“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我怕今后我就没有办法,留在爹娘身边尽孝了……”

此时,苏半夏刚好端着冰糖燕窝来到门前,留意到房中的响动,侧耳静听。

舅母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谁要杀你啊?不行,得赶紧跟你爹说去。”紧跟着便是脚步声咚咚作响,朝着门前急速而来。

房中,苏言默拉住了她,再度跪倒在地:“娘,这件事,我不想让您和爹费心。我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应该是可以渡过这一劫的。只是,我万一真有什么不测,只求娘一件事……求您好好对待半夏,把她当成亲生的一样吧……”

苏半夏心中如遭大锤重击,眼角也静静的滑下了一道泪水。

原来表哥对自己,竟然是这么的好,在他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都还在惦记着自己……

苏言默跪倒在地,头颈低垂,眼角略微一斜,余光瞟到门板前投下的阴影,心底暗喜。如果这次的生死危机能让自己得到半夏,那也算是一切都值了。

表面上,他依旧是动情的说了下去:“半夏她喜欢吃清淡的食物,不喜欢吃辣的;她睡觉的时候,喜欢枕高一些的枕头;喜欢听轻柔的音乐。她最喜欢街角那家店里的小点心,喜欢东街成衣铺里缝制的新衣服……”

房外,苏半夏早已泪流满面。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四章 荒鉴谷

“这里便是试炼之地?”一道淡淡的声音从树林之中传出,一名少年突兀的出现在树枝上,遥望着远方。

不过令少年感到沮丧的是,自己居高临下,视野却并未能因此而开阔多少。无穷无尽的树丛,构成了这片地域的主要环境。

“唉……看来这荒鉴谷真的是丛林地带,看情况,就算是八百里开外都是树林也说不定……既然叫做荒鉴谷,难道不应该是一片荒芜的平原么?”

少年摸了摸杂乱的头发,有些无奈的自语道。一面抬手在树枝上一撑,灵活的跳了下来。

一缕阳光透过树缝间洒下,在地面投下了星星点点的光斑,少年的面容也随之逐渐显现。

虽然称不上英俊,但也是较为的清秀温和,是一种令人感到舒服的长相。身形瘦削,一眼看去风吹欲倒。不过从他刚才跳下来的样子,便可以看出他的战斗能力,并不能单从外表来衡量。

“实战试炼,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啊……”

符师门中,在为期不长的年假结束后,实战试炼也被正式的提上了日程。

除了常规的修炼外,如何在实战中,有效的发挥符师的战斗能力,也是每一名弟子所必须要掌握的。因此每一年,符师门都会组织一次专门的实战试炼,并且,每年的规则都是不同的。

这一年,所有弟子将会进入一个名为“荒鉴谷”的精神虚拟空间。在此之前,每个人都会被提供一张精神指示卡,代表他们现在的精神力。

但是卡面上的精神力数值,并不代表试炼者本身的实力,而是代表他整个的身体机能。疲劳,害怕,恐惧,野心等等负面情绪,都会在卡面上最直观的反映出来。

初始值设定为100,如果试炼者在里面产生其他负面情绪,数值就会扣减。随着情绪变化的强烈度,持续时长等,所扣除的数值高低不等。

但并不是说,数值一经降低,就会持续的扣减下去。如果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试炼者的情绪能够恢复稳定,数值还会慢慢增加,甚至恢复为完美的100。

而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弟子们将要进行一个月的野外求生。在第一天进入的时候,符师门会提供大约能支撑七天的干粮和水,但接下来的生活,就需要弟子们自行安排,包括寻找食物等。

除了环境的考验外,来自敌人的袭击也不可忽视。在这里,不仅存在着各种妖兽,魔兽等,还有一种奇特的灵猿,它们会使用精神攻击,使试炼者的精神受到干扰和打击,对于指示卡的扣减,无疑是最高的一个。

而最重要的一点,也是符师门在试炼前的会议中反复重申的。如果点数降到20以下,也就是说明试炼者的情绪已经极为低下,甚至精神错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么各种残忍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样一群弟子,也会成为其他试炼者的首要大敌。

指示卡降到0时,将强制退出。一个月结束后,数值还能保持在90以上者为优秀,将受到符师门的奖励。而接下来的评分标准为,普通-80,一般-60,不及格-50,淘汰-30。

众人被传送入荒鉴谷后便各自分散,此时正在树林间徘徊,不知南北东西的迷茫少年,正是第一次参加实战试炼的叶朔。

虽然此前也参加过规则相似的七大门派比试会,以及社会实践等,但叶朔自己清楚,他的情绪起伏一向都比较激烈,而这样的心性,在精神指示卡的监督下自是尤为不利。

如今试炼才刚刚开始,担忧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尽量保持心情平和了。想到这里,叶朔也不再到处查看,直接随便靠着一棵树干坐下,将进入前符师门所提供的干粮,全部从储物戒指中取了出来。

细细的清点了一下,叶朔这才倒吸了一口气:“七天的分量……本以为如果节省一些的话,最少也能有半个月的口粮,竟然就只有七个馒头……也就是说,一天一个?”内心中哀嚎一声,无奈的仰头靠在树上,“可是有三十天啊……一个月啊,怎么活啊……”

在原地出了半天的神,最终叶朔也只好认命,将刚刚拿出来的干粮重新收起,调整了一下心情,便站起身向前方走去。

突出地表的树干四面横伸,杂草丛生,极不好走。但这些对于从小在山林间长大的叶朔来说,反而唤起了一种亲切感。

转眼日头已到正午,叶朔暂时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歇脚,一面将干粮拿出,沉默的吃了起来。

嘴里虽然吃着东西,但他的大脑却是时刻不停,思考着该如何在这个地方活到三十天后。

这里不是一个和平的世界,这是一个虚拟但又接近现实的世界。并且,在这里不仅要保证自己能活下来,还要保证自己的精神值不下降到20%!

叶朔将腰间的指示卡抽出。卡面呈金色,如今上方的数值,还是呈初始值的100%。

“不过这个东西,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灵验么?”这一路走来,数值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这也让叶朔渐渐放松了警惕。也许指示卡的设定,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嘶——”一道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叶朔立刻警惕的盯向声响的来源。

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因为发出声响的不过是一只草兔而已。

叶朔摇了摇头,发觉自己太草木皆兵了,竟然会被一只草兔给吓到。而当他再次随意的将目光投向指示卡时,只见卡面上的数值已经发生了改变,原本100%的数值,现在已经变成了95%!

别看这才扣掉了5%,但那只是叶朔轻微的警惕心理升起而已,如果是在战斗中,那数值会下降得多快?如果受到精神攻击,那数值会不会直接降到危险值?

叶朔现在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东西真的可以探测自己的精神数值。当数值降低到一定程度时,精神错乱之说也多半不假。

“啧,还真有些麻烦了……”叶朔现在对于指示卡也有些忌惮,只能默默的将它收了起来。

现在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数值会慢慢的恢复,接下来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开始修炼精神力了……叶朔心中默默的寻思一番,身形也开始飞快的在树林间穿梭。

随着夜晚的降临。

一处隐蔽的洞**,叶朔正盘膝坐在石头上,整个人已经沉浸在精神的世界之中。

“这里就是我的精神识海么?”一道精神虚影悄然浮现,四周白茫茫一片,而叶朔也像是见怪不怪了一般,安静的席地而坐,整个人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光芒。

一股暖流从四肢传入脑海,随着叶朔的精神高度集中,外界的景象也逐渐开始出现在他的脑中。他可以确定,现在这并非是灵魂的力量,终于,他的精神力也上升到了这一步……

跨出漆黑的洞穴,叶朔的精神力继续向外延伸,直到两百米左右的时候才悄然收敛,因为这就已经是极限了。

“两百米之内有三个人在互相组队?还是对峙?”

不过三方并没有动手的迹象,更多的是警惕,叶朔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直到其中一个拿出指示卡,发现牌面上的数值已经降到了60%,接着另外两个人也将卡片拿出,双方的下降程度都差不多。

经过这一幕,三人之间的交谈叶朔大概能猜的出来,无非就是卡片的确会影响一个人的精神。看来不止是自己发现了这一点,其他人也会陆续发现的。

叶朔也不打算继续理会他们,收回了精神探测,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中。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叶朔并不知道外面到底过了多久。直到他感觉自己离修气三段更近一步后,这才睁开了双眼。

外面已经出现了几缕斜阳。因为树丛遮挡的缘故,阳光无法大面积的照射进来,四周有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还有令人舒爽的空气和阴凉的空间。

“也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这一修炼就忘了时间,此时叶朔才感到一阵饥饿感从腹中袭来。

将第二个馒头干掉,叶朔就离开了洞穴。但还不等他走出多远,一道怒吼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疾驰的身影直掠而过。

叶朔还没有注意跑过去的是谁,便发现一道黑影直接朝他覆盖了过来。

出现在眼前的庞大生物,竟然是火焰魔狮!

“火焰魔狮?相当于化气级强者!我运气怎么那么背!不……它在追的应该是刚才那个人!”

躲过火焰魔狮的攻击后,叶朔不再耽搁,当即向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而在他身后,所经之处都是碎木残渣,同时叶朔还能感到,背后传来微微的炙热。

轰!

一道火焰从背后射来,叶朔不必回头,在察觉到能量波动之时,身形便是敏捷的一闪,不过这片刻的耽搁,也同样令火焰魔狮再次近了一步!

“哇!”叶朔能感到逼人的热浪已经将自己包围了起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指示卡已经降到了30%,快到达临界点了!

汹涌的火红色海洋中,叶朔的灵力高度运转,周身缭绕起一层气刃,在火浪中切开一道缝隙,径直冲了出去。

砰!

火浪并没有追赶上来,叶朔转过头,只见后方不知何时竖起了一道坚固的障壁,外形与灵晶盾有几分相似,只是上端散发的灵力波动更为浓郁。火浪和前扑而来的火焰魔狮,在撞上这道障壁时,都是狼狈的朝后方倒跌了出去。

叶朔喘过几口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意中回到了先前修炼的洞穴里。而这洞穴竟还有着自带的结界,先前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啊……

“吼!”火焰魔狮怒吼一声,着地一滚,再次合身扑上。双爪带起一团凌厉风势,一次次的拍击着障壁。然而尽管能量碰撞声炸响得惊天动地,在那道障壁上,却是连一道凹痕都没有显现出来。

看到火焰魔狮是进不来了,叶朔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一块石头上喘息起来。化气级的火焰魔狮,要不是担心战斗起来会发生扣减数值的危险,他也用不着躲得这么狼狈了。

只是以符师门弟子的平均水平,师门怎么敢把这种级别的魔兽投放进来?莫非在这荒鉴谷中,魔兽的战斗力同样是因人而异,刚好都会保持在比试炼者稍高一个等级的水准?所以自己作为修气级,就碰上了一头化气级魔兽?

不过……

叶朔将指示卡拿出,发现卡片上的数值已经变成了29%。

“看来就算面临追击也不能慌张了……”叶朔无奈的将卡片收了起来,不再理会外头依然在疯狂的火焰魔狮,直接看向了洞穴深处。

当初找到这个洞穴,他并未多做探寻就进入了修炼,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存在,竟然可以阻挡火焰魔狮的侵入。

如今放眼望去,这块洞穴竟然并不如表面所见的狭窄。一条黑漆漆的通道,隐藏在洞壁之侧,若是在黑夜之中,还真容易令人忽略了去。

顺着通道一路前行,前方始终都是一片漆黑,并没有出现什么奇异的场景。因为视觉一直处于黑暗之中,就连叶朔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推测。

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它只是符师门为弟子准备的一块歇脚之地?所以洞外的结界,只会对妖兽见效?

如果是这样的话,继续走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叶朔正准备打退堂鼓,继续回到刚才的位置专心修炼,既然有那面障壁保护,再加上自己身上的干粮,应该足够支撑到试炼结束。

然而这念头刚刚出现,忽然便有一道灵光在眼前飘过。

没错,是飘过,而不是闪过,这样反而不会令人感到眼花。

“这是在暗示我继续往前走么?竟然准备的如此周到,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心中的好奇,再次将叶朔朝更深处吸引了过去。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五章 诸葛羽魄

黑暗中的摸索,除了偶尔的一些水滴声,便没有任何新奇的地方。这让也叶朔暗暗自问,不会真的是眼花了吧……

心念刚动,仿佛是为了解答他的困惑,洞穴深处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这一次不再一晃即逝,而是恒定的在前方闪烁着,就像是在召唤着他。见状,叶朔立刻抛开了先前的想法,加快脚步向亮光处跑去。

那亮光远远看去,依然细微,只似星点的火苗。但当叶朔一步跨入,两侧的景物风云突变,再等回过神来,整个人竟已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

超脱了时间与空间,无形无象,无物无我,犹如天地初开时的混沌。

“这里是?”叶朔茫然的四面张望着。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须弥芥子空间,又是由谁所布下?空间的主人,现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哼,带着磅礴的灵力波动,突然响起,声音震动了整片空间。

“什么人?”叶朔身形急转,目力也在灵魂的加持下扩大数倍,飞快的扫视过每一处角落,接触到的却始终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空洞,并没有任何人的存在。而那带有些许威压的声音,却是再次在后方响起。

“世尊?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声音的来源,叶朔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他就像是存在于任何一个角落,根本无从分辨他的方位。

不,或许该说……两者根本就是处在不同的空间,对方的所在之处,是一个更为高等的空间,所以他可以肆意的俯瞰自己……这样一想,叶朔顿时有了一种,自己成了纸盒里的白老鼠的感觉。

不过世尊?那是什么东西?

“看来你也不知道世尊是什么……”

声音带了些笑意,不过很快又收敛起来,继续说道:“吾本名为诸葛羽魄……”

“诸葛羽魄?”叶朔细细思考着,好耳熟的名字……

“诸葛?诸葛世家?你是诸葛世家的人?!”脑中灵光一现,叶朔的面上也涌起了一股浓浓的震惊。不止是被诸葛世家的名头所惊动,更重要的是后面的“羽魄”——飞羽翱翔,魂魄归天!

当年,诸葛世家被誉为机关界数一数二的家族,可是后来一个人的出现,更让其他势力感到彻底的绝望。

那就是诸葛羽魄!

诸葛羽魄不擅长机关创造,却拥有独一无二的空间属性,而其空间创造能力,堪比顶级的空间师。

空间师,虽然是一种小众职业,但修炼到登峰造极,同样可以创造一方空间。在这个世界中,他便是规则,便是主宰!

眼前这个虚拟空间,按照符师门所说,便是由诸葛羽魄所创!而他也被后世誉为“史上第一的空间大师”。

诸葛羽魄的名字不止在诸葛世家流传出来,相传其本人还加入了符师门。而现在他既然出现在这里,是否就表明……传言属实?!

“嗯……你应该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否当真加入了符师门?”诸葛羽魄就像猜透了叶朔的心思一般,将他的心中所想全部道出。

“你不用看了,我并不在这里,我是这个空间的主人,同样的,这个空间本身便是我。而我和符师门,则是利益关系。”诸葛羽魄在这里稍作了一丝停顿,随后继续道:“顺便我想在这里找到我的继承者……三年了,可算找到了一个!”

“你是在说我?”叶朔有些愣怔的指着自己问道。

诸葛羽魄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震惊,依旧是笑语从容:“嗯,叶朔?你拥有一些空间天赋,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我将教授你平生从未触及过的知识——我敢说,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这都是你千载难逢的大机缘——那么,你的答案呢?”

“你要教我什么?”叶朔抬起头,明知对方的真身并不在这里,他却仍是下意识的朝上方打量着。

“你应该已经看到外面那道无形的结界了吧……”诸葛羽魄的声音带着低沉,更带有丝丝灵力的威压,不过并没有任何敌意。这些扑面而来的灵力,反而给人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难道说,你要教我那道结界的制作方法?”叶朔一听之下,顿时产生了兴趣。虽然他早就猜出,那应该只是对空间之力的特殊运用,但无论如何,那可是足以阻挡化气级的强者,更何况还是以妖兽的强悍体魄!

然而,正当叶朔寻思着,那结界是否可以同样阻挡通天境的时候,诸葛羽魄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将他异想天开的念头彻底打破。

“呵呵,你如果是想我那个东西可以阻挡通天境的强者,那你就想多了……”声音毫无起伏,非常的平静,完全听不出发出声音的人,此时的面部表情究竟是怎样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中所想?”叶朔本来还有些失落,但他却渐渐的意识到,从自己进入这片空间之后,好几次他还未曾开口,诸葛羽魄就已经做出了回答,难道他是有读心术不成?

无意识的张大了嘴巴,叶朔不敢再胡思乱想,生怕自己心中的秘密会被对方一点不剩的掏空!

“……叶朔,我说过你的空间天赋很高,你到底要不要接我传承?”诸葛羽魄对叶朔这副表情也有些无奈,索性不作理会,再度开口发问道。

“空间天赋?诸葛前辈如果那是你的传承,那这传承是?”叶朔虽然对诸葛羽魄,不,准确的说是传闻中的空间家诸葛羽魄所修炼的功法很感兴趣,但是他的功法,对自己却并不一定合适,还是不要期待得太早为好。

“就算我说要你修炼我的功法,你也是修炼不了的。”果然,诸葛羽魄一开口就是一瓢冷水浇下。

“因为我所修炼的功法,本身就是诸葛家的不传之秘。我能教你的就只有,成为一名机关师。”

“机关师?这是什么职业?”灵界大陆上的各种小众职业,叶朔也能算是稍有耳闻,但却从未听过机关师之说。即使是当初在机关界闻名的诸葛世家,家族成员也大多是由阵法师和傀儡师组成,从未有人公然自封过机关师。

“机关师,是一种研究阵法,制作机关走兽,布置陷阱等物的职业,这个职业和你们现在的……嗯,阵法师,还有傀儡师差不多吧。”诸葛羽魄停顿了一下再次说道。

所以,果然还是从那两种职业演化而来的么……叶朔暗暗无奈,诸葛前辈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啊……

“不过诸葛前辈,您为什么要找传承者,您不是已经是通天境了么?那样的话寿命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况且您成名在数十年之前,与其寻找传承者,为何不集中精力,以求尽早突破到涅槃境?”叶朔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诸葛羽魄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警惕心是不错,不过这个原因如果我说了出来,你又当如何?”

“那我就接受你的传承!”叶朔肯定的点头道。

诸葛羽魄嗤笑一声:“哼,臭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是在算计我?我的传承不会作假,而你这么说,其实也是为了能以条件交换的立场,来接受我的传承,而不是作为受恩者……打得还真是好如意算盘啊。”

心中的想法再次被拆穿,叶朔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干笑道:“前辈,这也被你发现了……”

“哼,小子敢和我玩套路,你真的找错对手了……”诸葛羽魄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语声带有怀念的喃喃道:“这句话……还真是怀念啊……”

下一刻,半空中突兀的浮现出了点点晶莹,这令已经习惯了触目皆是空茫的叶朔,有些困惑的眯起了眼睛。

“小子,我现在就和你说一下,一切的因果……”

大片的晶莹光芒自动聚拢,凝成了一个由光影构成的人形。直到现在,叶朔才看到诸葛羽魄的真实相貌,面色带有些许苍白,黑色长发直垂到腰间,黑色的双眸深不见底,那平静的神情令人不敢小瞧。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诸葛羽魄这句话彻底推翻了叶朔的三观。

“我也不是你们所知的诸葛家的人,但我却是来自于另外一个诸葛世家……”诸葛羽魄说到这里,稳如千年寒渊的目光也产生了一丝波澜。

“万年前,有一人名为白帝,他所建立的世界和现在不同,更加的和平。不过在此之前,其实也是比现在这个时候更加的混乱。”

“而我们的祖先,跟随白帝度过了种种,更是参加了一场改变一生的比赛,最终赢得了整个世界的统一。(详情参阅七子作品《白帝》)”

“万年前,我们诸葛家的创始人,也就是当年白帝的爱人之一,在战后的白帝城中创建了家族,传延至今。多少年来,我家族先辈都被世人视作那一战中,大功臣的后代,备受万众敬仰。”

“然而再强大的力量,也抵不过时间。在经历过极致的辉煌后,实际上家族就一直在由盛转衰。只是先祖们故步自封,由不得任何人来对家族非议一句。”

“大约在千年前,我们的底蕴,终于被彻底的耗空了。在原本的世界里,已经很难东山再起。但为了家族的骄傲,为了保证我们的传承能度过万年,最终由家族高层商议后决定,选出几名有潜力的后代,通过空间穿梭的能力,来到另一个位面,延续我们诸葛家的传承。”

“而我的祖先,便是诸葛家被选中的潜力股之一。但是这种方法再次出现了问题。在家族原本的考量中,我们到了异世界,应该可以拥有超过千年的寿命。但在代代的传延中,家族子孙的生命却是越来越短,直到我这一代,就已经只剩下二十年了。”

“我们就在与死亡的赛跑中,度过了一代又一代。先祖们还试过,将我们的肉身寄托在另外一个家族身上,因为有了一个大家族的庇护,比起独自存活更加的安全。而那个家族,也就是你们如今所知的诸葛世家。”

“现在,距我离开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因为晋升通天境的缘故,我的寿命比起原来的二十年,大概增加了十年左右。不过离我破碎还剩下三年……三年后,我们诸葛家将不复存在。”

“难道说……你们那一代的诸葛家就只剩下你了?”叶朔初听时还有些恍然,逐渐的却是愈发震惊。

“那为什么不将你们的传承留给这个世界的人呢?这个世界的人寿命比你们都多……”叶朔说到一半,却是醒悟到了什么。

“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们诸葛家不希望我们的血脉受到改变,所以才没有和这个世界的女子结婚生子,不过我们诸葛家也已经走到现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就算是有心打破陈规,也没有时间了……更何况我还被困在这里,至于传承者,也就是你,可能是上天安排你与我相见,学习我的传承。”

“说到这里,你也应该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着急寻找传承者了吧?因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结束了一番长篇大论,诸葛羽魄负手而立,面带伤感的看着叶朔。

千万年传承即将毁于一旦的悲哀,同样令叶朔深受感染。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开口了:“诸葛前辈,我……”但还不等他正式表态,诸葛羽魄却是语气一转。

“呵,不过这也由不得你。”比起刚才的伤感,现在他就如同变脸一般,面露笑容,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情。

“前辈!你耍我!”叶朔这才反应过来,不由为自己先前对他的怜悯大为懊恼。

“呵呵,叶朔徒儿,还记得之前所谈的条件吗?”诸葛羽魄嘴角轻勾,笑眯眯的问道。

“我交给你的传承,准确的来说这是一本武技,但却又不是一般的武技,这种武技名为‘千机诀’!”

千机诀?千机,代表是千种机关?不对,应该代表着千变万化之说……叶朔脑中飞快的思量着。不过反正自己也不亏,技多又不压身,都已经有三个特殊职业了,还怕再多一个么?想着之后能够制作那些傀儡人偶等物,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兴奋感。

诸葛羽魄将叶朔的神色全部看在眼里,默默叹息了一声,才道:“千机之说,为万古之年,白帝所创,取自千古一子的白子所使用的千机阵法。”

“大道万千,武技无变,这本千机诀,将是改变这大道万千的一个基础。”说着,诸葛羽魄手掌一翻,一个细小的光球缓缓上浮,融入叶朔眉间。

随着千机诀的涉入,叶朔脑中也开始浮现出了众多的画面,犹如立体投影一般,上映着一个世界的沉浮与悲欢。

那里,不是我们原本的世界!

关于《白帝》。这是朋友的书。一本由七人合写的玄幻,这两章是在和作者讨论后进行的剧情联动,希望在白帝正式发布后,大家也能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六章 白帝,千机诀

这是一个战乱频繁,无数英杰互相征伐的年代。而在这里,出现了一支以白帝为首的攻伐队伍。

“杀!以白羽哥的名义,冲!”一个脸色微显苍白的男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冲入敌阵,反而是坐镇后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部队的进攻。

“敢挡我大哥的路,都该死!”一名面露凶色的壮汉,提着一把几百斤重的巨斧冲入敌阵。所过之处,留下了一地的死尸。

除了敌人的哀嚎声,便是无尽的血雨成片散落。这支队伍所向披靡,且是在面对所有势力的合作讨伐下!

“在这个战争的世界,岂不正是我等的战场?公子静观其变,请看光义的表演。”一名男子手握腰间的剑柄。面容清秀,衣衫简朴,看上去十分的干净。

那名清秀男子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女声便插了进来:“敌军由九龙谷入天峡蛐,是想要引我们主动出击,你不会没有发现吧。”

女子的声音极其冷淡,精致的面容配上洁白的肌肤,还有一双紫色的双眸,朱唇轻启。随后拿起一旁的地图,向着身后的人影说道:“白羽,我们应当在天峡蛐下方的‘龙渠’布伏,不然……”

“哼,他们已经死了,入我死局了。”人影从座位上站起,手指化为利刃,在地图的“天峡蛐”部位击穿了一个鲜明的洞眼。残留的剑气,依然透出一股一往无前的凌厉。

“光义,琴曲,知道什么叫做千军万马入亡谷么?”男子轻勾嘴角,随后消失在了这个营帐之中。

高空之上,男子的面容也正式出现在了叶朔的眼中。比起刚才那叫光义的男子清秀帅气,这名男子反而给人一种邪邪的感觉,双瞳为金色竖瞳,和龙的双眼一样尖锐异常,让人一眼看去都会感到寒意。

“嗯?”一步踏出的男子忽然双眼收缩,向叶朔所在的位置看去,一股无尽的杀气瞬间冲击而来!

咻!

叶朔脑中“嗡”的一震,刚才只是被男子盯了一眼,竟然就涌起了一阵来自精神深处的窒息感。他很确定,那个时候如果自己还不尽快退出,就连灵魂都会被销毁掉!

“呼,呼……那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轮回境?好恐怖……”

叶朔捂着脑袋,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即使精神已经退出了那片空间,整个人却仍是在无意识的颤抖着。同时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眉心间正在形成一道光纹,形状如同一只眼睛,而且还是那种龙形竖瞳!

“怎么样?”诸葛羽魄低沉的声音传入了叶朔耳中。

“脑袋里出现了一些光影……但是我却看不懂这些是什么……”叶朔如实的道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随后才道:“但是我却没有看到什么千机诀的修炼秘诀……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羽魄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是时机未到。你就在这洞穴之中好好修炼你的灵魂力,其间我会找出问题所在。”

声音一止,叶朔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先前打坐的地方。除了天色已经变暗之外,白色空间,异世界来人,以及那片血腥的战场……这一切竟是如同做梦一般。

烦躁的敲了敲额头,此时大约也只有灵魂中依旧传来的刺痛感,才能证明刚才的事并不是幻觉。左右无计,也只得按照诸葛羽魄所言,暂时进入了修炼状态。尽管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先前的奇遇,精神好一阵子都无法集中。

大约过了数个时辰,叶朔终于沉心静气,灵魂力量如潮水般通达周身。而在他的眉间,金色光纹悄然裂开,淡淡的光芒缓缓扩散,透发出一种来自远古的沧桑。

叶朔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画面。

画面的主角,正是先前战场上那名占主导地位的男子。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身上没有了那样强烈的杀意,这也让叶朔得以更加仔细的观察着他。

男子看上去相当的年轻,似乎就只有二十岁上下。一头白色齐肩长发,双目紧闭,身穿龙袍,外罩银色盔甲,双肩雕着水晶般的龙头,长袖上闪烁着两道电形龙纹。脖子上系着一条飘荡的龙纹围巾。不过相比衣服上的华丽,那条围巾却是相当的破烂,不免透出几分违和感。

整体装扮虽是高贵无比,但却并不会令人感到压迫。也许是因为他洒脱的气质,即使披金戴银,也能穿出一身的自在逍遥。再配上那挂着宁和微笑的面容,更是令人一见而心生好感。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真实,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叶朔下意识的一步跨出,脚底踩到实地的触感,令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又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空间!并且他现在,是和那名远古男子同处在一片空间中了……

吞了吞口水,即使此时的他看上去单纯无害,但当初那一眼的余威犹在,叶朔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小心的踮起脚尖,只盼他正处在修炼中无暇顾及,能让自己尽快退出。

但他的脚步才动,一道慵懒之声便在上方响起:“何人?”

男子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叶朔能看到他眼皮之下那双洁净的白眸。

这种瞳色之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很罕见的。不过此时更令叶朔惊奇的是,他的眼睛,为什么和自己在远古战场所见过的不一样?

“咦……”男子的目光随意扫过,看到叶朔眉间有着一点细微的光芒,似是有几分诧异,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千机阵法怎么会在你手上?”

男子的话语让叶朔更是茫然,什么千机阵法?

千机……难道是诸葛羽魄给自己的千机诀?

“你是说千机诀么?”叶朔怔怔的问道。

虽然还不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但他却是明白,在这个男子面前,最好不要有谎言!

“千机诀?”男子沉吟片刻,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追究。随后话锋一转:“你是叶家人?”语气不急不慢,给人一种非常温和的感觉。

“叶家?这个……虽然我姓叶……但是我不知道有什么叶家……啊。”叶朔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男子眉头轻皱,看上去是被叶朔这一问三不知,弄得自己都有些迷茫起来。

“那么,是谁给你的,这个千机诀?”

“啊,这是诸葛前辈交给我的传承之物。”叶朔如实答道。

“诸葛家?难道是琴曲那丫头的后代?”男子又在自语着一些叶朔听不懂的话。而后又问:“你叫什么?”

“我叫叶朔!”叶朔连忙回答。

“叶朔?看你的灵力修为,还有你的年龄,应该是在天魄境巅峰,怎么叶家之人修炼如此之慢?”男子的声音沉了下去,似乎是对叶朔如今的境界相当不满。

“天魄境巅峰?这是什么境界?”叶朔心里一阵阵的欲哭无泪。至今为止,他们两个完全就是在鸡同鸭讲,但偏偏由于那男子的实力,自己却是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这都是什么事啊?

“你不知道天魄境?那天启天动呢?”男子的眉头皱得很紧。

“什么天启……天动的……我真的没有听过……我只听过炼气境,而炼气之后便是通天境,涅槃境。据说涅槃境之后还有一个轮回境……你说的那三个境界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叶朔在回答的途中,还能感到自身的灵力竟然在恐惧眼前的男子,此时他就连最简单的调动灵力都无法做到,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老老实实的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男子暂时陷入了沉默,似乎也在努力的消化这一大通讯息。半晌才问道:“你叫叶朔?我看你体内有空间元素,但是却没有一丝冰元素的灵气,这是怎么回事?”

冰元素?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直接拥有冰属性?即使是他们平时所使用的冰系灵技,也仅仅是将水元素,和空气中游离的其他微量元素融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本着知无不言的态度,叶朔还是将这些常识详细的说明了一遍。

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径直抬手按上了叶朔的肩头:“走,和我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叶朔还没等答话,忽然感到大量的灵气自动聚拢,朝着两人周身疯狂灌入。而那男子已是双目微瞑,似在全神享受着这股滋补之力。

这是!天地灵气?

怎么会这么快?即使是在自己炼化灵源时,他都没有尝试过用这种速度吸收灵气。那就仿佛……要将整片天地的灵气都彻底吸光了一般!

好在这阵疯狂的吞吸并没有持续多久,男子紧闭的双眼重新睁开,不再是刚才看到的白色瞳孔,而是令人骇然的金色竖瞳!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叶朔更加吃惊起来。男子眉间突兀的出现了一道彩瞳,如同摄人心魂一般,正将自己的灵魂力逐渐抽走。

而男子的身后,也在依次展开一道道光纹。光纹共有八道,完全对称的在男子身后排开,在中央之处,一道巨大的眼瞳缓缓张开,那是一只非常纯净,且洁白如雪的瞳孔……

等叶朔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身在空中,下方的景象更是自己前所未见。众多的岛屿各自漂浮,每一块都是奇形怪状,况且这里并不是海洋地带,究竟是哪里,会出现这么多的岛屿?不对……等等……

现在自己脚下的那一座,从形状看来,就和自己见过的灵界大陆全景地图一模一样!叶朔唯恐是自己看错,又再三确认一番。渐渐的,他在这座岛屿上辨认出了许多自己熟悉的景象,邑西国,万象妖域,都是赫然在列!

“这……难道是!”叶朔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这座岛屿就是灵界大陆……那么其他的岛……难道就是其他的位面版块吗?!

虽然早就听说过异位面的说法,也知道自己所生活的地方,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人类居住的位面,但此时当真见到,仍是令叶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

而叶朔身旁的男子却是淡然如常,只是略微一皱眉:“果然,大陆的板块全部分裂,不知道白帝城在哪……”竖瞳中金光一闪,叶朔就感到他们如同瞬移一般,来到了一块非常小的大陆上,随后再次闪身来到了一座废墟。

“这是!”叶朔惊讶的看着这壮观的一幕。在这里他看到了许多倒下的建筑,而且四周灵气格外充沛,如果在此地未毁之前,应该会是一座相当繁华的都城吧。

“这是,我的故乡……白帝城。”男子闭上双眸,有些感伤的说道。

“白帝城?”叶朔隐约感到,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词。但现在他也无心细想,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惊人了。首先是自己竟然会出现在整个世界的上空,而且还能瞬间来到一个废弃的大陆上……!

叶朔瞪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男子,这种事,绝对不是涅槃境可以做到的,所以……他真的是传说中的轮回境?!

不过叶朔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男子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应该来自非常遥远的时代,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叶朔也无法判断。

“我们回去吧……我的灵识竟然这么脆弱……”男子轻叹了一声,轻轻一挥手,两人再次回到了先前的白色空间。

此时的叶朔心神一片混乱,脑中也凌乱的蹦出了各种画面。直到画面停留在一个位置,那名叫琴曲的女子所说的两个字,曾经清楚的说出了这名男子的名字……

“白羽!”

“你就是那个白羽?”叶朔心升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的眼眸已经从刚才的金色竖瞳恢复到了白色的双眸,比起刚才霸道的气息,再度恢复成了那个温和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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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围杀,倒打一耙!

“我名为白羽,二十岁成就帝境,号曰白帝,世人皆尊称我为‘帝君’。”

白帝淡淡的说着,话里依然透着一种傲视古今的霸气。自道帝号,本是想让叶朔也依样称呼,最后却终是在他一口一个“前辈”中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身形便化为零散的光点,步入了叶朔的脑海之中。

“千机诀你可以开始修炼了,以后我就在你的灵魂内休养生息,再会……”

叶朔再次惊醒之时,环视四周,果然又是那熟悉的山洞景象。摸了摸眉间,触手微热。

虽然一切似乎无甚差别,但他却是知道,此时正有一位来自远古的大能者,正在此栖息……

随后,叶朔的意识中竟然传来了千机诀的所有修炼方法,以及更为高等的空间秘法,甚至是各种傀儡的制作方法,只不过对于那些千奇百怪的材料,他还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可真是骇人啊……唉……”

……

沉浸在修炼中,各式元素在身周悬浮,交织着清晰的空间波动,而叶朔面容上的喜色,也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

这千机诀,还真是一门接触得越多,就越显高深莫测的秘法啊……短短几天时间,他就感到自己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现在手边没有材料,无法尝试组装机关,但要说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他学会了空间秘法的另一种运用形式——自成空间!

这也就是说,他可以将敌人拉进自己所创造的空间,到时他便是空间的掌控者,自然可以最大限度的封锁敌人的力量。虽然这套秘法他还只是初学,所能创造的空间面积有限,也无法对境界上差距过大的敌人使用,但在寻常的战斗中,冷不丁施展出来,也能算是个特别的杀手锏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后,叶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朝着洞穴深处郑重一拜,便毅然转身,大踏步的跨出。

休息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去狩猎了!

身处旷野,叶朔凝立不动,灵魂力量大幅度散开,快速的扫描着整片秘境。而他也惊喜的发现,这段时间闭关修炼千机诀,令他的魂力无形中也增长了许多,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他的目标了!

扫描过一片区域后,叶朔的灵魂力量继续移动,而就在这时,在他身旁飞快的闪过了一道人影。晃过他面前时,动作分明是刻意停顿了一下,就似是有意要让他看清。接着便再不停留,朝着荒林中的方向疾奔而去。

那个人……叶朔双目微眯,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就是当初被火焰魔狮追杀的人!

被幻术操纵的诱饵么?说到底苏言默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那好,我就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叶朔眸中划过一道冷光,毫不犹豫的腾身追了上去。

那人影的速度始终是不快不慢,刚好控制在能让他跟上的距离。两人一路冲过荒林,身周景物突变,一排排树木就如同是被刷子抹掉的图画一般,齐刷刷的消散无踪。干裂的土地纵横蔓延,四周斜插着一柄柄废弃的铁剑,倒还真是有了几分“荒鉴谷”的模样。

叶朔再提一次灵力,紧追在那人影身后。跨过重重残兵,跃过层层断谷,直到那人影忽然停了下来,“砰”的爆裂成了一团虚无,原来只是一具灵力分身。叶朔的脚步也随之一顿,但就在这一刻,他脚下的土地忽然炸开了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瞬间席卷整片山谷。

叶朔能感到,自己的身子仿佛被什么特殊的磁场束缚住了,僵硬的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一道道如碗口粗大的雷霆,也在同时向他包围了过来。

明知中计,叶朔却是毫不慌张。既然他已经踩进了陷阱,那么接下来,布陷阱的猎人就该出现了……

被雷电遮蔽的目光尽头,果然远远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人抬手打出灵符,双掌交迭,紧贴灵符表层,一股股暗黑色灵力不断朝其中注入。

“四方疾,神魔泣……”

原本是十分俊秀的面容,已经被那一脸的阴毒完全扭曲。而他夹杂着刻骨仇恨的声音,也继续在这片山谷中缓缓回荡。

“阴阳易,乾坤变,天恸鬼哭!”

灵符中瞬间阴芒大盛,一道逆噬天地的强横波光朝着叶朔扫来,化为一片庞大的紫黑色火海,外侧翻涌的火苗,每一朵细看之下,都是一只只狰狞的骷髅头。相邻的空间,都在火海的烧灼下微微模糊。

而这火海之威,似乎更触动了下方的雷电磁场,整片土地暴动得更加剧烈起来,雷霆再度拓宽数倍,炸得黑色火海片片翻卷。两者互不相融又彼此相混,每一片火苗中都参杂着刺目的焦雷,电光连闪,空间爆裂,形成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视觉震撼。

处在陷阱中心的叶朔,终于是艰难的抬起手,双掌中飞快的形成了两团金色能量,连成一片光幕,死死的抵御着加身的恶咒。但双方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在火海的威逼下,叶朔的双腿依然在一寸寸的朝地底陷落。

“蠢材,你挡不住的……”远方的两道身影已经走到了近前,果然正是苏言默和冷栖。站在土坡上沿,冷冷的欣赏着敌人的毁灭。

“这里是监控死角,又有雷电磁场……否则你以为,我到底是为什么选择这里来当你的墓地啊?”

刚刚发动过禁咒,即使有大部分是借助灵符之力,此时的苏言默依然累得气喘吁吁。但紧盯着黑色火海的目光,却是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

冷栖的目光也在火海前停留片刻,相比之下,他却是更加谨慎的在打量着四周的变化。渐渐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时禁咒已经完全压落,凹陷的山谷中仅见得一片燎原火海,叶朔的身形则是早已看不到了。苏言默这才从狂喜中清醒了几分,顺着冷栖的指点,他也隐约看到,脚底的地面正在凹凸起伏,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地底飞速流窜,等待着破土而出……

“雷电磁场在自动聚集!”冷栖终于看出了奥秘,“不好,快退!”匆忙拉苏言默一把,大幅度的向后方纵跃。

也就在两人避退的同时,在他们先前所立之处,炸开了一阵惊天雷暴。波及之广,几乎是将整块土地彻底炸成了粉末。想来是禁咒接触地面后,导致了雷电磁场的全面爆发。方才要是退得稍慢些,恐怕他们就已经要给这场亲手铸就的死局陪葬了。

“呼……呼……”苏言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在禁咒的余威已经完全结束后,方才的小山谷,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陷坑。焦烟四溢,有如坟场,地面上依然流窜着一簇簇碎小电花,昭示着片刻前的惊心动魄。

“那小子怎样了?已经被炸成灰烬了么?”苏言默壮着胆子,走入陷坑中仔细查看。

冷栖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跟上了他:“正面挨上禁咒,后果如何你应该很清楚,这一招当初不是连独角吻鳄都干掉了么?快走吧,其他人很快就会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话虽如此,苏言默却是不敢懈怠。几次的经验告诉他,对叶朔,在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之前,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上次在赤炎之森,自己就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小心的避让着脚底的电流,苏言默在满目焦黑中一寸寸扫视,指望着能找到一片残破的衣角。冷栖则是一脸焦急,叶朔固然要除,但他还要考虑在师门中的影响。这副场面万一给其他师兄弟撞到,他要怎么解释?

“你们是在找我么?”

山风吹拂的荒野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淡淡的声音。

苏言默大惊转头,只见那本应已经在禁咒中死无全尸的叶朔,此时却是好端端的朝他们走了过来。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多少破损。就好像……刚才他是挪移到了另一片空间中一样……!

“抱歉,我并没有被炸成灰烬。你们在找的,也许是你们自己的下场。”叶朔咧嘴一笑,目中涌动的却是寒入骨髓的杀意。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接下禁咒还安然无恙?”冷栖的表情就像见了鬼一般。

叶朔森然一笑:“这个世上,让你意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话音刚落,体内猛地爆发开一股吞噬之力,盘绕在两人身周,如鲸吞般将他们的灵力尽数吸取。

当初在赤炎之森时,叶朔还仅仅是被动吸收,何况那时的掠夺范围较为广阔,对苏言默等人的灵力本源倒并未造成过大的伤害。而如今他已经对那块神器碎片滴血认主,又是刻意将吞噬之力压缩在两人周身,短短片刻,几乎就将他们的灵力掏了个空。同时就如取水时破坏泉眼一般,短期内他们体内恐怕也很难再生出新的灵力了。

“你们最好克制情绪,一旦精神卡下降到0,可就要出局了。”

叶朔漫不经心的提醒,听在惊骇的两人耳中,有如绝处逢生。是啊……还可以出局啊!只要出局了,他们就不用再面对这个魔鬼,就可以重新回到师门的保护下……一时间,他们几乎都在极力放大心中的恐惧,指望着精神卡的数值降到0点。

“不过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们出局的。”叶朔此时的表情,就像正在拨弄着利爪下的两只老鼠,“简单说吧,苏言默,我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你再活着出去!咱们之间的账,今天就在这里好好算上一算!”

他们想在这里暗杀他,不巧自己也一样!

当两人在他先前的一句话下,不约而同的查看起了精神卡时,叶朔当着他们的面,猛地手掌紧握:“空间封锁!时间加速!”

一层无形的空间屏障,将三人同时笼罩了起来。此时在这片空间中的法则,已经和外界有了微妙的差别。

“好了,现在我们所处的这片空间,时间流速已经和外界不同了,这应该可以让我们的游戏,更加延长一些。”

苏言默和冷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精神指示卡犹如凝固一般,无论他们的恐惧再怎样提升,数值都无法再降低一格,顿时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中。

他们可以感应到,这片空间现在已经和试炼空间隔绝开了,他们无法再通过精神卡离开了……

冷栖强撑着镇定,面对着眼前犹如地底修罗的身影,极力劝说道:“叶朔,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若是在这里残杀同门,等离开以后,你要如何交代?”

叶朔笑容不改,只是眼底的一丝冰冷更为浓郁:“你们打算在杀了我之后怎么交代,我就怎么交代。”

冷栖仍想再劝,站在一旁的苏言默却是忽然仰头惨笑起来。他笑得浑身颤抖,脸上都隐约泛起了青筋,面容在极致的恐惧和恨意交杂下,显得相当狰狞。

“叶朔,你的命是真的很硬,是我所见过的第一人……”惨笑中摇晃着竖起了大拇指,“佩服!”

“但是你真的以为你就赢了么?你真的以为我会束手待毙么?”苏言默双眼暴突,随着“砰”的一响,在他身旁瞬间出现了一只豹形灵兽。前爪在地面缓缓轻刨,面朝着叶朔,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叶朔双目略微一凝:“原来你真的有一只妖兽。看来赤炎之森中的古怪,应该不仅仅是幻术吧?”

以他的实力,显然还不足以收服这种级别的妖兽,看来是他的家人为了保护他,专程留在他身边的。但他却拿来干那种事……

苏言默森然狞笑:“不错!我没必要把所有的底牌都展示在你面前!”脚底朝后方平平擦出,同时朝着妖兽一挥手:“杀了他!”

叶朔尚未出手,在他额前已是闪过了一道幽光,神行烈瞬间化形而出,半空中恢复到了原本的体形,朝着那豹形妖兽直扑。

“这家伙就留给我!好久没看到这样的美味了啊……”

叶朔淡淡一笑,不再理会一旁的战局,面朝着眼前的两人,身形忽然一晃,闪电般欺近冷栖身前,反肘当胸直撞。趁着他吃痛之下,上身后仰之隙,顺手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刀,脚步再转,下一刻已是到了苏言默身前,一刀挥出,当场割裂了他的喉咙。

这一幕实在发生得太快,就连一旁的冷栖都没有反应过来。

血花飚溅,苏言默面上闪过了一丝痛楚,抬手缓缓抚上颈间伤口,怔怔的注视着染遍手掌的鲜血,眼底万般情绪交织,恐惧,怨恨,悲伤,不甘……但这一切,伴随着他眼中生机的涣散,都在迅速消失。

终于,他的身子无力的栽倒了下去,抬起手试探的向前摸索,似乎想抓住眼前的一根草茎。但在最后,他的指尖仍是徒劳的僵硬了,瞳孔慢慢的扩大,死不瞑目!

冷栖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半晌才壮着胆子走到苏言默身前,蹲下身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这一来就更是令他全身发冷。

“叶朔……你,你竟敢……”

他竟然真的杀了苏言默,这也是断绝了自己进入天宫门唯一的机会啊!

虽然早就知道,此人不是一个最好的合作对象,但是他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唯一的!

在片刻的头脑发蒙后,冷栖痛定思痛,看向叶朔的目光充满杀意。

没错,如果能为苏言默报仇的话,说不定苏家会念自己的恩,那么事情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陷入疯狂的冷栖,完全忘了现在的自己灵力耗尽,根本就不是叶朔的对手。在欲望的驱使下,他的手中已是飞快的翻转起了一条黑色锁链,一道道重锁朝着叶朔砸下。

这一次,叶朔却始终是不慌不忙,应对间就仿佛是在逗着他玩一般。这也令得冷栖愈发愤怒,每一道锁链都是全力挥出,密集如狂风暴雨。

激战中,叶朔的动作忽然一顿,一条锁链破空袭至,当场将他撞了个趔趄。冷栖还没来得及兴奋,就看到不远处,正有大批弟子围拢了过来,显然都是被先前禁咒的动静所吸引。

自然,他们也看到了苏言默的尸体。

当着所有人的面,叶朔忽然指着冷栖,大声道:“冷栖,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就算苏言默没有为你争取到推荐名额,你也不能杀了他啊!”请百度一下“扔书网” 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五百九十八章 公道(上)

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久久的在荒谷中飘荡着。

在叶朔的指控下,一众弟子的目光也相继从苏言默的尸身上抬起,带着浓浓的惊愕转向了冷栖。

冷栖整个人都已经蒙了:“我……我怎么……?”

但还不容他细想,叶朔就再度义正辞严的道:“不管怎么样,杀人总是不对的!这件事你掩饰不掉,就算你杀我灭口也没有用!”

这几句话,无疑已是最简洁的阐明了事件经过。

围观弟子注视着冷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真的吗……是大师兄杀了苏师弟?”

小范围的骚动持续半晌,终于,一名看来有些威望的弟子排众而出,一直走到了冷栖面前:“大师兄,跟我们回去见师父吧。”

在他的指挥下,一众弟子各司其职。先由几人将凶案现场拍照取证,随后几人捡起抛落在地的凶刀,几人抬起苏言默的尸体,几人分从左右架住冷栖,几人扶住“受惊”了的叶朔,一同行出了这片不祥地带。

“不……你们别听他……”冷栖这时才隐隐回过神,顿时剧烈的挣扎起来。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贼喊捉贼到了这种地步!更荒唐的是,一众师兄弟似乎都被他蒙骗了……

作为门派中的大师兄,这几名弟子原本也没那么容易制得住他,但冷栖此时灵力尽失,却是只能像个废人一般任由摆布。挣扎中努力的回过头,想寻找那两只妖兽的踪影,最起码,它们的存在应该可以为自己提供一些证明吧……?

但很快,冷栖的双眼就绝望的瞪大了。

不见了……!那场战斗,竟然结束得这么快吗?

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冷栖大幅度的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师父最清楚我的为人,他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他不会让这个罪人的阴谋得逞的……!

由于秘境中的突变,试炼被迫提前终止。在那名负责弟子向掌教传讯后,不过片刻,众人身周的景物就如同被拉开的布帘,现实之景一幕幕取代了莽莽荒原。只是有一位弟子的生命,却已经永远的留在了那片虚拟地带。

符师门大殿中。

弥慎高居主位,掌教和一众长老也都到齐了。此时这群平时笑容温和的老道长们,脸上都像是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时而交换几个眼色,神色间透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冷栖垂首跪在阶下,叶朔作为证人及受害者,站在他身侧沉默静候。殿外还挤着黑压压一群围观弟子。整副场面,竟是颇有几分三堂会审般的森严。

自从冷栖被押到殿前后,弥慎便始终是一言不发。直过了约莫一炷香时分,他才在座位的靠手上狠狠一拍,脸上有愤怒,有心痛,更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冷栖,你最近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叶朔,你再叙述一遍事发的经过!”

叶朔看了冷栖一眼,就面向弥慎,口齿流利的答道:“当时冷栖师兄和苏言默发生了争执,指责他答应过会帮自己争取推荐名额,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办好?后来两人的争执升级到了肢体冲突,冷栖师兄一怒之下就杀了苏言默,被我看到之后,他还想要杀我灭口。”

在此之前,他曾经在苏言默身上留下过灵魂踪丝,从而听到了他在年假之前,与冷栖的谈话。虽然不懂推荐名额的真正含义,但仅仅凭着这几句话,应该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苏言默原本也是打算在杀了自己之后,就嫁祸给冷栖。毕竟在试炼之塔一事中,冷栖就有过暗害他的前科,到时在弟子间也会更易取信。至于理由,嫉妒就是最好的理由。

可以说,从冷栖决定参与这件事开始,这个凶手的黑锅,他就背定了。

“师父,别听他恶人先告状!”这会儿,冷栖已是愤怒的大叫起来,手指颤抖着指向叶朔,“人是他杀的,我当时只是想为苏师弟报仇而已啊……”

弥慎重重的喘了几口大气,痛心疾首的斥骂道:“你糊涂啊!就算你真的看到他杀人,也应该把他交给官府。你要是直接杀了他,你也是凶手!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冷栖还待再辩,门外已经匆匆行入一名弟子,躬身禀道:“师父,大师兄随身佩刀上的血迹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和死者的血样是吻合的。刀口也和死者的致命伤完全一致。”说着,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冷栖。

冷栖全身都是一震,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当初叶朔为什么要专程夺自己的刀……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算计好了这一切……!

“不……不是我!当时是他夺了我的刀……”冷栖的申辩在这确凿的证据下,竟是显得那么无力。

弥慎果然是不耐烦的瞪回一眼:“你都多大的人了,连自己的兵器都还握不住吗?”招了招手唤入另一名弟子,疲乏的叹一口气:“现在出了人命,我也没辙了,报官处置吧。”这句话一出口,他看上去就瞬间苍老了许多,双指揉捏着鼻梁,眼角的皱纹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明显。

见到那名弟子已经掏出玉简,冷栖更是绝望的嘶声喊道:“*****!我是冤枉的啊!我不要坐牢啊师父!……”

“还是再仔细调查一下吧?”这时,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忽然响起。冷栖狂喜的转过头,就见一片粉色衣角在身旁拖曳而过,苏半夏已经走到了梯阶之下,与叶朔并肩而立。

“表哥曾经跟我说过,叶朔想要杀他,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过得很恐惧。现在表哥真的被人害死,而他又偏偏在场,真相如何,也不能仅凭他的一面之词。”

冷栖抓住这一线生机,也连忙疯狂的点头:“是……是啊,半夏师妹是苏师弟生前最亲近的人,她是最了解苏师弟的!我真的没有杀人啊!”

叶朔回望着苏半夏,半晌,嘴角掀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听错了。”

“我刚刚来到符师门,和他苏言默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现在所有的师兄弟也都在场,你问问他们,我和苏言默可有发生过任何一次冲突?”

苏半夏咬了咬嘴唇,明知叶朔必是有备而来,但她就是无法眼看他如此颠倒黑白!这个害了表哥的凶手,他凭什么在这里侃侃而谈,把自己的罪名推给旁人?

“说到冲突……我倒是想起来了,”这时又有一名弟子从人群中挤出,“在年假之前,我曾经看到大师兄和苏师兄在吵架,好像也是为了推荐名额的事。当时大师兄还说过一句‘你要是敢敷衍我,你是死是活,我就不再负责了’。”

冷栖犹如重重挨了一棒,全身都如筛糠般的抖了起来:“不是这样的,那句话的意思是……”

弥慎沉声打断道:“不用说了!你只需要回答,你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只要回答‘有’或者‘没有’!”

冷栖吞了吞口水,在师父严厉的注视下,艰难答道:“……有。但是……”

弥慎一摆手,颓然闭目,叹息着靠上了椅背:“人证物证俱在,我这里已经没有问题了。接下来要如何判罚,就听候官府的处置吧。”

冷栖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双膝艰难的在地面上挪动着,咕咚咕咚的不住磕头,地毯上很快就拖出了一行血痕。

“师父,我是您从小养大的啊!我是怎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不要把我送进大牢啊——”

凄厉的嘶喊声在大殿中回旋,围观弟子看着这一幕,却是难以心生同情。不管怎么说,大师兄都是凶手,他杀害了同门师弟……如果不让这个凶手得到应有的惩处,日后他杀的下一个人,也许就会是自己了……!

直到冷栖一路磕头拜伏到了宝座前,弥慎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你闯的祸太大了,我送你去坐牢,也是在救你啊……”

艰难的从座椅上支撑起身子,微微俯首,凑近了冷栖耳边,“如果我不提前把你交给官府的话,苏家也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就连命都保不住。”

官府的钦差来得很快,当他们将沉重的镣铐扣上冷栖手腕,押着他一路走出大殿时,冷栖依然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极力的扭过头,冲着身后声嘶力竭的吼道:“叶朔,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苏半夏目睹冷栖被带走,手指烦躁的绞扭着袖管。她此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如果真相是,表哥担心叶朔要杀他,想找冷栖帮忙,在秘境中下手围杀。最后却因为内部纠纷,反遭冷栖毒手……但她却拿不出叶朔想杀苏言默的确切证据,如果贸然说出这些,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说不定还会让叶朔趁机以受害者的名义倒打一耙……

直到现在,她终于理解了当初表哥所体会到的无力感。难道,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逍遥法外么?

大殿外,围观的弟子群也渐次散去,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依然连绵不绝。

“你们说,这一次大师兄会怎么样?”

“听说苏家可是挺有钱的,大师兄杀了他们家的独生子,肯定会重判啊!我看,是得在牢里待一辈子了。”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另一名弟子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他杀的可是苏家的人,那苏老爷能让他安安心心在牢里待一辈子么?肯定是过不了几年就……”一面说着,提掌在颈间一抹,口中也配合着发出了“咔”的一声。

***

当日,距符师门不远的一间小客栈中。

头等客房的门被叩响,出现在风尘仆仆的苏钧和慕蔓茹面前的,是几名神情严肃的官差。

“请问是苏老爷和苏夫人么?”

苏家二老对视一眼,缓慢的点一点头,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年假结束后,苏言默离家不久,慕蔓茹越想越不放心,终于还是向丈夫告知了此事。当时的苏钧简直是惊怒交加,一边埋怨着她为何不早说,同时匆匆收拾行装,吩咐家仆备车,二人星夜兼程的朝符师门赶路。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忽然接到了邻近官府的联络,虽然传讯中并未明言,但二人都敏感的猜测到,或许事情正是与他们的儿子相关!

临时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向官差说明地址后,二人就一直处在惶恐之中。他们也曾尝试联络苏半夏,玉简另一头却始终无人响应,这一来,二人更是六神无主,只能苦苦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二位请做好心理准备。”领头的官差说罢,朝着身后一招手,一具蒙着白布的担架就被抬了进来。

白布揭开,露出的是一张苍白的少年面容。双目紧闭,颈间还残留着一道刺目的伤痕。慕蔓茹一见之下,当场就晕了过去。

就连在商场上向来沉稳的苏钧,此时也是怔怔的跪倒在地,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躺在担架上的儿子,双目血红,泪水深深的沉淀在眼底。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握紧,手背上泛起大片青筋,用尽全力的隐忍着,不愿在外人面前大放悲声。

但他的极力克制,却终是在另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下破了功。

“默儿啊!你再睁开眼睛看看娘啊!”慕蔓茹不知何时已是醒了过来,跪倒在地,手脚并用着,一路爬行到了担架边。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苏言默已经僵硬的侧脸,又试探着抚过他颈间的血痕,哭得捶胸顿地,“默儿,你醒一醒啊……”

苏钧的双眼中,终于也滑下了两道浑浊的泪水,在担架前深深的埋下了头,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的捶击着地面:“如果他有什么错,尽管告诉我,我来管教,为什么不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一旁的几名官差沉默的注视着,显然这样的场面,他们平日里已经见得太多。此时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询问道:“二位,他确实就是你们的儿子苏言默吗?”

苏钧咬牙点了点头,哭得死去活来的慕蔓茹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询问道:“那凶手呢?害了我们儿子的凶手呢?”

为首的官差应道:“凶手已经收押。二位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官差离开后,慕蔓茹一把拽住了苏钧的衣袖,急急的道:“老爷,咱们去官府吧……那个凶手仅仅是收押,这太便宜他了!”

苏钧默然垂泪许久,才从慕蔓茹手中扯出袖管,极其缓慢的擦拭着面上的泪水。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时,双目无泪,却是泣血诛心。眸底在仇恨的侵蚀下,已是化为了一片嗜血的鲜红。

“不……先去符师门。我要他们……亲手把那个凶手交到我面前来!”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九章 公道(下)

符师门。

苏钧和慕蔓茹一身丧服,抱着苏言默的灵牌,缓慢的走上了狭长的石阶。后方跟着一整支殡葬队,一路演奏着哀乐,大把的纸钱漫天抛洒。很快,山门前就聚拢了一群围观弟子。

苏半夏也混杂在弟子群中,见状眼圈一红,快步迎了上去。一声“舅母”还没等叫出,慕蔓茹已经重重甩了她一巴掌,嘶声哭骂道:“半夏啊,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我们家亏待过你吗?你为什么不照顾好你表哥?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啊……”话到最后,抓住苏半夏双肩大力摇晃,势如疯狂。

苏半夏死死的咬住嘴唇,晶莹的泪水成串滚落,泣不成声。埋下头紧紧抓住舅母的衣袖,同样也是借此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两人很快就哭成了一团。

直到弥慎和一众长老也被惊动出山,苏钧才缓缓上前。即使经受着巨大的悲痛,在他身上,却依然不乏一位商界精英的从容。

“弥慎道长,我今天来,并没有任何想与你符师门为难的意思。我只是以死者家属的身份,以一个沉痛的父亲的身份,请你交出凶手。”

深吸了一口气,苏钧再度抬起的目光中,温和消退,化为了一腔彻底的狠厉:“否则的话,这件事,没完!”

弥慎淡淡扫视了一眼这庞大的阵仗,不急不缓的道:“凶手已经被送进了大牢,得到了应有的制裁。你苏家,还是不要动用私刑为好吧?”

苏钧猛地跨前一步:“少废话,要不把凶手交出来,我连你符师门一起告上县衙!”

弥慎摇头一笑,脸上却是闪过了一丝狡黠:“灵界大陆上的律条,可是天宫主人亲自定的,难道你想要质疑天宫主人吗?”

苏钧果然怔了怔,面上肌肉剧烈的抽动着,久久未能开言。就在弥慎以为已经成功将他震住时,苏钧却忽然摇晃着跌退了两步,张开双臂,仰天惨笑起来。

“天宫主人,他英明!他伟大!他愿意宽恕世间所有的罪恶,但是,他是不会理解我的丧子之痛的!”

此话一出,除了叶朔和少部分弟子尚自一头雾水外,其余人等早已是大惊失色。

这苏老爷是受刺激过甚,着了疯魔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真的知道在质疑的是什么人吗?

在所有人惊惧交加的注视下,苏钧再度转向弥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在心头剜血:“我已经……年过半百,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没了,下半辈子要我怎么活!”

“我今天,什么都不要,我就要那个凶手他一命抵一命!”

“你说要一命抵一命是吗?”就在符师门高层都被逼得有些手足无措时,叶朔忽然从弟子群中缓步跨出,面上挂着讥嘲的冷笑。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言默之死本就是抵了殷泽一命。现在他被冷栖所杀,也是因果报应!”

不等苏钧变色喝斥,叶朔已是高高一扬手,掌心中多出了一块玉简。当日在赤炎之森中,自己与苏言默的对话,就这样当着数百人的面,被清晰的播放了出来。

这段录音中,包含了苏言默是如何洋洋得意,炫耀着自己杀死殷泽的计划。一众弟子议论纷纷,都不知他竟会是这样的人。

但此时最为震惊的,大概就要属苏半夏了。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现在正在就自己的阴谋侃侃而谈的那个人,他真的是那个会关心自己,会逗自己笑,对身边的人都是温文有礼的表哥吗?是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最心疼,最想要保护的人吗?

原本在年假期间,在意外得知了表哥对自己的心意后,苏半夏的心就已经动摇了。虽然短时间内,她还是无法放下殷泽,但是也许在这个世上,真的再也找不到比表哥对自己更好的人了,她愿意在修业期满之后就嫁给他,愿意尝试着慢慢把这份亲情转变成爱情,和他共度今后的人生……可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他害死了殷泽,害死了自己最爱的未婚夫……更重要的是,他和殷泽一直都是好兄弟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苏半夏感到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快刀狠狠剖开,刻骨的冰冷侵入了四肢百骸。失去了至爱,凶手又是自己的至亲,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此时的痛苦和绝望?

录音播放途中,苏钧的脸色阵青阵白。大概在他心中也不知念过了多少句“家门不幸”!

慕蔓茹则是狠狠的瞪着叶朔,犹如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在她而言,那叫殷泽的死不死又算得了什么?这天下谁的命能有自己儿子的金贵?但苏钧一言不发,她也难以独行其是。

“你只顾虑到自己的丧子之痛,那殷家的丧子之痛又该怎么说?是否要我也找殷泽的父母到这里来,和你们一起讨论出一个说法?”

录音到了尾声,叶朔以一段严厉的陈词,结束了这场闹剧。

广场上,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苏钧僵硬的一拂袖:“今日之事,的确是我们理亏,那就各退一步,两相罢手吧。”朝着弥慎一拱手:“告辞!”似是不愿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即转身大步而去。

慕蔓茹凄厉的哭嚎起来:“老爷,老爷你不能不管默儿啊!你不能让默儿白死啊!”看着苏钧绝尘而去的背影,仓皇四顾一番,忽然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抓住了苏半夏。

“半夏啊,你表哥一向是最疼你的,快去劝劝你舅舅啊,让他为默儿讨回一个公道来啊!”

但在慕蔓茹绝望的注视中,那向来最是乖巧的苏半夏,此时却是有些匆忙的将衣袖扯了出来,一步步的踉跄后退,很快就隐没在了弟子群中。

苏家的这一场大闹,很快就演变成了远近的笑料。大张旗鼓的来讨公道,却不知自己的儿子本就是凶手,最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而不费一兵一卒,就为符师门讨回场面的叶朔,自然是再次受到了一番热烈的追捧。

数日后。

清澈的池塘边,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阿泽到底是怎么死的?”

打量着水面微微泛起的涟漪,苏半夏再一次问道。

叶朔的回答很简单:“正如录音中所言。”

苏半夏咬了咬嘴唇:“那么,‘他’又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真的是想杀了他的,不是么?”

叶朔看着她短短几日,就憔悴了许多的俏丽容颜,终于还是将真相咽了下去,答道:“我不否认,就算冷栖没有杀他,我也会动手。那么,你现在对他是……?”

苏半夏轻轻垂首,纤长的睫毛沾上了几点水珠。

“我不会恨他,因为他毕竟是我的表哥,而且一直都对我很好。可我也不会原谅他,他始终都是杀死了我最心爱的人。但是,表兄妹一场,我还是想再去祭拜他一次。”

叶朔凝视着她的双眼:“我陪你。”

(本章完)

第六百章 姐妹

应苏家之请,符师门仍是在祠堂中,为苏言默添加了一块牌位。

苏半夏默默的上了三炷香,祭拜过后,忧伤的目光朝身侧一转。

“叶朔,前段时间,因为我听信了表哥的一面之词,对你多有得罪,现在我正式向你道歉。”

叶朔温和的一笑:“你以为我会为这种事怪你么?”

苏半夏摇了摇头,重新转头注视着面前的灵牌:“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必须要做到我该做的。人最难得的就是问心无愧。”

叶朔心生共鸣,应道:“是啊,如果每个人行事都能无愧于心,那么世上应该会多些真诚,多些美好。”

见多了假面具,最难得的就是那一颗真心,这番话无形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而后叶朔又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数日前慕蔓茹当众责打苏半夏,而苏钧视而不见,其中虽然难免有悲伤失态的成分,但也不难看出苏半夏平时在家中的地位。如今苏言默已死,如果她再回到他们身边,也不过是徒惹尴尬而已。

苏半夏却远比他想象的乐观,面对着灵牌,露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我想,等在符师门修业期满后,就自己做一点小本生意。将来在相夫教子之余,我希望自己的事业也可以同步发展。”望着吃惊得还来不及调整表情的叶朔,不禁调皮的一笑,“怎么,很意外么?”

叶朔怔了怔,很快就脱口道:“不,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做男人的附属品呢?”

这半日来,始终都是云淡风轻的苏半夏,眼底第一次划过了一丝异样波动。

一直以来,虽然表哥确实对自己很好,但他所希望的,却是把自己养在家中,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给自己。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苏半夏始终难以找到与他心灵相合的默契。

殷泽是第一个认可她人生价值的人。可以说她会选择殷泽,极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理解和尊重。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中,那些有理想,有实力的男人也难免都有些大男子主义,对他们来说,需要的伴侣并不是能够并肩的战友,而是一个稳定的后方。如殷泽那一般,实在是相当难得的。而现在竟然有第二个人,也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其实,我一直都梦想着,嫁给一个我爱的男人之后,就和他一起帮着表哥,打理苏家的生意。”在这份触动下,苏半夏也渐渐敞开了自己的内心,“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女人只要嫁人就好,可是,我还是想走出自己的人生路。”

“你会成为贤妻良母的。”叶朔也不知怎的,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苏半夏双颊瞬间染上晕红,目光无助的四面扫动着,终于还是别过头,快步跑了出去。

“你这小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叶朔还有些莫名其妙,在他脑中就响起了神行烈的低笑声。

“不过那丫头确实挺贤惠,像你这么粗枝大叶的人,正需要这样一个老婆啊。听我指导,包你半个月之内拿下她……”

“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叶朔一阵无奈,“她,我不会考虑的好吗?”

苏半夏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作为朋友,叶朔可以鼓励她,支持她。但若是寻找自己的伴侣,他始终都还是喜欢能够专心持家的。

“你真是我见过最虚伪的家伙!”神行烈的咆哮声在他脑中震得一阵嗡嗡作响。

……

这场风波结束后,所有人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轨。叶朔每日里专心修炼,准备着数月后的符师等级考核,偶尔会去探望苏半夏。这大概是他在符师门度过最平静的一段时间了。

这一日,忽然有弟子通传,山门前来了两个女子,声称是要找他。叶朔一头雾水,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还认识什么女子。如果是从前在邑西国的旧识,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这边来?

怀着这样的疑问,叶朔很快来到了山门前。

眼前那一身可爱风格的少女,竟然是在冒险队中打过交道的珂美!而她身旁则是一个白裙女子,头戴黑色帷帽,厚重的面纱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但从身形看来,应该就是当初在冒险队中,曾与珂美形影不离的周雨艳。

珂美一看到叶朔,冲他用力招了招手后,就快步跑了过来。

“请问,苏言默在吗?”

叶朔暗暗苦笑,还说是来找自己,原来不过是把他当成中转站么?随口应了一声:“他不在。”

珂美轻轻“哦”了一声,却依然兴致未减:“那,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不会回来了。”叶朔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他已经死了。”

“是么?”珂美面上立时堆起了悲伤,“太可惜了……”

“她的脸?”叶朔总觉得今天的周雨艳有些古怪,试探着想去揭开她的面纱。但只是这一个轻微的动作,周雨艳登时大为抵触,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匆匆退开数步。

珂美跺了跺脚,忽然委屈的嚷了起来:“是陈阳!陈阳他就是个疯子!”

在听珂美讲述了当时的经过后,叶朔也不由暗暗感叹,人心难测,没想到在那一支冒险队里,竟然隐藏了两个处心积虑的寻仇者……

“当时,是苏言默救了我们,多亏了他,我们才捡回一条命。”珂美在说起苏言默时,满脸都是甜蜜,但一看到身旁的周雨艳,眼中的雀跃也再度暗淡了下去。

“只是,雨艳的脸却还是毁了……而且因为伤得太厉害,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有性命之危。也是苏言默专程出钱,找来大夫为雨艳治脸……他还告诉我们,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随时来找他帮忙。我们……我们都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好。虽然从前他在冒险队里,总是一副很高傲的样子,都不爱理人,可是他照顾起人来,真的很温柔……”

叶朔听得更是无奈,这些怀春少女的心思,变化得还真是快啊。看她这个样子,显然是已经把之前对殷泽的追逐,完全转移到了苏言默身上。

至于苏言默,叶朔算是把他看透了。这一反常态的示好,肯定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有一天,苏半夏对殷泽的死因产生怀疑,才提早留下了这两个能为自己说好话的证人。

“……现在既然他不在了,那我们也没必要再留下了,这就告辞。”珂美说着,向叶朔轻轻点了一个头,就走到一旁重新搀扶起了周雨艳。

看着两人哀伤无助的背影,叶朔忽然心念一动,主动追了过去。

“等等,大家能在冒险队里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他不在,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吧。”

如果能把她们留下来,和苏半夏成为姐妹,应该会有助于让她重新振作。到时等自己离开了符师门,她也可以更有勇气,去面对今后的人生。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一章 符师等级考核

第一次来到符师门的珂美,简直是看什么都新鲜,一路蹦蹦跳跳,指点着沿途的景观。周雨艳则是依然沉默,埋着头快步跟在二人身后。每有弟子经过,都会匆忙按紧脸上的面纱。

叶朔无心带二人闲逛,穿过重重院落,最终在一间环境清幽的宿舍前停下脚步,抬手敲门。

来开门的是苏半夏的室友,这段时间叶朔时常往这边跑,双方早就混得熟了,此时只是冲他点了个头,就回到桌前继续补妆了。叶朔也是习以为常,跨进房门,冲身后的二女招了招手。

“半夏,我给你带来了两个朋友。她们都是我们之前那支冒险队的同伴。”犹豫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最后见过殷泽的人。”

“半夏,苏半夏?”还不等叶朔再做详细介绍,珂美就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阿泽的未婚妻?”

听到殷泽的名字,苏半夏整个人都是一怔,珂美却早已自来熟的跑了过来,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兴高采烈的道:“阿泽是个好人,他经常跟我提起你的!所以咱们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姐姐的大名,小美早就如雷贯耳了呢!原来姐姐这么漂亮!”

若不是叶朔一早知道,还真看不出她曾经喜欢过殷泽。不过这样的话,对于她会因吃醋而不愿与苏半夏友好相处的担忧,倒是可以彻底放下了。

另一边,周雨艳怯懦的等候在门外。曾经她也是一个像珂美一样,具有青春活力的女孩子,但是在面容尽毁之后,她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大方的去交际了。望着一旁那名专心补妆的女弟子,眼中沉淀着一片深深的忧伤。也许这一辈子,自己都没有再像她那样化妆的机会了……

珂美叽叽喳喳的和苏半夏聊过数句,目光朝房外一转,主动介绍道:“那是我朋友雨艳,我们之前遇到了一点事,为了治疗,现在身无分文……”咬了咬嘴唇,双眸又很快的清亮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赖在这里白吃白喝的,让我帮忙干活抵债好不好?小美什么都会做!”

苏半夏温柔的摇了摇头:“干什么活呢?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以后吃穿用度,只要有我的一份,也就一定少不了你们的。”牵着珂美的手站起身,一路走到门前也拉住了周雨艳,带着她们一起回到床边,“不过希望你们可以经常陪我说说话,跟我讲讲阿泽在妖域的事……”

接下来,就该是几个女孩子的私房话了。叶朔默默的退出了房间,看到苏半夏刚才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

“你小子这一次终于开窍了啊!”要凑热闹,果然少不了神行烈,“主动把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留在身边……虽然其中一个脸已经毁了,但另一个可是还含苞待放的啊!嘿嘿嘿……”

“你想到哪里去了!”叶朔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它一番,“我只是觉得半夏很可怜,她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虽然她看上去还是很坚强,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又没有人可以倾诉。所以我才想找两个同龄的女孩子来陪陪她,时常开解她一下。”

虽然始作俑者是苏言默,但令得苏半夏陷入如今的境地,叶朔总觉得自己也有份。那么,他就有必要负责到底。

神行烈怪笑起来:“哦,原来你是为了‘半夏’,不是‘小美’啊。那也正好,小美就留给我了!”

“……你不要乱来!”

……

一举除掉了两个敌人后,叶朔在符师门的生活也变得格外愉快起来。他的精神力正在稳步增长,隐隐有取代冷栖,成为门中第一人之势。而苏半夏自从有了珂美和周雨艳的陪伴,心情也是一天天的转好,一切都在如自己所希望的发展。

几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叶朔的实力,也在这段平稳的修炼中正式晋入了修气三段!

接下来,符师门的所有弟子都将迎来一场重要的考核。那将关系到他们今后的职业发展,有人期待,有人焦躁,备考的浪潮席卷了整座门派。

等级考核,每半年举行一次,据说要求相当严格。在叶朔的室友中,就曾有人连考数次不过,这一年他早早的闭了关,就连偶尔到食堂用饭,手中也在不住的虚掐着各式印诀。托他的福,整间宿舍都进入了考前惶恐期。

临考之前,弥慎专程把叶朔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这一次你可不要再作弊了啊!精神力和魂力的差别,就算外人会忽略,但那些考官一定能看出来的!一旦在考场上发现作弊,三年之内不得再次参加考核……”

看着叮嘱得苦口婆心的弥慎,叶朔一脸委屈:“师父,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那么爱作弊的人么?上次,我那还不都是为了捍卫师门的荣誉吗?”

弥慎笑而不语,只用一副“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打量着他。

……

这一天,终于到了等级考核的日子。

考核地点,设立在一座大国的符师工会中,那里也同样是整个灵界大陆上,规模最大的符师聚集地。

由于符师群体的稀少,有资格举办考核的也是独此一家,因此每到考核其间,所有的符师都会从大陆各地赶来,对于符师门这样的偏远宗门来说,这也是难得见到那些大势力弟子的机会。

由于路途遥远,符师门众人专程提前了一个月出发。所有的弟子几乎都要参加考核,周雨艳不愿抛头露面,珂美虽是满心想去瞧瞧热闹,最终却还是留在了师门中照顾她。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手续办理后,叶朔等人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符师工会,是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足有几层楼高,尖尖的塔顶直入层云。

建筑上层,都是留给工会长老的房间,每一次的考核,都是在一楼大厅中举行。

叶朔随着众弟子鱼贯而入,这工会内部也是修造得金碧辉煌,大厅宽广得一眼望不到边。共有十处环形通道,分别通往对应的十座考场,而通道之外,则有序的设立着一排排长椅,想来是供众人等候休息之用。

符师门弟子到的时候,其余各大势力的弟子也都到了不少,依宗门划分出了整齐的版块。其中也有不同宗门的弟子彼此结识,在大厅中相互走动,热情的打着招呼。而即使同时容纳了这许多门派,厅堂中却也是丝毫不显拥挤。

所有通道中最引人关注的,自然就是那标示着“天符师”的考场了。在每个领域,站在顶点的人都是传说中的存在,是足以令无数人翘首仰望的。而天符师,自然就是所有符师心中的向往。

考核从二印开始,直到九印考场都允许外人参观,但灵符师和天符师的考场却是绝对封闭,据说是因为他们在考核中需要动用更多的精神力,不能有半点分心。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将灵符师和天符师从寻常符师中划分了出来,将他们的地位拱托得更加超卓。

此时灵符师的考场中,有零星数人正在进行考核,但天符师的通道,却是空空荡荡。据其余弟子说,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天符师是相当难得出一个的,有的时候,连续好几年都没有人考天符师。

话虽如此,大厅中的弟子却仍是时不时就好奇的向天符师的通道投去一眼,期盼着能见到一位参考的准天符师,哪怕只是让自己瞻仰一下他的荣光也好。

考核在一天之内将会进行多场,各大势力可以自由选择应考时间。不过即使是参加下午的考核,大部分人还是早早就赶到了。不说别的,在这样的氛围下进行复习,就比窝在客栈中的效果好上了数倍。

等候期间,弥慎也反复叮嘱众弟子,保管好自己的准考牌。这块令牌就相当于一个身份的凭证,牌面上印有考生的简易个人信息,通常是在临考前的一个月才会正式下发。如果没有准考牌,将直接取消考核资格。

叶朔再次检查了一遍储物戒指中的准考牌后,也就随意和身旁的室友们闲聊着。

“考核通过以后,是一个月之后发证书吗?”

“半个月之后就会出结果,不合格的会被通知补考,如果没被通知到就是过了,月底会颁发证书和徽章。到时候就是直接下发到各大宗门,不需要我们再专门跑一趟了。”身边的弟子极尽详细的解释道。

“叶师弟,等我们考完就去帮你打气!”另一名弟子激动的握了握拳头。在他头上还扎着一块布条,上面写了“必胜”两个大字,此时的他,看上去浑身都燃烧了起来。

叶朔笑着摇了摇头:“别光顾着我这边,你们自己也要好好努力啊。”

“如果这一次咱们宿舍都过了,我就请吃大餐!”又一名弟子站了出来,他的提议自然得到了一致通过。

众人笑闹声中,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朝这边快步走来,停在了叶朔身前。

“叶朔,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走,跟我一起考灵符师去。”

叶朔抬起头,眼前的竟然是灵符宗的弟子,上次“赛前预热”时,被他用魂力取巧打败的明季同!

“不,你自己去吧。”叶朔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但明季同却似是和他较上了劲,坚持着非要和他一起参加考核。叶朔正自无计,大厅的喇叭中忽然响起了广播:“二印符师第二场考核即将开始,请参加二印符师考核的弟子,带好你们的准考牌,到二号通道前集合。再重复一遍……”

叶朔站起身,冲着明季同耸了耸肩:“如你所见,我现在正要参加二印符师的考核,不能陪你了。”

明季同整个人石化在了当场,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刻意放大的嗤笑声。

“明季同,听说你上一次输得还挺惨的,我们还琢磨着帮你报仇呢。闹半天你就是输给一个初级符师啊?”

这几人同样穿着灵符宗的服装。往日在宗门中表现平平,但家境都是相当优越。即使同样是富家子弟,相处间也会进行攀比,对于明季同这一类家世不如自己,风头却是力压众人的,这帮二世祖们早就看不惯了。这一次逮着机会,自是要卖力的奚落他一番。

这一人话音刚落,另一名满口黄牙,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项链的弟子立刻接口:“兄弟,你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输给初级符师吧?”一边说着,故意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弟子。两人对视一眼,挑衅的瞪向明季同,一齐哈哈大笑。

明季同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不理会仍在一旁笑得起劲的几人,匆忙向叶朔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平时都忙于修炼,还没有参加过考核?今天是准备一级一级全部考上去?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考灵符师!”说完,径自在边角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掏出一本笔记,埋首翻阅。

叶朔一眼瞟去,就见那笔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大量的蝇头小字,就连符箓样本也画得有模有样。看得叶朔一阵唏嘘不已,看来这一位,倒是个货真价实的学霸啊!

当众输给自己之后,没有心生怨恨,反倒是诚心想和自己共同进步……人品倒也不错。这样一来,对于上次取巧赢他,叶朔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不过更让他烦恼的,是稍后该如何打消这位大学霸的热情。实话实说是肯定不行了,难道说自己就想等到下半年再考三印?任性?

然而,在正式进入考场后,叶朔忽然觉得明季同的麻烦已经不算什么了。

由于精神力讲究的是基本功,符师职业大多是从娃娃抓起。因此来考二印的,几乎都是一些七八岁的小孩子。整间考场,竟然就只有自己一个成年人……这种感觉真是别提有多怪异了。

甚至还有一个小女孩好奇的走到他面前,歪着头打量他,奶声奶气的道:“大哥哥,为什么你都这么大了还来考二印啊?你是不是特别笨啊?”

“……大哥哥只是之前都没有来考而已。”叶朔不得不把明季同的误会搬上来了。

“咦,是么?”小女孩咬着手指,目光中仍然充满怀疑。

(本章完)

第六百零二章 连考九场

考场中,一排排的桌椅由低到高的排列着,倒和叶朔从前在致远学院,上大课时所使用的阶梯教室有几分相像。

负责的考官只有两名,简要重申过一些考场注意事项后,考核也就正式开始了。

二印符师的考核非常简单,仅仅是台上的考官示范过一道灵技后,由考生补全卷面上残缺的符箓,使它能发挥出与灵技相同的效果,也就可以了。

据其余弟子说,这种补全符箓的福利只有二印和三印才有,到了四印五印,卷面上将不再给出任何提示,考生必须独立画出完整版的符箓。

至于再后面的六印一直到九印,要求就更高了,考生不单要画出卷面符箓,还要用精神力凌空画符,最后再将成形的咒文注入灵符,再将灵符上交,由考官检验确切的触发效果。

这一步,在符师中就被称为“制符”。自然,考核的印阶越高,要求他们模拟的灵技也就会越难。

不过据说修灵界一些有名的天符师,邀请他们制符一次,往往都要花费天价,就算是那些超级强者也会对他们客客气气。因此一众弟子在描摹符箓直到眼晕时,都在暗暗的自我安慰着,没准在他们当中,日后就会出一个天符大师呢?

眼下,叶朔没花什么力气,寥寥几笔就将符箓补全,此外就是一些符师界基础常识的填空题,几乎是每年必考。叶朔甚至没有花心思去复习,只是听着室友们的反复背诵,就已经记得熟了。

一场考核共有两个时辰,开考半个时辰后才可以交卷。每间考场都被施加了特殊的时间加速空间,在确保单场考核时间的前提下,也为所有考核排出了更多的场次。

考生将会在考场中度过两个时辰,但对于外界的陪同人员,大概只需要等候半个时辰,甚至是更短,这也同样为他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不得不说,符师工会作为一所上层的势力联盟,在一些细节的设计上,还是相当贴心的。

大约在一个时辰左右,叶朔就已经答完了整张考卷,又专程花了一柱香的时间仔细检查。特别是最重要的符箓图,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据说连笔画粗细都会影响最终的灵技效果。

直到再三确认无误后,叶朔终于朝着台上的考官举起手,示意自己要交卷。此时他才有时间四面打量,望着瞬间就空荡了一大半的教室,不仅暗暗咋舌。

原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就已经够快了,没想到那些孩子几乎都是半个时辰一到,就齐刷刷的交卷了。甚至是在这一刻,都有二十来个孩子同时举手示意。这让叶朔莫名有了一种,“自己到底是年纪大了,比不得那些年轻人了”的怪异感。

虽然考场和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但由于门派中各个弟子选择的应考时间不一,很多宗门还是会在这里耗上一整天。

坐在长椅上等待时,叶朔回想起刚才那一场简单得有些过头的考核,明显感到自己满腔的精力还没有被完全发挥。看着来来往往的考生们,他是愈发的坐不住了。

最终,叶朔仿佛下定决心般的抬起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要不,就把三印也一起考了?”

在和弥慎报备过后,叶朔就带着准考牌,进入了三印的考场。

虽说这里本没有连考数印的规矩,但叶朔“据理力争”,称这里也没有不能连考数印的规矩。最终弥慎也败下阵来,感叹此子果然是从不走寻常路后,也就放他去了。

出了三印的考场,叶朔意犹未尽,一转身又冲进了四印通道。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被大厅内的弟子看在眼中,已是引起了一片热议。只有明季同依然是埋首翻阅着笔记,对身边的一切听而不闻,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一口气将五印也考了出来,工会中也到了午饭时间,将有一个时辰供考生自由支配。叶朔拒绝了明季同一起吃饭的邀请,只问他能否将笔记借给自己。明季同很好说话,虽然好奇他为何能看上自己的笔记,但也并未多问,相互勉励一番后,就独自前往食堂用餐。

而叶朔则是在他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翻开笔记,细细阅读,越看越是惊叹。

要说这份笔记的质量,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不仅对各项基础常识分门别类,记载得极其详尽,又在每个知识点下方都加上了大量的批注,对于如何去理解记忆,以及各项考点的答题技巧,都是应有尽有。且讲解又是相当浅显易懂,可以说,就算是给一个从未接触过符师的外行看了,包准都能自学成才。

每翻过一页,叶朔都要反复感慨“学霸不愧是学霸”。

目前符箓图要算是自己的弱项,方才的五印考核,让他单独画出完整符箓时,叶朔已经是抓耳挠腮,好不容易才勉强描出了一幅成品。但对于它能有多少成效,则是连他自己也不敢保证的。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要好生恶补一番。

在开始抱佛脚之前,叶朔也没有忘记设置一个简易的加速空间。中午的这一个时辰,他是打算好要当两个时辰用了。

直到明季同再回来的时候,见叶朔正看得专心,倒也不好意思去向他要回笔记。对一名学霸来说,自己的笔记能得到另一名大学霸的认可,也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尽管那名“大学霸”,仅仅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

午休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叶朔又奔波在了各处考场间。

多亏了明季同的笔记,许多原本自己生疏的制符技巧,在短暂的恶补后,都被他逐一攻克。在六印考场中,初次以精神力画符,甚至连叶朔都要惊叹自己的一气呵成。将半空中的咒文朝着灵符压入后,他是自信满满的将那块成品灵符上交的。

考核一场接着一场,叶朔也渐渐发现,随着印阶的升高,考场正在越变越窄,考生则是越变越少,而考官却是越变越多。从二印考场的千人规模,发展到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这也足以说明,能在符师这条道路上坚持走下去的,其实是相当稀少的。

但人数虽在不断骤减,考场中的压迫感却是在成倍提升。几乎是每一名考生,都可能同时被两到三名考官盯着。叶朔也不由暗暗感慨,此前弥慎还一再叮嘱他不要作弊,实则在这种气氛下,实在是叫人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终于,八场考核全部结束。踏出九印考场,叶朔望着那更高一级的灵符师通道,深深的吸过一口气,就毅然迈出了脚步。

全场哗然。

一天之内连考八场,他已经成为了本届考核的一个传奇!无论最后能否通过,但光凭这份前所未有的壮举,就算他仅仅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傻瓜,也足以成为工会的传说。

虽然连考数印的先例的确不是没有,但大多数人并不会选择这样做。毕竟每场考核,消耗的精神力可是实实在在的,越到后面,自然就会变得越疲劳。以这样的状态去面对高印阶考核,岂不是自讨没趣?

因此在今日之前,最多是有人试过连考二印,创纪录的也就只有一个连考三印,像叶朔这样的……只能说他就是一个疯子。

在他还窝在九印考场中时,外界就已经有不少弟子彼此打赌,赌他是否会继续进行灵符师的考核。如今结果摆在眼前,大厅中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叶朔并没有理会背后这种种的议论,此时他正和明季同并肩走在灵符师考核的通道中。

“这次真是谢谢你的笔记了!”叶朔发自内心的道谢。“其实,你完全没必要等我的,本来你早就可以考核好了。”

明季同淡淡一笑,傲气尽显:“没关系,就算只是考核,没有对手也是很寂寞的。”

灵符师考场,是一间只有几十平米的小房间。考生以五人为一组,每人各有一张独立的方桌。而对面则是坐了十几名考官,如同一个大规模的监考团,叶朔能感到,此时每名考生的背脊都不自觉的绷紧了几分。

“各位考生,下面请把你们的准考牌放在桌面左上角。再重申一遍,考核途中,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做出违纪行为,违者立刻赶出考场!”一名长得与久伐导师有几分相像,看着就会令人心生畏惧的中年女导师严肃的开口道。

目光在收回时,刻意在叶朔身上停留了一下。显然对于这个一天之内,连考九场的传奇考生,就算是灵符师考场也已经有所耳闻。

但在这些考官看来,这样的急功近利是绝对不可取的,不管这名考生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态,他都并不具备成为一个优秀符师的素养。几位考官在眼神的交换中,也传达出了一条讯息,对这名考生,必须重点监督,以防他临场作弊!

在考官检查过每个人的准考牌后,另一名考官走上前,朗声道:“下面我来宣布一下,本场灵符师考核的规则。

在你们面前,已经摆放了灵符,试卷,答题卡和草稿纸。稍后在我进行过灵技的演示后,你们要在答题卡上列出,这道灵技中包含的所有元素,以及它所要表达的法则意蕴。再运用相同的元素,自行转变,创造出和主旨意蕴相同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同时要详细写明你的解题思路,每种元素的变化,分别代表了何种含义。好,下面考核正式开始。”

此时在场的五名考生,除了其中一人似乎是有过考核灵符师的经验,其他四人都是一脸的讶异。

这也太高难度了吧?列出所有元素就已经够让人头大了,理解法则意蕴就更是难上加难,更别提竟然还要用他们转换表达方式?难道考官的意思,是要让他们自己创造灵技吗?开什么玩笑?

考官却不管他们都是一脸茫然,掌心一翻,一块灵符便是悬浮半空,在他的精神力催动下,灵符中猛地冲出一条雷龙,每一块鳞片都是鲜明如有实质,闪耀着刺目的光彩。接着光芒几番窜动,一朵火焰红莲自正中盛开,浩浩荡荡的席卷而开,热浪逼人……

起初叶朔还在用心记忆,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灵技的变化,几乎就是包含了自然界的所有元素。每种元素都是重点,却又都不是重点,这……我怎么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结束后,五名考生都仿佛是看了一场史诗级的灾难纪实,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几分恍惚。而他们的心中也正在哀叹,这场考核……悬了!

明季同最先回过神来,蹙眉沉思片刻,就提起笔匆匆打起了草稿。而其余四名考生则是谁也不比谁好,都还处在茫然发呆的阶段,就连那名有过考核经验的弟子都是耷拉着一张苦瓜脸,没有任何的思路。

要论外行,叶朔绝对是这里基础最差的一个了。他此时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其他考生似乎也被这道题目难倒了,虽然这对于通过考核并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将方才的灵技在脑中反复回放一番,叶朔忽然全身一震,如遭雷亟。

他想起来了……这道灵技,他模糊的记得曾经在明季同的笔记中看过相类似的,但同时又清晰的记得自己没看……自己没看……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个知识点太复杂了,光是详解的符箓图大约就有十几幅,批注更是足足有五六页,想把这个搞懂,估计得把整个中午的时间都搭进去,那他就没时间再看其他了。

既然是临时抱佛脚,自然要先抓住基础知识恶补。本来这个想法也没错,多亏了他及时取舍,才顺利的通过了前几场考核。但现在这道摆在眼前的灵技,却是让他生出了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名有过考核经验的弟子终于提起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尝试着勾画起来。接着,其余两名弟子也先后开始动笔,始终在沉默发呆的,就只剩下叶朔一个了。

唉,这样下去不行啊……叶朔重重的叹了口气。总不能交白卷,好坏总得写上几笔。那道灵技中包含的,有雷元素、光元素、火元素……

正在叶朔艰难的组织着思路时,一旁忽然爆发开了一阵强大的精神力。

明季同,竟是已经答完了考卷,将要开始进行制符了!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三章 成云化龙

灵符师的考核,制符过程通常是单独进行。或许是由于考生将要花费比平常更多的精神力,如此也可最大限度的避免他们受到外界干扰。

其间并不会限制其他考生观看,因为制符的精髓,便是将自身的精神力注入其中,令每一道笔画都蕴含着独特的神妙。旁人即使看在眼中,也只是空具其形,绝无法连其中的精神秘纹也一并复刻。

明季同双目如电,强大的精神力透形而出。指尖凝聚起一粒光珠,凌空虚画,拖曳开一条条金色的纹路。随着每一笔刻下,半空中都会迸裂开串串元素,无声的进行着消隐和转化。

金色秘纹固然是玄奥无比,但随着他的刻画不断持续,此前留下的纹路却也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消失,就像被无形的刷子缓缓擦去一般。留在半空中的,始终就只有局部的秘纹图案。

叶朔看在眼中,能感到他正在构建着一种大道之气,一种圆融之韵,仅仅是在旁观看,体内的灵魂都会随之而产生共震。

他模拟着自然界的万物演变,所有元素先后出现,又相继消失,没有任何物质可以永恒存在,但也正是在这无限的破灭与新生中,铸就了永恒的大道法则。这是自然之道,是千古之道。

直到明季同最后一笔印下,此前所有消失的纹路忽然也都凭空显现了出来,整体观之,更是一幅巧夺天工的秘纹图,甚至隐隐有了几分法则秘纹的雏形。

还不等一众考生细看,那些环环相扣的秘纹忽然就自动收缩,一环套着一环,八合为四,四合为二,直至凝聚成了一颗微型秘纹球,形微而神奥不失,反而在极限的浓缩中显得更为玄奇。

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大道万千,就连一道细微的光粒都是经千锤百炼所成,一层层磅礴的气息,相应而生。

明季同全神贯注,操控着手中的秘纹球,朝着灵符中缓缓压入。灵纹外溢,能量沉浮,闪动的波光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其余考生既能来考核灵符师,此前自是有过大量的制符经验。都知道越是强大的灵技,所构成的符箓秘纹也就越复杂,要将它完全无损的压入灵符,就更是一项不能有半点差错的精细活儿。一旦在压缩途中,令秘纹有半点磨损,都可能会影响最终的灵技效果。

直到秘纹终是与灵符嵌套得严丝合缝,焕发出夺目的光辉,就连围观的考生都是松了口大气。

明季同平缓了一下呼吸,就将灵符与桌上的试卷一齐收起,上交后也不忘礼数周到的朝考官们躬一躬身,望了叶朔一眼,就大步走出了考场,背后收获的是大片惊叹的目光。

台前的考官们传阅着他的试卷,不时交换几个眼色,其中传达的都是善意和赞许。显然明季同的表现,是让他们都挑不出差错来,而这位考生,应该也就是这一届灵符师考核中最优秀的了。

除了叶朔之外,剩下的几名考生在看过明季同的制符后,显然都是有所启发,各自沉思一阵后,就埋头在试卷上修改起来。好一会儿,那名有过考核经验的弟子当先起身,一手轻托灵符,另一手凝聚起精神光珠,在半空中刻画起来。

在明季同的表现惊艳全场后,这名弟子相比之下就逊色了太多。精神力的急剧消耗,也令他的动作看上去极为僵硬,好在过去的经验,为他弥补了不少的缺陷,最后总算是将符箓图完整的画了出来,最终成形的,便是一幅太极图案。

在这名弟子也顺利交卷后,第三名弟子紧随其后。他所刻画的秘纹至刚至烈,就连整间考场都产生了轻微的震动。

叶朔惊叹之余,却是愈发的为自己担忧了。如今其他人显然都有了解题思路,等他们全部交卷离开,自己要怎么办?逞强来考灵符师,能否通过暂且不提,难道最后却要连考核都无法完成么?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第三名弟子身上时,叶朔却是悄然收敛灵力,同时缓慢将魂力逸出体外,朝着身侧的第四名弟子侵入。

为了通过考核,他不得不尝试动一些歪念头了……利用魂师的手段,与他灵魂相附,查看他的解题思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但就在叶朔慎之又慎的进行着灵魂渗透时,在他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严厉的传音:“那位考生,警告一次!再有违纪立刻取消资格!”

被发现了么?叶朔魂体一震,当场就被吓了回来。他能感到一众考官打量着自己的目光都是极其不善,想不到他们的感知竟然如此敏锐,不单是精神力的行家,就连魂力也能够轻易分辨……

短暂的迟疑后,叶朔再次沉下心,尝试着朝灵魂深处呼唤。

“白帝前辈,可否助我一臂之力?白帝前辈?”

回答他的,却始终是一片沉默。

白帝前辈并不擅长精神力么?不,他是超越轮回境的强者,灵符师的法则不可能难得住他……那么,他是不愿意帮自己作弊?

如果有能力通过考核,我也不想作弊啊……叶朔在心中暗暗的哀叹着。现在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接下来,难道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么……?

现在,已经轮到第四名考生制符了。

此前在明季同考核后,他就已经匆匆将试卷大改过一遍。但在看过第三名考生的符箓图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一次的在答题卡上涂改起来。这当中自是又耗去了不少时间。

这名考生绘制的符箓图,是一个圆圈连着一个圆圈,没有繁复的秘纹和构造,他好像只是在随心所欲的画着圆圈。最后这些圆圈彼此相融,化为了一个巨大的圆圈,被他缓缓的压入了灵符中。

第四人的脚步也踏出了考场,现在房间中,真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叶朔能感觉到,那些考官的目光都紧紧的盯在自己身上,犹如要将他彻底看穿。在这样的逼视下,他根本就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虽说即便不然,他也知道自己同样是考不出来的。

时间在不断流逝,叶朔也不死心的紧盯着试卷,还在期望着自己能在最后的关头灵感突发。不管怎么说,他实在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一众考官从最初的严阵以待,逐渐的已是愈发不耐烦起来。他们都能看出这位考生的卷面上始终是一片空白,此时都盼着他能尽早放弃,交卷走人,好让他们在下一场考核前能暂时休息一下。

终于,距离考核结束,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一刻钟了。

“这位考生,算了吧,这次考不出就下半年再考。”终于有一名考官打了个哈欠,烦躁的开口了,“你在这里耗时间也没有意义。我们马上还要进行下一场考核,总不能就等你一个人吧?”

叶朔听而不闻,双眼依然是死死的盯着考卷。

既然考核尚未结束,考官们也不便强行赶人,但那一份不悦的情绪,却是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脸上。

叶朔盯着试卷,脑中不断的回想着那一道灵技的演变,以及其他几人所进行的秘纹模拟,思绪渐渐沉入了一片空茫。那是他在放任自己陷入精神的沉睡,双眸也再度呈现出了死灰般的空洞。

就在思维彻底停滞的一刻,他的身体忽然自己动了。

指尖僵硬的抬起,在半空中刻下了一道道他见所未见的秘纹。原本已经托着脑袋,无聊的打着瞌睡的一众考官,也都疑惑的坐直了身子,仔细观看起来。

随着秘纹的刻画,在他背后现出了一幅太极图。但仅仅只是片刻,图形上交融的半圆就在自动挪移,直至化为了鲜明的黑白分界。而这两片全新的半圆,也在缓慢朝两侧挪动,分化日月,被叶朔轻托在手,一浪浪犹如自远古而来的沧桑波动,也在斗室内悄然弥漫。

渐渐的,就连日月也消失了,它们化为了两团纯正的能量,一阴一阳。原本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此时却被叶朔恰到好处的操纵着,相互间并未造成任何的能量干扰。

当叶朔双手虚抬,将两团能量缓缓朝正中扣拢时,在他背后,有着一道五爪金龙悄然掠过,虽是一闪即逝,在场考官却都是看得一清二楚,接连交换着惊异的视线。在他们这么多年的监考生涯中,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阴阳能量,终于是在此刻正式的交融了。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剧烈的侵蚀,它们就是那样顺利的融合着,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之前。最原始的它们,本就是一体。

光与暗,是与非,善与恶,最为极致的两面,往往正是互为投影。极致的光明便是黑暗,极致的善也会酿成恶果,它们是一体两面,却又密不可分,正如这天地大道,正如这混沌世间。

秘纹被压入灵符后,叶朔的双眼又重新恢复了清明。看着已经被填满的灵符,虽然尚自是一头雾水,但似乎,已经不用他再操心了……

在叶朔交卷离开后,一众考官立时展开了热议。

“你们觉得如何?”

“嗯,单从这符箓本身来看,的确是杰作!”一面考官轻轻叩击着桌面,“但问题是,我不认为这真的是他独立完成的……”

另一名考官浏览着玉简讯息,附和道:“是啊,根据前几项考核传过来的评分结果,他的表现只能说很一般。我也不相信到他考灵符师的时候,就能出现这么大的进步!”

“你们是觉得他在作弊了?”又一名考官问道。

“这应该是确然无疑的。”前一名考官面色沉重,“只是他究竟是如何同时瞒过了我们几个,进行作弊的呢?”

一众考官相互对视着,最终,都是深深的抒出了一口长气。

“看来,有必要上报高层处理啊。”

……

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无意中引起轩然大波的叶朔,慢吞吞的走出了考场。

虽然考核已经结束了有段时间,大厅中却依然有不少人仍在激烈的讨论着。

“这一次灵符师的考题到底是什么?”

“是‘道’。其实这就和之前师父讲过的一道例题很像,我还记得很清楚,肯定没错!”

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弟子顿时惨叫起来:“啊?我还以为是‘简’。完了完了,连法则意蕴都搞错了,这样会不会一分都没有啊?”

叶朔认得出来,此人就是先前考核的第四名弟子,也就是那个画了一堆大小圆圈的,果然是将“简”的意境发挥得淋漓尽致啊……

那第三名弟子也唉声叹气的道:“你那还算好的,马马虎虎总能沾一点边。我还以为它是要表达攻击的凌厉,侧重力量,就答成了‘刚’。”

这时,一名前一场参加考核的弟子也被吸引了过来,听过几句后就惨叫道:“我一开始就觉得是‘道’,后来想想不会这么玄乎吧?就在临交卷之前又改成了‘无’!”说到这里,极尽苦大仇深的咆哮起来。

叶朔听得暗暗发笑。原来他们虽然交卷早,但是答得也都不怎么样啊……

“你先别忙着嘲笑别人了。”神行烈的声音没好气的响了起来,“白帝前辈让我转告你,以后不要再使用刚才那个‘自我沉睡’了,他说滥用不属于你的力量,迟早是会被它吞噬的。”

“而且那个力量似乎对他的神识有很大伤害,现在白帝前辈已经陷入沉睡了。”青想熊也插了进来。

真的会有那么严重么?叶朔心中有些嘀咕起来,但很快,他就被涌动的人潮转移了注意。

天符师的考场中,正有人在进行考核!

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叶朔“连考九场”的神话了。毕竟他能否通过还是个未知数,但现在参加考核的,可是一位正宗的准天符师啊!

叶朔也随着人群,好奇的移动了过去。根据其余弟子的说法,能见到一次天符师考核的概率,可是并不比见到他这种考场奇人高多少的。

大量的弟子群涌而至,很快就将考核通道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兴奋的踮着脚尖,推推挤挤,仿佛只是看到考场一角,就能让他们与偶像更接近几分。

如今,在尽头那间密闭的房间中,正有一位传奇人物,在谱写着本场考核的至高神话!

(本章完)

第六百零四章 嚣张

拥挤的人群中,明季同也走了过来。目光只在天符师考场前停留一瞬,就转向了身旁的叶朔。

“叶朔,总是深藏不露的感觉好玩么?”

“之前灵符师那道考题根本就不难,你竟然想了那么久,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刚才我专程去向考官打听了一下,他们可是都对你最后的成品赞不绝口啊!”

明季同说到这里,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尤其是你的阴阳合一,这是‘道’的精髓,特别是你又能把它阐释得那么好……”

那只是对你不难吧……叶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于他这个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答了些什么的人,听多了对方的夸奖,脸上难免有几分发烫,勉强笑了一笑:“你不知道,扮猪吃老虎也是一种乐趣啊。”

明季同哑然失笑:“我可不想一直被你吃。”目光转向不远处等候的灵符宗队伍,朝着叶朔匆匆点了一个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宗门大比的时候,再一决胜负吧。”

望着他的背影,叶朔心头暗生赞许。如今这万众瞩目的天符师考场,明季同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心上。他不需要仰望天符师,因为他知道,将来自己也会站在同样的高度,甚至是更高。这,或许就是一个强者该有的心态吧。

围观的队伍仍在不断扩增,叶朔也在人群中被挤得东摇西晃。但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仍是敏感的注意到,苏半夏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劲。她痴痴的望着那一条遥远的通道,仿佛望着咫尺天涯的距离,目光中并没有大多数人的好奇和崇拜,反而凝聚着一种深深的忧伤。

“半夏,你怎么了?”

苏半夏微侧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叶朔,默默的垂下了视线:“我只是想起,如果阿泽还在,总有一天,他也一定可以走进这条通道的……还有,我曾经跟表哥约好了,今年要一起考八印。以前他看到大师兄的八印徽章,就觉得很帅气,一直盼望着自己也能戴上……”

叶朔听得一阵无奈。这丫头的触景伤情也太严重了吧?怀念殷泽也就算了,怎么连苏言默都惦记上了?他并不擅长安慰人,此时只能搬出常规的套话:“所以你就更要努力,让他们也能以你为荣啊。”

苏半夏点了点头,眼中的忧伤却依然没有消退。叶朔也是无可奈何,看样子,除非是等那个准天符师考核完毕,才有可能转移苏半夏的注意力了。此时他也只能将焦灼的目光重新投向前方,和拥挤的队伍一齐朝前挪动着。

这样的混乱不知持续了多久,正当众人都等得有些疲倦时,队伍的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里头的人怎么还没结束啊?都让开让开,我要考核了。”

一名身穿宽大黑袍的少年缓步行来,袍摆上绣着一条条华丽的金丝,彰显出一派无声的贵气。面容很有几分柔美,如同是从画卷里走下的美少年。

慵懒的目光从人群中掠过,却无一人入得他眼,唇角保留着一个妖娆的笑容,但在他的眼底,却始终沉淀着一种深深的冷意,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阴森气息,更在他微笑的假面具上割开了鲜明的裂纹。

也因此,这虽是一个表面看来温和无害的少年,人群中却没有任何人敢与他过度接近。随着他一路走来,手掌随意的来回摆动,将拦路之人一一拨开,而队伍也果真配合的两两外分,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尽管有许多人尚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而让。

那少年经过叶朔身侧时,同样是目不斜视,手掌随意一拨。叶朔立时就感到一股阴劲通入体内,脚底不自觉的跌出数步。灵力登时自发运转,将侵入的阴劲化解。

在下意识的护住苏半夏时,叶朔紧盯着那少年的目光,也升起了一层浓重的戒备。这个人……不简单啊。

那少年一直旁若无人的走到了考场前,在大门前终于被拦了下来。

负责秩序的工作人员面容严肃:“你是第一次来考核么?怎么连规矩都不懂?现在里面正有人在进行考核,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

那少年闻言,扬起视线,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看来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工作人员不耐道:“不管你是谁,只要到了这里,就都得按规矩办!……”他义正辞严的声明,在看到那少年手中的一块黑漆令牌时,忽然就像熄了火一般,瞬间哑在了喉咙口。

“现在知道了么?”那少年又将令牌朝他眼前凑近了几分,唇角的笑容更加妖娆。

工作人员死死的盯着令牌,面上竟是飞快的现出了一种恐惧之色,沉默片刻,忽然转过身,疯狂的拍打起了紧闭的房门。而那少年已经收起了令牌,一脸玩味的抱肩静候。

不过片刻,门板就被人大力拉开,一名考官探出脑袋,愤怒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说过了,考核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吗?”

那工作人员急得跳脚,一把拉过考官,附在他耳边匆匆说了几句话。瞬间,那考官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如出一辙的惶恐,又惊又惧的打量了一旁那少年几眼,掉头就冲进了考场。

那少年一直是背对是众人,方才一众考生虽然看到他拿出了令牌,却无法看到牌面的具体样式。此时也不由暗暗诧异,此人究竟是有多大的来头,竟然能让考官不惜破坏考场规则?

这一回没过多久,考场中就有一名少年被考官推搡着,一路赶了出来。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的抱着头,面容相当痛苦。显然是在精神力释放途中被强行打断,对他的精神留下了永久的创伤。

这样的情况叶朔之前就听弥慎说起过,精神一旦受损,就很难再恢复如初。越是高印阶的符师,受到精神反噬的冲击也就会越重。如此一来,恐怕他不止是要从天符师的巅峰跌落,就连他今后的符师生涯,都是彻底的毁掉了。

这一切,显然这名少年也是一清二楚。此时他踉跄着走到一旁的长椅前,颓然坐倒,紧紧抱着自己依旧刺痛不已的头部,崩溃的大哭起来。

苏半夏看得满心同情,主动坐到了他身边,轻轻拍抚着他的背部,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他。那少年的呜咽声却依然凄厉,如同一头受伤野兽的悲啸。

但这会儿除了苏半夏,却已经没有任何人再理会他了。考场中涌出了五六名考官,将那嚣张的黑衣少年簇拥在正中,争先恐后的露出讨好的笑容。

“这位考生……按照考场的规矩,还请您先出示一下准考牌可以吗?”

那黑衣少年漫不经心的点了个头,在长袍的几处口袋中随意的翻动着。好半天才摸出一块准考牌,顺手抛了过去。懒洋洋的音调被拖得极长:

“我叫慕含沙,九幽圣使,这个身份能加分么?”请百度一下“扔书网” 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六百零五章 再相逢

九幽殿的人!

叶朔瞪圆了双眼,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黑袍少年。

一提到九幽殿,他就会想到多年以来,被他们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的顾问!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又遇上他们的人,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但是,这一回只有他一个人……叶朔的双拳暗暗握紧。不知能否找到机会,将他彻底留在这里呢?

此时,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去了不少。如今他们瞻仰的天符师神话已经成了废人,至于九幽殿的事……那就更是少沾为妙。

另一边,在苏半夏的温言抚慰下,那受创的天符师少年终于哽咽着抬起了头,断断续续的控诉起来。

“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在专心的修炼符师,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天符师境界……我家里很穷,还有好几个孩子,我是老大……爹娘一直省吃俭用的供我修炼,现在弟妹们也快要到修炼的年龄了……好不容易我们就要熬出头了,等考出天符师,我也就可以帮家里赚钱了!但是现在全都完了……全都完了……我没脸再回家了……”

那少年虽是语无伦次,但苏半夏却也清晰的听懂了他的绝望,一时只能默默的轻抚着他的背心,提供着这微不足道的安慰。

“明明就只差一点点了啊!”那少年说到最后,再次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悲呼,“只差最后一点我就可以完成考核了!为什么不能再多给我一点时间……为什么要毁了我的一切!!”

考场前,斜倚墙壁的慕含沙皱着眉投过一瞥,脸上是一副“混不起就别出来玩”的鄙夷。

“九幽殿的人,真是太过分了!”苏半夏情不自禁的骂出了声。而那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的慕含沙,也在这一句话之下回过了头,缓慢的直起身,眼中迅速掠过了一丝狠意。

叶朔唯恐苏半夏惹祸上身,刚要主动上前,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道戏谑的低笑。

“还是这么仗势欺人,真是符合你们九幽殿的一贯作风哪。”

缓步走来的,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即使面对着人人畏惧的九幽圣使,依旧是气度从容,不落分毫。

但引起叶朔关注的,却是那张熟悉的面容……这少年竟然是当初在邑西国拍卖场,曾经出天价买下自己的御魂心法之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正是来自天霄阁!

慕含沙斜眼瞟着他,似乎也认出了对方,笑容邪异的朝他走近了几步:“是你?你不就是天霄阁的一个仆人,在我面前狂什么?”

那天霄阁少年温和一笑,语气却是针锋相对:“你不也就是九幽殿的一个仆人么?所以说我们啊,是半斤对八两。”

还未散去的考生在听慕含沙道出那白衣少年身份时,都是吃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今天……是有幸目睹了一场世纪大戏吗?竟然同时见到了天霄阁和九幽殿的人,还当众在这里掐了起来?这两方都是现今灵界大陆上绝对的魁首势力,恐怕也只有他们,才敢这样公然向对方挑衅了。

慕含沙目光森冷,嘴角的笑容在此时也添了几分冷意:“就算是这样,但九幽殿比天霄阁强,今天你就得给我让道。”

那天霄阁少年不慌不忙的笑了笑:“如果今天就只有我们两个,这个道我给你让了倒也无所谓。但是啊,我是陪雪梦小姐来参加考核的。”说话间,他的身形也飞快的朝旁一侧。

通道另一端,缓步走来的是一位粉衣少女。精致的长裙,绝美的面容,再加上那由内而外的贵族气质,令她看来华贵而优雅。

在她出现的时候,整间大厅都仿佛被她的光芒照亮,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都只为这位高贵的大小姐而独存。

围观的人群已是屏住了呼吸。看来这多留一会儿,还真的是留对了啊!并且事情到了这一步,究竟是由天霄阁占了上风。九幽圣使在常人眼中再怎么高不可攀,始终都还只是一个高级的奴才,比起天霄阁的小姐,自然而然是矮了不止一头。

颜雪梦并未理会众人惊艳的注视,缓步走到那天霄阁少年身旁,朝着慕含沙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

“含沙兄,如果你真的赶时间的话,雪梦也不是不可以让你。你看如何?”

慕含沙怔怔的望着颜雪梦,好一会儿才挤出了一个近似牙疼的笑容,朝着身前僵硬的一摊手:“不,这是礼节问题,雪梦小姐请吧。”

颜雪梦对着他温和的一点头,长裙在地面上一路拖曳着,沙沙作响。而她的脚步,却是在叶朔身旁停了一下。

“叶朔,每次见到你,你身边好像都跟着不同的女孩子,做人还是专一一些比较好喔——”

叶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今天再见到颜雪梦,他不是不意外的。

当初的自己,对“天霄阁小姐”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意识,在他眼里,颜雪梦就只是他的一个好朋友,是他所喜欢的宝宝的主人。

而他所接触到的,有抱走宝宝时稍显顽皮的她,也有在海鬼王的领地上,面对颜雪影时凄惶无助的她。直到今天,他好像才见到了真正的颜雪梦,那个作为天霄阁小姐,高高在上,与他这样的市井平民有如云泥之别的她……

苏半夏同样望着颜雪梦。在两个美女相遇时,难免会出现攀比之心,然而只是第一眼,苏半夏就已经无奈的发现,颜雪梦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的气质,是自己根本就无法拥有的。就连叶朔都看直了眼,这样的目光,在面对自己时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尽管心中对叶朔并无情意,但在自己的魅力被另一个女子轻易的比下去时,苏半夏心中仍是产生了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强行压抑着这份令她有些陌生的情绪,赌气的转过头,继续安慰着身旁受创的天符师少年。

在颜雪梦进入考场后,那名白衣少年也走了过来,冲着叶朔点了点头:“叶兄,在下云远扬,在邑西国,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叶朔知道,他说的应该是在拍下御魂心法之后,木先生起了贪心,企图暗害,最终却是被对方轻易破解。当时叶朔在房外将一切看得清楚,如今看来,这云远扬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应该是早就感应到自己的窥探了。

不过那时自己并未应木先生之邀,继续对他出手,反而是从中巧妙的化解了僵局,因此他对自己,倒似是很有几分好感。

(本章完)

第六百零六章 醋意

天色已近黄昏,各门各派都到了整队返程的时间。

虽然接下来还有几场考核,但通常只有本国或邻国的势力才会留下参加。大部分路途较远的宗门,仍是希望能赶在当晚空间虫洞关闭前离开。

“叶朔啊,半夏,你们也收拾收拾,我们要准备回去了。”弥慎冲着两人招呼道。在他身后,符师门的弟子嘻嘻哈哈的排着队,一面也用好奇的眼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云远扬和慕含沙。

“啊……师父,你们先回去吧。我刚才遇到了一个朋友,想在这里多等她一会儿。”叶朔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和颜雪梦这么久不见,他确实是很想和她叙叙旧,只要她也还承认自己这个朋友的话。

朋友?刚刚在长椅上坐下的慕含沙立时挑起了视线。他说的朋友,应该就是雪梦……这穷酸小子到底是怎么高攀上雪梦的?

“但空间虫洞可不等人啊……”弥慎看上去有些为难。这时,苏半夏却主动站了出来。

“我陪他等吧。”望了叶朔一眼,苏半夏咬咬嘴唇,轻垂下视线,“叶朔他对这一带的路不熟,我留下来,到时候再带他一起回宗门。”

显然苏半夏的保证,在弥慎眼中还是比较可靠的。又叮嘱几句后,就带着一群不时回头窃笑的弟子离开了。

“一个女人,能心甘情愿的陪你等另一个女人,这是多么宽广的胸怀!你还不抓紧拿下她,更待何时啊!”

叶朔没有理会神行烈的惯常抒情,径直走到长椅前坐下,云远扬坐在了他和慕含沙当中的空位上。苏半夏虽是同样坐在叶朔身边,却是一眼都没有向他瞧,只顾安抚着那名受创的天符师少年。这般气氛,也实在是相当古怪了。

慕含沙虽是懒散的靠着背后的墙壁,好似对身外事漠不关心。但在叶朔说出“等朋友”之后,他满含敌意的视线,就在不断朝后者的方向斜瞟。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长椅上轻敲着,指节不易察觉的绷紧。

“含沙兄,你不会堕落到去跟一个普通人过不去吧?”同样在闭目养神的云远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故意斜过半边视线,似笑非笑的道。

慕含沙冷笑一声:“当然。我更不会像远扬兄一样,对随便一个不三不四的人,都可以跟他称兄道弟!”话既开头,终是气不过,又忿忿的撂下一句:“自己不加检点也就罢了,不要因此折了雪梦小姐的身价!”

云远扬不慌不忙的微笑道:“雪梦小姐想交什么朋友,她自有判断。不过我只知道跟谁交朋友,都比跟含沙兄交朋友要好。”

这一边是水火不容,另一边那天符师少年听着慕含沙依旧嚣张的语气,身子就在不断的颤抖,不知究竟是出于愤怒还是恐惧。苏半夏只能默默的轻拍着他,一面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叶朔。这也是在颜雪梦出现后,她第一次这样不加掩饰的与他对视。

叶朔回避开了她的视线。他当然知道苏半夏想让他做什么,不过很可惜,这件事自己并不准备沾。

现在天霄阁的人也在场,他们不可能坐视自己动慕含沙。就算内部再怎么敌对,这些大势力始终还是利益共同体,在处置平民的问题上,他们只会一致对外。至于为那少年疗伤,或是养活他全家,自己就更是无能为力,也同样没有这个义务。

苏半夏看到他的反应,心都凉了半截。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不远处一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冲那少年使个眼色,半扶半推的将他拉到了角落里。

“你这个事情,就打落牙齿和血吞,算了吧,啊。”工作人员的语气虽然温和,但话中之意,却是已经为他做了不容置疑的总结。

那少年顿时激动起来。从被赶出考场至今,他一直都没有离开,一部分固然是因为无法面对殷切期盼的家人,而另一方面……他也在等待着符师工会的处理结果,等待着他们还自己一个公道!然而如今这工作人员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是无异于判了他的死刑。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过度的愤慨,令那少年全身都发起抖来,“我要去报官,我要讨一个说法!我要赔偿!”

那工作人员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得了吧,人家是……”余光小心的朝背后一瞟,用一个忌惮的目光代替了未出口的话。“你能让他们给你说法吗?你这告到哪里都是告不赢的。”

缓一口气,息事宁人的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吧,这一次我们工会的确也有部分责任,我们就给你开具一张,事故致残证明。到时候你拿着这个,每月可以到当地的官府,领取一定数额的保障金……”

那少年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工作人员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全都听不清了。

残疾保障金,这个他还是有所耳闻。但那笔钱充其量也就只能维持基本的温饱而已,对于他这样的家庭情况……就更是杯水车薪。没有足够的钱,弟妹们就都没办法修炼了……他们将注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一辈子生活在最底层,饱受欺凌……

“如果今天出事的是天霄阁的人,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过度的愤怒,令那少年崩溃的大吼出声。

这一声绝望的控诉,也同样传到了长椅上的几人耳中。作为罪魁祸首的慕含沙,此时却只是不屑的抿了抿嘴唇,将翘起的腿改换了一个方向。

那工作人员也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匆匆朝考场的方向一瞟,正要压低声音狠狠训斥那少年几句,在他身旁忽然响起了一声轻笑。

“残疾证明先不忙开。”云远扬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手中摇晃着一个小瓷瓶,递到了那少年面前。

“我这里有一瓶‘圣天还丹’,虽然不能令你的精神力恢复如初,但最起码,可以修复大部分的精神损伤。”

目光在他周身打量一番,续道:“在修炼上,也许你已经难以再有建树,但我看你身强力壮,如果走武者的路子,说不定还可以有一番前途。”掏出一只储物戒指,同样塞到了他手中,“这里有一本地阶的武技,你拿去修炼吧。里头还有一些钱,应该足够支撑一些年,后面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一旁那工作人员盯着银光闪烁的储物戒指,贪婪的舔了舔嘴唇。这些大家族子弟就是不一样啊……就连一个仆人,都是随便一出手,就是一本地阶秘法!

那少年双手捧着储物戒指,身子又一次剧烈的颤抖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由于狂喜。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谢谢你!刚才……”便想为先前的口不择言道歉。

云远扬随意一摆手:“没事,谁没有个情绪化的时候呢。不过须得提防祸从口出,有些话,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说了。”

那少年又是千恩万谢一番,这才告辞离开。在云远扬重新回到长椅前时,苏半夏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云远扬笑了笑,口中在回答苏半夏,眼角却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慕含沙身上:“邻家有恶犬,我看在主人家的面子上,不能直接打狗,总得看顾着过往行人,防止他们被恶犬咬伤啊?”

慕含沙面容略微抽动,狠狠瞪他一眼,再度改换了一个坐姿。而苏半夏对云远扬感激之余,也有些责备的对叶朔投去一瞥。

“唉,好端端一个在美女面前争取表现的机会,你就这么错过了!”神行烈也在长吁短叹。

“我不需要表现。”叶朔淡淡的回答道,“不过我看那云远扬倒是很希望在雪梦面前争取表现,那就让给他好了。”

几人间一番明争暗战,一直持续到考场大门开启的一刻,就忽然很有默契的停止了。

颜雪梦从房间中款款走出,刚刚完成了天符师考核的她,脸上也残留着少许疲惫,但她的面容依旧明艳,一眼望去,仍是那般光彩照人。

“含沙兄,现在你可以去考核了。”颜雪梦向慕含沙微微一笑,就走到了云远扬身旁坐下。这个位置,同样也是正挨着叶朔。

慕含沙怔了片刻,匆忙挤出一个笑容:“其实,我也并不急于一时,还是云兄先请吧。”众人自是看得清楚,他忽然故作大度,也仅仅是想和颜雪梦多待一会儿。

云远扬配合着站起身,不忘讥嘲道:“哦,你不急于一时,那还把人家赶出来,险些就毁了他的一生?”

慕含沙面上猛地一僵,不满他在颜雪梦面前说自己坏话,没好气的甩下一句:“考核你的去。”

好不容易撇开了云远扬,慕含沙自是挖空心思要讨好颜雪梦。双方虽是敌对势力,但对于天霄阁这位美丽的大小姐,他也同样是爱慕已久了。

然而还不等他正式大献殷勤,颜雪梦就已经转向了另一边,忧心忡忡的道:“叶朔,你还记得我姐姐么?”

叶朔点了点头,那个坏脾气的冰封女王,他真是想忘也忘不掉。

“当初我们在海鬼王领地分开之后,我想带姐姐回天霄阁疗伤,但是半路上她就甩下我,一个人走了。”见叶朔点头,颜雪梦的叙述也焦急起来,“我很担心,到处去找她,可是姐姐从小就是那样,如果她不想被别人找到的话,就一点机会都不会留下。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她忽然主动联络我!我不知道她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她的态度变得宽容了许多。她还说……想要和我谈谈,约我在赤翼国见面。

我以为姐姐想通了,愿意跟我回天霄阁了!当时我在赤翼国一连等了她一个月,姐姐却一直都没有来。而且……她忽然就再也联络不上了!她最后的一条传讯,还是在邑西国的时候发给我的。叶朔……怎么办,姐姐失踪了,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颜雪梦说到最后,焦急的握住了叶朔的手。不察一旁慕含沙和苏半夏的目光同时微微一震。

“不会的吧。”叶朔倒是神色如常,“你那个姐姐,她要是真失踪了,我看咱们该担心的也是别人才是。”

颜雪梦双眸一黯,慕含沙已是当先喝斥道:“怎么说话的!你没有看到雪梦小姐正在担心吗?”转向颜雪梦则是另一副态度,一手轻贴在胸前,温言慢语的道:“雪梦小姐,可否将令姐的特征告知一二,我愿意代为找寻。”

颜雪梦摇了摇头,语气清淡而疏离:“多谢含沙兄好意,不过天霄阁的事,不敢劳外人费心。”交待过这一句,她就又投入到了和叶朔的交谈中。

慕含沙眼底的阴霾,在这一刻化为了一片成形的杀意。

外人?我是外人?那这个小子就不是外人了吗?

叶朔正与颜雪梦叙话,猛然感到脑中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痛意,就与先前在试炼之塔时的精神冲击相似,但很快却又恢复如常。并未察觉到其余异状的他,也只能认为是这一天之内连考九场,积累下的疲劳来了一次集中爆发。

“为什么你就断定她是失踪?依我看,也没准是她又临时反悔,不愿意跟你见面了?反正你姐姐那个人,一向都是阴阳怪气的啊。”

颜雪梦咬了咬嘴唇:“也许姐姐的脾气的确是不大好,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出尔反尔……叶朔,你在邑西国的人脉比较广,能否请你代为打探一下,我姐姐的下落?”

叶朔敷衍的点了点头,颜雪梦的情绪看上去才好了一些。有时女孩子向你倾诉,并不一定是需要你拿出解决方法,她仅仅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依赖——来自神行烈的实时讲解。

“对了,宝宝怎么样了?”颜雪影的话题告一段落,叶朔自是又想起了他心心念念的宝宝。

慕含沙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二人。

颜雪梦被逗得“噗嗤”一笑:“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三句话就不离宝宝。宝宝好得很啊,能吃能睡,还会上树呢!”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慕含沙的表情再次变得格外精彩起来。

其后叶朔和颜雪梦又是一番天南地北的闲侃,从中叶朔也了解到,原来天霄阁的子弟,都会有很多种职业发展方向可供选择,但真正能够成为双职业者的却是很少。大部分人也仅仅是东一榔头西一锤子,什么都懂一些,却又什么都不精。叶朔反观自身,又何尝不是如此,支支吾吾的不敢过多接话。

两人又将别后经历畅谈一番,欣然忘时。不多会儿云远扬也已考核完毕,双方到了告别的时候,叶朔看着起身离开的颜雪梦,忍不住道:“那等你找到你姐姐,记得传讯给我!”

颜雪梦回望着他,调皮的一笑:“为什么要传讯给你啊?”

终于见叶朔碰了软钉子,慕含沙顿时一阵暗爽。与此同时,叶朔则是在头脑发热下冲口而出:“因为你是宝宝的主人啊!你的事就是宝宝的事,宝宝的事就是我的事!”

颜雪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宝宝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冤家呢?”两人相视一笑,显然都想到了不少第一次见面时的趣事。

临行前,颜雪梦向慕含沙点了一个头:“薄凉,这一次也会参加天宫门考核吧?替我问候她。”

慕含沙连忙应道:“这个自然。”

待众人四散后,独自走向考场的慕含沙,手中持着一块玉简,嘴角惯常扯起了冰冷的笑意。

“薄凉小姐,您现在有时间么?我想跟您分享一桩天宫门的趣事。”请百度一下“扔书网” 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六百零七章 相依,泪倾何

回程途中,苏半夏除了最初叮嘱过一句“必须在入夜之前赶到东关城,不然就赶不上空间虫洞传送了”,其后就再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黑着脸独自在前方走得飞快。叶朔不得不一再加快脚步,才能勉强跟得上她。

起初叶朔并未在意,他的思绪还沉浸在与颜雪梦的重逢中。

自从玄天派灭门之后,失去了那个安逸桃源的保护,他的神经就一直绷得很紧,随时都要设法抵御来犯之敌。这份成长是身不由己的,却也是无可逆转的。

仿佛只有在颜雪梦面前,他才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重新做那个单纯无忧,会和她为了宝宝要吃什么午餐,就争论大半天的青涩少年。

叶朔很珍惜这种感觉,直到他反复回味到了无可再品,才意识到身旁的异样沉默。前方的少女,似乎已经安静得太久了一些。

“她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啊?”此时两人已经走入了一条林荫小道,暮色四合,斑斓的树影在地面错乱的延伸着。叶朔也在脑中请教起了神行烈,“我要不要主动说点什么?”

神行烈重重哼了一声:“这还用问吗?吃醋了呗!人家是专程留下来陪你,结果你就跟那个天霄阁的小姑娘聊得热火朝天,全程把她晾在一边,她心里能好受吗?”

叶朔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脱口道:“你别吃醋,我跟雪梦没什么的。”

空气仿佛突然安静,叶朔甚至能听到神行烈恨铁不成钢的捶地声。

苏半夏怔怔的望着他,眼中的迷茫渐渐化为冷漠,淡淡的留下一句:“你想得太多了。”步下疾行,再度将叶朔甩在了身后。这一回她的速度,明显比先前又加快不少。

“她怎么又生气了啊?”叶朔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蠢死你得了!”神行烈抓狂的咆哮起来,“在还没跟你确定关系之前,哪个吃醋的女人会告诉你她在吃醋?这么一说,不就代表她很在意你吗?女人的脸皮那都是很薄的,你这么直接挑明了,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叶朔无奈的摇了摇头,难怪世人常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原本还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像赫连凤和南宫菲那么开放呢……

默默将神行烈教给他的说辞记下后,连忙追赶上前。但这一回才刚跑出几步,脑中忽然就传来一阵尖锐刺痛,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嗡鸣。叶朔眼前阵阵发花,抱住了头,痛苦的惨叫起来。

苏半夏也被这阵惨叫声吸引了注意。一回头就看到叶朔双手抱头,呼天抢地的样子,这未能引起她的同情,反倒是油然而生反感。

“你别装了。我不会生你的气,也没必要生你的气,但我没有心情陪你玩这些游戏。”

叶朔看都没看她一眼,身子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忽然整个人一歪,脱力的栽倒在地,垂落的手掌震起了道旁的几片枯叶。

苏半夏皱了皱眉:“你要是再装的话,我就回去了,你一个人躺在那里吧。”说完,她就赌气的转过身,匆匆疾行。

对于苏半夏这突来的脾气,其实神行烈只说对了一半。

虽然她的确是因颜雪梦一事有所不满,但还谈不上吃醋。她真正想起的,其实是她早逝的未婚夫。

如果今天是阿泽的话,就算不敢直接招惹九幽殿,他也一定会陪我一起,尽心照顾受害者……如果是阿泽的话,他绝对不会不管我的感受,只顾和其他女孩子聊得火热。如果是他……做错了事就一定会坦率的道歉,而不是耍诈弄鬼的装什么病!

阿泽他什么都好,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阿泽不在了?今后,也许自己再也找不到像阿泽那么完美的人了……

苏半夏紧紧咬着嘴唇,她生气,气这世界为何夺走了殷泽。直到她走出了好一段路,才意识到身后依旧是空空荡荡。迟疑的回过头,就看到叶朔仍然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气息。

苏半夏的目光,终于产生了异样的波动,匆匆奔回叶朔身边,试探着他的鼻息,摇晃着他,呼唤着他,但叶朔始终是无知无觉。

……

邻近城镇的一家客栈中。

在叶朔忽然昏迷后,苏半夏无计可施,只能就近找了间客栈将他安顿下来。在传讯报知师父,并将叶朔的诸般症状描述过一番后,弥慎也只能推断出,他是受到了强烈的精神冲击所致。

并且对方的手段极为刁钻,有意将冲击波凝结成一线,先钻进他的脑中潜伏下来,待得数个时辰后才会真正爆发,全面破坏他的精神中枢。以叶朔如今的情况,精神力应该已是重度受损,性命堪虞。那下手之人,根本是从一开始就打算置他于死地。

对此,弥慎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能先简单的教了她几招精神受损后的急救措施,苏半夏一一施行,成效却是稀微。而她也明显的感到,叶朔的灵魂波动正在变得越来越弱。

迫于无奈,苏半夏只能扶着叶朔在床前坐起,自己盘膝坐在他背后,模仿着渡气传功的姿势,持续为他输送着精神力。如此直过了一整夜,当苏半夏刚刚收回掌力,失去了支撑的叶朔便是身形一软,直接栽倒了下去。

当苏半夏再次加以感应,就发现叶朔的精神状态仍是与受损前一般无二,自己这整夜为他渡气,竟是丝毫无效!

好在如今天光大亮,苏半夏顾不上休息,重金托店小二帮忙,请个懂精神创伤的医师过来。而她自己则是依然留在房间中,不辞辛劳的照顾着叶朔。

阿泽死了,表哥也死了,生命正是如此的脆弱,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在她眼前离开了……

那小二得了赏赐,动作也很是麻利,不过半个时辰,就请来了一位中年医师。在苏半夏向他说明情况,而医师也翻开叶朔的眼皮查看过后,就冲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精神力的创伤非常特殊,因为每个人的精神都是独有的,它不像内功,可以轻易的传来传去。要想为旁人输送精神力,除非是当你们彻底的阴阳相融,你的精神就是他的精神,方才得以成行……”

“那,怎么才能阴阳相融呢?”苏半夏并未听出对方话里的暗指,急急的询问道。

那医师有些暧昧的笑了笑:“所谓阴阳相融,就是……呵呵,你们这些小情侣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做那样的事了么?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苏半夏看着他的笑容,忽然脑中一震,在恍悟的同时也羞得满脸通红:“不是……你误会了!我和他并不是情侣。我们……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啊?你不是大夫吗?你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那医师笑了笑,自顾收起了医药箱,“方法我是已经指给你了,你就自己决定吧,反正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甩下一脸焦急的苏半夏,那医师一路哼着小调,步履轻快的走出了客栈。直等拐过一条街道,他的脚步才忽然一顿,眼珠在一番剧烈跳动后重新落定,眸中褪去了一层淡淡的幽蓝。而此时的他,眼中也不再有先前的暧昧,反而是多了几分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来问诊的么?”那医师困惑的四面张望着,无意中瞟到手里的灵石,自问自答的点了点头,“嗯,应该已经诊治过了吧,最近的脑子还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要回去多补补觉才行啊——”

当那名医师怀着未解的困惑拐出巷道,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时,依然留在客栈中的苏半夏,心中却正在经历着一番天人交战。

自小在舅舅和舅母的严格教育下,再加上本身的性格因素,苏半夏的思想还是较为保守。尽管之前已经认定了殷泽,但她还是始终都固守着那层底线,坚持要到两人成婚之后才能圆房,而殷泽自然是尊重她的。但是到头来……到头来她的自爱,她的坚持,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吗?

“不行,我真的不可以和他……”苏半夏剧烈的摇了摇头,满室兜转。突然,她在绝望中似乎抓住了一线光明:“对啊!可以找之前那个女孩子啊!他们那么要好,也许真的就是情侣关系呢?即便不成,但天霄阁手段众多,一定也会有其他办法的!”

抱着这唯一的希望,苏半夏也顾不得避嫌了,匆匆从叶朔身上翻出玉简,注入灵力后,就在通讯名单中急切的翻找起来。

“我记得那个女孩子,好像是叫……雪梦!”

此时由于叶朔的灵魂已经极度衰弱,玉简自动切换到了屏蔽状态,屏幕上的光芒极其暗淡。苏半夏努力的在一片昏暗中分辨着,但即使她已经将名单翻来覆去的看了三遍,仍然没有找到备注为“雪梦”的联络人。

“关系不是很好吗?还让她一定要传讯给你,结果竟然根本没存她的联络方式吗?”苏半夏的心一分分冷了下去,顾不得抱怨叶朔的健忘,不死心的又再次翻了第四遍。再一次的失望,让她彻底认清了眼前的现实。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颓然将玉简放在床头,苏半夏眼中悄然滑下了两道泪水。

现在,就只有我才能救他,而救他的代价,却是……

阿泽,如果你在这里,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苏半夏的目光痴痴的凝视着窗前盛放的几株盆栽,在一阵清幽香气的缭绕中,她仿佛又在朦胧的泪眼中看到了殷泽的身影。

他是最后见过你的人,他是为你伸冤的人,他是会和你说着相同话语的人……他是……我们的恩人。

如果说,是你把他送到我的身边,让他代替你来照顾我……你会希望我救他的吧……不,你是我最善良的阿泽,即使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你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面前死掉……所以,你是希望我救他的,是吗?

救一个人的命,代价是自己的贞节……那么一个人的命,和自己的贞节,究竟又是孰轻孰重?

苏半夏闭了闭眼,两行泪水无声划落。殷泽的幻影已经消失了,他已经给了自己答案。她也知道,这的确是自己所该做的,虽然……又是她不愿做的。

指尖缓缓抚上了衣领,下滑到第一颗纽扣……整个过程极其缓慢,仿佛她此时脱去的不止是一件衣服,而是自己全部的信仰和自尊。

粉色的长衫轻轻褪下,微露的香肩在晨风中微微瑟缩。苏半夏一步步的走向床头,试探着在叶朔面前轻俯下身,指尖颤抖着搭上了他的外衫。

床头的玉简还残留着最后的微光,屏幕上,通讯名单正定格在“宝宝”一栏。接着,这道仅有的光芒也暗淡了下去。

感受到苏半夏的触碰,叶朔沉寂的精神在这一刻完全归为了神行烈主导,迷糊中反客为主,猛的将苏半夏压在了身下,疯狂的亲吻着她的脖颈,手掌一路下滑,扯开了她的衣带……

几株盆栽,遮掩了芙蓉帐暖。

萌动的春意下,埋藏着多少看不见的眼泪。

……

静。

房门大开,又被重重关闭,只留下方桌上依旧旋转的几块灵石。

苏半夏泪流满面的奔出了客栈,双手始终是紧拢着身前的衣衫。

而在那间封闭的房间中,叶朔仍是一无所知的沉睡着。同时在他的灵魂深处,悄然响起了两道声音。

“神行烈,你这件事办得过了吧?等主人要是知道,肯定骂死你了。”

“骂我什么?老夫帮他抱得了******,他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敢骂我?”神行烈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何况你不是也用预知能力检验过了,那苏半夏将来就是他的老婆?既然如此,老公老婆提前入一回洞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话是这么说……”青想熊还是有些抵触。

神行烈直接打断了它:“再说了,那小子对感情的事那么木讷,要是没有老夫在后面推一把,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进展?你就别啰嗦了,待会等他醒了,那小丫头的事,你连一个字都不许提。”

“明明就是怕挨骂……”青想熊的嘀咕声逐渐低微。

(本章完)

第六百零八章 再探妖域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框斜斜洒在叶朔的脸上。

缓慢撑开沉重的眼皮,此时的叶朔还是一片茫然。刚才他好像做了一场梦,而且还是一个……令自己羞于启齿的梦!

一边暗骂着自己竟然也开始做春梦了,同时叶朔也免不了有几分诧异。随着梦中的情节逐渐清晰,那个和他共度云雨的女主角,竟然是苏半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口中说着对苏半夏不感兴趣,但这连月来的相处,终究还是对她产生了几分异样情愫么?而且那个梦还是如此的真实……叶朔烦躁的提掌敲了敲后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见一个爱一个了?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好一阵子才从梦境带来的震撼中恢复,叶朔才来得及四面打量。陌生的环境、片段式的记忆,令他再次产生了恍惚,“还有,半夏呢?”

“你小子还知道问啊!之前要不是我……”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自然又是神行烈。只是在他问起苏半夏时,神行烈的声音明显出现了一个僵硬的停顿,继而又匆忙掩饰道:“我是说要不是我把我的精神力分给你,你现在能这么快就活蹦乱跳的么?”

“是你把精神力分给我的?”叶朔再次敲了敲后颈。他感到自己的脑袋如同被一把利钻剖开,如今虽然勉强拼接到了一起,但内部丝丝缕缕的疼痛依然存在,就像是被几百个人片刻不停的暴打了一顿。

不过自己理应受到重创的精神识海,现下却是已经恢复如初。如果说当真是神行烈将精神力分给了自己……那它还真是慷慨。

“这次暗算你的,应该是慕含沙那个小子吧?”神行烈又在他脑中开口了,“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先欠着吧。”叶朔默默的叹了口气。反正早在了解到顾问的血海深仇时,他就已经将九幽殿全员的人头都记上了账,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说起来,半夏到底到哪里去了?”叶朔掀开被子,在房间中迟疑的来回走动,自然也注意到了桌上放置的灵石,“这是……给我准备的房钱?她一个人先回去了吗?唉,我可是还受着伤啊……真的就这么没义气吗?”

……

由于路径不熟,再加上精神损伤尚未完全恢复,叶朔一路走走停停,等他再回到符师门,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头一件事,叶朔自然是赶去探望苏半夏。但同屋的珂美却告诉他,就在他回来之前,苏半夏似乎是家中有事,已经匆匆收拾东西离开了,临行前还专程申请退出了宗门,当时引得不少男弟子哀嚎一片。

家中有事?是她舅舅家的事么?有什么事非要她回去不可?叶朔这边还没缓过神来,神行烈的灵魂波动中,却已经传来了一阵更为强烈的困惑。

“她怎么就走了呢?她应该留下来做你老婆的啊!这不应该啊……”

“做什么老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在神行烈反复将这几句话念叨过数遍后,叶朔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它,“神行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神行烈的笑声有些僵硬:“哈哈哈,怎么会呢,我只是在遗憾你还没把小美人泡到手,她就先离开了。咳咳,现在人家走了,后悔之前没听老夫的话了吧?”

叶朔皱了皱眉,虽然总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但苏半夏既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他好像也没有权利干涉她的去留。况且既然是她选择了不告而别,也许就说明,她同样觉得自己的去向,是他根本没有必要知道的吧。

即使原本并未动心,但在做过那个梦之后,苏半夏在他心里终究还是占据了几分不一样的位置。然而珂美说不出个所以然,自己随后发去的几条传讯也全部石沉大海,叶朔最终也只能选择放弃。

或许这样也好……在故乡邑西国,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在等待着他,他也实在不该再动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

苏半夏离开符师门后,日子仍是照常的过。而一个月前他们所参加的等级考核,其他弟子都已经拿到了符师工会下发的证书和徽章,唯独叶朔这边仍是空空荡荡。

据弥慎说,符师工会发出了通知,由于一些内部资料在收录时出现了错误,导致有部分考生未能及时拿到证书。照这情况看来,自己就是那个倒霉的“部分考生”了。

对此,叶朔倒并未过多在意。反正证书是为了就业,徽章是为了耍帅,这两项他都无所谓。接下来的时间,除了被弥慎坑去参加了一次宗门大比,再次和明季同进行了同场较量后,叶朔就专心待在自己的房间,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修炼中。

这一天,弥慎再次唤他前来,一开口便称自己要炼制一件顶级灵符,材料中还缺少了一块“冰晶魄”。而这种材料,是万象妖域的特产。因此简而言之一句话,“请你跑一趟万象妖域,替我取回这冰晶魄!”

“——作为回报,我会再炼制一块一模一样的灵符送给你,不用多强的精神控制力也能催动。”仿佛看出他想要拒绝,弥慎狡猾的一笑,又慢悠悠的提出了这个交换条件。

“……师父,你不去做奸商真的是浪费人才。”叶朔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前你也是用吞云级秘法诱惑我去参加了宗门大比,这才过去多久啊!你就又要故技重施了吗?”

弥慎故意将脸一板:“怎么说话的?师父一向说话算数,吞云级秘法不是已经交给你了?所以这灵符,你就安心等着吧。再说,你都快要离开符师门了,还不愿意再帮师父做最后一点事?”

叶朔一怔:“师父怎么知道……?”

弥慎得意的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这小子的心志一向高得很,当初会加入我们这个小宗门,一定是为了得到某种惊世传承,而传承力量只有通过符师的能力才能催动吧?这一旦给你得到了灵符,你在这里还待得下去么?”

“那这灵符……师父是专程为我炼制的?”叶朔心中一热。

但弥慎却似是誓要将奸商形象维持到底,很快就笑眯眯的打破了他的幻想:“别想得这么美,你师父虽然是符师,但好歹也能算一个业余的炼器师,只是想要不断体验炼制灵宝的乐趣而已。不过要说是为你,倒也不假——自从你进了符师门,我们这里就没有一天太平过,我自然是想尽快把你送走。”

尽管弥慎口中句句不留情,但叶朔也知道,这位师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况且冲着灵符,这一趟万象妖域,他也走定了!

那“冰晶魄”,据神行烈所言,是一种与灵石的功效有些相似的东西。握着它修行,可以有效滋润妖兽们体内的妖灵。但它的普及率显然要低得多,通常只有妖域王族才可以任意使用。而至于其他的低等侍卫,就只有在它们为族群立下大功时,才有机会得到零星数块的赏赐。

要得到大量的冰晶魄,就必须潜入王族的聚集地。叶朔一面在心中暗叹,这弥慎当真是“毁人不倦”,同时运用空间能力,一路小心的躲避着来往侍卫。

这核心地带果然与赤炎之森不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要不是提前在千机诀中领悟了更高等的空间秘法,叶朔还真不敢这么贸然来闯。

不过同时他也注意到,最近的巡逻确实是太过于频繁了一些,换班的侍卫们碰面时,似乎也有些剑拔弩张。联想到外界的种种传言,似乎这妖域之内,是真的要有大变动了。

除了空间能力之外,神行烈也帮了大忙。有它的指点,叶朔避开了许多重点防守地带,而现在他正趁着两班侍卫汇集的空隙,拐过一条小路,钻进了一片茂密的森林。

这还是神行烈告诉他,既然要来万象妖域,不如就把“桃花心木”也一起带走。这种材料,是每一棵树干中的精髓,就与赤炎古种有几分相似,只是珍贵程度远远不及,同时也并不需要拥有什么特殊的妖族血统。

老实说,这桃花心木本身,实在是平平无奇。但根据千机诀中的记载,这种材料再加上凤纹血晶、紫龙胆两种主材料后,就可以布置出一个简易的“锁妖阵”。

此阵一经启动,不但能将寻常妖兽困住一个时辰,还会不断削弱它们的妖力。尤其是在这次秘密的渗透中,这个阵法所带来的好处更是不言而喻。

那凤纹血晶和紫龙胆,自己手中都有,等再取得了桃花心木,他也就可以第一次进行布阵实验了!

沉浸在兴奋遐想中的叶朔,在神行烈的一声断喝下停住了脚步,而此时在他面前,正漂浮着一条条细密的红线,妖力波动并不明显,但却是有一股不祥气息,缓缓的散发而开。

“那是吸血水蛭,它们会在妖域无人巡逻的范围内随机出现,本身实力不高,但这种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是报警器,一旦你出手攻击,所有的吸血水蛭就会发出特殊的鸣叫,引起侍卫的注意。如果不想绕路走的话……除非你能一次解决全体。”神行烈尽责的进行着它的讲解工作。

叶朔自然不想绕路,盯着漫天漂浮的吸血水蛭沉默片刻,身形便是分化数道,相继融入了空间。每一道分解的灵体也在同时缭绕起层层火浪,半空中汹涌的火海直扑而至,恰到好处的将所有吸血水蛭瞬间摧毁。

在分散的身形重新凝聚为一时,叶朔站定脚步,身后,是大面积破灭的阵阵硝烟。

再不回头,叶朔一路疾行,很快就抵达了第一棵桃花心木前。抬手轻轻触摸着树干,渐渐的,他的手掌如同穿透了一层水雾,直直融入了树干内部,轻易的握住了一团闪烁着微光的实体。

“你的空间能力现在已经达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能直接穿透静物?”当那团发光体在叶朔掌心中褪去妖形,化为了一根巴掌大小的焦木树干时,神行烈也不禁赞叹出声。

“是静物,但同时也要是没有任何抵御的静物。”叶朔淡淡一笑,“这都要多亏了千机诀,我想这本秘法若是放在外界,恐怕已经达到了天级秘法的层次。”

“那是自然,毕竟是超越轮回境的强者留下的传承啊……”神行烈咋舌连连,“对了,现在主材料已经齐全,咱们就来试试锁妖阵的威力吧!”

不用它说,叶朔就已经在地面上将材料逐一分置。除主材料较为珍贵之外,其余都是一些极为常见的道具,但正是用这些最普通的东西,就可以布置出丝毫不逊于人的阵法……这自然界的万物生克之道,果然博大精深。

第一次布阵,叶朔是反反复复检查了数遍,在确认无误后,才缓慢运起灵力,尝试着朝阵法覆盖而下。

流动的清气有序运转,在掠过三件主材料时,叶朔能清晰的看到,在它们内部,都有一层淡淡的光华悄然升起,与灵力彼此相融。那是阵法正在萃取它们的精华,再通过其中的能量,凝聚成一把贯通阵眼的钥匙……

不过这也同样说明,每种材料都是消耗品,它们最多只能支撑自己布阵数次,就必须更新换代。

大约才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金色的阵法已经运转成形。叶朔的眼中,也飞快的划过了一丝火热。

半个时辰后,这片地带传出了一阵妖兽的嘶吼声,周边的树木也突兀的枯萎了一大片。除此之外,便是一切如常。

首战告捷的叶朔,重新回到了妖域主干道。迅速布下阵法,便隐蔽在道旁的一片丛林中。正如他所愿,巡逻而来的侍卫队踩中阵法,陷入了禁锢,在金色屏障架起时,整支队伍都陷入了混乱。

叶朔暗暗偷笑,正要转身离开,然而才刚迈出一步,背后陡然爆发的争执声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灰豹,你做了什么!”这些护卫队成员,都已经进化到拥有了部分人类形态,明显比流窜的落单妖兽更为高等。不过它们终究尚未渡过神劫,因此自身的妖形也依然显著。此时一名头缠绿巾,面貌如蛇的妖兽正指着另一名豹形妖兽,愤怒的大吼道。

那名豹形妖兽的脾气似乎更为火爆,“唰”的一声拔剑出鞘:“青蛇,我还要问你做了什么!我早就知道那乐梵老贼不安分,妖王这么久都没回来,他就坐不住了!”

(本章完)

第六百零九章 密谋

以青蛇和灰豹为首,侍卫队立时分化成了两派阵营。

此刻那青蛇尚未答话,在它背后的一名妖兽主动站了出来:“丞相一片忠心为我妖族着想,你不要血口喷人!分明就是你们这群过了气的王族军,看我们跟在丞相身边,屡建战功,一个个都眼红了吧!”

灰豹一方,闻言已是有更多人摩拳擦掌。正当两名首领周身都爆发开一阵妖力波动,也带动着两大阵营即将全面碰撞时,又一名妖兽拦在了两人当中,好脾气的劝说道:“大家都是同族,二位队长不要伤了和气,如今咱们还是应该齐心协力,设法破除此阵才是——”

灰豹重重冷哼一声:“让我跟他们这群乱臣贼子和睦相处,绝无可能!还需要研究什么,这分明就是他们搞的鬼,趁着妖王和王妃久不在族中,排除异己!”

听了灰豹这一句话,青蛇的脸上竟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它的身形也在瞬间急转,下一刻,灰豹阵营脚底,忽然炸裂开道道青光,成群的细小青蛇攀援直上,燃烧的青光飞快吸收着众人体内的妖力。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排除给你看看!”

当灰豹阵营从突袭中缓过神来,拔出随身的长刀奋力劈砍青蛇群时,叶朔已经悄无声息的溜出了这片区域。

接下来的内斗没什么好看的了。只能说,这妖域内部还真是乱得很啊。

依靠神行烈的指点,叶朔顺利来到了妖王宫殿前。望着两侧伫立的妖族侍卫,正要再次布下锁妖阵,在他的灵魂中忽然闪过一阵异样波动,青想熊主动的跳了出来。

“这里就交给我!”留下这句话后,青想熊便瞬间化为一只仅到他膝盖高度的玩具熊,朝着宫殿大门径直冲了过去,一路大叫着:

“不好了,不好了,王族军和丞相的人在那边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大殿前立时有几名侍卫变了脸色。显然他们在这场宫变中,也早已归属到了不同的阵营,此时都是心思各异。惊震半晌,侍卫队长先下达了命令:“你们几个,随我过去看看,其他人继续留下值班!”

被它点出的几名妖兽匆匆追随队长而去,而留下的侍卫中,几名为首者仔细打量着青想熊:“这位小兄弟,能把刚才的情况详细跟我们说说么?”

或许是青想熊这副玩具熊的外表,即使在妖兽群中也很有杀伤力,此时那几名侍卫的态度都是较为和气,而并未第一时间将它当做可疑人士盘问。

青想熊装出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两只短小的手臂在身侧不断摆动,怔怔答道:“方才我刚好路过,就看到青蛇队长他们……”

“非常好!”叶朔通过灵魂意识传达了赞许,“青想熊,你就保持这样,继续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先进这宫殿一探!”

眼前的空间,在叶朔脑海中迅速褪去色彩,化为了一片由层层立方体组成的黑白图形。在这样的状态下,只要能够将一系列不同空间段的波动连成一线,就可以实现“缩地成寸”的空间挪移。

要说空间法则本身,自然是处处相同,但每一块独立的空间中,所蕴含的元素浓度,空气湿度,却是各不相等。如今叶朔所要做的,就是以身处空间的元素浓度为基准,将对面直到目的点的空间元素全部统一。

当两段空间的各项指标完全重合,身处此地,等同于身处彼地,自然可以轻易的在其中移动。

但这样的秘法,却并非当真是去干扰天地间的法则运转,实说以叶朔如今的境界,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更类似于在脑中进行棋盘的推演,用主观意念去压过客观存在。自成空间体系,也正是由此而来。对于那些顶级的大能者,一念可成天地,同样是利用了其中的原理。

这个方法,远比寻常的空间穿梭要困难得多,但它却适用于禁制封锁的地带。

以甲地与乙地为例,两地中间隔着一道禁制,从乙地到甲地,即便是切开空间行走,但实际通过的路程不变,其间仍是会触动禁制。

而这自成空间秘术,却是令得修灵者身在乙地,有如身在甲地,进而演变至“当真身在甲地”,完全跨越了禁制的阻隔。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初步触摸到了空间法则的门径。

此时,叶朔的身形依然潜伏在草地中,而在那片黑白的空间中,正有一道波纹自第一块立方体内透入,不断朝更深处延伸。

这一层层外表相近,内部却是天差地别的空间,大量横伸的线条彼此相连,混乱而有序的融合再外分……直到某一刻,叶朔的双眼忽然一亮,而他的身形也瞬间在原地消失。

黑白空间中,原本身处乙地的能量波纹,已是一路贯通到了甲地;现实的世界里,叶朔已经跨过了大门前的禁制,站在宫殿内部,四面打量。

这里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分为内外两间。外室似乎是主人饮茶会客的场所,边角竖立着一面宽大的雕花屏风;内室则是妖王的主卧,华贵的龙床上镶嵌着大量的冰晶魄。只不过此时主卧中是空无一人。

叶朔无意识扫荡的目光,忽然在床头的立柜前定住。那里有一尊……他非常熟悉的,巴掌大小的香炉形宝器……那是妖器!

妖器,在整片天地间也只有四尊,可想而知,自然是各方妖域所争抢的重宝。没想到在这万象妖域之内,竟就供奉着一尊。看来借助赤炎之森,他们在整个妖族中,也的确是跻身入上层势力了。

在六御绝境与魔器失之交臂,长期以来都是叶朔心中的遗憾,如今妖器近在眼前……叶朔直要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克制住了当场炼化妖源的冲动。

他不能忘记,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潜入者,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拿到冰晶魄回去交给师父,换取顶级灵符,再到赤炎之森收取传承。如果真的在这里擅动妖器的话……别说不能顺利炼化妖源,也必将会打草惊蛇,搅乱今后一系列的计划。

逼着自己将目光从妖器上挪开,叶朔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床头的冰晶魄雕饰缓缓割了下去。一面感叹着这些王族也实在奢侈,寻常侍卫拿命换来的赏赐,对他们而言,却仅仅是几件随意的装饰品。

取下第一块冰晶魄后,叶朔略一皱眉,寻思着若是师父的炼器能力不过关,一块不够他用,那自己岂不是还得再跑一趟妖域?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多拿几块备用吧……

足足折腾了好一阵子,叶朔掂量着手中的冰晶魄,暗忖这一回总该足够了。说起来,虽然给他拿走了很多,但那高耸在床头的雕饰,一眼看去倒是并没有多少变化,足见这整座雕饰所耗费的冰晶魄之巨。

此地已经不宜久留,叶朔匆匆将冰晶魄收起,最后再看了妖器一眼,就穿出主卧,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正要抬手握上门把,但就在这一瞬间,那门把忽然在他眼前……自动的朝外侧旋转了!

这说明……有人就在门外,现在他正要进来!

叶朔的瞳孔狠狠一缩,这房间中空空荡荡,要说唯一可躲的地方……就是那面屏风了!

当机立断,叶朔身形一闪就避到了屏风后。同一时间,正门大开,一名几乎已经完全幻化人形的妖族中年人,引着另一名气度雍容的黑袍人走了进来。

“八尊者大人,请。”

八尊者……叶朔再次被这个称呼狠狠一震。

据他所知,这灵界大陆上,设立有尊者级位的势力……就只有九幽殿!

不是九幽圣使,也不是护法……是真正的尊者!南宫菲曾经对他说过,坐到了这个位置,已经是殿主的嫡系!

在这样的震动下,叶朔自是对那八尊者仔细打量。见他面皮焦黄,双目精光四射,贪婪和欲望,在他眼中毫不掩饰的闪动着。表面看来,大约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但能坐上尊者之位,恐怕起码也是百年老怪级别的……!

那妖族中年人对他实是相当恭敬,先用衣袖代他将座椅拭抹一番,又专程为他奉上了一盏清茶。就连茶杯也是以纯金打造,尽显奢华。若是在平常,显然是仅供王族专用。

将一切布置妥当后,那中年人才在八尊者对面小心的坐了下来,殷勤的介绍道:“这是上品的君山银针,香气清高,味醇甘爽,大人您试试看?”

八尊者幅度轻微的点了一个头,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满意的翘起了几根手指,赞叹道:“不错,当真不错。丞相还是这么了解本尊的口味啊。”

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听来似是在刻意捏着嗓子说话,叶朔站在屏风后,只觉得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那中年人却似全未感到异状,仍是满脸堆欢的赔笑道:“八尊者大人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还能看得上我妖域的粗茶,乐梵我真是荣幸万分哪——”

停顿片刻,在八尊者充分享受过他的称赞后,这才话锋一转,叹道:“如今我万象妖域,妖王已是久不在族中,王妃也失踪了很久,根据传言,早就被六御魔君杀了……”

八尊者眼角挑起,一面摆弄着茶杯,夸张的惊叹道:“哎呀,六御魔君,这一位不是殿主的老朋友么?这次他重新出世,还是那么暴戾?”

那妖族丞相乐梵叹了口气:“要说暴戾,岂不是一向如此么?不过他既能杀了妖王妃,怎么就不把妖王也一起杀了呢?”

在叶朔的感应中,神行烈的灵魂忽然出现了一次轻微的波动。

八尊者淡淡一笑,竖起一根干枯的手指:“别忙,妖王什么时候死,还不是由我说了算,”指尖缓缓点向乐梵,放缓了语速,“由你说了算么?”

在乐梵感激的注视中,缓缓从袖口中掏出一条绣帕,擦了擦手,道:“怎么样,先告诉我,现在在这妖族,你能调动多少兵马?妖王的旧部,又还剩下多少?”

神行烈的灵魂,再一次出现了波动,且远比先前更为剧烈得多。

乐梵恭恭敬敬的道:“请八尊者大人放心,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您一声令下……这万象妖域,也就可以立刻改朝换代了!到时候我一定率领族人,尽数唯您八尊者大人马首是瞻。”

在八尊者满意的点头后,乐梵脸上忽然浮现起一丝古怪之色,身子前倾,同时压低了声音:“对了,八尊者大人,最近怎么一直没看到九尊者?这妖域之事,此前不是一直由他负责接洽的么?”

八尊者的脸色,在这一刻瞬间阴沉了下去,笑容也变得极其可怕:“在这个世上,话少的人,往往命才会比较长。”

乐梵额角滑下了一滴冷汗,匆忙垂首:“是……是属下冒犯了。”

八尊者面容平板,缓慢的一点头,重将茶杯凑到口边。而乐梵也面带讥嘲的别过头,自语道:“不就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杀了么?就算是在闭关,处罚起下属还是毫不含糊啊。”

乐梵此时所转向的方位,刚好是接近屏风一侧。他先前的那句低声自语,也被叶朔清晰的听在耳中。

闭关?处罚下属?是九幽殿主杀了九尊者?竟然连尊者级别的下属,都是说杀就杀吗?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叶朔虽已极力克制,在大惊下仍是不慎撞到了屏风。虽然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但也让他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空间挪移之术,需要花费大量的神识,像八尊者那种级数的强者,到时是一定会被他感应到的……如今,自己就如同被困在了这间房间中,只能等待着他们尽快谈完,尽快离开……那么,刚才八尊者究竟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响动?

乐梵又开口了:“八尊者大人,关于接下来具体的行动计划……”

八尊者忽的打个手势,狐疑的目光果然转向了屏风一侧:“丞相,你今天这里还有客人?”

乐梵怔了怔,虽是一头雾水,却连忙担保道:“没有啊!既然要接待八尊者大人,我又怎么会放其他人进来呢?”

八尊者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哦,那也许就是本尊听错了吧。”端起茶杯冲他晃了晃,“没事,继续喝。”

乐梵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八尊者大人,我的计划是……”但还不等他说完,八尊者忽然将茶水一口饮尽,接着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砸向了屏风!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章 老妖王

被发现了!

在茶杯穿透屏风,在地面上砸得粉碎时,叶朔的身形已经迅速化为一道流光,直入主卧,冲破窗框,灵力提升到了极致,飞快的朝前方奔逃。

八尊者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同样化为一道灰箭疾贯而出。风吹影摇,片刻间房中就只剩得了乐梵一人,望着空旷的托盘,以及散落一地的茶杯碎片,脸上是一片困惑未解。

宽广的原野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大戏。

八尊者最初虽是慢了一步,但他灵力充沛,前后脚的差距被瞬间弥补,始终是紧紧缀在叶朔身后。

若不是靠着神行烈的指点,令其利用地形优势争取时间,恐怕叶朔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但即便如此,两人间的距离却依旧在不断缩短,自背后袭来的那一股强大压迫,也是越来越沉重了。

有这样的强敌紧跟在后方,叶朔自然不敢再随意撕裂空间。以对方的实力,可以轻易的扰乱整片空间波动,到时一个不慎,就是被卷入乱流的下场。

方才在房中,叶朔已经隐约的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应该是处于通天境一阶后期,远比此前追杀他的血云堂三堂主司空魏强了许多。虽说若是动用十方杀傀,应该也能成功解决,但问题就在于……他不想在九幽殿的人面前使用涅槃级傀儡!

这个势力,太神秘也太可怕了,很难保证他们究竟有着多少自己所不了解的手段。一旦动用十方杀傀,能顺利毁尸灭迹倒好,但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让他来得及将消息传回总部……到时单为这傀儡,必然就会引出更厉害的尊者,甚至是实力更在涅槃境之上的……!

在万不得已之前,叶朔仍是能逃则逃。此时他已经被迫自燃元神,爆发开一股强大灵力,速度陡然提升,再度将间距拉开了一程。

叶朔这一边是疾如奔命,对八尊者而言,倒是不慌不忙。双方的实力差距明摆在那里,这小子能撑到现在,就已经很让他吃惊了,不过,这样的局面并不会维持太久的。

若是同样燃烧元神,他自然能瞬间追上对方,不过以自己的实力,他犯得着去为一个通天境之下的小子燃烧元神么?

两人一路穿过树丛,惊起片片黄叶漫天飘飞;穿过湖面,炸得湖水掀起惊天波涛。这一追一逃,竟然已是越过了大半个妖域。

再次抵达一块平原时,巡逻的妖族侍卫注意到两人,正要上前盘问,叶朔心念一动,魂力大面积释放而出,借助魂师的能力,操控着它们向八尊者扑去。而他自己,则利用这片刻的阻挡,再次向妖域更深处奔逃。

看着面前黑压压拥来的妖族侍卫,八尊者冷哼一声,前冲的身形片刻不停,双目中射出两道血光,一瞬间就将拦路的侍卫群炸成了一片血雾。穿透重重血影,脚步竟是片刻未止,加身的鲜血,也被他以灵力尽数冲散。

跨过一道田埂,八尊者抬起的手臂,在半空中竟是诡异的伸长,超越了空间界限,干枯的手指已经捏上了叶朔后领。

叶朔不等他这一下抓实,身形蓦地一矮,脚底急转,已与八尊者面面相对。掌心一翻,飞快的祭出一块灵符,一道强大能量骤然激发,朝八尊者面门涌去。

意外的攻击,令八尊者略微一怔。等他挥手间将灵技破解,叶朔已是利用这片刻的时间差,再度拉开了一段距离。

但叶朔的好运也并未能维持多久,不仅是自燃元神已经达到了临界值,而前方紧接着出现的,就是一座断崖!

叶朔疾冲的脚步,在断崖前生生收住,脚底在草地上拖出了一条足有数米的深长沟壑。下一刻,当他匆忙的转过身,迎上的就是八尊者阴森而略带玩味的笑意。

“你就是血云堂上报所说,那个能击杀通天境的小子吧?”八尊者冷漠的微笑着。手掌抬起,指节在灵力的震动下,自行发出了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

“跑什么啊?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击杀通天境。”

血云堂上报……原来自己杀死司空魏,不仅是引来了血云堂一场铺天盖地的追杀,他们还把自己的情报……上报给了九幽殿!

虽然不知道八尊者究竟是如何认出自己,但眼前的情势,都是已经被他逼到了绝境。叶朔的脚步朝后方稍一挪动,脚底便是踏落了几块碎石。而八尊者又向他走近了几步,似乎并不急于动手,反而在等待着他的绝死反击。

这座断崖并不是万丈深渊,在下方大概数十丈处,便是一片浓郁的花海。但根据神行烈的灵魂警示,这里是妖族的禁地,四面都布有强大禁制,一旦擅入,同样是有死无生。

望着面前一步步逼近的八尊者,再望望后方的大片花海,叶朔咬了咬牙,将心一横,纵身跃下了断崖!

就在叶朔下落的身形即将跌入花海时,半空中果然浮现出了一道血光屏障,在穿透禁制之时,无数强大的电流朝着叶朔体内涌入,刹那间便是令他浑身爆血。

滚倒在地面时,叶朔顾不得处理伤口,连滚带爬的强撑起身,继续朝着花海深处奔逃。

八尊者看到这骇人的血光屏障,目中也闪过了几分凝重。沉默片刻,双手呈伞状在身前扣拢,掌心空处,一团磅礴能量缓缓成形。

即使远隔数里,叶朔都能感到那股逼人的压迫滚滚而来,扭曲了天地,那起码……也是禁咒级别的能量波动!

轰!

禁咒悍然降下,血光屏障,被短暂的炸开了一个窟窿。八尊者的身形也在此时化为灰影,朝着花海中急掠而来。

此时的叶朔,正躲在由花海堆积的一道谷口。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而他能感到,八尊者的神识覆盖了整片花海,正在一寸寸的扫描过来……很接近了,再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地了!

暗暗握紧了拳头,透过丛丛花海,凝视着遥远处那道噩梦般的身影,叶朔泛着血红的双目中也飞快闪过了一丝厉色。

如果真的被他找到的话……逼不得已,也只能用十方杀傀拼一把了!

属于八尊者的神识继续移动着,就在那股无形之力即将笼罩叶朔周身,而叶朔也发狠的捏紧了储物戒指,便要唤出十方杀傀时,忽然有另一股力量将他全身锁定,而且是不容反抗的将他拉进了另一片空间!

当眼前的视线恢复清晰时,叶朔惊讶的四面环顾。这里就像是一片世外桃源,一切的景象安详而美好,四面种植着一棵棵桃树,粉色的花瓣在空中宁静的飘飞着。前一刻还身处花田,再睁眼竟就进入了一片完全不同的世界,这突兀的转变,犹如时空易位。

但这还不是最令叶朔惊讶的。以他的经验,这片空间依然是依附于花海空间,却又独立于花海之外,这里是……一片更加强大而有序的自成空间!

“呵呵,小兄弟,到了这里,你就可以安心了。这里才是我妖族真正的禁地,与外界的空间完全隔绝,旁人不经我允许,是进不来的。”

就在叶朔还沉浸在这空间异象中,震动不已之时,在他耳旁,忽然响起了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

盛开的花地上,不知何时已是盘坐着一位白发白眉的老者。衣衫华贵,绸缎般的长发顺垂的披拂在身侧,面容慈和,目光深邃。周身的气息虽如古井无波,但叶朔却能感到,在他体内沉淀着一种澎湃的力量感,此人的真实境界……恐怕远比那八尊者还要强大得多!

在这位神秘强者面前,叶朔不敢耍滑,恭敬的上前拜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您是……?”

同时,在他的识海深处,神行烈的灵魂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起来。那是一种混杂着怀念、敬仰、愧疚、痛心、怨恨……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的复杂情感。在它的触动之下,就连叶朔都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那神秘老者淡淡一笑,缓缓启唇。声音低沉,其中却透发出一股无上的法则之力,有如天域梵音:“我乃是这万象妖域之王。吾名为——蛰敖。”

万象妖王!

这一回,轮到叶朔自己的心脏大跳了。

这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自己怎么偏偏就撞进这个老怪的地盘来了?

但在一瞬间的大惊过后,叶朔很快也就冷静了下来。如果妖王对自己真有恶意,只要在八尊者追杀自己时,置之不理也就是了。自己与他素不相识,想来他也没有必要专程救下自己,再意图加害……

克制着躁动的心绪,叶朔面对着妖王蛰敖,再次施下更大的一礼:“拜见妖王陛下!只不知陛下……为何要搭救晚辈?”

蛰敖缓缓抬起目光,面上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追杀你的,应该是九幽殿来的小鬼吧?如今我族丞相密谋篡位,也是他们在背后撑腰。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啊。”

“可是,九幽殿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不敢相信妖王搭救自己,当真只会为了这样简单的理由,此时叶朔仍是下意识的发问道,“人族与妖族本应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何要干预妖域的内部事务?难道,真的只是唯恐天下不乱?”

蛰敖摇了摇头:“九幽殿一向与魔族交好,此番应该是魔族想要削弱我妖族的实力……扶持一个能掌握在手中的傀儡,总比任由我妖族自行发展,要稳妥得多了。”

说到这里,蛰敖抬起头,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语声飘忽,有如自语:“魔族那几个皇者,除了极道老家伙,其他都是一个比一个有野心。不过他们再狠,也没有当初的六御狠。他的狠,是对异族不留任何活路的狠……”

叶朔在此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僵硬的点着头,以示附和。好在蛰敖并没有让他尴尬太久,很快就转向他微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按照外界的传言,我本应是在云游四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身为一族之王,又为何会显得这般落魄?”

叶朔点了点头,蛰敖也就顺势说了下去:“我在数百年前的一次修炼中,受了重伤……不仅是未能如愿突破境界,反而受到了大道反噬。此事一旦让我族人知道,必然掀起大乱,因此我只能假托云游,尽量避免与他们相见。

千年前,我万象妖域占据了魔族的赤炎之森。都说赤炎古树内另有秘密,但我却始终参悟不透……百年前受了大道伤后,我更是将几棵古树移植到了禁地空间中,每天对树静思,希望能从其中找出令魔族强大的根源,治疗我的伤势……”

神行烈的灵魂,再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震撼而心酸。

此时在这片空间中,那一棵棵巨树已经褪去了桃树之形,化为了叶朔所熟悉的赤红色古树。空间波动,在这一刻仿佛也变得血腥而肃杀起来。

要说赤炎古树的秘密……应该就是内部的赤炎古种。但根据传言,只有血统纯正的魔族才能得到古树认可,进而得到古种。

这老妖王既非魔族,想来就算再对树参悟个几千年,也是无济于事。难怪他即使坐拥整座圣林,甚至一并占据了赤炎古碑,却始终无法解开其中的秘密。

如今想来,千年前圣地被夺,魔族却隐忍不发,要说六御魔君的陨落,令他们无暇对外发动战争,恐怕只是原因之一。也没准正是当时的魔皇有意将计就计,打算利用赤炎之森绊住老妖王,趁机图谋整个万象妖域……

“年复一年,我体内的大道伤痕也在不断扩大,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还能剩下几年的生命。恨只恨,如今我妖族正值内外交困,我不忍,大好基业亡于外敌之手……我不忍,妖族的万千子民将遭奸人所害……!”

蛰敖说到此处,已是声泪俱下。这英雄迟暮的景象,虽然也让叶朔为之深感悲凉,但此时在他心中,更多的却还是困惑。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一个外人说这些?就算他这次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也不会就一时头脑发热,去替他平定妖族内乱啊?

但还没等叶朔想出个所以然来,神行烈的灵魂波动已是剧烈到了极点,震得他的太阳穴都是嗡嗡作响。下一刻,流光显化,神行烈的身形在空地上突兀现出,对着蛰敖深深拜倒。

“属下拜见妖王!”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一章 沉年怨

空气无声沉默,叶朔只是站在一旁,都能感到两人间流转的异样气氛。

蛰敖一向淡然的双目中,终是难得的掀起了几分波澜。但这些感情又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再开口时,露出的依然是平和的笑容:“呵呵,神行烈,你终于出来了。本王刚才就感应到你的气息,我还在想,你要到几时才能出来见我呢……”

神行烈用四爪缓慢的撑持起身,别扭的偏过了头:“用这种方法把我引出来,很得意么?”

叶朔这时才算明白,难怪这老妖王初次见面,就自来熟的说了那么多妖族的隐秘,敢情都是为了诈出神行烈啊?这样看来,一开始他会救自己,多半也只是因为从自己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而已……

蛰敖仔细的打量着神行烈,不住颔首微笑,轻声道:“你虽然还在跟我赌气,但一听妖族有难,你还是立刻站了出来,我很欣慰。”

神行烈冷哼一声,周身的气息波动陡然强烈起来:“你现在倒懂得为妖族着想了?当初你用诡计逼走蛰虺亲王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为妖族的社稷多想一想?”

蛰敖的目光,在这一刻划过了一丝刺痛。摇了摇头,缓缓长叹一声:“当年之事,的确是本王年轻气盛……”

神行烈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但是你的年轻气盛,毁掉的是别人的一生!”

蛰敖闭了闭眼,仿佛在克制心底汹涌的情绪,良久才重新开口道:“当初你不惜放弃在族中的一切地位,毅然追随蛰虺而去,我就知道,你终究是向着他的……那么在那以后,你又见过他没有?”

神行烈此时的神情和语气,都是叶朔从未见过的严肃:“蛰虺亲王对我而言,是如师如父之人。如果我早知道你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我绝对不会留在你身边那么多年!”

说到这里,神行烈爆发的情感也逐渐低落了下去:“我自然是想跟随在亲王身边,哪怕仅仅是和他作伴,服侍他也好……但是这样一起旅行的日子没过多久,亲王就把我甩掉了。即使已经……他的反追踪能力,却还是那么出色……”

蛰敖又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在面对神行烈时,他看上去并不像高高在上的妖王,反而像是一个落魄的,祈求宽恕的人。

“如今妖族的情况你也已经很清楚了,作为当年的首席军机大臣,你可愿意再回到族中,为我平定叛乱?就算不是为了我……”停顿了一下,又试探着补充道:“那么,若是为了蛰虺呢?”

首席军机大臣?!叶朔听得大吃一惊。神行烈,这头正经话说不过三句,每天只会惦记着美女的无良宠兽……竟然还曾在妖族中有过那样一段峥嵘岁月吗?

神行烈的前爪,在地面上拖出了两条深深的刻痕,星星点点的暗绿色血液,悄然融入了泥土深处。而它的身子,也同样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记好,我是在为蛰虺亲王保万象妖域,与你无关!”这,就是神行烈最终的回答。在它的双眼之中,有着压抑至深的沉重。那刻入骨髓的忠心,为的不是眼前的老妖王,却是远在天涯海角的另一个人。

蛰敖欣慰的点了点头。显然他早就知道,神行烈一定是会答应的。只是,那“为蛰虺亲王”一说,原本是他制胜的筹码,但等当真从这位曾经的下属口中说出,他却仍是感到心头泛起了阵阵酸涩。他们君臣之间,这长达数百年的心结,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真正解开?

“这位小友,”蛰敖究竟是久居高位,即使前一刻还在暗中感伤,但紧接着,他就若无其事的转向了叶朔。

“我知道你们签订了主从契约。从你们的灵魂波动中,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把它当仆人看过。你能善待它,我先向你道一声多谢。不知能否请你卖我一个人情,与它解除灵魂契约,自然,我也会给你一定的补偿——”

叶朔还没等答话,神行烈就低沉的吼了出来:“不需要!我是自愿跟着现在的主人,不用你来卖好!”

虽然不知这两人间究竟有何恩怨,但老妖王究竟是对自己有恩,对神行烈也是仁至义尽,此时叶朔实是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出言开解几句,蛰敖就淡笑着摇了摇头。

“也罢,你总是这么倔强,像极了当年的蛰虺……你要走的路,我不会再干涉,但你想在这个世上平安的生存下去,想保妖族,想寻蛰虺,无不需要实力。本王今日就送你一场造化,助你早日晋入神级!”

话音刚落,蛰敖蓦地袖袍拂起,一掌推出,一团淡紫色的球形薄膜,在他掌间缓缓成形。球体不断扩大,直至将神行烈周身笼罩,一层层紫色的能量,不断冲刷着它的周身,洗炼着它的妖力,浓郁的天地妖气,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灌入它的体内。

叶朔能感应到,在这阵紫光的笼罩下,神行烈的灵魂波动可谓是突飞猛进,而它的气息,也从最初的躁动,缓缓的平复了下来,由被动接受一举转为主动吸收。显然,妖王先前的话的确说到了它的心坎上。

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守护它所敬重之人的力量,它必须要变强。无论这份变强的力量,究竟是谁赐予它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球形薄膜逐渐消散,漂浮在球体内的各式能量,也尽数融入了神行烈体内。

当神行烈还在检视自身的妖力提升时,叶朔却是敏感的注意到,蛰敖的气息,不知何时已经衰弱了很多。在他脸上,泛起了一丝枯寂的惨白,也许是这过度的运功,再度触发了他体内的大道伤痕。

“妖王前辈,这一次真是多谢您了。”眼看神行烈仍是一副别扭的样子,叶朔只得主动代它道谢。

蛰敖虚弱的摆了摆手:“没什么。有了这份力量,可以最大程度的提升你渡过神劫的机会。以你现在的境界,我想应该也就在这几年了吧……”

将目光从神行烈身上收回,蛰敖平复了一下气息,又转向叶朔道:“对了,小兄弟,本王有一事相求。你时常在外界走动,可否代为打听一下……咳,这件事,在近期内应该都还是比较轰动的。”

“六御绝境开启,魔器出土,当时我的夫人也专程前去看热闹……但是,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担心,她是发生了什么不测。烦劳小兄弟代为打听一下她的下落,将她送回妖族,本王感激不尽。”

再次听到熟悉的名词,叶朔略微一怔:“请问妖王,您夫人的本体可是狐妖?”

在蛰敖诧异的点头后,叶朔有些沉痛的说了下去:“不瞒前辈,当时六御绝境惊变,晚辈也是亲历者之一。那一天的场面非常混乱,各族为争抢魔器,大打出手,最终六御魔君忽然复活,将进入的各方势力来了一个连锅端,您的夫人……也在其中。请前辈节哀。”

“你说六御又复活了?”妖王闻言,却似是惊多于哀。继而又自顾自的叹道:“那家伙……不是省油的灯啊。千年前,我曾经跟他打过交道,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神行烈在旁没好气的插了进来:“哼,这也怪不得他。这些年你又娶过多少个老婆,他哪能一一认得!”

说及后宫之事,蛰敖的神情也现出了几分尴尬。叶朔于心不忍,主动打圆场道:“对了妖王前辈,不知您可知道一种宝物,叫做‘紫翡璃’的?”

这紫翡璃,同样是记载在千机诀中的一种布阵材料。神行烈曾说,这种宝物也是妖域的特产,只是叶朔这一路都还未有所获。此时半是缓解气氛,半是真心的打探道。

蛰敖点了点头,掌心一翻,一块闪烁着紫色光芒,足有巴掌大的翡翠就向叶朔飘了过去。

“你是人类,我不敢要求你插手我妖域之事。这紫翡璃,就当做是我感谢你照顾神行烈的谢礼吧。”

紧紧的握住了紫翡璃,叶朔抬起的目光蓦然坚定起来:“不,晚辈愿意与神行烈一起,力保妖族江山!”

在蛰敖和神行烈同时投来讶异的一瞥时,叶朔从容不迫的笑了笑:“因为我觉得,这万象妖域掌管在您手里,比掌管在丞相和九幽殿手里,要好得多。”

蛰敖呼出一口长气,重重的点了点头:“本王多谢你们了。”

其后经过蛰敖的神识探查,确定八尊者早已离开了妖域,神行烈又重新回到了叶朔的灵魂识海中,一起被蛰敖传送出了这片禁地空间。

回程的道路上,叶朔尝试着询问神行烈:“你们刚才所说的蛰虺是谁?还有,你跟妖王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神行烈一直沉默了很久,耐不住叶朔的再三追问,才闷闷的回答道:“此事涉及到蛰虺亲王,同样也是妖域王族的私事,我不便透露。”

叶朔点了点头:“我会等到你愿意说的那天的。”停了一下,仍是忍不住道:“不过我觉得,妖王他并不是个坏人啊。你们……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哼,给了你一件灵宝,他就不是坏人了。”神行烈的声音中充满讥讽。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叶朔苦笑了一下。如果这家伙能拿出它对美女的半分宽容来看待妖王,也就好了。

“神行烈,你准备现在就去找丞相吗?”再次穿过一片丛林时,叶朔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如果你怕耽误时间,那我们就兵分两路好了。”这一次神行烈倒是应得很快。

“不,我是这样想的。”叶朔认真的分析道,“那丞相图谋篡位多年,手下必然兵多将广,再加上如今仗着九幽殿的势,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正面跟他们硬扛是胜算不大的。如果先得到了魔族传承,交战时也能更多几分把握啊,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得到了魔族传承,你就天下无敌了。”神行烈的嘀咕声越来越轻,“你可知道,宫变在即,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变故,我但愿这一来一回不会延误先机才好……”

在断断续续的争吵中,叶朔的身形也逐渐隐没在了丛山翠林之间。

***

邑西国。

洛家高墙之外,一个妆容艳丽的少女久久徘徊。

“阮石师兄……”

这少女正是当年潜夜派的女弟子,苦苦暗恋着阮石,甚至不惜在他一手策反掌门时,为他充当内应的唐宁欣!

在虚无极的势力彻底瓦解后,唐宁欣依然留在了定天派,几经辛苦,才打探到阮石已经早早的逃到了洛家。

作为邑西国的土皇帝,洛家的名头对这里的每一个人,自然都是如雷贯耳。唐宁欣最初听闻时,很高兴阮石可以找到这么强的靠山。其后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情信也写了一封又一封,最终却都是石沉大海。

逼不得已,唐宁欣终于下定决心,收拾起行李,一路打探,连经数月才抵达国都,站在了洛家的大门前。

望着眼前这栋宏伟的建筑,唐宁欣望而生畏,绕到墙角补妆了一遍又一遍。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跟在一名客人身后,匆匆的走了进去。

定天城黑市正是由洛家在背后把持,除此之外,这个庞大家族的生意,也同时散布在邑西国的每一座大型城镇中。而他们的总部,也开设着相似的委托点。

唐宁欣徘徊在柜台前,打量着各式各样的丹药和兵器,一时间几乎看花了眼。好一阵子,才怯生生的向接待人员询问道:“请问,有什么药物,是可以让另一个人在服用之后,就爱上你的么?”

那接待员见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随口道:“姑娘说笑了,要真有那种药,我还想买呢。”

挥了挥手正要逐客,注意到她艳丽的妆容,那接待员眼珠一转,又趁机推销道:“姑娘如果只是想抓住男人的心,不如就来看看我们刚到的几种新款式的化妆品吧。男人嘛,又哪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呢?”

唐宁欣似懂非懂,果然顺着他的介绍,在柜台间挑选了起来。但还不等那接待员拿出更多产品,在她的背后,忽然就响起了一声尖刻的冷笑。

“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最好的药物,莫过于穿肠的剧毒!到时即使他不能跟你在一起,但也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跟其他人在一起了。”

刻毒蚀骨的话语中,却是媚意如丝,如同包裹在致命毒药之外,那一层华丽的糖衣。

唐宁欣疑惑的转过头,在看清斜倚门前的那道身影后,顿时大吃一惊:“雅婷师姐?”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二章 错

沈雅婷缓缓的直起身子,丰满的身材在紧身长袍的包裹下更显凹凸有致。面上同样化着艳丽的妆容,但却是明显比唐宁欣多了几分成熟,几分妩媚。举手投足间,无不酝酿着独特的风情。竟连那接待员一时都看直了眼。

唐宁欣同样看得目不转睛。当初沈雅婷在整个定天山脉,就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美女,一年不见,她更是已经美得令人窒息。而且,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之前就听人说过,阮石师兄和雅婷师姐正在交往,那个时候她还固执的不肯相信,现在看来,的确都是真的……

惊艳和嫉妒,两种感情同时在唐宁欣的眼中闪烁。而沈雅婷好似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轻扭着腰肢,缓步走到了柜台前,涂满大红蔻丹的手指在丹药中逐一翻找,最后缓缓的拈起一只小瓷瓶,递到了唐宁欣面前。

“就这一瓶吧。这是七星海棠,只要一小滴,就可以让他七窍流血,死得惨不可言。我想,对你是最合适的。”

唐宁欣吓了一跳,慌不迭的摆手:“不……我绝对不会伤害阮石师兄的!我……”在沈雅婷嘲讽的注视下,不知怎的忽然心头一亮:“对啊!不伤害阮石师兄,但是我可以杀掉这个女人啊!只要她死了,就没有人再跟我抢阮石师兄了……”

多年的花痴生涯,也令唐宁欣拥有了一颗极其善妒的心。她嫉妒着那些可以站在自己的偶像身边,和偶像说笑的女弟子们。但以往还仅止于暗地诅咒,然而今日,在沈雅婷以这样一副颠覆性的美貌,和一瓶致命的毒药一起出现在她面前时,忽然就将唐宁欣内心的阴暗面激发到了最大化。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毒死她吧!毒死这个情敌!

一旁那接待员见唐宁欣久不开腔,有些不耐的追问道:“姑娘,这七星海棠你到底买不买啊?”

仿佛是添了最后的一把火,唐宁欣立刻一口答道:“买!”鬼使神差的,她接过了眼前的小瓷瓶。而沈雅婷的嘴角,也缓缓掀起了一丝残酷的冷笑。

“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那个负心汉的房间。”待唐宁欣付过钱,依照惯例做过登记后,沈雅婷主动牵起她的手,拉着她拐进了洛家的长廊。

一路上,唐宁欣都在仔细打量四周的景色,幻想着阮石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如此未过多久,沈雅婷推开了一间下人房,引着她走了进去。

房内环境简陋,不过打扫得倒是很干净。沈雅婷轻车熟路的在橱柜间翻找一番,取出了一只紫砂壶。在双手间来回翻转着,似笑非笑的介绍道:“这是他最喜欢的茶壶,只要将毒药涂抹在壶底,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唐宁欣并未留意到沈雅婷眼底的恨意,此时她心中的嫉妒之火正在不断攀升:“这个女人……她竟然这么了解阮石师兄的喜好……可恨!”

下意识的接过茶壶,唐宁欣稍一犹豫就有了主意,面上仍是堆起一副温良的笑容,认真的道:“雅婷师姐,我想了一下,我想先见一见阮伯父。如果可以取得他的支持的话……毕竟我只是想和阮石师兄在一起,并不想伤害他啊!你可不可以帮我约一下阮伯父?我去帮你们泡茶。”

沈雅婷眸中划过了一丝玩味的笑意,眼珠略微一转,同样也是一派亲和的应道:“当然可以。”

稍后,在另一间下人房中,阮威和沈雅婷坐在临时支起的矮桌前,唐宁欣则是留在阮石的房间中准备茶点。一场简易的茶话会,似乎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不过对于阮威而言,唐宁欣在与不在,他根本就无所谓。今天最令他高兴的,还是沈雅婷这主动约自己喝茶的举动。

当初阮石强要了沈雅婷的手段,阮威也是略知一二。从那以后,她虽然限于灵魂契约,无法反抗,却一直视自己父子为仇人,便是见面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都是极为难得。

这一次的茶话会,不管是不是由那个远道而来的潜夜派女弟子发起的,他都愿意将这看做是与沈雅婷缓解关系的契机。

在等待唐宁欣泡茶的过程中,阮威干咳一声,就主动的开口了:

“雅婷啊,从前在碎星派,你就是最出色的,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妻子。没想到,缘分会把你送进我们家……”

叹了一口气,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脸色,“这么长时间了,虽然你跟阿石的关系一直不太好,但是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媳妇看了。今天你请我喝这顿茶,是否就是愿意接受阿石,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了?”

沈雅婷讥嘲的抿了抿嘴唇,轻轻将一缕垂到眼角的发丝撩到耳后,厚重的妆容遮掩了她所有的情绪:“我只是觉得,以大家现在的处境,想奢谈把日子过好,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只不过今时今日,我的敌人不应该是你们,而是洛家。”扯起一副应景的笑容转向了阮威,“所以,我愿意一试。”

阮威感动得连连点头:“好,好,好,这真是我这些日子听过最好的消息了!”

这时,唐宁欣刚好端着满盘的茶点走了进来。先小心翼翼的将托盘摆在方桌一角,再将几碟糕点逐一分置。由于是第一次做服侍人的活,她的动作显得很有些笨手笨脚。

沈雅婷适时的站起身:“我帮你。”她的动作远比唐宁欣麻利得多,其中却也同样不失优雅,看得阮威连连点头。终于有一天,他也可以像一位普通的公公一样,享受媳妇的孝敬了。

沈雅婷正神色如常的摆放着糕点,就在整个托盘即将清空时,她忽然抬起头瞪视着门外,惊呼道:“什么人!”

她这一叫,阮威和唐宁欣都下意识的望向门口。趁着这空当,沈雅婷多留了一个心眼,飞快的将阮威面前的茶杯,和自己的那一杯调换了一下。

在一瞬间完成了这个小动作后,面对重新回过头,一脸困惑的阮威和唐宁欣,沈雅婷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抱歉,寄人篱下,总觉得哪里会有洛家的耳目,是我吓到你们了。”

阮威全未留心到这个微小细节,爽朗的笑了笑,一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心情正佳之下自是极为健谈:“没事,没事。雅婷啊,你知道,我就只有阿石这么一个儿子……”

……

半个时辰后。

阮石和颜雪影同行在曲折的回廊间。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为寻找洛家的犯罪证据而苦苦奔波。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本记载着诸多黑料的账本。同时,上天仿佛终于开眼了一次,就在他们烦恼着该如何将账本运送出去时,就接到了一个到邻城送货的任务,半个月后就出发。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代洛家执行这样的机密任务。也不知究竟是洛沉星终于开始信任他们,愿意将他们视作家族的核心成员了,还是仅仅只是一次考验。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两人一次难得的重获自由的机会,就算是陷阱,他们也别无选择了。

至于在离开洛家途中,万一事况有变,该如何应对一节,在阮石提起时,颜雪影直言称,她已经和楚天遥谈妥了条件,到时候,他自会出手相助。

早在定天山脉的时候,阮石和楚天遥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虽然近期他稍有耳闻,楚天遥对洛家的不满也不比自己浅。

一方面是禁咒的诱惑,而另一方面,以洛沉星那副“要么合作,要么毁灭”的脾气,在楚天遥藏身邑西国期间,就没少被他使过绊子。他的目的,自然是先将楚天遥在国内追逼得走投无路,只能乖乖的归顺洛家。只不过时至今日,这收服计划都还没有多少进展而已。

明知道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但每次想到要和楚天遥联手合作,阮石心里就是一阵阵的不舒服。也不知为何,颜雪影似乎对他极为信任。方才两人避开洛家的耳目,便是在具体商议这一次的出逃计划,尽管阮石费尽口舌,劝说她另寻合作者,最终却仍是成效低微。

此时行走在长廊间,两人的争议仍在继续。

“你想清楚了,真的要跟他合作?”阮石克制着心中的烦躁,勉强压低声音,“别说我没告诉过你,楚天遥阴险狡诈,出尔反尔,那就是出了名的!他为的只不过是洛家的禁咒,顺便再利用着我们给他当枪使。就算暂时联手,事后也一定是过河拆桥!”

颜雪影目不斜视,面上仍是沉淀着冰雪般的冷意:“但是,我们需要他的力量。而且,我也相信他。”

阮石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我跟你说,你不要看他长得好一点……”此时两人刚好路过阮威房前,阮石无意识的侧目一瞥,忽然就双眼发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矮桌前,已经只剩下了阮威一人。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喜色,头颈僵硬的抵在桌前,嘴角漏出一缕黑色的血迹。面容铁青,早已死去多时。而在桌上,还放着几碟没有吃完的糕点,以及一只打翻的茶杯。

阮石的瞳孔不断扩大,在片刻的失神后,几乎是一头栽进了房间,疯狂的摇晃着阮威的肩头,连声唤道:“父亲?父亲!”但他手上力道刚松,阮威的身子就朝着一旁歪倒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阮石全身都在发抖,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无尽的冰冷令他有如身在地狱。口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呼,终于发展成了抱头惨叫,叫声绝望而凄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颜雪影同样为这突发的一幕而震惊,但她终究比阮石冷静得多,走上前试探了一下阮威的鼻息,又横过手指轻贴在他的颈侧动脉,终是冲阮石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

而这句话,换来的就是阮石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阮石在她面前展现了所有极致的悲痛。绝望哭嚎、以头抢地、扶着阮威的身子疯狂摇晃。他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身在洛家,忘记了在敌人的地盘上,一言一行都必须克制,他哭得就像是一个崩溃的小孩。这撕心裂肺的绝望,竟然令颜雪影向来冰冷的目光中,都闪过了一丝轻微的波动。

好一阵子,阮石才瞪着血红的双眼转过头,拿起桌上翻倒的茶杯,对着杯底的残渣瞪视片刻,在他依旧充斥着悲伤的周身,骤然散发开了一层冲天的杀意。

“这是……七星海棠……”阮石的瞳孔忽聚忽散,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撑起身,就朝屋外急奔。

独自留在了房间中,颜雪影的情绪也渐渐起伏得更加剧烈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阮石一直都很依赖他的父亲。尽管他的性子比阮威来得果断,也在诸般磨练中,慢慢拥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但只要在父亲面前,他就始终都还是一个小孩子。当初在碎星派一手篡位,最终却仍是将掌门大位让给了父亲。对他来说,父亲大概就是他的天,是他人生的全部了。

颜雪影并没有体验过这种感情,在她的人生中,没有任何人值得她依赖。天霄阁的家人,对她而言一直是她痛苦的根源,是她所要报复的对象。她不知道亲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阮石刚才所爆发出的极致痛苦下,在她心底,似乎有一根隐藏的弦,被悄然的触动了。

他是那么绝望,可自己又如何呢?不管家人对自己有多少不公,可至少,他们还健在。难道她真的还要继续那一厢情愿的报复,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么?难道她真的想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么?

强烈的冲击,令颜雪影伫立房中,久久失神。而此时的阮石,已经携带着滔天杀意,径直冲入了洛家的接待大厅。

“今天的交易记录册……给我!给我!!”

接待员被阮石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按照规矩,对方仅仅是洛家的下人,对于这些核心账目,他是没有资格接触的。但他总觉得,如果从自己口中敢说出一个“不”字,对方就会立刻掐断自己的脖子……

在这样的恐惧下,那接待员只能颤抖着捧上了记录册。阮石劈手夺过,由于极致的痛苦和愤怒,他的视线已经发花,哆嗦着在账目上查看许久,才找到了他需要的信息。

“交易物品:七星海棠。购买人:唐宁欣。”

“……是她?!”阮石直直的瞪着这个名字,半晌,他眸中的血红陡然大盛,周身炸开了一层火红色气浪,隐然已有自行妖化之势。能量之烈,将柜台前堆放的账本齐齐掀上半空,横格间的丹药瓶都是一阵剧烈摇晃。

而阮石的身形,也就在那接待员惊骇的目光中,卷起一阵灭世般的杀意,朝着门外疾冲而去!请百度一下“扔书网” 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六百一十三章 隐匿至今的魔影

空旷的平原上,唐宁欣只身一人,匆匆疾行。时不时还会回过头向来路张望,目中满是惊恐。

先前的那一场茶话会,话局才过不久,沈雅婷就借故离开。唐宁欣正求之不得,更是使尽浑身解数讨好未来的公公。本来气氛一片大好,但在阮威又喝下一杯茶时,却忽然双眼发直,浑身抽搐几下,就直挺挺的倒下去死了,嘴角边还漏下一缕黑色的血迹。

唐宁欣整个人都吓傻了,壮着胆子走上前,试探了一下阮威的鼻息,这一来就更是吓得她几乎跌倒在地。待得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调转过身,没命的跑了出去。

她不敢走大道,只能一头扎进深山旷野之中,专拣着隐蔽小径逃跑。虽然模糊的感到,自己似乎是中了沈雅婷的计,但大错已经铸成,震怒之下的阮石,绝对不可能再有足够的耐心听自己解释。如今,也只能是有多远逃多远了。

然而,唐宁欣平时的心思并不在修炼上,实力至今也只有集气级,灵力很快就耗了个精光,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也就在这一刻,在她背后不远处,忽然有一股夹带着滔天血腥的沙暴平掠而来,如同席卷八荒的黑色龙卷,只是一个眨眼,就疾冲了她的面前,血色气浪散开,现出的是一道双目血红,杀意冲天的身影。

唐宁欣怔怔的看着他。这个人,自己爱慕了那么多年,以前最开心的事,就是可以溜到碎星派偷偷看他一眼。但是在今天,再次相见,她所能感到的却只有恐惧,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死神。

“阮石师兄……”唐宁欣的嘴唇刚刚一动,阮石已经是一巴掌重重扇了下来。唐宁欣脑中顿时“嗡”的一声响,半边脸在刺痛之下失去了知觉,世间的音量都在离自己远去。

阮石却是不依不饶,一掌连着一掌,劈头盖脸的持续狠抽。很快,唐宁欣已经满脸都是鲜血,而她深度充血的双目中,也滑下了两行泪水。

“阮石师兄,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想害阮伯父的意思。我只是看不惯雅婷师姐,我……”唐宁欣徒劳的解释,再度中断在了凌厉的一掌下。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啊?有用吗?!”阮石目眦尽裂。有生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这样恨一个人。每一掌落下几乎都是用了全力,极尽的疯狂,同样也是在惩罚自己,没能保护好父亲的……无能的自己!

唐宁欣的身子,就在这阵仇恨风暴中被扇得东倒西歪。不知过了多久,她却忽然凄惨的笑了起来。

“阮石师兄,原来你也会为我生气啊。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在我身上花了这么强烈的感情。”

他的身影,在血泪中朦胧,唐宁欣的声音,也在嘶哑中破碎:“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可是你正眼看过我一次吗?只有在拉拢潜夜派,在定天山脉掀起内乱的时候,你才能想起来利用我,可是完事以后,我还是你随手丢掉的棋子啊!”

“呵呵……”唐宁欣苦笑着,笑声中忽然带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厉,“其实这样也很好啊,做不了你最爱的人,那我就做你最恨的人。恨我一辈子,同样也是惦记了我一辈子!”

阮石双目中的血丝已经密布到了极致,终于,火红色气浪在他周身毫无保留的炸开。双手化为了兽爪,妖化形态完全显现,一把掐住了唐宁欣的脖子,愤怒的嘶吼声绝望而低沉。

在他爆发的愤怒下,血色气浪冲遍四野,方圆之内,草木皆枯!

“咔擦——”

唐宁欣的颈骨,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折断,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阮石却依然不肯罢休,一爪连着一爪,血雨纷飞,无尽的血光,夹杂着他仇恨的嘶吼,久久的回荡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

半晌,阮石才缓慢的转过身。而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已经只留下了一摊残缺不全的碎肉。

尽管已经手刃了仇人,已经失去的却再也回不来了。阮石艰难的迈出一步,另一只脚僵硬的跟上。当他再想继续前进时,终是膝弯一软,颓然栽倒,身子在撞击下翻转了过来,仰面朝天的瘫倒在地。妖化形态相继解除,此时的他满身鲜血,神色枯败,当真如同一个垂死之人。

之前一路追来,仅仅是靠心中的一腔恨意撑持着。如今仇人已死,他仅剩的力气,好像也被彻底的抽干了。

就这么死了吧。和这片荒芜的土地一起死了吧。

什么逃离洛家的计划,什么远大的志向,什么未来,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意义。

父亲不在了,他还要自由干什么,还要这条命……干什么呢?

当初,他守不住碎星派,救不了罗帝星,杀不了叶朔。现在,他反抗不了洛家,救不回父亲,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女人,还是通过灵魂契约,强行绑在身边的。可她是恨自己的啊……没有一天不恨……

十几年的人生,回想起来,竟然是一事无成。他活得……真是太失败了啊。

就这么死了吧……死了吧……如今沈雅婷还是自己的灵魂奴仆,自己一死,她也一样会跟着自己死。到头来,能有一个给自己陪葬的人,似乎也还不错,至少黄泉路上……看起来不是那么寂寞。

阮石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眼皮缓缓的垂落了下去。但在他的世界已经浓缩到仅剩一线时,一双深色的高筒皮靴,忽然停留在了他的瞳孔中。

风轻,尘埃起,一道仰卧于地的身影,与一道长身直立,脚尖正与他头顶相对的身影,一个仰视,一个俯视,两人就以这样一种古怪的角度,沉默的相互对视着。

而在他们身侧,则是缓缓沉入地平线的一轮圆日,最后的一丝红光,将两人的身形同样染得火红。

“是你?”良久,阮石缓慢的开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面的身影沉默着,而阮石似乎也不想再等待他的回答。眼角静静的流下了一道血泪,映衬着他惨白的面容,更显凄凉。

“呵,不过你来得正好,把我的命拿走吧。”

嘴角扯起了一丝苦笑,再开口语气中不无讽刺,但沉淀更深的,却是一种死灰般的悲凉:“得意么?争争斗斗,到最后,我还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那道身影冰冷的双目中,似是划过了一丝奇特的悲悯。终于,他淡淡的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有答应颜雪影么?”

夕阳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格外俊朗,令人一见而心生暖意的面容。但他眼底那寒冰般的森冷,却也不由令人望而却步。一股不属于人类的灵魂波动,正在自他体内缓缓散发。

楚天遥,他就这样负手而立,长袍被微风撕扯出几条皱褶,袍摆猎猎翻飞。如今的他,曾经那一层温和气质,已经在残酷的历练中被完全洗退。他看上去,更加尊贵,更加沉稳,同时……也更加残忍。

“因为我在等待,等待着你真正的成长起来。现在的你,才算是有了勉强和我合作的资格。”

阮石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他早已经不再想什么合作了,但就在他闭起眼睛,准备坦然迎接自己的死亡时,在他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清喝。

“等等!”

这个意外的闯入者,竟然是沈雅婷。

“我不管你是要寻死也好,和他有什么计划也好,先解除了我的灵魂契约!”

阮石斜过半边视线,定定的打量着她,而他脸上,也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

“你以为我是傻子……如果不解除契约,你就永远都不可能杀我。一旦解除……你一定会立刻杀了我吧。呵呵……我是想死,但是我并不想死在女人手里。你就安安心心,跟我绑在一起一辈子吧。放心,这一辈子,已经不会太长了……”

沈雅婷又急又怒,就想冲上前扯起他的衣领,此时始终默立一旁的楚天遥忽然抬手一拦。

“阮石师弟,这么死缠烂打的,你不觉得太难看了么?不如由我作担保,你为她解除灵魂契约,我会督促她立下誓言,恢复自由身后,绝不伤你性命就是。”

沈雅婷断然拒绝:“这不可能!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少管!……”但她的话还未说完,一柄雪亮的弯刀,已经径直架上了她的脖子。

“不答应的话,现在就死。”

楚天遥望着这个绝色倾城的女子,眼中却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他对我还有利用价值,但是你没有。”

***

从那以后,又过去了半个月。

这段时间的邑西国并不平静,一股突来的洪流,再次引得全民惶恐。

当初,国内的魔兽曾经遭到大量狩猎,人人都以为是六御魔君所为。但从那之后没过多久,那个疯狂狩猎者的行为,就开始变得缓和了许多。虽然在深山中,仍是会时不时出现一头被啃光皮肉的魔兽尸骨,但频率已经足以令百姓接受。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心渐渐放下时,魔兽的死亡率忽然再度居高不下。并且这一次更为恐怖,就连骨头也被啃得粉碎。

有人说,是那个狩猎者变得更疯狂了,但也有人说,从前后的尸体对比来看,应该并非同一人所为。后者的吞噬方式,明显更类似于兽类,而且是大型的,凶暴的兽类。

藏在国内的疯狂魔兽竟然有两头,一时间,整个邑西国人心惶惶,如无必要,甚至连门都不愿轻易出了。家家门户紧闭,防御措施层层加固,即便如此,那两头魔兽一天没有下落,却也没有人能真正感到安全。在这种时期最苦恼的,自然莫过于邑西皇室。

而在漫漫荒山间——

随着几道爪影交织,一只身形如小山般巨大的魔兽,便是轰然倒地。在它对面,一道消瘦的身影悄然落下,快步走上前,匆匆的俯下了身。

如今正要享用一顿美餐的,自然就是楚天遥。

虽然第二头魔兽的消息在国内传得沸沸扬扬,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效仿者的故弄玄虚罢了。

自己的狩猎频率并没有发生改变,当然,像那种连骨头都啃碎的粗暴行径,他同样也是不屑为之。至于怕,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人是值得自己怕。这些山野间的魔兽,遇上他不是都只有见一头死一头的份么?如果真撞见了那第二头魔兽,他并不介意将对方也变成食物。

半个月前,他成功说服阮石和沈雅婷解除了灵魂契约,在沈雅婷独自离开后,他又专程花费一番口舌,令阮石打消了死念,继续他们的计划。无论如何,洛家的禁咒自己还是很想要的。至于那两个人,就生死由命吧。

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不管他再有自信,要对付邑西国的老牌势力,还是更加谨慎一些为妙。

深埋下头,在魔兽的尸体上啃下了一大口,在楚天遥的身体上,也同时出现了相应的魔化。但就在他准备正式大快朵颐时,一股凌厉的魔气,就在他的身旁不远处,轰然炸开!

“小子,我魔族的人就是那么好杀的吗?”

从灵魂中泛起的危机预感,令楚天遥迅速抬起头。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看上去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面容妖冶,有种极致的邪异之美。一头火红色长发随风飘扬,缓步走来,华贵的袍摆拖曳出一地威仪,前额有着一片呈扇形展开的火焰魔纹。周身的血**威滚滚燃烧,面上正挂着一个讥嘲的笑容。

楚天遥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身子,在他的心中,也开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

这一只……绝对是个大家伙!虽然外表是人形,但他周身缭绕的魔气,却是浓郁得如同要凝成实质。太强了……对方的实力,和自己是天差地别。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少年,楚天遥有一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这段时间的狩猎……终于是引出了真正的大魔兽么?

那少年对一旁的魔兽尸体只是一扫而过,绕着楚天遥身侧,缓慢的兜着圈子,一面打量着他,口中也在肆意的做出品评。

“区区一个半人半魔,如此低贱的血统,竟然马马虎虎有六级魔兽的实力……”

楚天遥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种明显的鄙视。而他也知道,魔兽和人类的等级划分不同,人类的通天境,在魔兽中被称为“神级”。而渡过神劫之前,魔兽只是简单的将境界分为一阶到九阶,六阶魔兽,对应人类中的实力,也就是敛气级的水准,正是自己如今的境界。

那少年又是鄙夷的对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双眼一瞪,说出了一句令楚天遥有些哭笑不得的话来。

“最可恨的就是你吃独食!”

话毕,那少年也不再理会他,自行在那座小山魔兽前蹲下身。魔光涌动中,在他背后,忽然现出了一只巨大的火麒麟虚影。

“是他?!”在火麒麟虚影一掠而过,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啃噬地面的魔兽时,楚天遥的双眼瞬间发直。

这个形态……他认出来了!此人……竟然就是当初在六御绝境跑出来的古魔,自己还曾经在他口中夺食,强走了魔器……事后在道听途说中,他也了解到,对方是千年前的魔族皇者,名号叫做……

六御魔君!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四章 夺回魔源精魄!

巨大的火麒麟虚影横冲直撞,一浪接着一浪持续掠过,而地面上的魔兽体积,也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其间还伴随着阵阵令人牙酸的碎骨声。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冤家路窄的事……楚天遥的瞳孔阵阵紧缩。暗暗祈祷着他并未认出自己,脚步缓慢的朝后方挪动着,同时强挤出一脸恭敬的笑容:“前辈您慢用,晚辈就先告辞了……”

转眼之间,那魔兽尸体就已经化作了一地碎骨,而六御魔君也缓慢的转过头,目光淡漠的打量着楚天遥。

“小子,为什么本皇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前辈一定是认错人了。”楚天遥已经赔笑到面部酸痛。如今自己也拥有了一半的魔族血统,和另一只高等魔兽面面相对时,自然而然的会感到一种面对天敌的恐惧。想要强撑住在他面前说谎,也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六御魔君却似是坚信自己的判断。嘴边的食物已经解决,摆在眼前的另一件新鲜事,自是引起了他全部的兴趣。缓缓的直起身,皱着眉在楚天遥身周来回踱步,用探究的目光对他上下凌迟。

“在你身上,我感应到了魔源的气息。”

楚天遥心头警钟大作,但还不等他出言辩解,六御魔君的下一句话便是直接将他推入地狱:“本皇想起来了……你就是在绿野平原,最后抢走魔器的那个人类小子!”

绕着他又踱过几圈,六御魔君的眉头越皱越紧,双目渐渐的眯了起来:“看来魔源已经被你完全炼化,那我也只有炼化你的全身血肉,重新提取魔源了。”

自己的生死大事,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楚天遥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苦苦哀求道:“前辈,前辈饶命啊……我为那日的冒犯向您道歉,我……”

但还不等他继续口出服软之语,六御魔君却忽然目光一动,身形急转。而在他的注目之处,出现了一群花花绿绿的魔兽,手持各式奇形兵刃,对着地面上的碎骨看了一眼,就冲他二人怒喝道:“原来我魔族的同胞就是被你们猎杀的!”

六御魔君面对着这群魔兽,冷漠的提起一根手指,声音也被危险的压低:“小辈,现在向我磕头赔罪,本皇免你一死!”

如今他已经收敛了魔威,和楚天遥站在一处,如同两个普通的人类。若是换做一只高等的魔兽,即使辨认不出他是否同族,却也总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但那一群魔兽在山野间长大,显然没有那许多顾忌,当场就反驳道:“你算什么东西?”

六御魔君眸光一冷,不再言语,抬起的指尖射出一团火球,顷刻,就将面前的魔兽群全部炸为飞灰。

“无知小辈,不识本皇之名,便是死罪!”

挥手灭掉同族,对六御魔君而言,却好像拍死的不过是几只蚂蚁。视线很快就从残留着焦痕的土地上转开,重新落到了楚天遥的身上。

“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你不会像它们一样的,我会一点一点,慢慢的炼化你。让魔源的能量,能够最充分的溢出……”

楚天遥早已是吓得瑟瑟发抖。眼见他对同族都是如此残忍,对自己这个半人半魔,就更是不可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软。原本他还指望着,那群魔兽可以暂时拖住对方一段时间,那自己就有机会逃跑,却不想,它们败得如此迅速……

尽管如此,然而蝼蚁尚且求生,此时楚天遥仍是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前辈,仔细想想看,您最恨的不应该是我,应该是当初那个企图封印您的小子,还有他的兄弟啊!”说到这里,他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两个人,晚辈跟他们也有深仇大恨,前辈何不……”

六御魔君嘲讽的一笑,淡淡道:“别急。他们两个,我当然不会忘。等炼化了你之后,我就送你的仇人下去陪你。如何,不说感谢本皇一下么?”说罢,不顾楚天遥再如何哀求,手臂一抬,径直掐住了他的脖子。

涌动的魔光将两人尽数包裹,一缕缕暗紫色的气息,开始自楚天遥体内溢出,缓缓朝着六御魔君体内过渡。

“前辈不要啊!放过我吧前辈!”楚天遥的求饶声渐渐低微,而他的双目,也逐渐的陷入了空洞,“求……您……”

六御魔君目中毫无慈悲,感受着不断朝体内涌入的能量,嘴角残忍的笑意也在不断扩大。

在这阵逆行的紫**气间,还掺杂着一些黑色的物质。随着黑色能量不断累加,六御魔君的面色也是突兀的一变,下一刻,他就如同遭到反噬一般,手掌几乎是剧震而开,一股黑气在他脸上迅速漫过,而他的身形,也是狼狈的倒跌了一步。侧脸当场撞上肩头,被动凝视着地面的双眼,还闪烁着几分未尽的震惊。

强行将心头的异动压下,六御魔君迟疑着转过头,再次打量着楚天遥的目光,也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忌惮。

“一个人类,竟然有如此纯正的邪恶之气,连本皇都无法完全吸收……这种情况,当年只有在九幽殿主身上才发生过啊……?”

记忆在恍惚中回到了千年之前,天地间,两道身影各立一方。一为血衣,一为黑衣。天幕如同被切开了一道分界线,半边燃烧着火红的烈焰,半边则是无穷的黑暗深渊。两道远远超越寻常涅槃境的气息,也在天际两端放肆的燃烧着。

“哈哈,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啊!”血衣人张狂的大笑着。血气爆发,魔威直冲霄汉。

黑衣人一言不发,身形转动间,袍袖一张,一股灭世般的邪气席卷了天地,朝着他滚滚压来。

血衣人嗤笑一声:“雕虫小技!”双掌间缭绕起一层血光,随意的迎击了上去。

然而两者相撞,血衣人却是被当场击飞,身形都被炸碎了大半。同时一道道黑气朝着他体内不断涌入。自身的魔力虽是在不断修补着他的身体,但那黑气却是始终徘徊不散,一次次将他凝聚的身形重新磨灭……

作为魔族,邪恶之气就与阴煞之气相类,偶尔吸收一二,对魔力修为大有助益。但俗话说适量是补,过量是害,一旦吸收太多,当身体无法兼容时,便会遭到邪气的反噬。

虽然明知楚天遥一介小辈,远不如当初的九幽殿主,但那一次他差点就被打灭了神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如今的自己也远非当初的真魔境界,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冒险了。

楚天遥并不知六御魔君思潮起伏,这会儿他正轻抚着喉咙,极力为自己顺气,一面还得尽力将咳嗽声压抑在喉管间。

刚才……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六御魔君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彻底炼化自己……但只是这样的话,还不代表他就真正脱险了。

就算不能炼化,但他若为泄一时之愤,完全可以直接杀了自己……因此楚天遥刚一恢复说话的能力,还不等六御魔君转过思路,就连忙上前赔笑道:“前辈,其实炼化魔源之后,在与其他魔器相距较近时,便会自行产生感应……晚辈愿意代前辈,寻找其他的魔器,将功赎罪!”

六御魔君将信将疑的瞟了他一眼:“你说的是真的?”楚天遥连忙大力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六御魔君在心头飞快的盘算着。既然无法炼化,那么能暂且利用着他,找到其他魔器,似乎也算并未亏本。反正这世上的魔器,又不是只有一尊……

手指缓慢的弯曲着,默默计数:“除了被浪费掉的那一尊之外,就是那家伙手中的一尊,那么如今这外界无主的魔器,应该还剩下两尊……”片刻间已是做出了决定,转视楚天遥,道:“那好,只要你帮我找到魔器,我就放过你。”

“不过在此之前……”六御魔君转视虚空,目光忽然变得极其可怕,“我需要先去拿回我的魔源精魄!”

“就算已经被你炼化千年,那也不是你能消化得了的……!”咬牙切齿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在他眼中,闪过的是一道真切的杀意,那是沉淀千年的刻骨仇恨。还不等楚天遥做出反应,六御魔君已经狞笑着一拉他的衣袖:“走!”

***

荒僻的丛林深处,依山傍水,隐藏着一间宁静的小茅屋。

如果不是六御魔君指点,楚天遥还真不会想到,在这样清幽的环境中,竟然生活着一位魔族老者,在魔兽界人称“包打听”。据说天南地北,包罗万象,这世间的消息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时常有魔兽不远万里而来,要向他打探第一手的情报。

这“包打听”并不好战,反而有些类似于人类的奸商。他买卖情报,并非是为魔族做战争准备,却仅仅是为自己收取丰厚的报酬。并且据说他只认好处,若不将礼金备足,就算是魔皇的使者都会被他甩脸色。虽然极不合群,但或许是从他这里流通的消息,确实具有极高的价值,多少年来,倒也从未有魔族找过他的麻烦。

此时楚天遥就站在这间小茅屋前,沉思片刻,抬手敲门。

接连敲过数次,房门才被慢悠悠的拉开。露出半个脑袋的,是一个人类外形的小老头。身形干瘪,颔下蓄着一撇短须,目中闪动着算计的光彩。单是面相便是极为奸猾,显出一派“无利不起早”之相。

“你是包打听么?”虽然心底震惊他能够显化人形,恐怕是一只真正的神级魔兽,但自己既是代六御魔君前来问讯,楚天遥心头倒还有着几分胆气。仅是迟疑片刻,就淡然询问道。

那小老头包打听点了点头:“是我,不过打听一次的价钱可是很贵的,小子你……”一边说着,主动将门缝拉得更大了些,似乎是要与对方详细商谈价钱。

但门板刚一拉开,包打听忽然眉头一皱,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很快就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半人半魔没有交易的资格,请回吧。”随即重重抬手关门。

楚天遥反应很快,一手撑住门板,冷冷的与他对视着。

“给我血魔的资料。”

在包打听为他这挑衅的举动稍感震惊时,楚天遥又一口气说了下去:“他如今是什么境界,现在何处,我希望在十天之内得到结果。”

短暂的沉默。两侧只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半晌,包打听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将房门完全敞开,自己则换了个姿势,悠然的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我说你一个半人半魔怎么敢这么嚣张,那主儿应该是跟你在一起吧?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这么急着要打听血魔的下落。”

楚天遥不动声色:“你说的是谁?”

包打听讥笑一声:“别装了,前段时间闹复活闹得惊天动地的那一位啊!不过以那主儿的脾性,这么长时间都没回魔族,现在就连打探情报,都要由你出面,莫非果真如传言所说,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衰弱到只剩全盛期的十分之一了?哈哈哈哈……”

楚天遥还没答话,在两人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悠然冷笑。

“既知本皇在此,你还敢造次?”

六御魔君面上挂着冷漠的笑容,缓步行来,而楚天遥也立刻识相的退到了他身后。重新打量着包打听,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狐假虎威的感觉,倒还真是好啊……

包打听初见他这人类形态,着实一怔,绕着他身侧来回踱步,再次吸起了鼻子:“你真是六御魔君?还真看不出来啊,你看上去就像一道美味的食物……”

六御魔君神色冷漠,一团浓重魔威骤然爆发,当场将包打听震退了一步。而两道充满杀意的目光,也是笔直落到了他脸上。

回过神来的包打听,迅速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哈哈,您先消消气,魔君……”匆匆抹一把头上的汗水,退开两步,朝着房内躬身一摊手:“里面请。”

六御魔君冷哼一声,昂首阔步的当先迈入,楚天遥紧随在他身后。包打听最后入内,四面张望一番后,小心的掩起了房门。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五章 狭路

茅屋中。

包打听引着六御魔君来到房内唯一的方桌前,两人相继落座后,尽管桌边还有空位,楚天遥却是恭恭敬敬的垂首侍立在六御魔君身后。当时六御魔君随意瞟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这“懂规矩”的行为很是满意。

两杯烈酒,三碟小菜,几个时辰的时间,也就在两人的“谈古论今”中,悄然流逝了。

一手持着酒杯,六御魔君的神情难得的出现了几分迷茫:“没想到,千年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包打听神秘的一笑,在酬金到位后,他那一脸大爷的神情,很快就笑成了孙子:“可不是吗?那不知魔君大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六御魔君深吸了一口气,将酒杯在桌面上重重一放:“夺回赤炎之森,灭妖域,陷人族,一统天下!”

当初在六御绝境,他和顾问一同被卷入空间裂缝,也着实是他倒霉,刚好坠落进了一道空间乱流中,身体当场就被切碎,残肢撒了一地。这也令他在太乙封魔印之后再遭重创,实力瞬间衰弱到了最低谷。

虽然并不稀罕一具人类躯壳,但以他当时的灵魂状态,短期内又难以找到另一具合用的身体。因此当实力稍稍恢复几分后,他就不断动用魔力,艰难的修复着这具身体。断肢拼合、血肉再生……要在衰弱状态下做到这一切,足足花费了他几个月的时间。

等到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后,六御魔君也曾四面查看过一番,并没有发现那个顾家小子的踪影,或许是早已经切开空间离开了。也就是说,现在这片区域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除了时而掠过的空间乱流威胁外,勉强还能算是安全的。

以自己往日的作风,三族之间都是树敌无数,若是以现在的状态到外界行走,恐怕根本就走不出多远。何况人间已逾千年,如今的世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在返回魔族,重登皇位前,他竟然不得不先将自保作为第一要务。那么,实力的提升,也就是眼前最为迫切之事了。

在世间猜测纷纭,都说六御魔君复活,可能会随时掀起战争时,他却是一直待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日夜吸收魔气,壮大己身。失去了种种珍稀药材的辅助,这个过程简直慢得出奇。

在最初吸收魔气时,这具人类身体同样出现了崩裂,六御魔君不得不使用特殊的功法,将它从内到外的改造了一番,再经魔气反复淬炼,才总算可以进入到修炼状态。如此又拖数月,他才难之又难的恢复了九级魔兽巅峰的实力。

离开空间后,他就听说了国内有人狩猎魔兽的消息。这倒是给他提供了启发,于是继楚天遥之后,他也开始每日穿梭在深山旷野间,猎杀着一头又一头的魔兽。时至今日,虽然他的真实境界依然卡在九级巅峰,但他所能发挥出的战斗力,却是终于达到了神级水准。

再回想起这段耻辱而辛酸的往事,六御魔君余怒未消,提起拳头在桌上狠狠一敲:“所以我说人类的身体就是脆弱!”

包打听始终是淡然的微笑着,时不时的称赞几句“志向远大,毅力过人”。直到六御魔君的讲述告一段落,他才慢悠悠的笑道:“但是,如果不能拿回魔源精魄,就算您吸收再多能量,也无法再次晋入神级。”

“您知道,在我们魔兽界,境界的划分被称为‘神级’、‘真魔’、‘天魔’。对应人类中的境界,也就是通天境、涅槃境、以及轮回境。为何神级反而是最低的呢?这就是我们认知的局限性所造成的了。

当初,在世间的第一头魔兽突破九级巅峰,渡过神劫后,他自认为这就是魔兽修炼的终点,认为自身的实力已经足够与真神比肩。但在‘神级’的说法持续过一段时间后,却有另一头魔兽再次突破,而它也同样以为,这才是神级魔兽的真正形态,于是自封为‘真魔’。那以后的‘天魔’,也是同样的道理。

当魔兽渡过神劫时,天地将会赐予神格,而那神格是直接作用于您的魔源精魄。将来等您再做突破时,魔源精魄便会被神格改造,晋入真魔,乃至天魔的水准。

但如果没有了魔源精魄,等于自此从魔兽界除名,天地不会再认可你这一号人物。不管你变得再强,都不可能得到第二枚神格,同时,也会永远受到九级关卡的局限……”

在包打听叙述得口沫横飞时,六御魔君额角便是有青筋不断跳动。自己只是被封印千年,现在竟然被对方当成了傻子吗?这些散落在外的魔兽尚且知道的常识,用得着让他来告诉自己?

当包打听越说越来劲,甚至要重新向他讲述魔兽的起源时,六御魔君终于忍无可忍,沉着脸打断了他。

“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只问他们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无论是血魔还是我的魔源精魄,我都感应不到具体的位置?”

自己的灵魂,和魔源精魄中的残留意识,两者虽然本为一体,但在他的本体毁灭后,这两者的意识就产生了分离,并且随着各自境遇的不同,也分别拥有了不同的记忆。

因此当初魔源精魄中的意识体不知主魂已经复活,而作为主魂的六御魔君,同样不知道血魔已经身死,更不知道,另一部分的自己已经被其他人炼化,做了对方的免费打手。

楚天遥站在一旁,也是听得震惊不已。看来那血魔是真的恨极了六御魔君,在他死后还要来夺他的魔源精魄,这大概也跟人类“鞭尸泄愤”的做法相同了。

包打听喏喏的应和着,在六御魔君又递上一块魔晶石后,顿时神秘的一笑。

“不过你来得太晚了,血魔在早两个月前,就已经栽在几个人类手上了。”

六御魔君的神情,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极其可怕。眼中布满了道道狰狞血丝,声音也带起了一股犹如来自地府的寒意:

“……是谁?!”

***

莽莽荒原,叶朔独自行色匆匆。

在将冰晶魄带回符师门后,弥慎果真信守承诺,将炼制完成的顶级灵符交给了他。

先前在等待他炼宝的时间里,叶朔又去探望了珂美和周雨艳,将她们好生安顿一番,又参加了几场室友们为他举办的饯别宴。剩下的时间,就是留在宿舍中专心修炼。

得到魔族传承后,他便要信守对老妖王的承诺,与神行烈一起讨伐妖族丞相,届时可能还会牵涉上九幽殿。在此之前,他的实力每提升一分,行动也就更多了一分把握。

顶级灵符一到手,叶朔再不耽搁,与师兄弟们简略道别一番后,就第三次踏上了前往万象妖域的旅途。

想到魔族传承终于近在眼前,叶朔就兴奋得浑身有劲,脚步也跟着轻快了不少。只是神行烈似乎没有他这份悠闲。

就在妖域的山头已经远远在望时,叶朔的脚步忽然一顿,伴随着一阵强大杀意掠过,在他对面,悄然现出了两道身影。盘旋的尘沙在他们身侧回旋,又被外放的魔力瞬间震散。微抬的目光之中,迸射着无尽的刀光剑影。

六御魔君的长袍被劲风微微掀动,冷视着叶朔,极力压抑着心中蹿动的怒火。

此前在那小茅屋中——

“请魔君先给我一滴您的精血。”包打听圆滑的微笑着,一面端来一只木漆剥落的水盆,有模有样的摆在了他面前。

六御魔君狠瞪了他一眼,一脸嫌弃的扫视着桌上的水盆,终是强忍着提起一根手指,高悬在水盆上空。一滴殷红中夹杂暗紫的血珠,也在指间飘出,轻轻坠入盆中。

随着血液扩散,本是浑浊的水面,渐渐的化为了一片淡紫。而在这阵浮动的紫色波纹中,也开始显现出了画面来。

首先出现的,是一棵参天血树。即使是在水面的倒影中,依然有着一股跨越千年的威仪,悄然弥漫。

楚天遥和包打听也在两侧围观,但他们一个是不明就里,一个是故弄玄虚,倒是都没有出声打搅。

六御魔君凝视着水面,缓缓抱起了双臂:“赤炎古树,是我魔族的圣树。你是想说,这件事与血魔的残党相关?”

包打听神秘的笑了笑,朝着水盆一摊手:“请魔君继续往下看。”

画面继续变化,六御魔君双目微微眯起:“赤炎古种……”

在水波又是一阵晃动后,赤炎古种的虚象消散不见,最终浮现出的,却是一个人类少年的身影。而画面,也是彻底的定格在此。

望着水面中淡然微笑的少年,六御魔君和楚天遥的目光同时一动,齐声惊呼道:“是他!”

……

水面中的身影,与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六御魔君深吸了一口气,魔力气浪在身周登时又扩增了一倍。

叶朔同样回视着两人。这真是一次意料之外的相遇,更是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组合。

“六御魔君?”目光稍一挪动,又落在了一旁的楚天遥身上,“还有你?”

楚天遥淡淡一笑:“叶朔,今天这里可没有你的兄弟再为你挡刀了。这一次,你是必死无疑。”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倒是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来面对叶朔。曾经他亲眼看到,这个同门师弟创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奇迹,可以说,只要留给他任何一点喘息的机会,他就会再次翻身,将过去的敌人踩得万劫不复。要想解决他,就必须做到绝对的斩草除根!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楚天遥有卧薪尝胆的毅力。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隐忍几年、十几年的准备,等他再次出现在叶朔面前时,就要用绝对的境界差距来强势碾压。

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无意间遇上六御魔君,而叶朔这个小子,又好死不死的偷走了对方的魔源精魄……这是上天终于眷顾他一次了么?

找到了这样的大靠山,他自然可以放心的来看一看敌人会怎么死。并且他敢说……是不死也难了。

叶朔冷漠的注视着他,为他周身燃烧的魔力微微皱眉:“楚天遥,你现在的气息,真是跟他一样的令人作呕。好好的人类不当,偏要去跟魔族同流合污,如此自甘堕落,若是师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又会作何感想?”

楚天遥眸中一痛,正要反唇相讥,六御魔君忽然一摆手拦住了他。

“在此之前我先问你,你所拥有的,应该是我魔族的高贵血统,但我却分辨不出你的种族。回答我,你的本体是什么?”

叶朔冷笑一声:“一别数月,魔君大人说话,我倒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啊。”

六御魔君勃然大怒:“我问你的出身!如果你我当真是同族,就没有必要自相残杀。本皇好言相劝,你莫要自误!”

作为一个极端的血统论者,六御魔君对待那些在他眼中,出身卑贱的同族,向来是从不手软。但在绿野平原一战,他在面对眼前之人时,曾经感到过一份源自血脉的恐惧,再加上方才在水盆中看到的画面,也是表明此人曾经获得圣树认可,得到了赤炎古种。

千年前,赤炎古树的地位远比今日要神圣得多,能够得到认可的,就只有魔族中最高贵的血统。而今六御魔君对世间的认知,大部分都还停留在千年之前,此事,就更是令他大为震撼。因此在那个小子的身份还没有弄清前,他始终都在极力克制,并未立出杀手。

楚天遥神色一动,他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唯一的倚仗忽然去与对手结为同盟,正要设法从中分裂,叶朔就主动的冷笑了一声。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不用再烦恼了。我绝对不可能是像你一样肮脏的魔族的。本体?我好端端一个人类,要什么本体?”

“不可能!!”六御魔君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楚天遥适时的在旁劝说道:“前辈,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就先拿下他,再审问吧?”一面斜过半边视线,挑衅的瞪着叶朔。

六御魔君深深喘了几口大气,缓慢的抬起头,目中的凶光已经不再掩饰:“小辈,你不要怪本皇没有给过你机会。”

叶朔毫不示弱,灵力爆发,双臂高抬,一团磅礴能量逐渐在他拉开的双掌间成形。

“正好我今日就把你打回原形!这具身体你已经占了这么久,也该让出来了。”

闻言,六御魔君大怒欲狂:“你敢放肆!”

魔威涌动间,在他背后也飞快的升起了一片熔岩烈火,火浪席卷长空,能量波动急剧提升,隐隐压塌了半边空间。

倒映着火焰的瞳孔中,在这一刻划过了一丝残忍的杀意。

“你这是在逼着本皇把你碾成齑粉啊?”请百度一下“扔书网” 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六百一十六章 死于己手?

浩荡的火海席卷四野,沿途炸裂空间,在天际切开了道道火焰沟壑。

强势摧毁对面的攻击后,六御魔君身形一闪,穿越重重火浪,一爪便向叶朔当头抓下。

没想到双方的力量差距竟是如此明显……叶朔咬了咬牙,双手各自抬起,一团火元素,一团雷元素,两道涌动的能量被他朝正中狠狠扣紧!

这还是当初在荒鉴谷,受到苏言默偷袭时,禁咒的火焰触动地底的雷电磁场,令他有所领悟。其后又在符师门中专程研究一番,终于创造出了他的融合灵技第四式——火雷结合!

一片跳动着雷霆的火海翻覆直上,两种截然相反的元素能量彼此相融,又各自争锋。六御魔君初时一怔,但很快,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种疯狂的笑意。不避不闪,提掌迎上火海。

“火?你敢跟本皇玩火?”

汹涌的火焰刚与他掌心相接,便如同受到了吸引一般,登时大量涌入。而六御魔君周身的火焰气浪,在这阵外来能量的填补下,也是燃烧得更为凝实了。

见状,六御魔君得意的狂笑起来:“再来啊!火焰来得越多,本皇也就会越强!”掌心再加一股吸力,将两侧残留的火苗尽数吸收。反手掀起一道火浪,威压远胜前时,半空中一掠而下。但在他眼前,原本应该被火浪吞噬的叶朔,却是在光线中微微扭曲,化为流光消散不见。

六御魔君目中略微一动,下一刻,他就不再犹豫的一拳挥出。拳锋到处,空间自动现出了道道裂痕,紧接着“哗啦”一声,一层透明的晶体空间四分五裂。

俯视着下方的叶朔,尤其是他脸上惊恐的神情,六御魔君冷冷一笑,指尖朝着他悠然一抬:“红莲业火!”

一团形如莲花般的妖红火焰,骤然在叶朔脚底炸开,一道道闪电波纹在其中流动,迅速侵蚀着他体内的灵力。

在叶朔痛苦的惨叫声中,六御魔君不等一招使毕,步下急转,一道鞭腿狠狠抽中了叶朔肩头,将他当场扫飞数里。不待调息,身形再度掠起,火焰鼓动风势,前探的双爪狰狞锐利,远远看去,倒真有些像一头扑食的火麒麟。

灵力包裹周身,脚底在地面擦出数丈,艰难卸去落地时的后冲力,叶朔终是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不行……他还是太强了。看来光凭我自己,果然不是他的对手……叶朔的视线忽聚忽散,凝聚着那道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火焰魔影,终是如同下定了决心般,抬手一挥,一道红光闪掠而出,如同最忠诚的守卫般立在了他面前。

在十方杀傀出现时,六御魔君前冲的身形忽然一顿。看着这具陌生的傀儡,他竟会感到胸腔中仿佛破开了一个空洞,大片的凉意从四面灌入,同时有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撕扯力,搅得他的体内一阵翻覆。

那是……傀儡中有什么东西,与他的主魂相合,正在召唤着他……

难道说……六御魔君的脚步猛一踉跄,艰难的按住胸口,紧盯着十方杀傀的目光满是难以置信。

“可恶,你竟敢……你竟敢把本皇的魔源精魄……”

楚天遥看到六御魔君的异常反应,稍一寻思也就明白了过来。重新打量着十方杀傀,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眼里反而是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适时挑唆道:“前辈,他竟敢抢夺您的魔源精魄,真是死有余辜啊?”

叶朔冷笑一声,从十方杀傀背后缓步迈出,鄙夷的扫视着他:“楚天遥,你也别忙着借刀杀人了。我早就说过,当日定天山脉的叛徒,我会一个一个的送到地狱里去。前不久,我刚刚解决了罗帝星,现在,你也去步他的后尘吧!”

“你说什么?!”楚天遥乍听得罗帝星死讯,一时震惊非小。虽然当初在定天山脉,他们的关系从来都算不上好,但他毕竟是自己看重多年的一个对手,竟然就这么……死在了叶朔的手上么?不知怎的,在楚天遥日渐冷漠的内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六御魔君扫了他一眼,倒也为他这强烈的情绪波动稍感意外。但很快,他就重新转头凝视着十方杀傀,目中的杀意沉重而内敛。

相比楚天遥的隔岸观火,他更清楚眼前境况的严峻。当初的自己已经达到了真魔境界,而这魔源精魄中,封印着他大部分的力量……如今自己的主魂,仅仅是勉强拥有神级的实力,却要直接挑上真魔级的对手,一着不慎,恐怕连自己都会彻底的栽在这里……

双拳狠狠握紧,六御魔君恨意如潮。他只知道眼前的小子抢走了自己的魔源精魄,却不知他已经将魔源精魄完全炼化,还填充进了傀儡……如果早知道这一点,他绝对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就赶来寻仇!

仿佛看出了他的忌惮,叶朔得意的举步迈出,双臂一振,大笑道:“六御魔君,也许你是要成为死在自己手上的第一人了啊。”

在他的灵魂操纵下,十方杀傀双眼中闪过一道红光,大步奔出,带起一阵涅槃境的灵力风暴,周边的空间都是隐隐扭曲。

六御魔君眸中厉芒四射,终是痛定思痛,双手结印:“妖凰涅槃!”

一道百丈高大的凤凰虚影在他背后升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后,震动着由火焰组成的翅膀,径直向十方杀傀扑去,口中喷吐出团团火球。

十方杀傀脚步未歇,随意抬臂一挥,就将火焰妖凰切成了两半。而它那由锐爪组成的双手,竟也是缓慢抬起,僵硬而笨拙的结起了一道道印诀。

六御魔君紧盯着它的手势,手中下意识的加以模拟。在将印诀摹刻出大半后,瞳孔忽然狠狠一缩:“亡灵风暴?”

自己的魔源精魄,不仅是拥有他生前的战斗力,竟然连他的招式都可以完全复制么?!

心念急转,六御魔君只得匆匆架起火焰护盾,但双方的境界究竟是差距太远,一道狂烈的紫黑色风暴,裹挟着两侧穿梭的森森骷髅头,朝着他和楚天遥径直压了下来,以摧枯拉朽之势突破了他的防御……

片刻前,他对叶朔的力量碾压,此时似乎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七章 十方杀傀VS六御魔君

有如龙卷般的黑暗风暴,将两人卷上半空,又重重甩落。而此时十方杀傀的下一轮攻击已经降临,一道凌厉的气浪,在地面切开深长鸿沟,掀起无数飞沙走石。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轰然降下……

“这具傀儡太厉害了……”楚天遥恨得咬牙切齿。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直面涅槃境强者的攻击,绝对的境界差距,令他几乎生不出反抗的念头来。要不是六御魔君顾虑到魔器,顺带着救他一把,恐怕此时的任何一道能量涟漪,都足以将他搅成粉碎。

即使到了生死关头,六御魔君仍是脱口反驳道:“那是本皇的魔源精魄厉害!是本皇厉害!”

“既然你厉害,那就赶紧解决掉它啊!”楚天遥早没了奉承他的心情。千年前的魔族皇者,名头听来着实威风,哪知道竟会这么靠不住!现在是自己受他连累,快要丢掉性命了……

六御魔君怒不可遏,周身魔威暴涌,双手各撑起一道火浪,迎上十方杀傀,一阵狂攻猛打,最后却是毫无意外的再次被击退。而他的气息,也在这连番的败退中衰弱了许多。

“不能再指望他了……我也得参加战斗……”楚天遥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双指在身侧并拢,一团紫黑色光珠瞬间成形,散发出一阵令人心惊的磅礴能量。回视着十方杀傀,提指疾点,紫黑光束掠过长空,撕开一片乌黑裂缝。

“玄泽鬼劲!”

但还不等十方杀傀出手,叶朔已是冷笑一声,同样的提指点出,一道纯黑色光束疾贯而出,两团能量在半空相撞,彼此湮灭,只留下残余的阵阵灰烟。

“对付你,用不到十方杀傀,我自己来就够了!”

“禁咒?”六御魔君在楚天遥施展“玄泽鬼劲”时,已是大为震惊,待得叶朔也同样施以禁咒还击,他的脸上就更是浮现出了一种浓重的困惑,“现在禁咒已经变得这么不值钱了么?”

千年前,各国对禁咒的把控更加严格,有机会修炼的,通常都是一方巨头,而九幽殿无疑就是屹立在最巅峰的。因此当初在绿野平原,六御魔君见洛沉星施展禁咒,下意识的以为他是九幽殿主的嫡系传人。

却不想今日只是两个寻常小辈的切磋,禁咒竟然就是人人会使,施展起来还跟闹着玩一样,时代当真是大不相同了啊……

楚天遥的反抗,并没能为局面带来任何转机。接下来,两人依然是被十方杀傀一路压制,苦苦撑持。

终于,六御魔君陷入了疯狂。在艰难接下“自己”的又一击后,双掌即使在火焰包裹下,仍是被震得血肉模糊。至于体内的筋骨,早就不知断了多少根。如果是面对一位真正的强敌也就罢了,现在将他死死压制的,竟然就是自己的魔源精魄,这样的战斗简直是史无前例的憋屈!

“小辈,有种的把我的魔源精魄还给我,堂堂正正跟本皇战斗!”六御魔君急怒之下口不择言。

叶朔嗤笑一声:“堂堂正正?从魔君大人口中竟然也能说出这个词?如果今天我没有这具傀儡,你以气宗巅峰的实力碾压我这修气级小辈,可还会再跟我讲一句堂堂正正?”

六御魔君双目爆血,艰难的喘息了几大口,眸中猛地涌起一股厉色。喷出一口精血,双手也在此时艰难结印:“本命召唤!”

血光涌动中,一股磅礴能量冲天而起,在他的背后,缓缓的浮现出了一只巨大的火麒麟虚影。这一次远比以往都来得凝实,那层层叠叠的火焰皮毛,如同一簇簇成形的火焰,呼之欲出。天地间的温度,在这一刻骤然飙升。干枯的地面上,滋滋啦啦的冒起了阵阵灰烟。

那火麒麟虚影固然是凶威滔天,但此时的六御魔君,却是剧烈的喘着粗气,脸色也随之急剧惨白。在他眼底,燃烧起了一道疯狂的恨意。

“以我现在的状态,每施展一次本命召唤,最起码也要消耗几百年的功力……你……你竟敢,把我逼到这一步……”

楚天遥面色凝重的审视着那道顶天立地的火麒麟虚影。如果他没有料错的话,这一招,应该有些类似于召唤远祖附体。在短期之内,可以让他暂时借用族群先祖的力量,但对自身的消耗显然是极大,同时也会有着时限的存在。

不过如此一来,他的魔力波动,终于是短暂的提升到了涅槃境,相比起对面的十方杀傀……也是不遑多让了。

六御魔君再次喘过几口粗气,背后的虚影张牙舞爪,掀起大团火浪涌动。每一簇浪花之巅都托起一团火球,直上青空,垂落九天,朝着叶朔四面砸下。

“那么……就拿你的命,来填我的恨吧!”

席卷的劲风下,叶朔的长发剧烈飘动,在他身侧的十方杀傀抬起手臂,一道血光屏障将两人护在其中。四面砸落的火球,虽是将护盾砸出了层层凹坑,却始终未能真正的突破防线。

六御魔君目光冰冷,抬手一招:“陨焱天罪!”

大片的火球自天际降下,直有铺天盖地之威。四面的土地在余势波及下,早已被移平了数层。十方杀傀竟也不由后退了一步,血光护罩愈显暗淡。

无尽的火球,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流星火雨。那巨大的火麒麟虚影兴奋得仰天嘶吼,世界仿佛重归混沌,火麒麟自熔岩火海而出,那是它们一族的主宰时期,是它们的荣耀。

血光护罩被彻底摧毁的一刻,六御魔君掌心一抬,大片的火浪自动炸开,将战圈中的四人齐齐包裹。

“熔岩领域!”

“这是地底深处的高温岩浆,足以将你的骨头也焚化成灰——”

【还有100字马上改】

血光护罩被彻底摧毁的一刻,六御魔君掌心一抬,大片的火浪自动炸开,将战圈中的四人齐齐包裹。

“熔岩领域!”

“这是地底深处的高温岩浆,足以将你的骨头也焚化成灰——”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八章 最后的挣扎

火海燎原,被高温侵蚀的空间中,各色光线交相错杂,景物翻卷扭曲,不辨原貌。

一团团火球连绵炸响,这熔岩领域内的每一簇火焰,皆可由六御魔君任意调动。此时他双掌翻飞,或劈或推,将一连串的火球朝着敌方两人击去。

十方杀傀虽在竭力抵御,但它所能防守的范围终究有限,仍是有数发火球漏过它的护盾,击中了叶朔的身子。

砰!砰!砰!

涅槃境级别的战斗,对叶朔而言实在是太过为难了。此时他正被火球攻势炸得东倒西歪,要不是十方杀傀替他分担了大部分的压力,恐怕就是任意一击,都可以轻易的要了他的命。

但渐渐的,叶朔却发现,那些火球在穿透他的身体后,竟会化作一条条火焰锁链,这锁链将会限制他的血液流通,束缚他的行动。不过片刻,叶朔就被交错的锁链吊上了半空,而在他对面,六御魔君提掌一抹,一根火焰长矛缓缓凝聚成形,流淌着火焰的矛尖正对着他的胸口,杀机毕露。

火光涌动,望着在眼中急速扩大的火焰长矛,以及守在前方,仍被火球连击绊住,回援不及的十方杀傀,叶朔紧瞪的双眸划过了一丝极致的狠意。在他的心脏部位,忽然有一道清澈的灵体化形而出,掠过火海,闪电般钻入了十方杀傀体内!

短暂的沉寂后,十方杀傀空洞的双眼,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人性化的神智。

不再理会眼前的火球,十方杀傀身形一晃就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它已经挡在叶朔身前,抬起手臂,轻易的捏住了火焰长矛!

弯曲的锐爪,朝正中稍一加力,长矛便是悄然化为两簇游离的火焰,烟消云散。

飘散的火苗倒映在六御魔君瞳孔中,这也令他的眼底缓缓化开了一片凝重。

而在十方杀傀内部。

透过傀儡的视角,重新观察这片世界。叶朔深深吸了一口气,还在感慨自己千钧一发间的急智。

这灵魂离体,自然就是魂师的能力。如果仅仅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他是无法依附的,但如今这傀儡体内却填充着魔源精魄,此时供他灵魂寄居的,也正是这作为灵傀儡的动力核心了。

这个过程,可说是危机重重。单是灵体在跨越火海时,就有可能直接被高温焚烧成灰。而从常理说来,魂师的技能,是无法施展在境界远高于己者身上的。在他尝试附体魔源精魄时,便极有可能会遭到反噬。但偏偏就是这万中无一的成功率……竟然就被自己给撞上了!

叶朔很早就发现,每一次在他走到绝境的时候,体内都会自动爆发出一种强大的能量。擂台之战被墨凉城杀死时,那种恐怖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有在致远学院收服神行烈的时候……虽然并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种力量,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决定赌一把。而事实也证明,他赌对了!

后方,自己的真身在火焰中消散,被他收入到了自成空间中。而十方杀傀在经他附体,短暂的拥有灵智后,周身的能量波动已是再度攀升,重新稳压了六御魔君一头!

熔岩领域,无端掀起惊天龙卷。那是十方杀傀旋转成了一团疾风,以锐不可当之势,强势击溃了整片领域。翻卷的火海尽数化为火苗,在扫荡的风刃之下相继瓦解。

还是那片荒原,对峙的身影,却只剩下了三道。

六御魔君缓缓擦去右颊的一道血痕。那是在领域破除时,受风刃所伤。

但楚天遥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心肺剧震,狼狈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一手按住胸口,艰难的喘息着,尝试向六御魔君恳求道:“前辈,我们还是先行……”

“撤退”二字还不等出口,六御魔君已是勃然大怒:“让开!”一把将他推出数丈,转视此时完全由叶朔操控的十方杀傀,双指仓促结印:“九转红莲劫!”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自他的头顶直贯而入,光芒呈螺旋状急速旋转,映衬得他的周身都在散发神圣光辉。一道道妖莲般的火浪,自他脚底回旋绽开。而火势遍及之处,又将荒地切开了道道深长沟壑。

大片能量在他背后聚拢,那火麒麟虚影,一时竟是如同拥有了九条尾巴一般。但再加细看。那却分明是九道凌厉的火鞭,在半空稍一摆动,便朝着对面的十方杀傀狠狠盖下。

叶朔不慌不忙,双手紧跟着结印。六御魔君一见这熟悉的印诀,心下已是猜出了几分,紧接着,他只能又是愤恨,又是绝望的看着同样的白光自叶朔头顶降下,火海旋舞,十八道火浪在半空交相碰撞,天地轰鸣。

最终的结果,却是那火麒麟虚影痛苦的嘶吼了一声,楚天遥可以清晰看到,它的身形都是明显虚化了几分。而六御魔君的脸色,也在此时急剧惨白。

“你的所有招数,现在我都可以施展,并且比你更强,你还要挣扎吗?”

双臂一抬,两道火浪昂扬招展,分从两侧包围而至。六御魔君匆匆掀起火光屏障,沉闷的撞击声中,那护盾内侧的火焰,却是在逐渐稀薄。

听着那道得意的声音,楚天遥心有余悸的转过头,看着眼前那如同地府杀神般的傀儡。自己对十方杀傀的印象,更多的还是停留于“虚无极的杀手锏”,却不想这杀手锏竟然已经归了叶朔所有!

当初截杀破月派时,他还是和叶朔一起,亲眼见到十方杀傀扬威,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要轮到自己亲身面对这宗大杀器,而它的威力,又明显是比当初更强了数倍不止……

火光缓缓消退,六御魔君抬手一招,半空中虚化出一只火焰大手,与火麒麟虚影的前掌相合,一齐向叶朔头顶抓下。火焰巨指根根蹿动,压得十方杀傀的身形不住下跌。似乎是既想直接将敌人的头颅抓碎,又想将它压入地底。

机不可失,楚天遥周身的灵力一阵蹿动,刚想全力出手,叶朔却似是早就留意到了他的异动,手臂一抬,随意掀起一道气浪,就将他扫飞了出去。血光惊起,将火焰巨手炸为虚无。而另一道攻击也在瞬间成形,如同一条出洞的蛟龙,朝着楚天遥的方向骤袭而去。

就在前冲的气浪眼看要将他冲刷粉碎时,斜侧里突然拐过一道火焰能量,将第一道攻击击偏。两道风势在头顶掠过,卷起大片尘土倒飞,坐倒在地的楚天遥,早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叶朔冷笑着扫视六御魔君:“看来你还挺有闲情的?”手印变动,这一回却是带起时空扭曲。

“天变,破灭诸天!”

“轰隆”一声,天际裂开了一个大窟窿,苍穹如同要倾倒了下来,暗沉犹如墨染。叶朔背后的一方天地,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大片的雷霆在其中涌动,狂暴的能量直欲裂人心魂。

这一招,是在覆灭焚天派时,虚无极最后施展出的禁咒。但他由于实力不济,最终走火入魔。而叶朔虽然钻研至今,原本也是一直没有把握,但如今既是融入了十方杀傀,等于短暂的拥有了涅槃境的实力,再要施展这一招,已经是轻而易举。

六御魔君目光森寒,手印也在同时变动。在他周身,一层层火焰铠甲自动形成。

“苍天之罚,炎罚,红莲万丈!”

在他背后,火麒麟虚影仰天长啸。大片的红莲放肆盛开,贯通了黄泉碧落。所有的火元素都在自动聚集,一座座火山之底,岩浆急剧翻腾,如同掀起了一场火的狂欢。一方天地,也在此刻彻底的化为了火红。

半边黑暗,半边火红,如此情形,倒是令六御魔君回想起了,千年前与九幽殿主的一战。心头无端掠过一丝不祥,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各立一方,天空之下的两人,显然都是要用这最后一击,彻底的结束这场战斗了。

让他们同归于尽吧……在短暂的为这浩大场面惊震后,楚天遥就开始不住祈祷。让他们同归于尽吧!

黑暗深渊和火海炼狱,两方天地终于是正式的碰撞在了一起。

四海皆震,激突的气浪将整片荒谷切得四分五裂。

天地失声,万物失形。

激烈相争的两道灵技,初见时是平分秋色,但随着叶朔的灵力持续灌注,火海却是隐隐的出现了溃败之象。黑色深渊持续扩张,俨然已是打破了两界的平衡。

六御魔君心有不甘,再提一股魔力,疯狂灌入,但就在这时,在他背后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咔擦”一声。

火麒麟虚影,现出了条条裂纹,如同一座即将崩溃的塑像。

六御魔君脸色猛地一僵,显然他也感受到了本命召唤的衰弱。赶在最后的时限内,拼命的想输送魔力,完成制胜一击。但就在他的垂死挣扎中,火麒麟虚影的裂纹却在不断扩大,终于在短暂的停滞后,彻底的崩裂在了天地之间。

失去本命加持,六御魔君几乎是急速溃败,黑色深渊垂直压下,湮灭火海,也将他的身形当场击飞。加身的火焰盔甲,至此已经完全碎裂。半空中倒飞数里,一块块碎片相继剥离,化为无主孤火。

脚底在地面擦出两道深长沟壑,将涌到喉边的一口鲜血强行咽下,六御魔君匆匆抬起头,凝视着叶朔,心知自己败局已定。目光闪动中权衡再三,猛然抽身后退,掌心一翻,一道明亮的焰火笔直射上高空,在如墨的天幕间拖下了一道华丽的凤凰尾羽。

叶朔对他这看似发射讯号的行为并不多做理会,手臂起伏间,又一道灵力气浪切开空间,化为最后的穿心剑,朝着六御魔君疾贯而去。

呼啸的雷光,如同疾行的游龙,空气中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炸响。

汹涌的白光海洋,倒射在六御魔君眼中,外溢的厉芒掀起了他的长发。袍摆在劲风中抖得笔直,伴随着血光的消退,这件以魔力幻化的血色斗篷也在迅速破损。一切都象征着,这位曾经的魔族之皇,即将在这里走上末路。

叶朔的双眼,与他所寄居的十方杀傀的双眼,此时都是一片冷漠。

由于力量差距太过显著,自附体后,魔源精魄便在不间断的对他进行排斥。再这样下去,恐怕这种状态也维持不了多久了。这最后的一击……他不允许有差错!

楚天遥虽是暂时被抛弃在了一旁,但他的眼中,却是疯狂闪烁着一种极限的恐惧。他很清楚,一旦叶朔这一击得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再转来杀了自己……难道,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三方对峙,三种情绪各异。而那横冲的灵技却是毫无感情,此时已经正面将六御魔君笼罩。

就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一刻,整片时空忽然静止了。在六御魔君身侧,空间被突兀的切开了一道缝隙。裂缝不断扩大,直至拓增到了一人来高,一个黑袍老者从裂缝中缓步迈出,朝着四周稍一打量,眉间微皱,挥手便将眼前的气浪击溃。

时空,在这一刻又恢复到了常态。

十方杀傀中灵光一闪,叶朔的灵体已是脱离了傀儡,重新注入真身,面色凝重的踏上了地面。

眼前的老者,周身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看上去就像一位普通的凡人老者。面容很是干净,自有一种超凡化道的神圣气息。飘动的眉梢直垂到嘴角,脸上挂着一个淡然慈和的笑容。

但从他方才那一手撕裂空间,残留的空间波动却是深不可测,根据叶朔的推测,他起码也是从数千里之外赶来的。单是这一招,就令叶朔绝不敢小视。恐怕眼前之人……会是一个比先前的六御魔君,还要恐怖的敌人!

那黑袍老者的目光仅在叶朔和十方杀傀身上扫过一瞬,似乎直接就将他们忽略了去。但他再看向六御魔君时,眼中却并没有任何作为援军的关切,反而是划过了一丝浓重的困惑。

“……你是谁?”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大尊者

先前那凰尾焰火,是高等尊者才够格持有的求救信号,所以在闭关结束后,他才会亲自过来看看。但令他诧异的是,眼前的这三个人他竟然一个都不认得!

六御魔君疾步奔到他身侧,沉声道:“先别管我是谁!快带我走!”

黑袍老者的神情有些异样,显然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求救者,还能摆出这么大的威风。

叶朔从那老者现身起,戒备的目光便是从未离他周身三尺。终于,他紧凝的视线在对方的长袍一角定格!

“九幽殿?!”

难怪这样的装束,他一开始就觉得眼熟……当初在万象妖域见到的八尊者,同样是披着这么一件华丽的黑色长袍,左胸前绣着一簇金灿灿的凤凰尾羽,拖出了八道耀眼的金边。

如果这金边标饰就是他们位阶的象征,那么眼前的老者……凰尾下的金边竟是只有正中一条,材质却是那八道金纹相加,都比不得的华贵。

若是金边的数量越少,代表的位阶越高,那么眼前之人岂不就是……九幽殿大尊者?!

叶朔的瞳孔狠狠收缩,他还记得南宫菲说起过,九幽殿尊者的境界全部在通天境之上,排名靠前的,甚至还有着涅槃境的实力!以大尊者的地位,恐怕他极有可能是……涅槃境巅峰……

深吸了一口气,叶朔强迫自己直视他的双眼:“你可以走,他们两个不行!”

在他想来,既然大尊者根本就不认得六御魔君,恐怕双方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九幽殿的人,想必更不会有扶危救难的闲情,三个陌生人的争斗,与他何干?如今自己确是惹不起这大尊者,但六御魔君和楚天遥,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的……!

大尊者听了他这一句挑衅之词,面上倒是没有任何愠怒,仍是那样淡然的微笑着:“呵呵,久不在这世间行走,这年头的小辈倒是越来越嚣张。”

楚天遥此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稍惊过后,一个恶毒的计划忽然在他心中浮现了出来。

“大人,这小子是顾氏一族那个小子的朋友。为了他,曾经屡次和九幽殿为敌。”一面说着话,楚天遥壮着胆子走上前,侧目扫视着叶朔的身影,“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将那个顾氏一族的小子引出来?”

大尊者如古井深潭般的目光,在听到“顾氏一族”时,终于产生了轻微的波动。重新凝视着叶朔,声音中渐渐涌起了一股泛着远古气息的威压:“哦?既然如此,那你也就别走了。”

一只毒气大手瞬间在他身侧成形,朝着叶朔直抓而去。

无孔不入的压迫四散而开,叶朔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拼命凝聚起全部的灵力,朝着前方狠狠推出。

两者相撞,叶朔的全力一击在对方面前就像纸糊的一般,崩裂的屏障也如同他崩裂的希望。而那毒气大手却没有丝毫停滞,在他胸前一掠而过,留下的,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叶朔的神情有些迷茫,他依然维持着固有的站姿,数息过后,这一击的破坏力仿佛才在他体内完全爆发。就在三人面前,叶朔的身形有如一根僵硬的木桩,直挺挺的朝后方倒了下去,撞击地面,发出“砰”的一声,激起一阵尘土。而他的面部,也逐渐被一层与那毒气相同的暗绿色布满。

楚天遥扫视着叶朔,他曾经无数次梦想着这个敌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一刻,而今夙愿得偿,狂喜之余,却仍是不敢轻忽,低声道:“前辈,这小子的体质有些古怪,他的伤口会自行愈合,需要晚辈再补上一刀么?”

大尊者淡淡道:“中了我的九毒蚀骨手,伤口绝对无法愈合,必死无疑。”话声虽然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否决的傲气。

楚天遥皱了皱眉,亲眼见识过擂台一战的他,若不能确证叶朔死透,是绝对无法放心的。但对方既已亲自出手,对自己的招式显然又是自信无比,如果他执意再补一刀,倒似是怀疑对方的实力。一旦惹这老怪不快,没准也会对着自己来这么一下……这样想着,他只能心有不甘的将劝说之词咽了下去。

仿佛是为了解答他们的疑问,此时那僵卧倒地,面容青灰的叶朔,胸前的伤口果然开始自愈。从整个拳头大小,转眼间就缩小到了一半。大尊者的目光略微一动,转瞬却又重归淡然。

就在那伤口继续缩小时,一股毒气猛地自其中溢出,有如一股无形的力量,登时再将伤口撕裂。此后那伤处便是在缩小——扩大——再缩小——再扩大中不断反复,随着毒气持续蔓延,被鲜血填满的窟窿依旧有着拳头大小,但那伤口自愈的速度,却是已经慢了数倍。

显然,照这样下去,那自愈之力终会耗尽。到时,叶朔也就会被体内的毒气完全侵蚀,一命呜呼了。

大尊者不再理会垂死的叶朔,朝着一旁的十方杀傀扫了一眼,翻手掀起一道灵力气浪,便向那傀儡盖了下去。

六御魔君一声惨叫:“等等!那傀儡中还有我的魔源精魄!”强行凝聚起一股魔力,将灵力气浪震偏,随即探出一只红光手掌刺入傀儡内部,明亮的紫色光团,也在红光的包裹之下,缓缓闪耀。

大尊者此时的神情相当古怪,似乎想说你一个人类,为什么会有魔源精魄?

尽管以他的实力,自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的魔力气息,但这具身体却的的确确是人类的身体,而并非是魔兽化作人形,或是服食化形丹所成。这副场面,也实在是稀奇了。

任由六御魔君取回魔源精魄后,大尊者再度抬手一挥,一道锐光当场将十方杀傀炸毁。

先前在击杀叶朔时,他就已经快速搜索了对方的记忆,并没找到什么与顾家小子有关的线索。那么这个人也就没用了。他所习惯的,是不为九幽殿留下任何后患,不论是心怀恨意的敌人,还是敌人的倚仗,都要在第一时间摧毁。

转视六御魔君,大尊者的语气有些无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六御魔君随意扫他一眼,下巴一抬,单手撑在腰间,还是那一副傲上天的架势:“没酒没菜,你是要我就用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跟你说吗?”

背转过身,双手拢了拢前襟,斗篷在魔力催动下再度显化而出,语气高傲得如同在吩咐随从:“劳驾帮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重新炼化这魔源精魄。”

大尊者无奈的叹了口气,终是略一颔首,在他背后缓缓旋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将两人都笼罩了进去。暗涌的黑色波光几番闪动,两人的身形已是逐渐在裂缝中隐没。

停留在原地的楚天遥,冷视着不远处叶朔的尸体,心底暗暗自语:

“罗帝星,我这也算是帮你报了仇。到了那一边,记得对我心存感激。”

难得仇人已死,六御魔君又似乎没顾上自己,现在还是赶快逃吧……楚天遥不敢过多耽搁,看准方向后,刚刚迈出一步,在他背后的空间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骨节分明的苍老手掌从裂缝中探出,抓住了他的后领。

“小子,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知道顾氏一族那小子的事?”

楚天遥的心,在这一刻一片冰凉。

……

风声呼啸,带起几片碎叶盘旋。

残缺的叶片被劲风撕扯着,坠落在地面那一道僵卧的身影上。而他却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如同一具真正的尸体。

要死了吗……

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我真的……要死了吗?

在大尊者和六御魔君通过空间裂缝离开,顺带着也抓走了楚天遥后,叶朔就被独自一人,抛弃在了这片荒凉的平原上。四周,还残留着先前那一场激战,所留下的满目疮痍。

这还是第一次,感到自己与死亡如此接近。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掌心中蕴满灵力,按住胸前的血洞,拼命想输送些灵力。

但他仅剩的灵力,面对不断反噬的毒气侵蚀,竟是如同注入了无底洞。渐渐的,连体内的自愈能力也走向了衰竭,而在他手掌间闪烁的灵力光芒,也是缓慢化为了细碎的光粒,飘散无踪。至于那刚刚愈合了几分的伤口,再度被一股狂暴能量撕裂,渐呈黑色的血液汩汩溢出。

躺倒在地,叶朔不能动,也不能向旁人求救。吞噬之力骤然爆发,为他吸收着远近的天地四气。一股股颜色各异的洪流注入体内,衰竭的是他的气息,不变的却是那伤口的狰狞。

没办法了……也许,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师父,对不起,我还是让你们失望了……

天际,乌云散去,倾洒的阳光流连在叶朔的眼皮上,为他带来了几分暖意。而他的视线,却是已经越来越模糊……

***

自万象妖域一战后,新生的依旧在新生,谢幕的依旧在谢幕,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时间的脚步不会为某个人的逝去而停留。那些被时代所抛弃的,在命运的浊流中倒下的,已经化为了这天地间的尘埃,妆点着又一轮的繁华。正如那混沌洪荒间,最初的模样。

当小贩的奔走叫卖,行人的如织笑语,唤醒了又一个喧闹的清晨时,墨家宅院中,墨重山独自坐在空旷的房间中,正在反反复复的观看着一个记忆水晶球。

那画面中所放映的,是昔日定天山脉的擂台一战。

宽敞的擂台上,墨凉城的目光中有种不属于他的恐惧,但他却依然坚定的站立着,仿佛在他背后,有着什么需要他保护的东西,令他不能后退。

那瘦弱的脊梁在微微颤抖,但他却没有丝毫退缩,他要扛起那原本不该属于他的责任,从他决定独自前往定天山脉时……就强行背负起的责任!

眼前那顶天立地的神兽,双目冷漠,大口一张,喷出一团黑色光球。墨凉城全力抵御,但他的双手,却是在这阵黑光侵蚀下迅速化为白骨,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即使已经在耳边回荡了千百遍,但每一次重新播放这段画面,墨重山却依旧觉得那一声声都在捣碎自己的心。

“凉城他当时该有多么无助,多么害怕啊……而我作为父亲,却不能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尽管在这段记忆中,的确是墨凉城先向叶朔连施杀手,而清醒后的他,也再三表示是自己“罪有应得”,但对墨重山来说,作为一个父亲,他眼里所看到的,仅仅是自己的儿子正在备受折磨。

不管凉城之前犯了什么错……他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

“都是我这个父亲不好。是我的无能,才导致孤城离家出走。同样是因为我的无能,让凉城一个人去承担那么重的责任……”

双手颤抖着架住鼻梁,将苦涩的面容遮掩大半,但在他眼中,却是再度流下了两道悔恨的泪水。

“凉城,是爹对不起你啊!”

***

另一边,邑西国洛家。

一只只金漆箱子正在被运上马车,洛家的侍从们奔走忙碌,阮石和颜雪影的身影也混杂在其中。

不远处,洛慕天打量着眼前这一派有序的运作,满意的点了点头,一面向身旁的儿子叮嘱道:“沉星啊,最近的行事收敛一点,‘那位大人’可就要回来了啊。”

洛沉星淡笑应道:“我知道,我自有分寸。”稍一停顿,嘴角扯起的笑容更显妖异。

“不过爹,就是因为‘那位大人’要回来了,有些行动才需要加快啊。否则到时候,很多见不得光的事,可就都不方便做了。呵……”

洛慕天又气又笑的扫了他一眼,但眼底更多的还是欣赏。这个儿子的行事风格,不仅完全继承了自己的狠辣细致,而且他还比自己,更加敢想敢拼……这么多年的培养,果然是让他青出于蓝,看样子,洛家是真的后继有人了啊。

正在费力将一口黑漆箱子运上推车,朝着马车前进的阮石和颜雪影,目光时刻警惕的扫视四周,同时又要极力克制情绪的外露。

此时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正是在这一口箱子中,那些货物的最底端,就藏着他们将要运送的账本。

那也是……洛家的罪证!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章 反出洛家

“冷静一点,不要被他们看出端倪。”

阮石能感到身旁的颜雪影正在不住颤抖,终是忍不住向她低声耳语道。环顾一番,又很快的补充了一句:“如果这一次成功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离开洛家了。”

颜雪影冷然不语。行动在即,她却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当初洛沉星曾经这样对她说过——

“我也就坦白告诉你好了,我们洛家在皇室,有人。所以不管你找到我们再多的黑料,也都是无济于事的。而且每年我们都还会上交给国库一大笔钱,而他们,需要这笔钱。”

那一晚,他轻轻撩起自己的长发,冰冷的吐息依稀还在颈间流连……颜雪影莫名的便是浑身颤栗。向来对这个计划很有自信的她,忽然感到了一阵难言的迷茫。

“可是如果失败的话,或许也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一声轻叹,多少怅惘尽在不言中。

两人都是埋首疾行,就在即将转移货箱时,洛沉星的脚步忽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等一下。”

朝着身后的随从打个手势,那依然温和的笑容下,此时却是有如魔鬼的低语。

“开箱。”

两名随从依言将箱盖掀开,洛沉星若有深意的目光,在阮石和颜雪影脸上轮流一扫,接着就当着他们的面,将上层货物一件件的拾起,略一扫视,就顺手搁上了另一侧。他的目的,似乎并不在货物本身,而是货箱之内的……什么东西。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一旁的随从也渐渐看出了异常。这例行检查的工作,一向都是由他们这些下人负责。况且货物在装箱之前,都会先经过反复的核对,查验时不过是再做一次最终的确认。似这般逐件细查的待遇,多少年来还是仅此一例。

洛沉星的神情始终高深莫测,一言不发的清点着手边的货物。洛慕天已经先行离开,现在整项工程由他负责。而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慢慢陪他们玩。

货物一层层的被移平,距离最底层的账本越来越近,阮石额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极力按耐着心慌,强笑道:“少爷,这批货不是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么?”

洛沉星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是啊,我想想还是应该再检查一遍。也免得给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带走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又一层货物被卸下,账本一角的褐色封皮,已是隐约暴露在了两堆相叠的皮革间。

阮石的视线狠狠一颤,稍一回神,连忙故作不经意的转开,再次催促道:“少爷,检查得差不多就可以了吧?我们还赶着去送货呢?”

洛沉星淡淡一笑,面上升起了一丝隐带迷离的妖娆,犹如雾气里的数点寒芒。

“这么赶时间干什么啊?怕耽搁了‘上路’的时间么?”最后一字出口,他的手指也正式握住了底层的账本。

阮石赫然变色,冲着颜雪影匆匆喝道:“动手!”

两人周身同时灵力暴涌,将围观的下属群远远震退,分从左右,齐向洛沉星进逼。装载着货箱的推车,在四散的灵力涟漪间当场四分五裂。

洛沉星不慌不忙,双掌迎上,一道利光自他指间流过,红芒闪烁,在这阵正面对碰中,阮石和颜雪影终是力有不逮,被震得齐齐向后方倒飞。

当他们重新在砖瓦间立稳身形时,洛沉星周身已是红芒大盛。俯视着二人,目光同时交织着鄙夷和悲悯,如同在看待两只垂死的可怜虫。

“哼,一个两个的,都想反我洛家,你们反得了么?”

阮石牙关紧咬,体内一团红光轰然爆发,瞬间进入妖化形态。十条手臂凝聚起一道光球,朝着洛沉星狠狠扣下。

洛沉星随意一抬手,戒指中红芒幻化屏障,轻易就将光球挡下。另一边颜雪影手印变动,半空中浮现出排排冰锥,直铺而至。

洛沉星眼角斜巳,戒指稍一拐动,一道红芒化形而出,中途便是凝聚成一条血龙,自冰锥群中一掠而过,扫荡开成片的碎小冰屑。而颜雪影的脸色,在灵技被破时,也是顿时苍白了几分。

“妖灵?”洛沉星扫视着阮石的妖化形态,微眯的双目中有种森寒的残忍,“这不是当初我们洛家寄存在你身上的么?”

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从梯阶上方缓步迈下。随着他的前进,阮石和颜雪影则是不自禁的缓缓后退。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今天,我就把我所赐予你的如数收回。”

阮石在这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刚动,洛沉星已是闪电般的将戒指凑到口边,一个字眼从齿缝间迸出:

“死!”

母戒中蹿过了一阵红光,子戒随之响应。在言灵咒语的束缚下,阮石连哼也没来得及哼出一声,整个人就仰天栽倒,生息断绝。

广场两侧,不知何时涌现出了大量的阴尸魔兵,它们朝着阮石的尸体围拢了过去,争先恐后的垂下头,阵阵撕咬声不绝于耳。

颜雪影静静的站在一旁,恐惧得只想捂住耳朵。她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计划,竟然会是如此的一败涂地。言灵契约之下,洛沉星想要让他们死,原来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等到阮石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他也同样会变成……和这群腐尸一样的阴尸魔兵,永远的留在这里,成为被洛家操纵的傀儡!那是他们即使是死,都摆脱不了的命运。

有生以来,颜雪影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助。如同陷在深重的海底,无法上浮,只能不断的下坠。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上方的光线也是假象,那仅仅是他们的敌人,兴起时随手抛下的诱饵……

“楚天遥,你到底在干什么?”说好了会在他们反出洛家时施以援手,他同样也是自己计划中最大的指望,可是,他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难道,我真的信错了人么?”

洛沉星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拥挤的阴尸魔兵,脸上的笑容温暖如三月朝阳。好像他刚刚所做的,并不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抛给了这些魔鬼,而仅仅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为他的爱犬喂食了几块点心。

蓦地,前扑的阴尸魔兵中,出现了一阵不寻常的骚动。最初它们仿佛是在惊恐的后退,但正中却无端出现了一股吸力,重新将它们拉扯了过去。

阴气全乱,黑烟动荡,交错的幽光间,忽然爆发开了一股最强烈的阴气,化为疾风龙卷,将两侧的阴尸魔兵盘扫而起。大团大团的死气,从它们体内被强行抽干,朝着那阴翳的核心部位持续注入,拱托着一道从地府升起的恶念——

还魂重生!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一章 洪流

浓重的阴气席卷天地,作为祭品的阴尸魔兵,本就干瘪的面容更是急速萎缩,化为一丛丛无主死气,为那阴气核心中的灵魂,塑造着新生的躯体。

洛沉星向来淡然的面容,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震动。情况……正在超出他的掌控!

当盘踞的阴灵被吸收殆尽,一道浑身裹挟着黑气的人形缓缓站起,目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妖化形态,依旧在他周身烧灼,只是此时看来,更显狰狞。

在言灵咒语下,分明已经死去的阮石,竟然又活了过来!

“呵……你很吃惊吗?”阮石再抬起头时,连口中都在喷吐着未散尽的阴气,“这是一种……黑暗秘法,能够让人将灵魂也舍弃,完完全全的化为恶魔……”

抬起两只被黑气包裹的手掌,仔细端详一番,似是欣赏,似是得意的大笑起来:“我刚才所舍弃的,就是和你签订契约的那部分灵魂……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会受你操控了!”

颜雪影怔怔的打量着他,为他此时的模样既惊且怖。既然有这样的秘法,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并且,将灵魂舍弃之后的他,真的还是原来的他么?

洛沉星目光深沉,震惊之色几番跳动,终是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既然阮石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吃惊的样子,那自己……如何能称了他的心意?

“哦,养蛇不成,反遭蛇咬,我真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收留你了。”洛沉星的眼底,重新浮起了一片不加掩饰的杀意。一根手指缓缓摩挲着指间的戒指,“那现在,就让我来亲自清理掉你这个滑出轨道的棋子吧。”

方才的短短片刻,洛沉星已经大致弄清了这所谓“黑暗秘法”的真相。

在这世上,又哪有什么真正能让人舍弃灵魂的秘法,它的原理应该只是一种“破而后立”,当先将魂体裂为千疮百孔,在言灵契约生效时,便将契约作用点之下的灵魂完全抛弃。随后吸收阴尸魔兵中蕴含的阴气,重新填补他所缺失的那部分灵魂。

竟然连自己会使用阴尸魔兵都算到了……洛沉星并不认为阮石凭着一己之力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同时他背后的军师,自然也不做他想,就是那个被自己视为人才,却一直都没能成功招揽的人……楚天遥!

“我的确是低估了你们,但是你敢玩这一手,是自寻死路啊……灵魂中被阴气布满,你又能活多久?”

灵魂属性,虽然以阴气为主,但更要讲究阴阳平衡。如今阮石完全以阴气填充灵魂,即使短时间内可以增强实力,但战斗一久,他的身体必然会被扩散的阴气完全侵蚀,到时候……就是真正的回天乏术了。

阮石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几乎是毫不耽搁,周身暗光大盛,阴气滚滚,如同擎天怒涛,涌动的毒气在他身前环绕,构成了又一道坚固的铠甲。一道聚合了大量阴气与妖力的光束,也在同时朝着洛沉星激贯而去。

颜雪影强行将心底的疑虑压下,脚底旋开了一片冰雪屏障,身形纵起,也朝洛沉星击去。

红光弥漫,阴气纵横,冰雪交杂,三人就在这片空地上激烈交战,各式灵技纠缠在了一起。

阮石还记得,那日楚天遥在将这份秘法交给自己时,曾经是这样说的……

“既然你已经连死都不怕了,那不如就来试试这份秘法。它可以让你摆脱洛沉星的控制,但代价却是,你的生命。”

“你好好想清楚吧。如果失败,也不过是晚死了几天。但如果成功……你就可以拖着你的仇人,一起下地狱。”

……

斑驳的烟尘搅成了一团,硝烟中一道红光蓦然大盛,将身侧的两人齐齐震开。阮石抬手推出阴气抵挡,但一道细小的红芒却是笔直穿透滚滚浓烟,在他的胸前直掠而过。强大的冲力将他的身形掀起,重重跌倒在地。与此同时,洛沉星已是欺身直上,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五指狠狠收紧。

“噗——”

又是一声锋锐的利刃透体声。

颜雪影站在洛沉星背后,由冰锥凝聚而成的长剑穿透了他的身子。

一时间,三人就以这样一个怪异的状态,相互钳制着。

趁着洛沉星卡在自己颈间的手掌稍稍松懈,阮石挣扎着将身体后挪了几步。思绪转动间,却是并未再行夹击,狼狈的强撑起身,就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洛家大院。

颜雪影的目光,在这一刻几乎绝望。颤抖着抽出长剑,正想同样转身逃跑,洛沉星忽然转过身紧紧抱住了她。

“你不能走!你走了的话,我夜里都会睡不着觉的……”

……

拨开杂草,撩开树枝,阮石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胸前的伤口仍在不住渗血,外溢的阴气,也在侵蚀着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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