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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止于礼》


第1章前言

“安氏妇人,你可知错?”

大殿上正中央凤椅上,秦羽非戴着繁重华贵,镶嵌着八颗南海明珠的凤冠,凤袍轻轻一扬,周围站着八个身穿粉红色宫衣的宫女便立刻上前扶着她坐下。

挺着个硕大的肚子,一只手护着肚子,一只手接过侍言奉上的安胎药,目光冰冷而怜悯的看着一脸苍白,早已没有了之前那么圆润,甚至称的上为消瘦的黎礼。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秦羽非厌恶的皱眉将药碗放在一旁,拿了颗蜜饯放在嘴里,等苦味终于过去了她才继续说道:“企图混淆皇室血脉,实乃大罪,而你明知是错却依旧不改,更是罪无可赦,按照律法,罪可当诛!”

语气之激烈悲愤,任是谁听见了都会信以为真,可这殿里的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当今皇后为了除掉她的借口。

谁能站出来,谁又敢站出来与这位争辩?

黎礼抬头看着秦羽非,这个当今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似乎没听见她的罪过,又或者不知道这一宗罪会要了她的命,过了一会儿她竟轻轻的笑开了。

这一笑,消瘦的脸庞竟使她看起来多了一丝清冷之感,丝毫不像是在皇室大牢内待了一个月的犯人。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本以为这一刻到来她至少会难受,可直到此时黎礼才知道,恐怕这才是她一生最放松的时刻。

看着秦羽非的眉头越皱越紧,黎礼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语气极度淡然,甚至有些冷漠道:“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吧?”

秦羽非下意识伸手护住肚子,等她做出这个动作时才想起来这是在她的凤麟宫,没有任何人能伤到她,亦或是伤到她的孩子。

望着秦羽非紧张的模样,黎礼倒是无所谓的笑开了:“你也不必紧张,我虽心狠,倒也没有心狠到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出手。”

而这也是她最后悔的,她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一次的心软居然导致满盘皆输。

秦羽非猛的站了起来,额头冒出丝丝冷汗,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似愤怒,似控诉:“你不狠心?你居然说你不心狠?你若是不心狠,当初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战死疆场,你明明有机会救他的!”

眼看着秦羽非越来越激动,侍言连忙扶着她的手,时时注意着她的安危。

“救他?”黎礼失笑,宛若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朝着愤怒异常的人好一阵挤眉弄眼:“我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因他陷入险地?更何况,我当初要是救了他,今日哪里还有你如今的尊容?”

不得不说,即便是做了别人的阶下囚,就算命在旦夕,黎礼依旧知道怎样才能真正的打人七寸。

秦羽非的皇后之位,秦羽非的荣华富贵,甚至秦家的盛宠,都是因为没了的那个人。

要是那个人还活着,现在哪里有秦家猖狂的份?

秦羽非仿佛被人捏住了命门一般,脸色难看至极,大红色的丹寇已然变了味道,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找人索命的恶鬼,她冷笑一声:“非亲非故,那人乃是你的姐夫,你竟然说干你何事?黎礼,直到今日,本宫才知道,原来你才是最无情的那个人。”

“也总比你好,他生时不会多看你一眼,他死了你也不会得到,堂堂当今皇后,原竟也是个想要而得不到的女人。”

最痛的事被人指出来,秦羽非只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直疼,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以缓解抽疼,随即便冷哼道:“本宫不知是谁,成亲十载,丈夫却从没进过她的房门!”

黎礼扬眉,这得是被她逼到什么地步,竟然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对她进行人身攻击?

她能说其实她一直都不在意吗?

从未在意过,又怎会难过?

秦羽非已经没了和她继续耗时间的想法,她知道,就算黎礼狼狈到尘埃里,她也绝对没有办法从她身上得到半点好处。

侍言得了她的眼神,从一旁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鸩酒,弯着腰恭恭敬敬的双手奉在黎礼面前:“安夫人,这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为避免大家都麻烦,您还是喝了吧。”

秦羽非也看着她:“你若不死,本宫永远也不会安心。”

就算坐在这个位置上,就算黎礼跪在她脚底下,可她还是有一种在仰视黎礼的错觉。

她必须要死,在孩子生下来之前。

“我明白,若我是你,也绝不会让你活着。”

大势已去,她从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有些遗憾,她这辈子没能完成最想做的事。

下辈子,如果还能有下辈子……算了吧,能重活一次都是祖坟冒了青烟,又怎么可能再来第二次?

若真是那样,这世界又哪里有平衡可言?

黎礼自嘲一笑,再也没半分犹豫,仿若回光返照,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红润。

在这么多人怜悯的目光中,她还是看见了她们对她的恐惧,明明此刻她是跪着的,但此时似乎她才是那手握大权的人。

挑了挑眉头,从侍言的手里利落的伸手将东西接了过来,黎礼送到嘴边时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说道:“皇后,这估计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皇后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你能在这位置上坐多久。”

“还有,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在我的老家,只有死人才需要让人跪。”

噩梦猛然惊醒,黎礼在黑暗中睁开眼,不知是第几次在帐子里注视她白嫩细软肉嘟嘟的小手,直到确认这双手后,她才确信这一切是真的又重新开始了。

上一辈子,她在皇室大牢里面住了一个月,人瘦了一大圈,纤细的十根指头早已被折磨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如果不是她认了命在罪状上画了押,又怎么会见得到秦羽非最后一面?

不过,上辈子的大赢家秦羽非现在也还是个和她年岁一样的五岁小娃娃,看来,她至少十年之内不用担心秦家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既然重生,那她这辈子还想继续跟秦羽非斗,斗个你死我活,斗个谁败谁胜,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单打独斗。

第2章再次重生

“小姐,您又做噩梦了?”

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后,帐子外面的烛光亮了起来,一身形富态的老嬷嬷摇晃着身子靠近床边轻轻将帘布挂在一旁。

一阵风吹过来,黎礼下意识的望过去,原来是纸窗不知什么时候被吹开,待看见李嬷嬷一脸慈祥的模样,她才回过神,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仗着自己孩童的身份胡乱撒娇:“嬷嬷抱,黎礼没有做噩梦,只是有些饿了,想吃嬷嬷亲手做的桂花糕。”

上辈子在皇家大牢里她一顿饱饭都没有吃过,一个月非人的折磨让她这原本对食物没有欲望的人都开始对吃念念不忘了。

也得亏她只是念念不忘,并没有形成执念。

黎礼心里腹诽着,可脸上一片纯真无邪,半点也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要知道她现在只是个五岁的小丫头,除了吃之外,该懂的也只有玩儿了。

爱怜的将黎礼从床中抱了起来,李嬷嬷小心翼翼的用毯子护着她,生怕外面的邪风入了她的体,伤了她的身。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愧疚:“礼姐儿再忍一忍,等我们到了京城,嬷嬷就给您做桂花糕。”

黎礼忽然回过神,这里已经不是她曾经养尊处优的安府,也不是她真正的家,她们正在一个客栈,落魄的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是了,上辈子她们也是在这个时候投靠安家的,按照这个速度,应该还有半个月的路程。

“好的,我听嬷嬷的。”黎礼懂事的点头,心里却在计划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也不想走上上辈子相同的结局。

进安府是一定的,即使她们不主动找过去,安太傅也会派人来找她们,那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否则上一世也不会在最后关头算了心,犹了豫,让人灭了全家。

但,她不想再嫁给那个人了,十年无爱的婚姻能让她看清许多事,那就是个没心肝了,她不会再用一个十年,妄图捂热那一颗石头做的心。

李嬷嬷轻拍着黎礼的背心,依旧当她是不懂事的孩童般哄着,丝毫不知怀中人这一段时间的变化,只语重心长的提醒道:“礼姐儿要记住,等我们进了京,去了别人家的府上,您一定得要懂事听话,进了那个地方,您的一辈子都与那里分割不开了呀。”

说着竟有些心酸,李嬷嬷侧过头背过黎礼的目光擦了擦眼角,如果不是真的无路可走了,她也不想让礼姐儿寄人篱下,现下只希望那一户人家真的能如老爷生前所说般善良了。

黎礼没有说话,面上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心里只剩无奈,这还是嬷嬷不知道她们即将投奔的到底是怎样人家的情况下。

如果知道了,恐怕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在她耳边念叨耳提面命着。

也许是意识到想的有些过了,李嬷嬷又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黎礼的脑袋,满眼的疼爱:“算了,礼姐儿还这么小,能懂什么呢?等到了那个地方,嬷嬷会一直守着礼姐儿,总归出不了大错。”

此时黎礼已经睡着了,或许是她太累,本只想闭上眼睛装装样子,结果却变成了真睡。

第二日一早,李嬷嬷端着她好不容易借了客栈厨房做出来的红豆糕进了客房,喜滋滋的伺候黎礼起身,一边给她穿衣一边说道:“礼姐儿,昨夜大风,原以为今日会是雨天,却没想到这日头竟这么足,是个好兆头。”

黎礼扯了扯嘴角,低着头却不说话,她不怎么觉得日头太大是好事,只要一想到等会儿要在烈日中赶路,她只觉得头疼。

李嬷嬷拿着勺子,一勺又一勺小心翼翼的伺候黎礼用膳,即使她们已经如此落魄,可她们身上也绝没有半点破落户的气息。

黎礼的高贵,与生俱来。

依稀能瞧着远处那一座大山,郁郁葱葱从远处看去十分有生气,但黎礼知道那不过是表面样子,上一辈子的她们可在那座山上吃了不小的亏。

只因那山上有土匪窝。

她转了转眼珠,指了指微微隆起来的肚子,偏过头示意她实在吃不下了,李嬷嬷见她不似作假,才收拾了东西放在一旁。

“嬷嬷,我今早听客栈里的小二说那座山上有土匪,什么是土匪啊?是坏人吗?”

带有小孩儿特有的柔嫩嗓音几乎让李嬷嬷化了心,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在此刻舒展了许多,忍不住点着黎礼的鼻头笑道:“礼姐儿这是又听了哪里的八卦人言,嬷嬷早已打听好了,那座山里无人烟,也没听说有匪窝。”

“嬷嬷,我们不走那座山可好?”低头搅着手指,黎礼顿了顿,这才抬头像是孩童无知戏言般皱眉抱怨:“今日日头太毒,那座山好高,我怕累着嬷嬷。”

短暂的停顿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听着自家小小姐小大人般的语气,李嬷嬷没忍住乐开了花:“嬷嬷不怕累,只要不累着礼姐儿就成,只要翻过这座山,我们能省大半个月的时间呢,早一日到都城,姑娘也能少受一日的罪。”

李嬷嬷怜惜的揉了揉黎礼的脑袋,她甚至不敢想,从老爷过世了之后,一向养的矜贵的小小姐到底是怎么从那些名义上亲人的白眼中坚持下来。

黎礼想劝,想否决,她不想走那条路,可看着嬷嬷的眼神,她知道,在这件事上她没有话语权。

嬷嬷一直想把最好的给她,可嬷嬷现在一定想不到,到了最后,她连命都葬在了她身上。

仿佛一大块石头压在身上喘不过气,空气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如此珍贵,黎礼下意识的握紧了手,指甲刺激着手心的轻微疼痛感让她只能保持清醒。

如果重活这一世,却连最疼爱她的嬷嬷都保不住,那她这一次的生命到底有何意义?

黎礼心里发了狠,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管了,哪怕是被人当成怪物,她也得阻止嬷嬷的重蹈覆辙,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嬷嬷死在乱刀之下,大不了临行之前装病,一切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第3章狭路相逢

“掌柜的,结账。”

掌柜利落的拿着算盘勾来划去,很快便得出了结果,笑眯眯的道:“客官,两天的食宿费,一共二两银子。”

李嬷嬷手顿了顿,黎礼清楚的看见她眼眸深处的叹息,忍不住垂下了眼睑,隐藏住所有情绪。

她从来没有想过,甚至已经忘了,原来她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连二两银子都快拿不出了。

原本这偏远地方两天的食宿费根本要不了二两,只是嬷嬷不想委屈了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想给她最好的,所以一路走来,她们的盘缠已然所剩不多。

若是这样看来,嬷嬷之所以会选择冒险翻越龙虎山也是情理之中。

“礼姐儿,你在这儿等一等嬷嬷,嬷嬷去请两个当地人带路。”

从未来过这里的她们人生地不熟,只是知道龙虎山是离开这里的捷径,却不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

黎礼看着李嬷嬷,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还记得上辈子被拦截的地方,若是这一次避过那儿,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两个人,都是年岁不大的中年人,因这儿地处偏远,生存不易,许多人都身体强壮,便是多看一眼也让人觉得害怕。

虽然这两个人面相凶恶,可黎礼记得,当初要不是他们两人拖住劫匪,她也不可能逃过那场灾难,上辈子不知他们的下场,这辈子遇上的依旧还是他们。

收回目光,黎礼乖巧的趴在李嬷嬷肩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直到进了龙虎山,密密麻麻的树叶遮挡住刺人的日光时,她才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要求自己走。

李嬷嬷自然是乐意的,在她眼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家小姐已然沉默了许多,早已不复以往的活泼,眼见这山路不怎么陡然,既然小小姐主动,那她也愿意满足这个小要求。

两个粗犷男人见她居然愿意自己下来走,倒是有些奇怪,其中一个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只以为是黎礼的心血来潮,嘴上劝说道:“小姑娘你可得小心一些,这路看着虽不严峻,可走起来也会让人摔跟头。”

像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每次上龙虎山都得做上许多准备,以免在阴沟中翻了船。

黎礼狡诘的转了转眼珠,很快便笑开了花,略有些消瘦的脸蛋透露出一股天真与不服输:“嗯,等会儿我要是走不动了,嬷嬷会抱着我的!”

李嬷嬷也连忙接道:“两位小哥请放心,我们不会给两位多添麻烦的。”

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呢?她现在应该知道的,是她对李嬷嬷的依赖,这样的她,在别人眼里才算得上正常。

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透露出她的异常,更不想被人当成怪物,就算能重复一次曾经发生过的事,她依旧选择按部就班。

只不过这一次……

想起还未长大的秦羽非,黎礼状似十分憨厚的笑了笑,恐怕这一次,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眼熟,在一个分岔路口黎礼停下脚步,李嬷嬷以为她是走累了,正准备上前抱她,却被黎礼伸手挡住了。

在三个人疑惑的注视中,黎礼顿了顿才抬头望着两个男人,亮晶晶的眼神透着光,指着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分岔路:“嬷嬷,我们走这边吧,那里的小黄花开的好漂亮。”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什么,另外一个人就扯住了他的衣袖摇头道:“算了,也没多大的事儿,走哪一条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边绕了一点。

转过身,黎礼忽的松了口气,感觉到背后几个人的眼神,连忙装作很有兴趣的模样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摘了几朵小黄花放在手心。

“嬷嬷,大哥哥们,你看这花,好看吗?”

这一下,不止是李嬷嬷笑开了,就连龙虎城土生土长一身匪气的两个大汉也笑了起来。

一路上安静许多,但黎礼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明明已经换了一条路走,可她心里依旧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什么事逃脱了她的计算。

“威山,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被称为威山的那个人脚步下意识的停了下来,蹲下身双耳贴在地上沉吟了一会儿道:“似乎有人向这边赶了过来,而且人还不少,威海,先带着她们躲一躲。”

很快,几个人便不得不找了个斜坡隐藏。

这一刻,被李嬷嬷抱着的黎礼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让她几乎难以喘息,记得上一辈子也是这样,难道这辈子她就算换了一条路也只能重蹈覆辙吗?

察觉到黎礼的不对劲,李嬷嬷就算心中焦急,也只能轻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现在的她们,可是真的不敢动不敢出声。

如果这山上真的有十恶不赦的匪寇怎么办?

黎家大房只剩下小小姐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了,她绝对不能辜负老爷夫人的期望,一定得平平安安的将小小姐送到国都,让她喜乐富贵一生!

威山和威海对视一眼,他们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神情难免严肃。

“咦,这里没有人啊,姜昆你是不是听错声了?荒郊野岭的,哪里会有小娃娃的声音,瞧你整日里大惊小怪的,莫不是被太傅的那一番言语吓懵了?”

四处看了一眼,姜昆耳朵动了动,不耐烦的道:“蒋涛,你最好小心一些,太傅既然亲自派我们前来迎接,还带上了大少爷,就说明他对黎家的姑娘很上心,若是那两位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你我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说说而已。”又被姜昆抓住机会教训一顿的蒋涛哪里还敢多嘴,连忙道歉认错,最后又略有些抱怨的道:“不过也不知大少爷在想什么,好好的接人就接人,怎么还临时想到了剿匪?”

姜昆无奈的摇摇头:“身为属下,或许是少爷动了恻隐之心,把盘踞在龙虎山的匪窝一锅端了也好,也免得他们欺负老百姓作威作福!”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姜昆心里却也很纳闷,这龙虎山上的匪徒们已经许久未曾有过活动了,他也没听过任何风声,如果不是大少爷非要走这一遭,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山上居然有那么大的一个匪窝据点?

第4章巧遇龙虎

躲在斜坡下的四个人只有两人能听懂姜昆与蒋涛的话,李嬷嬷心中的害怕也猛然少了许多。

迎接,黎家的姑娘?看样子是从国都赶来的人。

黎礼猜到了,李嬷嬷也猜到的,她刚想说什么,本能的想扯住李嬷嬷的衣袖,可李嬷嬷已经将她放了下来,独自走出去。

“请问两位小哥可是从国都来的人?”

姜昆转身,见是一妇人才问道:“是又如何,你是何人?”

荒郊野外突然出现一个女人,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奇怪,更何况这座龙虎山他们早就搜过一遍,确认没一条漏网之鱼。

虽这夫人看似其貌不扬,可说不定也是那漏网之鱼的小鱼仔呢?

李嬷嬷不懂他们的想法,见状连忙又问:“两位可是为了接黎家大房小小姐黎礼而来?”

蒋涛心中一动,与姜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等再开口时,姜昆的态度已然好了许多:“不知您是?”

心中悬空的大石头猛然落了地,李嬷嬷眼眶半湿润:“小妇人乃黎家大房的嬷嬷,此次前来正是打算将小小姐送到国都,却不想竟然在龙虎山遇上了你们。”

眼瞧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黎礼这才小大人般叹了口气,领着另外两人从斜坡走了出去。

威山看的惊奇,只觉得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连这做派都看似一个成年人般了。

“嬷嬷。”

随着甜糯的娃娃声望去,姜昆和蒋涛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他们千盼万盼想接到的黎家小姐怎么瞬间就到了眼前?

这只有几岁的奶娃娃也和太傅描述的一样。

龙虎山已经被一锅端的龙虎寨里,黎礼一言不发的看着坐在前面的安逸臣,现在的他脸上没那条疤,身上也没有难言的煞气,这是她见他最干净的一次。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一个白面书生最后竟然成为让敌国心惊胆战的杀神。

相比于黎礼眼神的‘单纯’,安逸臣的神情格外复杂,他没想过自己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更没想过一杯鸩酒之后,他竟然回到了从前。

他最没有料到的是,当再一次看见和他几乎纠缠了十年的女人过后,他心情居然是雀跃的。

明明这个女人那么精于算计,明明这个女人曾手染鲜血。

外人都说他是取人性命的阎王,可只有他知道,他娶的女人也是勾魂使者,不同的是,她杀人于无形,三言两语便能使人节节败退。

眼看安逸臣神情不对,盯着黎礼的目光仿佛很凶恶,李嬷嬷惴惴不安的将黎礼的头向怀中按了按。

正没有借口逃避对方打量的黎礼欣然顺着李嬷嬷的动作移开目光,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明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出她的不同,可还是习惯性的心虚,甚至还有来自心底的害怕。

可偏偏为了适当表现出属于小孩儿的好奇和天真,她连在安逸臣面前害怕的资格都没有。

实在是因为……现在的安逸臣,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害怕不起来啊。

“小公子,这就是我家老爷临终前留下的亲笔书信,您觉得……”

李嬷嬷额头渗出冷汗,她从不知道,一个十岁孩童的目光竟然能犀利到如此程度,他到底有多少的底气?

也不知老爷到底是选了怎样的一户托孤人家,到了此时,她是万万不敢相信那户人家的‘简单’。

察觉到嬷嬷的肩膀微微的在颤抖,黎礼心底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看样子安逸臣上辈子之所以能成为号令三军的将军也不是没道理的事,毕竟人家年幼已如此有气势。

姜昆心中一动,问道:“大少爷?”

渐渐找回神智的安逸臣知道自己失了礼,却也没打算多解释,只是说:“信我已经看了,确实是洛阳城黎家大爷的笔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姜昆摸不清安逸臣的想法,只能半赔笑着道:“大少爷,既然确定这是黎家来的人了,那我们是不是尽快启程回京?老爷已经来信催了几次。”

要说这安家人,老的令人害怕,小的看着也不简单,一家都像是怪物似的。

安逸臣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姜昆仿佛得到了特赦令,连忙掉头离开,就连一向喜欢的八卦也不瞧了。

蒋涛同情的看着姜昆的背影。

旁边带路的威山和威海坐立不安,他们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客户来头如此大,也幸好安逸臣并没冷落他们太久,随即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这两位是……”

李嬷嬷答道:“两位小哥是为我们带路的,我们刚到龙虎城时也不晓得路,只能请当地人帮忙才好方便行事。”

安逸臣点头:“既是如此,有劳两位,蒋涛,带他们两位前去领报酬。”

他心中了然,上辈子黎礼刚到安家时他就听说了,龙虎城的两人为了保护她送了命,想必就是他面前的这两个人了。

上辈子黎礼是孤身一人,这辈子因为他提前将龙虎山上的匪剿了,所以她的奶嬷嬷还在,两个龙虎城的人也在。

待无关人员都走了之后,安逸臣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李嬷嬷的面前:“她,睡着了?”

听见安逸臣的声音,黎礼眼皮也没动一下,一是因为真的累了,二是暂时不想应付他,只能想出装睡这个下下策。

李嬷嬷胆战心惊的点头:“是。”

“把她给我。”

安逸臣干脆利落的提出要求,半点也不拖泥带水,面对李嬷嬷的犹疑,他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怎么,既然选择投靠我家,还没做好信任我的觉悟?”

李嬷嬷咬牙,一想到从此之后小小姐都得在别人家生活,便只能顺着安逸臣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他的怀中。

或许是黎礼天生骨架小,又是早产儿,安逸臣抱着她竟半点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将人放在软塌上,安逸臣看了她许久,就在黎礼惴惴不安的时候,她只感觉有只手捏了她的脸一下,并且力气用的还不小!

第5章此生不见

“黎家的小姑娘?呵。”

不轻不重的冷哼让黎礼心跳慢了一拍,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上辈子的安逸臣哪里会主动靠近她?难道这一切都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被改变了吗?

安逸臣什么时候也会做出那么幼稚的动作了?

可怜的黎礼,一边在心里惊讶的同时,一边还得控制自己的心跳不让安逸臣察觉出任何不对,这种被自己折磨的感觉难以言明。

看着被自己捏过的地方迅速的红了起来,安逸臣忍不住皱眉,低头看了眼白润的指尖,喃喃道:“我也没用多大的力气啊,怎么就红了一块儿?”

这还叫没用力气?黎礼心中腹诽,她只感觉脸上的肉都快掉了!

或许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安逸臣也顾不得打量沉思了,将一旁的毛毯盖在黎礼身上便转身走了出去。

几乎在门关上的下一刻,黎礼睁开眼,满眼怨念的揉着脸蛋,默默的吐出三个字——小屁孩!

果真,熊孩子什么的最不可爱了!

十岁的安逸臣已然颇有风骨,即使是在这简陋的山寨中也毫不折损他身上的贵气,姜昆走进院子时,第一时间看见的就是他立在梅树面前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从大少爷三个月前生了那一场病后,整个人都和之前很不一样,最特别的改变是,他的话相较于之前多了些许。

“少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已经先一步让人送信回府了,想必太傅很快便能知晓。”

安逸臣随意嗯了一声,轻声道:“等她醒了就走。”

“还有……”停顿一秒后,传来某人心虚到飘忽不定的声音:“少爷,那两个人想跟着我们,说是想进军队为国效力……”

姜昆苦着脸,都怪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想他姜昆在阴沟里翻腾了几十年,今天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早知道会被人套话,他也不听什么八卦了!

现在想来,悔之晚矣,只希望大少能大发慈悲的不要计较,大不了他想办法把那两人送回去就是。

安逸臣没有动:“嗯,他们想,便留下他们。”

如此干净的答应让做好准备迎接责难的姜昆下意识的怔愣,随口便问:“为何?少爷您不是一向不喜麻烦吗?”

姜昆没有得到回答,安逸臣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现在所在做的,不过是在替上辈子的黎礼报恩。

上一辈子他们救了她,那他这辈子便给他们一个获得富贵前程的机会。

黎礼是在马车上醒来的,整个马车里只有她和李嬷嬷,而李嬷嬷正在收拾东西。

“嬷嬷,我们这是要走了吗?”

听见黎礼的声音,李嬷嬷马上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是啊,小小姐,我们马上就能到国都了,到时候您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也不用飘零,您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地底下的老爷夫人也该放心了。”

这话说的感慨,这几个月,她从未有一天睡过好觉,每日夜里都会醒来,每次醒来都会看见那些人心口不一的嘴脸。

如果不是因为夫人的临终遗言,她怎么会容忍黎家那些人做的事?

黎礼不知该如何回答,五岁之前的记忆她已经记不清了,似乎她的记忆只从这个时候开始,李嬷嬷所经历的她也经历过,只是一个记在骨子里,一个遗忘在时间里。

为了转移李嬷嬷的注意力,黎礼轻扯着她的衣袖,抬头仰望着她:“嬷嬷,大哥哥家是什么样的啊?”

一提到这件事,李嬷嬷只觉得不安,老爷只和她说过那户人家值得托付,却从来没说过那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只是单单看现在的阵势,就能看出那户人家的不平凡。

李嬷嬷稍稍抚了抚黎礼的花苞头绳,说出了连自己也没底的话:“嬷嬷不知道,可他们一定会对小小姐很好的。”

看着李嬷嬷越发不确定的表情,黎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一个不小心,她又好心做了坏事。

不该提这件事的,可现在不提,要是到了安府,嬷嬷一个承受不起又该如何?

就在这一路上的担忧中,黎礼看李嬷嬷的眼神越来越有深意,在她纠结该不该说清楚,要怎么说清楚时,马车已经停在安府大门口。

与她想象中的一样,李嬷嬷第一眼看见安府牌匾那镀金的字眼时吓的站立不稳,如若她见识再少一些,黎礼几乎要怀疑她真的会倒下去。

安嬷嬷早已等在安府门前,看见李嬷嬷抱着黎礼下马车时迎了上去,满脸笑容的道:“这便是洛阳城黎家的小姐吧,这一眼看去,竟让我以为看见了黎夫人年幼的时候。”

李嬷嬷不敢妄动,连忙回礼道:“正是,只是不知您何时见过我家夫人?”

安嬷嬷道:“你不知实属正常,黎夫人和我家夫人幼时曾是闺中密友,我是从小看着她们两人长大的,只是命运弄人,她们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李嬷嬷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连黎礼都莫名的感到一阵悲伤,她只隐隐约约的记得,这一世她的母亲该是风姿卓越的女子。

“瞧我,见到姑娘竟忘了自我介绍,夫人赐我姓安,瞧着比妹妹你虚岁大了一岁,你就唤我一声姐姐吧,日后我们就都是府中的人了。”

黎礼懂事的等在一旁,就算亲眼看着安逸臣先行走了进去也没眨一下眼睛。

以前是她不懂,可现在却看的明白。

安嬷嬷三言两语之间便给李嬷嬷吃了一颗定心丸,就是这样的一番话,估计也打消了李嬷嬷心中仅剩的打算。

安夫人早已在正堂中等了许久,盼星星盼月亮的望着前边,但是只看见了安逸臣款款而来的身形,他的身边并无别人。

“你黎家小妹妹怎么还没进来?”

“母亲,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她是你女儿,自从知道她要来的消息之后,您整日里嘴里心里都是她。”安逸臣无奈,看,这人还没进来,就已经占了他母亲一大半的心神,也难怪上辈子的母亲对黎礼那么满意了。

第6章初入安府

盲目的满意。

安母难得的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安逸臣的额心道:“我整日里看你们父子两看的心烦,老的整天扳着个脸,小的也不遑多让,好不容易来了个好玩儿的,你还不让母亲我念叨念叨?你父亲都没你管的这么宽!”

这话说的……

在他们面前,母亲永远都是这样,而在父亲面前,母亲却能瞬间知书达礼,而父亲明明知道母亲的性子,却还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当做不知,恐怕,在这世上,也只有他那个脾气好的父亲能容忍表里不一的母亲了。

“我告诉你,你日后可不能欺负她,待我认了她做女儿,她便是你妹妹,如同阿诺一般的存在。”

安逸臣哑口无言,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叹了口气仿佛是在认命的点头。

只心里在腹诽,这当女儿的时候千宠万爱,当儿媳时也比对他这个儿子好,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可对于他家的母亲而言,女儿是宝,儿子是草。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上辈子他能纵容黎礼做那一切的原因了,都是被他母亲影响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奴大老远的就听见了夫人的念叨声,这都能马上见着面了,怎么夫人还如此着急?”

几个人一进来,仿佛空荡的正堂都充盈了几分,安夫人瞧着走在正中似福娃一般的黎礼,眼睛都亮了几分,忙道:“这一看就是阿菀的女儿,简直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快过来,让姨母瞧瞧。”

看着安母恍若从未改变过的容颜,上辈子的笑和这辈子的完美重叠,那一瞬间闪过的陌生便消失再也不见。

鼻尖一瞬间红了,这一刻的她不用敷衍,只要一想到上一世的事,在她死了之后安家的下场,她的情绪便再也不受控制。

“姨母……”干娘。

她想那么叫,最终还是忍住了,她告诉自己不能着急,只有时机到了,她才能一步一步的走向曾经的位置,让一切重新开始。

“小可怜见的,不哭不哭,一切都有姨母在呢,从今天开始,姨母就是你母亲一样的,这里就是你的家。”

许是情到深处,安母想到已经七八年未曾见面的手帕交,眼角忍不住湿润了,这眼泪看着就要掉下来,安嬷嬷连忙劝道:“夫人,您别太难过,想必黎夫人也是不想让您费神,你的眼睛早在月子里就伤着了,哪里能流泪?”

情由心而发,又哪里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到底是真情流露,想起从前所发生的一切,安母还是难过的不能自已。

想起曾经所发生的一切,安母是世界上第一个教会她女人的眼泪到底多有用的人但她从来不轻易的掉眼泪,更何况上辈子她的眼睛就是因为日积月累的损伤才会出现问题。

想到这里,黎礼哪里还敢让她继续难过,可奈何现在她的年龄实在不能支撑她做许多的事情,只得手忙脚乱的替安母擦去眼泪,安慰道:“没事的,我不难过,你也别难过,我们都不哭,娘亲说过,不能哭,黎礼听话,姨母也听话。”

本就觉得难过的安母听了黎礼的话之后,只更感命运弄人,却忍不住扑哧笑了笑,那又哭又笑的模样哪里有堂堂太傅夫人的模样:“你这小丫头,年龄虽小,却也懂怎么安慰别人,真不知道她是如何舍得你这个女儿的。”

黎礼只是笑,许多的记忆她已经记不清,也不想去猜安母的意思。

安母空出一只手将不情不愿的安逸臣拉扯到身边,介绍到:“这是你的安哥哥也是你唯一的兄长,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于你,你便告诉他,他会为你出头的。只是他这人不喜欢与人说话,有时候略显得冷淡,你不要见怪。”

安母也不管年仅五岁的黎礼到底能不能听得懂,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只望给她灌输一个意念,那便是安逸臣寡言少语。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若是有一天安逸臣对谁改变了态度,那就是见了鬼!

但直到今天,安母真正的觉得自己见了鬼!

安逸臣走到黎礼面前,虽是满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的伸手捏了捏黎礼的脸蛋,这已经是他能想出最好的示好,他只以为上辈子是他们对她的关心不够,所以才会导致黎礼性格上的缺陷,若这辈子他能热情些,说不定黎礼也能改变,他从来不相信世上有天生的坏人。

但是别人不知道他的想法,在安母惊呆和黎礼半天反应不过来的神态中安逸臣还嫌不够般揉了揉黎礼的头发,极尽亲密的动作,之后淡然的仿佛什么也没做似的转身离去,一个多余的字眼也未曾说出口。

这一下,安母不仅仅觉得见了鬼,更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否则他的儿子为何会变得如此奇怪?这个除了心疼亲妹连庶妹都不放在眼里的孩子竟然会对刚来府中的黎礼另眼相看。

更重要的是,还在她刚说完他性情冷淡之后。

望着黎礼似乎被吓呆的表情,安母略感尴尬的道:“你大哥哥是个外冷心热的人,他其实很喜欢你的。”

要是不喜欢,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捏一个姑娘的脸,虽然这个姑娘的年龄确实很小……

是吧?应该是的……

黎礼顺着安母的意思笑了下,算是做出了回应,不会让人觉得这一切太过突兀。

安母连忙转移话题,亲自带着黎礼逛完了整个太傅府,直到深夜黎礼睡着了之后,她依旧没能闲置下去,而是单独见黎礼的乳娘。

“李氏,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府里决不允许出半点差错,你虽是黎家的人,从小照顾礼姐儿功不可没,但你要知道,奴便是奴,决不可欺主。礼姐儿虽小,也是你的主子。”“我这人眼里容不了半颗沙子,日后你如若做了不该做的事,即使礼姐儿求情,同样救不了你的命,你可能明白我的意思?”

安夫人,也就是徐娇,此时已完全换了一副神情,半点也没有白日里好说话的模样。

第7章防奴欺主

这世上的奴才欺主无畏两种原因,一是仗有功,二是倚老,恰巧李嬷嬷两种都占,她不得不防。

有些话现在说,也免得日后难做。

李嬷嬷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安夫人脚下,神情不敢有半点敷衍,心悦臣服的道:“请夫人放心,老奴这一生都是姑娘的人,绝不会做有害于姑娘的事,老奴若是做了半点有愧于安家,有愧于姑娘的事,便叫老奴断子绝孙,香火尽断!”

李嬷嬷不住的在心里赞叹,不愧是当朝太傅的夫人,不过短短的几句话,便让她起不了半分反抗之心。

安嬷嬷瞧了一眼安夫人的表情,见她老神在在的模样就知道李嬷嬷是暂时过了她这一关,极有眼色的走上前将人扶起来,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说道:“你我同是家奴,就听老姐姐我一言,今日你也别见怪,这种事本只需我来就可,但夫人偏偏要自己来,你知道因何吗?”

李嬷嬷胆战心惊的摇头,忙谦虚顺着安嬷嬷的意思问了下去:“还请老姐姐指点,我感激不尽。”

安嬷嬷恨铁不成钢似的直摇头,语重心长的解释道:“自然是因为夫人看重礼姐儿,因着这一层,对你也高看了几分,只要你好好的照顾礼姐儿,夫人自然能记住你的好,反之亦然。”

李嬷嬷诚惶诚恐地低头:“我明白了,还请老姐姐转告夫人,我绝不会让夫人失望。”

送走李氏,安嬷嬷回到正房,为徐娇续上温热的花茶水:“夫人,您觉得这李氏如何?留在礼姐儿身边是否合适?”

“难说。”徐娇缓缓摇头,顿了顿又道:“这李氏的眼皮子太浅,再看看吧,若实在不合适,我在寻个借口将她换了。”

她没错过初进府时李氏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除了敬畏外还有隐藏得很深的算计,那些小心思,就算李氏能瞒得过别人,又如何能骗的过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后,徐娇不忘吩咐:“你且注意着,除了日常必要的接触之外,先隔着她,莫让礼姐儿太过依赖,也别造成孩子的恐慌,等过段时间阿诺回来,两个孩子在一起,也能转移礼姐儿的注意力。”

一步一步来,等到时候黎礼不再那么看重李氏。

心思不纯的人,怎么能呆在黎礼身边?

安嬷嬷点头称是,而一夜难眠的李嬷嬷并不知道因为她的一时大意,导致主人家已经在思考换掉她的可能性。

第二日一早,安府大家长安儒盛才结束了宫中的事宜回府,安夫人看见连忙迎了过去,接过他身上的外套,心疼道:“大人怎得今日如此疲惫?莫不是宫中的那位又在闹腾了?”

安儒盛揉了揉眉心,放松的舒了一口气道;“那位是越来越糊涂了,竟然想着要和百部国和解。”

他从来不忌讳在家人面前谈论国家大事,更何况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夫人与普通人大有不同,这些事说与她听并无不妥。

安夫人忧心匆匆:“既是如此,难道朝中就没有人劝说陛下吗?百部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若是这次放过了他们,还不知日后他们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要说这陛下也真是的,好好的皇帝陛下,在外人面前却像是没有见识的,连问题也只能看见表面的,若不是自家老爷苦苦支撑,这大周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瞧着安夫人义愤填膺的模样,原本稍有气恼的安儒盛却是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反而安慰道:“不打紧,阿娇不必如此紧张,所幸我还在,任他们如何闹腾总翻不了天。”

他从来没有指望过朝中的那些人,那些家伙一方面不想得罪皇帝,另一方面又想在他这里做好人,这世上哪里有那等好事,改日他便找个借口将他们远放,绝不能放纵他们胡来。

为了转移安夫人的注意力,安儒盛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问道;“黎贤弟的女儿可已经安排好了?”

“早已好了,礼姐儿的一切都是按着阿诺来的,也不用担忧府中人胆大欺奴。”

安儒盛颇有感慨地点头道;“如此便好,黎贤弟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自然不能委屈了她,等会我亲自见见她,也算是给黎贤弟一个交代。”

看见安儒盛眉宇间的疲惫之态,安夫人越发的心疼:“就不能缓一缓,人一直在那也不会跑,大人今日也累了,何不休息后再去见她?”

“趁着现在有时间吧,说不定宫中会召见我。”安儒盛摇头,换了件舒适的衣衫。徐娇知道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也只能吩咐让人将黎礼带到正堂,顺便叫了安逸臣。

“见过父亲母亲,父亲今日回来的有些早。”又或者是一整夜未曾回来。

十岁的少年眉间尽是安儒盛年轻时的风姿,只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便足够吸引人的眼球,瞧着这个儿子,安儒盛爽朗的笑了:“哪里是回来的早,为父是一整夜未归,现在才得以归家。”

安逸臣明了点头,此时的皇帝是墨淮,虽称不上治理无道,却也不是个明君,还惯会来事,朝臣们彻夜不归已然成了常事。

正在这时,安嬷嬷喜气洋洋的抱着黎礼走了进来,道:“老爷夫人,大少爷,黎姑娘来了。”

因着黎礼身份特殊,安嬷嬷并未称她为小姐,她在等黎礼有正式身份的一日。

“礼姐儿来姨母这里,姨母疼礼姐儿。”

瞧见饭桌上的安逸臣,黎礼是懵的,有一种想转身逃跑,可在安夫人殷切的目光之中,也只有硬着头皮过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安逸臣一直盯着她。

有模有样的行家礼,黎礼糯糯喊道:“黎礼见过姨母,见过大哥哥,见过……”

望着坐在上座的男人,黎礼仿佛犯了难,她自然知道那人是谁,只是现在的她不应该知道,只能装傻充愣。

不等安儒盛作出反应,安夫人便乐不可支了,轻轻松松将人抱上膝盖,瞥了一眼故作正经的安儒盛眼,故意逗弄黎礼:“礼姐儿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第8章认主安家

黎礼脆脆摇头:“黎礼不知道,姨母告知黎礼,黎礼就能记住了。”

安逸臣定定地看着黎礼,心中暗道难怪上辈子的黎礼那么讨安家人喜欢,若他不知以后的黎礼会变成什么模样,此刻也只会……

“这是你姨父,也就是你大哥哥的父亲。”

黎礼极有眼色的改口喊:“姨父好。”

安儒盛哈哈一笑:“你个小机灵鬼,没想到黎贤弟那么老实的人会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果真是遗传了你母亲的机灵。

安夫人也跟着笑,很快,安逸臣的不妥便被安夫人发现,看了看黎礼,又看了看他,安夫人道:“老爷,既然今天阿臣在家,不如我们将那件事做了?”

安太傅立刻反应过来,接着便问安逸臣道:“阿臣,你可愿意多多一个妹妹?今后你须得像疼阿诺般疼她。”

安逸臣眼皮也没动一下:“父亲既然已经决定了,便让老二她们过来认认人吧。”

这件事容不得他不同意,他老爹决定的事从未有做不到的,与其反应激烈,还不如静观其变。

安儒盛略有诧异却十分欣慰,转身和蔼的对黎礼说:“从今天开始,姨父收你为义女,但你不入安家族谱,你黎家大房只有你一个女儿,这不会有任何改变。”

“好。黎礼愿意。”

她知道,她们不过想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她名正言顺留在安府,不受外人的非议。

但是她不明白,为何这一世比上辈子快了许多?上辈子她是入府一个月之后才有的‘名分’,难不成真是因为她的重生将一切都改变了?

安家一共有五个孩子,嫡出两个,庶出三个,所幸三个庶出都是女孩,现在加上她这个义女,便又多了一个。

安家大女儿安然,二女儿安心,三女儿安德,还有最受宠也是最小的安诺。

她暂时只见到了前三,一一与她们见了礼,直到看见安府唯一的妾室雪姨娘,黎礼才犯了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做,呆立在原地稍有踌躇。

安儒盛察觉黎礼的犹豫,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如是说:“这是府中姨娘,你是嫡房义女,便不用与她行礼,只需要知道有她这个人。”

雪姨娘丝毫不觉有任何尴尬,笑着对黎礼行礼:“哪里敢劳烦姑娘,该是妾身与姑娘见安儒盛面色淡淡:“你知道自己身份便好。”

这一刻,黎礼终于见到雪姨娘表情瞬间龟裂,虽下一秒她表情就恢复正常,可从雪姨娘身上传递出的失落不曾作假,但屋子里的人就像是看不见似的,又或者是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就连几个孩子都习以为常。

太傅对雪姨娘到底是个什么看法,若不喜欢,为何与她有了三个女儿?若喜欢,又怎得对她这个态度,乃至于最后让雪姨娘进了尼姑庙。

上一世她不曾见过雪姨娘,这辈子倒是可以满足她的好奇心。

临去之时,安逸臣忽然叫住了所有人的脚步,特别是黎礼,望着十岁男孩儿的面容,黎礼莫名其妙的感觉不好,某些事情注定脱离她的掌控。

“父亲母亲,家里的妹妹们都已有了教书师傅,黎礼妹妹刚到府中,未免新的教书师傅让她不适应,儿子愿意暂代启蒙师之职。”

黎礼木着脸,表情何止惊悚!此刻她的心情用五雷轰顶形容都不为过。

黎礼乞求般的看着安太傅,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在心底咆哮,千万不要!

要是安逸臣成了她的启蒙师傅,岂不是说明她这辈子又要和他百般纠缠,千般难过?

本想否决这个提议的安太傅在看见黎礼的表情时反倒犹豫了,他误解了黎礼的意思,略微思索了会儿后道:“既然阿臣愿意,那就如此决定,从明天开始,便让礼姐儿每日到阿臣那儿报道。”

在黎礼仿佛石化的眼神中,安太傅习惯性的扯出和蔼的笑容,领着一群人离开,偏偏在离开的时候,安夫人也就是她的干娘还给了她一个加油的眼神?

这是什么操作?

“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让我教你读书。”

凉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安逸臣走到黎礼面前,居高而下的俯视她。

刚刚父亲会错意了他可没有,黎礼的眼神分明是不愿意,他看得清楚,似乎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她害怕了自己。

黎礼呵呵笑着,干巴巴地解释道:“怎么会,大哥哥误会了,黎礼最喜欢大哥哥了。”

“是吗?”安逸臣不清不淡的问着,嘴角意味不明的勾着一抹弧度,只让黎礼看的胆颤心惊。

“是的,黎礼不会骗大哥哥的!”

无视了某人特意讨好的话,本弯着腰的安逸臣忽然站直了身体,斜斜的盯着她:“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不按时来听书轩报道,每日卯时,我在听书轩等你。”

“你若是不来……”安逸臣上上下下打量了黎礼一遍,才又接着说:“你不会想知道有什么后果的,所以,要听话?”

黎礼笑得牙齿都在疼,只装作听不懂:“黎礼最听话了,卯时一定会按时报到。”

面上笑得好,实则黎礼心里在滴血,卯时啊,要知道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睡眠,可忽然要卯时起床是什么鬼?

安逸臣笑的极是舒服,他已经决定了,既然不管把黎礼交给谁教育他都不放心,那就自己上场,在去参军之前,总能将她摆正过来。

等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等在外面的安嬷嬷这才走了进来,慈祥的面容与安夫人一般无二:“看来大少爷是真的很喜欢五小姐,竟然要亲自给您启蒙。书塾里的师傅们都说大少爷的课业是最出色的。”

黎礼装傻充愣的哈哈一笑,对于安嬷嬷说的话不置可否,安逸臣那叫喜欢她?根本叫恨不得弄死她才对!要求五岁的奶娃娃启蒙?这种事只有他做得出。

黎礼叹了口气,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有气无力的问道:“嬷嬷,李嬷嬷在哪里?”

安嬷嬷笑的更加灿烂了:“李嬷嬷在后头忙,五小姐若是要见她,老奴这就差人将她叫过来。”

第9章敲山震虎

“不用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而已,既然她忙,就不去打扰她了。”

安嬷嬷欸了声,抱着黎礼在后院散步,或许连黎礼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正一步一步的遗忘,又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真正依赖过李嬷嬷。

雪院里,雪姨娘愁眉不展的跪在佛堂,手上佛珠转动的速度已然昭示她心里的不平静。

“老夫人,雪梅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得到老爷的垂怜,他连对一个外人都比对然姐儿她们好。当初的事错的是我,与几个孩子没有关系,为何老爷就不能原谅?”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凄苦,一步错步步错,乃至于现在无法挽回。或许就像那人所说,终其一生,她都得不到太傅的原谅。

叮叮咚咚的木鱼声渐渐响起,雪院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除了里面那人的自怨自艾外,这里毫无生气。

正院里,徐娇抱着昏昏欲睡的黎礼逗弄,面前有三个半大的孩子正低着头一心一意忙碌手中的活,其中最沉静的便是安然。

“或许日后你们需要亲自动手的地方不多,但绣活是不能落下的,无论是你们日后的公婆还是夫君,亦或者是妯娌间的攀比,你们若是不想栖居人后,就只能学。”

听着安夫人的话,差点睡着的黎礼汗颜无比,这里面最大的安然也才九岁,谈婚论嫁言之尚早,但安夫人居然这么早替她们打算。

徐娇抬起头来瞧了一眼最小的那个孩子,连眼皮也不动一下:“安德,你的针脚太疏,看不出美感,重新来。”

被点名的安德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安嬷嬷动作极快的为她换上新的绣布:“三小姐,请重新开始。”

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安然,可自家大姐不仅没有任何表示,还极度赞成嫡母所做的一切,要知道她今年才七岁啊。

“母亲,我今天不想绣了。”

这是安德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从前是看着大姐二姐,她才一直忍着。

安夫人脸色淡了许多:“安德,母亲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是绣还是不锈?”

安然从来想过会发生这种事,连忙站出来为安德说情:“母亲息怒,安德是说着玩儿的,劳累母亲教导我们,安德如何能不愿意?”

一边说一边给安德使眼色,饶是她年龄小,也知道母亲亲自教导她们是为了给她们撑门面,她们的出身也确实需要嫡母的帮助。

即使看见了安然的眼神,但安德不知怎么想的,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胆子反倒大了起来,十分有气势的嚷嚷,也正是因为她突然变大的声音,将黎礼所有瞌睡虫全部吓跑,浑身一个激灵。

“我就是不想学了又如何?我从五岁跟着姐姐们枯坐,但为何安诺就不用学这些东西,甚至可以到出去玩儿,还总是拿身体不好当借口!还有她,她又是谁,甚至不姓安,但嫡母却对她那样好!”

安德指着黎礼,声音委屈的不像话,也正是因为委屈,她越发的理直气壮,甚至觉得有理由在徐娇面前大声说话。

安抚般的拍拍黎礼脊背,徐娇手臂轻轻一扫,桌上的茶杯全部落地应声而碎,与此同时,还有她轻轻柔柔明显恼怒的声音:“放肆!”

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连忙低头跪着。就连安然和安心都被吓傻了,半点也不敢动弹,安德这才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蠢事。

徐娇将黎礼放在软榻上,站起身俯视安德,仿佛在嘲讽她的无知:“你是什么东西,竟也妄想和嫡子嫡女相比。如若不是你今日所说,我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身边养着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先不说阿诺年纪小,你理应让着她,可你竟敢拿她生病之事做文章,我竟不知你年纪小心肠却歹毒如斯!”

若说徐娇这辈子有几大不能忍,其中最戳她心窝子的便是安诺天生病弱的身子,可今天这罪魁祸首的女儿还有胆子明里暗里责怪她偏心?简直岂有此理!

谋害嫡出乃是大罪,安然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为安德求饶:“求母亲恕罪,还请母亲看在安德年纪尚小不懂事的份上息怒,安德绝没有咒怨四妹妹和五妹妹的想法,母亲明察。”

徐娇冷哼不做言语,只看着她一手教养的庶女一心向着她亲妹妹的场景,因她从未奢望过庶女能知恩,此时也未觉得有多失望。

“庶出是庶出,嫡出是嫡出,嫡庶不可相争,不管你们在想什么,话我先放在这里,自古而言,嫡庶之差宛如天与地,你们几斤几两,想必自己清楚,今日这事就算当着你们父亲的面儿,你们可认为自己有理?”

安夫人语气平淡,却让跪在地上的安然眼神又暗淡了几分,而惹出祸事的安德更是惊惧不已,她从未想过一时失言会惹出这样严重的教训。

再怎么样也是七岁的孩子,怎会懂安夫人不过想要个借口立立威?

安夫人转头,看见黎礼正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盯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似真似假的问道:“礼姐儿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今日你三姐姐犯了错,干娘也犯了难。”

想了想,黎礼状似天真的抬着头:“黎礼不知道,可是犯了错不就该接受惩罚吗?受了惩罚,才能知错就改呀。”

她并不想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可是谁让安德拿谁当借口不好,偏偏要拿安诺,上辈子她护安诺一生,这辈子自然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徐娇满意一笑:“礼姐儿说得对,既然这样,就罚安德禁足一个月,身边的嬷嬷罚俸三个月。”

安嬷嬷连忙应下,徐娇又说:“顺便转告雪姨娘一声,若她管不了女儿,我这个夫人,也不介意帮忙管教。”

若不是看在雪姨娘曾经侍奉于老夫人左右,她怎么能容忍至现在?

安然颓然低着头,任由一旁的安心怎么扯衣袖也不给反应。她怎么也没想到,本来一切好好的,怎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她知道,这是嫡母在警告她们。

第10章嫡庶之分

不止安诺,还有黎礼,就算黎礼只是义女,可她也是洛阳黎家嫡母,不是她们庶女能较量的。

好好的刺绣课因为安德一时之气消失,安儒盛清醒时便听说了这件事,他不过沉默了会儿,便把雪姨娘禁足于雪梅园。

“老爷,四小姐回府的车队已经从龙空寺出发了。”

安儒盛从一堆公文中抬起头,脸上难得浮起笑意,说道:“你派人去路上接应,也不知在龙空寺中她是否有好好礼佛。”

“一定有,四小姐是府中最真诚的孩子,既然答应了,她便一定能做到。”白原回答的十分肯定,只因他看着安诺长大。

这个六岁的女孩儿,心智毅力虽比不上成年人却也差不了多少,又经过太傅和夫人精心教养,举止言谈大有太傅的风范,若不是个女儿身,他甚至怀疑太傅会将安诺推上官场。

安儒盛轻笑:“白原,你又在夸她了,那个孩子迟早要被你们夸坏!”

话虽然是那样说,可安太傅心里是满满的自豪,这女儿,果真比儿子更让她满意。

“对了,你可派人告诉她府中来了个小妹妹?日后可别让这两小姐妹生分。”

白原只点头:“太傅放心,这一点四小姐遗传夫人,绝不会有失误的。”

以夫人的严谨,自然会早早将一切准备好,就说黎礼住的院子,里面一应所有都是按照四小姐的份例摆置。

两人在书房中交谈了一番,白原便送了几本适合五岁孩子启蒙的书籍到听书阁,是安逸臣亲自为他开的门。

一进这仿佛自成一世界的地方,安逸臣还没说什么,白原倒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道:“大少爷,您整日待在听书阁里不闷吗?也没听说您有打算考科举的想法啊。”

安逸臣翻了个白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白原,直把人瞧的不自在时才道:“听府中人说,白原你最近与城中飞雪胭脂铺来往紧密,难不成是为了像别人偷师学艺?盗取人家活命的小手段?”

白原脸色僵了,连忙转移话题,整个人仿佛很是放松:“大少爷,这是太傅让我送来的启蒙读物,是给明日五小姐准备的。”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白原逃也似的离开听书阁。

外人都说安府人性情温和最易说话,但只有他们这些在里面做事的才晓得,这里面的人啊,哪里是好说话,分明就是一群看透人心的怪物。

安逸臣随手翻开桌上的两本书,一本是三字经,一本是百家姓。

若说这三字经是启蒙的好东西,但这百家姓,他很肯定,是父亲临时加进去的。

果真是当做自己的亲女儿在教育,当初阿诺启蒙也不过如此了。

安逸臣忍不住轻轻一笑,随手揉了揉额头,便把东西放在一边,去准备他需要的东西。

第二日一早,天边微明,李嬷嬷就动作利落的将睡眼朦胧的黎礼从床上拖了起来,虽是心疼,却也不容拒绝。

“五姑娘,今儿可是你第一天去大少爷那儿报道,可不能去的晚了。”

一边给黎礼净脸,一边叮嘱她该注意的事情,软软的帕子弄的黎礼十分舒服,让她在享受的同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这个人最讨厌得便是不能安稳度日,每日吃好睡好是现在的她最想做的事,但奈何天公不作美,今生的安逸臣已然不同于上辈子,竟然闲的插手她的事,这让她十分头疼。

在外人眼里安逸臣的做法或许是恩赐,但于她而言只是麻烦。

十分麻烦。

李嬷嬷并不知道黎礼现在的想法,只是不住的念叨提醒道:“五姑娘,你要记得亲近大少爷,府中只有他一个男丁,日后这里的一切迟早是大少爷的,他对您好,您今后才能在安府站稳脚跟。”

黎礼嘴角僵硬的扯出笑容,只当作听不懂她的意思点头:“嬷嬷说差了,大哥哥能抽出时间为我启蒙已是难得,我们又怎能继续麻烦他?”

黎礼心中有些不舒服,先不说她现在的年龄是否能听懂李嬷嬷的意思,就说李嬷嬷这种潜移默化的做法,如果不是她与旁人不同,真害怕以后的她会变成别人的走狗。

李嬷嬷只当黎礼不懂她的意思,从她们所剩不多的行李中挑出最精致的那一个放在黎礼手心:“五姑娘,等会见到大少爷的时候记得把这东西送给他,就说是你特意找的,就当送他的礼物。”

可爱精致的玉虎静静呆在黎礼手心,她认出这东西,忍不住皱了眉,不得不提醒李嬷嬷道:“嬷嬷,这是父亲出海给我带的生辰礼物。”

并且也只剩这一个了,她们这一路堪称逃亡的行程哪里能让她们带多少东西?

李嬷嬷理所当然:“正是因为玉虎意义重大,才能看得出五姑娘你的心意,若换做旁的,大少爷怎能看得上?”

她早已想好,身为当今太傅的独子,安逸臣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有送些特殊的才能表现出心意。

黎礼心在滴血,盯着玉虎心有戚戚然,上辈子玉虎至死都在她身上,没想到这辈子她还没揣温热便要易主。

安嬷嬷早在门口等候多时,后面还跟着三个一脸稚气约莫十一二岁的丫头,看见黎礼出来后,直接迎了上去,让三个丫头先带着黎礼前行,自个儿却转身拦阻李嬷嬷想跟上去的脚步。

“李嬷嬷,你便不用跟着去了,五姑娘有那三个丫头伺候足矣。”

反正不管跟去了多少人,最后都只能等在外面。

李嬷嬷伸着脖子瞧了眼,直到瞧不见黎礼背影时才收回目光,目光略微暗淡道:“如此便劳烦安嬷嬷多费心了。”

“李嬷嬷说的哪里的话,礼姐儿是安府小姐,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尽心伺候。”

不止她们,还有李嬷嬷也只是个奴才,她在提醒李嬷嬷要认清自己身份,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嬷嬷才不敢对此有任何异议。

她明白,她之所以能呆在这里,不过因为她是礼姐儿的奶嬷嬷,因为礼姐儿现在还需要她。

第11章明着讨好

终于得了自由,不用再听李嬷嬷无尽的念叨,黎礼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她活了这么久都没如此煎熬过。

一方面是感恩上辈子李嬷嬷的付出,一方面又不想她过于插手她的事,特别是关于安府的一切。

在黎礼沉思时,耳边响起了丫鬟好奇惊讶的声音。

“五姑娘记忆力真好,只不过昨日走了一趟便知去听书阁的路了,想四小姐直到现在都不识府中的路呢。”

听着似乎是不经意的话,但却说得黎礼心中一震,是她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本该注意的细节却因为一时间的大意而差点露出马脚。

现在的她不过是刚到安家的五岁孤女而已,哪里能记得那么多的事情?

黎礼无辜抬头,郑重其事的解释道:“不止一次呢,昨日干娘带我来了好几次。”

但是每一次都没进去,只是在门口晃悠。

童言稚语惹得三个丫鬟扑哧笑了,忙附和黎礼的话:“五姑娘说的对,昨日夫人确实带着您走了好几次。”

黎礼高傲仰头强调:“本来就是!”

这一下,丫头们笑的更加欢乐了,也没人在意五岁的孩子为何记忆力如此惊人,只觉得这新进府的姑娘比想象中的好伺候的多。

眼见到了听书阁的门口,三个丫头对视一眼都默契的停住脚步,其中一个对黎礼道:“五姑娘,您只能自己进去了,大少爷并不喜欢有人擅闯他的地盘。”

又或者说只是排斥她们这些丫鬟而已。

黎礼并没觉得有多诧异,只因她已经习惯了安逸臣怪异的做派,上辈子她曾给他安排了许多小妾想为安家延续香火,可谁知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更别说是碰了。

现在想来,也不知她死后安家是不是断了香火,如果真是那样,那她的遗憾事又多了一件。

“站在门口不进来是想让我出来请你吗?”

听见那声音,丫鬟极有眼色的退至一旁,低着头极力降低存在感,只她们似有似无的呼吸让安逸臣厌烦。

“既然你想,我便出来请你。”不等黎礼说话,安逸臣掀起眼皮眉眼清冷的望着领头的大丫鬟道:“你们且先回去,等时间到了,我会将她毫发无损的送至母亲那处。”

本来与安逸臣独自待一个院子就够黎礼紧张了,现在他还要驱逐等在外面为她保驾护航的三个救命稻草?

这怎么可以!

黎礼大着胆子打断了安逸臣的沉思,水灵灵的眼睛一转怯弱的道:“大哥哥,姐姐们要是走了,谁来伺候我们?”

安逸臣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接话:“我亲自伺候你如何?”

后者瞪大了眼睛,张嘴想说什么,却愣是被安逸臣突如其来的炮火炸懵了脑袋。

她发誓,她说那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就是不想让她们走而已!

可是现在……黎礼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这一下不仅人没留下来,还倒把大boss惹怒到开始飙升血值了!

“还不进来?想站在门口替我守门?”安逸臣斜着眼,极为不屑的打量她:“你这小身板,就算当石像都不够格,唬得住谁呢。”

全程都在发懵的黎礼并不知道安逸臣今日的火气为何如此大,捏在手心的玉虎仿佛灼伤了她的手心。

黎礼看了看安逸臣的背影,又瞧了瞧手上的东西,深吸口气这才走上前大着胆子扯住了他的衣袖。

安逸臣本能的停住脚步俯视黎礼,语气中似有些不耐烦:“你又想做什么?今日本就来晚了,你还想不想启蒙?”

黎礼并不畏惧安逸臣的坏脾气,哪怕此时她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她还是扯出个让人挑不出错处的笑容,讨好的道:“大哥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是我父亲从前在海外给我带回来的。”

安逸臣目光凝聚在玉虎上,察觉黎礼那恐惧想逃又不敢的情绪,隔了半响又问:“真是你给亲自给我准备的?”

上辈子这女人将玉虎看的如珠似宝的宝贝,直到死手里都紧握这它,他不相信这辈子难不成就能换个人了!

在安逸臣幽冷似狼的注视中,黎礼很不争气的……怂了。

“……是嬷嬷让我准备的。”

“但我心里也是十分愿意给大哥哥准备礼物的。”

越来越小的声音说明黎礼底气十分不足,乃至于最后她连解释都不敢解释。

安逸臣早在她说第一句话时便转身离开,黎礼垂头丧气心里略带窃喜刚想将东西收回来,没想到那走了的人又去而复返。

在她惊讶的目光下,理所当然的把玉虎拿走,嘴里还振振有词:“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的道理?你既送我礼物,我便勉强收下,也免的浪费你心意。”

黎礼呆了,心里止不住的狂喊,她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心意被浪费啊。

“大哥哥不用勉强,若大哥哥不喜欢,黎礼日后再重新准备一份好的。”

真的不用勉强自己,这东西他不喜欢她可在意了。

黎礼双眼直直的盯着玉虎,一秒钟也舍不得移开,不舍之情难以言表。

安逸臣笑弯了眉眼,语气十分轻柔:“黎礼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黎礼不知该如何接话,反倒是安逸臣毫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丝毫不给面子的控诉道:“小骗子!”

舍不得玉虎又不直说,绕着弯子想重新准备,这女人,原来从这么小时便有了这么多的心思。

看来他的打算还真没错,或许只有亲自教导她,才能不让她变成上辈子的模样。

坐在书桌前的黎礼反应不及,她从来不知,幼时的安逸臣脾气竟如此之怪,说风是风,说雨是雨,转眼间又风和日丽。

她终于明白这世上为何有熊孩子了,那说的便是安逸臣。

安逸臣抱着许多小玩意儿依次放在书桌上,原本放在上面的三字经和百家姓早已不知去处。

“这些就是你今天要完成的任务。”

纸鸢,弹弓,小蜡像,还有小铲子……

黎礼嘴角抽了又抽,到底是不明白安逸臣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得询问道:“大哥哥,这些东西……”

第12章矛盾启蒙

安逸臣不客气的又捏她的脸:“这些东西都给你玩儿,院子里有刚开辟出来的一小块土,你想在上面种什么便种什么,想放纸鸢也可以。”

黎礼道:“大哥哥,我们今天不是要学习的吗?”

安逸臣轻笑:“是啊,我这不就在教你学习怎么玩儿。”

究其原因,黎礼做事之所以狠辣不留情,正是因为她幼时受的教育所致,这一世,他不会让黎礼长于母亲之手,也不会让宫中的嬷嬷教养。

养着她,甚至养废她,不让她工于心计,这样,是否她的手就能干净如初?

黎礼犹豫不已,她从未遇上过这种情况,居然不知该如何解决,哪怕她明知道安逸臣动机不纯不安好心,可似乎现在的她只能接受。

为了不辜负安逸臣的期望,黎礼当真拿着小铲子走进院子里,开始光明正大的对听书阁进行整改。

上辈子她已经看这个院子很不顺眼了,现在这种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院里有当初安夫人特意留下来的秋千,黎礼看着安逸臣悠悠闲闲的坐在上面,很是不委婉的道:“大哥哥,黎礼挖不动,可否帮帮黎礼?”

想她一个人在烈日炎炎下苦苦奋斗,而安逸臣竟理所应当的享受水果与秋千,对于她的幸苦视而不见,她只想吐出一口老血。

同是稚龄孩童,为何她的人生如此苦逼?或是因为没抱对大腿的缘故?

安逸臣淡淡瞟了她一眼,似是扯出个恶劣的笑容:“你是想要我帮你挖坑把自己埋了吗?”

上辈子她亲自挖了一个坑,却不仅仅把自己埋了。

黎礼嘴角深深一弯,仗着自己年龄小,大着胆子将藏在心里很久的疑惑问了出来:“大哥哥,你是不是一直不喜欢我?”

连挖坑把她埋了这种话都能说出来,恐怕那种感觉是非常的不喜欢吧。

“为何你这样认为?”安逸臣皱眉,好似不明白黎礼为何会这样说,复又回答:“我若是讨厌你,你便没机会进这个地方。”

“况且你小小的一个,小用派不上,大用没有,我实在找不出半点能威胁到我的地方,所以,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黎礼哑口无言,仔细一想,似乎和安逸臣所说相同。

但是,上辈子不喜欢说话的人为何这辈子如此巧舌如簧,竟能三番两次的将她堵住,半个字也接不上。

毒舌,也不是这么毒的吧?

黎礼不知该怎么接话,安逸臣静静的坐在秋千上等她的回答,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模样,安逸臣第一次心软了一下。

或许他说的过分了些,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也许他该对她温柔以待?

可是他太了解她了,他只需稍微脸色好一些,她便能蹬鼻子上脸。

今日让他挖坑,来日恐怕是更过分的要求。

犹豫之间,安逸臣突然不知到底该如何对待她才好。

听书阁进了一个外人,手上拿着安夫人的特赦令,这人正是前一日才犯了大错的安德。

在安嬷嬷皮笑肉不笑的陪同下,安德惴惴不安的等着听书阁的主人降临。

“大哥。”看见从门外走进的安逸臣,安德连忙低头小声叫唤,大气也不敢出。

安逸臣目光平静的看着安嬷嬷,后者理解他的意思,不等他开口,便慢慢的解释开来:“这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认为三小姐规矩有差,恰巧大少爷在为五姑娘启蒙,就将三小姐送过来了,等会儿士大夫也会前来。”

士大夫为宫中专门调教贵女们规矩的掌中,为人严苛,能从她手下过关的贵女无一不是精中之精。

说着,安嬷嬷倒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怕这一次夫人是下了狠心想要整顿三姑娘了。

安逸臣挑眉:“听说士大夫昨日才从钦州行宫归来。”

“士大夫与夫人曾是闺中密友,是夫人专门请进来的。”

好吧,安逸臣不说话了,只是神色淡淡的看了安德一眼。

这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接下来就该看到底是他能力出众捣乱一切,还是士大夫神通广大能在他面前调教出淑女。

等到安嬷嬷离开之后,安逸臣很是嫌弃的离安德一米之远:“我书房里还有一把铲子,你自己去拿出来,随我一同到后院。”

“大哥,拿铲子有何用?”

“聒噪,闭嘴。”

莫名其妙的嫌弃让安德委屈不已,甚至下意识的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可她又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的自己跑到安逸臣说的地方拿铲子。

等看见如同泥娃一般的黎礼之后,安德止不住惊讶的张大了嘴,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不等她开口,那不详的预感已然实现。

“你,进去跟着一起挖,什么时候将这一袋种子种完,什么时候回去。”

随手扔给安德一包葵花籽,安逸臣就当上了甩手掌柜,丝毫也不觉得他的做法有哪里不对。

瞧见安德被吓的呆住,黎礼心里这才有了少许的平衡感,只因她没有被强制性的制定任务什么的。

日上枝头,刺眼的阳光让黎礼睁不开眼,她索性将手上的铲子扔在一旁,耍赖般的扯住安逸臣的衣袖,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大哥哥,我困了。”

安逸臣低头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在确定她话的真实性。

下一刻,等黎礼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被安逸臣抱了起来。

十岁的孩子抱着五岁的孩子到底有多惊悚?

反正黎礼是不敢胡乱挣扎,紧紧抓着安逸臣胸前的衣物,生怕自己下一秒被扔在地上。

耳边是他一如既往冷嘲的声音:“就你这花猫的模样,莫弄脏了我的院子,我让外面的人伺候你弄干净了再睡。”

心中那隐隐的猜测有了结果,直到此时黎礼才真正确定,只要她‘不务正业’,那不管她做什么,安逸臣都不会过问。

但,到底为什么?

她一介女儿身,有什么是让安逸臣忌惮的?她了解他,若不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他绝不会多施舍给她一个眼神,上辈子那么多年的相处已经足够她看清他,摸透他。

第13章士大夫教

听书阁空前的热闹,用过午膳之后,士大夫便准时进了安府,来时身边还带了个身穿橘红色衣衫的小姑娘。

第一眼看见浑身泥淖的安德时,士大夫的眉头已然皱的不能再皱,安嬷嬷瞧了一眼,也不动声色的沉了眼神,很快便如常解释:“士大夫,三小姐今日恐怕也是玩儿累了,老奴先去为三小姐清理一番,再来拜见于您。”

士大夫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扳着个脸眼神不善,安德察觉到士大夫的嫌弃,心里止不住的更加委屈了。

想她今天安安分分来到听书阁准备学规矩,可谁想到一来竟成了挖坑人,在她浑身最脏的时候,鼎鼎有名的士大夫却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安嬷嬷带着安德绕回,黎礼才睡眼惺忪的从里间走出,手不自觉的揉着眼角。

安逸臣瞧着她,下一刻亲自从位置上站起来牵着她的手,一同向士大夫行礼:“士大夫,这便是安家五姑娘黎礼,日后就麻烦士大夫多加费心了。”

黎礼有种错觉,仿佛这时候的安逸臣就像是她的家长,而士大夫就是她以后的班主任。

这种感觉莫名的让她难受,然后等她看见另外一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时候,那种难受才达到了顶峰。

秦羽非。

幼时的秦羽非,仿佛瓷娃娃一碰就碎的秦羽非。

只单单的看着,便让人有种恨不得捧在手心的感觉。

一如上辈子她们的初见。

士大夫平静的向安逸臣回礼,脸色好看了几分:“大公子客气了,这本该是我应做的。”

士大夫一直在等,却没人提起她身边的小姑娘,她顿了顿才介绍道:“这是秦家的六姑娘,此次奉圣命,秦家举家从潮州迁入京都,因路上多有不便,六姑娘便在半月前跟着我一同赶路。”

黎礼低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甲死死的抠弄手心。

没人明白她心中的惶恐。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的秦家明明是直到秦羽非被封后时才得了特赦回京,但这辈子为何提前了这么久?

不止是秦羽非,难道整个秦家都会提前牵扯进来?

看来,这一场争斗已经不是十年之后她们的战争了。

而是,从这一刻开始。

安逸臣语气极度冷清,只礼貌性的朝着秦羽非点头,连多一分说话的耐心都没有。

见到他这个态度,黎礼才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虽然这辈子的秦羽非占得先机莫名其妙的得到士大夫的支持,但安逸臣和上辈子一样,对她不感冒。

三个人仿佛都被按了暂停键,秦羽非盯着黎礼,半天都没有反应。

历经风雨的士大夫从未遇上这种场面,心里甚至有了个荒唐的想法,这是三个孩子之间的对峙。

察觉到秦羽非的眼神,黎礼这才不紧不慢的抬头,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久久未曾移开,这一刻,她们都明白了什么。

她回来了。

她也回来了。

“士大夫,您先去准备今日的课题,我想与哥哥姐姐单独玩一会儿。”

士大夫尴尬的应了声好,在她看来,几个小孩子,只需互相玩玩,便能熟悉的如同自家人,她并不需要多费心。

等到士大夫离开之后,安逸臣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在士大夫上课期间,他都不能踏进听书阁的听书堂。

听书堂里只剩下黎礼和秦羽非,两人都放下了脸上用于伪装的面具。

黎礼玩味儿的看着秦羽非,好半天才略有所思呢道:“秦家提前回京是你的杰作。”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说来也可笑,上辈子虽然做了一辈子的死对头,可她们也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就比如现在,她们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是谁。

“是我。”秦羽非轻轻笑了,又道:“没想到你也回来了,不过看起来,你还是一点教训都没长,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待在安逸臣的身边。”

她的心绪怎能用复杂形容,从当她睁开眼时发现一切能重来的狂喜到现在遇上熟人被泼了一头冷水,时间仅仅间隔了一个月不到。

黎礼耸了耸肩,小小的人做这个动作半点不让人觉得滑稽:“我有什么不敢待的,我现在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而已。”

先不说日后她与安逸臣的结果,就说她现在的年龄。

一个十岁孩童,一个五岁的孩子,又有什么需要特意回避?

秦羽非皱眉,望着黎礼那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仿佛从未察觉秦羽非的视线,黎礼一边从容的整理袖子,一边问道:“我其实挺好奇你是怎么回来的,是寿终正寝,还是死于非命?”

眼看着秦羽非的表情在她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变的十分难看,黎礼笑着不在追问:“算了,你回不回答与我没多大关系,只是这辈子,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在安家人身上。”

“这样,或许我们还能进水不犯河水。”

“你认为可能吗?”秦羽非反问:“上辈子我们斗了一辈子都未曾分出胜负,这辈子,在我回来必须要完成的事之中,战胜你就是其中一件。”

士大夫很快准备好了一切需要的,秦羽非表现的积极向上,而她或许是不想太累,一切只需过得去就好,而士大夫看在安府的面子上,又因她的身份特殊,不能对她过于苛责。

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的功课过得去,就不再多要求什么。

但是令她惊讶的是,虽然黎礼在女子文学这一块稍显落后秦羽非少许,但是礼仪,黎礼就像是刻进了骨子里,让她这在深宫里待了十多年的人都自愧不如。

这一切仿佛是天赋,只要她示范一遍,黎礼都能完美重新演绎,甚至超过她。

时间缓缓而过,士大夫也在安府定居整整五年,在这五年里,她有了两个最出色的学生。

学生秦羽非,机敏异常,任何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且不会让人觉得浅薄。

第14章五年之后

学生黎礼,百事不惧,悠闲淡然,礼仪出色,深得太傅夫人与她的真传。

五年的时间,秦家出了一个天才孩童,从待罪之家成了圣恩眷顾的京都新宠。

听着茶香语带不爽的诉说外面对秦羽非的赞赏感叹,已经十岁的黎礼只不过淡淡挑了挑眉头,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茶香一个。

看着她不争不抢的模样,茶香愤然跺脚埋怨:“五姑娘,您怎么能放任秦姑娘的做派不管,明明她是用不正当的计策抢了那些本不属于她的赞美。”

“你家姑娘是理解那些东西的人吗?”

黎礼翻了个白眼,秦羽非大放异彩早在五年前就预料到了,只是这一次她没想到,秦羽非居然好心的没在外人面前抹黑她。

按照秦羽非的性格,最喜欢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难不成因为她回来了,所以在某一种程度上干预了她的决定,使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茶香继续说:“这些年来,秦姑娘总是明里暗里给您找麻烦,这一次若不是她,您也不会被大少爷禁足在院里。”

黎礼叹了口气,暗道茶香还是太年轻,只看见了这几年秦羽非给她找的麻烦,没看见她暗地里也让秦羽非十分不好过。

五年的时间本已经足够秦家在京都站稳根基,可奈何秦羽非动作过于频繁,导致她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小小的用了几计妨碍秦家发展。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更加互相看不顺眼了。

花香眼角余光瞧见门口眼熟的鞋子,连忙用手拐了拐怨念十足的茶香,低头扬起声调道:“五姑娘,大少爷之所以把你禁足在院子里是为您好,咱得理解大少爷的苦衷。”

诧异的瞪着花香,茶香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如此颠倒黑白的话。

随着花香示意的眼神看过去,茶香忽然明白了一切,连忙语调清晰的符合道:“是啊,五姑娘,想想这么多年来,大少爷虽是经常禁足您,但又有哪一次没有为你收拾烂摊子?”

本来葛优瘫在书桌后面的黎礼不急不缓的坐正身子,伸出手握着笔杆,一笔一划的写‘认罪书’,或许是这些年来养的太好,十岁的她已初有了少女的姿态。

黎礼语气十分幽怨,一听便让人觉得十分不忍:“我明白大哥哥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绝不会让大哥哥失望的。”

没有埋怨,没有恶语相向。

听着里面的做作声音,就算明知道她们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安逸臣还是止不住的皱眉。

在门口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走进去,一言不发的拿起桌上还未写上两个字的‘认罪书’,怀疑的盯着黎礼问:“这就是你态度十分良好的结果?”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黎礼故意做给他看的,禁足已经三天,可她连一份情真意切的坦白都无法给他。

看着空空如也还不小心沾染了几分墨水的宣纸,黎礼在心里暗骂自己准备不充分几声,想了想,脸色依旧自责:“大哥哥,我想了三天,觉得我的做法实在有愧于君子,书面语言已经无法表达我的愧疚。”

“所以,这一张白纸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嗯。”

越说越没有底气的黎礼干脆闭上嘴不言不语,旁边的茶香与花香见安逸臣步步紧逼五姑娘,心中着急下茶香也跟着开始忽悠,却是忘了安逸臣主子的身份。

“这三天姑娘没有一刻吃好睡好,整日都颓然的坐在这里,瞧着都消瘦了几分。”

安逸臣认真的看着黎礼:“瘦倒是没有,胖了倒是真的。”

黎礼脸都僵了,能不胖吗?这三天她除了吃就是睡,想出去走走都不成,若不是安诺时不时的来寻她,她真是要闷死在这个院中了。

黎礼咬碎了一口银牙,不屑的嘁了一声,太沉醉与内心世界的她并没发现安逸臣走到了自己旁边,还让屋里的茶香与花香暂时退下。

“昨日黄埔还出门为你打探秦家的消息,今日你就态度良好的认了错?”

“小骗子,想骗我也得把戏做全了让我抓不到把柄,你这样是否也太不敬业?”

又被他提前知道了?

黎礼心中一惊,神情戚戚然,手指不安的搅着,在心里挣扎了数次才颓然而道:“黄埔如何了?大哥哥别怪他,都是我威逼利诱他出去为我打听的,但是我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

不是没想过给如日中天的秦羽非添堵,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安逸臣提前知晓。

“他能如何,仗着有母亲的特赦令,在府中过的可是逍遥自在好不快活。”将沾了几滴墨水的宣纸揉作一团弃用,安逸臣故意叹了口气,语带怜悯接着道:“哪像你,现在只能百般无奈的在喜善阁面壁思过。”

仿佛是在不知嘲笑她的悲惨结局,安逸臣象征性的捏了她的脸。

他绝对是在挑拨离间。

手指不安的在衣袖中搅来搅去,黎礼差点搅碎了一块手帕,虽明白安逸臣挑拨离间的意图,可她竟然该死的还是忽然觉得黄埔不顺眼了起来!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犯错,可黄埔那个小滑头居然弃帅保自己,他是真认为她没有脾气的吗?

没有错过黎礼神情上任何一个细微的改变,安逸臣慢慢收回目光,这才将她所犯的错误一件又一件的提了出来。

“第一,你不该在圣上微服出巡时算计秦羽非,若是被人发现借机按上个谋逆罪,不止是你,就算安家也会有麻烦。”

“第二,在第一步出现意料之外的错误时,你不该恋战。”

“第三,你不该多此一举的骗我。”

本来正认真听他教诲的黎礼听见最后一点时,忍不住咦了一声,诧异的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仿佛刚刚那句话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对安逸臣承认任何事情。

仿佛听不懂似的,她十分憨厚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与安逸臣打起了太极:“你难道不问问我和秦羽非为何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吗?”

第15章初次交锋

或许在别人眼中,她和秦羽非的恩怨来的奥妙,从她们相遇的第一天开始,就谁也不看谁顺眼。

这些年来,她们暗地里给对方下的绊子更是数不胜数,如果不是两年前在一个偶然机会下给安逸臣发现了,她相信这辈子他都没有知道的机会。

没有承认更加不会否认。

安逸臣无奈,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要将她养废,却没想到是自己一手督促她成长。

才十岁的孩子啊,做事已然那么有手段。

“小骗子,就算我问,难道你会如实回答我?”安逸臣挑眉,他了解她,有些事就算他俩都已心知肚明,可她还是打死不承认。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的后果太严重,他不会在明面上提出这些。

黎礼一言不发的低着头,看似愧疚,实则她已经在心里将那件事演绎了许多遍。

她本来有七成的把握毁了秦羽非,却因为安逸臣的忽然插手而两边都没讨着好。

瞧见黎礼的沉默,安逸臣眼神沉了沉,很快恢复正常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好好的在这里闭门思过,父亲那儿,你总得给出一个交代。”

安家没有谁是蠢货,就算黎礼做的隐蔽又如何?

恐怕从今天开始,在他们眼中一向单纯的黎礼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书房里面,安逸臣挺直了脊背待在书案下面,脸色严肃的不像是十五岁的少年。

“你倒是挺有担当,想替你五妹妹担责。”

安逸臣倒也干脆,半点没有分辨的想法:“还请父亲责罚,这次是我没管住她,才让她险些闯下祸事。”

听着安逸臣急于认罪的声音,安儒盛奇了怪了,反问道:“我为何要责罚你,黎礼又做错了何事需要你担责?”

安逸臣皱眉:“父亲,此次圣上微服出巡到御林园,秦羽非替皇帝预测灾难时,黎礼她……”

不等他说完,安儒盛已经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那又如何?为父并不觉得黎礼做错了何事,她只是思虑不周玩闹而已,恰巧也给为父提了个醒。”

安太傅眼中满是睿智,接着道:“有秦羽非这张王牌在,秦家迟早会成为京中的头脸人物,就算黎礼不对他们动手,等时机到了,他们也会对我们动手。若他们想得到圣上毫无顾忌的宠信,恐怕也只有除掉我们安家才能成功。”

现在的皇帝和秦家说白了就是在互相利用,皇帝想用秦家的手对抗安家,秦家想借用皇帝的宠信站稳脚跟。

“可是……”

安逸臣还想说什么,安儒盛却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你不需要插手,一切为父自会定夺,还有黎礼,你既然已经让她禁足十天来为父面前替她顶罪,想必也是不愿让她受到惩罚,这件事就当过去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内因。”

安儒盛一旦决定了某些事,任由是谁也无法动摇分毫,哪怕那人是他亲生儿子。

安逸臣明白,也知道父亲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一切,只要秦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那事是安家所为,就算他们再怎么怀疑,也没有那个胆子上门问罪。

等到安逸臣离开之后,白原关上书房的门,忍不住笑着道:“五姑娘的胆子比我想象中的更大,竟敢让人直接动手,不愧是受教于夫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提到府中喜欢扮猪吃老虎的自家夫人,安儒盛无奈扶额摇头:“她那点小心思虽是冲动了,但也在情理之中,秦家六姑娘确实奇怪,竟惹的我这不信佛的人都对神明有了敬畏之心。”

白原神情渐渐凝重:“太傅的意思,莫是以为秦羽非能通晓古今实乃真事?”

四年前秦羽非打着通古晓今的名号横空出世,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她竟然在各路人马看笑话的目光下预测了三年前的旱灾与两年前的水灾。

就连当今陛下也被惊动,从而将秦羽非接进宫中。

按照现在的情况而言,秦羽非不止得到了皇帝的重视,在民间也成了人人皆知的神童,对于安府而言并不是好事。

安儒盛摇头感慨:“我从未将那孩子放在眼中,她到底是年轻急功近切了,这京中的暗潮汹涌岂是一个女孩儿能明白的,如此大摇大摆坐定神童的称号,若有一日这神童不再经验,秦家又哪里有立足之地?”

白原又问:“若秦家只是想先打出个名号,之后便不让秦羽非出现在世人面前呢?”

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从安儒盛手中诞生,他仔细抚平边角,与白原一起将它挂与明镜高悬之下,这才不紧不慢的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既以出现,又何易脱身?”

第16章比邻而居

听书阁里,士大夫依旧是这里唯一的老师,只是只是学生越发的多了。

自从秦家在京都站稳脚跟之后,秦羽非早已被接回秦家,这里成为了纯粹的安家学堂,十岁的黎礼已经在里面崭露头角,最为厉害的还是十三岁的安然,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到士大夫的一声称赞。

“五姑娘,你又走神了。”

随着堂上士大夫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黎礼忙从安然身上收回眼神,故作淡定的端正身姿,被发现了也不害怕,只笑嘻嘻的看着士大夫。

“士大夫,黎礼没有走神,黎礼只是在想,如果这牡丹换一种颜色是不是会更好看些?”

黎礼已经练就了睁着眼睛说瞎话本领,每当被抓住有小动作,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能糊弄过去,本想着这次一定也如同往常一般,士大夫不会深究。

可是黎礼错了,并且错的离谱,让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只见士大夫平淡的哦了一声,走到黎礼旁边看着她绣架上一幅不成形的牡丹,针脚还算细腻,却也称不上顶好。

换种颜色是说不定会更有新意,士大夫点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你重新绣一幅别出心裁的牡丹,后天交到课上。”

“啊?!”黎礼张大了嘴,欲哭无泪。

士大夫温温柔柔的笑着:“怎么,你还不愿意吗?”

黎礼哪里敢说不愿意,只要她现在说了不愿意三个字,那么之后等待她的或许是更加严重的惩罚。

她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不过就是一副牡丹刺绣图而已,大不了熬一个晚上,总能把作业交上的。

她可不想让这位古代魔鬼老师盯上自己,自此永无安生。

肉嘟嘟的双手在脸蛋上揉了揉,黎礼硬生生将僵硬的脸庞揉出一个笑容,甜甜的回道:“黎礼没有不愿意,士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早死早超生,上辈子她绣了那么多出名的作品,她不相信仅凭牡丹就能难住她。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士大夫也不多加纠结,转过身时,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早在之前,她已经抓到过许多次,只不过次次黎礼都有借口,这一次终于让她找到机会能小小收拾她一番。

瞧了瞧士大夫离去的背影,听着旁边安德幸灾乐祸的低笑声,黎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耳朵耸拉着,做出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

察觉到从另外一边投来关切的目光,黎礼脸上连忙扬起笑容,偷偷对着她挤眉弄眼,以此说明自己没事。

看着她那不像是受了打击的笑容,安诺才偷偷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士大夫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士大夫好像很奇怪。

不过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下课之后,安德总算是有机会嘲笑黎礼了,一抓住她的错处就说个不停:“哈哈,这下就算是母亲也帮不了你了,后天要交上一副完整的牡丹绣图,哎呀呀,好可怜哦。”

安德不停的朝着黎礼吐舌头,想要用以刺激从小和她长大的死对头,可谁想到黎礼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最后搞得像是她自己无理取闹似的。

安德只觉得无趣,撇了撇嘴,在下人的伺候下去正院学习规矩。

她今年已经十一,安夫人抓她规矩抓得正紧,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做出触安夫人霉头的事,每日只能乖乖的自觉前往正院,也免得母亲大人派人来寻她。

与黎礼同等岁数的安诺已然是个小大人,小小年纪便继承了安夫人的智慧与安太傅的果断。

瞧着自己不懂事的三姐,安诺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三姐什么时候能长大,都比我们大了一岁,还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从小就喜欢各种找黎礼的麻烦,这么多年了,就连她也看累了,也不见安德有懈怠的时候。

安德为什么会看他这么不顺眼?

黎礼只笑不语,思绪将她拉回五年前,她刚到安家的时候。

那一次安德之所以受惩罚与她也脱不了关系,只是她没想到那小妞的毅力如此强大,这一记仇就记了五年,看样子说不定这辈子都忘不掉。

黎礼笑弯了下唇:“好了,不说她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

上辈子就喜欢记仇的一个人,她还能期待这辈子安德大度吗?

望着黎礼的表情,见她神情中没有半分作假的意思,安诺这才放心。作为家中老四,她除了要担心姐妹间的和睦,还得给老五做好表率,她也实在是心累。

黎礼悲催的叹了口气,苦大仇深的看着手中的绣架,脸都黑了:“也不知道今天士大夫是不是忘了吃药,竟然让我在两天内绣一幅牡丹出来,这不是想要了我的小命吗?”

这种工作量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或许刚好,但对于她一个十岁的小娃娃而言,根本是赤裸裸的强人所难。

说到后天要交的作业,安诺也有些担忧,想了想,翘着嘴角帮黎礼出了个不算太好的主意:“你绣的时候记得把花绣小一点,这样就能省下很多时间了。”

在外面为她们守门的花香抬头望天,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但是嘴角抽搐的速度越来越快。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在外人眼中知书达理的安家两个姑娘竟然会合伙在书堂中出馊主意。

不过可以理解,估计是她们被逼得太急了,别无他法才会选择用小手段。

只是苦了她,也不知道等会儿要怎样向大少爷汇报五姑娘的行程。

黎礼的院子早被迁移到听书阁的对面,在他院子上的阁楼中,甚至能一眼看见安逸臣的书房,另外一边一样,安逸臣也能透过那一扇窗户时时刻刻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隔着半空,两个窗户只依靠帘布维持最后的隐私。

午膳过后,黎礼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拿着绣帕睁大了眼睛认真描绘上面的图案,即便是上辈子她有再多的经验,也改不了这辈子只是个十岁小孩的现实。

第17章黎礼的梦魇

看着手指头上不知道第几个针眼,黎礼自暴自弃的颓丧,不想再做,向着外面唤了一声:“嬷嬷,给我端一碗奶羹来。”

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耳边倒是有熟悉的脚步声,低着脑袋的黎礼猛地抬起了头,见是安逸臣,忙伸手将混乱的桌子收了收,却没想到因为她胡乱的收拾,将桌面变得更加的糟糕。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应该在书院里读书吗?”

十五岁的安逸臣已经是少年的模样,脸上还没有上辈子那条令人恐惧的伤疤,从远处看,只要不靠近,任由在谁的眼中都是翩翩美少年。

但是一旦靠近他就会被他周身的冷气灼伤,他的目光仿佛不会在任何人身上停留,看人时眼神总是虚无缥缈落不到实处,她曾经一不小心看进了他眼神深处,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让人看得见摸不着的浓雾。

只有隐藏在浓雾后面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情绪。

安逸臣随意从她桌子上拿起一张揉成团准备废弃的图纸,不轻不重的问道:“听说你今日上课被士大夫罚了?”

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却算不得难听,黎礼下意识的想把图纸拿回来,又不敢伸手去抢,只能纠结的盯着他的手,有气无力的回应道:“嗯……走神不小心被士大夫抓着了。”

相比于被惩罚,她更不想经历的就是现在这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对他的恐惧已刻入心底,这么多年来也没怎么改变。

“在我面前你不是挺横的,怎么不敢为自己据理力争?”安逸臣轻笑,深邃的眼神落在黎礼的头顶,她不曾抬头,所以不清楚他眼里装的是什么。

黎礼扁了扁嘴,气鼓鼓的为自己争辩:“我哪有横?”

说着,不等安逸臣反驳,自己倒是先一步泄了气,两根食指不安的相互搅动,固执的低着头,垂着脑袋,像是地上有黄金捡似的。

安逸臣叹了口气,斟酌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连声音都不敢用得太重,就算她不曾看见,也尽量柔和了表情:“你若是不想绣,我会去与士大夫说一声,想来这个面子,她是要卖给我的。”

深深的无奈席卷了安逸臣,他什么时候像是关心黎礼一般关心过安家的其他人,就算是她的亲妹妹安诺也不曾让他如此费心。

偏偏他的好意还让当事人当成蛇鼠退避不及。

“不用了大哥哥。”黎礼摇摇头,在这一方面她的固执也不知道是随了谁,顿了顿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复又解释:“干娘说过了,自己做的错事自己负责,我既然走神了,就应该接受惩罚。”

“满口谎言的小骗子。”

黎礼手指不自然地瞬间缩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本以为她对他的惧怕会在时间里变淡直至消失不见,可她没想到,恐惧不止没有消失,反而与日俱增。

最重要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怕什么。找不到根源,她只能任由这种情绪发展滋生。

安逸臣的视线一直粘在黎礼身上,眼神复杂的让人看不清。

里面包含着犹豫,心疼,痛苦……众多的情绪找不到发泄口,而她又是个缩头乌龟,稍有异常就会把自己藏起来。

这种情况,比他上辈子任何一场战役都难打。

安逸臣似乎没有发现她的抗拒,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等他走了之后,黎礼才发现桌面又多了一瓶玉肌膏。

恰好这时李嬷嬷端着新鲜做好的奶羹进来,一眼就瞧见桌面上的东西,眉眼中全是喜悦:“五姑娘,大少爷可是又来了?”

黎礼似有似无的点头,连吃着最爱的奶羹都没了香甜的味道。

怎么说,她只能完全看不清安逸臣了,所有关于他的事情与上辈子截然不同,这让她感到慌乱不安。

可这种不安她没办法与任何一个人讲,只能深深的隐藏在心底独自品味。久而久之,不安竟成了她拒绝他靠近的一种执念。

“唉,大少爷送过来这么多玉肌膏,也不见五姑娘您什么时候用一用,都整整装了一柜子了。”打开存物柜,借着放东西的缘故,李嬷嬷手一转,原本应该放进柜子里的膏药进了她的衣袖。

一只手撑着脑袋,黎礼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奶羹,也不知是听没听见李嬷嬷的话。

做完了该做的,李嬷嬷静静站在一旁等着收拾,抬头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黎礼,与她想象中的一样,五姑娘不曾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夜晚,月上枝头,黎礼正准备入睡,花香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放在一旁备用,门吱呀了一声,茶香走了进来。

昏昏欲睡的黎礼被这声音吵醒,尽量的驱散困意睁大了眼睛看茶香,朝她问道:“可有打听到什么,为何今日士大夫如此不对劲?”

茶香喘了几口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黎礼见状忙让花香倒上一杯冷好的茶水给茶香,一边抚着她的背:“别着急,喝完了再说。”

茶香也不客气,直接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刚才她是从正院一路跑回来的,还差点被安嬷嬷抓住,幸好她跑得快。

想着自己偷听到的消息,茶香立刻说给黎礼听:“五姑娘,那士大夫后天就要走了!”

她也是无意中听见正院里几个丫鬟开小差,这才从铜墙铁壁一般的正院带回了一点消息。

黎礼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太大导致放在她手边还未冷却的白开水泼散了开来,手背被烫的不自觉哆嗦。

花香暗叹一声糟了,心下着急,拎着屋子里备好的冰水直接向黎礼手背上淋。

一下是滚烫,一下是冷到麻木,黎礼痛的脸揪成一团,却强忍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这里离听书阁实在太近了,她一出声音,估计对面的人立刻就能出现在她脸上。她好不容易才上茶香打听到一点消息,可不能因为这么个小插曲毁之一旦。

第18章玉肌膏

“五姑娘您怎么样了?”茶香都快被吓哭了,红着眼睛担忧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还是出去找大夫,不然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

黎礼看了看红的像是熟透了的猪蹄的手背,确认没有水泡时松了口气:“没事儿,你继续说,士大夫后天要到什么地方去?”

茶香还想再劝,收到花香的眼神后,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们都了解五姑娘的性子,一旦她决定了某件事情,就一定得做到。

“士大夫后日要正式任秦家六小姐的私教,听婢子们说,为了这事,士大夫还在正院里与夫人吵了一架,说什么让夫人不要挡了她的路。”

“不要挡了她的路?”黎礼声音猛然上了八度,气愤使她头皮发疼:“士大夫也真是说的出来!也不想想她为何会有今日的成就!”

这么说来,士大夫早就准备离开,但是在离开之前特意处罚她,让她绣一副别出心裁的牡丹又是什么意思?

花香急急伸手捂住黎礼的嘴:“我的五姑娘啊,大少爷那边肯定还没休息,你这么大的声音,是不是要把那尊神招过来?到时候奴婢们可帮不了你。”

不止不能帮忙,说不定还会自身难保,大少爷的脾气一向是最为奇怪的,连太傅和夫人有时都没办法。

黎礼豪气万丈,一挥手,胆子在黑暗的掩饰下也大了起来:“没事儿,他要是来了,我护着你们!绝对不会出卖连累你们的。”

大不了到时候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总能把那人治的服服贴贴,反正她现在年龄小,就算哭的狼狈也不足为奇。

花香和茶香无奈对视一眼,都没把黎礼说的话放在心上,她俩都知道,自家五姑娘见了大少爷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胆小,要奢望有一天五姑娘翻身做主人,除非那一天太阳从西边升起。

两人处理好房间里面的狼狈,黎礼挥着手赶她们去外间休息,自己一个人爬山了床。

看着手上被热水烫出来的的褶皱,想了想,她还是拉开了从未亲自打开过的柜子,从最里边儿拿了一瓶玉肌膏出来。

玉肌膏一入手,黎礼即察觉不对劲,不相信的用手颠了颠,里面竟然有晃荡的感觉。

打开瓶盖,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竟然是一瓶无用的水。

意识到柜子里面的东西被做了手脚,黎礼从最里面开始,每一瓶都打开看了看,最后她竟然发现,足足有十瓶被动了手脚!

“茶香花香。”

外间的两人听着声音连忙走了进来:“五姑娘。”

隐藏在纱帘里面,黎礼手指轻轻摩擦着玉肌膏的瓶口,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色。

“你们碰过我的床头柜吗?”

茶香摇摇头,心下虽然奇怪黎礼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依旧如实回答:“没有,五姑娘的床头柜一向是李嬷嬷打理,奴婢们从未碰过。”

她没有说的是,平日里李嬷嬷就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她们,仗着年龄大,更是恨不得将她们逐出这个院子。如果不是上面有夫人坐镇,无形中压制着李嬷嬷,还不知李嬷嬷今日会变成何种德性。

黎礼半天没有说话,清亮的眼睛只是看着床上摆着的十个被偷天换日瓶子,她又问:“李嬷嬷哪儿去了?”

从今天午膳之后,她一直没有见到李嬷嬷,本来还奇怪着,但是现在忽然间就弄明白了。

花香奇怪的看了一眼同样处于云里雾里的黎礼,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五姑娘莫不是忘了,今日是李嬷嬷省亲的日子,李嬷嬷自然是去了京都李家裁缝铺。”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酸酸的涩涩的,有一丝失望,或许是从看见瓶子的那一秒开始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她倒是显得不那么伤心。

两年前李嬷嬷的侄儿子找到她,依靠安家在京都开了间不大不小的裁缝铺,也让一家人过上了好日子。

她本以为已经给了李嬷嬷足够大的恩惠,却没想到,这人心啊,可真容易变,就算是一起逃过命吃过苦,也依旧比不上人家的血亲。

“茶香过来,明日将这些东西交给干娘,干娘自会处理一切。”

茶香应了一声,不明所以的掀开床帘,看见整整齐齐摆在席子上的几个空瓶子,这瓶子她很眼熟,正是大少爷经常送过来的东西。

心里有了猜测,茶香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斟酌着用词问:“五姑娘是用了这么多吗?”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黎礼总算是舒服了一些,她定定的看着茶香,夜色遮住她的脸,眼里看不清情绪:“我从没用过,你如实告诉干娘就行,其余的不需要你多说。”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背叛!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第一个被她发现背叛的居然会是她的奶嬷嬷!

茶香心下一冷,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快速的将空瓶子收拾起来带走,一言不发的退出房间。

第二日一早,为防事情有变,又怕黎礼忽然心软,茶香连早饭也顾不得吃就将东西送去正院。

用过早膳后,徐娇在安嬷嬷的伺候下漱了口,五年的时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举手投足,一个眼神携带的威慑甚至不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太傅。

安嬷嬷老向茶香,从那堆瓶子里拿出了一个打量,触手温润的感觉让她止不住挑眉:“这些是什么东西?”

她自然知道瓶子是由上好的玉制成,她问的是东西的来历。

茶香俯下身,低垂着眼眸道:“这原本是大少爷送给五姑娘的玉肌膏,可五姑娘从来也没用过,昨夜五姑娘的手不小心被烫着了,想起来用它,却没想到变成了这样……玉肌膏一向是由李嬷嬷保管。”

徐娇秀眉微微皱起,眸中划过一道怒意:“既然烫伤了,昨晚为何不请大夫?”

“五姑娘不让,说是太麻烦了,不愿意吵着府中的主子们。”茶香心底一阵发虚,自是不敢如实说,只得将头放的更低,几乎能触到地板。

第19章刁奴李氏

安嬷嬷低声呵斥:“五姑娘小不懂事你们也跟着胡闹?这要是留疤了谁担当的起?你在府中这么久了,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茶香不敢反驳,连忙下跪认错,神经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异动。

安嬷嬷退至一旁等徐娇的决定。

徐娇看着茶香,冷眼看着她的恐惧慌乱,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道:“行了,起来吧。你是我亲自教导出来的,这种情况我不希望出现下一次,你立刻出府请京中的易大夫为五姑娘诊治。”

“你告诉五姑娘,让她放宽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给她一个结果的。”

茶香立马领命离去,半刻也不敢耽搁,生怕下一秒安夫人就反悔要处罚她。

等到人离开之后,安夫人拿起质地上好的瓶子在手心查看,止不住的冷笑:“我还以为她有多能忍,最终还不是败在了自己的贪心之下。”

五年的时间,她很久没有这么耐心过了,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和不敢相信,这一次为了除掉一个有异心得嬷嬷,竟然足足等了五年。

安嬷嬷踌躇了一番:“既然是五姑娘亲自让人将东西送了过来,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对李嬷嬷失望透顶?”

如果不是为了五姑娘,夫人早就以雷霆手段将李嬷嬷赶出府里,又何必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

只不过这一次,李嬷嬷是自己断送了自己唯一一道救命符。

“可不是,你瞧瞧这些年她在府里做的事,刚开始第一年或许有忌惮不敢乱来,可后来竟越来越放肆,直把安府当成了她的天下。”

从前李嬷嬷在府中的偷鸡摸狗她不想管,只是她没想到,李嬷嬷竟然这么快将手伸到了黎礼房里。

“李嬷嬷省亲也该回来了吧?你等会儿直接把人带到我这里来,别让她再去惊扰五姑娘。吩咐厨房,五姑娘受伤了,得让她忌口一段时间。”

安嬷嬷眉眼带笑的应下来,李嬷嬷是个什么下场她几乎不用想。

夫人不会允许背叛过的人继续留在五姑娘身边的。

“夫人已经下定决心从今年开始培养五姑娘了吗?”

安夫人揉了揉眉心,对此也有些苦恼:“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都是从雪姨娘肚皮里爬出来的,我实在不能将阿诺交付于她们手上,阿诺的性子太柔,若有一天安家无法庇护她……”

在这乱世中,以安家多年来树立的敌人,她实在不敢想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会是什么下场。

她虽能毫不犹豫的陪着安家生死浮沉,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女受苦。

而黎礼不一样,那个孩子够聪明,心也够狠,有她在阿诺身边,任何的鬼魅都无法伤到阿诺。

安嬷嬷倒了杯花茶递到安夫人手中:“夫人是否忧心太过,老爷现下正值壮年,朝中也许久未有异动。”

“早做打算总是好的。”

“可是五姑娘大了总会嫁人,到时候夫人你又应当如何?”

徐娇眉心拧紧了三分,手指久久游移在杯口,许久之后才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既是那样,那便让她不嫁出去。”

安嬷嬷一时失言,安静的待在安夫人旁边,没多久,外面的人已经压着回府的李嬷嬷进来了。

原本不停挣扎着的李嬷嬷见到徐娇之后渐渐停止动作,被人生生的压在地上跪着。

她不屈的抬头,脸上早就没有了五年前对安家的敬畏,五年的安逸日子让她忘了谁才是安家真正的主人。

“夫人,不知您找老奴来所为何事?奴婢还急着回去为五姑娘熬制奶羹呢。”

安夫人唇角挂着一抹笑:“不着急,奶羹谁都能熬制,我找你来,只是想问李嬷嬷一件事。”

看着徐娇如同往常一般无二的表情,原本有些紧张的李嬷嬷彻底的放松下来,没有了最后一点惧怕,她连眉头都在飞舞着:“夫人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嬷嬷眼底溢出一抹厌恶,这李氏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当着主子的面儿,就敢摆出这样的脸色,也难怪连五姑娘都容不下她了。

“昨夜五姑娘被热水烫伤,你可曾得到消息?”

李嬷嬷移开目光,眼神不定道:“未曾,奴婢昨日午膳后就离了府,直到这时才回来。”

哪怕得到黎礼被烫伤的消息,李嬷嬷竟然还是没有半句关心的话,徐娇心里越发厌恶她,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只是我这有一事不太明白。”

李嬷嬷急着回去,忙低头随着问下去:“夫人请说。”

“听说阿臣送了几瓶玉肌膏给礼姐儿,昨个礼姐儿本想擦手,可你猜猜茶香和花香打开柜子看见了什么?”

在徐娇提到玉肌膏时李嬷嬷便觉不好,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纠结的缠在一起,只得勉强笑着继续问:“不知茶香姑娘和花香姑娘看见了什么?”

眼看李嬷嬷直到这时还在死鸭子嘴硬,徐娇彻底丧失所有的耐心,直接让安嬷嬷将放在一旁的十个空瓶子摆在李嬷嬷面前。

“李嬷嬷,听说礼姐儿的柜子一直都是你在保管,你可否像本夫人解释解释,这么多空瓶子是什么原因?”

说到这儿,徐娇的表情仍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甚至还有心情品尝安嬷嬷精心准备的茶水,连说话的声音都似糖一般甜腻。

李嬷嬷脸色苍白,眼底一片惊恐,咬定了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将责任迷迷糊糊的推卸到黎礼身上:“指不定是五姑娘年纪小,当做泥巴弄到哪里去玩儿了。”

安嬷嬷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劝道:“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李氏你若坦白也能少受点罪,你若还是不愿意说清楚,谁也救不了你了。”

李嬷嬷只顾着摇头,手指甲死死的抠着手心“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要见五姑娘,我要见最五姑娘!”

李嬷嬷知道,她所做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偷窃的罪名能要了她的命!这时候只有黎礼能救她的命,只要黎礼愿意替她说一句话,她就能安全无虞。

第20章安逸臣的爆发

徐娇轻轻笑出了声,也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嘲讽李嬷嬷:“这老婆子倒是聪明,知道谁才是她的救命符。”

但是这道救命符也不管用了。

被李嬷嬷亲手毁掉的救命符,救不了她的命。

安嬷嬷失望摇头,看着李嬷嬷的眼神满是不赞同:“李氏,你偷用五姑娘的东西,现在还想让五姑娘救你,你到底是有多贪心!我告诉你,五姑娘救不了你,也不会救你,这些东西就是她亲自让人送过来的。”

李嬷嬷挣扎的动作猛然一停,满脸不可置信,疯狂的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五姑娘怎么可能那样对我,我是她的奶嬷嬷,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花香和茶香两个贱蹄子,是她们唆使五姑娘陷害于我的,一定是那样!”

一个瓶子突然从李嬷嬷的袖子中掉出,安嬷嬷手疾眼快的抢在她之前捡起来交到徐娇的手上。

见到这个东西,徐娇颇有些不可思议,她处理过许多恶奴欺主的事,可从没有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奴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的,可居然愚蠢的将罪证带在身上。

想来昨日李嬷嬷回家省亲,也是为了将这价值连城的玉肌膏偷回家里。

“李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这下可是人赃并获。”

在玉肌膏瓶掉下来的瞬间李嬷嬷便颓丧倒地,她本想着只要偷了这一次就不再偷了的,怎么就暴露了最后一次……

徐娇惋惜的撇了撇嘴,拆穿了李嬷嬷心底最后的侥幸:“其实,若是礼姐儿没有被烫伤,她是不会想起来要用玉肌膏的。你的计划几乎很成功,也了解那孩子的性子,可你怎么也没想到天会有不测风云,就差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如果昨晚她回来的及时,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但一切都是如果,没有重来的可能。

“将李氏送入府衙,由府衙定夺她的罪过。”

她手中有李嬷嬷的卖身契,原本可以直接发卖她或者打杀,可她不会那样做。

将她交给府衙一样能达到目的,她又为何要脏了自己的手。

这一次不管李嬷嬷如何挣扎求饶,徐娇都再也没有施舍她一个眼神,最后有人在李嬷嬷嘴里随便塞了块抹布堵住她的嘴,才还了所有人耳朵一个清净。

礼院里,黎礼左手手背上敷着大夫开的草药,右手无聊的在桌上随意写写画画,顷刻间便把一张干净的宣纸弄脏废弃。

望着自己的杰作,黎礼不高兴的拍了拍桌面,自我嫌弃道:“你看你,既浪费了纸又浪费了笔,还糟蹋了这么好的墨水,简直是一事无成垃圾制造机!”

礼院门口,安家大少脸色铁青的闯进来,花香看他脸色难看更不敢离开,忙亦步亦趋的跟在安逸臣旁边,生怕他一个不冷静伤到五姑娘。

“黎礼!”

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黎礼下意识的抬起头,不等她看清楚来人是谁,左手手背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有人捏住了她的左手!

耳边一阵嘈杂,是安逸臣踢翻了她身后的书桌。

“你难道一直都这么恶毒吗?我无论怎样教导你都改不了你的毒妇天性?李嬷嬷是你的奶嬷嬷,从小照顾你,你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亲手将她送进天牢?!”

眼看黎礼手背被捏出鲜血,花香顾不得主仆身份,一边急急的冲上来想掰开安逸臣的手,一边解释道:“大少爷,您误会了,这件事真的不是五姑娘的错。”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安逸臣哪里听的进花香的解释,他整个脑海中都是上辈子他与黎礼大吵的景象,那时候的她也是这么恶毒,亲手葬送了身边人的一生!

不管上前阻止他的人是谁,安逸臣不管不顾直接一脚踢了出去,正中花香心口。

这股力气使花香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狠狠撞在桌椅之间。

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承受的了自幼习武的安逸臣的一脚?花香表情痛苦,当场便咳出了血。

“花香……”

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同样还有黎礼,恍惚之间她看见上辈子的安逸臣,那个唯一一次对她动了手的男人。

安逸臣神情狰狞,捏着黎礼的手越来越用力:“是我错了,我竟然异想天开的奢望要改变你,想让你变成好人,是我错的离谱!原来你是天生的恶毒,你就是个魔鬼,一个早就去死的魔鬼!”

明明他捏住的是她的手,痛的也该是手,可为什么她会觉得呼吸困难,心口剧痛,仿佛脖子被他捏着不能喘气,胸口被他重重打了一拳?

安逸臣咬牙,猩红的双眼一直盯着她,像是扔垃圾一般将她推倒在地上,没有丝毫情谊的转身离去。

黎礼重重摔在地上,额头碰到桌角,左手早已被鲜血侵染,手背上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新鲜的血肉,用血肉模糊形容她的手背都不为过。

“五姑娘……”

她努力睁大眼睛,她看见花香朝着她的方向爬来,她想对花香道歉,是她连累了她。可是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眼前便陷入一片漆黑。

礼院里,易大夫已经是在同一天来了两次了,而这一次更是让他焦头烂额。

徐娇气急败坏的给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一巴掌,狠狠的一掌没有留丝毫余地:“你这个逆子!李氏是你什么人,你要为了一个奴才对你五妹妹动手?!她是生了你还是养了你?她的死活与你有何干系?!”

抬起头,哪怕半边脸肿的老高,安逸臣难得倔强的顶撞安夫人:“母亲,李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可她竟然将人送进了天牢。”

“人是我送进去的,你怎么不跑来打我一顿,你对一个十岁的孩子动什么手!”徐娇转身猛然打断安逸臣的话,极其失望的看着他:“你是没有眼睛还是没有耳朵,你除了偏听偏信之外能不能自己了解事情的真相?你是个废物吗?你如何能说那样的话伤害礼姐儿!”

第21章黎礼受伤

天生恶毒,毒妇?

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儿子为何会用这样的话形容一个孩子。

徐娇身形晃了晃差点摔在地上,幸好安嬷嬷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她此时已然痛心疾首:“你父亲与我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安逸臣不说话,目光紧盯着双手,上面黑红相见的污渍是他捏着黎礼左手沾染上的。

那时候他为什么不能再保持理智?他为什么不能好好避过她受伤的手?

他那时候只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从没想过要伤害黎礼。

处理完里间黎礼的伤口之后,易大夫走了出来,眉间拧紧了十分,似乎能够夹死蚊子。

徐娇连忙迎上去,急急问道:“大夫,里面的孩子怎么样了?”

心底止不住的发虚,想起刚见到那孩子时头上狰狞的伤口,徐娇就恨不得直接晕厥过去算了。

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托付给她的,现在这孩子变成那个模样,以后她到了地下该如何向黎家的人交代!

“府中五姑娘的手本来就被烫伤了,经过今日的事,恐怕是会留下疤痕,还有额头上的伤口,因为是直接撞到桌角,所以伤口较深,是以也会留下疤。”

易大夫满脸严肃,不敢有半分懈怠。

在脸上留一条疤于一个姑娘而言已然是十分重要的事,留疤了,以后连婆家都不好找。

安逸臣的手越握越紧,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的肉中。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看了他一眼,易大夫收回目光缓缓而道:“老夫已检查过,五姑娘是受到了惊吓,过于恐惧,所以才会突然晕厥,老夫已开了张定神的方子交于丫鬟了,服下药后,晚间应是能醒的。”

看着所有人都在他话落下时松了口气,易大夫半抚着胡子,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让惊吓她的事物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以免造成二次刺激。”

他虽不知道那十岁的孩子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可看着她那满身伤痕的模样,就算作为一个外人,他也感到了心疼。

这大府的事太多,他能够为那孩子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安嬷嬷亲自送易大夫出去,徐娇揉了揉太阳穴,连看也不想看安逸臣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听见了吧,大夫说了不能再刺激黎礼,你还是出去,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母亲……”

“你别叫我,我没你这么能干的儿子,你还是想想等你父亲回来了该如何与他交代吧!”

徐娇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直接是不耐烦,半点不客气转身进了里间。

安逸臣在门口站了很久,礼院的仆人见他不肯走,也不敢上提醒,他们可还记得花香心口的伤,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谁还敢上前找不识趣?

直至连他自己也忘了时间,直到双腿渐渐变的麻木,周围再也没有一个丫鬟时经过才出礼院。

径自在正院书房门口跪着。

安儒盛走进书房,从未给过安逸臣眼神,仿佛不知道门口跪着一个人。他早在宫中就已得到了消息,也亲自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了个透彻。

那李嬷嬷真不是个人,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就没少做,夫人没有直接打杀,而是打发了她,将她送进府衙已经是宽容。

白原也不敢为安逸臣求情,低着头从他面前经过。

天色渐渐暗下来,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后,白原抱着一本册子出来,将册子递给跪在地上的安逸臣。

“大少爷,这是那李嬷嬷的记录册,老爷说您若是还觉得自己没错,就请将册子看完。”

白原暗暗在心底叹息一声,老爷平日里虽忙着朝堂上的事,可府中的一切最终还是掌握在老爷的手中,他想知道任何事,在极短时间内就能有结果。

从书房透出微弱的灯光足以让安逸臣看清册子上的每一个字。

偷盗,以势压人,倚老卖老,甚至在外面打着安府的名号只为她侄子的裁缝铺。

安逸臣抬头,眼眶深陷双手轻轻颤抖。

是他错了,一直活在上辈子发生的事当中,竟然将两个她重叠在一起。

书房里多了一个人,安儒盛头也不抬的处理公文,话是对着安逸臣说的:“过两日等黎礼伤好了,我会送她去京郊外的别院住一段时间。”

在他眼里,一个是亲儿子,另外一个也宛如亲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两个人既然互相看不顺眼,那就隔开好了。

安逸臣脸上血色尽失,瞳孔骤然一缩,追问道:“一段时间是多久?”

视线落在自己儿子苍白的脸上的,安儒盛放下笔,指尖触碰指尖,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你不需要知道,你也不准去别院。”

自己的这个儿子越来越复杂,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快看不清了。

隔着他一段时间,等他自己想清楚。

安逸臣僵住,他明白,父亲的意思是从此后要将他和黎礼隔开。

失魂落魄的离开正院,安逸臣回到听书阁,站在二楼的窗边紧紧盯着礼院的灯火通明。

他在等,等那边传来清醒的消息。

自责吗?肯定的,他不该不问缘由的冲动,他该对她多些信心,也该对自己多些信心。

徐娇一直守在床旁,该擦汗的时候擦汗,该喂药的时候喂药,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他人。

房间里明明放着大量的冰块,可她额角还是累出了汗水,就连安嬷嬷也看不下去了,心疼道:“夫人,您也该歇歇了。”

自从老夫人去世,夫人何曾像今天一样劳累过?她不明白,就算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疼爱,可夫人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安夫人摇了摇头,目光幽深的看着床上依旧没醒的黎礼。

她是个聪明孩子,比安家所有人都聪明,正是因为黎礼的不一般,所以就算她疼爱她,也得在深思熟虑后才能决定某些事。

醒来的时候黎礼仍旧恍惚,眼前一片模糊,白茫茫的看不清,只有几道看不清的人影,她止不住的恐慌了起来,连呼吸都变的急促。

第22章突然失明

“礼姐儿醒了啊,哪里不舒服跟干娘说。”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黎礼随着声音看过去,眼前依旧只是一片白茫:“干娘?”

看着黎礼惊恐的模样,徐娇一颗心瞬间揪了起来,紧紧握住黎礼盖在被窝下的手,声音越发轻柔了:“是干娘,干娘一直在,礼姐儿不用害怕。”

她忍不住心酸,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干娘,我看不见你。”睁着眼睛,黎礼故作镇定,即使突然看不见的恐慌使她差点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可那么多年养成的淡定还是让她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

甚至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淡。

倒是听见她这句话的徐娇淡定不了了,屋子里也有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徐娇伸出手在黎礼面前晃了晃,她的瞳孔没有丝毫的变化。

几乎在一瞬间,徐娇猛的一掌直接拍上床沿,连声音都阴沉了几分:“去将易大夫请过来!”

茶香几乎哭哑了嗓子,问都不敢问,提着裙摆向门外跑去,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没有人在这种时候计较什么,他们知道,情况与他们想象中的有很大差异。

看着满脸失落的黎礼,即使徐娇自己也怕,可她还是尽量柔和着声音安抚她:“礼姐儿别怕,等会儿大夫就来了。”

黎礼点头,乖乖的不哭不闹不说话,其实她很了解自己现在的情况,可能是不小心撞到了桌子导致少量颅内出血,血块又压在她的视神经上面,才会让她突然失明。

“这件事别让四姐姐知道。”

黎礼突然提出要求,以四姐姐的性子,如果知道她今天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安逸臣做的,肯定要找他大闹一场,到时候伤了他们兄妹之间的和气。

“诶,干娘知道。”

直到这时候她还在为安诺着想,徐娇心里更是难受了。幸好此时易大夫也被捉了过来,听说安家五姑娘看不见了之后他连口水的功夫也没敢耽搁。

“大夫,你来看看,她怎么忽然看不见了,白日里不还是好好的吗?”

徐娇让开位置,焦急的等在一旁。

感受着在她脑袋上检查着的大手,黎礼本来下意识的想躲避,可一想着眼睛的事,又不得不乖乖的让他检查。

脑袋有轻微的坠胀疼,易大夫问她什么,她都如实的回答,最后弄的一屋子人心都高高的吊了起来。

“五姑娘这是因为撞击而导致头内血块淤积才会暂时失明,等血块散了,眼睛也就自然恢复了。”

易大夫也有些奇怪,明明白日里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或许是那时候的出血量少,所以他才摸不到。

听说是暂时性的,徐娇终于松了口气,又想到现在的情况,又问:“那大概什么时候能恢复?这样看不见也不是个事儿啊!”

易大夫皱眉,想着现在的情况也不敢说大话保证,只得如实回答:“这一点无法保证,因出血量太少,老夫也不敢对五姑娘施以针灸,只能自然等里面的血块吸收。”

什么时候里面的血块消失,什么时候她的眼睛才能恢复正常。

徐娇心情烦躁,只因没有找到确切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只得挥了挥手放易大夫离开。

到是黎礼,明白自己现在是何种情况之后没有刚开始那么恐慌,整个人也渐渐处于接受的阶段,脸上扬起一个笑容,还反过去安慰徐娇:“干娘不必担忧,大夫说了我会恢复的,只是需要时间。”

对于她而言,不是永久性失明,就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仁慈,她不会再去奢求什么。

听书阁里,奉命去礼院打听消息的姜昆回到安逸臣面前,眼神犹疑着就是不敢看他。

一向沉得住气的安逸臣这一次沉不下心,看着姜坤犹犹豫豫的模样差点直接一脚踢过去,压制了好久才把那种冲动压抑住,看着他的眼神却是十分凶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为何又叫了大夫过去?”

原本得到她醒了的消息,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雀跃的。可是那股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发现花香急躁的跑出来,没多久扯着易大夫又慌乱的走进去。

他心里隐隐有了不安,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亲自过去探查情况,又害怕自己的出现刺激到黎礼,所以只能派姜昆偷偷的等在窗外。

现在姜昆打听消息回来了,但是他又沉默着不敢说,那又是什么意思?

在心里纠结了无数次,设想了无数种结果,看着安臣成明显变化的神情,姜昆到底还是没忍住,一个1米8的糙汉子此时显得极为小心翼翼:“听说五姑娘暂时看不见东西了,所以才特意让易大夫过来检查一番。”

一边说,他一边观察着安逸臣的表情变化,打算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妥就立刻停住声音。

可直到他说完,安逸臣的表情却无明显变化,他终是被好奇心战胜了,忍不住用力跺了跺脚,一脸的焦躁:“大少爷,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去找一个小姑娘的麻烦?”

现在好了,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但是大少爷的行为却给五姑娘造成了一系列的伤害,先是毁容留疤不说,现在连眼睛都出了问题。

这些伤哪一件不是致命的伤害?对于一个姑娘而言,没了容貌那比没了命更加严重。

死死压抑住心底翻腾而起的怒气,安逸臣压低了声音,在黑暗中脸色显得尤为恐怖:“易大夫是如何说的?她的眼睛可还能恢复?”

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上辈子黎礼虽心狠,可却从没有人对她的身体造成实际伤害。

这辈子关于她的事为什么完全不一样?

姜昆揉了揉后脑勺,想着自己在窗外听见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复述给安逸臣听,半点也没添油加醋。

得知她眼睛恢复时间不定,但还是能恢复之后,安逸臣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差点站立不稳,幸好及时扶住了眼前的栏杆,才勉强维持了身体的稳定。

第23章士大夫离开

幸好。

他后悔了,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么后悔,他后悔今天一切所作所为。

姜昆担忧的望着安逸臣,想说什么安慰他,又想起自己实在是没立场,还有礼院里至今不知情况的五姑娘,他那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的吞了回去。

他一直以为大少爷是喜欢五姑娘的,否则这五年来,也不会想着往礼院送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大少爷对五姑娘费的心思比对四姑娘费得更多。

可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不得不对以往自己的猜测升起怀疑。

如果喜欢能下那么重的手吗?如果喜欢会为了一个仆人而到礼院兴师问问罪吗?

如果换作是他得知自己妹妹院子里出了个欺上瞒下的奴仆,那他一定会扛起大刀将那奴仆碎尸万段,也免得最后脏了她的手。

而且他看得出来,大少爷是真的在乎五姑娘,只是这种在乎……略微变态了些。

徐娇在旁人和黎礼的劝说下回了正院,礼院里只剩下少有的几个人守着,安嬷嬷也被留了下来,黎礼这才有时间询问花香的情况:“茶香,花香怎么样了,她也受了伤,可有请大夫?”

安逸臣那一脚的力气绝对不小,恐怕就是个成年人也难以承受,更别说花香那么羸弱的身体了。

安嬷嬷端了一碗药过来,目光毫不带情绪的扫视了一眼正准备回答的茶香,只把人看得一阵哆嗦,茶香颤着声音答道:“夫人仁慈,在第一时间就已让易大夫为花香检查了,说是没大问题。”

就算有大问题她也不敢说啊。

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姑娘而言,心脉受损已然无比严重,稍有不慎便能引起终身的遗憾。

但是在安嬷嬷的陪同下,她一个字都不敢说。

看不见她们的表情,黎礼相信了茶香的话,所以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

“那就好,你多陪陪她,让她不要担心,所有一切我都会负责的。但同时你要告诉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懂吗?”

她虽然对花香很是愧疚,愧疚她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可她绝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毁坏安家的名誉。

黎礼摸了摸包扎好的额头和手背,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也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明白吗?”

不关安逸臣的事,更和安家没有关系。

安家的敌人实在太多了,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被拿出来大做文章,更何况还是打瞎妹妹这种大事。

没人知道她是以怎样的一种心情平静的吩咐这些话,这一刻黎礼就像是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似乎痛的不是她,恐惧的也不是她。

听着黎礼还很是稚嫩的声音却联想到了那么多,茶香没忍住,鼻尖一下子酸涩起来,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向下落,止不住的小声抽泣。

安嬷嬷身形顿了顿,低垂着眼眸将已经凉好了的药带到黎礼面前:“五姑娘,您该喝药休息了。”

下意识的伸出手,黎礼并不想做个废人。安嬷嬷明白她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将碗放在她的手心,表明温度正合适。

既然是对身体好的,黎礼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即便中药苦的她舌头发麻,她也能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安神汤药很快发挥了作用,毫无睡意的黎礼在安嬷嬷的伺候下渐渐入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但是睡梦见难得的没有噩梦出现。

除了黎礼之外,整个安府没有一个主子睡好了,正院一片灯火通明,听书阁虽漆黑一片,可里面唯一的主子一直站在二楼,睁着眼睛从天黑到天亮。

黎礼受伤的消息终是藏不住,第一个进礼院瞧她的是即将离开的士大夫,她本来是要在今天交上那幅别出心载的牡丹绣,但是现在是不可能了。

士大夫摸了摸黎礼明显苍白了的脸蛋,语含遗憾:“我的选择不会有错,连上天都在提醒我不该选择你。”

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在她的学生里,秦羽非与黎礼注定是不能共存的。

她们就如同水和火,不是你死就是她活。

她选择了秦羽非,放弃了黎礼。

黎礼很平静,轻轻的将士大夫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仿佛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只是让茶香拿出她早已准备好的素描画。

“士大夫想要绣图是不可能了,但是你要的别出心裁的牡丹,我能给你,听说您要离开,这幅画就是我送给您的离别礼物。”

看着手中的画,士大夫眼神明显变的复杂:“我知道你听得懂一切,只是习惯了装傻,如果你能有秦羽非的一般主动,或许我的选择会是你。”

黎礼不在意的摇头,心里将一切都看的透彻,她重复道:“士大夫,您必须得清楚一个事实,不是您没选择我,而是我一直都没选择您。”

从前她不会选择,所以不将士大夫放在心上,否则以安家的本事,又怎么可能留不住她。

士大夫不曾争辩,只是笑着扯开了话题道:“这幅画我收下了,我也希望你早日康复,羽非一直都在等着和你一决高下。”

说完了这话之后,士大夫终于转身离开,连一点留恋也不曾有。

黎礼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能依靠感官,她听见士大夫坚定的脚步声,也听见了士大夫似有似无的叹气。

茶香一直守在一旁,待士大夫离开之后,才愤愤然的握紧了小拳头:“士大夫算什么名扬京都的人物,竟然也学会了在人伤口上撒盐!她和秦姑娘就是一路货色,否则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狡猾奸诈是茶香给秦羽非贴上的标签。

那个能在安家鼎盛时伏低做小以求生存,也能在秦家崛起时回归秦家的秦家六小姐,也确实能担当的起这几个字。

“茶香,你准备一下,等会儿会有客人上门,可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茶香疑惑:“哪个不长眼的会在这个时候上门?府中不都已经闭门谢客了吗?”

黎礼不语,士大夫是秦羽非的人,既然士大夫都能得到她受伤的消息,秦羽非也一定能知道。

第24章冷嘲热讽

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待在秦府偷笑,而是光明正大的走到她面前,嘲笑之前的她有多愚蠢,现在的她有多狼狈。

果不其然,与黎礼猜测的一模一样,秦羽非正大光明的走进了秦府,在外人面前与她单方面上演了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

谁都知道曾经的她们在一起学习过,只是近些年才没了联系。

等到屋子里终于安静,茶香带着那几个不速之客离开之后,黎礼才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略微显的疲惫。

秦羽非擦了擦眼角眼泪,眼神清明意味不明的看着黎礼,嘴角向上弯了弯,薄唇打开轻声道:“你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愚蠢。”

“彼此彼此,你的演技还是那么差,我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你的虚假。”

真以为掉几滴眼泪就能说明她们姐妹情深了?那只能忽悠外面那些看不见秦羽非表情的人罢了,刚刚来到她房间里的,都是经过各自家族精挑细选,哪个又蠢到会相信秦羽非?

“演技好不好不重要,只要外面的人愿意相信秦家是真的对安家所发生的事感到‘遗憾’,我也是真担心你就好。”

上辈子她输在人言可畏,这辈子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维持外面对自己的风评。

她相信,如果再一次发生上辈子的事情,自己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秦羽非迟疑了一瞬间,手差一点就抚上了黎礼受伤的额头,仿佛是失神了一般喃喃道:“这伤是他弄的吧,看起来和上辈子一般无二啊。”

“收起你的想象力,不一样。”看不见她,黎礼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整个人慵懒的半倚在床头。

上辈子她的额头上不曾留下疤痕,他也不曾知道她受过伤,那时候的他们都骄傲的似是孔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可能只有五天能见面。

不想和她一起回忆上辈子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黎礼随即下了逐客令:“我配合你给了你想要的名声,我也累了,你如果是来与我炫耀士大夫的事,那大可不必,我从未想过留下她。”

毕竟上辈子士大夫就是跟在秦羽非后面的人。

她有底线,从不染指秦羽非的东西。

秦羽非眸光幽深的看着你,眼底深处划过一道诡异的幽光:“你说,这辈子我嫁进安家如何?”

“我干娘不会允许干爹身边有你这样一个小妾存在。”

秦羽非的心机太深,徐娇一定不会像对待雪姨娘一样大度。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黎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秦羽非的方向,即使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知道秦羽非的态度有多坚决。

“他不会娶你的,秦羽非,我劝你最好远离她,这是来自我的忠告。”

她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做保证,哪怕是天塌下来,世上只剩下秦羽非一个女人,安逸臣都不会选择她共度余生。

秦羽非不明白黎礼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吃醋了,忍不住的嘲讽道:“怎么,这辈子你与他只有名义上的兄妹关系,你难道还能干涉他的决定?或者是你以为你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一定得不到?”

“黎礼,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我本以为你很了解我。”

她想得到的东西,就算翻越万水千山最后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把东西紧紧攥在手心。

眼见秦羽非不听自己的劝告,黎礼也懒得与她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头:“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听不听是你的事。现在我累了要休息,你走吧。”

听着旁边离开的声音,黎礼双眼无神的看着床顶,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听见安逸臣说他天生恶毒,说她毒妇,说她屡教不改。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可能知道什么为毒妇,她很肯定。

上辈子的安逸臣回来了。

她对秦羽非说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因为他了解安逸臣的性子。

既然安逸臣有上辈子完整的记忆,那么他就一定知道,上辈子安家之所以会破败,秦羽非在其中有很大的功劳。

谁会娶一个曾让自己家破人亡的女人?除非那人脑袋有问题。

显然,安逸臣很聪明。

易大夫亲自来礼阁给她换药,黎礼看不见手背上的伤口,但是她依旧能感觉到手背从原本火辣辣的疼变成后来轻微的凉爽,一股子清香味窜进了她的鼻尖,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心情也随着这股香气而愉悦了几分。

“大夫,您的药是用什么做的,为何闻起来这么香?”

她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药,更别说是因为味道而喜欢上这种药。

黎礼不担心自己的伤势,反而对药膏上了心,易大夫止不住的乐开了花,话里话外满是一股子骄傲:“这是内子独门调制,不止有镇痛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还能让人心旷神怡。”

若说他这辈子最自豪的是什么事,那就是娶了一个秀外慧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夫人。

黎礼赞同点头:“闻着这味儿,我确实很开心。”

顿了顿她又说:“大夫,能不能给我多涂一些?我想让这香味更持久。”

每天待在屋子里,什么也不能看,什么也不能碰。

易大夫彻底被黎礼逗笑了,故意严肃的拒绝了她:“这可不行,百灵膏可不是什么地摊货,给你用完了,那我闻什么?”

安嬷嬷静静的立在一旁,眼见黎礼并没有因为伤痛而变的颓废,甚至还有心思与来换药的大夫有说有笑的聊天。

她不懂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来的这种忍耐力,那手背上的伤口连她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但是黎礼就像感觉不到疼痛,脸上至始至终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夫人会选中五姑娘了。

不说别的,单单冲着这份忍力足以让她心生佩服。

这几天养伤的日子黎礼过的十分清闲,受伤的手也不用包裹得像猪蹄一般难看,额头上的伤口也结了疤恢复良好。

第25章偷偷拜访

除了眼睛依旧看不见之外,她整个人与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五姑娘,大少爷这几天每次都来院外站着,您看是不是要与他见上一面?”

花香拿着茶盅,这几日她的伤已恢复得差不多,连着几天瞧见安逸臣一言不发的站在院门口就是不进来,连她这个做奴才的也有些看不过去。

黎礼向上扔出了一颗花生,凭着感觉又将花生接在手中,听了花香的话,她很奇怪的瞥了一眼:“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踢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轻点?”

花香脸色极度尴尬,像她们这种做人奴才的,又怎能记恨主子呢?

反倒是茶香有些着急,眼看着离黎礼出发去京郊别院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烦躁了。

“姑娘,您可得与少爷好好相处,眼看着您就要去别院了,要是这时候不能与大少爷好好相处,您以后可得怎么办呀?”

别院那个地方太清冷,只要一想到他们五姑娘要独自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她只觉得心疼。

五姑娘有时候懂事的像是个小大人,但固执起更像是无理取闹的三岁小孩,到了这种时候,他们难道不该好好的握手言和?

躺在藤椅上,日光透过树叶洒落在黎礼身上,将全身照的暖洋洋十分舒服,她慵懒的半眯着眼睛,语气中全然是一股无所谓:“听说别院有座温泉,这一次去刚好可以泡泡。”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排斥去别院居住一段时间,在得知安逸臣的秘密之后,她必须要好好冷静冷静,认真思考以后该如何行动。

安家有了安逸臣,肯定不会再重复上辈子的道路,那些隐藏在暗中妄图对安家伸出魔抓的,都会被安逸臣一只一只砍下爪子。

晒够了阳光,直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黎礼才伸出手,示意茶香搀扶着她:“你们等会儿去与干娘说一声,就说我想早点去别院,请她早些安排。”

她不曾打开院门,更加不曾接见安逸臣,头上的这个疤痕也似乎成了他们之间不可越过的一道鸿沟,至少在某些事情没想清楚之前,她绝不会将自己的底牌暴露于别人的眼中。

茶香看了一眼花香,都发现对方的眼里透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奈。她们的五姑娘年龄虽小,可性子却仿佛于夫人同出一辙,一旦决定了某些事,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去。

既然她说要走,无论谁求她留下来,她都绝不会留。

阁楼上,黎礼从书架上拿出一卷书递给花香,随后整个人摸索着在软榻上坐下,吩咐道:“今日我有些无聊,你看看这游记,里面是否有好听的故事可以讲与我听?”

花香不敢拒绝,正在她翻书的瞬间,阁楼上的窗户忽然从外面被打开,花香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黎礼抬起头,随口一问道:“怎么了?”

看着眼前十五岁的少年,花香又看了看一无所觉得五姑娘,在心底犹豫了许久,到底是纠结的张开嘴,略有些结巴道:“没,吹了一阵风把窗子吹开了,奴婢这就把它关上。”

低着头,花香快速的走上前关窗,心里忍不住腹诽安逸臣爱爬窗户的毛病。这里这么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下面跳上楼的。

而且他明知道五姑娘看不见,为什么不从正门直接走进来,要废这功夫,难道是想在她面前炫耀他的武功有多了得吗?

其实不用炫耀,他踢她的那一脚已经足够她回味一生,保证这辈子都会尽量离自家大少远远的,不然哪一条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没有?你关个窗户怎么这么慢?”

那边,黎礼已经等不及的在催了,眼睛出问题之前,她特意寻了本游记,可谁晓得游记还没来得及得她宠幸,她就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

花香朝着安逸臣行了个礼,颤着声音答道:“这就来了。”

或许是因为安逸臣的气场实在太强,就算他只站在窗边,花香都感觉压力山大,每当黎礼疑惑的望过来时,她都会很快的找借口,美名其曰是看见了不认识的‘生僻字’,也幸好五姑娘没有深究,这让她庆幸的放下了心。

安逸臣站在窗边,自从进这个屋之后,他的眼睛一直黏在黎礼身上不曾移开。

除了额头上的白布显眼,她甚至还圆润了几分,脸蛋红嘟嘟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亮。

胖了,圆润了,看着更加健康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

他对着她发了一顿脾气,结果被吼的人活的悠哉悠哉,吼人的那一个反倒茶饭不思瘦了几圈。

安逸臣半眯着眼,终于舍得移开眼神,等听见花香念到‘美艳小姐与落魄书生破庙内干柴烈火’这一句的时候,他终于保持不了淡定,伸手便摔碎了一个茶杯。

“这又是怎么了?”

清晰的声音立刻打断了黎礼陶醉的表情,花香也一脸便秘的样子看着安逸臣,强行打起精神对黎礼解释道:“外面的风真大,又把窗户吹开了不说,还把桌子上的茶杯吹掉了。”

花香心里热气翻腾,只差一点点就不小心在黎礼面前露出马脚,只能在心底求着大少爷不要再弄出动静,否则她真的找不到理由了!

黎礼懵懂点头,随口道:“那还真是一阵不听话的妖风,你把故事念完了再去收拾。”

安逸臣的表情瞬间……一言难尽。

对某个罪魁祸首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冷冰冰的用眼神警告花香。

这都是些什么故事?还落魄书生与美艳小姐,这些适合给孩子看吗?

不准念!

从自家大少爷眼睛里看出这三个字,花香欲哭无泪,闭着眼睛狠下心,手指飞速的将那一页不堪入目的描写撕下来,故作慌乱的叫了一声:“哎呀!”

黎礼坐不住了,从软塌上坐起来,因着看不见怕摔跤,小心翼翼的不敢乱动:“怎么了?妖风又来了?”

本来憋屈不已的花香不知为何听见妖风两字只觉一阵好笑,之前还在心里埋怨大少爷事多,这时候就忍不住在心底心疼他一番了。

第26章妖风一股

做人做到成了一股妖风,大少爷也实在忒不容易。

“五姑娘,妖风没来,但是您找的这本书怎么是残缺了,后面都被撕不见了。”

“怎么会?拿过来给我摸摸。”黎礼不相信,想当初为了这本游记,她与安德斗智斗勇了几近半个月,还差点被干娘捉个正着。

怎么可能是不完整的?

手指随意一摸,黎礼惊讶了:“怎么真有口子?谁撕的,该不会是安德为了报复我抢她东西故意撕的吧?”

撕就撕了,怎么还偏偏把最关键的地方给撕掉了?这不是赤裸裸的报复吗!

安逸臣眯了眯眼睛,从黎礼话中他得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这本‘怪谈’是安德的。

第二,黎礼十分中意‘美艳小姐与落魄书生’。

所以,母亲一直教她的规矩到底去哪儿了?

花香已经不敢看安逸臣的表情了,第一次在心里这么埋怨三小姐,她有种预感,在五姑娘遭殃之前,三小姐一定会先被罚。

虽然心里很遗憾不能看继续看,但黎礼显然也不是会为难自己的人,恰好这时茶香推门走进来。

安逸臣竖起手指在唇间,茶香吓了一跳,连忙看向花香,只见花香万分为难的朝着她摇头。

安逸臣旁若无人的翻阅书架上的书籍,就像是在听书阁一般自然,仿佛他理当做这些事,一点也不觉得他在侵犯别人的隐私。

“怎么样了,干娘是如何说的?”

在花香的搀扶下,黎礼走到窗边的藤椅坐下,外面有棵大树的枝桠繁茂正好遮住了多余的日光。

茶香不自觉瞧了一眼在书架上胡乱翻找的安逸臣,只见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停下,转头盯着她,等她的回答。

黎礼虽然没看她,可茶香明白她想离开安家的心情有多迫切。

在大少爷和自家五姑娘的双重压力之下,茶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将安夫人所言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夫人说,若是五姑娘执意要离开,马车明日早晨就能备好。”

夫人是想要留下五姑娘的,只不过碍于大少爷的脸面一直不敢开口,可现在大少爷竟也悄无声息的来了礼院,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大少爷心里也很愧疚当天发生的事?

“去收拾东西吧,听说京郊别院的景色宜人,我也很想去看看。”黎礼手上拿着一朵花,悠闲享受的闻了闻味道。

即使她看不见花的颜色,可从这味道之上,她便能想象出这花开的到底有多灿烂。

茶香点头应是,低头退出房门去正院回禀消息。

听见茶香离开的脚步,黎礼闭着眼睛微微晃着脑袋,又吩咐花香道:“你去收拾东西,带上我最喜欢的衣裳。”

“还有,从听书阁出来的就不要带了,我用着也糟心。”

花香忍住笑,无视安逸臣明显暗下来的脸色,福了福身听从黎礼的话。

就算五姑娘不吩咐,她也不会带听书阁送来的东西。不管再怎么样,礼院也得拿出一个态度,至少表明她们家姑娘不是好欺负的。

手上的花开的再灿烂也总有凋零的一天,在这样的天气之下,这朵花恐怕熬不过今晚。

“你迟早会枯萎腐烂,就像我一样。说我是毒妇?还不如说我最毒妇人心。不过他不知道,我再怎么毒,再怎么狠,都不会伤到安家分毫。”

黎礼无知无觉,一朵又一朵将花瓣扯下,凭借直觉在矮桌摆放出个图案。

“秦羽非是个祸害,李嬷嬷吃里扒外,她如果跟我说了,要什么我不能给?可她偏偏要选择偷鸡摸狗,有第一次,我若放过她,肯定又第二次。她偷玉肌膏,因为她侄媳妇的一句话,那下次她侄媳妇再提出别的要求,李嬷嬷是不是也能面不改色的答应?”

是因为在乎,所以她对李嬷嬷的背叛不能接受。

若是李嬷嬷足够信任她,又怎么会铤而走险的走不该走的路,其中也是算准了她会求情,会放过。

但是她不会。

她看的比谁都清楚,人的贪心是无限度的,李嬷嬷侄媳妇一家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未免夜长梦多,还不如将未发生的事扼杀于摇篮之中。

“进了一趟天牢,固是会受些磋磨,可我如果要她的命,便不会这么简单了,花儿,你说是不是?”

花已经无法回答黎礼的问题了,在她的手中,它变成了一瓣一瓣,在矮桌上摆出了一幅她看不见的模样。

合上书,安逸臣按照原来的位置将它放了回去,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一心一意只在停她的声音。

现在想想,上辈子却如她口中所言,她虽对外人心狠手辣,可对府中的人极是温和。

这就造成了外界对她的评论分了两极化,外人说她有损妇德不愧为将军之妻,府中人又道她御下有方赏罚分明。

就连已经嫁出去的几个姑娘,也在她有意无意的帮助下在夫家站稳了脚跟,谁也不敢随意欺凌。

还有他的亲妹妹,她最疼爱的姐姐。

黎礼帮着安诺解决定国王府内的麻烦,将所有试图靠近勾引定国世子的女子以雷霆手段驱赶。

在那段时间里,定国王府和安府亲密的极像一家人。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外征战的他听了黎礼恶名之后只是疏远她,而不是休弃她的原因。

但是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从安诺难产而亡后一切都改变了。孩子没保住,王府世子换了人,定国王府陷入水深火热中,他的妹夫被人趁机算计到危险重重的边关。

她只是冷眼看着一切,从未想过要伸出援手拉定国王府一把。

以她的心计,若是想救定国王府,定国王府绝不会落的家毁人亡的下场。

看着黎礼从旁边摸出一块墨块,在桌子上描绘出花瓣的形状。

就如现在的她一样,她知道无法让她喜欢的东西永远保存下来,所以她毁了它,并且以她的方式永久将花留下来。

“嘁,我才不稀罕玉肌膏,我已经有了更好闻的百灵膏,易大夫也答应了我,等有时间就请他夫人去别院探望我。”

第27章离府出行

想到这儿,黎礼又高兴了起来,相比于困在安府,想探听个什么消息都要在别人眼睛底下进行,她还是喜欢自己培养探子。

不然秦羽非都要成长为大腿了,而她还是个胳膊,日后怎么斗得过秦家?

房间又吹了一阵妖风,另外一边的窗户也被风吹了开。

听见声音,黎礼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今日的风,颇有些奇怪。”

安逸臣回到听书阁,径自走到书房,对守在一旁的姜昆吩咐道:“你去查查京中的易大夫。”

啊?

大少爷这又是发了什么神经?

姜昆不情不愿的应下来,转身离开奉命查探易大夫家的情况。

大少爷只是让他查,又没说让他查什么,也就是让他查探人家的祖宗十八代,最好连祖籍都查清楚。

可苦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一句话,却要累坏他们两条腿一张嘴。

得知黎礼即将离开的消息,安诺忙把她准备好的东西带到礼院送上马车。

在上车之前,依依不舍的紧握黎礼的手:“怎么说走就要走,这么突然,也不知道要早早的告诉我一声。”

安诺止不住叹气,早在得知她受伤时就知道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

“告诉你做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还欠你一幅百鸟朝凤图,肯定要回来还债。”黎礼轻叹了口气,她原先就不喜送人或被送。只是面对安诺,她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还有你这眼睛,也不知一个人住在别院方不方便。”安诺想碰黎礼眼睛,又怕伤着她,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绿色小瓶放在黎礼手上:“这东西你收好了,每天晚上吃一粒。一定要吃,且不能给别人吃,这是我特意亲手为你准备的。”

无论安诺说什么,黎礼都乖乖应下,老老实实扮演妹妹的身份。

她明白,安诺作为安府最小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她自然对自己千好万好。

安诺本就比她善良许多。

“四姐姐放心,别院里一大堆人伺候我一个人,哪里有不方便的。”

拖来拖去,安诺也知道终留不下黎礼,只得放开手,勉强笑道:“你上车吧,不然等到别院天都该黑了,早些回来。”

黎礼点头,顺着花香的手踩着凳子上马车,没受伤的那只手一直紧紧握着小瓶子。

花香向外面看了一眼,低头对黎礼道:“五姑娘,大少爷在阁楼上看着呢。”

要说这大少爷也真是的,难道面子就那么重要吗?

做错了事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若是他和五姑娘能早日化解隔阂,五姑娘也就不用千里迢迢的去郊外别院受苦了。

黎礼也不知听没听见,一上马车便闭着眼。

在阁楼上看着又如何?她虽不恨他,这段时间也别想让她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一个迂腐至极的书生,就算当了将军,内里也还是迂腐的。

上辈子安逸臣就因为脑袋转不过弯儿吃了大亏,她就不相信这辈子回来的安逸臣还能这么一根筋!

姜昆伸长脖子看道:“大少爷,这人都走远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你还站在这里作甚?”

“你若是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察觉到自家少爷的怒气,姜昆显得很无辜,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搞半天,他又是查人家祖宗十八代,又是各种跑腿了,结果还横竖不是人了?

“你多注意别院那边的情况,若有异常尽快回禀于我,五姑娘有任何要求,你都得无条件的满足。她若是在那边受了委屈,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安逸臣难得开口说了这么些话,可姜昆却一点也不感到荣幸,因为他只从这话中感觉到冰冷。

只得苦哈哈的点了点头,压上自己的脑袋以作保证:“请少爷放心。”

若是出了意外,他先是要把那罪魁祸首给剁了,然后自己用手提领着脑袋回来请罪。

不过在府中呆的这五年里,他算是看清了,有人想让五姑娘受委屈不确实不太可能,五姑娘不主动去欺负别人就已经极好了。

秦家后院一片安宁祥和,石像假山之间,偌大的府邸特意腾出一块地为秦羽非种上她最喜欢的桃树。

秦羽非站在桥梁之上,侍言伺候身旁,今天她刚收拾完秦家几个不安分的妾室,本该正为得意,但她只感到寂寞。

一种身处于至高位的冷意席卷她全身。

她知道秦家未来会发生的变化,她对每个人了如指掌,所以收拾她们不费吹灰之力。

“你的消息可曾确切,安家的五姑娘真的去了别院吗?”

同样稚嫩的声音响在侍言耳边,她不敢多问,随即点了点头,将今日所见所闻一致不差的告诉秦羽非。

末了多嘴问了一句:“小姐为何如此关心安家五姑娘的事情,她只是安家的义女,您如此关注她,是否有别的原因?”

风轻轻吹来,桥梁下的水面荡起一阵波纹,秦羽非打量手腕上从宫中皇后处赐下来的玉镯,半响才对侍言问道:“你可否记得我将你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时说的话?”

上辈子她最忠心的是侍言,陪她到最后的也是侍言,所以这辈子重生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是找到了正在受苦之中的侍言重新将她买回自己的身边。

说是情谊也不尽然,她只是用顺了,不想再让身边待着其他人。

侍言尽量低着头,声音怯弱的道:“记得,小姐与我说过,在小姐身边做事,不仅要事情做得好,还要会看,但不能多嘴。”

她命运多坎,本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可却落到了人牙子手中,幸亏小姐把她从人牙子手里救了回来,否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受难。

心存感激,便能为她万死涂地。

不需要秦羽非过多解释侍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跪在地上伏低:“奴婢明白,以后不会再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听着后面的动静,侍言转头看见几个丫鬟半低着头跪在地上,回头对秦羽非道:“小姐,大夫人那儿又来人了。”

第28章传音递信

“不用管她,你备一份厚礼送去安家的京郊别院,再怎么说我也曾经在安家住了一段时间,五姑娘去了,也得全了我和她的幼年情谊。”

侍言颔首,目不斜视的略过跪在地上的侍女,径自走向前院。

“五姑娘,这里已经收拾好了,您还有何要求,或是有喜欢的小物件没?若是有,奴婢也好早早为您安排。”

黎礼是傍晚时分到别院的,这里的下人们在得知京中会有人来时就收拾好了一切,所以此时这里看着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不顺眼的地方。

只可惜了,她这两日正好看不见。

花香随处看了看,从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赏银递给别院主事的齐嬷嬷,点头道:“五姑娘尤其喜爱干净,你们做的很好。”

齐嬷嬷受宠若惊的双手接住,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嘴里忙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只要五姑娘住的舒心,就是奴婢们的福气。”

即使五姑娘是安家的义女,可京都里面的人早已传来消息,要让他们好生伺候着,万万不能出半分差错。

就连夫人和老爷也分次送了几批好东西来,为的就是能让这位五姑娘满意。

她在安府当了这么多年下人,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必须金贵伺候。

扶着黎礼坐好,花香轻笑一声,对于齐嬷嬷的识趣更加满意,十分谦虚的道:“五姑娘初来乍到,不知这个别院中到底有多少人,齐嬷嬷让那些人聚起来吧,也好让五姑娘过个眼。”

齐嬷嬷面带惊疑,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坐在上方双眼无神的黎礼,在花香又一次呼唤中回了神,迅速回神诶了一声道:“奴婢失仪,奴婢这就将人叫过来。”

她收到了那么多消息,可消息里没有一条是说这五姑娘是个看不见的主啊!

等会儿可要好好警示那些人一番,免得他们不知真相惊了五姑娘,平白得了厌恶。

等到齐嬷嬷离开,后脚花香就极不满意了起来,与黎礼抱怨道:“这齐嬷嬷也太不识规矩了,竟然敢直直的盯着主子看。”

“是吗?”黎礼恍然大悟的笑了,难怪她后面听着花香的语气不对,猜到齐嬷嬷失礼的原因,她还替齐嬷嬷解释道:“估计是京中没给她传消息说五姑娘暂时是个瞎子吧。”

要换做是她,同样也会惊讶。

茶香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低头汇报道:“姑娘,秦家派人来送礼了,是否要见?”

秦家唯一与安家的联系就是秦羽非和黎礼。

而在京都中,明眼人都知道新晋贵府秦家和如日中天的安府有不可调节的矛盾。

若是这时候见了秦家的人,恐怕会惹来京中诸多非议。

“姑娘,现下咱们不该与秦家有牵扯。”花香如实说道。

安诺点头,吩咐茶香:“礼不收,人咱们也不见,就叫来人带一句话给秦家六姑娘。”

“往日种种已成云烟,不必死揪着不放,若她依旧心有不甘,我愿重与她一较高下。”

说来也奇怪,上辈子明明是她输了,还是在死皇后宫中,由秦羽非亲自赐下来的鸩酒断送了一生。

可再次见面之后,每次看着秦羽非的眼睛,里面都有一股复杂的情感,其中最重的不甘心。

她到底是不甘心什么?直到现在黎礼都没弄清楚,重生归来的秦羽非,仿佛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茶香只以为黎礼说的是曾经她们总是在士大夫手下一决高下的事,未曾深想,应了声便出去回了话。

恰好这时,齐嬷嬷带着别院中所有下人前来报道,听见整日的脚步,本以松懈的黎礼挺直了脊背,认真听着齐嬷嬷介绍每一个人。

末了让花香给他们赏了铜钱,这才得到休息的时间,也大致了解别院中的人员构成。

相比于偌大的安府而言,别院已然简单了许多,而齐嬷嬷又是由安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几乎不用她主事。

想起临走前安诺交给她的瓶子,黎礼只当它是普通的糖丸吃下,还止不住的朝着花香乐:“你看,四姐姐竟然还把我当孩童哄着,竟然亲手做糖丸给我吃。”

虽然这糖丸实在不怎么甜。

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应该要发生的事情,黎礼又道:“这几日你多注意京中人牙子处,若有合适的便买几个回来。”

她记得上辈子的兵部侍郎幼时曾遭受过劫难以至于落入人牙子手中,若是在这个时候将他带在身边,也为日后多了几分保障。

花香动作娴熟的为黎礼续上香茶,不解的问道:“为何姑娘您不直接向夫人要人?那样还更简单些。”

从夫人那里要的人,都是一早被调教好的,一过来就能直接上手,也不用担心人的来源。

“你就别问了,只管去办就是,还有,这件事也不用特意瞒着府中人。”

没有人手,她做事总是束手束脚不得自由,上辈子在她嫁给安逸臣后,干娘将她私有的所有人手都交给了自己,也是到了那时候,她才有能力做该做的,护了安家女十年。

但是现在她等不起了,安逸臣的重生着实在她意料之外,这辈子她不会嫁给他,干娘自然不会给她人手。

而她又面对秦羽非这等棘手的敌人,若不早作准备,她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是,姑娘放心,奴婢会留意着,要是有合适的,一定给您带回来!”

花香欢快的应了声,本来她还在担心在别院的日子该怎么过才不无聊,如果有人进府,她还能过过当教习侍女的瘾。

第二日一早,黎礼就盯上了别院的温泉,在里面好一番折腾后,才心满意足的渭叹了一声。

迷迷糊糊的,她看见花香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果盘,脸上还笑容满面。

“姑娘,京外贡给府中几筐时下水果,夫人知道姑娘爱吃,一早就派人送来了一筐。”

黎礼定定的看着花香的手问:“花香,你端着的是不是柑橘?”

第29章眼睛复明

“姑娘好厉害的鼻子……”花香一句赞叹还未说完,一抬头只见自家五姑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手,脑袋里猛的划过一道光,惊的她忘记主仆之礼硬是握住了黎礼的手:“姑娘,您的眼睛这是?”

得知花香手里拿的真的是柑橘,黎礼更加满意自己决定搬出安府的行为,开玩笑似的回答:“或许是这别院的风水恰好与我相合,我这眼睛竟然好了。”

眼瞎时她不恐慌,眼亮也不会狂喜,自从死过两次之后,就连惊讶都极少发生。

“姑娘,姑娘不好了。”

齐嬷嬷小跑到黎礼面前,还没喘几口气,黎礼就伸手递给她一只熟透了的柑橘:“嬷嬷不必着急,吃个柑橘润润嗓子。”

主人赐,不可辞,齐嬷嬷本能的双手将柑橘接了下来,嘴里忙道:“多谢五姑娘赏。”

抬头看了一眼五姑娘,齐嬷嬷忽然发现这五姑娘的眼睛是真的漂亮,看着人笑时觉得她眼睛都在发光。

等等……

看着人?!

昨日这五姑娘还不是瞎着的吗?今日怎么就好了!

齐嬷嬷懵了,这眼睛难道也能瞎着玩玩?

眼看齐嬷嬷居然在汇报重要事情上发呆,黎礼眼里笑意更深,好脾气的提醒她道:“嬷嬷,你如此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姑娘,院门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下人们不知该怎么做,特意让奴婢来请姑娘定夺。”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是仇杀还是意外?

黎礼挑眉,十岁的姑娘气势却不小,站起来随意整理衣袖:“同我去看看吧。”

先看看情况,再决定她到底是见义勇为还是见死不救。

毕竟,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而惹祸上门,别院里虽然有护卫,可老弱病残似乎更多。

门前的人果然很狼狈,黎礼嫌弃他身上的血渍,绕了一圈才用一根手指将他翻了个身,看清楚了那一张脸。

只这么一瞬间,黎礼不得不相信世上真有缘分两字。

这人竟然就是她昨日想起的,上辈子的兵部侍郎马睿。

“快,将这个人抬进去,找个大夫给他好好医治。”

黎礼向一旁让开,等在府门口两个男仆连忙将人轻手轻脚的抬了进去,茶香也小跑着请大夫。

茶香无意中都见男人身上的伤痕,犹豫了半响,还是忍不住在黎礼耳旁小声提醒道:“姑娘,这人身上的伤,看起来像是被刀剑所伤,这样的人我们若是救了,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江湖上的人最为不好惹,他们无惧强权,心无所惧,如果真当是仇杀,那么会不会在她们周围就有隐藏着的仇家?

黎礼也想到了这一层,四处看了看,见没任何异常又盯着地面的血迹,皱眉道:“把地面清洗干净,决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人肯定是要救的,就算她不救,马睿也会脱离危险,还这样,她何必白白浪费机会。

“是。”花香应了一声,朝着等在一旁的婢子们道:“你们赶快搬几盆水来将这里洗干净,动作快一点。”

黎礼半退着进了府,大夫是茶香从后门带进去的,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陈大夫,你来瞧瞧这人的伤势如何,严不严重?”

因着从小安诺身子不好的缘故,黎礼也算是对京都有名的大夫都过了个咱,瞧见他便能认出他。

李大夫先是小心翼翼打量着黎礼的身子,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也没有任何异常时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观察床上满身伤痕的男子。

眉头挑了挑,李大夫一本正经的抚着胡子,脸上不见半点惊慌,细致地为床上的男子把脉,又稍微检查了几处身上的伤,这才道:“这位公子乃是失血过多,又连日饥饿的缘故,所以才会暂时失去意识。”

“严重吗?”黎礼连忙又问,她可不想救回来的是个废人,虽不指望着马睿报答她,可也决不能让他死在安家别院。

李大夫道:“他身上的伤痕都不深,没有伤及要害,将养几日也就能好,老夫先给他开几副内服的药。”

得知马睿的生命没有危险,黎礼也算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恢复一贯的冷静,微笑道:“麻烦李大夫了。”

别院从未像今天这么安静,后院的仆人们有秩序的行动着,连脚步子的差距都一样大,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别院门口,几个手提大刀的人眼含犹疑的站在门前,满脸胡腮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陈二,那小子身受重伤,肯定跑不远的,我四处找了找,这周围能藏人的只有这一处,指不定他是被里面的人救了!”

这地方本就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藏身都藏不住,唯一令他不确定的,就是这座府邸。

“那还等什么,既然那小子在里头,我们进去把他捉出来便是,我就不相信还有谁敢阻拦我们!”

“行了!你们两个闭嘴。”不等他们行动,关敬拦住他们准备向前冲的动作,低斥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连状况都没搞明白就想逞凶斗狠,小心把小命丢在里面都不知道原因!”

关敬满眼深沉,甚至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见自家大哥如此惧怕的模样,陈二也摸不清头脑了,与孙三对视一眼,率先问道:“大哥,难道这宅子还有什么神奇之处吗?就凭你我兄弟三人的本事,难不成还能在里面吃亏?”

他们三人不说天下无敌,可却也各自有一片天下,好歹也是江湖英雄榜上的百名豪杰之一,怎会连一个普通人家的宅子都进不得?

关敬缓缓摇头,眼底划过一道幽光:“你可还记得江湖中人人都知的规矩?”

陈三点头:“自然知道,谁又敢将那规矩忘了。”

不插手朝堂之事,不搅乱朝堂风云。

这是由天机阁定下的规矩,从古至今但凡违反了这个规矩的,都已从江湖上悄无声息的消失。

“那你又可否知道这宅子是谁家的?”

这……

第30章重见光明

陈二确实不知,只得如实摇头,就连孙三也云里雾里的半天弄不清状况,只是猜测道:“这难道是朝中某个官员的地盘?”

而且那个官员的官职一定非同凡响,否则他们的大哥也不会如此忌惮。

关敬深深吐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无奈道:“这是安儒盛的别院。”

不说这宅子是安家的,就连宅子周围的数十亩地都是安家的财产,他们这已经是踏入了别人的领地。

难怪他一直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原来是这种缘故。

陈二就算再没有见识也听说过安儒盛这个名字,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失声道:“安儒盛,朝堂中的安太傅?!”

孙三低声叹道:“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安儒盛,天机阁智榜上第一名,玩弄权术的高手,与江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虽不在江湖活动,可江湖上的人却大多听过关于他的传说,就连天机阁的阁主,听说也曾在安儒盛手上败了一场。

他手里更是有数不尽的高手。

进与不进,是个问题。

抓与不抓,没有选择。

“陈二,你去敲门,态度记得要好一些,别惊到了里面的人。”

被委以重任的陈二将手里的大刀交给孙三,可他是知道自己这副形象有多吓人的,无论怎么整理都洗脱不了身上刻在骨子里的血腥味,只得颓废的走上前敲门。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你们传来声音,小心翼翼的充满警惕:“谁啊?”

“我是过来问路的,见周围只有这一户,人家只能上前叨扰一番。”陈二粗声粗气的说道。

从里边被打开了一条缝,齐嬷嬷的脑袋伸了出来,被眼前的彪形大汉吓了一跳,颤着声音道:“抱歉,因为府中有事,老身只能如此回答好汉的问题了,您要问路赶紧问,不然等里面的主子发现就不好了。”

陈二深吸口气,这是暂时忘了他要问路的事情,反而对府中的事情好奇道:“老嬷嬷这是何意,我见贵府大白日的紧闭院门,可是府中出了麻烦?”

齐嬷嬷心颤了一颤,知晓这些人恐怕就是追杀府中那人的杀手,愣是憋住了没露出惧怕的神情。

只故作叹息道:“好汉有所不知,本家的五姑娘昨日傍晚来此养身,因着她眼睛不方便,今早还在里面发了一场脾气,现在下人们都憋了一口气,生怕哪里又惹到那位祖宗。”

顿了顿,似乎才发觉自己说起了这些,齐嬷嬷面带抱歉懊恼,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瞧我,年纪大了总喜欢唠叨些有的没的,耽误了好汉的时间,您不是要问路吗?请问您是要到哪个地方去?”

陈二随意编了个地名:“王家村怎么走?”

“您往前走一百米,看见一棵老槐树之后向右直走,大约半个时辰便能看见王家村了。”

“多谢老嬷嬷。”

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个孩子的娇叱声,声音里满是不讲道理,齐嬷嬷抱歉的看了一眼陈二,连忙轻轻关上了门。

直到他打听好了,躲在暗处的关敬和孙三才走了出来,问他道:“怎么样,可有探听到什么?”

陈二直到此时还未反应,只是反问道:“你们可知安家有位五姑娘?”

他只听说安家有四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五姑娘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关敬想了想:“安家确实有位五姑娘,是安儒盛在五年前收的义女,听说是他挚友的后代。”

陈二又道:“里面的老嬷嬷说五姑娘在此休养,她因有眼疾的缘故脾气无常,她,是否有眼疾?”

不说孙三,就连关敬也没听说过这事,几人正准备一探事实,那紧闭着的大门又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挎着药箱的郎中,身上还极其的狼狈。

关敬眼神定在他身上,心里有了主意。

等到那郎中走出较远,关敬才从暗处迎出去,他脸上是一派恭敬的神情。

“大夫请留步。”

荒郊野岭了无人烟的地方的忽然出现一个人,李大夫先是警惕的后退几步,确认没有危险后才道:“不知这位壮士是?”

关敬抬着头,不卑不亢,神情无比自然的笑道:“奴才在大少爷身边做事,特意来问问五姑娘的情况,五姑娘的眼睛可曾大好?”

问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放在李大夫身上,不曾错过他脸上分毫的变化。

只见李大夫表情犹豫,仿佛痛心疾首般模样:“五姑娘的眼睛怕是短时间无法恢复正常,先不说她病症的奇怪,就说一个不听话不喝药治病的病人,那病怎么会好?”

李大夫抖了抖青色衣衫上一大片濡湿痕迹,脸上的表情更是无奈悲痛了。

直到这时,关敬才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浓重到极致的药味,本以为当大夫的常年接触药材,身上或多或少会带些味道,此时又看见他衣衫上的痕迹。

试探性的回道:“这是……五姑娘弄的?”

“五姑娘不愿意喝药治病,你还是回去禀告大少爷一句,要不让大少爷派个能管得住五姑娘的人,要不就让他换个大夫,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不等关敬说话,李大夫仰天长叹一声,仿佛很是生气,脸上带着怒意一拂袖转身离开。

别看李大夫做戏做的全套,可直到离开很远,他藏在袖子里面的手还是不自觉的抖着。

天啊,刚刚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大少爷身边的人,一看就是满身的血腥气。

他又不是没进过安府,刚才也幸好他反应极快没露出丝毫破绽,否则这件事就麻烦了。

不过,他得赶紧去安府通报一声,那几个人不怀好意的,一看就不好相与,若别院出了事,谁都逃不了责难。

别院里,黎礼只一脸不爽的表情,手在桌子上摸索了半天才碰到茶杯,似乎她又是什么地方不满意,一手用力将茶杯扔在地上。

“这什么东西,你们是不是当我看不见,就随意拿个上不得台面的杯子糊弄于我?!还不赶快将我用惯了的琉璃盏拿上来?”

第31章追杀救人

在她身边伺候着的两个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在地上俯首认罪,连声应道:“琉璃盏正在来的路上,是奴婢们准备不周,等它到了,奴婢马上将琉璃盏拿上来,还请姑娘赎罪。”

黎礼似乎懒得搭理们,更是没叫人起来,只是烦躁的挥了挥手,一脸的鄙视模样。

高墙大院之外,刚趴在墙头观察情况的孙三一脸难以言喻,面对其他两个兄弟疑惑的眼神,他顿住,斟酌道:“这安儒盛心智才能顶尖,可收义女的眼神不怎么好,里面的那位……太刁蛮了。”

岂止是刁蛮,简直是刁蛮到极致。连岁随随便便的喝茶,就算眼睛看不见,也要用冠绝天下的琉璃盏。

不止是刁蛮,还用度奢靡,不知人间疾苦。

这样的人有可能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吗?孙三不确定,关敬也不确定,最后他只能让出一步:“你们在门外守着,我先去与雇主商量看此事如何做。”

凡事都有意外,说不定是府中哪个下人突发善心救了人,不进去查探一番,他实在是不甘心。

眼看墙头的人不见了,跪在地上的花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在黎礼耳边道:“姑娘,那些人走了。”

“知道,你家姑娘我看见了。但是我们不能放松警惕,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吩咐府里面的人小心对付,就当我还是看不见,懂吗?”

做戏要做全套,既然那些人已经追到了门口,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明白。”花香点头,此事不难,能在别院里伺候的下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抗压能力一流,演个戏撒个谎,问题不大。

黎礼还是不放心,想想又说:“你等会儿将那人带到地窖里藏着,怕就怕他们今晚会来个突袭查探。”

这别院可没安家那么大,简单的前院后院偏院主院,那些人就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天色渐渐变黑,别院早早的熄了灯,临睡前黎礼又意思性的发脾气。

如她所料,等所有人都睡熟之后,黑夜中的别院闪过几道黑影四处搜寻,黑影的轻功极好,很快搜完了,几人互相摇头。

只剩下黎礼住的偏院未曾搜索。

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几根细小的银针忽然射进关敬旁边的柱子,在月光的照映下闪着幽幽冷光。

“大哥,那边有人!”陈二惊讶的提醒。

关敬如何能不知道,转头一看,走廊转角可不就有几个人死死盯着他们,仿佛是在告诉他们,敢再往前一步,就是死路。

孙三皱眉:“大哥,要打吗?”

打个屁啊!关敬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脸上尽可能的保持平静:“马上走,这安家的别院真他么的不好闯!”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的,或许从他们进别院开始,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就凭那些人的这份能力,他们还打个鬼啊!等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人志得意满的闯进别院,走的时候却是夹着尾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猥琐到极致。

姜昆与蒋涛待在暗处,看关敬等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蒋涛止不住的嘲讽了一句:“就他们这胆子也敢做杀手?杀手界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好了,别影响五姑娘休息,小心回去大少爷扒了你的皮,现在我们只需守着便可。”姜昆压低声音提醒,两个人又消失在夜色中,不知隐藏到了哪个角落。

逃出生天的关敬一把扯下脸上的黑布,脸色极度难看,同样的,陈二和孙三也好不了多少。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陈二苦哈哈略带不甘心的道:“看来这趟生意是做不成了。”

他们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好不容易将马睿逼到绝路,结果人就不见了!

关敬也很烦躁:“算了,命要紧,生意可以再找,命只有一条,回去跟雇主说一声,他要是不愿意放弃,就让他去找几个不怕死的,看他们闯进安家会不会死!”

就算他们现在明知道马睿肯定躲进了安家别院,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躲在走廊暗处的那几个人已足够将他们三人秒杀。

安府的护卫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他们,他们反而不能发现人家,这差距就算不说,关敬都能明白。

硬闯?找死而已。

一夜无梦,黎礼夜间睡得很是安稳,一点声音也没听见,自然不知道晚上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面。

反倒是茶香和花香惴惴不安,一晚上都没敢怎么闭眼,硬生生的睁眼到天亮,早上起来都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十分萎靡。

瞧见她们两人仿佛被虐待的模样,黎礼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只不过是第一晚而已,你们两个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来,吃个柑橘醒醒神压压惊。”

拨开一个皮子带着绿色还未成熟好的柑橘,花香不客气的给茶香塞了一片,然后自己又吃了一瓣儿,酸得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到一起了。

神智也稍微清醒了些。

两人满脸不高兴的抱怨,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热闹。

“还不是怕那些贼人胆大包天晚上闯府。”

“也只有姑娘您这么宽心的人才能睡得着了。”

“奴婢们出事倒没什么,要是姑娘您出了事,奴婢们万死也不敢辞其咎。”

“就是就是,结果姑娘您竟然还笑话奴婢们的狼狈样子。”

听着她们的语气越来越怨气冲天,黎礼连忙摆摆手,嘻嘻哈哈的笑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不识好歹,是我不该嘲笑你们,你们也别在这杵着了,今儿我放你们一天假,快回房间补眠去吧。”

又不是国宝,两个姑娘家整天顶着两个黑漆漆的大眼眶成何体统?

反正府中这么多人,地窖里面也有人照顾,少她们两个也无妨了。

放假休息?花香与茶香互相看了看,那可不行!

她们可是奉了府中的命令要好好照顾五姑娘,哪里能在第三天玩忽职守?

第32章危险之人

在她们的坚持之下,黎礼不得不改了主意,一人休息半天,这样一来,她身边也时时有人服侍。

想起未来的兵部侍郎还在府中地窖,黎礼带着食盒赶了过去。

地窖的情况比黎礼想象中的要好些,虽是阴暗潮湿了一点,可却没有那一股令人难受的刺鼻味道,想来是有人经常打理的。

在齐嬷嬷临时准备好的地铺边,马睿早已经醒来,正神志恍惚的坐在墙角,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拼尽全力爬到了眼前宅院的门口,最后的意识就是那一扇朱红色的大门。

但现在他到底是被人救了,还是被那些人抓回去了?

地窖口中传来声音,有人下来了,看身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食盒的动作很是笨拙,想来应该不经常做这种事。

地窖里只有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黎礼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歪着头看他似是疑惑道:“你该不会是傻了吧?”

一张稚嫩的童颜出现在眼中,马睿忽而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救了。

见他眼珠动了动,黎礼也不管他在想什么,将食盒里早已准备好的饭菜和熬好的药放在地上。

“你身上有伤,吃了饭记得把药喝了。你的仇家还在府外游荡,他们不敢进来,我也不敢让你出去,只能委屈你暂时在地窖中住几天。”

委屈?

这有什么委屈的,不久前他为了逃命,为了躲避秦家的追杀还与狗争食,与乞同住。

现在虽然是住在地窖里,但最起码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场所,还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他一点也不委屈。

很久,黎礼才听见面前的人用沙哑到刺耳的声音说话。

“我,死不为奴!”

话虽只有一句,但黎礼明白他的意思,想故作深沉的说什么,又发现自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便只有换一种语气:“你放心,我家不缺仆人,也不会狭恩图报让你卖身为奴。”

见马睿眼里依旧不信任,黎礼又道:“我父亲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应该以恩挟人。”

马睿眼睛转了转,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你父亲是谁?”

黎礼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你吃完了以后敲一敲地板,会有人进来收拾的,若有什么需要,也尽管跟他们说,只要不过分,他们都会满足你。”

现在的马睿正处于精神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现在无论跟他说什么,他心里也都是十分不信任。

既然那样,她暂时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就算他以后能成为兵部侍郎,但是也是以后的事情。

确认他的情况并无大碍,黎礼也不耽搁,两只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爬梯离开地窖。

她走之后,马睿才忽然觉得这个地窖有些冷,他忍不住裹紧了被子。望着地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没有任何犹豫,一口接一口的塞进了嘴里,哪怕此时的他已经饿到极致,但动作依旧斯文优雅。

长久干咳导致他的喉咙有些微的疼痛,但进食速度依旧没有增减,或许只有这疼痛才能提醒他,他是真的活下来了。

花香一直等在地窖外面,见黎礼安全无虞上来,她才松了口气,上前递上一件粉色披风,劝道:“以后这些事交给下人们做就是了,姑娘您体弱,地窖又阴冷潮湿,以后还是少来这里为好。”

黎礼未作答,满心满意都是疑惑。

这辈子的马睿和上辈子的马睿大不相同,上辈子她虽未和兵部侍郎马睿有过接触,可从别人的口里也知道马睿是一个谦谦公子,待人温和有礼。

可她在地窖里看见的马睿完全不同,他的眼睛像狼一样,眼底是极深的仇恨,为人更是谨慎,对所有人都保持高度警惕性。

对了,她只知道马睿的出身,却不知道马睿在落入人贩子之前发生的事情,或许,之前发生的,就是导致马睿性格大变的原因?

还是说,马睿一直都是地窖中的模样,但上辈子他却能在所有人面前扮演谦谦公子,并且从未露出过马脚遭人怀疑。

也是,一个历经生死大难的人,怎么可能做到温和?

如此看来,马睿的心计,似乎更加深沉。

“花香,今日你便去一趟奴肆,将人贩子的出身,近日么行踪逐步查探,然后回来汇报给我。”

一般的十岁孩子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可黎礼已经顾不得了,拼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她也得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至于马睿,保险起见,她暂时不会有任何行动。

算起来马睿今年与安逸臣同等岁数,可他们这个年纪在现代不过是初中生,但放在古代,心机深重程度已然让她深感牙疼。

花香很诧异,如实答道:“若是要调查所有人贩子的情况,府中那边一定会得到消息的。”

“你亲自去,京中乞丐不少,你多打发些银钱,让他们为我收集。”

一想到她所做的事都在安府掌控之中,黎礼难免有些挫败,训练情报人员已不能再拖。

她还是亲自走一趟。

走之前,黎礼特意数了数这些年自己的积蓄。

一共两百两。

只一瞬间,她就感觉自己从天堂跌到地狱。

好穷,好贫困,好窘迫!

也是,这五年来除了府中的份例之外,就只有逢年过节几个姐姐和干爹干娘给的红包。

加上她用度一向惊人,所以这时候难免……

花香偷偷瞧了黎礼一眼,不急不缓的道:“其实不止这些的,大少爷这些年来也给姑娘您送了不少东西,算起来应有这儿的十倍。”

两千两!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黎礼动了心,但是随即她就否定了心底的想法。

两百两,买几个人不成问题,反正别院下人的份例不用她出,光私养几个人更不成问题。

再想办法做点小生意……

规划好之后应该做的事情,黎礼瞬间有底气了,大摇大摆的走出府门,当然,现在的她扮演的依旧是个瞎子。

第33章遇前世人

说来也是巧合,安府的人至今不知黎礼眼睛已恢复正常,只因花香以为茶香会说,茶香以为齐嬷嬷会说,齐嬷嬷又自认为花香会说。

这么一耽搁,却没想到,结果她们谁也没说。

路上偶遇有人卖身葬父,花香心软,差一点点就因为那人太过凄惨的哭诉掏出钱袋子,最后却被黎礼阻止了。

她阻止茶香并无别的原因,只因为上面标价太贵,竟然需要一百两银子,直接要用掉她二分之一的身家!她怎么可能答应?

花香却不忍心让一个小姑娘流落街头:“姑娘,瞧她这么可怜,我们就将她买下吧,权当全了她的孝道。”

“这人不能买。”黎礼坚决不同意,又小声说道:“平常人家买个棺木也就二三两银子的事,加上丧葬费,顶天了也就十两左右。”

但是这人竟然要一百两!不是碰瓷就是诈骗,这种人绝对不能要。

看着花香依旧懵懂的表情,黎礼又解释道:“你看她身上的衣服,我记得四姐姐也有一件。”

她家四姐姐是谁?那可是安家的嫡女,最受宠的女孩,四姐姐身上随便一件衣裳就是普通人家几年的收入。

而一个沦落到卖身葬父的孤女,又怎么穿的上那么昂贵的衣裳?

花香瞬间明白了,气冲冲的将掏出的钱袋子又放回了腰间,因差点受骗而很是懊恼:“是奴婢愚钝,亏奴婢好心的想帮她,却没想到这人满口谎话!实在是可恨,奴婢这就拆穿她的谎言!”

黎礼第数次在心里叹息,将气的头脑发懵的花香扯了回来,并带着她远离人群,走到一个视线宽阔的地方。

“你别冲动,不要平白无故的得罪人,那个自称为孤女的姑娘既然敢出来卖,就一定会有人买,我们只需在这看着。”

果不其然,不久之后人群被一个身上穿着锦衣,腰里系着玉带的少年拨开,他走到那位孤女的面前,对她遭遇感到十分同情,遂用了一百两将人买了下来。

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份一看就不普通。

花香惊讶的捂住嘴:“这不是庆王世子吗?他怎么从朗州回来了?”

庆王世子?

黎礼眯了眯眼,悠闲的站在一旁当无事人,只不过她稍微猜想了一下,脑海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庆王府恐怕要倒霉了。

几年不曾回京的庆王世子今日回来,恰巧在大街上遇见了个卖身葬父,长的美艳的姑娘。

这么一想,似乎怎么都不对劲啊。

“走吧,戏也看完了,人都散了,我们也该做正事了。”

黎礼拍拍手,双眼无神的扶着花香的手,将一个盲人的状态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路走过都有人对她投以怜悯的目光。

奴肆头一次接待这种客人,心下不由得疑惑。

眼睛看不下,分不出货色的好坏,还来奴肆是因何。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瞎着的那个只是眼睛瞎,但她心不瞎。

另外一个眼光堪称毒辣,几乎是三下两下便将这里的好苗子挑走了,付钱时还与人牙子来了一场坎价大战。

最后,黎礼与花香成功以十两的价格买了五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像他们这种,只要训练得好,很快就能派上作用。

又与附近的乞丐交涉一番,双方约定好价格和交货时间,定三天以后。

安府,安逸臣是在黎礼离开别院时才得到的消息,之前一点风声都未听见。

“她出府做什么?”

眼睛不好,人也娇小,千方百计离开安家,就是为了能在别院自由出入游逛京城?

姜昆眼神惴惴:“听说五姑娘对别院救的男子很是上心,因着里边儿人手不够,就寻思着自己买几个照顾他。”

“她不是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救人,你去查查那个男子的身份。”安逸臣头也不抬,目光一直放在桌上还未成型的京郊地图。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早已经知道,无论是上辈子的黎礼还是这辈子的黎礼都有共同的特点。

心狠手辣。

一个能面不改色看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怎么会对一个陌生的弱者大发善心?

她那么狠,若无所求,绝不会轻而易举与人示好。

姜昆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极其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斟酌道:“大少爷,五姑娘应该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安逸臣不言不语。

她不复杂?

才十岁就知道怎么收拾自己的奶嬷嬷还不给外人留下话柄。

恐怕,除了秦家六小姐之外,整个京城里就属她最复杂了吧。

“去查。”

“诶,好的。”

姜昆狗腿的应下来,心中很是苦逼,他昨儿一夜都在别院守着,今天还要当跑腿去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真是……受不了啊!

皇宫内院中,墨隐脾气暴躁的走在御书房内,来来回回思考着,愣是半天没想出好办法,只得求助于秦丰凌,秦家现任掌权人,秦羽非的父亲。

“爱卿,你可有好的建议?安家现在在朝中只手遮天,若想将他们从朝堂分离出去必将让大周伤筋动骨,你可有什么既能不伤国家根基,又能将他们铲除的好办法?”

忍了这么多年,他早已忍受不了。他是皇帝,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人,本应拥有无上的话语权,可在朝上却处处受制于安儒盛,那个迂腐的匹夫!

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安儒盛就会忘记谁才是大周真正的主人了。

秦丰凌双手抱拳,眉目间满是阴沉阴郁,低头恭敬的朝着墨隐行礼道:“回皇上的话,安儒盛之所以如此强势,是因为他安家后继有人,若是将他的儿子……”

声音越来越低,见墨隐依旧犹豫不决,秦丰凌该罪将手伸在脖子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墨隐表情瞬间破碎:“不行!朕只是想削弱安儒盛的势力,并不是想断了安家的血脉!”

“但事情已发现到这个程度,您觉得安儒盛会轻而易举的将权利归还皇上吗?”

第34章伪装躲避

秦丰凌继续追问:“您瞧瞧看,大周历代皇上,可有谁曾受制于臣下的?”

眼见墨隐脸色稍有松动,他立刻趁热打铁:“其实这件事若皇上同意,可以不必皇上亲自出手,自然会有人为您料理了安家的麻烦。”

“……爱卿有何高见?”几经挣扎之下,墨隐还是被皇位以及无上的权力所诱惑。

……

走出御书房,秦丰凌气势越发摄人心魄,在一旁等着的秦一之立刻迎了上去,仿佛平时聊天一般随便:“大哥,皇上的意思是?”

“他同意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去安排,务必要让事情顺利进行。”

秦一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也是,历代皇帝无一不是疑心之辈,而当今皇上又是其中之最。

只可惜他们秦家太过势弱,不能亲自动手除掉安家,只能祸水东引求助利用皇家。

“请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件事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绝不会让人查到我们头上。”

秦丰凌点头,微微闭了闭眼,嘴角含笑,仿佛已经能看到他们秦家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万人敬仰的位置。

安儒盛,他的挡路石。

安家,秦家的挡路石。

他要看看,如果安儒盛痛失爱子,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之后,到底还能不能保持平常的判断。

只要攻心安儒盛,整个安家自然不足为虑。

秦家,秦丰凌与秦羽非父母两单独在书房内说了许久的话,已经安排好一切的秦一之同样在里面议事。

得知父亲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安家,秦羽非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隐藏在衣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发抖。

秦一之察觉了自己聪慧侄女的变化,忍不住诧异的望向她:“羽非,你该不会是还在念着那两年在安家的事情吧,他们对你并无过多关照,士大夫也已经成了你的私教,你又有何可犹豫的?”

这个侄女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聪明,秦家许多行动都是由她一手提出来,别看她年龄小,可在秦家的威望却堪比秦丰凌。

她不该这么心软的。

秦羽非回神,朝着秦一之甜笑道:“叔父多虑了,我既然是父亲的女儿,自然支持父亲的一切决定,但我想说的是,父亲若是真的决定要杀安逸臣,最好一击必杀,绝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安逸臣太强了,比安儒盛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人从未失败过,上辈子他十八岁选择从军,硬生生从最底层坐起,最后成了整个大周的战神。

那么这辈子,他是要被迫从军,被迫去边远之地。而且是秦家一手造成,若秦家不能得手,就是亲自培养出一个强大的敌人。

秦一之失笑:“那是当然,我亲自周密安排,难道还能让一个十五岁孩子逃走不成?只要他出了安府,外面处处都是天罗地网,他,死定了。”

是啊,不管上辈子的安逸臣到底有多强大,这辈子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童。

“羽非,明日陛下一定会召你入宫,借你的神童之名为他卜算,你一定要,借天之名,将安家踩入尘埃中。”

“是的,父亲。”

秦丰凌满意了,几个儿女中,他最满意的便是秦羽非这个嫡女,当然,满意的前提条件是她能为他带来无上的利益。

秦家已经开始行动了,比上辈子更快,甚至等不到她及屏。

现在只能等着看黎礼了。

曾经她能为安家送了命,现在,也一样。

“侍言,你代我将这个消息告知京郊别院的那位,你告诉她,她若是继续置身事外,安家会比上一次更早倒台。”

秦羽非吩咐的淡然,可侍言却听的心惊肉跳:“小姐,这是为何,若是被安家的人知道了,老爷会……”降罪于你的!

自家小姐所做之事从未瞒着她,就连秦家的打算她也都知道,但是这一次小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超出了她的预想。

“你只需将我的话带到,其余的事情不用你管,父亲不会知道,除非你出卖我。”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为人,可她不想这么轻而易举的赢。

她的目的一直都是黎礼,只是那位一直缩在龟壳中不肯出来。

侍言更是惶恐的跪伏在地上:“请小姐放心,奴婢永远不会出卖小姐。”

秦羽非点头:“那你去吧,将能用上的人都用上,跟她说,她要是一直都在京郊,那我就对安家四姑娘动手了。”

“是。”侍言不敢再问,她眼中的小姐本该聪慧无比,不该被任何俗事绊住了手脚。

但是现在不同,现在的小姐就像是疯了,哪怕冒着生命的危险,冒着被灭族的风险,她竟然都要与黎礼宣战吗?

这是黎礼第一次如此愤怒,甚至不顾身份任性的直接毁了别院中的一池锦鲤。

“秦羽非是疯了!她真的疯了!”

她也要疯了,她竟然敢用安诺威胁她?她这是连秦家都不要了啊!

花香苦着脸,可是谁也不敢上前阻止黎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可怜的锦鲤被大量的粮食撑死。

直到黎礼冷静下来,也停止了对锦鲤的投食,待她一眼看下去,只见许多鱼都翻了白肚子。

齐嬷嬷差点怄的随着鱼翻了白眼,在茶香的扶持下才勉强站稳身体。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才养好的一池锦鲤,这么多年就像是养孩子般的养着它们,但是今天居然…

都死了……

死了……

死……

黎礼面色有些尴尬,只得无辜的向气的不轻的齐嬷嬷眨了眨眼,努力将无害的表情发挥到极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忘了它们太笨,就算是吃饱了也会继续吃。”

“……是它们太蠢,把自己给撑死了……”

越说声音越小,黎礼头也更低,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很久之后,她想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好的方法,特别精神的道:“锦鲤死了也可惜,花香,你把它们捞起来,让厨房琢磨琢磨锦鲤该怎么吃,你们觉得如何?”

一口气没提上来,这下齐嬷嬷是真的晕了,晕乎乎的靠在茶香肩膀上半天回不过神。

第35章秦羽非告密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让路管家快马回府中找大哥哥一趟,就说别院厨子研究出了锦鲤的新吃法,让他也一起来尝尝鲜。”

花香以为五姑娘是打算和大少爷握手言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心里也不再有遗憾锦鲤死的可惜的想法,反而觉得它们死得其所。

“是,奴婢遵命,奴婢马上去找路管家!”欢快的应了一声,花香生怕黎礼反悔,问也不多问一句,转身像长了飞毛腿一样跑走。

只可怜了别院的厨子,要在半天内想出锦鲤的做法。

晕了的齐嬷嬷听见这话,又平静的站直了身子,哪里有半点刚刚晕乎的感觉?

“既然大少爷傍晚要过来,奴婢也去厨房帮忙,记得大少爷小时候很喜欢吃榛子酥。”

黎礼忍住笑点头,愣是没拆穿齐嬷嬷的想法。

这齐嬷嬷她有些印象,上辈子她拼死都待在了安府,在临死之前倒是得了一个忠奴的名声。

“这齐嬷嬷倒是有些好玩儿,一听大少爷要过来,整个人都精神了,连她最爱的锦鲤都不管不顾的。”茶香笑的花痴乱颤,特别是刚刚齐嬷嬷靠在她身上,她生怕老人家被气出好歹,结果人家竟只是晕着玩玩。

“不用管她,老顽童老顽童,就是越老越好玩儿。”

“那您还是小顽童呢,可奴婢看着,您却比看夫人都要沉稳。”

黎礼只是笑,忽然发现最近没有在外面看见那些人,想了想又道:“你去把那人从地窖中接出来,安排在后院里,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好的,奴婢这就去安排。”

他的重生和她的重生虽然不是一个方式,可意义却是相同的,想来,现在的马睿也需要时间去思考以后到底该如何办。

她愿意给他时间,也暂时提供一个落脚点。

马睿这种人收买不了,黎礼从未想过要留下他,她只是在他成为兵部侍郎之前的一个过客。

因着别院要来一位人物,府中各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懈怠。

但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本来应该在傍晚时分到别院的安逸臣却在两个时辰后出现于黎礼面前。

黎礼没想到开始,更没想到结束。

此时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安逸臣,僵硬万分的扯出个笑来,心里憋屈无比:“大哥哥,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这忽然早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是什么意思?

他是从京都飞过来的不成?

安逸臣不曾回她,径自找了个位置,朝着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这动作是召唤小狗不成?黎礼心里恼怒,见他表情微变,到底是怂了,低着脑袋垂头丧气走过去。

安逸臣捏了捏她的脸,神情好了几分,又迫使她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眼睛好了?”

“好了。”

“能看见我了?”

“……能。”

这都问的什么问题,她既然能看见别人,他也没有当透明人的本事,她怎么可能看不见。

“那现在还在生气?”

黎礼微微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望了他一眼:“没有。”才怪。

谁的眼睛瞎了会不生气?

安逸臣轻笑:“小骗子,骗人的技术还一点没长进。”

嘴里说着不生气,可眼里的火都快要把他烧了,做戏不做全套,也只有她一个十岁孩子才能如此矛盾。

“是我不对,我道歉。”

低着头玩儿手指的黎礼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有生之年居然能听见安逸臣开口说道歉两个字?!

稍微犹豫,黎礼壮着胆子道:“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就尽量不生气。”

“恩,我道歉。”

本以为安逸臣至少会寒了脸色与之对抗,没想到他竟然说的如此干脆,黎礼也不好再生气了。

搬了张板凳坐在他旁边,黎礼老实认罪:“我今日不小心把池塘中的锦鲤弄死了,听说那是你特地从淮池带回来的。”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锦鲤的来历,所以才会拿它们出气,也算是对安逸臣的报复。

“所以你特意请我来,是请我吃我那些锦鲤?”安逸臣挑眉,坚毅的眉眼像是在诉说他的诧异。

黎礼似乎很不好意思,垂着眼眸将眼中的幸灾乐祸隐藏的很深。

安逸臣神情极度不自然,有些怀疑今天吃进嘴里的锦鲤会是什么味道。

当初他将锦鲤带回来养时,可没人与他说这鱼可吃。

“今天秦羽非让人来找过我,她告诉了我一些话。”一边说,黎礼一边主意安逸臣的神情,可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一种表情。

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说大哥哥你最近要从军了,这是真的吗?”

从军?

安逸臣难得一笑,含糊用词道:“是有这个打算。”

打算是有,但不是近年。

秦羽非也不会无缘无故说他要从军,也就是说,秦家的人现在就按耐不住等着对他动手了吗?

只不过那秦羽非为什么会透过黎礼的嘴巴将这个消息传给他,是真的以为他们有十足十的把握能让永远他留在外面回不了京都?

那未免也太过自我了吧。

看着安逸臣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虽然那变化很小,可黎礼还是知道他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不由得霎那间松了口气,转而仰起头又仿佛不谙世事般的问道:“那干爹和干娘知道你的打算吗,他们知道了会不会很舍不得你?”

肯定舍不得的,安家只有这样一个独子,要是安逸臣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谁都无法想象其后果。

她记得上辈子的安逸臣为了能去战场上,还和家里面的人大吵一架,被关了十天的祠堂,最后是干娘实在看不过去,才忍痛答应了他的请求。

安逸臣是似而非的盯着黎礼:“有你和安诺在家里,他们就算舍不得,也必须要舍得。”

他们安家虽然在军中有所人手,可到底不如自己掌握实权来得更让人安心。

秦家是陛下的走狗,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实,若不是陛下有了心思想要对安家出手,又怎么会容忍秦家在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这一切不过都是圣意罢了。

“哦,那幸好我将那些鱼撑死了,否则大哥哥你去从军就享受不到锦鲤的鲜味了。”

安逸臣玩味的盯着黎礼,眼底深处满是毫不隐藏的笑意,他是第一次见人做错事,还错得这么理直气壮。

给自己找各种理由不算,还要将责任推脱到别人身上。

齐嬷嬷从外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安逸臣,那眼中满是慈爱:“大少爷五姑娘,厨房已经准备好,就等你们上桌了。”

“这么快?”黎礼抬头,惊讶的半天反应不过来,她记得在安逸臣没有出现之前,厨房跟她说的时间是两个时辰,怎么这才半个时辰不到的样子,他们就将一切准备好了?

齐嬷嬷笑道:“主子都不远,千里迢迢的过来了,他们那些做下人的,又哪里敢拖时间?”

当然是马不停蹄,手脚并用,就算憋坏了脑子,也要憋出正正经经的做法。

饭桌之上只有黎礼和安逸臣两人,但是厨房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全部都是锦鲤制成。

糖醋鱼,酸菜鱼,鲜鱼汤啊……

应有尽有,其中甚至还有几道黎礼叫不出名字的菜。

“嬷嬷,你将这道,这道,还有那道菜端下去吃了,我和大哥哥吃不了这么多。”

齐嬷嬷下意识看了一眼安逸臣,想听大少爷的吩咐,可安逸臣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她,只是说道:“五姑娘是主子,她既然赏赐与你们,你们就收下。”

看样子这段时间黎礼在别院的日子过得不错,否则也不会在吃东西时想到别人,还忍痛割爱将美食分享给她们。

在安府五年时间,他就没见过谁成功的从黎礼手上抢走吃的过,就连安德也在吃的这一方面吃了不少亏。

“就是就是,拿下去把拿下去吧,大哥哥不会介意少了这么一两道菜的。”黎礼语气极酸,别院只有她一个主子的时候,人人都听她的。

可安逸臣不就过来了半个时辰不到,结果这人突然间转弯了,会看别人的脸色说话。

吃完饭以后,黎礼没有犹豫,直接带着安逸臣走到后院她安置马睿的地方,如实对他坦白道:“前两日我在门口救了一个人,因不知他的身份,他还有仇家追杀,所以只得把他安排在这里,大哥哥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若是平常,她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就将消息告诉安逸臣。

可后来她又仔细的想了想,不论这个消息能隐瞒多长时间,最终都会被安逸臣所知道,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如实坦白的告诉他,也免得后面麻烦。

反正这个消息让安逸臣知道了,受益的也只会是安家。

“既是如此,我去看看,等会儿再议。”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安逸臣满眼深意,又又低头看了看小胖子脸上殷切的神色,他捏了捏她的脸。

早在安排姜昆和蒋涛来守夜时他便知道别院救了江湖上的人,也惹到了江湖上的杀手,不过一直都在等黎礼坦白而已。

第36章送走马睿

“你在门外等着,我一个人进去。”

简单的一句话,将原本打算跟在安逸臣后面的黎礼彻底留在门外,看着她被惊呆了的表情,安逸臣干净利落的从里面关上了门,半点也没有犹豫。

怎么说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永远也不希望黎礼与江湖上的人有过多的牵扯。

马睿早已等在里面,从他们刚到门外时,他便已经听见了动静,也知道面前的男人是救他的那个女孩的哥哥。

眼前的男孩与他差不多的年龄,可眉目间却比他深邃了许多,身穿玄青色的衣衫不会让人觉得老气,倒还透露着一股别样的沉稳。

他朝着安逸臣拱手,情真意切向他道谢道:“多谢令妹救命之恩。”

对于这别院里的人,他是感谢的。如果不是里面的人愿意对他伸出援手,救他一命,恐怕他现在早已成了别人倒下亡魂。

安逸臣看着他,只觉得莫名的有种熟悉感,好久之后才问:“可否能告知我你的名字?”

“有何不可,在下马睿。”马睿坦然回答。

是了,就是他了。

安逸臣恍然大悟。

曾经的他与这个人同朝为官十数年,虽然他们很多时候都意见相左,可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大周的繁盛强大,在你来我往的辩驳中,还起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只是没想到这辈子是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的。

令人唏嘘的是,等再次相见,故人已不识他。

安逸臣眸光深邃,半眯着眸子道:“马公子,我能多问一句,你为何会被江湖上的杀手追杀吗?”

这件事容不得他马虎,因为马睿的原因,那些江湖杀手明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竟还敢冒着危险闯入别院一探情况虚实。

只怕现在那些人都没有真正的放手,藏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时时刻刻注意别院的动静。

马睿目光中满是沉痛,半响没有说话,小小的年纪,他身上已然背负了与同龄人不同的重任。

他已经分不清这世上谁是可信之人,又怕自己如同父亲一样错信他人,所以面对安逸臣的追问,他只得暂时保持沉默,不予以回答。

安逸臣收回目光在桌旁坐下,不紧不慢的道:“你既然会朝着这里求救,那么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若是不想说,我也不敢继续留你呆在府里,也只能想办法将你送走。”

上辈子的马睿心思深沉缜密,或许眨眼间便能完成一个计谋的实施与布置,就算这辈子他只是个十五岁幼童,安逸臣相信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

而他的目的,不难想象,是为了留在这里借安家的势。

果不其然,一说到要将他送走,马睿的神情立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没有之前的平静。

安逸臣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纠结痛苦,继续道:“马公子也看见了,这别院里老的老,小的小,不论是谁都没有可以与江湖杀手一战的能力。你若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也无法早做准备。”

就算上辈子他和马睿两人惺惺相惜,但是他从不知道马睿幼时曾经历过的一切。

他们相遇时,一个是权倾朝野威望浩大的将军,另一个为满腹计谋立志精忠报国的兵部侍郎。

那时候的他们身份地位为对等的,可现在马睿成了弱势一方。

在心里经过了无尽的挣扎,马睿下意识的手握成拳,指甲硬生生的抠进掌心的肉中,而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皱着眉坠入了无边黑暗,额上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在地。

终于,他猛的松出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着安逸臣:“我想知道,安家是属于哪一方的?到底是朝堂还是江湖?”

亦或者是,有没有加入任何势力?

“朝堂如何,江湖又如何,谁能将朝堂和江湖完完全全的分开?至于你问属于哪边,更是无稽之谈,因为不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安家在这方面糊涂过?”

从来没有。

他父亲安儒盛虽是天机阁智榜第一,可那并不影响他父亲成为大周的太傅,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为权倾朝野的大臣。

马睿久久未曾言语,他出生于江湖,自然听说过关于安家的一切,安家安儒盛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存在于梦中的神话。

一个从不插手江湖事的人,却因为智计无双而得到了众多英雄的跟随,只要能得安儒盛青眼相加,哪怕是让他们参与朝堂中事也无甚大关系。

可就是那样的一个聪明人,他从未听过安家曾求助于江湖。

如果前一刻马睿心里还存在着要利用安家的想法,那么这时已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谈远在京都的安儒盛,就说安儒盛的儿子,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心机都颇为深重。

想想也是,虎父无犬子,身为天机阁智榜第一的安儒盛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会是个令人摆布的蠢货?

“我想与安家做个交易。”马睿如实说道。

安逸臣低垂着眼皮:“你说说看。”

他没有答应,也不曾拒绝。

他虽没打算走自家父亲的那一套,可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我要报仇,我要回江湖,所以我需要安家的帮助,而作为代价,我愿意一辈子为安家做事。”

马家已成了江湖上的笑话,一路上都有人奉命追杀他,他若是想回到江湖,恐怕没几天便会被千刀万剐。

所以,他要找暂时能供他躲避的地方,哪怕是赔上一辈子的时间都没关系。

仇恨,已经是支撑她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安逸臣玩儿着手指,抬头见马睿一副隐忍到极致的模样,不愿再逗他,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生而尊贵,不愿为奴,我若绑定你一辈子,那与做人奴才又有何区别?”

马睿睁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所以代价先不提,我护送你回你的江湖,在你成功报仇之后,我再取我所需,你看如何?”

“你想要什么?”马睿警惕心依旧没减少。

瞧着他这么严肃的模样,安逸臣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我想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你什么都无法给我。”

这话虽然说得伤人,可却也是事实,现在的马睿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何谈给他报酬。

这一场谈判,安逸臣必胜,只因马睿连谈判的资本都没有。

走出门,外面的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房屋里马睿点了一盏油灯,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黎礼还等在外面的,趴在门上东张西望的偷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听见里面似有似无的响动,黎礼连忙从门上下来,退回原来的位置,只当自己从未做过什么。

安逸臣从里面打开门,见她低着头乖乖的站在远处,也不拆穿她,径自说道:“明日我会派人将他送走,你不必操心。”

送走?

送到哪儿去?

她千辛万苦将人救回来,又想方设法的让他见到人,可不是为了让他将人送走的!

“大哥哥,听说他无亲无故十分可怜,你要将他送到哪儿去?外面还有仇家等着杀他呢。”

她真的不甘心自己所有努力化为泡沫触之破灭,要是把人送出去的下一秒马睿就被人杀了,那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可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她不是个好人,只求回报,更不想让自己白忙活一场。

“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安逸臣不曾多说,眼看天色已经不适合赶夜路,只高声吩咐齐嬷嬷道:“我今日要在别院暂住,你下去安排。”

别院里的房子虽时时有人打扫,可安逸臣的临时决定还是让齐嬷嬷精心准备了一番,只为了能让他住的舒适。

得知他打算留在这里,黎礼瞬间没时间去思考他到底要将马睿送到哪里去,只担忧的双手捂脸,生怕他要和她来个深夜谈心。

不要啊。

如果不是因为秦家的打算,她才不会主动邀请他开别院吃鱼。他可千万不要以为吃一顿饭,他们之间就能恢复以往的状态。

事实上,安逸臣正是那样想的,在黎礼的瞪视之下大摇大摆走进她的房间,满眼嫌弃的摆弄着她新买的小玩意。

“我送你的小铲子不要,却去买一把经不起折腾的,就这废物东西能铲动泥土吗?”

小铲子,曾经他妄图用那样儿的东西带偏她,让她玩物丧志。后来为了留做纪念,他将东西送给了她,只是一直留在安府没有带出来。

黎礼十分恼怒的将东西从他手上抢回来放在一旁,毫不客气的道:“大哥哥,你现在都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能随随便便进一个姑娘家的房间?”

“姑娘家?”安逸臣看着此时的黎礼,极度诚恳的摇头道:“你现在最多只能算个孩子,况且我是你……”

话音到最后他又停了,前半截话听的黎礼心惊肉跳,生怕他吐出那两个字——妻子。

对于有着上辈子记忆的安逸臣而言,她曾经确实是他的妻子,上了祖宗玉蝶,入了安家族谱的。

第37章翻窗成了经验

收回那些复杂的思绪,安逸臣低垂着眼眸掩饰眼底的情绪,随口说道:“我是你的哥哥,哪里有那么多的男女之别?你的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连这一点都要我教你吗?”

黎礼神情难掩僵硬,幸好安逸臣此时多忧多思,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所以才没发现,更没在她房间里待太久,一刻钟之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茶香和花香在安逸臣走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子,黎礼抬头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他:“大哥哥越来越难伺候了。”

不是难伺候,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伺候。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从未弄清楚那位大爷的喜好,更是没在他身上多费过心思,想故意讨好都不知道该从哪一方面入手。

不得不说,一个重生者混到她现在的地步真的很失败。

花香扑哧捂着嘴笑:“五姑娘您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换做别人,您看谁能请动大少爷。要说整个府里恐怕也只有老爷夫人有这面子了。”

谁不知道大少爷是府中最难伺候的主子?听书阁也是府中规矩最多的地方,大少爷本身更是有诸多怪癖。

黎礼冷哼一声,他哪时给过她面子,分明只是觉得心虚理亏而已!

听不见自家五姑娘心里的腹诽,茶香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对着黎礼说道:“五姑娘,既然大少爷有心求和,您也别太端着,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吧,免得老爷夫人为难。”

顺着台阶下?黎礼难以接受,明明是他下了她亲手铺造而成的台阶,并且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虽然得到了道歉,但她仍旧不怎么高兴。

花香有些期待:“既然大少爷都亲自来了,那么是不是说明五姑娘很快就能回府了?”

黎礼只是想说一句她想多了,毕竟回不回府这种事,把握在她手上。而不是取决于安逸臣手上。

茶香瞥了花香一眼,后者连忙闭上嘴不敢在胡言乱语,只嘿嘿的装傻。

眼见她收了声,茶香才道:“姑娘,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府?”

“你们都以为我是因为和大哥哥闹矛盾才会离府出走吗?”黎礼问。

不能怪她这样想,实在是因为茶香和花香的行为言语都在提醒她,在她们眼里,她就是因为过不去那个坎儿才会耍小性子。

花香奇怪道:“难道不是吗?”

如果不是大少爷那一天忽然发神经对五姑娘发脾气,五姑娘小小年纪哪里会闹着出府?

黎礼默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总不能告诉花香,其实从很早开始,她就有出府的打算了吧。

眼看着黎礼表情不好,茶香连忙碰了一下花香,让她不要继续胡乱说话。

花香虽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可在茶香的示意下,也慢慢的闭上了嘴,做好该做的事情后伺候黎礼睡下。

黎礼半迷糊的时候,突然想起她买回来的那几个人还在后院,也不知安逸臣看见后会有什么想法。

可此时的她也管不了他到底会想什么了,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好提起全副心神对付他。

夜间,安逸臣绕过睡在外间的茶香,来到黎礼的床边,现在床帘的外面看在里面熟睡的她。

心中忍不住自嘲,曾几何时,他堂堂安府大公子居然会做这梁上君子的行为,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肯定会大跌眼镜。

可是偏偏,在她面前,他不止做了,还做得彻彻底底毫不掩饰。

只因为在他意识深处,一直都认为黎礼是他最为亲近的人。

上辈子虽不合,却也是。

这辈子虽疏远,但还是。

就像是一个魔咒,生生世世将他们两人锁得紧紧的不能分开。

隔着床帘描绘熟睡中黎礼的眉眼,黎礼的眼皮动了动,安逸臣下意识屏住呼吸,或许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惊讶。

但是最终,她只是翻了个身旁若无人的继续睡,半点睁眼的意思都没有。

“小骗子,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得给你派个人看守院子了。”

别院一直都有人守,但那些人不是他的,是父亲派来的,若不在这里安排一个自己身边的人,他实在不安心。

恰好过段时间他便要离开了,就趁着这一次护送马睿的机会,从江湖上聘请个高手回来。

安逸臣低笑,转身从窗外离去。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过后,他翻窗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练。

黎礼仿佛察觉到什么,眼珠转了转,可她又是分明在熟睡之中,或许在梦中,她梦见了相同的场景。

只是与之不同的是,安逸臣从始至终都冷冷盯着她的后背,全程脸上没半点笑容。

皇宫内院,皇后椒房殿内,墨隐并没耐心等到第二天宣秦羽非进宫,而是趁着当天晚上,用夜色掩饰人眼,偷偷的派人以皇后的名义将秦羽非带进了宫。

“羽非,你告诉朕,最近你可有做什么奇怪的梦,或是知晓了什么?”

墨隐满脸急切,丝毫不掩饰他想知道这件事的**。

只因这孩子所说的话太准了,连钦天监夜观天象都比不上她随口的一句话。

周皇后生怕影响到秦羽非,连忙将激动的站起来的墨隐扶到龙椅上坐下,温声安慰道:“陛下不必着急,羽非也需要时间算啊,哪里能马上给出回答。”

她心里虽一样着急,恨不得立刻除掉安家,可她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只得慢慢缜密筹划。

看着上面帝后的做派,秦羽非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极是无辜又软软糯糯的道:“皇帝伯伯,天上的神仙前几日在梦里告诉羽非,明天会霞落椒房,是天子正派的祥瑞之兆。”

椒房殿地理位置特殊,无论天边会不会出现霞彩,里面都无法承接半点。

墨隐半信半疑:“天上的神仙真的如此说了吗?”

实在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因为椒房殿修建这几十年来,一次也没出现过秦羽非口中所说的景象。

秦羽非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低头恭敬道:“羽非不敢欺骗陛下,神仙还说,若是天家的人在霞光中待上一个时辰,还会实现一个心愿。”

她没说谎,明日傍晚椒房殿确实会出现天降异象,持续时间为一个时辰,但那却不是她算出的,而是上一辈子的经验。

这段话,也是上辈子京中一个胡言乱语的道士所流传。

既然这辈子那个道士还未出现,那她便顶替了他的功劳。

“好,好!好!”墨隐连说三声,脸色都激动的红了,又吩咐同样面带喜色的周皇后道:“你明日记得闭宫一日,朕就在里面等着霞光降临!”

周皇后略微不自然的福身:“是,臣妾遵旨。”

即便周皇后掩饰的极好,可从秦羽非这个角度,她能很清楚的看见皇后眼中的不甘心。

她是不甘心皇帝独自享受上天的福泽,而不愿分给她这个中宫皇后。

得知了想知道的消息,墨隐显得十分好说话,挥手让人进来,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尽:“请秦姑娘到后殿休息,用心伺候着,若有什么差错,小心朕要了你们的脑袋!听清楚了吗?”

在墨隐眼中,秦羽非就是再世神童,只要这个神童能预言到对他好的消息,那么就算是将她当祖宗供起来都没问题。

被呵斥的宫女连声道:“奴婢定会好好伺候秦姑娘,绝不会让秦姑娘有半点不舒服的,请皇上放心。”

秦羽非并不是第一次在宫中过夜,只是每当躺在这张床上,她总会想起上辈子的辉煌与落败。

上辈子她是以主人的身份入住椒房殿的,而这辈子只是客人,而且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客人。

甘心吗?

不甘心。

所以,她会想办法将上辈子失去的,一件一件都拿回来。

侍言点了能让人快速入睡的熏香,替秦羽非准备好了一切,她问:“小姐,您在大殿上说的是真的吗,明天真的会霞落椒房殿吗?”

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天降异象,更何况那异象还是从自家小姐嘴里亲口说出来的。

秦羽非点头,脸色略微显得疲惫,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侍言无伤大雅的问题:“会出现,你若是好奇,明日我们找个皇上看不见的小角落,你家小姐我带你看看。”

明日会出现霞光是真,可在那霞光底下呆上一个小时会不会梦想成真,这可就不是她一个凡人能控制的。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当今皇上到底是有多荒谬,竟然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也难怪上辈子的安家会推翻墨隐的统治另立新帝了。

侍言眼睛猛的散发出一阵光亮,惊喜道:“那奴婢就在此多谢小姐了。”

“瞧你的样子。好了,你也下去休息吧,这里会有人伺候的。”

因着侍言忠心耿耿,作为主子,她也愿意在自己的容忍范围之内给侍言一些恩赏。

比如说,看看那不知是否能真的庇佑人的霞光。

只可惜,依照当今皇上的性子,恐怕最多也只能让她们站得远远的瞧一瞧了,绝不会让她们靠近。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38章皇帝的愚蠢

“诶,奴婢告退,小姐您好好休息,若有吩咐,奴婢一直都在隔间,喊一声便能过来的。”

“去吧。”

秦羽非躺在床上,莫名想起正在京郊外别院的黎礼。

她竟有些羡慕黎礼能如此自由自在,而她只能被迫的困在金笼子里,笼子的主人不愿意让她出去,她就没有出去的可能。

听说白日里安逸臣已经去了别院,以她的性子,应该早就已告诉他秦家所安排的一切了吧?

也就是说,黎礼接受了她的宣战。

她很期待,和曾经的老朋友,和曾经的死对头,再次一决高下。

只是这一次,她们两人到底谁会胜出?

处于睡梦中的黎礼感觉后背一阵寒冷,不自觉的用被子在身上裹了几圈,将自己裹成蚕蛹一般。

只露了脸在外面。

齐嬷嬷来叫她起身是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搞笑的场面。

“五姑娘?五姑娘,天亮了,该起身用早膳了,大少爷在外面等着您的。”

她又叫了几声,可裹成蚕蛹的人不止没有行动,还更往床里边挤了挤。

无奈的叹息一声,齐嬷嬷只得认命的去扯黎礼的被子,将她的脑袋一点点的弄出来。

黎礼迷迷糊糊,不情不愿的道:“不能让他等着吗?他要是不愿意等让他先吃,现在我不想吃。”

“规矩不可废啊五姑娘,您小心老夫人再派一个规矩嬷嬷来别院教您规矩。”齐嬷嬷一边动手为黎礼穿衣服,一边指挥旁边的小丫头给她净脸,动作利索的让黎礼宛如梦中。

从前别院里没来人,她们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黎礼好好睡个安稳觉。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少爷还在外面等着呢,要是让大少爷知道,平日里五姑娘在别院中竟是如此没规矩,还不知回了府中要怎么和老夫人告状。

她们可是听说大少爷是个规矩极其严的主,一点也不好糊弄。

又是梳头又是漱口的,黎礼被他们合起伙来好一番折腾,才被打扮成了福娃娃般的模样,任由她们拉着她到饭桌上。

满脸怨气,仿佛谁欠了她百八十万不认账了似的。

安逸臣瞧着她一副明显没睡醒的模样,嘴角弯了弯,扬起个极淡的笑容,淡声道:“以后让五姑娘多睡一会儿,若是没来客人,不必催她。”

他眼睛是看着黎礼的,可话却是对伺候在一旁的齐嬷嬷等人说,就连茶香和花香脸上也忍不住闪过一阵窘迫。

黎礼不停腹诽,她都已经被闹醒了,现在他说是那么说,结果一点用处也没有,只晓得在外人面前当一个好哥哥。

见她的表情还是那样子,安逸臣摇摇头,顺便给她的碗中夹了一个水煮蛋道:“行了,若是今天时间足够,我带你出去野炊,听说最近后山上的风景不错。”

不是听说,而是一定。

本来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应该来别院小住一段时间,权当放松心情,可因为今年朝中的事情实在太多,都抽不出身,便只能将就一年了。

见每年一次的野炊并没有落空,黎礼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姑娘,在没有长辈带领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允许入后山的。

虽不知道为什么,可她此时对于自己姑娘的身份还真忍不住扼腕。

要是投生为男儿就好了,到时候天地潇洒,任他飞驰。

茶香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姑娘,大少爷今儿一早就已吩咐准备好了东西。”

竟然连自己的丫鬟都胳膊肘向外拐,黎礼瞪着眼睛怒视他们一番!仿佛是在用眼神威胁,谁要是再敢多说一句,就扣了她们这个月的月俸!

起床气渐渐散得差不多了,黎礼的神智这才慢慢归位,首先,她想起了后院里的人,朝着安逸臣问:“大哥哥,你已经把马睿送走了吗?”

“你和他很熟吗?”安逸臣眼神幽幽,没想到自己只是晚来了几日,她便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

黎礼如实回答:“不熟,只是觉得他长的比寻常人好看罢了。”

但是长相太过阴柔,不对她的口味。

黎礼将最后一句话咽回肚子里没有说出来,若是一不小心说了出来,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她的言语气掉半条命。

安逸臣张了张嘴,几次三番想问她,马睿到底哪里长的好看,可那种话他到底是问不出来,只能默默的不说话当哑巴。

黎礼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奇怪,反而一个人吃得欢快,只是苦了在一旁伺候着的花香和齐嬷嬷,都明显察觉到安逸臣的情绪,可见自家五姑娘又迷迷糊糊的,不知该怎么劝,只得当做不知道。

安府别院的后山是京都出了名的风景宜人,只不过除了安家的人之外,外人是没有权利进入这个地方的,所以就算黎礼在这里像个野丫头似的乱疯乱跑,外面也绝不会传出丝毫不利于她的流言。

巡逻的队伍整整齐齐从不远处走过,黎礼眼尖的看见其中竟然有两个熟人,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难得主动向安逸臣问道:“大哥哥,那两个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谁啊?我见过他们吗?”

安逸臣瞥了一眼,心无旁怠的处理手中的肉串:“嗯,五年前,就是他们护送你们一路回的京都,最后在龙虎山上遇见了我,难得你还有印象。”

那时候的他们想要个前程,恰好黎礼这时候又住在别院,他干脆就将那二人调过来,暂时当了个守院的头头。

黎礼恍然大悟,过了五年时间,也亏得她竟然还能记着他们的长相。

“他们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吧,若是继续留在这儿,以后成家可怎么办?”五年前他们就已经二十一二了,现在五年过去了,岂不就是说他们自己二十六七!?

这个年纪放在古代着实能算的上是异类了吧。

安逸臣挑眉,不知她怎么又有心思关心别人的终身大事,只是回道:“早在前两年,他们遇上了各自心仪的姑娘,已经成婚了。”

“哦。”黎礼这才放心点头,仿佛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再怎么说人家不管事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对她有恩,她可不想那两人因为她的缘故变成骡夫。

瞧着她这一副模样,安逸臣就奇了怪了:“你又不是他们什么人,怎么比他们的母亲操的心还多?”

“他们的母亲也进京了?”黎礼抓住重点,转过头惊喜的瞧着安逸臣,眸光发亮的比自己得了礼物还高兴。

“嗯。”安逸臣点头,又问道:“前月进京的,不过,你管他们家事做什么?”

她的表现越来越奇怪了。

黎礼却不回答他,只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道:“真好。”

上辈子那两人因为她而白白送掉了性命,也不知道他们的老母亲如何能一个人生存在世上。

而这辈子他们终于能合家团圆了,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见只要他问到这个问题,黎礼只当做听不到,安逸臣也不再废话,而是转而看向一旁正在准备东西的茶香等人。

吩咐道:“味不要放重了。”

黎礼立马转过头死死盯着他,目光要多凶残就有多凶残。

只是不说话,她喜欢吃辣的,但因为各种原因,只要她碰了太辣的东西,都会在脸上成倍发作,最惨的是有一次因为吃辣而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了三天。

所以,就算安逸臣不多吩咐,花香也绝不敢按照黎礼的爱好调味。

眼看着自己的丫鬟不听自己的话,反倒将别人的话当作圣旨般执行,黎礼心里别提有多不高兴了。这种不高兴直到会别院时都还未消散。

“大哥哥,我听说定国王府的王妃和世子也来了京郊,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黎礼低着脑袋,语气极度的无辜。

不得不说,她知道安逸臣有上辈子的记忆,所以故意试探他的想法,只想知道这辈子她还想不想和定国王府结成亲家。

毕竟,上辈子的定国王府虽然很快衰败,但对四姐姐的好没得说,基本四姐姐说什么,定国王府世子就会乖乖的做什么,连定国王爷和王妃都对四姐姐很满意。

如果不是后面出了意外,恐怕四姐姐也能在定国王府受尽荣宠,富贵一生。

安逸臣停下脚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极度难看,眼眸浮着浅浅的怒气,眼底有一层厚厚的迷雾,让人看不清他最终的想法。

黎礼打量了一会,见他有回答的意思时连忙收回目光。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了去请安,你一向都不喜欢这种应酬。”安逸臣淡淡道,在府中那么多年他也算是看清楚了,只要有复杂的应酬请安,黎礼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参加,不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谁打招呼,他不得不多想。

黎礼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在府中时干娘就常常与我说,定国王妃和定国王爷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人物,连王妃都上过战场,立过战功,黎礼想去见见传言中的女英雄长什么样儿。”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39章请安定国王妃

不只是瞧瞧定国王妃,重点是定国王府世子墨轩。

再怎样,上辈子的墨轩至死也只有四姐姐那么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时代里已然惊天骇俗,而她四姐姐天生不喜争斗,更别说是女人之间的小手段了。

若是墨轩还如上辈子一样,那这辈子,他依旧会是四姐姐托身的人物。

“你的好奇心倒是严重,既然母亲经常提过,你也可先行去瞧瞧,只是切记不能乱了规矩,先让人递上庚帖,若人家愿意让你上门,你再上门拜访。”

安逸臣语气极度平静,哪怕是黎礼历经三生,也愣是没有从中听出别的意思,若换作平常人,只怕会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哥哥在嘱咐妹妹要识趣懂礼而已。

既不能拆穿他,还要保持乖巧,做作的样子连黎礼自己都觉得牙酸:“黎礼明白了,绝不会给干娘丢人的。”

她的规矩,在京都就算不是第一,也绝对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就算是士大夫那么难缠的人,在她有意的讨巧之下,也寻不到一点差错。

到底是安家唯一的男丁,安逸臣不像表面那么悠闲,在别院里稍作休息后,又快马加鞭的回了京都,在她走之后,黎礼立刻亲笔写了封庚帖,交到齐嬷嬷手上。

“您去定国王府别院一趟,将这交给那里的人,就说郊外无趣,安家姑娘想去拜访拜访。问王妃娘娘是否有时间见见后辈。”

若说这位定国王妃,也是一位极其神奇的人物,不仅将定国王爷乌烟瘴气的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还将墨轩的世子之位守的牢牢的,任何曾对那位子有过异常之心的都未得到好下场。

在古代,定国王妃真真是堪比男子的女中豪杰!上的厅堂,下得战场,能做后院霸王,也能披上铠甲成为将军。

只可惜了,上辈子就是这样一个忠烈得女子,却在充满滚滚烈火油汤得朝堂中,成为了牺牲品。

齐嬷嬷应了一声,还以为是大少爷临走之前让五姑娘有此行为,连忙前去打头阵,半点也不敢耽搁。

只有贴身伺候得茶香和花香知道此事是由五姑娘率先提出。

“姑娘,咱府中和定国王府向来没有交集,虽然夫人内心极度推崇敬仰定国王妃,可也从未上门拜访过,若是被夫人知道了……”

黎礼无所谓道:“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不能有,也不代表以后不会有,夫人迟早都会知道,她也正有想牵线搭桥得想法,只是苦于没有合适得时机而已。”

安家是儒家大家,天下得学子何止几人,而定国王府又是军中举足轻重得猛虎之将,更是手握能号令三军得兵符,若是这两家人合手,朝堂之上无人能与之争锋。

上辈子没人能将定国王府拉扯入谁的阵营,而定国王府又致力于独善其身,结果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得成为权利牺牲品。

她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也必定要改变王府原来得发展轨迹。

花香似懂非懂,黎礼也不需要她们明白她得想法,只是又吩咐茶香道:“干娘从药王谷里曾给我讨要到一株稀世药材,名叫天葵,我记得走的时候也带了过来,你去库房将东西取出,随我一同上定国王妃处拜访。”

茶香略显惊讶得望着黎礼:“姑娘,这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先不说王妃会不会见您一个小姑娘,就说王妃也用不上那物啊。”

那药材有神奇之效,但也局限于体质先天不全的人使用。定国王妃身体康健,眼下又正值盛年,更是用不到那物,送过去了也只是给人当摆设用的。

“你且听我的就是,快去准备,嬷嬷也该回来了。”黎礼缓缓摇头,眸底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睿智心计。

定国王妃自然是用不上天葵的,可王府世子不同,墨轩先天不足,常年用以各种药材调养身体,天葵于他而言绝对是上好的用物,而定国王妃一向宠爱墨轩,几乎到了无底线的程度。

送天葵过去,正好合了定国王妃的心意,恐怕比任何宝物都更得她心。

茶香没有办法,见自家五姑娘如此坚定得样子,她就知道此事再无商量得余地,只得垂头丧气的去库房取东西,只是心里十分可惜。

要知道以夫人的名义,也只能弄到那么一小袋天葵,自家五姑娘没用上,倒是送给别人当了见面礼。

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更何况定国王妃已经为墨轩操碎了心,只要她收下了天葵,日后不说与安家站在同一战线,也绝不会站到安家的对立面。

秦羽非早已行动许久,此时也差不多要将注意力放在定国王府身上了,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对十万大军心无所动。

那是多诱人的力量啊,只要拥有那些力量,在京都横着走都没问题。

“姑娘,王妃此时正好有空,听说正带着世子游赏皇家猎苑,您现下正好可以前去。”齐嬷嬷的声音大老远的从门口传了进来,语气中满是惊喜,想来她也未曾意料到事情能进行的如此顺利,一时间没能控制好情绪。

正好从库房取完东西的茶香也听见了齐嬷嬷中气十足的吆喝,心下忍不住有些奇怪,自己不过拿东西的一会时间,她怎么这么快便能回来?这一切就像是经历了精密计算似的,不过在这个地方,谁又有那种可怕的掌控力?

摇摇头,将脑袋里莫名其妙的想法抛掷脑后,只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放在心上。

黎礼站起身,动作一派悠闲的拂了拂袖子,扬起下巴道:“由茶香随我前去,你们守在别院,再唤威山与威海两兄弟保护左右,其余人不必跟随。”

此举是为了方便,也是为了能在定国王妃眼中留下好印象,或许别人不知道,可她曾在一个偶然的时机得知,定国王妃内心其实是极看不起出门身边要带上十多个随从的弱女子的。

齐嬷嬷听后只觉得不太妥,然而黎礼并没有听她劝解的意思,派人将威海两兄弟找到之后,便风风火火的上了马车,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齐嬷嬷只能眼睁睁的在马车后面跺脚表示无奈。

“姑娘,齐嬷嬷现在还站在门口看呢。”茶香掀开帘布向后看了眼,正好对上齐嬷嬷快要喷火的眼睛,吓得连忙收回目光,放下帘布苦哈哈的望着黎礼。

黎礼哭笑不得:“不用管她,她站累了,就会自己走进去的。”

齐嬷嬷出了名的不会亏待自己,别看她现在气成这个样子,等过会儿就能恢复正常,别说生气了,恐怕连生气的原因都快遗忘。

茶香心有余悸的点头,内心也只能那么期待着,她可不想回去之后被齐嬷嬷捏着耳朵教训,那样实在是太丢脸了。

黎礼只笑不语,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稚气,看着仿佛已经是个沉稳的大人模样。清澈见底的眼眸不带任何情绪,似乎一切都已被算好。

事实也正是那样,她提前算好了定国王妃所有反应。

定国王府的别院并没有京都中的奢华气派,更加偏向于雅致,与安家别院不过隔了半座山的距离,在黎礼屁股都快要坐开花的时候,摇摇晃晃的马车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五姑娘,已经到了。”

外面传来威山的声音,黎礼应了声,让茶香先行下车,自己缓了一会儿,这才在茶香的搀扶下下了车,全程没露出半点丑态,这一切都落在等于大门口的容嬷嬷眼中。

见人下了车,嬷嬷才不急不缓的走上去,稍微行了礼道:“您便是五姑娘吧,请随老奴来,王妃与世子正在院子里听戏。”

黎礼侧过身朝着安嬷嬷回了半礼,垂着眼眸温婉道:“那便麻烦嬷嬷带路了,黎礼感激不尽。”

她对这座别院很熟悉,托四姐姐的福,上辈子她可没少来,只不过现在她只能是初次来。并且对一起感到陌生的黎礼。

定国王妃太聪明了,她连一点熟悉的感觉都不能露出来。

容嬷嬷眼底深处闪过一道深思,很快便掩饰下去,面色如常的在前为黎礼带路。

还未曾靠近后花园处,黎礼已经听见一阵又一阵的戏曲声传入耳中,听着,应该是刚刚开始的《定军山》第一场。

她心底不由得有些奇怪,不曾想到定国王妃心智竟然如此坚韧,竟然还能带着墨轩一起听这场戏,也不知才十四岁的墨轩能不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王妃,安家五姑娘来了。”容嬷嬷在定国王妃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随着她话音一落,黎礼也规规矩矩的跪于地上见礼道:“臣女见过王妃,王妃金安。”

茶香随着一同跪下,连头也不敢抬。

早就听说过定国王妃与平常人不同,可今日一见她才知道,那岂止是不同,分明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没有可比性才是。

今日单单是个背影就把她吓到这个地步。

定国王妃挥了挥手,脸上一派肃然不苟言笑:“起来吧,不必多礼,坐下陪我看会儿戏。”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0章送恩王妃

下人立马极有眼色的添了一把椅子。

墨轩坐在定国王妃的左边,黎礼坐在右边,看起来倒是和谐的一家三口,只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各自内心在想什么了。

上辈子黎礼并未与定国王妃有正式交锋,是以不知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也只能目不斜视的与定国王妃观赏这一场她早已熟记于心的《定军山》。

好不容易等到戏曲散场,黎礼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定国王妃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五姑娘觉得这场戏如何?”

这是什么问题?

黎礼不敢掉以轻心,打起精神答道:“戏极好。”

“那人呢?”定国王妃立马抓住重点。

黎礼明白她是在问戏团的人,如实答道:“极好,但花旦们的演技依旧还有进步的空间。”

这话说的不假,这些人虽唱的好,可相比于她曾经听过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个回答虽然不完美,可绝对不会出错。

她现在不需要任何出众的映像,甚至要普通越好,至少不能超过十岁孩子该有的见解,她可不想和秦羽非一样,成为大多数眼中的异类。

“轩儿,你觉得呢?”

定国王妃又问墨轩,声音明显的柔和了几分,连看着他的眼神中都是慈爱。

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墨轩从未想过要与自己母妃留有面子,抨击起来可谓是毫不留情,一点面子也不给,甚至直言道:“这是儿子听过的最差的一场戏,母妃日后别请这班人了,浪费了银子不说,还平白无故的让耳朵受罪。”

一番话听的黎礼汗颜无比,虽然她早知道墨轩不会给任何人面子,可是依旧没想到他居然不给面子到这个地步。

那可是堂堂定国王妃啊!也是他的生身母亲,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也要给人留点面子,毕竟这里还有她这个外人。

定国王妃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恼羞成怒的意思,甚至顺着墨轩的话点头同意道:“轩儿说的是,日后咱们府中便不请今天的人了。”

直到这一刻,黎礼才明白慈母多败儿的由来,也幸亏墨轩够争气,才没有被定国王妃无底线的宠爱宠成废物一个,否则才是真的配不上她的四姐姐。

定国王妃应承墨轩的要求之后,才转头看向黎礼,眼中的赞赏多了一分:“看来安夫人待你果真是极好的。”

谁都知道安家的五姑娘是安家收养的义女,空有五姑娘的头衔却没有进安家的族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京中的议论是一天都没有停过。但是今日她亲眼看来,这五姑娘在安府的生活必定是极其如意的,否则也不会有如此修养。

“干娘待我自然似同亲女儿。”黎礼不明所以,虽是看不懂定国王妃的意思,但是依旧丝毫慌乱也无。

见定国王妃快没了应付她的心思,黎礼又仿佛不经意的道:“近日干娘得了一袋天葵,听说世子爷身体不好,便让臣女送过来,算是为世子爷添一份福彩。”

茶香立马低着头上前两步,将手中的天葵双手奉上。

“你说的可是药王谷从不外传的神药天葵?”定国王妃语气中难掩惊讶,接过茶香奉上的东西仔细在鼻尖闻了闻。

黎礼却只装傻道:“臣女不知这是不是娘娘口中的神药,干娘只让我送过来便好。”

她拿着定国王妃的情谊并无作用,她的目的是让定国王府承了安家的情,而不是定国王府承了她一个孩子的情。

两者之间的天差地别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

“是了,就是了,没想到我遍寻的神药竟然会自己跑到我手上来,时也,命也。”定国王府喃喃自语,这些年来为了找这东西,她花费了无数的财力物力,却依旧不得其踪迹,结果今天竟被人送上门。

她本应该极是高兴才对,结果却心情复杂。

接受这东西的意义她清楚,但是她又不能不接受,安家是算准了这一点。

黎礼只当作没听见点定国王府的自言自语,低头做一个乖巧的安家五姑娘。

她知道,以定国王府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此举的意思,她现在只需要等定国王府的决定。

好在定国王府也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没有让黎礼多等,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是安夫人的好意,我也不好推辞,东西我收下了,还请五姑娘回去替我好好谢谢安夫人,就说此恩定国王府必定记在心上。”

“臣女明白。”目的已经达成,黎礼也看出定国王妃的着急,识趣的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到她走以后,定国王妃这才有时间朝着安嬷嬷问了一句道;“你觉得,这安家五姑娘如何?”

她可不会真的相信是安夫人派黎礼前来的,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将一个孩子派出来做这么重要的事,况且安家人又是出了名的清高,更不可能用东西贿赂别人。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想通过黎礼的手,将定国王府与安府绑在一起,所以为此还大费周章的找到了她不能拒绝的条件。

容嬷嬷仔细想了会儿,保守估计道:“假以时日,恐怕又是第二个安夫人了。”

十岁便以学会察言观色,并且临危不乱,即使面对王妃,她也还是平静如常,单单这胆识和气度,都已经超越了平常人。

定国王妃目光沉着的摇头道:“你错了。我在皇宫里见过秦家那位神童,但今天这位给我的感觉似乎要强于秦羽非,听说她与秦羽非一同受教于士大夫门下,这两个孩子,都不会差。”

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能成为对手了。

既然秦羽非能在短短时间里达到这个地步,想来黎礼也不会差,或许是她一直在隐藏,不愿像秦家那般出风头。

“王妃从未对谁有这么高的评价。”容嬷嬷略微显得惊诧,谁都知道秦羽非正得盛宠,若无意外,一生都能顺遂,

而王妃忽然说安家五姑娘能与秦羽非相同并论……

走出王府别院,黎礼对茶香道:“你刚刚也听见王妃所言了,回别院后,你便先回府中,将王妃得话复述一遍给干娘,别出错了。”

“奴婢明白。”

茶香现在双腿都还有点发抖,根本不像是自己的,直到此时她才知道皇家得人是真的不好相处。

就比如说定国王妃,说话得语气似乎也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连头也不敢抬,硬生生得当了好一会儿哑巴人,生怕说错了话扰乱五姑娘得打算。

徐娇得到消息得时候天已经黑了,茶香跪在地上,半响也不敢说话。

很久之后,她膝盖都快麻了,徐娇才宛如反应过来似的问她:“是你们姑娘自己去拜见定国王妃的吗?”

“在去之前,五姑娘问过大少爷,大少爷也同意了。”茶香不敢有任何隐瞒。

瞧见自家夫人又陷入沉思中,安嬷嬷朝着茶香道:“你先下去休息,今夜便不回别院了,等明日的吩咐。”

茶香乖乖的应了一声是,连半点反驳之心都不敢有,况且她现在真的很累,自认更没有胆子催促夫人。

房间里只剩下安嬷嬷与徐娇两人,香炉里腾腾烧着能安神香,徐娇揉了揉额角,无奈道:“那俩孩子到底是想做什么,竟然学会了自作主张,真是翅膀硬了要翻天!”

翅膀硬了的自然说的是安逸臣,她的儿子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只是她没想到那人做事如此不顾后果,这要是被别人知道定国王府和安家牵连到一起,说不定回发生什么大事。

反倒是安嬷嬷在一旁安慰徐娇道:“夫人不必忧心,就算少爷和五小姐不去与定国王妃有牵扯,秦家也一定会想办法熟络王府,他们这也是提早断了秦家连上定国王府的可能。

“还是等老爷回来后与他说道说道,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这后院妇人能决定的了。”

安嬷嬷忙应了一声,只不过老爷什么时候能回府真的说不清。

今日傍晚皇后宫中出现异象,皇上应是在里面待了一整天未曾出门,太傅大人现在应当于其余大臣一同等在皇后宫之外。

此时的皇宫,除了皇后的椒房殿灯火通明以外,其余地方已然被下令灭了全部灯光。

“太傅,你说说,这皇上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竟然因为区区几道霞光而闭殿不出。”

陈尚书满脸疲惫,他已年过花甲,在宫中不吃不喝的等了一天,着实是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要是那皇上还是不愿意出来的话,他可就真要血撒皇宫殿前了。

安太傅即使是个儒雅书生,可他的身体素质却强过陈尚书太多,见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模样,走上前轻轻扶着他的手臂,双眸中满是沉思与睿智。

“快出来了,尚书再坚持一会儿。”

陈尚书愤愤然道:“陛下真是胡闹,竟然让百官文武大臣全在大殿门口等着,简直是胡闹至极!”

安太傅面色淡淡,看不清他的情绪,不紧不慢的提醒陈尚书道:“尚书大人慎言,此言非你我二人能说。”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1章昏庸庸碌

先不说大殿里的那位本就疑心深重,要是在听到了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恐怕那位就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吧。

而现在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他得好好的瞧一瞧之后的发展,然后再做出下一步的打算,要么把秦家从陛下身边拔除,要么就只能换一个…

思绪猛然被打断,紧闭多时的皇后宫中殿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墨隐满面神光的从里面走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在黑夜中尤为显眼。

一见外面竟然还等着这么多位大臣,墨隐似乎有所惊讶的挑眉道:“各位爱卿,此时莫不是在这里等着朕?”

此言一出,百官们都议论纷纷,有几人脸上也是明显的猪肝色,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安儒盛站了出来,恭恭谨谨的朝着墨隐行礼道:“陛下已独自在皇后大殿里待了一日,连早朝都未能参与,老臣们极是担忧,特此在这恭迎陛下圣驾。”

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墨隐此时显得极为悠闲,眸底深处是隐藏不住的狂喜,连他一向都看不顺眼的安太傅此时竟也顺眼了许多。

见安儒盛站出来,他仿佛比以往更为尊崇墨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连眼神也和善了几分。

可是只有了解他的人才明白,直到这一刻,安儒盛此刻才真正的开始恼怒陛下。

陈尚书见他这种模样,识趣的退居后位,绝不影响安儒盛的发挥。

墨隐就像是没听见他语气中的埋怨或讽刺,脸色一如既往的悠闲,看着安儒盛的眼神里有势在必得的光芒。

墨隐眸底深处一如既往的锋利。

相比于他的锋芒外露,安儒盛平静了许多,即使连累百官大臣在皇后殿外等了整整一天,此时从他的表情上也绝看不出半分不乐意的神情。

“今日难得天降神彩,朕瞧之有趣,便不自觉的在殿内多呆了一会儿,还请诸位爱卿多多见谅。”

这听着便是言不由衷的场面话,如果真是不自觉的在店里多待一会,又怎么会提前安排好人手守在椒房殿外,防止一切人员进去打扰他,这不过是当今陛下迷信的借口而已。

陈尚书已经不想再和墨隐继续纠缠下去了,作为人臣,他能做的已经做了,最后这位陛下要不要听,便是由他自己的选择。

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朝着墨隐行了个跪拜大礼,语气中略含悲泣的道:“臣年事已高,还请陛下恩准臣提前归府。”

这样的陛下,这样的行为,他又怎么才能相信陛下能够带领全国子民走向日渐繁盛的地步?

陈尚书对未来一切已经可以预见。

墨隐立刻略显亲密,亲自将陈尚书从地上扶了起来:“既然爱卿身子坚持不住,那么朕便亲自派人送你回府。”

他虽然已经对安家下了杀心,但是却不能让其他的大臣们对他寒了心。

“老臣不敢劳烦陛下费心,臣府中的马车从清晨开始便在宫外守着,不需皇上亲自下令。”

一向脾气沉稳的陈尚书难得借得这般言论发挥了心里的不舒坦。

此话一出,他只觉得原本堵在心口的那一股气忽然消散了,望着陛下明显不好看的表情,他却没有任何惧怕之意。

要知道,这位陛下任性之下可不仅仅劳累了百官,还有以下各个阶层的人员,他们都在等着陛下的决定以及态度。

而且,现在的国都之中,谣言四起各有说法,纷乱杂耳,竟隐隐升起了一股迷信之风。

他们本信神佛,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因为陛下的一时之意,将这一股迷信之气推到了顶端,相信不久之后,京都里面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神僧吧。

陈尚书翩翩离去,从他那挺直了脊背来看,哪里有半分颓败之情,他分明是不想在皇帝面前多呆一会儿。

安儒盛收敛了目光,恭敬的朝墨隐道:“若皇上无重要吩咐,臣便也先行告退。”

见朝中的两大龙头都纷纷告退,其余官员们也再无留下的理由,一时之间,原本整整齐齐跪在椒房殿的数十位大臣都渐渐离开,只余墨隐一人脸色难看的待在殿门之前。

周皇后胆战心惊的打量墨隐的神情,咬牙道:“这安太傅也太没有眼色了!竟不知在这种时候多说些好话,反而累的大臣们都一起离开。”

“多少年了,他一直都是这个性子。”墨隐冷笑。

这都已经过去了多少年,然而他在朝中的影响力依旧没有降低分毫,那些大臣们眼中哪里有自己这个陛下,有的,全是一手遮天的安太傅!

周皇后收敛了眉目,半跪在地上,唇角含着柔柔的笑意道:“臣妾恭祝陛下得到了天降神瑞,日后一定会心想事成,称心如意。”

嫁给墨隐这么多年,成为宫中的中宫皇后,她无比了解当今圣上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恨不得能够唯吾独尊,所有人都听从他的。

所以这种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各种各样的见解,而是称他心意的祝福。

而她这个皇后,就能给他暂时需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听了周皇后的话之后,墨隐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在瞬间浮展开来,他笑着亲自扶起她道:“果真是只皇后最懂朕心,好一个称心如意,皇后此话说得最得朕心。”

原本被他隐藏在暗处的野心在这一刻全面爆发,墨隐眉目间全是桀骜阴沉,神情与先皇竟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周皇后看的越来越心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异样的目光,连忙低头装作温婉娴淑的模样。

被强行留在后殿的秦羽非得知这个消息不过淡淡一笑,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处,反而平淡的看向侍言问道:“你说,这安太傅到底还能容忍陛下到什么程度?”

一个昏庸的帝王,一个睿智且手握重权的臣子,她真想看看,安家到底还能忍他多久。

她记得上辈子,安家是在三年后发动改变的。

也就是说,她还有三年时间。

那时候她也已经十三岁,是时候能议亲了。

侍言不懂,急忙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道:“奴婢不知,但小姐还是慎言为好,这可是皇后宫中,隔墙有耳,要是被外人将这话听了进去,对小姐您不利。”

不管安家和陛下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况,永远也轮不到她一个做丫鬟的去插手那些事,她只需要好好的守在自家小姐身边,等待小姐的决定。

秦羽非站起身,小小的身体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她随意向殿外扫了一眼,那些看守她们的宫女已经消失不见。

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转瞬即逝:“走吧,我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是否要向陛下和娘娘请辞?”侍言犹豫,生怕因为这件小事而给自家小姐招来祸端。

“不必,走吧。”

现在的皇上和皇后恐怕都陷入了狂喜,哪里有时间接见她这个小人物。

于他们这两个上位者而言,她不过就是需要时召之即来的逗趣之物,现下他们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也就到了该退场的时候。

直到出了宫门,也没人出现挽留他们。她们能光明正大的走了这么远,至少说明皇帝与皇后是知情的,但是他们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秦羽非止不住的摇头,也难怪当今陛下与皇后是世人眼中最为凄惨的一代帝后,就凭借他们的情商,能让安家与朝中大臣容忍八年已是极致。

只可惜这一点,秦家众人却还没有弄清楚。

他父亲竟然妄想斗败安家要一个傀儡帝王。

在她出宫后不久,秦家立马有人上前迎接,并向她汇报了最近发生的重要事情。

秦羽非丝毫不掩饰她的惊讶:“你是说定国王府拒绝了我们的拜帖?”

“是。”来人不敢有丝毫隐瞒。

“原因呢?”

“并未查到,无论是定国王府还是定国王府的别院都牢固如铁桶,我们的人一点也渗透不进去。”

秦羽非点头,她早有预料。

再怎么说都是一国战神,要是连自家的安危都无法保证,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心大胆的奋战于前线?

不过,看来定国王府这条线是走不通了,不知其中是否有安家或是黎礼的插手。

也许,是黎礼是接了她发出去的战贴,终于决定不做缩头乌龟了。

“你回去吧,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听从我的指令。”

来人立刻远走消失,连多余的停留都没,离去的步伐略显急迫。

他本就是一颗被埋在暗中的棋子,此时来见秦羽非也着实是因为没办法,不想被外人察觉到他与秦家的关系,更不想暴露了身份。

瞧见自家小姐脸上不仅半分恼怒也无,甚至嘴角还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想到她这一段时间种种异常,侍言几乎在瞬间便发现了她这股兴奋劲儿从何而来。

只得试探性的问道:“小姐,您这么高兴,是否是安家五姑娘出手了?”

秦羽非呵呵笑着:“除了她以外,谁又能这么快反应过来。”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2章不速之客

定国王府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任何想将定国王府拉入自己阵营的那一方,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教训。

谁能想到秦家居然会有那个心思?也只有黎礼了。

侍言了然。

她知道,恐怕只有安家五姑娘,才能带动她家小姐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深夜,安夫人等的双眼皮不停打架时,才得知安儒盛回府的消息,安嬷嬷在旁轻声呼唤了几声,她才暂时找回快要迷糊的神智。

一张凉帕子往脸上一敷,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恰好这时,安儒盛进了房门,将披风解下递给安嬷嬷道:“去准备些吃食,我今日在宫中连一滴水都没沾。”

安嬷嬷连忙领命。

徐娇围着安太傅团团转,一边替他捶捶肩,一下有揉捏太阳穴,面带心疼的道:“大人辛苦了。”

可不是辛苦吗?伺候宫中的那位比做任何事都要困难。

“都叫你不用等着了,还是不听劝。”安儒盛微微斜着眼,目光温润的盯着旁边的身影。

若说他的遗憾,便是老夫老妻这么多年,她对他依旧是恭谨的。

徐娇笑了笑,只当没听见这句话,转而换了话题,提起了今天别院特意传回来的消息,从头至尾将事情挑了重点与他诉说。

对于此,徐娇感到十分愧疚,明明安太傅在宫中为了应付其余大臣也是十分劳累,结果回到家中之后却还是不能休息。

本以为安太傅会对此事感到十分惊讶,可他只是淡淡挑了挑眉角,仿佛早已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般平静。

“无碍,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手段,由他们去吧,定国王府于我们而言,是个可以结交的盟友。”

有些时候,小孩子出面比他们出面更有用。就是他们家的孩子个个聪明异常,都学会借由他们大人的名号去做事了。

“是否要派人去定国王府知会一声?”

徐娇仍就有些担心,人人都知定国王妃不好相处,她生怕黎礼哪时候惹了她不高兴,在老虎身上拔了胡须。

他们安家虽不惧定国王府,可却也不想有那么个强大的对手。

“不必,王妃心里如明镜似的,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我们派人去了,倒还多此一举惹人不快。”

安儒盛淡淡摇头。

他对定国王妃的印象十分深刻,早在多年之前,从那个女人敢单枪匹马独闯皇宫,将定国王唤回府中时他就知道,那不是一个用传统规矩能束缚住的人。

事实果然如他所料,定国王被王妃管束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虽然定国王爷的后院依旧丰富,可却也从没听说谁敢挑战王妃的手段。

从这一点就知道,定国王妃是一个手段极其狠劣之人。

“那别院的事暂且搁置一边,看那孩子还愿意呆到几时。”徐娇如此说。

恰好这时,安嬷嬷也已经准备好了吃食,徐娇不言不语的伺候安儒盛用完了膳,两人就安歇了。

安逸臣的听书阁整夜灯火通明,隐隐约约里面还有几个人影,以及极小的谈话声。

在这一夜,许多事都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那是连安逸臣也不一定能控制的改变。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黎礼在别院中睡得安详。

外面有人巡逻,屋子里有人守夜,她能睡的不好吗?

只是这种平静并没有支撑太久,她的睡眠被迫的从中终止。

床帐外面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人,身穿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这人不是别院里的,更不是安府出来的,只因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黎礼比自己想象中的更淡定,她知道这人既然敢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就明白恐怕别院里的人都已经‘睡熟’了。

她没有大喊大叫做无谓的挣扎,只是心思飞快的转着,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过幸运的是,这位不速之客暂时看起来对她没有半分威胁。

两人的目光隔着床帐对视着,一个眸中平静,另一个却波涛汹涌。

她明显看见黑衣人眼里的复杂情绪。

“你不怕我?”

良久,这人才开口说话,瞧着她紧皱的眉头,仿佛做这个决定她也是在心里纠结了许久。

不过是说话而已,为什么要想得那么复杂?黎礼很确信自己察觉到的一切。

她们认识吗?

“你暂时没有伤害我的想法。”黎礼摇头。

不,她没有见过她。

黑衣人又说:“现在虽然没有,可之后说不定就有了。”

掀开床帐,黎礼坐了起来,还细心的为自己披上了床旁的披风,以免自己在深夜里着凉。

一边系带一边问,还打算向外面走:“你把外面的人怎么了?”

黑衣人的功夫很高,否则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了别院,还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

黑衣人似乎嗤笑了一声:“我没兴趣取那些蝼蚁的性命,只是弄药迷晕了他们。”

不可否认的是,除了懒得动手之外,她还想看看这位安家五姑娘到底有多冷静。

今夜没有让她失望,这五姑娘的胆子比她想象中的更大,半夜看到一个梁上君子,竟还能保持世家小姐的平静。

要换做普通人,这时恐怕已经大喊大叫了起来,哪里还能保持理智与她对话。

“那就好。”黎礼诚恳点头,并没有反驳她口中蝼蚁的说法,反而又道:“你特意留我一个人清醒,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为了吓我,说说吧,来这儿的目的。”

从一开始,黎礼就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黑衣女人的目的,只是哪一种都不太合适。

暗杀她?谁会为了一个小孩儿特意请杀手。

俘虏她?她没见过掳人的敢在人家大本营停留。

要挟她?更不可能了,她才十岁而已,要挟她的用处不大。

半夜闯入别院,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笔不划算的生意,要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闯入的人不死也得蜕层皮。

她这一次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上次你在都城里面买人的时候,我见过你,觉得你有些眼熟,便想找个机会来彻底的看一遍。”黑衣女人半分也没隐瞒,将自己的目的清清楚楚的说了个明白。

或许在她眼里,也没有欺骗一个十岁孩子的需要。

黎礼暗暗皱眉,上次买人?她总共也就亲自买了一次,怎么就会被人盯上?她记得那一次很低调的。

仿佛看穿了黎礼的想法,黑衣人找了个凳子自己坐下,还极有心情的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说实话,这两年在都城里,像你这个年龄的女孩,我已经找到了无数个,也失望了无数次。”

从刚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面的渐渐平静,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茫茫人海中,想找她需要的人何其艰难,找到了又是何其幸运。

直到这一刻,黎礼的脸色才真正变了:“那些被你找着,而又不是你想找的女孩们,最后结局如何?”

“放心吧,我不是杀人狂魔,也没必要为了自己的一点奢望残害那么多生命,我放了她们,她们甚至不知道曾经有我的存在。”

“那你为何今夜不直接查看我是不是你想找的人,而在这里与我废话那么多?你难道不知道,多耽误一刻,你便多一点危险。”黎礼又说。

这是京郊别院,除了府中自有的护院之外,外面还有不间断每半小时巡逻的京郊护卫。

要是京郊护卫察觉别院中的不对劲,她肯定会被发现。

“或许是觉得累了,突然想找个听不懂的人说说,反正不管我今夜说的再多,你明早上起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黑衣女人直接无视了黎礼后面一句话,显然她口中的‘危险’于她而言半分威胁力都没有。

黎礼的心一点点向下沉,此刻她已经无计可施,整个人都捏在黑衣人的手中。

她突然问道:“你是江湖上的人?”

暂时也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不久之前她隐约得罪了一批江湖上的狠人。

黑衣人缓缓失笑:“一个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虽发了问,但她没否认。

黎礼松了口气,将心里的惧怕散开,倒还随心所欲了起来,走到她的对面坐下,语带欢喜的道:“既然你是江湖上的,那我就当做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无论明早她是否还记得。

只因为江湖上的人不会对安家出手。

瞧见她淡定的喝茶,黑衣人挑了挑眉:“你是第一个不哭不闹的。”

“那是自然,你以这样独特的方式去拜访其他孩子,只要是正常的,都会被你吓哭。”

“你的意思是你不正常?”

“怎么可能,我这叫勇敢!”黎礼神态中透着小小的骄傲。

再怎么说她也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这种程度上的惊吓也不至于吓到她。

最多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是吗?”

黎礼正准备说话,黑衣女人却没有给她机会,一伸手挑掉她的披风,将她肩膀上的裹衣向下撤了一截。

只一瞬间反应过来,黎礼气恼的将衣服扯回原处道:“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哪里有人说话说的好好的,突然解别人衣服的?”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3章身份确认

就算现在她只是个孩子不存在走光不走光,可她起码也是个女孩子啊!动手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

黑衣人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黎礼以为是自己说的话惹恼了她,又极不争气的软了语气:“我也不是责怪你,我就是觉得有些惊讶,这样随便扯姑娘衣服是不对的,虽然你也是个姑娘……”

声音越说越小,黎礼越来越心虚,直至在黑衣人慑人心魄的目光里完全停止。

面对巨大的压迫,在隐约的武力压迫中,黎礼内心都快骂娘了。

搞什么啊搞?要找人就好好的找嘛,动不动炫耀身高压制她真的有意思吗?

可是她真的好高啊……应该有一米七几吧……

黎礼小心翼翼的瞥了她一眼,又飞快的收回目光,生怕被人抓住自己的小动作。

“你……”

“出事了,快,你们去五姑娘的卧室瞧瞧。”

“是,队长!”

外面一阵骚动,黎礼知道,这是外面夜间巡逻的护卫队察觉到别院的不对劲,硬生生的闯了进来。

黑衣人似乎低声骂了一句,转而特意压低声音对黎礼道:“明夜我依旧会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话音一落,黎礼只觉得一阵妖风吹开窗户,那人眨眼间消失在眼前,她甚至不知道人是从什么地方逃走的。

也不知道出于何种想法,也许是相信了黑衣人所说的那句不会伤害,她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认命的收拾桌子,关闭窗户,自己安安静静的躺回床上,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几乎在她盖好被子的下一刻,房门传来了密集的敲击声,伴随着威海着急的声音:“里面有人吗?快开门!”

一声怒吼,房顶也得抖上三抖,可是房门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威海心中暗道一声遭了,也没有心思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抬脚踢开房门,一眼看见睡在外间如死猪似的花香。

阻止其余人要跟进来的脚步,威海急促的走到屏风后面,一颗动荡不安的心直到看见黎礼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时才回到原处。

“去端一盆井水过来!”威海眉目阴沉的低吼一声。

很快就有人到后院打了一盆冷水,威海又道:“泼上去。”

外间只有花香一人,那人自然明白要泼在谁的身上,一听威海的吩咐,毫不留情的便直冲那张脸淋了上去。

这时候的井水最凉了,花香几乎是下一秒便睁开了眼睛,见房间里竟然站着这么多人,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马上去看看五姑娘的情况,切记不得惊醒她,我就在这里等你。”

绝不是威海不愿意离开,而是他担心贼人还在五姑娘的卧室,只得唤醒花香差她去里面检查一番。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这阵仗,花香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当下连一句都没有不顾身上被淋湿的衣服,连忙转身进了屏风后面,待确认黎礼气息平稳之后,又仔仔细细的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很快,她便又走了出来,低垂着眼眸小心翼翼的回道:“大人,五姑娘睡的很好,屋子里也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

威海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蚊子,见这里瞧不出个所以然,又吩咐了身后的两个人:“你们守在这里,保持警戒,有任何异常及时汇报于我!”

直到这时,花香才敢询问,心中极是着急,可也只能缓缓问道:“大人,不知今夜发生了何事?”

威海阴沉着脸色:“你们院中的人睡的如同死猪一般,如何唤也唤不醒!恐怕府里早已经遭了贼,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要是五姑娘出了事,给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心中极怒,又怕惊扰了屏风后面的那位,威海一番话说的压抑无比,就是这种恐怖的语气,吓的花香脸色蓦地苍白,一丝血色也无。

“我还要去看看其他的地方,你好好守着五姑娘,顺便想一想明天怎么才能和主子们交代!”

留着丫鬟守夜,为的就是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也好给主子们起一个警戒作用。

可她不但睡着了,还睡的仿佛死猪一样人事不知。

花香后怕不已,后半夜当真是连眼皮子也没敢闭一下。

如果此时她再去查看黎礼的情况,定会发现她以为睡熟了的某个人其实睁着眼睛,还偷偷的在叹气。

黎礼已经能猜到花香的结果了。

她一定会被责罚,说不定还会被罚的很惨。

玩忽职守罪啊,罪过可大可小。

第二日,这个消息传回安家之后,连徐娇都亲自来了别院,召集别院里所有伺候的人齐齐跪在大堂里。

“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大半夜府中来了贼人,你们一个个竟睡的人事不知,如果不是巡逻队的人经过,你们是不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瓷杯摔在地上,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徐娇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冷得令人发颤。

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让人仿佛连呼吸都成了困难,大堂太静了,除了徐娇的声音之外,似乎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她第一次没有了太傅夫人的风范,而像个担心孩子的普通母亲。

徐娇怒道:“一群没用的废物!”

里里外外跪了一圈,齐嬷嬷跪在最前面,直到确认徐娇发泄的差不多时,才战战兢兢的道:“还请夫人降罪,莫气伤了身子,此事是奴才们警惕性太差,这才导致府中贼人自由进出。”

“当然要降罪,否则府中还有何规矩可言?我安家在外人眼中还有何脸面?”

徐娇眸光犀利的盯着齐嬷嬷,朝着等在外面的威海等人吩咐道:“府中每人三十大板,扣月俸三月,花香打五十大板后发卖出府!”

料定夫人一定会生气,可花香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生气,一听要将自己发卖,连忙跪伏在地上求情道:“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不想出府,奴婢愿意接受更严重的处罚,求夫人仁慈。”

“我就是对你太仁慈。”徐娇怒喝:“身为一个奴婢,无论主子如何厚待于你,你都不应该忘了自己的本分,昨儿本该你值夜,可你居然在外间睡得比主子都沉,实属恶奴!”

随着安夫人一同来到别院的茶香也跪在地上求情,情深意切道:“求夫人明鉴,花香乃是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夫人您该知道她是什么性子,花香虽有错,可也不至于到了发卖这个地步。”

她与花香本就是一同进府,一同受教于夫人手中,现在更是一起伺候五姑娘,怎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发卖?

徐娇已经不想再听任何人求情的,转过身疲惫的挥了挥手:“你再为她求情,就一起跟着她走好了。安家不需要伺候不了主子的奴才。”

外面的人见此景象,走上前将花香架了出去。而院子里更是此起彼伏的打板子声,一下又一下的打到皮肉之上,但没有人敢叫出声,只得默默隐忍这股疼痛。

就连上了年纪的齐嬷嬷都没逃过。

黎礼走进大堂时见到的就是这么惨烈的一幅景象,到处都是受罚的人。

在一旁监刑的安嬷嬷瞧见黎礼,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有意识的挡住周围的景象:“五姑娘怎么来这儿了?这不是姑娘您能待的地方,百慧,还不来将姑娘带回房间。”

百慧本是徐娇身边伺候的一等丫鬟,听了这话,极有眼色的走上前,哄着黎礼要将她带走。

“嬷嬷,我想见见干娘,你能不能让我进去?”黎礼却不愿意走,又拧不过百慧,只得拉着安嬷嬷的衣袖撒娇,满脸讨乖的盯着她。

“这……”安嬷嬷皱眉为难:“不是老奴不愿意让五姑娘能进去,只是夫人现在正在生气,您若是进去了……”

“我要是进去了,说不定干娘就不生气了呢?”不等她说完,黎礼将话接了下来,仍旧一副不进去不罢休的模样。

百慧迟疑不定,又不敢对黎礼硬来,只得在旁边尽量挡着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那些东西。

拦不住这小祖宗,安嬷嬷只得硬着头皮将人带了进去。

黎礼快步走到徐娇身边,勾着粉嫩唇角道:“干娘怎得来的这样快,黎礼都还没吩咐厨房准备好吃的。”

实际上是她还没想好应付的方案。

徐娇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鼻头:“你个小馋鬼,我要是不快点来,难道要任由你包庇这些奴才吗?”

黎礼的性子她比谁都了解,别看她有时候狠的连奶嬷嬷都能下手,可偏偏断断看不得这种场面。

往日里,只要她一有要惩罚茶香和花香的苗头,这小丫头都能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将她挡回来。

所以这一次,她只好先下手为强。

“你不准求情,她们做错了事,就该受惩罚,干娘又没要了他们的命。”早就看穿了黎礼的想法,徐娇三言两语便堵住了她所有借口。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黎礼在心底叹了口气,不得不朝着其他方向入手。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4章全府受累

眼珠滴溜溜的一转,便看见了跪在角落里,仿佛还在抽泣的茶香,她惊讶的问道:“茶香,你怎么跪在这个地方?你昨日不是回府中报信了嘛,难道也一同受罚了?”

一边说着,黎礼一边还故作小心的打量徐娇的脸色,稍有不对便将眼神收了回来,直把她看得哭笑不得。

这丫头到底是将她当成什么样的人呢?她难道还会对一个无关人员下手?这丫头分明就是想变着法的为那些吓人求情!

“求五姑娘看在花香伺候了您五年的份上向夫人求求情,求夫人不要发卖了花香。”茶香哭的断断续续,抬起头,较为清秀的脸庞早已被泪水沾湿,此时和胭脂混在一起显得狼狈无比。

什么?干娘居然要卖掉花香!黎礼惊了一惊。

就算知道这件事情会很严重,可她也绝没想到干娘竟然会动了发卖花香的心思,要知道花香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无论在何方面,都能算得上是丫环们中顶好的。

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要不是她包庇了那黑衣人,也不会连累的别院里的下人集体受罚。

“干娘”黎礼故意拉长声音。

徐娇是何许人也,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被气笑了:“花香害的你差点受累,你还想为她求情?”

一见徐娇的表情,黎礼就知道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干娘,您得想想,那贼人既然能够避开所有人进院,还特意将人迷晕,说明那人定然身手不凡。花香只是个普通婢女,就算昨夜没有中招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不定贼人还会为了杀人灭口因此下狠手,有了杀心。”

说完之后,她还不忘奉承了徐娇一句:“当然,黎礼也相信以干娘的聪慧自然能想清楚其中关节,只是一时之间被怒气冲淡了理智。”

瞧瞧,小人儿的一张嘴都快说出花儿来了,看她的口才,今天把死的都能说活,把黑的都能说白。

为了救一个婢女,她还真是上心。

偏偏一番话又说的滴水不漏,让她想找错处都寻不到,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好像她亲眼见到了那贼人有多厉害似的。

哪怕徐娇聪明一世,也绝想不到黎礼真的见过那个贼人,还与她把茶言欢。

“行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人可以不卖,板子不能不打,五十板后,她若是能活,就交给你。”

若是不能活,恐怕能收容她的只有乱葬岗了。

黎礼心里一凛:“那其他人呢?”

三十大板啊,其中还不乏像齐嬷嬷这般上了年纪的老人,三十大板下去,他们躺个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恢复。

“二十五,不能再少了。”徐娇挑眉,难得退后了一步。

黎礼回嘴得寸进尺的要求:“二十,不能再多了。”

“三十……”

“不!二十五就二十五,成交。”

说服了最难搞的boss,黎礼一蹦三跳的走到外面,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巡逻队的行刑,几板子下去之后,她就嚷嚷开了:“够了够了,干娘都说了只打二十五下。”

正在行刑的威海光着膀子愣在原地,扳着手指数了数,这么快已经打了二十五下了吗?可是他怎么数着只有十五下?

刚想反驳黎礼数的不对,却见她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仿佛只要他一说话,她就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吞了口口水,威海默默将话咽了回去,拿着板子走到一旁,地震阿姨。低着脑袋看脚尖。

够了就够了吧,既然是五姑娘亲自求情作弊的,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少了十板子,似乎也不怎么多……

黎礼松了口气,挥挥手让茶香和百慧扶着齐嬷嬷离开,等她再想故技重施的救花香时,安嬷嬷已经亲自守在那儿了。

对此,黎礼只能无奈扼腕。

没办法了,安嬷嬷是只老狐狸,她无论怎么斗都斗不过她的,而且还是在这种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

等茶香安排好齐嬷嬷后回来,黎礼又小声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你去后院,从那几个人中挑一个人去都城中请大夫。”

现在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未卜先知,没让那几个人轻易的在别院中当差。

这下好了,别院里的被一网打尽,她也不算是窘迫的连一个人也使唤不到。

茶香明白自家五姑娘的意思,按照夫人的性子,在处罚了下人之后,是绝不会亲自给他们请大夫的,这时候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幸好有五姑娘愿意在前面挡住夫人的怒火,否则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违背夫人的意思啊。

“奴婢这就去。”

另外一边,安嬷嬷沉着脸还在教训花香:“你作为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警惕性记性会这么差,你难道忘了以前在府中经历的事吗?”

木板用力打在身上,花香咬着唇,额头一滴又一滴豆大的冷汗被疼的冒了出来,听见安嬷嬷的问话之后,她不敢有半点耽搁,咬着牙勉强回道:“奴婢没忘,是奴婢的错。”

安府在很久以前是经历过一场暗杀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年龄小,就算当时被吓住了,时隔这么多年记忆也慢慢变淡。

昨天晚上的事算是给她敲了一个警钟,那久远的记忆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啊,连安府那牢如铁笼般的地方都会被外人打主意,更何况是这里。

只是她依旧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思恶毒的人,才会对十岁的孩子出手。

“你明白就好,这一次是五姑娘仁慈,在夫人面前为你求了情,才让你得以继续留在这里。你不能辜负姑娘的期望,也绝不能忘了自己奴婢的身份。”

安嬷嬷语重心长。

花香是当初她亲自挑选进府的,看着是个好苗子,可是没想到竟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花香忍不住痛的轻喊了一声:“奴婢感谢五姑娘的大恩,日后绝不会再粗心大意。”

安嬷嬷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对后面行刑的人使了个眼色。

于是接下来,花香有些惊疑,不知是不是自己感觉出了问题,还是后面的人确实没怎么用力,她虽疼但也没疼到受不了的地步。

花香是最后一个离开大堂的,徐娇不准有人上前扶她,硬是让她又在大堂里跪了半个时辰,这才得以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躯离开。

安嬷嬷本想求情,安夫人却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这年头,哪个姑娘能受了五十大板还能站起来?”

所以,到最后连安嬷嬷也无计可施。

等回到自己的住所之后,茶香才敢扶着花香躺在床上,解开她的衣衫,看看被打部位的血肉都露了出来,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花香脸色惨白的扯着唇角:“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去把门关上,千万不能让五姑娘过来。”

“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管我哭没哭。”茶香心疼至极,乖乖的将门关好,又打了清水将伤口周围清洗了一下,撒了止血散。

独独留着还在冒血的伤口不敢动,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将上面的血痂洗掉。

“你忍一忍,五姑娘已经让人去请大夫。”

茶香哭的狼狈,两只眼睛红的像是兔子,花香想安慰她,可是疼痛使她脸色发白,连声音都在发颤。

“你也别哭了,夫人没有发卖了我,已经是对我最好的恩赐。”

她的下场不算惨,惨的是被主人家亲自发卖出去的奴才。

她在人牙子手里讨过生活,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时不时的还要挨一顿毒打,吃不饱穿不暖的,更别说受伤了还能看大夫。

相比于那种情况,她是真的很知足。

黎礼中途来了两次,一次是偷偷带着大夫进府,一次是担心花香的伤势,只不过两次她都没能看见花香,还没走到门口,便被从里面冲出来的茶香拦住了脚步。

万幸的是花香没伤到根本,只需卧床精心修养半个月即可。

夜晚,黎礼因为白天发生的事许久不能入睡,又想到黑衣人说的今晚又会来,就更加睡不着了。

她烦啊,今日干娘走的时候特意留了一百府兵在别院,那人要是再来,真的就等于自投罗网!

窗户发出细小的声响,黎礼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蹦了起来,压低声音道:“你真的又来了?”

“谁?”

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出,吓的黎礼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因这声音太尼玛的耳熟了!

就算捏着嗓子她都听得出来。

安逸臣来了。

他竟然翻窗户进来了。

更重要的是她好像说错话了!

怎么办,要穿帮了

黎礼脑袋迅速的一转,瞬间变得可怜兮兮了起来:“大哥哥,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

直到这时候都还有时间卖萌卖惨,黎礼也是在心里狠狠的赞叹了自己一把,而后又泪汪汪的盯着安逸臣的方向。

安逸臣走到床边,见黎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只僵硬的在床边坐下。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5章又翻窗

向她伸出了手:“过来。”

又是简明的两个字。

黎礼艰难的挪了挪,又挪了挪,半天才道:“你不会打我吧?”

……

安逸臣脸色似乎黑了许多,黎礼不敢再问,刺溜一下移了过去,赔笑道:“我开玩笑的,大哥哥不要生气。”

这人啊,就是喜欢作死,偏偏要是一个作不死,还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去讨好解释。

安逸臣习惯性的捏她的脸蛋,黑夜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不过,就算心情再怎么不错,也不应该不通知一声的半夜翻窗进来吧,要是被当成贼人怎么办?

黎礼心里腹诽的越厉害,脸上的神情越谦虚越小心翼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今日府中有些事,母亲不愿意让我过来。”

所以,他才只能用下下策。

察觉到这话有不对劲的地方,安逸臣又僵硬的解释道:“是安诺很担心你,特意让我过来看看。”

黎礼还是点头,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上一辈子的安逸臣就是十足十的妹控,会答应安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今天的更是小意思,不答应才有了个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她的那一次受伤,真的让安逸臣把她也当成妹妹在对待了。

也是,上辈子他就各种不想娶她来着,在两人没成婚之前,他其实对她不错,只要四姐姐有的她都有。

那么,只要两人回到兄妹的位置就没问题了吧?

“我明白,明白,大哥哥对黎礼最好了。”黎礼笑眯眯的,想清楚了一切,连笑容都真实了很多。

安逸臣捏她脸的动作一顿,随后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又若无其事的道:“我已经与父亲商量过了,月底便从军与军队一起前往蔚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既然秦家已经决定对他动手,与其最后不得不跟着他们的计划走,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走寻常路,他一向不喜欢自己的命运握在别人手中。

蔚州,是上辈子他差点丧命的地方。

但也是他最安全的地方。

秦家的小神童秦羽非确实有些怪异,秦家大多数计策都有她的身影存在,他不得不防止这个意外的发生。

“这么快?”黎礼一呆,下意识的问道:“难道是秦羽非说对了?她家的人要你……”

“与秦家没有关系,是我要去。”

黎礼着急了:“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是好人要算计你。”

而且他们都不知道秦家会在哪个地方动手。

蔚州地处偏远,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就算京中收到消息,那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

那才是真正的鞭长莫及啊!

安逸臣摸了摸他的头发,眸光晦暗不明:“你还小,只需要知道我会回来,不必知道太多为什么。”

黎礼想争辩,什么叫她还小,她三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可以当他的奶奶了!这能说是小吗?

心里狂吼,面上平静,表里不一说的就是黎礼这种人了。

明白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黎礼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实,又发现了另外一件事,不由得喃喃道:“可是还有五天就是下个月了,非要这么着急吗?”

“嗯。”

不是非要这么着急,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时间已经不容浪费了。

他想行动,便只能趁着秦家不注意的时候,免得中间浪费许多功夫。

“大哥哥,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好不好?”黎礼扯着他的衣袖,仰着头期待的看着他,想得到他的同意。

她知道,没有他的同意,她连他什么时候走都不会知道。

安逸臣摇头:“不可以,我走的时候,会很匆忙,没有时间见你。”

越少人知道越好,他甚至不打算带上太多的府兵,以免走漏消息。

黎礼失望的哦了一声,垂下头玩儿着自己的头发。

最后到底是忍不住,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她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啰嗦这一个特点。

“听说百部的人凶狠野蛮,霸道不讲理,你去了要小心一些。”黎礼撅着嘴,依依不舍。

将他代入了哥哥的身份,连舍不得都如此强烈。

她止不住的担心。

安家只有这么一个男丁,若是在战场上出了事,对家里人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而安家的仇家又那么多。

安逸臣喉咙干涩,只得点点头。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他本就话少,黎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安逸臣的注视下,蹦蹦跳跳的在自己的柜子里倒腾,扯出了一个简单的荷包,里面装的是徐娇特意为她在护国寺求的护身符。

“这个给你,大哥哥,听说护国寺的护身符很灵的。”她将东西放在他的手掌,半点也没不舍的又道:“我知道你也有一个,但是你不准拒绝,要两个一起护佑你。”

从安逸臣的方向,她低着脑袋,正好能看见她的睫毛一眨一眨,长长的,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睫毛。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信这些东西的他竟然点了点头,同时握紧了手里的东西,轻咳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我该回府了。”

“现在?都这么晚了……”屋子里都是黑着的,更别说外面了,京郊外本就危险,要是这时候忽然冒出几个人偷袭怎么办?

黎礼发挥了她丰富的想象力,将一条平常的道路想象的危险重重了起来。

仿佛只要安逸臣一走出去,就能遇上危险。

这是她第一次变样的挽留他。

安逸臣顿了顿道:“姜昆和蒋涛在外面等我。”

也就是说,他不会遇上任何事。

就算有,他们三人也足够应付。

黎礼再没有任何借口,好不容易凑集的一点勇气也都花光了,愣愣的嗯了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他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

只是有些奇怪,明明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惊动守在外间的茶香。

黎礼颓丧的长吁短叹,想等的人没等到,意外等的人来了又走了。

摸了摸昨夜被蒙面女人看见的肩膀,她有些无奈,似乎上面的那个东西,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啊。

她不认为当时黑衣女人眼中的惊讶是作假的。

注意力被转移,这个夜晚注定了是不眠之夜。黎礼等了一晚上也没能等到那个人,因为府中的守卫太森严,连那个人都无法找到空隙。

她明知道这一点,可等她想睡的时候,天边已经冒出了鱼肚白,她不得不顶着硕大的两个黑眼圈等茶香伺候她洗漱穿衣。

毕竟,全院受罚的第二天,还是需要她出去主持大局的啊。

……

回到安府的安逸臣没来得及休息,安儒盛那边便传来了消息,说是一切都已经安排好,需要他提前动身。

在安太傅的书房重地里,安逸臣已经穿上了一身铠甲,还算稚嫩的脸庞与冰冷的盔甲形成鲜明的对比,只眼底的坚毅不可移动。

“等会儿会有军队从后门处路过,你便那个时候混进去,里面的一切为父都安排好了。”

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安儒盛可谓是心情复杂,又喜又忧。

喜的是他终于长大有主见了,忧的是他偏偏选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蔚州,一个连朝中大臣想到都会头痛的地方。

人人避之不及的贫瘠之地,他却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去。

“多谢父亲,儿子不会让父亲失望的。”安逸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朝安儒盛磕了三个头,只犹豫道:“母亲那里,请父亲多加费心。”

这个消息从一开始就瞒着徐娇进行,他们都知道她的性子,要是知道独子要去那么一个危险的地方,说不定连眼睛哭瞎也要阻止他。

唯一的办法就是瞒着不说。

安儒盛沉默,却答应下来。

“儿子,拜别父亲!”

安逸臣站起身离开,转身那一刻,与安儒盛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孔多了朝中太傅没有的戾气,似乎只有穿上了这身盔甲,他才真的是他。

队伍准时的从安家后门路过,安逸臣压低了头盔,面不改色的插了进去,走在姜昆的旁边。

整整齐齐的队伍脚步声震天动地,只一会儿的时间,他就消失在小巷尽头。

秦家不知道,皇上不知道,就连安夫人都不知道,他离开的竟然会这么急。

等别院里得到消息,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但是黎礼却没时间埋怨,只因那天晚上的黑衣人终于找到机会又跑到了她的闺房中。

而这一次的行为她就不怎么淑女了,一来竟然直接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又自顾自的看她的肩膀。

黎礼满脸黑线的看着她,幸好她的嘴还能自由说话,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说来你真来啊?你都把我院子里的人害成什么样了,居然真的还敢来。”

黑衣人翻了个白眼,倒还显得非常悠闲,直白的指出了黎礼的做法,不紧不慢道:“你不也一样,作为世家女儿,被一个人半夜摸进了房间里,竟然也不喊不叫的。”

那是因为她暂时没有威胁!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6章夜间相认

黎礼内心吐槽着,如果她想绑架她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

在她们离开之前,府中的守卫就能将她打成筛子,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觉得自己有大喊大叫求救需要。

“你是我要找的人,我问你什么,你就要如实跟我说什么。”

“不可能的,我不记得五岁之前发生的事,五岁到现在我一直都在安家,你要是想问往事,你找错了人。”

黎礼毫不犹豫打断了她的想法,直白的告诉她,不管问什么,在她这里只能得到‘不知道’三个字。

黑衣人想了想,仿佛也是她说的样子。

当着黎礼的面,黑衣人忽然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丢在一旁,低骂了一声道:“真是碍事。”

黑衣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眉目清秀,只脖颈处有些微不自然的褶皱,见着这一幕,黎礼更是奇怪:“你都已经戴了人皮面具了,怎么还用黑布这种东西?”

“眼力见不错啊!”黑衣人难得赞叹了她一句,诨不在意的解释道:“平时行走江湖,每一张脸都有每一张脸的用处,就算是假的,也不能轻易暴露。”

更何况像她这种人,在江湖上有数不清的仇家,要是暴露了行踪,恐怕连睡觉都不会安稳。

黎礼哦了一声,又僵硬着身子提醒她道:“那你是不是能解开我了?”

她打也打不过她,跑也跑不了,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如此配合的人质,将她定住,好像确实没有价值。

经过提醒,那女人才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在黎礼身边转了两圈,这才勉强伸手解开她的穴道,然后若无其事的坐在黎礼床边。

“你这床不错。”

黎礼满头黑线,看见她一双手在床单上摸来摸去,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用力拍上她的手背,微怒道:“你夸就夸,为什么一定要动手?”

就算她是一个女人,也用不着在她面前做出那么猥琐的动作吧,任由它再好也只是一张床而已。

黑衣女人惋惜的收回手,目光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不能在上面睡的遗憾。

“我叫黎宁,你应该叫我姑姑。”

良久之后,黎宁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话题这才终于绕到正处。

黎宁的眼睛很漂亮,与她见过的人都不一样,她的眼珠是琥珀色的,看着人时能给人一种她正全心全意注视的错觉。

从这一双眼睛看,黎礼就知道这人隐藏在人皮面具底下的脸长的一定很漂亮。

但是并不是漂亮就能让她接受一个凭空冒出的姑姑,起码也得拿出能说服她的理由。

黎礼哦了一声,倚在床边毫不避讳的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就不怕找错了人?”

黎宁喏了一声,朝着黎礼肩膀处努了努嘴:“你后背肩膀处的紫色蝴蝶,是世上独一无二的。”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认错的可能。

毕竟当初那个蝴蝶,可是她亲自盯着人刻上去的。

下意识捂住肩膀处,黎礼嘴角扯了扯,看不清情绪:“你们真狠。”

能不狠吗?

她背上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她没想到,在古代这么落后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了纹身这种物什,即使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她也能想象出那时候的一个孩子能疼成什么样。

这年头没有麻药止痛。

黎宁理所当然的挑眉道:“不狠我能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你吗?虽说手段是血腥了点,可办法很有效不是嘛。”

头顶仿佛划过一群乌鸦,黎礼眉角不受控制的挑了挑,竟无法反驳黎宁的话。

因为她居然也同意她的想法!这世上的孩子那么多,滴血认亲也不准,要是不自己动一点手脚……

“我不记得黎家有你这个人。”黎礼心里的防备一点也没少。

黎家只有五个儿子,至于女儿,她知道也没听说过,只怪黎家老太太太会生了,竟连续生下五个男丁。

“简单,我是黎家老爷的外室女,只有你父亲知道我的存在。”黎宁打了个响指,丝毫不停顿的又道:“你肩膀上的蝴蝶,就是你爹最完美的作品。”

“我该感到荣幸吗?”黎礼呵呵一笑,然后盯着她不再有其他动作。

一个父亲能亲手在年幼的女儿身上画上那么大一只蝴蝶,要么是心太狠,要么就是他别有图谋。

无论哪一种情况于她而言都不乐观。

黎宁半眯着眼赞叹了一句:“你跟你母亲一样聪明,既然你天生聪慧,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

黎礼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

没人知道这一夜黎礼到底有没有睡着,只是自那天之后,别院里又凭空出现了一位师傅。

黎宁以她师傅的名义光明正大的留在她身边。

这一留,就留了三年,直到黎礼十三岁,她也在别院里与秦羽非明争暗斗了三年。

此时的她已有了少女的模样,心境也与之前完全不同。

不得不说,黎宁的出现,于她而言是替她解决了许多麻烦。

这一年,她迷上了下棋。

扔下手中最后一颗棋子,看着自己被围堵完了的退路,黎礼只得无奈的笑道:“姑姑,看来不管我练多久,都没办法赢你一次了。”

“哈哈,你才练多久,你姑姑我又练了多久,你要是把我赢了,我这张脸恐怕都没地方放了。”黎宁放肆大笑,一点也没女子该有的温婉,反而江湖气十足。

要知道,她们一个练了三年不到,而自己则从小就是在棋局上长大的,要是这样都能被黎礼胜出,那她这张脸就真的没地方放了。

黎礼只听,从不当真。

花香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在黎宁的潜移默化中,连她的步伐都比从前利落了许多。

“小姐,秦家开始张罗为陛下选秀了。”一句话说完,花香也只有气喘吁吁的份了,她刚在后山绕了一圈,得到消息后又立刻从后山跑回来。

“谁负责此次的选秀?”黎礼动作娴熟的倒了一杯茶放在花香手边,显然这些年她经常做这种事。

花香也不客气,将茶一饮而尽,豪放的用衣袖擦了擦嘴才道:“宫中是皇后负责,外面是秦家与周家连手。”

她现在一点也不忌讳在屋子里谈论皇宫的事,反正这是她们五姑娘的地盘,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有人守着,绝对没人能探听到任何消息。

“周家这是对皇后失望了,打算重新派一枚棋子进去了。”黎礼抬头盈盈浅笑,眸光清亮:“也是,皇后这么多年肚子都没动静,周家能不着急吗?”

中宫无子,于周家而言绝不是好事,没有嫡子,他们要如何才能保证下一任帝王身有周家血脉。

花香咬了咬唇,又道:“大小姐也在选秀的名单之内。”

黎礼眉眼带笑:“意料之中。”

她明白,可黎宁不太明白了,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不惊讶,好像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一样。”

容不得她有这个错觉,实在是因为这个侄女太令人惊讶,这三年以来,几乎所有的事与她的猜测都相差无比。

只要给她足够的人脉,她的智力与算计堪比朝中的老狐狸一般。

“为什么要惊讶,这件事难道不正常吗?既然周家和秦家都坐不住要送人进宫,而我们的那位皇上也会因为想要制衡朝中势力,而从百官中挑选更多人的女儿,我从来不认为安大小姐能逃离噩耗。”

“她愿意吗?”黎宁更疑惑,身为江湖儿女,她没有寻常女子的三从四德,更体会不到圣命不可违的难处。

或许在别人眼里成为帝王的女人是一件幸运无比的事,可安家不需要这一份多余的荣耀。

“她愿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雪姨娘愿意,而干娘不愿意。”

黎礼意味不明的说完这句话之后,抬头便吩咐一旁的花香道:“你简单收拾收拾,离府这么多年,我们也该回去了。”

她不得不回去了,以雪姨娘的性子,肯定会出事。

花香惊喜的瞪大了眼睛,黎礼看得哭笑不得,难得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作叹息道:“听见我要回去的消息居然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唉,看来我还是适合待在别院一辈子咯。”

眼见自家五姑娘竟然想开口反悔,花香苦着脸呐喊道:“五姑娘,您别再开奴婢玩笑了,夫人一直都想让您尽快回去。”

不只是夫人,连其他人都一直在等着,这些年虽然五姑娘虽然没在府中,可是关于她的传言却一直都没有断过。

要是让夫人知道因为自己随口的一个疑问而让五姑娘打消了回去的想法,一定会将她身上的皮给扒掉一层,她可担不起那样的罪名。

花香可怜巴巴的望着厉害,就差摇着她的手哀求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实在是让黎礼不忍心拒绝,只得憋着笑故作正经的点头。

她身边的丫鬟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那奴婢现在就去安排,争取下午就能回到府里。”花香瞬间笑眯了眼,一蹦三跳的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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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回府

她得赶快去将这一个好消息告诉茶香,好让茶香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这么多年了,她们明里暗里劝了五姑娘那么多次,却没想到这一次不用她们开口,五姑娘既然自己想开了。

“你这丫鬟就是二货一个。”黎宁嗤笑一声,伸手悠悠闲闲的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归位,数落完了丫鬟又数落黎礼:“还有你,也不知道管教管教她们。”

若是在黎家,花香根本进不了那儿的门,就算是进去了,也得在里面好生受一番磋磨。

也只有黎礼大度不愿计较,才能放纵下人在私下里自由。

“姑姑近些日子管的越发的宽了。”黎礼嘴角含笑,不动声色的给黎宁软钉子碰。

她一直都不喜欢有人插手自己的事。

至于她丫鬟的好与坏,自然也不用别人指指点点。

“说你丫鬟两句你还不乐意,这短护的,要论关系,我和你才是正儿八紧的血亲。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说说安家的政敌,还有安家的那个姨娘,哪个不是我帮你打听的消息?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还对我这么冷淡……”

眼见她越说越多,黎礼只得无奈扶额,每当被啰嗦不停的时候,她都会有种当初做错的感觉。

直到让黎宁进府,她才知道这人原来有个爱念叨别人的毛病,三年来她听了无数的教训,一双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人家还是乐此不彼。

太失策了,当初就该先把条件谈好了再答应她的,也免得这时候如此被动。

安府雪梅园里,此时正是腊梅开放的时候,整个雪梅园里飘着一股浓浓的梅香,洁白的鹅毛大雪漂浮在梅花上。

有人轻轻抖了抖梅树,一阵雪花梅花零零散散的从半空飘落。

已经年仅十六的安然站在梅树下,轻吸一口气嗅着鼻尖浓郁纯净的梅香,纤纤十指随意捏着枝头一朵盛开正好的花朵在指尖玩弄,嘴角恰好的扬着一抹浅笑。

她不喜颜色太深的衣服,身上穿着的是今年京中流行的葱黄锦绫裙子,袖口处绣着极精致的梅花瓣,好看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头上只素淡的用了支白玉簪子。

“大姐大姐,听说别院的人要回来啦!”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还有耳边的大呼小叫都让安然眉头轻蹙,不由莲步轻移转身瞧着仿佛受了惊吓的安德,连教训人时的语气都轻柔无比。

“三妹,别忘了规矩,小心被母亲抓到正院重学。”

安然的声音很好听,嗓音清淡的仿佛是空谷山涧的溪流,虽没了一般姑娘家的软糯,但多了一股能让人醒神的清凉。

听了长姐的教训,安德连忙将跨出裙摆之外的小脚收了回来,本分的放在该放的位置上,扭扭捏捏,声音很是委屈的道:“大姐,你别告诉母亲,也别告诉姨娘。”

比黎礼大一岁的她,是府中抓规矩抓的最严的一个,要是让府中的嬷嬷看见她刚刚的行为,指不定会在母亲耳旁念叨几句。

到时候她好不容易毕业的礼仪规矩,估计又要重修了。

安然缓然点头,算是答应了她,又顺手将指尖的梅花插入安德的发间,满意道:“果然很漂亮。”

相比于安然的沉静文雅,安德就暴躁了许多,只见她跺了跺脚,一张小脸都气得发红:“大姐,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刚刚说的话?黎礼要回来了,她居然要回来了!”

好不容易过了三年的清静日子,没了黎礼之后,她在府中可谓是顺风顺水,只要不惹到母亲,日子可是安逸的很。

但现在她什么都还没做好准备,却被告知住在别院三年的人要回府了。

那岂不是说明,从今以后又要多个人和她抢东西?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黎礼身为安家的女儿,她迟早都要回来。”安然眉角轻扬,粉嫩红唇微微打开,半点也没让人感觉到不适的地方。

“哪里正常了,她又不是真正的安家人,好好住在别院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回府!她难道不知道这里不欢迎她?”安德气急,任由她怎么想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让一个与安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回来。

三年前她不喜欢黎礼,现在只会更不喜欢。

安然平静柔和的面容终于因为安德的话变了变,轻声呵斥道:“三妹慎言,她既是安家的义女,便是你的妹妹,你需像对待自家姐妹一样的对待她,现在为何话里话外总是对她有敌意?”

安然审视般的紧紧盯着安德眼睛,仿佛要看穿她到底在想什么。

在她的打量之下,安德狼狈的移开目光,语气急迫言辞闪烁不定,勉强而固执反驳道:“我没有!我就是不喜欢她,不想看见她,不想和她生活在一个府中。”

安然抿唇,将梅花从安德头上取下扔在地上,转身冷淡道:“这与你喜不喜欢没有丝毫关系,你要是不愿与她待在一处,到时候避着点便是,不必嚷嚷的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小心眼。”

“大姐!”安德咬了咬唇,眼底深处尽是不能理解:“凭什么是我避着她,我是安家正经的三小姐,我的亲姐姐未来又会是宫中的皇妃,我为什么要让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

自从知道大姐不久之后会参加选秀,她虽傻,在自家姨娘的喜悦中也知道大姐定是会被选中的,到时候她就是皇妃的妹妹,谁敢让她不好受?

“闭嘴,你以为谁都能当皇妃的吗?你大姐我当不了。”低下头,安然牵强的扯着嘴角,眸中骤然泛寒,睫毛轻轻抖动着,在眼底沉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等安德弄明白这话的意思,听见她们争论的雪姨娘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与安德如出一辙的眉眼尽是愉悦:“为什么当不了,你生而尊贵,又有难得一见的姿色,陛下一定会将你留在宫中。”

雪姨娘从走廊处款步而出,走到安然面前,满意的拉着她的手道:“你是姨娘最得意的女儿,你生来就是要入皇家的,只要进了宫,以后府中便没人敢给我们脸色。”

为了这个女儿,她费尽心思的培养。

认真保养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瞧着这如牛奶般的肌肤,瀑布般的长发,每一处都有她无尽的心血。

眼中的冷意消散,安然抬起头笑的勉强,面色微微苍白:“姨娘,京中优秀的女子数不胜数,谁能猜到陛下的心思,就算选不上也情有可原。”

她十分希望当今皇上能被京中的乱花迷了眼,也希望自己不要鹤立人群。

她不想进宫。

或许从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心里是有一些野心,可直到她将所有一切想明白了之后,也了解到自己不过是一枚陛下制衡安家的棋子而已。

既然是一枚棋子,若真的进了宫,那边,随时有被放弃的危险。

说句不该说的,当今陛下根本不是谁的良人。

他专横,霸道,阴戾,没一个形容他是好的。

雪姨娘确实没猜到自己大女儿的心思,或许她就算知道也不在乎,反而自顾自的在一旁欣喜:“你会选上的,到时候我就是皇妃的生母,安德和安心就是皇妃的妹妹,一门荣耀,日后说亲事也有了几分底气。”

她在安家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盼着望着自己的女儿中能有一个出色的,好让她能抬起胸挺起头在府中做人。

活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消磨日子,可却没想到突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消息惊喜的砸在她的头上。

或许若是安然争气些,日后在皇上面前讨个恩赐,能让她成为安家的平妻也说不定。

安然自然了解自己母亲心里在想什么,也明白那只不过是异想天开的奢望。

她的这个生母,从始至终都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利益,从没想过皇宫是怎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而现在,她居然要把亲生女儿亲手推到火坑中,还妄想让她女儿在火坑里为她找寻好处。

可能吗?

安然不愿意。

她松开了雪姨娘的手,眉眼间浮现一抹疲惫,微微的向姨娘行了半礼,说道:“姨娘,我今日累了,想要早些回去休息。”

不给雪姨娘拒绝的机会,安然转身,清丽绝美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淡淡的悲哀。

生在安家是她的幸运,有这样一个卖女求荣的生母是她的悲哀。

安德扶着雪姨娘的手,似懂非懂的看着自家长姐离开的背影:“姨娘,我怎么觉得大姐好像不愿意进宫?”

“她不愿意也得愿意。”雪姨娘收敛了笑,淡淡说着,眼眸里全是坚韧以及倔强。

这是她唯一一个能与徐娇抗衡的机会。

安德半信半疑的点头,却因为对姨娘的信任,而并没有深想这件事。

只欢喜的认为日后她就能与嫡子女相提并论了。

离开雪梅园后,安然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她去了正院,跪在正院门口不愿离去。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8章安然的请求

从她会参加选秀的消息传回府中之后,嫡母便闭门谢客了,她知道,嫡母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鹅毛大雪在半空中飘浮着,很快地上便堆起了一层勃勃的雪沙,安然跪在屋檐底下,脸被冻的通红,却眼皮也没动一下。

若不是旁边有人时时注意她的情况,鼻尖有轻微的呼吸,甚至会以为跪在那里的只是雕塑。

一个时辰之后,禁闭着的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百慧拿着毛绒绒的披风从里面走出,将披风系在安然身上,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天凉,您回去吧,继续在这里跪着会生病的。”

哪怕膝盖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安然依旧固执的不肯起,推拒百慧的好意:“你进去吧,安然愿意跪到母亲想见我的时候。”

她现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她不愿意认命的等待命运的安排,她只有来求正院的人,因为只有这里的人说出的话才有用。

百慧皱眉,迟疑不定的站在原地:“大小姐……”

风雪越来越大,甚至吹过屋檐落尽她的披风中,化成水滴的雪打湿了裙摆,又慢慢的凝结成冰。

就在百慧狠心想让人强行将安然送回去时,安嬷嬷走了出来,怜悯的搀扶着安然。

她以为是母亲想送走她,不自觉的挣扎起来。

“大小姐,夫人让您进去。”安嬷嬷只说了一句话,便彻底的绝了她挣扎的念头,又吩咐一脸担忧的百慧道:“让厨房准备一碗驱寒的姜汤送过来。”

百慧福身:“是。”

大小姐今日差不多在风雪中跪了一个小时,若不早些处理,定是会生病的。

安嬷嬷扶着她,两个膝盖麻木僵硬,脸色苍白的安然差点无力的滑落在地,还是安嬷嬷手疾眼快的将她拉了起来,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同将她扶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暖和,安然只觉得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却因为冻的太久,一时间只觉浑身难受。

安嬷嬷并没有直接将她带到安夫人面前,而是等她适应的差不多,换了一身衣服,将百慧带来的姜汤喝下去后才领着她走进内房。

安然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柔弱的仿佛风一吹便能倒下去,但是即使这样,她的美丽依旧使人动容。

雪姨娘的容貌顶好,安儒盛年轻时也是因为一张脸而京中风靡万千少女的人物,他们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甚至很出色。

但安然的容貌偏向于安儒盛,所以徐娇才能看她顺眼,而对于长相偏于雪姨娘的安德,徐娇便连一眼也不想多看。

“母亲。”

安然想行礼,徐娇头也不抬的开口阻止她:“不必,你坐好便是。”

她没听,依旧自行其是的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向徐娇行了大礼。

徐娇终于摆不出冷脸了,放下手中的绣篮轻叹一声道:“我知晓你聪慧,然而依旧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聪明,只不过短短几天,便反应过来这件事的真正缘由。”

安然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单薄的双肩仿佛在温室中轻轻颤抖。

此时的她很难过,相比于身上的疼痛,更让她惶恐的是不知的未来,等将情绪平复下去后,才勉强道:“母亲,我不想进宫,不想成为父亲与陛下互相制衡的棋子。”

她知道,无论她在想什么都瞒不过嫡母,所以此时她选择实话实说。

“如果雪梅园了吧,她怎么说?”鼻尖还有淡淡的梅香,味道虽清淡,可爱好与各种花茶的徐娇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整个安府,也只有雪梅园有梅花了。

“她?母亲既然猜到了,又何必要问。”安然脸色更加不好,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却始终没有抬头。

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此时她柔弱的模样。

提到雪姨娘,她更是连想都不愿意想。

“看来她同意你进宫了。”

不止是同意,估计还是十分乐意。

徐娇很了解雪姨娘的想法,这么多年了,她从未真正的死过心。

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幸福太清晰刻骨,她不愿意放弃。

“名单是宫中陛下钦点的,对此无论是我还是你父亲都没有丝毫办法,我们无法阻止你参加选秀。”

不止不能阻止,他们还要做出一副极度配合的模样。

虽然整个朝堂都知当今陛下的荒唐,也知安家太傅与陛下不合,可谁又能在明面上提起这件事?

他们也不可能为了此事彻底与陛下闹翻。

徐娇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母亲,若要我进宫,还不如让我在家中暴病而亡,您知道的,那里面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安然语气悲然,陛下本就不是明君,近年来又迷上了所谓的神道术,将整个皇宫弄的乌烟瘴气,又大兴土木供养神佛,整个民间都怨声载道。

她若是进了宫,就是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再怎么样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徐娇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进火坑?

她犹豫了,但一时间还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心里有不成型的假设。

似乎想了很久,徐娇才问安然:“若你不嫁进皇宫,却也要嫁出去,无论对方是谁,你是否都愿意?”

安然的年龄到了,他们想留也留不住了,偏偏又在这个关头,不嫁人,又不愿意参加选秀,她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安然愿意。”

……

在百灵的陪同下,安然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上,此时她的脸色已恢复正常,但眼中的哀伤无论如何也抚触不离。

“百灵,你知道我现在心情有多复杂吗?”

淡淡的声音被风雪覆盖,可百灵还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她小心翼翼的扶着安然,想了想后才认真回答道:“应该与奴婢当初被父母卖给人牙子时差不多。”

只是那时候她的父母是为了生存,而大小姐的生母却是……

“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竟然会如此狼狈。”

狼狈到生不如死,想死不能死,想哭不能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雪梅园。

口口声声说最爱她的生母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和隐藏在心底多年的嫉妒,生生的要将她推入无间地狱换取想要的身份地位。

而平时对她们不假辞色,严厉要求,总是一副不太待见她们的嫡母却在关键时候愿意为了她而出谋划策。

百灵不知道说什么,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她只是摇头:“奴婢不懂那些,奴婢只需要伺候好小姐,而且夫人已经心软了,她不会看着小姐您嫁给‘不良人’的。”

坑了百灵的话,安然只觉得更加难过。

看,连一个足不出府的丫鬟都知道宫中的那位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啊。

黎礼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她知道府中有些人对她并不欢迎,便直接绕到安夫人的正院。

正院一如既往的清冷,鹅毛大雪铺了一层又一层,院子里的梨树也被白雪遮掩,黎礼深一脚浅一脚的踩了进去,四处瞧了瞧笑道:“干娘的院子都快变成府中最差的院子了,怎么还不处理处理?”

别的院子估计很早就已经开始打扫落雪了,从前面一路走开,也只有正院泥泞了一些。

出来接黎礼的安嬷嬷忍不住随着扑哧一笑:“五姑娘是不知道,夫人就喜欢下雪,看着白花花的雪她心情都会好几分。”

现在他们走着,虽然会走出脚印,可是要不了多久,从天上飘落的雪花就又会将他们的脚印遮盖。

黎礼恍然大悟,不在多问,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有些理解徐娇奇怪的爱好。

而下雪的时候并不冷,最冷的是雪化的时候。

漫天鹅毛法学飘落,随着黎礼打开门的一瞬间顺着门的缝隙逃窜进去,在半空中便不见了影子。

屋子里和外面是两个世界,屋里暖如春日。

百慧走上前,带着黎礼向里面走,日光透过白色的油窗照进,里面的摆设一应俱全,样样精致到极致。

黎礼是个有眼光的人,她不过看了几眼就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出去这么久,终于知道回家了。”屋子最里处传来安夫人略带幽怨的声音,看起来她对黎礼三年不归府的行为很有意见。

而事实也正是那样。

“是黎礼让干娘担心了,这不就回来了吗,而且这三年有哪一年我没回来的?”走到里间,看着坐在软塌上的女人,黎礼低垂着眉眼顺从认错,而后又不忘要好好为自己辩解。

安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朝着黎礼的方向伸出了手,看了她一眼,叹息的说道:“真是女大不由娘,长大了,连不回家的借口都多了。”

黎礼走到安夫人旁边,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道:“干娘又乱说了,不论黎礼长到多大,都是由干娘的,我就像那风筝,反正线一直都在您手上,跑不远的。”

这个安家,还有安家里面的人,注定她不可能随心所欲的高飞。

安夫人笑眯了眼,伸手捏着黎礼的脸蛋,愉悦的情绪一眼可见:“你这小丫头,三年过去了,嘴巴还是这么甜,是在别院里糖吃多了吧。”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49章再次错过

哪像是府里的这几个,没一个会掏心掏肺的与她说话,那些人啊,留给她的只有麻烦和烂摊子。

只要一想想,便只觉得头痛。

“只是可惜了,你的四姐姐被她师傅接上了山,今年过年肯定是赶不回来的,你若是早几日回来,还能走前见她一面。”安夫人又道。

被接上了山?

黎礼挑了挑眉,上辈子她就知道四姐姐每年都会去山上住一段时间,只因是姐姐天生身体柔弱,而四姐姐的师傅又是大周少有的奇人,是以干娘才放心将四姐姐交给他。

只不过上辈子她一直都不知道四姐姐的师傅到底是谁,直到安家颓败之后,那个人依旧没有露面。

看了一眼满脸欣慰的安夫人,黎礼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干粮,我从未见过四姐姐的师傅,不知道四姐姐的师傅到底是谁,竟然能让干娘您如此放心。”

干娘是京城里有名的名媛,更是脾气好的代表,但是她干娘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也或者是别人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她非常的护短,对自己的一生儿女更是好到令人发指,连几个庶女在她的手下也接受不到任何委屈,若是外人给他庶女颜色看了,她还会翻倍的报复回去。

她还记得上一次安德在徐国公府,与徐国公府大小姐产生矛盾,明明安德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但是干娘硬生生的让徐国公府出面道歉。

如此,她的手段可见一斑。

安夫人眼里划过一抹窘然,想了一会儿才解释道:“那个人是唯一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家伙,只有将你四姐姐交给他,我才放心。”

这世上或许所有人都对安家怀有敌意,恨不得将安府人除之而后快,但那个人不会,那个人心胸宽广,心怀天下,能容得下天下人,又如何能容不下他们安家?

“那人是干娘的熟人吗?”黎礼又问。

“是,他与安家,是百年世交。”

意料之中的回答,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让干娘那么信任了,连干爹都没有半分的意见。

“日后有空了,干娘带你去见见他,他也是个学识渊博的夫子,与你干爹不相上下,他的见识,见闻,远比你干爹要多。”安夫人脸色淡然,一点也不亏心的说出这番话。

毕竟这么多年了,那个人一直逍遥天下,步行天下,途中所见所闻必定要远高于安太傅。

瞧着干娘说的理所应当的模样,黎礼忍不住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的干爹点了一根蜡。

又在正院里坐了一会儿,与安夫人说东说西说了这三年她在别院中的所见所闻,又或是她偷偷跑出府,却没能瞒过干娘眼睛的行为。

她不是个安分的人,怎么可能连续三年呆在同一个地方不腻呢?

她只是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线,换装偷偷的偷溜出府。

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安夫人不由得问道:“听说你在别院找了一个师傅,专门教你功夫,可否将人带来让干娘瞧瞧?”

她自然是要将那人好好过过眼的,好好看看那人是不是真有那个实力教导黎礼,她虽不期望黎礼能学的多好,可至少也要让她拥有三脚猫功夫自保吧。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隐瞒不住,但是此时听见干娘提出这个要求的黎礼,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脸上立刻扬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笑容。

“这是自然的,我早已让宁师傅等在门外,只要干娘说一声,便会有人带她进来。”

“那便见见吧。”安夫人自然不会拒绝。

很快便有人将黎宁从院外带了进来,她一直低着头,语气恭谨,半点让人挑不出错处:“草民宁璃见过安夫人。”

安夫人侧着头看了宁璃一眼,却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笑道:“我又不是吃人的猛兽,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宁璃在心中苦笑,她宁愿面前的安夫人是猛兽,这样她才有借口将猛兽赶回山林,可偏偏她不是。

不仅不是,现在还是最危险的人物。

听见安夫人所说的话,宁璃顺从的抬起了头,低垂着眼皮任由安夫人打量。

只见她皮肤白皙,面部线条柔和,嘴角微微的向上挑,眼皮却向下垂,不曾乱看,好一副恭谨谦虚有礼的模样。

只第一眼安夫人就满意,再等她看第二眼时,却总觉得这张有些微的奇怪之处:“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面,为何我看着你这么眼熟?”

宁璃忍不住浑身暴汗,看来就算是戴了人皮面具也隐藏不住自己的真实面容,人家安夫人拥有的可是火眼金睛,细致入微的观察。

幸好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在脸上做了手脚,否则还说不定会不会被人一眼看透。

“夫人多虑了,草民长得就是一副大众脸,或许是曾经夫人在路边曾见过我,但草民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夫人。”

眼熟吗?如何能不眼熟?

她们曾经朝夕相对了那么多时日,若是不脸熟才是奇怪之处。

“是吗?看来是我想多了,总觉得你与我一个已故的故人长得十分相似,可待我细细看来,又觉得没什么相似的地方。”安夫人点头,不再与这个问题纠缠,随后又大概的问了问黎礼的情况,自主变换了话题。

见她这个模样,黎宁才松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应对安夫人的提问,当真半分也不敢松懈。

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了,她怕自己要是万一露出了马脚,便会一眼被徐娇看穿。

问完了一切之后,安夫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连脸上的笑容都真心了,转头对着黎礼说道:“眼光真不错,你这个师傅也是有真本事的,好好与她学习,虽不能成为武者,却也能强身健体。”

一颗心悬在半空不得安生的黎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柔顺的答道:“干娘放心,黎礼明白的,绝不会辜负干娘与师傅的期望。”

她敢辜负吗?

先不说自己的这个姑姑整日在教学时手拿鞭子守在她身边,稍有不规整的便会用鞭子相待,就说屋子里的那两个丫鬟,哪一个不是起了监督作用?

她要是敢有半分松懈,屋子里的几人便把她分裂了吃了。

出了正院,一直提着一颗心的黎宁这才完完全全的放松,大冬天的额上竟然冒出了热汗,但是由于刚才的紧张所致。

黎礼有些奇怪,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的她,竟然会在面对一个后院妇人时如此谨慎小心。

“我看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怎么见了一面我干娘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幸灾乐祸的声音不绝于耳,黎宁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正院以后我还是少来为妙,要是再多来几次,恐怕你干娘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以前你和我干娘认识?”黎礼一瞬间就抓住了那句话的重点。

“岂止是认识啊,简直是熟到不能再熟好不好。反正你听我的,日后千万不要在你干娘面前提起我,也不能让我去见安太傅。”

“为何?”黎礼还是不懂她的小心翼翼。

黎宁恨铁不成钢的斜睨着黎礼道:“那安太傅又不是寻常人,我脸上的这层皮能瞒过他的眼睛吗?”

手指指着自己脸上的东西,黎宁脑袋十分发疼。

早知道她就不该脑袋一热和黎礼一起回了安家,而现在要是突然离开,倒还会让人心生怀疑。

黎礼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又故作语重心长的教训黎宁:“谁让你技术不到家,弄个人皮面具都还是半成品,你脸上的这层皮连我都瞒不过。”

第一次见面,他便知道黎宁这张脸是假的。

第一次见面,安夫人竟然觉得黎宁十分眼熟。

这样一想,以免出现任何意外,确实不应该让安太傅见到黎宁。

黎礼又问:“我父亲和母亲是干爹和干娘的生死之交,你既然是父亲的妹妹,我的姑姑,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可是她一直没弄明白的,况且如果黎宁真的要在京都调查某些事的话,有了干爹和干娘的帮助,不是应该才会更顺利吗?

但是黎宁不走寻常路,千方百计的隐瞒自己的身份,却又在她这个侄女面前暴露了。

黎宁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事情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我在他们眼中早就该是个死人,突然凭空冒出来算怎么回事?我要做的事绝不能将安家牵扯进来。”

安家几代忠臣,到了安儒盛这一代更是鼎盛时期,位极人臣,行事稍有不慎便可万劫不复,她又何必平白无故的给人家添麻烦?

“是是是,宁师傅说得太对,无论你要做什么,确实不应该将安家的人牵扯进来。”黎礼对答如流,即便黎宁真想将安家的人扯进来,她也不会答应的。

不过,她临时起的名字也太随意了吧。

宁璃,黎宁?

要不是真正的黎宁在干娘眼中已经是个死人,她怎么可能猜不出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黎宁不再多说,即便是路上一直与黎礼交谈,也都下意识的各自压低了声音,两人一前一后渐渐走远。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0章安然的警告

不等黎礼回到自己的礼院,半路便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早已得到她回来消息的安德。

安德比想象中更骄纵,也别想象中长得更像雪姨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这个本该在安夫人教导下落落大方的安家四小姐此时一脸煞气,双手叉腰的挡住了她的去路,让她就算不想搭理她,也不得不搭理她。

黎礼头疼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瞧着她道:“三姐姐挡在路中央可是有事?”

“你为什么要从别院回来?”安德狠狠的盯着她,仿佛从她嘴里说出的解释如果不能说服她,她就能直接动手。

仿佛质问般的语气让黎礼一下子就笑了,悠闲的看着她,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就奇怪了,我为什么不能从别院回来,我回自己家,难道还要提前和你解释清楚吗?”

聪明的人绝不会在此时来问她这种问题。

而事实上,安德的脾气并不好,三年的时间也没让她变得多聪明。

走到黎礼旁边,安德阴戾的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道:“你记住了,你不是我安家的人,你只是一个孤女而已。”

黎礼没有生气,而是平静的诉说着一件事实:“这话不好听,你若有本事,就到干娘面前去说一遍。你若没本事,从今天开始就闭嘴,我不想与你在这种问题上争执。”

“安德,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说完最后一句话,黎礼也懒得在这里和她耗费时间,伸出一根手指重重地抵在她的眉间,轻轻地将她拨向了一旁,整个过程不费吹灰之力。

做完了这一切,她直接从安德身边走过,办点不担心她会突然下狠手。

安德虽然不聪明,可她也不蠢,这里离正院不远,动静稍稍大些便能惊动安夫人,她知道,损失惊扰了母亲,最后受罚的一定只有她。

眼睁睁的看着黎礼离开,安德气的跺了跺脚,可哪知道脚下的雪如此的滑,她一跳,却直接摔在雪堆上。

也幸亏雪花足够厚,她只是摔疼了,并没有实处受伤。

奉命在一旁放哨的丫鬟见安德竟然摔在了地上,连忙战战兢兢的小跑过来扶她,将他身上的落雪拍了干净,脸上的紧张不言而喻:“三小姐,您没事吧?”

“我像没事的样子吗?!你是做什么的,现在还不快扶我回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无法在黎礼身上出气,安德毫不客气的将怒意发泄在丫鬟身上。

黎礼是吗?安家的义女是吗?

她会让她明白,她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安家人!

安德死死的盯着黎礼渐渐消失的背影,半响没有开口。

倒是走在前面的黎宁有些乐不可支,戏谑的说道:“看来你在安家的敌人不少,连一个庶小姐都和你杠上了。”

而且她已经三年未回安府了,说明那个庶小姐记恨了她整整三年,这就让人有些好奇了,以黎礼的性子,她到底能做出什么让人恨之入骨的事情。

“你说错了,整个安家,明面上也只有安德一人看我不顺眼。”黎礼斜睨着她道:“其他人就算想看我不顺眼,也没有那个资格。”

梅园的雪姨娘吗?

不,她不敢。

至于安德,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当初一个11岁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毅力和恒心忌讳她整整三年。

今天见了,她竟然有些微的怀念之心。

礼院与三年前一样,里面的摆设丝毫未变,东西也一成不少,甚至还多了许多黎礼没见过的小物件。

花香见黎礼有些好奇,连忙解释道:“这是这些年来府中得到的新鲜玩意儿,除了送去别院的之外还有这些,夫人怕您玩物丧志,就大部分放在礼院了。”

黎宁挤眉弄眼的瞧着黎礼:“怪不得你对安家的人这么好,原来人家也从未忘记过你嘛。”

连这些东西都记得要给她留上一份,可以说,安家对黎礼是十分的上心了。

对于一个家族而言,这十分难得。

“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别摆出来浪费了。”黎礼随便拨弄了两下,很快便丧失了兴趣。

花香虽然有些失望,可到底不敢违背黎礼的命令,只得回道:“是,姑娘。”

随后动作利索的将这些东西分别入库登记。

礼院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从二楼恰好能看见离这不远的听书阁,那里一片冷寂,半点也没有人烟,一层厚厚的雪铺在栏杆上,看起来仿佛是一层雪白的棉花盖着。

花香见冷气吹了进来,银碳的温度微微分散,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苦着脸吹了吹手掌抱怨道:“这天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大少爷那边怎么样,这种天气对于行军打仗而言,定是极其难过。”

茶香半跪在毛毯上,嘴角含着淡淡笑,一边泡茶一边朝花香道:“军中的事倒是不用太操心,朝中的补给早在两个月之前上了路,现下也差不多抵达,大少爷虽会吃点苦,但也不会太难。”

“唉,现在只希望这场雪能快点停。”花香呵了一口气,白雾升腾而起很快又消失不见。

黎礼没有搭话,只是沉静的待在一旁,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天香阁二楼雅间,时隔三年见面的秦羽非与黎礼好似在这儿偶遇,此时的秦羽非倒是与上辈子的她,与金碧辉煌的皇后殿中的人相似重叠。

黎礼喝了口茶,抬头朝着秦羽非淡淡一笑,挑眉好似有些惊讶:“很意外,宫中的大忙人居然也有时间来天香阁喝茶聊天。”

“我也没想到,你回京之后会第一时间来这个地方。”

天香楼是近几年新开的饭店,以其想法新意,口味独特而在京都著名,直到现在,仍旧人群爆满,能在这里面抢到一个雅间,着实很了不得。

十三岁的秦羽非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举一动都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

黎礼细细的打量她,忽然问道:“近日陛下下旨选秀,应是你在后面安排的吧?”

如果不是,一心向佛的陛下又怎么会突然对女色起了心思。

皇帝昏庸,可她不瞎。

若说这件事没有秦羽非在后面捣鬼,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以秦羽非现在的本事,想要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轻而易举。

秦家,早已在她的注视下快速的成长起来。

秦羽非却仿佛听不懂:“你说笑了,我不过一介女儿身,如何能影响陛下的行为?三年一次选秀本就是宫中规矩,而陛下正值盛年膝下却无一儿一女,而皇后娘娘贤惠,自然要想办法为皇上扩充后宫。”

就凭她?

秦羽非冷笑一声。

墨隐有多少疑虑,就有多精明。

她是御下神童又如何,她能得到的不过是墨隐少了些许疑虑的信任。

黎礼轻笑,捏着桌上的点心放进嘴里,十分享受的说道:“明人不说暗话,秦羽非,我了解你。你敢说此次选秀没有你的手笔?”

以秦羽非的野心,她不可能任由当今圣上做对她不利的事情。

“有些事你我知道就好,何必要说出来,平白在别人耳朵里落了口实。”秦羽非淡淡开口,这一次却没有否认黎礼所说的内容。

就算她插手了又如何,谁又能站出来指责她?

她现在是整个大周的神童,有恩于大部分人。

他们,只会对她心存感激。

黎礼耸了耸肩,这件事当然与她无关,她只不过就想弄清楚的事实而已。

况且如果秦羽非真的不插手,那才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但是我有些不明白,这一辈子你的目标到底是谁?你总不可能是想把皇后抖倒,然后自己再入住椒房殿?”

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以请秦羽非的性子,她绝不会对墨隐动任何心思。

墨隐的年龄已经够当她父亲了。

见秦羽非摇头,黎礼又慢悠悠的说:“你知道的,这世上的意外总是在人不经意的时候到来,现在的你和秦家靠山随时会倒。”

谁都知道秦家的最大靠山是圣上,可他们不知道当今圣上注定无法在龙椅上坐太长的时间。

然而秦羽非知道。

在明知道情形对她不利的情况下,秦羽非居然还会选择站在墨隐身边,这一点让黎礼感到诧异,并且不可置信。

“这点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要管好安家的人就好,至于其他的,不关你事。”

黎礼:“只可惜当今的安家已足够强大,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们也无奈它何。”

“如果不是你提前提醒安逸臣,恐怕他早就已经在战场上死过无数次,你早就无法无法置身事外了。”秦羽非又说。

秦家的实力已今非昔比,在战场上到底给安逸臣下了多少绊子,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他们的每一个行动所想达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取安逸臣的性命。

但是他却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其实黎礼也参与其中。

除了黎礼以外,世上再没有谁能猜透她的心思。

秦家不行,墨隐也不行。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1章风雨欲来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一层乌云压在所有人的头顶,压得让她喘不过气。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倾盆大雨降临,知道时间不多,黎礼才转头深深的看着她说道:“秦羽非,我最后奉劝你一句,要早早的为自己留好后路才好,你父亲,可不是个好东西。”

她要是记得不错,上辈子的秦羽非,就被她父亲出卖过不止一次,若不是秦羽非够聪明,上辈子的她哪里还有本事站在椒房殿?

“我知道。”秦羽非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声音幽幽的说道:“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一次选秀不仅仅是为陛下扩充后宫,朝中大臣们的儿孙辈,未曾婚配的极多,与你年龄相仿的,更多。”

怎么说呢?

她虽然能够毫不保留的对付黎礼,甚至为了跟黎礼之间能决出胜负,不惜出卖自己的一切。

但是,她绝对不允许除了她以外的人碰黎礼。

至少在她们未曾分出胜负之前。

谁都不许碰。

豆大的雨珠一滴一滴从那片乌黑的云雾中降落,伴随着少有的电闪雷鸣,天香楼二楼的雅间早已空空如也,只留那开着的窗户提醒他们,这里曾有过人。

回到安府之后,黎礼还在细细的揣摩秦羽非那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半分也不敢懈怠。

秦羽非不会无缘无故的说那番话,除非她得到了什么外人不知道的消息。

“姑姑,你去帮我查一查,看看京都里与我几位姐姐年龄相仿的少年,我要他们的全部资料。”

想不出个所以然,黎礼也只能将消息往最坏的方向思考。

说不定,是皇帝打算将安家的几个姑娘全部在这一次选秀中大定。

这样,干爹和干娘至少会头疼很长的时间。

黎宁毫无形象的吐出瓜子壳,一脸不情愿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就知道动动嘴随时使唤我,难道不知道你姑姑年龄大了腿脚不灵活,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吗?”

使唤就使唤了,偏偏还要摆着一副谁都欠她千八百万的模样,任谁看着都不顺眼。

黎礼亲手斟好茶水,双手奉上黎宁的面前,笑眯眯,识趣的讨好道:“姑姑,谁不知道您轻功天下无敌呀,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只有交给您去办我才会放心!”

这话说的虽有水分,但是却也是事实,黎宁的轻功有多强她不懂,但是从黎宁能在整个京城乃至皇宫来去自如就能看出。

就算明知道这丫头只不过是在教唆讨好自己,想让自己去为她办事情,但黎宁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得意了起来,眉头一扬,嘴角向上一翘。

“那是,想当年你姑姑我纵横江湖的时候,你还待在你娘的肚子里没出世,我的轻功可是江湖中的传说,江湖中能在轻功这方面胜过我的不足一掌之数……”

唠叨声不绝于耳,黎宁就像是说来了劲儿,半天都在唧唧歪歪的念叨,唾沫横飞。

黎礼极有耐心,一边饮茶,一边研究棋谱,还能认真听她的话,时不时的接上几句,一心三用毫无压力。

等某人炫耀够了在江湖中的经历之后,才心满意足的一抹嘴,转身出门为黎礼打听消息。

仲冬的风雪极大,黎宁专门挑了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肆无忌惮的偷溜入别人府中探听消息。

一夜过去,留下的所有痕迹都将被风雪覆盖。

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偷鸡摸狗了。

本以为会很顺利,可一向动作利索的黎宁却在秦府吃了憋,遇上了硬茬儿。

“你是谁?”

特意压低了声音,声线没了女子独有的柔和。

黎宁一袭黑衣,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在外面,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紧紧盯着离她不远的家伙,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

“这话我倒是要问问阁下,深更半夜的不睡觉闯入别人府邸,到底所谓何事有何目的。”

男人的声音很阴柔,听起来比仲冬的风雪更让人心生寒冷。

黎宁心一沉,转身便打算离开。

但男人没有给他机会,转眼间便挡住了她的退路,仿佛低低笑了一声:“既然已经来了,阁下何必急着离开,今夜不如留下,我们趁着美景把酒言欢如何?”

美景?

黎宁意味不明的呵呵了两声。

这夜黑风高的,把酒言欢是假,要她的命才是真。

直到这时黎宁才看清楚了面前的男人长什么样,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的脸庞,长相更是阴柔无阳气,特别是一双眼睛,眉角处天生上扬,不笑时还好,一笑只让人起鸡皮疙瘩。

偏偏此时他在笑,只是笑容里没有温度。

黎宁看着很不舒服,默默的在心里骂了一声,不欲与他多做纠缠,继续低声道:“兄台不必与我在这里浪费时间,我短时间内虽不能摆脱你,但你也抓不住我。”

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曾经她的直觉无数次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十分强大,不想和他硬碰硬。

“不试试阁下怎么知道?”

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轻轻的一句话过后,他的手猛地向黎宁头部一探,动作如闪电般迅速。

黎宁瞳孔一缩,她没想到这人居然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只能堪堪狼狈的躲过他的攻击。

她没办法,只得用尽全力与眼前的男人拼斗。

都怪听见没做好准备,竟不知秦家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护院,如果早有准备,她就不会像今日这样贸然行动。

看准了漏洞,黎宁心一狠,猛的向他的枕后部拍击。

只要打中了,那他便是非死即伤!

男人身形一动,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甚至还有心思点评她的动作:“嗯,速度还可以,只是你这一掌的力量太弱,不具有要我命的能力。”

这么多年了还没人敢对她的内力多言,黎宁咬了咬牙,以刁钻的角度与他拉开距离,正准备再次出手时,院外已有了一阵一阵的喧哗。

“快!这边有打斗声。”

“府中来贼了,来贼了。”

阴柔男子的面色并不好,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厌烦。

“这一次你没输我也没赢,但愿日后没有第二次交手的机会!”

黎礼压低了声音,立刻做出了撤离的决定。

院子里热闹了起来,几乎是在瞬间灯火通明。

他们口中的‘贼’心情十分不好,在房梁上与男人纠缠几番,因着秦府的混乱,倒是成功的逃走。

本以为阴柔男人会阻拦她,可后面似乎隐隐的又放了水。

只是逃走的姿势十分难堪。

秦家护院秦善单膝跪在阴柔男子面前:“白芃大人,要不要去追?”

“不需要,你们这些蠢货,谁能追的上她。”被称为白芃的人此时似乎心情很好,掀开眼皮看了围在底下一圈的人,慵懒的挥手道:“通通跪安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冲的挺快,只是没有任何作用。

白芃心情稍有阴郁,若不是他们,他还能多多动动手。

早已习惯了他的态度,知晓白芃说一不二,秦善不敢犹豫,即使心里百般不情愿,也只能带着人如潮水般褪去,走时甚至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转身,白芃独自走过他们打斗的地方,即使雪花已经掩盖了大多数痕迹,可他还是不由得眯了眯眼。

脚印,小的可怜的脚印。

那人的速度极快,身形灵活,腰肢柔软,身上甚至还有股淡香。

仿佛手上还残留着味道,白芃半眯着眼享受般的嗅了嗅,嘴角弯着的孤独真心实意了几分。

梅香,嗯,初步判断,是个女人。

不等他细细回想,秦丰凌将白芃叫到书房,显然,刚刚那一场大动静成功的惊醒了他。

虽然知道有白芃的存在,贼人是绝对不可能在秦府得手,可他依旧忍不住担心。

“白芃,你是唯一一个与黑衣人交过手的人,你对他有没有什么印象?”

秦丰凌语气很沉重,这些年来,为了能够让秦家快速在京都站稳根基,他算是四方都树立了无数的敌人。

而今夜,不知又是哪里的人突然冒出。

白芃脸色平静,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的摇头道:“连家主你都不知道是谁会来,我又怎么知道你的仇人。”

“你与他交过手,难道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吗?”秦丰凌有些着急。

白芃理所当然的摇头:“不知道。”

秦丰凌还想再追问,可白芃已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脸上适时的出现一抹厌恶,在烛光下,那一张脸像抹了一层白色的粉,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勾魂使者。

“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没完没了的追问我。我既然说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如果家主您不相信我,那么何必天高地远的请我来府中当你的护卫?”

白芃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可以想象他现在到底有多生气,连语气都阴寒了许多。

秦丰凌立刻不说话了。

他确实是费尽千辛万苦,才从茫茫江湖里找到了这么一个人,虽然脾气很是怪异,但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之中。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2章江湖中人

“若家主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白芃微微低了低头,随后离开。

秦一之差点被白芃的态度气死,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朝着秦丰凌抱怨道:“大哥,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个怪物的?”

长得像鬼不说,偏偏做事还不得人心。

“慎言!”秦丰凌心中一紧,连忙开口呵斥道:“白芃白英雄只是个性独特,奇人怪侠的性格总是与平常人不一般。”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瞧了一眼白芃离开的方向,看他没有转头,没有异常时才松了口气。

收回目光,他看着秦一之说道:“听说江湖中人耳力绝顶,你以后在他面前要谨言慎行。”

白芃的脾气太怪,之所以会答应他的要求,也不过是因为他说了一句京都的水很深,很有挑战性。

要是因为这点小插曲,将人气走了,那么之前他几个月的时间算是白白浪费。

秦一之收了之前的态度,转而沉稳的问:“大哥,这人是否有让你刮目相看的地方。”

秦丰凌点头:“他曾以一人之力,屠杀了整个城池。”

秦一之没有再问。

只是依旧有些忧虑,让浑身被鲜血浸泡过的狠人为秦家护院?

秦家受不起,他似乎更不会甘心。

黎宁狼狈的逃窜回礼院,黎礼房间中灯光还亮着,她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在黎礼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灌了一壶水下肚,才舒服的叹了口气道:“舒服。”

这一路上,她紧赶慢赶的绕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绕回安府,就是怕背后那人找到她的最终地。

黎礼被吓了一跳,问道:“姑姑你怎么了?一回来就这么紧张?”

在她眼里,姑姑虽然有时候是不靠谱了一些,但是三年以来,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慌乱的模样。

黎宁拍了拍胸口,后怕道:“我去了一趟秦家,本想顺便探听探听里面的情况,可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一个高手在等着我自投罗网!我打不赢他,只能勉强逃走。”

所以现在的她才会这么狼狈。

若不是后面那人故意放了一点水,她现在能不能回来还是另外一种说法。

只是她想不明白,作为秦家的护院,那个人为什么愿意放过她?

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

黎礼满头黑线,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你不是说你轻功天下无敌吗?”

走之前还把自己吹的神乎其神,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轻功绝顶。

结果现在,打脸了,真正的打脸了。

瞪了黎礼一眼,黎宁半点也不尴尬的狡辩道:“我说了,江湖中能追上我的绝对不超过一掌之数,但是我遇上的那个人他刚刚好就在一掌之数其中啊。”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无奈啊。

那个阴柔的男人擅长的就是近身战,所以十分的缠人,要不是她经验丰富,指不定被他缠得脱不了身。

黎礼无奈的抚了抚额头,长发柔顺地从肩部披在身后,脸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说道:“以后少去秦家,那人与你交过手,别被他发现了。”

“我是脑袋抽了才会去制造麻烦,你放心吧,这只是意外而已。”黎宁翻了个白眼,转身,从哪里来的又从哪里溜走。

还顺便帮黎礼关了窗,动作娴熟,不留痕迹。

黎宁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热闹。

这三年以来,就连她都弄不清楚黎礼到底去了多少个地方。

什么京城徐国公府世子的艳史啊,还有看似清高的陈尚书的外室,都被她弄的一清二楚。

虽然她们确实是干这一行的,可是黎宁对于八卦,绝对无下限。

第二日,黎礼照样雷打不动的出现在天香楼,依例点了几样爱吃的点心。

很快,便有作小二打扮的家伙从外面走了进来。

青竹取出怀中厚厚的信封置于黎礼面前,轻声道:“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里面正是京都权贵未婚之子的资料。”

桌上有两封信,一厚一薄,一封是她要的,一封是从远处寄回来的。

黎礼挑了挑眉,一偏头,旁边的花香立刻将东西收入袖中,她这才点头,顺便喝了一口茶道:“最近楼中生意如何?”

“拖主子的福,楼中生意尚可。”青竹眼含笑意。

一看他的模样,黎礼便知道他只是在谦虚。

天香楼表面上只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可暗中却做着不为人知的买卖。

他们在贩卖消息。

只要人家出的起价格,他们就能将别人想知道的东西摆在人家面前。

只是一直没人知道天香楼背后的组织到底是谁,若是让他们知道,堂堂天香楼,背后的大老板居然是一个还未及屏的小姑娘,恐怕会惊得大牙都被吓掉。

黎礼也不拆穿青竹,只是说:“好好干吧,很快便会有新鲜的消息送过来,到时候你们又能过一把手瘾。”

“青竹明白。”

作为一个小二,在客人雅间逗留时间不应过长,青竹没敢继续待下去,只得若无其事的离开。

整个过程不超过半柱香。

“把那封薄的信给我。”黎礼到底没有沉住气,率先朝花香开了口。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即将冲口而出的笑声,花香一本正经的从衣袖中将那封薄薄的信掏了出来,感慨道:“姑娘,你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奴婢又不会把信藏起来不给你看。”

不愿再听她唠叨的黎礼恼羞成怒的威胁:“闭嘴,不然回去扣你月例!”

他们姑娘也是要面子的人,要是被取笑的太过,说不定就真的将她的月例银子扣掉了。

花香嘁了一声,顺从的闭上了嘴。

眼角余光瞟到信封上的几个大字时,又忍不住暗地里笑了几声。

吾妹亲启。

从千里之外的蔚州送回来的。

时隔三年,安逸臣终于又一次给她寄了信。

他的话一如既往的少,只是简单的告知了他现在的处境很安全,又大概与黎礼说了一番这阵子他遇上的算计,让她小心行事。

加起来不过一页纸的内容。

黎礼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嫌弃了一番安逸尘的作为,又小心翼翼的,如获珍宝般的将信纸放入了自己怀中。

算了,他那么冷清的人都愿意寄信回来了,至于字数的多少,她也就不强求。

算了算时间,花香不得不在旁边提醒道:“姑娘,别忘了您和定国王妃的约定。”

黎礼嗯了一声,遗憾的瞧了一眼桌上还没吃完的点心,自然的吩咐道:“将这些东西打包,别浪费了。”

早就习惯了黎礼做派的花香,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疑惑。

于是,等他们出门时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在路过一个小巷后双手又变得空空如也。

定国王府,黎礼就像是在自己家般来去自如。

这三年来,她一直很注重与定国王府的联系,时不时便会托人送来一两株奇珍异草,让定国王妃心略有所慰。

“安夫人这一回又让你送了什么东西过来,来一趟送一次也太不好意思了。”话虽然是那样说,可定国王妃却从善如流的将盒子盖上,递给站在一旁的丫鬟。

显然,这样的事情以及经历许多次,连丫鬟都已有了深厚的经验。

看见定国王妃的动作,黎礼越发的佩服她了。

作为女人,一介女流不输于男儿。

作为母亲,她给了墨轩她的所有。

黎礼笑道:“王妃客气了,干娘的新意一旦送出断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况且这些东西放在库房中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出来送给有用的人。”

一旁随侍的花香眉毛不受控制的跳了几跳,这可不是夫人送给定国王妃的,而是他们姑娘在外面托人办的事。

“唉,也是麻烦了你们。不过自从你三年前送了药物过来,他的身子还真有了好转,现下和正常人没多少分别。”定国王妃眼眸中的喜意,不似作假。

她努力了那么多年,甚至不惜放弃自己所谓的女子英雄梦,终于看到自己的独子身体渐渐恢复健康,她如何能不高兴?

多年夙愿得以实现啊。

“是王妃的心意所致,有王妃您坐镇,世子自然会享常人之寿。”

黎礼未曾说过假话,上辈子墨轩与四姐姐成亲时,身体虽是羸弱,可后来却渐渐强过普通人。

若不是因为有那件意外发生,他可能比普通人更为长寿。

此处并无外人,在定国王妃的默认之下,定国王府早已与安家站在同一阵营,此时定国王妃也没了长辈的矜持,反而与黎礼这个晚辈放开的嘀咕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为了那兔崽子,这些年我到底费了多少心思。为了他啊,我吃不好,睡不好,连脾气也日渐焦躁,连白头发都冒出来了几根。”

作为王妃,作为母亲,她这些抱怨的话本不该在一个外人耳边诉说,可是她知道黎礼这个人嘴有多紧,绝不会在外面胡言乱语任何一个字,也是她少有能放心谈论的对象之一。

黎礼定晴一看,果然从定国王妃雍容华贵的发髻之中找到了几丝她藏于发饰中的白发。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3章归来前期

疑惑道:“王妃为何不差人将那白发拔了,让它长在头发上碍您的眼?”

定国王妃不过三十三的年岁,头上却也冒出了丝丝白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确实是残酷的事实。

定国王妃温和的摇头,用手托了托发髻上稍有松散的玉簪:“拔了它依旧要长,我为何要给自己平白添那份痛苦?我早已习惯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也不会对女子的容颜太过在意。”

女为悦己者容。

身为正室王妃,她本该想尽一切办法留下定国王爷,可是定国王妃却不屑于用小女子的手段。

她太骄傲了,骄傲到连丈夫也得不到她的讨好。

黎礼沉默一瞬,守礼的转移了话题,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听说京都来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是从苏州迁移过来的,他们的黄梅戏最为出名,王妃若是有兴趣,等过几日雪停了我们一起去瞧瞧如何?”

“这感情好,正好本宫也许久未曾看戏,到时候约上安夫人,也恰好对她说声谢谢。”定国王妃利落的答应下来。

容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在定国王妃耳边轻声说道:“王妃,王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起身回京了。”

定国王妃细细算了算时间,猛然发现,定国王爷距离回京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天。

而她却还什么都没准备。

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定国王妃朝着黎礼扬起一抹歉意的笑容:“几日之后,本宫恐怕要失约了。”

美人懊恼看起来极是养眼,哪怕定国王妃口中说着失约,黎礼却没觉得她没有半分失礼之处,反而懂事的说道:“若是王妃有要紧事,日后再约时间也行,戏班子就在那,短时间内肯定不会离开。”

见她不多嘴询问,定国王妃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直白的解释道:“过几日王爷便要班师回京,本宫需要在府中打点。”

定国王爷要回来了?

黎礼心中一惊,那是不是说明安逸臣也快要回京了?

当初定国王和安逸臣是同时离开,边城与蔚州相差甚远,但与京都却是差不多的距离。

在心里斟酌着用词,想了一想,黎礼这才忍不住稍微越矩的问道:“是王爷打了胜仗?还是皇上召王爷回京?”

“近日京都百花齐放,估摸着皇上是打算为他敬爱的皇叔挑选几位美人。”定国王妃半点也不吃味,心里反倒冒出了要看好戏的想法。

定国王府的后院本就杂乱,要是再添几位身份不俗的妾室,那就更好玩儿了。

黎礼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又问:“那王妃是否知晓我大哥哥的消息,皇上有召他回京吗?”

见这丫头绕来绕去终于问到了正点上,定国王妃才点头,转而笑眯眯的打量着黎礼今日的穿着,浅粉色的衣衫,以及粉嫩的妆容,无一不透出她的大方。

心里忍不住暗道搬家真是会养女儿,亲女儿知礼识趣罢了,就连养女也如此出色,在她看来,甚至隐隐强过安家嫡小姐。

若不是她的身份差了那么一点,她还真想将这人拉着成为自己的儿媳妇,有这样的儿媳妇在,也就不怕后院的人各种作妖了。

可惜了,可惜了。

幸亏黎礼不知道定国王妃的想法,若是她知道了,恐怕以后都不敢独自上定国王府了。

要知道墨轩是她选中给四姐姐的夫婿,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上辈子的婚事有变,她一定会呕得吐出几口老血。

黎礼难得的发懵,脑袋一时之间竟没有转过来,一心只想着安逸臣在给她的信中,居然没提到要回来的消息!

到底是忘了,还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浑浑噩噩的与定国王妃告辞,坐在马车上,黎礼的表情很柔和,但是却给一旁伺候的花香一种风雨欲来的恐惧。

花香的手忍不住抖了抖,硬是在自己胳膊上搓了几下,苦着脸道:“姑娘,您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就好,何必藏在心里让自己难过?”

姑娘难不难过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自己鸡皮疙瘩都要冷的掉在一地了,恨不得裹紧软塌上的披风。

黎礼笑的温柔,洁白的牙齿都露出了几颗:“我有生气吗?”

并没有。

只是想不通安逸臣到底在想什么。

花香都快哭了,这还叫没生气?以前姑娘最注重的便是笑不露齿,哪里有像今天笑得这么猖狂肆意,连牙齿都露出来了!

可怕,简直太可怕。

瞧见花香一副被人蹂躏过的可怜模样,黎礼轻咳一声,将手放在嘴边,难得良心发现的不去惊吓她。

下车时,又巧遇正准备出门的安德,只见安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瞧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从她身边走过,半点也没打招呼的意思。

不等黎礼说话,花香已经气得不行,狠狠的跺了跺脚,小声道:“三姑娘脾气越发的大了,一点规矩也没有,看见自家姐妹竟也不知道互相问候。”

黎礼没有将安德的态度放在心上,反而摇头道:“三姐姐这样才正常,要是哪一天她突然对我和颜悦色,我才会怀疑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东边落下。”

这么些年来,她也细细的思考了安德看她不顺眼的根本原因。

嫡庶之分,嫁妆之争,疼爱之别。

有了她的存在,日后安府给她准备的嫁妆就算比不上四姐姐,却也要比她们那些庶女要多上几成。

多了她,也代表安德日后能得到的便少几分。

不再搭理花香的小嘀咕,黎礼拢紧了身上的狐狸披风,踏着小碎步悠悠闲闲的进府。

安德坐在车上,想到刚刚在门口看见黎礼身上的披风,又忍不住咬碎了一口银牙。

那是上好的狐狸毛,只看那色泽,就知道是难得的珍品。

她记得上一次父亲便随着圣上一起去皇家别苑打猎,听说猎到了一只稀有的纯白色狐狸,得了一身皮毛。

本以为父亲送给了母亲,却不知道原来在那小蹄子的身上!

“芷儿,为什么母亲那么看重黎礼,我就不明白了,不过就是一个外人而已。”

她忍不住在抱怨,从前比不过安诺也就算了,现在她居然连个外人也不能与之相比较。

直到现在,她依旧记得几年之前母亲在她耳旁所说的,庶出永远无法与嫡出比较。

被称之为芷儿的丫头,不敢在安德耳旁造次,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出了一句仿佛是劝慰她的话:“三小姐,您也别太和五姑娘较真,她不过比您小上一岁,要是让夫人知道您又在这抱怨,铁定会惩罚你的。”

她都已经数不清,因为五姑娘的缘故她们三小姐在府中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虽然她也看不惯五姑娘,但是谁让夫人喜欢她呢,作为下人,她就算是在看黎礼不顺眼,也得活生生的憋着那口气。

“我才不管,我就是忍不住,只要看见她那一张脸,我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不对劲。”安德极是烦躁,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脸上再无贵女般的冷静。

说到这儿,听见才想起来,今日出门到底是为什么,又自己喃喃自语般的道:“不行,等会儿见到羽非妹妹,我一定要让她给我出出主意,到底该拿黎礼怎么办!”

羽非妹妹在京都被称之为女神童,她一定有办法帮助自己收拾迷你的。

芷儿有些担忧,朝安德提醒道:“三小姐,您可千万不能让府中的人知道您和秦家六姑娘的交情,否则到时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就连她们这些下人都知道安家与秦家那一些不可在明面上说的事情,更何况是安德这个三小姐,可她就算知道又如何,她依旧没有放在心上。

只见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脸上尽是还未消散的阴郁:“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用你管。”

她和秦羽非都只是各自人家的小姐,多家往来又不会影响两家……

芷儿心中担忧,想再劝说几句,却又生怕惹了安德的厌恶,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得地闭嘴。

三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除了夫人能够制住她之外,就连雪姨娘也拿她没办法。

不管此时她说什么,三小姐都不会相信的,可能只有等后面惹出了祸端,才能给三小姐长个记性。

安德径自去了秦府,这是她受秦羽非的邀请第一次来秦府。

只看着外面那纯金的牌匾,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有坐落在府门口的狮子像,眼眶中的眼睛竟然是用上好的玉石打造而成。

这要是路上突然来了一个人强取豪夺,只要抠掉狮子像的一只眼睛,就能发上一笔好大的横财。

秦府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奢华。

忍住心中的惊叹,安德下意识的微微低头,在秦家管家的带路之下,将安德带到了秦羽非居住的地方。

琉璃阁。

是秦家最为奢侈的一个地方,也是秦家家主亡妻生前的住所。

随意的走过一处地方,安德猛然发现,那小小溪流中的水源居然是取自很远之处的活水。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4章算计离心

绕过绣着七彩祥云的屏风,安德走到里间,见秦羽非正不紧不慢的整理书籍,小心翼翼却含欣喜的喊了一声:“羽非妹妹?”

在书桌后自顾自整理藏书的秦羽非似乎这才发现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眼睑下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扬起了个不冷不淡的笑容。

“三姐姐来了,快请坐,侍言,去将不久前陛下赏赐的上好西湖龙井拿来,让三姐姐与我一同品尝。”

虽是极轻极淡的一个笑,可安德却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谁都知道秦羽非这人不喜与人相交,因有她神童的那一层身份压着,她也少与闺中女子有所往来。

此时见她竟然那么亲近自己,安德自然是觉得她早已将黎礼比了下去,至少黎礼是绝对得不到秦羽非如此相待。

如此,她说话都多了几分底气,嘴里客气道:“六妹妹客气了,陛下如此厚待妹妹,真真是叫人羡慕。”

此话不假。

看着赢得毫不掩饰的表情,秦羽非就知她嘴上的羡慕是真。

一个只能看得见好处的女子。

怎么说呢,她很失望。

偌大的安府竟然养出了一个眼皮子如此浅的庶女,若换做以往,她绝对不会对安德多看一眼。

可现在,这个人对她有用,她不得不对她假以辞色。

心中虽有不喜,可面上却半分也没表现出来,秦羽非绕过书桌,亲亲密密的拉着安德的手,将她带到一旁的矮塌上坐下,柔声道:“这有何羡慕的,陛下上次给我的东西,我都与三姐姐分享过。”

“托六妹妹的福,要不是六妹妹好心好意,我哪里有机会接触陛下赏赐的好东西。”安德满脸欣喜。

只认为安家的人全都比不上秦羽非,也只有面前的她,才会忘记自己庶出的身份,不与她计较那些东西。

两人又在一旁唠叨了些家常话,这时侍言也从外面泡好了上好的西湖龙井端了上来,呈在安德面前:“三姑娘可算有口福了,前几日陛下将这茶叶赏赐下来时,我们姑娘舍不得喝,说什么都要等着您来一起。”

仿佛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在安德心里给秦羽非又一次加了满分。

看看,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也知道把好东西留着跟她一起分享,可她们安家的那几个,却没人如此注重她。

安德心口泛酸,又因为秦羽非的举动,感到了一丝安慰。

秦羽非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用衣袖掩饰自己嘴角的弧,放下茶杯似乎有些好奇的道:“听说她从别院回来了?在家中她可有欺负你?”

这人说话说得滴水不漏,也只有安德一根筋才会相信的。

瞧着秦羽非无辜的模样,仿佛昨日一样与黎礼见面的人不是她。

提到黎礼,安德心里的不满意越发严重,甚至当着秦羽非的面儿狠狠将茶杯放在桌上,恨道:“她就是个不知规矩的,仗着母亲的宠爱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秦羽非十分不相信的道:“怎么会呢?我听说你们家的五姑娘是最为知晓规矩的,她怎么会在你这三姐姐面前乱来?”

你们家的五姑娘。

秦羽非轻易的在安德心里留下了一个印象,那就是她与黎礼并不熟,或者是已经忘了小时候曾经有个交际。

到现在,她才忽然想起来,从前她之所以能够和秦羽非走得很近,都是因为他们两人有一个共通的特点,那就是无论是她还是秦羽非,都非常的讨厌黎礼。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而她讨厌黎礼,秦羽非亦然。

“那是她做给外人看的,其实在私下里她很霸道,说不定还有在母亲面前说我的坏话,否则的话,以母亲的性子,怎么可能那么讨厌我。”

安德对此深信不疑,同是庶出,要不然母亲怎么会对大姐姐和二姐姐那么好,偏偏看她不顺眼呢?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十分确认的模样,秦羽非心底却忍不住轻叱一声。

黎礼那个人她了解,哪怕是当面给她一锤,她都绝不会在背后嚼舌根儿,是只会用同样的手段还击回去。

可惜了,安德讨厌了你那么多年,最后却一点也不了解自己讨厌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不过,可能利用她让黎礼心里添点堵也是好事。

秦羽非紧握着安德的手,好似很心疼这些年来她在安府遭遇的不公平待遇。

“你别担心,若是下次她再不识趣,你找她麻烦就是,相信安夫人一定会秉持公平,再怎么说你都是安家的女儿。”

“可是我对付她的时候,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一点作用都没有,她反而还会笑眯眯的盯着我,太气人了。”安德无力的摇头。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黎礼的麻烦,不过是对她的表现感到不满意罢了。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她以后绝不敢再对你视而不见……”

谁也不知道这一天安德在秦家到底得到了什么教导,从那天之后,安德似乎越来越难以对付,不过幸好时间过得很快。

十天过后,为大周驻守边关的将士们班师回朝。

连绵不绝的大雪似乎也在欢迎回朝的兵士们,竟难得消退下露了太阳。

黎礼特意起的大早,抢先在天香楼里占了一间视野最好的雅间,从她的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见从城外走进来的军队。

而第一眼,她就见到走在军队最前方的人。

他身穿铠甲,眸光冷厉,骑在马儿上端端正正的目视前方。

有人被他的样貌吓着,也有人因为他的气势而心生仰慕。

人群里传来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就算黎礼在二楼雅间,都能清楚听见她们的讨论内容。

她的眉头忍不住越皱越紧,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和上辈子一样。

既然他有前世的记忆,一定晓得会在战场上受伤,甚至乃至于在脸上留上一条狰狞的疤痕。

那一条疤甚至让他差点失去一只眼睛。

以安逸臣的性子,就算他不在意一个男儿的容貌,却也不会让自己冒那么大的险再去受伤。

可是他还是伤着了。

左眼下那一条锋利的刀痕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安逸臣妥协了。

他不可能没有办法避开。

但是她不懂。

瞧见安逸臣的模样,花香忍不住惊讶的捂住了嘴,那大呼小叫的模样让雅间里的黎宁很不耐烦。

黎宁只是勉强的朝窗外看了一眼,一点都没有被脸上的疤吓到,反而点了点头赞叹:“这疤来的好,看起来才有了些许的男儿气概。”

从前她不是没有听过京都的人对安家公子的描述。

奶油小生,小白脸,玉面公子……

各种各样都是形容他那一张脸多么让人心驰神往,而京都又有多少女子被那一张脸迷住了心神。

现在脸上多了一条疤,加上浑身的煞气,远远看去都能把一些极为胆小的女子吓晕。

黎宁很满意,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满意什么。

花香心疼的斜睨了一眼黎宁,这才不服气的道:“您不该这样说,大公子的本来有一张多么英俊帅气的脸庞,现在平白无故的多了这么一条疤……”

好吧,也不能说是平白无故,应该说那张脸是大公子上过战场的证明。

黎宁耸了耸肩,一副不管花香如何说都不会改变自己看法的模样,气的花香只能转移阵地,怨念满满的喊了一声:“姑娘,您看宁师傅……”

黎礼一直都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人,皱着眉头思考,却半天没有得到答案。

军队由远至近,他的身影也在目光中渐渐清晰。

她只能看见他脸上的疤,只能听见别人对他容貌的议论。

因为一身铠甲的遮挡之下,她见不到他到底受了多少伤。

怎么说呢,虽是有些心疼,可更多的却觉得他活该。

最后,见他消失在视野之中,黎礼不得不叹了一口气,心思沉重的说道:“我们回吧。”

回去之后肯定又是另一场风雨。

以干娘的性子,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脸上多了这么一条印记,肯定会哭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她几乎还没回府,就已经看见那惨烈的场景了。

花香忍痛点头,想着等会儿的情况,也只能叹了口气。

黎宁有些懵,试探性的说道:“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她还真的没有把握自己脸上的那一层皮,能够瞒过堂堂的大将军。

黎礼幽幽盯着她的脸,半响才颓废点头。

上辈子她没有关于自己这个平白无故的姑姑的记忆,可也不能确认安逸臣到底认不认识她,最为保险的办法,便是让他两人没有接触见面的机会。

黎宁拍了拍手,示意自己知道。

于是,出府时是三个人,而回去的时候,只有两个人。

安府早已被围的水泄不通,如果不是安逸臣须得先入宫面见皇上,恐怕安府门前的景象会更加盛大。

没办法,为了不引起人群的注意,黎礼只能猫着身子从后门回到礼院。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5章众盼归来

旁边的听书阁也热闹了起来,连茶香都在里面帮手,安嬷嬷镇定的指挥着一切。

见到黎礼,安嬷嬷立刻叫住了她,毫不犹豫的指派花香道:“你去一趟珍宝阁,将老爷前阵子寄放在哪儿的百马奔腾图拿回来,记得千万要小心。”

花香看了一眼黎礼,直到黎礼点头才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嬷嬷,那幅图是干爹特意为大哥哥准备的吗?”黎礼问。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安嬷嬷此时已经忙得分不开身,却还是柔和的回答黎礼的问题,眼眸中满是喜悦:“是啊,大少爷平日里就性格清冷,老爷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他对柳熙之先生的墨宝有兴趣,这才托人寻了一幅画回来。”

只是因为各种原因,生怕府中无法好好保存百马奔腾图,便送到珍宝阁进行专业的保养。

“干爹费心了,竟然能找到柳熙之先生的墨宝。”

黎礼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她听说过柳熙之的存在,也知晓柳熙之脾气怪异,轻易不动笔,金银无法让他低头,权势无法让他弯腰。

一个不求财不求势的人。

安儒盛可以说服他,也只能让人感到惊叹。

安嬷嬷认真打量了一下黎礼的着装,这才不赞同的摇头:“五姑娘,您这身衣裳不好,老奴记得前些日子夫人才为您做了几身锦衣流裳,您去换上粉色那件,一定很称您的肤色。”

五姑娘本就肤白,容貌虽比不上大小姐的倾城绝色,却也是上等之姿,因着她年龄小,粉色的衣裳正好能将她衬托的更加粉嫩。

安嬷嬷十分中意。

黎礼啊了一声,见到安嬷嬷不容反驳的眼神,只得不甘不愿的回了自己的礼院。

此时礼院里也只剩下两三个三等下人,零零散散的坐着各自的事,见她回来了,又弯腰行礼。

黎礼只是挥了挥手,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次安逸臣回来可谓是兴师动众,或许也是沾了定国王爷的光,恐怕整个京都都得热闹议论许多天。

毕竟,安逸臣是打了胜仗归来。

瞧见衣柜里粉嫩粉嫩的衣裳,黎礼为难的皱紧了眉。

她到底该不该换上这件衣服?

如果换上会不会太隆重了,这是锦衣流裳啊,可不是普通东西。

如果换上了,又会不会表现出自己的迫不及待?

想了许久,最终,黎礼还是认命的将衣服拿出来走进卧室里间。

安逸臣并没有在宫中耽误太多时间,墨隐虽有心为他和定国王爷接风洗尘,可又不能立刻进行,只得另约时间。

风尘仆仆的回了府,安夫人早已经在正院望眼欲穿,如果不是安儒盛一直用话压着她,她早就走到门口等了。

大老远的,还没走进院子,安夫人便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穿着冰冷的铠甲走到自己面前。

安逸臣的面容相比于三年前更坚毅,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安太傅和安夫人行礼道:“儿子拜见父亲,母亲。”

如果说三年前的安逸臣是内敛的,那么现在他就是一把出了鞘的刀,锋利逼人。

等到安太傅发了话,安夫人才泪眼汪汪的扑了过去,偏偏又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看着极让人心疼:“我的儿,你受苦了,这脸上的疤……你是要心疼死为娘的啊。”

她的手指放在安逸臣脸上的那道疤痕上,却又不敢去碰,只得小心翼翼的在周边徘徊。

心疼的不得了。

她好好的儿子本来应该在京都里呆着,走上他父亲为他安排的道路。

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这么不听话,要死要活的想去打仗,现在好了,结果回来却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眼见自己的母亲如此担心自己,安逸臣的眼眸中忽然出现一抹暖光,平淡的安慰道:“母亲不必忧心,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你别再哄我了,母亲又不是三岁孩子,什么样的意外差点要了你的眼睛。”

安夫人抹了抹眼睛,安儒盛一看要完,立刻扬眉轻轻将安夫人拉扯到自己这一方,不动声色的对她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你别在他面前哭,再怎么说,也先让他回院子里换身衣裳才对。”

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好不容易赶回来,身上穿的还是那一身冷光瑟瑟盔甲。

安夫人随着安太傅的话,望了一眼安逸臣现在的狼狈模样,怪不得刚刚触手之间全是冰冷,只得点头勉强放行:“你的听书阁今日刚给你收整完,先回去换件厚实点的,别着了凉。”

不得不说,有了自己父亲的解围,安逸臣还是松了一口气。

向安夫人告了退,轻车熟路的朝着自己的听书阁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下人们无一不对他心服口服,却又下意识的离他三丈之外。

安嬷嬷恰巧走上来,看见百慧害怕道如此不争气的模样,只得低声呵斥道:“见了主子不行礼像什么样,没有下次。”

“是,嬷嬷。”百慧苦着脸,她刚刚就是一不小心被大少爷脸上的疤吓到了,所以才会忘记了行礼那么重要的事情。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不规矩的举动,竟然被安嬷嬷抓个正着,她的运气是有多背啊。

百慧内心感慨着,脸上是一向乖顺的表情,让安嬷嬷看得只能叹气。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虽说府中的下人是要惧怕主子们,但害怕到这种地步,也委实难得。

安逸臣回了听书阁,淡淡的扫了一眼,忽然顿了顿。

里面的一切摆设扔如旧,只是某些地方却有了细小的改变。

但是他没有在意,外面还跟着几个丫头踌躇着不敢跟进来,他只是自己动手换了衣服,进了净室,里面的一切已准备完全。

这么多年,他早在军营里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是吃饭还是沐浴,速度都是极快。

沐浴于他而言只是单纯的清理身上污垢而已。

三年不曾归来,听书阁里面留下的衣服早已不合他身,安夫人特意置办了几件,样样都是根据她想象中来准备的。

虽未百分百贴身,但也相差不大。

安逸臣暗自点头,推开房门,见外面还守着几个人,直接扔下两个字道:“退下。”

说完了之后,也不管后面那几人面面相觑的脸色,自顾自的朝着离这儿听书阁不远的礼院走去。

青廉是个新进来的小厮,有幸见到了大将军一面,更知道旁边不远处是哪里,见安逸臣如此迫不及待的模样,忍不住感慨了一声道:“大将军真是重情,相比与五姑娘的感情也是极好的。”

能不好吗?

在他眼里,大少爷在见过老爷夫人后,居然自己跑到礼院去,由此看来,那位在他心里很是重要。

青风摇了摇头,他已在府中待了好几年,自然知道这些年府中发生过什么。

他目光略含怜悯的瞧了一眼满脸羡慕的青廉,心中腹诽道,大少爷之所以会给其他人这个错觉,就是因为青廉不知几年前曾发生过的事情而已。

大少爷这个人什么都好,家世顶尖能力顶尖,可就是太冷淡了。

就是不知道他突然来了心思去礼院所为何事。

只希望千万不要在这儿关头闹出事来。

礼院院门紧闭,里面没有丝毫动静,院门口的积雪早已被清理干净,一切都那么平静。

唯一不合他心意的,恐怕只有院门里的那个人了。

安逸臣也不催,就这样直直的站在门口,似乎是与这个院子的主人杠上了,想看看她到底何时才会亲自为他打开大门。

所幸他没等多久,里面的人终是沉不住气,两人各自站在门里门外,他能听见她略显急躁的呼吸声,而她只是知道他在外面,并不知他的情况。

犹豫一会儿,听见知道外面的那个人并没多少耐心,要不了多久,他便会破门而入。到时候她就算是不想开门,也得开门。

在被迫打开门还是主动打开门之中,黎礼很是自然的选择了对她有利的一方,她将门栓拉下,把门扯出了个缝隙,先将脑袋伸出去探探情况,大半个身子还卡在里面。

眼皮一台,便见安逸臣眸光微凉的望着她,没有移开目光,两人四目相对。

其实,在他不发火,不故意吓人时,他左脸上的疤痕并不吓人。

上辈子只是外面有人被他雷厉风行眼里半点不揉沙的作风吓傻了,才会以讹传讹,将一个人魔化成了勾魂使者。

黎礼勉强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道:“大哥哥……”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是看见他的时候就是忍不住心虚。

或许是上辈子被不信任的后遗症吧。

安逸臣轻不可闻的唔了一声,淡淡点头。可是再无其他的动作,只是看着她,等她下一步的动作,看起来仿佛极是有耐心。

黎礼到底是没胆儿问他过来做什么,低着脑袋,沉默了一瞬,只得憋了口气,自动将院门大开,站在一边,顺着风喏喏道:“大哥哥,外面冷,你进来吧。”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6章对她好,不能拒绝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似安然的清然,更没有安德的咄咄逼人,甚至在心存讨好时,声线会更加软糯。

此时风雪虽停,太阳虽出,可冬日的温度又岂是好惹的。

她不过出来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都凉透了。

安逸臣微微颔首,也不和她客气,抬脚便进了门。

不知是谁在门里犹豫了那么久,差点就将他放在门外不管,现下倒是担心他会不会冷了。

黎礼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只落下了半步:“大哥哥,你刚从主院回来吗?”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听到了他进府的消息,而能让他耽搁半个时辰之久的,也只有主院别无他处了。

“嗯。”

顺便洗去风尘,洗去外面缠身的煞气,才来看她。

黎礼放了心,一旦不那么担心警惕了,她就开始模仿黎宁的样子啰里啰嗦:“那就好,大哥哥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之后干娘有多担心,因你不告而别,她难过了许久,最后还是干爹有办法劝着她才好些。可她还是十天半个月的就会给你准备各种东西,然后托人给你送过去,就是担心你在蔚州太苦……”

在她滔滔不绝时,黎礼根本没有发现,原本在她前面半步的安逸臣忽然放慢了步调,直到两人并肩而行。

他的目光先是放在那张不停张合的唇上,后又落在她故意梳斜了些的发髻上,眸光骤然间沉淀,转瞬又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时候回来的?”安逸臣淡声问。

黎礼早已做好了准备,本以为他只是随便看看,会安静的什么也不说,结果却听见了这个问题。

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打量着他的表情,黎礼手指不安的掐住衣袖,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半个月前。”

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似乎三年的分别早已将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胆量消耗殆尽。

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习惯了小心翼翼。

安逸臣低垂着眼睛看她的头顶,目光沉着,眼底深处似乎有一抹恼怒划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低着头,是当我为会吃人的洪水猛兽,还是会害人的万恶之徒?”

随着他的话,黎礼立马抬起头,只是依旧不看她,白白嫩嫩的脸蛋撞入他的瞳孔:“没有,大哥哥误会了。”

明显的口不对心,大冷天的,黎礼的手心竟然渗出了汗。

看着她心虚的模样,安逸臣勾着唇,从唇角溢出几个字:“小骗子!”

又在说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

安逸臣看着她,看了很久,没有错过她眼神的游移不定,看天看地,似乎就是不敢看他。

明明他走之前还是好好的,一回来,结果变成了这样。

他叹了口气,问道:“怎么,真的不想我?”

黎礼的表情瞬间不知该如何形容,想回答又不知说什么,她总不能肉麻兮兮的说想吧,上辈子他们是夫妻时她都没有说过,更何况是这辈子。

安逸臣没有逼她回答,只是淡淡的转过身。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本来以为三年的时间足够让她练练胆子,回来时也好看见个不一样的她,结果没想到还是这样。

一点长进都没有,好似只要他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上一些,便能瞬间吓的她噤若寒蝉。

安逸臣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如三年前他还未离开时的亲密。

他总是这样,不会管她要或不要。

而她在他的面前,似乎永远也说不出不要两个字。

“不必白费功夫在我面前说谎,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自己。”

他不知在别人面前时,黎礼的谎言能否骗得了别人。

但是他知道,在只有他们两人时,她的谎言永远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识破她,或许是他的一种本能,也或许是从上辈子开始,他早已看透她应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们互相了解,可是互相却又强势,谁也不能后退一步,不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瞧一瞧两人的位置。

好似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已经放下了,黎礼虽不知道为何安逸臣会变成如此模样,但心里到底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畏惧。

她很放心。

既然安逸臣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他的心里,她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能残害手足,在这样的印象之下,安逸臣居然还能迫使自己靠近他。

既然他知道,她骗也无用,便勿怪她露出本性。

“我不管你以往如何对待外人,可在我面前,你只能保持信任,容不得半分半毫欺骗。”

这话说的强势,一点也没给黎礼选择的机会,这便是安逸臣的本性。

他的世界里,被他认定了的东西,就绝不能隐瞒他。

黎礼忽而掀开眼皮看他,捕捉到安逸臣眼底一闪即逝的温柔,即使很快恢复正常,眼底什么也没有,可她很确信自己没眼花。

缓缓吐出一口气,黎礼知道自己已无选择的余地,既然安逸臣已经能够接受,那么不管他做什么,他都别妄想要改变。

“是,黎礼明白了,日后在大哥哥面前,绝不会用谎言搪塞你。”

她愿意说真话,只看他到底能不能承受的了。

乖巧柔顺的许诺,让安逸臣脸色更加柔和了,他不可察觉的松了口气。

还是这辈子的她可爱,懂得顺势而为,懂得向他低头,懂得各自后退一步。

礼院中,下人们早已各自退去,有的守在院门口,有的低着头对院里的事恍若不知。

仿佛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黎礼规规矩矩的坐在安逸臣对面,神色相较于刚开始的僵硬也柔和了许多,至少每一次不经意抬头时,眼底已没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惧怕。

有时候还会不自觉的露出浅笑。

她笑的时候脸颊两边有浅浅的酒窝。

安逸尘对此很满意,一满意,便忍不住的温柔,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你今日的衣裳,很漂亮,若是喜欢,日后我便让人多给你做几件。”

在他眼里,或许自己的态度并不为奇,毕竟他也不是个随时随地会无缘无故发火的暴君,在自家人面前,他乐意装的柔和。

而在她面前,他不用装。

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早已习惯了她如男儿般强硬的态度,这辈子忽而看到她对自己低头,心底不自觉的溢出了几丝喜悦。

黎礼仿佛见了鬼,眼中忽而闪过一丝惊讶,似是不相信安逸臣为什么会突然间对她这么好。

但她还是半点也没犹豫的拒绝了:“不用了大哥哥,我的衣服够穿,而且我现在正在长身体,你就算是给我多置办几身衣裳,过段时间也不合身了。”

她这话说的不作假,毕竟这身衣裳也是前不久才置办好的衣服,可今时今日再穿在身上,她就略有紧绷的感觉。

特别是胸口的位置,差点将她勒的喘不过气。

如果不是因为他回来,恐怕锦衣流裳就会永远的压在箱底不见天日。

想到这事,黎礼也稍微苦恼了一番。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竟然会想起了穿锦衣流裳,这衣服虽看着飘逸美丽,可穿起来极为复杂,行动也不方便。

安逸臣瞥了她一眼,仿佛没听见她的拒绝,自顾自的说道:“改日我让人来为你量尺寸,你把时间腾出来。”

“可是穿不了多久……”

“我的俸禄,每月足够给你做几身衣裳。”

潜意思就是,他有钱。

这仿佛暴发户的语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黎礼满头黑线,一句话在嘴边绕了几圈,到底是没敢吐出一个字。

她今天算是知道了。

他想对人好的时候,会用他自认为很好的方式,不会顾及人家的感受。

出于礼貌,黎礼没有第二次拒绝,而是略显羞涩的点了点头:“谢谢大哥哥。”

脸上笑嘻嘻,心里愁的一批。

他没说到底是要选哪天的时间量尺寸,是不是说明,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在没人来为她量尺寸做衣服之前,她就不能有自己私人的活动了?

眼角余光瞥见角落中未完成的棋局,安逸臣的目光忽然停在上面。

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黎礼心里才暗道一声糟了,刚刚开门开的急,她竟忘了将残局收拾起来。

等她想方设法的思考该怎么挽救时,安逸臣早已站了起来朝着那方向走了过去,眉头轻皱,似乎是在仔细打量棋局上的走势。

“你什么时候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在黎礼犹豫之时,她听见安逸臣的问话,也不敢耽搁,细细的说道:“在别院里,我嫌日子无聊,便给自己多找了些事做,照着棋谱上自己跟自己下,不过棋局是最深奥,我至今没弄懂的东西。”

说到这话时,她脸上似乎浮现了一抹懊恼和不好意思,仿佛对自己至今弄不懂下棋而感到羞愧。

“你是黑子还是白子?”

安逸臣问这话时稍有犹疑,实在不能怪他如此不确定,只因这残局之上,白子被打的一溃再溃,各种一言难尽,但是黑子势如破竹,大有直取腹地之意。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7章收拾残局

上辈子他并不了解她,连她碰没碰过棋盘都不知道,是也不知黎礼到底是其中高手,还是毁棋之手。

“……白子。”黎礼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大有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意思。

她容易吗?

为了好好下一盘棋,没日没夜的研究各种资料,结过研究过来研究过去,还是这般不堪入目的模样……

偏偏还被他看见了。

突然想死,怎么办?

安逸尘眼角余光看到她如此模样,便也没有再怀疑,只是坐在了白子一方,向黎礼伸了伸手,示意让她也坐下,两人各自手执一棋,一黑一白,分别显明。

见他没有再问,黎礼便知道暂时算是瞒过去了,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心中暗叹,幸好她没轻易让姑姑跟着回来,否则现在应该已经在他面前暴露了吧。

“白子已被逼到死角,它本已无突破的可能,但是黑子大意了,你可以从这儿突破,毁了它的包围之势。”

一边说,安逸臣手中的白子一边落在了棋盘上的缺口,成功的将黑子快要形成的包围圈突破。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要用这残局,与黎礼对弈一番。

即使他的处境已不能用危险来比喻,可他面上依旧不紧不慢,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输。

或许他从来也没想过输赢的问题。

该黎礼落子了,她看不太懂,又怕他等着急,只能慌不择路的放在她认为还不错的地点上。

眼睁睁的看见黎礼将子落在那个地方,安逸臣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我可以给你三次悔棋的机会。”

这句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显然就是直白的在告诉黎礼,她所走的位置很不好。

黎礼没有犹豫,坚定的摇了摇头:“士可杀不可辱,我绝对不会悔棋的!”

她这个人虽然没有棋艺,但棋品很好,根本不需要让别人故意相让。

而且这一局本就对他不公平,要是她还贪心悔棋,也太不知趣了。

生怕安逸臣因顾及自己而手下留情,黎礼又道:“大哥哥,你千万不要放水,不然就不好玩儿了。”

见她语气诚恳,又一本正经,安逸臣再没有丝毫犹豫,三下两下的扭转了局面。

原本是白子不堪一击,在经过他手之后,黑子一方永无翻身之地。

直到最后一子落下,棋局宣告结束,黑子胜出。

“下棋不适合你,或许你能重新找一个东西打发时间。”安逸臣说的委婉。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黎礼故意藏拙,所以后面一步接一步将她逼到死角,可是却没想到,这人哪里是在隐藏实力,她根本就是对这东西,一窍不通。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极度工于心计的女人在这方面竟然如白纸一般。

黎礼至今不敢相信,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甚至有些失态的紧盯棋盘。

安逸臣还以为是自己打击到了她,还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只见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神情略显兴奋的喊道:“原来下棋这么有意思!”

她看懂了。

原本她是有机会能赢的,甚至被唾手可得的胜利迷晕了脑袋,可是后来白子弃车保帅,硬生生的糊住了她的思考。

这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有意思?

安逸臣抿唇不语,忽然淡淡笑开。

“你若是喜欢,恰好听书阁有几本我曾收藏的棋谱,等会儿晚饭后你随我去拿。”

他不在意她的棋艺有多差,也不讽刺她口中的有意思,甚至只字不提刚才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只是平静的跟她说,他那里有棋谱,她可以去拿。

“这不好吧……”黎礼难得的扭捏,她的技术自己闹闹也就够了,要是用棋局大家的棋谱来教育,也太夸张了些。

“很好,放听书阁着也是放着,放你这儿也是放着。”

“那…”黎礼心里笑开了花,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安逸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大哥哥,我就知道大哥哥最好了。”

安逸臣被她看的心中一慌,唔了一声,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茶,借以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

恰好这时,也有下人进来,黎礼亲自动手增添炭火,又一次搅乱了他的思绪。

“够了。”安逸臣忽然开口打断了黎礼的动作,面对她懵懂的眼神,他竟有些不敢看她,只得微微偏离了与她的对视:“不必添太多,我……有些热。”

“哦,好吧。”黎礼放下碳夹,差人将剩余的拿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天寒地冻的为什么会让他感到热,可她至少也知习武之人体质极好,比较抗寒,当然,也许是因为安逸臣刚从蔚州回来的缘故。

两人并没能在礼院待太久,很快安嬷嬷便来请他们过去,说是安夫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他们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路面又滑,茶香一只手持灯笼,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黎礼,生怕她不小心摔着。

黎礼习惯了,仍有茶香扶着她。

安逸臣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伸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握住了她的小手,只朝着茶香道:“你在前方好好带路。”

茶香不敢反驳,只得担忧的看了一眼明显抗拒的五姑娘,内心叹了口气,便只能乖乖的向前多走了一步,硬着头皮带路去了。

她的状态很不对劲。

直到这时安逸臣才缓过神,试探性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借着微弱的灯光,黎礼模模糊糊的抓住了他:“大哥哥,你别拿手在我眼前乱晃。”

“你眼睛怎么了?”安逸臣只觉得喉咙干涩,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干哑的。

黎礼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很不在意的解释道:“夜盲而已,晚上没灯的时候看不清东西。”

她很清楚自己是缺了维生素A,但是三言两语又不能解释清楚维生素A是什么东西,只能简化了暂时的症状。

安逸臣很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走在正院门前,在大量的灯光下,黎礼终于能看清楚东西后,他又突然问:“怎么治?”

本以为他早就忘了这一茬儿了,结果没想到人家还记得这么清楚,黎礼想了想,便道:“多吃猪肝,鸡蛋,鱼,新鲜蔬菜吧。”

安逸臣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记没记住。

至于黎礼,更加没有放在心上。

这不是大病,她的夜盲也不严重,只要稍微注意注意,很快便能恢复正常。

但是这里又没有像鱼肝油之类的东西,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从饮食上摄取。

只是黎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因为今天晚上她混不在意的一句话,硬生生的让她在几年内每天重复吃了这几样饮食,直到最后快吃吐后,安逸臣才勉强放过了她。

正院灯火通明,一切在黎礼眼中都很清晰,走廊上更是五步一盏灯,仿佛要枯败的正院在安逸臣回来还没有半天后恢复了生气,被安夫人毫不费力的改造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只有一桌子,安家一大家子人因为安逸臣的归来而上了桌。

其中包括本没有资格,不该上席的雪姨娘。

“大哥,你多吃一点,母亲这儿的鲍菇味道鲜美,个大肉多不说,味道也极为香甜,入口即化,是母亲特意让人从山上采来的。”

安然声音轻柔,听着便让人觉得舒心。

她经常在正院用饭,自然知道桌子这些菜的特色,此时突然开口也不让人感觉突兀。

安太傅眼中也多了一抹笑意:“是啊,你母亲为了这个,每天都要亲自盯着进度,早在你回来前两天便准备好了,你要是不多吃一点,却是对不起你母亲的心意了。”

恰好这时,黎礼拿着公筷夹了一筷子的鲍菇正准备大快朵颐时,凭空出现一只大掌握着她的手硬生生的拐了一个弯儿。

鲍菇落在安逸臣的碗中。

“既然母亲费心准备,自然是极好的东西。”安逸臣眼角带笑,不动声色的瞥了黎礼一眼,面色恢复清冷,眼中似乎又有一丝戏弄之意的道:“多谢五妹妹。”

谢她?那明明就是他故意虎口夺食的好不好!

她真的是打算自己吃的啊。

黎礼纠结的皱眉,又不敢声张,只得勉强的笑了笑,牙酸的说了句不用谢,心里差点将安逸臣骂死。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立刻去夹第二筷子,只得咬着牙,眼巴巴的看着鲍菇的方向,内心哀叹不已。

就在她心酸的不能自已的时候,碗中却多了鲍菇的存在。

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见安逸臣平静的表情,仿佛很嫌弃她的意思:“君子不夺人所好,五妹妹也快吃。”

徐娇看的极为惊讶,也不知自己儿子到底是怎么转了性子。

她要是没记错,这个儿子从小不喜有人动他东西,更别说是吃别人夹的菜了。

可是,他居然就这么面不改色的吃了黎礼的那一筷子,更重要的是,他还给黎礼夹菜。

安德气的不行,桌上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没有关系,明明她也是安家的一员,但是大哥进门开始,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8章云绸阁

就连一向没有存在感的二姐都得了他的一句问候!

因着心里不舒服,安德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酸酸涩涩的任是谁听了也不舒服:“就是,想必大哥在蔚州一定没机会吃这种好东西,现在是应该要多吃一些,不然要是又走了,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安太傅皱了皱眉,徐娇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下来,就连黎礼也止不住的诧异,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今天安德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敢在这种场合光明正大的挤兑安逸臣,她难道是闲最近的日子太安逸?

还是说她以为干娘会因为安逸臣的回来而退让?

安然心中一凛,第一次失态的在桌下用手用力的捏了安德一下,见她不安分还准备说话,立刻用眼神警告她。

这是安德第一次见安然如此慑人的目光,吓得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桌子上热闹的气氛也因为安德一句有心的话而慢慢冷了下来。

只有安逸臣像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甚至还有闲工夫为黎礼的碗中添菜。

安然低垂着眼眸笑了笑:“大哥胸怀天下,是大丈夫,有大作为,在军中定是辛苦,三妹年纪小自然不知道,从军之人又哪里有闲工夫在口腹之欲上费时间。”

黎礼撇了撇嘴,不愧是干娘一手教出来的人,三言两语便解除了安德身上的危机。

先是夸赞安逸臣的胸怀,又是说安德年纪小,既让人找不出错处,又隐晦的提醒安逸臣不该记仇。

要说安德的幸运之处,肯定是有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亲姐姐了。

黎礼转而看向雪姨娘,想看看她的反应,可是谁知人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插手的打算。

只见她身穿翡翠烟罗绮云裙,头上只插着一根软银制的玉簪,低着头,细心的化了妆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东西,仿佛没有听见桌子上的动静。

装聋作哑,装傻卖傻。

说的就是现在的雪姨娘。

看来,近日即将选秀的消息确实让雪姨娘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黎礼目光沉了沉,正在思考应对之策时,安逸臣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她,提醒似的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手背,对她做了口型。

不要冲动。

本能的转向四周,几个伺候他们用膳的丫鬟仆人已经低下了头,自然没人看见安逸臣不合礼数的举动。

黎礼这才放了心,恼羞成怒的收回了手,将头转向另外一边,做出了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

黎礼心中一跳,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刚才安逸臣看穿了她的打算,或许是猜到了她要对付雪姨娘了。

不过猜到也没关系,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干娘,只要她不过分,想必他也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看不见。

一顿有滋有味的饭菜在各人的嘴里吃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直到饭局结束,安太傅回书房处理政务之后,徐娇的面色仍旧不好。

“我就不该心软,不该让她上了饭桌!这么多年了,依旧半点长进也没有,也不知道梅园的人到底是怎么教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徐娇心绪难平,一股气堵在胸腔中上下不得,显然安德所说的话像鱼刺似的,成功的卡在她喉咙中。

替安夫人顺了一口气,安嬷嬷眉眼柔和,似极是平静的劝说道:“夫人不必忧心,以三小姐的年龄,明年就该议亲了,她在府中也放肆不了多久。到时候贴上一份不轻不重的嫁妆,任她嫁出去自生自灭罢了。”

狠。

太狠了。

安嬷嬷看着慈祥,可早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一切。

或许就连安德也不会想到,到最后握住她命脉的竟然是一个老婆子。

徐娇深以为然,就算安嬷嬷不说她心里也有了这个打算。

以安德的性子,她无论如何也是教不回来。既然已没了改正的可能,她也不必白费功夫最后还落不着好。

最多明年,到时候挑个不上不下的人家,宁愿多贴一点嫁妆,她也是一定要将安德送走,以免就在家中看着糟心。

梅园不如正院的平静,安然第一次这么愤怒,甚至当着雪姨娘的面打了安德一耳光,这也是她头次亲自动手,打的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大姐,你为什么打我,我又没做错事!”安德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安然一眼,却被她眼中浓浓的失望烫伤了。

雪姨娘也被吓了一跳,她本来还沉浸于晚饭时安儒盛一眼也没看她的悲伤中,又见大女儿竟然动手打了小女儿,一时间也气恼的口不择言道:“你做什么要打你妹妹,你就只有两个妹妹,安德年纪最小,你竟还舍得动手打她。”

雪姨娘碰了碰安德明显肿起来的由脸,心疼得脸都皱到一团去了。

“姨娘!”安然沉了脸色,目若冰霜的瞧着那母慈女孝的场景,心脏的位置扎着疼:“什么叫我只有两个妹妹?我是安家长女,安德是我妹妹,安诺和黎礼同样也是,您到底想做什么,您难道没听见安德在正院说的什么吗?身为幼妹,她如何能说那样的话?”

“说了又如何?你妹妹难道说错了?蔚州那个地方贫瘠不已,几乎每一年都要闹饥荒,在那儿,我就不相信安逸臣还能吃上什么好东西!”

更别说安逸臣脸上的疤,差点让她连饭都吃不进去。

直到这一刻,雪姨娘才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与安德一样的刻薄。

不,她更甚于安德。

安然不由得退后了两步:“姨娘……您这是在看不起大哥?”

安然隐藏的很好,只差一点便能瞒过自己那发自内心深处在颤抖的声音。

雪姨娘再也不曾掩饰她的厌恶:“安逸臣本该有个好的前程,只要她留在京都,假以时日一定能达到你父亲的地步,可是他偏偏自己要胡闹,竟然跑到蔚州那种地方!说好听了是从零开始,说白了就是傻子一个。”

谁会放着荣华富贵在一旁而不享受?

雪姨娘原本从不相信世上还有那样的人,可三年前她知道了,他们安府还真有这样的家伙,并且还是徐娇一手教导出来的。

安然脸色苍白:“大哥他是为了守护安家才会去打仗的,姨娘你居然……”

“我怎么了?”雪姨娘反问,过于艳丽的脸庞在这一刻极为令人作呕,她冷哼了一声:“你就是被她给教坏了,以后别学着你大哥的做派。”

两人的声音极大,也幸亏梅园地处偏僻,很少有人走来,而里面的下人也早已退去,否则让人听见了她们的对话,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浪。

安德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大姐姐与自己的姨娘争吵,此时看着,竟也仿佛被吓傻了似的不敢乱动。

就连脸上的疼痛感也减少了许多。

安然咬唇,泪眼朦胧,铺天盖地的悲伤向她袭来,她终于忍无可忍的道:“姨娘,你简直不可理喻!”

话音一落地,她再也无法心绪平静的待在梅园,转身便提着裙摆不顾规矩的小跑了出去,似乎只有离开这个地方,她才能恢复正常的喘气。

这一跑,她就不自觉的跑到了后花园处,坐在池塘边朝着已经结了薄冰的水面发呆。

远处,同样散步走到后花园的黎礼怨念满满的看着前面那个硬要拖着她走路消食的家伙,半响挣脱他的手蹲在地上耍赖。

“我走不动了,不想走了,再走我就饿了,到时候又得多吃一餐,这条路就白走了!”黎礼闭着眼睛低声嚷嚷,一副可怜兮兮,又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由于黎礼眼睛的问题,花香的茶香各自拿了两个灯笼,走在她的左右为她照亮。

此时听见她明摆着耍赖的模样,都忍不住抿唇低声笑了出来。

花香与茶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抹久违的笑意,说实话,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姑娘如同孩童一般的行为了。

在别院的时候,有黎宁师傅在,五姑娘还时不时的会争强好胜一番,回了府,有大少爷在,五姑娘看着竟更加有活力了些。

安逸臣倒退了两步,回到黎礼面前,站着居高而下的俯视她,眼中意味不明:“真不走了?”

其实他脸上的疤不大,只有左脸眼下至内眦半月形的疤痕。

他不生气的时候,不会让人觉得阴风阵阵。而在黑夜中,更是将他的疤给淡化了。

所以茶香和花香才敢大着胆子嘲笑现在的情况。

否则就算是借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看大少爷的笑话。

黎礼双手捂着耳朵,也不管锦衣流裳的袖摆拖在地上,固执的摇头:“不走了,就不走了,你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如同赌气的话让安逸臣半响无言。

看着她打死不走的模样,竟然也有些为难。

他没哄过人,就算有极少的经验也是那几年从黎礼身上得到的。

安诺懂事,不会无缘无故的吵闹置气,而其他人,他是没有闲心管。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59章团子

看着她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模样,安逸臣忽而开口说了两字,就是那两个字,差点让黎礼羞愧的去死。

他说:“团子。”

听见这两个字,明白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思,黎礼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万般不信的抬头,紧紧盯着安逸臣,指着自己反问道:“团子?你在叫我?”

安逸臣低低的笑出了声:“嗯,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人吗?”

莫名其妙被无视的花香和茶茶尽职尽责的提着灯,不发出一点动静。

只要主子们高兴,别说是无视她们了,就算说她们不是人都行。

黎礼气笑了,干脆改蹲为坐,直接赖在地上不走,瞪着他恼怒的嘟囔道:“我哪里团了?一点都不胖啊我,是大哥哥你眼睛有问题。”

她别的地方无法保证,可对于自己的身材有蜜汁自信,想她活了几辈子,每一世都能保证自己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有人因为身材问题多看她两眼。

男女都是。

从她坐在地上的那一刻,安逸臣眼中的笑意便消失了,眉头皱的很紧,再也没有之前的柔和,直接板起了脸:“起来。”

“我不!”黎礼也僵持不动。

两人谁也不愿意退后一步,倒是难为了冒着生命危险打灯的花香两人。

她们不明白,上一刻还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为什么忽然间又成了这个样子。

安逸臣僵硬着语气:“你们先下去。”

谁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黎礼忽然着急了,扯着花香的袖子不愿意:“不准走!”

天知道她们两个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就是因为有她们在才敢大着胆子无理取闹啊。

她们要是走了,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安逸臣会教训她一顿。

“别让我说第二遍。”安逸臣深吸一口气,仿佛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花香咬了咬唇,匆匆扔下一句话后,便和茶香两人先溜之而后快。

她说:“姑娘,奴婢们在礼院等您回来。”

呜呜呜……

还等什么等?

说不定今天她回不去了。

黎礼苦着脸,见安逸臣离她越来越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猛的闭上眼睛低下头。

不能打,不能骂,她装鸵鸟还不成吗?

“上来。”

头顶前方传来某人无可奈何的声音,黎礼几乎都能听出里边的咬牙切齿,她试探性的将脑袋从臂弯中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大有一不对劲又躲起来的打算。

安逸臣蹲在她的前面。

她愣住了,半天都没动弹。

他是要屈尊降贵的背她吗?

安逸臣顿了顿,又催促道:“你不是走不动了?地上凉,快上来。”

寒冬凉日的,现在又是晚上,温度噌噌噌的向下掉,也只有她了,才会粗心大意的坐在地上。

“你是不是因为要背我,才把花香她们打发走?”黎礼心中闪过一道猜测。

可安逸臣没有回答,他很快转过了头,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要?”

“要要要!”

事实什么的不重要,黎礼迅速爬上了他的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天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让他背一背,就当是向他索要的利息好了。

黎礼飞速的说服了自己,下一秒便心安理得的趴在他的背上养神。

半睡半醒间,黎礼恍惚觉得他的背真的很宽广,被他背着,她竟然很有安全感。

自怨自艾完了的安然站起身,见时间不早了,转身打算回去,却在转身的瞬间对上不远处的某个人的眼睛。

她吓了一大跳,喊道:“大哥……”

待她看清楚之后,安逸臣的背上居然还有一个人,锦衣流裳,今日府中也只有那个人了。

安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站在原地不得动弹。

大哥,竟然会背着她……

安逸臣点头道:“回去吧。”

等他迈步准备离开时,安逸臣又道:“今夜,你什么也没看见,懂?”

他没回头,可安然竟然能想象到他的郑重。

她点头,又发现他看不见,这才道:“明白,大哥放心。”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又怕背上的人提前醒来,安逸臣加快脚步离开,只留安然一人站在原处,任她吹了一会儿冷风才离开。

黎礼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回的,她只知道她一醒来便是第二天,阳光透过白色的纸窗照了进来,她贪心的想要触碰,光着脚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却又被低低的气温冻了一冻,还没来得及抓住有温度的日光,便不争气的回了床。

将手和脚都藏在被子里,这才朝外面叫道:“茶香花香。”

两人早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了,听见有人叫时才推开门走进去,似乎对刚刚某个人的幼稚行为毫无察觉。

黎礼露出个脑袋,想起昨夜的事,又问:“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啊?”

花香摇了摇头:“肯定是大少爷送您回来的,您是在软榻上睡懵了吗?”

“软榻?”

茶香接着道:“昨夜您在软榻上睡了一会儿,大约是大少爷送您回来后您太困了吧。”

黎礼对此半点记忆都没有。

“你们见到大哥哥了吗?”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花香的回禀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在想什么,花香还是摇了摇头,如实回答,脸上多了抹羞愧:“并没有,奴婢发现姑娘时,您就已经在软塌上睡着了。”

还是后来她们发现了,才勉强给五姑娘洗漱换衣裳。

也幸亏她们发现的早,否则现在的天色,姑娘在软塌上可得着凉。

不过也怪她们,谁知道昨夜回院后会因为太累而趴在桌上小睡了一会儿。

黎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忽然间只觉得浑身愉快,忍不住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

不知情呢花香两人被她的笑容弄的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现在的五姑娘很不对劲,可是具体不对劲的地方,她们两人又说不出。

只能将那种感觉当成是自己的错觉了。

相比于花香的疑惑,黎礼则心情舒畅的哼起了小曲,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会哼,却记不得名字。

每当花香发问的时候,都会感慨她的奇怪之处。

明明喜欢,确不记得名字。

明明会哼,却不知道歌词。

齐嬷嬷笑眯眯的从外面走进黎礼的歌词,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字了:“姑娘,大少爷过来了。”

早在安逸臣回来前两天,她便将别院的齐嬷嬷传了回来,借的是安夫人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齐嬷嬷到底在想什么,可是既然当初齐嬷嬷在别院中对她多有照顾,那她全了老人家的心愿也未尝不可。

黎礼净了脸,花香正一丝不苟的为她描眉,听闻此话,几乎恨不得当场将眉黛放下,还是黎礼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好好画,画花了小心我扣你月俸。”

这一斛远山黛要废不少银子,要白白浪费了花香也心疼,当下便静下心,为黎礼花了了前所未有完美的黛眉。

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一头青丝梳成华髻,清丽绝美,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见到镜子里的自己,黎礼满意的点点头,唯一让她觉得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张略显稚嫩的小脸。

不过幸好,这身打扮她也不输阵。

她今日就要让安逸臣瞧瞧,她才不是他口中的团子!

黎礼深吸一口气,朝着饭桌上的安逸臣走了过去,在他带有半分惊讶的眸子中,大着胆子转了一圈,问道:“你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团子么?”

这张脸,不是吹的,就算比不上安然,在普通人眼中也绝对是美人儿一个。

片刻过后,安逸臣才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忍不住爽朗大笑,声音之大,让等在门外随时准备伺候的人都愣了愣。

她们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大少爷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齐嬷嬷更是喜形于色,她早就知道,这位五姑娘,才是大少爷心尖尖上的人,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黎礼羞红了脸,跺脚道:“你笑什么?不准笑了!”

“嗯。”他也不想笑,可是只要一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昨日随意吐出的团子两字而盛装打扮,他就忍不住嘴角的上扬。

见他还在笑,她急的伸手捂住他的嘴:“大哥哥,别笑了,别笑了!”

安逸臣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胆子伸手来捂他的嘴。

“都说了不准笑,不准笑。”一边捂住他的嘴,黎礼一边小心谨慎的打量门外的情况,生怕外面突然闯进两个人看见她如此失态的模样。

到时候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一心注意着外面的黎礼并没有发现,从他的她放在安逸臣嘴上时,他便已停止了那猖狂的笑声。

此时,他正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她。

她与他想象中的很不同,上一辈子两人每次见面时都是剑拔弩张,而她,也总是端着表面端庄的模样用以应付她。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0章不笑了

久而久之,她的形象就已在他脑海中定型,仿佛她天生就是那个样子的。

这辈子,初次见面时她胆小如鼠,多看他一眼便会吓的脸色苍白。

可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她也可以恼羞成怒,也可以和一般孩子似的胡闹,因他一时之言而暗中记恨。

他的嘴唇几乎能触碰到她的手心。

“我不笑了。”坐在椅子上,安逸臣看着她,拿下她的手,郑重的说道。

黎礼太熟悉这样的他了,每当他认真谨慎时,即是这样的语气。

傻愣愣顺着他,被他压住肩膀坐在旁边,一直在思考为何他会用那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她只记得,上辈子的新婚之夜他用这样的语气对她道:“我不会碰你。”

嗯,到死他都没有食言。

她的毅力比她想象中的更强,至少她多次有意无意的诱惑,他都能视而不见,有时候被烦的厉害了,还会装模似样的睡到书房。

“想吃什么?”

安逸臣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绪,朝着她问。

桌子太大了,而她的手太短。

“豆包。”黎礼本能的顺嘴回答,等她说完了才抬头看向桌子,一时间竟目瞪口呆。

这些东西大大小小加起来竟然有十多样。

她不记得自己的早餐什么时候像今早这么丰盛,丰盛到连她都忍不住乍舌。

虽说没有必要,可想了又想,黎礼踌躇了一番,才解释道:“我以前的早餐并没有这么多。”

他上辈子是最不喜浪费的。

安逸臣夹豆包的动作不停,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道:“有些是他们临时加的。”

“哦。”黎礼应了声,这才满意的咬了一小口。

反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会这么浪费,不关她的事,他就算生气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

因着衣服袖子太长,黎礼很不好伸手,只得胆战心惊又暗中欣喜的使唤了安逸臣一早上。

一顿早膳过后,她不止胃装满了,甚至连精神都得到了满足。

毕竟,能得到未来的大将军亲自伺候的机会可不多。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见她吃好了,安逸臣才在下人的伺候下净手擦干,如此对她说。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黎礼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去哪儿?”

“量尺寸。”

他昨日才答应下来的事情,自然要尽快办到,更何况……她穿的衣服,确实挺好看。

“这么快?”黎礼有些怔愣,虽然他知道安逸臣一向是金口玉言,绝不反悔,可是为何会这么着急。

安逸臣将花香手中的软毛织锦披风接过来,轻轻地披在黎礼身上,待着装好了,他才满意的点头道:“听闻今日云绸阁上了新货,可以一试。”

“大哥哥,你竟然还会关注这些东西。”黎礼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诧异。

在他的记忆之中,安逸臣多高冷啊,从不插手这些事,就连他自己的一切衣物,从里到外,都是按照每个季度府中制作的。

按照他节约的性子,在他的衣柜中,从来看不见一件多余的东西。

安逸臣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嗽一声,却不对黎礼的话多做解释:“走吧。”

作为京都里生意最火爆的云绸阁,因着里面衣服的款式布料,皆为上乘之选,深受京都贵妇小姐的喜爱,日日生意门客不绝。

黎礼一行人到的时候,云绸阁一楼里面早已挤满了人,只剩下二楼还有些许空位。

哪怕是黎礼早已料想到了这个场面,等她实实在在的亲身感受时,还是忍不住惊讶的嘴巴都快张成o型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有哪一家成衣店的生意竟然火爆至此,要换做现代的话来说,那简直就是引领潮流尖端。

照着这个趋势,云绸阁的幕后之人岂不每日赚的银盆满钵,笑的合不拢嘴。

这一次出来并没有带随从,就连花香茶香也被撇在府中,看见这个场景,黎礼有些犹豫。

难道她也要像那些人一样,硬生生的往里面挤吗?

“大哥哥,要不我们还是改日再来,今日就……”算了吧。

不等她将后面的字说完,里面早有人看见他们在门口犹豫的样子,连忙走出来迎接,笑着吆喝道:“两位是来挑选衣裳的吗?请问是要上等中等还是下等?”

来人是个中年妇女,身上所穿的衣服,便是云绸阁统一的浅紫色服装。

“最好的。”安逸臣停也没停一下。

这人一听这三字,那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连忙从那拥挤的人群里挤出来了一条道,从怀中拿出一块木制的通行牌给黎礼:“二位请与我上三楼。”

云绸的三楼极少对人开放,但人人都知道里面所收纳的每一件衣服必定不同凡响。

只有他们手上的木牌子,才是进三楼的唯一通行证。

紫娘是个聪明人,她不仅聪明,而且极有眼光,就凭黎礼已经是身上穿的这一身,还有头上的七宝珊瑚簪,便于足够上三楼挑选。

有了紫娘的带路,两旁拥挤的人群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他们踏上木楼,在多人疑惑的目光里上了三楼。

“两位是兄妹吧,云绸阁还极少有哥哥带妹妹来买衣裳的。”紫娘随口道。

黎礼笑弯了眼睛:“你的眼光极好,这是我大哥哥。”

那个小姑娘真诚的话,紫娘抬手理了理鬓角:“那是,我们云绸阁已在京都有十年盛名,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她的眼睛极其毒辣,先不说黎礼的年龄,就说她的发髻,还是摆明了的未婚少女,更何况现在那男子眼中的宠爱也不像作假,除了兄妹这个解释,她再也找不出别的关系了。

三楼果然很空旷,一眼望去衣服并不多,每一件衣服都待在开启的衣柜中,前面还放着小型围栏,用以保存衣服。

“小姑娘,你是需要自己挑选,还是将我们家衣服拿到您的包厢?”紫衣向黎礼介绍完环境之后,便这么说。

包厢?

黎礼挑了挑眉,向那一些密闭的格子看过去。

十年真久,竟然足够云绸阁思考到这个地步。

就算是她最开始生活的那个地方,现代,也并没有做到像他们这样尽善尽美。

似乎是发现了黎礼的疑惑,紫娘微笑着解释:“因着我们这儿时常有男子带自己的夫人前来,为了大家方便,掌柜的特意想出这个法子,这里是挑选衣服的区域,而那一边,才是试穿衣服的地方。”

好前卫的想法。

瞧了瞧四处,见没有人注意他们,紫娘才又俯在黎礼耳边小声道:“小姑娘不必担心,你转头看看,那些守在衣服旁边的,其实都是练家子,她们保证了云绸阁三楼的绝对安全。”

果不其然。

细细数了数,竟有十分之多,要是换做一般人,恐怕就连眼神也不敢随处乱飘吧。

想了想,黎礼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大哥哥,我想自己去挑,你就去里面坐坐吧,等会挑好了我来喊你。”

自然是要叫他的,否则这三楼的衣服,她可是一件都买不起。

打量着四处的环境,知晓这个地方并不适合自己多待,安逸臣点了点头,难得顺从的钻进了那个小包厢里。

直到此时黎礼才松了口气。

她不是担心安逸臣的定力,她只是怕他尴尬而已。

毕竟能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多数都是女子。

紫娘眉开眼笑的带着黎礼向挑衣区走去,发挥她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每一件衣服夸得天花乱坠。

偏偏她的介绍既不让人觉得夸张,又觉得合情合理,实在是因为这里的衣服确实很美。

黎礼也只能用美这个字形容。

正在她思考之时,耳边传来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甚至隐隐的带了点小倨傲。

“六妹妹,你看,我觉得这件衣服很是适合你,紫色最显高贵,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更是其中之最,这每一针,都下了极大的功夫,若是穿在你身上,尤为合适不过了。”

能把一件衣服说得这么夸张,这口才似乎都能当着这里的销售人员,此人不是安德还能是谁?

而被她称为六妹妹的,除了一人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黎礼叹了口气,只觉冤家路窄,连买件衣服都不得清静,手里放着一件衣裳,不知是该拿起还是该放下。

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

然而他并没能持续太久,只因在另外一边拿着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的人被说动了,正要前往试衣间,而去试衣间,自己站的地方便是必经之路。

秦羽非的脚步顿住了,同时安德也万分惊讶的看着她,失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发现了。

原本打算蒙混过关的黎礼这才不得已的转过身,瞧着她们,碍着礼数,向她们行了个同辈之礼。

“两位姐姐好。”

秦羽非自然是还礼而为之。

至于安德,她早已习惯了无视黎礼,更别说是此刻回礼于她了。

只见安德上前两步挡在秦羽非前面,似乎极怕黎礼欺负她,不等黎礼说话,她便先手发作质问:“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云绸阁三楼也是谁都能进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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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争吵不休

“既然连三姐姐都能来这里,我又为何不能来。”黎礼轻笑回击,半点也没客气。

真是奇怪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若是看她不顺眼,就应该在发现时调头而走。

现在遇见了,又用这种语气质问她,她是真不知道安德哪里来的勇气。

秦羽非扯住按捺不住性子的安德,朝着一旁等候的紫娘道:“这位姐姐可否先行离去,我们姐妹几个有话要说。”

因着她态度良好,紫娘深谙高门大院中的隐形规则,见黎礼无异样后,到底是退后了几步,想了想,又向后走去。

旁边没了外人,安德才厌烦的皱起了眉头,眉眼中见黎礼全是厌恶:“你来云绸阁就是自取其辱,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东西有多贵,一件衣裳便是千两起底。就凭你,应该待在下面。”

千两的衣裳,在京都而言绝对是高贵华丽的,就连某些高官的家眷,也不曾因一件衣服而大费周章。

能来这里享受的,也只有暴发户了。

而秦家可以说是所有暴发户的标杆,能以商家之身入朝,实乃一件值得惊讶之事。

正因为秦家是暴发户的前身,所以秦羽非很有钱,非常有钱,所以上辈子才能用银钱为她的丈夫谋得皇位。

不得不说,其实皇宫中的那张椅子,也只是一张充满了铜臭味的影子。

“我买不买得起,就不需三姐姐操心了。”

面对安德的纠缠,黎礼只觉得头痛,只想快点摆脱她,没有一点耽搁时间的念头。

从见到她和秦羽非走在一起时,黎礼便已明白了一件事实。

安德真的胡闹过了头。摊上秦羽非,谁也救不了她。

秦羽非轻笑,似乎没有听见黎礼的话,似笑非笑的道:“若五妹妹有中意的,而又不忍下手的,姐姐也愿意赠你一件。”

安家素来以清廉出名,她并不觉得一个深闺小姐能毫无压力的一掷千金。

黎礼同样礼貌回绝,脸都快笑僵了:“不劳秦家六姑娘烦心,更何况,我不记得我亲娘和干娘有为我生下妹妹。”

秦羽非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很快又恢复正常。

待她还想多说什么,后面却出现一道熟悉到刻进骨头里的声音,如梦魇一般,无论生死,都紧紧的缠绕在她耳边,让她得不到安宁。

“怎么,挑好了吗?”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出现,秦羽非身体下意识的一僵,转身见到背后那人脸上的疤痕时,不可抑制的倒退了好几步,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濒临死亡。

安德被吓了一大跳,顾不得质问黎礼,更是忘记了后面安逸臣身上的煞气,小心的扶着她,着急的连声问:“六妹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大夫?”

她从未见过秦羽非如此慌乱的模样,不管何事,她总是一副在意料之中的样子。

但是今天,她着急了,甚至不受控制了。

那条疤,为什么和上辈子的一模一样?

安逸臣皱皱眉,走到黎礼旁边,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这才朝着安德道:“秦姑娘不舒服,你既将人领了出来,便将她安全带回去。”

“大哥……”安德手足无措的向安逸臣求助,可后者就像是没看见似的,反而自顾自问黎礼,似乎此刻他最重要的事是买衣服:“可有看中的衣裳?”

见没人搭理自己,安德眼神幽幽的咬咬唇,而秦羽非也恢复了过来,脸色虽是苍白,却也没了那般揪心的模样。

安德看了自然是欣喜:“你没事了吧?”

“无碍。”秦羽非摇头,目光却像是黏在安逸臣身上,即使他没回头看自己一眼,她也一直盯着。

那种仿佛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又一次席卷而来,她抓破了手指,也没能推开面前的木板丝毫。

他们又走在一起了吗?

他们竟然又走到了一起!

“安德,我突然想起来陛下召我傍晚入宫,我现在不陪你了,我想先回府准备。”

无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一刻,秦羽非主动与安德告了别,在经过黎礼身边时,她似乎听见她说了一句话。

黎礼说:“多亏了你的提醒,他才能安全回来,我已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他,除了你我二人的来历。”

他们两人的来历只能埋藏在心里,谁也无法向外人述说。

秦羽非手脚发冷,看也没看她一眼,径自下楼离开云绸阁。

黎礼在她身后,目光渐渐幽深。

很奇怪,天不怕地不怕的秦羽非竟然会因为突然见到安逸臣而如此害怕。

那种刻在骨子里惧怕是无法伪装的,一如几年前的她。

但是秦羽非为何会害怕安逸臣?就算她曾经暗恋他,也不至于暗恋不成反倒成了生死仇人?

是不是上辈子她死了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走远了,别看了,以后与他少来往。”安逸臣捂住她的眼睛,将她转了个身,第二次与她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她不是好人,以后还会想方设法的害死你。

这句话在安逸臣嘴边停留了许久时间,顿了顿,仍旧没有将它说出来,只是垂下了眼皮,用一种黎礼看不懂的目光盯着她。

“听我的便是。”

紫娘从远处走来,见终于走了一人,这才朝着安逸臣道:“也幸亏你大哥哥还在这里,不然我生怕有客人在这里吃了亏。”

安逸臣:“还得多谢姑娘你提前提醒我。”

“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做了该做的。”紫娘连连挥手,不敢担下如此大功。

从看见那两人的第一眼开始,她便明那两人不是善茬,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几个人的关系竟然是那样复杂。

安逸臣又向黎礼问:“你还买衣服吗?”

“不想逛了。”

这个街逛得她真心累。

安逸臣了然,朝着略有失落的紫娘道:“今日有所不便,明日请姑娘将阁中最好的几件送到帝师府听书阁。”

潜意思就是说,无论她们今日也没有挑选成功,明日是绝对会选出的。

紫娘听着,听到帝师两个字是忍不住一愣,随后双眼放光的看着他们,瞧见安逸臣脸上的那条疤时,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的场景。

“你你你,您就是昨日归来的安将军?”紫娘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见安逸臣点头后,更是立刻拍拍胸脯保证了下来:“将军请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带人将好衣裳送入府中任君挑选。”

等到他单方面决定了一切之后,黎礼知道就算自己反对也毫无意义,叹了口气,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只剩下被晾在一旁半天没有行动的安德,她唯唯诺诺的靠近了上来,想扯一扯安逸臣的衣袖,又想起大哥不喜人亲近,害怕被责骂,只得慢慢的收回手。

“大哥……我……”

安逸臣眉眼清冷,看也没看她一眼:“后院之事不归我管,与其在这里与我浪费时间,你还是想一想回去之后该如何与母亲交代。”

安德的脸色随着这句话渐渐苍白下去,随后毫无血色,颓废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礼看了心有不忍,想劝几句,又觉得今日之事过得实在太过窝囊,只得视而不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姐妹几人自家窝里闹也就算了,把外人牵扯进来算是怎么一回事?恐怕这一次回去,安德必不可少要被一顿教训。

坐在马车上,想了又想,黎礼到底是不放心安德一人回去,只能叫停了马车,在安逸臣不解的目光下,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

“大哥哥,我觉得,不能让三姐姐一人回去。”

安逸臣似有惊讶:“你要同她一起?”

“不,不是我,是你呦,大哥哥。”

黎礼朝着他灿烂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眼里满是狡诘的目光,显然就在刚才,她早已将一切都已想好了。

“为何是我?”安逸臣还是不急,只等着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黎礼坐正了身体,一本正经道:“你看,我们安家之人是绝对不能被外人欺负的,那秦家姑娘你我都晓得,她心思并不单纯,她的目的不过也就是离间府中姐妹的感情,若我们让三姐姐因此受了罚,岂不正中她的下怀吗?”

“所以你要我回去为她求情?”

黎礼殷勤的眨了眨眼,用力的点头。

“为何你自己不去?”

黎礼被这个问题问得一呆,迟疑不定的道:“三姐姐似乎不怎么喜欢我,要是让她知道是我为他求的情,指不定要在心里怎么编排我呢,我可不想做了好事还要被人埋怨,思来想去,还是大哥哥你出面较好。”

安德对她的排斥也是全府皆知的事情,若是她光明正大的去正院求情,那些人可能还会在暗中思考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与其那样,她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出面,倒还落得个耳根清净。

瞧着她那期待的小眼神,安逸臣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衣袖:“我为何要帮你这个忙?”

黎礼长大了嘴:“……那是你的妹妹……”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2章讨价还价

这年头,帮自己的妹妹求情,也需要好处的吗?

安逸臣诨不在意,一挑眉,一张嘴:“我什么时候承认过?”

那表情,仿佛只要他不愿意承认,那么安德在他眼里,也宛如一个陌生人般。

黎礼想说,即便他不承认也没办法,他们的血缘,族谱都是相连。

但她知道安逸臣绝不会接受这个解释,想了又想,才软着声音道:“我现在也没什么能给大哥哥,只要大哥哥你帮黎礼这个忙,黎礼日后长大了会对你好的。”

“有多好?”安逸臣来了兴趣。

“很好很好!”黎礼着重强调。

救他一命,以无上的智慧奉献给安府,这算不算好?

等终于说服安逸臣后,黎礼催促车夫快马加鞭,但回到安府时,安德早已等候在正院外,跪请安夫人的惩罚。

听闻云绸阁发生的事情,安夫人头疼的扶额,提声道:“去将雪姨娘给我请过来,让她看看她教出来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也免得日后说我污蔑她!”

安嬷嬷连忙让百慧去了一趟梅园,又替安夫人揉着额角:“夫人不必生气,幸好三姑娘去云绸阁正好被大少爷碰上,也没惹出什么大事。”

“这件事能不生气吗?我多少次在她们耳边强调,千万不能与秦家有半点联系,可她们呢,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背地里却背着我惹出如此祸事!若不是臣儿碰上了,还不知这件事要怎么收场。”

安嬷嬷还想说,百慧小跑着从外面奔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雪姨娘正和三姑娘一起跪在院门外,奴婢怎么拉她也不肯起来,说什么女不教母之过,奴婢实在没办法了。”

安夫人盛怒,一拍桌子,屋里的人全部噤若寒蝉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好啊,她这是拿话来压我,什么女不教母之过,那不就是摆明了说我没将安德教好!?”

安嬷嬷心中暗道事情超出了控制,连忙暗中给百慧使了个眼色,后者又偷偷的跑了出去。

“安嬷嬷,你随我出去,看看咱们的这位舌灿如花雪姨娘到底能将这件事说出个什么花样!”

安夫人冷哼一声,顷刻之间,她便从盛怒的姿态回归到了原本的样子。

正院外面,雪姨娘裹着披风,与安德一同跪在地上,只与她道:“无论等会儿夫人问什么,你都不要轻易开口,看我眼神行事。”

她虽有些诧异自己的女儿是何时与秦家小姐有联系,但此时显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候,她们得共同面对的,是即将到来的安夫人的怒火。

安德很害怕:“姨娘,这次母亲会如何处罚我?我不想被送到庙子里绞了头发。”

“闭嘴,好好的说这丧气话干什么,姨娘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她将你送走!”

她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从小教养在正院,二女儿又被安夫人教导了一段时间,只有小女儿从生下来开始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与她最亲的也是安德。

她如何能忍受徐娇找借口将她最亲的女儿送的。

“拼了命?我倒要看看你怎样跟我拼命!”

安夫人从屋里走出来,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在自己思考该怎么处置他们时,她们竟然在想该怎么和她拼命。

安夫人气的翻了个白眼,半响没顺过来那口气。

雪姨娘跪伏在地上,脸上半点也没有被拆穿了的窘迫,反而坦然:“夫人,婢妾知道三姑娘犯了错,婢妾愿意替她接受惩罚。”

她不问犯了什么,如果只是小事,夫人不会大张旗鼓的让安德跪在这里。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安府比老太太再世时,要更好更安宁了。

“雪姨娘,本夫人也不想为难你和孩子,就算安德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可她总是要叫我一声母亲。只可惜了,无论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管教,都无法纠正安德的观念,这一个得承认,是我做的不好。”

说到这里,雪姨娘自己察觉不妙,正准备开口解释,可安夫人却没有给她机会。

只见安夫人挥了挥衣袖,脸色渐渐变的沉重:“作为妻子,我本不该给大人添后宅麻烦事,可这件事不同,我自己没了做主的想法,等大人回来后,我便去请罪,至于安德,就看大人怎么打算的了。”

她不伺候了行不行?

这件事处理的不好里外不是人。

外人已说她善妒不能容人,要是再加上一条虐待庶女的毒妇之名,那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雪姨娘懵了,她完全没有想象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在她的印象里,夫人一向是个争强好胜之人,在处理后宅事从来都是井井有条,绝不会让大人费心。

但是这一次竟然会主动将处理权让出来?

还是让给安太傅?

雪姨娘急了,一个一个的磕头,嘴里连连说:“夫人夫人,求您放过安德一马吧,她还小不懂事,这才做错了事。”

她很清楚安儒盛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眼中揉不得沙子,哪怕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处理起来的时候也能眼睛也不眨,雷厉风

行绝不手软。

若是将安德交给大人,她的结果可以预见。

安夫人转身,不打算再浪费时间。

“母亲。”

安逸臣走到门口,对于地上跪着的母女俩只当作没看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夫人。

安夫人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回头见安逸臣居然来了,眼眸中划过一抹惊诧:“臣儿,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母亲在处理安德的事情,恰好我也没事,便过来瞧一瞧。”安逸臣脸色柔和,虽看不出笑容,但看了不再让人觉得害怕。

安夫人狐疑的看着他,一点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自己的这个儿子平常都不会主动来正院,更别说是关心这件事的进度。

如果没有必要,绝不会在这种地方看见他的身影,现在嘴里忽然说出关心两个字,她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能。

不过安夫人倒也干脆,既然已经决定放手这件事不管,现在也绝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只见她豪气的挥了挥手,脸上的柔弱不在:“这件事已经不归我管,等你父亲回来后再做决定。”

“母亲,父亲诸事繁忙,不一定有事情处理安德。”安逸臣不紧不慢的道。

他的父亲,安儒盛,是现任帝师,更是两朝太傅,身居高职,职责沉重,怎么可能有时间教育安德,到时候恐怕也只是一阵沉默,直接将人送走,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了。

“是啊,夫人,还请您看在婢妾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服侍您的份上,帮安德这一次吧。”

雪姨娘眼含期待,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年她到底为安夫人做了什么。

她仗着自己是老夫人跟前人,又是老夫人临终时见的最后一人,在府中绝谈不上伏低做小,不是每日待在梅园中自怨自艾,便是故意附庸风雅。

这话说的连安夫人都气笑了,不得不翻了个白眼,十分佩服雪姨娘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安逸臣并没有给雪姨娘面子,见她突然插话,只是道:“雪姨娘,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速速退下。”

一个姨娘而已,说好听了是他庶母,可要是真正算起来,也不过府中半个奴才。

而安逸臣是府中嫡子,更是日后安家继承人,在嫡出面前,雪姨娘确实没有开口的余地。

雪姨娘一愣,不由得低着头低声啜泣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安德看不下去了,想开口为自己的姨娘辩驳几句,却被雪姨娘暗中压住了手,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安德知道,自己的姨娘并不想让她出头。

此时她正做错了事情,是戴罪之身,若是再说任何不好听的话惹怒了安夫人,恐怕下场更为悲惨。

安逸臣神色自若,仿佛刚刚说出那些话的人不是他。

只见他望向雪姨娘,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父亲的妾室:“身为姨娘,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你都得认清自己的身份,是谁给你的胆子以命来正院要挟夫人?”

雪姨娘心中一惊,竟不知他到底听见了多少。

不管雪姨娘在想什么,安逸臣又道:“身为奴才,我记得雪姨娘的卖身契应当还在府中,雪姨娘不该借着有生子之恩,便忘记自己的本分。”

说白了,就算安德是府中的正经主子,可雪姨娘不是,她甚至没有资格插手主子们的事情。

安夫人更加惊讶了,她的儿子一向沉默寡言,平日多与她多说一句话,她便觉得谢天谢地,绝不会像今日一般妙语连珠,连连说的雪姨娘怔愣不已。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安逸臣居然也知道为她这个当娘的说话了……

安夫人犹疑不定,片刻后才定住心神。

罢了,就算看在臣儿的份上,也许她该对安德仁慈一些。

“母亲,既然是我犯了错,应当处罚我就是,何必将我姨娘带来,与我一同跪在这里受辱?连父亲都没说过我姨娘是奴才的话,大哥,你此言似有不妥。”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3章惩罚处理

安德定定的挺直了腰杆,眼神丝毫也不退让。

眼底深处甚至还夹着一丝半毫的仇恨。

“我承认与秦家六姑娘有牵扯,可那也只是姑娘家的正常相处,绝没有牵扯家中任何人,母亲若只为了这件事,未免也太大张旗鼓,如果母亲看安德不顺眼,又为何要留安德在家中?”

她早就看出来了,在这府里,除了姨娘对自己是真心的以外,就连大姐和二姐都已经被母亲收买了。

安逸臣眉头轻皱,只觉得安德愚蠢至极。

他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也不过是为了提醒母亲不该与半个奴才计较,可安德更厉害,直接开口戳破了那一层纸。

她这样一说,如果母亲还能放过她,那就不是主宰安府后宅十八年的安夫人了。

与安逸臣预想中的一样,安夫人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更让人心惊的是她一言不发的神情,阴郁的让人连喘气都困难。

好一个雪姨娘,好一个三小姐!

一个与她斗了前半辈子,另外一个,是打算与她斗后半辈子吗?!

她怎么就养出了两个白眼狼!

“在这里闹什么?”

沉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安逸臣顺着声音看过去,很自然的退居一旁。

安太傅面色不好的朝门口走来,径自扶了扶倚在门边似乎被气的不轻的安夫人,瞧她身子单薄的模样,皱着眉头有些心疼:“你出来做什么,既然自己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在房中待着。”

安夫人身子不好是真,因着产伤,以及月子中的杂事,她的身子每当冬天时便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安太傅一直很注意,在冬天将她娇养。

“你们是怎么伺候夫人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安太傅低声轻斥一旁的安嬷嬷,后者自然是低头认错,保证再也没下次。

直到这时,他恍若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神情说不出的压抑:“今日的事我已听说了,便送安德到庙子中静待一段时间,没我的吩咐,不得踏出一步,否则便绞了头发终生待在那里为你太奶奶祈福吧。”

与安逸臣猜测中的一模一样,他的父亲,果真没有心软的意思,更不耐烦用女子家的手段惩罚安德。

一出手,便绝了她所有退路。

雪姨娘浑身一震,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安儒盛,脸上的表情似悲伤似气愤,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一滴从脸颊划过。

“老爷,德儿也是您的女儿,您一定要对她这么狠心吗?将她送到庙子去,就算日后出来了,也难免在外人眼里落了口舌,您这是要将她推向火坑啊……”

安逸臣的言语就像是生生的在她心上划了一刀,几乎让她心痛欲裂。

她从来都知道他的绝情,却不知他对自己的儿女也能绝情到如此地步。

美人掉泪是何种难得风景,可安儒盛只觉得厌烦。

安儒盛脸庞清俊,目光却冰冷。

他的女儿?确实是他的女儿,但是他的女儿已被她教导于外室,无德,无礼。

“雪姨娘,你当知道,安德今日之所以会有如此下场,都是你一手所促。”

如当初她不要死要活的争抢安德抚养,又何会出现如此情况。

只能怪雪姨娘明知自己教育不了安德,却硬是固执行事的后果。

雪姨娘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安逸臣的方向移动,膝盖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她扯着安儒盛的衣袖,泪眼婆娑:“老爷,妾身知错了,您从轻处罚安德好不好,这一切都是为娘的错,只要不将她送去庙子,无论您怎么处罚妾身都可以。”

要绞头发,绞她的,要惩罚,也惩罚她好了。

他的心里没有她,无论她做什么都是错。

“你不是她的娘,无论是安然还是安德,她们的母亲只有一个。”安逸臣的话足够冰冷,瞧着雪梅的眼神像是结了冰碴子,他俯身,厌恶的退后了两步,低声在她耳旁道:“雪梅,我对你已足够隐忍,别逼我将老太太留下的那点情分,一一消耗殆尽。”

雪姨娘惊惧不已,原本扯住安儒盛衣摆的手颓然滑落。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那她这些年到底是在干什么?她的自以为是,原来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见自家姨娘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安德心中一颤,知道这件事已木已成舟无法改变,不由得哀求的看着安儒盛:“父亲……”

安儒盛站直身子,转过身背着手:“既然你与秦家有联系,便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他们身上吧,若他们能将你从庙子带走,我自无话可说。”

“白原,送三小姐离开,不得耽搁。”

躲在角落中的白原走出来,长长的身影立在日光之下:“是,大人。”

不顾安德的挣扎,白原直接点了她的穴,对她说了句‘抱歉’,便将人抗在肩头,向后院疾驰而去。

雪姨娘依旧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受了极大打击。

但已没人注意他。

安太傅亲自搀扶着安夫人,斜睨了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安逸臣一眼:“还在外面做什么,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进来吧。”

普通权势人家,从没有人将男主人和女主人的院子修在一处,可安家不同,自从徐娇嫁过来之后,他们便有了共同的院子——正院。

安逸臣摸了摸鼻头,后面已无退路,不得不跟在后面,一同进了屋。

“父亲,您找我何事?”

安儒盛瞥了他一眼:“应该说,你来所为何事。”

安夫人瞥了安太傅一眼:“大人,你别凶他,臣儿本是打算劝我的。”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回来的这么早,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时,他就已经发落了安德。

安儒盛:“……”

他凶了吗?他说话的语气已经很平静了。

安儒盛很无辜,可更无辜的却是安夫人。

瞧着她毫不退让的眼神,安儒盛先行退步了,笑道:“我温柔一点便是。”

“臣儿,听说是你先在云绸阁遇见秦家六姑娘和安德的,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安儒盛的声音果然温柔了许多。

安逸臣想了想道:“相识已久。”

确实,那两个人熟悉的模样,绝不像是几日内有的联系。

也正是因为那样,他才会直接派人回禀母亲。

“你认为秦家六姑娘会不会为了安德出手?”

“不会。”安逸臣回答的斩钉截铁,仿佛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

他如此笃定的模样让安儒盛忍不住皱眉,眼中有极深的打量。

见状,安夫人伸手扯了扯安儒盛的衣袖,他审视的目光瞬间变的柔和,连声音都低了几分:“嗯,你是去给你五妹妹买衣裳的,若是银钱不够,便去账房支出,我们安家,那点钱还是出的起的。”

显然,安太傅一定是听见了云绸阁中的风言风语,也知秦羽非和安德说了些什么,甚至说不定比那边的当事人更加了解他们做了,说的什么。

安太傅一向是个小气的人。

安夫人低低笑了几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还是一点都没变。

小气到令人发指。

“儿子明白。”安逸臣更没和安太傅客气,作为安家的继承人,自己家底有多少他很清楚,更别说这些年府中支出极少。

听见安夫人轻咳一声,安太傅紧张得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与儿子联系感情,立刻下了逐客令:“去吧。”

……

等走出正院,墙角有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四处看,见他走了出来,连忙朝着他挥了挥手,生怕安逸臣看不见她。

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安逸臣脸色淡淡的走过去,问道:“你藏在这里做什么?”

黎礼警惕的四处打量:“事情解决了吗?结果如何?”

“求情失败,父亲亲自判的安德刑。”

黎礼:“她人呢?”

“被送到家庙里了。”

“什么时候的事?”黎礼心中一紧。

“刚刚。”安逸臣一顿,又不嫌事大的道:“你来晚了。”

虽然事实的差距与他想象中的相差很大,但是最后依旧让安德得到了教训,只有这一点他最为满意。

至于求情这回事,从一开始,安逸臣就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

可是他是绝对不会将真心想法告诉黎礼的。

毕竟,这个人还欠他‘很好,很好’的承诺。

“为什么呀?今天干爹不是应该在外面应酬吗?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黎礼心里有些不明白,她早就知道今日安儒盛的行程,所以才会腆着脸向安逸臣求情,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败在这一个地方。

失策失策。

“算了算了,我们不要在这里说话,换个地方吧,不然等会被里面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黎礼扯着安逸臣,两人快速的向后院走去。

她之所以躲在角落,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害怕安德看见她心里生出刺,二是不想昧着良心说话。

家庙相比于真正的庙堂已然好了许多,可以安德娇生惯养的性子,到了里面不可避免的会吃点苦头,只希望她能尽快在里面适应。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4章长大了

一路上,安逸臣并没错过黎礼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她的每一个小动作他都能完美的解答出来。

她是真的在担心安德的遭遇。

安逸臣:“告诉我,你为安德求情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别拿姐妹情深互弄我,你知道的,在我面前你说不了谎。”

上辈子黎礼与安德并未有交际,他只是曾经听说,两人仿佛天生不对头,谁也看谁不顺眼,但绝没有这辈子这么严重。

家庙?

那个鬼地方。

黎礼踌躇了一翻,转了转眼睛,这才道:“我就是想让秦家的人看看,我们安家人绝对是团结一心的,秦羽非不是想挑拨离间吗?我就要让她失望,让她再也生不出这种心思。”

结果,唉,失败了。

恐怕这一次,她的尾巴才是真的要翘上天。

眼见安逸臣还要继续询问,黎礼早已不耐烦,心里更是恐慌,无法在他面前隐藏最后的秘密。

恰好这时她的小腹冰凉,有种熟悉的感觉,突袭而至,下意识的加紧了双腿,她连声道:“哎呀,大哥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你别跟过来啊……”

说完后,她也顾不得仪态了,双手提着裙摆,大步的向自己的院子跑去。

完了完了完了,大姨妈来了。

它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这时候来?

幸好冬天的衣服够厚,她里面的里衣更是用纯棉制作,应该能吸一点血吧?

安逸臣本想追上去,可鼻尖却似有似无的萦绕着一丝血腥味道,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只眼神幽深的望着前面渐行渐远的背影,最后直至消失不见。

或许,她是长大了。

从五岁时的团子,到现在的亭亭玉立。

回到礼院之后,黎礼几乎是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连声呼唤茶香与花香,扯着她们小声道:“你们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还有,拿干净的月事带过来。”

月事带?

茶香眼睛一亮,立刻俯身道:“奴婢这就去。”

还好,这些日子她们估摸着无姑娘的年龄差不多,所以在房中准备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想来,还真的有大用。

黎礼也不觉得这件事有多羞耻,多么不能说出口,于他而言,这就是一个女人正常的生理现象,无法避免。

但花香和茶香却不那样认为,对她们来说,黎礼的生理期是天大的好事,这代表着五姑娘终于成人。

傍晚时分,在外面流浪的黎宁终于狼狈的回了府,一进礼院,先是如牛饮水般的解了渴,然后才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十分悠闲。

黎礼看了她很久,忽然道:“你若是个男儿身,你肯定是吊儿郎当到让你父母都头痛无比的纨绔。”

她已经不是第一天有这个想法了,自从见到黎宁的第一天,她就知道这个女人骨子里的不安分心,现在想来确实也是那样。

瞧她一身中性的打扮,发髻既不是未婚女,也不是已婚的人。

“我要是男儿,现在朝堂上哪里还有你干爹蹦哒的份儿,早就让我去伸手翻云覆雨了。”黎宁到还不客气,轻易的接受了在她耳中可以算得上是赞美的话。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呀!

她更希望自己从出生开始就身为男儿,这样她的行动在这对女人不公平的世间才能极好发挥,只可惜啊,性别天定,她无法改换自己男女身份。

“随便说说而已,你的尾巴还翘到天上去了。”黎礼翻了个白眼,小腹隐隐的疼痛使她脾气稍微暴躁。

像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要是谁在旁边煽风点火,恐怕会在礼院直接爆炸开来。

黎宁简单的在头上挽了个发髻,一边动手,一边斜睨着黎礼:“听说你月事了,不错啊,小姑娘,13岁就已成人,想当年我也是急停之后才来的,你比我争气……”

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无法忽视,就在鼻尖这里似有似无的围绕着。

黎礼满头黑线,嘴巴努了努,到底是没说出什么来,她虽然不介意正常的生理现象,但是时刻将生理挂在嘴边,她还真做不出来那种事。

相比而言,她的这位姑姑果然算得上是女汉子。

“你今天出去一天,肯定有不少的收获吧,来给我说说,你又偷偷摸摸到了哪位大人的小院里。”

黎礼扶额,果断的转移了话题,要与她这位姑姑拼脸皮之厚度,她还真赢不了这人。

眼见黎礼脸上瞬间闪过一阵名为八卦的光芒,她连忙止住她道:“当然,我要听的再也不是哪位大人有多少私生子,亦或者是哪位大人头上一片绿油油,你给我来点儿实货的。”

她手上也不缺这些消息,缺只缺关于秦家的一切。

黎宁习惯了从黎礼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她听不懂的词语,三年以来,也锻炼了黎宁的耳力,能够从她的一句话中分析出那词的意思。

她无奈的砸了咂嘴,仿佛对黎礼不听这个消息而感到十分惋惜:“好吧,我听说最近尚书大人有退位让贤的想法,所以闲着没事去尚书府溜达了溜达,结果你猜我看见了谁?”

黎礼:“谁?”

“他竟然和秦家家主在一起坐着喝茶,两人还谈天说地,似乎十分有默契,看起来也相处很长的一段时间了,绝对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

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她也十分惊讶,要知道在外人眼中,陈尚书就和安太傅是一样的。

他们同样的对帝王中心,同样的拥护帝王,同样的对现在的帝王心怀失望。

也就是说,外人眼中的陈尚书,是不该和秦家有丝毫联系。

但是事实往往让人惊讶,众人眼中刚正不阿的陈尚书,其实早已被秦家收买。

黎礼顿了顿道:“秦丰凌动作果然迅速,有两把刷子。”

也是,虽然秦家已经出了秦羽非这个人尽皆知的神童,可是背后若无人操控,说不定这神童什么时候就失去控制了。

所以如此看来,从一开始秦丰凌就是她眼中的聪明人。

一个能让秦家迅速崛起的家主。

不得不说,秦丰凌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现在朝中大臣,我们知道的就有一小半与秦家脱不了关系,还不包括我们不知道的,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安家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黎礼缓缓而言:“老虎之所以能伤人,是因为它的爪子锋利,牙齿锋利,只要将它指甲和牙齿拔掉,那么就算是再厉害的老虎,也不过纸老虎一只,总有一天能将它活活的耗死。”

“你想怎么做?”黎宁来了兴趣她知道,一旦黎礼打算做某件事时,才会变得这么正经,平常时她都是散漫到对一切事物毫不关心。

黎礼定定的盯着黎宁:“我得到消息,秦家有一批黄金会运送到秦州,虽然不知道他们会用这批黄金做什么,但是截下来岂不更好?”

“好想法,我这就去叫人!”黎宁对她竖起大拇指,板凳还没坐热,就又风风火火的从窗边翻了出去。

高手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他们选择的,一定是方便的翻窗。

黎礼早已习惯了黎宁如此做法,所以此时看着她跳窗,也没多少的惊讶,而是缓缓的走过去,认命的将被打开的窗户又关了回来。

秦家本就是以首富的身份奠定了秦家在京都的根基,而那些大臣们之所以会和秦家藕断丝连,大约也与金钱脱不了关系。

毕竟在这世道上,只有钱才能让人真正的放心。

没关系,就算现在不知道那批黄金的作用,可等他们将黄金截下来后,秦家也坐不住了吧。

黎礼从来不过问黎宁身后的那一股江湖团伙,就如黎宁从来不问她做事的原因。

她们相互信任。

她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很有可能在某个时候将自己推入无底深渊,可是她身边需要帮手,在失去了安家的助力之后,她需要有自己的势力。

况且,只要安家无虞,她虽死犹生。

京都看似平静的湖面被神秘人扔下的一颗石子荡起了片片涟漪,平静的湖水之下隐藏着巨大的波涛汹涌,仿佛倾刻间便能将一个人吞噬殆尽。

可安家已没人去注意那些东西,他们正在准备这一次的面圣。

临上马车之前,安然还是犹豫,还是安夫人握着她的手,不知对她说了什么,才将她心里不平的情绪渐渐安抚下去。

黎礼瞟了一眼,便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虽然不知道安家是用了何种法子将安然从榜上摔下来,可依照上辈子的轨迹,安然是绝不会嫁给当今圣上的。

这一次去宫中,所需要思考的不过是该怎样面对来自陛下的怒火而已。

黎礼是与安逸臣同乘一辆马车。

安逸臣看着她略有思考的样子,察觉她的异常是从看见安然开始,顿了顿道:“你别担心安然,以父亲的性子,并不会让安然进宫。”

似乎察觉到这句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安逸臣又道:“不只是她,安家的所有姑娘,都不会在皇城中蹉跎一生。”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5章入宫

黎礼顿了顿,猛然发觉安逸臣竟然是在向她解释,并且给出了承诺。

他在告诉她,不管是安然,还是她,都不会在皇城中蹉跎一生。

她不想相信,不想想的这么清楚,在这一刻,她莫名其妙的希望自己不要那么聪明。

因为聪明人,一向想的多。

“大少爷,到了,请下马车步行。”外面传来姜昆故作柔和的声音,想来到了宫城,就算他们五大三粗,也知道这里不是他们能放肆的地方。

回了安府,安逸臣就不是他们口中的将军,而是大少爷。

到了宫城,他们的上任就只有皇帝。

安逸臣下了车,然后自然的扶着黎礼,任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高公公早已等在外面,见安逸臣下车,还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人是谁。

他迎了上去,脸上抹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粉末,声线很细:“呦,大少爷您可终于来了,奴才奉命在宫门外等候大少爷和五姑娘。”

奉命?奉谁的命?

高公公没有说,安逸臣也没有问。

安逸臣点了点头:“还请高公公带路。”

在这宫里,高公公是大太监,谁都不敢轻易得罪他,就连安逸臣,也得给他两分薄面。

如同高公公待安家一样。

进宫以后,高公公挥手让过路的宫女停了下来:“你们将五姑娘带去宴上,安夫人身边,好生伺候着。”

宫女连忙走上来,恭恭敬敬的朝着五姑娘行了个礼,然后道:“是,奴婢这就去为五姑娘带路。”

安逸臣看着你,仿佛怕她在宫中很不适应,忽然说道:“你且先跟着去,一会儿我就来找你。”

黎礼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淡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的跟着宫女走了。

这皇宫她虽没有在里面住过,但是却也不能说一点也不了解,至少偌大的皇宫之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

上辈子她可是皇宫中的常客。

见离黎礼走远了,安家大公子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方向,直至五姑娘看不见背影,高公公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大公子与五姑娘真是兄妹情深,让人动容啊。”

确实,人人都说安家大公子凶神恶煞不好接近,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与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嘛,至少对他的妹妹好得令人发指。

连搀扶着下马车这种事都不假手于人。

“她从小便是这样,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疼爱一些。”安逸臣似真似假的说道。

小时候的黎礼确实很招人疼爱,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满心都是对她的偏见,自然发觉不了她的可爱之处。

但是现在不同了,一旦他放下上辈子心里的郁结,突然看过去,猛然却发现黎礼已不知顺眼了多少。

但是他却没有与高公公说明白,给高公公造成了他们从小便兄妹情深的假象。

如同高公公般,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他口中透露出来的消息,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总是三分真七分假。

高公公笑得很有深意,眉眼阴柔至极,两鬓的白发透露了他的年龄,他乃是先皇的贴身太监,后才伺候当今陛下。

算起来,年龄甚至比安儒盛更加大些。

“大公子请跟奴才来,陛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劳烦公公带路了。”

……

另外一边,有宫女给黎礼带咯,但是她发现,这根本不是去御花园的路,而走向了另外一个地方——冷宫。

她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看着前面宫女的背影,突然问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前面的背影忽然一颤,随后再没有任何犹豫的转过身,朝着黎礼的方向跪了下来,朝她行大拜之礼:“还请姑娘恕罪,皇后娘娘有吩咐,等姑娘您进宫后,先请您到她那坐一会儿”

黎礼停下脚步,双手抚着头饰上垂下来的流苏,抿唇冷笑道:“我却不知,皇后娘娘什么时候移驾到冷宫去了,你莫不是当我从未进过宫,便能如此糊弄于我?”

跪在地上的宫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甚至一时间忘了规矩,竟然抬头紧紧盯着迷离的面孔。

直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一个从未进过宫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那个方向是朝冷宫而去?

“说罢,你想带我去龙宫做什么,若是你的理由能说服我,我与你去一趟也未尝不可。”黎礼又说,恍若混不在意受到的欺骗。

在这宫中,处处都有监视人的眼睛,但这人既然敢带她去冷宫,那边说明了早已准备好一切。

她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去瞧一瞧背后那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竟然敢在这重要的宴会之上诱惑于她。

茶香并不赞同黎礼的打算,上前两步劝道:“姑娘不可,若是让公子知道了,定会担心的。”

何止是担心,以大公子对五姑娘的在意程度,若是姑娘在皇宫内出了事,恐怕公子是要将整个皇宫闹翻天的。

黎礼缓缓摆手:“无事,反正现在去也不过是等着,倒还无聊。既然有心人想邀我前去一聚,我若不给他这个面子,但还显得我不懂事。”

“姑娘大善。”跪在地上的宫女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不过也是听人吩咐,替人带路的下人,要是请不过去安家五姑娘,她还会受到惩罚。

背后那人可不会管什么原因,他要的只是结果。

茶香还想说什么,可黎礼已经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头。

大摇大摆的跟着宫女向冷宫的方向走去。

即便路越走越偏,美丽的景色也变得枯败不已,但她脸上依旧平静至极,仿佛收入眼底的是人间美景,甚至看起来还极是悠闲,并无半分担忧。

宫女的速度依旧不紧不慢,与黎礼的相隔不过十步左右。

在冷宫门前,她终于停了下来,黎礼也跟着止住脚步。

冷宫,名副其实的荒凉,院子里杂草丛生,没有半点人烟气息。

冷宫旁边有一棵早已枯萎了的大树,枯黄的叶子已掉落一地,只剩下少许孤零零的挂在枝头。

很难想象,繁华似锦的皇宫里,竟然还有这等地方存在。

但冷宫出现在这里却并不显得突兀。

“姑娘,您在这稍等一会儿,那人很快便会过来与您会面。”

直到这时候,连黎礼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胆量了。

她竟然敢跟一个似不相识的宫女一同前来,并且一点也不害怕会有人在背后算计自己。

要知道在这个地方,危险丛丛,走一步,下一步是什么无人能预料。

稍不小心,便会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荒凉之感,到底是影响了茶香的心绪,她忍不住抚了抚手臂,仿佛这样便能让心里的毛骨悚然减少一些。

她下意识的靠近了黎礼,带着哭腔喊道:“姑娘,奴婢有些害怕。”

在安家,她就听说过,冷宫是个极其阴邪的地方,里面所关押的全是犯了错的妃子。

而那些妃子已经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总是满口疯言疯语。

虽然这一次来到真正的冷宫,没有看见里面有她想象中的那些疯子,但是就冲着这一股荒凉感,就让她颤抖不已。

果然,这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也只有五姑娘有这样大的胆子,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却还能面不改色的走过来。

黎礼安抚似的拍了拍茶香抓住她袖子的手背,安慰道:“别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冷宫,也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废弃宫殿而已。”

在黎礼的安慰下,茶香终于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了,停顿了一下,终是松开了手,歉意的看着明显被她抓出褶皱的华服衣袖。

就在这时,有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远处传来,似极为爽朗。

“姑娘好口才,好一个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人惧怕恐惧的冷宫,到了姑娘的口中,竟也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宫殿。”

那人的语句之间似乎是在做笑。

不等黎礼做出反应,茶香已懊恼的挡在黎礼身前:“你这人好生无礼,装神弄鬼不说,偏偏还要将我家姑娘诱导到这种地方来,不知是何居心!”

连墨从废弃的宫墙外走进,得体的停在与黎礼还有一段距离之处,并未擅自靠近。

“在下见过五姑娘,五姑娘有礼了。”他淡淡的向着黎礼点了点头,眸光温润如玉,不带有半点攻击意味。

黎礼拍了拍茶香的手,示意让她退下。

茶香不由自主恭敬的退至一旁,看着连墨,只觉得连动作都吃顿了几分。

她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看向平淡如水的墨连,忽而说道:“大名鼎鼎的连墨国师竟也只会这些装神弄鬼之术,不知陛下可曾知道您的行为。”

她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们上辈子应该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她一时之间忘了而已。

现在看到本人,那一段久远的记忆也渐渐出现在她的脑海中,那时候的他,如天神降临般的站在城墙头。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6章连墨

连墨,大周国师,上一辈子他是隐藏在暗处,没有陛下的圣令,一年也出现不了一次的国师大人。

只是没想到,上辈子他是墨迹然的国师,这辈子却是墨隐的国师。

又或者是,大周国师本就是他。

对于自己的身份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所拆穿,连墨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他只是笑眯眯的望着她,赞道:“五姑娘果然好眼力。”

他没有否认,竟是轻易的承认了。

身为大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就连连墨自己都忍不住为自己感慨了一声,他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

“我有些奇怪,传闻中的国师大人,为什么会有时间应付我一个小姑娘,还专门让人请我过来?国师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

黎礼心中的警惕没有半分减少。

上辈子安家与国师少有交集,因此她并不知道传说中的国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对他少有的印象,也只是从别人口中所听说的,所谓国师大人性格清冷温润,从不与人结仇,只是有些疯癫,说的话也没几个人能听懂。

但,一切都不能构成国师亲自找上她的理由。

“确实,我正想五姑娘说起这件事,五姑娘就已经先问出口了。”连墨仍旧淡淡微笑,忽的靠近了她两步,早已没了世外高人的模样:“五姑娘,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健康了些。”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

黎礼皱眉,不等她问,连墨已经转移了话题:“我与安大公子有些交情,所以此次找五姑娘前来,也是为了送安家一个消息。”

他看着冷宫的杂乱,微微的沉了眼色。

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黎礼顿了顿:“国师的意思是,冷宫?”

这冷宫有何奇怪的地方?

她一眼望去,该破败的破败,该荒凉的荒凉,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但如果没有原因的话,国师为什么会专程来与她说这样的一句话,她可不认为,国师会无聊的逗弄她一个小姑娘。

“国师大人……”黎礼转过头,想询问多一些的信息,可等她转身时,远处哪里还有连墨的身影,早已只剩下一片空气。

她皱眉疑惑:“人呢?”

听见黎礼的声音,茶香猛然回神:“姑娘,您说什么?”

黎礼看了一会儿她,只把茶香看得毛骨悚然,她僵硬的笑了笑,又问:“姑娘,你一直看着奴婢做什么,莫不是奴婢脸上有污渍?”

黎礼晒然一笑。

茶香,竟然一副忘了连墨出现的模样。

她可不认为是茶香故意做出这幅模样。

“没什么,我们回吧。”她摇了摇头,再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这里。

只是心里深处,到底是记住了冷宫的特殊。

来无影,去无踪,可以轻易影响别人的记忆,仿佛神鬼之说,黎礼叹了口气,她不得不小心对待。

另外寻了一个人带路,这一次没有出任何岔子,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席上,忽然老远的瞧见了她,朝着她很小幅度的挥了挥手。

安夫人问:“怎么这时候才过来?”

明明她们是一起出府的,只是上了马车不同,虽然路上耽搁了一会儿,但也不应该相差这么长时间才对。

黎礼不欲多说,只歉意的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半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一下,让干娘等久了。”

安夫人也不多问,只是松了口气:“没事便好,左右你来的时间也不算晚,重要的贵人们都还未曾落席。”

安夫人坐在安儒盛的后面,而黎礼前面还有一个空位,自然是留给安逸臣的。

她很安分,即使远处的秦羽非自从她进来后一直在对她使眼色,她也当没看见,只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果盘上,一副谁也动摇不了她的样子。

事实也正是那样,等秦羽非把眼睛都眨酸了后,黎礼还是没给她半个眼神。

秦羽非皱了皱眉,连忙小饮了一口果酒,才压住了心里的烦躁。

黎礼是故意的,故意当没看见她。

她是真的一定有把握能逃过这一次的指婚?

她是不懂,还是没放在心上?

“小姐,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您,您今日有些失态了。”

侍言在一旁提醒,实在是因为今天六小姐的目光一直向安家的方向看,只要有些人稍微注意一下便能发现她的失常。

现在情况特殊,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小姐和安家五姑娘之间的纠缠。

“我知道了。”秦羽非深吸口气,稍微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早已没了之前的烦躁。

确实,她一不小心,便被黎礼的无视刺激到了。

另外一边,安夫人察觉到那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又看向一旁黎礼只当做不知,低着头的行为,叹了口气。

“要是你们两个交情好,也不必疏远到这个地步。”

她虽然不喜欢安家的人与秦家的人有联系,但是避嫌避到黎礼这个地步,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的,还真是极为少见。

黎礼偷偷摸摸的朝安夫人眨了眨眼儿:“我与她交情不深,日后也没打算与她有深交,干娘不必担忧,也不必试探于我。我和秦羽非,如果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你死我活的状态。”

她和秦羽非交情好?不存在的。

那家伙恨不得她早日死掉,她也恨不得那家伙从来未曾出现过,这样也就没了中间的许多麻烦事。

“行了,你的事情干娘不插手,可你无论做什么,心里都要有一把秤,不能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秦家六姑娘现在是陛下身前的红人,你虽然不需要讨好她,最好也不要结交这个仇敌。”

安夫人轻声对黎礼交代,虽然她也对秦家六姑娘神童的名号感到嗤之以鼻,但是却不能摆在明面上。

谁都知道六姑娘在陛下面前的面儿大,要是无意之中她们说出了什么,最后虽不怕陛下怪罪,却也是要被别人记恨。

平白无故的多了几个仇敌,那绝不是安夫人愿意见到的场景。

黎礼打起精神:“三娘放心,我与她都知道对方的想法,绝不会因为自身给两家带来麻烦。”

这话说的连黎礼自己都不相信,秦家费尽千辛万苦,挖空心思也想陷害安家,而安家自然也要做出自保的手段,而自保的同时,无可避免的要将秦家拉下马。

两家和平共处,更加不可能。

而导火索,本来就是她和秦羽非啊。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夫人本来还想教训几句,可太监的尖锐声音已经从远处传了过来,一霎那,所有坐在位置上的人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跪在旁边,朝着龙椅的方向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有人敢在此时抬头,就连黎礼也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墨隐步态不稳的坐在龙椅之上,眼皮底下一片青黑之色,似极为疲惫的一挥手道:“众位爱卿免礼,都落座吧。”

“谢皇上。”

等听见了这句话之后,黎礼才慢慢的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小心翼翼的掀开眼皮,飞快的朝着龙椅的方向看了一眼,将此时墨隐的状态尽收入眼底,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早就知道当今陛下沉迷于炼丹之术中,却没想到,竟然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收回眼光,不要随处乱看。”

熟悉声音从前处传来,黎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被唤走的安逸臣不知何时回到了座位之上。

他没有转身,可他偏偏知道这人是在与自己说话,估计是发觉了她刚刚的走神。

他小声的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

可安逸臣却大致能听清楚他的意思。

大约是在吐槽他专横吧。

安逸臣嘴角掀开了极小的弧度,仿佛在笑,又仿佛在讽刺,估计也只有他一人知道那个淡笑到底代表着什么。

坐在龙椅上的墨隐看见了安逸臣的表情,心底不由得一沉,与坐在前处的秦家家主秦丰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忌惮。

墨隐心底是恼怒的,恨秦家办事不力,竟然让安逸臣平安无事的从战场上完全退身。

同样也很忌惮安逸臣如今的实力,以他的能耐,能从危险重重的战场上回来,便已说明他实力不凡。

更何况他打了大胜仗,在百姓的心中,威望已渐渐高了起来。

秦丰凌阴沉着声音:“怪只怪安逸臣命不该绝,连老天都要帮着他!”

明明他们安排的最成功,最天衣无缝的一场刺杀眼看就要得手。

但那时候,竟然让安逸臣轻易躲过,只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不重不轻的伤痕,实在是让人失望。

秦一之顿了顿:“大哥慎言,就算没能在战场上将他的小命留下,但既然她已经回了京都,还怕以后没有下手的机会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稳住安家,不让他们有绝地反扑的机会。”

他耐心十足,一次不得手那就两次,两次不得手,他还准备了第三次,总有一次,他能亲手砍掉安家的命脉。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7章宴请

另外一边,墨隐已经高高举起了酒杯。

“今日朕之所以宴请群臣,是为了给安大公子和王叔接风洗尘,同时庆祝边城大战告捷,为庆祝这一切,让我们共饮此杯!”

话音一落,墨隐率先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其余人见皇帝都这么爽快,自然不能推脱,也学着他的样子,站起身来,将酒喝干净后才坐了回去。

墨隐又道:“王叔一向骁勇善战,所到之处敌寇莫不四处逃窜,王叔战胜回来,实乃朕意料之中,可阵却有些惊讶一向文质彬彬的安家,竟也能虎父无犬子,出一个将才!”

墨隐神色不明的朝着安逸臣看了一眼,就在刚刚,他将人请到御书房,与那个人谈论了一些,虽没有看出任何不臣之心,可他的那份实力还是让人稍有忌惮,不可放松。

这个安家,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臣也就算了,左右也只是处理折子时要费心一些,但要是再手握兵权,那才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力量。

他不得不小心对待,心里更是怨恨秦家办事不力,没能将安逸臣除去。

定国王爷爽朗一笑,向着墨隐的方向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呼而道:“皇上此言差矣,安太傅虽是文臣,可其心怀百姓将士,又学识渊博,能培养出拥有将相之才的儿子不足为奇!”

定国王爷一向不喜与人说话绕弯,此时他所说的全是发自内心的言语。

更何况,他回府以后已经听说安家与定国王府的纠葛,更是知道安家费尽千辛万苦给他唯一的嫡子寻找到了药材,心里对他们更是感激。

此时不过是说一句公道话而已,对他而言只是张嘴的事情。

陈尚书也笑道:“是啊,这乃陛下之幸,百姓之幸,有了安太傅,更可比有了左膀右臂,如此一来,陛下的江山万民,极为可固!”

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戴在安儒盛头上,可他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睛也不知看向哪里,那若有若无从他们身上扫过的目光,实在让人心思难安。

反观墨隐,他阴沉的目光几乎已经隐藏不住,心里的怒气也节节攀升,几乎到了快要爆发的点。

但是,知道现在情况不同,他又不得不硬生生的将怒气压制回去。

是的,无论是王叔还是陈尚书,他们的话都没有错,正是因为有了安儒盛的存在,他的皇位才能坐得这么稳。

但是,身为皇帝,坐上了皇位却没有完整的实权,无论放在谁身上都过不去,更何况那个掌握权力的人,还是他心中最为忌惮的家伙。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墨隐几乎要怀疑,若是有一天安太傅看他不顺眼,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这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忍受的事情。

“是啊,王叔与臣爱卿说的极是,以帝师的能力,自然他的儿子也是能人。既然,安大公子,为国之根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朕就在此一问,安大公子想要朕赏赐你一些什么?”

收回阴沉的目光,墨隐眸底如毒蛇缠绕,一直围绕着安家的方向,久久不曾离去。

而一些明眼之人,自然能察觉当今陛下与安家之间的那点纠葛,也不想让脏水污了自己的身,只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退居后面一步,见事态如何发展。

明哲保身,才是乱世中保命之道。

安儒盛淡淡摇了摇头,掀开眼皮瞧了一眼明显口不对心的墨隐,好笑道:“这是犬子的本分,哪能主动要求陛下赏赐,陛下口中对他的夸赞,就已经是最好的赞赏了。”

他们安家,还没有穷到什么都需要皇帝陛下赏赐的地步。

但想想也是,以安家此时的地位,要什么有什么,又何须皇帝多此一举赏赐金银珠宝下去。

但若真的他们开了口,要的并不是黄白之物,而是权利。

真到了那时候,恐怕皇上才会食不宁,寝不安吧。

墨隐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时候安逸臣真的向他开口要些赏赐的话,以现在的情况还真不好拒绝。

既然他们如此识趣,那他也不能在外人眼里落了口舌,对于那些愿意放权的人,墨隐还是极为宽容的。

所以,即使他早已看不顺眼安家许久时间,但此刻却还是笑容满面,一副完事好商量的模样。

“话虽是如此说,但,有功要赏,有过要罚,这早已是许久以前定下的规矩,若是爱卿实在想不出要什么,不如朕……”

不等墨隐将话说完,在一旁紧紧观察着事态发展的定国王忍不住站了出来,满脸的胡子,粗矿的声音,而以他从来不插手闲事的性子,现在站出来到还吓了许多人一大跳。

“皇上,臣倒是有一个意见,既然陛下和安太傅都不知该用何物来赏赐立了大功的安大公子,依臣而言,不如就封他个将军做做吧,这样日后,蔚州若是再出了意外,也好让他名正言顺的带兵打仗!”

此话一出,仿佛瞬间周围平静了下来,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许多人都被定国王爷的惊天一语吓得一时间回不了神。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不插手时,定国王爷显得和蔼可亲,可一旦对某件事情有了兴趣,定国王绝是一副不讲理的态度。

就比如现在,他与安家非亲非故,平时又甚少往来,竟然一开口就是替安逸臣要了个将军之位,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

但是一想想,定国王爷平时的做派便让人难以琢磨,此时会说出这样的意见,也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毕竟人人都知道,定国王爷很是欣赏武将,何况此时出现的武将,又是由安儒盛亲自调教出来的,还是安家嫡传血脉。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个将军之位要得实在合理。

墨隐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藏在宽大龙袍之下的指甲几乎要刺破了手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本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但定国王爷却突然横插一脚,让他反应不及。

他不得不认真思考定国王爷的意见,只因定国王爷在这群老臣之中威望极大,又是先皇亲自指给他的辅臣。

秦丰凌见势不好,安家的权力本已滔天,若是在有了一个将军之位坐镇,于他们而言绝不是好事,真到了那时候,他们秦家想再次翻身更是极为艰难。

“定国王爷此话差矣,安大公子虽然在战场上立了功,可别忘了,安家世代文臣,安大公子日后铁定是要接安太傅的班,这事真让安大公子做了将军,日后安太傅岂不后继无人?”

这话一出,又有许多人觉得甚有道理,毕竟,众所周知,安太傅只有安逸臣一个儿子。

若真的让他唯一的儿子上了战场,在战场上出了个意外谁又能担当起责任,到了那时候,安家岂不就是要断了香火?

定国王爷皱了皱眉,不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秦丰凌,想到在府中定国王妃与对他的吩咐,他又不得不压下了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问道。

“那依照你而言,你又有何别的意见?”

这秦家,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依靠家中财富,再借用一个姑娘的神童之名,好不容易在朝中站稳了踮脚,不缩着脑袋发展,就想着要插手这些事。

啧,没有远见。

秦丰凌仿佛没有发现定国王对他的嫌弃,反而自顾自的扬声道:“臣听说,安大公子以满十八,至今未曾婚配,更连个婚约都没有。若陛下真想赏赐于安家,不如便由陛下做主,赐他们一桩美好良缘?”

陈尚书眼睛一亮:“臣附议,确实如此,朝中大臣适龄的孩子有许多,与安大公子相配定是天赐良缘。”

早在秦丰凌提到年龄时,安逸臣便觉不好,已猜到了他接下来的目的。

果不其然,等他将话说完之后,真是在他的婚姻上做了打算,正想要当今陛下决定他的婚姻!

这如何使得,以陛下对他们的忌惮,他就算是应了下来,赐婚也绝不合适。

安夫人心里也着急,可是现在根本没有女眷插口的余地,就算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只能死死的抑制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不合适的言论。

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若陛下真的要给她的儿子弄上一桩不合适的婚姻,那么她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会给未来儿媳妇好脸色看的。

墨隐心里也突然放松了下来,笑眯眯的望着安儒盛,心情甚好的问道:“朕以为甚好,不知太傅意下如何?”

数十双眼睛紧紧盯着安儒盛,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可至始至终,就算秦丰凌与陈尚书两人在一旁谈的火热,但也没见他给人家半个眼神。

他依旧一本正经的注视着面前的美酒,时不时的闻上一下,心情甚好。

仿佛此时谈论的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8章婚约

墨隐既然亲自问出口了,安儒盛自然是认真回答:“陛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不过此事却也要辜负陛下的心意了。”

墨隐疑惑:“为何?”

“早在十三年之前,小儿的婚约便以定了下来。”安儒盛语不惊人死不休,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日天气真好。

秦丰凌心肝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大着胆子问道:“太傅莫不是说笑的吧,这些年来,可没人听说过安大公子有婚约在身,这突然冒出来了个婚约……”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安儒盛……一如既往的不好对付。

安太傅站起身,朝着墨隐的方向拱手道:“臣并未说笑,早在十三年之前,小儿便与人家指腹为婚,那时候小儿正三岁,而对方却还在娘胎之中。”

“那人是谁?”墨隐微不可见的皱眉。

“想必大家都知道,在八年前我曾认了一个干女儿,小儿的婚约对象自然是她。她是臣至交好友的遗腹子,此时她的亲生父母都已不在人世,臣有足够的责任和理由教养她。”

黎礼眼皮跳了跳,如果她没想错的话,此时干爹口中的那个干女儿……一定是她。

但是,她什么时候与安逸臣有婚约了?

秦丰凌笑的勉强:“可我听说,安家五姑娘黎礼已是用义女的身份上了安家玉蝶,若此时将义女改为长媳,恐怕不太合适吧。”

为了今天的事,他计划了许久,既然当初没办法在战场上解决安逸臣,那么他们便在他的婚约上做手脚。

但……

这件事确实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安逸臣依旧淡笑:“安家五姑娘黎礼?秦大人也说了,是安家的五姑娘,但她从未入过安家玉蝶,更是未曾改名换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我安家长媳有何不可?”

“这件事早在十三年之前,我便亲自与他的父母约定好,而此时她的父母虽已不在世上,但我安家却不会毁约,长媳人选非他不可,否则我安家便成了世人不能容的背信弃义之人。”

黎礼眼皮跳了又跳,心里在感慨安太傅智商过人的同时,又忍不住为自己感到悲催。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干爹既然已说了自己和安逸臣从小便有了婚约,就说明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

她这辈子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死,二是成为安家长媳…

死是不可能的,她好不容易才捡回了这条命,自然应当爱惜,况且她还有那么多梦想未曾达到……

所以,这么一想,她只有一条路了……嫁给安逸臣,然后相敬如冰,像上辈子一样孤独的过完这辈子?

想想就觉得好可怕。

秦丰凌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表情像是吃了苍蝇般的难看:“是我多言,竟不知其中还有这些,既是如此,太傅就当我之前什么也没说过吧。”

安太傅一番话已经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他难道还能毁掉别人的婚姻,逼迫安家,成为背信弃义之人吗?

不止现在,还有以后,若是还有谁希望让安逸臣当女婿的,也得好好掂量掂量,看到底能不能承受得起万民所指。

墨隐也无法继续说赐婚的事,反倒是定国王爷很欣慰的点了点头:“安太傅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不愧为我国之栋梁,等日后安大公子成婚之时,本王定备上厚礼上门恭贺!”

黎礼:“……”

她想笑,但是扯着嘴角,只觉得这个笑容怎么想怎么难看,便自动的垮下来,做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她今天算是知道了,就不该进宫的!

未免让别人看见她现在表情之复杂,黎礼只能低着头,故作娇羞的模样。

以她现在的年龄,自然会对这种事闭口不谈。

而别人一看他的模样,便只能在心里猜测着安儒盛原本的打算,估计是认为五姑娘的年龄较小,不适合与她谈论此种事情,所以才会一直耽搁着。

不过借此机会,恐怕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安逸臣早已是有主之人。

安夫人瞧着黎礼的模样,忍不住以手捂着嘴角,低低的笑了起来,看起来心情很是愉快。

她在几年前就十分中意黎礼,今天也算是圆了她的美梦。

虽然过程比较曲折,但是结果很是完美。

这一下,不管当事人是否愿意,他们两人至此一生都要捆绑在一起。

墨隐有些怅然若失:“如此而来,朕倒还真的不知道该赏赐大公子什么了。”

封他做将军,给他兵权?

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安儒盛缓缓而言:“臣这里真有一事需要陛下恩准。”

“太傅请说。”

“臣的大女儿安然,因前不久去国寺上香,途中遇上贼人拦路,最后被百安王所救,未免京都出现风言风语损及女子清誉,臣在此特意请求陛下,为臣的大女儿与百安王赐婚吧。”

前不久宫中选秀,而正是因为安然去国寺途中偶遇贼人拦路,所以才成功的从榜上被刷了下来,没有被选中进宫。

而今天安儒盛特意将此事说明,也摆明了是告诉所有人,安然这一生绝没有嫁给墨隐,成为妃子的机会。

墨隐眸光一沉,百安王。

确实,前不久百安王回京,他还特意赐下了几名美妾。

而安儒盛此举,到底是为什么了?

百安王……

“若是陛下觉得此事难行,那安然也只有余生陪伴青灯古佛,以保女子清誉了。”安儒盛又说。

气氛一时间降落到了冰点,谁都知道,安然原本应是皇上的囊中之物,可到后面出现了一点意外,才导致安家大女儿无法正常进宫。

安太傅,这是宁愿毁了大女儿的名声,也不愿意让她进宫成为陛下的妃子啊。

墨隐手指勾着,一下又一下,极有节奏的敲击着面前的桌子。

他看了一眼安儒盛,又看了一眼明显皱着眉头的秦丰凌,一时间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不是朕不愿意答应爱卿的请求,但早在选秀之初,朕便已将秦家六姑娘赐给百安王当正妻,朕金口欲言,此时断然不能反悔……”

黎礼猛然抬头,目光直直的射向秦羽非,心中震惊于她的决定。

这辈子,她竟然选择了百安王?!

若不是秦羽非自己在后面推波助澜,以陛下多疑的性子,绝不会将他与百安王牵扯到一处。

安儒盛仍旧淡定:“只要能保住女子清誉,是正妻,是侧妃,又有何区别?”

群臣震惊。

堂堂的两朝太傅,所生之女竟然心甘情愿的为别人妾室?就算是侧妃,那也是妾室,永远低于正妻一头啊!

而安大小姐安然的美貌更是让人倾慕,而这样的一个美人,竟然要成为别人的妾室了。

墨隐僵硬着神情:“既然太傅已然如此说了,那朕择日便下旨,挑个良辰吉日,让秦家六姑娘与安大姑娘一同进百安王府!”

哗!

又是一片瞠目结舌。

文武百官竟然一时间弄不清楚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他若只是为了打安家的脸,现在已经让人家的女儿成为了妾室,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若意在抬高秦家六姑娘,又何必让她们同时出嫁?并且都是嫁在同一个地方。

又或者是,他是想让秦家与安家的矛盾彻底爆发?

弄不清楚,弄不清楚。

陛下这是为了打压安家,都已经忘了祖宗律法了。

“秦丰凌,你可有什么意见?”

秦丰凌深深的低下头,跪拜墨隐:“臣谢皇上恩赏。”

他同意了。

就算他本来想把自己的亲女儿送入皇宫又如何,墨隐从不希望有人在身旁左右他的决定,他看穿了秦丰凌的想法,所以即便是神童,在这一刻也被他舍弃了。

墨隐,难得聪明了一次。

回府的一路上,黎礼一直沉默着,连看也没看安逸臣一眼,只低着头思考秦羽非的打算。

作为重生者,秦羽非自然知道上辈子的百安王是人生赢家,不止成功的坐上了皇位,还得到了安家的倾心相助,成为万民敬仰的皇帝。

但她不可能不知道,百安王的皇位并没坐多久,不过十年而已。

十年之后,不知为何原因,百安王径自退位,并且隐居山林,将皇位传给了秦羽非上辈子的夫君。

算起来,秦羽非上辈子的夫君才应该是人生赢家才对,为何这辈子她竟然做出了这样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的决定?

想不清楚,她无论如何也不知道秦羽非的打算。

或许这一切变化是在她上辈子死后才发生的,但现在,就是因为她不知道上辈子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才无法推测秦羽非的目的。

黎礼扼腕,都怪上辈子她死得太早。

安逸臣低垂着眉眼,视线从未离开过黎礼,从他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她嘴角那一丝似惋惜似不甘心的弧度。

“你在想什么,可否能与我说说?”安逸臣突然发声,随着马车细微的嘎吱嘎吱声传入黎礼的耳中。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抬起头,目光迷茫而又疑惑的看着安逸臣。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69章护送镖队

安逸臣很有耐心,又问了一遍,但是这一次却直接了许多,慵懒的掀开眼皮:“我问你在想什么?”

“……有些不明白秦羽非什么时候和百安王搞在一起了……”黎礼如实回答。

上辈子百安王是没有皇后的,在他登上皇位之前,他的正妻早就仙去,所以后宫以安然为大。

但是这辈子……秦羽非绝不会轻而易举的没命。

安逸臣嘴角一抽,叹息般扯住了黎礼的脸蛋:“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种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吗?”

什么叫搞在一起了?虽然是事实,但从一个姑娘的嘴里说出来,真的让人接受不能啊……

黎礼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自知失言,连忙闭嘴。

安逸臣没有错过她的动作,只问:“你难道不好奇我们之间的婚约是从何而来的,只关心安然和百安王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明明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却不在意,反而关心别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从上辈子开始,似乎她最关心的只有安家那几个人的事情,不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于她而言不过风轻云淡,转瞬即忘。

从前还不觉得他的这种做法有什么奇怪之处,可今天安逸臣竟难得的感到了不舒服,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吞噬着他的神经。

他们之间的事,竟然还比不上安然和百安王。

这是不是说明在她的心里,他比不上安然。

这种感觉,很不好。

黎礼并没有发现安逸臣的不对劲,只以为他是对这桩婚姻感到不满,未免之后爆发矛盾,耐着性子解释道:“干爹都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大哥哥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纳妾的。”

在当今圣上之前,安太傅金口玉言,若想要反悔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所以他们的婚姻也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的可能。

为免以后成为怨偶,从现在她就要将一切说清楚。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打算做一个贤妻良母。

不干涉他的房中事,只要能为安家留条血脉。

看着黎礼一本正经,就差指天发誓的表情,安逸臣眉头皱着,阴森森的收回目光,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很好。

他当然知道她没有说谎,毕竟上辈子为了让他纳妾,这个人可谓是使出百般手段,千般心计。

只是,就算明白她的‘好意’,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不满意?

好像差了些什么。

黎礼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从他们简单的交谈之后,安逸臣就处于一种绝对的低气压中,弄得她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只能双手纠结的揉着衣角,硬生生地捱到下马车。

待马车终于停稳,外面的姜昆喊了一声后,她如临大赦的松了口气,不等安逸臣行动,自己率先一步提着裙摆奔了下去,速度快的茶香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终于回神,黎礼已经从那车上跳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业务不娴熟,所以她跳车时,脚差点崴了一下。

茶香怔愣不已:“五姑娘,您这是……”

后面是有豺狼虎豹,还是有牛鬼蛇神?为何吓的她们姑娘如此失态。

黎礼摇头,低声道:“什么都别说,先回院子。”

天,她好不容易才从那种低沉的气氛里将自己解救了出来,才不想又被后面的人喊回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并且全都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包括在宫中‘偶遇’的国师大人连墨。

黎礼的胆子大了起来,仿佛吃了熊心豹胆,都没和安逸臣打一声招呼,风风火火的提着裙摆回了礼院,半点也不曾仿佛。

姜昆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小心翼翼的回了头,看向正慢悠悠下马车的安逸臣,幸灾乐祸的说道:“大公子,你又和五姑娘说了什么?竟然把我姑娘吓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他幸灾乐祸,这些年来,只有姜昆一人知道安逸臣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毕竟外出战场上三年,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他曾听到安逸臣口中提起过家中的五姑娘。

虽是少有提及,但相比于他从未提过的安家已然好了许多。

而现在,大公子或许是一时心急,所以才会将小白兔吓走。

安逸臣幽幽的看了姜昆一眼,反而问道:“我让你去调查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姜昆也正经了许多,眼中也没了促狭的笑意,认真回道:“未曾查到,五姑娘身边的师傅,就像是凭空冒出,然后又凭空消失了一样。但是听说别院里的仆人们对五姑娘身边的师傅十分尊重,就连五姑娘本人也敬重那位师傅。”

说到这件事,也实在让姜昆头疼,想他手上掌握了那么多调查人的途径,却至始至终没能查到那个人半点消息,这结果无论搁在谁身上,都是一份耻辱。

“那就不查了,这件事先搁置一旁。”安逸臣点了点头,也不管姜昆瞬间扭曲的面容,风轻云淡的甩了甩袖子,走进府中。

姜昆十分纠结的望着安逸臣的背影,若真的不查这件事了,他仍是心有不甘。

已经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无论怎么想都不得劲。

难道是因为在马车上五姑娘和大公子说了什么,才会使大公子突然改变想法,他是想要放任无姑娘自己行动吗?

那之前的三年为何大公子一定要清楚明白的知道五姑娘的一举一动,坚持了三年,却在这时候忽然戛然而止。

脑壳疼。

他是真的不知道大公子到底在想什么,说一出是一出的,连他都有些跟不上大公子的想法了。

正在外出执行任务的黎宁忽然打了个哈欠,在同人诧异的目光下不顾形象的揉了揉鼻梁,目光幽深的看着远方。

秦家的防备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森严,这一次的护镖队伍更是空前庞大。

“老大,从这些车轮留下的印子就可以判定,箱子里装的绝不是他们口中的绸缎,应该是黄金无疑了。”

深深的车轮印痕留在土壤上,黎宁蹲下身用手指量了量其深度,看着前面的三岔路口做出了决定:“所有人朝这个方向全力追捕!”

这秦家,还真是心思深沉,在路上将一切的可能性都算到了,竟然大张旗鼓的派出了三支镖队分三路而行。

真以为这样就能误导她吗?

黎宁笑了笑,伸手扶正头上的帽子。

一群人马,朝着她指的方向绝尘而去。

另外一边,秦家似有所感的朝着后面一望,白芃举起手,示意后面的人都停下来。

秦一之心里一凛,连忙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次护镖意义重大,所以不止秦一之亲自出马,就连白芃也派上了作用,就是以防出现万一。

白芃摇了摇头,跳下马车,手掌触碰在地,啧了一声:“秦大人的仇家可真多,兵分三路,都让人追了上来。”

那密密麻麻的马蹄声,除了有人朝他们的方向追来以外,还能有什么解释?

秦一之眼眸一沉,立刻吩咐道:“加快速度,争取尽快到达下一个驿站!”

只有到了驿站,他们才算是暂时得到了安全,就算后面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在官家的地盘撒野。

秦一之也只有如此想了。

白芃依旧摇头:“驿站不一定安全,或许我们可以先停下来,找个地方躲着,等那些人离开之后,再继续赶路。”

只要他们躲起来,那么就能避过这一场灾祸,因为那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会在护送这么重要的东西时中途停下休息。

白芃的想法是简单,但却是最有用的。

秦一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满的望着仿佛风一吹便能吹倒的白芃,丝毫也没给他面子:“白芃,你虽然武功高强,但关于这方面却没有经验,我们此时停下来只会加重负担,而且万一被那些人识破了,便会腹背受敌。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尽快到驿站避难。”

秦一之没有说的是,秦家早在他们所有要经过的驿站中做了安排,能百分百保证这一趟镖安全。

他说这话,就差点没有直白的说白芃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山野村夫了。

白芃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既然你自己决定了,那就按照你说的话去做,不过认识出了任何问题,我可不会为你的愚蠢买单。”

反正又不是他的东西,他们不愿意听他的意见,就算路上真出了意外,弄掉了镖,也只能说是秦家的人太愚蠢。

秦一之脸色难看,但是却固执己见的坚持自己的安排最为保险,立马下令让整个队伍加快速度。

白芃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运气实在不好,竟然遇上了如此的蠢货队友,好一会儿后翻身上马,无所事事的打了个哈欠,这才跟了上去。

怎么说呢,他的激情,已经被秦一之的愚蠢消磨了一大半,实在是……没有心情护送他们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70章劫镖

夜晚时分,秦一之成功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达驿站。

他得意的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白芃,早已将出门前秦丰凌的交代抛之脑后。

看来大哥专门从江湖上请来的人也不怎么样嘛。

只要到了这驿站,就算后面跟着牛鬼蛇神,他也无需担忧。

他就不相信那些人敢在这个地方动手,要是被抓住了,连小命脑袋都有可能与身子分家。

白芃察觉到秦一之炫耀似的注视,并没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位秦家家主的弟弟与秦家的人分别实在太大,那智商也简直不在一个层面。

那些人既然敢尾随他们,又为什么不敢在驿站动手,恐怕也只有秦一之一个人以为他们秦家已经强大到所有人都必须退避三舍的地步。

白芃看穿了一切,却并没有打算与其一直说清楚,每个人都总得为他的愚蠢付出点代价,这一次就当是他免费为秦一之教学一番吧。

秦家安排在驿站的人看见秦一之亲自护送镖队来了,立刻迎了上来,低头哈腰的问道:“二爷,你怎么亲自来了?”

他们早已得到了消息,家中的货物今日便会到达这里,但是却从不知道,竟然是二爷亲自护送。

所以现在看着突然出现的秦一之,实在是有些惊讶。

秦一之将手上牵着的马绳递给旁边的人:“我怎么来了你们不需要管,只要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还有这些东西,晚上必须轮流派人守护,万万不得出一点差错。”

“是是是,二爷放心,我们定会尽心尽力的。”

说完之后,秦一之又挑衅般的转头望向面无表情的白芃,越看这个小白脸越不顺眼。

“白芃,你今天晚上可算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放心吧,今天不需要你守夜。”

白芃眯了眯眼:“既然二爷都如此说了,那我就不与二爷客气,今晚就算是天雷降落,我也不会插手的。”

他这话说的极有深意,但是一门心思在得意的秦一之并没有听出来,反而心情很好的挥了挥手,特意让人安排了一间上乘的客房给白芃,仿佛用以告诉他,是他多虑了。

驿站虽然简陋,可因为来来往往的镖队,也捞了不少的油水,是以只要要求不过分的都有。

白芃享受般的洗了个热水澡,任由热气蒸腾包裹了他的整个脸,他闭着眼睛,享受般的躺在浴桶边缘。

常年如白纸般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热气的缘故而粉嫩了几分,这一刻,他看着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白脸。

良久,夜深之后,浴桶里的水早已冷了下去,他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驿站外的树林,眼里划过一道诡异的目光,随意卷起一旁的外衣套在身上,便向着床滚了过去。

既然人家都已经说了,晚上不管发生何事都不需要他插手,那他,似乎也就没必要违背本心去当一个烂好人。

反正他与秦家早已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

月亮挂在枝头,驿站在一片树林中央落座,门前的两盏灯笼照明了模糊的前路。

黎宁穿着一袭黑衣,将自己裹得老老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安安静静的坐在大树枝头上,直到驿站白芃房间的灯光熄灭时,她才挥手,示意兄弟们可以行动了。

与此同时,从驿站里走出了一个小厮打扮身材矮小的孩子,他随手一扯,便扯下了身上这碍事的衣服,还有脸上令人难受的人皮面具,嘟嚷着抱怨道:“这衣服也太臭了,都快把我香喷喷的味道弄没了!我今早才抹的香胰子啊。”

这属于孩童稚嫩的声音在深夜中响起,黎宁一个翻身便跳到了孩童身边,奖励似的刮了刮他的鼻梁:“干的漂亮,等会任务完成了,姑姑给你铜板买冰糖葫芦吃。”

“谢谢姑姑!”黎子川抬头,笑眯了眼睛。

黎宁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人将他带走后,才悄无声息的翻入驿站之内。

他们要是没有万全的准备,怎么敢在被窝里动手?

早在秦家的人还未到达这个驿站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先一步将人安插在了里面,就是为了等秦家的人自投罗网。

果然,与他想象中的一样,在他们故意为之的步步逼迫之下,秦家还是踏进了这里。

而黎子川年龄极小,躲藏在里面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所以……她让他在秦家的饮食里下了一点东西。

那点东西足够让他们睡个天昏地暗,保证第二天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

嗯,同时,他们护送的东西也会消失。

整个驿站一片寂静,除了搬动东西时发出的一点响声以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黎宁心里更乐,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竟然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她搬东西搬的正高兴,不知道有人正在慢慢的靠近她。

直到月光撒下,她看见地面上不属于她的影子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位不速之客。

寂静的黑夜总是会让人毛骨悚然。

黎宁皱着眉,五指成爪迅速的向后面抓去,但站在她身后的人似乎早有预料,轻轻一动,便跳身于围墙之上,成功的逃脱了黎宁的攻击。

白芃本打算闭上眼睛装死,但又实在好奇今天晚上哪一家的人会动手,所以他刚上床后不久便又从床上爬了下来。

这一看,竟然是个熟人——那个轻功极好,在秦家府宅来去自如的刺客。

“好巧啊,又遇上你了。”白芃扬起笑脸,涂了白色粉末的脸只显阴森恐怖,何况他一笑,露出了更白的牙齿……

黎宁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心里思索着,其余人会被打斗的动静惊醒的可能性,立刻做出了决定:“只要你不出声,今天晚上我们打劫所得,分你一成!”

一成啊,那是一笔令人向往的财富。

但白芃只是皱了皱眉,拉长了声音道:“才一成啊……”

黎宁咬了咬牙:“两成,不能再多了,今天来的人这么多,还不够分的!”

她在说谎。

今天来的人虽多,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得到这一批黄金。

他们只是为了给秦家一个下马威,顺便劫富济贫而已。

黎宁看着白芃,咬牙切齿,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这个人不识好还想要继续狮子大开口的话,那么就算拼着暴露的危险,她也一定要集合所有人,将他留下!

两成的黄金,想想就觉得心痛。

白芃笑眯眯的,见好就收,愉快道:“行的,成交。”

他本来就是因为好奇才会出现在这里,一开始就没打算出手,但是既然有两成的报酬自动的送上门,他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黎宁这才松了口气了,动作迅速的指挥其余人将箱子全部搬走,因为后面的视线实在太明目张胆,她不得不拉紧了神经半点也不敢松懈。

白芃没有动作,直到他们将东西全部搬走之后,他还站在原处,暂时也没有向黎宁索要报酬的打算。

他见面前的人稍有犹豫,善解人意的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走吧,等我需要那笔报酬的时候,自然会找到你的。”

柔和的声音让黎宁更加不解,上一次两人在秦府相见,他故意放了水让她离开,而这一次,他奉命监管秦家的镖物,而她又是他的对头。

但他又一次选择袖手旁观,在某一种程度上,也是救了她一命…

弄不清楚,黎宁也只能归咎于高手,脾气一般都很怪。

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驿站。

她是怎么也猜不到,之所以选择对一切视而不见,不过就是为了教训秦家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秦二爷而已。

天色渐明,驿站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正是昨天打下包票保证镖物不会出现问题的驿站老板。

听见这个声音时,秦一之便觉得不好,连脸都没来得及洗,随意的套上衣衫便向着仓库的方向奔去。

他看见驿站老板呆坐在地上,而昨晚奉命看管仓库的六个人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整整一仓库十箱的镖物被清理一空。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打了包票,告诉我说绝对不会出现意外的吗?!”

秦一之面色扭曲的提着驿站老板的衣领,大有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

他无法相信眼前所看见的一切,更加无法理解那些东西为何一夜之间全部凭空消失。

驿站老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抖着,竟然被吓的失了禁。

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一阵尿骚味传入秦一之的鼻腔中,他厌恶的皱起眉,直接将手上的人甩到远,心里惊怒交加。

驿站老板也顾不得此时的狼狈,只一门心思的磕头求饶:“二爷,我保证,作业整个驿站都一直严阵以待啊……您也知道的,但是晚上也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啊,今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来查看,但看见的却是这样的场景……这绝对不关属下的事……”

他虽然不知道那些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但从二爷的神情中便知道这件事一定不简单。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71章意外

可是现在那些东西竟然不见了,以二爷的能力,他一定会是个替死鬼。

驿站老板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局,而这时候,白芃也走到了秦一之的身边,他看着空空如也的仓库,忽然间笑了:“秦二爷,你虽擅长心计,但似乎你忘了,江湖不是朝堂,更不是你那些手段便能收拾的。”

江湖是江湖,朝堂是朝堂,朝堂上有规矩约束,而江湖,便是最大限度的随心所欲。

白芃好笑的盯着秦一之,半天没有说话。

其实说真的,他很想看看以前秦一之的智商,该如何收拾这件事情。

毕竟,他虽是秦家的二爷,可秦家的一切,到底都掌握在秦丰凌手上。

秦一之脸色很难看,可是到了这时,他也能保持最后的理智,他冷笑了一声,目光毫不避讳的盯着白芃:“白英雄似乎忘了,你这一次也是受我大哥所托护送镖物安全,可现在镖物凭空消失,你,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他虽口中故意说了些激怒白芃的话,可到底是白芃办事不力。

白芃耸了耸肩:“很遗憾,这件事我一点责任都不会承担。”

“你……”秦一之面色一变,他知道白芃不会说谎,因为他没有必要骗人。

不再管秦一之的脸色有多难看,白芃啊了一声,脸上浮现柔柔的笑意:“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与秦家便两不相欠了,既然二爷不愿意听我的意见那么我似乎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若是有缘,江湖再见吧。”

不给秦一之说话的机会,白芃的身子向后面移动了两步,在秦一之目呲欲裂的瞪视之下,他慢悠悠的飘了出去。

说是飘,真的一点也没错,明明他的速度看起来很慢,只要他一伸手便能拉住他,可等秦一之真的出手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驿站之内。

在白芃离开后不久,驿站中忽然传出一声怒吼还有许多人恐惧的尖叫声。

白芃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知道肯定是秦一之迁怒于里面的人了。可是和他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谁让秦一之自大到那种程度,也是时候让他得到教训。

江湖之所以成为江湖,便是因为太多的不可控因素存在。

而秦一之初次踏进江湖便妄图在里面杀出一条血路。

呵,不过痴心妄想而已。

成功的脱离了秦家,白芃可谓是无事一身轻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人派出去做事。

既然得到了自由,那他这时候也该想想把昨天晚上的那一笔报酬要回来。

他追黎宁去了。

他知道他们离开的方向,追踪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相比于黎宁的急匆匆,他显得悠闲了许多。

黎宁没有擅自处理这一批黄金,而是绕了几个圈回了安府礼院。

“做的很好,现在秦家应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得知好不容易送出城的一批黄金被劫走,以秦丰凌的性格,一定会气的暴跳如雷。”

黎礼话中有黎宁听得出来的遗憾。

恐怕她是在惋惜,没能亲眼看见秦丰凌气的失去理智的样子。

黎宁想了一会儿,觉得那件事还是不能瞒着黎礼这才对她如实说道:“还有,我们偷东西的时候遇上了一些小问题,最后是秦家的护院出手帮忙,我答应了给他两成报酬。”

若是以往,报酬少一些她还能面不改色的做主,可现在,似乎并不怎么让人愉快。

两成的黄金。

啧,够普通人锦衣玉食的过上好几辈子了。

黎礼没有放在心上:“给吧,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要说话算话,那样下一次才更好合作。”

黄金什么的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秦家。

黎宁也知道黎礼在想什么,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一批黄金你打算怎么办?”

身为官家小姐,黎礼能用上那么多黄金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而秦家的黄金更是烫手山芋要是出现在京都,少不得又是一场灾祸。

“除了给那个人的两成报酬,其余的都送到蔚州去。”黎礼想了想,给出了最明智的决定。

蔚州地处偏远,就算出现了大批的黄金,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秦家就算手再长也管不了那个地方。

况且,早在三年前,她便已经让人到蔚州置办了一些房产,在当地人眼中,蔚州的她,大大小小也算是个有钱人。

既然是有钱人,有那么多的黄金,更不算怪事。

黎宁有些不理解的反问:“送到蔚州做什么,那个地方,你就算有黄金也不一定能花得出去。”

不是她看不起那个地方,实在是因为蔚州已经穷困到一种仰望不到的地步。

将黄金带到那个地方去,大材小用了一些。

“你放心,蔚州的贫穷只是暂时的,要不了三年,它的繁华程度一定能达到京都的一半儿。”

黎宁挑眉,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

看着黎礼笃定的样子,很奇怪她第一反应不是否认或是认为不可能。

或许,真的就像是她的侄女所说,蔚州一定能发展起来。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黎礼算漏过事。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花香急急的行礼,请安的声音比往常大了一些。

“大少爷,您怎么过来了?”

“嗯,你们姑娘呢?”那个人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脚步从始至终都没有停,看样子也已经距离房间不远了。

“姑娘正在午睡。”

黎宁与黎礼对视一眼,前者立刻打开窗户,从二楼翩翩跳下,随后移到角落中翻墙离开。

而后者顺着花香说的借口,回到了榻上,刚将外衣脱掉盖上被子,房门就被安逸臣打开了。

听见动静,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朝着房门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安逸臣出现仿佛很是惊讶,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大哥哥怎么来了?”

她一点准备也没有,幸好花香机灵,不然肯定要被安逸臣怀疑。

“你别动。”安逸臣阻止了她,又看见旁边的窗户开着,皱眉走了过去:“既然在午睡,为何不关了窗子再睡,小心生病。”

黎礼本就没打算真的起来,毕竟被子里面还有她没来得及挂出去的外衣,所以顺着安逸臣的话她又乖乖的躺了回去。

听见安逸臣问为什么不关窗户,她又不甚清醒的啊了一声,诚实回答道:“我忘了。”

实在是因为黎宁撤退的时候太急,哪里还记得要关窗户这件事。

但她又不能将黎宁牵扯进来,只有自己承担这个罪名了。

安逸臣不觉有任何不对,径自走到黎礼身边为她掖了掖被角,见她眼中依旧朦胧,忍不住柔了声音:“还没有清醒吗?”

也许是偶然,或许是故意。

安逸臣发现了黎礼上辈子没有的一个特点,她在刚起床的时候,总会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那时候的她最不设防。

想要问些什么,做些什么,简直不要太方便。

黎礼心脏不受控制的抖了一抖,维持着半清醒的状态唔了一声,力求不让安逸臣看出任何破绽。

事实证明她的演技非常好,从一开始,安逸臣就没有想过她是在装睡。

安逸臣揉了揉她的脑袋,忽然俯下身,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顿了顿后,在她眉心留下轻轻的一个亲吻。

这时候的他,仿佛是最爱她的人。

温柔的不可思议。

即便是黎礼已经看了这张脸许多年,到了这时候,依旧不可遏制的被他的容貌勾引了。这个脸上虽留下了一条浅浅的疤痕,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容貌,倒还给他添加了一丝烟火气息。

黎礼象征性的偏了偏头,却没有躲过他的亲吻。

好吧,他虽然是亲的额头,可是让黎礼成功的乱心,差点失了阵地。

自从得知他们两个有活跃在身以后,安逸臣就像是换了个人,时常如入无人之境的到她的房间,每每都要待上个把时辰,要么看书,要么与她一起钻研棋局,兴趣来了还会指点她两局。

但事实却是,每一次与他下棋,她都败的体无完肤,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

在下棋这件事情上面,她真的连安逸臣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虽然每一次他在她房间待的时间并不符合规矩,可阖府上下就像不知道一样,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安逸臣的行为。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他们的大少爷就如同那高岭之花,可远观不可亵玩,没有人会想过他竟然会做那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就连黎礼,在发觉安逸臣的异常之前,也从未想过这个人竟然能温柔到这种地步。

而现在她发现了,却是为时已晚,想逃也逃不过只能被迫的承受他那变态的温柔。

安逸臣俯身亲吻了她的眼角,等她眼神逐渐变的清明时回过神,面色又变的淡淡的,仿佛刚刚亲吻黎礼的人不是他。

他知道,只有在黎礼半醒不醒的时候,他才能够肆意做想做的事,不必费心思应付她,因为那时候的黎礼是记不住的事情的。

黎礼也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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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讨债

她眼神完全恢复清明,宛如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极其自然的双手撑着床头半坐了起来,还不忘用被子将自己牢牢的裹着,只剩下一颗头露在外面。

她只能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天真的看着他,问道:“大哥哥,这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许久未曾与你探讨棋局,今天刚好有时间便过来了。”安逸臣的声音停了停,看着她懵懂的眼神,好一会儿才又说:“你如果还是困,可以再睡一炷香。”

他不能让她睡得太久,现在正处午时,若是睡得太久,晚上便睡不着了。

说话的时候,安逸臣的眼神还不受控制的往你身上瞟,明明裹着被子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个豆芽菜的身材,可他这时候,仿佛已经能想象到,两年后的她到底是何等前凸后翘。

天生的尤物一个。

黎礼默默的裹紧小被子,面上却一如往昔的糊涂,她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已经睡够了。大哥哥,你到屏风外面等我一会儿,等我将外衣穿好了,便起来受教。”

她很是不明白,上辈子她的身材如此好都没能赢得安逸臣多费些目光在她身上。

而这辈子……连她本人都有些不忍直视,但他竟然有了兴趣。

安逸臣走出房门。

黎礼木着脸,僵硬的将外衣重新套回身上,她对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些不好下评判了。

毕竟她也分不清是好是坏。

与以往一样,在下棋这件事情上,黎礼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在又一次被安逸臣欺压损兵折将后,她终于耐不住了,耍小性子一样的将手上的棋子扔在一旁,嘟着嘴道:“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大哥哥这么厉害,就算是继续玩儿个百八十把,我都赢不了一局。”

让五颗子也好,十颗也罢,反正她已经认清楚了棋局。

而想到刚刚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更是扰乱了她的心思,别说下棋了,只要看着他的脸,她便会陷入一种莫名的纠结之中。

安逸臣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略微一思索之后,放在了手中的棋子,问她:“怎么了?午睡起来便一直心神不宁的,可是做噩梦了?”

黎礼点点头,顺着杆子往上爬,半点也没有矜持的意思,很是委屈的说道:“嗯,做了很可怕的噩梦。”

不止是噩梦,是她上辈子发生的一切,如走马观花一般又在她脑海中回放了一次。

她不该陷入那么尴尬的境地,更不想一辈子与面前的人相敬如宾。

她只是想好好的护着安家,让安家永永远远的屹立在乱世之中,永不倒而已。

但她一介女流,黎礼从来都知道,在乱世里她所能玩弄的也只是自己的那几个小把戏,上不得大台面。

但现在,这种被人玩弄在手心里的感觉并不好。

他胸有成竹,而她……心中无数。

他是上辈子的他,她也是上辈子的她。

如此一来,她并不占任何优势。

安逸臣思索了一番:“可能将你的噩梦与我说一番?”

黎礼深吸一口气,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她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很久以后,她才眼神怪异的盯着安逸臣说道:“可以,我梦到我十六岁嫁给大哥哥了,但是大哥哥不怎么喜欢我……时常冷落我,连话也不肯跟我多说…噩梦很可怕…”

冷落是真,但不是冷落那么简单。

那时候她名义上是他的妻,可实际上,两人从不同榻而眠。

时间忽然静止,阁楼小间中,已经打开的窗户吹了一阵冷风进来,黎礼止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肩膀,苦着脸低着头,半天也不敢也抬头看安逸臣的表情。

他如果猜到了她也是上辈子的人怎么办,会不会再一次疏远她,她又得重复一遍上辈子枯燥乏味的生活?

可若是他认为是她不知羞,没有规矩,大人们只是稍微提了他们婚约的事情,而她就已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直到这时,她才有些头疼,忽然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黎礼出神的时候,有一只手落在她的头顶上,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梦都是反的,你做的那场梦,确实很可怕,可是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你我既然有婚约在身,只要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我就会一直对你好。”

他能不重复上辈子的一切,可他却给了她附加条件。

只有她一直像现在这样,他才能一直对她好。

安逸臣的声音很沉很轻,仿佛是在对她承诺,永远也不会似上辈子那般冷落她。

黎礼不知自己该不该相信,可不管怎么样,此时的她,只需要抬头,对她扬起微笑便可以,其余的事情不需要她插手。

这一次他没有在礼院呆太久,正院那边传来了话,他听从安太傅的命令一起进了一趟宫,听说百安王也抽了空拜见皇帝去了。

黎宁从花台旁窜出来,理了理衣服,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回了礼院,一进门,便激动的扶住黎礼的双肩:“你姑姑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安家大公子有婚约了!?”

挣脱黎宁的控制,黎礼幽幽的吐出了口气:“这是我的事,你激动什么,又不是你要嫁进安家。”

黎宁很不满:“我怎么不能激动了,我可是你的娘家人,你没经过娘家人同意,擅自和安家大公子续了婚约,你不准备向我解释解释吗?”

当然,关于娘家人这方面,黎宁自动的将千里之外的黎家抛之脑后了,而她自己,则成了黎礼唯一的家人。

更何况她是真的好奇,她离开也不过两日光景,怎么回来后便听见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炸性消息?

黎礼,和安家大公子,怎么想怎么不般配。

一个心思生沉,不择手段。

一个光明磊落,富有底线。

该不会弄出一对怨偶吧?黎宁心里深深的担忧着,而她的担心并不是凭空出现,而事实证明,上辈子的黎礼和安逸臣确实是怨偶一对。

听着她见鬼了的语气,黎礼只得认命般的叹口气,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疼:“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不等黎宁回答,黎礼自顾自的点了点头:“我也很奇怪,可有时候,有些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也许是命运有些无聊,所以特意拿我当调剂品。”

上辈子,这辈子。

走同样的路,但是她不知道会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本来打算教训黎礼一番,可看着她这么失落的模样,那些早已准备好的满腹长篇大论就这样胎死腹,黎宁只顾心疼,哪里还有大道理说给她听。

作为黎礼唯一的长辈,黎宁本就偏爱于她,她拍了拍黎礼的后脑勺,特意拉长了声音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虽然你家世比不上安家,但你的嫁妆,一定有半个安家那么多!”

黎礼耳朵动了动。

可黎宁仍旧没有发现。

“你母亲当初带进黎家的嫁妆,那可是十里红妆,带走了你外家的半个家底。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便勉强回去一趟,别的东西可以不要,但是你母亲的嫁妆,是一定要取回来的!”

听了黎宁的话,黎礼才猛然发现,原来她也是个这么富有的人。

于是,黎礼的人生目标又多了一件事——取回她娘亲的嫁妆。

百安王的成亲典礼十分盛大,因陛下赐下圣恩,特意为百安王在京都挑选了一座不输于定国王府的宅子,只为了成亲之用。

几条街道,热闹非凡。

年仅十三岁的秦羽,非目不斜视的戴上了美冠,带着一腔孤勇,踏上前往百安王府的轿子。

她知道,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她就没有了退路。

此生,百安王是她唯一的归宿。

喜娘在旁边吆喝,周围的祝福声很响很亮,可她还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那点少了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可至今让她很不愉快。

“唉,这秦家和安家同一天嫁女,还嫁的是同一人,但一个是正妻,另外一个是侧妃…这秦家,陛下莫不是搞错了?”

“你莫乱说话,陛下金口玉言,秦家女为正妻安家女为侧妃,虽然听起来是奇怪了一点,但是,谁让秦家六姑娘是嫡女,而安家大小姐,却只是庶出。”

“也对,自古以来嫡庶之差堪比天与地,这样看来,秦家六姑娘能成为王妃,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你别忘了,六姑娘还是出名的神童,我们大家伙谁没有受过她的恩惠?”

“从今天开始,她不是六姑娘,而是百安王妃了,你仔细着些,别再叫错了。”

……

坐在轿子里的秦羽非冷笑一声,对外面的议论不置可否。

也对,在所有人眼中,秦家永远比不上安家。

但是她秦羽非,绝对能压过安然。

等到一切落定了秦羽非被搀扶回新房等待时,黎礼躲过了许多眼线,光明正大的走进了秦羽非的房间。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73章百安王妃

此时,秦羽非的盖头已经被她自己取下了,房间里伺候着的丫鬟喜婆也被她打发下去。

重新活一辈子,秦羽非仿佛有许多规矩都不放在心上了。

黎礼眼神复杂:“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会下一步如此愚蠢的昏招。”

以十三岁之龄嫁给百安王成为百安王的正妻?

这时候的她,也只是发育不完全的小豆芽一个,嫁进来有什么作用?

秦羽非笑了,不搭理她说的话,反而有些惊讶:“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是第一个进我新房的人。”

“新房?注定会空虚两年的房子算什么新房。”黎礼撇了撇嘴,嘴上半点也不留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明明这么热闹而混乱的场合,她不应该来才对。

“空虚不空虚什么的不重要,至少在我有孕之前,王府里所有女眷的肚子都不要想有动静,包括你姐姐。”秦羽非淡笑,一点也不介意在黎礼面前将话挑开了说。

既然她敢走这一步,就代表她早就把一切想明白了,最终只是在顺着她决定好的方向在走而已。

黎礼耸肩:“随便你,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你不要针对她,她对你没有恶意。”

安然心机如何,她不清楚。

但是黎礼知道,无论安然心机深沉不深沉,最终她都不是秦羽非的对手。

“她若是不主动招惹我,我让她风光无限两年又如何?”秦羽非摆手,大红色嘴唇轻轻翘起,丝毫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黎礼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身躯从百安王府后门离开。

却一直没有忘记秦羽非脸上最后那个奇怪的笑容。

秦羽非擅自改变了安然的命运,还有她自己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不清楚,这种改变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命数。

马车上,安逸臣早已等在上面,黎礼钻进去看见他时下意识的怔愣了一下,正想退出去,他却拉住了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她便不受控制的靠近他。

“姜昆,走。”

“好嘞,公子。”姜昆乐呵呵的应了一声,驾着马儿,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百安王府后门。

黎礼仍旧没有反应过来,诺诺道:“大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茶香去哪儿了?”

她偷偷过来,自然做足了功夫,不仅打点好了里面,还让茶香在外面接应她,方便她撤退离开。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茶香不见了……来接她的竟然是他。

“嗯,我让她先回去了。”说完了以后,安逸臣看也没看她一眼,半眯着眼睛,仿佛很用心的的看着手中的兵书。

马车的速度不快,姜昆很有经验,马儿走的甚至很稳,一点也没让黎礼感到颠簸。

黎礼踌躇了很久,看着自己的打扮,又想起她实在不该出现在百安王府,犹豫了很久终于张了张嘴:“我……”

“我知道秦羽非今天成亲,所以专门进去看了看她,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进去简单的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我就出来了,没有人看见我……”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扯着安逸臣宽大的衣袖:“所以,大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虽然她认为这件事不需要和他解释,可看着他那一张脸,她就莫名其妙的怂了,仿佛如果不跟他说清楚,她就罪恶滔天罪不可赦。

察觉到黎礼的小心,安逸臣斜睨着她,轻轻的将她的手从衣袖上扯了下来。

只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仍旧一门心思的钻研他的兵书,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安逸臣。

很显然,他并没有接受黎礼的解释。

黎礼都快哭了,她把自己放的这么低,还情真意切的说了那么多,结果人家看也没看她一眼。

她的性子也来了,他不愿意听,那她也就不愿意说了!

大不了就一直僵持下去,谁怕输?

马车一停,黎礼也不管外面是什么地方,或者她潜意识的认为安逸臣一定会带她回安家,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的跳下了马车。

但等她一下马车,便立刻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这哪里是安家啊,根本是她从来没来过的地方。

她四处张望,忽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

安逸臣悠闲的下了马车,走进面前的宅子中,黎礼想了想,因着人生地不熟,怕被拐走,便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仿佛之前在马车上闹脾气的人不是她。

这是很普通的宅子,里面很安静,周围的景致也不精致,估计只有礼院大。

她的礼院,虽然听起来是一个院子,可里面也准备了主卧次卧书房,甚至后面还有不大不小的花圃。

相比之下,这里比礼院要简陋的许多。

黎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的跟在安逸臣屁股后面,可是等她见到前面的某个人时,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

黎宁面色尴尬的朝着迎面而来满脸不可置信的黎礼挥了挥手:“嗨……大侄女儿……”

在某一刻,黎礼真想当什么都不知道,气的只差翻白眼了。

“看来都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

安逸臣斜睨着满脸不安的黎礼,再一次不留情面的将她下意识抓着他衣袖的手拿开,淡淡的饮了一口茶水,静静的,似乎在等她们的解释。

黎宁没有带面具,这是她最真实的面容,从远处看着宛若妙龄少女,可走近了,就会发现她眼角的细纹,还有并不细腻的肌肤。

眼见安逸臣竟然这样冷待黎礼,而后者竟然还一副一脸心虚的模样:她简直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只得说道:“你与我家黎礼有婚约在身,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吧,你们日后若是真的成了婚,也得叫我一声姑姑。当着我的面儿你就敢给黎礼脸色瞧,是当我不存在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黎礼是她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黎宁认为,就算是将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摆在她面前任由她挑选都没问题,怎么能忍受黎礼受委屈?

她就不明白了,黎礼那样一个聪明的人,在安逸臣的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思来想去,也只有‘在乎’两字能解释现在的情况。

黎礼更不敢说话了。

一边是她姑姑,另外一边是重生归来的大魔王,无论她偏向哪一边最后都落不着好。

况且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碰到一起的。

安逸臣终于舍得掀开眼皮:“既然是长辈,就应该有个长辈的样子,可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是一个长辈应该有的行为吗?”

黎宁被安逸臣毫不留情的话说的阵阵咳嗽,目光不停的闪烁一副心虚不已的样子。

这时,黎礼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好像是她的姑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当场被安逸臣抓了个正着?

“这是你的亲姑姑?”安逸臣忽然盯着黎礼,不容她逃避。

“是。”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姑姑出现的太奇怪。

“她今天进宫了你可知道?”

猛地抬头看向黎宁,后者连忙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黎礼认命了,犹豫道:“……知道。”

她看着安逸臣,在他的注视之下终于向他坦白:“是我央求姑姑进宫的。”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姑姑运气竟然会差到这个地步,不过是第一次进宫,竟然就被别人抓了个正着。

她想,就算坦白了,可是某个人也一定不会满意。

果不其然,等他坦白之后,安逸尘的目光越来越凌厉,到了最后仿佛是刀子般,割得她的脸庞发疼。

“你姑姑常年不在京都,不知宫里的规矩也就罢了,可你难道不知吗,擅闯皇宫是何等大罪?若是被其他人所抓住了,等待她的便是掉脑袋的死罪!”

安逸臣半点也不含糊的责怪黎礼,满眼都是她不知规矩胆大包天几个字。

他气啊,要不是今日凑巧在宫中看见了一个与黎礼长相甚为相似的宫女,并且在皇帝之前发现不对劲……

后果他不敢想象。

黎礼低着头,一副心虚受教的模样,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明白,如果安逸臣非要深究这件事,就不会选择在这里,而是直接回到安家当着干爹干娘的面将事情问个清楚。

他既然来了这里,就说明这件事可以私下解决。

背对着黎宁,对于这一场灾难,黎礼藐视的朝着黎宁竖了个中指,嫌弃之意无以言表。

前不久还在炫耀自己的轻功如何如何了得,可是接二连三得被打脸。

先是差一点被秦家的护卫抓住,现在更是直接被安逸臣抓个正着。

不得不说,黎礼此时十分怀疑黎宁的轻功。

而黎宁自觉理亏,不管说什么也站不住脚,而脸,好像也一阵一阵的发疼。

轻咳一声,偷偷的一步一步向外面挪动。

安逸臣看见了,却没有在意,只看着黎礼不安的低着头。

心里某处一时间竟软了几分,但仍旧僵硬着表情,好似非要她给出交代。

容不得他严厉,实在是因为她胆子太大了,平常差人在百官家中胡来也就罢了,这一次竟然直接将主意打到了皇宫里。

他要是再不管管,用不了多久这丫头便会翻了天。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74章冷宫

得知今天他并不是因为自己擅自去百安王府而生气,黎礼终于完全放松,笑眯眯的走到安逸臣身边,大着胆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感觉有些奇怪,与她的脸完全不同,他脸上的皮肤很紧绷,肤色也是健康的小麦色,一个眼神瞪过来仿佛能杀人一样。

黎礼后知后觉的发现,安逸臣好像是在瞪她。

她失败了,面对他幽幽的注视而又不发火的态度,黎礼叹了口气,认命的将手伸了过去,放在他面前。

“我知错了,你罚我吧,我保证没有怨言。”

安逸臣没有客气,依言真的在她手掌心上打了几下。

并且力气用的还不小,她的手掌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做错了事,就该罚。”

惩罚了她的某个人,还是那一脸平静的样子,从是那双眼眸中根本看不出半分情绪波动。

黎礼可怜巴巴的收回手,眼睛深情的含着两颗快要落下的泪水,他想要装可怜,可面前的人早已看穿了她的小把戏,慢悠悠的收回目光。

装可怜不成,黎礼顿了一下,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用一副怨天尤人的表情盯着安逸臣。

安逸臣玩弄着手上的一串佛珠,他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每一刀一剑都是抱着别人不死就是自己死的情况刺下去的。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身边更是围绕着浓重的煞气,但是他的手上却有一串佛珠,这是黎礼第一次看他把弄佛珠。

看着他的脸色,忽然有一种悲天悯人之感。

黎礼挥了挥手,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赶走,踌躇的道:“大哥哥,你难道就不想问一问我为什么要让姑姑去皇宫吗?”

正常人如果抓到了她这样的行为,肯定第一时间就是把她吊起来盘问了,哪里还会这么轻易的留她坐在这儿。

安逸臣看着她:“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若不想说,我就算将你的嘴撬开了,也没丝毫作用。”

黎礼:“……”

好吧,她倒是忘了这一件事,她本身就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安逸臣真的铁了心要询问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从她嘴里一个字也敲不出来。

“那现在我告诉你,你想不想听?黎礼你心中的恶劣因子忽然翻滚了起来,仿佛此时只要从安逸臣嘴里蹦出‘不想’两个字,她就能当一切没发生。

“嗯,想。”安逸臣点头。

本来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黎礼愣了,她没想到今天的安逸臣居然如此好说话,竟然还配合了她幼稚的行为。

“上一次去皇宫赴宴时,在中途我偶遇了一个国师,他自称为连墨,他告诉我,要多多注意冷宫,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听了他的话,所以这一次才特意让姑姑去探查探查冷宫的情况。”

那个人长得丰神俊朗的,一看就是充满了正气,不是奸利小人。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信任他,但是黎礼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她真的大着胆子派人去查了查冷宫,只不过估计还没等姑姑靠近冷宫,就已经被安逸臣抓了回来。

安逸臣没有说话,黎礼却闲不住,追问道:“大哥哥,那个什么连墨真的是国师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至这辈子,就算是上辈子,以她的能耐也从未听说大周还有一位国师存在。

安逸臣颔首:“有,只是不经常露面。”

黎礼呵呵冷笑,并没有相信安逸臣口中不经常三个字的真实性。

只因连见多识广的她都没有听说过大周国师的存在,就说明那个人已经不是不经常路面这么简单。

说不定某些人穷尽一辈子,也不知道宫里还有那样的一个人物。

黎礼试探性的问道:“那我还要继续让人进冷宫瞧一瞧吗?”

毕竟她都让人跨出了第一步,若是此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那她也太不甘心了,总觉得冷宫里有她想知道的秘密。

她一向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安逸臣一丝停顿都没有:“如果你想没命的话,可以继续。”

看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黎礼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再怎么样,他们两人也算是未婚夫妇了吧,有了婚约,以后谁也逃不了,怎么他就能像是看旁观者一样任由她往火坑里跳呢?

“你就不能意思意思性的拦住我?”黎礼内心十分悲愤,就差捶着自己的胸口仰天长吼了。

安逸臣点点头,顺着她的话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会查清楚的。”

黎礼猝。

这种另类的相处方式,她是真的接受不能。又看见安逸臣自始至终,手指就没离开那串佛珠,依旧不紧不慢的转动着,仿佛一个得道高僧似的。

只是他那头黑发,却完美的破坏了他高深的形象。

嗯,怎么说呢,再怎么看,这也是一个快要成了佛的魔。

安逸臣并不知道这串佛珠是何时出现的,反正自他重生以来,这串佛珠就一直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只是从前的他并未在意,而他也是最近才将这串佛珠带在身上。

确实,手里拿着串佛珠,连心思清明了许多,抑制住了他心底深处蠢蠢欲动的杀意。

夜晚时分,夜深人静等所有人都睡下之后,安逸臣一声不响的从安府离开,身穿一袭黑色斗篷,斗篷下面是一件青衫。

径自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走到了一个废弃许久的地方。

他站在那一栋高楼前面,思索良久才伸手推开了那一扇仿佛已关闭了千年厚重的大门。

这地方明明已经废弃至此,可门上却一丝灰尘也没有,大楼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板凳,不远处还有一张只能容忍一人的小榻。

同样的,里面一丝灯光也无。

“哟,今天晚上竟然来了个客人,真是稀客稀客。”

有男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一会,安逸臣便听见清晰的脚步声,那个人走到一旁将许久未曾点上的油灯续上。

微弱的灯光照亮的那个人的脸,正是不久之前黎礼遇上的那个自称为国师的男人。

安逸臣看着他,连墨也看着安逸臣。

连墨忽然笑了,眸光中尽是笑意:“好久不见,安家公子。”

安逸臣目光中闪过一道疑惑,他们似乎从未见过面吧。

而自己虽然很久之前就有听说过国师的存在,可至始至终似乎也无缘得以一见。

今日,若不是听黎礼无意间提起,他也不会忽然有来这里的想法,只不过看着国师的行为,好似对他很是熟悉,不像作假。

看着他疑惑的样子,连墨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懊恼道:“哎呀怪我,我都忘了,你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安逸臣了,自然是不记得我了。”

从前的安逸臣?

安逸臣抓住了重点,有许多东西仿佛从他脑海深处闪过,快得他连那消息的尾巴都没抓住。

他弄不清楚,更直觉的认为面前的国师太神秘。

“听说国师前两日特意又找了一回我的未婚妻。”安逸臣如实诉说着,脸上没有半分责怪的神情,可连墨就是莫名其妙的知道,这个人好似心底在不开心。

他笑眯了眼睛:“这么快就改口为未婚妻了啊,我还以为你会称她为五妹妹,或者是黎家小妹。”

安逸臣对这人一点也不了解,可国师却仿佛对他了若指掌,连不是从前的安逸臣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是不是代表着,国师其实是知道他现在特殊的情况,还有黎家小妹这个称呼,那是他上辈子向外人介绍黎礼存在时所说的话。

这种感觉很不安,就好像他此时**裸的站在别人面前任由别人观赏,而观赏他的那个人却悠悠闲闲,浑身连一丝皮肤都没露出来。

在连墨面前,他没有了任何秘密。

看出了安逸臣的焦躁和心里的不确定,连墨伸手示意让他坐下,而他自己又不知从哪里搬出了个石墩坐在上面。

“你不用忌惮于我,我不会害你的,我们两人可是合作关系。”

整个过程只有连墨一人时不时的说些什么,饶是他脸皮再怎么厚,都在这种情况下消耗殆尽,直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安逸臣。

好吧,他将所有情况都预料到了,但就是没想到,重生回来的安逸臣竟然少言寡语到了如此地步,也不知在家时,他是怎么和那个小姑娘交流的。

“你总得说个话应应我吧,不然我一个人说话好无聊,天师阁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虽然我连招待你的像样的茶水都没有,可再怎么样我也是情真意切,半分不做假的啊。”

连墨能怎么样,他也很无奈啊。

自从几十年前,从天师阁出现了意外后,皇宫就断了天师阁的供给,若不是他有点小能力,还能使点小计策,恐怕早已饿死在天师阁里了。

也怪他可怜,小小年纪,便要为了生计不停的奔波,实在是可惜啊。

安逸臣当真很给面子:“哦。”

连墨:“……”

行,他认输了,算安逸臣狠。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75章交易

“你这次来想必是要询问冷宫事情吧,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你给我1000两银子,我便把冷宫里面的事情说给你听。”

安逸臣诧异的看着他,犹豫了一番才道:“天师阁,已经穷困到这个地步了吗?”

竟然要让一代国师亲自出手为银子费神?

连墨再次摸了摸鼻子,丝毫没介意安逸臣看他怪异的眼神,只是诚恳的点了点头:“没办法啊,这年头谁都要生存,没银子我岂不是要饿死在天师阁里,所以就只能倒卖倒卖些无伤大雅的小消息,换点生存之资了。”

安逸臣顿了顿,随手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连墨从容的将银票拿了过来,动作娴熟的收起来,即便做了如此的事,可看起来依旧仙风道骨,不惹尘埃。

连墨:“冷宫里住着一个人,一个对当今陛下而言,最为重要的人,只要能弄清楚那个人身上的秘密,你想做的事情都会实现。”

安逸臣皱眉。

他想做的事情?

他想做的事情很多。

想提前将这昏君从龙椅上拉下来。

想回到战场上抛洒热血。

想改变上辈子安家悲惨的命运。

想保护他所有在意的人不受伤害。

只要弄清楚了那个人身上的秘密,那么他所有想做的事情都会实现吗?

安逸臣不明白,可是却没有反对连墨所说的话。

既然连墨能够成为国师,并且安全的在皇宫中存活至今,而且还没引起当今陛下的注意力,已经足够说明他的能力,和他身上的奇特之处。

连墨心满意足的拍了拍鼓起来的口袋,挥了挥手开始赶人了:“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你也听不到我说,你还是趁着夜色赶紧离开皇宫,天师阁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

不然万一被发现了可了不得,到时候他就不得不使用特殊方法了。

连墨又看了一眼安逸臣手腕上的佛珠,眼底的笑意更加浓了:“你手腕上的这串佛珠不错,记得时时带在身上不要离身啊。”

安逸臣就这样被赶了出来。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连墨的动作,一眨眼的时间,他便已出现在天师阁外面。

而面前正是那一扇已经关闭了的厚重大门。

他站在那里,好像从来没进去过,可里面的灯光却又在他出去之后熄灭了。

兜里少了一张1000两的银票,成功印证着在不久前,他竟然与一代天师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交易,虽然他并不觉得那1000两银票让他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不过,冷宫吗。

他从未听说过冷宫里还住着谁。

先皇的妃子们早已被牵出了宫中,而当今陛下,更是没听说过他曾经对哪一位妃子发了火将谁赶到冷宫受苦受难。

不再管外面那人到底在想什么,连墨喜滋滋的将那张银票拿起来亲了一口,习惯性的走到地下室里面,而地下室里正坐着一位形若枯骨的老人。

从远处看,只会以为是断了气的人,可走近了,才能发现,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原本闭着的眼睛,在连墨走上前来时,也猛然睁开,道道精光从他眼中划过,与他羸弱骨瘦如柴的身材完全不相符。

老人问:“又是他?”

一个‘又’字。

连墨点了点头:“嗯,这辈子他倒是提前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如果不是你上次见了那个小姑娘,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的特殊。”老人毫不留情的戳穿连墨的想法:“你是故意的,故意想引他来天师阁。”

连墨不在意的耸肩道:“师傅,您就甭管我是故意不故意,反正事情都已经做了。”

被连墨称为师傅的老人叹了口气,他是上一任天师,此时他阳寿将尽,只得不死不活的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

“你知不知道,你此举会扰乱天道伦常。”

连墨不说话,只将银票在老人的眼前转了一圈,很快,就见那个即将指责他破了规矩的老人满脸笑容:“你做的很好,师傅以你为荣。”

在天师阁,没有什么是一张银票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张。

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师傅变脸比变天还快,连墨从兜里拿出了几块碎银子放在老人的面前,又道:“天道伦常哪里是我能扰乱的,我只是让他少走一些弯路。”

老人毫不客气的将碎银子揣入自己兜里,骨瘦如柴的指节看起来异常恐怖,可连墨不觉得有什么,而老人更是不在意这一副已经衰老的皮囊。

老人撇了撇嘴:“他们也是运气好,正好遇上了你大发善心的时候。”

连墨呵呵一笑,没有否认老人说的话。

趁着时间还早,进宫一趟也不容易,安逸臣本着不能浪费机费的想法,如同个幽灵一样躲过了宫中夜巡的侍卫,径自向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如他想象中的一样,冷宫景色极其破败,唯有几间在杂草中的房子,还算修建的较好。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样的地方还能住人。

旁边的杂草丛里忽然传出了几声响动,安逸臣向旁边走了两步,将自己隐藏在大树的后面。

很快,那杂草中发出的来源就出现了。

是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这个女人身上穿的服饰也破破烂烂,因为她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似的,所以安逸臣并没有看清楚她长什么样。

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他已经确定了国师所说的话的真实性,这个女人身上一定有人不知道的秘密。

而他在犹豫,是该继续放任这个女人在冷宫自生自灭,还是应该趁着机会将她掳走。

安逸臣没有妄图行动。

而过了一会儿,远处有宫女提着灯笼在靠近。

这时候,冷宫里的女人已经开始往嘴里塞杂草了。

那个女人很嫌弃的走近,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装着精致小点心,她将东西拿出来放在那女人的面前,冷漠道:“吃吧吃吧,这是你今天的伙食,吃了就别闹腾。”

那个女人立刻循着气味走到了她的面前,看着面前的几碟小点心,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也不管那点心有多干。

宫女似乎对这副情景见怪不怪,眼里闪过一道怜悯:“吃吧,吃了这顿,就不知道下顿是什么时候了。也是今天娘娘心情好,想起了冷宫里还有你这么个怪物,特意让我将御膳房新研制出的点心拿来让你尝尝。”

地上的疯女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宫女说的话,她只是依靠着本能,即便喉咙发疼,也将面前的小点心全部塞进了肚子里。

等她吃完,宫女也没多停留,提着空空如也的食盒转身离开。

他最终也没有将冷宫里的人带走。

安逸臣没有将他在冷宫里看见的事情与任何人说,他只是进宫的次数越发频繁了而已。

从前是不愿意进宫,没有陛下的传召绝不会踏进皇宫一步,可后来他总有着无穷无尽的借口要进宫,除了进宫还是进宫。

就连安夫人这个做母亲的都有些担心,等到安太傅下朝以后像条尾巴似的跟在安太傅身后,担忧的追问:“臣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宫中忽然出了什么事,所以需要臣儿频繁进宫?”

安太傅脱去朝服的动作顿了顿,眼中晦暗不明,原来她今天之所以这么热情,只是为了弄清楚儿子的事情。

安夫人没有察觉安太傅的不对劲,仍旧忧心忡忡:“以前十几年加起来,他进宫的次数都比不上这一个月,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夫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无法自拔,自然没有发现安太傅正在向她靠近。

“夫人,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听了安太傅的话,安夫人下意识的望了望窗外,时间还很早,根本不到以前他们休息的时候。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可安太傅却没有给她机会,伸出一只手挽住了安夫人的腰肢,半拖半抱的将人带进了内室。

百慧听着里面的动静,识趣的带着在外面等着伺候的下人们离开了很远。

直到外面传来打更人的吆喝声,已经三更天时内室里才恢复平静。

安太傅随意理了理衣服,将安夫人垂在床帘外面白嫩的玉手拿了进来,吩咐人准备热水。

在床帘掀开的瞬间,百慧眼角余光不小心瞥到了满是红点点的手臂,她立马收回目光,带着人退了出去。

安夫人这一天,终于没有力气思考为什么安逸臣会频繁进宫的原因。

白日,本是初一十五请安的时候,正院却突然派人传了消息,说是今日不必麻烦,免了请安。

另外一边,礼院,被安逸臣当场抓包的黎宁自然不需要费尽心机的躲避他,脸上虽然还是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可面对黎礼两人时却已经平淡了许多,甚至还有心思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与安逸臣说家常。

“侄女婿,你是不知道,当初我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凡是认识我的人都给给我几分薄面,就算不认识我,只要我报出名号,也会给我点面子。”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76章回门

黎宁吹起牛来简直不要太话唠。

安逸臣只是看了黎宁一眼,嗯了一声:“但是皇宫你依旧进不去。”

黎宁:“……”

没办法与侄女婿好好说话了。

她扔下手中未磕完的瓜子,拍了拍手,朝着一旁看戏的黎礼说了一句:“你姑姑我要出去走一走,你在家好好陪着你未来夫君聊聊天。”

黎礼:“……”

要哭不哭的表情,她就知道这人永远也没有靠谱的一天!

安逸臣闭着眼休息,黎礼深知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习惯性的闭目养神而已。

过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气问道:“大哥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去宫里了?”

安逸臣睁开了眼:“是去了一趟。”

耿直的人依旧很耿直。

黎礼点头,难怪,她就说为什么总有一股味道在她鼻尖萦绕着久久不散,果然是从安逸臣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又说:“冷宫里确实住着一个女人,只是身份不明,我也没机会弄清楚。”

这几日,他时常在冷宫周边徘徊,可要不了多久,总会有侍卫有意无意的经过他的位置。

他总觉得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现在想起来,幸好那天晚上他没有贸贸然的将人带走,否则恐怕现在早已打草惊蛇。

看来背后的人对冷宫的看管确实很严。

三朝回门。

是安然一个人回来的,他的身后跟着大批伺候的丫环婆子,可就是没看到百安王本人。

安夫人见到此种场景,只是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有问,还是安然明白,安夫人心里的担忧,笑着说道:“母亲不必如此,王爷今日有事,一大早便进了宫。”

潜意思也就是,并不是百安王故意不陪她回门,只是因为被重要的事情绊住了脚而已。

而且,这次回门并不是他一人没有王烨陪同,另外一边的秦家六姑娘同样也是独自回去。

同一日成婚,就是有这样的尴尬。

但安然并不觉得有什么,相比于去金丝笼当一只被圈养的鸟儿,还是随时会丢掉小命的小鸟,这样的生活于她的而言已经是奢侈。

“话虽然如此说,但委实不合规矩。也罢,既然百安王有要事处理,作为女人,你也该多理解几分。”不等吐槽完,安夫人就利落的转移了话题。

既然是陛下将人带进宫的,就说明今日百安王之所以不陪妻妾回门,是有陛下的授意。

她一个闺中妇人,要是对此有意见,被有心人传入陛下的耳中,倒还平白无故的多了些麻烦。

安夫人摇了摇头了,让安然在正院里意思意思的坐了一会儿,便挥手赶人了:“你去见见你姨娘吧,自从你出嫁前两天,我就一直让她呆在梅园反省思过,想必这时候,她也得到了你回门的消息。”

安然翩翩然的行了个礼,低眉道:“是,母亲。”

寒冬烈日之中,梅园的梅花依旧盛开,只是凋零在地上还未来得及打扫的花瓣也有许多。

安然还没有进屋子,便有一个花瓶从里面飞出,在他身旁伺候的丫鬟连忙推了一下,那花瓶在她脚边砰然炸开。

拉住正要发作的丫鬟,安然摇了摇头,扬声说道:“既然姨娘不愿意见我,那我就先走了。”

她之所以会来这里,也不过是顾念着与雪姨娘之间的两分母女之情,可显然,此时雪姨娘并不愿意见她这个女儿,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去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若是相见只有恨,那便不如不见。

四分五裂的花瓶碎片躺在门口,里面传来雪姨娘暴躁的吼声,早已没了之前的娇媚。

“孽女啊孽女,从我肚子里面爬出来的,竟然不听我的话!早知如此,当初生下来时就该直接把她掐死……”

有人死死地,捂住雪姨娘的嘴,不让她再吐出任何一个不该说的话,雪姨娘挣扎了几番无果,又被强行灌下了一碗药,这才安静下去。

重新回到正院,安太傅已经下朝回来了,见府中只有大女儿一人回来,眼里也没有诧异,仿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

“父亲。”安然如同以往在家一般,自然的给安太傅行了个礼。

安太傅虚虚一托,便让她站了起来。

随口问:“在百安王府可还适应?”

他虽然是随口一问的,但安然却很认真的想了想那三天的生活,虽然她不曾与百安王亲密接触,可到底也熟悉了百安王府里面的一切事情。

“父亲放心,女儿在百安王府过得很好,王爷对女儿也很好。”

所有吃穿都不曾亏待于她,在百安王府里面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除了王爷与王妃之外她的权利最大。

但她绝口不提百安王妃秦羽非。

就算嘴上说着不介意,可对于身为人的妾室,就算那个人是堂堂王爷,她心里依旧存有不甘吧。

安太傅点了点头:“若是在王府有何不习惯的,便回来告知你母亲,她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突然被委以重任的安夫人没有任何惊讶,平静的朝着安然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对于这个庶女,安夫人的容忍度极大,至少她不像安德那么讨人厌。

安太傅难得会说这么多的话,与这些庶女,他从来都不曾亲近,只是没亏待她们而已。

安然想了许久,等用完午膳之后,便下定了决心与安太傅提出了意见:“我今日去瞧了瞧姨娘,见她神智似有不清,仿佛是被惊了魂。女儿听说国庙很适合修身养性,父亲不如便把姨娘送到那儿呆一段时间。”

国庙,进去了,可就没有出来的道理。

安太傅眼睛动了动,意味不明的盯着安然,可从他这个方向,看不见安然的表情。

想起这一段时间,雪姨娘的所作所为,安太傅点了点头,又道:“送入国庙便不需要了,送到家庙吧,也好让她和安德母女团聚。”

安然默然:“是。”

她早就知道,以姨娘的心思绝对没办法在府中继续呆下去,可是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轻而易举的答应要将姨娘送走的想法。

可能在父亲的心里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只是一时间没有合适的时机提出来。

她那么一说,刚好给了父亲一个台阶,让父亲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有了个合理的理由能将姨娘送走。

她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母亲的手笔,但她知道,父亲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母亲心里能好受一些。

安夫人有些惊讶父女两人突然之间做出的决定。

可他们一个是那人之女,一个是那人的丈夫,既然他们两个共同做出了选择,那他,似乎也并没有当和事佬的必要。

等到安然回了百安王府之后,安太傅才静静地瞧着安夫人:“他的心思已经不纯,若是再留在府上,除了闹出笑话,还会闹出灾难,送她到家庙修身养性,是最好的选择。”

修身养性,吃斋念佛,足不出户。

雪姨娘的后半生生,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样的被决定了。

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她的大女儿提出这个要求。

安夫人嗯了一声,低眉顺眼的,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刚进府的那几年,她确实很想将那个人送走,哪怕是挖空心思,惹他生厌,也想将自己的眼中钉拔除。

可后来十多年过去了,她在太傅也呆了那么久,久到那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机会越来越少。

她都快要忘记那个人的存在了。

但怎么可能忘记,只是她一直在特意无视而已。

而现在她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心里却没了以前的激动,仿佛这已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期待了十多年的事,一朝得到了实现,或许少年时期的她还怀揣奢望,可现在,上了年纪的她,已经不再像个女孩般单纯。

雪姨娘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而她却又是百安王侧妃的亲生母亲。

安太傅此举,是为了让安然以后的路能好走一些,让她少些后顾之忧。

或许他早已不在意雪姨娘,可他到底是为了他们的女儿,费了心思。

回门这一日,安然思索良久,最终选择亲自断绝姨娘最后一丝希望。

她已经无法再承认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亲生母亲可以冷眼旁观,甚至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之中。

但她的亲生母亲就可以。

她知道,雪姨娘会如附骨之蛆,一直紧紧的黏着她,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之后不知会闹出什么笑话来,为了断绝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只有将她送得远远的,远到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机会。

当天晚上,梅园里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几个粗使婆子,任凭雪姨娘如何哭闹打骂,她们都没有留情。

在府中,她们绞了她的头发,断了她最后一丝退路。

“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我不相信老爷会对我这么狠心!肯定是你们自作主张,肯定是她自作主张!”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77章身份

雪姨娘不停哭喊,看着自己的长发零散的飘落在地,左右被两个婆子困着,浑身无力她甚至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此时的雪姨娘,哪里还有往日的娇美艳丽。

正在绞她头发的婆子动作都没停,嘴里说道:“姨娘多虑了,夫人菩萨心肠,自然不会如此对待你,是老爷亲口吩咐下来的,后半生姨娘便安心在家庙中悔过吧。”

雪姨娘挣扎的更加剧烈,眼眸中都是绝望:“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做错了什么,老爷竟然要这样对我?”

突然想起今日安然回门时,她对安然做的事情,雪姨娘瞬间明白过来,哭着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她就是为了能让安然有一个好的出身,让安然没有后顾之忧而已,那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害她,都是因为那个人,我的女儿才不能嫁入皇宫,不能成为娘娘!”

听着她嘴里的话,几个婆子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姨娘的神智可能有问题。

又不能让她胡言乱语,以免那些话传入有心人的耳中,最后对安家造成麻烦。

她们只得找了块烂布,堵住了雪姨娘的嘴,让她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梅园的事情很快落定,从此以后安家少了一个姨娘,在家庙中却多了一个位为安家祈福的雪中梅。

礼院,得到消息了黎礼正翘着二郎腿,一刻也不得闲地磕着瓜子,对面还坐着安逸臣。

他正皱着眉头,盯着黎礼的一举一动,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清晰了起来。

原来,她也不是天生那么古板,而是后天被母亲调教成这样的。

上辈子的她,哪里会在他面前做出如此失礼的动作。

虽是如此,可心里却并不对此感到厌恶,安逸臣收回目光,将手上的棋谱放在一旁,站起身来走到黎礼的身边。

黎礼眨巴眨巴眼,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瓜子送到安逸臣面前,愣愣的问:“大哥哥,你要吃吗?”

安逸臣顿了顿,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将她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根木莲花簪,亲手插进她的头发中。

这才道:“你一个未嫁姑娘,怎么能做如此失礼的动作,坐好。”

“奥。”黎礼乖乖的将裙摆放下去,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也没注意他将她的头发上换了一个簪子。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安逸臣绕到她的身后,一言不发甚至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

等到黎礼坐的浑身发软小心翼翼的向后面看去的时候,身后哪里还有安逸臣的身影,那家伙根本是趁着她不注意出了门!

???所以,这是摆了她一道?

黎礼满头黑线,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在外面时装装也就算了,回了房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自然是要极尽可能的放松。

毕竟,工作与非工作时,她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整个京都又恢复了平静,值得一说的是,百安王的那位王妃与侧妃之间相处似乎情同姐妹。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能见到她们结伴而行的身影。

或许有些人已经被这表面现象蒙骗了,可黎礼听到这消息时,却是不屑的嗤了一声。

她相信,以秦羽非的性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跟她平起平坐。

而自家的大姐姐,虽然看起来无欲无求,可却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回门的当天,把自己的姨娘亲手送到家庙中。

“小礼儿,那批黄金已经送到蔚州了,也成功给秦家极大的打击,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黎宁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脸色极度不爽。

黎礼不明所以:“当然是紧紧盯着秦家,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有机会的话就出手给他们制造一些小麻烦。”

“我们难道不能主动点吗,非要等他们制造机会。”黎宁悲催的挠墙,最近她已经被那个人给烦透了,说是来要报酬的,可她给黄金人家又不要。

她只想找些事情做,好彻底的摆脱那个人的纠缠。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可被一个人像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身后,这种感觉,任由是谁都不会舒服的吧。

黎礼顿了顿,终于屈服在自家姑姑的怨念之下了:“如果你有时间,我不介意你去找他们的麻烦。”

主动一点?或许可以。

“好!”黎宁眼睛亮了起来,如一阵风般离开了礼院。

黎礼:“……”

她并不知道这位姑姑又在发什么疯。

听风阁里,安逸臣正和姜昆和蒋涛谈论正事,气氛一如既往的凝重无言。

姜昆想了想才道:“大公子,冷宫的防卫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密很多,我们今天只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就差点被发现。”

说起今天的事情,也足够惊心动魄,如果不是他们足够机敏,恐怕早就被禁卫军抓住了。

而且那冷宫似乎不像表面那么冷清,至少在里面,他们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只是想要在禁卫军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救出来,也是天方夜谭。

这一切都在安逸臣的意料之中,冷宫那个地方,连他都不敢轻易踏入,就怕惊扰了守在不远处守着的人,更何况是姜昆。

而蒋涛却在意好奇另外一件事:“大公子,你怎么会知道冷宫里面住着个人,我们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何止是没有听说过。

就算是经过这一次选秀,陛下的后宫依旧不怎么充盈。

毕竟谁都知道,陛下已经沉浸于炼丹之术中许多年了,追求的是长生之道,而不是男欢女爱。

“找一个人买的消息。”安逸臣没有隐瞒,真诚得令人惊讶。

蒋涛识趣的没有询问是找谁买的消息。

不管卖消息的人是谁,这些都属于皇家秘闻,若是被查出来的,不管是卖消息的还是买消息的,都会受到惩罚。

“动用宫里的眼线,让他们弄清楚,皇宫里住在冷宫的人到底是谁。”

思考了很久,安逸臣才做出了这个决定,于他而言,做出这个决定已十分艰难。

因为这代表着,接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安太傅的眼睛。

而他的直觉告诉他,冷宫里女人的身份十分重要,就算是拼着被责骂的危险,他也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人的存在。

姜昆与蒋涛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他们双双朝着安逸臣拱手道:“明白!”

作为两朝大臣,安儒盛就算对龙椅没什么兴趣,可也绝不会将安家置于被动之中。

虽然安家从没有女子入宫,但是安家的眼线却遍布皇宫的每一个地方。

在安逸臣动用那些眼线的第一时候,安太傅便已得到了消息,但他没有轻易开口行为,而是在等,等自己的儿子主动坦白。

也或许,只有等安逸臣查明白了之后,他才能知道是为什么了。

安家眼线,非必要时候从不动用。

皇宫中,中宫周皇后避开了所有的眼线,独自一人走到了冷宫中,而在她走进冷宫的下一秒,便有几人一言不发的守在冷宫的几个角落。

似乎他们已经习惯了。

推开大门,冷宫厚重的灰尘在瞬间散开,周皇后下意识的捂着鼻子和嘴唇,不自觉的轻咳两声,皱着眉似乎很是烦恼。

她旁边没有人跟着。

在冷宫院子里转了一会儿,确定周围那些半人高的杂草里没人后,她才推开冷宫偏殿。

果不其然,偏殿里的桌角下,藏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人。

蓬头垢面,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起伏,从远处看去,甚至会误以为那个人早已死去。

周皇后走进去,看着狼狈不已的人,忽然轻笑一声:“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竟然还活着。”

听了她说的话以后,桌角的人影才慢慢的动了一下,从臂弯中将脑袋抬起来,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容貌,可她的那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周皇后。

如毒蛇一样。

若是以往,周皇后早已被这种眼神吓的后退,可现在她只是当没看见,甚至还走近了两步,眼神疯狂:“你不要用一种看人的眼神看着我,你才是罪魁祸首啊,我充其量,也就只是个帮凶而已。”

她以为,没人知道冷宫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更加不会有人知道,周皇后这个看似面容慈祥的一国之母,竟然会在冷宫里,与一个半疯不疯的女人谈笑风生。

躲在桌角的人终于慢慢动了动,扶着凳子半跪在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她的指缝中满是黑泥,向周皇宫伸来,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咕噜咕噜的,分辨不出她到底想说什么。

可她仇恨的眼神,却不容分辨的投放在周皇后身上,死死地盯着她,大有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的趋势,哪怕面前的这个人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

等她终于爬了起来,串串悠悠的走到周皇后面前时,却最终因为体力不支狼狈的倒在地上。

周皇后看着他,面带怜悯:“都已经成为哑巴了,以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你还想要攻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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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缘由

“你一定很恨我,一定很疑惑当初为什么要给你灌哑药,还把你放在这个地方,让你成为不人不鬼的东西。可是这一切不能怪我,莲姬,你都得怪你那好儿子,都是他的错,是他亲手把你变成这副样子的。”

莲姬看着周皇后,眸中充血,眼球凸出,脸色扭曲,瘦骨嶙峋,脸上的颧骨凸了出来。

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前冠宠后宫的莲姬竟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会有人知道。

就连周皇后也不知道,几年的时间,竟然能把一代绝色美人,变成连疯婆子都不如的畜生。

“……啊……啊……啊……”

莲姬张开嘴,朝着周皇后的方向,仿佛想要与她说什么,却除了这一个音节以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莲姬挣扎着想起来,但她只是尽力的抓住了周皇后的裙摆。

周皇后厌恶的后退了两步,摆脱莲姬的手。

“我这次之所以来看你,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好儿子正沉迷在炼丹长生之术里,他会是整个大周有史以来最为昏庸的皇帝,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怨不得谁。”

周皇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冷宫一趟,可谁也不知道她来的频率,她来的时候甚至是瞒着皇帝的。

而在周边守着的人,也没有人敢在皇帝面前叫皇后的舌根,谁都知道,当今皇后之所以能够坐上中宫宝坐这个位置,在当初可是用了不少手段的。

面对这样的一个狠女人,谁又敢在她背后做小动作,若是做了,只怕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皇后转身离开,如来时的悄无声息,她走时也没有惊动谁。

除了在冷宫守着的人,还有冷宫里,无法言语无法写字的莲姬知道以外。

莲姬着急的在冷宫里嘶吼,声音难听悲泣,宛若从阴间爬上来的厉鬼。

周皇后的动作并没有瞒过安逸臣的眼睛。

安家的眼线很快查到了冷宫中的消息,而查到一切的那个宫女,已经四十多岁了,在宫里干着洒扫的活儿。

那个人被带到了安逸臣的面前。

三堰低着头,被人带到安逸臣面前,按着安府的规矩,朝着小主子道:“大公子。”

“听说你知道冷宫里的消息。”安逸臣如此问。

三堰点头:“知道一些,冷宫里的那位,是当今陛下的亲生母亲,莲姬。奴婢曾经伺候过她。”

姜昆皱眉,有些诧异:“你确定是先帝那位冠宠后宫的莲姬?听说她已经随着先帝一起去了……”

莲姬是先帝最为年轻的嫔妃,那时候先帝仙去的时候,因为舍不得年轻貌美的莲姬,所以让莲姬给他陪葬。

可现在,莲姬竟然没进皇陵,而是出现在冷宫里?

先不管这件事的真假,只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无论是对于朝堂,还是对于后宫都将是一场暴风雨。

蒋涛用手臂拐了拐姜昆,示意此时不是他该发问的时候,姜昆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闭了嘴,等着面前的宫女与大公子交谈。

安逸臣又问:“既然冷宫的那位我亲生母亲,那陛下为什么要将她安置在冷宫里,而不是重新将她安置在另外一个地方?”

三堰顿了顿,回想起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这才道:“其中的有些关节,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奴婢知道的是,莲姬确实是陛下的亲生母亲,而冷宫里的确实是莲姬。”

“先皇还在的时候,奴婢有幸伺候过年纪,后来又因为后宫争斗,奴婢成了牺牲者,被赶出莲花宫,成了辛者库最下等的奴隶。也正是因为这样,奴婢才捡回了一条命。”

安逸臣:“为何?”

“陛下当初登基的时候,将莲花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们大面积清洗了一遍,活下来的所剩无几。而莲姬也被陛下用其他手段与陪葬者调换,救出了莲姬。只是这些年莲姬过得很不好,她住在冷宫里,比乞丐还要可怜。”

“她虽是陛下的生母,可这个身份却始终无法大白于天下,她只能以一个疯子的身份住在冷宫里,一天仅只有一餐,有时候,那送饭的人如果忘了,有可能好几天都吃不到东西。还有她的嗓子也哑了,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容貌……也毁的差不多了。”

曾经的莲姬,以美貌震惊天下。

而现在的她……

所以,现在的莲姬,就算是被人抖露了身份,将她拉到所有人的面前,但也不会有人认出她就是曾经冠宠后宫的那位娘娘。

这时候的她,才真的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安逸臣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这一切,都是陛下吩咐的吗?”

三堰跪在地上摇头:“奴婢不知,这一切都由皇后亲自经手,或许陛下也只是无意间提起过一句。”

如果没有陛下的命令,就算身为皇后,谁又敢对陛下的亲生母亲做出那种事?

三堰明白这一切,可之后那些推测猜想,已经不是她一个奴婢能做主的了,她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知道的真相,一字不差的重述了一遍。

安逸臣点了点头,又看向跪着的三堰:“我明白了,我会让人送你离开京都,你奉上一笔丰厚的报酬,下半生,你便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吧。”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也不知为何,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本来安家的眼线,无论是死是活,都应该呆在宫中,就算他们一生也有可能用不上一次。

先皇在位是,安家从来没有动用过宫里的眼线。

而他,也是第一次使用。

“奴婢谢过大公子。”三堰朝着安逸臣跪伏下去,声音毫无起伏,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透露出了她激动的心情。

她是细作,从小培养出来的细作,在宫里耗费了大半辈子,接下来的时间,终于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了。

她该激动的。

蒋涛将人带了出去,虽然三堰是辛者库的低等奴隶,可是若想将辛者库的人弄出来,其中的关节必定也是极为麻烦。

先不说将人弄出来麻不麻烦,就说培养这样的一个细作需要花费多少的心血和时间。

他也没想到,大公子居然能如此舍得。

只用了一次,便将人放走。

姜昆不太明白安逸臣的做法,但更让他疑惑的是当今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违抗先皇的遗旨已然是大不敬,足够让他从皇位上掉下来,但是他违抗也就算了,为什么又将自己好不容易偷天换日救下来的莲姬那样对待?

那可是陛下的母妃,可他却像是对待一个仇人般的将他的亲生母亲不死不活的养着。

听着三堰刚刚说的话,似乎当今陛下想要的,只是将莲姬留下最后一口气而已。

“大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姜昆踌躇不安。

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早就习惯了军营里面的直来直去。但是现在却突然知道了这样的一个消息,世上竟然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出现了子虐母的残忍之事,而事情的主角,竟然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宫中,果然是秘密最多的地方。

手腕上的佛珠取了下来,安逸臣一颗又一颗的转动着,仿佛这样,便能将他心底澎湃汹涌着的杀气抑制住。

冷宫那人的身份。

莲姬的身份。

国师难道只想告诉他,当今陛下到底有多昏庸无道吗?

安逸臣不甚理解,听书阁里,安太傅却亲自找了过来。

他看向呆立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做的姜昆,又看了一眼明显陷入深思无法自拔的安逸臣,顿了顿道:“你先下去吧。”

他是对姜昆说的。

姜昆抬手向安太傅作揖,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顺便为他们带上了门,守在外面。

安逸臣回神,站起身,如青松一般立在书案前面,看着安太傅随手翻阅着桌上的东西。

安太傅抬头看他:“你为什么忽然有心思去调查冷宫的事情?”

他的这个儿子,心思细腻,极有主见,可那不代表着安逸臣会有耐心插手后宫中事。

“儿子见过那个人了。”安逸臣答非所问,不等安太傅追问,他又道:“天师阁里面的人,现任国师,连墨。”

天师阁或许已经衰败,可里面的国师身份却永远不会被褫夺。那是开国皇帝封的啊,并且说明永世世袭,谁又敢冒着违抗祖宗之命的罪名,轻易废除天师阁中的国师。

安儒盛皱眉,睿智的双眸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波动:“是他让你去查冷宫的?”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否则他的儿子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在冷宫之上。

安太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安逸臣解释天师阁里面的情况,那些事情就连他自己都记得不太清楚,隐约只是知道天狮阁的存在很不一般。

莫说是朝中大臣,就算是皇帝,也无法轻易撼动其地位。

而现在的天师阁,只是被废除的。一个毫无用处的天师阁便能让人如此忌惮,更不用说当初天师阁鼎盛时期的情况。

安逸臣点头,并没有将一开始连墨找上的人是黎礼这件事告诉安太傅。或许他潜意识便认为,这件事少一个人插手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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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匆忙

就算有人逼不得已一定要出现,那个人也不能是黎礼。

“除了这件事以外,他可还曾让你去做什么?”

这已经是安太傅今天向安逸臣问出的第三个问题了,因为安太傅实在是找不到国师之所以找上安家的缘故。

天师阁。

安太傅并不想和那个地方扯上关系,一旦有了关系,后面若想独善其身便再也不可能。

安逸臣摇头:“不曾,这个消息还是儿子花了1000两向国师买来的。”

买卖交易,银货两讫。

用钱买来的消息?

不得不说,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安太傅,也被这一茬给弄的发懵。

在他的印象之中,天师阁那一群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高冷无比,更别说与俗世之人有银钱方面的牵连。

可现在,堂堂的国师已经沦落到用消息换银子的地步了吗?

“这件事你只当不知,现在的朝中并不适合掀起风浪。敌寇在外州虎视眈眈,内里却也在慢慢腐烂,八方藩王更是紧紧盯着京中一举一动,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抖弄出去。”

安逸臣拱手:“儿子明白。”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在确认消息的第一时间暴怒的原因,现在的大周内忧外患不必言说,若是再传出皇帝的暴行,对于大周的子民而言,只会形成一场灾难。

“可是父亲,这件事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过,冷宫里面的那位,我们是不是要插手管管了。”

安太傅摆摆手:“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你就不要插手了,朝堂中事,你远远没有为父看得长远。”

皇宫里的眼线蛀虫实在太多,他们安家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在皇宫各个角落埋下属于自己的探子,那么其他人,自然也或多或少的插手进了宫中。

而现在如果安逸城继续探查这件事的话,一定会引起皇帝的警觉,到时候,就不是在将他派入边疆那么简单了。

皇帝此人,心思狭隘,有仇必报,疑心极重。

他不得不早作打算。

说不插手这件事,安逸臣就真的完全放手,再也没过问冷宫中的事情,而他也变回了从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若不必要绝对不踏入皇宫半步。

安逸臣的安逸日子并没能过多久,在春来冬去之时,初春之际,百部又传来了骚动,镇在蔚州的大将接二连三的百里加急将战事传入朝堂,弄得朝堂众人一时间人心慌慌,生怕敌寇攻陷蔚州,使整个国家陷入危险之中。

“陛下,此事不能再拖,还请陛下早日定夺,该派何人去平定蔚州之乱,蔚州虽发展落后,可那里也是重要关卡,若是失了蔚州,陛下,国家危矣啊!”

“是啊,陛下,从古至今,蔚州便是行军要地,这百部来势汹汹,若是再拖下去,恐怕……”

“陛下,还请陛下早日定夺。”

被吵得头皮发麻烦躁不已的墨隐挥了挥手,问道:“诸位爱卿,朕以为,定国王有此能力平定百部之乱,便让定国王劳累一番,去蔚州镇守如何?”

“不可啊,陛下,定国王爷的位置万万不能改变,他本就是镇守在边城的一大威力,若是让定国王爷离开了,大丹说不定也会奋起反击,趁火打劫,到那时,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对啊,大丹实力堪比百部,若是到时候百部与大丹连手,哪怕我大周国力强大,也是会吃大亏的!”

“定国王爷不是最好的人选,还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突如其来的战事已经让朝中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只有安儒盛一人口观鼻,鼻关心的没有半分反应。

他已经在心里将所有的合适人选过了一遍,可是显然,整个朝堂,除了骁勇善战的定国王爷之外,他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平复百部之乱的人选。

或许有,只是陛下,一定不乐意用他。

“三思三思三思,敌人还没打过来,你们便已经自乱阵脚,朕已经三思四思五思过了,除了王叔有那个能力之外,诸位爱卿,你们谁能派上用场?是只会拿笔弹劾的史官,还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尚书?亦或者是只能文不能武的太傅?!”

墨隐耳中一直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恨不得将所有人的嘴全部封起来。

这些人从上朝开始,便一直吵个不停,你一言我一语的,让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躺着也中枪的安太傅表示自己很无辜,他什么也没说,却也被拉出去惹了一波仇恨。

被归之于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陈尚书沉默了一会儿,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低着脑袋的安太傅,这才道:“陛下,微臣倒是有一个较好的建议,既能解了蔚州的麻烦,也能不影响边城的安全。”

墨隐自然是激动的回道:“爱卿有何好办法,快速道来。”

只要能解决这件事,无论什么建议他都能采用,他再也不想和这群老顽固一起谈论国家大事了。

平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到了关键时候,竟也像菜市场大娘一般,只会说,连做的能力都没有。

陈尚书再次看了一眼安太傅:“年前,安太傅家中长子曾在蔚州立过大功,想必对百部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若是让安大公子任大将军一职前往蔚州,必定能使百部国败退而去!”

谁都知道安家大公子曾秘密前往蔚州,并且将百部打了个措手不及,凭着自己的实力在军中一步一步向上爬,最后距离将军之位也不过一步之遥。

只是最后却被陛下简而言之的带过了。

陛下从未提出过要封安大公子为大将军。

听见陈尚书提到安家大公子。墨隐的表情立刻变了,阴沉无比,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仍旧低着头不做对答的安太傅,心里却在想是不是安儒盛和陈尚书一早便已经勾结,为的便是从他这里拿到兵权。

他阴沉沉的目光一直在陈尚书和安太傅之间徘徊,明眼人都知道他在忌惮什么。

陈尚书的面色变了又变,最终颓废的耸下肩,心里的感受难以言表。

朝中一时间陷入了莫名的沉默中,气氛也在一时间低沉无比。

终于,墨隐动了:“此事容后再议,现在退朝!”

一群人哗啦跪在地上,等墨隐离开之后,陈尚书才面色悲愤的捶胸顿足:“陛下这是不愿意相信老臣,是在怀疑老臣别有用心啊!”

想他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却落得个不被君王信任的地步,陈尚书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以表忠心。

安太傅悠闲的走到陈尚书旁边,风轻云淡的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翘起,神色不明的望着他:“陈尚书此举太过贸然,恐怕,会坏事啊。”

当今陛下最为忌讳的是什么,那便是文武勾结。

文臣学子遍布天下,武臣兵权在手。

而陈尚书,却轻而易举的戳中了陛下心里最为忌惮的东西。

这一步,当真是愚蠢的很。

陈尚书眼睛闪了闪,不再看远去的安儒盛,在别人的安慰之下继续悲痛欲绝的呐喊。

白原等在宫外,看见安太傅走出来时立刻迎了上去,他已经听说了早朝时发生的一切,当听见安太傅将陈尚书的举动说出来时,他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这尚书大人能爬上如今的位置,是走的后门吧,这种情况之下,他怎么能直白的告诉陛下举荐大公子?他那样做,不是让陛下更为忌惮安家了吗?”

白原不明白,到底是蠢到什么地步才能说出这么不经脑子的意见。

安太傅平静的摇头:“先不管陈尚书为何会说出如此的话,就说陛下此时,他似乎也已经别无选择了,陈尚书不过是将陛下心中的逆反引了出来。”

今日朝中,就算没有人提到安逸臣,用不了多久陛下也会发现除了他以外再也没有其余人的人选。

可自己发现和被迫提用,是两回事。

以陛下的性子,更加不可能受制于人。

就算最后屈服了,在心里也会记恨上罪魁祸首。

安太傅走上马车,朝着白原说道:“回府,最近可能要忙一段时间了,既然陛下无法做出选择,我们做臣子的,便推他一把。”

“是,大人。”

白原点头,快速而平稳的将马车驶入安府。

很快,便有一个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都,引起了阵阵喧闹。

皇宫中的墨隐听见了,更是气的将御书房的东西砸坏一半。

他心气不顺的捂着胸口,目呲欲裂:“他竟然敢!他竟然敢,安儒盛竟然敢!”

若是安儒盛听见墨隐的话,定会轻轻一笑不放在心上。

他有何不敢的?只要他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

既然陛下不愿意让安逸臣成为大将军,那他便在后面推一把。

安家,黎礼坐立不安的待在安夫人面前,面对安夫人极其怜惜而又复杂的注视,她几乎头皮发麻。

良久,安夫人才目光慈爱的握住了她的手:“礼姐儿,你可能要提前成为安家的儿媳妇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80章提前

啥?!

黎礼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愣是用了上辈子的自制力,才勉强接受了安夫人口中的消息,小心翼翼的道:“干娘,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按说她过了年,也不过是14虚岁,安家应该不会急到这个地步才对,虽说女子十三四岁便可嫁人,但于她而言还是早了些。

“宫里面的那位又在作妖了,以免你和臣儿的婚姻出现意外,你们还是早早的成了亲才好。”

安夫人没有隐藏他从安太傅口中得到的消息。

得知蔚州又乱了起来,并且陛下更加忌惮于安家了,黎礼似乎也没了拒绝的借口。

安夫人也怕委屈了她,又道:“你放心,从你进府那一天开始,我便已经着手准备你的嫁妆了,现下虽然说来匆忙,却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合礼数的。”

安夫人也惭愧不已,她本来也没打算将黎礼这么快娶回来,可是因为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使她不得不早做打算,所以才呈现现在的场景。

黎礼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可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半点期待或抗拒的想法。

仿佛现在这一切,不过是在重复她上辈子的路而已。现在想来,上辈子除了婚姻不美满,最后死的太早,愿望没达成以外,她也没甚遗憾。

人不能太贪心,只要能改变安家最后的结局,那么,她是不是要嫁给安逸臣不重要。

她低垂下眉眼,面部柔和:“一切任由干爹干娘做主。”

也就是说她答应了。

安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说服黎礼,刚想长篇大论一番,却从她口里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顿住了,下意识的打量里你的表情,见她没有半分勉强时,才松了口气。

很好很好,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凑出一对怨偶,可现在两个她最喜欢的孩子即将成为一体,她如何能不高兴?

“那这几天你就先在院子里待着,干娘会把一切都准备好的。”

安夫人跨着大步急匆匆的离开,要在半个月内布置好成婚需要的一切,几天的时间委实是太匆忙,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造成美中不足。

事实证明,永远也不要小看女人的能力,不过短短几天,安夫人成功的将需要的东西准备好,顺便送了一件半成品嫁衣到礼院,让黎礼亲自准备这一样。

因着大侄女要出嫁,黎宁也没有出去乱逛,而是陪在她身边,脸色一如既往的纠结。

黎礼只用心的缝制嫁衣,看也没看她一眼。

眼见自己的侄女即将成为别人的媳妇,而且还不搭理自己,黎宁更加的忧伤了。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都还没有嫁出去,就不搭理自己的姑姑了,等之后真的成为别人的媳妇,肯定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说着,黎宁煞有其事的叹息了一声,已经能想象到之后的生活。

简直是……不能用悲催来形容了。

黎礼满头黑线,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来:“姑姑你又在发什么神经,你侄女我都快忙死了,你还在无病呻吟。”

忙?肯定的,只不过比她更忙的大有人在。

这几天为了能让自己的嫁衣看起来更加好看一些,她可是费尽了心思。

黎宁撩起黎礼的嫁衣瞧了瞧,眼含痛惜:“你把嫁衣弄的这么好看做什么,你的年纪还小。”

嫁衣好不好看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黎礼不懂,厚着脸皮问了问黎宁,谁知她很理所当然的轻嗤了一声,不屑的扫视着黎礼前不凸后不翘的身边:“就你这颗小豆芽,哪个男人能对你有兴趣?”

小豆芽?

黎礼沉默的低下头,看了看明显凸起来的地方,翻了个白眼不与黎宁争辩。

算了,她不应该和老人家计较。

话音一转,黎宁表情终于严肃了些,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且,就算他真的对你有兴趣,你也一定要抵死不从,你现在真的还太小了,不合适。”

若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她就算暴露身份,也一定会组织黎礼现在就嫁入安家。

她才十四岁,还有一年才能及屏,现在嫁人委实太早了一些。在黎宁眼中,哪怕是让黎礼十六七八岁嫁人都不晚。

黎礼不是那些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自然能听懂自家姑姑的意思,她的嘴角止不住的抽了又抽,好一会儿后才道:“姑姑放心,他不会的。”

她能抵死不从什么?上辈子安逸臣就是个性/冷淡,她千方百计诱惑都不成,这辈子他还能热情似火?

那也太不现实了一些。

黎宁气急,伸手不停的戳着黎礼的眉心,数落道:“你对他莫名其妙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虽然你身材不好,看起来也长歪了,但是你底子在,有你亲母的遗传,你这张脸也算祸水。而且男人,你是绝对不能盲目信任的!”

黎礼苦着脸,向后退开了一些,小声嘟囔道:“说的你好像很有经验一样。”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黎宁就一直梳着未嫁的发型,若说了解男人这方面,姑姑可能还比不上她。

至少她有过一辈子的婚姻。

虽然两次都是嫁给的同一个男人。

被说中死穴的黎宁挑了挑眉,轻咳一声迅速的转移话题:“你好好绣你的嫁衣吧,千万不要太普通,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绝对不允许你和旁边的人见面。”

黎宁表情极是无辜,她是奉命看守在礼院的,防的就是礼院的人和听书阁里面的交头接耳。

按照女子出嫁前的规矩,是不能随便和未婚夫婿见面的。

黎礼:“……”

姑姑转移话题的手法好僵硬。

手上的嫁衣已经完成一半,黎礼手法娴熟,无论是挑首饰还是量尺寸,从未表现出一个正常待嫁姑娘的羞涩,而是大大方方。

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是同样的冷静。

看的茶香和花香两人也不好意思一直羞红着脸,慢慢的也平静了下去,做事比之前更加有效率。

本应该一门心思准备嫁娶事宜的安逸臣整日不得空,但他忙的不是府中事,而是宫中事。

冷宫那位情况已经很不好,若是再继续拖下去,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没命,那到时候,国师要让他弄清楚的事就再也弄不清楚了。

安逸臣很迷茫,大有直接冲进冷宫抢人的打算。

“大公子,若实在不行,我请几位江湖兄弟去皇宫帮忙如何?”

姜昆提出了建议,他知道大公子到底在烦恼什么。

以他们的能力,潜入冷宫不难,难的是该怎样把人毫发无损的从宫中带出来。

皇帝实在太变态了,到时候他若是留不住他们说不定会直接要了莲姬的命。

那他们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必,朝中事朝中了,江湖中人不得随意插手。”

即便到了现在,安逸臣仍旧没有忘记江湖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姜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另外一边,安太傅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在准备婚礼前,陛下三番两次将他请进宫,委婉的说明来意。可安太傅却愣是装傻充愣糊弄过关,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当初忌惮他们安家,不愿意让安家出手,现在又只能舔着脸求上安家,只因朝中实在没有比安逸臣更优秀的将士之材。

这就是墨隐现在最真实的情况。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已然到了尾声,黎礼被安夫人安排在外面的大宅中,里面如安府般备了许多丫鬟婆子,而牌匾上写的是‘黎府’两字。

黎宁到底不忍心让她受委屈,扯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一张与黎礼有几分相似的脸庞,自动自发的成了她的娘家人。

在黎府待了十天后,终于等来了大婚的一天。

“黎礼,都说女子出嫁时要让一位人生幸福美满的长者为你祝福才好,但是姑姑孑然一身,实在算不得幸福美满,所以安夫人便请了定国王妃来长长面儿。”

黎宁说的心软,像她这种男人的性子,也止不住眼眶一热。

虽然安夫人才是最好的人选,可从古至今,都没有未来婆婆为未来儿媳束发的例子,所以安夫人只能临时找定国王妃前来帮忙。

定国王妃很快从喧闹的外府走了进来,风风火火的进了新娘子的屋,细细端详了她一阵,夸赞道:“果然,女人只有做新嫁娘的那一天才最漂亮,这样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

从前黎礼习惯了安静,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靡。可现在不一样了,天还没亮就被折腾起来的某个人正双眼含泪,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睁着,偏生又迷糊的不行。

定国王妃笑了笑,从一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福梳子,动作极慢的在后面梳着黎礼的过腰长发。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81章成婚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定国王妃每念一句,黎礼的眼皮就垂下几分,连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只是那弧度极小,没几个人能看出来。

接过茶香递上来的帕子,定国王妃净了手,将黎礼扶着站了起来,瞧着她像猴子屁股似的面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定国王妃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黎礼的手背,嘱咐道:“既然你找到本宫做你的福人,那你便只能如本宫一般有福气,你要记得,咱们女人不能只依附男人,你要和他势均力敌,日后说的话才管用。”

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上过战场,杀过敌寇,所教导黎礼的自然是她的人生所得,而不是像其余妇人一般只叫黎礼三从四德。

黎礼深有所感,点头应下。

头上的玉珠帘随着她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碰撞,声音很是悦耳。

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越发近了,黎宁转过身抹了抹眼角,又转了过来,拿过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红头巾,慢慢的盖在黎礼头上。

她说:“你虽然已经在安家生活了十年,可你要记得,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安家五姑娘,而是安家长媳了。”

姑娘和长媳的身份不同,所负担的责任自然不同。

黎礼又点头。

初春的天气还有点冷,黎礼身上的嫁衣裹的宽松。

她走出去,定国王府世子已经很不耐烦的等在外面,他脸色苍白,风吹过来,大有就此倒下去的趋势。

墨轩走到黎礼面前,背着她蹲下身:“上来吧,本世子送你出去。”

姑娘们出嫁,本应该是家中男丁背着她走进花轿。

可黎礼情况特殊,她不止没有兄长弟弟,连一个像样的本家也没有。

而这些年来,她去定国王府的次数较频繁,与定国王府世子也算有一段交情。

连定国王妃都答应做她的福人了,定国王府世子背她出门更是平常,无可厚非。

黎礼顿了顿,小声道:“谢谢。”

墨隐轻嗤,慵懒的应了一声,显然听见了黎礼的道谢。

话音一落,她不客气的上了墨隐的背,心里只想着,或许这段时间,也是时候让四姐姐回来了。

安逸臣骑着高头大马,外面等着一架八抬大轿,两边共八队人占满了街道,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

这些黎礼自然是看不见的,她听着耳边的动静,皱了皱眉,顺势进了花轿里,整个过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直到坐定时,她才捏紧了手里的苹果,松了口气。

黎宁站在大门外,安逸臣面色肃然的走到他面前,郑重的道:“姑姑,我会对她好的。”

“……”黎宁沉默。

好不好的她不知道,她只是认为,安逸臣的表现太过冷淡,从始至终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好吧,她心里是有些不快的。

安夫人给黎礼准备的嫁妆有许多,加上黎宁临时添的不少东西,最后跟在迎亲队伍后面的竟然有六十六抬。

这已经是除了皇室以外最高的规格。

这浩荡的场景让那些准备看戏的人无不灰头土脸,脸上仿佛被别人打了一巴掌,生疼生疼的。

当然,黎宁这些年在江湖所得自然不止这么一点,但上面有人压着,她只能弄出了这些。

就看黎礼都不知道黎宁往里面加的是什么东西。

“安家果然不一般,心胸宽广,取个普通人家的闺女,也能如此大费周章。”

“是啊,而且这闺女是没有娘家撑腰的,听起来就可怜。”

“没娘家,以后少不得要在夫家吃点亏受点苦。”

“不能吧,我可是听说安夫人很喜欢这个儿媳妇的,一手包办婚姻,比她自己娶媳妇都还高兴呢!”

“谁知道呢,养女儿和养儿媳妇,完全不一样的。”

…………

听见周边议论纷纷,而黎礼岿然不动,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等着迎亲队伍绕城一圈,然后再回安家。

安家同样很热闹,连姜昆和白原都着上了带有红色的衣衫,被推出来招待客人,而安太傅更是一改以往高岭之花的形象,与来客相谈甚欢。

安夫人在另外一边招待女客。

蒋涛气喘吁吁的从外走进,向安太傅报喜:“大人,公子携着少夫人进一道门了。”

一道门,百米之外。

二道门,安家大门。

三道门,安家内门。

安太傅爽朗一笑:“既如此,各位便给个面子,随我一同到府门前看看吧。”

其余人自然是笑着迎合,只是心里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陈尚书的脸色更是不一般,他原本以为安家的长媳无权无势背无靠山,所以娶回来也只是个摆设,可现在不同。

安儒盛夫妻竟然对那人这样的上心。

这让他不得不思考之后该如何做,或许,只能改变计划了。

安太傅走到门外时,迎亲队伍也到了。

安逸臣翻身下马,意思性的踢了踢轿门,旁边的茶香与花香连忙将人从里面扶了出来,交到大公子的手上。

两人手里握着红绸,目不斜视,从始至终没有多余的互动。

跨过火盆,拜了父母天地。

本以为终于能松口气了,可是不等‘送入洞房’,宫里面竟然来了人。

是高公公。

安太傅仍旧淡笑,没有任何的惊讶,他走到高公公面前,朝着他拱了拱手问:“公公今日怎么来了?”

高公公翻着白眼捏着嗓子回道:“安大公子成婚,陛下自然是要送来祝福的,奴才奉陛下的旨意,特来安家宣旨。”

哗啦一下。

厅堂中的客人跪了一地。

高公公这才拿出明黄色的圣旨,轻咳了两下高声道:“奉天承运,皇上诏曰,今安太傅长子有喜,朕深感太傅多年劳苦,特此为安氏妇人添此嫁妆,拱抱石朝帽顶一个,嵌二等东珠十颗。

金凤五只,嵌五等东珠二十五颗,内无光七颗,碎小正珠一百二十颗,内乌拉正珠二颗,共重十六两五钱。

金翟鸟一只,嵌硌子一块,碎小正珠十九颗,随金镶青桃花重挂一件,嵌色暗惊纹小正珠八颗,穿色暗惊纹小正珠一百八十人颗,珊瑚坠角三个,连翟鸟共重五两三钱。

帽前金佛一尊,嵌二等东珠二颗。

帽后金花二枝,嵌五等东珠二颗。

金镶珊瑚头箍一围,嵌二等东珠七颗,重四两七钱。

金镶青金方胜垂挂一件,嵌色暗惊纹小正珠二十四颗,守碎小正珠二百四十九颗,珊瑚坠角三个,重四两五钱五分。

金镶珊瑚顶圈一围,嵌二等东珠二颗,重五两四钱。

鹅黄辫二条,松万背云二个,珊瑚坠角四个,加间三等正珠四颗,四等正珠四颗:

双正珠坠一幅,计大正珠六颗,二等正珠六颗,加间碎小正珠六颗,金钩重一两七钱五分。

金手镯四对,重三十五两。

金荷连螃蟹簪一对,嵌无光东珠六颗,小正珠二颗,湖珠二十颗,米珠四颗,红宝石九块,蓝宝石两块,锞子一块,重二两一钱,钦此!”

不顾其余人被吓傻了的表情,高公公满脸笑容的将手中的单子递给安太傅,在他准备起来时又道:“太傅大人不必着急,陛下这儿还有一道圣旨。”

众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不明白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有一道圣旨还不够,竟然还有一道。

什么时候圣旨竟然如此不值钱?

还有上面那些丰厚的赏赐……

实在是不明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百部猖獗,暴虐无道,扰乱国之安宁,经使者谈判不成,特封安逸臣为长平将军,承三军将士之符,于明日辰时启程,领百将前往蔚州平乱,不得有误!钦此!”

“安大公子,接旨吧。”

高公公笑眯眯的,谁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他只是看着安逸臣。

安逸臣沉着脸接过了旨意:“臣领旨,还请高公公转告陛下,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高公公应了一声,连杯喜酒也没喝,急着回宫复旨,如来时的匆忙不一般,走时却给大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此时的喜堂可谓是百态丛生,他们先是从看不起这桩婚姻,然再从安氏夫妻的态度中看出他们满意后转变态度,最后又等到陛下亲自派人宣旨。

而且还是在喜堂之上。

先是赏赐,后是下令。

给了一颗甜枣,然后再打一巴掌。

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家安安心心的度过洞房花烛夜啊!

此等行为,百官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是可惜了这一对小新人,刚成婚便不得不受离别之苦。

安逸臣面色肃然,先是安排喜婆将黎礼送回房,然后才与安太傅一同招待客人。

安家喜色不曾减少,仿佛从未发生过辦旨。

陈尚书面色复杂,随他一同来的定国王爷更是不知该做何表情。

“陛下,是越来越任性了啊。”

“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有承担陛下任性的后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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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跟随

两人相视一眼,共同叹了口气。

这人生啊,是越来越不好做选择了。

安家闹了一整晚。

到了闹洞房时,墨轩带着他的损友们好好的来闹了一会儿,只是任由他们如何摩拳擦掌,坐好万全准备,最后都没能进新房一步。

别人眼中的洞房花烛,实际上没有一点桃色。

安逸臣只掀开了黎礼的盖头,两人换了一身衣裳便到正院筹谋明日的事情。

安夫人如此安静贤淑的,也因被今天的圣旨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心气不顺,好半天都没缓过那一阵,一口浊气堵在胸腔中难受的紧。

黎礼走到安夫人的旁边,已经梳了妇人发饰的她从容不迫的改了口,劝道:“母亲不必生气,既然此事已成定局,咱们该做的,便是准备好大哥哥明日所需之物。”

“我如何能不气?虽说早知陛下行止怪异,可今天之事也太不合情理了,哪有在人新婚之夜宣旨的?”若不是最后的理智存在,安夫人恐怕都已经破口大骂了。

黎礼默,瞧着安夫人怨天忧地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她的,毕竟第一次当人婆婆,却被一道圣旨乱了喜悦。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一心一意要理解安夫人的黎礼并没想到,今日本该是她完美的新婚夜,但是被墨隐给破坏了。

最该生气委屈的性格是她。

然而事实上,无论是她还是安逸臣,心中并无什么波动,就好像这件事与吃喝拉撒般平常。

另外一边,安太傅沉稳的将蔚州的情况与安逸臣说了一遍,再问:“你可有把握平百部之乱?”

安逸臣略微思索着,沉吟道:“有。”

他知晓百部之乱的内部原因,上辈子虽为收复百部付出大代价,可今生,却也能少走几步弯路,多了几分把握。

安儒盛点头,转身推开书柜上从左往右的第三个格子,从里面拿出三个颜色不同的锦囊递给安逸臣:“里面有三个人的名字,关键时候能帮到你,蔚州实属太远,为父能力有限,你若有需要,便去找他们。”

远水救不了近火,到时候蔚州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他人在京都,等消息传过来连黄花菜都凉了。

是以,安太傅早有准备。

这是上辈子没有的待遇。

安逸臣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安太傅。

果然,他的这位父亲很记仇。

上辈子他要死要活的参军,最后在与百部的争斗中差点丧命都没得父亲伸出援手。

这一世,从一开始,他父亲便大手笔的拿出了三个人帮忙。

父子两人在偏房又谈论了几句,随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这种时候也只有安夫人会来找他们了。

安逸臣打开了门,已做妇人装扮的黎礼也跟在安夫人身后。

他动作顿了顿,下一刻便被等的不耐烦的安夫人扯到一边。

安夫人气势汹汹的走到安儒盛面前,提出要求:“我打算让他们一起去蔚州,大人,你有意见吗?”

安儒盛想了想,识趣道:“没有。”

“母亲,我不同意……”安逸臣皱眉。

安夫人十分独裁:“你同不同意不重要。”

安逸臣叹气:“母亲,蔚州不安全。”

“不安全又怎么了?蔚州难不成还能比京都更不安全?你们新婚第一日,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但你让别人如何看待黎礼,你是想留你媳妇一人面对京中的风言风语吗?!”

安夫人气的不行,如果安逸臣不是被迫要离开,她甚至想使用家庭暴力。可偏偏此时她心中一股火,却找不到发火的对象。

十分难受。

安太傅担心安夫人气出个好歹,也赞同点头,语重心长的道:“人言可畏啊,儿子。”

安逸臣:“……”

老爹和老娘齐上阵了,就是为了能让她带上黎礼。

他还能说什么?

“你说,你是要留下来还是要跟我走?”

毫不犹豫的,他将这个难以承受的皮球踢给了黎礼。

但问是问了,可他的眼神却一直警告似的盯着她,仿佛只要从她嘴里听到他不乐意听见的回答,他就会生气。

本以为能够吓到黎礼,毕竟在安逸臣的印象中,黎礼的胆子从来就很小。

可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朝着安太傅和安夫人点头:“我愿意跟着大哥哥去蔚州。”

不等安逸臣反驳,她理所当然的转头看着他,因为旁边有安夫人和安太傅撑腰,她底气很足:“我为什么不能跟着大哥跟你一起去蔚州,我和你已经成亲了,既然成亲那便是一体的。你去哪儿我就应该跟着你去,不问缘由,不惧生死。”

不问缘由,不惧生死,只畏分离。

安夫人早就料到了结果,就看见自己的儿子也怔愣,连忙挥了挥手,又道:“你们明日一起启程,臣儿,你若是胆敢将你的妻子抛下,那么之后我也会让人将她送到蔚州!”

潜意思就是,无论安逸臣愿不愿意,黎礼这个拖油瓶,他是非带不可的。

安逸臣面色阴沉,定定的瞧着黎礼,从喉咙里吐出了一个字:“是。”

安逸臣没有说谎,蔚州确实很危险。

更何况,这一次前去秦家的人一定不会收手,上一次没能将他留在蔚州,这一次那些人一定会想要再次出手,在这种情况下将黎礼带过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现在看他们的态度,估计无论自己如何否决,最后黎礼始终要跟在他的身边一起前去。

与其让她一个弱女子独身踏上前去蔚州的路,还不如让他们一起,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只有他保护她的份儿。

礼院和听书阁被围在了一起,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一个区域了,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家。

因着安逸臣并不想离开听书阁,所以新房设在里面。

黎礼跟过去的时候心里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可因为他的步子太大,她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去,以至于最后不停的喘气。

眼见前面的人依旧没有慢下来打算,黎礼气急,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心里不由得有些悲催,像别人家新婚之夜,那都是洞房花烛,你侬我侬,可她的新婚夜,碰上个不解风情的也就算了,偏偏自己还是个萝莉身。

什么都做不了也就算了,毕竟她也没想做什么,但是这双腿太短,平时又习惯了慢走,突然奔跑起来真的很吃力。

而且她这个新嫁娘,累得像条狗似的追着安逸臣跑。

安逸臣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后面的那个人,看她实在追不上,慢下步伐,一边慢慢喘气,一边跟着他时,他的心到底还是柔软了一分,步子也慢慢的慢了下来。

或许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她慢吞吞的动作了,安逸臣停下脚步,转身走到黎礼旁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黎礼听见他硬邦邦的声音道:“时辰太晚了,明日辰时还要赶路,照你这个速度,我们要何时才能回去?”

黎礼抬头望去,只看见安逸臣的下巴十分光洁,跟以往总是会有些淡淡的胡须不一样,他今日是十分精心的收拾过的。

意识到这一点,黎礼心里终于平衡了,也不亏她天还没亮就被别人弄起来打扮。

伸手试探性的碰了碰他的肩膀,见他没有反应,黎礼这才大着胆子抱住他的脖颈,眨巴眼道:“大哥哥,我饿了,要吃饭。”

安逸臣动作顿了顿,他的肚子应景的随着黎礼的话响了两声,似乎是在说他也饿了。

于是,他应的很干脆,一锤定音:“吃了饭再睡!”

听书阁里新房外几个丫鬟尽职尽责的守着,两位主子要吃饭,即便是半夜也有人用心的准备。

吃完饭洗完澡,黎礼看着那张明显比之前宽大许多的床,有些僵硬的望着安逸臣,问道:“你要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虽然明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可为什么看着这个地方,她还是心有戚戚然?

“外边。”安逸臣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两个盒子,黎礼没看见里面放的什么,可那个包袱显然是他明天要带走的。

黎礼松了口气,手脚并用的爬到床的最里面,抱着属于自己的那床被子规规矩矩的躺下,整个过程丝毫也没碰到属于安逸臣的东西。

她记得自己的睡姿并不怎么好,总喜欢从床的这头翻滚到那头,可现在不行了,她得好好将自己约束起来。

或许是潜意识的想法发挥了作用,第二日被叫醒时,黎礼睡眼朦胧的,第一反应就是看了眼裹在身上的被子。看她躺在原来的地方,才终于放了心。

还好,就算放纵了这么多年,上辈子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依旧没有遗忘。

安逸臣凉凉的望着她,只觉得心绪难平,他看起来难道就那么像一个饥不择食的人?会对她这样的小豆芽有什么兴趣?

察觉到安逸臣的眼神,黎礼呵呵笑着,干巴巴的解释道:“大哥哥,我只是担心我睡姿不好而已。”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啊!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83章离开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肖想安逸臣啊,上辈子那些惨痛的教训直到这时她依旧回忆清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说完这句话之后,安逸臣面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但是他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随手扯了一件衣裳扔给她:“换上,我们该走了。”

看着外面依旧黑漆漆的天色,黎礼低着头,难得的没有反驳,只盯着安逸臣,直到他自觉的走出屏风外面时,她才既满意又嫌弃的拿着那一件衣服,左看看右看看。

是一身小厮的服饰。

看来为了行走方便,她也不得不暂时舍弃自己女儿的身份。

只不过这件小厮的衣裳看起来怎么那么丑?

会不会是安逸臣在背后特意报复他昨天一根筋的要跟着他一起去蔚州?

但是,他应该没有那么幼稚吧……

想了又想,黎礼到底想不明白,直接将衣服胡乱的穿在身上。

直到她站在镜子前面时,才发现自己真的错了,这件小厮的衣裳于她而言太大,她简直可以当宽松的睡袍来穿。

不自觉皱皱眉。

想到这件衣服是谁拿过来的,她又理所应当的舒展了眉头,朝着屏风外面扬声道:“大哥哥,这件衣裳我穿不了,太大了。”

屏风外面的人应声走进来。

一眼便瞧见穿上男儿装四不像的黎礼,他眼神都没变化一下,平静的将另外一身递过来。

黎礼秒懂,接过来,藏身于另外一边换上了。

这一次的衣服不大不小,于她而言刚刚好,非常合适,看起来简直是贴身制定的,与先前那一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不得不怀疑,刚刚分明就是安逸臣故意的。

安逸臣瞧着她的打扮,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既然非要跟我一起走,那么路上便得无条件听从我的安排。”

不等上路,他提出了条件。

黎礼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答应得很爽快,可至于后面做不做得到,也只能看安逸臣的安排合不合理了。

若合理,自然是无条件服从,但若是不合理,她也有那个权利为他改造一下。

因为这一次,他们不是游山玩水,而是要尽快赶路到达蔚州,所以一路上,黎礼果断的放弃了舒适的马车,随着安逸臣一起上了马背。

让他忍不住嫉妒的是,自己两个贴身丫头,还有她的姑姑都是极为擅长马术之人,她们坐在马背上,可以一边御马而行,一边悠闲的谈笑风生。

而她每天从马背上下来,便已经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这具身子实在太弱,就算身体里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内力,也赶不上黎宁的爽朗身子。

每当看见听见要死不活的样子,自己的那位姑姑便会哈哈大笑,嘲笑她,嘲讽她,各种数落她。

这一路上,她唯一的体会便是自己的姑姑嘴巴真利索,埋汰起人来时可以半天不重复一句话。

半个月之后,他们没日没夜的策马而行终于到了蔚州,她还没来得及欣赏蔚州的荒野,便华丽丽的晕倒在临时的长平将军府中。

在晕过去在晕过去的那一秒,她还忍不住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在马背上晕下来,要是从马背上掉下来,摔下来的时候,说不定是脸着地,到时候她这一张漂漂亮亮的脸,便会成为恐怖的东西了。

这一睡,她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醒来时安逸臣表情僵硬的待在不远处,手里是这段时间的急报,他不停翻阅着,脸上的神情时而凝重,时而放松,从侧面看去,若是看不见他脸上的那一条疤痕,若是他不故意摆冰茬子脸,这样一看还很是顺眼。

黎礼手指动了动,从床上爬了起来,半倚在床头,还是觉得身子很软,咂了咂嘴,里面还有浓浓的苦涩味道。

她并不喜欢。

安逸臣听见动静,从书桌那边看过来,正好看见她咂嘴的动作,不知为何,他眉头忽然皱的很紧。

仿佛不耐烦,却从书桌那儿向她走了过来。

黎礼心一颤,生怕他数落自己身体太虚弱,要把她从这里送回去,在他站在床边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抱住了他的腰肢。

顺便还很是坦然的用脸蹭了蹭,头也不抬的撒娇道:“大哥哥,我饿了。”

安逸臣沉默腹诽,能不饿吗?睡了一天一夜什么也没吃,那半个月在路上拼命赶路时吃的也是干硬的干粮。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身边总有人说行军打仗很苦。

只要一想到那些年安逸臣都是在过这样的日子,黎礼都忍不住心疼。

他身为安家的长子,本该轻松的继承安家的一切,却因为心中的抱负,而选择了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他不畏艰险,从未后退,更别谈放弃。

而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竟两辈子成为了她的丈夫!

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黎礼就忍不住趾高气扬,若不是现在身体太过虚弱,她甚至还想在床板上跳几下,以示自己激动的心情。

安逸臣的身体在黎礼毫无察觉时僵硬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常态,他轻而易举的拿开你抱在腰肢上的手臂,从一旁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白粥。

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递给她。

这是要让她一个病号自己吃?

黎礼挑了挑眉头,但笑不语,用眼神非常直接的拒绝了安逸臣的想法。

“哎呀,为什么我睡了一觉感觉浑身乏力,可能没有力气拿碗和勺子了,我要是拿不稳碗和勺子,等会儿这碗粥一定会倒在床铺上,到时候肯定就要麻烦大哥哥你收拾了……”

安逸臣从来不喜外人动他的东西,更别说是床铺这么私密的地方。

所以每一次,他都是亲手整理床铺,从不假手他人。

黎礼笑嘻嘻的,也不害怕安逸臣越来越臭的表情,直白的提出要求:“大哥哥,你喂我,我真的没有力气了,浑身都很软。”

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那一晕,到底晕了有多久。

不是她矫情,而是她觉得,能享福时,便一定要毫不客气的去享受,这样才不枉她又重活一遭。

安逸臣顿了顿,将伸出去停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动作很不熟练的给她喂粥,但幸好,他虽然没有做过这种事,还是很小心的没有将床铺弄脏。

一碗粥下肚,黎礼也不吝啬自己的感激,撑起身子‘啵’的一声亲在他的右脸,又道:“谢谢大哥哥,我吃饱了。”

安逸臣:“嗯。”

你脸上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着,安逸臣看着她笑意盈盈,眼中盛满了光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眼神。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好像有些刺眼睛。

他习惯性的扯了扯黎礼的脸颊,相比于在安府时,她也清瘦了许多,轻轻一捏,在她那张小脸上已捏不起多少的肉。

想到昨日亲眼见她晕倒的样子,安逸臣又皱紧了眉头:“你若是有不适的地方,一定要说。”

那大半个月也是他疏忽了,他只一心一意的想着要尽快赶到蔚州,好处理边疆的战事,却忘了同行里还多了她那么一个身娇体软的女子。

一路上见她吭也没吭一声,还以为她能承受得住,结果却没想到刚到目的地,她就不争气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晕了,还把他吓了一大跳。

黎礼眨了眨眼儿,眼底闪过一道皎洁的目光:“我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说不定大哥哥你抱抱我就好了,抱抱嘛抱抱嘛”

她伸出双臂,大有一言不合扑过去的趋势。虽有故作夸张的嫌疑,但她可没说错,骑了半个月的马,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被拆掉重组一遍了,那种酸痛感,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现在想起来,她都有点佩服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咬紧牙关,连抱怨也没抱怨一句。

“黎礼。”安逸臣叫她,静静的望着她,也不知她是从哪里吃的雄心豹子胆,睡了一天一夜后竟然有胆子调戏他了。

听见这熟悉的语调子,黎礼很不争气的抖了抖,连忙将手收了回来,做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大哥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我绝对没有调戏你的意思!”

就算有也是绝对不能说的,她还想好好呆在蔚州呢!

安逸臣叹气:“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画本子。”

他很了解她。

曾经数次趁着她看不见的时候潜入礼院,看见书柜里大部分都是从民间搜罗的一些……话本子,还配有插图,看着十分生动形象。

黎礼下意识的东张西望,似乎紧张的寻找某样东西,待看见他将东西放在离床不远处的那个木箱时,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她的小宝贝们都逃过一劫,平安无事的待在箱子里。

安逸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她渐渐瞪大的注视中,他走过去云淡风轻的将那个小箱子拎在手中,轻轻松松的便把箱子上的那一把小锁给弄开了。

一眼望去,里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话本子。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84章蔚州

随便拿出来一本看看,翻了几页,里面又是写的书生和富贵小姐的故事。

她似乎独宠这种套路。

黎礼见他一瞬间就紧了眉头,便知道要糟,连声急道:“大哥哥你先放下它们,有话好好说!”

“你好像很紧张?”

黎礼都快要哭了,她能不紧张吗?

这些画本子都是她耗尽心血才找到,一般市面上已经看不见的绝版图书,要是就这样毁在他的手里,他做梦估计都会哭出声音来。

别看那只是小小一箱,但几乎花了他半个月的月俸!

看她一副确实要哭出来的模样,安逸臣为难的将手里的画本子重新放回箱子里,只道:“以前你没看虚假故事的毛病。”

上辈子的她在他面前可是正经的不得了,而且无论是房间还是书房,都收拾得很规矩,不管在家中的什么地方,都找不出一本这样的话本子。

这辈子,她竟然改了爱好,喜欢上这种一看就是虚拟的故事。

“长日漫漫,总得找些事来打发时间。”黎礼一本正经,有些嫌弃安逸臣眼中的诧异。

她看个小话本又怎么了,难道就不准她yy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吗?

安逸臣顿了顿,瞧见她眼神中的不满,解释道:“你的爱好有些奇特。”

黎礼气的到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怕这家伙生起气来把她的小话本全部扔掉,她现在就能用许多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瞧着天色渐渐暗下来,黎礼也懒得与她费这口舌功夫,翻着白眼道:“大哥哥,你不休息吗?天都黑了。”

她并不是想要让他早点休息,她只是想让安逸臣早点上床。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小腹胀胀的那种熟悉感,黎礼很清楚自己下一刻要做什么,只是房子里却有个男性在,这让她很不方便。

安逸臣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更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被人狠狠的嫌弃了,他看了看窗外,恍然间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事情没做完,挥了挥手道:“不必,你先休息,夜间不用等我,我还有公事没办完。”

蔚州不太平。

这里是百部与大周,还有周边小国的交际城,每日不发上三两次动乱还不正常,而他此时要去做的,便是与蔚州城主商议。

黎礼自然是求之不得,他不在房间里,她倒还自在一些,连忙点了点头,眼巴巴的道:“大哥哥,你去吧,我绝对不会烦你的。”

快点出去……快点出去……再不出去她就憋不住了……

黎礼双腿不自然的绞着。

安逸臣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出去后,在外间等着的茶香立马进来,黎礼也顾不得仪态,朝着茶香招手,皱眉道:“我肚子疼,扶我去如厕。”

不吃那一碗白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一碗白粥下肚,她只觉得自己的小腹像翻了天似得胀鼓鼓的。

茶香了然,扶着黎礼去了隔壁的小侧间解决人生大事后,又慢慢的将她扶回床上,动作小心翼翼的不可思议。

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瓷娃娃般被人小心对待,又见茶香一张小脸紧绷绷的没有半点表情,黎礼有些不习惯,心里也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那次突然昏倒。

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茶香,你不必如此小心,你家姑娘我的身体好的很,昨天晕倒也是意外。”

茶香绷着小脸:“什么昨天晕倒,那已经是前天的事儿了!少夫人你都已经晕了一天一夜,再睡下去第二夜就要过了。”

若不是宁姑姑为她们姑娘把脉,拍着胸脯保证说没事,恐怕现在整个蔚州的大夫都应该在将军府来一次大集合。

少夫人……

一天一夜……

黎礼再次尴尬,原来她那么能睡。

好吧,看来她身边的丫鬟都比她有眼力见,都知道该叫少夫人了……

“出门在外,您逞什么能呢,您又不是铁打的男子,这一次毫无预兆的晕倒了,可把奴婢们给吓坏了,要是让老夫人知道,等奴婢们回去后一顿板子肯定少不了!”

被数落的某个人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当时只是觉得很难受,眼一闭就倒在地上了,鬼知道自己会睡这么久。

眼见茶香越说越起劲,半点也没停下来的意思,黎礼连忙笑了笑,干脆的转移话题道:“茶香,你知道大哥哥在忙什么吗?”

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这个话题转移得并不好,只因前一刻以前安逸臣才从房间走出去,这一刻她又在那问了。

茶香没有察觉不对劲,反而看着黎礼的目光透露着淡淡的羡慕,就这一个目光,把黎礼成功看的心肝乱颤。

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她才略带羡慕的回道:“少爷正在书厅与人谈事,不让人过去打扰。少夫人,您是不知道,您昏睡的这一天一夜里面,少爷一直守在你身边,就连外面的公务都推到一边了,直到您醒了后,她才吩咐奴婢进来伺候,自个儿处理事情去了。”

黎礼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在那书桌面前坐了很长的时间?并且一夜未眠?

难怪刚才她隐隐约约看见安逸臣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原来是熬夜了。

但是她怎么想,怎么也不认为那是安逸臣能做出的事情。

他难道是看她一个小姑娘受了半个月的颠簸,所以心有不忍守在她身边,只为了减轻心中的负罪感?

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安逸臣不喜欠人,他一向都是一个喜欢内疚的人。

那是个正直到骨子里的男人。

茶香一本正经的说道,打断了黎礼的思绪:“少夫人,您以后可不能再叫少爷大哥哥了,让外人听见不好,你们已经成亲多时,您应该改口,少爷是您的丈夫,你应该称呼他为夫君或相公!”

相公?夫君?

黎礼恶寒,这两个称呼,无论是哪一个她都难以启齿啊。

就连上辈子,她也是学着干娘一直称呼的安逸臣为大人,那时候他已经成为将军了,她的称呼选择自然也多了一个——将军。

除了极少数的时候,他们两人吵架,而她是被彻底惹怒了,才会故意矫揉造作的扯着嗓子叫夫君,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他。

而每一次那个招数都屡试不爽,只要她开始叫夫君,安逸臣就会脚底抹油立刻离开,无论当时他有多生气。

久而久之,夫君两字也成了托词。

偏偏茶香这时候变成了一个不会看人眼色的丫头,她仿佛没有发现黎礼的抗拒,眉头也不皱一下,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您看,在外人眼中,您和大少爷天生一对佳偶天成,您自然是要顺应天意的。”

越说越离谱,黎礼实在听不下去了。

干脆捂着耳朵往床上一倒,裹着被子不松手,将自己全身紧紧包裹着,藏在被子里无病惨叫道:“我脑袋疼!”

茶香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扒被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哭音:“少夫人,您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或者是将宁姑姑叫来?”

黎礼仍旧不动,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我没事,你只要别在我耳边念叨,我的脑袋就不疼了,你一念,我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痛。”

茶香:“……”

他们家五姑娘在成了少夫人之后,连扯谎都扯得这么娇柔不做作。

安逸臣直到深夜才回房,卧室里还点着一盏灯,而黎礼早已裹着属于自己的那床被子,贴着墙睡着了。

他看了她一眼,动作轻的尽量没发出声音,将自己打理好了之后,才上床睡在外面,盖着被子,闭上眼睛。

半夜三更时,安逸臣是被憋醒的,一口气堵在胸腔,闷闷的压抑的让人难受,他猛的睁开眼,在黑暗中动作娴熟的将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胸膛上的那颗脑袋推了下去。

那个脑袋好像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又在他身边动了动,随便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再次入睡,仿佛他的动作并没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就在他准备再次闭上眼睡觉时,一条腿又不客气的搭在了他的腿上。

霎时,他未闭上的眼睛立刻又睁得圆圆。

苦笑着看着那一条不安分的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腿拿下去,顺便把黎礼摆成了正常的睡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半个月赶路,有时候宿在客栈里,他们俩同睡一张床时,半夜她总会有各种各样奇葩的动作,有一次甚至她的肚兜不知为何盖在他的脸上,差点让他憋气而死。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他已经数不清了。

在他思考时,旁边的那人又朝着墙里面翻了个身,整个人贴着墙壁而眠,身上的被子早已被她蹬在脚边。

甚至嘴里还在隐隐约约的嘟囔着热。

却始终不见她醒过来。

蔚州的温度比京都要高,除了冬季冷的吓人以外,其余时候总像是置身于火炉中。

可夜间寒冷,不盖被子明早醒来定会生病。

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将脚边的被子勾回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85章拜访

但是,不一会儿,被子又从她身上缩走了。

他忍无可忍,动作不算温柔的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再将身侧这一边她的被子压着,她挣脱了两下,见挣不掉,这才安分了一些乖乖入睡。

安逸臣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娶了一个媳妇,而是养了一个女儿。

第二日醒来,身边早就没了安逸臣的身影。黎礼伸手摸了摸,感觉身旁的位置已没有了一丝温度,便知道那家伙早已起床很久。

她翻了个身,从床的这一边翻到那一边,畅快无比,只觉得终于没有人和她抢床铺了。

睁开一只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招呼外面的茶香和花香伺候她起身。

在这一点上,身为安逸臣的妻子,她做的很失败。

人家动作理论不需要人伺候,而她虽四肢健全,但又感觉身边要是没人就什么也做不成。

最后养成了这副德行。

花香拿进来的衣服不是京都的样式,看起来更像是草原儿女的服装,束腰,显身材。

黎礼不知所觉的看了一眼,果断放弃,选择她看起来飘飘欲仙的襦裙。

穿那种衣服是方便行动,可她又不需要到处乱走,而身子又正好处于发育阶段,有时候自己碰一碰都难受的不行,要是再被那束胸裹着,恐怕日后会发育畸形。

她才不会用自己的身材来开玩笑。

既然已经成婚了,那便要为日后的儿女谋福利。

用膳时,花香极为小心的伺候着她,桌上的小菜都是腌制的,腌萝卜腌白菜,比不上京都的奢华精致,她生怕自家少夫人吃不惯这里的东西。

但她发现是自己多心了,因为黎礼不止吃了,并且还吃得很欢快,半点也没有勉强的样子,那些在她们眼中难以下咽的食物,于她而言仿佛是山珍海味一般。

只看一眼,花香就心酸了。

在她看来,自家少爷夫人一定是为了不让大少爷担心才会做出悠闲欢乐的模样。

这些菜连她们做丫鬟的都吃不下去,更更何况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五姑娘。

两碗饭下肚,黎礼接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看着桌上还有一大半未被消灭的食物,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撤了吧,下次记得少做一些,我吃不了那么多,现在天开始热了,饭菜都放不久,等会儿把这些放在井中存着,我中午继续吃。”

井里凉爽,将东西放在篮子里吊下去,这些又是腌制的食物,放上一两天不成问题。

将军府是陛下赏赐的,坐落在蔚州最热闹的街道里,里面伺候的仆人也是临时从京都中调遣过来的,所以此时伺候黎礼用膳的不止有茶香和花香,还有其余的一些人。

听了黎礼的吩咐,下人们收拾剩菜的手一抖,嘴里虽应着是,可心里又在打算等出去了便把剩下的东西倒掉,谁又敢真的端剩菜给她吃?

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吃饱喝足,养足精神之后,黎礼四处看了看,这才有心思关心另外一个消失的家伙:“姑姑去哪儿了?怎么从昨天晚上我醒来就一直没看见她。”

茶香:“宁姑姑去处理您的嫁妆去了,还有您当初让人在蔚州准备的所有东西,她早晨才出去的。”

黎礼疑惑:“是吗?”

嫁妆。

是了,她差点忘记这件事。

因为当今陛下棒打鸳鸯,所以安夫人也很争气的将半个安家作为嫁妆一起送到蔚州,也算是偷渡吧。

没有告知任何人,毕竟谁也不知道安夫人竟然有此种魄力。

花香又道:“是的,您带来的东西,所有该入库的都入了库,只剩下外面那一些,必须要让宁姑姑亲自去处理,您需要去看看吗?”

蔚州,是黎礼产业的集中地。她利用三年的时间,拥有了蔚州一小半的店铺,还有上次送来的那一车黄金……

算起来,就算没有这一笔丰厚的嫁妆,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

黎礼摇头拒绝:“不用了,姑姑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我只要跟在她身后享福就对了。”

没办法,谁让她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那么聪明,搞得最后只有她一人无用武之地。正是因为身边人能干,所以她才毫不客气的当起了米虫。

外面有人来访,整个将军府只修有一个巨大的院子,就是黎礼住的地方。

一个眼生的小丫鬟从外面跑进来,脑袋都快要低在地上去了,说话的声音极小:“将军夫人,都尉夫人和校尉夫人来拜访您了,正等在客厅中。”

花香在一旁提醒:“少夫人,校尉夫人是虎喷校尉的妻子,这都尉夫人是都尉大人的妻子,都尉是仅次于将军的武官,虎喷校尉手握战车部队,奴婢知道您不爱应付这些,可您等会儿还是不准乱说话。”

茶香虽然没有说话,但同样的满脸担忧,她们担心黎礼没有经验,会平白无故的得罪人,给大少爷树敌。

黎礼幽幽的看了她们一眼,只觉得奇怪,是谁告诉这小妮子她不爱应酬的?她是做了什么才让她们有这样的误解?

上辈子的她在贵妇圈游走得游刃有余,从不会给人抓把柄,处事更是圆滑不会让人心中不是,就连干娘都比不上那时候的她。

现在她居然沦落到让两个丫头担心她会坏事?

黎礼呵呵冷笑一声。

理了理衣袖,高贵冷艳的朝着客厅方向走去,茶香花香连忙跟上。

借着这次机会,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回将军府的摆设,虽然将军府坐落在比较落后的位置,可再怎么样也是皇帝钦赐,里面的景致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走到客厅,檀木制成的桌椅印入眼帘,里面两位做妇人打扮的美貌女子,见她来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老远的便朝着她微笑。

所谓伸手不打笑人脸,她们向她释放好意,黎礼自然也不会拿乔,同样的对她们报以微笑。

“两位姐姐倒是来的快,我这儿还什么都没准备呢,只怕是要失礼了。”黎礼笑着,人还没走进去,声音便传进了那两人的耳朵里,随后她又道:“茶香,去泡一壶庐山云雾来,让我好好招待两位姐姐。”

顺着声音,景致便看见将军夫人旁边的美貌丫鬟含笑应了一声,转而向另外一边走去。

都尉夫人柏弦轻轻一笑,大大方方的咧开嘴,身穿早晨她见过的服饰,笑着只给人一种爽朗的感觉,说话的声音更是大于一般的姑娘家:“将军夫人说哪里的话,是柏弦与景致不请自来给夫人添麻烦了。”

因着她说话的声音太浑厚,黎礼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旁边的景致立刻脸颊通红的扯了扯柏弦的衣袖,以眼神示意她该收敛一些。

接收到景致的眼神,柏弦才突然想起来这位不是蔚州土生土长的豪放女子,而是从京都来的娇滴滴的小姐。

又看她一身装束,更是显得柔软可欺,她说话的声音要是再大一些,在外人眼里可就造成欺负将军夫人的假象了。她轻咳一声,别扭的压低了声音澄清道:“将军夫人不要见怪,柏弦从小生养在蔚州,说话做事可能是粗鲁了些,但是我绝对没有冒犯将军夫人的意思。”

柏弦的样子比京都中的姑娘更加健康,小麦色的肌肤,浓郁的眉毛,英挺的鼻梁,一看就是少数民族,一眼望去,至少有一米七的个子。

这么大的一个人,还得压声音压的难受,连她听着也浑身别扭,她不在意的笑了笑:“夫人不必客气,按照年龄,我还得尊称你一声姐姐,柏姐姐你平常是怎么说话的,现在维持原样就好。”

她是来招呼客人,而不是给客人下马威的,一直让客人在她面前憋着本性,算怎么回事?

柏弦送了口气,说话的声音终于正常了,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我看面相很准,第一眼就知道夫人你极好相处。这位是景致,她和夫人一样,也是从京都来的。”

旁边站着一位娇小的女子,听见柏弦的话之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向黎礼问好道:“夫人。”

黎礼多看了她两眼,越看越眼熟,最后竟然噗嗤一下笑了,直把景致笑的不好意思:“这位便是蒋涛的妻吧,我曾在府中偶然听他提起过几次。”

她刚开始听到这两人来拜访时还有些纳闷,毕竟她根本不认识都尉和校尉夫人,更加不知道都尉和校尉是谁,可等一看见景致,她心里便有了着落。

校尉是蒋涛,这都尉嘛……仍旧不确定。

景致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回了京都之后竟然还会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一时间更是忍不住羞得满脸通红,脸像是被火烧一样发烫:“让夫人见笑了,他,他就是那样的。”

柏弦在一旁睁着眼睛,惊讶加好奇的一拍手:“原来将军夫人和景致是老熟人啊,缘分,都是缘分。”

“是啊,想当初听起蒋涛提到他的夫人时,我还待嫁闺中,没想到一转眼我也已为人妇。”黎礼笑着点头。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86章出门

恰好这时,茶香已经奉上庐山云雾,她泡茶的手艺本就极好,茶杯盖子还没揭开,便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茶喝到一半,黎礼忽然想起来还没好好的在蔚州逛过,根本不熟悉这边风土人情,只能大概的柏弦和景致的装束中大概理解。

黎礼放下茶杯,柔柔的说:“今日闲来也无事,不如我们结伴出去逛一逛吧,我初到蔚州,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到时候还请两位姐姐不吝赐教。”

柏弦有些犹豫,可看着黎礼饶有兴致的模样,她也爽朗的点头同意了,只是道:“城中近些日子有些不太平,听说是走马行商的商人们因为一些事情闹起来了,我们若是要出去,还是要带上几个护卫。”

黎礼自然是点头答应。

虽然早就听说过蔚州是如何的荒芜野蛮,可真的到这里之后,黎黎忽然发现那些传言也不尽然。

春日,天气虽热,太阳悬挂在头顶上烈的仿佛要烤焦地上所有生命,可这些丝毫没有影响蔚州城中的热闹。

黎礼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像平常一般,带着自己的丫鬟和几个护卫,与其他两位夫人一同出去逛街。

走到外面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装束与这里着实格格不入,无论是这里的男人与女人,他们身上的装束普遍的是骑马装,非常的干净利索。

宽阔笔直,人群拥挤的主街上,时不时有几匹马从街道上呼啸而过,冲散了人群,嘴里还在吆喝着路人靠边,坐在马上的是来自各个国家的商人或是武者。

黎礼摇了摇头,只道蔚州果然与他想象中的一样奇怪,这些马儿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也不怕伤了人。马儿奔过,只留下了一片呵斥与埋怨声音。

但很快,这些声音又消失了,恢复了原本的热闹,想来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经历多了,早就习惯,不会在上面多费神。

黎礼走在街上,向着人群拥挤的最多的一个店铺走去,跟在她身边的亲卫警惕的守在两边,以防三位夫人受到冲撞。

柏弦看她明显对这家店铺有兴趣,低低的笑了声,开口解释道:“这里的器件都是西洋物什,听说很是难得,但我瞧着,还是没有本地的好看。”

这家店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了,并且每日生意都是异常火爆,里面的老板是一位身材火辣,身着粉红色淡沙的女人。

只是这个老板的个性却有些奇怪,她只是走到门口,就能听见里面各种各样的声音,其中最突出的,还是从那女人口中吼出的粗狂声。如果不是她确实是女儿身,恐怕别人听了声音,只会以为是一个男人。

“你们动作都轻点温柔点,不要把东西碰坏了,这些东西很难得的,我男人一个月出一次海,你们可别把东西给我浪费了。”坐在掌柜以上的红衣女人很没形象的翘着二郎腿,嘴里还悠闲的嗑着瓜子,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在店铺里挑选东西的男人女人,时刻注意他们的动作。

柏弦走进去,从后面不轻不重的拍了那红衣女人的肩膀,很快两人便聊了起来,看起来她们两人是熟识。

黎礼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没多久那红衣女人便把目光投在她身上,不忘将手里未磕完的瓜子放回栏中,拿过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才走到黎礼身前了。

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遍,红衣女人的目光很坦然,里面没有任何令人厌烦的东西,所以黎礼也不介意让她盯着自己看,一会儿以后,红衣女人才惊讶的叹息了一声。

“这便是前两天从京都赶来的将军夫人吧,果然是美人坯子。我本来还以为那将军夫人年岁比我们要大些,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久仰久仰。”

那时候的赶来的队伍多庞大,她就算想不注意都难,况且那条队伍就经过主街,当时城主还驱散了拥挤的人群为那条队伍开路,并且将军府就在主街离她店铺不远处。

柏弦伸手戳了戳红衣女人的脑袋,对她嗔怪道:“红莲妹子你可别吓到了夫人,当然是特意来你店铺逛逛的,还不将好东西一一介绍给夫人。”

红莲笑的灿烂,蔚州的女子与京都的完全不同,京都的女孩们讲究的都是笑不露齿,笑得温柔,笑得有仪态,可这里只要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情,用什么样的笑都可以。

红衣女人的名字叫红莲,黎礼仔细的看了她几眼,果然是热情如火,性子也如火,相信那脾性更加如火般暴躁。

在红莲亲自为黎礼挑选东西的时候,柏弦走到黎礼身边,好笑的看着红莲的背影摇了摇头:“夫人别在意,红莲妹子的性格本就是这样,她和她的丈夫经营店铺五六年了,几乎整个城里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她待人为诚恳,性格开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在店铺里挤来挤去挤了半天,红莲的身影终于在一块落地镜面前停住了。

身为店主,他她然知道自己的店铺里有多少好东西,可要是拿出点儿寻常的倒还会失了面子,还不如将这镇店之宝拿出去给夫人瞧一瞧,若是夫人看得上,便送与她也无不可。

“都让一让啊,都让一让啊,小心点别碰坏了我的宝贝。”

红莲一边吆喝,一边让离她近的人群都向旁边移开一点,她这话一出,那些人当真听话的向旁边移开了一个位置,嘴里还在不禁的打趣道:“老板娘今天是怎么了,以前这东西宝贝的连摸都不给我们摸一下,现在竟然亲自把它抱着拿出去。”

红莲毫不留情拍开了从旁边伸出来打算玷污她宝贝的咸猪手,翻了个白眼道:“你们这些大男人,眼光差的不得了,我要是把宝贝给了你们,岂不是体现不出它的价值?”

一路上说说笑笑,过五关斩六将,红莲终于从店铺的最里面翻出了一块有一人高的镜子。

镜面光滑,黎礼看了一眼,便能瞧出这张镜子的特殊之处。

在这个国家流行的普遍是铜镜,虽能隐隐约约的看人影,可是到底看不太清楚。

红莲手上的这面镜子,虽然在她上上辈子的世界是很平常的东西,可搁到这里,那就是无价之宝了。

“夫人,你瞧瞧这面镜子,这面镜子是我店铺里最值钱的东西,曾经有一个富豪出一千两黄金,我都没有卖给他。”红莲扬着眉头,很是骄傲。

她的丈夫有一门出海的本事,每隔一月出海一次,这面镜子便是两年前她丈夫偶然从大洋另外一边的商人手上换得而来的。

她将镜子对准了黎礼,黎礼的身影清晰的显现在镜子之中,连身上的东西都照得一清二楚,没有半分瑕疵。

镜子里的仿佛就是另外一个她。

以现在大周的技术,当然是打造不出这么好的镜子,但是另外一边可就不一定了。

黎礼点了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瞧着红莲骄傲的模样,也不介意让她更骄傲一些:“确实是好东西,这面镜子我也只是以前有幸在游记里面看过,今日真物出现在我面前,还真的有些惊讶。”

听见自己的心爱东西被别人认同了,红莲自然是更加高兴,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如果不是黎礼身份特殊,她几乎要紧握这个小姑娘的手了。

红莲一挥手,很是豪气:“夫人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当是红莲送给夫人的见面礼。”

黎礼犹豫:“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然不是君子,可也不能拿你的喜爱东西。”

“那有什么,反正我丈夫过几天又要出海了,到时候我让他再去给我寻寻。”

眼见黎礼还是不愿意接受,旁边的柏弦和景致也一同劝说:“红莲妹子说的极是,夫人还是收下吧,你要知道,平常里这红莲妹子可很抠门儿的,今天她能送给夫人一面镜子已经很难得,你若是不想收下,我看着都心痒痒,想帮你收下了。”

三人一起劝,黎礼推脱不过,便顺手将这镜子收下了,吩咐后面的人送回府中,但同时她也绝不白拿别人的东西,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镯子,交到红莲手上。

红莲开的是杂玩店,不是珍宝首饰铺,所以根本不知道这镯子的价值几何,她只是很高兴的收了下来,又带着几人在她店铺里逛了一圈。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在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手上这一只镯子价值万金。

正在几个人逛的高兴的时候,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躁动,还有几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红莲听到这声音,表情都没变一下,想来他已经习惯了。

她先将黎礼和景致安置在帘子后面,然后与柏弦一起出去,因为这一场意外,店里原本拥挤的客人也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半十分有胆子的人还留在里面挑选自己喜爱的东西。

红莲连眼皮也没动一下,抬眼盯着不请自来的三个男人,领头的男人更是形象粗狂,一脸煞气,看着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87章流氓

她呦了一声,倚在门边,眸光流转,看着就是个妖精:“陈力大哥怎么今日又来了,今日可不是交保护费的时候,”

领头男人看了一眼红莲,眼里的垂涎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他已经盯上这个女人很久了,可是这个女人就是根难啃的骨头,僵持了这么多年,依旧没能将她拿下。

他摸了摸嘴角,色眯眯的向红莲高耸的胸脯处看去,几乎要将眼睛贴上去:“几天不见,红莲妹子发育的越来越好了,这身材前凸后翘的,是个男人看了都把持不住。”

一边说着,他还真的一边伸出了手。

红莲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丝厌恶,不着痕迹的向旁边移动了一步,逃离陈力的咸猪手,耳朵里听着他说的污言秽语,等她再次掀开眼皮时,眼睛里又什么都没有。

“陈力大哥说笑了,陈力大哥还是说一说这次来的目的的话,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距离下一次交保护费的日子,还整整有半个月时间呢。”

“说这些见外的干什么,只要红莲妹子跟了我,我们之间哪里还有保护费,到时候我一定将妹子捧在手心里,不让妹子为生活家计操持。”

陈力厚着脸皮还想向上贴,却无视了红莲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等柏弦轻咳一声,陈力那色眯眯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一点清醒。

他愣了愣,失口道:“都尉夫人今日怎么在这里?”

柏弦没有回答,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盯着他。

陈力敢对红莲口不择言,但是却不敢冒犯这位都尉夫人。

他如果还想在蔚州城里混下去,必要的底线还是要有的,那些不该惹的人和事,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

他几次三番的都想朝红莲下手,最后都是这位都尉夫人扰乱了他的好事,这一次他特意挑着都尉夫人不会来的时间找上门,结果没想到还是在这里遇上了她。

他心一沉,知道今天又成不了事,脸色极度难看,目光晦暗不明的在红莲身上转了两圈,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契约,重重地拍在桌上:“这是你丈夫输给我的银两,白纸黑字的你看一看吧,没问题的话赶快给银子,老子我还有好多事要做。”

红莲的目光蓦地沉了下去,几乎是用抢的将桌面上的那张条子拿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遍,等看见结尾处自己丈夫的签名和画押后,她心几乎沉到了谷底。

“三千两?!他竟然又去找你赌了?”她的声音几乎在颤抖,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呆在帘子后面的黎礼还是清楚的听见。

黎礼转头问一边满脸担忧的景致:“红莲姐姐的丈夫很喜欢去赌吗?”

景致犹豫着点头:“红莲妹子的丈夫什么都好,就是戒不了赌,时常因为赌而欠债,看来这一次,红莲妹子有麻烦了。”

三千两,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巨款。

而红莲的丈夫一输就是输了三千两。

黎礼皱了皱眉。

外面,红莲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陈力大哥可否宽限我几日,待我将银两凑齐后,必会让人送上府中。”

柏弦担忧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红莲拂开柏弦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

陈力不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今日必须要拿到钱,如果拿不到,你这个店也就别要了!”

他在意那点儿银子吗?

他在意的不过是面前的美人而已,美人儿时时刻刻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他求而不得。

红莲终于保持不了淡然了,这个店是她好几年的心血,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人毁去。

她咬着牙问:“真的拿不出三千两,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如果将电毁掉了,你不止拿不到这三千两,你以后也拿不到你想要的保护费!”

“那点钱?”陈力挥了挥手,跟在他后面的两个男人已经闯进了店,开始在店的四处随便乱逛,有时候手一碰就是一个货架子的东西倒下来。

里面的客人终于走了个精光。

店里的东西碎了一地,噼里叭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红莲面色铁青,可陈力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享受般的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诱哄:“这是红莲妹子愿意与我春风一度,这笔债就一笔勾销如何?”

直到这一刻红莲才知道,恐怕陈力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钱,是她!

柏弦待不住了,一把将红莲扯到自己身后,怒吼道:“亲卫何在!还不将这个流氓给我赶出去!”

店门外的亲卫立刻就要进去。

陈力张开双臂,几乎挡住了整个店门,肥硕的身体如一堵墙,有恃无恐的看着柏弦:“都尉仗势欺人吗?要不要我将全城人拉到这来看戏,我可没有逼红莲妹子,你也看见了,这是她丈夫亲笔画押的。”

有钱还钱,没钱就该卖身了。

红莲的身子摇晃了两下,知道店铺是保不住了。

柏弦根本不可能真的仗势欺人,蔚州与别的地方不一样,里面的人更是鱼龙混杂,各个国家的都有。

她要是真的将这些人用暴力请了出去,要不了多久,整个蔚州都会对大周的官员产生质疑。

那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可要让她立刻拿出三千两,也是不可能的事,都尉的俸禄每个月只有数十两,减去一大家子的开销也所剩无几。

难道今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莲妹子苦心经营的店被砸掉吗?

随着陈力的一个眼神,里面的人砸的更加块了,有时候还会细细的端详几眼,然后嘭的一声砸在地上,半点也不心疼。

黎礼叹了口气,认命的掀开帘子。

景致拦不住她,只能眼巴巴的跟上去。

“吵了这么久也该消停会儿了,本夫人从前只在戏中听过春风一度这个词,没想到今天竟然开了眼界,这是流氓要霸占娘家妇女的戏码吗?只可惜演的不好,我今日也没有心情看戏。”

陈力没想到店里居然还藏着两个女人,且她们的容貌都属上乘,只其中一个还未长开。

她眼里划过一道惊艳,很快又注意到她们的妇人装扮,竟然已经是嫁人了。

景致因为不经常出门,所以陈力根本就不认识她,至于黎礼更别说了,她也是前两天才到蔚州的。

“两位小娘子是哪里人士,躲在里面意欲何为?”

陈力眼冒精光,只觉得今日这一趟来的着实不亏,这不,美人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黎礼皱眉,不等她发作,柏弦已经一个巴掌拍了过去,色厉内荏的呵斥道:“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长平将军夫人无礼!”

清晰的巴掌声回响在店铺里,柏弦的心肝也随之一颤,她虽是胡人血统,可说到底还是一个女人……

场面一静,砸东西的那两个人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停止动作,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陈力舔了舔嘴皮子,朝着黎礼的方向望了过去,目光惊疑不定:“谁是将军夫人?”

是那个身穿襦裙的,还是那个穿着马装的?

若真的有将军夫人在这里,他的计划也不得不更改,毕竟,得罪都尉夫人和得罪将军夫人完全是两码事。

长平将军手握蔚州城内外所有兵权,得罪了他的夫人……

不等陈力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外面传来了阵阵骚动。

“何人在此闹事?”

低沉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是城中护卫队到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黎礼眉头不自觉的一跳,她让那两个丫头回去搬救兵,只是想让她们通知姑姑而已,她们怎么把这尊神给请来了?

有人轻而易举的将堵在门口的陈力推到一边。

不待安逸臣看清楚里面的模样,就有一个小丫头嗖的一声撞进他的怀中。

柏弦和景致忙转过头当什么也没看见。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犹豫了一下,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安慰似的拍了拍,下意识的放柔了声音:“怎么了?”

黎礼仿佛很委屈,从他怀中探出个脑袋,眼角湿润,似乎要哭了,她吸了吸鼻子,怯生生的告状:“我被欺负了。”

安逸臣掀开眼皮,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店铺,她的话很有可信度,随手抹了抹她的后背,确认她没受伤,又问她:“谁?”

“那个胖子!他调戏我,色眯眯的看着我,还叫我小娘子,在我面前说什么春风一度!”

店铺里的温度瞬间下降,特别是离安逸臣最近的黎礼,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愉快。

她又往安逸臣怀中钻了钻,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怕。”

安逸臣扯了扯嘴角,安抚似的摸了摸黎礼的后脑勺,看着店铺里人的目光几乎能用冰冷来形容。

“带走。”

带走?带走谁?

不等他们回神,安逸臣转身带着黎礼转身离开,很快,几十个身穿盔甲脸色冰冷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闯进店铺,将里面的所有人员都押送到了府衙。

包括景致和柏弦,还有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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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告状

早在察觉到黎礼的动作时他们就猜到这个男人是谁,可等他穿着一身带血的盔甲坐在公堂之上时,她们才发现,传闻中的将军,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就算他不说话,可只要他向上面的位置一坐,一股令人心悸威严以他为中心不断的向四处散发。

这是场面位居上位才能养成的气势。

原来的府衙大人已经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不断的用衣袖擦着额上的冷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论在蔚州的威望,他拍马也及不上长平将军安逸臣。

黎礼坐在安逸臣身边,被他拉着哪儿也不能去。她止不住的朝着回去搬救兵的茶香花香投去忧郁的眼神,不明白怎么就将这尊大神叫了过来。

茶香和花香也很无奈,他们本来是要听从夫人的话去请宁姑姑的,可谁曾想刚进将军府,就遇上了回来的大少爷。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场面。

“堂下何人?”

“草民陈力。”

“草民红莲。”

“草民……”

正当柏弦和景致要跪下的时候,黎礼却突然出声了:“柏姐姐和景姐姐不必毁,这件事与你们关系不大,但你们是证人,给她们找把椅子来。”

公堂之上,女子喧哗,府衙大人的眉头都皱成一团了。

要换做一般的女子,他早已不客气的让人拉了下去,可这位身份特殊啊。

就在他犹豫时,安逸臣淡淡的目光又扫了过去:“没听见夫人的话?”

府衙大人吓得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还不快拿两把椅子过来?”

于是,景致和柏弦两人稀里糊涂的坐在一边当了莫名其妙的证人。

等她们一抬头,恰好接收到来自黎礼的目光,她们瞬间明白将军夫人是打算用特殊方法处理掉陈力。

“陈力,你今日为何要砸杂玩店?”

被问话的陈力不敢抬头,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个小豆芽竟然会是长平将军夫人,他原本还以为是都尉夫人故意吓唬他的,没想到是真的……

幸好他不曾大言不惭。

“是杂玩店铺的老板欠了我三千两,但她不愿意还,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将军请看,我这里还有契约呢。”

他连忙将东西拿出来,师爷传到安逸臣面前。

黎礼见此,藏在桌子底下被宽大衣袖遮住的手立刻晃了晃安逸臣的手指,偷偷的朝她使了个求帮忙的眼色。

在他耳边偷偷说了一句:“这不关红莲姐姐的事,是她丈夫惹下来的祸端。”

然后,她又一本正经的坐直坐好,仿佛什么也没做。

安逸臣平静的将契约放在一旁:“去将杂玩店的另一老板找来。”

府衙大人应了一声,陈力肥硕的身子也不知为何忽然颤抖了一下。

等红莲的丈夫被找来时,黎礼终于明白陈力为何会颤抖了。

因为此时红莲的丈夫,正烂醉如泥,醉酒了还未曾清醒。

再找了个大夫一瞧,确认醉酒的人已醉了很久。

“回将军的话,此人是在陈力府上找到了。”

这契约上的时间就是今天,也就是说明,是陈力使了手段才让红莲的丈夫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的。

红莲跪在公堂之下,泣不成声。

而陈力的脸色苍白如纸,颓废的耸拉着脑袋。

“陈力,你还有何要说?”

见他抖着嘴唇,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安逸臣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他自己在背后一手策划,自导自演。

当着陈力的面儿,他动作优雅的将契约撕成碎片,即便身着盔甲,也看不出半点蛮重。

“妄图蒙骗朝廷命官,行坑蒙拐骗之术获得不义之财,调戏娘家妇女,以及冒犯陛下钦赐之妻,是什么罪名?”

不说别的,但是第一条和最后一条罪名便足够让陈力将牢底坐穿。

师爷擦了擦汗:“按照我朝律法,其罪当诛。”

默默在心里为陈力点了一只蜡,怪只怪他运气不好,竟然惹上了将军夫人。

一听要命,陈力浑身的肥肉也不抖了,嘴皮子立刻利索了起来,摸着眼泪::“草民愿将所有家财如数捐出,从此以后吃斋念佛,还请将军饶小的一命,草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啊。”

一个几百斤的胖子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样是什么场景?

黎礼只知道,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最终,也不知道安逸臣在想什么,他抄了他们的家,将陈力还有他的小弟充军赎罪。

而她自己,则是被连拖带拽的‘抱’回了将军府。

这件事解决的速度极快,因为从一开始,安逸臣就没打算仔细审查,已经在心里给陈力定了罪。

黎礼待在房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时不时的看一眼耳房,听着里面的水声,她的表情很精彩。

她能感觉到安逸臣绝对在生气,而让他生气的源头就是自己。

要是等会儿他出来了,一定会罚她……

所以,为了能在这件事上占主动位,她闭着眼睛,摸进了耳房屏风处,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安逸臣的衣服全部搜罗走了。

等安逸臣洗完之后拿衣服没找到,他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着,深吸一口气,朝外面喊到:“黎礼,别闹,衣服给我。”

也不知那丫头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敢对他动小心思了。

黎礼从外面探出个小脑袋,怀中还抱着安逸臣的衣裳,她商量似的道:“你不要生气,我就把衣服还给你好不好?”

这是,在和他讲条件?

安逸臣挑了挑眉头。

低垂着眼眸直接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满意的听见屏风后面一声尖叫,还有黎礼不成调的声音:“你,你你,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还给,还给你就是了!”

准确的接到衣裳,安逸臣一言不发的整理好。

等他出去时,黎礼像是个鸵鸟一样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自我催眠的不会被发现。

他轻而易举的将被子抢下扔在一边,看着里面目光闪烁不敢看他的黎礼,忽然升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弯着唇:“怎么,敢做不敢当?敢骗我不敢负责任?团子。”

听见后面两个字,黎礼更加欲哭无泪了。

她宁愿他叫她小骗子!团子又是什么意思?

她死鸭子嘴硬,一脸笃定:“大哥哥,我没骗你,除了春风一度他不是对我说的意外,其他的他真的做了!”

安逸臣失笑,捏了捏她的脸:“我真该把你的话本子都扔了,你整日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一听自己的命根子都握在别人手上,黎礼连忙伸手将安逸臣扯下来,挽着他的脖子不准他动:“不可以不可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它们的,你不准扔!”

因她原本就躺着,突然一用力,安逸臣没有任何防备的倒在她身上,也幸亏他反应快,伸手撑在她脑袋两边,才没砸中她,否则就她这个小身板,有她苦头吃的。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黎礼并没发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她只是固执的不准他动,眼角余光一直瞟着床尾的箱子,生怕安逸臣忽然起身将那些东西扔掉。

偏偏她一张嘴又说个不停。

等她终于停下时,又被美色所诱惑…

她竟然大着胆子抬头亲了安逸臣一下!

黎礼浑身一僵,捂着脸,迅速调适心态,做好被他推开的准备

然而被轻薄的某个人只是高贵冷艳的看了她一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径自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书房外面,得到消息的蒋涛正等在那里,见安逸臣来了立刻迎上去。

“将军,就这么便宜陈力了吗?他在蔚州作恶多端,欺男霸女,逼迫别人签订霸王条约,这样的人就算碎尸万段也不为过,您竟然只是抄了他的家,将他发配充军?”

这是他最不明白的事情。

明明将军有那个能力至他于死地,可偏偏选择了一种最温柔的法子。

如果换做是他,肯定早把那脏东西砍死好几回了。

安逸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活着,也是一种惩罚,我特意将他安排在你下面,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被怒气冲昏头脑的蒋涛立刻平静了一些,忽然明白安逸臣的良苦用心。

将陈力安排在他手下,也就是说他可以随便把那家伙搓圆搓扁,这肯定比一刀砍了他更加出气。

蒋涛眼睛亮了,朝着安逸臣拱手:“将军,我明白了,我绝对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后者点头,越过蒋涛进了书房,顺手关上门。

手指不自觉的抚着左手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安逸臣冷笑,天知道当时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让陈力血溅当场。

他已经很少下杀手了,而这串佛珠确实有清神养心的作用,至少将它戴在手腕上,真的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他心底的暴虐。

安逸臣叹了口气,收回心神处理公务,他们今天刚把盘踞在离蔚州不远那座山上的敌寇洗劫了一番,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

直到正午时分,黎礼亲自带着午膳敲响了他的书房门,他才动了动整整两个小时没有停过的手腕。

“进。”

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他,放眼整个府里,也只有一人有胆子。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89章袭城

门被从外面打开,黎礼小心翼翼的探了个脑袋进来,见安逸臣仍旧低着头,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看的很仔细,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她一样。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捏紧了手中的食盒,慢慢的推开门走进去,还是很担心因为刚刚藏衣服的事儿被教训。

安逸臣虽然在看军报,可眼角余光却一直放在门口人的身上,他看见她像做贼一样的心虚,仿佛他是吃人的恶魔一样,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黎礼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书桌上空余的一角,细心的没有碰到桌上的东西,她扬起笑容,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大哥哥,该吃饭了,我把饭菜都拿了进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所以,看在她这么用心的份上,就不要计较不久前她幼稚的藏衣服的行为了好不好?

黎礼眼神发光的看着安逸臣,就差直白的在脸上写‘负荆请罪’四个字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将军府的书房,这里的摆设比她想象中的简单了很多,没有多余的装饰品,除了书柜和书桌,还有几张桌子椅子之外,她根本找不到其他的东西。

而且,就这简单的桌子和椅子,也是很普通的,根本不值几个钱。

当然,最吸引她的是安逸臣头顶的牌匾,上面有一个字——静。

黎礼收回目光,好吧,安逸臣还是一如既往的话少,上面那字根本就是他的笔迹,不愿意多说也就算了,就连写,也是简而言之又简而言之。

她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稍显局促的绞着手指。

安逸臣终于放下手里的军报,将桌上收拾出了一块儿媳地方,再打开食盒,将里面简单的三菜一汤摆上来。

然后一言不发的吃了起来。

“来来来,多吃一些,可好吃了。”黎礼高兴不已,不停的为安逸臣布菜,她其实是不爱这些东西的味道,但是为了感谢今天他的帮忙,她才特意让厨房准备的这些。

都是上辈子他的最爱。

等提着食盒出去时,黎礼整个人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走远了之后,姜昆才从拐弯处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黎礼的背影,又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看紧闭着的书房大门。

他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大少爷也从来都在书房吃饭的,说是玷污了书房圣地,但为什么换了一个人送饭进去,大少爷就能享受得心安理得?

这种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报!将军,战场急报!”

一位身穿盔甲浑身是血的士兵骑着马飞奔到将军府门前,门房迅速的将人放了进去,他径直到了书房里。

“将军,百部来犯!”

没过多久,安逸臣满脸煞气的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回房换了身衣服,手拿头盔,黎礼也得到了消息,连忙追了出来。

安逸臣看见她,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好呆在府里,没事不要出去,等我回来。”

来不及等黎礼点头,说完这句话之后,安逸臣便带着送来急报的那个小兵出了门,一路疾驰。

她只能在后面愣愣的看着。

同一时间,不止是战事告急,就连蔚州城的空气也不一样了,街道上再也没了从前的总计,空空荡荡的少了许多人气。

将军府的管家李爷忧心忡忡的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向外面望去,街道上时不时的便会走过一队巡逻的城兵。

整个蔚州都警戒了起来。

姜昆本想跟着安逸臣一起上战场,可是却被迫就在将军府保护黎礼,他本就不是个能冷静的人,这时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又没办法违抗军令。

黎礼察觉到不对劲,连她似乎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看着坐立不安的姜昆,顿了顿才问:“这一次很麻烦吗?”

姜昆本来就不耐烦,突然有人问他问题,也就像倒豆子一样将该说的都倒了出去:“特别麻烦,前段日子我军才大败百部军,本来还以为百部会安静几天,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调整的这么快。”

才几天啊,又卷土重来。

可蔚州边缘的军队却还没有整顿好。

安逸臣这一去,便去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后,蒋涛浑身狼狈的策马从远处赶来,带回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夫人,百部军已经快到逼到城下,将军让我回来安排夫人撤离。”

蒋涛右臂还在渗血,鲜血淋漓的,吓坏了暂住将军府的景致。

蔚州的城池很大,虽然没有京都繁华,地域却是那儿的两三倍,从城墙处赶回将军府,最少也要半个时辰的时间。

黎礼愣了愣:“那将军和你们呢?”

景致也猫眼祈求担忧的望着蒋涛,后者狼狈的错过她的注视,只一瞬间的心软后又硬了心肠:“我等生是大周军,死是大周鬼,既然镇守蔚州,便与蔚州同在!还请夫人尽快收拾东西,我调一队人来护送夫人离开。”

管家李爷听见蒋涛的话之后,转身立刻吩咐人收拾东西,可被人阻止了。

“非走不可吗?”

“非走不可。”

黎礼点点头:“那我不走,校尉大人还是赶紧先处理伤口,然后去支援将军吧,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蒋涛一呆,无论他怎么想,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这一次他回来就是受了将军之力,要先将夫人安顿好。

他急了:“夫人,此事不是闹着玩的,你若是不赶紧离开,要是城池真的破了,百部绝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

将军乃天纵奇才,曾经在蔚州拼搏了三年,那三年里让百部军吃了无数次大亏,百部人心里最记恨的恐怕就是将军了。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出了事情,那么百部人绝对不会放过将军的家人,也就是说真到了那时候黎礼将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安逸臣不愿意让黎礼跟着来的缘故。

黎礼脸上虽没有笑,可是却也很淡定,她只是掀开眼皮扫了一眼满脸焦急的蒋涛:“我说了不走就不走,你啰嗦个什么?”

他的任务就是安全的将夫人送走,无论如何也得先完成任务再说,蒋涛咬了咬牙,不介意先斩后奏,伸手便想强行将黎礼带走。

看穿了他的意图,黎礼向后退了一步,嘴里扬声喊道:“姑姑!”

差一点便碰到黎礼肩膀的手被用力的打到一边,蒋涛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后退了几步,景致心里一紧,连忙走到自家夫君身边,担忧的看着她。

黎礼松了口气:“校尉大人,你是带不走我的,有我姑姑在我身边,你也不必担心我的安全。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就应该和他同生共死,没有他拼命我逃命的道理,若是将军为难你,你便替我转告他一句话。”

“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若想管教我,便等安全回来再说。”

蒋涛脸色铁青,看着挡在黎礼身边的女人又无可奈何,与景致大约说了两句话,只能灰溜溜的翻身上马回了城外。

黎宁吐出嘴里的枣核,眸光幽远,转身看着黎礼,再一次问她:“你确定不走?我刚刚到那边看了看,情况确实不太妙,百部从大丹借了不少的兵,已经兵临城下了。”

如果换做她,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离开了。

因为,男人如果落到百部军的手里,也只是没命而已,如果换成女人……

不是死那么简单,特别是主帅的家人,更是会承受各种想象不到的屈辱。

黎礼摇头,轻轻笑了:“不走,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既然大哥哥能够守三天不败,那么我就相信他能守三十天。”

这一天,从将军府里运送给出了许多东西,包括一封写给安夫人的信。

在蔚州城内的行走的人也多了起来,虽然蔚州城已经封闭不通行各国的行人,可属于大周的子民,仿佛一夜之间全部冒了出来。

景致身穿简单的衣衫,焦急的等在将军府外,她牢记黎礼的话,说一定要穿利于行事的服装。

半柱香时间不到,她看见一身戎马装的黎礼从府中走了出来,她有些疑惑,因为将军夫人一向是最讨厌这些勒人的戎马装。

中途黎宁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了,望着黎礼的打扮,就知道这人已经决定好了,她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我已经通知好了他,也已经让力气大的百姓们等在城门口了,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把伤者送了进来。”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随了谁,性子如此固执,只要决定好的事情就没人能改变,幸好他们准备了接近三年,否则她还真不敢将人留下来。

直到现在景致已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与此同时,还有柏弦也来了将军门口汇合。

黎礼:“这时候,男人们都在外面打仗拼命,里面有我们的丈夫亲人,我们虽然不能为他们做什么,但也不能闲着什么都不做。我已经让人将军中所有的伤者运了进来,城里所有壹字号都会帮忙,我们也要过去添个人手,尽量出一份力。”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0章齐心协力

壹字号是两年前在蔚州落定的医馆,名声极好,短短的两年时间壹字号便在蔚州城里开了数间分馆。

将手上的人送到医馆中最为安全。

景致和柏弦自然是满口应下,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她们看见那惨烈的场景时,仍旧有些接受不能。胆子小一些的景致甚至已经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医馆根本无法容纳所有伤者,所以,黎礼让人就地搭建了一个大棚,将轻伤的暂时安置在外面。

几个白胡子老头手挎着医药箱行走在伤者中,景致发现,那些受伤的人手上都有布条。

黎礼顺着景致的目光看过去,说道:“手上缠着黑色布的不要管,那是没救了的,红色布的伤者我们也帮不上忙,所以我们的目标是黄色和绿色布的伤员。”

这是她当初利用现代急救原则制定的,为的就是不浪费抢救资源。

景致和柏弦听懂了,她们率先靠近手缠绿色布的伤者,发现他们身上的都是轻伤,虽然看起来恐怖,但没有伤及到根本。

刚开始,她们的动作还很笨拙,直到伤员越来越多时,她们的包扎技术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一车又一车的药材运进蔚州城,壹字号各大备用仓库也全程打开,里面全是这些年他们储存的各种药材。

这些东西就像是不要钱一样一股脑的用在了伤者身上,手笔之大令人乍舌。

这场战打的就是消耗战,看谁能坚持更长的时间,百部的时间肯定不多,所以他们才会攻得又凶又猛,他们只要坚持到援军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就算没有援军,也只要坚持到百部坚持不下去……

想象是好的,但是事实总会有许多差距。

蔚州城的天空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味,还有随处都能听见的闷哼和惨叫,黎礼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都能眼睛也不眨的看别人截肢,任由鲜血沾到脸上都没有感觉。

因着天气的缘故,黎礼怕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化脓感染,又不得不专门分出一批人在这方面费功夫。

只是可喜可贺的是,蔚州这一场战打的并不艰难,他们的所需物资从来不少,都是从各种地方运来的,要粮有粮,要药有药。

但是蔚州的人并不知道,朝廷根本没有分配下来他们的军资所需,这一切都是黎礼自掏腰包的。

就连黎宁看每日她花钱如流水的样子都忍不住心疼。

当蔚州所有青壮年的都上了战场之后,黎礼知道,这场战争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

不是百部退避,便是蔚州沦陷。

又是三天过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等到城墙上第一声欢呼声响起时,黎礼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如果不是黎宁一直守在她身边,恐怕她都能直接倒在地上。

整整一个月的僵持战。

连黎宁都没想到蔚州居然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她望着筋疲力竭的黎礼,嘴角含笑道:“看来,你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没白用。”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那些东西本来就是要用在他们身上的。”

黎宁啧啧两声,又幸灾乐祸的问:“变卖所有嫁妆,从暴富到暴穷的感觉怎么样?”

说到嫁妆,黎礼的眼皮也跳了跳,但她仍旧不动声色,丝毫不给黎宁看戏的机会。

蔚州陷入一片高呼声中,不论是上了战场受了伤的男人,还是手无缚鸡之力过了不惑之年的女人和老人,他们共同分享着这份胜利的喜悦。

壹字号里面,黎礼又去看了一眼那些被迫截肢的病人,将胜利的消息带给了他们,他们几乎喜极而泣。

要知道,这一场战争并不公平,百部是以二十万大军进攻只有十万大军镇守的蔚州,他们从没想过可以成功的将蔚州守住。

这份胜利太来之不易。

看着他们明明痛苦,眼中又留下喜悦泪水的样子,黎礼心里难受,垂下眼皮,在两个丫头的陪同下回了府。

将军府里也有伤者,黎礼将所有空余的房间都分了出去,一直都是茶香和花香还有府中的人在照料。

一走进去,就是浓浓的中药味道冲鼻而来。

同样忙了一个月瘦了一盘的李爷走上前来,已经习惯了黎礼衣装带血,素面朝天的模样,他低着头,尽职尽责的提醒她:“夫人,您也该去休息了,过不了多久将军便会回府,您只有休息好了,才能照顾好将军。”

整整一个月没有踏入将军府的安逸臣状况只会比她更惨。

她根本不知道安逸臣有没有受伤。

听了李爷的话以后,黎礼僵硬的点了点脑袋。

又见旁边的两个丫头虽面色憔悴却仍守在旁边,只道:“我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也下去休息,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一个月时间的持久战将整个蔚州都弄的浑身乏力。

黎礼随意的清洗了一下,等身上没有味道之后,才翻滚上了床。待她中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旁边却多了一个人,她下意识的在他胸膛处蹭了蹭,半眯着眼睛想起来。

后面有一只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很轻柔,这种舒心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体会了,慢慢的又闭上了眼。

这一睡,直接从正午睡到日暮。

黎礼睁开眼,懵懂的望着床帐,有些分不清中途醒来时是幻觉还是真实。

直到她透过床帐看见外间的安逸臣时,忽然完全清醒,直接从床上一坐而起,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几步蹦跶到那人的面前,伸手幼稚的戳了戳他的脸。

她不敢戳其他地方,生怕不小心戳中他的伤口,也只有脸看起来是没有伤口的。

安逸臣眼眸带笑,一伸手,将娇小的她直接抱在腿上坐着:“怎么,还不相信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说着,他用一个月未曾打理过的下巴胡茬故意蹭她的脸,她挣扎着要下去,见他眼神微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直接被他压在桌上亲。

书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

她愣了,竟然忘记了反抗。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安逸臣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亲吻她,而且还这么暴力,不给她一点挣扎的机会。

感觉到唇上的湿热,黎礼立刻从疑惑中清醒,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表示拒绝。

等安逸臣终于亲够了以后,他才放开了她,但是仍旧将她按在腿上不准动。

“大哥哥……你怎么了?”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否则怎么会忽然发神经的亲她?上辈子她各种送上门,各种诱惑都失败了,这辈子差别也太大了吧!

安逸臣从怀中拿出玉虎,那是很久之前黎礼被迫送给他的,也是她父亲留下,唯一在她手上的遗物。

时隔三年,没想到还能看见这只玉虎,黎礼很高兴的接了过来。

她仔细的看了看,忽然看见玉虎中间有一条不能忽视的痕迹,她看了看他:“这是怎么回事?”

安逸臣摸了摸她的脑袋,又俯身轻轻啄了啄她的唇:“前不久我差点死了,她替我挡了一刀。”

似懂非懂,但她自以为弄清楚了安逸臣之所以这么激动的原因。

正是因为玉虎替他挡了一刀,而又是她送的他的,所以算起来是她间接性的救了他的命。

也就是说,他是因为救命之恩,忽然在男女问题上开了窍,打算日后好好对待她,将她当成真正的妻子?

虽然听起来有些邪乎和不可置信,但她了解安逸臣,也安逸臣的性子,是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又听见他差点因为那一刀而丧命,黎礼的脸色立马紧张了起来,想从他的大腿上跳下去,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但某人死活不松手,不愿放开她。

她挣扎了几番,又因为担心他的身体,不得不安分下去,只伸手扒拉着他胸前的衣服,还问:“大哥哥,你哪儿受伤了?给我看看,我给你包扎。”

经过这一个月的锻炼,她对自己的包扎技术十分有信心,还能进行简单的伤口清创术。

安逸臣按住她的手,忽然又将她压了过去,右手护住她的背部不让她难受,细细的亲吻起来,含糊不清的回道:“轻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唔……”黎礼挣扎着不从,好的差不多了是还差了哪儿?

但他没有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彻底扰乱她的思考。

她没有发现,安逸臣手上的那串佛珠断开了,珠子正一颗又一颗规规矩矩的摆在矮几上。

她更没有发现,隐藏在他眼底深处的复杂…有怜惜……更多的是悔意……还有狂喜。

他刚刚说的那一句回来了,并不是她理解的模样。

此回来非彼回来。

他一直都弄不明白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可在不久之前,在那一箭射中他心脏位置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上辈子最后的记忆。

在佛珠断裂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重生一回,本就是他的意愿,是他与别人做的交易。

他有遗憾,有愧疚,有不甘心。

而她,就是他的遗憾,他的愧疚,他的不甘心。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1章变化

黎礼是被热醒的。

等她再次醒来时,她正躺在床上,自己被旁边的人抱的很紧,手臂只轻轻的一动,另外一个人也睁开了眼睛。

他将手从被子底下她的腰肢处移开,自然而然的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柔和的不可思议:“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她先看了看窗外,外面已经彻底的黑了,而被子下面的她和他,都已经是赤/裸相对。

不,不对,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衣服!

而他的,还、穿、的、好、好、的!

衣冠禽兽啊这是……

黎礼咬牙。

虽然他们已经成亲了,但对于这一幕的发展,她还是有些接受不能。他们刚刚只是单纯了接了个吻,后来怎么到床上,还是这幅模样的她完全不知。

如果说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黎礼现在的心情的话——天雷滚滚!

抬头看着安逸臣,她结结巴巴,十分纠结的道:“我们……你……和我……怎么……成这样儿了……”

突如其来的羞涩感让黎礼没能完整的说出。但安逸臣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头顶上有人轻轻一笑,声音里满是揶揄:“我没动你,你放心,我对小豆芽没有兴趣,再怎么样饥渴,也得等你及屏,是你睡着了一直嚷嚷着热,我才顺手把你衣服脱了。”

黎礼:“……”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没办法考证他说的是不是事实,况且就算是她自己嚷嚷着热要脱衣服,但是谁知道他在她睡着之后,有没有被身边的人吃豆腐。

这一点,除了天之外,也只有安逸臣自己知道了。

想来想去,他们一直维持现在这个状态也不好,又没法直言自己要穿衣服,她只得找了个借口将安逸臣支出去:“我饿了,大哥哥你出去让他们准备吃食。”

话一刚说完,黎礼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安逸臣是谁啊,她怎么可能支使动这样的一个人,她立刻改口:“不用了不用了,我等会儿自己去叫好了……”

但是安逸臣就像是没有听见他后面的那一句话,在黎礼说她饿了的时候,他就已经掀开被角自己钻了出去,又很细心的将她捂在里面。

黎礼没想到安逸臣能答应的这么干脆。

在他披上外套的时候,他仿佛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恰好我也有些饿。”

直到他吐出这样的一句话之后,还在床上当缩头乌龟的某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她还以为是安逸臣脑袋一出了问题,才会顺着她。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之后,黎礼不知不觉间便觉得自己很是悲催,安逸臣对她稍微好一点点,她就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待他推门走出去之后,黎礼也不敢耽搁,裹着被子自己找了衣服穿上,整个过程动作比以往利落的快上了好几倍,生怕中途有人推门进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是将军府依旧灯火通明。

下人们呈上的晚膳很清淡,至少黎礼认为安逸臣是一定吃不惯的,他的口味一向很重,特别喜食辣味。

而她一贯是不怎么能吃辣的。

她眼睛瞟了瞟,纠结的看着安逸臣,好半天才说:“大哥哥,你如果想吃辣味菜的话,不用顾及我的。”

“无碍,我正好也要养养肠胃。”

好吧,既然人家正主都这样说了,她要是再劝几句就该没眼色了,黎礼埋着头,认真的解决面前的这一碗小米粥。

就在他们两个人吃得正欢的时候,管家李爷却从外面走了进来,低着头汇报道:“将军,夫人,那些借住在将军府中的伤员们,都在院子里等着要见将军和夫人,说是要感谢将军和夫人的救命收容之恩。”

不等安逸臣开口,黎礼就很不赞同的放下了筷子,不悦的看着李爷:“他们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了吗,他们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几天!”

她收容了这些伤员,都是无家可归家中仅有他们一人的。

李爷尴尬的摸了摸鼻头,为自己喊冤:“他们非要见将军和夫人,我拦也拦不住啊。”

想他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揪着小辫子教训,他不就是几天前糊涂了那么一次吗,记恨到现在也忒小气了。

眼见一把年纪的李爷被黎礼的一句话说的极为尴尬,安逸臣轻咳一声,喊到:“黎礼。”

被他喊了一声的黎礼十分无辜的抬起头,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干嘛叫我,又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她也很气好不好,那些人的命都是她费尽心思才让人救回来的,可现在,就是因为安逸臣回来了,那些家伙就不要命的想要上来拜见。

无缘无故被怼回来的安逸臣闭上了嘴,一旁的陈爷连忙低下头,掩饰了嘴角那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

原来将军和夫人私底下相处的模式是这样的,外人都惧怕将军的冷脸,可夫人好像不止不怕,还有胆子在老虎身上拔毛。

实在是女中豪杰。

安逸臣好声好气的捏了捏黎礼的脸,劝说道:“既然那些人已经过来了,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吧。”

生闷气的黎礼并没发现,一向不喜欢跟她商量事情的安逸臣,竟然是一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在与她说话。

一想到外面的人拖着病体都要在院子里等他们见一面,黎礼心也软了,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

可等走出去之后,她脸上的表情仍旧很臭,像是谁欠了她银子一样。

又见那些人看到安逸臣之后痛哭流涕的口中喊着将军,她脸色更加难看了。

啊喂喂,她可没有虐待这些人啊,就差把他们像祖宗一样供起来了。千万不要把她在安逸臣的心中的形象给抹黑了,不然她能咬死这些人。

“将军,属下有幸留命能再见你一面,这一切都是因为夫人倾囊相助,全力相救。”

黎礼捂着脑袋,只觉得头疼,可脸上还要生生的憋出一个笑,那笑容不能随便,里面要带着淡淡的礼貌,淡淡的尊重。

语气不能太过热络,也不能太过冷淡,她道:“与我没多大关系,是壹字号的大夫们尽心竭力的结果,我只是为你们提供了一个住所而已。”

她并不喜欢这种场面,所以毫不犹豫的将功劳推到了那些大夫身上,反正也没人知道她才是壹字号幕后的老板。

有人道:“夫人谦虚,谁都知道这一个月以来是夫人发动了蔚州城中的救援事情,也是夫人带动变卖嫁妆,供给军需,才给了前线大军喘气的余地。”

听见嫁妆两个字,黎礼才惊觉,她在变卖嫁妆之前并没有与安逸臣商量。

遭了!

被这小子无意之中给抖出来了。

刚刚黎礼脑袋是假疼,现在是真的在一抽一抽的发疼。

果不其然,听了那小子说的话之后,安逸臣用一种很诧异的目光盯着黎礼,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变卖嫁妆?那得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个举动啊。

不得不说,既想起那一件事情之后,安逸臣的心情又狠狠的复杂了一遍。

她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他现在有些不能理解,上辈子的他为什么要对她成见如此之深,直到她死去之后才能发觉她的好。

眼见将军和夫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奇怪,陈爷心里一抖,连忙散了这一群人,不让他们继续呆在这儿,嘴里权道:“将军也刚从城防处回来,咱得给将军一些时间休整,你们且就先回去吧。”

回来放桌子上,那些原本十分合黎礼口味的清淡饭在此时仿佛寡淡了很多,怎么吃都不得劲儿。

他小心翼翼的用眼角余光注视着安逸臣的表情,却见他脸上什么都没有。

想了想,还是准备主动坦白。

“我在变卖嫁妆之前跟母亲说过了的,她回我的信上说的同意,而且还顺便给我捎来了很多好东西。”

她眨巴眨巴着眼,一副有恃无恐的盯着安逸臣臣。

看吧,又不是她擅自做出那个决定的,她可是问了家中的老大。

安逸臣哭笑不得的望着她,怎么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他是害怕自己在事后责怪她,所以才会从一开始就将母亲拉出来当挡箭牌。

“那是你的嫁妆,既然是你的,要怎么处理都在于你,只是,你将那些东西都卖完了,日后你吃什么?”

黎礼疑惑:“难道大哥哥你日后还能短了我一口吃的?”

安逸臣细细思考了一会儿,缓缓笑了:“那倒不会,我没有小气到那种地步。”

黎礼也跟着笑:“这不就结了,就算我没有嫁妆,大哥哥你也不会饿着我的,而且那嫁妆……本来就是府中的。”

瞧着她偷着乐的样子,安逸臣摇了摇头,不明白她的小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不过也大慨理解了她的意思。

虽然没有经过他同意卖了嫁妆或许会委屈到她,可至少,她自己不觉得委屈,以后的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委屈。

所以有没有嫁妆,在他眼中真的一点都不重要。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2章僧人

晚上整理东西的时候,你得从安逸臣的衣服里找到了个荷包,那个荷包还很眼熟。

她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没有听到脚步声,才大着胆子将那荷包拆开了,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平安符,那是三年之前他参军,她送给他的。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能不动声色的保存到的时候,她以为这东西早就不知道掉哪儿了。

还有玉虎。

她总共就送了他两样东西,两样东西都被他保存了起来。

这种心意被别人重视的感觉真不错。

脚步声有节奏从窗外传来,黎礼一听便知道是他回来了,将平安符放回荷包,然后放在他原本的衣服之中,做出一副绝对没有碰的样子。

可是她不知道,安逸臣推开门的瞬间,看见的就是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瞧了瞧放在一旁的衣服,他眸光渐渐幽深,似是知道为何她会如此。

黎礼望着他,扬起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大哥哥,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安逸臣瞥了她一眼:“差不多了。”

他走过去,若无其事的将荷包拿出来,重新挂在自己腰间,动作熟练的仿佛做了千万遍。

黎礼眨巴着眼,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奇怪的感觉却从来没有消失。

安逸臣什么时候会在意别人送的礼物了?

要知道,府中那么多,都是别人曾送给他或是准备送给他的东西,但也没见他对哪一种青眼有加。

但是这一次……

不怪她想太多,实在是因为,这人的脾气本来就很奇怪。

其实她是不是可以自恋一下,至少在这男人的心里面,她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将她送给他的东西贴身携带这么多年。

第二天一早,黎礼醒来时,旁边早已没了那个人,伸手一摸床旁也是一片冷意。

她打了个哈欠,看来那人已经走了很久了。

黎宁无所事事的坐在外间嗑瓜子,见里面的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她才对着她好一阵挤眉弄眼,打趣道:“呦呵,我说大侄女,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有点不像话啊,幸好你上面暂时没有婆婆需要伺候。”

黎礼不雅的到了个白眼,桌上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白粥和咸菜,她吃了几口就不耐烦的放在一边:“姑姑你有什么事直说吧,你在旁边盯着我,我喝粥都噎的慌。”

她这姑姑,永远都是神龙见尾不见首,除非有事,否则在这将军府中永远也别想看见她的身影。

就连黎礼也不知道自家姑姑到底在做什么,或许是因为出来蔚州,蔚州的许多新奇玩意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吧。

黎宁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终于发觉你姑姑有事了,我还以为你的心思一直都放在那小子身上。”

在蔚州忙了一个月,她心疼这小姑娘一个月废寝忘食不休不眠的救人,只为减少那小子的后顾之忧,那憔悴的小模样就连她都心疼。

结果那小子回来之后呢,至今为止,她也没看到那小子有什么表示,说起来还真是让人心里极是不爽,也只有她这个大侄女看得开,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别酸。”黎礼皱眉,幽幽的盯着黎宁:“你真要那么说,我和你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要多上好几倍,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多注意一点怎么了?”

瞧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黎宁气的直翻白眼,只觉得这小姑娘习惯了胳膊肘向外拐,帮外不帮亲。

想了一下,和已经成了亲的大侄女纠结这个问题丝毫没有意义,黎宁终于放下手上的瓜子,正色道:“壹字号的掌柜要见你,请你抽空去一趟城中的主店壹字号。”

作为轻功绝顶的黎宁,又是黎礼的亲姑姑,所以她可谓是身兼数职,甚至有时候还要担任线人与黎礼之间的传话筒。

一想到这里,黎礼只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黎礼轻笑:“见我?恐怕是看着进了口袋的白花花的银子又流了出去,心里心疼加不爽,所以想找我叫叫穷吧。”

她随口一句话,确实说出了壹字号掌柜的心声,这一个月,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背后苦苦支撑,恐怕蔚州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现在危机终于解除,那些血亏的家伙自然要找他这个幕后boss想办法。

黎宁不说话,黎礼点了点头,勉强道:“行吧,看在他这一个月以来尽心竭力的份儿上,等会儿我看了伤员之后,便去找他叙叙旧。”

黎宁点头。

传话的任务已经做到,而且她也答应了。

所以,她又可以出去……找人切磋。

黎礼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姑姑轻功绝顶,而她遇上了少有能在轻功这方面胜于她的人,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她都沉迷于与别人切磋之中。

壹字号里,她一走进去之后就有人以最快的速度禀告了掌柜的,不一会的时间,一阵风刮过,眨眼间,那掌柜正慈眉善目的站在黎礼身前。

别看这掌柜的仙风道骨,喜欢穿一身白衣,一头整齐浓密的白发,下巴还留着几撮胡须,看起来真是世外仙人。

但是,只有黎礼知道,这个掌柜的到底有多爱钱财,平常只要损坏一点东西,他都能心痛的不能自已。

所以这人啊,真的不能只看外表现象。

看见黎礼终于愿意用从前的身份踏进壹字号医馆,掌柜的感动的差点流泪,伸手想扯她的衣袖,又想起这是在医馆内,此时医馆里面还有看病的人。

他将手握成拳,若无其事的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又恢复了那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模样。

装模作样,只看得黎礼牙齿痒痒,想扯坏他的那张面皮。

“夫人,请与我到里面来。”

年过半百的壹字号掌柜名为一僧,从前曾是佛家弟子,后来不知因为什么,或许是当佛家弟子的日子太过清苦,他本佛根深重,与佛有缘都快修成仙了,却在中途被俗世所诱惑还了俗。

但是他的名字都没改,所以只要是壹字号的熟客,都知道里面的掌柜曾经是一个得道高僧。

黎礼跟在他后面走进去,壹字号有两层楼,还分为内外两个院子,走进去,越过中间的池塘,里面便是待人接客的内阁。

此时,里面有许多人都在等着黎礼,只不过他们个个都是光头,脸上是与一僧一模一样的慈祥笑容。

明明年纪不大,可看起来却已超过了世俗之外,就连黎礼自己,现在想起当初收养他们时的场景依旧有些如做梦般不能清醒。

也不知道这个糟老头子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会诱得这些小沙弥和他一起还俗,在俗世间过上了悠哉悠哉的生活。

他们身上穿的是平常衣服,若是将这衣服换成僧袍,他们便更像是一群生活在俗世里的和尚了。

一僧很有兴致的望着厅中的六个光头还俗小和尚:“来来来,小黎礼来了,快点向你们的师姐问好。”

“师姐好。”

整整齐齐的六道声音,又把黎礼问得脑袋发蒙。

怎么说呢,每当听见一些和尚,即便是还了俗的和尚叫她师姐,她也觉得有点不能接受。

有一件事忘了说,早在两年前,遇上一僧的时候,她就被这老头子收入门下,成了他门下的唯一的一个女徒弟。

而且她的辈分,似乎要压过这些小光头好几头,反正每一次见面,他们总是对她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违抗。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有些不能接受,和尚真的是能收女子为徒弟的吗?

“一僧师父,您急匆匆的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我府中还忙着,最近行事须得小心啊。”

不怪她做事这么小心,实在是因为安逸臣近日在府里,虽说他早晨很早便会离府,可谁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到时候要是发现了她和壹字号医馆的关系,就算是她身上长着百张嘴,恐怕也说不清。

等一僧坐在位置上,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时,黎礼才轻笑一声,随他坐在了主位下面的地方。

之后,厅里面站着的几个光头才依次落座。

一僧仙风道骨的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一脸慈祥的望着黎礼,嘴里说的却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内容:“乖徒儿啊,为师这次叫你来,是想与你一同商议重要的事情,你看最近这一个月的事情可谓是将壹字号搞得精疲力竭。而且两年来,我们好不容易赚得的利润,也在这一个月里,完完全全的回馈给了蔚州城的施主们。”

一僧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乖徒弟,就差直接与她说最近资金稀缺,壹字号快要开不下去了。

曾经他还自豪的以为,用两年的时间赚得了数十万银两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意外总是来得这么快,数十万两最后也被他们挥霍一空。

也怪他还俗了这么久,早已习惯了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很少再算卦了,要是为自己算上一卦,知晓自己有破财之灾,他早就卷起铺盖逃灾去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3章佛珠

黎礼眼皮也不抬的道:“刚经历一个月的战争,蔚州的人气肯定还没恢复到以往的水平,咱们还是得先让他们休养生息,是以,壹字号还得免费为人看病几天。”

这下不止一僧脸上露出了悲泣的神色,就连他旁边的那几个光头也变得颓丧了起来。

看着他们的样子,黎礼实在是觉得他们的神态已经狠狠的辜负了如来佛的教诲。

虽然是曾经身为得道高僧,可将俗世之间的黄白之物看得这么重,实在也是没谁了。

提到银两,一个两个的脸色变得这么快。

她只当没看见,又道:“虽然此次壹字号是亏了不少的银两,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咱们也赢得了人心,日后谁家有个小病小灾的,肯定首选是咱家。而且师父您也可以带着师侄们从操旧业,没事就上别人家念念佛去驱鬼啊,赚点外快贴补也可以。”

所以,实在是没必要摆出一副了无声息的脸色。

瞧着他们依旧一副什么也不感兴趣的样子,黎礼终于举手投降败给他们了,眨了眨眼儿道:“前不久我偶然得到了一笔不义之财,正放置于钱市中,若是实在有必要,师父您便拿着壹字号的印鉴,去钱市将东西取出来吧。”

就在她话刚刚说完,原本垂头丧气,一副颓废模样的一僧连忙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慈祥柔和,早已看不出之前颓丧的模样,他笑的很矜持:“既然宝贝徒儿你都这样说了,那为师也就不客气了,待会儿便和他们一起去将东西取回来,免得放在钱市发了臭。”

“师父,那可是不义之财,小心脏了您的手。”

“没关系,不义之财也是财,若上面有浊气沉着,为师出手化解了便是,不会影响为师自身气运的。”

曾经身为高僧就是有这个好处。

一僧答应得爽快,至于黎礼口中那不义之财四个字,被他毫不客气选择性的遗忘在脑海中。

反正他是知道自家徒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抢劫谁的。

只要不损大意,不害善人,在他眼中都属好事。

我信了你的邪!

黎礼呵呵,僵硬的笑了两声。

果然她就不该心软,这糟老头子故意装没钱就是为了从她口袋里多挖一些出去。

已经在这方面吃了无数次亏,为什么她还能一次又一次的上钩?

对于自己的智商,黎礼深感头疼。

壹字号里面的人达到了目的,六个师侄中其中的一个又亲亲热热的将黎礼送出了门,还让她一路走好,至于她那已经达到目的的便宜师父,正道貌岸然的拿着医馆印鉴向钱市冲去了。

等在外面的茶香和花香见自家少夫人那深沉的样子,便知道她肯定又在一僧大师面前吃了亏,茶香忍不住低声的笑着:“少夫人,一僧大师的性子就那样,他总归是为了您好,您也别生气。”

自从遇上一僧大师开始,她们的少夫人已经吃了无数次亏了,明明一个聪明无比的小姑娘次次都会让别人吃亏的存在,却总是在一僧面前吃鳖。

黎礼幽幽的回道:“我生什么气?我一点都不生气,师父这人虽说是爱财了一些,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取之于民最后复又用之于民,钱财没了可以再赚。”

当然,赚了就要花出去。

其实她师父也只是看着小气了一些,但在大事上从未犯过糊涂。

就比如这一次,如果不是他师父全心救助那些受伤的兵人,还拿出了自己特制的药材,蔚州怎么可能会坚持到现在。

刚刚看见他的时候,黎礼没错过一僧眼底的青黑之色,那明显是长时间未曾休息好才会留下的后遗症。

被狠狠敲了一笔的黎礼自觉口袋有点轻,回了将军府之后,便毫不犹豫的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京都。

那里是有钱人与高官聚集之地,赚钱总是要比其他地方来得快一些。

而现下天气炎热,是时候推出一些冷饮来缓解人心底的燥火了。

安逸臣仍旧在城中游荡,亲自去慰问那些受了重伤,或是那些不幸离世的下属。

他看见曾经自己得利的左右手在受了重伤之后失去右臂,但他终归是保住了一条命。

他能看见那些人眼中新生的喜悦,只有上了战场,见过战争的危害之后,那些人才会真正的意识到生命多么难能可贵。

能活着,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幸运。

而最让他的意外的是,在一路上他总是能听见这些人口里对将军夫人赞叹不绝,他们能把将军夫人夸上天,从凡人夸成神仙。

在他们口中,将军夫人,慈善,美丽,贤惠,懂事,用各种褒义词夸奖都不为过。

可他整日与他们口中的将军夫人生活在一起,却发现他眼中的和他们眼中的完全不是同一人。

他眼中的黎礼,固执,小气,爱耍小性子,还爱哭,幼稚,没有一点能与大气扯上关联。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在一个月里完完全全的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将军夫人这一个月以来所做之事,真的如他们口中的一模一样?”

走在旁边跟着他出来的管家陈爷立马应了一声,脸色和蔼,想了想才说:“我认为夫人,比他们口中做得更好。夫人只是看起来很胆小罢了,可当他面对伤者时,都能保持睿智和冷静,至少我从未见他慌乱过。”

“但是将军您可能不知道,夫人也只是在他们眼中坚强而已。刚开始的几天,夫人每当处理完伤者回府后,总会呕吐许久,眼中连饭都吃不下,甚至会彻夜失眠,但第二天早晨,她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处理伤者,连我都有些讶然于夫人的勇气。”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救活了许多人,当然也有没救活的,没救活的人身上的伤势更是严重到令人难以直视。

但是本来他认为应该是一位娇滴滴女子的夫人,却能面不改色的,在处理完其余人之后,又亲手给那些死去的,又没人认领的将士们的尸首收尸。

耳边是陈爷客观,而又发自内心赞叹的声音,同时脑海中,安逸臣又浮现了一个月后他第一次回府的场面。

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小姑娘瘦弱的身体躺在床边,竟然连床的13位置都没占到。

确实,她脸上身上的肉少了许多。

在京都里被母亲养的何等圆润,来蔚州才一个月,竟然就能将人折腾成那样。

陈爷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安逸臣的脸色,没有从他脸上看见任何不快时,才又慢悠悠的说道:“夫人吃不习惯这里的饮食,每一日都吃得很少。”

吃的很少?

安逸臣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都瘦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能不吃东西?

不行,等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她多吃一些,免得日后回了京都,被母亲埋怨没有照顾好她。

走在大街上,迎面撞来了一个人,正好撞上了漫不经心的安逸臣。

他的身形立在原地没动,可撞他的那个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还伸手揉着额头。

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见到是一位长者,安逸臣本能的向侧面走了一步,想先让他过去,但是那撞了他的人不止没走,还停下脚步眼神奇异的多打量了他几眼。

陈爷目露不快,正想委婉的让人离去后,那白胡子老头却忽然开口说话了:“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一串佛珠?”

这话自然是对安逸臣说的。

他一愣,看向面前仙风道骨的老者,声音恭谨了几分:“您是如何知晓的?”

一僧没有回答他,而是向他伸出了手,做了个阿弥陀佛的手势:“可否将那串佛珠拿出来给贫僧瞧一瞧?”

无不可。

等安逸臣将那一串早已断掉的佛珠拿出来后,一僧并没表示出任何惊讶之情,他从衣袖里随意掏出了一根绳子,三两下便将那佛珠又串到了一起。

然后满脸笑容的将东西送回他的手上:“施主,这佛珠是一串好东西,虽说少了一颗,但你可千万要好生保管,别遗留了。”

“少了一颗?”安逸臣皱眉。

“少了一颗。”一僧仍旧微笑。

他想问清楚,当初这佛珠断掉时,他很细心的将所有珠子都收集了起来,确认地上没有遗漏,可为何会少了一颗?

但是不等他问出口,就见面前这自称为贫僧的老者快步向着前方的钱市奔去,嘴里还吆喝着:“别关门别关门,贫僧来取东西了。”

陈爷低着头:“将军,何必管这和尚的风言风语,咱们回吧。”

自称为和尚的,明明就是一副俗世打扮,年过半百,或许是故弄玄虚了一些。

转身,安逸臣将佛珠重新戴在手上,嗯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陈爷的话放在心上。

等他们走远之后,原本快步奔向钱市的一僧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静静的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皱着眉似乎很疑惑。

只因,那串佛珠和那个人。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4章有缘

钱市里面的负责人人和一僧已经熟悉,看见他又拿着壹字号的印鉴过来,便知道他肯定是又坑了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徒儿。

他不由得满脸笑容的瞧着这位大师,他与他有了很久的接触,自然知道这位大师虽然面上看起来和蔼,背地里做事却是个不怎么靠谱的。

他那个徒儿能够忍受这样的师傅,并且心甘情愿的被他坑,也可以说是他徒儿的自我修养了。

有这样的徒弟是一僧的幸事,其实,有这样的师父,也是他徒弟的幸运。

但是幸运是少数时候,被坑是多数时候。

所以,便有一僧拿着壹字号印鉴来钱市取东西的行为。

“哟,大师,你又来了,看来又从你的宝贝徒儿身上得了什么好东西吧。”

“徒儿不争气,寻着些东西总想孝敬她师父,我也只能厚着脸皮收下了。”一僧脸上是含蓄的笑容,一看便让人从外表上觉得他有多么和蔼可亲。

但是,只有认识他很久的人,才知道这人的脸皮有多厚,并且实际上一点也不可爱可亲。

坑起人来绝不会手软,只要想想,他连自己宝贝徒儿都不会放过,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但是奇怪的是,一僧的行为并不会让人感到厌恶,反而觉得有趣得很,毕竟见一个出家人爱财爱到此种地步,也是一种难得的事情。

钱市负责人对此只是笑笑,并不当真。

一僧将手里的印鉴递给他,他嘴角含笑朝着一僧点了点头,便向着仓库的方向走去,说实话,他也才来不久,还不知道他的那位小徒弟到底在前世里存了些什么东西。

实在是有些好奇,因为一僧徒弟做事与平常人不一般,他虽然没有正式的见过那个徒弟,但是那人一动手便会让人觉得好似本该就是这样。

简单粗暴。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当负责人看见仓库里那数量庞大的黄金时,仍旧忍不住嘴角抽了又抽。

因着这黄金数量太多,他没办法直接将东西直接从仓库里搬出来,便只能让人厚着脸皮去请一僧大师自己来这看看,然后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全部都取出去吧。

绕是是心里早有准备,可看到这些东西时,一僧仍旧忍不住哑然失笑,想了想才道:“这些东西贫僧要是取走,恐怕一路上会有无数的小贼盯着,所以,暂时还是放在钱市存着。”

他的小徒儿做事果然简单粗暴,绝对不会放各种宝物,直接用真金白银代替,反正硬件也在他的身上,他若是需要,随时随地都能来这里。

钱市负责人松了口气,表示赞同,理解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在苦恼,要是这位大师,头脑发蒙,硬是要将东西带出去,他恐怕要派许多人保护一僧的安全了。

毕竟,如果让闻名的大师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情,他还真不好和其他人交代。

所以,一僧两手空空而来,走时也是两袖清风,一身白衣配上白胡子和白头发,扬着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一看只让人觉得很好相处。

路上遇上了几个大着胆子来与他搭话的小孩子,一僧的脾气极好的给他们买了糖葫芦,惹得那些孩子高兴而来,高兴而归。

将军府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不迫,许多伤者的伤势正渐渐好转,在他们能自己下地活动时,他们主动要求离开了将军府。

已经在这里打扰了许多时间,他们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况且他们的伤也没严重到这辈子都需要别人养着。

黎礼知道他们去意已决,又意思性的问了几句,让人给他们安排好了一切,随后亲自将人送到将军府门口,目送他们离开,从始至终,她都没端着将军夫人的架子仿佛邻家小妹一样与人和谐相处。

恰好这时候,离将军府没有多远的安逸臣,瞧见黎礼站在门口,脸上还是一副叹息的惋惜模样。

他的脚步下意识的一顿,以为小姑娘是走出来接他的。

可等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到了几辆还未走远的马车,马车里摇摇晃晃,显然里面坐的人不少。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小姑娘根本不是知道他要回来,特意等在门口,而是恰巧将其他人送走,还未来得及从门口离开罢了。

安逸臣忽然觉得手心有点痒,下意识的用手指去抠了抠,很快又恢复正常,忍下了那一股想拍人脑袋的冲动。

他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目不斜视的,仿佛没有发现将军府门口的人,但是另外一边,黎礼见到他时眼睛亮了起来,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跑到他面前。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有些大,她不得不仰着脑袋看安逸臣:“大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安逸臣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很自然的握着她的小手,与她一同走进将军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件事:“刚刚那些人是府中的伤兵?”

黎礼点头:“正式,因他们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又死活不愿意留下来,所以,我便让人给他们准备了一点东西,送他们离开。”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四肢健全,又有一身力气,即便是受了伤,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让一个小姑娘养着,那太损耗他们的男子气概了。

而且他们身上的伤,估计过个十天半个月便能完全恢复正常,届时他们又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这也是为什么黎礼没有一定要将他们留下来的原因。

跨进大门时,因将军府门槛较高,她不得不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不让门槛上的污渍弄脏她的衣裙。

安逸臣瞟了一眼她的穿着,心知她还是不喜欢骑马装,更喜欢这种宽松飘逸的衣服,心里打定主意,或许过段时间该让人重新给她多做几套。

将军府里的伤员只剩下了几个,安逸臣习惯性的去巡视了一圈,见那些人就算身上的伤未好,也挺起脖子给他行军中礼,他才被黎礼拉着离开。

姜昆和蒋涛终于收拾完了蔚州城军队中的烂摊子,回来时,不期然的,两人果然变了一个样,浑身的皮肤黑了不止一个度不说,连脸型都可以看见突出来的颧骨。

两个人看了一眼黎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后者知道这两人的意思,明白自己现在应该离开,不该待在这里影响他们谈论正事,所以他很自然的放下了手里的墨块:“大哥哥,我先出去了,等你们谈完之后我再进来给你磨墨。”

作为一个贤内助,自然不能在这些方面拖安逸臣的后腿,他那两个手下明显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她又何必不知趣的横插一脚。

但是她心里是那样想,别人可就不愿意了,只见安逸臣掀开眼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那原本提裙打算离开的动作硬生生的在半空顿住,半天不敢有其余的行动。

虽然那个眼神也没有明显的杀气,但她看着,就是觉得心虚不已。

知道今天是走不成了,她若无其事的松开裙摆,重新拿着木块,有一下没一下,节奏均匀的磨砚中消磨墨块。

安逸臣嘴角缓缓的勾起一个弧度,显然是非常满意黎礼的识趣,他又重复的收敛回了眼神,瞧了一眼立在原地始终没有开口的姜昆两人,说道:“夫人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你们解说吧。”

他的秘密,没有什么是黎礼不能知道的。

姜昆并没有错过刚刚自家将军略喊深意的眼神,知道他不愿意让夫人离开,也就只能作罢,语字清晰,简短有力的将军中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包括伤亡损失。

当听到姜昆语气沉重的说出死亡人数为三万两千八百二十六时,黎礼的呼吸不可遏制的停顿了一瞬间,她早就知道这次战争非常惨烈,可是依旧没有想到死亡人数竟然会这么多,还不包括那些重伤轻伤的。

蔚州城总共也只有10万大军,一场战,便去了一小半的兵将。

说不心惊是不可能的。

仿佛察觉到黎礼心中的惧怕,安逸臣伸手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转而又一本正经的望着姜昆,眼眸中满是淡淡的痛意:“好好安排他们的家人。”

他们为了守卫国家,不惜废弃自己的寿命,那么他们也有责任好好安排那些将士们的家人。

姜昆明白点头,说出了这些天,他心里一直在担忧的事情:“将军,要是百部依旧不知死活再次进攻,我们该如何应对?我们现在所剩的战力,最多也只有三万。”

只要一想到那一个月百部的人抽调出20万兵力,只为拿下蔚州,他心里就止不住惧怕,那种天天活在鲜血和不断收割人生命中的场景,这辈子他都不愿意经历第二次。

那一个月的蔚州城外,只能用地狱来形容。

“此事不必担心,这一场战争,虽然我们损失很大,但百部的损失只会比我们更大。就算他们想要再次发起进攻,恐怕也只是有心无力了,他们无法摸清楚我们到底还剩多少的兵力,自然不敢随意轻举妄动。”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5章白檀

因为后勤人员应对有效,在短短时间内便在城中召集了许多年轻力壮的普通人,而那些人也自愿参军一股脑的涌上战场,所以在人数方面算是蒙蔽了百部的判断。

此时的百部恐怕也只能自己头疼脑热的,远远望着城里,却不敢随意乱动。

想到这,安逸臣忍不住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依旧本本分分的在旁边磨墨的黎礼。

若不是因为她,这场仗会很难打。

姜昆和蒋涛也听说了黎礼在城中,已然成为了个不输于将军的女英雄,也目光露出钦佩的盯着她,蒋涛朝着她拱手道:“将军夫人果然睿智,有夫人在,将军便能再无后顾之忧了。”

一个弱女子,在关键时刻,能连眼皮也不杂地倾尽全力去帮自家夫君,这无论是放在哪个地方,都是值得让人钦佩的事情,更何况受到帮助的不止他们将军一人,还有蔚州千千万万的人。

黎礼含蓄的笑着,并没有给自己戴高帽子,更没有接受别人的,她道:“这一切都是你们将军平时教导有方,我才能难得的没拖他后腿。”

看吧,她对安逸臣多好,连属于自己的功能都能面不改色的推到他身上,有她这样的一个妻子在,他也该烧高香了。

这辈子,她就不相信这家伙还有什么借口挑自己的不是。

到时候都不需要她做什么,蔚州城里面的人一人吐一口口水都能把他淹了。

安逸臣眸色温润的瞧着她,不置可否。

视线转回百部阿拉城,果然,与安逸臣预料的一样,伤亡惨重的百部并没有因为此次撤退,而产生任何的收效。

他们处心积虑,计划已久,只为这一次进攻,但依旧惨败归来。

阿拉城里,计划着一次进攻的主谋人员阿拉将军白钊阴沉着脸,他脸上还有一条新近添上的伤疤,是最后一次进攻时被安逸臣所伤。

此时的伤看着就像是血盆大口,衬托着他脸色更加阴郁,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

阿拉加是阿拉城的城主,见将军白钊的脸色居然如此难看,忍不住心颤颤的问道:“将军,此次我们聚集兵力20万,损失兵力十余万,其中更是有半数为大丹借之兵,该如何与国师交代?”

容不得他不害怕,实在是因为这次他们捅出的娄子实在太大了,本以为有了大丹的相助,他们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蔚州,但是显然是他们想得太多。

谁也没想到,以蔚州原本薄弱的兵力,有那个男人在之后,竟然能以10万兵力抵挡住他们20万军力,实在令人不可置信。

“你容我再想想,这件事绝不能轻易对待!”白钊同样着急,心里很烦躁国师这一次将会如何对付他,可更让他愤怒的是蔚州城内主将不知好歹三番两次坏他好事!

上一次他就看出了此人的不同,不过那时候的那个人还没有爬到三军主将的位置,所以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等再一次见面,那人已身负要职,并且与他站在同一高度,冷眼漠视他的残杀。

哪怕他亲自下场,以英勇无敌之势连杀大周数十人,那个人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会加倍的杀回去。

阿拉加城主也犯了难,就在一屋子人不知道该怎么向上面解释这件事的时候,那个需要他们解释的人已经静悄悄的来了阿加城,在城主府下人的引领之下,走进了他们聚众会议的地方。

在里面的人正准备呵斥来人,抬头却见一张熟悉的脸淡淡的瞧着他们时,不说阿拉加城主,就连白钊也瞬间脸僵。

“看来大家的状态不错,还有精力在此地商议该如何应付于我,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让你们如此用心对待。”

白檀眸光平和,看不见任何的怒意,哪怕此时百部已损失惨重,他也只局外之人的目光看待这一切。

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声音轻轻的,却让阿拉加城主等人感到压力山大,白钊早已脸色僵硬的从主位上退了下来,立在一旁低着头目光阴沉不定的望着脚尖。

阿拉加城主抬头,见白檀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模样,连忙打起精力向他拱了拱手,最后又发觉这样不好,干脆直接跪在地上请罪:“国师大人不远千里而来,小将有失远迎,还请国师大人降罪。”

他心里是惊讶的,甚至暗地里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向养尊处优习惯了远在国都便能翻云覆雨的国师大人,竟然会屈尊降贵的来到边陲之地。

“城主客气,如此小事,倒谈不上降罪一说。”白檀目光仍旧温和。

跟在他身边的人见白钊将主位让了出来,连眼皮也不动的,以随身所带之物将位置擦了个干干净净,又在上面铺了一层柔软的布后,才引着白檀坐了上去。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国师与普通的百部人不同,他的洁癖已经发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是此时看见那个人的举动之后,阿拉加城主的面色仍旧忍不住僵住。

这得是要多嫌弃白钊将军坐过的位置,就差拿清水里里外外的洗一遍了。

阿拉加城主还没来得及高兴国师口中说不追究他的话,便又听到白檀说:“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你远迎之我罪虽可饶恕,可身为败兵之将,又无法规劝白钊将军做出正确的选择,只属罪过滔天。”

既然罪过滔天,那么便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接下来,无论阿拉加城主怎么求饶,白檀只当作听不到,只轻轻的一挥手,早在门外面等着的两个人便走进来将城主压了下去,动作强硬不容他有任何反抗。

屋子里的其他人见他面色淡淡,轻易之间便能做出随便压人之举,便再也不敢有任何躁动。

即便心里怕的要死,也依旧要面不改色的坐在位置上等着国师大人的发落,这一种明知前面是死路,却又不得不等死的心态,实在是让人抓狂。

只可惜现在的他们连抓狂的资格都没有。

“处理完了帮凶,那么现在就该处理主谋了,白钊,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又怎么向朝中的文武百官解释?”

想当初,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反对百部部分官员死心不改的要攻打大周的想法,但是最后却依旧被这些人钻了空子。

最可怕的是,白钊不仅打输了,还输得很难看。

“你当初不愿意听我劝说,只以为我是胡言乱语,意图扰乱军心,可现在你意下如何,对我曾经说过的话,你是否有曾后悔不曾听我劝说?”

连续两个问题狠狠的砸在白钊的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责怪以及愤怒之意。

可偏偏,白檀的面色很平静,看不出一点的怒气。

他就像是个白脸书生,安静的坐在上面,仿佛不问世事,但是无形中却带给所有人一股让他们难以喘气的压力。

白钊握紧了拳头,不情不愿的跪在地上,俯身相国师认罪:“下臣知错,这种情况绝不会再出现下一次,还请国师大人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将功补过,戴罪立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里虽然是他的半个地盘,但仍旧不敢轻易对白檀下手。

只因这人在三军中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白檀只摇头:“将功补过戴罪立功不必。”

白钊不可置信的抬头,望见那一双平静的双眸,底下是对他浓浓的悲凉,心中一惊,立马明白了国师心里在做什么打算。

他想辩驳,可是却听到白檀不容置辩的声音,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因为你再也没有犯错的机会了,白钊。”

话音刚落,早在外面等候许久的人,便一股脑的涌了进来,三两下便把一军之将白檀钉在地上,任由他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白檀,你虽为国师,可却也没权利对本将军处以私刑,本将军是三军统帅,本将是皇帝陛下亲封,对本将不敬,便是对陛下不敬!”

“那你的意思,你犯下的错,同样也由陛下来承担?因你一人判断失误,便让十万大军丧命于蔚州城门口,你是想要陛下受千夫所指?还是想要抹黑陛下的名声?”

这一次,白檀望着白钊的眼神,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是那种看着死人的眼神,对他很怜悯,也只有在一个人快死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微微有了变化的神情。

白钊喉咙噎住,他自然是没有办法将这些罪名冠在皇帝身上,他只是想要借皇帝之名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可现在看来,无论他怎样做,都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白檀挥了挥手,有些疲乏:“好了,我也不想与你浪费时间,你且就安心去吧,用不了几天便会有人来代替你的位置。”

一见他露出疲态,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耽搁时间,当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白钊就这样被连拖带拽的拖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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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法事

不久后,阿拉城传出一声惨叫,仿佛正受着极刑,在极大的痛苦中死去,惨叫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白檀坐在城主府不曾离开。

他不走,下面的人更加不敢走,只能心惊胆战的等着他的宣判。

“你们这些人虽有罪,但最不自私,此时便各自回家呆着吧。”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离开了房间,仿佛此时房间里面的人是什么吃人的怪兽。

国师竟然没将人全部处理,这一点着实让展青惊讶,要按照以往大人的性子,今日房间里面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国师终于大发慈悲的给了他一个解释,竟然微微的笑了起来,笑容很淡,可嘴角的弧度却不能忽视。

“阿拉城与别处不同,这里乃要塞,若是一夜之间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全部消失,怕是会扰乱军心,便多留意他们一些日子又如何,到时候到了,他们也该去地下向十万战士们赔罪。”

展青瞬间明白。

那些人不是不死,只是大人饶他们暂时不死。

安逸臣并不知道,百部国大名鼎鼎的国师连夜赶到了阿加城内,他此时正享受黎礼的周身围绕,她就像一个小陀螺,以他为中心不停的转着,脸上明显带着焦急的情绪。

“大哥哥,你受伤了怎么不说?背上这么大一条口子,要是严重了该怎么办!”

黎礼高声惊呼着,容不得她这么惊讶,实在是因为此事太不同寻常。

要知道安逸臣已经回来三天了,而她这个做妻子的,竟然是在三日之后,才发现自家夫君身上带伤,并且伤情还甚是严重。

安逸臣:“小声而已,我以为不必告知于你。”

无论前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如何强悍,这辈子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童而已,他不忍心让她看到那样狰狞的伤口,虽然他自己看不见,可已经从大夫口中听说了,那一条伤疤,是从左肩处一直劈到右腰。

“这还叫不严重?那你是不是要死了才会觉得严重?!”黎礼口不择言,手里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着伤口,清洗换药。

她无法想象,这三天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要不是今天她借着送衣服的名号不小心瞄了一眼他的后背,恐怕是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安逸臣握了握她的手,极其自然的啄了一下她紧紧抿着的嘴角,眼眸中的神情竟然柔和了几分。

他发现,他挺喜欢她为自己担忧的模样。

黎礼习惯了他时不时发疯的模样,只是翻了个白眼就随他去了。

即便天已黑了,可外面的温度依旧没有降下来,但是房间里却不嫌热,因为在不远处正摆着好几个冰盆,冰块不停的散发着幽幽冷气,一直在降温。

因天气炎热,黎礼怕安逸臣身上的伤口发炎,只能多放了几个冰盆。

好不容易将他身上的伤收拾干净,黎礼坐在床边,犹豫了一番,又道:“我想请个道人,为那不幸离去的三万余将士们超度。”

这是她白日里,听到他们的谈话时便有的打算,只是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与安逸臣说。

但是又害怕自己的这个想法太出乎人的意料。

但是她本能的觉得安逸臣不会拒绝。

“你怎会突然想到要做这件事了?”

与她想象中的一样,他只是问了问她的目的。

其实他现在一直都在怀疑,请道士为三万余将士做法事,到底是出于她的愧疚之心,还是出于她想收买人心之意。

她一贯是个会收买人心的高手。

因着曾经他说过不许在他面前撒谎,黎礼想了想,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才慢悠悠的解释道:“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他们本就有攻,我不忍心他们孤魂游荡世间。至于第二个……”

她瞧了一眼安逸臣,继续说道:“你是将军,但你的年龄还是太小,不说军中有人对你心存不满,就连蔚州城里也有,说不定就连城主也觉得你很好糊弄,此举能给他们震慑,也能收买人心。”

三万孤魂,一想到便令人心神剧痛。

她从来就不是个好人,除了对安家之外,她对其他人的一举一动都是有原因的,她不会白费力气只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找道士做法事于她而言是举手之劳,但对别人来说是精神上的安慰。

蔚州城刚经历了一场灾难,现在刚好是收买人心的好时候,她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在蔚州待多长的时间,但是多做些准备,多刷点好人卡总没错。

早就猜到了她真实的用意,这时候从她嘴里听见,安逸臣也不觉得有多难以接受,甚至还诡异的有些满足她的诚实。

这一次至少没有在他面前撒谎不是?

安逸臣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做法:“既然如此,你便用心安排。”

得到了同意令的黎礼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暗地中大大的松了口气。

重活一世,他终于知道做人不能那么死板,要多一点变通了。

如果上辈子他有这辈子的一半懂事,后来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不可挽回的模样。

说多了都是泪啊。

第二天一早,黎礼就让人去准备了许多做法事的东西。

因为三万尸首实在太多,除了那些有人认领的之外,其余的都在安逸臣特别划分出来的万人坑里,以一把火焚了个干净。

听说将军夫人要为那些英勇牺牲的兵将们做法事,城里有许多妇人自发的组队帮忙,在这一个月里,她们已习惯了互相配合,这时候做起事来更是井井有条,即便是那些需要的东西数量庞大,也没有任何的混乱。

这是安逸臣第一次真实的见到黎礼的号召力。

她身穿一袭素服,面色悲伤的站在大师后面不远处,在她的后面,又是一群身穿素色马装的妇人。

所有人都很安静,生怕扰乱了这份平静耽误兵将们转世。

而且面做法师的人,安逸臣瞧着也很眼熟。

听说此人是壹字号中的大夫,也是得道高僧,虽然还了俗,但法力仍旧高深。

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来,将所有的铃铛吹得叮叮当当响。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再看了看一本正经在前面做法事的人,安逸臣最终沉默了下来。

蔚州边界,很少起风,而今日本该是最不会起风的时候。

“生魂勿扰,阴阳道开,你等此世有功,转世来生必报,进去饮一碗孟婆汤,遗忘此生功与过,快快转世去吧。”

一僧嘴里念念有词,可因为声音实在太小,只有离他最近的几个和尚和黎礼听清楚。

她静静的站着,在这一刻,终于相信了前世今生一说。

人死了之后,是会变成鬼的。

只可惜她还没体会到做鬼的感觉,便又回了这个地方。

面前的香烛烧尽,纸钱成灰,阵阵不停的风终于静了下来,铃铛也再未发出过声响。

以黎礼与安逸臣为首,他们依次上了香。

真的以安逸臣所言,这一次的法事声势浩大。

几乎整个蔚州城都来了。

最终,安逸臣在万人坑中立了一块碑,碑上是密密麻麻的字眼,她只看了几句,便转过了目光。

整个蔚州城茹素三天。

但没有一人心有怨言,他们知道,是因为那些牺牲了的人拼尽性命,他们才能活到现在。

将军府的生活也很朴素,除了那些重伤未愈的人之外,其余人一律不许有任何的例外。

黎礼整日里抱着白粥,只可惜因为太热的缘故,她连咸菜都没了兴趣。

所以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瘦小了,连以前做的衣服都稍微大了一些,可以见得她到底是瘦的有多厉害

这一日,出门多时的黎宁带了一个人回来,还是个男人,那人面色苍白,嘴唇殷红,走路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声音。

最让黎礼觉得有趣的是,他那无法无天,仿佛没人能管得住的姑姑,此时是一脸幽怨的走在男人的旁边。

而男人嘴旁带笑,显然心情很是愉快。

她放下碗,朝着黎宁笑眯了眼睛,歪着头毫不客气的问道:“姑姑,这位是谁?”

黎宁翻了个白眼,用眼神警告黎礼收回八卦的眼神,这才说道:“是我们欠了钱的那位,他是来讨债的。”

欠了钱,讨债?

黎礼伸手撑着下巴,她不喜欢欠人钱,所以把每一笔账都记得十分清楚,很快便在脑海中找到了这个人的记忆,应该是上一次帮助他们抢夺黄金的那一位。

一想到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帮助,他们那一次行动才能那么顺利,黎礼毫不吝啬的对着他扬起了个笑脸:“答应给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少,请问你是要现金还是银票?”

若是现金的话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银票最好了,对谁都方便。

白芃抿唇笑了笑,声音和他人一样阴柔:“那到不必,此次我大老远的随她来蔚州,可不是为了那一点点的金子。”

不等黎礼做出反应,走在白芃身边的黎宁已是沉不住气,就差指着他鼻子开骂:“不是说好拿了报酬就走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赖在我身边不成?!”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7章发现

她气呀,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气成现在这个样子。

本以为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人,可是谁知道他竟然从京城里追到了蔚州,也他不知道用的什么特殊手段,走在大马路都能被他认出来。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想到这个人应该在自己身上弄了什么东西,才会找的这么快,这么准确,连人皮面具都无法掩盖。

只要想到自己一无所觉的被人监视了半个多月,她就恨得牙齿痒痒,恨不得将白芃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白芃仍旧笑的阴柔:“嗯,你知道的,除了你以外,我什么都不为。”

他倒是毫不在意的承认了下来,可黎礼只要一看自家姑姑,就知道她到底气成什么样子了,轻咳一声用于转移两人的注意力,打趣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都得顾及我姑姑的感受,不过你既然是姑姑带回来的客人,就由姑姑负责了。”

黎宁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不负责任的大侄女,他之所以将这个难缠的男人带回来,就是想要自己的大侄女对付他!

虽然自己在玩弄心计方面比不过这个阴柔男子,但是相信自己大侄女一定有办法甩他好几条街。

可是现在,自己的侄女竟然当着他的面说这件事她不插手?这件事她不管?

真的好气啊!

也不想想当初到底是为什么她才会招惹到这个跟屁虫。

黎礼眨了眨眼儿,脸皮很厚的,无视了自家姑姑的怨念,让人带着他们一同到了姑姑住的地方。

她知道,从始至终,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都放在自己姑姑的身上,从未分给旁人一分也好,所以何不识趣一点让他们待在一起呢?

反正以姑姑的本事,总不会被这个男人欺负,最多只是受点气而已。

算一算年纪,自家姑姑也不过才二十四五而已,正直当年。

茶香和花香一进来就看见黎礼笑的春心荡漾的模样,忍不住低声的笑了起来,又看见桌上那未曾动过几口的饭菜,只得又忧愁的收敛了笑,皱起了眉。

“少夫人,您又只吃了这么一点点。”

带着深深的埋怨之欲的一句话,让黎礼笑得差点岔了气,她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天气太热,吃不下也属正常,你们将这些东西收了吧。”

茶香摇了摇头,对于黎礼的任性有些不可言说,但是他也了解自家少夫人的性子,既然她说了吃不下不想吃,那么就算她把脑袋打出一个洞以上的,想要灌下去都不可能。

因为自家师父昨天才帮忙做了一场极大的法事,黎礼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去表示自己的慰问心情,所以收拾了东西之后,她就大摇大摆的从将军府走出,直接走到壹字号里面。

不等走进去,黎礼就在门外大喊着:“师父?师父,你家徒儿我来了,赶快出来迎接。”

也幸好里面的人是她早就熟识的,一壹字号的忙碌也到了一定的休息时间,若是换做以前,她这样大喊大叫,自然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当她一只脚踏进后院时,却见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挺直了脊背站在院子里,他对面就是一脸笑容的自家的师父。

只看了这个场景一眼,她就木着脸转身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她的动作仍旧慢了一瞬间。

隔着莲花池,一僧看见了她,心情极好的朝她挥了挥手:“徒儿,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留下来一起吃顿午饭吧。”

黎礼:“……”

她发誓,不管是这辈子上辈子还是前辈子,她都没遇上过这么能坑徒弟的师父。

明明他一直想隐瞒自己和壹字号的身份,可当从师父的口里吐出徒儿两个字是,她已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只能转身。

果不其然,当她转头时,正好碰上了那个人同样紧紧盯着她的目光,她也佩服自己的定力,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硬生生的扯出一个笑容。

她能怎么样?她也很无奈呀!

在这一瞬间,黎礼就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许多的借口,不管是自愿还是胁迫,有缘或是无缘,但是所有的一切,在她注意到那双眸子里的平静时,却突然消失了。

好吧,既然人家都能这么平静,那他如果再心细一些,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安逸臣静静的看着她,等她走到自己身边时才收回目光,略微好奇的看向一僧大师,嘴角含笑轻声问道:“一僧大师是我家夫人的师父?”

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一僧大师口中的徒儿,除了黎礼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

一僧目光奇特的在两人奇怪的氛围中流转,又见自家徒儿脸上明显心虚的神态,他笑着抚了抚胡子:“看来我家徒儿与将军之间,有许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说清楚啊。”

自家徒弟,想让她心虚,得费上不少功夫。

而现在只要面对这个男人,她就摆出这样的一副神情,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明显就是黎礼没有将他的身份告诉安逸臣。

“是呢,看来她还不够信任晚辈。”

安逸臣嘴角明明挂着淡淡的微笑,可从他的这一句话里,黎礼却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煞气,那煞气瞬间将她包裹,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她犹豫了一会儿,立刻做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决定,向左移了一步,靠近安逸臣,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只是一个动作,她就感觉自己好受了许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自己的睿智。

果然,男人什么的都是要用心哄着的,不然最后吃亏的会是自己。

一僧眨了眨眼儿,很淡定的移开目光。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色既是空,空既是色,虽然话是那样说,可面对自家徒儿,他还是要给人几分脸面的,如此便好。

想到这,他又恍然大悟:“你们随便坐,我去让他的师侄们好好准备些东西,今天中午我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听到这四个字,黎礼下意识的扯紧了安逸臣的衣袖,仿佛在提醒他千万不要答应。

可某人就像是没察觉到似的,依旧淡淡的回了一个字:“好。”

黎礼:“……”

所以,现在她的意见是可以被完全无视了的吗?

脑壳疼。

直到一僧走之后,院子里确确实实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逸臣四处转了转,目光不定的落在了莲花池中。

他问:“你是一僧的徒弟?”

黎礼猛的点头。

都已经被人现场抓住了,她的嘴巴就算是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狡辩啊。

况且看着安逸臣的脸色,她敢说不是吗?肯定不敢,要是她说不是,肯定下一秒就被那幽幽的冷光望着,那太让人吃不消了。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大哥哥外加丈夫,实在是让人憋屈的事情。

他又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

这一次可不是点头或是摇头就能回答的问题,黎礼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胆子略微大了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束手束脚,她理直气壮的望着他的背影:“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啊!”

而且这一个月以来,她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向他提起这件事。

所以就算是暂时没告诉他,也是应该可以得到原谅的吧。

安逸臣正伸向莲花池的手顿了顿,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转身望着不知神游到哪里的黎礼,目光是有些忧郁,又似乎紧紧盯着她:“是吗?”

想了一想,确实是这样。

这些时间来,他忙得恨不得有分身帮忙,哪里有时间去关注这样的事情,想来,也许是他放在她身上的精力确实没以往那么多,所以才会明显忽视这么重要的问题。

从外人的谈论中,他已经知道了一僧大师有多么不好相处,别看他一副仙风道骨,和蔼可亲的模样,可一僧大师的脾气却很怪。

一僧大师身上,至少没有出家人的慈悲为怀。

“那我现在问你,你是否能与我说实话?”

这一次黎礼点头没有刚开始的那么果决了,她想了想才答应下来。面上淡定,心里却忍不住紧张,看来这一次,她所有的秘密都要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

想想都让人有些激动。

安逸臣随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以示安慰:“你是什么时候拜入一僧大师门下的?”

什么时候成为一僧徒弟的?

黎礼老实回答:“两年前,他化缘的时候我们偶然遇见,然后就成了他徒弟了。”

谁都知道,一僧曾经是个和尚,虽然他已经还俗了,可以前还是会到处化缘,现在想来,别人化缘的时候她竟然能白白捡到一个师傅,也是她足够幸运了。

“家里有人知道吗?”

“……没有。”

“壹字号谁的?”

“……我……的。”

“嗯。”

简单的对话,简单的两个问题将黎礼的所有底都套出来了。

可偏偏看着某个人的眼神,她又没办法撒谎。

听着安逸臣说的最后哪一个字,她心中忍不住惴惴不安。

嗯是什么意思?他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了吗?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8章消息

可看这之后,他再也没有询问的意思,黎礼也不可能自己送上门,将剩余不多的秘密和他解释清楚。

所以说,虽然这位大少爷看着不好相处,冷冰冰的,但他骨子里却还是一个特别能理解别人的人,否则要换做一般人听见他居然拜一个和尚为师,可能会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没有给两人太多的犹豫时间,一僧大师从拐角处走了过来,满脸笑容的对他们道:“两位,请到这边来。”

对于自己的师父,黎礼还是很给面子的,当下,她也不管安逸臣是否愿意,挽着他的胳膊,便向一僧大师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瞧着他们小两口闹别扭的样子,一僧大师会意,转身等他两人走过来时,才慢悠悠的向前方迈开脚步。

壹字号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大,他们后面连接着的,是好几个院子,只不过这些地方从来不对外人开放。

安逸臣第一次来便能得到一僧大师的亲自接见,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黎礼的面子。

若不是因为有她在,安逸臣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真正见识壹字号的模样。

越往里面走,安逸臣越心惊,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任何一家医馆的设局,是和壹字号相同的。

直到他看到一个地下通道时,他的表情已经能用冷漠来形容。

毕竟,他堂堂一位大将军,若是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未免也太丢脸了。

一僧从墙上拿下了一盏油灯,速度很慢的在前方带路,越往里面走,视野更加开阔,再也不是窄窄的一条路。

而是一个大到连安逸臣都忍不住乍舌的佛馆,里面还有几个光头小和尚在整理东西。

一看自家师父这妖艳的模样,黎礼忍不住抚了抚额头,略微思索之中,她便知道自己的师父是又要糊弄别人了。

而且今天糊弄的对象还是自己的丈夫。

里面的几个光头小和尚见一僧亲自带人下来,其中一个还是他们极为眼熟的师叔,至于另外一个虽眼熟,但他们却移开了目光没有多看。

小和尚双手合十,向一僧说道:“师祖。”

一僧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先上去招待准备客人。”

小和尚低垂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拿着放置在一旁的油灯,几人结伴出了佛馆。

黎礼知道此时没有他的事,她便只能随便的找了一个位置,悠悠闲闲的坐了下去,也不管面前的老和尚和大将军要干什么。

“安将军,你应该知道我曾经是佛门中人,只是因俗事未决,便入世等待。我这里有一桩交易,不知将军有没有兴趣?”

一僧眼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若是熟悉他的人一定会发现,那光芒是对于金钱的——在意。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面前这人还和他隔了一层关系。

这一次,安逸臣竟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人坑得扒下一层皮,就算他的妻子是自己的徒弟也没用。

也许是一僧的话题转得太过戏剧性,所以等他说完好一会儿,安逸臣才渐渐回神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大师有何交易要与我商议?”

对于这人的称呼,他是有些纠结的,因为黎礼是他的徒弟,而自己好像是他的徒女婿。

看见徒儿的夫婿如此上道,一僧自然是眉开眼笑,从善如流的从几个柜子上抽出了一本竹简,在手里挥舞着:“徒女婿你是不知道,我这里有最完善的资料库,也包括为何百部会在这一个月不要命般的进攻蔚州城的原因,只需要2300两,便能明白这一切哦,跳楼价跳楼价!”

如果换作是外人,他将这个消息卖出去会在原本的价钱上加上一个零,只不过这人不一样,再怎么说都是他徒弟的夫婿,要坑也不能坑得太狠。

一僧觉得自己很上道,也很心软。

安逸臣看了一眼黎礼,可是后者却理解错了他眼神的意思,见自己的丈夫受了欺负,当下立刻不客气的跳了出来,随意的将一僧手中的竹简抽了出去:“师父,你在我这里得的银子还少吗?还不能放过我夫君?”

她一手创办出来的壹字号挂的是一僧的名,壹字号里的印鉴也一直在一僧的手里,她从来没有要收回去过。

一僧嘿嘿的笑着,明明看着是以如此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可是笑容却只显得猥琐,虽然猥琐,但也是一种让人不能心生反感的猥琐不以黎礼的眼神为耻,反而以这股精神为荣,他理直气壮的辩解道。

“这世上谁会嫌自己的银子多,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而且,宝贝徒儿你要知道,你师父我弄这些消息也不容易呀,当然要拿点辛苦钱。”

他辛辛苦苦的将这个佛馆建立起来,收集了各种各样的信息。可不是为了当好人,给谁行方便的。

出家人要慈悲为怀,只可惜他是已经还俗的出家人。

安逸臣阻止了离你的继续无理取闹,朝一僧道:“大师说的对,等会儿,我便让人将银两亲自送到壹字号。”

见自己的丈夫又被坑了这么多银两,黎礼气的嘟了嘟嘴,心里记恨着一声大师做事不留情,便想着,若是下一次再得了什么好东西,她一定不会第一时间拿到一僧面前。

总得让这个伪出家人知道,什么叫一报还一报。

相比于黎礼的郁闷完全不同,一僧可谓是心情舒畅,眼角余光注视着自家小徒弟吃鳖的模样,觉得今天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这位徒女婿,果然比他的徒儿要上当,他的眼光果然不错,也丝毫也不枉费上次他帮他修复佛珠。

抓着这次的机会,安逸臣将手腕上的佛珠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上,眼睛紧紧的盯着一僧:“大师我想知道,那天你为何会说这串佛珠少了一颗?”

从佛珠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他记着佛珠的颗数,一颗也不少,一颗也不多,但是这位大师却说里面少了一颗。

一僧依旧笑眯眯的,但说出的话可谓是油盐不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我们佛家弟子不插手道家的事。”

安逸臣:“…………”什么佛家什么到家?难道这位大师仍旧当自己是佛家弟子,但是他可从未见过还了俗的和尚。

好吧,或许是他见识不广。

黎礼:“…………”她完全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佛珠她倒是见过,只是多与少实在不明白。

可跟着他们又不似放在心上的表情,她觉得这件事或许不重要,所以看看也就过了,并未深究。

佛馆里还有其余的消息买卖,安逸臣眼光随意的少了一遍,很快便收回视线。

知道若是继续在这呆下去,恐怕又要大出血一番了,这位大师看着他的目光,那就是看着财神爷一般的精神。

一僧并未注意到这两人,又或者是他注意到了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他们走出这里,又有几个小和尚进去守着之后,安逸臣才猛然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们竟然能无知无觉的在地下佛馆里看了两个时辰。

得了百部的消息,安逸臣也不吝啬这几小时的时间,非常乐意的陪着一僧用了一顿不带油星子的素斋。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他是黎礼的师父,所以在对待他时安逸臣显得格外有礼,也不时不时摆出那一副令人心惊的冷脸吓人了。

直到一生亲自送他们出壹字号时,一僧才欣慰般的瞧了一眼黎礼:“你眼光不错,挑的这个夫婿也是极好的,日后你们便安心过日子吧。”

黎礼险些炸毛,她什么时候眼光不好了,要知道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眼光极为毒辣,从来没有任何肮脏事能瞒过她的眼睛的。

等她还想说几句,一僧已经毫不客气的赶人了:“你们还是快些走吧,路上小心,夜路走多了总会不安全的。”

此时天色已黑了下来,两旁街道也甚少有光亮点着,如此算来,他们确实是要走一次夜路了。

在壹字号叨扰了一天,黎礼也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您进去吧,外面风大。”

待她走远了之后才发现,明明壹字号是她一手创办起来的,为什么她回一趟壹字号,那明明是她的地盘,却像是去了一趟别人的家里,她为什么要那么客气?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所以一路上,黎礼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而她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成功吸引了安逸臣的注意力。

他拍了拍黎礼的后脑勺,动作轻柔的安抚她躁动的心:“别乱想了,好好走路,小心摔……”

不等他将后面的那一个字说出来,黎礼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很滑的石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走在一旁的安逸臣及时拉住了她,才避免惨剧的发生。

他看着她,表情很无奈,又瞧见她尴尬不已,不敢对视他的眼神,只得叹了一口气,手却紧紧的拉住她的手,不容置言的道:“好好走路。”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99章鹬蚌相争

黎礼抬头,笑的很傻,只当没看见安逸臣嫌弃的目光。又在心里给不靠谱的师父记上了一笔,打定主意下一次一定不能看那老头装可怜就心软!

将军府里灯火通明,显然,两位主子还没回来,谁也不敢先去休息,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守门的人才松了口气,将大门紧紧的关上了。

两人回房,简单的收拾之后,安逸臣半倚在窗边,手里拿着从佛馆中取来的竹简,见黎礼收拾好了,朝她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目光微凝,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师父竟然是用竹简记录这些。”

“他也许是觉得竹简要比纸书好看。”

那一位大师不喜欢按照常理出牌,或许是从前出家人的生活过得太寡淡,所以还俗之后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

也幸好他做出的那些事情,让她还能给他收拾烂摊子,否则的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位大师自己的师父。

那个佛馆,便是一僧在无聊之时建立起来的。

“里面记录了一些什么?对你有用吗?”黎礼擦着微湿的头发,目光潋滟的盯着安逸臣手中的竹简,仿佛很好奇的样子。

她自然是会好奇的,别看那老头子一副什么都好说的样子,其实心底没人比他更小气。

虽然佛馆从壹字号出现时便已存在,但是她也从未私自探查过佛馆的内容,她尊重那位老头,自然不会做出让老头为难的事情。

安逸臣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让她走过来。

黎礼本能的看着自己还未完全干掉的头发,可又看着他那一副坦然的模样,心想他是不介意的,所以也就坦然的走了过去。

竹简上的内容记录的并不繁杂,她粗略的看了几遍,便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黎礼眨了眨眼,还有些不敢相信:“百部内部动乱了?”

“嗯。”

好吧,难怪这一次,阿拉加城的人仿佛都不要面色的死活要攻破蔚州城,原来是因为中心权力集中地发生动乱,让他们不得不先把手伸到外界,处理外面的麻烦。

结果没想到,他们不止没有把外面的麻烦处理掉,还给白布带去了另外的麻烦,恐怕这一点是当初要发起这一场战争的人并未想到的。

安逸臣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望着黎礼的目光很是赞许,小姑娘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聪明,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能看穿所有一切也说不定,而现在,她显然已经看出了不对劲。

黎礼:“那为什么他们会忽然间如潮水般退去,按照他们的决心,应该不会这么快放弃才对,难道是因为有权力比他们大的人来了,压制了原本已经发起战争的那位?”

可能不止压制这么简单。

这一场战争,无论是对于大周,还是对于百部而言都是一场灾难,而作为战败的一方,百部之后所要面对的,是他们不能想象的艰辛场景。

可能会成为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毕竟谁都没办法接受因为主将的错误判决,而让10万人就此成为冤魂。

所以说这一次负责监督战争进行的那位主将,可能已经被百部上面的人私自处理了。

她又试探性的看着安逸臣:“这么说来,那个与你作对,放言与你不死不休的人应该已经死了?”

也只有这个解释,否则的话,按照那位主将暴躁的性子,怎么可能沉寂到现在。

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百部的那位将军,可从传言里也知道他性格到底有多火爆,多经不起挑衅。

安逸臣摸了摸她的脑袋,眼中的赞许更加明显了,仿佛在奖励她如此聪慧。

好半天才道:“你师父给的这一个消息十分重要,只要我们能说服那位百部权力很高的人,就能给蔚州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一场战争,没个两三年时间蔚州是恢复不了的,相比而言百部的情况要更加艰难,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更长。

黎礼忧虑道:“可是我们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谁,不知道是谁该怎么说服他?”

她一个闺中妇人,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寻常男子方便。

安逸臣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望着手中的竹简,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没关系,这上面已经写了。”

黎礼木着脸,眼光不自觉的向竹简上看:“……”

上面写了?

她怎么看不出来,一篇的文言文,没点文学功底还真是理解晦涩,像她这种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外来者都很难看懂。

所以,这是她师父和自家的丈夫又在打哑谜吗?黎礼瞬间秒懂,估计是在竹简上玩了什么她看不懂的文字游戏。

好吧,既然安逸臣已经看明白了一切,也知道这一次百部下来的人到底是谁,那她就好好的呆在后面,不给他添麻烦了。

打定主意要收敛的人到底是没能收敛,她的本性好似就带着一股子搞事的意味,所以等她反应过来时候,她手里已经捏着一大堆从阿拉加城里打探回来的消息。

与此同时,安逸臣也看见了她手里的东西,他木着一张脸,黎礼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终,看他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的走来,将她手中的东西抽离,一本正经的望着她:“小孩子家家,想多了会长不大。”

莫名其妙被冠于小孩子家家几个字的黎礼懵着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安逸臣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愿意让她插手这件事啊!

她以为他是怕惹多余麻烦,可是,她纠结着眉眼,又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大哥哥,你放心,我没有让他们发现,我是让姑姑和她的朋友一起过去帮我看看的。”

天知道当初她真的只是想让黎宁随便的去看两眼,顺便带点儿有用的消息回来就行,可是最后没想到,消息是带回来了,却有一堆那么多。

这时候被她抓个正着,黎礼也是很尴尬。

望着安逸臣一副不容置圆的余地,她又本能的怂了,就差举着五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保证,下次在没有经过你同意之前,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你放心,我不会给蔚州城带来麻烦的。”

虽然她并不觉得阿拉加城能够留下像黎宁这样的高手,但是小心一点总没错。

看见她如此听话乖巧的样子,安逸臣才点了点头,又道:“过段时间我要去会会百部来的人,你这几天安分一些,我不在城内时,不准再让姑姑出去打听消息了。”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能让她放在心里几分,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也是好的。

但一看见黎礼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安逸臣又沉寂了眉眼,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如果不听话,日后我就要将你禁足在将军府了。”

禁足?!

黎礼瞬间炸毛,开玩笑!

她怎么可能让自己被禁足在将军府,要知道上辈子,无论她和安逸臣闹得怎么僵,他都不会将自己禁足在某个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次闹矛盾,她都丝毫不惧怕安逸臣的原因。

仔细的打量着安逸臣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说笑之后,黎礼这才很慎重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之前他那一番不让她惹麻烦的吩咐。

算了,看在他已经和百部人斗智斗勇一个月的份上,她就不给他找麻烦了。

得到了她的回应,安逸臣这才满意的点头,着手准备离开蔚州城的事。

若是换作一个月以前,他不一定放心将黎礼一人扔在蔚州城,只因这里情况实在太过复杂,一不小心便会惹祸上身。

虽说她有个将军夫人的头衔,可世间事总有意外,若是遇上了一些用将军头衔不能镇住的事情,可能会伤及她。

可换做现在,安逸臣是丝毫也不担心了。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问蔚州本地人心中树立起对黎礼的感恩。

只要她不作死的怼天怼地,就算在城中横着走,也不会有人管她的,甚至还会有人主动为她清扫道路。

想到这一点,安逸尘不由得再叹了口气。

在收买人心这一方面,他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手段老辣的黎礼。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似乎安家的交际一直都是由黎礼一人维持着。

一个小姑娘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十分不容易。

很快,在没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之下,安逸臣带了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出了魏州城,前往与蔚州敌对的阿拉加城。

除了黎礼这个当事人知道以外,就连一僧大师也只是默默的推算了两番,便收回了心思,不在这件事上多加费神。

黎礼心不在焉的在壹字号里帮忙,手上抓药的动作很慢,可等着她的也很有耐心,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自从那一场危机过后,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往懒散的模样,若是没有必要,肯定看不见她像平常小姑娘一般活蹦乱跳的样子。

等她一包药包好之后,旁边的小和尚已经包了三四包了。

黎礼:“……”

突然觉得人生受到打击是怎么回事,在其他方面无法比上别人就算了,怎么到抓药这种小事都要落后别人。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00章交易

受到打击的黎礼自觉留在这里只是给别人拖后腿,所以在抓药小和尚和善的目光之下,他默默的走进了内堂。

像条咸鱼般瘫坐在椅子上。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一僧大师模样。

如果换作一般人,被她这样毫无情绪又迷茫的眼神盯着,心底肯定止不住在发毛,可以一僧仿佛早就习惯仍旧淡定的做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分给你黎礼注意力的想法。

最终还是黎礼绷不住这样的气氛,幽幽的叹了口气,目光晦涩难明:“师父,他此次出去是否会遇上危险?”

这辈子的事情与上辈子的轨迹已然不同。

上辈子她从未踏入蔚州地,自然也不知道安逸臣在这里所遭遇之事,她很讨厌这种无助感,就比如现在。

她只能眼睁睁的心里,明知道他去了如何危险的地方,可她却是只能本本分分的等在原地。

一僧大师笑眯眯的,手上动作不停,背对着黎礼:“你信他无事他自会无事,你若想他有事他便会有事。”

“……”出家人说话总是这么让人纠结吗?

一个凡夫俗女,实在是不懂这种高境界的东西。

好吧,她就不该问这不靠谱的老头子,就知道他不会向自己说真话。

恍若没有察觉到自己小爱徒身上散发的不满,一僧仍旧淡定的抓了一把需要打磨的药材,又细细的动了起来。

瞧着她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黎礼也很无奈。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终于不再将希望放在一僧身上了。

阿拉加臣的情况比安逸臣想象中的更加严重,里面的有大多数伤员。

不过想到这一个月以来,阿拉加城的攻势,他心里也就漠然了,反正都是他们自作自受,就算伤员再多又如何。

与他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

就算这些人之中,或许有被他亲手所伤的,但也是他们自找。

安逸臣平静的走在阿拉加城的街道,没有做任何掩饰,可似乎没有任何人认出他的身份。

或许在战场上时,他浑身的鲜血已经遮盖了原本的容貌,所以此时让他清理干净之后,阿拉加城反倒不认识这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男人。

姜昆胆战心惊的跟在自家少爷身后,见那些时不时探望过来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人欲言又止。

此时他的心态比风中凌乱还要乱,哪有这样大摇大摆闯进敌人老窝的行事方式?而且还不带半点的掩饰,不摆明了是对此地主人的挑衅吗?

这些人没认出自己的人还好,如果认出了,一定是场很大的麻烦。

很久之后,连姜昆就被自己这种忧患的意识惊醒,等他惊醒时,也已经有人找到了他们的面前,正是阿拉家城主府中的人。

那些人看着他们的目光虽然不善,可神态中却隐含恭敬,显然是出于对强者的尊敬。

“两位,请跟我们来吧,大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他们在阿拉加城里停留了三天,这三天,安逸臣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没有目标的在阿拉加城中游荡着。

时不时的瞧一瞧那些路过之人身上的伤势,最后他满意的发现,这些人要比魏洲城中的伤者更加惨。

虽然他不着急,可等在暗处的人却着急的就掉了几撮头发。

所以在三天之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跟了上来,直接挑明了身份,将他们带往城主府。

白翔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盯一下走在他身旁的男人,却见那人周身气派,一派坦然,并没有丝毫的紧张,仿佛此时他不是走在狼窝之中,而是走在自家后花园。

不说别的,单单就冲着这份心态,已然能够吊打许多人,他眼中的敬佩不由得更深了一些。

果然,不愧是能够挡住二十万大军的长平将军安逸臣,这一次见面没有让他失望,也难怪大人对他如此看重。

阿拉加城主府的人并不多,里面正经的城主也已经被关押了起来,所以这里此时是一座无主之府。

但是里面又有一个身份特殊的人等在里面。

等白翔终于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走在城主府中时,安逸臣便知道那幕后之人就在不远处。

那个人说不定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事实上也正是这样,在安义成看不见的角落之中,白檀目光悠闲的盯着他们。

身旁的白青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她看着的是无生命之人。

不久之后,从白青口里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大周的将军,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白檀笑眯了眼睛,眉眼之中满是舒适:“他如果好对付,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显然遇上了这么一个变数,也让他棋逢对手,心痒难耐。

而且白青从来不给任何人予以评断,现在只是看了安逸臣一眼,就能断定这个男人不好对付。

啧,自家的姑娘盯着别家的男人,这种感觉怎么想怎么不好了。

白青注意到白檀的目光,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淡淡的站在一旁,把自己当做一个合格透明人。

两人也没在楼台上多呆,见他们越走越近,白檀这才施施然的收回眼神,转身下了楼,等在原本的位置,丝毫没有会见敌人的紧张心态。

朱红色的大门一直开启,等待它今日的客人,当安逸臣踏进门槛时,原本‘护送’他的白翔在门口止步,同时制止了打算跟上去的姜昆。

姜昆目光稍有憋屈,可看见自家少爷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他又不得不将那憋屈压回心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进了狼窝,自然也必须要小心行事,不就是在门口等一会吗?他等就是了。

“安大公子远道而来,请坐请坐,地处偏僻,不曾有好东西,若招待不周,还请别放在心上。”白檀半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放松,仿佛在招待许久未见的至交友人。

安逸臣也不客气,自动的找到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见这里连一杯茶也没有,不由得在心里闷笑一声,果然是招待不周啊。

“白国师客气,能见国师一面,已然是我之幸运,又何谈招待不周一次。”

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完美的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两人虽未见过面,可是他们却都已听说过关于对方的传说。

不,应该是单方面的陌生。

白檀对安逸臣一无所解,而安逸臣上辈子就摸清楚了白檀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茶,没有声乐,更没有美人。

“我这次来是想和国师做一个交易,不知国师可否会有兴趣?”

此人心思精明,一般的条件难以诱惑到他,不过安逸尘却知道这人的一个致命弱点,也是他唯一攻克他的可能。

白檀眨了眨眼,似乎并没有将安逸臣所说的放在心上,他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身旁美人的伺候,将安逸臣一人丢在那孤独的思竹椅上。

等到身边的,白青不耐烦的拍了拍了他的肩膀后,他才收回目光,故作正经的坐直了身子:“哦,不知安大公子有什么交易,所以我听听,要是我有了兴趣,说不定都能满意呢?”

这话说的简单,也就是说,若是他没有兴趣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便与人交易的,要知道,他现在已成了百部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国师,想做什么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安逸尘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不管他是漫不经心还是认真对待,都改变不了这一次交易的结局。

他所抛出的,是百部永远也无法拒绝的诱惑。

“听说百部九皇子前不久回了白都,陛下高兴之下将陈桥洲赏赐给了九皇子,而据我所知,陈桥洲一直都是国师的地盘,而陈桥洲还养着一群对国师十分重要的人,若是我能将陈桥洲送与国师,并且丝毫不牵涉到国师的话,你是否能促进我朝与百部议和事宜?”

百部的行为已经完全激怒了大周,在大周子民的眼中,是百部毁约在先不仁不义,而百部人同样也以为他们的陛下是打定主意要与大周斗个你死我活,所以两边势如水火。

在百部境内,已经很少能看见大周人的存在了。

安逸臣提出的是一个无法让白檀拒绝的交易。

他笑了笑,调侃道:“以安大公子能力,一定不会惧怕区区一个月的斗争,你这样做,是经过大周皇族同意的吗?”

议和?

从不。

大周皇族他们想要的不止是议和,而是彻底的收复百部,但是他们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安逸臣淡定的望着白檀,眼中平静:“国师你以为,若是皇族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促进议和事情吗?”

说起来,大周与百部的情况差不多。

大周有安儒盛只手遮天,百部有白檀翻云覆雨。

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偏偏在某一种程度上很相似。

而白檀确实很需要陈桥洲,听见了安逸臣的交易之后,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下来。

他的报酬陈桥洲,会在两国议和达成之后送到白檀手上。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01章达成

白檀对此毫无异议。

此时议和对两边都好,至少他们都还没有伤筋动骨。

若真的不甘心想要一分高下,也得先解决内部矛盾。

白檀和安逸臣都知道,无论是大周还是百部,都已经开始从内力慢慢腐坏了,要是现在该拎不清的打仗,可能还没等他们分出胜负,他们就已经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吞了。

看着安逸臣起身,谈好事宜之后便打算离开,白檀忽然呦呵一下,轻笑一声:“安大公子不用这么着急离开,既然现在咱们都在合作,不如留下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阿拉加城的风土人情如何?听说这里的姑娘,与你们大周的姑娘完全不同。”

一边自立自强,满脸杀气,另外一边却娇柔做作,弱女子一个,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安逸臣拍了拍袖子,听见白檀的话之后动作顿了顿,随后他淡淡的瞟了一眼说道:“国师似乎忘了,我已经是有家室之人,家妻还在家中等着,自然不可去风花雪月之地,不像是国师整日悠闲,偌大的府宅却连一个知心人也没有。”

白檀:“……”

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那么深重,他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用得着直接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吗?

等到安逸臣终于回神,白檀才渐渐回神,微微的皱了皱眉,语气中全然带着不解:“他这是在向我炫耀,他成亲了吗?”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从安逸臣的语气里,他只听出了这一个意思。

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忽然提到他的妻子。

很难想象,一个杀伐果断,满身煞气,杀人无数的将军,居然会对一个妻子这么看重,他还以为就算他成亲了,家中的人也只会当花瓶。

白青面无表情:“大人既然知道,就不必说出来了。要是让别人听见了,还会以为大人您恨娶,到时候要是有人给您送姑娘来,您可别在垮着脸给臣下看。”

白檀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不说了就是,这年头连说一句真话都不行,实在是令人无奈啊。”

等在外面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的姜昆终于等到安逸臣出来,看着出来的人,他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将军,里面的人没把您怎样吧?”

一边说,他一边上上下下两安逸臣看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伤时才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虽然他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可一旦大少爷身上有了伤了,恐怕他回去之后一定会被大少奶奶剥皮抽筋。

安逸臣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越过守在门口的几个人,施施然的大步离开,根本不像不请自来的闯入者。

看着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姜昆轻咳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挺起胸膛大摇大摆的跟在身后,知道他们走出城主府,走出阿拉加城,也没有人跳出来拦住他们。

两个人快马加鞭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直到踏入蔚州城时,姜昆一直高悬的心才放回了原处。

他很早就听说百部的国师做事奇异不按常理出牌,虽然明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只有回到自己的地盘,性命才真正的有了保障。

“最近这一段时间,不必派人严首,让他们好好的休养生息。”

安逸臣忽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姜昆愣了愣,完全不明白自家少爷在想什么,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

马儿停在将军府门口,主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热闹,安逸臣回来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各处,但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从他们进城门就得到消息的黎礼从府中姗姗来迟,恰好看见走进门的安逸臣,她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提着裙摆朝他的方向跑了过去,停在他前面两步处。

可能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心情的雀跃。

“大哥哥,事情办的怎么样?”

她是少数知道他出去干什么的人,现在他提前回来了,她实在是猜不到结果。

安逸臣看了她两眼儿,旁若无人的拉着她的手一起回房,语气十分柔和:“很顺利。”

黎礼松了一口气:“顺利就好。”

她生怕他提前回来是因为谈判失败。

不过上辈子他既然能够完败百部,那么这辈子应该也一样才对,就算中途出现几次意外,但只要将意外卡断,就不会出现别的结果。

走到房间之后,安逸臣瞧见了黎礼的心神不宁,她皱着眉头,一副忧郁得不得了的模样。

走了三天,根本不清楚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安逸臣沉了沉眼,疑惑的望着她,等着她自己开口。

看见安逸臣的眼神,黎礼顿了顿道:“大哥哥,你走的那几天里,母亲派人送来了两封信,一封给你的,一封给我的。”

说着,她拿出床头上的一封信递给安逸臣:“你放心,你的这一封我没有动过。”

当然,她的那一封她也绝对不会给他看,简直太尴尬了。

能少一个人看就少一个人看。

安逸臣将信接过来,没有任何顾及的在黎礼面前打开,一目十行的将信中的内容看了一遍。

等看完之后,他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奇怪,黎礼虽然对信中的内容小有好奇,但知道既然是母亲点名给安逸臣的信,那么她便不能偷窥。

等到他看完之后,她才问道:“母亲在信中与你说了什么?”

安逸臣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拍了拍黎礼的脑袋:“信中说,定国王府向家中求亲了,是王妃亲自提亲的,说是世子要求娶诺儿。”

黎礼一惊,失口道:“这么快?!”

怎么可能,上一辈子四姐姐是在两年后被新皇赐婚给定国王府世子的才对,为什么这一次忽然提前了两年?

不过想想也是,这辈子不能与上辈子混而一谈,上辈子她也是在三年后才成为安家少夫人的。

看着安逸臣的表情,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装傻似的笑了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王妃很中意四姐姐……”

她和定国王妃相交甚深,这几年来安家和定国王府,唯一的联系便是她和定国王妃的来往。

虽然两人差着辈分,但是她们的相处更像是朋友。如果定国王妃早就打算让安诺当她儿媳妇的话,不可能憋了这么久才说出。

看着安逸臣的神情越来越冷,黎礼你的心也越来越乱,生怕自己刚刚说的话引起了他的疑心,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救,她只能干巴巴的盯着他。

只希望他不要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结。

“他不是你四姐姐,从我们成亲那一天开始,她就是你的四妹妹。”

“什么?”黎礼懵了,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安逸臣盯着她,气的太阳穴青筋暴起,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我说,你是她的长嫂!日后不可再称呼她为四姐姐!”

他们两个已经成亲一个多月了,但在这一点上她仍旧改不过来。

上一辈子也是如此,无论何时安诺总是她心头最重要的人,一切都以安诺为先。

明明这辈子他已经有意减少她们之间的接触,但为何结果还是这样,这种感觉让安逸臣心里很不舒服,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舒服。

黎礼:“……”

好吧,原来他是在纠结称呼这个问题。

她还以为露出了马脚让安逸臣猜到了什么呢。

自从知道安逸尘是上辈子回来之后的人,她便在他面前一直小心翼翼。

既然不是猜到了身份,那么只一个称呼而已,她改的很是顺利,顺着安逸臣的话一本正经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她是我四妹妹。”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安逸臣这才收回目光,表情恢复了正常,不再那么阴霾:“嗯。母亲已经答应了,等百部的议和书送来之后,我们便尽快回京。”

“议和书?”黎礼又吃惊了,虽然早就知道他离开三天是去干的什么,但是三天就轻而易举的让百部心甘情愿送上议和书,似乎也不太正常。

她记得上一次,安逸臣是凭着一双拳头带领大军硬生生的,打得百部投降,最后,把百部国的国师送来作为质子。

“陛下会同意议和吗?”以陛下的野心,若是要让他同意议和,比登天还难。

“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在朝堂上,陛下已经没有说话的权利了。”

黎礼:“……”

为什么她总感觉安逸臣已经变成了乱臣贼子,还没将陛下从那个位置上拖下来,他就以一副叛臣的语气说话。

察觉到黎礼的目光,安逸臣收回眼底的异色,又恢复了正常,硬生生的在一张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你别怕。”

“……”

她本来是不怕的,但是看到这个笑容之后,感觉心里更加恐惧了。

黎礼对于安逸臣的改变感到诧异,但是她并不知道,因为那一串佛珠的缘故,使他想起了曾经丢失的一些记忆。

那些记忆对于他而言至关重要。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02章议和

从那天开始,黎礼总会感觉安逸臣有时会盯着她的背影,一盯便是一整天,若是她不动,那么他也不会有任何动作。

这种感觉并不好,若不是因为惧怕安逸臣的威力,她甚至想找自家师父来为他做个法事了。

除了安逸臣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和百部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半个月之后,百部派人送了一封议和书八百里加急送到墨隐手上,在朝堂中掀起轩然大波,文武百官分成两派,一派是赞成议和的,另外一派却是死活也不答应。

刚开始的时候,安儒盛并没有加入议和的阵营中,但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竟然一脚踏入了赞成议和。

有了当朝太傅的加入,议和阵营一时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在议和的分派里,安儒盛以及墨隐的对峙中。

墨隐终于同意议和。

议和的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似的从皇宫为中心向四处扩散,谁也没想到,之前两国打得如火如荼,最后竟然是这种戏剧性结局。

连周边准备看戏的小国一时间也忍不住为这个消息所怔愣。

而皇宫里,当朝陛下也因为这件事而大发雷霆,砸了一个宫殿的东西,而大周最尊贵的女人,却伏在他膝下,连动也不敢动。

“废物,都是一些废物,那老东西也太过分了,真以为朕不敢拿他怎么样吗,现在,明摆着正是攻打百部的好时候,他竟然主张议和!分明就是和朕过不去。”

墨隐气得满脸青白,整个宫殿里,他支开了伺候的宫女太监,只剩下他们两人。

周皇后跪在地上,眼看着龙威盛重,她半点也不敢胡言乱语。

而他就像是才看见跪在地上的人一般,看着周皇后的眸子里,眼底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厌恶。

越看越糟心,最后他干脆站了起来走了出去,连一点面子也没给周皇后留…

今天本是十五,是他该留在皇后宫中过夜的市场,但是显然墨隐并不想给周皇后这个面子。

直到他离开以后,原本跪在地上的周皇后,才慢慢的抬起了头,她的那一双眼睛中满是阴霾,不知是针对这件事,还是针对某一个人。

议和的消息传回蔚州城,还派了一个使者过来。

刚看见那个使者的时候,黎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就看那人眼含笑意望了过来,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仿佛什么也没发现,反倒是一旁的安逸臣,面部表情至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

“本将军不知使者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安逸臣的声音和他人一样,一听便让人心里发冷,还好将军府的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做派,对此并无意见。

但是刚来这里的使者团却不知道,他们见安逸臣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个个都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但作为使者团的主力马睿,脸上自始至终带着笑意,仿佛没有看见自己身后几人的不满,他朝着安逸臣道:“能得将军亲自出门相见,已是我等之幸,我等此次前来便是想请将军随我们一同去阿拉加城中一趟,与百部使者将议和事宜签订下来。”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

而他们这里个个都是文臣,嘴上功夫一流,可手上功夫却上不得台面,为了自己的安全多添几分保障,他们不得不请几位军中人与他们同行。

而安逸尘便是最好的人选,只因他是让阿拉加城闻风丧胆的长平将军。

“使者客气了,这本就是本将军该做的,还请使者到厅中暂等一会儿,本将军去去就来。”

“将军请便。”

黎礼沉稳的朝着使者团行了个礼,便跟在安逸臣身后离去,直到走出那扇门,她心里依旧有点不得劲,好似有些东西已经不像她记忆中的在发展。

直到走进书房,她才将自己心里的疑惑与安逸臣说了。

“大哥哥,那个人有些眼熟,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他像是……马睿。”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是,黎礼还有些迟疑,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目光,绝不会因为几年的时间,而将一个人彻底忘之脑后。

安逸臣面色柔和,揉了揉黎礼的脑袋:“听说那个使者的名字确实是为马睿。”

那个人,曾经他亲自送那个人前往江湖报仇,现在他之所以出现在此地,肯定是大仇得报。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辈子马睿的成就已然如此之高,但这辈子马睿爬得比上辈子还要快,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成为使者团中的一员了。

“那我们是不是要装作不认识他?”

马睿能够有现在的成就,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努力,若是让别人知道他曾经与安家有此纠葛,恐怕会在别人心里留下走后门的印象,黎礼也不想毁了马睿的前途。

虽然心里有些无奈,可现在这也是最好的做法,所以听见黎礼的话之后,安逸臣点了点头,眸色温柔:“最好如此。”

得了准确的话,黎礼也不再纠结了,她只当从来没见过外面那人就好,这样也不会在别人眼中落下口实。

想好了一切,看着安逸臣从书房中拿了几张薄薄的纸离开,黎礼送他们走至门口处,这才转身回府。

使者团浩浩荡荡的从蔚州城出发,走进了早已城门大开,迎接他们的阿拉加城。

国师白檀亲自站在城门处迎接他们,面带笑意。

他的目光与安逸臣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传递着只有他二人懂的意思,不过短短几秒时间,他们又各自移开了目光,谁也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奇怪之处。

因为此次议和是百部国先提出来的,所以大周国的使者团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他们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便签订的各种条约,相对于两国而言更是公平。

等送他们离开时,白檀似笑非笑的看着安逸臣,提醒他千万不要忘了承诺:“安大公子,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那么我的东西就落在你的身上了,还请安大公子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还请国师放心,你的东西,不日便会奉送到你的手上。”

两人各自打完哑谜,不再顾及双方人的脸色,直到安逸臣离开阿拉加城,白檀依旧恍如梦中,半天回不过神。

白青望着白檀的表情,便知道自家国师又不知神游何处,她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守在一旁,等国师自己回神。

“白青,找个机会,将参与此事的相关人员都处理了吧,也算是咱们给大周的一个交代,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蔚州城了。”

这话说的无厘头,可白青却听懂了,她点了点头,轻声的吩咐守在一旁的人员,让他们去处理这件事。

因为安逸臣他们不可能在蔚州城中久留,所以为了给这位大将军和大周一个交代,他不得不将所有参与这事的相关人员都进行处理。

当然,就算是不为了给这个交代,以白檀的性子,也不会留下这群只会拖后腿,有勇无谋的杂碎。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使者团带着双方签订的议和书,八百里加急返回国都。

而在他们到达京都的第一时间,一道圣旨又送到了蔚州城将军府里,墨隐召安逸臣回京。

明眼人都知道墨隐此举是为了什么,因为蔚州城已经抵御了百部的进攻,而他们又与百部签订了和平条约。

所以身为皇帝,他是时候该收回在安逸臣手中的兵权了。

黎礼一边收拾东西,心里的气一分也没减少。

这位皇帝过河拆桥的本领日渐熟练,好不容易打了一场胜仗,立下如此大功,他不第一时间表达对安逸臣的嘉许也就罢了,竟还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的拿回兵权。

也难怪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久,如此小气狭隘,容不得人的肚量,实在是莫怪安家将他从龙椅上拉扯下来。

安逸臣进卧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副场景,黎礼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时不时的嘟一下嘴,眉头从始至终都皱着,然后用小拳头捶一下床头,但手上却在收拾东西,半点也没耽搁。

当然,她没有放过他的那些孤本小话本。

黎礼将其中的一本还未看过的小孤本抱在怀里,脸上的表情很是可惜:“唉,我的小可爱,让你们来来回回跟着我奔波,实在是辛苦你们了,等这一次回去,我争取在路上将你们看完。”

她的这些东西都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收集起来的,本来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而已,可现在只要一相信当今陛下的行为,她就恨不得在这些虚无的世界里自我想象的虐他千百遍。

见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察觉自己的到来,安逸臣不得不踢了踢桌脚故意弄出响动。

黎礼就像是受惊的鸟儿一般,迅速的将怀里抱着的小话本扔进小箱子里,当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转而拿出一件衣服整理。

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若无其事的望着安逸臣:“大哥哥,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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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回归

“嗯。”安逸臣点头,又问:“为何不将这些琐事交给茶香她们去做?要你亲自动手。”

上辈子黎礼绝对是一个享受派,能坐着她绝不站着,能躺着她绝不坐着,身边的一切事都是由几个丫鬟一手包办,她除了动动嘴皮子之外,再也没有任何需要她亲自动手的东西。

但是现在,她的动手能力似乎也在慢慢加强,至少不再事事依靠那两个丫鬟帮忙。

“反正我也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要带些什么东西,把该带的都带回去,说不定这辈子再也没有来的机会了。”

说着,黎礼心中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怨念又通通的冒了出来。

都说君无戏言,都说金口玉言,但是当今陛下已经深深的超出了她的想象,做事简直没有章程!

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依靠着那一个皇位,他可算是将下面的人捏圆捏扁了的折腾。

说封将军就封将军,说收兵权就收兵权,说赶出京就赶出京,说召回去就召回去。

仿佛看出了黎礼的不乐意,安逸臣眼中划过一抹笑意,冷淡矜持的走过去,随手将她手里的一件外衣接了过来放在一旁:“都放在这儿吧,若是日后你想来,那便再过来看看。”

既然他已经是长平将军,那么这座将军府至此一生都是属于他的,无论他何时过来,只要他身上还有长平将军的封号,那么,他的身份仍旧特殊,这座府宅依旧是他的。

黎礼撇了撇嘴:“谁下次要过来,这里一点儿都不好玩,来一次遭一次罪,我下一次绝对不来了。”

在京都,虽然整日不得闲,但是也没有性命整日受威胁的可能。

可是在这里……啧,战火滔天,想不死人都不可能。

“好,你不愿意来那便不来。”

安逸臣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可是黎礼不愿意深想他愿意顺着她的原因。

或许她明白,只是懒得想。

马车启程回京的当天,黎宁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不由的想到了壹字号里面的一僧大师,她望着一同坐在马车里神色淡淡的黎礼,问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你师父怎么办?把他一个人留在蔚州城吗?”

那和尚当初之所以来这里,就是因为他最小的宝贝徒弟在这里闯拼了一番事业,可是以一僧不愿意在一个地方多加停留的性子,他肯定不可能一直待在蔚州,说不定过两天,就会趁着他们不在而偷偷溜走。

黎礼轻笑着摇头:“姑姑,你也知道我师父的性子,他要是不愿意做某件事的话,你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没办法逼着他,他不愿意跟我一起回京,我也不好勉强。”

在这一方面,她只能说不愧一僧真是个得道高僧,不为世俗所停留,将一切看得比浮云还淡,但除了金钱之外。

只要不和一僧提到金钱,那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但若是和他提到了金钱两个字,恐怕最后被怎么坑死的都不知道。

“也对,你那个师父做事方式很奇怪,就算是把他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生存下去,更何况是待在蔚州。”黎宁点点头,终于不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了。

她明白,在之前一段时间里,壹字号作为后援主力,为蔚州做了不少的事情,而其中最德高望重的莫过于一僧,只要他在城中不作死,不杀人放火,那么这里的人会一直尊敬他。

相比于其他地方,这里更适合一僧居住。

这其中应该有黎礼自己的考量,京都虽然繁华,但水太深,作为出家了又还俗的一僧大师,若逼着他去京都,要是出了什么事都还护不住他。

黎礼望着自家姑姑,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思索了一会儿才问:“姑姑,那个人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走?”

那个人,自然是在这段时间里寸步不离的跟着黎宁的跟屁虫。

黎礼可以发誓,她问这话的时候绝对没有抱着任何八卦心理,只不过是随口一问。

但是,黎宁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却忍不住僵硬了一番,眼中愤愤然,仿佛闪烁着一股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这一下黎宁虽然没有回答,可黎礼却明白了,估计这两个人又闹了什么她看不懂的矛盾吧。

她很有眼色的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又将目光放回了自己的小话本上,津津有味的看着上面的故事,时不时的点点头,仿佛很赞同话本里人物所做的事情。

这一次赶路,不再是像之前拼命赶时间一般,他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踏入了京都,安逸臣照例先去皇宫与陛下汇报,而黎礼则是径自回了安府。

一路上那些听说了蔚州事件的百姓们很有眼色的为车队让出了一条路,只好奇的站在两旁,正看见坐在前面高头大马上,一脸煞气的男人也忽然让他们顺眼了许多。

“长平将军威武!”

“欢迎长平将军平安归来。”

“长平将军威武!”

“欢迎长平将军平安归来。”

……

一路上,黎礼听见的最多的便是这两句话,没有任何的安排,那些百姓们自动自发的赞叹着安逸臣。

没有人是傻子,虽然他们不明白朝中的风起云涌,可他们知道谁保护了他们,知道谁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

“少夫人,已经到了。”

茶香在马车外面轻声喊着,原本在里面看着小话本的黎礼瞬间回神,漫不经心的将话本收了起来放在马车内部的一个小箱子里,理了理衣服和发髻,伸手撩开帘子施施然的走了下去。

茶香和花香早已等在外面,见她出了马车,细心的将她搀扶了下来。

还未及屏的小姑娘已作人妇,他们新婚第一天便身不由己的离开京都,等再次回来时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

黎礼掀开眼皮,一眼便看见等在福门口的安夫人,安夫人嘴角含笑的望着她,目光中满是欣慰与心疼。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偏偏动作一如既往的柔顺,看起来依旧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安夫人仍旧等在原处,待黎礼走上前来向她行礼时,她才及时的制止了,伸手扶着她的手,笑道:“好不容易回了家,别让这些规矩坏了气氛。”

安夫人一向是最重规矩的,可也要分什么时候,在这时候,她只想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见黎礼明显消瘦了几分的面孔,她更是疼惜。

安夫人拍了拍黎礼的手背,也不介意外面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只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许多人围在安府门口,伸长了脖子见里面的事态发展。

经此一事,他们算是明白了,其实就算以前他们看不起黎礼的出身,可从此以后,黎礼的将军夫人的位置完全坐稳,再也没有任何人有本事将她拉下来。

没看见吗,人家的婆母对她如此满意,还亲自等在门口迎接,要换做其他人家可没这份待遇。

黎礼摇了摇头,眼中笑意丝毫不作假:“是儿媳不好,让母亲担心了。儿媳并未受苦,那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儿媳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她自然知道安夫人指的是哪些事。

在安夫人眼中,一个女人落魄到要变卖所有嫁妆时,代表已经是走到了绝路的反应。

而当初,她只身在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帮衬,但一人仍旧可以将所有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一点是安夫人没有料到的,即使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有多能干,可是黎礼能做到那个地步,还是让人觉得十分诧异。

不止是安夫人,还有安心和安诺也等在门口,眼看自己的母亲不知想到哪里去,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安诺心道不好,连忙打了个岔嗔怪道:“母亲,大嫂好不容易回了家,您还不赶快让人进去,一直待在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

安夫人一愣,连忙擦了擦眼角,硬生生的将泪意逼了回去,点头道:“诺儿说的对,是我疏忽了,礼姐儿赶了一个月的路,现在肯定累了,我们进去说话。”

朱红色的大门一关,隔绝了外面所有探视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几人先是回了安夫人的正院,里面的景象从冬日的枯败到了现在的茂盛,此番转变似乎也代表着安夫人的心情由阴转晴。

黎礼能看得出来,安夫人不管做什么都顺心了几分,至少几个月之前她眉宇间那一丝看似挥之不去的忧愁已经消失,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岁。

到了正院,等安夫人坐好了之后,黎礼才轻轻挣开了她的手,在安夫人的目光下柔柔的跪在地上,语气中满是歉意:“母亲,这几个月来未能侍奉在母亲左右,还害得母亲跟着忧心,是儿媳不对,此次儿媳和夫君一同回来了,还请母亲放宽心。”

待她说完了以后,安夫人才将她扶了起来,说道:“古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们行的何止千里,我怎会不担心,担忧是常态,与你们无关,只有看见你们平安归来,我才能真正的放下心,别动不动就跪的,搞得我像是个恶婆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04章婚约

对黎礼,安夫人是发自内心的疼,不论是她作为安家五小姐,还是她作为安家长媳。

安诺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嫂子,咱们都知道您孝顺,可就算孝顺也不急在一时啊,您再想孝顺母亲,也得先和我们说说话吧。只可怜了我和二姐姐,直到现在都没得到你一个眼神,一句问候。”

从五妹妹的位置一跃成长嫂,黎礼表示她很淡定,将绕在嘴边差点吐出来的‘四姐姐’几个字吞了回去,笑道:“四妹妹说笑了,我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没见四妹妹忘掉,这次回来,还为四妹妹和二妹妹带了礼物,等会儿便让人送到你们那儿去。”

“如此就多谢嫂子了。”安诺心情极好的应了下来,脸皮厚的半点也看不见不好意思。

在国寺的那一段时间,竟还改了她的脾性。

而反观安家二姑娘安心,她先是客客气气的行了后辈礼,才应了下来:“谢谢嫂子。”

自从雪姨娘犯了事而被送到家庙以后,二姑娘便跟在安夫人身边,有安夫人一手教养,虽时间不长,可她身上的这一份气度,却是雪姨娘无论如何也教不出来的。

眼见孩子们一派和顺,安夫人心情极好,他看着安诺,然后又看了一眼安心,这才拉着黎礼的手,一脸欣慰的道:“你回来的刚刚好,这段时间府中喜事不断,新上任的御史大夫亲自上门提亲,求娶你二妹妹,还有定国王府家的,王妃亲自上门,说是世子与你四妹妹的八字极为合适,母亲想了想,两门都答应了下来。”

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求娶安家二姑娘安心?

黎礼挑了挑眉,望向明显羞涩的安心,这才问道:“母亲,不知这新上任的御史大夫的名号为……”

安夫人心领神会:“名为马睿,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父亲也说了,此人极为睿智,是个好人。”

此好人非彼好人吧,安太傅心中的好人,可能就属于绝顶聪明的那一类。

黎礼心知肚明。

借着轻笑,黎礼低垂了眼皮,掩盖了眼中的一切情绪,她记得上辈子,安心嫁的并不是所谓的御史大夫马睿,而是陈国公府嫡次子。

因为陈国公府渐渐落败,而陈国公夫人又是个拎不清的主,上辈子得安心过得十分不顺心。

但是这辈子明显不一样了,与她定亲的对象竟然是马睿。

黎礼丝毫也不意外马睿会在短短时间内爬到了御史大夫的位置,他知道那个人的心机有多重,只有他不想做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但是马睿为什么会突然求娶安家二姑娘,还是指名点姓的那种?

仿佛在思考马睿这个人是谁,过了一会儿黎礼才歉意的朝着安心笑了笑:“我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位新上任御史大夫的名号,不过既然父亲说极好,那便是极好,如此,我就先在这里恭喜二妹妹喜得良人,也恭喜母亲喜得良婿。”

见她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安夫人气的点了点黎礼的脑袋:“你这丫头,嫁人了还不忘打趣你二妹妹,你二妹妹脸皮可没你这样厚,还不快快收敛着点,要是吓到你二妹妹了,仔细你的皮。”

果不其然,眼见着两个人的话越说越不对劲,越说越偏,二姑娘安心真的羞红了一张脸,好一会儿脸上的热度才消退下去,轻咳一声不依道:“母亲,大嫂……”

安诺也跟着,一本正经的加入了打趣她的一列:“二姐姐不必害羞,嫁人是必须的,我倒是听说未来的二姐夫很争气,年纪轻轻的便走到了如此高位,虽然比不上父亲,也是很好的了。”

黎礼打趣,母亲打趣也就算了,偏偏同样有婚约在身的四妹妹都还不放过她。

安心轻咳了一声,望着故作严肃的安诺,嘴角慢慢上扬道:“四妹妹莫不是忘了,你现在也是,处于待嫁的行列中了,听说定国王府世子长的极为英俊……”

“二姐姐你……”

眼见着两个丫头越打趣越上心,黎礼和安丰人对视一眼,两人摇摇头也就没有再管。

她们有分寸,这些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但是绝对不会拿到明面上说。

在正院用了午膳之后,安夫人见黎礼眉眼中有些许的疲惫,又心疼的放她回听书阁休息。

回了听书阁之后,黎礼便一门心思的上了床,一睡睡到天隐隐黑了下来。

她迷糊的睁开眼睛,手习惯性的向另外一边摸去,果然摸到了一个人,她下意识的靠了过去,重新闭上眼打算睡个回笼觉。

但是她没能继续睡,因为安逸臣已经迫使她睁开眼睛,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的劝道:“该醒了,再睡下去,晚上你就睡不着了,等会儿还要与父亲母亲一道用膳。”

黎礼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嘟囔道:“不想起,想睡。”

她的这具身体还处于正在发育的时候,嗜睡一些本是正常。

安逸臣也是困倦,但他自制力极好,等黎礼勉强清醒之后,他撑起身,而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茶香小心翼翼的声音,显然是听见了屋子里的动静。

“少爷,少夫人,正院那边传来消息等会儿不必特意过去,说是老爷被陛下连夜传唤进宫了,可能今夜不会回来,老夫人让您们好好休息。”

于是,起了一半的安逸臣又迫不得已的睡了下来。

真的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因为还未完全清醒的黎礼伸手便将他重新拉了回去。

理所应当的将他当成靠枕,安抚似的拍了拍他:“不用去吃饭了,睡觉,乖,大哥哥别闹。”

安逸臣:“……”

他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在闹?他们已经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了,要是再睡下去,这人还不得睡废床上。

但是看着黎礼明显困倦的脸庞,他硬是将这句话吞了回去没有说出来,叹了口气,认命的当了她的靠枕。

过了一会儿……

“我睡不着了。”

黎礼在安逸臣怀中动了动,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显然她是努力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进入梦乡,这才不得不清醒过来。

安逸臣同样睁开眼睛,眼里没有半分迷惑,更是清醒。

这时候,她才有时间询问安逸臣进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安逸臣也没有瞒着她的想法,等她问出来后,他便随口答了:“陛下收回了我的兵权。”

“……”黎礼表情怪异,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可当事实来的时候,她依旧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恐怕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比陛下更适合做过河拆桥这件事了。

皇宫内院中,空荡了许久的天师阁迎来了第二个客人。

那是一个不像和尚的和尚,因为那个人自称为贫僧,但是却有一头白的像雪的头发。

“秃驴……”

话音戛然而止,连墨望着已经长出了头发的一僧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叹气道:“现在倒是不该叫你秃驴了,你已经长出了头发,可惜,可惜。”

一僧很识趣的没有问他为什么可惜,转而问道:“你师父呢?”

连墨让开一条路,他身后便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一僧朝着那通道走下去,连墨跟在他身后,表情很疑惑:“你跟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几十年没见面了,你怎么不担心他早已仙去呢?”

“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称呼你师父为老不死吗?”

连墨老实摇头:“不知。”

“因为就算你师父老的掉了牙,他也不会死。”

“……”

这件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连墨没有多问,因为要是与这个和尚费嘴皮子功夫,他无论如何也说不明白。

还不如省点力气。

地下室的一如既往的昏暗,可并不影响一僧看见坐在桌子旁的,那个消瘦的人影。

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他并不在意,自顾自的走了过去,坐在另外一边,与上一任国师面面相觑,两人仿佛杠上了,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沉默。

最后,一僧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这时候,上一任国师才慢吞吞的将银票拿了过去,淡淡的扫了一眼仿佛世外仙人的一僧一眼:“只聊一百两的。”

在这世上,最难开口的便是他,而让他开口也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银票,无论是一僧,还是天师阁里面的人,他们对金银一类的,仿佛天生便是有一种让人疑惑的执迷。

一僧点点头。

“你是否曾经为安家的人逆天改命?并且有关于……情?”

“是。”

“那人是我徒儿和安家大少爷?”

老国师看了一眼一僧,并未对这个话题做的,一僧这才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徒弟是谁,于是他又道:“我徒弟是黎礼。”

老国师这才点头:“是。”

“代价是什么?”

在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更何况是逆天改命这种事。

但是这一次,老国师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他收回了目光,还是连墨在一旁提醒一僧:“一百两的已经聊完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05章代价

一僧:“……真贵。”

老国师嘴里总共就蹦出了两个字,一个字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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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一僧仍旧再次拿出银票放在桌上,朝着老国师的方向推过去。

老国师这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代价,不可说。”

一僧:“……”

生怕这老和尚在天师阁里闹事,连墨连忙站出来打岔,当和事佬:“大师,你你也知道,无论是道家还是佛家,都有其规矩,我们虽身在俗世,可规矩还是要守的,谁让我们本身就在规矩内。”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他们身居高位,不被俗世的一切困扰,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人已入世,本家规矩必守。

实在不是他们天师阁为难人,而是有些东西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楚,怎么可能给别人一个肯定的答案。

一僧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天师阁。

直到他离开之后,连墨还是皱着眉头,看向在桌子旁冷静待着的老国师,想了一会儿,仍旧没有想明白老国师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连墨:“师父,一僧那老秃驴会不会直接杀进安府?”

那个和尚还没有还俗的时候可能会顾及某些东西,但是现在……

轻而易举的得了两百两银票,老国师的面色柔和了许多,也不吝啬回答连墨的问题,只见他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你放心,他不会的,再怎么样,他的徒弟也是安家大公子的媳妇,就算他再想弄明白一些事,都要顾及他徒弟的想法。”

连墨半信不信。

他和一僧打了二十几年的交道,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会为了一个徒弟而扰乱做事方式。

看见连墨依旧不相信,老国师摇了摇头,也不再继续解释,只是喃喃轻声道:“那老家伙进宫,也不知他那宝贝徒弟知不知道……”

答案是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他进了宫,更不知道他来了京都。

一僧所做之事,仿佛一直都瞒着黎礼。

第二日,让所有人都惊讶的是,安家少夫人回了京都之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如约去了百安王府,见与安家是死对头的秦羽非。

黎礼本来不打算去,但是一想到安家大姑娘还得在秦羽非手里讨生活,她又不得不改了主意,这种感觉很不好,好似有了什么把柄在秦羽非手里。

如果换做一般人,可能不会迁怒与其他人,但是秦羽非不一样,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秦羽非是个疯子。是她的话,一定会迁怒无辜的安然。

百安王府百安居是秦羽非居住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曾经她喜欢的模样摆设的,就算百安王府的男主人,也对她的举动不甚有意见。

即使百安居似乎成了她一个人的地盘。

黎礼看见她的时候,秦羽非正在看兵书,一年的时间未曾见面,然而两人的阵营还是毫无变化,或者说秦羽非还是没有变化。

她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恐怕她在面对百安王的时候也是如此。

也幸亏她是百安王妃,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敢说她半个不字,整个王府里,除了百安王以外,也没人敢对她摆脸色。

秦羽非从兵书中抬头,正好看见黎礼皱眉的神情,她的表情很冷:“你来了。”

将心里的怪异感觉挥到一边,黎礼照着规矩给她行礼,势必不会让任何人抓住她的把柄:“臣妾见过百安王妃。”

秦羽非点了点头:“起吧。”

黎礼依言站了起来,立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站着,就算是面对秦羽非以势压人的情况,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她知道,这样才能最大的给秦羽非伤害。

秦羽非让百安居里的人都下去,只留下了侍言一人守在身侧。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黎礼道:“看来你过得不错。”

“王妃同样过的很好。”黎礼淡笑。

能过的不好吗?百安王几乎对她言听计从,哪怕她将王府翻了天,百安王脸上也不会有半点不乐意的表情。

秦羽非:“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秦家有什么打算吗?”

她紧紧的盯着黎礼,不曾错过黎礼的任何变化。就算到了现在,她们都各自为人妻时,她们之间的矛盾仍旧不可调和。

黎礼眼皮也不抬,说出的话足够狂傲:“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以秦家的本事了,别说是翻天,就算想在京都溅起水花也难。”

她说的不错,就算秦家有了一位王妃,就算秦家深得陛下信任,可一次两次的任务失败,就算墨隐再信任他们,恐怕现在都已经有了隔阂。

“王妃,臣妾奉劝你一句,你们秦家如果再和安家斗下去,只有自取灭亡。”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就算上辈子秦羽非是最后的赢家,但那也只是秦羽非而已,秦家从来都是……失败者。

秦羽非神色不动:“这点就不需要你担心了,以前是见你可怜,要跟着安逸臣到蔚州城吃苦,我才暂时放了你一马。从现在开始,准备接招。”

“只要你不利用安家的人,一切都好说。”

无论是暗杀还是下毒,她都接着。

听见她说的话,秦羽非就知道黎礼仍旧记得当初她利用安德一事。

那一次,她其实本不想利用那个人的,只是安德太蠢了,蠢到自己送上门,还屁颠屁颠的想为她‘分忧解难’。

安德是安家最失败的后代。

愚蠢,且自不量力。

“只要安家没有蠢货,就算我想利用她们,也没人会上钩不是?听说安德和她的姨娘在安家家庙里过的很好,我暂时没有去打扰的想法。”

“如此甚好。”黎礼点头:“王妃,臣妾想去见见我的大妹子,不知能不能得王妃一个恩典?”

百安王府是秦羽非做主,她如果想见安然,只有得到她的同意。

这一次秦羽非没有为难她,只大发慈悲的点了点头,让侍言为黎礼带路,从始至终,脸上都是从容不迫的表情。

只有让黎礼知道那个人在百安王府过的什么日子,黎礼才能拼尽全力的和她斗。

这是很久之前她悟出来的道理,否则以黎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她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她主动出手。

相比于百安居,安然居住的地方不知下了几个档次,哪怕她的一切都是按照侧妃的配备,可到底显得落魄了一些。

安然早就听说黎礼进了百安王府,见她从百安居那边过来,眼里闪过一道奇怪的深色,很快便恢复正常,主动迎了过去:“大嫂。”

“嗯。”黎礼点头,毫不客气的承了安然的尊称,两人也不像与秦羽非的客套。

黎礼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安然,待将她看透了之后,才挥手退去左右,面色复杂的望着安然,安然被她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毛,又不能让她别看了,只能僵硬着身子任由她打量。

好半天,黎礼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望着安然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你和百安王,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安然:“……”

虽然是她的大嫂,但是说白了黎礼还是没及屏的小姑娘一个,问她这种问题是不是太过分了?

心里只惊讶了一瞬间,安然很快恢复正常,她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说了出来:“王妃还年幼,王爷体恤她,这一切都要等王妃及屏后再说。”

黎礼点头,一副她就知道会是如此的表情。

在来百安王府之前,她特意让安嬷嬷教她如何去看处子与非处子的差别。

虽然早就知道按照秦羽非的性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在她前头,可是还是没想到秦羽非竟然能做的这么绝,也不知她是如何说服百安王的。

黎礼回神:“我受秦羽非邀请,顺便过来看看你,你要记得,暂时不要与她争什么,惹到了她,她是个疯子,不会对你留手的。”

当然,同样的,只要安然避之锋芒,一切都好说。

“我明白,大嫂放心。”安然点头,应承了下来,可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严重,因为她应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一点也没有勉强的感觉,好像本该就是这样。

她是长嫂,她要听长嫂的意见。

但是当初她并没有去参加安逸臣与黎礼的成婚礼,态度转变的这么快,处了心理暗示之外,更多的,是黎礼的态度。

对于身份的改变她很从容。

“当然,如果秦羽非有事没事找你麻烦的话,你也不要隐忍,派人回府吱一声,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更难受。”

安然:“……嗯。”

她好像从这句话里听见了杀气,不不不,一定是她的错觉。

身为母亲一手带大的黎礼,怎么可能会有杀气。

即使她不知道黎礼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秦羽非难受,可安然本能的相信她,仿佛她一定能做到。

只是可惜了。

在百安王府里面,她和王妃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对方不做过分的事情,她们都很默契的遗忘了对方。

又或许是,秦羽非根本没兴趣对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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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有惊无险

无论是哪一样,她都该庆幸的。

百安王妃,确实很难对付。

更让人奇怪的是百安王的态度,他好似纵容着后院的一切事情,哪怕知道其中的某些肮脏,他也只当作视而不见。

这是一件好事,又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到头来,百安王府的两位正经主子,竟然都是不管事的。

黎礼并没有在百安王待太久,说了几句话,知道安然生活还算过得去时,她道了声告别。

“少夫人,听说饰品阁出了新样式的簪子,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去看看如何?”茶香在一旁怂恿着黎礼,无论花香怎么打趣,她都绝对不承认是想在外面多逛一会儿。

瞧见两个丫头似乎都有点兴趣,黎礼轻笑一声,却无奈的摆了摆手,打趣道:“去看看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两个丫头也知道,我身上可没多少闲钱,到时候也只能是光看不能买。”

作为大家的少夫人,如果换做其他人,怎么样都说不出这种话,但是黎礼不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也不同。

黎礼本来就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不大,若是让她选,她更愿意吃些新鲜的食物,而不是整天摆弄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而花香和茶香两人是根本没有将黎礼说的话放在心上,她们对视一眼,都低低的笑出了声。

或许少夫人手中确实没多少现银,但是少夫人的身家有多厚,她们是见识过的。更别说大少爷一向疼惜少夫人,就算少夫人不用,只要她能看上,大少爷一定二话不说的买回府。

别看他们少爷看起来是冷清了些,对谁都不假辞色,但是少夫人注定是不同的,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安家少夫人。

饰品阁是京都首饰铺最为出名的,不少姑娘夫人都喜欢里面的东西,黎礼也不例外,虽然在她看来,所有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一个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那些东西做的十分精致。

走到饰品阁外面,她还没有来得及进去,便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某位王爷,她脚步顿了顿,不知是不是该上去打个招呼,在她迟疑的时候,那人已经看见了她,并且迈开脚步向她走来。

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躲是躲不过了,等他走到不远处停下来后,黎礼才行礼道:“给百安王爷请安,不知王爷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世界真是小,这一次去百安王府没有瞧见正主,出来了却还是能遇上。这种糟心的缘分,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百安王挥了挥手:“免礼,许久不见,你这丫头居然也已经为人妻子了,不过看着也只是个小姑娘,本王还以为认错了人,结果不曾想竟然真的是你。”

他对于这姑娘的印象,也就是当初在皇宫里的偶然遇见,本来没打算过来的,只是见到她之后,他竟然能回想起她的神情,有些好奇,就走过来了。

黎礼眼皮也不抬,似是轻轻笑着:“王爷说笑了。”

百安王耸了耸肩,什么也没说,转头瞧见面前的是首饰铺,忍不住尴尬摸了摸鼻头。

“你今日出来是想买首饰?”

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除了这个理由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

黎礼叹了口气,再次确定刚刚没有一时间离开,才惹得百安王对她上了心。

见她面上的表情有些迟疑,百安王自觉的理解点头:“你若是有看的上的…”他顿了顿,才又道:“就派人给安大公子送个信,他自然会送与你。”他本来是想说自己能送给她的,不过一想这姑娘已经为人妻,他要是这样做,于她名声有碍,虽然他的年纪如果再大上几岁,都能当他父亲了。

黎礼点头,正准备告辞时,百安王又道:“既然有缘遇上了,就请安少夫人为本王掌掌眼,本王想给王妃送点生辰礼物,又苦于不知送什么为好,既然安少夫人与本王王妃是旧识,想必多少能了解王妃一些。”

百安王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她确实与秦羽非认识许久,听了他的话之后,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点头,只因这话说得不错。

既然百安王都已经如此说了,如果她再推拒,倒还显得不近人情。再怎么说这位也是日后的九五至尊,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于是,黎礼沉稳的点了点头。

也幸好大周的风俗已然开房许多,光明正大的,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怕闹出流言蜚语。

而周围人自然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会向其他方面想。

两人之间相隔着一段距离,极为有礼的走进饰品阁中,饰品阁的掌柜的见来了这两尊大神,丝毫也不敢怠慢,自己跑出来为他们介绍。

掌柜得笑眯了眼:“百安王爷,安少夫人,不知您们是想挑那种饰品?”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但是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妄加揣测两个人的关系,只需要将他们当寻常客人一般对待便好,虽然这两个客人的身份尊贵了些。

黎礼:“王爷想给家中王妃挑生辰礼,想到我曾经与王妃熟识,路上恰巧遇上,刚好又不知挑什么好,便让我来掌掌眼。掌柜的,你这铺子里,可有适合王爷送给王妃的礼?”

她的声音略微扬起,不止是说给掌柜得听,也是说给外面那些正准备看戏的人听。她行得正坐的端,虽不怕外面的流言蜚语,可有些东西,还是少点麻烦为好。

掌柜的也是个机灵人,如何能听不懂她的意思,也连忙随之扬起声音,赞叹的望着百安王:“王爷与王妃果然是伉俪情深,既然是王妃费心要给王妃准备生辰礼,那便请王爷在厅中稍等,草民立刻让人将铺子里上好的,能送人的礼全部摆出来。”

在厅中等,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有人想造谣,也是万万不能的。

黎礼暗地里松了口气,嘴角含笑的望着掌柜的吩咐事情,自己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挑着东西,只是一直没相中而已。

因为饰品阁来了两位人物,里面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仿佛要胀满了似的。

百安王乃是千金之躯,自然不能挤着他,掌柜的心中焦急,正准备两人带到里面去,铺子里却引发了一阵骚动,黎礼清楚的看见有人拿着一把小匕首,猛的向百安王刺了过去。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百安王是未来的九五至尊,绝对不能丧于这些人之手,她反应极快,等她回神,她已经一把将百安王推出去许远了,并且大喊了一声:“有刺客!”

本来不明所以被推出去的百安王神情一肃,那人见一击不成,狠狠的瞪了一眼黎礼,毫不犹豫的再次向着百安王冲去。

黎礼心提了起来,将茶香推了过去,很快,茶香也反应过来,轻而易举的将拿着刀的贼人踢出去老远。

饰品阁陷入一片混乱中,因为怕有人对黎礼动手,花香不得不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人群里有跳出来几个身穿普通百姓衣服的男人,黎礼数了数,竟然有八个,这八个明显就是针对于百安王的!

茶香虽然身有武艺,可却也只是三脚猫功夫,自保没问题,可要是想保住百安王,就狼狈的很了。

所幸在人群散开后,巡城人得了消息赶过来,轻而易举的将那几个心怀不轨的刺客抓住。

看着带头过来,一张脸冷的像是结了冰似的安逸臣,黎礼下意识的想拔腿就跑,心里的惧怕又冒了出来,最后是她用无以伦比的自制力硬生生的驱赶了那种害怕,这才能等在原地,眼睁睁的看他靠近。

安逸臣走近,先是看了看黎礼有没有被伤着,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明显健康的不得了的样子,他才转身,径自向百安王作揖道:“臣护驾来迟,让王爷受惊了,还请王爷恕罪。”

刚经历一场截杀的百安王沉着脸,更是没有心思玩惩罚安逸臣,他叹了口气,亲自将安逸臣扶了起来:“大公子说笑了,如果不是大公子来的及时,恐怕本王就不是受惊那么简单了。”

这些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如果不是黎礼反应的快,他身上一定少不了有几个血窟窿。

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很不好。

“公子,这几个人服毒自尽了。”就在两人各自思索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姜昆的声音。

姜昆的表情很难看,这些人将毒藏在牙齿的缝隙里,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断气。

要知道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黎礼心中一惊,连忙看过去,却见那几个人口吐黑血,早就没了气息。

安逸臣眼神一沉,百安王的面色同样阴郁的可怕。

不过因为心里早有准备,所有就算他们都死了,他们也没太过可惜。

“王爷,您此次出门没带护卫,实在是危险之极,臣先让他们送您回府,以免出现意外。”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07章盘问

百安王沉眸,自然是没有意见:“如此,便麻烦安大公子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将百安王送回百安王府,得到消息的秦羽非早早的等在府门前,见百安王回来,立刻迎了上去,担忧的问道:“王爷可否伤到哪里了?”

容不得她不担心,这辈子好不容易挑中个人,她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她输不起,也不能输。

就是不知道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白日里行凶。

秦羽非心里暗暗计较,若是让她知道了幕后之人,她一定将那人拖出来好好教训一番。

小王妃如此担忧,百安王僵硬的面色终于好了一些,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身向送他归来的姜昆作揖:“多谢副将送本王回来,既然副将还有事要处理,本王就不多留了。”

姜昆哪里敢受百安王的礼,侧身一让:“王爷客气了,既如此,小将便先回去与公子复命。”

百安王点头,姜昆带人离开。

进府之后,百安王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朝着秦羽非问道:“听说你今日请安少夫人来府中做客的?”

秦羽非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垂着眼眸点了点头:“是。”

既然如此,有些东西就好办多了,百安王又道:“你与安少夫人是熟识,而侧妃又是安大公子的庶妹,算起来他还是本王的姐夫,日后不需你特意奉承,但礼数不可少。”

终于知道百安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秦羽非敛下双眸,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她只是朝着百安王福了福身,嘴里淡淡说道:“王爷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就是让她日后好好远安家相处吗,至少逢年过节般的一定要有往来,但是这往来又不能让别人看出异常之处。

还有,他特意提到了侧妃安然,不就是想要告诉她,就算是看在安家的面子上,日后也不能对安然打压太过。

但是这一点,秦羽非觉得自己很委屈,从安然进府那天开始,她就将这个人彻底的抛之脑后,平常很少想起来,又怎么会去特意打压她?

所以百安王这个担忧着实是没有必要,她也不习惯在其他人身上浪费时间。

但是这一点百安王不知道,她也没有兴趣将事事都解释得那么清楚。

等百安王歇下之后,秦羽非将跟在王爷身边的小厮叫到一旁去问话,她冷着脸:“将今天你听到的,看到的,一字不差的复述给本王妃。”

小厮自然是不敢隐瞒,连忙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说完后,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不敢随意打断秦羽非的思考。

“那些被抓住的刺客都服毒自尽了吗?”

小厮诚惶诚恐:“回王妃的话,小的亲眼所见,那被抓住的几个人纷纷口吐黑血,断无生还的可能。”

当时王爷在饰品阁的时候他就守在外面,但是里面发生的动乱实在太迅速了,等他跑进去将王爷护在一旁的时候,安大公子也带着人过来了。

而那个几个人确实是咬破了藏在齿缝中的毒囊。

秦羽非的心情越发凝重,侍言见她没有想盘问的了,便出声让小厮离开。

侍言低着头,站在秦羽非面前:“王妃,是否要给秦家递消息,让他们也一同查查这件事?”

突然的刺杀行动,没有一个活口,甚至没办法弄清楚那些刺客的身份。

秦羽非吐出一口浊气,冷笑一声:“不必,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插手这件事,何必将话头主动送到他们手中。”

这些年来,秦家的形势是越来越猖狂了,连她这个秦家的嫡女都弄不清楚有些事情的原因。

而这一次,谁又能保证里面没有秦家的手笔?

“侍言,你不要惊动任何人,让我们的人偷偷潜入秦府一趟,本王妃要知道老爷最近在干什么。”

“是,王妃。”

侍言低头退去,安排人回府查探消息。

看着侍言的背影,秦羽非的面色越来越冷,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包括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那些人实在是不听劝,那么就别怪她不客气,六亲不认了。

另外一边,安逸臣处理完饰品阁发生的动乱之后,才有心思教训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小姑娘。

说是教训,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谁也料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他也是因为有上辈子的经验才知道百安王会在京都的某个地方遇刺。

只是……

“你今日为何会和百安王在一处?”

听到这个问题,黎礼没有任何的犹豫,只道:“碰巧在路上遇见了,他想要给王妃买生辰礼却不知道买什么,就让我给他参考参考。”

眼见她说的清楚,就差指天发誓她与百安王没有半分纠结了,安逸臣瞧了瞧她,没有再说话,也不知是有没有相信她的解释。

见他没有想问的了,黎礼转头看了一眼扭着肩膀的茶香和花香,略带兴奋的拍了拍她们的肩膀:“以前我只知你俩会点三脚猫功夫,今日才晓得,原来你们的三脚猫功夫与我理解的三脚猫功夫完全不一样,厉害,实在是厉害。”

这些年以来,茶香和花香两人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动过手,一般那些麻烦在还没有靠近她们时就已经被解决了。

当然,除了那一次黎宁弄出的动静,害她们两人受了罚以外。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两个小姑娘动手,并且还丝毫不落下风,这样一看,自己在他们的衬托之下就变得很弱了,弱得好像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摁在泥里爬也爬不起来。

突然被夸奖的茶香和花香,有些不好意思,她们小心翼翼的瞧了瞧自家大少爷的神情,见安逸尘脸上没有任何奇怪之处时,才松了脸色,笑眯眯的朝着黎礼说道:“多谢少夫人夸奖,但是奴婢们的三脚猫功夫相比于大少爷而言,根本上不得台面。”

潜意思也就是说,在他们这一群人里,只有安逸臣才是真正的高手。

不得不说,在听了茶香和花香的话之后,你立刻将注意力放在安逸臣身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他。

不说别的,就冲着他身上围绕着的那一股浓重的煞气,她就对两个小丫头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于是,她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茶香:“大哥哥就是你们学习的榜样,你们两个小丫头切不可因为小有成就而放松心态。”

茶香:“……”

花香:“……”

其实,要是真的论年龄的话,她们两个要比黎礼大上五六岁,但是偏偏她不承认。

茶香想了想,到底是没有戳穿这一层,当然她们所认为的自己年龄比较大,是不知道黎礼还带有上辈子和上上辈子的记忆,如果她们知道了,恐怕就不会这样以为了。

“出来逛够了,也该回府了。”

黎礼从善如流的诶了一声,没有任何意见。

两人回府,安逸臣去找安太傅商量此次百安王在街道上遇刺的事情,而黎礼,自然是披着良家妇女的皮,接着茶香和花香两人的掩饰,被黎宁暂时带出了府。

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回想起黎宁脚尖轻轻一点便翻了过来,黎礼再次叹了口气,果然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就是最需要保护的弱鸡。

只可惜,这些年以来,无论黎宁怎样教导她,她会的也不过是那两三招,连拖延时间都够不上格。

“礼姐儿,你的动作是要快些,我可不保证,安逸臣会在他老爹那里呆多长的时间。”

将黎礼送到了天香阁,黎礼在她耳边嘱咐着。

别看她这么草木皆兵,实在是因为,如果让那小子知道了黎礼正在做的事情,铁定会将她直接锁在府中。

到时候就不好玩儿了。

黎礼点头:“放心吧,我很快的,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黎宁仍旧担忧,连白芃的出现都被她彻底的无视了。

在京都谁也不知道,以美食闻名天下的天香楼里竟然养着一群江湖中人,而那群江湖中人却与普通人一般无二,有的甚至只是天香楼的小二。

黎礼走进去,原本喧闹的房间立刻安静下来,里面一共有十三个人,是这些年以来黎礼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搜罗而来的,他们对天香楼忠贞无二。

亦或者是,只忠于她。

其中一个美艳的女子勾了勾唇,眸光流转,自有一股勾人的意味:“五姑娘,你可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咱们这些兄弟都快要等得长霉了。”

黎礼微微挑眉,在最上方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实在是抱歉,家中突发有事,所以拖了一拖,花娘,你看着又漂亮了一些。”

被她称之为花娘的美艳女子呵呵的笑着,对于黎礼的赞美很是受用:“五姑娘的小嘴一如既往的甜,若不是咱俩都是女儿身,说不定奴家便已对你芳心暗许”

花娘,置身于京都最大的百花楼,是里面的花魁,举手投足间便已足够让一个心智坚定的男人为她癫狂。而她的那一张脸,更是受了上天的宠爱,是黎礼几辈子加起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张。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08章计划

而花娘的任务就是在那个地方尽可能的收集到天香楼想要的消息,别看花娘长得美,其实她是一朵食人花,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被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既然是花良的赞誉,那么我便收下了。好了言归正传,我请你们为我打探的消息,打探的如何?”黎礼正了脸色,终于没有继续开玩笑了,而是将精力放在了正事上面。

花娘也不再勾人,举手投足也利落了许多,她皱着眉头:“这件事情不好办,再怎么说都是关乎于皇族,我查探到的也十分有限,只是偶然听说冷宫的那位身份极是特殊,哪怕是皇后与众人再看她不顺眼,也没人敢要了她的命。”

美人皱眉别有一番风情,可现在这个屋子里的十三个人,却都没有心思去欣赏。

冷面书生缪覃点头:“我找到了一位曾在宫中伺候的宫女,从她口中得知当今陛下对冷宫的那位态度极为不同,似是愤恨她,但又不舍得杀了她。”

“我查的消息里是说冷宫的那位是先皇的妃子,种种迹象也曾表明她是皇帝的生母,但是,当今陛下的生母早在先皇仙去时便已有了要她陪葬的指令。”又有人接话。

“只是我等有些怀疑,若那位真的是当今陛下的生母,那陛下为何要让她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而且按照陛下的做事方式,当初定是他想办法将那位从陪葬人选里拉扯出来的,肯定费了大功夫。”

“这就让人有些不敢想了,既然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将人救了出来,陛下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生母放任在冷宫不管,还把她折腾成那个样子。”

……

……

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的大概拼凑了个图形。

听着他们的谈论,黎礼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他们终于说完了之后,她手指有节奏叩击着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深处。

只要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因为黎礼陷入了一种外人不可琢磨的思考。

很久以后,就在众人以为黎礼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却突然张口了,她目光灼灼的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停留在花娘的身上:“若是我想挖一条从皇宫外到冷宫的隧道需要多长的时间?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

花娘一愣,冷面书生展开的扇子也在瞬间闭合,唰的一声。

众人齐齐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仿佛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般’自然的黎礼。

花娘美眸眨了眨,再次确定她的想法:“挖条隧道或许不难,但是,你确定要如此行事?若是暴露出去了,恐怕……”

她的话虽然没说完,可是众人却都能理解她的意思,如果被其他人发觉并且将此事捅了出去,那么他们得罪的可是整个皇族。

那是手握天下政权的皇帝,能够发动整个大周追杀他们的人。

黎礼:“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众人皆沉默,再也没有任何意见,他们曾查探过冷宫的地势。

但是就算进去许多次,每回出来时都是灰头土脸,几乎差点被人发觉。

只是稍微的看那里两眼便会被别人注视,若是有点小动作,只怕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会被守卫冷宫的暗卫打成筛子。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没了好的意见,黎礼拍板决定:“既然都已经没了办法,那我们要干就干一票大的,一不做二不休,挖条隧道!放心,就算天塌了也有我给你们顶着。”

众人皆不信的望着黎礼那仿佛风一吹便能倒的小身板,实在不怪他们怀疑,只因为这小姑娘……太弱。

花娘咬了咬唇,一副娇弱的样子,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只感到了毛骨悚然:“好吧,既然官人已经决定了,奴家自然是会听从你的吩咐,若是有人发现了,我会让他们提前去跟阎王请安。”

黎礼:“……”怎么办?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花娘故作姿态的样子。

幸好她们不好蕾丝边。否则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一直在门外等着的黎宁毫不客气的敲响了门,打断了里面的各种议论:“大侄女,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赶快回去,要是被发现你偷跑,以后你都别想出门。”

黎礼:“……”虽然她是翻墙出来的,但也不至于严重成这样吧,毕竟府中可没谁禁锢她的人生自由。

当然心里想是心里想的,嘴上她绝对不会说出来,毕竟,要是等会儿自己这不靠谱的姑姑小性子一上来,到时候不愿意送她回去,那她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黎礼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依旧干净的衣袖,矜持的说道:“好了,今几位,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若是有何疑问,可通过姑姑告知于我。”

花娘笑的花枝乱颤:“官人真可怜,小小年纪便成了亲,还没了自由。”

不止她一个人是这样的想法,其他人虽然没有明着说话,可看着黎礼的那眼神,分明摆着可怜两字。

黎礼嘴角抽了抽,不再搭理他们。

虽然当初是她千方百计的将这十几个人聚到一处的,但是名义上她又不是这些人的主子,他们只不过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而已。

所以被嘲笑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

被黎宁粗暴的扛在肩上,黎礼再一次体会了风快速从耳边吹过的感觉,等她再次双脚落地,发型已经乱的不能再乱。

几乎在黎礼踏进卧室的下一秒,安逸臣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听书阁外,眼看两人越来越近,没有时间收拾仪容了,黎礼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的将脑袋上的发饰全部取了下来。

脱下外衣,将脑袋往被子中一藏,使出了老掉牙的把戏,睡觉。

于是,安逸臣推开房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在赤色的天气下,某人宛如感觉不到温度似的躲在被子下睡觉。

他顿了顿,直接走过去,伸手扯住被子的被角掀开,露出里面明显一张憋的通红,有些迷糊的脸庞。

安逸臣伸手进去一探,被子里的温度果然很高。

他将黎礼拉出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语速极慢的呵斥道:“何必躲着睡觉,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捂出毛病。”

黎礼状似迷糊的揉了揉眼角,很快手又被人捉住,回想起曾经睁开眼睛发生的事情,她毫不犹豫的向他身上一贴,轻轻的啄着他的嘴角。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看见这张脸就想蹭上去占便宜,因为习惯了,所以她这个便宜占得毫无心理负担。

也幸好刚刚她在被子里特意憋了气,导致两颊发红,否则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糊弄过他。

感觉到唇边的软糯,安逸臣伸手,大掌压住她的背,将本想退开的她狠狠向他压去,不过顷刻之间,她的呼吸完全被夺。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放开了她,黎礼这一次根本不必故意装了,她僵硬着脸,脑袋仿佛要热的冒气,双眼无神的盯着他的脸。

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然而她仍旧不能习惯。

她还是不能想象,上辈子讨厌她至极的男人,这辈子竟然能把她压在被褥上亲!并且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他兽性大发。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自然知道,无论她现在做什么对于他而言都是勾引,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最安全。

虽然她也很想安家尽快后继有人,但是考虑到两个人的身形差异,她又不得不打消那个想法。

自己还未成年,若是真的发生了关系有了孩子,最后吃亏的一定会是她自己。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自己吃苦。

这件事就被她往后一推再推了。

秉承着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的想法,这段日子,她已经很避着他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瞧着他的样子,黎礼直觉的感觉到了危险,想把他推开,又觉得如果真的把他推开了,后果一定不是她能承受的,只能生生的压住了那种想法。

是以,她只得僵硬着一张脸,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让人看不穿她的想法。

望着他越来越像狼盯着猎物的眼神,黎礼悲催的发现,估计等不到她成年了,几个月及屏之后,就真的躲不过了。

安逸臣闲于时间并不多,至少从他露出狼一样的目光之后,他就忙的脚不沾地,时常看不到人影。

黎礼在心里为他的忙碌感到欣慰之外,又忍不住想叹息,因为就算他再忙,也没忘记让人盯着她,就比如,原本属于他的贴身近卫姜昆,也被安排在了她的身边。

无论她做什么,都没办法逃过她的注视。

很显然,她做的事情,在某一定的程度上一定已经被安逸臣察觉,否则他不可能这样盯着自己。

黎宁表示对她的怜惜,但是不一会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

黎礼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显然,这个姑姑也是不靠谱的。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09章莲姬

事情的发展已经很是戏剧性。当那条通道终于挖通了之后,两方人马竟然在不惊动外面暗卫的情况下动手了。

当他们都以为自己成功悄无声息的潜入冷宫,正准备将处于熟睡中的莲姬带走时,有两只手不约而同的伸向了那一张废弃的床。

并且在半空中相遇。

白原瞪着眼睛,哪怕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此种情况。

冷面书生缪覃冷了眉眼,先一秒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朝着白原使出杀招。

但是两个人极为有默契,知道绝对不能惊动外面的暗卫,所以即便是动起手来也是悄无声息。

两人就在狭窄的宫殿中过了数十招,在他们交手之际,原本躺在床上,处于熟睡中的莲姬却忽然睁开眼睛。

她见房间里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打得正火,也没有害怕,反而是兴奋的拍着双掌,嘴里叽里咕噜的发出模糊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很是高兴,想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生人在面前了,所以此时就算他们身份怪异,也没有引起莲姬的警惕性。

就在莲姬发出那一阵怪异的声音时,白原和缪覃不约而同的住了手,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张破烂大床的床底下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原本紧闭着的店门也被人从外面毫不留情的推开,动作之大几乎要将那颤颤巍巍的门直接推裂开。

“吵什么吵,小心我叫你嘴毒起来绑在床上,让你给我不省心,让你给我不省心!”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满脸恶毒的从门外走进来,伸手毫不犹豫的在连接身上掐着,一边掐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这个疯子,我怎么会呆在这破鸟不拉屎的地方!”

莲姬逃不了更动不得,只能可怜兮兮的被人掐着,身上又不知道多了多少淤青,连哭都哭不出声音。

躲在床底下的白原和缪覃几乎同时有了一个想把这老婆子大卸八块的想法。

但事实上,他们只能眼看着,并且不能发出半点声响,否则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到时候将外面的暗卫引了进来,就连他们也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更遑论是将莲姬带走。

终于等到老嬷嬷终于虐待够了之后,才施施然的收回手,整理着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袖,朝着莲姬吐了口口水:“我呸你个小蹄子,给我安分的呆在房间里不许出去,否则我饿你几天,连口水都不给你喝!”

莲姬缩在墙角,抬起头一张疤痕纵横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极是黯淡的双眸恐惧的盯着老嬷嬷,半天没敢做声,整个身体都还后怕的颤抖着。

想来这些年以来,她待在冷宫里受这位老嬷嬷折磨不止一次两次,否则也不会对她有刻入骨头里的恐惧感。

等将从别处受的气在莲姬身上发泄完了之后,那老嬷嬷才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并且将门锁了起来,听见了落锁的声音之后,躲在床底的两人又等了一会儿,这才不费吹灰之力的爬了出来。

莲姬躲在墙角,这一次她不再如同之前那么茫然,而是警惕的望着身前的两人,生怕他们又打起来,引来外面的人。

望着那个人,房间里的两个人一时间陷入了茫然无措。

就在这时候,缪覃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白灰,朝着黑衣人和莲姬撒去。

白原心道不好,立刻屏住呼吸,然而已经晚了,那白灰已经顺着呼吸进入了他的身体。

看见这两个人同时倒在面前,缪覃冷哼一声,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的将他们拖进原本只容一人过的隧道中。

他拖着他们两个,动作极为艰难的从那个洞里钻出来,等重见天日时,正好碰见了再外面接应他的花娘。

花娘早已没了之前那招蜂引蝶的模样,他她上戴了一张制作极为粗糙的人皮面具,一眼看去仿佛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看见缪覃不止将冷宫的那位带了出来,并且还带了一个拖油瓶,花娘心里一惊,连忙伸出手将人从洞里拖出来:“这人又是谁?”

缪覃慢吞吞的拍了拍衣服,面色阴郁道:“我也不知,我们是在冷宫遇上的,他的目的显然也是想将这人带走。”

就在他说完以后,花娘立刻上前,手掌中出现了一片锋利的刀刃,朝着白原的脖颈后面便劈了下去,但是在中途却被缪覃拦住了。

花娘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缪覃:“这人不能留,他知道我们带走了她,若是将他放了,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显然她已经动了杀心,并不想放过这个人。

缪覃摇了摇头:“先等等。”

话音一落,他伸手将白原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露出了那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这时花娘也已经收回了手掌中的刀刃。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完全改变了态度:“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从不乱取人性命,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吧,等时间到了他自然会醒。”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这时候她并不打算取白原的命。

缪覃点头,赞同花娘的决定。当这个人移到较为安全的地方之后,又将洞口堵住了,他们才朝另外一个方向撤退。

莲姬仍旧没能醒来。

白原睁开眼睛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他先检查了自身,又摸了摸脸上完好的面罩,一时间竟有些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看。

安府,正院书房里,安儒盛面色淡淡的瞧着脸色明显有些苍白的白原:“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将莲姬带走之后不仅没有杀你,还把你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白原点头,他醒来时在一个山洞里,而山洞外面又用了些杂草掩盖了踪迹。

想来,那个人确实没有取他性命的意思。

安儒盛揉了揉眼角,脸上不见半分担忧:“这就奇怪了,除了我们之外,还会有谁对冷宫那位感兴趣?”

没人能对这个问题作出解答,就连安儒盛也猜不到,到底是谁会有这样的兴致在皇宫中走一遭。

他看了一眼状态不好的白原,叹了口气:“你也受伤了,先下去歇着吧,这段时间切记不要出现在人前。”

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暂时他不打算让白原出现在人间,否则若是被人认出了那一张脸,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麻烦。

白原点了点头,对于安儒盛的安排没有任何的怨言,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次任务失败,并且让太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都是因为他做事太不小心。

若是光凭武力,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那个,但是他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暗地里还有招数。

等白原退下后,书房里只剩下安儒盛和安逸臣两父子。

安儒盛瞥了一眼自家儿子,没有在他脸上看见任何焦急的神情,就算是听见莲姬被人带走,他也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臣儿,你认为会是谁带走了莲姬?”

“儿子不知,但不会是敌人。”

安儒盛来了兴趣:“哦?为何?”

安逸臣顿了顿:“直觉。”

安儒盛:“……直觉这东西,有时候并不准。”

如果单单相信直觉的话,那么他们安家也存活不到现在了。

当然,安儒盛更加相信,这是他儿子随口糊弄他。

因为行动失败,所以安儒盛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不得不仔细计划日后的每一步,便暂时让安逸臣回去了。

回到听书阁后,只有茶香和花香守在里面,他们没想到这个时辰原本应该在老爷书房里商议大事的大少爷竟然会突然回来,没有任何准备,被抓了一个正着。

安逸臣脚步停在她们不远处,问道:“少夫人呢?”

他只需要再走两步,便能进到卧室瞧见里面的景象。

茶香和花香心知不妙,只得诚惶诚恐的低着头。

这时候任何的谎言都没有用了。

黎礼回来时听书阁异于平常的寂静,虽然以前一样不曾有大动静,但是今天却总感觉安静到了怪异的程度。

当看见坐在卧室里等她的那个人时,黎礼便知道要糟。

逃家被抓了个现行。

她犹犹豫豫的在门口游移,又觉得此举太过心虚只会让他疑心,便挺起胸膛故作无事地推门进去。

脸上极是时候扬起了一个很是可爱的笑容,随口一问:“大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安逸臣回答,但是被她问的那个人却很认真的想了想,再道:“若是不回来早一些,怎会知道你会翘家。”

黎礼:“……”她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你今日去哪儿了?”安逸臣若无其事的,手里却拿着属于黎礼的小孤本一上一下的掂量着,而在他脚边,却是火盆。

仿佛一个不小心,她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小孤本本就会葬身于火盆之中。

黎礼不知道大热天的卧室里怎么会出现火盆,但是看见安逸臣的举动,她就知道要完。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10章戳破

她僵硬的扯出一下笑容:“大哥哥,放下你手里的东西,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话不能说?非得拿着她的小孤本吗?

随着安逸臣的动作,黎礼的眼睛一直黏在上面见他脱了手,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停住呼吸,等他又重新捏住,才吐出一口气。

就在刚刚,她差点扑过去直接从火盆中救小孤本了!

瞧着黎礼紧张得不能自己的模样,安逸臣忽然扬唇,扯出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偏偏语气极度无辜:“呦,不好意思,差点就掉下去了。”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但是他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模样。黎礼心道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想用孤本威胁她,可是她竟然真的被威胁到了!

这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很想逼迫自己移开目光,但是很不爽的是,眼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眼看安逸臣不得到回答不会放过她的样子,黎礼缓缓吐出一口气,也知道说谎骗不过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又回想起今日缪覃所说的在冷宫的另外一批人,据说那个人是父亲身边的白原。

只不过瞬间,他就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安逸臣这么不对劲呢,肯定是得到了消息,所以心中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在背地里搞的鬼,虽然确实是,但是如果自己现在承认的话……可能有点不好。

但是如果不承认,日后若是被人戳穿,到时候后果一定比现在严重千百倍,所以为了当一个他眼中的五好女青年里,黎礼觉得自己还是坦白从宽为好。

“我去了一趟天香楼,见了一个人。”她紧紧的盯着安逸臣的表情,如果从那张脸上看出半点不对劲,她就有立刻止住话头的想法。见他没有表情,她也不知是不是该松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有个朋友,我拜托他去了冷宫一趟,我就是去见他从冷宫里带出来的那个人。”

好吧,没有什么比这一句话更加坦然的了,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莲姬确实是她让人带走的,并且暂时没有还给皇宫的想法。

把这个说清楚之后,一瞬间,黎礼觉得原本压在心口的那一座大石头却忽然被人搬走了,她现在处于放松无比的状态,再也不用担心自己露出马脚或是怎样了。

又看向一直冷静无比的另外一人,他脸上是从始至终的淡然,即使是听见她从冷宫把人带出来的消息,他的动作也不过是顿了顿,随后便恢复正常,仿佛早就猜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听到时没有一点惊讶。

面对这样淡然的他,黎礼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安逸臣把玩小孤本的动作越发随意了,望着坐立不安的黎礼,眸光极是幽深,淡淡说道:“你脑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让人单枪匹马的闯冷宫,若是被人抓住了,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他不惊讶她会让人将莲姬从冷宫里带出来,他惊讶的是这小丫头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

就连他当初得到消息之后,也得一而在再而三的作出计划,最后排除万难,才得以进一步行动。

但是从始至终,他能感觉到她的态度一直都很随意,仿佛这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黎礼眨了眨眼儿:“大哥哥你放心,皇宫里面的人,只要没有在冷宫里面,就一定抓不到他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缪覃,那家伙既然在江湖上被称为冷面书生,例无虚发,出手百发百中,就代表着,只要他开始行动,那么这件事,不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百分之七八十肯定有。

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气稍微散发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强烈,黎礼想了想,慢吞吞的向他靠近,伸出手指轻轻的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讨好道:“大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如果你要人的话,我让人把她送过来就是,只是我觉得现在把她送过来有些不太好,可能要不了多久,宫里就会让人出来搜寻了。”

莲姬对于当今陛下的意义不可小觑,一个人凭空消失,肯定会惹得陛下震怒,到时候就算是陛下再怎么忌讳这个人,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人带回去,而且还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

就算能宫里伺候莲姬,或者是看管莲姬的那人失察,最多也不过半日的时间便会发现莲姬消失。

而到时候皇宫要是派人出来搜查,肯定不会放过当朝大臣们的宅子,但是以陛下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将查人的消息放出来,而是会以另外的借口暗中查访。

如果让人知道,连击是被安家的人带出来的,到时候等待着安家的,一定是陛下滔天的怒火。

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把柄握在别人的手上。

黎礼将一切都想的很好,所以当时即便缪覃明知道另外一人是安家的白原,也没有将莲姬让出去,正是因为不想让安家牵扯到这件事里。

看着黎礼小心翼翼的模样,安逸臣心里有股气不知道向该谁发,可她又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就算是他想生气,也生不起来了,但是他仍旧板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用力捏捏黎礼的脸蛋。

“你这小姑娘,越来越喜欢自作主张了,若是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极有可能。

因为她不信任他。

察觉到这一点,安逸臣心里更加憋闷了,甚至直接将小孤本扔到另外一边,不受控制的将黎礼扯了过去,压在矮塌上欺负,好一会儿才放过了她。

安逸臣的呼吸有些乱,相比于他,黎礼更是狼狈,一双手紧张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在那一刻,她是真的以为他会做些什么,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绝对不是开玩笑。

但是最后他又忍住了,只是胡乱的亲了亲她。

就比如现在,放开她之后,他又成了一副淡定的模样,不等她回答,只朝着外面轻喊了一声:“茶香,将火盆拿出去。”

珠帘碰撞着发出声音,外面的人轻轻的走了进来,茶香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里面的两个人,只将火盆端起来就走,半点也没有犹豫。

待火盆离开,冰块来了后,黎礼才眨了眨眼儿,因为热气升腾而渗出的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头发,让那几缕头发黏在脸颊。

望着安逸臣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顺从心意,从后面抱住了他。

她抱到了上辈子一直想抱,却一直没能抱到的人。

柔软的手臂紧紧的环顾着安逸臣精瘦的腰肢,她甚至能感觉到里面烫人的温度,但是她不曾放手。

她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这个时候,抱住了他之后,她只需要保持沉默。

安逸臣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保持着这个动作很久,直到后面有颗小脑袋在他背上蹭了蹭,传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大哥哥,你确定不要主动抱抱我吗?我手都麻了。”

最后一句,却仿佛是撒娇。

安逸臣抿着唇,声音冷硬:“手麻了就放手!”

黎礼不仅不放手,还得寸进尺的抱的更紧,察觉到他的不拒绝,胆子更大了:“不放就不放,手断了也不放。”

更何况现在只是手麻了。

两人仿佛陷入了拉锯战里面,最终是安逸臣退了一步,他先将扣在小腹上的手掰开,而后在她还没来得及闹腾时,转身轻而易举的将人横抱着放在膝上。

望着她,眸光复杂,最后说道:“你年龄还小,现在不行,听话,别勾引我。”

他也感觉奇怪,上辈子她怎么勾引都没用,这辈子她只是靠近他,他的呼吸就不由自主的炽热了起来。

黎礼:“……”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抱抱而已,她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任何一个人。

直到安逸臣离开之后,黎礼才很苦逼的耸拉着脸。

心里有一只小猫不停的挠着墙,怎么办,在自家夫君心里留下了好色的印象怎么办?

虽然安逸臣没有计较莲姬的事,也没让她将莲姬送回来,但是有一点,她真的需要好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与她计划中的一样,半天过后,京都忽然发生了一阵骚扰,原因是有贼人入皇宫,盗取了宫中一件重要的宝贝,所以需要暂时封城。

皇宫中那位的动作,几乎是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京都便只许进不准出了。

好几百个御林军,依次的挨家挨户搜着。

安家也一样,文武百官大臣们的宅子更是没能逃过,都被人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

但是即便是这样,仍旧没有找到皇宫中所谓的宝贝。

皇宫里,墨隐站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冷宫面前,脸上线条冷硬,从侧面看,竟有种阴森之感。

“回禀皇上,这里已经查完了,没有找到任何的痕迹。”

高公公低着头,眉头也不敢动一下,只认认真真的回着皇帝的问题。

谁都知道,此时的陛下正处于暴怒的边缘。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11章搜查

看着眼前这一片还在冒着黑烟的废墟,高公公沉默以对,实在不知该做什么,哪怕陛下此举已让皇室祖宗蒙羞,但他仍旧保持沉默。

就在刚刚,一个老某某跌跌撞撞的到御前求见,说是冷宫的那个人不见了,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他们一心醉于佛道的陛下震怒的模样,不仅一脚将那老嬷嬷踢到柱子上撞死,还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冷宫,再没有找到人时,竟然吩咐让人一把火将冷宫烧毁。

而从大火蔓延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表情一直保持冷凝,任何人也看不清他的神态,就连皇后娘娘,此时也只能战战兢兢的,陪在离皇帝的不远处。

所谓的冷宫,终于成了一片焦炭之地。一把火将里面的一切烧得干干净净,但是高公公知道,他们的陛下已经陷入了一片他不知道混乱中。

墨隐在这一片废墟面前站了许久,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的眼珠转了转,脚步僵硬的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高公公抬着脑袋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故作无事,跟在墨隐不远处,任由他向着皇后的方向靠近。

周皇后是第一次见墨隐如此不受控制的模样,扑通一声,她不顾皇后的尊严,立刻跪在了他的面前,哪怕极力保持平静,他的双手依旧颤抖着:“是臣妾的错,还请陛下降罪。”

墨隐沉着脸,俯身在周皇后耳边,声音极低:“你确实有错,朕将人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向朕交差的吗?看看,这一片废墟,就是你交给朕的结果,朕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周皇后瞳孔猛的一缩,可是她又没有任何的语言可以辩解。

因为确实是她派来的人失察了,所以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冷宫的那位不见,甚至他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位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若是最后找不到她……

她甚至不敢想后果,因为那后果一定是她不能承受的,望着皇帝越来越阴沉的表情,周皇后百口莫辩。

墨隐已经站直了身子,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周皇后,他对她的厌恶已经表达得很彻底:“此事皇后有失察之罪,便罚皇后于椒房殿闭殿思过三月,没有朕的吩咐,不得踏出殿门一步,无论是谁,若有违反,乱棍打死!中宫之权暂时移交德妃。”

半点也不带感情的话响在周皇后耳边,等到墨隐带着人离开之后,她原本笔直的跪在地上的身躯,颓废的坐了下去。

目光无神的盯着眼前这一片已经成为了废墟的冷宫,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随着陛下放的那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她再做什么,在陛下眼中都再也得不到半分怜惜。

高公公跟在墨隐身边,察觉到墨隐丝毫不做掩饰的怒气,皱眉劝道:“陛下不必过于忧心,奴才已经让御林军们封城搜索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个结果。那位……不一定是落入了别人手中。”

作为知道冷宫关押着谁的高公公,自然知道陛下为何如此震怒,因为那个人,是当初陛下拼尽全力才想出办法从先皇墓地中救出来的。

若是让外人知道,当今陛下救了先皇的妃子,自己的亲身母亲,恐怕陛下会被千夫所指。

“除了有人故意将她带走,高公公,你认为她有能力却无声息的在冷宫消失吗?朕派了那么多的暗卫守在那里,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最后竟败于一个老嬷嬷之手!”

冷宫里里外外有好几层人守着,只要有稍微动静便能立刻出手隔绝任何事情的发生,但是,那老奴偷了懒,周皇后派去的老嬷嬷偷了懒!偏偏又是在这关头,冷宫的人被人带走了。

他不得不怀疑此件事情之中有周皇后的手笔。

高公公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是聪明人,做不到自欺欺人。

确实,莲姬的身体已经废了,手筋脚筋被挑断,又被喂了哑药,肯定不可能一个人逃离冷宫。

所以,她是被人救了,只是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怎么会知道冷宫里有她的存在。

一个又一个的疑惑砸在高公公的脑袋上,让他脸色有瞬间的苍白。

安儒盛得到消息的时候,冷宫里该烧的都烧完了,而他书写的动作不过是顿了顿,便立刻又下笔:“皇上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他此举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冷宫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张旗鼓的派人封城,大张旗鼓的将冷宫殿成废墟,他实在是想不出,皇上到底有多蠢才会做出这种事。

白原垂首认真的为安儒盛磨墨,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只要一想到在冷宫里被人放倒,他无论如何也摆不出一张有笑容的脸,只得僵硬着脸色,对于安儒盛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忘记他竟然被人放倒的耻辱。

白原不搭话,安儒盛更不介意,甚至还有些理解,确实,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出了那种丑,换做是他也会接受不能的。

“白原,你与那个人曾经交手,可知道他的武功路子?”

安儒盛点名道姓,白原终于没办法了,手上仍旧慢吞吞的动作着:“很杂,看不出来,但是我很确定,那个人不该是谁家圈养的暗卫死士。”

无论是暗卫还是死士都不会做到那种程度,与他交手的时候更是顾及着不曾伤人性命。

安儒盛头也不抬:“不是谁府中养着的,那么就只有江湖中人了,你去查查,最近有多少江湖中人踏进了京都,将名单给我。”

白原终于停下手中磨墨的动作,点头道:“明白。”

在朝堂上扎根,在江湖上享誉盛名,安家自有一套查探消息的办法,将那些人找出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望着安太傅越来越柔和的表情,白原默默的在心里为那些人叹了口气,只希望他们不曾做扰乱江湖与朝廷秩序的事情,否则以太傅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书房里只剩下安儒盛一人了,他的手中是一幅还未成形的画,而他的话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妇人的发髻,眼含笑意的望着他们安府的围墙,在她的周围是一棵百年老树,而那树丫刚好能伸出府外。

画中那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现实中已经三十多了,正住在他的院子里,霸占了他的地盘。

城防营的人出动了,这是他们第二次闯进安家,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有第一次那么容易,安逸臣亲自等在府门口,背着手,冷眼看着城防营的人。

城防营营长警惕的望着安逸臣,朝着他拱手道:“还请安大公子多加配合,让我们这些兄弟进府一探,否则不止我们无法向陛下交差,就连大公子也会受到连累。”

安逸臣目光冷凝:“我既已守在这里,你们认为还能进去吗?若想要再次搜府,请带着陛下的御令而来。”

不只是他们,许多的大臣都已有了怨言,城防营更是吃了许多次闭门亏。只因当今陛下没有给出任何的谕令,一切都是城防营以及城防营上面的人自作主张。

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任由别人一次两次的玩耍。

城防营营长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大公子是要与陛下对着干?”

“不,我只是希望,不要有人假借陛下口谕行事,营长请回吧,下次若要来,请带着谕令前来。”

城防营营长:“……”他就知道这趟差事很艰难。

安家与城防营对峙,谁也没有站出来当和事佬,最后是城防营主动退去前往下一家,而得到了安家的领头作用,接下来搜每一家都十分艰难,城防营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吃闭门羹。

皇宫中的墨隐得到了消息,更是气得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拂落在地:“反了,反了!他们都反了,连朕的口谕都不听了!”

高公公原本就觉得陛下的行事不对,此时看着他气急攻心的样子,又不得不站了出来:“陛下,您此举实在是有违欠妥,城防营和御林军是看陛下您的眼色行事,但却没有得到您的圣令他们便擅自去查大臣们的府邸。一次也就算了,这再来一次……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接受啊,而且您此举,更让人好奇宫中丢失的到底是什么了,若有心人要与这件事杠上,对您很不利。”

墨隐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朕只能放任不管?”

高公公摇头:“陛下,这件事可以管,但不能明察,只能暗访,否则若是被人捅出来了,陛下您可能就要……失德了。”

早知今日,当初在陛下刚刚登基时,他便应该阻止陛下不去救莲姬,若当初不救,今时今日也不会有麻烦。

只可惜现在说一切都晚了。

墨隐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高公公你去安排,无论生死,一定要给朕找到她,若有必要……可杀之。”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12章真相

最是无情帝王家。

听见墨隐的吩咐,高公公没有半点惊讶,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冷宫那位迟早会死在陛下手中。

京都重新恢复平静,只不过明眼人都明白,他们的陛下仍旧没有放弃寻找‘宝物’。

天香楼密室里,被救出来的莲姬终于有了正常人的模样,但是一张脸刀疤纵横,已经看不清她原本的模样了。

这是黎礼第一次以天香楼内部人员的身份将安逸臣带进去,两人走进三楼最里边的雅间里。

安逸臣平静的望着黎礼,顺便将门带上了。黎礼回头看了一眼他,紧紧握着他的手,在雅间屏风上,绣着蛇的眼睛按了一下,她立即拉着安逸臣一同跳进突然出现的地板裂缝。

两人掉进一条长长的通道。

就在黎礼紧张得时候,安逸臣忽然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护着她的安全。

没多久后,两人平安落地。

早已等在下面的花娘见到黎礼旁边的安逸臣,动作只是稍微一顿便恢复正常,朝着黎礼说道:“五姑娘,请跟我来,那位在这边。”

这是一个很大的密室,安逸臣一眼看去,在他头顶上悬有几百支锋利的剑刃,墙的缝隙中嵌有数不清的毒针,说不定脚踩着的地下也有陷阱。

黎礼点了点头,没有放开安逸臣,只道:“大哥哥,你别乱动,跟着花娘的脚步走,不会有问题的。”

当初设置这些陷阱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要让闯进这里的人活着出去,只是没想到,今日她会带着他来。

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让他看见了这些东西,安逸臣指不定又在心里怎么抄牌她,可能这辈子的形象更加糟糕了。

不知道为什么,黎礼觉得自己很紧张,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花娘的速度很慢,安逸臣斜睨着她,手心的濡湿不可能是他,那便代表着是她。

安逸臣停下脚步,在黎礼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在她稍显诧异的目光下,他只是移开了目光:“这样更方便些。”

于是,花娘的脚步加快了,安逸臣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每一步都是按着她的步调走,没有半分差错。

就连每一步的间距也不差分毫。

察觉到后面的男人的行为,花娘止不住挑了挑眉,步伐越大快了起来,好像和他杠上了一样。

只是可惜,无论她的速度有多快,安逸臣一步也未曾落下过。

既然刚刚黎礼说了要好好跟在花娘身后,他自然不会自作主张的做些别的事情。

所以,直到走进安置莲姬的小密室时,安逸臣仍旧不急不缓,就算抱着一个人,也没看见他脸上有汗珠。

甚至脸都没红一下,呼吸也没有变化。

密室不透光,无论是刚刚他们走过的走廊还是莲姬所在的密室,都是用夜明珠照亮的。

莲姬蜷缩在床的角落中,听见外面的动静时,浑身不可控制的僵住,抬头,露出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警惕的盯着黎礼与安逸臣两人,好一阵呲牙咧嘴。

此时的莲姬比当初在冷宫看见的时候好的太多,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除了瘦的过分,还有一张看了让人惊恐的脸之外,她终于有了平常人的模样。

花娘瞧见了莲姬对他们的不欢迎,朝着她柔柔的笑了笑,轻轻捂着嘴道:“呦,小可怜见的,你可别闹,是这两位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拉出来的,就算不能说话了,你也得识好是不是?”

如果不是黎礼一门心思的想把莲姬带出来,他们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大罪私闯皇宫,还从里面拐带了一个人出来。

现在想起来,她过陪你的血液都忍不住沸腾。就凭着这件事,也足够让她在江湖上吹嘘许久了。

话说完了之后,花娘也不在这里多留,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人,至于她自己,便是去另外一个方向。

而且,她可不担心五姑娘的安全,先不说莲姬是个残废,就说有那个人在,她都不用担心。

安逸臣将黎礼放下,她看了一眼他,重新将目光投放在床上明显还在抗拒他们的莲姬身上,她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别害怕,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是我们把你从冷宫带出来的,我们不会伤害你。”

属于少女的声音本就稚嫩柔美,她又特意让自己显得更加亲和,所以听起来更有一番别的味道。

只顾着注意莲姬的黎礼并没发现,后面盯着她的某个人目光有了些微变化。

黎礼试探性的靠近莲姬,见她不再害怕,至少不抗拒她的靠近后,才慢慢的坐在床边,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她没有再试图靠近,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莲姬此时整个人都紧绷着,仿佛随时都能发起攻击。

这样就好,只要不抗拒她就好。

虽然黎礼早就得知了莲姬的情况,但是此时近距离查看,她才知道这人到底受了多少苦。

她的眼眸一酸,连忙垂下眼皮,遮挡住眼底瞬间的脆弱,等再掀开时,眼里除了柔光之外只剩下平静。

“莲姬,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也知道你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也是陛下下旨将你囚禁在冷宫,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黎礼嘴角轻轻动着,不等她将话说完,原本缩在墙角的莲姬忽然动了,已经断了手筋脚筋的她倾尽全力扑倒黎礼身上,目呲欲裂,眼眶血红,张开嘴想说什么。

“啊……啊……啊啊啊……”他不是,他不该是大周的皇帝!

莲姬望着黎礼,想将这个错了二十多年的秘密与他们说清楚,可是她说不出话,哪怕是发出这样简单的声音,也让她的喉咙发出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看见黎礼被莲姬毫不留情的扑倒在床边,安逸臣眸光一紧,抬脚便想过去,但是黎礼及时阻止了他,哪怕脑袋一阵晕眩,她也朝着他摇了摇头,反而安抚性的拍了拍莲姬的肩膀,轻轻将她扶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不着急,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的,不要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这位是安逸臣,他是安太傅家的公子。”

在她的安抚下,莲姬渐渐恢复平静,只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哀伤,让人不忍直视。

莲姬看着安逸臣,眼里仿佛瞬间有了光亮,她下意识的张嘴想说什么,可却什么也说不了,直到血腥味传进口腔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被毒哑了。

喉咙里有阵阵腥甜,她狠心咽了口口水,熟悉的疼痛感传来。

但是她仍旧没有避讳,直到一杯清水送到嘴边,面前是黎礼一张稚嫩又平静柔和的面庞,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就着她的手,忍着疼痛喝了两口水。

随后就朝着她摇了摇头。

她的喉咙有伤,不能进食太多东西,哪怕水也一样,进食会加重她的痛苦。

黎礼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她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从衣袖里掏出一本千字文。

黎礼看着莲姬,声音缓缓响起:“莲姬,我知道你识字,所以,我翻一页,如果有你想说的字在里面,你就眨眨眼睛,我立马将那个字找出来。”

莲姬点头。

安逸臣静静的站在一旁,极力缩小存在感,只是他的存在感太强烈,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让莲姬频繁注视。

直到她眨了眨眼,黎礼准备翻开下一页的动作顿住了,一次指着页面上的字眼:“如果我指中了那个字,你也眨眨眼。”

莲姬点头,很快,就从这上面找到了第一个字——反。

安逸臣负责在一旁记。

黎礼的动作很慢,莲姬虽然没有说话,可也知道有些事急不来,只能慢慢的跟着黎礼的步调,缓慢的表达她的意思。

两个时辰过后,直到莲姬摇了摇头,黎礼才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本书,她的旁边摆了好几本单字书。

一双手也酸了。

安逸臣手中的白纸上有十三个字。

反,大,上,非,室,谋,皇,皇,血,逆,道,脉,不。

一共十三个字。

两人很快便将这件事拼成一句话,黎礼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双眸用涌着风暴面色依旧平静的安逸臣。

这些字能拼接成一句话:皇上非皇室血脉,谋反,大逆不道。

再看莲姬,她已经眸光空洞,泪流满面。

今天已经问不出来什么了。

走出天香楼,上马车回安府,从始至终,安逸臣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他们之间流转。

仿佛知道他心中的难受,黎礼不自觉的握紧了他的手。她想安慰他,又觉得此刻最好什么也不说。

他们都是历经了两辈子的人,但是这一件事他上辈子却没得到半点消息。

就在黎礼沉默的时候,她突然亲了他。

他怔愣了一会儿,而后应承。

相比于黎礼的小心翼翼,他的动作很不温柔,很难受,但是她没有阻止他。

她知道,他现在需要一个发泄途径。

直到今天,她才确定上辈子的安逸臣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那时候的他从骨子里就是个对大周皇室忠诚的将军。

刚开始察觉自己的父亲竟然擅自将皇帝拉下来换了新皇的时候他心里该有多难过,但是一直都不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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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迁怒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因为当今陛下根本不是皇室血脉,所以墨隐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上辈子的他没能理解安太傅的行为,可能一直在心里误解安太傅,这时候忽然明白了,他该有多难过啊。

黎礼伸手,轻轻柔柔的抱着他的头,任由他在她脖颈中啃噬着,颈间泛起一阵异样的疼,可比不上她心里的难过。

眼眶也越来越酸涩,情绪仿佛已经不受她的控制,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暴虐到想要撕毁一切的情绪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体里乱窜,安逸臣颈间青筋暴起,动作越发粗鲁,隔着薄薄的衣衫,肆意的揉弄着她的柔软。

直到一滴温热的泪滴在他的脸上,他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细细的啜泣声从颈间传来,他以为她害怕了,可是她抱着他的动作更加用力,两人身体从来未曾这么靠近,紧紧的贴在一起。

安逸臣强迫她面对他,他清楚的看见她眼里丝毫不作假的担忧。

他僵硬着脸,眼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她皱着眉,抬起柔若无骨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已经破了的唇主动亲吻上他的嘴角,紧贴着的唇间是略微苦涩的她的泪。

“大哥哥,不难过,不害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不要难过被欺骗,不要害怕会重蹈覆辙,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无论成与败,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死去。

这世上,再也没有谁能比黎礼更加了解安逸臣了。

望着她哭的狼狈的模样,安逸臣眼中的暴虐渐渐褪去,他阻止了她的亲吻,理智完全回笼。

他松开她,没了他的支撑,她差点顺着门板滑了下去,又被他一把捞了起来。

直到被他放在塌上,他理了理她被弄乱的衣服,轻轻在她后颈上按了按,他的声音很稳很淡:“睡吧,今天你累了。”

她看着他,她不想睡,可是却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在陷入昏睡的下一秒,她知道,肯定是刚刚他点了她的后颈的缘故。

直到黎礼终于完全进入昏睡,安逸臣坐在床边,目光幽深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离开房间,径自去了正院,安太傅的书房里。

正在处理政务的安太傅见安逸臣没有任何通报的来了,稍微有些诧异,正准备问什么,却见他竟然跪在了地上,在书案前,当着他的面。

安儒盛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对同样惊讶的白原说道:“你先下去。”

白原低垂些眉眼,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转身离开书房,走远了两步,确定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后,站在原地守在门口。

安儒盛没有起身,更没有让安逸臣起来。

“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安逸臣清晰的听见上面人的叹气声,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测。

如果……他是说如果,若是父亲先一步将莲姬救走,父亲一定会得知事情的真相,但是也一定不会告诉他。

上辈子就是这样。

哪怕被唯一的儿子误解,父亲也不曾解释半个字。

安逸臣低着头,声音暗哑:“父亲,我找到莲姬了,她告诉我,其实,当今陛下不该是陛下,对不对?而您,应该早走猜测。”

时间过了很久,安儒盛仍旧没有开口。

一个坐着,一个跪着。

安逸臣慢慢冷静下来,他知道,父亲是默认了。

默认他早有猜测,所以在朝堂上才会一步也不想让。

“臣儿,我们安家忠于的是世代有皇室血脉的皇帝。”

所以,这个被狸猫换太子的,不是他们衷心的对象。

望着几乎与他年轻时一样固执的安逸臣,安儒盛叹了口气,起身绕过书桌,双手一用力,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刚开始为父也只是怀疑,但你今天,已经给了为父答案。”

安太傅不曾问他是在哪里找到了莲姬,也不关心莲姬现在在何处。

他只是相信唯一儿子说的话。

他明白,陛下不是皇室血脉的事情到底有多打击安逸臣,所以从来没有与他提起过这件事,他从小灌输臣儿的思想就是忠于皇室,忠于陛下。

他也很听话,哪怕陛下做事不成熟,甚至开始针对安家,他的儿子也不曾有半句怨言。

可是现在发生的事仿佛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过去的二十年间,他们不止没有忠于陛下,还当了帮凶,给皇室抹了黑。

安逸臣看着安太傅:“那儿子现在该如何做?”

安逸臣,安逸臣,安逸的当皇室忠臣,可现在他又是谁的臣?

“你什么都不必做,那些事为父会解决,陛下既然不是皇室血脉,他就不该霸占那个位置,为父会想办法恢复墨家正统。”

跟上辈子一样,安太傅选择了同样的办法。

但是让安逸臣什么都不做,只等结果的话,他做不到。

看着儿子越来越固执的样子,安儒盛明白他的坚持,叹了口气终于退让了一步:“若是你一定要做些什么,就暗中保护好百安王,他于为父,于大周,都有用。”

安儒盛心中平静,哪怕他想要颠覆的是皇权,但他仍旧平静自得,似乎这一切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走出书房,安逸臣又恢复了以往那生人勿近的模样,眼里哪里还有半点被打击的模样,已经成了一片清明。

远远的,白原看着安逸臣的背影,耸了耸肩不知道大少爷今个儿又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一言不合的留给太傅下跪。幸好当时他没有乱看,不然的话,一定会被大少爷记恨的。

白原后怕的松了口气,转身回了书房,认认真真的当个合格的书童。

等他进了书房,原本应该在处理政务的安太傅却皱着眉,站在屋子中央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他站着的位置,正好是刚刚安逸臣跪着的地方。

见白原走了进来,安太傅才似笑非笑的望过去,勾唇道:“白原,咱家的大少爷,终于长大了。”

白原:“……”

他刚刚离开的那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太傅如此自豪的语气又是为了哪般?他不过走了一会儿,这父子俩又在打什么哑谜?

白原明显听不懂的模样并没有让安太傅大发慈悲的解释,这一次,安太傅直接无视了桌上一堆还未处理完的政务,甩手离开书房。

白原只能认命的跟上去。

在看见安太傅离府时,他停下脚步,示意暗中的另外一个人跟上。

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经暴露,暂时不宜出现在人前。

又不能让安太傅一人出门,也只有让另一人代替他了。

安逸臣没有回听书阁,而是出了府。

他比任何一次都清楚,这一次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善了,很有可能会比上辈子更早发生变化,所以,他必须争取每时每刻都处于最好的状态。

安太傅选择了百安王为下一任继承人,那么他就该为百安王将暗中的一切杂碎全部除掉。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他还在打仗,是以并不知道京都的变化,但是这一次他竟然参与其中,就一定要保证这件事情顺利进行。

第二日,定国王府递来帖子,说是定国王妃亲自设了个夏日盛宴,邀请各家的夫人小姐一同赴宴。

安诺拿着帖子闯进听书阁时,黎礼正躺在摇椅上夏困,有一搭没一搭的半眯着眼,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洒在她的脸上,丝毫也没影响她的睡眠。

仿佛下一刻就能进入梦中。

但是,就在这时候,有只喜鹊鸟叽叽喳喳的吵醒了她,她不得不勉强的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明亮,让她瞬间心软的眼睛。

她勾了勾唇,难得的没有迷糊:“四妹妹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安诺没有立刻重复,而是戳了戳黎礼的脸蛋,还如以往一般嘟囔:“这都什么时候了,嫂子怎么还在睡?”

“昨夜太热,未曾睡好。”

昨天晚上她确实失眠了,但不是天太热的原因,而是那个一言不合点了她的睡穴,并且一整晚也没回来的男人惹到了她,她气的没睡着而已。

但是安诺却不知道,听了黎礼的解释后,她信以为真:“那今夜就吩咐人在房里多放些冰块,也好降降温,不然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可怎么办。”

眼看小姑娘被带偏都要忘了来的目的,黎礼不得不提醒她:“四妹妹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此言一出,安诺才恍然大悟她来听书阁是有目的的,连忙将帖子拿了出来,将黎礼从摇椅上拉了起来:“四姐姐快去准备,母亲让你带我去定国王府赴宴。”

说到定国王府,安诺眼里竟然闪过了一丝羞涩,转瞬间便恢复正常。

如果不是黎礼一直盯着她,恐怕也会错过她的不正常。

看来,安诺是对墨轩有意思的。

否则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但是,她仍旧有些疑惑:“不该是母亲带你一起去吗?”

安诺略略羞囧:“母亲说嫂子你迟早要负责整个府中的应酬,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了,让你带着我,代表安家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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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夏日盛宴

黎礼:“……”上辈子可没有这种操作。

虽然疑惑,但是黎礼也没有耽搁时间,换了一身休闲不失庄重的衣衫后,便带着安诺还有几个丫头浩浩荡荡的坐上了去往定国王府的马车。

定国王府热闹非凡,因着定国王妃喜欢清静,所以很少举报这种宴会。但是,相比于人家的赏菊宴,赏梅宴,定国王妃这夏日盛宴真的一点也不做作,反而显得清醒脱俗非同一般。

得了消息,容嬷嬷一早等在府门口,见安家的马车来了,一张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心了,特别是看见马车上的另外一人下来时。

看见容嬷嬷的样子,黎礼不由得扶额,当着她的面儿,一双眼睛都快要黏在安诺身上了是怎么回事?就算她是未来的定国王府世子妃,也不要看的这么露骨,会把小姑娘吓着的。

心里不停在腹诽,黎礼面上仍旧一片平静,见了容嬷嬷,朝着她点头示意,容嬷嬷热情的在前边儿带路,与黎礼交谈的时候,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扫一眼安诺。

看着这个安府嫡小姐,从始至终都是大方平静的模样,容嬷嬷心里越发的满意了。

不愧是安夫人一手教出来的姑娘,这通身气派就不是普通姑娘比的上的,也不知这安夫人如何了得,教出来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出色。

容嬷嬷心里感慨,在前面带路,顺便说道:“安少夫人,四姑娘,今日王妃宴上请了户部尚书府家的嫡二小姐,都察院黄御史家的三姑娘,礼部侍郎大姑娘,陈国公府和徐国公府的嫡出姑娘,清平郡王府的小郡主,还有方家的两位表姑娘。”

听了这些人的名号,黎礼终于明白为何安夫人没有亲自前来了,因为她知道就来的都是一些小辈,但是如果让安诺一个人独自前来,她还会担心安诺会在此受了欺负,所以才会顺便将她这同辈人一起塞了过来。

察觉到了安夫人的小心思,黎礼忍不住哭笑不得,母亲到底是将安诺当成何种易碎的瓷娃娃般保护着。

不过安诺的身子从小就弱,多注意一些也好。

“多谢嬷嬷提醒。”

黎礼应承了嬷嬷的这份情,也知晓容嬷嬷之所以会说这样的,也是为了定国王府未来的世子妃着想。

对此,她不会有任何的抗拒。

不过这徐国公府的小姐,上辈子似乎很是喜爱墨轩,甚至都能做出主动勾引这种事了,如果不是被她提前撞破,说不定安诺还会多了些麻烦。

还有那方家的表姑娘,上辈子已经是墨轩的妾室,虽然后来那两个妾室都消失不见,但是……仍旧让她心里不爽。

黎礼面上微微笑,心里已经在想等会儿该如何收拾她们了。

察觉到黎礼的不对劲,安诺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大嫂露出这样的笑容,等会儿一定会有人栽在她手上。

定国王府后院很大,里面种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一走进去,一阵浓郁的芳香萦绕在鼻尖,黎礼不自觉的多吸了口气。

转头望向安诺,见她原本略微有些紧张的脸庞渐渐放松,也不由得对定国王妃此次的安排感到满意。

她上次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安诺喜欢花植物,没想到这一次就能让安诺见到定国王府植物盛况。

定国王府坐在主位上,见黎礼带着人走进来,眼睛不由得一亮,直接让身边的丫鬟去将人带了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安诺身上,安诺不急不缓的朝她福身行礼,语带悠然,又不会让人觉得她不重视:“安诺见过王妃娘娘。”

虽然早有猜测这个姑娘是谁,可听她自报名号是,定国王妃眼睛依旧忍不住一亮。

说来也奇怪,两家已经定亲,她这个未来婆婆竟然是第一次正式见未来儿媳。

从前不过是隔着远远的距离随意的瞟了一眼,直至今日才有机会近距离打量。

望着她,定国王妃微微点头,极是满意。

不错不错,不愧是享誉盛名的安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女儿。

“不必客气,迟早都是一家人,本王妃很满意。”

满意什么自是不必多言。

听见了定国王妃所说的话,坐在离她近处的徐国公府徐清漪抬头微微打量着安诺,见她面对定国王妃依旧淡定如斯的模样皱了皱眉。

不过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不论这位未来的定国王府世子妃是什么性子,都与她没多大的关系,想她堂堂徐国公府嫡小姐,是绝对不会与人为妾的。

所以,从当初听说定国王府与安家有了婚约之后,她就将自己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感斩断。

只不过,她虽然想收回心思,可有些情况却人不由心,心不由人。

定国王妃特意让人安置了两个位置在离她不远处,而王府的侍女,已经依次端了几盘散发着冷气的东西上来。

黎礼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是什么,恰好这时,定国王妃又隐隐的笑开了:“各位姑娘不必客气拘谨,这是天香楼大厨弄出来的新品,能一解夏日之炎热,本王妃特意将他从天香楼请了回来,各位尝尝看味道如何。”

众人都笑着,依着定国王妃说的话,都各自小小尝了一口摆在面前散着冷气的东西。

原本,她们以为这只不过是冰块弄出来的,就算看起来漂亮,也该如何的寡淡无味,但进了嘴巴,感受却完全的不同。

方吩吩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又挖了一勺,那种冰凉而又甜蜜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等冰完全在嘴里化开后,她才对定国王妃道:“姑母认为不错的自然不错,吩吩从未吃过如此解渴的东西。”

姑母?

这小姑娘怕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来定国王府吧,否则怎么有胆子当着人儿的面叫定国王妃姑母。

一时间其他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们都明白,定国王府与方家可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方小姐慎言,这姑母二字可不是随意便能喊出口的,方家与定国王府扯不上关系,你与王妃娘娘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这样胡乱掰扯,只会让人耻笑。”黎礼笑的极为肆意,口中说的话却丝毫也不留情,她只是淡淡的尝了一点,便放下了勺子,也不知是方吩吩不自量力的话,还是炎热天气让她倒尽了胃口。

方吩吩面色一变,还准备辩解什么?幸亏旁边的方杍颜阻止了她,只略带委屈的开口道:“安少夫人说的极对,我们确实不配叫王妃一声姑母,还安少夫人请不要见怪,是我们着象了。”

谁都知道定国王爷与安家的那点破事儿,但是自从当初定国王爷与安家啊完全断绝关系之后,这两家就没有关系了。

而刚刚方吩吩大庭广众之下叫定国王妃为姑母,也不过是为了彰显她身份不同,毕竟除了这个关系之外,以她方家的家世,在场的谁都能压过她一头。

但是现在连这条路都走不通了。

或许这些人心中都与黎礼有同样的想法,但是也只有黎礼一人有胆子将这话直白的说出来,半点也不给人留面子,也不怕得罪人。

本以为方杍颜示弱,黎礼就能略过这个话题,但是谁也没想到,听了方杍颜的话之后,她语气仍旧凉凉:“既然方小姐知道自己不配,那就请多注意些,否则事后若闹了笑话而不自知,可就丢尽方家的脸了。”

不再去看他们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黎礼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冷饮上,语气转为柔和:“我是天香楼的常客,前些日子才听闻他们捣鼓出了一种能让人在夏日心情舒畅的饮食,本想抽个时间去见识见识,没想到却被娘娘拔了头筹,还是王妃的面子大些,竟然连大厨都请的过来。”

定国王妃也不在意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黎礼聊着,若是忽略了她们的辈分,还只会以为是同辈人在交谈。

见黎礼面不改色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定国王妃眼里划过一丝笑意,配合着她说道:“这东西的味道确实不错,不过你们可要记得,切莫因为凉爽便贪多,寒凉食物对女子身子不好,就算吃也只能吃一点点。”

有了定国王府的打岔,几个姑娘家更是跟着一起说说笑笑,直接将方家那两个姑娘忘之脑后。

黎礼耳里听着她们的话,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关键的,但眼角余光却一直没有放过方杍颜和方吩吩脸上的表情。

这一世,她既然已经重来了,一定会把这两个原本不该存在的墨轩的妾室掐死在摇篮里,也免得让她们影响安诺的心情。

明眼人都知道安家少夫人在针对两个方家姑娘,她们只需要细细一想便知道为什么。

徐清漪瞥了方吩吩一眼,冷笑一声收回目光。

既然安家已经和定国王府结了亲,作为嫂子,黎礼自然不能容忍有人竟然对妹妹未婚夫婿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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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哪怕为人妾

也是方吩吩不知收敛,在这种时候还敢和定国王府攀关系,都说表哥表妹一家亲,她此举不是故意让人误会吗?

若是安老夫人在这里,恐怕事情不会解决了如此快。

说不定到时候惹怒了人,方家的人连定国王府的门都进不了。

夏日盛宴不止有女宴,还有男宴,男宴由墨轩负责,除了招待他那群狐朋狗友之外,宴中还有许多京都身负盛名的才子。

有权有势的都汇聚在此地。

而在这世上,才子佳人总是佳话,也不难猜为何定国王府的宴会会如此受人追捧。

若是黎礼在此地,一定会不屑的冷哼一声,这不就是异样的相亲嘛。

而事实也正是这样,在隔绝的女宴不远处,有几个公子哥正光明正大的看向那边,就在他们看的正起劲儿的时候,一双手搭上了他们的肩膀。

转头看过去,除了定国王府的世子墨轩之外,还有谁有这样一张看起来就弱爆了,嫩爆了的小白脸。

见他们一副移不开目光,就差掉哈喇子的模样,墨轩嫌弃的扯了扯嘴角:“本世子就说你们这些人闲的没事干,竟然敢躲在这里看姑娘,本世子可告诉你们,那些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千万别乱来,不然被我母妃知道了,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柳少天意思性的挣扎了两下,眼睛却一直没有从那边移开:“放心放心,我们这些人虽然渣,但是渣的有底线,绝对不会招惹她们的。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多看几眼,问题也不大。”

北雁归赞同的点头,就在他们看的如痴如醉时,有一个姑娘离了席,朝着他们这一边走了过来。

柳少天以为自己看错了,拐了拐墨轩的胳膊:“你过来看看,那是不是你的表妹?”

墨轩皱着眉,不耐烦的扫了一眼,声音凉凉的:“别瞎说,我没什么表妹,方家与定国王府注定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

柳少天打趣:“那你平时还能左一口表妹,右一口表妹的,我寻思她肯定是过来找你的,你自求多福吧。”

虽然墨轩是为了应付方家,但是这表哥表妹的,他们也不好插手。

拍了拍墨轩的肩膀,另外三个人就想遁走,但是墨轩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手指轻轻一抓,拦住他们的去路,半眯着眼睛斜睨着他们:“是兄弟就留下来一起抗,不是兄弟你们就走吧走吧。”

欧阳靖无奈的,瞥了一眼同样无奈的柳少天和北雁归,朝着墨轩竖了个中指:“我真替你表妹可怜,明眼人都知道她心系于你,你还能屹然不动,心如磐石。”

墨轩翻了个白眼:“你若是觉得她可怜,你将她娶回家便是,你若是不好说,本世子可为你向方家提亲。”

欧阳靖苦着脸,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是开玩笑的,我可受不起你的表妹。家中的一亩三分地也不够她折腾,谁娶了她,就是娶了一堆的麻烦。”

北雁归附和:“此话有理。”

墨轩懒得看他们,因为男宴与女宴只有一墙之隔,所以无论他如何躲,最后都一定会看见方吩吩,所以他干脆等在这里,看她想玩儿什么把戏。

方吩吩快步走过来,本想等会偷偷找个机会与表哥说两句话,却没想到那人竟然就在前面不远处,仿佛为的就是等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面颊微微一红,而她也已经走到了墨轩的面前。

或许,其实表哥对她也是有情的,不过是迫于王妃和安家的压力,才不得不迎娶安家四小姐为世子妃。

心里带着一个期望,方吩吩越发觉得自己今天是来对了,没有因为闹脾气而甩手不来。

“表哥……”她轻声叫道,在墨轩面前停下来,望着他,面带羞红,欲语还休。

心底叹了一口气,面上墨轩的表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已经习惯了用一张柔弱的僵尸脸面对所有人。

又想到几个老友不知道都在什么地方看他的笑话,他的脑袋就更疼了,连带着连敷衍也不愿意敷衍方吩吩。

他稍稍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方吩吩之间的距离,确认无论从何种角度都无法将他们连同暧昧联系在一起时,他才停了下来,眼看方吩吩又要靠近,他只得出声阻止道:“方小姐,请自重。”

墨轩的声音很清冷,特别是当他失去耐心的时候,语气中那唯一的一丝柔和也会完全消失。

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般。

方吩吩面色一白,只以为是今个人太多,自己不适合做出越矩之举,所以她听话的停在原处,任由两人之间起码隔折三尺的距离。

然而墨轩并没有给他时间适应,直接说道:“还有方小姐,你我不是本家,所以不必叫表哥那么客气,日后还是称呼我为世子吧。”

以前他从来不反驳方吩吩怎么称呼他,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纠正,反正此人于他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不曾重要。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既然已经与人有婚约,身上也盖着别人的专属印章,那么就不该再与别人有半点纠缠。

这一切墨轩十分的清楚,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是方吩吩就不同了,她一直以为在墨轩的心里自己是特殊的存在,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任由自己唤了他十多年的表哥。

她白着小脸,嘴唇努了努:“表哥,是不是吩吩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生气了?”

“世子。”墨轩淡淡说道。

方吩吩心里一紧,抬头查看着他的表情,见他神态认真,便知道这件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自己身份普通,虽也是方家嫡小姐,但在定国王府面前,也是蚂蚁与大象之分。

她不得不改了口:“世子。”

躲在一旁暗处看戏的三人见墨轩竟然如此不怜香惜玉,都忍不住啧啧的摇头,特别是柳少天,那八卦的眼神就差黏在他们身上了。

欧阳靖:“如果我有这样的一个表妹,我定会从小教导她,不会让她长歪。”

柳少天:“也难怪墨轩从来没将她这个表妹放在心上,实在是因为方吩吩的脸皮忒厚了。大庭广众之下人来人往的,他们单独相处若是被人看见了,他们两人就算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北雁归:“说不定,是他的表妹故意想让人误会。”

在北雁归深沉的说出这一个结果之后,柳少天和欧阳靖都以一种佩服的目光盯着他。

也是方吩吩做得太明显,否则怎么会连北雁归这个木头疙瘩都看的一清二楚。

女人的野心和妒忌心,实在是不可小觑。

墨轩面色清淡:“方小姐,日后若无必要,请不要擅自来见我,会让人误会的。”

方吩吩就算再傻,也明白了墨轩的意思,她低着头,看起来很是难过:“我以为在世子心里,我是特殊的。”

墨轩:“你想多了,本世子不知是在何时给你这种错觉,但是,这是本世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诫于你,以后,请尊男女大防。”

躲在暗处看戏的柳少天:“确实是姑娘你想多了。”

躲在暗处看戏的欧阳靖:“姑娘,你想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躲在暗处看戏的北雁归:“幻想是种病,得治。”

他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有着京都四瘫这种响亮的名号,自然知道墨轩到底是怎样的性子,他绝对不可能主动去招惹姑娘。

所以也不能想,只有可能是他的这位名义上的表妹看中了定国王府世子妃的名号,所以,才会对他另眼相看。

躲在暗处的三人见墨轩一副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模样磨了磨牙,又见方吩吩还是一副纠缠不清的神态,只觉得牙龈酸痛,十分难过。

刚刚没有听到墨轩的话,方吩吩问出了她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世子爷,是真心实意想娶安家四姑娘的吗?”

柳少天等人心想,这样幼稚的问题高傲的世子爷是肯定不会搭理的。

但是事实往往出乎他们的想象,他们本以为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却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第一次用看白痴般的目光看着方吩吩。

这也是他第一次注视他。

他说:“若不愿意,谁又能强迫于本世子?”

潜意思也就是,他是愿意的。

事实上,他不止是愿意的,这桩婚事还是他一手在暗中促成的。

但是这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

柳少天稳住气息,心里却在张牙舞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墨轩吐出心声。

方吩吩咬了咬唇,面色难看,她放下了属于女子的矜持,期望的看着墨轩,眸中含情:“若是吩吩愿为世子之妾,世子心中可否给吩吩留个位置?”

方家就算是再不入流也是一个书香世家,绝不会任由嫡出小姐为人妾室,但是方吩吩不愿意再管,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就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是她从小便想着的事儿。

哪怕为人妾。

可她也只愿为他妾。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16章方吩吩

要是平常的男子听到这番情真意切的告白,指不定会心软如水,一切都可商议,但对于墨轩来说,他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件事很麻烦。

他冷声质问道:“是谁给你的错觉本世子一定会纳妾?”

怎么没有看见方吩吩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墨轩抚了抚袖子,压住心中烦躁的情绪:“方小姐不必多言,既然本世子已经娶去安家四姑娘为妻,此生定不会辜负她。”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墨轩就差直白的说出来除了安家四姑娘之外,他不会再多看人一眼。

又觉得此番言语,对外人而言太过惊悚,她又不得不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只用一副不耐烦的眼神看着远处,眼角余光也没施舍给方吩吩。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有人鼓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黎礼拍着手掌,眼中含笑,她先是瞥了一眼墨轩,才看向面色苍白的方吩吩:“精彩,实在是精彩,我还是第一次听正经家的姑娘如此厚脸皮的向男子求爱。”

此话说的露骨,就能躲在暗处的三个人都不由得被这一句话调戏得红了脸。

墨轩脸上也难得的出现几分尴尬。

被人求爱,却被未来妻子的娘家人抓个正着,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呸,不是求爱,应是表白。

一抬头,方吩吩看见来人是刚刚在宴席上找她麻烦的黎礼,眼中蓦地出现一抹愤恨,声音高了几度,冷哼道:“安少夫人与传闻中的很不一般,怎的只敢当暗处的老鼠听人墙角?”

被牵连的另外听墙角的三只老鼠很尴尬。

黎礼故作诧异:“方小姐既然敢做,难道还怕人看,怕人听,怕人说吗?刚才方小姐对世子所说的一番肺腑之言,我可是一句不差的都听进耳中了。”

“只不过很可惜,我想方小姐应该还没弄清楚一件事,既然定国王府与安家以有了婚姻之约,那么,就算是未来世子想要纳妾,也得看我安府同不同意。我安府若不同意,此生世子必定无妾,所以方小姐是不是求错人了,或者你应该将希望放在我安家身上,说服我们,可比说服世子更有用。”

即使在说着如此如此的大话,黎礼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只把方吩吩说得差点咽了气。

暗中的人更忍不住感慨她的伶牙俐齿。

教训完了方吩吩,黎礼这才朝着墨轩道:“想必世子那边还未散宴,世子去招呼客人吧,此处就交给我了。”

墨轩点头,而后干脆的转身离开。

但是他走了,另外三个却舍不得走。

只得放下男子尊严,偷偷摸摸的听墙角顺便看戏。

等到墨轩走之后,黎礼才绕着方吩吩转了两个圈,仔细的打量这个上辈子她从未正眼看过的方家小姐。

漂亮是漂亮,前凸后翘的,身材极好,从远处看来,若是不知道她的性子,肯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但是偏偏,人就喜欢肖想本不该是她的东西。

上辈子方吩吩钟情于墨轩,这辈子也没有任何的差别。

黎礼皱着眉说道:“方小姐,我看你也人模人样的,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以方家的家事,以你的手段,定会谋得一门不错的亲事,但是你为何这么想不开要给人做妾?”

方吩吩扬着脑袋,高傲道:“我心悦于世子,此生便只想相伴于世子左右,我不在意名分,我只在意他!”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心思有多么的龌龊,她只是将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表达了出来,但是她忘记了,她喜欢的这个人早已有婚约,她此时所做的事,就和那些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没有任何区别。

若是对象换一个,黎礼也觉得自己可能会乐见其成,但是偏偏这一个可是她未来的妹夫。

“真是令人感动,只是可惜了,世子注定是我未来的妹夫。我劝方小姐尽快收回这心思,若是方小姐执迷不悟,我也不介意替我未来的妹夫收拾残局。”

方吩吩抿着唇:“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你又敢对我做什么?若是让外人知晓堂堂的安家少夫人竟然是如此善妒的女子,插手别人家的事情不说,还威胁良家女子,要是王妃与世子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

黎礼挑眉,这姑娘竟然也学会威胁人了。

也难怪,原来方吩吩没有那么蠢,也是,要是真的蠢的话,上辈子怎么可能凭借手段混进了墨轩的后院?

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方吩吩的肩膀,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很不甘心,但是你不甘心又如何?我的真面目,你以为王妃和世子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呀,从三年前便和定国王府牵扯不清了。”

“好好想想吧,是你自己主动放弃,还是我迫你放弃,我这人下手从来不怜香惜玉。”

潜意思就是,哪怕方吩吩长的再美也没用。

说完了之后,黎礼也不在这里多待,而是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方吩吩一眼,转而步调轻然的离开这里。

等到方吩吩失魂落魄的回去后,躲在墙角的那三个人才敢冒出了个头。

柳少天面色复杂:“没想到安家少夫人竟然如此的……彪悍。”

欧阳靖和北雁归赞同点头,也只有彪悍两个字能够形容黎礼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胆大的姑娘。

直接插手到未来妹夫的纳妾之事不说,还以各种手段威胁逼迫……

他们现在几乎能够想象,如果方家姑娘依旧执迷不悟的要嫁给墨轩为妾,恐怕在她嫁入定国王府之前,就会受到安家少夫人雷霆手段。

在这一天,三个人的世界观狠狠的被刷新了一遍,从此以后,代表着女子柔弱的两个词,已经转化为了另外一层意思。

黎礼回到席上后,定国王妃瞧了她一眼,见她目不斜视一脸柔和,到作为过来人,定国王妃又怎么会瞧不见她眼中淡淡的愉悦。

过后不久,方吩吩又僵硬的回到席上。

想着两人前后脚离开,定国王妃眸中多了一抹深思,她看向黎礼道:“你出去做了什么?”

黎礼也不隐瞒,轻轻抿唇一笑:“出去看了一场戏,方家姑娘和世子是主角儿。”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定国王妃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知道方吩吩勾引墨轩,她看着方吩吩的目光冷了几分。

明知道定国王府与安家有了婚约,席上还有安家的人,她竟然还敢妄想,其心可诛!

安诺歪着头,顺着黎礼的目光看了一眼方家两位姑娘坐着的方向,而后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仿佛察觉到安诺的脑袋里又在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黎礼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似乎在告诉她,她一定能护住她这辈子的幸福。

方吩吩不知道,因为她这一天的不成熟之举,让她被定国王妃和安家同时记恨上了。

不管上辈子如何,这辈子她注定进不了定国王府的大门。

夏日盛宴,直到傍晚时刻才结束,定国王妃本就爱看戏,又请了京都最出名的戏班子在府中闹腾,是以这一天,又让许多人稍微了解了定国王妃的性子。

而在其余人不知道的时候,黎礼和定国王妃开展了一场只有她们二人知道的谈论。

想着离开之前,定国王妃口中所说的‘定不会辜负’几字,黎礼忍不住笑眯了眼,手中抱着玉枕,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十分满意。

安逸臣进卧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副场面。

一只笑眯了眼睛的小狐狸,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他顿了顿,脚步一拐,去净室净了身,才浑身清凉的走过去,将她从床上捞了起来,放在腿上。

黎礼还没有忘记昨天莫名其妙睡着了的事情,她吸了吸鼻子,表情幽怨的喊了一声:“大哥哥。”

明明只是喊了一他一声,但是安逸臣却心虚的移开了眼,不敢再盯着她的眼睛。

他应了一声。

好不容易见他这样一副心虚的不得了的模样,黎礼心中止不住的一乐,脸上却依旧摆着十分幽怨的表情,甚至得寸进尺的在他胸上蹭了蹭,感觉到他身上未干的水汽,黎礼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冲的冷水?”

安逸臣点头。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人,也只有冷水,才能稍微压制他心里的火。

本想要教训他几句的黎礼又想到男儿本就火气重,冲冲冷水也是好的,更何况她又从军那么多年,早已练得一身皮糙肉厚。

是以,她不管了,寻着他的唇亲了上去。

她极为喜欢与他亲吻的感觉。

那是一种对心爱人的亲近。

安逸臣眸色一深,反客为主,伸手压着她不愿意离去,就在快擦枪走火的时候,黎礼喘着气喊了停。

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平复呼吸。

安逸臣习惯性的捏了捏她的脸,又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等她的呼吸平稳之后,才暗哑着声音问道:“姑姑呢?”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17章往事

黎礼抱着他不松手:“我让姑姑去查些事去了,她又从那个人身上得到了些消息。”

“比如?”

“陛下的生父。”

安逸臣沉默不语。

哪怕是得知了当今陛下确实不是皇室血脉,他们也没有就此放松,而是将当年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挖了出来。

虽然莲姬无法给他们更多的消息,但是凭借这莲姬说出来的线索,他们也能顺藤摸瓜,迟早会弄明白这一切。

而刚好有一件事天香楼的人不方便出面,就让黎宁和白芃暂时帮忙了。

这件事情安家的人更不好出面,若不是京都早就出现了许多不属于京都的江湖中人,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姑姑和那个人出面,不过有她们在这,刚好可以糊弄一段时间。

好一会儿后,就在黎礼觉得时间飞速流逝的时候,安逸臣终于从他的想象中回神,淡淡的看向她,眼里的复杂却丝毫不作假。

想来对于这件事,他心里依旧是有些纠结的,好像无法一时间接受他衷心了那么多年的陛下,其实不该是陛下。

但是黎礼知道,这个人在渐渐的适应。

“查到什么了?”

二十多年前陛下是否是哪家的血脉与不可查,要查清楚这件事,安逸臣知道,所费的时间心力并不是繁杂可以解释的。

而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黎礼就能将这些事查出头绪,不得不说,是她小看了黎礼的能力。

或者说是他小看了她的决心,一旦当她决定做某件事时,无论费多大的功夫,都一定要达到目的,比如说现在。

“当初在莲姬,还未进宫前她曾经与杨家有联系,听说还与杨家二公子有过婚约,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进宫为妃。”

说到这里时,黎礼的眼神蓦地变得有些复杂,想来她所了解到的,并不是她所说的这么简单。

安逸臣手指有节奏的敲了敲桌面,微微扬起下巴向她示意:“继续说。”

黎礼依旧有些犹豫,他怕将事实说出来后,会破坏先皇在安逸臣心里的印象,毕竟,在他的心里,曾经的陛下是世上最为勇猛的猛士。

可是又看着他面色这么坚忍的样子,应该心理承受能力很强吧?不会因为先皇曾经的一个错误决定,就怀疑先皇的整个人生。

默默的在心里给他打了气,黎礼这才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当初的莲姬本名为赵莲儿,是赵家的嫡女,与杨家的二公子有婚约在身,二人本两情相悦,但是后来赵家和杨家惹到了陛下,在面临灭门之祸时,赵莲儿进宫了,给了两家的灭顶之灾,但是从此以后,赵莲儿与杨二公子的婚约也不得不作罢。”

“而且我还听知情人说,当初的赵家与杨家之所以会惹怒先皇,其实都是先皇在背地里一手策划的。”

或许是在某年某日,先皇不经意间见到了赵莲儿,被她的美貌所诱惑,所以才会做出那一系列的举动。

因为赵莲儿进宫后,赵杨两家的灭门之祸平白无故的消失就是最好的解释。

说到这里之后,黎礼也不再多说,她相信安逸臣的智商,自然能够将这件事想个明白,她要是说的多了还会影响他的思绪,所以她只能眼巴巴的,背着手站在安逸臣面前。

比她想象中大受打击的模样并不相同,安逸臣很冷静,甚至连那敲着桌面的节奏也未曾被打乱。

他问:“你的意思是,在赵莲儿进宫之前,赵莲儿和杨家二公子就已经珠胎暗结?”

所以这才有了当今陛下,并不是皇家血脉的事情?

时至八月初,本就火辣的天气更加炎热无比,一阵风都是带着热气的,可是听见了安逸臣的话后,隐隐有一种寒意从尾椎骨一直蔓延到整个脊椎。

她看见他的嘴角轻轻一扯,仿佛对这件事不置可否,可相处了这么久,她隐约也能猜到安逸臣的想法。

既然是在进宫之前就已珠胎暗结,想必莲姬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腹中孩儿的父亲到底是谁。

可她最终还是选择欺骗先皇,将孩儿生了下来,那就代表着,她对杨家二公子……余情未了。

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儿,黎礼梳着妇人发髻,身穿淡绿色衣衫,看着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

只看她这一副模样,安逸臣就知道她有话未曾说完,他无奈的揉了揉额角:“你若还有话,一次性说完,我不对你会生气的。”

从上辈子就已经深而了解她避祸的性子,他如何能不知道,每当她做出这一副表情时,就代表着后面还有更让人惊讶的消息等着他。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得了安逸臣保证不会生气的承诺之后,脸上轻轻的扯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将自己的好脾气发挥到极致。

若是他没看错,还有一些……讨好。

正在安逸臣好奇什么消息竟然让他如此大费周章时,黎礼才道:“据知情人说,当初的莲姬并没有因此和杨家二公子彻底断了往来,只是赵家和杨家在表面上从未再有交际。”

安逸臣表情很危险:“你的意思是,即便是赵莲儿进宫了,也一直在暗中和杨家二公子有联系?”

这样说来的话,那便是当初赵莲儿成为先皇的妃子后,才与杨家二公子珠胎暗结的吗?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在他看来都算不得好,因为毕竟是赵莲儿背叛了先皇,无论最初时先皇到底有没有对赵莲儿强取豪夺。

“那时候的杨家二公子在莲姬进宫后便已从人间蒸发,但是不久之后,在莲姬的身边却多出了一个掌事公公。”

安逸臣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下一刻便恢复了正常:“杨家二公子为了不离开莲姬,和莲姬朝夕相处,所以进宫净身当公公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因为安逸臣从不相信有正常男人可以混进后宫,而且以先皇对莲姬的看重,对于在她身边伺候的人,肯定要挨个盘问清楚。

黎礼点头,表情更加复杂。

她得到的消息确实是如此的。

说实话,她很奇怪,也很惊讶,不明白杨家二公子对莲姬有多看重。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能够让堂堂一个大家族的公子哥二话不说的进宫舍弃男人最骄傲的东西。

“那么,陛下便是当初莲姬在进宫前就已与杨家二公子珠胎暗结的产物,而时间也正好对的上。”黎礼下了结论。

而当初后宫也流传了一句话,正是因为新入宫的莲姬深得圣宠,所以才会在短短时间里便怀上龙种,让许多人暗中对她记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其实,若是没有当初先皇的插手,莲姬和杨家二公子一定会是一双神仙眷侣。

只不过有了先皇的横插一脚之后,他们的爱情就算再感人,也注定只能成为笑话,或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一时间,黎礼竟然对莲姬感到了怜悯,那样一个女人,即便是背叛了先皇,她再怎么可恨,也有她的可怜之处。

果然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良久,安逸臣才将紧张得人拉到身前,安抚人捏了捏她的脸颊:“杨家和赵家还有人存活于世吗?”

或许曾经的杨家和赵家在京都颇有名号,但是到了他的这个年纪,却是再也未曾听说有哪个杨家和赵家了。

黎礼:“……杨家后来还是没逃过被灭门的惨祸,只有赵家,赵家虽然活了下来,家业却一落千丈,不得不迁出了京都,以保全自身。”

“是先皇暗中出的手?”

两人心里明明已经有了最接近真相的猜测,但黎礼仍旧老实摇头,她并没有查到确切的消息。

说来也奇怪,她查到这里之后,所有的线索便一夜之间全部被斩断。

杨家成了赵家闭口不谈的对象,而赵家也绝口不提家中曾有赵莲儿这个人。

安逸臣不问了,他对先皇还有些印象,那是九五之尊,也是一个极其善妒的男人。

若是让他知道杨家和赵家还有往来,而杨家二公子和赵莲儿依旧情丝未断,肯定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所以杨家遭受灭门惨祸,在他的意料之中,并未感到惊讶。

将查到的东西都说了一遍之后,黎礼才有些纳闷儿的说道:“若是先皇真的知道赵莲儿和杨家二公子之间的事,他为什么只单单灭了赵家,而没有动手灭掉杨家呢?”

安逸臣摸了摸她的脑袋:“或许是,喜欢到不能自己。”

因为喜爱,所以不舍得对她的母家出手,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陛下会放过另外一家,所以这才有了杨家灭门,赵家迁出京都的事。

“那莲姬年轻的时候长得该有多美呀,能让两个男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其中一个还是九五至尊,世上最为尊贵的男人。”黎礼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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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情深不寿

莲姬足够幸运,也足够不幸,因为在两个人的爱情和占有欲中,注定容不下第三人。

她得到了两份,所以付出了旁人承受不起的代价。

直到现在,黎礼才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在先皇仙逝之前,指名点姓的要让莲姬给他陪葬,或许,就是为了给自己那么多年的委屈一个交代吧。

一个帝王,能为一个女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实属难得,所以,即便是黎礼愤恨当初先皇强取豪夺的手段,也不得不对他付出的这份感情感到佩服。

是以,她心里的感情很是复杂,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只能下意识的攀附着安逸臣的脖子,在他旁边沉默着不语。

良久,她才问:“陛下不是皇室血脉,他应该在那个位置上坐不久了吧,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没有人会容忍下一位没有皇室血脉的笔下坐在龙椅上猖狂。”

身为一个女人,她只需要管好后宅便可,至于前朝琐事,跟她一介女流之辈自然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遇上了一个稍微不开化的男人,黎礼此言必定是让他不喜,但是安逸臣不同,他早就知道了怀中的人有怎样的蕙质兰心。

她聪慧,但有时候又习惯性的装傻,她明明明白一切的事情,可是又从来都不点破。

或许现在,她只是稍微对他卸下了最后的心防,所以才能自然而然的说出这样的话。

安逸臣不愿辜负她的信任,他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所有的来龙去脉,也确定了,陛下确实没有大周朝皇室血脉,那么剩下来的便是布网了。

“难道要昭告天下,其实陛下是年纪当初与人私通所生吗?”

安逸臣思索了一会儿后摇头:“不会。如此定会损及先皇的名誉,或许要选择一个更加委婉的方法。”

他对先皇的印象不深,之所以会偏袒先皇,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安家世世代代忠于皇室而已。

可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安太傅与先皇的交情和他不可同日而语,以父亲的性子,是绝不会任人向先皇的头上扣绿帽子的。

哪怕这件事情是莲姬做错了。

安太傅,必定会保存先皇最后一次颜面。

黎礼乖巧的点头,不再询问这件事了。

她转而提到了另外一件事:“你是不是把我送给你的玉虎随身携带着的?”

安逸臣的身形一顿,转瞬恢复正常,快的黎礼根本没发现异常。

他点头:“是,确实,从你送予我那天开始,便一直贴身携带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点头就能回答的问题,他却要强调。

说着,他从腰间的那荷包里拿出了略带着体温的玉虎,仍旧缺了那一点点的边边角角。

黎礼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就还给了他,只道:“若是日后你有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我又不在身边,拿着这个玉虎到天香楼或者壹字号去,里面的人会出手帮忙的。”

安逸臣蓦地皱眉,目光幽深的盯着她质问道:“你为何会不在我身边?”

黎礼一愣,她也未曾思考过这件事,既然人家问了,那她就该仔细的想一想。

然而,想了好一会儿,她仍旧没有得到答案。

便只能扑哧一下笑了,面色有些尴尬,压了压额前的头发低眉道:“世事无常嘛,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到时候你又出征了,我一个人被撇下在京都,那到时候就真的只有靠你自己了。”

安逸臣喉咙一哽,竟莫名其妙的有些说不出来话。

是这样吗?

确实是的。

上辈子的他,可不就一门心思扑到战争上去了吗。

时时刻刻要准备着出征,哪怕是好不容易回一趟京都,最后也呆不了几天,便又要匆匆忙忙的回前线。

他是天生的将士,平静安详的地方留不住他,从一开始黎礼就深知这件事。

是以,哪怕她心悦他,也从未想过要折断他的翅膀。

他本就是老鹰,应该翱翔在天际。

京都的水彻底的浑了。

而百部国的内部矛盾也彻底爆发,与此同时向大周皇室地上了一封书信,过后不久,百部就送来了一个人。

还是安逸臣十分熟悉的家伙。

再一次相见,他和他,一个是手无兵权被放置在一旁的将军,另外一个是手无寸铁,只能任人宰割的质子。

白檀望着安逸臣,眸色闪过一丝复杂,笑的无奈:“我从未想过,再次与安大公子见面,竟然会是如此情况。”

安逸臣点头,却是说:“我早有预料,你会成为大周的阶下囚。”

百部的矛盾已不可调和,放在以前的情况之下,白檀确实不可能输,但是,在白檀不知道的时候,他心里有了除权力之外的东西。

输,变成了不可避之祸。

白檀:“……”这人真的一点也不可爱,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有了交情,说出的话竟然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

“但是,只是暂时的。”安逸臣又说:“大周困不住你,百部也一样。”

终于得到了安大公子的安慰,效果比想象中的更好,至少白檀脸上的笑意真心了几分,他朝着安逸臣微微含首:“借你吉言。”

“不过,我在贵国借宿之期,只能请安大公子多多照料了,否则还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

看来,白檀的心里还是接受不了输了被人送到大周当质子的事情,明明是被困于人,却偏偏要说成借宿。

但是安逸臣却难得的没有戳破他的假面具,反而一本正经的答应了下来,望着白檀的面色,也丝毫不作假:“尽我所能。”

白檀是个可敬的对手,他早已听说在白檀发生的事情,事实证明,他也是个可敬的男人。

皇宫中派人前来接白檀,皇上与朝臣临时在皇宫里弄出了个空院子,暂时当做他的质子府,里面的所有伺候的人,都是来自各家的眼线。

从今日开始,白檀再也没了自由。

安逸臣目送白檀离开,在走之前,白檀在安逸臣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说:“若是她来寻我,请让她来见我一面,若她要继续留在我身边,请你相助于我们。”

安逸臣知道他说的谁,如果不是那时候她被贼人所挟持,白檀不会输。

回到安府以后,安逸臣去了书房,安太傅桌上的公文越发的多了,其中一大半都是关于百部国质子白檀的。

安儒盛看了看折子上的内容,顿了顿,竟然直接将他撕成两半烧了,而他这一系列行为从没想过要避开安逸臣。

安儒盛微微皱眉:“这陈尚书果然是年纪大了,越发的看不清事,凭着年龄倚老卖老,什么事都想插上两脚。”

安逸臣即便不用看,也知道陈尚书写的是什么,只是道:“父亲,朝中大臣仍旧是想将百部除之而后快吗?非得要杀了白檀向周边小国示威?”

安儒盛不答反问:“若是你,你认为此事该如何解决更为妥当?”

安逸臣:“以大周的实力,虽能攻破百部,但是却承受不了周边小国的反扑,若是主战,极有可能被周边宵小记上,我不认为大周能够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强攻,所以,儿子不赞同陈尚书之言。”

那些人只贪婪的看见了攻破百部之后的好处,却没想到,若是到时候他们与百部打起来,又有第三方,第四方势力插一脚,大周岌岌可危。

这就是大周的悲哀,大周虽威力强盛,人民富裕,但偏偏不是个武将大国,这里更多的是像安太傅这种舞文弄墨的文人,但偏偏那些人又达不到安太傅的高度。

而若是只有他和定国王爷,以及另外几位武将在,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安太傅皱着的眉眼渐渐松开,赞赏似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放下了手中的笔道:“确实如此,既如此,这件事便已定了,还是照着前不久与百部签订的互不侵犯的条约来办。而白檀,除了质子的身为之外,将他娇养在京都便是。”

安逸臣微微颔首,极为赞成安太傅所说。

说完了这个话题,仿佛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安太傅又低着头处理公文。

然后等了一会儿,却见安逸臣依旧呆在书房里不曾离去,他不由得抬头疑惑的问道:“你还有事吗?”

安逸臣点头,问道:“父亲,若是我们想送人到质子身边,有没有办法?”

不知怎么的,他得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一定会从百部追来,哪怕白檀在离开之前已经给她安排了后路。

他不是相信那个人,他只是相信白檀没有看错人。

白檀的眼光,一向毒辣。

安太傅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笑的意味深长:“若是你想,自然有办法。”

想他安太傅在京中纵横数十年,若是连一个人都安排不上质子身边,那他还需做了什么事,直接辞官回乡养老得了。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安逸臣这才满意的离去。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19章找来了

果不其然,在三天以后,白檀心心念念,甚至因她而失败的罪魁祸首风尘仆仆的从百部追来了。

安逸臣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便着手让安家的人安排,让她以宫女的身份入了皇宫,呆在质子身边。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至于一位没有后台的宫女能不能在宫中生活下去,那已经不是他所担忧的。

而且,若是她没那份能力,日后又有什么资格站在白檀身边,他敬重自己的对手,同样也相信自己对手的眼光。

这两天以来,安逸臣的动作到底是吸引了黎礼的注意力,本来他未曾想过要将这件事告诉黎礼,以免她费神想得太多,但是偏偏却被人抓了个正着。

黎礼从后门走来,看着安逸臣目送那辆马车从安家后门离开,说道:“那是从百部来的人吗?”

安逸臣回头的动作一顿,无奈的点头,而后又问:“你现在不是应该陪在母亲身边吗?怎么过来了?”

看来,这人是特意选的她不在的时间与人在后门幽会。

她眯了眯眼。

好,很好。

她不回答,只是扯着安逸臣的袖子,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时,她才带着怨念嘟囔道:“我夫君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我自然要弄清楚她是谁,不然日后多了个姐姐或妹妹就说不过去了。”

她似乎在开玩笑,又仿佛是说真话。

反正她看着安逸臣的模样,脸上确实带着怨气。

安逸臣呼吸一滞,原本没打算解释的他忽然多说了几句,他严肃着脸:“我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黎礼松开扯着他衣袖的手,嘟了嘟嘴,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好似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

眼瞧她松了手,安逸臣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莫名其妙的又解释了起来:“那是白檀的人,我只是卖给白檀一个人情。”

若不是因为白檀的身份,他不顾对一个陌生人这样上心。

终于,黎礼给了一些反应,眨了眨眼儿:“白檀?百部送来的质子,前百部国师?”

看来,白檀的名号确实较大,否则不会连她都能知道这么清楚。

忽略心里的一分不爽,安逸臣点了点头,很不喜欢从她的嘴里听见白檀的名字。

他可是记得,上辈子白檀听说了她在京都的行事之后,似乎对她极有好感。

本就没有怀疑安逸臣的黎礼顺着梯子走了下来,又发觉之前说过的话太过善妒,为了不给他留下坏印象,只得语重心长的声音道:“大哥哥,我不是说你不准纳妾。”

安逸臣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你不介意我可以纳妾?”

某个人的声音已经很不耐烦,还有一股风暴正在酝酿中,但是另外一人显然听不出来,听了他的话之后,甚至还赞同的点了点头:“可以啊。”

“但是,你若是想纳妾,不准纳比我强的,也不准纳比我弱的。”

很好,最后一句话成功得让安逸臣正在酝酿的怒气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好笑的望着黎礼,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只是问道:“为什么?”

黎礼理所当然:“你若是纳了比我强的,不止委屈了人家做妾,还打了我的脸。若是纳了比我弱的,人家只会说我仗势欺人,有违贤淑之道。”

“若是她们让我不高兴了,我只会让她们更不高兴,说不定还会辣手摧花,到时候让大哥哥心疼就不好了。”

所以,无论是比她强的和比她弱的,都不准进府。

小姑娘终于愿意对他说心里话了,安逸臣表示自己很欣慰。而对于她话中的内容,他更加的满意。

这话说的极对,撇去了那两类人,能入安府的妾室为——零。

安逸臣别说生气了,连冷脸都摆不起来,眼里的眸光柔和了许多,下意识的捏了捏黎礼的脸,这是他心情愉悦时的表现。

小姑娘俏生生的望着他笑,哪怕他明白了她的心思,知道她的本性善妒,然而他仍旧表示不知,愿意配合她。

发乎情止乎礼。

直到现在黎礼终于明白,她能为安家付出一辈子不完全是依靠对安诺的感激,或许其中还有对安逸臣的爱。

若是不爱,哪个人有勇气在一场无爱无性的婚姻里坚持一辈子?

黎礼主动的牵着他的手,两人宽大的衣袖遮挡住他们拉的严严实实的手掌。

若是有人看见他们,也只会认为他们靠的太近,不会猜到他们在大白日里,做着不太君子的事。

皇宫大院里,临时准备的质子居所,被安逸臣送进去的白青不言不语的收拾着空荡,甚至残破的宫殿。

这里可能是整个皇宫里,除冷宫之外最萧索的地方。

不,听说皇宫里的冷宫也被不知名的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所以这里便是皇宫里最冷清的地方。

从前没有多少人来这儿,现在这里住进了一位不似主人的主人,日后只怕会更加的寂静。

毕竟,待在这儿,就代表着与质子扯上关系。

白青低垂着眉眼,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她已经无法想象,当初在百部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要怎么样才能适应日后的……

从踏进这个宫殿开始,白青的脑海中一直都在担心该怎么样才能让白檀过的更好。只是可惜了,这里不是她的地盘,更不是谁都能插手的地方。

质子殿里,被分配下来的十多个宫女太监正无所事事的倚在阴凉处乘凉,而宫殿里,还有许多地方未曾打理。

白青只略略的收拾了白檀住着的睡房,便觉得有些累,站起身来正准备休息一会儿,转身的瞬间却差点撞到他。

她顿住身形,福身行礼道:“公子。”

这是她一个月以来,进宫的第一天,见他的第一面。

她很愧疚,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自己是罪人,可她唯一能赎罪的方式,就是陪在他身边,哪怕他恨她或者怨她。

她只是想待在他身边而已。

望着眼前越来越低的脑袋,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叹息,随之一只大掌轻轻的按压在她脑袋上,轻轻柔柔的抚摸着,声音里含着笑意:“一个月未见,你一来倒给了我一个大礼。”

他说的大礼,是他整整齐齐的睡房,还有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的……她。

白青眼眶一热,好半天才回了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至始至终不曾抬头,也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委委屈屈的待在大周皇宫。曾经的整个百部都是他的,又怎么会稀罕别人带来的礼物。

显然,白青并没有弄清楚白檀的意思,她把自己困在愧疚里,不仅误解了他,还对他更加心疼。

“大老远的跑过来,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你打算日后一直在我面前低着头,永远也不正视我吗?”

这是个问题,日后他们不说朝夕相对,但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直低着头会导致许多麻烦。

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勇气像从前一样,冷眼的待在他身后。

白檀拥住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悠闲:“白青,你的名字是我给的,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是我的,你无需向旁人一般待我,在我面前,你永远也不用低头。”

这是白檀此生唯一的弱点。

他既然给了她名字,让她重新活了下来,那么就要对她负责。

这是他唯一的执念。

终于,白青缓缓抬手,平平的回应他,泪水透过薄薄的衣衫打湿了他的胸膛。

或许是他太自私了,或许只有让她永永远远的愧疚于他,他才有正当的理由将她留在身边。

就让他自私一次,总归无论发生什么,在这大周境内,他总有法子护住她。

正是因为心底的留恋,所以在进皇宫之前,他才会对安逸臣说那一番话。

如果她找来了,那便想法子送她入宫,让她呆在他身边。

同样的,如果她找来了,那么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放手。

所以,白青真的找来了。

另外一边,安府内,白原疑惑的抬头望着安太傅。

这个他跟随了数十年的男人,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男人从未做出错误决定,当然,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多余的举动,但是这一次,安太傅出乎他的意料,选择了另外一条稍有阻碍的路。

“大人,你为何会想办法送那个女子入宫?”

他指的是白青,一个来自于百部,曾经是农历却有幸得白檀救助的女子。

安太傅眉眼含笑:“白原啊,你不觉得那小子忽然有了中意的姑娘,是件令人很愉快的事情吗?他这辈子无欲无求,我便满足他一个愿望又如何?况且,既然他大摇大摆的将那个姑娘暴露于我眼前,我自然也不能当看不见。”

白原仍旧不赞同的皱眉:“大人,若是以往也就算了,可现在情况紧迫,若是让人知道你与百部之间的联系,说不准那些朝臣们会如何议论于您。”

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事情,安太傅明明是大周的朝廷重臣,是先皇特意指派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大人。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20章刺客真相

但是,若是让别人知道手握政权的太傅大人,竟然与百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到时候随便一顶帽子戴在安泰福身上,与安家都是灭门之灾。

虽然此时的陛下不足为虑,但是,无论做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

“白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已放下,难道你还未曾放下?这么多年了,我自问从未做过与大周不利的事情,为大周更是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但无论如何,百部总是个特殊的地方。你百年之后,难道不想魂归祖寺吗?”

安太傅的话宛如一个平地惊雷炸响在白原耳边,那些他特意忽视了的缘由,此刻正清晰的摆放在他的眼前,以他的身份,死后若是想魂归祖寺,必要付出旁人拿不出的代价。

而之前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要认祖归宗。而认祖归宗所要经过的第一个步骤,须得百部皇室决定。

几乎在下一秒,白原就知道为何安太傅会卖给白檀这个人情。

将白檀心心念念的姑娘毫无阻碍的弄进皇宫,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他的日后做一个保障,若是日后白檀有幸回到百部,站上从前的位置,那么他以后想做的事情会方便许多,毕竟,在百部国,白檀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而想要帮他认祖归宗更是简单不过。

“多谢大人。”白原低垂着眉眼,真心实意的向安太傅道谢。

连他自己都未想过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位大人却事无巨细的想到了,不止想到了,还为此做出努力。

“你我之间,无须多言。”安太傅仍旧笑的淡然,或许与他而言,将那个女子弄进皇宫不过举手之便。

但于白原或白檀而言,却是雪中送炭。

白原毫无怨言的待在他身边那么年,为他鞠躬尽瘁,而他,自然是要解决白原这么多年的遗憾。

回百部,魂归祖寺。

谁也不知道,堂堂大周国的安太傅,他身边的那个人,不只是百部的人,并且还曾经是百部的皇室中人。

安太傅揉了揉肩膀,眸光静静的望着眼前处理好的公务,想了一会儿,便起身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

白原退居一旁,在安太傅回正院时,他从不过去给安夫人添堵。

此次也一样。

秦家,已经安分了许久的后宅大院又一次热闹了起来,只因出嫁过后除回门之外从未回府的百安王妃驾到。

秦羽非早已褪去了曾经的稚嫩,浑身上下围绕着的,便是这么多年来和上辈子她积累的威严,哪怕是面对秦家家主,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不曾有半分后退。

望着面前已双鬓斑白的秦丰凌,秦羽非微微的眯了眯眼,淡淡的勾唇一笑:“女儿见过父亲,父亲一如三年前安康,是秦府之幸。”

若是要按照祖制,即便秦丰凌是白安王妃的亲生父亲,此时也应该要先向百安王妃行礼才对。

但是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他根本没在意,从百安王妃秦羽非踏进秦府开始,他就从未想过要与这位女儿见礼。

秦羽非站在原处,等了一会儿,依旧是意料之中的事。

反倒是她的二叔,那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男人秦一之,见她回来后有些诧异:“羽非,你不好好的待在王府里看着百安王,回来做什么?”

秦羽非缓缓勾唇,讽刺一笑。

看,在秦家这一群人的眼中,她只是一个用来光明正大监视百安王的玩偶,无论她在百安王府里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便可视而不见。

但同时,也要让她维持,甚至提升他们的利益。

仿佛知道自己失言,在秦丰凌递过来一个眼神之后,秦一之恢复了以往的淡定,改口道:“这是羽非的娘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在百安王时,你也要时刻注意百安王的动静,切记不可大意,绝不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秦羽非不点头也不摇头,在面对两人略微有些尴尬的神情后,她从袖中掏出了一块银牌,自顾自的放在桌面上。

“若是父亲与二叔日后再沉不住气,也请将事情做得干净一些,不要总让女儿为秦家收拾烂摊子,这烂摊子收拾多了,总会露出马脚的。”

桌上的这一块银牌,是独属于秦家死卫的身份证物。而她,是从当初在街道上刺杀百安王的那一群人身上搜出来的。

她的父亲仍旧如上辈子一般愚蠢,竟然妄想刺杀堂堂王爷。

秦羽非冷眼看着秦丰凌和秦一之越来越难看的面容,仿佛体会不了他们的心情,只道:“女儿现在虽是百安王府的王妃,整个王府除了王爷以外便是我的权利最大,但是百安王已经对女儿起了疑心,若是再有一次,别说是女儿了,就算是秦府也在劫难逃。”

谁都知道秦府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但是同样的,谁也想不到秦家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光明正大的派遣府中死卫刺杀百安王。

秦一之将那块银牌放在手中细细摩擦着,等手按到某一个地方上,感觉到里面的纹路,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凝重的朝着秦丰凌点了点头。

秦羽非将二人的互动尽收入眼底,可嘴角只是微微一扯,并没有强迫自己在意,她知道这两人是在查探这块银牌是不是真的。

秦丰凌伸手抚着胡子,半天才道:“羽非,你要记住,咱们秦家,包括你都是为陛下做事的。为父会更加注意,必定不会再出现差错。你也同样,绝不能辜负了我和陛下对你的信任。”

她就像是一颗棋子,先是被秦家舍弃送入宫中讨好陛下,后是被陛下赐婚于百安王,用来监视百安王的一举一动。

只可惜的是,在他们行动的时候,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所以,若是日后出现了问题,也就不能怪她这个棋子没有尽心尽力了。

秦羽非敛下眉眼:“女儿记住了,若是父亲与二叔没有想说的,那么女儿就先回王府了,这一次女儿只不过是借着母亲病重的消息回来探望,自然不能在府中多留。”

若是留的时间太久,难免会让百安王生起防备之心。

秦丰凌与秦一之目送秦羽非离开。

回到王府,百安王已经在百安居等着,秦羽非似是没想到这时候他竟然会在府中,脚步在房门外顿了顿,侍言立即带着所有伺候的人退下。

她一脚踏了进去,低垂着眉眼向百安王福身,在他的招呼之下,才静静的走了过去,立在他的身边。

“多谢王爷手下留情,放秦家一条生路。”

语气顿了顿,他没等百安王回答,语气清冷的又道:“若是秦家下一次在自寻死路,王爷不必留情,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百安王挑眉,他与她相处了三年,自然能够猜到此时她冷着脸的原因,想必是回了秦府之后,那里面的人让她心里不舒服罢了。

他啧了一声,轻轻的将她带入怀中:“何必与那些人计较,你是你,他们是他们,本王从来都分得清楚。”

就在秦府担心百安王是否已经查明证据证实是他们在背后捣鬼时,百安王妃,也就是他们眼中的秦家的嫡小姐,已经向百安王坦白。

一清二楚,绝无保留。

秦羽非的面色好看了许多,至少没有之前那一副谁都欠她八百两的表情,她只是轻声道:“我只是担心秦家坏了王府的事。”

墨迹然轻轻一笑,捏了捏秦羽非有点小肉的手背:“不必担心,在他们眼中,你应该还是陛下的棋子,在为他们尽心竭力的‘照顾’着我,有你在,他们的行为不会太过分。”

不会过分?

秦羽非心中嗤笑,这一次都派人过来暗杀了,还不过分?

可他倒还沉得住气,从始至终都没露出过惧怕的神情。

也不知是他真的不在意,还是脸上的面具戴的太厚,任她撕了一层又一层,还仍有下一层等着。

百安王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根玉簪,轻轻的插入秦羽非的发中,这根玉簪不似别的那么金贵,看起来甚至略有些粗糙。

但这个玉却是极好的,若是那些爱玉之人知晓堂堂百安王竟然用如此名贵的玉雕刻出了一根上不得台面的簪子,肯定会气的翻白眼。

秦羽非感觉头上有个东西,伸手摸了摸,皱眉,下一秒便想将它取下来。

然而墨迹然阻止了她,只道:“这是你的生辰礼物,是本王……亲自准备的。若你不觉得讨厌,日后便时时簪在发上,本王看了也欢喜。”

他没有告诉她,这根玉簪是他亲手雕刻的,只因在她心里,他们二人自此也不过是合作关系,对于合作伙伴自然不能太过亲密。

若是说了,不仅没有效果,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秦羽非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任由这根不好看的簪子留在头上。

在她生辰当日,百安王府一改之前的平静,竟然大摆筵席,向世人告知,百安王妃在今日终于及屏。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21章联手(一)

这也表明着,从此以后,百安王妃不止是名义上的王妃。

安逸臣破天荒的带着黎礼前来贺喜,就连一向喜欢待在院子里不愿出门的安然也出了门,与秦羽非一同招呼来贺喜参宴的女客。

徐国公府国公世子夫人贺氏拽着摇曳的身躯,仿佛一步一生莲般来到秦羽非面前,按照辈分,两人同辈,但按照皇室排名,贺氏却是要屈居秦羽非之后。

贺氏不过二九年华,却依旧嫁进徐国公府三年,膝下有了一儿一女,不仅坐稳了世子妃位,还成功的让徐国公府所有人对她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夫妻鹣鲽情深,婆媳相处和谐,在后宅女人之中,她俨然是个成功人士。

只是因为徐国公府许多事让她省心,所以即便已经生了一儿一女,但此时她的神情以及身材,还保持着宛如少女的样子。

趁着各自打招呼时,黎礼摸了一下她的手。

纤纤玉指,柔若无骨。

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不过是轻轻一碰,她便收回手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得。

而贺氏正忙着应付秦羽非,自然不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她嘴角含笑,任由十多个女人在耳边叽叽喳喳,时不时的应上几句话,面上倒是和谐得不得了。

贺氏长着一双天生会勾人的眼睛,看人之时,眸光流转,再细细一看,仿佛她的眼中含满了情。

是一个可以用眼睛收服人心的女人。

这是黎礼对她的第二个印象。

一向不喜与人应付,只做表面功夫的秦羽非,见贺氏款款而来,面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

“贺姐姐来的挺早,我以为还要等一会儿。”秦羽非亲亲热热的拉着贺氏的手,眼中的情绪似不作假。

贺氏噗嗤一声,若不是因为身份,几乎想敲一敲秦羽非的额头。

这小狐狸嘴里说的她来的挺早,但眼里却是控诉,仿佛要质问她为何不再开宴的第一时间出现。

就在刚刚第一眼见到秦羽非时,她便是这样想的,结果人家憋啊憋的,竟然憋到了这个地步,说了些莫须有的客气话。

于是,她也只能点头配合,笑着道:“王妃说笑了,若不是来的路上遇见了些小事,耽搁了一会儿,我能更早过来。”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便轻而易举的将秦羽非心里的不爽化解了开来。

虽然贺氏嘴里说的是遇见了一些小事,但是那件事既然能够耽搁贺氏的时间,就代表这绝不是她口中所说的小事那么简单。

这还是黎礼第一次见有人能将秦羽非治的服服帖帖。

不管是真的还是表面的,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秦羽非才说道:“这里来了这么多位夫人,想必一定挺热闹的,男人们在前面忙他们的事,我们可也得尽兴。”

因着百安王府有正妃有侧妃,且她们的身份都不一般,所以倒是没人敢借着这个机会向王府塞人,因此赴宴的都是些结了亲的,与秦羽非同辈的夫人。

比如黎礼,再比如贺氏。

在黎礼想退开休息时,秦羽非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在多人的注视下,她叹了口气,不得不转身,正面与堂堂的百安王妃对上。

“王妃,世子妃。”

身份不同,即使不服气,但面对超品的王妃,还有一旁协助的世子妃,黎礼微微一动,朝她们福身,看起来极有规矩,可说出的话半点也不给人面子,她问:“不知王妃有何指教?”

贺氏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后秦羽非已经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等起身之后,黎礼轻轻一动,便轻易脱离了秦羽非的搀扶。

“多谢王妃。”

秦羽非仿佛没看见黎礼的抗拒,自顾自的笑道:“指教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是想留下安少夫人,好歹也要和侧妃叙叙旧,正好本王妃与世子妃无事可做,恰好又都是同龄人,不如咱们拼桌摸牌?相信侧妃,一定有兴趣。”

意为深长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侧妃安然,秦羽非笑的极有深意。

只是安然心里却觉得奇怪,一向视她于无物的王妃,这一次为何会让她出现在众人眼前?而且还特意在大嫂面前提起了她。

黎礼面上淡淡的笑意终于慢慢消失,只剩下了一片冷然,她皱了皱眉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定定地望着秦羽非,好像要摸清楚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早知道将安然嫁给百安王做侧妃迟早是一桩麻烦事,特别是在王妃为秦羽非的情况下。

她在拿安然威胁她。哪怕一直都知道她不愿意过多接触百安王府。

就连贺氏也瞧了个清楚,恐怕这王妃和安家大少夫人牵连甚重。

心里的轻视也完全消失,贺氏不由的对黎礼正视起来,一个能让百安王妃如此上心的女人,实在不得不多注意。

虽然在外人面前,她似乎和百安王妃的关系很好,可也只有贺氏一人知道,每当她们俩独自相处时,自己会感到多大的压力,这位百安王妃可不是谁都能接近的妙人。

安然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真是不明白王妃的真正意思,也打算随便找个借口拒绝王妃的好意,但是不等她开口,黎礼已经回了神道:“既然王妃如此有兴趣,我也不能坏了王妃的兴致,若是王妃愿意,黎礼也愿陪着几位摸两把,只不过我的技术不怎么好,到时候还请王妃手下留情。”

秦羽非笑的更加诡异,满口答应道:“既如此,就这样决定了。”

明显针对于黎礼的态度,安然终于看了个清楚。至于自家大嫂是不是真的不会摸牌,她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

大嫂和秦羽非不对付。

但是这件事她显然不能过多插手,只能担忧的望着黎礼,等后者给她一个安抚性,稍安勿躁的眼神时,她才收回了眸光。

身为妾室,哪怕是百安王侧妃,她也得敬着主母。

摸牌并不难,甚至只要用心,就能轻易的获得胜利,但是今天,也不知她们的心思是不是都没在上面,所以摸了一圈牌下来,倒是没有谁能胜出。

各自手上的牌都不多了。

很快,秦羽非是第一个胜出者。

将桌上所有的银两收至一旁让侍言存着,秦羽非貌似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来安少夫人并没有说笑,你的牌技,确实不怎么好。”

何止不好,简直是差劲。

可是脸上的笑容微微的僵硬着,这辈子,她是第一次见有人摸牌,竟然能摸得这么烂。

看看她本人还不自知,一副打的很有趣的模样。

这等情况之下,就算安然故意想让她过,也不知道该出什么牌。

只能在心底的焦躁,故作平静的注意着桌上的情况。

第一局,秦羽非胜出。

第二局,秦羽非胜出。

第三局,秦羽非胜出。

连赢三局,至于那点小赌桌上,自然没人放在心上,所以也就继续下去了。

但是等第四局时,秦羽非胸有成竹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因为胜出的是黎礼。

在口袋中的银子哗啦啦的向外流时,她终于有了进账。

只不过没人将这局放在心上,倒是贺氏有些惊讶的道:“安少夫人的运气不错。”

在她看来,一个牌技新手,和她们这些整日在牌局上混的人,根本没有可比性,这一次她之所以能侥幸赢,只不过是运气问题。

黎礼只是微微一笑,并没将贺氏的话放在心上。

于是……

第四局,黎礼胜。

第五局,黎礼胜。

第六局,还是黎礼胜。

……

从第四局开始,桌上除了黎礼之外,再也没有赢家出现。

最终,秦羽非将手里的牌扔在桌上,脸色不怎么好,任由是谁都不愿意一直输下去,她盯着黎礼,眼里闪烁着别人看不懂的意味,只是道:“原来是本王妃看走了眼,以安少夫人的牌技,恐怕没几个人能胜过你了。”

她记得很清楚,上辈子开始,黎礼一直是个牌渣,不管她如何用心思,都无法在牌技上占到她的半分便宜。

但是这辈子,确实不一样了。

贺氏也松了口气,连带着安然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蓦地放松,眼底深处隐藏着愉悦。

王妃想要打压大嫂的气焰,却烧到了自己,这种感觉该是很难受的吧。

眼看着秦羽非的状态不对,贺氏跳出来打了个哈哈:“是啊,从我摸牌开始,就一局也没能胜出,安少夫人真人不露相,牌技高超,我实在是佩服。”

“并不是。”黎礼打断贺氏的话,眼睛一直看着秦羽非,一字一句道:“不存在真人不露相,在今天之前,我确实是不通牌技。”

贺氏一愣:“那你为何……”能大杀四方?连强势的百安王妃也只能退居后面。

秦羽非也等着黎礼回答。

她举起石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口:“只不过我不喜欢输,既然不想一直输,也只能认真的学。这一切,还多亏刚才王妃的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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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联手(二)

黎礼说的冷静,可听着她话的秦羽非却觉得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了之前的淡定。

上辈子的她并不是没有学过摸牌,只是无论如何,她摸的牌都都是渣,哪怕是拿着一手上好的牌,最后也只能与输家自居。

黎礼轻笑,望着秦羽非越来越难看的表情,还嫌刺激的不够:“我以前之所以不会,是没人能让我一直吃这个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王妃执意要与我争出高下,那我也得拼尽全力与王妃交手,这才能显示出我对王妃的敬重。”

“安少夫人说得对。”秦羽非勉强一笑,所有的冷静面孔在遇上这个人时,忽然全部破碎。

她磨了磨牙,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人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贺氏越发觉得气氛奇怪,明明百安王妃一副冷静的模样,可她偏偏从那一双眼睛里看出了火花。

可又看着两人互不相让的样子,她又不可能坐视不管。

毕竟,今天的日子特殊,再如何也得给百安王妃一个面子,于是她出来打了个圆场说道:“既然是玩儿,那就要玩儿的高兴,何必动真格的。”

秦羽非缓缓吐出一口气:“世子妃说错了,不管是玩儿还是动真格的,认真些总是较好。赢可以高兴,输,自然也可以不高兴。”

黎礼又道:“可能之前世子妃遇上的都是些惺惺作态之人,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人玩儿游戏一直输才能保持满脸的笑容。”

贺氏:“……”

得了,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根本是有旧仇在身,并且她们两个的仇恨还不允许外人插手,否则就会遭受她们两人共同的反击。

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便成功的让她们将自己作为发泄对象。

真是让人头疼。

在贺氏头疼的不得了,气氛极其怪异的时候,侧妃安然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王妃,您莫不是忘了,今日王爷还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个惊喜,妾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她说完,仿佛是为了附和她的话,幽静的小院里突然闯进来一个小丫鬟,梳着双包发髻,满脸喜气而不自知。

她朝着王妃秦羽非福身,笑眯了眼睛:“王妃娘娘,王爷那边请您过去。”

终于,秦羽非收回了和黎礼互不相让的对视。

虽是被迫的,心里更是厌烦,可偏偏百安王准备的惊喜有所好奇。

既然安然已经出口为她解了围,那么笔记必不在这件事上多加费神,眼见秦羽非有意前去查看百安王为她准备的礼物,便也顺势说道:“王妃若是有事可先行离去,我还未曾与安然叙旧,相比王妃定不会介意将安然借我一会儿吧。”

秦羽非心里又是一梗,她介意,很介意,介意的不得了。

可是为了以后能更好的用安然威胁黎礼,她不得不满足他们这个小小的要求,是以,秦羽非只是冷冷的瞧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安然,哼了一声便随着丫头离去。

贺氏同样也没有借口继续留在这,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王妃,又看了眼仍旧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的黎礼。

她叹了口气,越来越看不清王妃与黎礼之间的恩怨了。

等到小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时,黎礼才将手中早已没用的牌扔在桌面上,掀开眼皮看着眼中略有笑意的安然,打趣道:“你看戏倒是看的挺高兴的,也不怕我将她得罪了,日后她在王府里给你脸色瞧。”

她也只能在口头上气气秦羽非罢了,若是真的要做什么,还得顾忌百安王府里的安然,当初将安然嫁进百安王府,就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只不过当初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安然若想逃避进宫的命运,那便只能随便挑个人家,并且还得挑一个皇帝无法横刀夺爱的人家嫁了。

安然摇了摇头,目光清明,丝毫没有将黎礼说的话放在心上:“王妃比想象中的更好相处,只要无事,她从不多看我一眼。”

若是某一天,王妃眼里真的有了她的存在,那时候她才应该担心,王妃脑子里是不是在动对她不好的主意。

黎礼嗤笑:“短短三年而已,还不够你看清一个人,特别是看清楚她。不要以为她暂时不找你麻烦,就一辈子不会找你麻烦,她是个疯子。”

不折不扣的疯子,愿意以家族为赌注,只为了与她一较高下的疯子。

这些年来,秦家暗地里的动作从未断过,想必也是因为秦羽非在后面示意。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无论秦家如何与她相斗,最后遭受损失的必定是秦家本身,但是,她依旧没有察觉到秦家有退缩的想法。

而秦羽非明知道继续斗下去定会是玩火**,但是她从未有收手的打算,并且越发的疯狂,好似在发泄心中的苦闷。

安然半开玩笑的说道:“大嫂年岁比我还小几岁,可说的话却比我要深沉几分,若不是嫂子面相稚嫩,我还以为,是母亲正在我面前说教。”

这确实是安夫人能够说出的话,虽然安然并非安夫人的亲生女,可从小却也是在她身边养大的。

为了自己的孩子暗中编排王妃几句,很有道理。

黎礼歪着头看她,口中的话同样似真似假:“都说长嫂如母,应是这般了,母亲有事不能前来,我便只能替她多嘱咐你几句。”

“而我与母亲都相信你能处理好与王妃之间的关系,这三年以来你们的和平共处就是证据,只要你能找到与王妃之间的平衡点,她其实也不难对付。”

“可我也要告诉你,对付秦羽非不能一味的退让,有些时候你也要以强硬的态度明确的告知她,何事不能为。”

三年的避之锋芒已经够了,接下来的时间,若是安然想在白安王府里过得更顺心,必会有一番争斗。

安然眼角含笑,点了点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黎礼说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举办这次生辰宴之前,她心里便已做好了打算。

争,是必须要争的,退,也是一定要退的。

端的看她该怎么争,该怎么退。

见她终于将自己说的话放在心里,黎礼面色坦然的又道:“举办生辰宴之后,你与王妃之间的平衡算是被打破了,王妃既已成年,她便不再是徒有虚名的百安王妃。”

“无论你怎么争,作为大嫂,我也得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抢在她之前诞下孩子。否则孩子保不住,你也同样有危险。”

安然的面色终于渐渐严肃了起来,眼眸深处划过一抹深思,好似在思考黎礼话中的真意。

若是争,假以时日肚子定会有动静。

若是不想诞下孩子,那她争还有何意义?

可她也明白,孩子便是王妃的底线。

看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黎礼先忍不住笑了:“我只是嘱咐你别抢在她前面生孩子,可也不是不能生,等她生下男丁之后,你便也自由了。”

“只要她有男孩儿,你生十个八个她都不会有意见。”

秦羽非心狠,但是心狠的人同样有底线。

上辈子她不知道秦羽非手上到底染了多少条性命,可她却从未对那位的后院女人动过手,在她有了第一个孩子之后,她也任由那些孩子如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

安然吐出一口气,终于明白了黎礼的意思。

“谢谢嫂子之言,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黎礼终于放下了心,以一种孺子可教般的眼神盯着安然,直到外面的人进来催时,她才施施然的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宴席已经开始,安逸臣早已坐在那儿多时,只等着她的到来。

眼角余光注意着那边的动静,见黎礼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款款而来,他伸手虚扶了一把,轻轻地将她带到身边坐下:“遇上什么好事了,竟然一直笑个不停。”

她情绪虽无较大的浮动,但是那嘴角却是一直微微勾着,显示她心情极是愉快。

自他有心而来,便能更加了解她的心思。

黎礼眨眨眼,卖了个关子:“做了一件好事,避免了一场后院之争,怎么能不高兴?”

至于是谁的后院之中,不言而喻。

但是这件好事是针对的百安王还是谁,安逸臣却不大清楚,而看她的样子,也不愿多说。

若无其事的向着上面瞟了一眼,却见秦羽非的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虽有七分真心,三分假意,但这也足够让黎礼惊讶了。

她问:“刚刚百安王到底送给了王妃什么惊喜,竟然能让她脸上带着笑意?”

这些年来,秦羽非的表现何止用高冷两字能形容,那简直是不近人情啊。

能让她笑,还一直笑,真心胜过假意,估计那礼物很得她心。

安逸臣斜睨着她:“既然好奇,为何刚刚自己不来看?”

黎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哥哥难道不知道,只有从他人口中听到的事情,才最为勾人。”

安逸臣扶额:“……看起来,反倒是我着象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23章联手(三)

安逸臣也不卖关子,神色淡淡的:“百安王从大丹得到了一件宝物,特此将宝物当做王妃的生辰礼,是莲花宝镜。”

“莲花宝镜?是我以前听说的莲花宝镜吗?”黎礼眨了眨眼儿,兴致勃勃的问。

“是,与传言中的一样。”

黎礼明白了。

难怪就连秦羽非也会因为这件事而笑容满面,换做另外是谁,可能都会喜形于色吧。

秦羽非最喜欢精致美丽的物件,而莲花宝镜就与名字一样,虽是一面镜子,可只要将镜子对准阳光,就能从里面看见万千莲花,千变万化,绝对找不到两朵一模一样的。

上辈子她只是听说过的,从未见过莲花宝镜的真容,只是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落到了秦羽非的手中。

果然是与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啊。

遗憾吗?

属于传说中的宝物没能见着一面,说不遗憾连自己都不相信。

可遗憾之后,她就放开了。

重活两次,她对于世俗之物的执念淡了许多。

仿佛看出了黎礼心里那淡淡的遗憾,安逸臣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和:“若是你想看,等过段时间,我去与百安王说说,他定会愿意借我一用。”

他不是一个喜欢求人的性子的,可莲花宝镜不同,世上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但若是她真的好奇,借来一看也不是不可能。

黎礼摸了摸鼻头,老老实实的摇头:“不必了,那东西宝贵的很,要是弄坏的我可赔不起。”

而且,她还没有好奇到要用这种方式饮鸠止渴。

不就是莲花宝镜吗?

她在现代遇上的东西,那可是这里的人做梦也梦不见的!

比如人能上天,比如火爆全世界的只能手机,随便拿出来一样,都会在这里引起极大的反响。

这样一想,黎礼是被半点也不稀罕莲花宝镜了。

安逸臣顿了顿,仔细的打量着她,终于确定她没有开玩笑,而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他终于放了心了,只说道:“等日后有几乎,我送你一样比莲花宝镜更珍贵的宝物。”

黎礼随意的点了点头。

比莲花宝镜更珍贵?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不过既然是他的心意,她高高兴兴的收下便是。

心里清楚黎礼没有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安逸臣也不恼,嘴角微微勾着,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哪怕他是沙场阎王,此时的笑容也只为一人展开。

他的目光中心只有黎礼,黎礼的目光中心只有食物。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安逸臣忽然伸手拿起柑橘,剥开了送到黎礼嘴边。

她本就眼馋了很久,只是顾及于周围的目光,才把食欲压了下去。

现在有人送到嘴边,她自然不会客气,连推拒都没有,一张嘴便吃下了安逸臣送来的柑橘。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一下黎礼倒是不顾及旁人了,安逸臣的动作也越发熟练。

两人旁若无人的喂食,惹了宴席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等他们看见令人谈闻色变长平将军对夫人如此体贴,心中都很是诧异。

百安王眼中光芒点点,忽而轻笑:“安大公子对妻子如此好,让本王长了个见识,看来本王做的还不够好,日后还得多对王妃上心。”

突如其来的关心并没有让黎礼惊讶,她早知道这个举动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但是安逸臣不同,他手上的动作不停:“王爷说的是,不过臣以为,臣对妻子还不够好,夫人为我做了许多事儿臣不过是为了她剥一个水果,谈何处好?至于王爷与王妃是少年夫妻,情之一字必无须多言。”

他的声音很大,足够让所有人听清楚他声音中的坚决。

而这时,只要是稍微了解了当初蔚州城发生的事情,都会知道黎礼的存在起了多大的作用,堂堂的安府少夫人,却眼睛也不眨的将带去的所有嫁妆卖了个干净,只为了让自己夫君后背无忧。

这样的女子确实能让人真心以待。

如此一想,长平将军不过是为自家夫人剥了水果,似乎并不足以报答。

若是换作其他人,她们也没有把握自己在面对当时的情况是,能不能冷静的作出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是卖掉所有嫁妆。

要知道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嫁妆的重要性堪比子嗣问题,嫁妆的丰厚与否,关乎着女人在夫家的生活优越程度。

若是没有了嫁妆支撑,即便是空有权利,也是无用的。

那是安少夫人居然能够下如此决心,代表着她并不担心日后在安府的生活。

想来也是,毕竟从五岁开始,黎礼就一直生活在安家,在她未与安大少爷成婚之前,是以安家五姑娘的身份存活。

成婚之后,是继承人之妻。

而安大少爷也争气,年纪轻轻,便已为自己谋得了长平将军的封号。

哪怕是并无实权的将军,在朝堂中的作用也举足轻重。

更何况这位将军的父亲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太傅。

百安王听了安逸臣话之后,只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大公子说得对,将军夫人实乃女中豪杰,夫人在蔚州城大义之举,本王也曾有幸听闻,若不是将军夫人当机立断,蔚州实属岌岌可危,若是如此说来,本王该敬夫人一杯酒。”

说着,百安王拿起了酒杯,半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

从上辈子开始,黎礼便一直不胜酒力。

正在她犹豫的那一两秒时间里,安逸臣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王爷见谅,内子不胜酒力,恐怕只能以茶代酒。”

百安王挥手:“无妨。”

在诸多人的注视之下,黎礼面不改色的举起了……茶杯。

“王爷谬赞了,那本是臣妾该做之事,况且当时,蔚州城内其余女眷更是添了一份力,臣妾万万不敢居功。”

“夫人客气了,本王敬夫人一杯。”

一杯茶尽,宴会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又被诸多人行的注视之礼,黎礼面不改色的坐回位置上,等待她的又是一个已经剥好了的柑橘。

安逸臣眉眼含笑:“礼姐儿果然有将军夫人的气势。”

黎礼眼睛一斜,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大哥哥是在说我虚伪吗?”

气势?那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与人虚伪的对话交流而已。

安逸臣一愣,过后控制不住的轻轻笑了开来。

不愧是他的妻子,对于这些事情才能看得如此明白,并且,听她的语气里,倒没有对权势的半分留恋,作为一个女子,她此举实在是深得他心。

直到夜深,在宴席散去之后,安逸臣没有回安府,而是顺着百安王的挽留,继续呆了一会儿,两人不知在书房中交谈了些什么,反正等他们出来时,各自的脸上都有淡淡的笑容。

秦羽非无事,自然是待在黎礼身边。

看见他们二人出来,脸上扯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看来日后,若是我们俩人要继续相斗,恐怕是要瞒着他们了。”

“只希望到时候王妃能手下留情,别太过分。”

秦羽非耸耸肩,对于黎礼所说的话不置可否。

他们是他们,而她们是她们。

男人做的事情他们不插手,她们做的事情,男人也不能插手,或者是根本插不了手。

“安大公子,下一次就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把酒言欢了,此去,还请多加费心。”

安逸臣行礼,转身带着黎礼离开。

马车也还等在外面,他们是最后离开的人。

哪怕明知道这样有可能会引起墨隐的猜测,安逸臣仍旧我行我素。

黎礼双手托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人,明明这张脸她已经看了几十年,可至今也未觉得有腻味。

终于,原本闭着眼睛想事情的人很快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瞧,他睁开眼,无奈的揉了揉黎礼的脑袋,温声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不必憋在心里,小心憋出毛病来。”

送上门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抓住,既然人家都如此说了,她要是再拒绝,就显得太没有诚意。

所以黎礼立刻打起精神来,也没有在意安逸臣那逗弄宠物的态度,兴致勃勃的问道:“我虽然不知道大哥哥你与百安王在做什么,可要是今天晚上的事传到陛下的耳中,百安王应该会有麻烦吧?”

虽然她不知道确切的事,可显而易见的,百安王和安太傅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当今陛下虽然不敢明面上对安太傅表现出不满,可要是收拾一个手无重权的王爷,还是轻而易举的。

安逸臣眼中含笑:“麻烦说不上,只不过估计百安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要销声匿迹了。”

“大哥哥,你与百安王联手了吗?”终于,黎礼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直白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安逸臣并不避讳的点头:“此时双方都还处于试探的阶段,谁也不会率先透露底子。”

百安王有野心,而他们所要做的便是成全百安王的野心。

仅此而已。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24章国寺

宫中,与安逸臣预料的一样,在他们前脚离开百安王府后,后脚便有人入宫将今天发生的事一字不差的汇报入陛下的耳中。

墨隐静静的听着,待听见安逸臣为最后出百安王府时顿了顿:“朕为何不知,百安王与安逸臣什么时候有了交情?”

高公公在一旁接道:“陛下,难道您忘了,百安王的侧妃是安家的大小姐啊,这位大小姐虽是庶女,但听说她与安大公子的关系一向不错。”

这可就是无稽之谈了。

谁不知道安大公子除了疼自己的嫡亲妹妹之外,对其他的几个庶妹都是一种态度,能不见就不见,但是也绝不会亏待了她们。

可偏偏,墨隐就是属于不了解实情的人。

墨隐皱眉:“朕岂能不知?但他留在百安王府的时间实在太多了,日后若是无事,还是避免他与百安王接触吧。”

而留得时间太长,他心里就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那两个人在背后谋密。

高公公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算明知道墨隐什么都不明白,而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他根本不知道安逸臣与几个安家姑娘之间的联系,但是高公公没有戳破,而是顺着他说的话点了点头:“是。”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高公公又尽心竭力的说道:“陛下,现在已经到了礼佛的时间了。”

墨隐恍然大悟,急匆匆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向他专门设立的佛殿中走去。

高公公在一旁看得面无表情。

时不时的抬头,或是低头望着墨隐的鞋子,眼中竟划过一道怜悯。

这样的陛下,那样的臣子……

哪怕他只是个阉人,是个宦官,也知道这天迟早会变色的。

汇报消息的人不知道高公公为何要偏袒安逸臣,可作为极为擅长明哲保身的探卫,他自然不会在皇帝面前多言。

京都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大周王朝,明皇十二年。

因信奉神明,墨隐大赦天下,并在十月二十日于国寺还愿,只是谁也不知道陛下曾在国是许了什么愿。

跟随于他的,除了周皇后以外,还有一位宫中正得宠的徐婕妤。

今陛下一心扑在修炼上,所以对后宫之事并不热衷,能在此风头还能获得圣宠的必不是普通人。

眼看徐婕妤上了陛下的专用圣驾,周皇后气得揉碎了一张帕子,最后冷哼一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负责陛下安全的,正是早已失去兵权,将军不似江军的安逸臣。

他领着一队兵,前开路,后防守。

马车中,徐婕妤风情万种的倚在墨隐身旁,柔软的身段有意无意的摩擦着他的手臂上,弄的墨隐在伪清心寡欲的同时,心里也越发的痒痒,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人捞到怀中。

低下头埋在徐婕妤脖颈中深吸一口气,一股属于女子独有的暗香袭来。

徐婕妤轻轻的笑了两声,左右的躲着墨隐的‘轻薄’,眼看躲不过去了,她才眸光流转的瞧了他一眼,轻声嗔道:“陛下,这是去国寺的路上,可不许与臣妾胡闹。”

墨隐低沉的声音从她脖颈中传出:“若不是你这个小妖精勾引朕,朕怎会如此。况且既是还愿,则是心诚则灵。”

徐婕妤又躲了躲,她不傻,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胡闹,被他人知道了,陛下是天子不会受到责罚,但是她不一样,到时候头顶上的祸水两字是逃不了的。

所以,她也只是想勾的墨隐心猿意马而已。

任由墨隐情动之后,徐婕妤才轻轻的挣脱了他,见他眸光一沉,不紧不慢的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一下,红着脸安抚道:“陛下,此处真的不行。等回宫之后……臣妾……任凭陛下处置。”

美人红脸,更是一番别的味道。墨隐虽心痒难耐,却也知道轻重。至少此时,他是绝不能乱来的。

又听见美人娇声的说回宫随他处置,墨隐这才勉强压住了心里的火,嗯了一声。

马车里的动静并没能瞒过随行的高公公,他低垂着眉眼,正在思考该如何婉转的提醒陛下时,里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高公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幸好陛下还不算昏庸到极致,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胡闹。

若是换做别的什么地方,陛下心血来潮也就算了,偏偏这时候不同。

只是,也不知徐婕妤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能悄无声息的安抚陛下。

圣驾中的动静除了当事人之外,也只有高公公一人知晓,所以当陛下携手徐婕妤下马车时,外面人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严肃。

徐婕妤见周皇后走了过来,极有眼色的松开墨隐的手,低着头退居一旁,脸上的娇柔也在瞬间消失。

墨隐下意识的捏了捏手心,刚刚在徐婕妤离开之前,那小妖精在他手心可劲儿的挠着。

原本脸上还有些不舍,可当周皇后走到身边时,他立马恢复了正常,再也看不出半分动静的模样。

周皇后自然也想不到,堂堂陛下就算在礼佛时竟然还与妃子**,走到他身边之后,,两人便率先朝着国寺走去。

周皇后落后墨隐半步。

国寺存在于山巅,途径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台阶,一眼看去甚至看不见头。

一行十分壮阔的队伍,在墨隐的带领之下,稳稳的踏上了台阶的第一步。

只是走到中途,墨隐便已精疲力竭,他是天子,平常又不像武者般经常锻炼。

若不是历代皇帝都是徒步爬行,他甚至都想叫一顶轿子代步。

安逸臣面不改色的走在墨隐后面,脸不红气不喘的,连呼吸的频率也没丝毫变化。

他是武将,哪怕回了京,平常任务依旧没有落下,别说是怕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台阶,就算是再加一倍,于他而言都不是问题。

但是他看出了墨隐的窘态,及时的站了出去,僵硬着表情提议道:“陛下,此时是不是应该先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以保等会儿精力充沛的面见真佛,方不会怠慢了诸位神佛。”

本就坚持不下去的墨隐哪里还管墨隐是不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自然而言的接了下来。

“爱卿说的极是,那便暂时在这儿歇歇脚吧。”

墨隐转身,见不止自己一人露出疲态,队伍里还有人累的不停喘气,心里的不满勉强少了一些。

因提前通知了国寺恭迎圣驾,是以山下各处有人守着,而国寺更是一改往日的热闹,今日冷清的只为等墨隐到来。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墨隐用了三个时辰才走到国寺门口,门边有小和尚等着。

见他们来了,恭恭敬敬的朝着墨隐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却没有像普通人一般下跪,这是历代皇帝的意思。

凡事国寺僧人,无需行下跪之礼。

国寺僧人的膝盖,是留给诸位神佛的。

“陛下,寺主已经在正殿恭候多时,还请陛下移步前去,一切都已安排好了。”

小和尚声音清冷,却带着一股佛家子弟独有的慈悲味道,墨隐难得的没有甩脸色,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皇后的凤仪也有些微乱,跟在她身旁的侍女连忙为她整理,其余人下意识移开眼睛。

大周国寺,是自大周形成以来便已存在的,至今已有了500多年的历史,其中所存载的,便是历代大周皇帝的痕迹。

所以就算是墨隐来了这个地方也不敢随意造次。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黄土,黄土之上莫非臣民,但总有一些地方,哪怕是皇权也无法撼动半分。

国寺就是其中一个最特殊的存在。

这任寺主法号为一尘,已年过半百两鬓斑白,却精神烁烁,眼中似有神光。

哪怕是墨隐来了,他的神色也是淡淡,不似一般人推崇。

令人惊讶的是,墨隐仿佛没有任何的不满。

只身走到一尘面前,说道:“寺主,半年未见,寺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朕心甚慰。”

一尘微微的朝墨隐行礼,声音温润:“多谢陛下关心小僧,此处还愿之物已备好,还请陛下尽快参加仪式,莫错过了时辰。”

墨隐顺从他的话闭上了嘴,没有与一尘争辩。

只因他知道,这个和尚实在太顽固,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作用,只有等和尚将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做完之后,他们之间才有平静交谈的可能。

否则的话,和尚的脸上永远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看着便让人觉得牙疼。

这个佛堂之中,除了诸位神佛之外,其中更有几位是大周皇朝历代先皇的小像,他们享受着大周子民的供奉,仿佛这样便永能不消失。

墨隐真心实意,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能让他行礼跪拜的,除了先皇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人。

“不肖子孙墨隐,携妻子周氏拜见各位先祖,从朕承袭皇位十来年间,励精图治,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奈何朝中大半势力偏向太傅,惹得朕无法大展拳脚,宏图天下。若是诸位先祖天上有灵,便保佑朕能顺利清君侧,重振皇威,保得大周皇室天下。”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25章一尘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墨隐从未想过安儒盛会安于臣子之位。

现在的一切只不过是那个人所有的伪装而已。

只要找到了机会,他一定会想办法将自己从皇位上拉下去!

他的直觉不会错。

墨隐的声音极小,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就连跪在他旁边的周氏也未曾听闻他口中说的是什么。

只有一尘,随着他的声音,看墨隐的眼神也越来越悲悯,仿佛已经能够预见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一尘深深的闭了眼,掩去了本淡然无波眼中的唯一一丝波澜:“阿弥陀佛。”

等到墨隐终于将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一刻钟。

他站了起来,眸光灼灼,自觉无愧于大周皇室列祖列宗。

走到一尘身边,看向一尘那张波澜无惊的脸,墨隐忽然笑了,笑的莫名其妙。

一尘下意识的皱眉,眉眼淡淡的道:“陛下,此处乃佛殿圣地,还请收敛,莫惊了皇室各位列祖。”

终于看见他的表情有些许的变化了,墨隐心中得意。

良久,猖狂的笑声才终于从佛殿中消失。

安逸臣低垂着眉眼守在佛殿门口,仿佛没有察觉殿内的动静。

只有几位跟着上来还在气喘吁吁的大臣们,听见殿中的笑声之后,个个都忍不住青白着脸。

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皇室各代列祖列宗死后供养之地!是整个大周最神圣的地方,但是他们的陛下却在这神圣之地如此张扬。

这天,真的是要变了。

实在是因为不变不行啊。

佛殿之中,墨隐不知外面的人心中在想什么,他只是饶有兴致的站在一尘面前,绕着他转了一个圈:“寺主,正有几个问题,在历代先皇面前,不知寺主是否能够如实告知?”

一尘面色温和:“陛下请问。”

但关于是否能如实告知,他却是不接这个话茬,有些事情,哪怕他是国寺之主,也是绝不能插手的。

墨隐只当没听出一尘的言外之意,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后问道:“寺主,朕想知道,朕的大周还有多少年的气运?”

一尘:“这乃钦天监之事,小僧如何能知。若陛下实在好奇,便请钦天监算上一卦,看天时,算地利。”

若换作旁人,关于国家气运这种事是万万不能轻易开口的。

但一尘不一样,他本就是国寺寺主。

自然不会惧怕故意找茬儿的墨隐。

墨隐点头,又问:“寺主,你觉得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还是朝臣们的天下?朕若是要收回有些朝臣们手中的权力,寺主又认为如何?”

“天下自然是百姓们的天下。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而皇帝,只是集万民所敬仰之情,挑选出来的最合适的掌权人。”

一尘顿了顿:“至于陛下所想的事情,小僧奉劝陛下一句,切不可轻妄动,如今的朝堂上盘枝错乱,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必要,陛下不必如此着急。”

墨隐皱眉,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几乎是瞬间便向一尘压了过去:“寺主的意思是,哪怕朕明知有些臣子能只手遮天,甚至欺瞒朕的眼睛,朕都应该视而不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怒意,哪怕是在历代先皇面前,也未曾有半分收敛。

他对于一尘口中的话十分不满意。

这不是百姓的天下,而是他的天下。

那是他的朝臣,他若是想动,便能够成功的让人取而代之。

什么叫做不可轻举妄动?

一尘静静地回望着陛下,直视天颜。

见墨隐眼底深处是浓浓的执念,他只得叹息一口气,知道此事是无论如何也规劝不了的。

既如此,他也不必白费功夫。

佛虽渡众人,可却不执念缠身之人。

况且眼前的天子,身上的龙气几乎是淡的不可相见。

一尘不愿留人:“若是陛下再没有想询问的,就请到后寺中休息一晚,等明日,就起身回宫吧。”

这已经是规矩了,每代皇帝前往国寺时,都必须在国寺中休息一晚,而后才能下山。

墨隐也不愿在历代先皇面前违反这一特例,随即淡淡的点了点头,只心里有些烦躁,又要听一整晚的佛经了。

直到一和尚,一陛下终于没再谈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守在旁边战战兢兢的周皇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从未想过,能从陛下的口中听到大周国运之事。

若是换作其他人,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让国家气运更加的旺盛。

但是这位却不一样,至于是个怎样的不一般,就连周皇后也说不清楚。

与他成婚数十载,周皇后能清楚明白的知道,此时的陛下就像是一点就燃的炮竹,是以他根本不敢向墨隐的身边凑。

唤来一个随行的太监,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说道:“去将徐婕妤请过来,今日就由她伺奉陛下了。”

太监心中一愣,面上却半点也不显,应了一声,便向着徐婕妤休息的方向寻去。

皇后娘娘未免也太过大度了吧,如此重要的时刻,自然是应该由皇后陪在皇帝的身边,这样才能彰显帝后伉俪情深。

但是偏偏皇后却要让一个徐婕妤凑到陛下面前,这不是硬生生的分了他的宠爱吗?

小太监弄不明白皇后到底在想什么,但是却十分尽职尽责地寻到了徐婕妤:“婕妤娘娘,皇后娘娘让您今夜去伺奉陛下。”

当然,这伺候也不过是普通的伺候,毕竟国寺之地,自然不许那些艳色的东西存在。

徐婕妤暗中直接撕碎了一块手帕,脸上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难看至极,幸好此时的小太监是低着头的,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劳烦公公回禀皇后,臣妾自当是小心伺候好皇上,不让皇后娘娘忧心。”

小太监松了口气,应了一声,回去禀报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伺候徐婕妤的宫女见自家主子竟然硬生生的徒手撕碎了手帕,心中一惊连忙检查起她的指甲。

见指甲没有半分损伤时才略微抱怨的道:“婕妤何必如此,既是皇后娘娘叫您去伺候陛下,那您便去,既是她亲口说出的话,日后也不会因为此事而寻您的麻烦。”

徐婕妤冷哼:“你以为皇后为何叫我去伺候陛下?此时的陛下心情一定很不愉悦,所以,皇后娘娘才会让我去当这个挡箭牌。等会儿我去了,行事若有半分差错,等待我的便是万般地狱。”

在皇宫,只要失去了皇上的宠爱,那就和生活在地狱没有两般。

她清楚的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皇帝面前,即便是如何得宠,也深知皇上的底线从未踏上去。

但是皇后娘娘不同,皇后一直在找着各种办法寻她的麻烦,此时更是想陷害她。

小宫女心中一颤:“那娘娘您还要去吗?”

既然已经知道那个地方是龙潭虎穴,那么就要提前想办法规避才是,这是小宫女的真实想法,她不希望自己的主子轻而易举的就成了深宫中的白骨。

徐婕妤再次冷哼一声,眯了眯眼道:“去,为什么不去?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恩赐’,那我就应该满面笑容的将这恩赐捧在手中。”

既然周氏那么想让自己惹怒陛下,从而被打入冷宫,那她就满足周氏的想象,去便罢了。

小宫女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虽然至今没有想明白婕妤娘娘为何要去,但是她知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听主子的就没错。

这么多年了,主子也是在后宫里第一个得宠的婕妤娘娘,能让陛下从修道之上分一股心思在她身上,徐婕妤的手段可见一斑。

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了。

安逸臣奉命保护陛下的安全,是以一直守在陛下不远处,而且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的暗卫。

比如禅房的四周,窗户底下,树叶茂密之处,还有粗大的房梁上。

只要能够藏人的地方,就代表着,那里有暗卫的存在。

姜昆走到安逸臣面前,先是瞧了瞧禅房里,确认里面的人正在休息后,才对他道:“大少爷,一尘大师,想见您一面,据说是想与您谈论佛法。”

安逸臣:“……你在此守着,若有任何异常,尽快汇报于我,我去看看。”

姜昆笑眯了眼:“诶!”

虽然他很不想保护这个皇帝老儿,但是谁让他有些好奇一尘大师到底找大少爷去所为何事。

一尘在另外一个佛殿中供香上佛,这个佛殿更比上一个安置着历代先皇的佛殿更为庄严肃穆,随处可见金身佛像,还有香炉中从未断过的香火。

站在门口,便觉一股佛香气息扑面而来。

安逸臣走进去时,便见到一尘大师跪在蒲团上,双眼紧闭,手上数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声音极小,但偶尔漂浮到他耳边的声音无不诉说着,那是佛性颇深的佛经。

一尘大师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光头和尚,看起来与一尘一样,也是上了年纪。

但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俗世中的,并不是国寺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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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同门

因着背对于他,所以安逸臣一时间并没想起来此位是谁。

即便安逸臣很少踏足佛门圣地,但也知道,此时的一尘大师应该是在做功课,是以他并未打扰,而是站在佛殿门前。

耳边听从着佛性满满的佛经,眸光清明,原有些烦躁的心底也慢慢平静下去。

一段功课刚完,陪在一尘旁边的人已经很不耐烦,挠着又被剃光了头发的脑袋,苦大仇深的转过身。

转头,刚好看见安逸尘神色莫名的站在大殿门口,一僧眨了眨眼儿:“哟,这不是我的徒女婿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徒儿呢?”

说着,他四处看了看,只不过很遗憾,他并没有在这里看见黎礼的踪迹,显然黎礼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前来国寺上香。

一僧砸了砸嘴,下意识的在头顶上摸了一把。

熟悉的触感让他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早知道就不回来了,一回来就被强制性的剃了光头不说,还被徒女婿把自己的窘态看了个一清二楚。

安逸臣回神:“师父,我此次前来是为保护陛下,至于内子,她现在安在府中,此次并未跟来。”

一僧点点头,从刚刚没有看见她的身影时,他就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不过想想也是,以安家现在特殊的位置,实在是不好跟着太多人。

只是可惜了,一直没让小徒儿见识他的原身寺庙。

一尘睁开眼睛,瞧了一眼一僧,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朝着安逸臣作揖,双手合十道:“施主原来是小僧师弟的徒女婿,实在是久仰,久仰。”

一僧毫不犹豫的戳破了一尘的假面具:“师兄,我从未与你说过我收了一个小徒儿,你又怎会听说我徒儿的丈夫是他,久仰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尘面色不变:“真相自在我心,若是我想明白,自然会明白,若是我想知道,自然会知道。”

是以,他的久仰并不假。

况且,以安家的名号,就算他身在距京都千里之外的地方,也会听说安家大公子的功绩。

更何况,这里是国寺,并未与世隔绝。

一僧扶额一笑:“好吧,是师弟着相了,以师兄的本事,自然是知道的比我多些。”

转而他又问安逸臣:“我说徒女婿,你既然是来保护陛下的,为何现在不陪在陛下身边,反而擅离职守来这里做什么?”

谁都知道,当今陛下已经看安家很不顺眼,这时候要是被陛下抓住了把柄,肯定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到时候,估计安家又要头疼了。

而他的小徒儿,又要因为这些人算计过来算计过去。

明明是一个小小的姑娘,整日里心思缺那么多。

安逸臣说道:“我这次来,是想给内子求一张平安符,听说国寺的平安符有龙气附身。”

一僧略有诧异的望着他,皱眉道:“你不像是一个会信奉平安符的人。”

就像是他手腕上虽然戴着一串佛珠,但他却从不因为这一串佛珠而信奉神佛。

一尘打断一僧的话,径自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开了光,并且放置了许久的平安符:“施主,这是你此次所求的东西,平日里小僧时时携带,从不离身,若是施主不介意的话,便将这张带回给尊夫人吧。”

一尘刚刚说完,一僧就故作夸张的张大了嘴:“师兄,这可是师父留给你的东西,平日里你宝贝的不得了,今日怎么这么轻易就送人了?”

这话他可说的不假,要知道,以前仗着他们两人的关系,他无数次向一尘讨要这张平安符,只不过次次都以失败而终。

本以为他到死都要带着这张平安符,结果现在居然拿出来送人了,实在是让人意外了一把。

一尘扫了他一眼,眸色淡淡:“小僧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拿着这张平安符的作用也不大。况且师父当时也已经说了,这东西要赠与更为需要的人,想必师父在天有灵,也会赞成小僧今日的做法。”

一僧:“……”

好吧,看在他是师兄的份上,他想说什么都行,说什么都对。

他就不多与他辩解,也就不戳破他以往为了平安符而吝啬的假面具了。

安逸臣动作顿了顿,很快便恢复正常,低垂着眉眼双手从一尘手中将平安符接了过来。

因着平安符的来历不同寻常,他本想拒绝,可又见寺主说的情深意重,便又觉得若是再拒绝,未免太过辜负寺主好意。

想了想,他接了过来。

“我在这里代替内子向寺主道谢。”

一尘面色温和,点了点头。

直到安逸臣走远,再看不见背影后,一尘才收回目光,将眼神放在一直坐立不安,伸手挠着光突突脑袋的一僧身上。

温和的说道:“我倒是不知,师弟你什么时候收了个俗家弟子,并且还是女子。”

“师兄也知道,师弟我收徒一向讲究一个缘字,既然那女娃子与我有缘,收了她又如何。”一僧心肝颤了颤,连忙说道。

哪怕他已还俗,可面对这位师兄时,还是本能的感到心虚。

一尘仍旧淡定:“刚才我见那男子手腕上有串佛珠,似乎有些眼熟,这时才想了起来,那本是天师阁内的东西。师弟莫不是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

算起来,他们一个是国寺的徒弟,另外一个与天师阁渊源颇深,否则天师阁也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佛珠赐予他。

一僧笑了笑,装傻道:“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我只需要管好我的徒儿,至于我的徒女婿,那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啊。而他与天师阁的关系,我更是半点也不清楚。”

潜意思也就是,不关一尘再怎么问,在他这里是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算几十年之前,国寺与天师阁有密不可分的密切关系,但是现在,天师阁已经败落了,而新一任的天师阁阁主又不喜与外交流。

一尘摇头,浑身洁白的他尽显出一种神圣的光芒:“师弟,师父在世的时候曾说过,你的心思比我更多,若是你真的什么都不晓得,又怎么会用国寺中的佛绳帮他?”

一僧木着脸,抬头望着释迦牟尼,半天回不过神。

他就知道瞒不过这只老狐狸,世上再也没有比这只老狐狸眼睛更尖利的人了。

只不过看了一眼,便知道那串佛珠上,他动了手脚。

也是他失策,当时一不小心,便用国寺独有的佛绳替他串住那串佛珠了。

见一僧不回答,一尘也没放在心上,双手合十朝着释迦牟尼拱了拱手,神色肃穆:“师弟,我不管你此次回来所谓何事,但是你要知道,国寺是天下人的国寺。你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守护它,切不可因私忘公,因小失大。”

一僧脸色稍显颓废,一种被打击了的感觉快速的蔓延着:“师兄放心,我虽已还俗,但这点很明白,只是他们,我不能不管。至少我与那小女娃子,有一世的师徒之缘。而我现在已是俗世之人,早已进入世俗之内,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与国寺扯不上关系。”

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力排众议,非要还俗的原因了。

只因呆在国寺中的束缚太大,行差步错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在小心翼翼了半生之后,他扔想试试,不受佛家束缚的世俗生活又是怎样的。

这点也是修行。

一尘点头,知道继续劝下去也无用,便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师弟你行动方便,什么时候替我给宫内的天师阁传个消息,让现任天师来国寺一趟,我有重要事情要与之商议。”

一僧:“……”

所以,话题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阶段?

师兄难道真的以为皇宫就像菜市场似得来去自由吗?

想当初,他为了进一趟天师阁,也是煞费苦心,兜兜转转数十遍才躲过了宫中的许多眼线。

现在又一次进去,他并不觉得会比上一次更简单。

但是面对自家师兄的请求,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两字。

看着一尘温和的脸庞,他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就是进一趟宫内,又不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勉强可以接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尘脚步轻快,转身,朝着那许多小和尚做功课的地方走去。

至于当今陛下的安全,他们从未担心过。

先不说皇帝陛下从宫内带来的无数高手,就说寺庙内本已存在的十八罗汉阵,足以保证他的安全。

另外一边,姜昆守在陛下院子门口,听着里面传出的悠悠琴声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渐渐的回神,睁大了困惑的双眼,身体下意识的紧绷着。

直到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他才放松了神经,不再像是随时都会发起攻击的野兽。

姜昆打了个哈欠,姿态不雅:“大少爷,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差人去寻寻你了。”

他们这些值班的家伙,若无必要,肯定不敢擅离职守,要是等会儿陛下突发奇想的想要见大少爷,而他却找不到人的话,那才是才真的麻烦。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27章中毒

“辛苦你了。”安逸臣真心实意的说道。

他知道时间已过去了许久,因着刚刚他站在大雄宝殿的门口,一尘已做了许久的功课。

从不轻易夸奖于人的长平大将军竟然能够说出这几个字,姜昆心里激动,竟然红了面颊。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琴声越发的悠扬,他只得僵硬着脸,恨不得双手捂着耳朵。

原谅他是个粗人,根本欣赏不来这所谓的优雅。

若不是里面弹琴的人是是陛下身边最受宠的徐婕妤,他甚至想大逆不道的,偷偷将那琴弦挑断。

看出了姜昆的不适应,安逸臣又道:“你若是无事,便带着兄弟们在国寺内巡视一圈,只是勿要寻事,莫影响了各位师傅的修行。”

姜昆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明白,属下这就去。”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只留安逸臣一人半皱着眉头,耳中听着里面算不上精致的琴声,忽然想到家中那位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家伙。

又觉得,似乎那样挺好。

京都里,安府中,黎礼带着黎宁在天香楼召开了紧急大会,只因为他们救回来的莲姬犯了病,而百安王府的百安王妃又大张旗鼓的收购了此病所需要的所有药材。

花娘紧皱眉头,眼中是浓浓的煞气:“那婆娘一定是故意的,她早知道我们需要那些药材,所以才会这样做,一点儿也不给我们留!”

书生缪覃扶额,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花凉的额头,警告道:“那位可是王妃,又真是我等粗俗之人能用‘婆娘’称呼。”

不等花娘反驳,他又岔开了话题,不给花娘反击的机会,疑惑的说道:“不过确实,这件事很是怪异。但是,百安王妃又怎么知道我们需要那些东西,从而提前将所有药材收购?”

黎礼道:“或许她不是为了故意针对我们,只是为了针对将莲姬救走的人。”

也是宫中的人太狡猾,直到莲姬犯病时,他们才知道莲姬身上竟然带有剧毒,等将那毒素分辨出来,配出药方时却又发现,京都的任何一间药铺都没有所需药材。

然后就听说,百安王妃早已在十天之前便已收购了所有配方。

花娘磨了磨牙:“百安王妃到底是百安王的人还是陛下的人,我绝不会相信这只是简单的巧合。”

黎宁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宫中的人无不狡猾,秦羽非又是从小在宫中长大,不管她是不是百安王的人,至少她此举肯定与陛下脱不了关系。”

白芃看着黎宁,面容阴柔,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不急不缓:“我曾在秦府任过一段时间的护院,倒是听说秦府六小姐从小聪慧异常,是个聪明人。”

“所以,秦羽非是帮着皇帝的,他们并不知道是何人就走了莲姬,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莲姬毒死。只要人死了,无论她知道再多的秘密,最后只能化为尘土,不为人知。”

黎宁:“真毒。能对亲生母亲下这样的狠手,反正我是佩服皇帝老儿的。”

看着已经严重歪了话题的队伍,黎礼头疼的抚了抚额头,连忙打断了他们,以免继续歪楼:“等等等等,我们不是要讨论到底是谁想置莲姬于死地,我们是要确定,从哪种渠道上才能弄到药材。”

终于,几位都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其中轻功最好的黎宁面色严肃:“就算我连夜奔出皇城,从周遭买药,不眠不休至少也需要三天的时间,而且我还不一定确定能买到,毕竟其中有几样极为珍贵,是连宫中也不一定有的奇药。”

或许之前皇宫中有,但是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按照墨隐的生死不论,那些东西需要极有可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花娘心中着急:“三天,那怎么行?按照神医的说法,莲姬现在连一天能不能挺过都是个未知数!”

同是女人,她极为可怜莲姬的遭遇,她想象不出被自己的亲儿子如此对待是什么感觉,但一定很痛苦。

想到蜷缩在木板床上的瘦弱女人,黎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从始至终保持沉默的药王谷的易濯:“易神医,你可有什么较好的法子?”

听到有人指名点姓的喊自己,易濯这才抬头,迷茫的眼神在屋子里几位的身上游弋着,似乎分辨不出刚刚是谁在呼唤他。

额头上的青筋愉快的跳跃着,黎礼伸手按了按,极有耐心的再次问了一遍,这一次易濯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道:“我药王谷有种特殊的方法,能够吊她三天的性命。但若是三天之内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哪怕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她的命了。”

那种方法虽然能够暂时保人性命,可却也极为伤身体。

若不是莲姬的身体状况已十分糟糕,再糟糕也糟糕不到什么地方去,他也不会用这种伤敌八百损己一千的做法。

黎宁瞬间做出了决定:“那我便出京都一次,尽量在三天之内将所需药材带回来,但是其中较为珍贵的,只能靠你们想办法了。”

市面上买不到的药材,哪怕有再多的银两都无济于事。

这时候,就需要使用特殊办法才能够发挥作用。

缪覃刷的一声将扇子合上,半眯着眼:“我夜潜百安王府一趟,说不定会在王府里有意外收获。”

毕竟,百安王妃收购了那么多药材,至少也得有个地方存放。

花娘:“那我保护易神医和莲姬。”

其中一个唯一没有说话的,便是一直置身事外的白芃。

眼看黎礼的眼刀子刷刷的往自己身上丢,他叹了口气,掩去了眼底的愉悦,故作困难的道:“那我便去秦府走一遭吧。”

他曾经在秦府呆了一段时间,没人比他更了解秦府的构造了,此次前去,他比其他人占尽了天时地利。

黎宁满意的收回眼神。

花娘半提着易濯,朝着天香楼的地下密室走去,至于其余人也是各就各位。

只有黎礼,除了动脑筋之外,要文没文,要武不会武,靠着身上的三脚猫功夫,只能简单的自保。

当然,这与她身边的人过于优秀有关。

夜深人静时,几道身影分别从天香楼后面的巷子中出现,然后消失。

而黎礼,因为安逸臣此次奉命保护墨隐的安危,特意将她接到了正院。

黎礼在茶香和花香的陪同下,款款走了进去,眼角余光轻轻一扫,里面还有安诺和安心。

府中未出嫁的两个姑娘倒是集全了。

“母亲。”黎礼朝安夫人福身。

安夫人满眼欣喜:“别多礼了,快过来,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

“嫂子。”

另外两人也多礼一番,黎礼噗嗤一下,掩着嘴笑弯了眼睛,故作不悦道:“母亲都已经说了,自家人不用多礼,你们两个怎么还像没听见似的,该打。”

说着,她作势朝着两人伸出了手,还是安诺动作快,拉着安心便朝一边退了开来,愣是没有让黎礼碰到一根手指头。

安诺:“嫂子,你这样可不行,当着母亲的面就敢对我俩动手,小心母亲等会儿教训你。”

安心眼中闪过几抹窘迫,随后又恢复正常,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安夫人一直笑着看着她们打闹,目光移到低着脑袋的安心身上时,她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

府中那几个姑娘都曾在她膝下受过教导,只有这位三姑娘,平日里存在感实在太低,从小就一直教养在雪姨娘的身边。

说来也可笑,因着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她虽然没有虐待三姑娘,可对她也算不上好,算是眼不见为净吧,一切都按照规矩而来。

除了逢年过节,初一十五请安之外,她与三姑娘没有什么交集,也幸好三姑娘没有在雪姨娘膝下教歪,否则的话,哪怕是雪姨娘进了家庙,她也有办法折腾她一番。

只是,从小在姨娘的身边长大,致使三姑娘的性子变得有些懦弱,自家姐妹面前都无法放开了心,更何况是在外人面前。

日后出阁了,说不定会在婆家受到什么欺负。

想到这儿,安夫人有些头疼,坐不住了,安家的姑娘绝没有被外人欺负的道理。

察觉到上方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安心略微有些心惊,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得将头低了又低,最后甚至快要埋到胸口。

就在她战战兢兢,不知如何行事的时候,上方的安夫人已然开口说话了:“三姑娘,今日在这屋里的都是你的家人,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就算说错了什么,我也绝不会怪罪于你。”

从小到大,他从未对几个姑娘出过手,哪怕是安德犯了那等罪行,她也只是将她打发了,并没在眼前游荡。

是以,她根本不知道三姑娘心底对自己的畏惧到底从何而来。

三姑娘微微抬起了头,眼角飞快的一扫,见安诺和黎礼都一副善意的样子望着自己,终于,她的胆子稍微大了些:“母亲说的是,女儿晓得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28章解毒

晓得是晓得,但她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毕竟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和嫡出一脉接触过。

安夫人也知道这事,所以也不过强求,将注意力放在黎礼身上,假意呵斥安诺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与你嫂子说笑,就该找个时间把你嫁出去,免得在我眼前乱晃。”

安诺挥挥手,不赞同的摇摇头:“母亲,你可别乱了主次关系,这一次你要与我们商量的,并不是我的亲事,而是关于三姐姐的。”

安心耳朵动了动,又听见安诺继续说道:“人家马状元公都已经三顾茅庐了,母亲难道还要将三姐姐藏着掖着?”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藏着噎着,虽然你三姐姐和马状元公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但是,我还不得多花些时间查一查马状元公家中的事,免得叫你三姐嫁过去了受苦。”

安诺腹诽,难道如果马状元公家中繁琐事情太多,母亲就能为了这等小事而毁婚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以母亲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反正她们安家的姑娘,从来都不愁嫁。

安心又猛的低下了头。

这一次她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而是因为安夫人谈论到了马睿,她知道自己以那位有婚约。

一直注意着她反映的黎礼轻笑出声,看来这桩婚事,并不如同她想象中的那么令人反感,至少三姑娘安心是愿意的。

黎礼说道:“母亲,您就别吊人胃口了,我看安心也挺愿意的,只是拘着女子的矜持不敢说出口。若是状元公家中真有繁琐之事,我们不妨听听三妹妹的意见。”

马睿家里哪里有繁琐事,上没有需要伺候的父母,下没有需要抚养的孩子。

想来,马睿之所以能够进入朝廷,并且取得如此成绩,与他解决了江湖中家仇恩怨有很大的关系。

而安心的性子又如此的柔和,没人比马睿更加适合她了,她嫁过去便是主母。

安夫人眉眼中终于出现一抹忧愁:“三姑娘,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与你说,那马公子虽是状元公,可他家中的情况实在算不得好。若是你嫁过去了,少不得要吃点苦头。”

安心皱眉:“母亲的意思是……”

她已经十七岁了,实在不想这桩婚事告吹。

安夫人又道:“那马状元公家中人口简单,你嫁过去便能当家作主,而以马状元公的资质,迟早能飞黄腾达,但是他要你在一个月以内与他成婚……”

一个月的时间太少,她是怕委屈了三姑娘。

“我愿意的!”安心声音坚定。

看着安夫人惊诧的面容,她又道:“母亲,女儿愿意的。”

心中羞涩,但理智使她开了口。

安夫人再次询问:“三姑娘,母亲再问你一次,你若是愿意,我便通知马睿,你们的亲事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因为无论是安逸臣娶妻,还是安然嫁入百安王府,都是有许多事情未来得及准备。

所以家中的这几个姑娘,安夫人一直想的是要精心准备,结果没想到马睿居然提了这个要求。

实在是令人惊讶。

安心红着脸,深吸一口气,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女儿愿意。”

她并不担心一个月的时间不够准备。

只因她的年纪摆在那里,前两年关于她的事宜也一直准备着。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急是急了一些,但是足够了。

黎礼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分赞成马睿的做法。

总觉得这件事还是尽早落定为好,免得之后又出现意外情况。

要知道,皇室宗亲之女并不少,要是某个时候皇帝陛下脑袋一热,想起要给状元公赐婚的话,他们家三姑娘可就要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了。

想必马睿也是在别人口里听了点风声,所以才会急着成婚。

甚好甚好。

安夫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明日便差人弃状元公府传递消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礼数一样也不可少。”

京城再次热闹了起来,只因安太傅家又要嫁女,嫁的对象正是前一次的新科状元。

听说是新科状元,亲自到安太傅家提亲,指名点姓的要娶安家三姑娘。

若说那三姑娘,在京都也是名人一个,只是她的名气在大姑娘和四姑娘之间夹杂着,并不显著。

安府忙着安心的事,黎礼也在听书阁内焦头烂额,为莲姬解毒的药材并未完全收集齐。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过,在无计可施之下,黎礼着人硬闯了一次百安王府,打伤了几个护院,在王府的地窖中找到了所需药材。

而此时的莲姬已经奄奄一息,本就瘦弱的身躯,此时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具骨架,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脸上的疤痕纵横遍布。

易濯皱着眉头,从莲姬陷入昏迷开始,那眉头就从未松开过。

黎礼守在旁边,心情颓丧:“易大夫,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救吗?”

易濯冷静的说道:“救是救得回来,可是救回来之后也是一个废人,哪怕是救回来了,她也撑不过三年,这些药只能暂时吊住他的命,她身子的根基已经被毁了。”

身为一个大夫,他早已见惯了生老病死,可一个柔弱女人被折磨成如斯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要不是黎礼早将一切与他说清楚,他是绝对不会踏入天香楼一步的。

正是因为当今皇帝不人道的行为,在易濯的心里种下了一个暴君的名号。

莲姬的嘴角溢出一丝暗红色的鲜血,黎礼本想拭去,可易濯动作极快的阻止了她:“你别乱动,她现在就是一个毒人,浑身上下全是毒,就是她血液沾到你的身上了,会影响你的。”

好吧,这就跟她们那个时代的传染病没两样。

黎礼听话了,收回了手,站在一旁,保证不影响易濯的行动。

她看着莲姬被放了血,一碗又一碗黑乎乎的药水被硬灌了进去,浑身上下全被细细的银针扎着,紧闭的双眼没有半分反应。

两个时辰之后,易濯才抹了一把汗,在一旁干净的水中洗了手,说道:“她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绝不能太过刺激她。”

黎礼满口应下。

易濯:“最近这两天要让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要是有任何不对劲的,立马来告诉我。”

黎礼:“明白。”

整整两个时辰的施针,哪怕是易濯,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了。

不知不觉之间,黎礼也就这样站了两个时辰,直到她反应过来稍微的动一动脚,却发现小腿的肌肉抽筋了。

一时间,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发觉她的不对劲,易濯叹了口气,认命的拿出剩余的银针,快准狠的扎住了她小腿的穴位,感慨道:“我从未见过比我还傻的人,又没人罚你站着,你竟然不知坐着等。”

不一会的时间,小腿肌肉恢复了正常,那一股酸麻胀重的感觉终于消失,黎礼松了口气,也不介意易濯的嘲讽,心理素质十分强大。

“多谢易大夫了,这两日还请易大夫住在天香楼里,我会让人安排好一切。”

易濯挥挥手,并不在意这些:“不用谢,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只需要让人将我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就是,其余的不需要你操心。”

黎礼苦笑,这还真是直接的可以,她有些怀疑,按照他的智商,上辈子的易濯到底是怎么混入太医院,并且差点骑到皇帝头上拉屎拉尿的。

也幸好前不久她运气爆棚,正巧遇上了出谷历练的易濯。

否则的话,今日的情况还真不知该如何解决,估计连莲姬的性命都无法保下。

又过去了几日,莲姬终于度过安全期,易濯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不顾黎宁等人的挽留,一门心思踏上了外出历练的路。

而这几天,因为心中担心莲姬的情况,黎礼大约将事情跟安逸臣诉说了一遍,两人几乎是天天都要往天香楼跑一趟。

到了九月,经历了一个漫长炎热夏天的京都,终于有了些许微风,一阵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气,让人觉得心情舒爽。

不过短短几日,气温平稳,趁着天气越发凉爽之际,京都城内主街上的安府和陛下亲赐的状元公夫,同时挂上了大红色的红绸。

哪怕是嫁府中庶女,安府的气势一样也没少。

热闹的景象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力,许多好事者带着看笑话或是祝福,等在街道两旁。

过了几日,一切已准备就绪,敲锣打鼓的吹唢呐声响彻整个京城,安家三姑娘安心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盖着红盖头,被兄长安逸臣背上了花轿。

从此以后,安家三小姐便成了状元公夫人。

状元公府在另外一条街道上,与安家相隔甚远,平日来往也需半个时辰,至于状元公府家的摆设,是经过安夫人把手的知音,状元公家没有一个能做主的女眷。

因着马睿之姓,状元公府又名为马府。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29章婚宴

作为兄长,安逸臣是要护送迎亲队伍,,并且到马府参加婚宴的。

而黎礼则是待在安府,他对于那些热闹的东西,一向不怎么推崇,如何安府也有许多客人需要招待,她走不开。

直到一天过去,客人走了大半,剩余的事情只需要让黎礼一人把守过关。

直到客人完全离开之后,回了正院,安夫人才面带苦涩的拍了拍安诺的手:“现在你三姐姐也已经嫁出去了,要不了多久就该轮到你了,想一想,母亲还真的不舍得。只要一想到我千娇万宠的女儿就要成为别人的媳妇,我的心里面就难受的紧。”

安诺满眼无奈,瞧了一眼同样的忍着笑意的黎礼一眼,她才说道:“母亲俗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何必要为了一盆水而难过呢?”

安夫人气急,若不是常年的规矩告诉她不可轻易动手,她非要揪着安诺的耳朵教训她:“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黎礼在心里感慨着。

忙碌了一整天,安夫人又觉得腰酸腿疼,毫不客气的使唤着安诺,指使她在身上揉揉捏捏。

收到安诺的求救眼神,黎礼的眉眼中自然而然的添了笑意,显得柔和可亲,笑着岔开了话题:“母亲放心,三妹夫是个好人,他顶不会欺负三妹妹的。”

说到这里,黎礼又忍不住笑了笑。

就算看在曾经他们救过他的份上,哪怕马睿并不喜欢安心,也定不会辜负她。

安夫人舒展开了皱着的眉眼:“我相信你和臣儿的眼光,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你们也知道安心是个什么性子,我就怕她转不过那个弯儿。”

至于什么弯儿,夫妻之间的相处,并不是一方无止境的退步就能平和的。

不过,哪怕安夫人再怎么忧心,也不得不承认。

现在的她,就算想指点安心,也是鞭长莫及。

黎礼和安诺走在长廊里,几个丫鬟走在她们后面,长廊中的红灯笼长久亮着,倒也不需要特意让人带路。

安诺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香樟树,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枝头旁边,疑惑的说道:“嫂子,嫁人是一种什么感觉?”

因着她年纪甚小,又是嫡出,是以安夫人从来没想过要过早让她成为人妇。

黎礼已经嫁人了,并且还是嫁给她哥哥的,这话一个回答的不好,会给安诺留下心理阴影不说,若是传进了安逸臣的耳朵里,还会得罪他。

她是个胆子小的,斟酌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在所有姑娘家的眼中,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若是嫁的不好,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问我是什么感觉,我觉得挺好的,你哥哥不曾欺负过我,我后面又有母亲撑腰。而你,自是不用担心的,只要安家还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就算是定国王府也不行。”

“是吗?”安诺扯了扯衣袖,冥思苦想,回想起当初在定国王府看见的事情,有些担忧自己嫁过去,糟心事情有一堆。

“听说定国王府世子有几个红颜知己,表妹表姐的一大堆,我日后肯定要忧心,但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我又不能太过分……”

安诺说到最后,无奈的发现,定国王府和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有许多的条条框框规范着她的行为,无论做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有定国王妃在上面压着,日子有些难过。

还没有嫁进去,她就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黎礼眼巴巴的看着她,见她不知脑补了什么把自己给吓着了,想找一个光明正大可以安抚她的理由。

痛定思痛之下,她毫不犹豫的抹黑了原本身体健康的墨轩,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要知道,那墨轩世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大夫也说了,要远离女色,你嫁过去了,就算为了他身体着想,也不会有几个妾室让你糟心。”

安诺一呆,半响才回过神:“还能这样的吗?”

一旁伺候的茶香想起了京中流传的消息,见两位主子竟然在这种事情上犹犹豫豫,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出声道:“四姑娘,少夫人,奴婢有个挚友在定国王府当差,听她说,世子确实是个很沉稳之人,他的身边至今没有女人,而他本身,也是极为重情重义的。”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说,墨轩不喜欢乱搞男女关系。

黎礼听懂了,安诺也听懂了。

只不过……

“茶香,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朋友在定国王府当差了?”

茶香嘿嘿的笑着,挠着后脑勺装无辜:“少夫人,您不是经常去定国王府做客吗?一来二去的,奴婢在里面有几个朋友,不也正常。”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安诺的院子,黎礼在院门口止步,目送安诺走进去,而这一次谈话,也将安诺心中的犹豫一扫而空。

三人转身向着听书阁走去,茶香奇异的说道:“奴婢本以为四姑娘对于定国王府的事一点儿也不在意呢,平日里见她那么淡定,无论王府发生了什么,仿佛都不放在心上。”

黎礼心中窃喜,那只不过是安诺脸上有一张平静的假面具,有假面具做伪装,就算她心里翻了天,面上也一丁点不显。

这是上辈子她观察了好几年才得出的结论。

听了茶香说的话之后,她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再怎么冷静,她也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小姑娘。”

“少夫人说得对。”

“还是走快些吧,照着时辰,大哥哥也快要回来了,回去之后,你们记得准备醒酒汤。”

“是,少夫人。”

三人的脚步越发的利索。

直到她们回了听书阁,茶香去熬醒酒汤,后脚安逸臣也回了。

他脸色微红,眸光清亮,也不知到底是醉没醉。

黎礼眨巴着眼,眼巴巴的望着他,姜昆极有眼色的将安逸臣交给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夫人,将军喝的有些多,就拜托您照顾了。若是将军有异常的举动,还请夫人多加包含。”

花香本想扶着他,结果安逸臣轻轻一甩手,花香不由自主的退后好几步。

黎礼:“……”

姜昆笑眯眯的说道:“夫人,除了您之外,将军不会让任何人碰的。”

哪怕是夫人的贴身婢女也不行。

黎礼:“……”

这种邀功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安逸臣目不转视的注视,黎礼心中一颤,认命的上前两步,当了他的拐杖。

离他离的近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黎礼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酒量不好,所以不喜欢闻着过浓的酒气。

眼见花香还想上前来帮忙,黎礼阻止了她,说道:“你去打一盆热水进来,我为少爷擦擦身子。”

花香回道:“是,夫人。”

花香一步三回头,生怕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大少爷发了酒疯。

至今为止,她仍旧记得当初在礼院的时候,安逸臣发的那一顿莫名其妙的脾气。

看着花香留恋不已的模样,黎礼心里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时间不由得哭笑不得,她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连个醉鬼都无法对付吗?

今日府中有喜事,安逸臣身上穿的虽不是大红色的衣裳,可却也带了些暗红。

他醉了,睁开眼睛时,双眼迷离,盯着她时,给她一种错觉,眼前这个人似乎满心满意里都是自己。

本想要将安逸臣扶到里间,可是搀扶着他没走两步,厉害就觉得她如一座大山般的压了过来。

相比于他,自己真的算是小巧玲珑。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不适应,安逸臣稍微动了动,终于没有将整个人的压力放在她身上,而是自己支撑着。

黎礼也松了口气,终于顺利的将他扶到里间坐下。

看着她醉醺醺的模样,黎礼忍不住埋怨他说道:“今日虽是三妹之喜,但是大哥哥你何必喝这么多,差不多就得了,反正也没人敢灌你酒。我记得你的酒量应是不错,到底要喝了多少酒才能把自己醉成这个模样?”

上一辈子的安逸臣,从来都没有喝醉过,无论喝多少酒,于他而言跟白开水一样。

但是今天晚上却已经超乎了她的意料,到底什么样的酒,什么样的度数,能让他醉得人事不知。

虽然还能听从她的指令,安安份份的坐着,但是那眼底深处却是一片迷茫,独属于醉酒之人的不清醒。

黎礼伸手为他整理散下的头发,安逸臣趁着这机会,一无所知的在她手心中蹭了蹭,说道:“高兴。”

因为高兴,所以他才会放纵自己一次,他也不知自己在高兴什么,可是心底的愉悦不能忽视,这一次他选择听从心里的想法。

“好好好,你高兴就好。”黎礼哭笑不得的说道,心里唯一欣慰的是,这人没有趁着醉酒发酒疯。

像是安慰孩子似的,黎礼虽没有经验,却下意识的将醉酒过后的他当成小孩。

安逸臣却不依她,皱着眉头,硬生生的将她的脸扳了过来,逼迫她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不容她离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高兴,你也要高兴。”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0章醉酒

黎礼眨巴着眼,一本正经的望着醉醺醺的他:“大哥哥,你都醉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高兴?”

安逸臣皱眉反问,大脑运行慢了几拍:“为什么不高兴?”

黎礼松开他的发冠,撇了撇嘴:“你没听说过喝醉酒的人都喜欢犯糊涂吗,你醉成这样子,要是在外面让别人占了便宜怎么办?”

然后被占了便宜,然后将人带回来,她发誓……她一定……弄不死他!

安逸臣终于抓住重点了,眼中闪过几丝惬意,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望着黎礼的眼神可谓是柔情似水,她双手捧着黎礼的脸:“你在担心我?”

好似被这样的注视蛊惑了,不由自主的,黎礼凑上去亲了他的嘴角一下:“除了你以外,你认为我还会担心谁。”

虽然明知道这人表面不一,内心十分凶残的,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要担心,毕竟在这个世上,贪恋他权势的女子不在少数。

她并不善良,这辈子意识到已经喜欢上他,那么以她霸道的性子,绝对不容他们两人之间出现第三者。

她了解自己,所以要断绝一切可能,以免将来伤人伤己。

她真的不善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女子不长眼的要插足他们之间,那么,她一定会弄死她的。

除了这一个选择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本想亲亲他,安抚他之后便退开,可是安逸臣却毫不犹豫的伸手困住了她,不容她反驳的加深了这个吻。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嘴里仿佛还残余着度数很高的酒,吻着她,让她也尝到了辛辣的味道。

不一会儿的时间,安逸臣已经不满足于一个亲吻了。

而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他们卧室的门。

“少夫人,奴婢打水过来了。”

听到花香的警报声,黎礼脸上终于出现一抹清醒,轻轻的推开安逸臣,见他满脸不乐意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而就是这一笑,也将屋里的粉红泡沫笑得完全破裂。

她理了理自己衣服,再看了看安逸臣,除了嘴唇红艳得过分之外,倒是没有其余的特别之处。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拍了拍脸颊,扬声道:“进来吧。”

这一刻,她不由得庆幸,因为有安逸臣的存在,所以几个丫鬟根本不敢擅自进来,只有在得到了回应之后,她们才有进来的胆子。

花香端着一盆温热的水,放在一旁的台子上,然后看向床边神色自若的两人。

她知道此时已经不需要他了,花香低垂着眉眼,向后退了两步,这才走了出去,顺便为他们带上了门。

黎礼拿着一张干净的帕子浸了水,正打算向安逸臣身上招呼时,却有些不知该向什么地方下手。

她难得的红了脸,轻咳一声,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哥哥,你自己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一擦。”

安逸臣慢吞吞的脱了外衣,手伸到裹裤时,黎礼连忙喊了停:“够了够了。”

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虽然面前的这人是她的合法丈夫,但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行为也就仅限于亲吻而已。

对于一上来就要放大招,她实在是……窘迫的不得了。

非常艰难地替他擦净了身子,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从始至终安逸臣都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并没有胡乱挣扎,乖的不可思议。

甚至让她生出了一种,这人到底有没有醉的错觉。

黎礼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终于大解放了。

将布帕放回水中,她打算起身离开。

算着时辰,茶香熬的醒酒汤也应该快拿回来了。

安逸臣捏住了她的手心,轻而易举的阻止了她,将人拉扯下来之后,先发制人的埋在她的颈间,声音极是委屈:“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们,指的是三妹妹和马睿。

但是黎礼根本不知道他说话说得这么委屈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耐着性子,等他继续说。

而安逸臣也没有让她失望,一委屈,直接委屈到底,只因他又问:“那我们的呢?”

黎礼脑袋转不过弯,下意识的反问道:“我们的什么?”

“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黎礼沉默。

这话能接吗?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

想想也是,上辈子的洞房花烛夜因为两人没有感情基础,而安逸臣心中对他的偏见极深,所以不存在。

而这辈子,成婚的时候她的年龄太小,安逸臣没舍得辣手摧花,恰巧当晚还有陛下的口谕捣乱,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某人继续委屈:“我也想要洞房花烛夜。”

黎礼耐着性子说服他:“同房花烛夜一生只有一次。”

“那就今夜。”

黎礼:“……”

她果断拒绝:“不行,你醉了,该睡觉了!”

她虽然已过了十五,就算是有些意动,也不会傻到选择今晚。

都说喝醉了的人是禽兽,她信奉这句话。

原本略有醉意的人眼神彻底清醒,只是神游天外的黎礼并没有发现。

她还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

直到被人抱上床时才反应过来,这时候的安逸臣已经不容她拒绝,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声音暗哑的说道:“乖,我没醉,就今夜。”

黎礼:“……”她发誓,今天是她保持沉默最多的一天。

外面,熬好了醒酒汤的茶香姗姗来迟。

她本想进去的,可听见屋子里面的动静,她只得纠结的皱了皱眉头,在门外徘徊,到底是退开了很远。

她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少夫人轻轻的啜泣声。

花香同样无奈,有些犹豫:“按理说,少夫人已经及屏,而且月事也来了,圆房……应该没问题吧?”

茶香也不确定:“应该……吧。”

两人对视一眼,她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丫头,既然是伺候两位主子,那么在这方面肯定是补了知识。

一听房中的动静,就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当初老夫人也特意嘱咐了她们,若是少爷行事太过猖狂,她们有提醒少爷的必要。

但是此时,显然不在提醒的必要里。

只是难为的少夫人,今日少爷正好喝了酒。

第二日一早,黎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的生物钟已经定型,哪怕是再累,也能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稍微的动了动,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回想起夜间发生的事情,她很干脆的将自己裹成蚕蛹。

疼,特别疼。

但是没有疼到不能起床的地步。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也不知那人是何时起床的。

回想起昨晚,她确实信了他没醉的话。

只是她想不到,堂堂的安大少爷,也会为了这种事而装醉。

卧室门被推开,借着钻进来的日光,黎礼睁大眼睛看着那人走进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黎礼率先移开视线,而安逸臣已经走了过来。

黎礼唤他:“大哥哥。”

嗯,她已经尽力的保持平静了。

安逸臣顿了顿,轻柔的在她唇边亲了亲,又揉了揉她的发顶:“乖,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昨夜,是我太激动了。”

轰的一下,故作平静的黎礼从脸红到脖子,哀嚎一声,将脑袋埋在被子里不动:“你闭嘴,不许说!”

“好。”安逸臣眼含笑意:“不过,还会有下一次。”

因着军中有事,安逸臣虽没兵权,可名义上到底是长平将军,需要去一趟。

又过了一个时辰,黎礼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面等着伺候她的茶香和花香,满脸笑意,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是同她说道:“奴婢恭喜少夫人。”

黎礼干笑,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情况,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便是最好的应付。

因着三姑娘昨日刚出嫁,按照规矩,此时她应该去正院,与安老夫人共同用膳。

毕竟,传闻中的安夫人是最为疼惜家中女儿的,若是此时她这做儿媳的不去陪伴自家婆婆,在外人眼里难免落下口实。

况且,她一人在家中也实在太无聊了一些……

“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听到安嬷嬷的声音,安老夫人终于睁开了假寐的眼,脸上出现了几分笑意,周身那令人压抑的气势也瞬间消失,让旁边的丫鬟和安嬷嬷同时松了口气,然后下意识的看向门口。

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少夫人很得老夫人的心,但是直到今天,她们对少夫人才有了更新一层的认识。

有了少夫人在,老夫人就算想要生气,也得顾及几分。

当她们看清楚进来的女子时,安嬷嬷着实愣了下,本能的看向她的双腿,顿了顿后回过神,赶紧起身行了个福礼。

黎礼给长辈安老夫人请安后,这才面色温润的看向那安嬷嬷,笑着道:“嬷嬷不必多礼。”

安嬷嬷被这灿烂的笑容闪得眼睛都花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道:“奴婢恭喜少夫人。”

黎礼:“……”她明明已经很努力掩饰自身的异常了,结果还是没逃过安嬷嬷的火眼金睛。

这种感觉,就像是最私密的东西被别人窥探了一般。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1章迟来了

极为难受。

但是他不仅不能骂人,还得面带笑容,故作羞涩。

安夫人挑了挑眉,也反应了过来,挥挥手让旁边伺候的丫鬟们退下,将黎礼拉到身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

趁着她不注意时,掀开了她的领口,果不其然,里面留下了几个红印子。

安夫人轻咳一声,见黎礼已经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方才故作无事的收回手,说道:“你若是不舒服,便不用来请安了,何必要为难自己,搞得我像是个恶婆婆似的。”

安老夫人面无表情,心里却忍不住感慨着,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儿子,下手可谓是快准狠。

见安老夫人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追问,黎礼这才松了口气回道:“这不是怕母亲因为三妹妹出嫁的事情而感到寂寞,所以一大早便跑了过来,想找母亲讨顿早膳。”

安老夫人被黎礼挤眉弄眼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又看向旁边等待的安嬷嬷,想起今天早上安嬷嬷透露的话,她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算了,传言不可信,看黎礼的样子,她想必还没有听见外面的流言蜚语。

“嬷嬷,听见礼姐儿的话了吗,还不快去准备几样礼姐儿爱吃的东西,免得日后她说我这当婆母的小气。”

安嬷嬷忙道:“这是自然的。”

说罢,她就出去传话了。

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安老夫人这才不负众望的板起了脸,问道:“臣儿呢?”

作为丈夫,既然昨个夜里发生了那种事,现在应该抽时间陪在自家妻子身边才是,更何况臣儿此次回津,身上并无政务。

黎礼如实回答:“今个早上,军中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些事情需要大哥哥去处理。”

老夫人埋怨:“就他那样子,要兵权没兵权,要人脉没人脉,什么事情需要让他去做,说不得又是谁的刁难。”

黎礼回答的痛快,面上也无半分幽怨,是以,安老夫人并无不悦,心中更是疼惜黎礼懂事的模样。

想来也是,当初成婚第一天,儿子便被陛下刁难,被迫去蔚州城平乱,那时候的儿媳妇不仅不怨,更是摒弃了女儿家的矜持,事事以儿子为先,为他清扫了后顾之忧。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礼姐儿更加适合臣儿的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安老夫人却没忘记另外一件事,她含笑的看着自家儿媳妇,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要记着,现在你们虽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但你的年龄委实太小,并不适合孕育子嗣,每月我会让人调两幅药给你,其余的事等你十六过后再说。”

这些事情,本该是黎礼的娘家母亲嘱咐,但是奈何他们家情况特殊,黎礼的亲生母亲早已去世多年,所以也就只能让她这做婆母的多言两句。

不过,在她的心中,黎礼是儿媳,却更像是女儿。

身为女子,安老夫人自然知道,在生产一事上,女人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当初她就吃了这个亏,在生安诺的时候坏了身子,自然不会让儿媳妇步她的后尘。

黎礼深吸一口气,将羞窘压在心底,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母亲,我知道了。”

有这样的一个婆母是她的幸运。

她确实是幸运的。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安老夫人刮了刮她的鼻子,好笑的说道:“母亲是过来人,在母亲面前,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当然,若是臣儿欺负你的话,你想怎么教训他就怎么教训他,要是教训不了,你就回禀与我,总能够为你出气的。”

安老夫人不厌其烦的唠唠叨叨,与黎礼说了许多,比如现在的安逸臣年纪委实有点大,不能事事都听从于他,要适当的学会拒绝。

黎礼自然是满口答应,就算安老夫人不提醒,她也不会任由安逸臣胡作非为。

安嬷嬷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到安老夫人将话说完了之后,才忙道:“老夫人,少夫人,膳食已经准备好了,今个儿厨房备了少夫人最爱吃的酥饼。”

听见酥饼两个字,黎礼下意识的笑眯了眼,很快又恢复正常,望着安老夫人促狭的模样,只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了压发髻。

安老夫人伸手点了点黎礼的鼻子,假意呵斥道:“瞧你的模样,哪里有安家少夫人的威严,听见酥饼两个字都快走不动路了,简直是小馋猫一个。”

黎礼讨好的望着安老夫人:“就算是小馋猫,也是母亲养出来的小馋猫。”

这种不符合礼仪嬷嬷所教导出来的言语,并未惹安老夫人生气,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捏了捏黎礼漂亮的脸蛋,看着这张连盛开的花儿都为之失色的笑脸,想到了已经去世多年的好友,不由得有些伤感。

要是让好友知道,她的女儿已成长到如此出色的模样,想必也一定会很欣慰的吧。

黎礼一看老妇人那模样,就知道母亲又想起了她的亲生娘亲了,眼睛闪了闪,立刻转移了话题:“母亲,酥饼要趁热吃才好吃,要是冷了,味道就会变,我们先出去吧。”

她对那亲生娘亲并无记忆,所以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能够让安老夫人念念不忘,想必那人一定非常优秀。

“你这丫头对吃的上面还颇有研究,若是将这份心思放到其余的事上,这京都哪里还有贵女能比得上你。”安老夫人含笑的说道。

黎礼眨了眨眼,自然不能说实话,只娇俏的望着老夫人:“母亲,过犹不及,刚好便合适。”

饭桌上,安嬷嬷不仅准备了黎礼最爱吃的酥饼,旁边盛上一碗补血养气的药粥,在几人暧昧的注视下,她硬着头皮将药膳灌进肚子里。

直到安老夫人精神有些不济后,黎礼才笑着跑去找安诺了。

当然说是跑,也不过是比慢走快了一点点。

此时的安诺正在看账本,作为即将要嫁入定国王府,成为定国王府世子妃的她,有很多事情需要学习。

安老夫人虽然疼惜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学必不行,毕竟,定国王府的情况可比安家复杂多了。

安诺见到黎礼过来并不惊讶,手中仍旧拿着账本,笑着望她:“嫂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平日里黎礼确实很忙,时常忙得神龙见尾不见首,就算安诺想去见她,也得挑着时间看她在不在府中。

“我刚刚去见了母亲,顺便过来看看你,只不过没想到四妹妹竟然这么忙。”

看着旁边那有半人高的账本,黎礼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十分庆幸家里还有安老夫人管事,自己不必忙成这个样子。

顺着黎礼的目光看过去,安诺忍不住摇头苦笑:“听说王府内的事情比这儿还多。”

而定国王妃也已经透露了口风,只等安诺嫁过去,她便要接手定国王府的事情了。

小姑娘的声音清亮中带着几分撒娇无奈,而安诺生的模样又十分讨人喜欢,这瞧了瞧,黎礼就忍不住将她当成女儿对待了。

她活了三辈子,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同龄人’如此上心,虽然不知道这份缘分是从何处开始,但她想要保护安诺的想法从未变过。

只不过此时,她也只能望而兴叹。

她忍不住揉了揉安诺的脑袋,对她伸出了魔爪,在那一张稚嫩的脸上揉了又揉,笑道:“你不必太过担忧,等嫁过去之后,王妃至少会给你一段时日适应,王妃很好说话的。”

“我知道的,嫂子。”安诺笑眯眯的点头。

黎礼面上含笑,心里却有些惊讶。

也不知定国王妃身上到底带着什么魔力,连见了她没几面的安诺,都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好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以后的婆媳麻烦会少许多。

“那你就好好的看账本吧,我先回去了。”

安诺点头,无意留她,看着这一摞账本,她头都大了,本就没有心思招呼她。

相比于偌大的安府,只有几个主子确实太过冷清。

黎礼撇了撇嘴,刚从安诺处出来,安嬷嬷就由远处喊住了她,神色莫名的盯着黎礼:“少夫人,徐国公府来人了,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徐国公府,徐清漪的本家。

黎礼漫不经心的抠了抠手心,嘴角轻轻一抿,这已经是她极不高兴的表现。

“老夫人说了,若是少夫人不想去也行。”安嬷嬷低着头,在等黎礼的决定,脸上的皱纹如同智慧的沟壑。

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嬷嬷先行回去复命,我后面就来。”黎礼的声音很轻,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抠着手心的指甲展开。

安嬷嬷脸上出现一抹满意,垂首离开回去复命。

直到安嬷嬷的身影消失过后,茶香才疑惑的开口问道:“少夫人,徐国公府的人来做什么?”

花香也不明白,疑惑的看向黎礼:“听说老夫人和徐国公府的联系已经断了。”

黎礼嘴角含笑,眼中半点笑意也没有,嘴唇轻轻一掀开,说道:“谁知道呢。”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2章国公夫人

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想不明白,她叹了口气:“算了,先回去披上战袍。”

战袍?

两个丫头没有任何意见。

本以为今天不会出门,所以黎礼的穿着很是随便,看起来不像大宅子里的少夫人,更像是普通人家里的媳妇。

接待客人的西厢房里,安老夫人坐在高位上,半眯着眼睛,不苟言笑,嘴角虽然微微上勾着,但眼角却是向下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很不愉快,一股压抑感让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徐国公府国公夫人抿唇一笑,仿佛与安老夫人是失散多年的姐妹,没有半点陌生感。

看起来,是一个雍容的妇人,但是她一开口,却把仅剩的好感败光:“三妹的儿媳妇好大的架子,居然让长辈们等着。”

安老夫人眉眼不动,淡淡的向国公夫人的方向一扫,似不经意的说道:“那也要看看来的人是谁,我若是记得不错,国公夫人此次来并未递帖子吧。长辈行事都没规矩,又何必埋怨小辈们。”

“三妹说的是,是我今日来的太着急。”国公夫人面色不变,仿佛没有听见安老夫人嘲讽的语气,只有藏在袖子里的,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指尖,差点因为这句话而掐入手掌心里。

“还有。”安老夫人收回目光,顿也不顿的继续说道:“我与徐国公府并无血缘关系,唯一的养恩,也早在十多年前断了干净,国公夫人这一句三妹,我实在承受不起,国公夫人还是称呼我为安老夫人吧。”

终于,国公夫人的面色渐渐变了,笑的极为勉强:“我还以为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安老夫人长于徐国公府,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该念及旧情。”

安老夫人淡笑:“若是不念及,国公夫人以为你能进安府的门吗?”

她与徐国公府的事情,早在几十年前便已断了个干净。

但是现在,国公府的人竟然如此不识趣的找上了门,并且还妄想给她上眼药,让她对自己的儿媳妇生出不满之心。

果然,不论何时何地,徐国公府的人永远最讨厌,里面的人,心机深沉得令人发指。

徐清漪一直低垂着眉眼,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她虽然是徐国公府的嫡小姐,却也知道长辈们经历的事情,并不是她一个晚辈能插手的。

而正在这时候,安嬷嬷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外面的丫鬟朝里面扬声道。

“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安老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快速的扬起了笑脸,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望着门口说道:“快快去准备少夫人爱吃的点心,再去做一小碗冰饮端上来,如今这天气虽算不上炎热,可走这么远,她铁定也是累了。”

人还没走进来,安老夫人就忙着安排一切关于黎礼的事情,这话听得徐国公府国公夫人脸色迅速变了,心里的感受一时难以言喻。

自己上门如此不受待见,可安老夫人对儿媳妇却如此上心。

见自己的母亲还要作妖,徐清漪联盟暗地里给她使了个眼色,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国公夫人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终是安静了下来。

是了,是她被灰蒙了眼,一时间看不清楚。

先抛去黎礼是安家长媳的身份,就说她从小被接到安家,是安老夫人当女儿养大的。

借着这一点,她就不可能让安老夫人厌弃黎礼,哪怕那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

黎礼还没走进门,便听到里面安老夫人一连串的吩咐声,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近看,眉眼似乎与安老夫人有些相像,她娇声道:“我何时变得这么娇贵了,竟然要让母亲这样费心,况且以前母亲不是一向不许我多吃冰饮吗,如今国公夫人来了,母亲竟还大发慈悲的赏我一碗。”

说着,她朝着国公夫人福身行礼,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国公夫人安好,不知国公夫人远道而来,若有怠慢,还请国公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晚辈计较。”

确实,徐国公府的人,今日来得太过匆忙,一开始她那儿就没有接到消息。

别看黎礼不动声色的,可就这么一句话,却把徐国公府的人洗刷了个遍。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面前的孩子是她从小养大的,现在又成了她的儿媳妇,安老夫人原本的那些郁气飞快的松散完。

还是自家儿媳妇会说话。

安老夫人朝着黎礼招手,笑着说道:“快来,坐母亲这儿,与母亲一同好好招待招待国公夫人和国公府小姐。”

黎礼十分听话的走过去,待坐定之后,仿佛才见到坐在国公夫人旁边,那个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女孩,不由得疑惑道:“这便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了吧?看着倒是个挺标致的美人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美好的东西,黎礼一向不吝啬于自己的目光,此时见到徐清漪,也多看了两眼。

但是仅仅两眼而已。

见自己的女儿被人夸,国公夫人忍不住笑眯了眼,她女儿的长相随她,现在夸她女儿长得好看,不就是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标致美人一个嘛。

没想到这安家长媳身份不怎么样,但眼光却是一顶一的好。

她满口答应:“少夫人真有眼光,清漪确实是我的长女,要说你们若论年龄,其实少夫人还要比她小一些,清漪已经快满十六了。”

黎礼故作惊讶,微微的睁大了双眼,极不可思议的说道:“既然徐姑娘年龄都已经如此大了,国公夫人怎的还不为徐姑娘张罗一门好亲事?”

国公夫人这一下真的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她何必自降身段,不请自来入安家?

虽说他们是国公府,但一个有实权的国公府和一个名义上的国公府,根本是两回事,仅供她挑选的都气些穷酸书生,要财没财,要权没权,她如何能看的入眼?

但是此话她不能直白的说出来,免得不晓得得罪了多少人。

见国公夫人被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安老夫人心里十分欢乐,面上却矜持的保持不解,顺着这话说道:“礼姐儿说得对。虽说国公夫人爱女之心错不,但这女儿家确实不能在家里多留,小心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她岂不知徐国公府都是一群踩低捧高之人,而徐国公夫人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里自有一丈的尺量,把事事都算的清楚的后宅之主。

这一次她到底为何来,她心里也有数,恐怕是想借着她的手,去看看有什么前途不菲的青年才俊,好给她家大女儿寻门好亲事,保证他们徐国公府又是几十年的繁荣。

只不过她看起来就是这样傻的人吗,几十年前被人作贱了不说,现在还会巴巴的送上去给人当踏脚石?

国公夫人暗地里撕碎了一张手帕,暗恨黎礼多言,她本来是自己打算,等过一会儿后主动将这个话题引出,但是现在竟然被她抢先了!

自己说出来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完全是两码事。

徐国公府怎么也经不起别人的猜测。

国公夫人笑得勉强,伸手掩去了眼底的阴霾,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清漪是我千娇万宠长大的,轻易放她出阁,我这心里真是舍不得。况且,按照她的年龄,再留两年也是使得的。”

“再留两年,那可不就成了老姑娘?”黎礼喃喃说道:“我十四岁便嫁于大哥哥,徐姑娘竟打算十八再嫁人,国公夫人此举,未免在外人面前落下徐姑娘的口舌。”

哪一户好人家会将自家的姑娘留到十八岁?反正黎礼是从未听说过京都有这样的人家存在,可国公夫人居然是如此打算的。

这一下,国公夫人连勉强的露出笑容都不行,只得僵硬着脸,又道:“是这个理,所以,若是老夫人和少夫人有所了解,便为我家清漪介绍一个青年才俊如何?”

不等安老夫人接话,黎礼已经摇了摇头,十分不赞同的说道:“国公夫人此言差矣,我与母亲都是后宅妇人,哪有可能接触国公夫人口中的青年才俊,若是国公夫人是为此而来,应该去求父亲和夫君,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听了这些话,不说是国公夫人,就连一向沉得住气的徐清漪也只能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她脸上的神情。

若是有人,看得见,便会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是如斯恐怖。

安老夫人三番两次的被抢了话头,不止没有半分生气,并且还十分欣慰,心底差点笑得岔气,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

“礼姐儿说得对,但若是国公夫人实在不能下手,又极为担忧,就请等了老爷回来之后,再商议此事吧。只不过安家与徐国公府历来没有往来,也不好突然插手国公府的事,况且老爷虽在朝堂为官,但对于大臣们家中的事又不甚了解,只怕到时候会让徐姑娘吃亏受苦。”

这句话中的吃亏受苦可不是普通的意思,那可是关乎一个姑娘一辈子的事。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3章打脸

嫁人本就是第二次投胎,若是安太傅一时不察让徐姑娘入了狼窝,就算是国公夫人心里再怎么怄气,也不得不摆出一张笑脸。

谁让人家安太傅权势滔天,他们国公府却一直在走下坡路,时至今日受伤并无半分权利。

若早知会是今日的场面,几十年前他们就不该做那些荒唐的事。

只可惜如今怎么后悔都不可能改变事实了,自己种的因,只能自己去承受。

听出了安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哪怕是国公夫人心里确信安太傅不会故意给徐国公府难看,此时,但也是万分不敢再让安太傅或是安老夫人做主徐清漪的婚姻大事了。

要是他们心里还记着几十年前的仇,故意在这桩婚事上使坏,那她的大姐儿岂不是就要毁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国公夫人半点也不想继续留在这做客,连忙拉着徐清漪告了别,不顾安老夫人的挽留,急匆匆的出了安府,倒像是后面有豺狼虎豹在追她。

眼看国公夫人母女俩落荒而逃,安老夫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笑意,竟然笑出了声来,声音之爽朗让一旁的安嬷嬷脸上也止不住露出几丝笑容。

安老夫人点了点你的鼻子,笑道:“我倒是不知,你这小滑头原来如此能言会语,连一向口才伶俐的国公夫人,都被你说得哑口无言,你也不怕得罪了人家。”

黎礼摇头晃脑的,也不管发髻上的簪子叮当作响,撇了撇嘴道:“凡是给母亲你不好受的,我就要让她不好受,况且我觉得我说的话已经很留情面了呀,没直接说她狗眼看人低就算好了。”

若不是碍着自己晚辈的身份不好再继续多说,她今日真的要让国公夫人下不来台,也免得那位国公夫人,整日里惦记着别人家。

安老夫人笑得更加灿烂,等笑过了之后才察觉不对劲,连忙轻咳一声纠正黎礼的想法:“礼姐儿,你放心,以国公夫人的手段,不至于让我生气,但是你日后却要小心一些,她那人极为小心眼,你今日已得罪了她,日后行事并要更为谨慎,绝不可让她抓到半点把柄。”

黎礼自然的点头应下:“母亲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付徐国公府的人,她很有经验,毕竟上辈子她就用手段坑了那位嫡小姐一回,但是,如果不是那位嫡姑娘太过分,他做事也不会那么果断,不留情面。

要怪,也只能怪徐清漪贪心。

徐国公府,在安府吃瘪的母女俩脸色阴沉,国公夫人甚至摔了上好的玉瓷瓶,但是相比安家的那几个人,她更恨的是家中扶不上墙的国公爷。

徐清漪心中虽难受,但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记恨上帝,她知晓自家的情况特殊,而自己父亲又是个没有远见的,她已经十六了,婚事再也拖不下去,以父亲的做法,肯定是将她下嫁给他手下。

但是他父亲本身就不靠谱,能在他父亲手底下讨生活的,又会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一辈子平平淡淡,如果不是当今圣上太过糊涂,以他们家的本事,早就将她送进宫当皇妃了。

国公夫人到底是不忍心让自己千娇万养出来的女儿受到如此委屈,她拍了拍徐清漪的小脸蛋,眸色温和的安慰她,说道:“女儿放心,我的女儿如此优秀,不怕找不到好人家,那安老夫人不愿意帮忙也就算了,咱们不求人,以母亲的本事,也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别的她不敢说,可对于女孩的教养,她从未放松过,徐清漪不能说是京都最为拔尖儿的,但是绝对不差,想娶国公府小姐的公子哥们,也是从门口排到了城外。

只不过可惜了,那些人的身份太低,及不上国公府的门第,原本她看好了两家,一家是安家的大公子,另外一家是定国王府的定国世子。

只不过她没想到,安老夫人居然如此糊涂,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与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凑成一对,而定国王府也早早的与安家定了亲。

她就算是想见缝插针,也得看看那两位愿不愿意。

徐清漪发了狠,说道:“我相信母亲,母亲也要相信我,日后不要再因为女儿的事情到处求人了。”

如果不是当今陛下因为猜忌,而将所有的兄弟都打发了,她就算是当王妃也使得的。

母女俩并没能交谈多久,因为下人们禀报,国公爷已经回了府。

徐国公大摇大摆的走进府中,在屋子里谈心的母女两连忙迎出来,徐国公见自己的女儿眼眶红润,一副哭过的模样,心下有些着急,皱眉问道:“清漪怎么了?莫不是在京都,还有谁敢欺负你?”

转头又看向国公夫人,见国公夫人似乎也是哭过一场的模样,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徐国公心底有些纳闷,以自己不上不下的地位,权力高的人不会找自己麻烦,因为懒得对付,而地位低的又没有那个胆子。

他实在想不出整个京都谁会对他们下手了。

徐清漪连忙擦了擦眼角,故作无事的摇了摇头,说道:“父亲想岔了,是女儿今日与母亲一起去戏馆子听了场戏,那戏中的故事太过感人,回来后想到也忍不住感动。”

“是这样吗?”徐国公仍旧怀疑,只得将怀疑对象放到国公夫人身上:“夫人?清漪说的是真的吗?”

徐清漪给一家母亲使了个眼色,国公夫人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知道今日他们所做之事是万万不能让国公知道的,只能顺着这话点了点头。

最后,理所应当的受到了国公爷的不满的轻斥:“我说夫人,你自己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戏文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女儿带坏了?”

国公夫人委屈,哪里就是她带坏了孩子,现在京都盛行的不就是看戏吗?

她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只得保持沉默,还是徐清漪替自家母亲解了围。

等到又只有她们母女两的时候,徐清漪嘱咐国公夫人道:“母亲,现在家中情况特殊,安府又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安太傅权力遮天,父亲又是一根筋的人,绝对不能让他招惹到安太傅。”

因为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安太傅本就看徐国公府不顺眼,若是现在让安太傅知道她们依旧不知死活的去招惹安老夫人,肯定会在暗地中被报复的。

“母亲知道,但是母亲这心里就是难受啊,都怪你父亲不争气,手上也没有权利,连点与安家抗衡的本领都没有。”国公夫人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心里就是忍不住,所以这些年来她特意无视了安府的消息。

没人比不过她更了解当初事情的发展原因,她也不希望几十年前的事情再重复一次,徐国公府是绝对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徐清漪最听不得国公夫人怨天尤人的话,听她连自己父亲都数落起来了,连忙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母亲,此话不能乱说,父亲虽不出挑,可这些年来也未曾犯过大错,我国公府虽在陛下面前不得脸,可该有的体面却一样也不少,这些都是父亲争取来的,母亲不该这样说父亲。”

国公夫人心中憋屈,到底是没有再说了。

只用了三天,徐清漪的婚事以最快的速度定了下来,是秦府的二公子。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黎礼没有半点惊讶,况且在不久之前,她就察觉到了徐国公府和秦家之间的猫腻。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保持中立的徐国公府竟然会选择了秦府座位依靠对象。

但是也极为正常。

毕竟,徐清漪的年龄实在是拖不得了,而秦家也只有二公子的年纪与她相差不大。

可是徐国公府与秦家成为姻亲,啧,又会引起许多有心人的猜测。

丫鬟在耳边禀报消息的时候,安逸臣也在一旁看书,黎礼没有避讳他,仍旧一本正经的听完了丫鬟说的话。

直到夜深后,安逸臣终于收了书,淡淡的望向依旧滔滔不绝的茶香,后者收到大少爷意味深长的眼神,话音不由得一顿,极有眼色的说了最后一句话:“少夫人,时辰也差不多了,您该休息了,奴婢先行下去。”

黎礼也看了看窗外,确实时间不早,点了点头便放过茶香,然后自己步入到净室收拾。

正因为她速度太快,才没有注意一直黏在她身上的眼神。

她出来后,一眼就看见倚在床头的妖孽男人对她招了招手。

或许是夜晚的烛光太温柔,她发现,他的眼里也全是温柔。

她突然有些腿软。

明明脸上的那道疤已经给他的容貌大大减了分,但是偏偏……魅力指数还是爆棚啊!

她不由得一步一挪的挪了过去。

在她靠近之后,安逸臣伸手轻轻一带,便将她拉进了怀中,手指抚摸着她的额头,轻轻摩擦着那一块伤处。

黎礼下意识的要躲开,她虽然对容貌的要求不高,但是也绝对不想将自己的丑陋暴露在他眼前。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4章疤痕

有些东西藏着就好,不必现于人眼之前。

但是,她想藏着,安逸尘却不如她的意,将她的手拿走了,再把覆着眼角的那缕头发拂到一边,用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擦着早已结疤的伤口。

黎礼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躲避的触摸。

这块伤疤,她已经藏了许多年,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从未注意到。

可是现在,这伤疤却暴露在罪魁祸首的眼前,着实让她十分不适应,哪怕此时她的心中已没了记恨,可还是有些不舒服。

任由是谁好好的一张脸,突然舔上瑕疵,心里肯定都有怨言的。

如果不是她的自制力十分强大,恐怕现在早就将在她额角放肆的那只手甩到一边。

她每每想动作,可是目光触及到安逸臣阴沉的眼神时,仍旧止不住的胆怯。

她心里忍不住有点悲愤,到底是谁欠了谁,谁伤了谁啊?怎么现在搞得他像是受害者,而自己是迫害者一样!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黎礼里面上保持一片淡定,目光仍旧清澈见底,里面藏不住一点情绪。

哪怕是心里的腹诽再多,她也未曾在脸上表现出来,所以安逸臣一低头,便能看见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盯着自己。

这双眼睛里明明没有指责,可他仍旧无地自容。

他们相处时,日常生活中,黎礼梳的发髻总会有一缕头发有意无意的遮挡住这丝伤痕。

外人不知其原因,还以为是黎礼的爱好独特,是以不曾深究。

可是只有当初安家的知情人知道,那是因为她的额头上多了一块疤,为了不让这块疤暴露在更多人的眼前,她不得不借用发髻来挡住。

以前,没有看到是她,他根本想象不出这块疤在黎礼的脸上会是多么恐怖,直到今夜,他终于有心思将面具拂到一旁,才晓得当初的事情对她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以前他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只是不敢。

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变脸色的安逸臣,身上有无数大疤小疤的安逸臣,在面对自己心爱之人额头上的一块伤疤时,却感到了胆怯。

感觉到气氛越来越沉默,黎礼心里纳闷,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气场,轻轻柔柔的将额头上的那只手拿了下来,紧紧的握在手中,语气同样轻柔:“别看了,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不曾说假话,或许刚开始那两年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身上有这么丑陋的地方,可这些年下来,她早就习惯了这块疤痕的存在。

每天早上对镜梳妆时,仍旧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这块疤痕时刻提醒着她是活了三辈子的人。

虽然活了三辈子,那就更应该心胸宽广大度。

可惜了,就算再活几辈子,她依旧小肚鸡肠,眼里揉不得沙子。

有时候她还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出声,心情是真的愉悦。

安逸臣一言不发,忽然将她的小手伸到他的脸上,用她的食指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眼角的那一块伤疤。

这块伤疤虽然浅淡,可也异常显眼,若是不小心,立刻就会将他的眼睛毁掉。

他说:“当初,我本来有机会可以躲掉的。”

不是有机会,而是根本可以避免出现那种情况,毕竟他已经有了一次的经验。

“但是那时候我想到了你。”

“想到了你额头上的伤,肯定会留下伤疤。”

“所以我没有躲开。”

“这疤痕,是我对自己的惩罚,也是我给你的交代。”

他很清楚一个女子的容颜有多重要。

或许那时候的她也曾迷茫害怕过,可是没关系,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着她。

毁容一起毁,留疤一起伤。

这或许已经是安逸臣最深情的表白了。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从未对陌生的女人和颜悦色过,更遑论是说出这段话。

黎礼一怔,手下的伤疤忽然烫手了起来。

她原本一直以为是当初的事情是发生了差错,才会导致他脸上留下痕迹。

可现在这疤痕的主人告诉她,当初他完全可以躲掉,只是因为想到了她,想到了她额头上的伤,他才会将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很久之后,久到了连黎礼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她突然扯了扯嘴角,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之所以能止夜间小儿啼哭,你脸上的这条疤痕起了很大的作用。”

他原本是个谦谦公子,笑起来如沐春风,眼底如既往的存着温柔,哪怕是当初京都最有名气的世家公子都比不上他。

下至未及屏的女童,上至七老八十的老妪,都会对他的脸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但是现在却因为一时想岔了,而变得这个模样,与当初完全是南辕北辙。

她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后悔吗?”

后悔吗,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差点毁了一只眼睛变成独眼将军。

一个人从天堂坠落到地狱,这种反差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安逸臣眸色温润:“我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就像是娶她。

然后,毫无保留的心悦他。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他也不知道,一个人的改变竟然能这么大。

上辈子他厌恶这个人厌恶到夜不能寐,可这辈子却将她放在心尖上,恨不得把所有的危险与她隔绝。

以他现在的心态,再看上辈子的他们,也觉得那时候的她是如此的坚韧,只是上辈子的他不长眼,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体会她的苦衷。

若是当时他不那么迂腐,可能两人之间就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

黎礼眼角忽然有些湿润,久违的委屈在她心间盘旋,然后又消失,仿佛上辈子她所遭遇的委屈这辈子都得到了解释与补偿。

上辈子他的疤痕来自于失误,可这辈子他的疤痕,来自于……她。

“大哥哥,你总是说我蠢,说我脑袋不灵光,可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最蠢的那一个,敢拿自己的眼睛做赌注,要是瞎了怎么办?”

“所幸,我躲过一劫。”

黎礼主动吻上他,被他捉住的手恍若无骨的缠着他的脖颈,先是眼角,眉间,鼻梁,嘴角,嘴唇,喉结……

她的感情,这一刻终于有了宣泄口。再也没有什么比再也没有什么比她心悦的人也心悦她,更让她心满意足了。

这一夜,安逸臣极尽温柔,这一夜,黎礼也柔情似水。

存在于两人之间,那隐隐发疼的心结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直到第二天醒来时,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黎礼仍旧有些不可置信,更加不敢相信昨夜那么孟浪的人竟然会是他们。

哪怕她曾有一世是在开放的21世纪生活过,可接下来的两辈子都是在封闭的古时候。

她心底哀嚎,手指指尖触碰到旁边的人,她又悠悠的收了回来,将脑袋埋在被子中。

可因为她整个人都被他拥在怀里,这样一系列的动作,反倒惊醒了他。

清晨,刚睁开眼的安逸臣眼中不曾有迷茫,手轻轻一动,便将打算逃离他怀抱的黎礼重新捞了回来,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声音低沉的问她道:“还疼不疼?”

若是她说疼,他似乎又要检查一番的感觉。

昨天晚上他虽然已经足够温柔小心,可他还是低估了她对他的影响力,若不是自制力强大,她恐是会伤着。

但是最后结束时,他仍旧听见了她呜呜低咽的哭声。

察觉他的动作,黎礼脸色一红,连忙从被子里冒出了个头,将他的手抓下来,老脸都没地方放了,只糊弄他道:“不疼了不疼了。”

夫君在细心,也是一种压力啊!

一大早的,他竟然还想检查她伤着没有。

明明昨天晚上就已经上了药。

安逸臣的动作一顿,顺着她的意思没有强求,捏了捏她的脸,他的生物钟十分严苛,到了哪个时辰就必须要做那个时辰该做的事情,可今天他却想赖在这张床上,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陪着她也好。

赖床,也变成了一件可以轻易接受的行为。

黎礼很不自在,羞的不停轻咳,但他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轻轻的拥着她。

半个时辰后,听见里面的动静,外面伺候的丫鬟才轻轻的敲了敲门,问道:“少爷,少夫人,您们是要起来了吗?”

安逸臣站在床边,将黎礼严丝合缝的塞外被子里,不让一点春光外泄:“不需你们伺候,拿干净的水进来。”

“是。”

几个丫鬟很有秩序的推门而入,动作利落的将洗漱用品摆在梳妆台边,一面屏风隔绝了她们的视线,她们不曾看到床榻处是何等的旖旎。

茶香低着头,表情很是愉悦,昨夜是她守夜的,夜间主子们叫了三次水,她早晨收拾净室时,里面怎用一塌糊涂能形容,一地的水溢了出来,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虽然心疼少夫人年纪还小,可也知道,男人嘛……哪怕是他们自制力很强的少爷,有些时候也是控制不住的。

将东西放下,几个丫鬟转身离开,体贴的带上了卧室的门,隔绝了里面的一切。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5章算计

安逸臣坐在床边,黎礼忽然从被子中伸出一只脚不轻不重的踢了踢他,目光幽怨,嘟了嘟略微红肿的唇,说道:“都怪你,那些丫鬟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以后在她们面前什么威严都没有了!”

安逸臣勾唇:“放心,她们不敢在你面前放肆,若是敢,我会将她们收拾了,不给你添麻烦。”

“说的好听,但后院的事情本就是我做主,要是让你出手收拾几个丫鬟,我面子里子都没了,哪有这样的事情。”

“好好好,我偷偷的动手,保证不让人察觉。”

于他而言,想要收拾几个丫鬟轻而易举,不让她们察觉也很简单。

黎礼终于满意了些,果断伸手求抱抱。

不能怪她娇气,都怪他太狠心,谁让他使劲儿的折腾她。

一报还一报,现在该是他伺候她的时候了。

安逸臣失笑,不仅认命的给她更衣,连洗漱都一手包了,她只需要时不时的配合就好。

连吃早饭,黎礼都是被安逸臣抱在怀中的,旁边的几个丫鬟看着羞红了脸,个个都极有眼色的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不拘小节的主子们。

天香楼成为了安家和百安王府的一个据点,因为这里保密性高,又有隔音的包厢,而里面的人有本事保证他们的谈话不被外人所窃听,所以这里成了京都权贵们谈论事情的一个好地方。

更何况没人知道天香楼的幕后老板是谁,这种保密性让他们感到了兴趣,哪怕每日都有人探听天香楼的背景,但他们仍旧一无所知,就这份本领足够让人信任天香楼。

所以,当安逸臣和百安王前后脚来到天香楼时,里面的人没有任何的差异,并且还很是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上好的包厢,处于天香楼二楼,地理位置很好,从窗边正好能看见天香楼门口发生的事情。

这也更加方便了他们谈事,毕竟天香楼只有正门这一个地方可供客人来往。

天香楼最出名的是里面的各种花茶,男女皆可饮用,还有强身健体之效。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今天的谈事人之一——黎礼极爱这里的花茶。

更何况这里还是她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谈事总比在别的地方更加安全。

百安王看见安逸臣竟然带着自己的夫人出来谈事时,眼睛忍不住微微一亮,很快又恢复正常,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毫不避讳的盯着黎礼,打趣道:“原来长平将军与夫人如此恩爱,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将夫人带出来。”

安逸臣:“掩人耳目而已,况且,夫人十分满意天香楼的花茶,还请百安王见谅。”

他们在这里谈事,可也不能被别人捉住把柄,这种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带着自家夫人,做出一副带夫人出来吃喝玩乐的假象。

安逸臣是个十分警惕的人,他总会杜绝一切意外出现的可能。

百安王挥挥手,表示自己丝毫也不介意:“少夫人是女中豪杰,本王自然也是敬佩的,我们谈的内容,让少夫人知道也无伤大雅。”

百安王目光玩味,他还记得上一次两人在宫中偶然遇上,他无意间将人带到了冷宫。

那时候,黎礼也是淡定异常,就和现在一样,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再也没有任何兴趣看他。

安逸臣抬手,为黎礼倒了一杯茶水,问道:“我此次冒险与王爷会面,只是为了问王爷手下有多少可以用的人。”

百安王唔了一声,想了想才道:“不多,与定国王爷的龙虎军差不多。”

定国王爷手下的龙虎军,是大周最骁勇善战的勇士,无论在什么地方,若是遇上了极其危险的战事,龙虎军永远冲在最前方,直捣敌军中心地带,未曾有一次失手。

就算安逸臣早已了解到百安王不是个安分的人,此时听到他的话之后,还是忍不住诧异了一秒钟。

他心里疑惑,这人手里到底还隐藏了多少势力?

百安王仿佛没有发现安逸臣的疑惑,只是故作不经意的说道:“听说徐国公府与秦家定了亲,不知安大公子对于此事有何想法?”

“不足为惧,徐国公府的手上并无实权,秦府早是必像手中的一把刀。秦府虽然要借徐国公府的名号,可徐国公府也不是糊涂的。况且陛下多疑,秦府与徐国公府的婚事定会让他多想,这件事是好是坏,谁也说不定。”

百安王点头:“确实如此,想当初徐国公府曾动了将府中小姐嫁于本王为侧妃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变卦的如此快,这种感觉让本王十分不爽。”

安逸臣神色不动:“若是王爷介意,那便让他们这桩亲事结不成如何?”

秦家太过冒进,他们想要借徐国公府百年的名号来稳住地位,可是他忘了自己侍奉的主子疑心到底有多重,他此举不仅不能稳固地位,还会平白无故的引起陛下的猜忌。

所以,无论这桩亲事能不能结成,对秦家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

百安王忽然将目光转向在一旁安安静静品茶,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的黎礼身上,见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眼底深处划过一抹笑意:“不知安少夫人对于此事有何看法?”

黎礼抬头,迷茫的啊了一声。

忽然被点名的黎礼仍旧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并不是在装蒜,而是今日精神本就不济,从刚开始就没打算插手他们之间的谈话,是以并没有听他们到底在谈什么事情。

百安王极有耐心,眼底的笑容越发浓郁,重复了一遍说道:“对于要不要让徐国公府和秦家结为姻亲这件事,安少夫人有何想法?”

黎礼看了一眼安逸臣,见后者微微点头,她才慢悠悠的说道:“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徐国公府与秦家的亲事已经说定,我们也不好硬是将他们分开,但是我曾听说秦家二公子并不上道,或许徐国公府小姐嫁过去,会与二公子成为一对怨偶也说不定。”

秦家二公子本就性子骄纵,日常行事更是毫无章法,仗着自家在陛下面前颇有脸面,在京都做的糊涂事不止一桩两桩,这不是秦佳跟在后面为他收拾烂摊子,恐怕秦家二公子早已被别人打死数十次。

徐国公府既然有胆子与秦家二公子结为姻亲,那就该知道他们做这件事所冒着的风险。

按照秦二公子的风流性子而言,结亲并不是他的想法,想必是被秦家逼着的,而逼出来的婚事总是不太幸福。

黎礼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不管秦二公子与徐国公府小姐对不对的上眼,他们必须要成为一对怨偶才行。

现在这个时代流行的是盲婚哑嫁,而秦家既然想要与徐国公府结为姻亲,自然不会让徐国公府打听到秦二公子这些年来的胡作非为。

所以,徐清漪对秦二公子的所作所为更是两眼一抹黑,等他们成亲之后,徐清漪忽然发现自己的夫君是个流氓地痞,以她骄傲的性子,定是一桩好戏。

相比于结不成亲,让他们结一桩怨亲更为合适。

只是可惜了徐清漪,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在被人算计。

百安王轻笑出声:“少夫人果然高见,与内子所想不谋而合。”

“王妃才是高见,我自然不敢与王妃相比。”

黎礼撇了撇嘴,隐隐的翻了个白眼,既然百安王已经从秦羽非那里听取了意见,那么这次将他们约出来又是有何用意?

百安王眸光流转,忽然道:“听说王妃与少夫人是闺中密友,若是夫人有时间的话,或许与王妃交谈一会儿更加有趣。”

对于这话,黎礼只能呵呵,不做表示更加没有兴趣回答。

她和秦羽非是闺中密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人竟然有本事说出这话的!

她们两人没有恨到你死我活,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好不好?

更因为各自的男人之间有着交易合谋,她们不得不暂时收敛了各自的算计,但是眼前的和平不代表永久的和平。

总有一天,她们之间总会分出个高下的。

至于交谈,黎礼表示自己毫无兴趣。

眼见百安王对黎礼的态度仿佛很不一般,安逸臣终于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握住了倪妮在桌子底下的手,朝着百安王说道:“若是王爷无事可做,此时或许去找几个有用幕僚为好,王爷的幕僚若再像上一次出现差错,臣不保证能再一次将王爷从危险中拉出来。”

上一次出现的差错?

黎礼眨了眨眼儿,对此一无所知,那段时间她忙得像狗一样,整日里连点空闲时间都没有,为了准备安心的婚事,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所以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听见安逸臣提起了上一次的事,百安王眼神一臣的,嘴角的笑容终于消失,只叹气道:“安大公子放心,本王身边的暗桩都已被拔除的一干二净,不会再出现第二次那种情况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6章意外

说起那一次,确实是他失察,差点将两人谋密的大事付之东流。

谁能想到当今陛下竟然会做出那种不入流的事,不仅在他身边插了几个暗桩,还将那人的一家子性命都控制在手上,逼迫得他身边的幕僚不得不反水。

要不是王妃发现的及时,他们哪里还能像现在这么悠闲。

百安王对此很是惭愧。

安逸臣只是说了那一句稍微打击他的话之后便保持沉默,只是有意无意的在百安王面前与黎礼眉来眼去,而后者根本不知道安逸臣到底在想什么,见他这样也只觉有趣,便配合着他。

“咳。”百安王轻咳一声:“若是无其他的事,本王就先行离去了,王妃还在府中等本王回去。”

安逸臣头也不抬,眼神依旧紧紧的粘在黎礼身上:“王爷慢走。”

百安王:“……”

出了包厢以后,经过上一次的意外,百安王已经有了戒备,出门时,身边总会带上一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他带着侍卫走出天香楼,忽然在街道上停下脚步,表情有些怪异,朝着侍卫问道:“在你们眼中,安大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侍卫虽不明白百安王的意思,可也如实回答道:“在卑职们的眼里,安大公子能化腐朽为神奇,用用兵如神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确实,上一次在蔚州城内发生的事情已经鉴定了安逸臣的位置,只要他此生没有大过,那么在百姓的眼中,他就是保护神,保护了他们大周最重要的边关,阻止了蛮夷的入侵。

但是百安王却觉得这个形容不对,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或许在用兵如神后面还应该加上几个字,是个能用兵如神的醋坛子将军。”

侍卫没有听清楚白安王的话,正准备询问,却见百安王已经摇着扇子,风度翩翩的离开了,他心里虽然疑惑,可也不是个不识趣之人,见到这样,自然而然的将疑惑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包厢里,看着越来越奇怪的安逸臣,黎礼难得的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意味,连忙伸手摇了摇桌上的铃铛,天香楼的小二立马敲门进来,堆着笑脸,不卑不亢的问道:“客人,您有什么需要?”

黎礼指了指空空如也的茶壶:“茶没了,续一壶上来,顺便拿几样你们的招牌点心。”

小二仍旧笑容满面:“诶,客人请稍等。”

话一说完,他就拿着车上的茶壶离去,贴心的为他们带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声。

直到这时候,黎礼才意思性的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向安逸臣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突然就变了一张脸,刚刚百安王在的时候还好,就是笑得有些奇怪,现在百安王离开了,却板着表情,仿佛是谁欠了他许多真金白银似的。

安逸臣不答反问:“看来你和百安王的交情不错。”

如果不是这样,一向淡然的百安王又怎么会特意的往她身上瞧了又瞧。

不得不说,安逸臣这醋吃的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一道送命题,稍有不慎,立刻坠入万丈深渊,黎礼心中一紧,故作无事的说道:“大哥哥胡说什么,我与百安王哪里来的交情,若不是大哥哥与他有事要商议,我也不会见到百安王。”

安逸臣又道:“上一次你还帮他挑着送给百安王妃的生辰礼。”

越来越送命了。

“不是还没来得及挑就遇上刺杀一事了吗。”

“哦,这么说来,你们到还有共患难之宜了。”

“……”

黎礼心累,心说夫君越来越会找事了,作为妻子,她该怎么办?

庄严肃穆的国寺中,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烛气息,殿里面有一口大鼎,鼎里面是从未动过的香火,鼎的两旁是十八罗汉,个个栩栩如生,面色和善。

而在这个大殿中多了一个并不属于国寺的人。

在不招待香客的时辰,偏偏一尘大师没有没有驱逐他。

几个小和尚面色肃然,站在一旁,手拿木棍,举目看着一尘,等着他的反应。

仿佛只要寺主下令,他们就能毫不犹豫的将人打出去。

事实也正是这样,小和尚们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一点也不欢迎,更何况这个客人还在他们的寺中喝酒吃肉,亵渎佛祖,简直不能忍。

如果不是寺主一直没有反应,他们早就排阵将人弄出去了。

来人是天师阁的这一任国师,连墨。别看现在的天师阁败落了,可里面人的能力从来未曾下降。

听说这连墨,还是天师阁成立以来最有天赋的一任国师。

只是他的行事太过奇怪,又极为招惹仇恨。

等到一只烧鸡终于吃完后,连墨掏出手帕细细的将手指擦了干净,动作优雅到极致,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抱着一只烧鸡啃的人竟然会是他。

等到他吃完之后,一尘才朝着等在一旁的几个和尚微微点了点头。

那几个和尚悄然退下,大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连墨不雅的打了个饱嗝,丹凤眼斜斜的注视着一尘:“前辈,你们国寺的待客之道越来越奇怪了。”

他恶人先告状,根本不觉得在肃穆的国寺中吃烧鸡有什么不对,或许他知道,现在只是在故意挑衅而已。

一尘面色仍旧温和,哪怕连墨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没见他眼皮跳动一下,他道:“这是国师行事能够收敛一些,他们就不会如此了。”

连墨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轻嗤道:“你们这些和尚就是规矩太多,我喝酒吃肉又怎么了,人生在世,最享受的莫过于在吃事一上。况且,寺主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人修心不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

乱七八糟的一段话让一尘微微的摇了摇头,他双手合十,礼数周全:“国师,还是说说你为何来此吧,天师阁与国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小僧并不认为国师前来只是为了在佛主喝酒吃肉。”

连墨咧嘴一笑,看着一尘的表情意味深长:“寺主的脾气真好,我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寺主竟然丁点也不生气,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来这里有一个很清晰的目的,从很久之前他就听说,国寺的寺主脾气最是温和,从来没有人见他发过脾气。

他一心向佛,修心修口。

所以,这样的人让他非常好奇,想要看看大名鼎鼎的四周生气之后会有什么表现。

可事实上他失算了,哪怕他做出了如此恶劣的行为,从始至终一尘都只是眸光淡淡的盯着他。

就连飘在空气中的那股肉味,似乎也被他隔绝了彻底,他的表情从未变动,仍旧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这样的发现让他极为挫败,终于没有了玩闹的心思。

他拍了拍手,语气终于正经了起来:“寺主,此次前来,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寺主商议。”

一尘淡淡的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连墨吊儿郎当的表情终于不见,仿佛没有察觉一尘的冷淡,笑眯眯的看向大殿内,那面容慈善高高在上的佛祖,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前些日子,我闲来无事,想知道大周还能坚持多少年,是以便算了一卦。”

“周的气运,似乎要绝了。”

连墨眨了眨眼儿,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怎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只是将算出来的挂重复了一遍而已。

一尘仍旧淡定,仿佛不知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有多重要。

连墨又说:“寺主,你难道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周气运断绝?几百年之前,国寺和天师阁,都是因为周祖才会存在的。”

“当年国寺与天师阁发誓庇护墨氏一族千年,如今时间才过去一半,寺主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

一阵风吹过,桌面上准备的清茶丢失了最后一点温度,一尘眼珠转了转,仿佛没有察觉到连墨声音中的腻烦。

他是在烦自己天师的身份,还是在烦当初千年的承诺?

在这世道上,王朝更替已成了一件正常的事,甚至有一天换几个皇帝的事情发生,可是只有大周,哪怕遇上再大的麻烦,也达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但是这一次,连墨居然算出了这样的一挂,哪怕是一尘心境清明,此时也不由得乱了。

许久之后,才听见他的声音。

“既然国师算出了这等大事,想必一定有解决办法吧。若是有办法,还请直言,若是无误,小僧自会配合。”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但是他们都是一样的目的,保大周过千年。

连墨没有直说,轻笑道:“想必大师也发现了,陛下身上的龙气越来越淡,几乎没有,而京中的另外一位王爷,他身上的龙气浓郁的堪比先皇。”

“这皇位本就要变动一番,既然陛下并无治理天下的本领,那位置是否应该换能人上去?大师以为如何?”

一尘转动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笑意盎然的连墨,说道:“国师的意思,是让小僧不要插手日后会发生的事情?”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7章气运

“是。若是寺主插手,那件事恐不好办。况且,既然都是墨氏血脉,是谁为尊又有何区别?既是如此,换上一个有为帝之才的岂不更好?”

一尘闭着眼,仿佛在思量,又或者只是养神。

良久,他终于点了点头:“善。”

连墨满意点头,手上的扇子唰的一声打开,又唰的一下关闭。

他本不习惯管这件事情,只是若有些东西他现在不管,之后可能就会很麻烦。

就比如国寺里面的人,这里的人就像是老古董一样,除了遵守先辈留下来的建言之外,他们眼里容不下任何的东西。

若真的让老寺主插手,恐怕京都的那番变故,又要出现无限的变化。

毕竟,谁也不知道国寺暗地里隐藏的到底有多少力量。

但是,别看在国寺里,或许只是个扫地僧的和尚,但他知道,那个和尚身上有多少的力量。

或许,在外人眼中不堪一击的和尚,却是江湖中眼中,浑身都是浑厚内力的武者。

原本不管是天师阁还是国寺,他们忠于的对象只有一位,那就是当今的天子。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已经算出,若是继续让在位的天子继续统领大周的话,大周的气运怕是会不足千年。

而他们两家虽然不曾有关联,但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若是不能让大周气运延续千年,无论是国寺还是天师阁,都是失败者。

到时候他们还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先辈?

皇宫内院御书房中,秦丰凌带着秦一之在里面等待正在焚香沐浴的墨隐。

他们两人低着头,房内一片死寂。

高公公等候在一旁,伸长了脖子,守在内室门口外,眼神却一刻也没有从他们两人身上移开过。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天开始就要发生彻底的变化,他一介宦官,自然没办法阻止。

“高公公,陛下已经进去一个时辰,不会出事吧?”秦丰凌皱着眉,看着眼前脸色雪白的高公公,手指不自觉的摩擦着腰间的玉佩。

“请大人放心吧,咱家有分寸的,陛下此时未唤人,那便是还未结束。”高公公尖着嗓子回答道,他很清楚,若是在陛下不需要人的时候进去打扰他,就算他是御前公公,也逃不过被责罚的命运。

“公公还是进去瞧一瞧吧,陛下龙体安康关乎大周命令,绝不能有半点意外。”秦一之接着说道,脸上的神情冷肃,望着高公公的眼神也阴沉沉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人被人催着去送命,哪怕高公公已经习惯了为人奴才,此时的眼神也不由得犀利了几分,他尖声回道:“大人,此处是御书房,你们既然来了,要么耐心的在里面等着,要么立刻打道回府,陛下不需要不听话的狗奴才!”

不过才等了一个时辰就不耐心了,想当初他曾经被陛下罚着跪了一整夜都没说什么。

听说高公公语气中的杀气,秦丰凌和秦一之面色一僵,下意识的就要出口反驳。

可是高公公却没给他们机会,哪怕他脸上涂着厚厚的薄粉,年龄已过半百,说出的话却丝毫也不退让,而且他们不满的样子,他不轻不重的冷哼了一声。

秦家的人果然靠不住,想当初,他们还未在陛下面前站稳脚跟时,那可是跟在他身后高公公前,高公公后的殷勤的很,现在才勉勉强强的有了位置,就开始忘记了主次。

他们忘了,他就算是太监,也只是当今陛下一人的太监。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墨隐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外衣,任由长发散在背后,眼里有异样的满足。

墨隐看见在御书房中央站着的两个人,眼睛淡淡的一扫,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椅上,秦丰凌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直视天颜。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很久之后,上面才传来了墨影悠闲的声音,但那悠闲之中,又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杀气。

秦丰凌心中一禀,原本他以为坐在那个位置上只不过是草包皇帝一个,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草包皇帝却在暗中计划了许多事情,连他也及不上半分。

果然,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手上,怎么可能没沾上几条人命,要知道皇位从来都是用鲜血和白骨堆积而成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有当今智囊安太傅一手调教出来的,就算他两人闹翻,但那也绝不代表着陛下及不上安太傅。

只要陛下能够成功的将安太傅除去,他会变成除陛下以外的,第二人。

想到这,秦丰凌心中不由得火热了起来,他这一辈子,为的便是让秦家扬眉吐气,成为权臣。

而眼下,他想做的已经快要实现,他如何能够不激动。

察觉长兄的不对劲,秦一之连忙暗地里扯了扯秦丰凌的衣袖,将他跑远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此时正是关键时期,容不得他们任何一人出现差错。

秦丰凌目光灼灼,说道:“回禀陛下,臣已经在暗中安排了一千禁卫化身百姓守在安府的四周,而暗中更是有数百的暗卫。明日安家父子会去徐国公府吃酒,此计万无一失。”

墨隐淡淡点头。心里却仍旧有些犹豫,不知为何,他觉得以安太傅的本事不会轻易被人算计,他们此行真的不会出现意外吗?

想到安太傅的可怕之处,想到先皇对安太傅的信任,墨隐心中不由得犹豫了起来,若是一击不中,之后等待着他的便是万丈深渊,哪怕他是一国之君。

安太傅并不是没有能力另立新君,而这也是他为何如此忌惮安太傅的原因,一位君王却要终身受制于臣下,他不知道当初先皇到底在想什么,竟然会给安太傅如此盛大的恩宠。

就像是他的脖子后面永远悬着一把屠刀,那把刀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就会猛的挥下来,将他的身子与脑袋分离,到时候他不仅保不住皇位,连自己的命也会丢掉。

他已经容忍了安太傅十几年,是时候可以反抗了。

只不过那人平日行事太过仔细,让他抓不到半点的把柄,哪怕是百姓们也对安家口中称赞不已,特别是近段时间,安逸臣在蔚州城内做的事情,更是深得人心。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终于,墨隐下了决定,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转瞬消失不见,但那一瞬间出现的阴寒,却让高公公肩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仿佛即是害怕现在的墨隐。

“你们下去吧,今夜的事不管成与不成,那都是你们秦家和安家的矛盾,朕不会插手,若是让朕知道你们之中有任何人在安府的人面前提起朕的名号,朕会要了你们的脑袋。”

终于,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分余地,他不想将自己暴露在安太傅的怒火之中,他很清楚,安太傅有多强大。

秦丰凌心中略惊,立刻知晓陛下是打算抽身离去,只是在暗中给予他们支持。

陛下难道真的这么怕安儒盛吗?

他不敢询问,更加不敢有异言。

直到走出御书房,秦一之心里极度不满,终于,在没人的角落里,将他的不满朝着秦丰凌说了出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既然打算除掉安家这个祸患,但为什么又不肯亲自出面,若是他出面,我们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上几分,陛下这是打算将我们摆在不忠不义的位置上啊。”

“二弟,慎言!”秦丰凌皱眉:“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就算我们出了御书房,但这里依旧是皇宫之内,我们的一言一语,都有可能传达天听,到时候在除掉安家之前,我们便引起了陛下的恼怒,才算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秦一之抿唇,两人的脚步不停,他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才又隐忍的低声说道:“是小弟疏忽了。只不过我心里仍旧很不舒服,我们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陛下手中的一把刀。”

但陛下却从未给他们秦家任何承诺,这才是让他恼怒的地方。

秦丰凌面色淡淡:“这不是我们主动求来的吗?在朝中,有多少人想当陛下手中的刀都没有机会,我们既然被陛下选中了,那便应该为陛下分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朝中为官,本就是一件富有危险的事情,他当初既然敢踏出那一步,就已经将最坏的结果想好了,但是,在他心里,让秦家位极人臣已是执念。

不再给秦一之诉苦的机会,他又淡声说道:“回去之后,你让那个臭小子给我安分一些,让他好好拜堂,不要再出现任何幺蛾子。还有,既然我们请来了安家父子做客,酒水中的料添足一些,别出了差错。”

到底是知道这件事的风险,哪怕是秦一之心中对陛下的所作所为再不满,此时也只能硬生生的将不满压在心底,低声回答道:“大哥放心,我定会让安家父子不虚此行!”

秦家,正准备大婚的秦家二公子仍旧胡闹着,先是摔了一屋子的东西,而后又逮谁打谁,家中的丫鬟小厮们都没逃脱他的魔掌。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8章秦府算计

“我不成亲,我绝对不会成亲的,听说那徐国公府的大小姐已经是老姑娘了,十六岁还未曾嫁出去,肯定是有哪方面不好,我堂堂秦家二少爷,怎么能娶一个次品回家!”

秦篆眉头飞扬着,显示一股浑然无所谓的意味,话音刚落,他又逮着一个半人高的花瓶,猛的朝着准备靠近他的小厮甩去。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下人了。

明明就是想骗他,妄想骗他娶那个老姑娘,竟然还把那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要不是他亲自去瞧了,瞧那姑娘还真的会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所欺骗。

要是认真说,徐清漪确实很美,极为符合现下的审美。

但是徐清漪总喜欢板着一张脸,眼里更是半点柔光也无,更何况加上徐国公府在外面并不好听的名声,还有她已经快要年满了十七的结果,每一样都让秦篆极不满意。

在他眼里,如果是好姑娘的话,一定是一门姑娘千人求,但是徐国公府……

哼,他看不上,更不想娶一位祖宗回来供着!

贴身伺候秦篆的小厮都快哭了,一边担心满屋的杂乱会伤着二公子,另外一边也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惹的二公子更加不高兴:“二公子,您就听老爷的话吧,老爷也是为您好,徐国公府的嫡小姐,在身份上上配得上您的,除了她的年纪有些不尽人意之外,其余的地方也是顶顶好。”

岂止是配得上啊,哪怕现在的徐国公府已经失势,再也不复从前的辉煌,可爱你来说,还是他们情妇高攀了人家,毕竟再怎么说人家都有一个国公的称号,而他们,除了老爷在朝中担任一官半职之外,底蕴是最差的。

偏偏他们的二公子还不知足,挑三挑四的挑人家的不足,也不想想他是个什么货色,徐国公府能看上他,也是意外之中的事情。

秦篆梗着脖子绝不低头,听见小厮说的话之后,立刻拿着桌上的瓷碗向他砸了过去,滚烫的汤汁瞬间浇在他的手上,将小厮的手被烫得一片通红,怒吼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反正这是我的亲事,明天我绝对不会去迎亲的,你们有本事就把我关在屋子里一辈子!你们想让人家看笑话,我可不愿意!”

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各种吵杂的声音想在屋子里,还有丫鬟们的尖叫声。

秦篆就像疯子,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

他恨啊,他明明能有更好的选择,但是父亲却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将他的婚事定了下来。

其他人不知道,可他很明白啊,自己的父亲绝不是池中物,总有一天他会逃离这个水池翱翔天际,到了那时候他哪怕是娶公主都可以,何必要去娶一个并无实权的国公之女?

就在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发疯的二公子是,一声低沉的轻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这声音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天籁。

“咳,都已经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在房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也是,不知道多劝劝二公子。”

丫鬟小厮们自然不敢辩驳,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哪里是他们不劝,而是二公子根本不听劝,二公子性子随了老爷,老爷年轻时候是什么模样,二公子现在就是什么模样,在秦家最难伺候的主子就是二公子了。

但是这话他们却不敢说出来,谁都知道老爷最疼爱的就是二公子,若是他们敢在暗地里编排二公子的,坏了二公子的名声,以老爷的手段,他们绝不可能活下来。

见秦丰凌走了进来,已经连满十八的秦篆就像个孩子似的冲过去,忽略一地的狼藉,不依不饶的攥着秦丰凌的衣袖,还像孩童时般撒娇:“父亲,我不想娶徐国公府家的小姐,她配不上我,我怎么能娶个次品回家给您当儿媳呢。”

他不愿意,说什么都不愿意,可他知道整个府里能做主的,也只有他老爹了,所以,秦篆毫不犹豫的求到了他老爹的头上。

要是其他的事情,秦丰凌不介意放纵自己的孩子,但是这事已经定下了,绝无更改之意,听见了秦篆的话之后,秦丰凌几乎是瞬间沉下了面容,呵斥他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日就是良辰吉时,你现在跟我说不愿意,是想把我秦家的脸面放在何处?”

作为一家之主,秦丰凌最在意的是秦府的面子,其后才是自己的孩子。

或许是从小被娇惯长大,就算听见秦丰凌的语气不对,言语中的呵斥之意也属实,但秦篆依旧不满意:“爹,你要想想,我不娶徐国公府之女,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以咱们家现在的地位,娶她或许是高攀,但要是以后呢?以后就说不定了,而且徐国公府又无法给咱家提供助力……”

秦篆眼中划过一丝奸诈。

他不是蠢货,秦家主也不会如此放纵一个蠢货。

听见儿子的分析,秦家主的表情终于好了一些,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改变了主意。

亲事已经结成,婚约以诏告天下,六礼一样不差。

若是现在他们秦家反悔,绝对会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那不是他能接受的事情。

是以,就算秦家主觉得秦篆说的话很对,但此时已无法更改。

他拍了拍秦篆的手,目光难得的有瞬间的慈爱:“儿啊,此次算是委屈你了,将徐国公府嫡小姐娶进来之后,若是你还不满意,等以后有机会,咱们找个机会将她休弃便成。”

言外之意便是,此时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说完,秦家主也不管自己的儿子是什么看反应,转眼看跪了一地的丫鬟仆人,呵斥道:“还不将这些东西收拾干净,要是伤到了二公子,你们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丫鬟小厮们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连忙收拾屋子里的狼藉一片,还有那些被扯下来的红绸,或许他们要用一晚上的时间,才能将新房恢复原来的模样。

但是他们丝毫也不敢有怨言。

秦篆跺了跺脚,极是不满的说道:“爹,你已经不疼儿子了,我要去找祖母,让祖母给儿子做主!”

“去吧,你祖母和我是同一个意思,这徐国公府小姐,你是不娶也得娶,娶也得娶!”

秦篆:“……”

徐清漪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嫁过去的夫君是什么模样,她此时就像是个待嫁的普通女孩儿,眼中含羞,看着铜镜里满脸羞意的自己,更是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徐国公夫人看见自己的女儿难得露出一副羞意,忍不住笑着打趣道:“这人还没嫁过去,我女儿的心中就在幻想她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模样了,果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她是过来人,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女儿心里在想什么?

左不过就是那几件事。

徐清漪咬着唇,脸颊比打了腮红时更红,一张白皙的脸因有越来越红的趋势,她唤着国公夫人,不依的拉长了声音:“娘,您就知道打趣女儿。”

国公夫人心中更乐,慈爱的抚了抚徐清漪披散在肩上的长发,眼中的笑意是真,眼中的不舍也是真,她叹了口气:“只要一想到明日你就不是徐家的人,而要冠以夫姓,母亲这心里啊就越来越难受,生怕你以后在婆家受了委屈。”

在这一方面,她也是过来人,想当初她嫁进徐家的时候,徐家的老夫人还健在,那时她可没少受折磨,所以并不想女儿走一遍她的老路。

徐清漪不知该说什么,静静的回答道:“母亲放心,那秦家虽是商贾之家,却与家中只隔两条街的距离,若是母亲想女儿了,自然可以上门瞧瞧。”

“又在说傻话了,日后你嫁了出去,母亲怎么好经常上门,你也不能经常回家,否则会在外人眼中落下口实,就连那秦家的人也定会对你心生不满,你要知道,做人媳妇和做人女儿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徐清漪低眉轻笑:“女儿晓得的,女儿还未嫁出去,母亲怎能如此担忧?日后的事情也只有日后才能知道,难道母亲不相信女儿的本事?”

国公夫人心中忧心不减:“你是什么模样,母亲自然清楚,但是有些东西绝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秦家野心不小,你日后想在秦家站稳脚跟,还是早早生下儿子为好。”

“不过,以母亲的想法,你嫁入秦家也是受委屈了,秦家来商贾之家,家中虽家产丰厚,但这底蕴上却是远远不及京中其余人家。他们就是一群不通文化的蛮夷,我的清漪,要是被他们轻待了可怎么办。要不是你父亲百般劝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你嫁过去的。”

士农工商,商是最低微的。

国公夫人想的没错,此时徐清漪也还未嫁入,秦家的老爷就已经开始谋划日后该怎么为他的儿子,将这不得他心的媳妇休弃出去。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39章见招拆招

当藏在秦家和徐国公府的暗哨将这消息传回安府时,黎礼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收不住声,好久之后她才勉强止住笑,擦了擦因情绪极度激动,眼角渗出的眼泪,说道:“这秦府和徐国公府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两家都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的孩子。不过还是秦家够狠,人还没娶进去,就开始谋划该怎么将她休掉。”

安逸臣轻抚她的后背,等她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之后才说:“秦家家主一向看不清事,他有此想法在意料之中,或许在他们心里,只有公主之尊才能配得上他们家。”

黎礼冷笑:“痴心妄想!别说陛下没有公主,哪怕是有,轮也轮不到他们秦家。”

安逸臣面色柔和,自从两人坦诚心意之后,在黎礼面前,他便从未板过脸,最多只是习惯了面无表情。

“你不必生气,他们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转着手中的佛珠,突然朝着黎礼说道:“明日我与父亲要去秦府,今夜会让人暗中将你和母亲送出京都,等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便去将你接回来。”

心中惊讶,黎礼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此时却只能装傻,装成只隐隐约约的猜到会发生什么,她紧张得握住安逸臣的大掌,忧心忡忡的望着他的眼睛:“你要做的事情,会有危险吗?”

一定有的。

秦家虽是新晋权贵,但奈何他们背后有陛下撑腰。

哪怕他们明知道此时的陛下是皇室的耻辱,乃是当初皇室的污点,可别人不知道。

安逸臣想说没危险,可看着她的眼睛,他的喉咙就像是哽住了一样。

无法欺骗她。

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最终,安逸臣轻笑着,露出难得的消息,微凉的风从窗户外吹进来,他的发丝竟与黎礼的纠缠到一起,他没有将两者分开,反而打了一个更紧的结。

“你曾经送给我了一个护身符,还有救了我一命的玉虎,有它们保护我,区区危险又有何可惧?”

黎礼撇了撇嘴:“非要把我送走吗?不能把母亲和安诺送走,我留下吗?”

她实在不想离开,不关乎安逸臣会不会受伤,是因为她不想将他一个人留在京都里面对众多才能虎豹。

她知道或许自己什么也不能,理智也告诉她应该离开,但是她的情感一直在理智唱反调。

安逸臣微微一笑,表情很温和,态度很坚定:“不能。”

没有商量的余地。

因为他无法想象,若是他们落到了秦家那群人的手中会受到什么折磨,一点一滴的意外情况他都不想发生。

黎礼:“……”她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秦府与徐国公府联姻,一家是世代国公府,另外一个是商场翘楚,新晋权贵。

一百二十抬的嫁妆早在前一天便送入秦府,入了私库。

而秦家二公子,不管他心里愿不愿意,都被家中的人硬生生的推到了高头大马上。

只是有心人,若是注意他的表情,便会发现,今天的新郎官脸上并无半点笑意,眼底是深深的厌烦。

“怎么新郎官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啊?”

“对呀,说不定是激动坏了。”

“就是,徐国公府的小姐嫁入秦家,那也是下嫁了。”

“我曾有幸见过国公府小姐一面,她很是美貌,这秦家二公子长得也算俊朗,他们也是郎才女貌。”

“这是秦二公子面对一个家是如此显赫的妻子,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立起丈夫的威严。”

“快别说了,今天大喜日子的,别说这些不识趣的话。”

…………

听着周边人的议论,秦二公子面色更加不好,哪怕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红色喜服,也掩饰不了他脸上的阴沉。

若说刚才他还有所收敛的话,那么现在,就连陪在轿子外面的喜婆也看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笑得异常僵硬。

喜婆心中腹诽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高兴的新郎官。

明明今天是大喜之日,却要摆出一副世人都欠他的表情。

不过想想也对,听说这秦二公子可不是一般的风流,忽然间取了一个娇娇女回去当尊神供着,不管是谁,恐怕心里都不好受吧。

也不知道徐国公府和秦府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到一块儿去,让两个后代凑成一团过日子。

陪在秦二公子身边的狐朋狗友有些听不下去周遭的议论,偏偏轿子里面的新娘子身份不同,他们不该在这种时候落了新娘子的面子。

只得委婉的劝道:“秦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再怎么样也不要板着一张脸,你听旁边的人都快说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朝着他们笑笑?”

又是新郎官不高兴的模样,传到了徐国公府的耳中,就算今天是喜日,徐国公府的人也说不定会找上门来吧。

秦篆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十分高冷的冷哼了一声,眸色不屑:“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公子朝他们露出微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那嫌弃的眼神,以及厌恶到极致的表情,无一不表现出秦篆对这桩婚事的抗拒,如果不是他家老太爷压得太狠,他根本没有打算亲自出来迎亲。

就算是徐国公府的小姐又怎么样?只要他不喜欢,一切都是浮云。

反正老太爷也说了,不管他喜欢不喜欢,只要将人娶回家门就好。

以后他依旧玩他的,剩余的事情老太爷会帮他处理干净,如果不是看在这个承诺的份上,秦篆无论如何,一定不会低头。

眼见委婉的劝说起不了作用,那人心中苦哈哈的,只得认命的直白的说道:“秦篆,既然你已经松口要娶徐国公府家的小姐了,怎么还摆出这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要是传进了徐国公府的耳里,你父亲会很难做的!”

“你父亲一旦难做了,以后你就不能再随心所欲的出门了!”那人咬咬牙,摆出杀手锏。

听到这话,秦篆面色难看,到底是不复之前的漫不经心,开始正视这桩婚事。

犹豫了很久,嘴角终于僵硬的扯动了几下,露在外人眼中,那就是秦家二公子对这桩婚事很满意的表现,都已经不由自主的在高头大马上微笑了。

于是那些跑偏了的议论终于回到了正轨上,无一不是说的,秦家二公子和徐国公府嫡小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喜悦的唢呐声一直吹着,好似为了显摆这桩婚事的不一般,无论是秦府还是徐国公府,都有意识的将这桩婚事做大,做热闹。

好不容易将新娘子送入新房,秦篆的耐心也终于消耗殆尽,借着和外面的狐朋狗友喝酒的机会,直到天色近黑,也未曾动过回房的想法。

而在这时,处理完公务的安太傅,在安逸臣的陪同下大步流星的踏进秦府的热闹之地。

无论是朝中还是朝外,都知道安太傅于秦家不对付,此时安太傅竟能出现在秦家的喜宴上,不得不让人大吃一惊。

秦丰凌眼睛一亮,随即将躁动的感觉压在心底,脸上是一个扬起一抹笑容,写满了对自己儿子成家的喜悦,朝着安太傅走了过去,对他拱手道:“太傅大人,微臣已在此恭候多时,今日小儿大喜,还以为太傅大人不肯赏微臣这个脸面。”

相比于秦丰凌身上的小小的一官半职,安太傅于他而言就是一座大山,轻易间便可将他压得喘不过气,哪怕他身上有毕夏的偏爱。

安太傅笑的淡然,俊然无波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听见了秦丰凌的话之后,他收回了表情,说道:“秦家主都求到陛下面前了,本太傅若是不来,那就不单单是不给秦家主面子,连陛下那儿……也无法交待。”

所以,这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

在不波及国家根本和原则的情况之下,安太傅不介意听取陛下的意见,哪怕这意见对他而言有丧命的可能。

故意忽视安太傅语气中的试探怀疑,秦丰凌装傻充愣,立即让开一个位置,为安家父子让路:“太傅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微臣自然不能让您空手而归。此次喜宴,微臣请的是京都最为出名,手艺最好的厨子,若是太傅和公子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留下来用一杯喜酒。”

安太傅眉头一挑:“却之不恭。”

话落,他已经坦然的随着秦丰凌坐入席中。

秦丰凌双手端起酒杯,语气爽朗得向安太傅敬酒:“太傅大人,这半年以来,多亏太傅大人处处照料,秦家才能走到如此地步,这第一杯酒自然是敬太傅大人的,还请太傅大人赏个面子。”

“这第二杯酒是敬安大公子的,同样的理由,也请安大公子不要嫌弃。”

安太傅挑眉,不动声色的将这杯酒收了,眼中更是意味深长。

安逸臣冷得快要掉冰碴子的眼神向秦丰凌身上一扫,让久居高位的秦家主也忍不住浑身一僵。

幸好,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安逸臣毫不犹豫的将他敬的酒喝了。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40章喜堂对峙

秦丰凌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了几分,笑着说道:“太傅和大公子大义,乃是我等拍马也及不上的。”

听出秦丰凌的言外之意,有几个明眼的宾客,脸上都忍不住出现几抹怪异的神情。

‘照料’?这不一定吧,若安太傅真铁了心要’照料’秦家,恐怕秦家连出现在京都的可能都没有。

只是可惜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秦家一直没有真的看清楚这个问题,是他们一直将安家当成假想敌,而不是安家一直针对秦家。

有几个上了年岁的,甚至知道安太傅心里隐约在想什么。

或许是活到这把年纪,除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以外,他们已经记不得安太傅曾经将谁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而且,能让安家倾尽全力对付的,至今为止一个也没有。

只可惜,从始至终,秦家都没意识到这件事。

喜糖中一片欢乐,只新房中极为冷清,除了几个丫鬟外,秦家甚至没有女眷进来。

这是极为失礼的行为。

徐清漪面色不虞,不顾丫鬟喜婆的阻止,径自将喜帕扯了下来,见她们仿佛要叫,她皱着眉看了她们一眼,那差点出口的声音立刻收声。

她虽不说话,可在徐国公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一位主子御下到底要用何手段。

更何况,从她懂事开始,国公夫人一直不余遗力的教导她,势必要让她嫁人之后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所以哪怕是秦二公子身边伺候的丫鬟们明知道自家公子对于这位主母并不满意,此时也绝对做不出违抗她心意的事情。

这就是主子与奴才之间的差别了。

主子不高兴,哪怕是得不到夫家的宠爱,也能轻易的发作他们,但是丫鬟心里即便记恨主子,也不敢有太过狂妄的举动,因为他们的卖身契掌控在主子的身上。

只是有些权力大的奴才,才能够暗中给组织下点绊子,但是她们显然不在权力大的那一堆分类中。

徐清漪冷冷一笑,说来也巧,今天迎亲时,秦篆不高兴,但回到喜房之后,作为新娘子,她脸上更没有任何的笑意。

这是一桩两个当事人都不满意的婚约,只是他们的父母一头热,才把他们凑到一堆的而已。

“你们二少爷呢?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房,是想要明日所有人都看我笑话吗?!”

秦篆身边的丫鬟迟疑,不由得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要是换作一般人,哪怕是被夫家明目张胆的落脸面也不敢摆出任何的不满,但是徐清漪不一样,身为徐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她有权利也有资本问出这样的话。

最后,是其中一个丫鬟大着胆子,上前低头回答徐清漪抛出来的问题:“回二少夫人的话,听说前面安家来人了,二公子和老爷正在忙着招待客人。”

徐清漪皱眉:“安家来人了?”

小丫鬟惴惴不安的点头:“是。”

徐清漪又问:“来的是谁?”

小丫鬟低头回道:“是安太傅和安大公子,听说是老爷特意请他们过来的。”

徐清漪眸色幽深。

以秦家和安府的关系,她不认为秦家主能把安家当家做主的人请来。

相比于徐国公府,她宁愿相信安家是为了给她贺喜的,也不会相信他们是为秦家而来。

压下心里的怪异,徐清漪淡声说道:“你去瞧瞧,看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不等小丫鬟做出回答,有几个婆子从外面进来,挡住了正准备出门的丫鬟,其中一个婆子粗声道:“二少夫人还是好好待在喜房中,外面是属于男人们的世界,还请二少夫人不要为难奴婢们。”

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徐清漪抿了抿唇,神色清冷:“你们什么意思?”

老婆子已经不耐烦敷衍,连话也不想多说,直接说道:“字面意思!”

“你们要幽禁我?”

已经没有人给徐清漪回答,喜房中,除了原本看守她的几个丫鬟,又多了几个婆子,只要徐清漪不笨,就应该知道,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反抗的可能。

她心里隐隐猜到了秦家打算做什么,她愤怒不解,不明白好好的亲事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他们失败了……

如果失败,安家怎么可能会放过秦家!?

连带着新嫁进秦家的她,都难逃罪过!

回想起当初亲眼看见安太傅轻描淡写的取一个人性命的场景,徐清漪身上越来越冷,脸上的红色脂粉下,覆盖的是她雪白的脸色。

外面,秦一之一直注意着喜堂中的动静,秦丰凌与其余人一杯酒一杯酒的敬安家父子,他们也照样的喝进肚子里。

特别是秦丰凌面前的那一壶特制酒水,已经空了,其中的大部分进了安家父子的肚子里。

安儒盛面色微红,眸色温润,见情况不好,婉拒了下一个的敬酒。

秦丰凌目的达成,也不勉强,算着时间,忽然向旁边一倒,故作不经意的将桌上的酒杯扫在地上,砰的一声,酒杯四碎散开。

与此同时,两队人从屋子外面一涌而进,喜堂中混乱一片,宾客们都被困在屋子中,被迫坐在原处,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悬着一把大刀,似乎那把刀随时都可能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秦丰凌微醉的神情也收了过去,他先是朝着喜堂四处的作揖,叹了一口气,对他们的处境表示很抱歉,说道:“各位,今日我秦家要与安家清算仇怨,要是各位不挣扎,不妄想插手,这件事结束之后,本家主就会放各位安全离去,一根寒毛也不会少。”

“秦丰凌,你未免太过霸道!今日本是你儿子的喜日,你不为自己儿孙积福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其中一位宾客气红了脸,他乃新晋皇商,在秦家退一步之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顶替了秦家原本的位置,今日前来本是为了缓和双方的关系,可他没想到秦家居然如此大胆,竟敢算计当今安太傅!

安家于大周有不可泯灭的贡献,举国上下,有一大部分的人都在感谢安家的功德,秦家此举确实算得上是大逆不道。

秦丰凌不动声色的笑着:“丁老板说笑了,我秦家和安家本就有旧仇,趁着热闹的时候清算更加方便,这事并不关丁老板的事情,丁老板若是安守本分,就请闭上嘴,我大可以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在秦丰凌说话的同时,那一把悬在丁老板脖子上的大刀也朝他靠近,一丝刺痛从脖颈后面传来,显然刀锋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只待更进一步。

秦丰凌是真的动了杀心!

丁其正面色一变,难看至极。

谁能想到秦家居然有这样大的胆子!

他虽是皇商,可却也能猜通有些事情的关节,比如现在,若是没人给秦家撑腰的话,哪怕秦家再有钱,他也绝不敢轻易对安家出手。

而普天之下,谁视安家为眼中钉肉中刺,谁有那个权势给秦家当后盾的,也莫过于一人。

当今皇帝陛下——墨隐。

丁其正担忧的看着明显中了药的安儒盛和安逸臣,心里暗恨秦丰凌的胡作非为。

待没有人敢对此情况发出异议后,秦丰凌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慵懒的将视线移到已经醉醺醺的安太傅和安逸臣身上,却并没有急着要他们的性命,反而极有耐心。

而当事人,被困在秦府的安太傅和安逸臣并没有慌乱,在有人打算将他们两人捆绑时,是安逸臣轻而易举的将那人甩到一旁,狠狠的砸在墙上。

整个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

秦丰凌微微眯了眯眼,定定的看着安逸臣,有些不确定他是在逞强,还是心有余力。

秦管家面色僵硬的从门外进来,身上带着浓郁的血腥味,脸上还有几滴干涸的鲜血,这副德行瞬间将喜堂中胆小的宾客吓懵。

见他的模样,肯定经历了一场厮杀,而此时秦家又逼迫于安家,秦管家对谁出手了不言而喻。

他走到秦丰凌身边,面色阴沉的望着安儒盛,沉着声音说道:“老爷,没找到安老夫人和安少夫人。”

秦丰凌表情微变,望着淡定的安家父子,忽然轻轻一笑:“不愧是安太傅,恐怕在来以前就已经察觉到我的目的了吧,所以才会及早的将家中妻女送走。”

“只是不知道安太傅凭什么以为,在来了秦府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安太傅掸了掸衣服,面色平静,不答反问道:“那秦家主为何认为一定能留下我们父子二人?”

秦管家:“恐怕安太傅并不知道,就算此去我并没有找到安老夫人和少夫人,但是安家的其余仆人却是一个也未曾幸免,在临走之前,我还特意放了一把火,恐怕现在的安家,已经是一片火海了吧。”

安太傅仍旧轻笑,仿佛丝毫没有将数百条人命放在眼中。

而事实上正是这样。

那些命,不是他安家的,是以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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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狼子野心

而将他们困在这里,秦家的狼子野心,昭然可见!

安太傅屹然不动的坐在远处,哪怕他此时如同阶下囚,身上与生俱来的淡然气息,却仍旧让人心惊,听见了秦管家的话之后,他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说道:“恐怕秦管家在下手之前,未曾打量那些躺在床上休息的人的面貌吧,那样下手,秦管家就不怕误伤旁人了?”

秦丰凌面色微微一变,连忙低声问道:“你确定今日死在你手的人全是安府的仆人?”

容不得他不怀疑。

安儒盛既然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将妻女全部转移,就代表他也有那个本事将整个安府的人都弄走。

如果他真的将安家的人全部转走了,那么刚刚管家在安家杀的那些人又是什么身份?

秦丰凌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代表他并不蠢,很快,他就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个清楚,脑海中隐隐浮现一个猜测,因为这个猜测,他面色剧变,忍不住朝着一旁满身煞气还未散尽的秦管家问道。

“管家,你在动手前,有没有见那些人的面容是什么模样?”却不确定他们是安家的人?

秦管家面色僵硬,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外人可以见到他的胸膛明显起伏,这是被气急了之后的模样,他道:“回老爷的话,那时候老农一心只想完成老爷交代下来的任务,又怕惊动了其他人,哪里有时间特意去看那些人长什么样子。”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他不知道。

安儒盛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面色微红,极有耐心的等着胸腔内的最后一点酒气溢散。

他不常喝酒,只因他认为酒气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但是那并不代表着它不好这一口。

今日就算被人算计了,可喝了这么多的酒,他心情还很是愉悦,半点没有被人算计之后的恼怒,况且,他们之间还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相比于安太傅的微醺,安逸臣显得清醒得多,甚至被晒黑了的面孔看不见半点喝了酒之后的红润。

父子俩都是极为沉得住气的人,哪怕此时深陷囫囵,也不见他们脸上有何焦急。

秦丰凌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就算现在他想要派人去确认被杀的那些人的身份也不行,因为在动手的时候,他特意吩咐管家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的把柄和痕迹,所以在管家离开时,他放了一把大火,直接将安家一把火烧了干净,那些人恐怕都已成为灰了。

他无法说管家做事不尽心,可是谁没想到安太傅能监抓到如此程度?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安儒盛残留的一点酒气终于消散,双眼恢复了之前的清明,略微有些阻滞的大脑也开始运转,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在他脑海中被分析解离着,很快就得出了最终的做法。

这秦家之所以有如此大的胆子,背后肯定有皇帝陛下的授意。

安太傅不由得感慨着,这皇上为了灭掉他们安家,也是煞费心思,竟然敢让一个商贾之家发展而成的臣子帮他动手。

莫不是皇上以为,只要他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最后就一定会束手就擒,毫不反抗吗?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他同样。

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他如果轻易的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也太对不起皇帝陛下的计划了吧。

秦家是属于皇帝陛下的爪牙,那如果,他将这个爪牙拔掉了,皇上那里应该会很难受,只要他一难受,一定会安分一些日子……

“秦家主,我此时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你还是尽快作出决定,是要困住我们还是杀了我们,亦或者是将我们放了,都取决于你的一念之差。”

秦丰凌眯了眯眼,冷笑道:“前两个说法还有可能,可最后一个,安太傅,你未免想得也太过你所应当了,我好不容易将你们父子俩困在这里,又怎么会轻易放你们离开?我们两家的新仇旧恨,也该在这一日清算清楚了,若不是你们安家在暗中横加阻拦,早在十多年前,我们秦家就已经在京都站有一席之地了,哪里会像今日这么举步维艰!”

安太傅面色温和的解释道:“并不是我横加阻拦,而是你们秦家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京都立足的资本,你们凭什么?难道是凭万惯家财,以为有钱,便能在朝中作威作福,影响圣意吗。”

“根本不是这样的,在那时候,先皇虽对我们全家有意见,可是到底不曾动过我们家的根基,是先皇听信谗言,才会将我们秦家赶了出去,而那进谗言之人便是你安儒盛,你是怕我们影响到你的地位,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将我们赶出去。”

秦丰凌满目恨意,就是那时候,因为秦家遭受的打击太重,他的父亲才会与他阴阳相隔,没有挺过去。

在离开京都的路上便已仙去。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的事情,他只要一想到,因为安家的举措导致他父亲的死去,他心里就宛如有一把熊熊烈焰,恨不得将他们一把火烧干净!

而今日,他终于做到了往日的誓言。

因为安家不可能再耍什么手段,所以秦丰凌此时很是放松,哪怕与他们唠叨几句,他也不会觉得时间难熬。

相比于从前的相见两厌,现在的他,看安家父子倒是顺眼了许多,只因为他们是阶下囚,而他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秦家主,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弄不明白,你们家是有万贯家财,你们确实是天生的经商之人,但你们绝对不会玩弄权势,你们只想将秦家置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认为那会被载入史册,成为万世殊荣。”

“但是你们不知道在那个位置上到底应该做什么,并不是我看不起你们家,而是你们家确实没有那个能力,若是有一日你们真的被摆放在那个位置上,你们不出三日,定会举家消失殆尽。”

“朝堂永远是一个意见纷杂的地方,无论是你,还是上一任秦家主,都是目光短浅,不知所谓。”

秦丰凌脸色愤怒,转身拔出一把利剑,直直的朝着安儒盛刺了过去。而后者依旧一副一不紧不慢的样子,好似秦丰凌的杀气并不是针对他的。

他叹了一口气。

在这个世上想要他性命的人实在太多太多,而那些人却从未成功过,最后只能隐藏在暗地里,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永永远远的被打入地狱。

所以,他并不认为现在的秦家能要了他的命。

在那剑尖快要刺到安儒盛的喉咙时,在一旁岿然不动的安逸臣忽然动了,用两根手指头轻而易举的将那剑身夹在手指之间。

秦丰凌再也不得前进一步。

安逸臣看的他的目光满是冰冷,又转身看向安儒盛,目光中满是不赞同,似乎对于他不快点解决事情,而一心醉于玩耍之中很不满。

此时的秦家于他们而言就是孩童的玩具,无论是捏圆捏扁,都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安儒盛微笑,示意自己的儿子不用担心,他很快就尽兴了。

可是安逸臣却不愿意玩儿了,下一秒,在秦丰凌不愿意松手的时候,他反客为主,直接将剑至于秦丰凌的脖颈之下,威胁着他的生命,冰冷的剑身刺破他的皮肤。

刺痛感传来,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一滴一滴的滑落。

秦丰凌大惊,喜堂中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就连秦一之也是。

在大哥与安家父子对峙的时候,他站在一旁,并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因为在安家父子的酒水中,他们放了软骨散,这东西能够让普通人在几个时辰之内浑身软弱无力。

而正是因为这一种狂妄,让他们忘记了,这一次对付的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权力至天下的安太傅,和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

眼看自己的儿子直捣黄龙,轻而易举的将敌人的主帅擒住,安太傅表示自己很不满,他皱着眉头,仿佛一个老顽童般的说道:“臣儿,你的动作太快了,为父的话还没有说完。”

安逸臣凉凉回道:“再将话说完之前,还请父亲您想一想,等母亲回来之后,您该怎么向她解释吧。”

下意识的,听了安逸臣的话之后,安儒盛伸手摸了摸那差点被剑尖刺中的地方,脸上出现一抹凄凄然的表情。

好吧,就在刚刚,他差点玩脱了。

安逸臣动作粗鲁,将秦丰凌禁锢在身边,好事他再有一番动作,那一把剑就能直直的刺入他的脖子之中,将他的性命取下,这个头颅也会像是不受控制的蹴鞠,从他的脖颈之上移位。

“秦家主,你还是安分一点好,我并没有我父亲那样的有耐性,你若是再动,刀剑不长眼。”

每个人都能察觉到安逸臣的威胁,他的表情跟那一把锋利的剑如出一辙,冰冷的,毫无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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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昭然可见

从前在战场上,为了节省时间和兵力,他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军主帅擒住,这样便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功夫。

现在也是一样,既然秦家妄图想要将他们安家灭掉,那么他也该回礼才是。

有了秦丰凌在手,就算那些人再怎么胆大妄为,心里也有了一分顾忌。

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中,秦一之脸上的表情虽焦急,但是他的双眼中却划过一丝没有人能看清的光芒。

他冲到人前,在秦管家的身边,惊痛的望着被安逸臣挟持的秦丰凌,故作愤怒的说道:“你们还不快将我大哥放了,你们是绝对没有可能逃出秦家的!在喜堂外面,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府兵,你们若是将我大哥放了,我们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但若是你们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什么叫做执迷不悟?那大抵就是将他们的家主擒在手里,而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利器,能随时威胁他们家主的性命。

但是,秦一之虽然是这样说的,但他的双眼之中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哪里是不想他们挟持秦丰凌,而是想他们……彻底的杀了秦家主啊。

安儒盛淡淡的扫了一眼怒冠冲天的秦一之,嘴角轻轻一勾,说道:“秦家主的这个二弟真是人才,颇有在朝为官的气势,明明不想让我们放了你,却还要做出如此的模样,果然是口是心非的鼻祖啊。”

不想他们放了秦丰凌,想将他们和秦丰凌一同击杀在此地。

不过想想也是,只要他们死了,圣上看在秦家从龙有功的份儿上,一定会好好的安抚他们。

到了那时候,秦家当家作主的不再是秦丰凌,那么最后受益的只有秦一之一人,作为秦家名正言顺的二爷,他是最有继承秦家资格的一人。

想到这儿,秦丰凌双眼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离他只有几尺远的秦一之。

这是他从小疼爱到大的弟弟,他不相信自己的亲人竟然会做出如此决定,可是他相信安儒盛的言论

只因这人从不屑说谎,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就算没有十成十的真实性,却也可以考据。

秦管家瞬间双眸阴沉,连同着喜堂内的暗卫,都极为不满的看着秦一之。

如果他真的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在他还来不及行动之前,就会被他们击杀在此地,绝无继续蹦跶的可能。

秦家的所有人,都只听从当代家主的命令。

恶毒心思被人直白的刨析,秦一之眼眸中出现一抹慌乱,很快又恢复正常,镇定的回望秦丰凌,手心已渗出了汗水。

他坚定而从容的说道:“大哥,你放心,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一定会将你救回来的!”

秦一之心中暗恨。

如此一来,哪怕他心中真的动过那样的心思,也不得不将心思强压下去。

可秦丰凌本就疑心很重,若是他得救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在他心上留下疙瘩。

他定会怀疑他的衷心

最好的选择,是在不波及自己的情况之下,让安家父子取了他的性命,只有这样,他才能置身于事外,并且合理的坐上家主的位置。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今日主角秦篆却从隔壁的喜房里挣脱束缚跑了出来。

“父亲?”秦篆惊讶的看着喜堂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目光在触及到被安逸臣擒住的秦丰凌时一凝,忍不住上前了两步。

“别过来!”

在触及到父亲焦急隐含阻止的目光时,秦篆不得不停下,他只觉得脑袋一抽一抽的疼,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很早就知道父亲在今日有别的安排,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争取不给父亲添乱,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父亲的安排到底是什么,看这喜堂里还未来得及离去而被阻拦在这里的宾客,他的眸色越发冷凝了几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眼看着平静淡然的安家父子,说道:“安太傅,长平将军,你们这是何意?今日乃大喜之日,不如有话好好说,也免得在大喜之日见了鲜血,不吉利。”

他明白自己父亲的野心,就算平日里再如何不着调,他也是秦家的一员,自然知道这段日子秦家暗中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但是却不是忙着她的婚礼。

想来应该是父亲打算在这些日里灭掉安家父子,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被人家反擒住了。

安太傅愣了愣才道:“秦二公子说笑了,哪里是我们不愿意与人好好说话,是你二叔不愿意啊。”

他又挑拨了秦篆和秦一之的关系。

只可惜秦丰凌现在有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太傅的阴谋得逞。

刚才在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安逸臣的手忽然抬了起来,在他的脖颈后面点了一点,他只觉得那个位置一阵酸麻,随后便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秦篆想了想,瞪了一眼秦一之,只觉得他护驾不力,才会让他父亲被他们抓住。

秦一之虽有私心,可眼见情况越来越不好,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忽然想明白了安家父子为何会有异常的举动。

他按耐不住,着急的道破了安儒盛的阴谋:“他们是故意在拖时间!”

见没有人搭理他,秦一之更惶恐,他也不知这惶恐从何而来,双目爆出,通红的盯着远处的秦丰凌,连连说道:“大哥,安家父子是在拖时间,他们是故意在拖时间!”

秦丰凌如梦初醒,恍然明白,无论是刚才的对峙,还是现在安家父子挟持他以威胁秦家众人,都只有一个目的——拖延时间。

猛地看向秦篆,秦丰凌镇定的神情中出现一抹惊慌。

身为秦家的家主,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杀了他!杀了他!

秦丰凌的目光中不停表达出这个意思,他惶恐的看着越发冷静的安家父子,心里亮如明镜。

如果他们真的在拖延时间,用不了多久,整个秦家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里,到时候别说是他,就算是皇上也会受到牵连!

无论是天子之怒,还是太傅之怒,他们秦家都受不起。

眼下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杀了他,然后秦家再杀了安家父子为他报仇!

这样一来,哪怕安家后面会反扑,皇上也一定会庇佑他们的!

他们只有这个选择了。

秦篆是最得他疼爱的儿子,也是最像他的儿子,一定会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定会明白的!

秦家的人一向亲情淡泊,只要明白了他的意思,篆儿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府中的暗卫和管家都会听命于他。

只可惜,秦丰凌猜对了秦家大半部分人的想法,但面对自己一向疼爱的儿子,他却失算了。

因为秦篆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

秦丰凌双眸血红,不受控制的挣扎起来。

篆儿明明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何不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为何?!

他有口不能言,有气不能发。

秦一之同样着急,可秦家不会有人听他的,在秦丰凌还未死去之前,秦家的所有人都不会背叛家主。

管家警惕的待在秦篆身边,尽职尽责的保护着二少爷的安全。

早在之前,老爷怕二少爷受到这件事的波及而受伤,所以才特意让人将他带到隔壁迷晕了安置,但是他们都没想到二少爷竟然会清醒的这样快,在事情还未结束的时候就已恢复神智。

良久,秦篆终于做出决定,他无法做出弑父的行为,只能退后一步:“我放你们离开,同样的,你们也不许伤我父亲分毫,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秦家和安家人就井水不犯河水。”

安太傅好笑的看着秦篆提出幼稚的要求,饶有兴致的问道:“秦二公子,你如何认为我们会答应这个交易?”

秦篆冷静的说道:“你和大公子是两个人,而我父亲是一个人,我们都是生意人,这桩交易到底划不划算,安太傅心中应该很是清楚。”

安太傅赞同点头:“确实如此,算来,是我赚了一条命。”

他挺停顿了一会儿,不等秦篆松一口气,他又慢悠悠的道:“若是一炷香之前,我说不定会考虑二公子的建议,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在场所有秦家人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因为他们听见了很大动静。

从秦家四处传来,有闷哼,有倒地,还有兵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秦丰凌心中一震,眸光突然颓废。

已经晚了。

安家,已经不需要跟他们做交易了。

就在这时候,守在外面的秦家守卫满身鲜血的闯进喜堂,眼睛紧盯秦管家,朝着在场的所有人说道:“管家,我们安排在外面的三层守卫已经被破了两层,安家的府兵很快就闯进来了!”

还有一群穿着黑衣蒙着面的,他们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下意识的却把他们归到安家。

秦一之咬牙,望着同样震惊的秦管家:“若是再不动手擒住他们,最后死的会是整个秦家!”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43章按律当斩

在这一刻,秦丰凌终于看明白了秦一之的内心。

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二弟,真的从一开始,就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秦篆想反驳,而秦一之早就看出他是个难缠的货色,几乎没有犹豫,一个手刀落在他的脖颈后面。

接住他软软滑轮的身子,秦一之将他甩到后面人的身上:“好好照顾二少爷,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那人自然是小心翼翼的领命。

秦管家目光沉痛的看着远处的秦丰凌,却见他甚是欣慰的闭上了眼,像是无声赞同他们的做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就算代价是他,也不应该阻挡秦家的崛起。

安儒盛和安逸臣身边瞬间被围的密不透风,安儒盛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目光一如既往的淡然慈悲:“看来,今天还是要动手。”

安逸臣没有说话,将秦丰凌向上一抛,不能动弹的秦丰凌就像是物品一样挂在屋中的横梁上。

他们没有打算现在要了秦丰凌的命。

能够在蔚州城以一敌百的安逸臣自然不惧怕小小的秦家府兵,来一杀一,来二杀二,绝不手软。

众人见无法将安逸臣当成突破口,都自觉性的将安儒盛当做攻击对象,只是没有人能突破安逸臣的防护圈,是以,就算几十人同时攻上去,一阵安家棍法下来,他们连安儒盛的衣角都没碰到。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明显,被困在喜堂中的其余宾客终于看到了一丝生机,以当代皇商丁其正为首,客人们纷纷反抗了起来,以椅子为武器,以桌子为盾牌,以酒壶杯子为暗器。

一炷香过后,一切尘埃落定。

“太傅,是卑职来晚了。”带领府兵前来救援的姜昆半跪在安儒盛面前,见安逸臣身上少有的狼狈,眼中的愧色更加明显。

在前来的路上,他们被一群黑衣人阻在了半路,费尽了好大的功夫才突破他们的防御,如果不是有那些人在拖延时间,他们早就来了秦府,哪里还能任由他们蹦达这么久?

姜昆一五一十的将路上发生的情况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安太傅,就见安太傅目光幽深,一副坦然的模样。

他不仅没有生气,甚至亲自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姜昆扶了起来,面色温润的淡淡说道:“时间不晚,你们来的刚刚好。”

安逸臣敛下眸中的杀意,朝着姜昆颔首。

姜昆受宠若惊,顺着安太傅的搀扶从地上站了起来。等目光移到被制住的众多秦家人的时候,他的眼神又凶狠了起来,恶狠狠的问道:“太傅,少爷,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安逸臣扫了一眼面色灰败的秦家众人:“袭击当朝重臣,妄图取当朝重臣性命,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置?”

姜昆想也不想的道:“按律当斩!”

“那便,动手吧。”

整个秦府,一片血红,惨状比安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逸臣只留了新嫁进来的徐清漪一命,其余的所有人,上至后院主子,下至丫鬟仆人,一个也没留。

他并不担心外面的人说他残暴,就怕外面的人说他不够残暴。

秦家既然敢动手,那么就该承担后果。

他们此举,也是为了敲山震虎。

皇宫内,听说秦家行动失败的墨隐直接将面前的书桌掀翻,上面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奏折纷纷掉落在地,而其中最多的,全是弹劾秦家有负天恩,大逆不道的算计安家。

“高峰,你说说,什么叫做大逆不道?那秦家对付安家就叫大逆不道?”

“还有这儿,这御史果真是一笔在手,天下都虽他言论!”

“他们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不是安家野心勃勃,秦家怎么可能不自量力的对付他!”

况且,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秦家的不对,那安儒盛可是屠杀了一整个秦家,老弱妇孺一个都没跑掉,难道他们就不在意安家的残忍之举?

高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这种情况下,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保持沉默,看墨隐什么时候才能将心底的怒意发泄完。

身为墨隐的贴身公公,他自然知道秦家此举是得了陛下的暗许,而秦家失败,连带着陛下都会陷入暗害忠臣的流言中。

他不敢出去打听百姓们对这件事的看法,生怕茫茫人海中出现一个明白人,知道此次事件乃是陛下的手笔。

等到墨隐终于发泄完之后,高公公连忙奉上一杯热茶。

过了一会儿,见他情绪稳定了,不会动不动要人脑袋,高公公才大着胆子说道:“陛下,那些话,你绝不能在朝臣面前说起。而这次秦家发生的事,也绝对不能跟您扯上关系,秦家到底是比不上安家的。”

哪怕陛下心中再怎么忌惮安家,也须得知晓,当初帮助皇室稳定天下的是安家,帮陛下登上皇位的也是安家。

大周只要有安儒盛在,就已经是对周边各国的一个警告,没有人能算计安家。

最让高公公担心的是,陛下明目张胆的算计安家,不知安太傅会有何反应……

本来他是权陛下不必亲自插手的,可陛下不听劝,最后仍旧派了一支皇家暗卫前去帮忙。

幸好皇家暗卫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标志,他们在被抓住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自尽了,不会出卖陛下。

但是他仍旧担心,以安太傅的手短和智慧,不可能猜不到罪魁祸首。

而他现在需要等的,就是安太傅知道真相过后的选择。

到底是继续拥护陛下,还是……另择良主。

墨隐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他正准备开口,外面却传来的尖锐的通报声,墨隐面色一变,与高峰对视一眼,很快,一个小太监低着头从外面小跑了进来,无视地上的狼狈,跪在一块干净的地方禀报道:“陛下,安太傅已经等在殿门前,说是有要事相商。”

御书房内奏折散了一地,还有各种摆设的碎片,若是让安儒盛看见了,一定会猜出许多东西。

这里不是他见臣子的好地方。

墨隐深吸一口气,挥手道:“请太傅到偏殿,朕随后就到。”

“是。”小太监低着头,不敢直视天颜。

高公公陪同墨隐走进暗门,这里有一个通道可以直接连通偏殿。

墨隐走进偏殿时,安儒盛已经等在里面了,在他的旁边还有三个方形的木盒子

心虚的皇帝陛下免了安儒盛的行礼,故作无事的坐在龙椅上,眼含笑意的望着下面面色肃然的安太傅,坦然的表情让人一眼就看清。

可是只有墨隐一人知道他心里是何等的忐忑,身为一届帝王,他竟然害怕臣子到如此地步!

墨隐越来越恨安儒盛了。

“听说太傅家中出事,有许多琐碎事情还未解决,此时不在家中,却来见朕,不知太傅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安太傅朝着皇位作揖,语气淡然:“既然陛下都已经说了,那些本是琐碎,有臣儿一人便以足矣。臣此次前来,是想请陛下为昨夜无辜丧命的一百二十条人命做主。”

墨隐心中一惊,连忙算了算昨夜秦家损失多少人,那可是一百二十条的好几倍!

安太傅肯定不是指的秦家人。

收回惊讶的神情,墨隐手心出了汗,他双眼犀利的望着面色如常的安太傅,却见后者一如既往的淡定,扯了扯嘴角,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不知太傅口中的一百二十条无辜的人命,指的到底是谁?”

安儒盛面色沉肃:“就在昨日,东郭留在京都被臣安排在府中的上百使者团,被秦家派来的杀手全数杀光,此事有关两国邦交,臣不敢妄自定论,遂来请陛下定夺。”

墨隐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惊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将使者团里面的所有人全部安排在安府,他们,却丧生在昨夜那一场灾难之中?!”

他怎么敢这样做?!

那东郭是不输于大周的大国,而他们派来表示友好的使者团却全部死在大周国都,这个消息若是传回东郭,极有可能引起两国交战。

安儒盛怎么敢!他怎么敢把这么重要的人安排在安家?

昨夜?

昨夜不止是秦府动手了,他也在暗中派去帮手,可现在却告诉他,他昨夜派出的人,杀掉的并不是安家的人,而是举足轻重关乎两国邦交的使者团!

墨隐一口气提不上来,几欲要呕的吐血。

安儒盛好似一早就知晓墨隐的反应,此时面具愧色,将带来的三个木盒子放在墨隐面前,一一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赫然是秦家家主,秦一之,还有秦篆的项上人头!

偏殿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吸气声,甚至有几个宫女太监被吓的面色发白,连墨隐的脸色都青了几分,安儒盛恍然未觉,拱手道:“昨夜听闻秦家家主派人屠杀了臣府邸,还连累了府中的使者团,最后竟是被他们一把火将所有痕迹都烧了个干净,是以一怒之下将所有的秦家人斩杀当下,臣自觉做事太过莽撞,特来问陛下意见。”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44章取舍

墨隐正待发作,高公公眼疾手快的搭了一只手在他肩膀上——若换做以前,此等行为会要了他的脑袋。

但是现在不同,墨隐正在被逼疯的边缘,若是陛下真的发作了安太傅,此事决不能善了。

况且,既然秦家已然伏法,为何不彻彻底底的将这件事推到秦家身上?

要知道,一旦东郭对此事做出反应,大周还需要安太傅在背后出谋划策,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发生战争,大周也需要安逸臣奋战在第一前线!

所以,安家父子不仅动不得,还得好好的安抚他们。

但可怕的是,察觉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之后,墨隐第一反应是狂喜,他以为可以就此件事削弱安儒盛的权利。

但……事实往往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墨隐彻底想明白了,心中虽然憋屈不能对安家父子做出惩戒,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想要对付安家,随时有机会,不必急在一时。

他轻咳一声,说道:“此事全因秦家狼子野心引起,自然应该由秦家负责,虽然秦家罪魁祸首已然伏法,可那一百二十条无辜人命已是事实,朕下令,将秦丰凌三人人头悬挂于城外青墙之处,受尽风吹日晒之刑,于半月后送往东郭赔罪!”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墨隐一怒,秦家却是不得已当了他的挡箭牌。

明明这件事他才是幕后主使,可因为他天子的身份,天子永远不会承认错误,只能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卸到别的人身上。

事情还未如此轻易解决。

这一次针对安家的阴谋,原本只有皇帝和秦家家主秦丰凌两人知道,但是为了以绝后患,不损及皇室颜面,彻底掩盖这次阴谋,墨隐下令,将所有流离在外的秦家人斩杀当场。

除了已经成为百安王妃的秦羽非因为还有利用价值而逃过一劫之外,秦家真正的被灭族了。

哪怕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秦羽非得到消息的时候,手上的绣花鞋却猛然刺进手心,一根针沒入手心,在一旁伺候的侍言吓了一大跳。

侍言心疼的眼眶都红了,一根食指长的针竟然全部刺进手心,她不敢乱动,转身就想去请大夫回来,秦羽非出声阻止了她。

苍白着脸,眸色淡淡,染着粉色丹蔻的手指轻轻捏住绣花针,将它从肉中扯了出来。

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将染了鲜血的针放在一旁,她面色淡淡的用手帕堵住掌心中正在渗血的针眼,朝着吓懵的侍言说道:“此时正是关键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陛下已经大发慈悲的放我一马,若是再传出我受伤的消息,恐怕某些人会以为我是不服陛下的判决,到时候又会引起许多麻烦。”

侍言心里担心:“王妃,奴婢现在应该怎么做?因为这件事,就连王爷也受了罚,于一个月以后前往皇陵。”

“什么都不要做,去收拾东西,一个月后,我将陪着王爷一同去皇陵。”

侍言瞪大了眼,连连摇头不赞同秦羽非的决定,她虽然只是一个丫鬟,可也知道皇陵的日子有多艰苦。

以自家王妃娇弱的身躯,肯定无法在那个地方受到极好的照顾,要是真的随着王爷一同前去,恐怕王妃的身子会承受不住的。

秦羽非面色一沉,轻斥道:“还不快去准备!”

侍言没法,只能依言。

等她离开之后,秦羽非整个人的精神都弱了几分。

她是知道秦家的打算的。

她从来不赞同秦家的做事方式,却因为太恨安家,故意不插手昨夜的事情,只抱有一丝奢望,说不定父亲真的得手了,安家至此消失在大周,彻底成为历史。

为了这个奢望,她甚至还暗中让人找寻安老夫人和黎礼的去处。

但是,秦家失败了,她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活生生的擒住。

如果是死了还好,若是被抓住了…

安家不会放过她的,她只有依靠百安王妃的身份,才能得到百安王的庇佑。

因为安家不会对百安王出手。

她也不知当时为何鬼迷心窍,现在更是想不通。

明明只想和黎礼斗个高下而已,为何最后将整个家族都赔进去了,还是输的这么难看?

长平将军府里,因着整个安家都成了一片废墟,他们暂时只能住在这里,幸好里面所需东西一应俱全,乃是当初安逸臣被封长平将军后赐下的府邸。

确认事情不会再出现意外情况,安儒盛将转移出京都的家中女眷接了回来。

外人听说安老夫人听说了事情的真相后,大哭特哭了一场,甚至哭的晕了过去,此事还进了墨隐的耳中,让他僵硬的表情更加阴沉了几分。

而在外人眼中应该不省人事的安老夫人,此时正面带笑容的领着黎礼和安诺,与前来‘探病’的定国王妃谈笑风生,哪里有半分病弱的模样?

定国王妃好笑的看着拉着安诺笑的正欢的安老夫人,见她面色红润眼底清明,哪里还有不明白外面那些消息为什么流传的这么快的原因。

定是安家做的手脚。

不过,也怪皇上做的太明显,竟然让安太傅察觉到。

她没想到,安太傅在被皇上算计之后,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效忠于皇室,如果换做是他们定国王府,恐怕早就和皇帝闹翻了吧。

不管是定国王的火爆脾气还是她的脾气,都容不得这要作贱。

徐娇见定国王妃一时间没有说话,忍不住疑惑的叫了她一声,待她看过来之后才笑着说道:“王妃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

因着定国王府最终会是安诺的婆家,所以她对定国王妃多了几分关注,见她一时出神,心里立刻想到了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两孩子的婚事,也许可以定下日子了。”定国王妃微微一笑,将安诺拉到身前,伸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脸,见她只是脸色微红而没有退缩后更加满意了。

她好好的打量过这孩子,是个好生养的,嫁过去之后,只要她儿子身体没问题,一定很快就能让她抱上大胖孙子。

安老夫人一愣,很快轻笑出声,见安诺面色更红,故意打趣的说道:“不瞒王妃,我已经私底下看好了日子,只不过太傅说要等来年,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

还要等整整一年的时间。

定国王妃先是狠狠的皱了皱眉,而后又很快松开,明白安太傅在想什么。

现在的圣上很是忌惮安府,这一次能干出想接秦家的手灭安家满门的事,下一次就能用莫须有的罪名将安家陷入危险之地,而他们定国王府虽然与安家有婚约在身,可到底还没有成为姻亲。

若是他们真的成为一家人了,陛下到时候狗急跳墙,对付他们也就算了,若是对两个孩子出手,那是谁也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而且这一次,他们定国王府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与安家走的很近,这已经是陛下的极限。

定国王妃赞同的点了点头:“太傅说的极是,这件事还能等上一年,就是委屈了两个孩子。”

安诺羞涩的摇了摇头,表示这件事她不在意,况且她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更何况,她对与定国王府世子一同生活没有半点的期待。

听说他是个病弱的纨绔子弟。

这已经是她印象中全部的他了。

几个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定国王妃在安府待了半个时辰,等她出去之后,脸上极为合适的出现一抹忧伤。

外面那些等着消息的人见她这幅模样,终于明白外面的传言并不只是传言。

安太傅家的夫人,真的被这次的突发事件吓的生了病,没看见与安家有婚约的定国王妃都特意来走了一趟吗?!

接下来,无论是百安王府的大小姐安然,还是嫁给状元郎的二小姐安心,都去将军府小住了几天,美名其曰为侍疾。

在几乎全京都的人都在远观安老夫人何时康复时,徐娇终于不负众望的幽幽转醒,终于让外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皇宫中的墨隐。

墨隐心情极度复杂,他既希望安太傅的夫人能一病不起,最好给他狠狠的一个打击,可一想到后面东郭的事情,他又希望安老夫人能健健康康的。因为只有这样,安儒盛才会全心全意的帮他应对东郭的刁难。

在这种两种极端的奢望中,在听说安老夫人康复的时候,他仍旧不可遏制的放松了。

而在徐娇‘生病’的那一段日子里,城中的百姓很有默契的跑到悬挂秦家人头的青石墙处,有朝他们吐口水的,更有直接端着狗血淋上去的。

如果他们泉下有知,说不定还会被气死一次。

半月之后,那三颗人头被送往东郭。

又是十天过去,东郭派了一位皇子前来,而在皇子的身后,是整个强盛的东郭当他的后盾。

东郭皇子面色并不好,任由是谁一夜之间损失了上百的能人都不会高兴。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45章东郭问罪

他们本来是想用那一百多人表示自己国家结盟的决心,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堂堂的皇帝,会在暗中做那么多小动作,还搭上了他的人!

简直是不可饶恕!

真以为送几颗人头过去赔罪,他们东郭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那些都是他们东郭的勇士啊!

朝堂上,东郭皇子以他们国家的礼仪朝着大周朝的皇帝陛下行礼,并未下跪,只微微的点了点头,便狂妄的立在朝堂中央。

清平郡王见东郭的皇子居然如此无礼,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身肥硕的肉也抖了两抖,正在他犹豫该不该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开了口,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东郭皇子,你虽从东郭远道而来,可君即是君,臣即是臣,你既然来了大周,就该按大周律法向陛下行跪拜之礼,方才不失贵国礼数。”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言行,他掌握四象之仪,自然看不过东郭皇子的嚣张姿态。

面对大周朝臣的发难,东郭皇子显得不慌不忙,他先是看了一眼说话的长胡子老头,然后才向墨隐之处作揖,撇嘴道:“你们大周的皇上都还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臣子开口,你此举,莫不是没有将皇上放在眼中,亦或者是妄图骑上皇上的脑袋?”

礼部尚书面色一变,立刻便想解释,然而东郭皇子没有给他机会,在说完了之后,他又冷哼了一声,更是狂傲不羁。

“况且,我虽已经来了大周,也懂入乡随俗的道理。但我东郭人,一生只认一个王,我心中既有我的东郭王,自然不会再对其余人下跪。”

“君是你们的君,却不是我的。你们是他的臣,我却不是!”

东郭皇子傲然而道。

他从未打算要给朝臣们留面子?

况且,既然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不想开口说话,就代表他对这种情况是默认的,大周的皇上放任自己的臣民们对他出口压制,那么他又何必给他们留下最后的颜面?

反正这件事不管如何说,最终理亏的人就是大周,要是此次消息传入其他的国家,想必大周的威严会损失很多。

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自己国家派来的使者团顷刻之间全部覆灭。

他的父王也极为恼怒,所以这一次才会派他一个堂堂的皇子前来调查这件事。

而这些人,一见面不给他交代也就算了,还妄图在他面前议论君臣问题,简直不知所谓!

清平郡王肥硕的身子从朝臣之中挤出一条缝隙,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面色和蔼的看着东郭皇子,嘴角轻轻一扯,一抹笑容便跃然浮现在胖胖的脸上。

“臣弟觉得,无论是东国皇子还是大臣们说得都有道理,不过既然东郭皇子是东郭的皇室成员,自然是该征东郭王上为君,各位也不必就这个问题多加纠结。”

等双方暂时停止辩论之后,清平郡王又笑眯了眼睛朝着坐在龙椅上,不曾开口的墨隐,作揖道:“陛下,东郭皇子远道而来,其目的虽是为了调查使者团的事情,但东郭一向与大周交好,若是陛下乐意,可为东郭皇子举办一场接风宴。”

这样一来,他又有歌舞可以享受了。

清平郡王心中美滋滋的想着,皇宫里的歌妓和外面的完全不同,皇宫里的歌技技艺更好,歌声更美妙,舞姿也更加诱人。

只可惜他的皇兄并不经常召见那些歌妓,是以就算他想进宫蹭一蹭也没有办法。

可惜了那些从世间搜罗而来的美人,他家皇兄似乎只对得道成仙有着兴趣,美人于他而言不过一片浮云,随时会消散。

墨隐沉吟一会儿,下意识的看向立在朝臣最前面的安儒盛,见他微微点头,他才点头说道:“皇弟说的有理,既如此,这件事便着手礼部去办,不得有误。”

礼部尚书言行立刻站了出来,接了这个任务,回到位置的第一刻,他就开始想该用什么样的规格的接风宴才能让东郭皇子心中的怒气稍微减少一些。

东宫皇子嘴角微微上挑,望着墨隐的表情有些嘲讽,他可没有错过刚刚大周皇帝的行为。

一个简单的接风宴,也让他需要询问安太傅的意见吗?

果然,大周皇上只是个外强中干的角色而已。

但是,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安太傅手中的权力有多大,他到底是多么难以对付的一个人。

也难怪他一向威严的父亲,一旦提到安太傅此人时,脸上的表情皆会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

想他们东郭强盛百年,却从来没有在安儒盛手上讨到便宜。

这一点,足够让人憋屈。

想了想,东郭皇子又道:“此次在来之前,本皇子曾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听说大丹正押送着他们国家的十六公主前来大周,意图想要和大周和亲,这件事还是请大周皇上早做决定为好。”

大周皇帝是个不好女色的,整日沉迷于丹道无法自拔,是以他不是十六公主的良人。

而留在京都的几个王爷,其中一个犯了事,已被赶到皇陵,另外一个就是面前肥硕的清平郡王了……

嗯,他们都没有可能。

这样一看,他实在想不明白,大丹的十六公主到底能够花落谁家。

墨隐的表情更是让人难以询问。

从前的大丹和东郭安分异常,这段时间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不来的时候就不来,一来却是两个国家一起,这是嫌他们大周的臣民们太闲了吗?

下朝后,众多臣子围在安儒盛身边。

“太傅啊,大丹送来公主和亲,但我们大周并无适龄皇子……”

“东郭态度如此盛气凌人,太傅啊,难道我们就要由着东郭兴师问罪吗?”

“太傅,东郭皇子此人太过随意,大丹公主不知其性子,这接风洗尘宴您以为该如何?”

“最近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貌似都在针对安家,太傅您须得小心行事才对。”

对于他们或好意或看戏的想法,安儒盛不过一笑置之。

或许,东郭和大丹是约好了也说不定。

他从来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巧合,这一次也是一样。

将军府经过一番修葺之后,里面大致与安府相同,正院仍旧留给太傅和老夫人,至于安诺和黎礼,则是一人随意挑了一个小院子。

下朝之后,东郭皇子毫不犹豫的只身来到将军府,站在府门外,他眼神疑惑的望着这座府邸,似乎有些不相信安府一家人就是挤在这里面的。

这座府邸比他的皇子府小了不知多少倍,想他在东郭的地位和居所,简直不是这边人能比的。

以安太傅的能力和地位,他想要多大的宅子应该都没问题,他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应该是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吧,或许他从骨子里来说,也是一个极为质朴的人。

东郭皇子不明所以,想了想,到底是自己走上前敲门。

可惜了,这一次出来,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连一个仆人都没带上,还有使者团里妄想跟上来的人,都被他七拐八拐甩在身后了。

砰砰两声,里面便传出一道疑惑的询问声:“谁啊?”

东郭皇子收回手,下意识的理了理衣服,他并不怎么习惯大周朝的服饰,来了之后,为了入乡随俗也置办了几身,穿起来倒是人模狗样,只是没了他作为东郭皇子时的半点霸气。

开门的是从前在安府呆了几十年的老奴才,他眯着眼睛瞧了瞧站在门外的人,不认识这人到底是谁,只得温声问道:“请问小公子来此处所为何事?”

“本皇……咳咳,我是来寻人的,不知安家大公子在吗?”本想要拿回以往的自称,可看着眼前的人,又想了想周遭的情况,东郭皇子到底是……入乡随俗了。

老仆恍然大悟:“今日大公子正巧在府,小公子请进,请随我前去客厅,不知该如何称呼小公子?”

“小东郭。”

东郭皇子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顺利,省去了许多麻烦。

安逸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与安儒盛下棋,棋面上的情况不容乐观,安逸臣已经无路可退,再有几子,这局算是输的彻底。

听见老仆的话之后,安逸臣眸色不动,注意力仍旧放在棋局之上:“东郭的那位怎么忽然想到找我了?”

话虽是如此说,但他丝毫没有离开这里去迎客的打算。

安太傅满面温和的瞧着仍旧在垂死挣扎不服输的儿子,忽而伸手将其全部扰乱,黑子白子瞬间混成一堆,面对朝自己怒目而视的安逸臣,他毫不心虚的咧开唇微微一笑:“既然东郭皇子特意来府中寻你一趟,去吧,别失礼了。”

安逸臣:“……”

他就知道,绝对不能奢望父亲去为他处理任何事情。

东郭皇子站在客厅中,时不时对着某个物件摇头感慨,时不时又对某个物件儿露出嫌弃鄙夷的神色。

脸上的表情极是丰富,一点也没有作为皇子的尊贵仪态。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46章东郭皇子

安逸臣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模样,那位在朝堂之上说的大臣们哑口无言的皇子,此时像是个稚龄孩童般,手指不停的抚摸着客厅中的一个花瓶,细细的观察上面的花纹,仿佛能够看出另外一朵花。

见他一副入了神的样子,安逸臣即便再怎么不想打扰他,也没忘了此时的这位皇子仿佛是一个烫手山芋,落到谁家谁家就要倒霉。

况且,若是让皇宫中的那位知道东郭皇子不在他特有的行宫中呆着,而是出门来到他们这,恐怕又会在心里留下疙瘩吧。

所以他轻咳了一声,用以吸引那位出了神的皇子殿下。

东郭皇子眼中露出一抹痴迷的神情,恨不得将面前的花瓶搬走,若不是多年以来的教养告诉他不能做出‘监守自盗’的事情。此时他恐怕早已抵不住诱惑,抱着它便逃命去了。

听见后面的动静,他飞快的直起腰,双手背在身后,清了清嗓子,转身看着安逸臣,半仰着头说道:“想必你就是百姓口中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长平将军吧?”

漠然点头,安逸臣挑眉。化腐朽为神奇说不定,但用兵如神却说的上。

东郭皇子轻咳一声,下意识的挺直脊背,不想在安逸臣面前落了下风。

“人人都说长平将军虎背熊腰,面目可憎,如今本皇子一看也不过如此嘛,哪里有他们说的那样可怕。”

仔仔细细的盯着面前人的脸庞,除了脸上眼睛下面的那一道刀疤之外,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清秀可人的俊小伙。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军营之中,使他的肤色要比平常人更黑一些,看起来也更加有男儿气概,相比之下,自己倒更像是个小白脸。

安逸臣朝着小东郭作揖:“皇子殿下,您不好好的呆在行宫中,来这儿做什么?”

东郭不满的撇了撇嘴:“都说了本皇子是因为好奇常平将军的模样,才来看一看。”

“既然皇子殿下现在已经看见了,是不是应该立即回行宫?”

小东郭嗤笑:“你怎么也和那些老顽童一般冥顽不灵,本皇子既然敢出来,就没打算过回去!本皇子决定了,就暂住在你的将军府,在暂住的这段日子里,就请长平将军给本皇子领路,瞧一瞧大周的繁华之地。”

安逸臣无辜的指出事实:“皇子殿下,因为您的到来,我朝陛下特意为您修建了行宫。”

潜意思也就是说,既然已经有了住的地方,何必要在他这个小小的府邸中凑合。

“本皇子都不嫌弃你将军府的寒酸,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话中还隐隐有赶人之意,你们大周人也太不识好歹了”小东郭愤愤然,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摆放在角落,看似毫不起眼的花瓶,很快又收回目光,一副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谁能奈他何的模样。

安逸臣无奈扶额,斟酌着用词解释道:“皇子殿下,府中有诸多女眷,皇子殿下委实不方便留下来,若殿下愿意,臣愿意每日前去行宫给殿下请安。”

见小东郭仍旧一脸不满意的样子,安逸臣眼神淡淡的落到他刚刚一直盯着不放的花瓶上面,说道:“为了弥补臣的失礼,臣愿意将这花瓶双手奉上,以供殿下观赏。”

小东郭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

“既如此。本皇子就勉勉强强的接受你的歉意,不过日后若本皇子要熟悉大周的国都,仍旧要劳烦长平将军做个领路人。”

“臣之幸。”

得到了安逸臣的许诺过后,小东郭心满意足的抱着花瓶,一步一个脚印,慢悠悠的出了门。

他留下来的本来目的也只是为了这个花瓶而已,现在既然花瓶到手了,他又何必要委屈自己在这里凑合。

要知道他的行宫可比这将军府要豪华多了。

在出府时,将军府外停着一辆恰巧归来的马车,上面下来了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小姑娘,小东郭抱着花瓶,没有注意周围,风风火火的闯出了门,两人差点撞上。

东郭皇子不由得后退了好几步,为了不撞到面前的人,也为了维护好怀中的花瓶,他直接一屁股,很没有形象的摔坐在地上,跟着他出来的老仆人吓得面上冷汗涔涔,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想要去将这位皇子殿下扶起来,却遭到了皇子殿下的鄙视和拒绝。

虽然屁股肉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但是东郭皇子却死要面子的不让人扶,而是自己一只手撑着地面,让自己爬了起来。

他疼的面色不由得扭曲了一下,目光又在触及量面前同样惊愕的姑娘时,又变为了一片风轻云淡的样子。

“不就是摔了一跤,本皇子还没那么娇气,我们东郭的人和你们大周的不一样,皮糙肉厚,哪像你们大周的,几乎个个人家的公子都是软脚虾!”

他嘴角轻轻一撇,好似很不屑刚刚老仆人要来扶他的举动。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抚了抚怀中的花瓶,确认没有让怀中的花瓶损伤分毫后,他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好不容易找到前朝的物件儿,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毁坏了,他日后还打算将这花瓶带回东宫,让他的几位皇兄皇弟们好好羡慕羡慕。

老仆人眼角余光瞧见自家少夫人发愣的目光,心下不由得暗道一声糟了,连忙低眉顺眼的说道:“东郭皇子殿下说的是,老奴也曾听说过东郭的男儿个个都极为威武。”

这个东郭皇子的脾气太奇怪了,听说在朝堂上,那些朝臣在他面前没有讨到丝毫好处,可是现在在自家大门口摔了一跤,他却仿佛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思注意花瓶有没有损害。

他可没有错过刚刚皇子殿下爬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抱紧怀中的花瓶。

这种反差实在是让人很惊讶。

黎礼先是一阵怔愣,似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吓人,竟然把一个小公子直接吓得摔到了地上,待目光移到他怀中抱着的花瓶时,又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这是她家的东西,自然也知道其来历,是出自前朝著名大师言安之手,虽然珍贵,但一直摆放在客厅里当个普通物件儿使用。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一个识货的,认出了花瓶不说,还直接将东西东西带走了,而且还是一位皇子。

眼瞧着面前的人竟然一直盯着怀中的花瓶不放,东郭皇子警惕的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位夫人突然反悔,想要将他的花瓶拿回去。

他先发制人的说道:“这位夫人,这个花瓶是长平将军送给本皇子的,不知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姑娘虽然年轻,但他又不瞎,自然看的见她头上梳着的妇人发髻。

之所以主动说这是长平将军送给他的,又自称为本皇子,除了有一种想以身份压人的心思外,也想提醒面前的姑娘,不要对她的花瓶依依不舍了,因为从刚刚开始,这个花瓶就已经改跟他姓了。

黎礼回神,不紧不慢的朝着东郭皇子行了个礼,平静而淡然的说道:“并无不妥,既然是夫君送给皇子殿下的,那便是皇子殿下的东西。”

她早就听说东郭又来了个使者团,使者团里还有一个身份极其尊贵的皇子殿下。

但是她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的皇子殿下居然如此年幼,看起来比她要小上几岁,应该也只有十二三的模样。

而这个花瓶,她当然没有动其他心思,刚刚只不过是被这位皇子殿下的容貌惊了一下而已。

东郭皇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本皇子一定会好好对待它的。”

他是一个惜宝之人,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对这些有来历的宝贝从来是敬之尊之,而不会随意对待。

待确定面前的妇人不会与自己争夺花瓶之后,东郭皇子才有心思仔仔细细的打量这位传说中以白身嫁进安府,成为长平将军夫人的女人。

比想象中的更加貌美,更加沉稳,更加平静。

他又撇了撇嘴,果然,安太傅的名号不是虚的,就连挑儿媳妇的眼光都如此好,这个的姑娘若是放在他们东郭也是抢手的。

只不过这张脸为什么越看越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东郭皇子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很确定,自己从小生长在东郭国,连东郭皇城都极少出去,这一次若不是他主动要求,又哀求了父王许久,也不可能有此机会出东郭。

所以,他不可能见过眼前的人。

黎礼丝毫没有察觉到东郭皇子的不对劲,她仍旧平淡的望着他,随后向着旁边微微让开了一步,朝着小东郭说道:“想必皇子殿下是着急离开吧,妾身便不留殿下了。”

直到迷迷糊糊的出了将军府,东郭皇子仍旧弄不明白刚刚那到底是他的错觉还是怎样。

没人知道,他从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既然确定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夫人,肯定是曾经见过与那张脸相似的人,而与那张脸相似的人,整个东郭只有一位……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47章相似之处

而他天天与那张脸朝夕相对。

东郭皇子心中一惊,再也保持不了淡定,心情甚至比发现这个花瓶时更加激动,走到无人的小巷子中,他沉着脸叫了一声:“暗一,去给本皇子查查长平将军夫人的来历,事无巨细,待查清楚之后,一一禀报来!”

没有人回答他,可似乎听见他的吩咐之后有人离开了。

他乃是东郭的皇室成员,哪怕自己想独自出城乱逛,但暗中保护他的人也一定不会同意,是以,在离开之前,他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守在自己身边,用以应急。

虽然让他去查这个消息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了,但是没办法,谁让作为主子的他很好奇呢。

况且,若是心中的猜测成立,那么当初,他们皇室之中就一定有人说了谎。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茶香取下了黎礼身上粉色披风,又让花香去准备暖身的茶水,而安逸城早已在打发了东郭皇子后,坐在暖风阁里,手里静静地拿着一本兵书在看。

这几天京都发生的事虽然复杂。

虽然这段时间京都发生的事情复杂而麻烦,但是好像安逸臣处理起来仍旧游刃有余。

只不过有时候,半夜他突然醒来,会见偏房隐隐有一道烛光,还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倒映在窗户纸上。

她知道,那个人或许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或许暗中他查到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他心惊,只不过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中更是无奈,这个人就是这样,哪怕将事情藏在心里腐烂发愁,也不会让她知晓跟着忧心。

她走过去,熟练的坐在他身旁,将他的大腿当做枕头,静静的枕在上面,随安逸臣一同看着眼前在她眼中而索然无味的兵书。

她恍惚的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刚刚回来时,在大门口遇见东郭皇子了。”

安逸臣嗯了一声,看完了一页,本该翻书的手却不动,因为他的手已经放在黎礼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听见了黎礼说的话之后,他才说道:“这位东湖皇子口齿犀利,性格奇怪,若是日后你再遇上他了,离他远一些。”

黎礼哦了一声,将脑袋上覆着的大手拿下来,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他的手掌心,仿佛不经意的问道:“那为东郭皇子说,你做主将咱们客厅中的花瓶送给他了。”

直到这话说出来,安逸尘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原来怀中的人并不是无意之中提到了东郭皇子。而是有意识的在质问。

他将手上已经熟记于心的兵书收了起来,眸色清明冷淡,轻轻柔柔的在黎礼额上落下一个吻,面色柔和的问她道:“生气了?”

黎礼冷哼一声:“我哪敢啊,大哥哥想做的时候,我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生气。”

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罢了。

当初她找那个花瓶可费了不少的功夫,如今一句话就被他给送了出去,这种感觉别谈有多憋屈了。

就连他那坑货师父厚着脸皮几次三番的找她讨要,她都没有松口。

嘴里说着不生气,但她的表现却完全不是那样,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有意识的避免与他对视,一副她生气了,快来哄她的模样,瞧的安逸臣忍俊不禁。

“还说不生气,都已经气得不想正眼看我了,嗯?”安逸臣捏着她的脸,尾音微微上挑,听得黎礼浑身一颤,从脊背深处生出一股酥麻感。

她极为喜欢这种富有磁性的声音,而他也只有在夜间两人亲密相对时才会发出,明知道她对这种声音没有半点抵抗力,现在却故意来诱惑她,摆明了就是想让她在美色面前屈服。

她仍旧冷哼:“大哥哥真没送过我什么东西,却把我的东西送给别人了,我连生气都不可以吗?”

仿佛是小三已经爬到正室的头上了,她觉得自己头上一片绿,仔细算来,他们两人相处了这么多年,安逸臣却从来没有送过她真正意义上的礼物。

“以前无数的雪肌膏,各地的奇怪玩意儿,一人高的西洋镜,还有我私库的钥匙,以及……我整个人,这还叫没送过你什么?”安逸臣声音平静的幽幽道,一双眼睛紧盯着黎礼慢慢变红的脸颊,忍不住微微勾了唇,等着她恼羞成怒。

与他想象中的一样,在他将这番话说完之后,怀中的人立马像炸毛的小猫,表情凶狠的望着他,甚至用力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深深的牙印,极为气愤道:“你那些是礼物吗?一点都不别出心裁,一点都不贴心!”

以前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人,可一旦听说别人家的夫君为他的夫人做了什么事,她心里就会像一只小猫挠痒痒似得不舒服——她将这种不舒服统称为羡慕和吃醋。

都说女人是一种无理取闹的生物,直到这一刻,安逸臣才隐隐明白了那种无理取闹的深刻含义。

但他心中却没半分气恼,甚至饶有兴致的瞧着黎礼为他吃醋的模样,那一张小脸胀得通红,明显就是不好意思的模样,却仍旧要故意气恼的望着他。

直到怀中的人快要二次炸毛之后,安逸臣才熟料的顺着她的脊背,像是顺毛一般的抚平她心中的不满,说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为夫更加贵重的礼物?”

他已经是她的了,他现在以及日后的一切也都是她的。

他将自己当成礼物打包送给她……以及,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加适合她的礼物。

黎礼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她嘟了嘟嘴,气弱的抠着他的掌心,声音软糯的要求道:“那你以后不许送别人礼物。”

安逸臣点头答应。

“男的也不行。”黎礼又道。

虽然在这个世上断袖之辟很少,但是她要杜绝一切可能,免得日后自家亲亲夫君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而被别人带歪了。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砍人的心情都有。

安逸臣脾气极好的捏捏她的脸。

他本是一个极为没有耐心的人,更加不懂要对别人和颜悦色的道理,时不时的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模样走在大街上都能吓哭孩子。

就是这样一个在外人眼里凶神恶煞的人,却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没有底线的宠着她,依她言所做。

直到黎礼将心里所有的不满全部提出来之后,安逸臣才淡淡望着她恢复正常的小脸:“说吧,怎么了?”

除了某些特定的情况之下,黎礼从来不是一个会无理取闹的人,她很理智,甚至理智得可以与他并肩。

此时发生这样怪异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注意。

心中怀疑是不是今日出去外面有人给她气受了?

若是有的话,或许他不应该再无所事事的呆在府中处理这些事,而是应该出去走一走,看看哪些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连他的夫人都敢欺负。

“看见那个东郭皇子,心里不舒坦。”黎礼叹了口气,也对自己刚刚小女人的模样感到无奈,可是没办法,她心里存不住事,特别是受不了气和郁闷,刚刚在门口遇上东郭皇子的那一刻,她感觉从前被压在心底中的恶意如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没人知道她要用多强的毅力,才能阻止自己作恶的想法。

她本来以为自己压制的很好,可刚刚在门口遇上那一张脸时,却突然不受控制了起来,仿佛是千年蚁穴,一朝决堤。

明明那个东郭皇子长得也不可恶,是一个小正太的模样,很符合她的审美,除了脾气有些傲娇之外几乎挑不出错处。

她也不可能去厌恶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安逸臣不知该怎么劝她,只得说道:“若是不喜欢,日后便不要再见他了。”

免得最后脾气不受控制,受苦的是她。

直到安逸臣出去处理秦家事宜的后续影响,黎礼整个人瘫坐在软榻上,眸色迷茫,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眼神放空的盯着远处。

这种某些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几辈子活下来,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这一次,她直觉自己与东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花香将暖身的茶水端上来时,就见到自家少夫人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她心中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端着的茶水放在桌上,小心的推了推黎礼的身子,见她如常回神的望着自己,眼中并无其他情绪时,才放松的说道。

“少夫人,暖茶已经沏好了,少夫人趁热喝。”

黎礼点了点头,饮了一杯热茶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丝思绪,朝着花香问道:“姑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她口中的姑奶奶就是她的姑姑黎宁,而这些丫鬟们从来都是以姑奶奶称呼黎宁的。

花香表示无奈:“十天前,姑奶奶说要出去劫富济贫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奴婢也不知道。”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48章疑虑

自从回京之后,黎礼身边有了保护她安全的人存在,黎宁就彻底的当起了甩手掌柜,一点也不担心她的侄女出现什么意外。

而是带着他的新晋小伙伴——那个一脸阴柔的男人一起出去惹事,偏偏他两人轻功绝顶,遇上了实力高强的,能战便打一架,不能战也能灰溜溜而不伤身的逃跑。

面对他们这样的做法,黎礼心中虽无奈,但也不能拿他们如何,最后只能听之任之,只要他们不给她惹出不能解决的麻烦,一切都好说。

黎礼一脸灰败的挥了挥手:“要是姑奶奶回来了,你让她第一时间来找我,我有事情要问她。”

她这个姑姑啊,什么都好,就是侠女情结太重,路上遇见一件不平的事,就会拔刀一声吼。

乃至于现在,她明明活在与朝堂相近的地方,却仍像是从前在江湖般一样。

花香应了一声,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少夫人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询问姑奶奶。

东郭皇子行宫中,暗一将调查而来的安家少夫人,所有有关资料全部摆放在皇子面前。

而一向不喜看文书的东郭皇子,这一次却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的将所有的消息全部看完了,脸上并无出现半点无奈的表情。

暗一心里虽奇怪,却因为职务原因一向沉默寡言。

黎礼的消息不能探查,她本就是京都有名的白身,在五岁时被安家收养,而后与安家大少爷成婚。

小东郭目光紧盯着‘黎家遗弃’‘父母双亡’,忽然朝暗一问道:“我父王在回皇城之前,他姓什么?”

暗一眼神一颤。

“黎。”

暗一终于明白了二皇子殿下的异常反应。

想当初,在他们此时的东郭王并不是东郭王的时候,曾经用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一段时间,而那时候,作为普通人的东郭王,姓黎。

现在的安家大少夫人,长平将军夫人,也是姓黎。

“暗一,你将暗十五叫过来,本皇子有书信一封,让他务必亲自交到父王手中,绝不能经任何人的手,包括……母后。”

东郭皇子年龄虽小,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

早在许多年前,他的父王就一直有意识的带调查某一件事,听说也是关于‘黎’的。

而他的父王也一直认为他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可是他们东郭却未有有公主的存在。

只有两个皇子,一个是他,一个是大皇兄。

大皇兄出自王后,而他,是贵妃之子。

暗一眉头挑了挑,点头应了下来。

从二皇子出生开始,他便是为二皇子而生,只听命于二皇子,连当今的东郭王都无法支使他。

这是皇室的规定,每个皇子一出生,便有一支专门为他而生的暗卫队。

因为心里怀疑黎礼的身份,所以,从刚开始就打算黏着安逸臣的东郭皇子与将军府来往更是密切,直接无视了朝堂上其余大臣们奇怪的眼神,有事没事便想进将军府一探情况。

只不过从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黎礼了,哪怕有时碰巧在路上遇见,那个人也会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躲着,让东郭皇子很是头疼。

他几次三番的从将军府下人的口中旁敲侧击关于黎礼的消息,只可惜,除了他调查出来的那些以外,再也没有任何有用的。

就在一人追,一人躲,一人无奈的情况之下,大丹派来的核心团队也到了京都,一时间京都更是热闹非常,连街道上叫卖的声音都火热了几分,明明已到了秋凉的时候,京都的气温却一直没有下降过。

一阵风吹来,街道两旁的樟树树叶随着这阵风而微微散落,有几片叶子落在路上经过的马车顶上,也有几片顺着风钻进了轿子之中。

马车停在皇宫门前。

一只如玉藕般的手掀开车帘,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串细细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

她的手刚伸下来,便有人极有眼色的蹲在马车旁边。

清脆而清晰的铃铛声音响起,马车里的人终于出来了,在旁边丫鬟的搀扶下,一脚稳稳的踩在蹲在地上人的背上,小心翼翼的走了下来。

女孩眸若星辰,面容娇美,望着眼前气势磅礴的皇城,她的眼里闪过一道绮丽的光芒,嘴角轻轻一勾,柔嫩的仿佛能掐出水的唇畔微微打开。

“这就是大周的皇宫?”

属于少女特有的娇嫩的声回响在宫门侍卫的耳中,可他们一个个面不斜视,只当做没听见,依旧尽职尽责的守在这,不让马车再往前一步。

护送她进皇城的侍卫们都已经习惯了迟潼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做派,别看这小姑娘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极好相处的模样,但她背地里却是一个很不讲道理的千金大小姐,心中对于这一次被送来大周和亲也很不满意,一路上都在不停的作妖,硬生生的将一个月的路程拖到一个半月。

所以这时候她恍若撒娇的语气,实乃听听就好,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皇宫里出来的嬷嬷,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虽然帝后感情不深,但皇后中宫的地位却无人能动摇,此时大丹派来公主和亲,于情于理都应该由皇后负责。

而作为中宫,若是她亲自前来迎接这位公主,倒还显得自己没气势,所以,面对这位极有可能成为后宫一员的公主,皇后秉承着保留的态度,只派了一位资深嬷嬷前来。

年过半百的老嬷嬷见到一身娇俏的和亲公主站在宫门前,眼神微微的犀利了几分,挺直了胸膛大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奴婢见过公主,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特意来此迎接公主入宫。”

老嬷嬷,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半分差错,只是她那张脸太过严肃,严肃到不近人情,让迟潼忍不住皱了皱眉,动了动手,手腕上的铃铛响得更加厉害了。

她故作犹豫的看了一眼身后繁华的马车……和陪同她过来的侍卫:“那他们该当如何?”

老嬷嬷面色不变,极其规矩的回道:“皇宫乃是天子之地,没有陛下的恩赐,任何马车不得擅自闯入,须得停在宫门前,由马车中人徒步前行,公主便挑两个丫鬟,随着奴婢一同入宫,皇后娘娘还等着的。”

迟潼皱眉,心道大周的皇宫规矩真多,这皇宫这么大,她又是徒步前进,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可碍于初来乍到,不知规矩,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老嬷嬷身后行事,免得触怒这里的贵人,倒还让两国面上不好看。

她这次前来是为了让两国交好,而不是交恶如果将这件事办砸了,就算日后回了大丹,她也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来这里和亲,已经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听了老嬷嬷的话之后,她真的顺从的从自己的一众仆人里挑选了两个机敏伶俐的丫鬟跟在身后。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皇宫比迟潼想象中的更加庄严肃穆,随处可见的侍卫游走在皇宫的各个角落中,以及明晃晃的颜色,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越发凝重。

只得目不斜视的跟在老嬷嬷身后,朝着后宫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当今皇后所居住的椒房殿,是整个皇宫中修建最为奢侈的地方,里面的各种奇珍异宝,不过是小小的摆设之用,宫殿很大,刚刚所见的,只不过是她眼角余光轻轻一扫,不过冰山一角。

老嬷嬷停在椒房殿门前,等在两旁的宫女跪了一地,好似犯了什么错误,此时正在受罚。

老嬷嬷就像没看见似的,恭敬的朝着迟潼行礼道:“公主请在此等候,奴婢进去通传一声。”

迟潼自然没有意见。

她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可也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

此时她是来和亲的公主,碍着这个身份,倒也不怕大周的皇后对她诸多挑剔。

她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听说大周的皇帝陛下是个信奉道教的人,整日沉迷炼丹之术无法自拔,而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是徐婕妤,而皇后则是负责后宫一切事宜,手中有极大的权力,皇上也很信任她,将后宫所有事情全权交到皇后手中。

相比受宠的徐婕妤,迟潼最为在意的是皇后的态度。

一个手中有权的女人,和一个暂时受宠的女人,孰重孰轻,她心里分得很清楚。

与她想象中的一样,中宫皇后并不是心思狭隘之人,在老嬷嬷进去通禀之后,不一会的时间,老嬷嬷又走了出来,亲自将她迎了进去,而跪在两旁的宫女,则是向她一弯腰,表明行礼的态度。

皇后将手下的人管教的极为严格。

迟潼深吸一口气,略微浮动的心思随着手腕上铃铛的响声慢慢平静了下来。

待她看见那位权力滔天的皇后时,她心里已再无波澜,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朝着凤椅上的皇后行了大礼:“迟潼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49章和亲公主

周皇后面色温和:“赐座。”

宫女立刻搬了一把椅子上前,迟潼心中也牢记进宫前所学的规矩,恭恭敬敬的坐在椅子上,却只坐了13的位置。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迟潼手心冒出了冷汗,却微微的抬起了头,扬着下巴,方便凤椅上的人能清清楚楚欠她的面容。

只是,上面的人能打量她,她却不能无所顾忌的看她,只有微微的低垂着眼睑,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的模样。

周皇后表情并无多大的改变,只是态度更加温和了:“果然是个美人坯子,本宫听闻大丹盛产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是周皇后眼中的惊艳并无多少,而迟潼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她的长相更偏于娇俏可爱一类,与美艳根本搭不上边,在别人眼中,就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此时她十分庆幸自己长成这样,没有引起中宫皇后的注意,否则的话,日子一定不好过。

就在周皇后问,迟潼恭恭敬敬回答的时候,老嬷嬷却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周皇后耳边说道:“娘娘,庆安宫那边的主子过来请安了。”

“徐婕妤?她八百年不会来本宫这里一趟,此次来是所为何事各人心知肚明,她倒是找了一个好借口,什么时辰不挑,偏偏挑在这时候。”

庆安宫只有一位主子,那便是此时盛宠正浓的徐婕妤,相当初,陛下就连去国寺还愿,也是带着徐婕妤一起前去的。

而周皇后也抱有自己的私心,并未阻止后宫中人承受圣宠,甚至心中还隐隐希望着陛下能够雨露均沾,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从别的妃子手上过继一个儿子。

陛下此时正值盛年,但却一个皇子皇女都没有,这让她不得不担心。

老嬷嬷轻轻一笑:“娘娘一向大方,既然知道那位的心思,满足了她又如何,想必徐婕妤一定很好奇,此时正挠心挠肝着。”

周皇后面色红润的点了点头,打趣道:“也是,那位可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既然她愿意过来,那便让她进来吧,也好让她过过瘾,认识认识以后可能会成为姐妹的人。”

周皇后与老嬷嬷的对话并没有收声,她们两人淡然的在迟潼的面前交谈着,似乎并不害怕让她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所幸,她们两人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说出过分的话,这让迟潼不得不松了一口气。

等她见到一身盛装打扮的徐婕妤风风火火的从殿外走进时,终于明白了皇后口中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怕她并不是大周人,也知道徐婕妤的这身打扮定然已超过了婕妤位分。

粗略的扫了一眼徐婕妤的长相,迟潼忍不住心中一震。

相比于徐婕妤,她真的就像是清汤小菜,根本让人提不起半分兴趣,难怪周皇后不将她放在眼中,原来是宫中有了此等尤物。

这样也好,免得她一来就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况且,还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入了墨隐的眼。

徐婕妤先是规规矩矩的朝着周皇后行礼,随后目光一点也不掩饰的放在迟潼身上,微眯着丹凤眼打量她,好一会儿抿唇微微的笑了笑:“想必这位就是大丹派来和亲的公主吧,瞧着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这身材还强差人意,还有进步的空间。”

迟潼:“……”

心里很难受,可还是只能微笑以对怎么办?

不等她做出反应,周皇后已经轻笑了一声,将徐婕妤叫到身前,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徐婕妤难得来本宫这儿一趟,今日还是托了迟潼公主的福,可公主面皮儿薄,婕妤还是不要拿她说笑,免得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徐婕妤眸中带笑:“娘娘说的是,臣妾可没有故意拿公主说笑的意思,只是早已听说公主的名号,今日才得见本人,一时间不由得发出了些许的感慨,想必公主不会介意吧?”

她睁大了眼睛,湿漉漉的一双大眼仿佛会说话似的,一直盯着迟潼,仿佛她若是说出介意两字就会伤了她的心一般。

“婕妤娘娘说笑了,迟潼自然不介意。”迟潼艰难的笑了笑,藏在袖子里的熟人不住握紧了,指甲狠狠的陷入肉中,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成为货物,被别人打量而估其价值的感觉。

她十分厌恶这种感觉,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但是此时的她显然不能那样做,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任由上面两人对她或批评或赞赏的话语,以及徐婕妤眼中隐含嘲讽的模样。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周皇后借口累了,让徐婕妤和迟潼离开,在离开之前,她还赏了迟潼几件首饰。

徐婕妤走在前面,容貌娇美,旖旎生姿,走出椒房殿之后,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同样停下来的迟潼,眼神里终于没有了在椒房殿里面的平和。

迟潼忽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后宫中的女人,永远也没有她们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

她深知这个道理,但是此时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却让他心情怎样也愉快不起来。

徐婕妤眼中出现一抹轻蔑,上上下下的将迟潼打量了一遍,这才说道:“迟潼公主,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公主资质上乘,想必一定明白本宫的意思,还请公主作出决定时慎重考虑,千万不要轻易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说好听了,这位是和亲公主,说的不好听,她只是一枚弃子,一旦大周和大丹出现异常情况时,这位公主必将成为牺牲品。

像是被困在质子殿中的百部国白檀一样。

直到徐婕妤风风火火的带着她的人离开时,迟潼仍旧觉得身上冷得发抖,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似的,她半天都做不出一分反应。

在身边的两个丫鬟打算上前搀扶她时,迟潼一掌狠狠的扇过去,啪的一声,手上铃铛的声音杂乱的响着,那丫鬟嘴角溢出一抹血丝,而那丫鬟仿佛已经习惯了,低垂着眉眼跪在地上请罪。

心里的闷气终于抒发出去,迟潼冷哼一身,眼神极为阴郁。

一行人离开之后,迟潼的所作所为立刻传进了周皇后的耳中。

“是个沉不住气的。”

老嬷嬷沉默,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谁,或许是盛宠正浓的徐婕妤,也或许是初出茅庐的迟潼公主。

但是显然,无论是谁,周皇后都没有放在心上。

而如此同时,也不知是谁散播了此次大丹派来和亲的公主脾气很不好,在皇宫内就敢肆意教训自己的丫鬟,连下马车都要人当她的椅子。

一时间,迟潼的名声终于臭了。

大周的家仆们虽然生死不由己,但他们到底做不出这样糟蹋人的事情。

黎礼是从东郭皇子口中听到的这个消息,而此时的东郭皇子,已经用无数的借口,在他们的将军府呆了好几天,每天都是呆到夜色渐深,才被他身边的暗卫硬拖回去。

而这一次,黎礼又听见了东郭皇子口中说了无数次类似于感慨的话。

他说:“将军夫人,你难道就真的没有发现,本皇子和你长得很像吗?”

因着这段时日两人已经打成一片,也明白东郭皇子性子虽不靠谱,却也不是会轻易动怒的人。

是以,黎礼毫不留情的打击他道:“还请殿下不要误会,妾身年龄还小,生不出殿下这么大的儿子。”

小东郭嘴角一抽:“……”

好想打死她怎么办,明明他不是这个意思!这女人难道就不能用心想一想,他们两人为何长得相像吗??

“本皇子是说真的,没有和你开玩笑!”

“妾身也没有和殿下开玩笑。”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何我们两人长得如此相似吗?”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何止一二,哪里都能弄清楚。”

小东郭不听:“你的脸,还有本皇子的脸……”

“……殿下的意思是男生女相?还是女生男相?”

“……”

小东郭彻底没有话说了。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算是明白了,面前的人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相处,这些日子,无论他再怎样旁敲侧击,愣是无法从她嘴里撬出一个半个有用的消息。

这个人明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可又故意当做听不懂,仿佛在逃避什么。

他不懂,而这一切,也只能等父王传消息过来,到时候他才能决定应该怎么做。

黎礼悠悠闲闲的喝了一口茶,若不是因为这位东郭皇子年龄尚小,不过刚满十三周岁,她也不会与他单独待在一处。

他在想什么,她自然清楚,莫过于他们血缘上是不是有联系。

只不过对于这一点,黎礼一点也不好奇,她已生活了几辈子,这具身体到底是谁的血脉已经不重要。

而且,她不必好奇,等姑姑回来之后,一切都会有答案。

东郭皇子不服气,又从将军府中顺走了几样东西,还是在黎礼的眼皮子底下向安逸臣讨要的。

他擅长观察人心,很清楚要怎么做才能引起一个人心里的怒意。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0章无理取闹

当他再一次从安逸臣手中拿走一副丹青后,满意的看见表面柔弱的黎礼将一个茶杯捏的粉碎。

等到小东郭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与安逸臣告别之后,黎礼才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极度难看,任由是谁,当自己的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死皮烂打的缠上,心情都不会多愉悦。

“以后不要再搭理他了,我看了糟心!”

岂止是糟心那么简单,简直是挠心挠肝,全身都不舒服。

如果换做其他人,她一定二话不说的就将人赶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偏偏因为这个人皇子殿下的身份,他们俩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将人赶出将军府。

这才是最让黎礼感到憋屈的事情,明明是最看不顺眼的人,却偏偏要往她面前凑。

在这一刻,她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高贵的身份能带来的好处。

像是小东郭那样的,哪怕他是像狗皮膏药一般令人心生厌烦,但只要他身上流的是皇室之血,有着殿下这个称号,就没人敢对他无礼。

安逸臣似乎很疑惑,他沉默了一会,认真的看了眼黎礼的表情,确认她没有开玩笑是,才似是恍惚的说道:“我以为,你会对他那张脸很有好感。”

如果不是他们两人在某种神态上太过相似,他也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接待一个皇子殿下,哪怕那个皇子在其他眼里再尊贵,在他这里也只是麻烦而已。

黎礼冷哼,心里实在气不过,伸出手指气愤的戳着安逸臣的胸膛,哪怕再怎么生气,说出的话也像是在撒娇,软软糯糯的道:“我怎么可能会对他那张脸有好感,就算和我有点相似又怎么了?赝品永远是赝品!”

“还有你,我就不相信你没有看出来他对我心怀不轨,与他接触多了总归是个麻烦。”

她不过是一介妇人,也不知道那皇子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三天两头的朝将军府跑来,面上虽是打的叨扰安逸臣的名号,但是每一次他都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次两次还是巧合,但若有了三次四次,说不是人为的都没人相信。

安逸臣轻轻捉住在胸膛上做坏的手指,低下头,面色柔和的在黎礼嘴角落下一个安抚的吻,眼底的柔光一闪而逝:“你若不喜欢,日后我不见他便是。”

提到见不见这件事,黎礼心中极为气馁,心中虽然憋屈,可到底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嘟了嘟嘴说道:“他那么黏人,又是东郭派来的皇子,哪里是你说不见就能不见的。”

他们要是避之不见,肯定会让人以为他们心中有鬼。

但是,黎礼怎么也想不明白,身为东郭的皇子,小东郭再怎么样也得有自尊心才是,她已经无数次当面摆出不欢迎他的表情了,怎么那个人还是能岿然不动,视而不见?

安逸臣无奈了,用一副‘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也许是安逸臣想表达的意思太明显,黎礼看着他的那一张脸,脸颊也不由得有些微红,总感觉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也是,哪怕他们安家确实在朝堂上说一不二,但这是关乎两国邦交的事情,可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说能怎么办就能怎么办的。

想到这儿,黎礼才不情不愿的后退了一步,小手紧紧的抓着安逸臣的袖子,非要他给出承诺:“好吧,你可以见他,但是一定不能让他靠你太近,你是我的夫君!”怎么可以和外面的男人牵扯不清呢?

黎礼努了努唇,到底是没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有预感,若是她真的敢将那句话说出来的话,安逸臣的表情一定会瞬间阴沉,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瞧着怀中的人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安逸臣心中一动,动作缓慢而坚定的将她扶起来,推至一边让她自己坐好,在她不可置信的瞪视之下,缓缓而道:“别闹,我是个正常男人,不想伤了你。”

他不只是个正常男人,若是再算上上辈子,他几十年未曾如此亲密的接触一个女性,此时,自己最爱的妻子就躺在自己怀中,还一副娇俏的模

他不只是个正常男人,若是再算上上辈子,他几十年未曾如此亲密的接触一个女性。

此时,自己最爱的妻子就躺在自己怀中,还一副娇俏的模样,饱满而红润的红唇微微撅着,好似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偏生她的眼睛似会说话,里面水光潋滟,看着他时,他竟会有一种想将她收藏起来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小东郭看见名画名品时走不动路,双眼放光,如狼一般想将东西拿回去藏着,藏在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他不傻,自然知道这是属于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

几十年未曾开窍的老男人,一旦开窍之后,自然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承受得住的。

他一直在忍,可惜他的小姑娘却仿佛不知道,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撩拨他。

看着他隐忍的样子,黎礼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是将他撩拨得有些过分了。

但是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好不容易承认喜欢上了一个人,自然希望能够时时与他相处。

自从他们两人成了真正的夫妻之后,安逸臣从来不在那事上多费时间。

他一直都是体贴的,只要她轻哼着说不舒服,说疼,他就会依着她。

她红着脸,坐正了身子,微微前仰着抬头望着他,双眼丝毫不闪躲的对着他的眼睛,羞羞答答的说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也是可以的。”

在古代生活了两辈子,她也知道夫妻敦伦乃是人之常情。

心中虽然羞涩,却还是强忍着羞意没有红到脖子。

安逸臣眼眸中出现一抹诧异,见他一副心有不安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成功将那脸捏的更红后,他才满意的收回手,一本正常的朝他解释道:“你现在还小,身子骨未完全发育好,房事若是过多会有影响。”

“乖,听话,再等一年。”

再等一年后,他行事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处处压抑。

他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一旦决定了某件事,几头牛也拉不回来。

黎礼扭过身,心中气恼,都不想再搭理他了。

明明当初最先开荤的人是他,现在却说得迫不及待的人仿佛是她。

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安逸臣眼睛闪了闪,也不觉得身体某处难受了。

三日过后,带着小白脸出去劫富济贫的黎宁终于回来了,此时的她做一副江湖儿女的打扮。

长发利落的束在脑后,如一个男儿般,加上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从后面看去,或许会觉得他是个身形瘦小的男子。

她极为高兴,周身的气势也凌厉了几分,腰上挂着的那一把名剑,别在这段日子也见了不少的血,被磨得越发的锋利了。

在面对黎礼的时候,黎宁也不扭捏,轻易的将覆盖在脸上与面皮紧紧相贴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的朝着身边一甩。

白芃立刻极有眼色的帮她将面具收了回来,放进袖子中的暗袋,以便下次她再次使用,动作熟练的仿佛做了千万次。

而两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瞧这两人的相处模式,黎礼心中终于明了。

将暗黄的面具拿下来之后,露出了黎宁白皙的脸庞,哪怕她二十五六,却仍像个二八年华的姑娘。

一回来,她就忍不住在自己的侄女面前大倒苦水:“礼姐儿,我跟你说,这一次我们去的乾州边缘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那里出现了一个压榨百姓的老地主,他自己吃的肥头大耳的,却把底下的人压榨的个个骨瘦如柴,偏偏他的上面还有人帮忙,我们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那个人解决了的,还把他的家财散尽,都分给乾州的百姓了。”

黎礼淡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极好。”

“还有啊,那个给老地主撑腰的人也没得到好下场,你是不知道,解决老地主的当天晚上,白芃……”

看见黎宁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一点也没名门淑女的模样,白芃的眉目更是柔和了。

他的肤色本就比寻常女子更加白,但却不是一种健康的白皙,像是常年不见日光的模样。

这是忽略了他眉目之中的阴霾,与自家姑姑倒是郎才女貌,最重要的是,她姑姑对这男人也没有抵触心理,看着心中应是有情义存在。

黎礼默默听着,一边听着自家姑姑口若悬河的说着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一边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有可能成为她未来姑父的男人。

还不错。

这是她得出的结论。

等到她终于将该说的话说完了之后,白芃面色温和的倒了一杯温度适中的水放在黎宁手边:“说了这么久,喝杯水润润喉咙。”

黎礼算了算时间,光是姑姑一个人就已说了大半个时辰,而且看起来还意犹未尽的样子,确实是说了很久。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1章身份之疑

这样是放做一般人家,绝对会得一个聒噪的名号。

然而白芃不止不嫌弃她太吵闹,反而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黎礼心中叹气,自从她坦承心意之后,便觉得身边处处都有粉红泡泡存在,或许都可以去发展一个红娘副业了。

黎宁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将一杯水喝完之后,才想起来询问黎礼,好奇的看着她:“我刚回来就见那两个丫鬟风风火火的找到我,说让我回来之后立刻来见你,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商量。”

“最近京都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

不等她说完,黎宁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确实,要是没有意外,安家怎么可能会成为一片废墟,你们也不会举家搬到将军府来。”

“东郭来了一位皇子,大丹来了一位公主……”

再一次打断黎礼的话,黎宁又道:“我晓得,那位公主性子骄纵恶毒,极不讲理。至于东郭的皇子殿下,除了他一张嘴太过伶俐之外,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别的言论。”

因为就冲着东宫皇子能将大周一众朝臣说的哑口无言,就没有人会太过注意他的其余行为。

一句话还没说完,三番两次被自家姑姑截断,黎礼也不生气,反而悠闲的掀开眼皮扫了一眼平静的黎宁,干脆的说道:“那东郭皇子与我长相有些相似,姑姑以为只是巧合吗?”

黎宁张了张嘴,本想违心的点头,告诉黎礼真的只是巧合,可当他的眼睛望进黎礼平静而坦然的双眸中后,她又觉得此时此刻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来问我。”她心情有些郁闷,作为长辈却无法在晚辈面前说善意的谎言,委实是一种失败。

心中了然,黎礼终于笑了,眉间明媚,不见半点阴霾:“本来只是猜测,可看着姑姑这副模样,我就知道,我与那位东郭皇子,其实还是有牵扯的吧。”

说不定她与小东郭一样,也是东郭的皇子皇孙。

乍一听起来,确实是个极为高贵的身份,只是可惜了,她对于此并不热衷。

望着黎礼平静接受事情的态度,想到许多年前发生的事情,黎宁心中难受,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隐忍的问道:“知道了这些以后,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黎礼诚恳点头:“我想知道姑姑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消息的?”

现在在她心里的疑惑,最大的也就是这个了。

因为她很确定,刚开始姑姑找寻到她时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也不会安安份份的跟在她身边在京都呆上这么多年。

以姑姑前些年的暴躁性子,说不定早就带着她孤身杀到东郭,将这件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了。

黎宁差点被自己侄女心大的模样气得翻了白眼。

如果换成其他人,在知道了这么庞大而惊人的消息后,就算不好奇自己生父到底是谁,也不该这么平静的吧。

如果她所查到的消息是真的,那么黎礼就不应该是京都达官人们眼中攀了高枝的白身,外面那些人议论的有多难听她不是不知道,而她听到那些话的时候,黎礼已经在安家呆了五六年。

她无法想象五岁的黎礼被接入安家时,外面的流言蜚语有多恐怖,甚至连想也不敢想那时候,外面的人到底是以多大的恶意揣测黎礼的身份。

安儒盛的私生女、安抚人的私生女、安逸臣的童养媳、攀高枝的势利小人……

在她听到这些话时,她是真的恨不得将造谣的人全部抓起来,拔掉他们的舌头,让他们以后再也没有胡言乱语的能力。

但是瞧着黎礼一副接受命运安排的样子,她心里就算是有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在这件事中,受到迫害最大的只有这个小姑娘。

连她都不委屈,她又为她委屈哪般?

想到这儿,黎礼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连带着心情也不再压抑,如实的回答黎礼的问题:“去年吧,有一次我无意中见到了东郭的人,那个人的长相与你的父亲有些相似,所以我忍不住跟上前去查探了一二。”

结果却没想到,那两个人不是长得相似,而是根本就是同一人。

就是不知道当初在世人眼中已经死掉的黎家老爷,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东郭的皇室中人的。

而她当时被这个事实气昏了头脑,更加没有兴趣再去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最让她想不通的是,既然哥哥并没有死,为什么不将黎礼接到东郭去?他的身份如此尊贵,何必要将自己的女儿留在京都遭受那么多人的白眼?

黎礼了解的点了点头,和她想象的一样,姑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会太早,否则以她直爽的性子,一定在她面前藏不住多久。

所以,在知道了那件事情之后,这一年以来姑姑越发的神龙见尾不见手,时不时的便带着她的小白脸出去游历,美名其曰为劫富济贫。

嗯,故意是为了躲她。

一定是的。

自觉戳穿了一个秘密的黎宁终于没有先前那么慌乱了,也不像刚开始听见黎礼提到小东郭皇子殿下时的故作平静,而是心里真的很安静,没有任何杂乱的想法。

她的这个侄女身上就仿佛自带魔力,只要看着她稳如泰山的样子,仿佛觉得,哪怕是世上最危险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这些年以来,她独自一人在江湖上闯到数年,什么危险的场面没见过,什么狗血的故事没听过。

虽然这件事听起来是让人诧异了一番,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和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看起来天差地别,永远也无法扯上关系,但偏偏,无论是孤女还是公主,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你现在既然知道了自己有可能是谁,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既然知道了她不像是外人口中的那般模样,还有了这样尊贵的身份……是不是应该要为她以前所受的委屈讨个公道回来?

黎礼奇怪的看了自家姑姑两眼,很不理解她为何问出这个问题,待弄清楚了她的意思之后,反而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以前如何现在就如何,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的正常生活,况且在京都这么多年,我过得十分顺心,也十分满意现在的状态。”

虽然时不时的会有不长眼的人跑到她面前给她找事做,但是那些事情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权当是生活的调味剂了。

受苦?

那是与她无关的两个字。

上有安家父母慈爱,下有姐姐妹妹和睦,现在她还有一个夫君全部的疼爱,人生赢家也不过如此。

黎宁惊愕,急急的道:“那你不觉得委屈吗?明明是个凤凰,却被人当做野鸡……”

对于自家姑姑口中胡乱的比喻,黎礼表示很无奈,就连旁边一直淡定的听着他们谈话的白芃,此时眼中也不由得出现了一抹无奈之色。

她们两人的谈话从未避讳旁边的人,想必她的身份旁边的人也早就知晓,并且心中已有了把握。

“不委屈。”还没来得及委屈,她就被接到了这里。

黎宁无话可说了。

为免她自己生闷气气坏了身子,白芃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一整只用油纸包着的烧鸡,里面是片好的鸡肉。

将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带着温度散发着热气的小片小片的鸡肉,一看到它金黄的颜色,就想到酥脆的口感。

阵阵的香味钻入鼻子中,黎礼挑了挑眉。

这是莫大的诱惑。

白芃将烧鸡推到黎宁面前:“今天你早上只吃了三个包子,想必早已经饿了吧,先吃点肉填填胃。”

黎礼:“……”这波狗粮来的淬不及防。

在美食面前,黎宁从来没有作为长辈的自觉,虽然平时她在黎礼面前就没有长辈的样子。

先是矜持的问侄女要不要吃,等到后者摇头后,她便心安理得的独自享用美食。

于是,还未来得及升起的怒气,就在这只烧鸡面前消失无形。

黎礼不由得多看了白芃几眼,这是一个极为了解姑姑性子的男人,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不生气。

白芃揉了揉黎宁的发顶,坦然的回望黎礼,因着面前的女子是自己心爱之人的侄女,他也多了几分关心,见她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即便诧异她的心胸宽广,也不由得提醒道:“你既然能从东郭皇子的面容猜测出你们不一般的关系,想必东郭皇子也一样,你还是早做准备,免得日后麻烦上门,手忙脚乱。”

东郭王虽然只有两位两个儿子,但他的两个儿子都聪明无比,在东郭各有各的美名。而二皇子小东郭,虽志不在权力朝堂皇位,但仍旧不能小瞧他的心智。

再怎么说,小东郭也是东郭王最喜爱的小儿子。

而一个无脑的人,是没办法讨得别人喜爱的。

想到最近小东郭的反常,黎礼也有些担心,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最近那小子总是有事没事的就到将军府来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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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身份解密

缠着她的夫君,还拿走她的东西。

那小子……

嗯,白芃极力无视心中升腾而起的怪异感,以黎礼的身份,长了小东郭两岁,确实能用‘那小子’称呼他。

黎礼没有察觉白芃奇怪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周身的气息越发阴柔了几分,却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从她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就知道,那应该和他修炼的内功心法有关。

表面虽然看起来娘里娘气的,但实际上是个真汉子,否则自己眼光挑剔的姑姑,定不会选中这样的一个男人。

况且,现在她可没有心思揣摩白芃在想什么,一心一意都在思考,如果小东郭真的查出她的真实身份了,她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那位同父异母的小弟弟。

算年龄,她比别人多活了两辈子,人生经验丰富。

算地位,人家是正宗龙子龙孙,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按死。

见她担忧至此,白芃又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就算他真的知道你的身份,但这是在京都,是大周的领地,小东郭哪怕再笨,都不会轻举妄动。”

况且,面前的这个姑娘早就不是一无所有的白身了,她现在是长平将军的夫人,深得夫家的宠爱。

而安太傅在朝堂上又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就算小东郭也要忌惮几分。

确实是这样。

黎礼点头,终于成功的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不再注意。

因为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这件事除了她与她姑姑还有这个男人知晓之外,再未告诉其他人。

就连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只是知道少夫人与姑奶奶商议了一件重要的事而已。

但是黎礼不知道的是,在她知道这件事没多久,等待许久的小东郭也终于收到了从东郭皇宫里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一封书信。

暗十五不辱使命的将信封呈上。

小东郭将信封接过,漫不经心的问道:“暗十五,你是亲自将本皇子写的东西传给父王的吧?”

他不得不警惕。

暗十五点头:“殿下宽心,我将东西递给王上时,王上是独身一人,除了王上,没人知道我曾回了一趟皇宫。”

听见暗十五这样说,小东郭终于放心了。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必要与王后翻脸,而且若是让皇后知道他插手这件事了,必定要在宫中给他母妃难堪。

他要先看看父王是何态度。

手中的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纸,可当小东郭看清楚纸上的内容时,捏着纸张的手指越发用力,指节开始泛白。

汝之长姐,吾之女儿,带她回宫。

他的父王甚至没有继续派人过来调查,就一门心思的将那个姑娘当成自己的女儿,与他想的分毫无差。

果然,父王曾经是有个女儿的,否则这些年以来,父王不会在书房里放上那个女人的画像。

既然父王那么爱那个女人,为何要遗失他们两个女儿?!

暗十五隐匿在暗处,眼见二皇子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甚至眼中出现了一抹类似于气愤的情绪,他不由得愣了愣。

郁闷的想到,当初在送信之前,二皇子不就已经猜到结果了吗,何必要在得到结果之后还要与自己过不去。

不过,以二皇子的性子,应该是在心里为贵妃娘娘不值吧。

毕竟谁都知道贵妃娘娘对王上一往情深,只可惜王上心中似乎早有人存在,这些年以来,贵妃虽得到了权力,却从来没有得到王上的真心。

更为重要的是,之所以有两个皇子,也是因为王上受压于群臣而不得不弄出来的。

想到这里,暗十五连忙收回自己越来越不靠谱的思绪。

他要是再想下去,将皇家的隐秘事件猜了出来,估计等他回去之后,这个脑袋就保不住了。

而且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也不由得他妄图猜测妄论皇室。

暗一得了二皇子的恩宠,终于不必终日与黑暗为伍,转而到了明处侍奉在二皇子身边,成了他的贴身侍卫,除了暗中引力的暗卫之外,没人知道暗一的身份。

“殿下,冷静。”轻缓的温润声音在耳旁响起,温暖的手掌抽出了他指尖的信纸:“殿下,既然你早已有所预料,此时就该接受结果,殿下不也是想了却王上的遗憾吗?”

如果不是为了让王上不再遗憾,以二皇子喜欢游手好闲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情。

皇室里最受宠的是二皇子,王上几乎对他有求必应。

暗一知道,王上有时候会看着二皇子的一张脸而陷入迷茫,以前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可现在终于明白了,是因为二皇子的这张脸与那个女人长得很像。

小东郭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张纸上的内容,短短十多个字,却让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怔愣的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因这是白天,屋子里的光线很足,他能看见从小守在自己身边的暗一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裳,如青松般矗立在他面前,脸上带的仍旧是冷漠表情。

他已习惯了隐藏在黑暗中,突然重见光明还是不习惯,有些不适应,也不明白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现在的情况。

不过不管暗一是暗卫还是明卫,他都是只属于自己一人的。

“暗一,父王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让本皇子想办法将她带回宫。”

他不由得抿了抿唇,将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怒气挥散。

只觉得这件事很麻烦,先不说那个已嫁为人妇的姑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就说安家也不是好对付的。

如果他想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这段时间他也算看明白了,安家的那位大少爷明显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媳妇,就连安老夫人和安太傅也对她赞赏有加。

暗一尽职尽责的没有偷看纸张上的内容,但看着小东郭的表现,也猜到纸上的内容是什么。

此时听他说了出来,暗一眼中出现一抹了然,朝小东郭点了点头,眸光暖暖,神情切切,一切如旧。

“既是如此,殿下便依王上所言去做,一切,有王上在后面。”

无论是王后的怒意,还是朝臣的质疑,只要王上认定了,那么这件事便是板上钉钉,谁也没有办法更改。

嘴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小东郭瞪大了眼睛,蓦地认命的叹了口气。

他担心的并不是朝臣和后宫的仇视,而是有些犹豫,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母妃带去麻烦。

不过事情既然进行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了。

“算了,这件事还得一步一步的来,否则到时候带不回去人,父王一定会很失望。”

小东郭喃喃自语,已经开始计划该如何才能理所应当的将人带到东郭。

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的黎礼猛的打了个喷嚏,她手上捏着一颗白子,随着这个喷嚏而不自觉的压上棋盘某个位置,她看了一眼,惊吓般的啊了一声:“错了错了,我不是要下这个位子,换一个换一个……”

此时她不由得庆幸是自己在闹着玩,而不是与她家夫君下,否则自己这种下棋必毁棋的人,肯定是又要被他好一番嘲讽。

壹字号在京都开了一家分馆,作为幕后老板,黎礼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当她带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气势汹汹的朝壹字号分馆飞奔过去时,一僧正对一个稚龄孩童笑的慈祥。

黎礼几步走到一僧面前,看他买了一串糖葫芦递给小孩,而小孩被家长带走以后才问道:“师父怎么想起来要在京都开一家分馆了?”

她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想当初他们回来时,黎礼就知道自家不靠谱的师父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只是这些日子一直找不到他的踪影,她也没有特意去找。

知道一僧不喜欢束缚,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他,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的这种放任,竟让他开始在京都随便捣鼓。

这个地方与蔚州完全不同,京都的地盘几乎已经是以势力而分的。

师父初来乍到的,要是一不小心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一僧笑眯眯的,丝毫没有意识到做错了事情,瞧着黎礼大吃一惊的模样,难得的心中有种异样的满足,顿了顿才抬手抚了抚下巴上的胡子,安抚快要炸毛的小徒弟:“最近开销实在太大了,你的几位师兄弟太能吃,我要是不开一家分馆,哪里能养得起这么多饭桶。”

“师父可以派人来通知我啊,徒儿绝对不会让各位师兄弟挨饿的……”黎礼表情瞬间一言难尽,抓住重点,抬眼疑惑的看着一僧:“师兄……弟?师父又收了徒弟?”

有那么一瞬间,黎礼在自家师父的脸上看见了,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难为情?黎礼惊讶,这就奇了怪了,早就没有七情六欲,置身俗世之外,虽然还了俗却依旧以贫僧自称的师父,竟然也会觉得难为情?

“是个男童,如今不过七岁,为师将男安置在清水村中,待他年满十二便去接他。”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3章无妄之灾

黎礼迟疑:“还有五年时间,所以师父在此时就开始担忧日后师弟会饿肚子吗?”

“总要防患于未然。”一僧并不觉得有不对。

黎礼沉默。

好吧,她就知道自己师父是吝啬性子,哪怕她给了他一个小金库,他仍旧觉得……以后会饿肚子。

虽然被有了一个师弟的事实吓了一跳,但黎礼仍旧没有忘记她此行的目的,不由得语重心长的朝着一僧说道:“师父,你要开分馆徒儿没有意见,但你在开分馆之前应该知会徒儿一声,您年岁已高,别再乱折腾了。”

被嫌弃年纪大了的一僧:“……”

有一种关心,叫徒弟觉得你应该休息了。

因为是新开的分馆,就算有蔚州城壹字号的名号做底牌,但京都依旧对医馆关注不大。

是以,现在黎礼眼中的医馆就属于门可罗雀的那一类,里面稀稀疏疏的几个光头,单手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数着桌面上的几个铜板。

黎礼看的心酸,数了数,几个人手上的加起来一共也只有九个。

这是他们一天的收入,在寸土寸金的京都,连一天的租费都不够。

应该是远远不够。

听见人的脚步声,抓药的那个光头师兄掀开眼皮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是自家师父带着小师妹进来,他又收回眼神,有气无力的打招呼道:“小师妹。”

“三智师兄……”

“三慧师兄……”

“三聪师兄……”

依次打了招呼,瞧这医馆内的萧索景象,一僧自然感到心虚,不等黎礼开口询问,便脚底抹油溜了,也不知道又跑到哪个地方去送糖葫芦给小孩。

医馆里的三个光头都是黎礼的师兄,可能因为他们的年龄相近,师父为他们取的法号也几乎是一个意思。

看着他们大受打击的样子,黎礼轻咳了一声,问道:“瞧几位师兄的样子,莫不是有烦心的事,何不说出来,看师妹我能否为你们分忧解难。”

有了倾诉的对象,三人立马将心中的苦水倒了出来,脸色苦逼的像吃了好几斤黄连。

三智:“小师妹,你是不知道啊,师父本就没有经商的头脑,他还非要在皇都弄一座医馆。”

三慧:“瞧瞧,今日总共才收入九枚铜板,连租费都不够。”

三聪:“师父总喜欢给路过的孩童买糖葫芦,每日总是一捆一捆的买,别说入不敷出,我们一直就没有进账。”

三智总结:“佛曰,色既是空,空既是色,有既是无,无既是有,我们本不该为此世俗之物担忧,实乃师父做人太不靠谱。”

黎礼:“……”她记得佛不是那么曰的。

虽然心里吐槽几位师兄在俗世生活也染上了俗世之气,但黎礼脸上还是摆出了一副愿意为他们分忧解难的表情。

没办法,自己师父弄出来的烂摊子,她跪着都要收拾完。

等制作了一系列扬名措施之后,黎礼从衣袖中摸出一个特制的小木牌塞到三智师兄手里:“若是日后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拿着这块木牌到长平将军府找我,免得师父……”

三智伸手将木牌接了过来,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以前他们还不知道,可当小师妹离开,只有师父一人胡乱捣鼓时候,他们才明白小师妹的存在到底有多重要。

日薄西山时,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黎礼也不打算继续留下叨扰,打了个招呼便想带着两个丫头离开。

不等她走出门,一个身穿黑衣服的人肩上扛着一个东西从远处急速的闯入了医馆内,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砰的一声,医馆们被关了。

黎礼:“……”

花香面无表情的将自家少夫人扯到身后。

也许是关门的动静太大,三智从药柜中抬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半点也没生气,双手合十道:“施主是来看病的吗?”

暗十五表情肃杀,身上的凌厉之气越发肆无忌惮,那是常年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气息。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医馆里面的几个人,三智还是面色温和的双手合十,对他的杀气好似毫无察觉。

三慧拿着需要磨成粉末的药材从后堂出来,瞥了一眼暗十五,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直接无视了他,不一会,药材磨碎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入耳中。

三智和暗十五对峙着,暗十五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能够察觉到这个医馆的不一般,至少里面的和尚绝对不是普通和尚,否则不会在面对他身上明显的血腥气味还能保持如此淡定的模样。

一时间,他在犹豫是走是留。

还是黎礼最先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被黑衣人扛在肩膀上的人,随后目光就再也移不回来了,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丫鬟,无奈的说道:“这是我认识的人,三聪师兄,麻烦你将他们带到后堂。”

沉醉于医术的三聪连忙从书海中抬头,迷茫的望着声音发出的地方,不知为何,她又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方向,然后皱了皱眉。

还是三智发话了,柔和的说道:“三聪,将这两位施主和小师妹带入后堂。”

三聪:“是。”

黎礼:大师兄说话果然非同凡响,一向反应慢一拍的三聪师兄竟然能立刻明白。

待他们进了后堂,将药材磨完的三慧拿出一张黑色的帕子,沾了水,将黑衣人遗留在医馆内的血迹擦干净。

就在她做完这一切后,紧闭着的医馆大门被人粗暴的从外面推开。

四五个蒙着面,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闯了进来,手里提着染血的剑,眸色阴森的扫了一眼三智和三慧,阴沉沉的说道:“你们可有看见一个黑衣人带着十三四岁的孩童过来?”

三智温和一笑,面不改色的摇头说谎:“没有。”

黑衣人自然不会相信他,冷哼一声,挥手示意四处搜。

当其中一个妄图闯入后堂时,三慧起身挡在前面,脸上挂着的是与三智完全不同的无奈:“各位施主,莫要欺人太甚。”

领头的黑衣人气势十足的走上前,比三慧高了一个头,浓郁的血腥味从他身上溢出:“你们定是心中有鬼,若心中无鬼,何必在白日里紧闭大门?”

三智走过来,不紧不慢的看了眼门外的天色,温声道:“日落西山,时辰已晚,医馆也是要打烊的。”

如此,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会关门。

“既然如此,让我们进去一搜又如何?”

三智摇头:“不妥,孔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各位施主又何必强人所难。”

黑衣人面色一沉:“看来你们是不答应?”

气氛瞬间紧绷。

三聪带着他们躲在后堂的密室里,在里面能清楚的听见外面的动静,在身旁人因接收到危险信号而下意识绷紧身体后,他才慢悠悠的说道:“施主不必担忧,他们进不来的。”

仿佛为了响应三聪的话,外面忽然传来了打斗声,转瞬即逝,不一会儿的时间,三慧衣着飘飘的打开密室门,先将昏迷的人安排在床榻后,才出去收拾残局。

师兄弟三人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几人,不约而同的阿弥陀佛了一声,三慧问三智道:“师兄,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师父曾说,若是有人敢打进医馆,只要不伤及性命便随他们安排。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上有胆子直接在医馆动手的人。

三智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再次对一僧为了省钱而租用如此偏僻的地方感到不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毁‘尸’灭迹。

见暗十五从后堂走出来,脸上才重新堆出笑意。

满身佛性一脸慈悲的三智温柔的说道:“既是施主带来的麻烦,就劳烦施主再麻烦一次,将这些人全部扔到乱葬岗吧。”

暗十五手指僵硬的动了动。

地上的人没死,只是被打晕了而已。

等暗十五真的认命的将这些人搬到乱葬岗时,他仍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蠢,为何不一刀取了他们的狗命,还要浪费时间将他们带到乱葬岗?

而那医馆的和尚也很有趣,似乎笃定了他不会要这些黑衣人的性命。就算说出要把他们丢进乱葬岗的话,也还是一脸我佛慈悲的表情。

黎礼坐在藤椅上,而茶香守在床榻旁,经此一事,她自然不能赶回将军府,只能让花香独自一人回去禀报一声。

她的眸光透过帘布瞧着一脸苍白。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的小东郭,眼神很复杂,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三智前来为小东郭把脉,面色温和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的长相,平和的说道:“若是小师妹有胞弟,约莫也长这样吧。”

黎礼苦笑:“大师兄……慧眼如炬。”

可不是,现在被追杀的这个,就是她同父异母的胞弟啊。

三智不再多说,确定小东郭无事后,便衣诀淡然的去了后厨。

这时候,将那些杀手全部抛到乱葬岗的暗十五也回来了。

外面的天色已黑,医馆真正的打烊,只剩下三慧师兄在前面磨药。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4章妄图相认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房间里暗十五的身子立刻紧紧绷了起来,像一只随时准备发起进攻的猛兽。

三慧擦了擦手,只觉得今天不请自来的客人有些多。

打开门,门外的人极是眼熟,竟然是他们的妹婿——长平将军安逸臣。

三慧重新将门拴上,很满意妹婿的作为,越瞧安逸臣越顺眼,忽然想起某一件事,将他带到了后堂才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两位师兄,要多下点米才行。”

几人面面相觑,茶香也默默退下,去后厨帮忙了。

安逸臣快步走到黎礼身前,确认她毫发无损时,又眸色锋利的射向静默无声的暗十五,想来花香已经和他说了,正是因为这两个人为了躲灾,才会让黎礼受了无妄之灾。

暗十五知道眼前两人的身份

看见安逸臣来了,只微微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相比于他的淡定,安逸臣心情极为不好,他无法无视暗十五这等祸水东引之举。

如果在医馆里的和尚真的只是普通和尚,那么今日他无法想象一馆内会发生何等惨事,哪怕到最后他得到了消息,可一切已经枉然。

察觉到他的怒意,黎礼坐在椅子上,伸手环住安逸臣的腰,脑袋靠在上面,脸色很是疲惫。

她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千方百计的想要与小东郭毫无纠缠,结果呢,现在却救了别人一命。

但是也没办法补救,毕竟,再怎么说,都这个人与她血脉相连。

就连大师兄都能一眼看破,她要是再挣扎就没意思了。

安逸臣以为她吓到了,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似是安抚她的心情,看着暗十五主仆二人的目光更加不善。

不得不承受这股压力的暗十五心里极为悲催,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床榻上依旧昏睡的人影。

他自然知道长平将军为何生气,又因不敢再继续触怒他,只能低垂着头不敢再出声。

他也没想到随便跑进一家医馆居然能遇见长平将军夫人,并且这位夫人还是他们东郭王的王女公主。

事实难料,这件事真的只是巧合。

哪知暗十五不说话了,靠在安逸臣身边的黎礼出了声:“你们主仆二人今日为何被追杀?”

她的声音很轻柔,也很无奈。

小东郭果然是招祸体质,才来京都多久就遇上了这么一遭,如果今天那些黑衣人真的得手了,恐怕大周与东郭的邦交算是彻底完了。

暗十五摇了摇头:“殿下今日兴致颇好,便来此处一游,又听说您在此处,所以才……”

他虽然没说完,但黎礼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位皇子殿下原来是跟在她身后来的,只不过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遇上了危险。

“他简直是胡闹,你也不劝着点,若殿下真的出了事,你万死不足以谢罪。”

暗十五极为愧疚。

他是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的,到时候无论是向大周还是东郭,他都无法交代,无论大洲与东国邦交如何,他确实是万死不足谢罪。

安逸臣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着,视线触及黎礼苍白的脸色时,他又硬生生将心里的疑惑重新压了回去。

他们是认识的。

可又是不认识的。

暗十五于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尊敬。

数落了几句后,黎礼将视线放回床榻上睡得正香的某个人:“他又是怎么了,有你一路相护,他身上也无任何伤势,为何会沉睡不醒?”

暗十五面色一囧,声音再也不复以往的淡定:“殿下出门前喝了些酒……酒中被那些人下了**散。”

黎礼冷笑:“喝酒误事,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了一大堆,也不知东郭到底是如何教养皇子的!委实让人失望!”

她连气都懒得生了。

这话暗十五不能接,他也不知道怎么接。

他总不能同仇敌忾的和长平将军夫人站在同一战线数落他们的王上吧,虽然网上对于二皇子殿下的教育是有些疏漏。

即便心中略有怨言也罢。

这话黎礼能说,他却不能。

在她说了这样的话之后,东郭国的暗卫居然还能无动于衷,安逸臣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暗十五不是尊敬黎礼,而是……受制于她。

就在黎礼开口教训完暗十五之后,在床上失去意识的人忽然嘤咛一声,毫无意识的翻了个身。

因着床榻极小,他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还是暗十五速度极快的挡在身侧,才让小东郭免于二次受伤。

然而他还是没醒,仍旧睡的香。

看来药效已经挥发的差不多了。

松开环着安逸臣腰的手,黎礼皱了皱眉头,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壶早已冷却的茶水,无视暗十五见鬼了的目光走到窗边,毫不犹豫的将冷茶泼到小东郭脸上。

天气转凉,特别是夜间温度下降,一壶冷茶泼在脸上绝不好受。

“谁敢偷袭本皇子?!本皇子要砍了她的脑袋!”

小东郭几乎是立刻便坐了起来,目光如闪电一般的盯着床边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女人。

然而他的气势并无持续多久,很快便因为残余的药效而感到了头晕,不受控制的惨呼一声,重新倒回床上。

“醒了?”黎礼勾唇,好整以暇的看着在床上装死的人:“醒了就起来,别理所当然的霸占别人的位置。”

暗十五看不过去了,小心翼翼的为自家殿下说话:“您……殿下身体不适,又被恶人下药,您……”合该温柔一些。

黎礼挑了挑眉:“暗十五,你是在教训我?”

暗十五立即端正态度:“夫人多虑了,暗十五没有。”

哪怕面前的这位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长公主,但奈何王上对她的态度已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那就好,将你们殿下从床上扶起来,真以为我是白白替人挡灾的吗?”

暗十五真的动手,轻而易举的将小东郭从床上拉了起来,转过目光不与他对视,仿佛看不见他眼中的幽怨。

没办法,二皇子的命令要听,长公主的话也不能违背。

小东郭扯出笑脸,自觉心虚的觑了她一眼,极有眼色的说道:“多谢将军与夫人的救命之恩,本皇子无以为报,只盼来日衔草结环,报得两位大恩。”

他却是绝口不提刚才说要砍人脑袋的事。

开玩笑,砍王姐的脑袋?恐怕不等他动手,父王便已要了他的脑袋。

黎礼毫不领情,安逸臣也转移目光:“别卖乖了,是我的师兄们救的你。”

小东郭从善如流的改了口:“那就多谢夫人的师兄们……”

暗十五低头看脚尖,不忍再看自家皇子殿下为讨好长公主而伏低做小的样子。

不等他说要心里的长篇大论,黎礼无奈的打断他,摆了摆手说道:“救命之恩可不是一句两句感谢,能够弄清楚的,与其口头上说说,不如咱们来个真金白银的交往。”

小东郭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看了眼同样呆在原处的暗十五,两人都反应不过来黎礼到底是什么意思。

黎礼可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或是会不会受到打击。伸出手指,一本正经的开始算账。

“因为你们两个祸水东引,所以导致医馆一天没有生意上门,就算做一千两银子吧,外面损坏了几套桌子板凳,算作一百两,以馆为你们提供藏身之处,还有住宿费,我也不多要你们的,总共便一千三两银子。”

小东郭:“……”他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贵的客栈,这是趁火打劫吧?

暗十五:“……”长公主动手收拾胞弟,也是一点都不留情了。

不知为何,他总是有一种直觉,长公主此举是对殿下醉酒的惩罚。

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一千多两银子,但莫名其妙的被人宰了一顿,小东郭心里仍旧不舒服,他犹豫了一会儿,垂死挣扎道:“将军夫人,这一千多两是不是有些多荒郊野岭的,哪怕一管开门,一个月营业恐怕都不足一千……”

黎礼冷哼:“你堂堂东郭皇子的命,难道还不值一千多两?”

听了黎礼的话之后,东郭皇子只能苦笑:“夫人误会了,本皇子的性命岂止几千两能够衡量的……”

所以,因为这样,他就要心甘情愿的被她坑吗?

心疼啊。

心里很不服气,面上很淡定,甚至在听了黎礼的话之后,东郭皇子仿佛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满面笑意的说道:“夫人说的是,本皇子的命自然更值钱,这是应该的,明日我便派人将银子送来。”

终于,冷着脸冷了一晚上的黎礼笑了笑,极为满意他的识趣。

所幸这个医馆虽然刚开起来,一僧大师因为租金的事情而选择了比较偏僻的地段,虽没有东郭皇子口中荒郊野岭那么严重,但确实是在个小角落里面。

不过,哪怕这里再小,空余的房间确实很多,除了几个和尚一人一间之外,还能匀出不少,况且在医馆后院内,他们早就为他们的小师妹选择了最好的,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夜深人静时,医馆内的烛火灭了,没有人关心被扔在乱葬岗的那几个黑衣人会有什么下场,若什么运气好,自然能捡回一命,若是运气不好,便也只能丧生于才狼虎豹之口。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5章拖

夜深,一轮弯月挂在天空,壹字号后堂中只亮着一盏灯,蝉鸣声在茂密的叶间吱吱响起,透过窗清楚的传进房中人的耳里,直到这时仍旧有些许的吵闹。

“夫君,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黎礼不安的站在安逸臣面前,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表情,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虽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瞒着他,可到底是没有主动坦白,让两个人之间平白生了些隔阂。

安逸臣叹了口气,忍住想伸手将她拉到怀里的冲动,只淡声问反道:“你想告知于我的,我不会也会知道,你若不想说,我又何必强迫你开口?况且我若是一辈子不问你,你就能一辈子不与我坦白吗?”

“我们是夫妻,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夫妻本是一体,你说与不说与我都不重要,但若是不说……我还是会,失落。”

安逸臣表情淡然,仿佛说出这些话的人不是他。

确实,哪怕他不在意这些事情,也无法容忍两人之间有任何秘密存在。

黎礼看着她,最后的挣扎也在两人相汇的目光中散去,她主动靠近安逸臣,在他唇边亲了亲,眸光清明的对他说道:“原本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不重要,反正不管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离开的。”

但是现在,她觉得,不管最后她做出何等决定,都是应该要让自己的另外一半知晓的。

“听说,我的父亲很可能没有死。”

“他应该变成了东郭王。”

“嗯,我很有可能是东郭王的女儿。”

每说一句,黎礼就慢吞吞的注视着安逸臣脸上的表情变化,见他自始至终都一副淡定如斯,仿佛不将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放在心上的模样,她原本悬在半空中一颗不安的心,也晃晃悠悠的回到实处。

看,果然没什么的。

是她自己吓自己了。

现在大周和东郭两国和平,并不战争发生,她……或许不用担心。

到底是看穿了他眼底深处藏着的担忧,安逸臣伸手将她拉过来,捏了捏她的脸,硬生生的让她脸被搓的红了起来:“你在担心什么,怕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日后大周和东郭闹翻了,然后抛弃你?”

黎礼笑了,坦白道:“没有,只是不想你为难,况且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说不定呢,只是双方都有这个猜测而已。”

要是毫无关系的话,万事大吉。

直到这一刻,安逸臣才知道心底的怪异到底从何而来。

表面上,这段时间小东郭一直缠着自己,但是,恐怕那位殿下的真正目的是她吧。

如果不是为了她,又何必接二连三的往将军府跑?

“不用担心,不管你是或不是,你都是我的妻子,安家的长媳。”

“嗯嗯!”黎礼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只觉得这男人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不好相处。

至少比上辈子要开明多了,要是上辈子的她这个身份被爆出来,恐怕这男人第一时间想的是该怎么摆脱她吧。

不过,这辈子与上辈子的差别实在太大,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这到底是同一个地方还是不同的地方?

除了他以外,许多事情都已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了。

邻国皇子在大周遇到行刺之事,此事传入墨隐耳中时,他正好在道观内潜心修炼,不许外人打扰,还是高公公见事态严重,不得不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擅自闯了进去。

“陛下,此事微急,需要您亲自前去安抚东郭皇子,以免影响到了两国邦交,况且这一件事若是不查清楚,恐怕也无法给东郭王一个交代。”

高公公低着脑袋,努力让自己言辞清晰,想让陛下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心中暗恨当时诱导陛下虔心礼道,妄图修仙的那个人,就是因为那个人,让本来就天资不显得陛下更为昏庸。

但是此话他是万万不可在陛下面前提起,甚至不能让陛下察觉到自己对那个人的恶意。

否则以陛下的性子,哪怕是舍弃了自己,也一定会维护那个人的利益,想到这儿,高公公只能低垂着眉眼。

墨隐心中一惊,连忙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身着龙袍,双目犀利的看着高公公,眉头一皱,便让人觉得心慌。

“朕不是特意派了羽林卫贴身保护东宫二皇子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等事情?!”

高公公苦着脸,尖着声音说道:“陛下,先别管羽林卫保护不力的事情了,当下最紧要的是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刺杀东郭二皇子。”

他心里自然清楚羽林卫之所以没有保护好东郭二皇子的原因。

想当初,二皇子是费尽心思逃离了他们的保护区域内,还想方设法的将贴身保护他的羽林卫给打发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听二皇子说当时的情况,就算有羽林卫在,恐怕也无济于事,因为那些黑衣人实在太多了。

即便高公公不说,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墨隐当然明白东郭二皇子恐怕做了让人不高兴的事情,他心里一急,低声呵斥道:“简直胡闹!”

早就听说那二皇子行是毫无章法,所以他才特意让雨淋,会好好的守在他身边,以免她胡闹发生,事情,结果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出事了。

“高公公,差人去告诉礼部尚书,让他快快将接风宴所需事情准备好,还有通知安逸臣,既然他与东郭皇子交好,此事便由他经手调查。”

墨隐当机立断,立刻作出决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烂摊子踢给安逸臣收拾。

他自然是不想正面面对来自东郭的压力,只有将这一切交给安逸臣了。

想到这儿,他又问了一句:“东郭皇子可曾受伤?”

高公公如实回答:“听说殿下伤了胳膊,不利于行。”

“让医院全力救治,需要任何药材全部用上,便是不用汇报与朕,万万不可给东郭皇子留下任何隐患。”

高公公自然点头应是,他明白陛下在想什么,此时他的心思难得的与陛下达成了一致。

他们都想尽快将那件事情查清楚,好让东郭皇子尽快返回,不然的话,这一尊神要是真的在大周出了问题,东郭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可是听说整个冬瓜只有两位皇子,其中之一若是折在大周,恐怕谁都无法承担后果。

那天傍晚,在医馆被狠狠的宰了一顿之后,小东郭就对去将军府的行为敬谢不敏了。

反正他现在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病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过问,只不过从大丹来的那位公主似乎不怎么安分,不止一次上门想要见他一面。

暗十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他与那一天引走黑衣人差点受伤的暗一换了个位置,瞧着自家殿下那一脸心有诡计的表情,他心有戚戚然,生怕这位又大着胆子惹上了未来的长公主殿下。

“十五,皇宫里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宴?”小东郭目光幽深,像是在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

“十六那天。”暗十五心中一颤,低垂着眉眼,在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将定下的怪异报告给将军府的那位。

“还有三日……”小东郭皱着眉自己琢磨:“十五,你说那位嚣张的大丹公主,最后会花落谁家?”

这话可不好接。

谁不知道那位公主太过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要是娶了她回去,无异于带了座祖宗要供奉。

谁家都不愿意。

仔细想了会儿,暗十五说了一个他认为最不可能的人选:“我觉得,至少大丹公主没有入安家的机会。”

无论是安太傅,还是安逸臣,他们都不是会听人摆布的家伙。

小东郭意味不明的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笑的意味深长:“那可说不定……谁知道大丹公主在想什么……”

安家不想要,但别人非要进呢?

暗十五心肝颤了颤,忽然觉得还是什么不知道才好。

安家只有两个男丁。

老的不好对付,心计太深。

想来想去,如果大丹公主真有那个心思,也只能从小的身上下手了。

小的……是那位的夫君。

接下来几天,安逸臣更忙了,因为小东郭遇刺的事情,大丹公主身边守着更多的人,生怕出了半分的意外。

而当初那一批人目标分明,打的就是取小东郭性命的主意,根本不可能是普通的流寇匪徒。

只是一连几天的调查,他一丝头绪都没有。查到,很多东西查到一半便已没了线索,当初在医馆的和尚摆明了不想破杀生戒,只是让暗十五将他们扔到乱葬岗去自生自灭。

这样一来,倒是将所有的线索都折断了。

安逸臣只能扼腕,其余想要看笑话的,更是没有丝毫办法。

慢慢的,这件事竟像是翻了篇了,无人再提起小东郭遇刺的事情,就连墨隐也不曾表态,整个京都都很平静,只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待小东郭听说之后只是嗤笑一声,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他还不清楚?莫过于一个字——拖。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6章赐婚(一)

安府门宅是在秦家动乱后十天修葺一新的,本来没有这么快,可是当今天子为了堵住朝臣的嘴,硬生生的用银子将一栋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宅子砸了出来。

是以,将军府又空落了许久,黎礼本是打算陪在安老夫人身边与他们一同回安家,但是得知这个消息的安太傅却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让他们另立府门。

还未曾分家,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况且与安逸臣身上的军衔而言,他本就应该住在将军府中才为名正言顺。

眼睁睁的送他们离开,黎礼站在将军府门前,遥望渐行渐远的一行马车,过了一会儿才疑惑的歪着头,朝着旁边的安逸臣问道:“大哥哥,父亲为什么会允许我们住在外面?”

上辈子的安太傅使尽了所有的手段,才顺利的将安逸臣留在安府,哪怕外面有一座将军府空着,里面也从未有过主人。

安逸臣只笑不答,忽然想起了父亲临走之前在书房内与他的交谈,和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肩膀在他耳边说了许多父子密言。

他忽然看了一眼旁边盯着自己看,眸若星辰的小姑娘,而后又觉得父亲说的不全盘对,想要留下她,不仅只有用孩子绑住她这个办法。

那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下下策。

果然没有什么事是能够瞒得住父亲的,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得到了那个消息吧。

眼看着面前的人一直盯着自己,黎礼怪异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低声问他道:“是我的脸有问题吗?”

安逸臣朝她安抚性的摇了摇头。

黎礼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刚才我把脸给弄花了呢,这里有这么多人,要是真的花了脸,该多丢脸啊……”

她低着脑袋,在旁边碎碎念着,很为一张脸烦恼,声音很小,软软糯糯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从她上飘出一股清香,街道两旁稀稀疏疏的种着几棵树,从他们站着的位置,依稀能够听到,热闹的叫卖声。

安逸臣忽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

明明他的声音如此清晰,可她却听出了一丝忐忑与兴奋。

他不知她的忐忑为何而来,就像不知她为何兴奋一样。

这种感觉做不得好。

好一会儿之后,他眼角余光看见一直躲在石像后面偷偷摸摸盯着他们的那个人影,眼睛往下一看,正好看见那人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半截衣袍。

东郭的皇子也有心思偷窥别人的一举一动了。

父亲说过了,东郭王是个不好相与的角色,东郭王想做的事情从未半途而废过,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身边人的身份,定是不会轻易放手。

“团子,若有一天,你不得不与他走一趟,我同你一起去。”

如果忽略了前面两个字,这会是很感人的一句话,但偏偏黎礼还来不及感动,所有的感激都在那一瞬间,被两子打落得稀里哗啦,丝毫不剩。

顺着安逸臣的目光看过去,她也看见了躲在石像后面的人,那人正掩耳盗铃,以为藏的很好。

她笑眯了眼,没有拒绝安逸臣说的话,点了点头:“好啊,要是真到了那时候你不想和我一起去都不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想到,真到了那时候,是黎礼不得不先行一步。

礼部的动作很快,有了墨隐的一句话之后,他们再也不敢偷奸爽了,就连周皇后也不得不收了爪子,状似亲热的将大丹的和亲公主带在身边教导,面上一片和谐,找不到半分差错。

晚宴很热闹,小东郭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从头至尾臭着一张脸,而化暗为明的暗一尽职尽责的守在他身边,在察觉到黎礼向那边投过去的视线之后,他抬起了头,微微点头,向她示意。

黎礼耸肩,不由得晒笑,看来,他的身份已经有许多人都知晓了。

她不知怎么的,转过身子,忽然看到了满脸傲然的大丹公主。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好似噼里啪啦的闪着火花。

这并不是偶然,因为那位大丹的和亲公主眼里满是审视,似乎是在考虑她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一样。

很快,大丹公主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收回视线,不过一个毫无威胁的女人罢了,不说身世,就连相貌也不出挑,在美人云集的皇宫内,轻易的便被忽视的彻底。

黎礼垂下眼角,忽然低声向旁边的人说道,似嗔似怒:“那位公主,可能看上了你。”

那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虽面上看着嚣张跋扈,可借着这一张嚣张的面孔,她不知在京都里为大丹的王爷做了多少事,弄进了多少暗桩,如果不是她消息灵活,恐怕也会在她手上吃亏。

“是吗。”安逸臣淡淡的说,半分也没放在心上。

别看他表面淡定,可在桌面下的手已经紧紧握着理解的手上,不由得她挣脱。

黎礼已经比寻常女孩儿多活了几辈子,但她的脾气却更要怪异,有时候大方得连性命都可以拱手让人,有时候却连一根头发丝大小的事情都要计较,明知道此事是大丹公主单方面的剃头热,偏偏还要迁怒一无所知的安逸臣。

她发泄似的捏了捏安逸臣的手心,力道不轻,若是寻常人可能会痛得倒吸一口气,但换到他身上,却是她自己的指尖受了磨难。

就在这时候,墨隐觉得气氛已经差不多,又特意挑了几个他觉得顺眼,又年轻有为的公子出来。

其余大臣则眼观鼻,当做什么都不知,他们早有准备,这个接风洗尘宴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在来的时候,便把家中不争气的孩子带了出来。

就连定国王妃也来了,她身边坐着的是身形羸弱的定国王府世子,而那位世子的目光,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朝着安府的方向飘过去。

他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未来的王府女主人。

安诺则恍若不觉,任由他随便看,反正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热闹而喧嚣的丝竹声在耳边响起,墨隐满意的瞧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年轻人,看向特意为了昭示恩宠,而将大丹公主安排在下首的位置,似是玩笑的说道:“公主,朕看此些人都年轻有为,或许是个好苗子,而公主又与他们同龄,若是相交与友,说不定会有意思,不知公主是何想法?”

大丹公主挑了挑眉,笑的灿烂:“陛下说的极是,只不过我大丹向来崇尚武力,这些公子看起来确实太过羸弱,恐怕不敌本公主一鞭,在来时王兄已嘱咐我,挑选夫君不能挑选花架子,要挑那种能打得过我,也能护得住我的。”

更重要的是,她未来夫君的身份绝对不能低,必须要有利用价值,否则的话,以那位的性子,怎么可能白白的送她来和亲?

墨隐状似叹了口气:“那恐怕公主要失望了,我大洲男子皆温润如玉,并无蛮夷之辈,也不欺霸女流,而公主自小生长在蛮夷之国,练得一身武力,若是我朝男儿以大欺小,便是朕管教不力。”

墨隐并未故意压低声线,他所说的话清晰的传入了其余人的耳中,先是蛮夷之辈,后是欺霸女流,他不动声色的压了大丹一头。

不过,黎礼是在想不到谁那么想不开会与大丹国的公主比试武力?

打赢了博不到好名声,还会被人压下一个以大欺小,以强欺弱的帽子,若是打输了,那名声变就差了,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一笔怎么算都会亏本的生意,没有人会去做的。

但是大丹公主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给她挑驸马可以,她同意,但是那个人却一定要能打赢她,谁让她用七王爷当做借口。

墨祁玉,先帝最宠爱的七皇子,同时也是大丹国名正言顺的七王爷。

也不知是该说这位大丹公主太聪明,还是太愚蠢,明知道大周的皇帝陛下最为忌讳兄弟血脉手足,还要在他面前提起七王爷的特殊存在。

那位王爷的野心不小,若是当初安家转而扶持他,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必定不会是墨隐。

当今圣上最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极为忌讳七王爷的存在。

墨隐朝着宴会的某一处使了个方向,黎礼瞧见了,那是秦武将一家子,他虽官位不高,却也是军中的一把好手,立过不少战功,所以今日才有参加宴席的资格。

接收到陛下的目光,秦武将叫苦不迭,他就知道今日不该来趟这一趟浑水,一旦趟了浑水便无法全身而退。

心中虽然难受,可秦武将却大方自然的站了出来,朝着大丹公主的方向作揖:“臣听说大丹国无论男女皆骁勇善战,若是公主愿意,臣可否能向公主讨教两招?”

这是战书。

是大周第一封给大丹的战书。

也是武将给大丹公主的战书。

她话语中明里暗里都是对大周男儿的瞧不起,自然会有人出来收拾她。

大丹公主看了他两眼,忽然展眉一笑:“还请大人手下留情。”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7章赐婚(二)

正在表演的歌姬尽数退下,为两人腾空场地。

黎礼看着那大丹公主满脸笑意的站上去,而秦副将皱着眉头明显为难的模样,挑了挑眉对身边人说道:“大哥哥,你觉得他们两人谁会赢?”

“大丹公主。”

黎礼皱眉:“为何,你就对她这么有信心?”

秦副将的本领不差,他能够带领百人小队而在敌军中冲出一条山路,说明他本身的武功也是上乘的。

所以,如果大丹公主真的能打赢秦副将,她可要重新衡量大丹公主的价值。

安逸臣无奈,危险的看着她眯了眯眼,随后淡淡的说道:“秦副将家中已为他订了一门婚事,此次前来参宴也只是走个过场。”

不需要他多说,黎礼立刻明白了,抚了抚额头恍然大悟的回道:“因为赢了大丹公主可能就要娶她,所以秦副将会故意输给她。”

谁想娶一尊神供在家中?

恐怕他们大周男儿还没有那么贱骨头。

“秦副将会输,大丹公主也不会赢得太好看。”安逸臣总结。

秦副将是定国王爷龙虎军中的副将,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在军中也小有名气。

大丹公主对上他只有吃亏的份儿。

更何况,他听说秦副将乃是一个直肠子的人,并不会因为交战对方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便手下留情。

这一次,估计大丹公主预料错了。

她还真以为谁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让着她吗?

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会。

但是秦副将,想都想不到那个点去,所以,大丹公主的想法注定要失望了。

大丹公主穿得并不如大周女子般累赘,哪怕是来了这里当和亲公主,她也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自己服饰喜好,所以她的动作很利索。

秦副将面色严肃的朝着大丹公主作揖:“公主殿下,请您拿出武器。”

男女有别,大庭广众之下的,他并不欲与大丹公主贴身近战,担忧最后坏了名声出现意外。

哪怕这场比试是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进行的,但奈何经不住有心人的猜测。

大丹公主显然也理解这个道理,点头同意。

她仔细的看了两眼秦副将的面容,却见这人要比寻常男子黑上几分,不由得撇了撇嘴,丝毫没有留手的想法,而她腰间缠着类似于腰带的东西,她毫不犹豫的将它抽了出来。

伸手一扯,一条软鞭便出现在她手中。

而在这根鞭子里面,隐藏着的是她真正的腰带。

这一刻,许多人都忍不住惊叹,他们从未想过武器还能藏在这种地方,若是如此的话,那么这位大丹公主在面圣的时候,身上也仍旧带着武器吗?这可是大忌讳呀!

哪个皇帝会容忍其他人带危险的武器出现在他面前,就算这个皇帝再怎么圣明也不会同意的。

更何况他们的陛下心眼比针尖还小。

黎礼轻笑出声,朝着上方看去,果不其然,墨隐的面色在大丹公主抽出软鞭后已经黑了下来,握着酒杯的指节开始发白,不知道有多用力。

“这位公主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管这场比试谁胜谁负,她注定要在墨隐面前减掉几分印象分。

真不知她是真蠢还是装蠢。

墨隐将游到嘴边的‘还请秦副将手下留情’咽了回去,社会公主狂妄的,不需要任何人对他手下留情,是以,他阴沉沉的笑道:“公主,副将,既然公主已说了大丹女儿家具都骁勇,副将还请拿出真本事,手底下见真章,千万别因公主是一介女儿身而手下留情。”

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得她连大丹都不敢回!

竟然敢在他的面前拿武器?

是打算弑君还是示威?!

将他打趴下最好,免得丢了他大周国的脸面。

各位大臣一致保持沉默,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仿佛没有察觉到墨隐小四八拉的心思,似乎他们所有人都对此事留有意见。

原本想走个过场,尽量不伤到大丹公主,但也不让她赢得多好看的秦副将犹豫了会儿,随后将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

他是武将,又不经常参加宫中的宴席,身怀利器还算说得过去。

看着他连看家伙伴都拿了出来,安逸臣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淡声道:“这下恐怕我们都猜错了。”秦副将会赢,而大丹公主则会输得很惨。

黎礼心有戚戚然,小声道:“也不知她哪里得罪了我们心胸窄小的陛下,注定有此一劫。”

两人收声。

而场上的两人已经纠缠到一起,大丹公主因为使用鞭子而占了距离优势,十分擅长与人远战,那鞭子在她手中仿佛具有灵性,如一条灵活的长蛇指哪儿打哪儿,一时间也令秦副将感到束手无策。

但很快,有眼人就都看出大丹公主的招式虽华丽,但丝毫不具有杀气,这招是对付平常人也就罢了,若是碰上在军中的秦副将,恐怕只有吃亏的份儿。

长鞭像是长了眼睛朝着秦副将的腰间狠狠刺去,而长鞭的尖端隐隐出现一抹银光。

这并不是一把普通的鞭子,鞭子内部还藏有暗器!

有人发出暗暗的惊叹声,也有人惊疑不定,仿佛不相信他看见了什么。

堂堂大丹国公主,竟然还要暗中做手脚!

而秦副将丝毫不在意鞭子上能躲他性命的尖刀,身子朝着旁边,微微一让,一把长剑横在他腰间,轻而易举的将鞭子挡了回去。

他眼中出现一抹怒意,根本没有想到大丹国公主居然会如此不上道。

因着她的身份,他到底只用了几分力,并无伤到她的想法,但是此人居然还不知足,下手毒辣,妄图取他性命。

简直不能忍!

这一下,长剑如长龙般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落大丹公主手上的武器。

鞭子缠住长剑,秦副将眼神锋利,剑身微微一抖,雄厚的内力涌上剑身,那一把鞭子居然就此被分割为几段。

零零落落的掉在地上,大丹公主后退两步,虎口微微一震,看着一地狼藉,脸上的表情狼狈至极。

秦副将被气笑了:“看来大丹的女儿们不如公主口中所言,臣不过用了五分力。”

五分力!

仅仅五分力便将大丹公主打得落花流水,连武器都被毁坏。

若是再加上几分,恐怕大丹公主这条命就保不住了吧而她之前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没有人能打的过她。

好大的口气!

好大的狂言!

黎礼猛的低头,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她得用多大的毅力才能遏制住想要冲口而出的笑声。

自己打自己的脸该有多疼啊。

大丹公主这一输,输的可不止她的面子,还有众多大丹女儿们的脸面。

也怪她做事不想后果,从没想过若是输了该如何自处。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旁边的安逸臣一人能听见那隐隐约约缠绕在耳边的笑声,他叹了口气,身子往前倾了两分,帮她挡住各方的视线。

公主脸色铁青,想要发怒又不知从何怒起,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秦副将年轻有为,是本公主大意了,此局自然是秦副将获胜。”

大意!哪怕他已经输了,也不忘为自己留上几分薄面。

秦副将毫无表情的点头,对坐在龙椅上,表情明显舒展了几分的墨隐作揖。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只是觉得大丹公主手持利器在深宫内院中的影响并不好,才会下狠手,将她的鞭子毁坏。

墨隐呵呵笑着,出来打圆场:“公主不必气急,秦副将乃是行军打仗中的好手,自然不是闺中女子能比得上的,此次不过友好切磋,切磋前两方有言在先,相必以公主的气度定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公主回到原位,表情难看。

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也罢,谁让她之前说话太过狂妄,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定国王府世子眼神在秦副将身上流转了两分,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眼神,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宽大的袖子遮挡在面前,挡住了他脸上泄露出的几分幸灾乐祸。

可谁知茶水入喉的速度太快,让他忍不住呛咳两声,在一旁的定国王妃连忙面色着急的轻拍着他后背,低声呵斥道:“这么大年纪了,做事也不知小心一些,没事吧?”

容不得她不着急,这孩子本就早产,先天不足,哪怕从小用各种药材温养着,长大后也不过得了一副不好不坏的身子。

小时候大夫说一场不大的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现在,谁又知道呛水而不会影响他的健康呢?

墨轩心中暗骂一声,放下袖子看着定国王妃摇了摇头,一副沉稳的模样:“母妃放心,儿子没事。”

他就算有事也不会在这时候出事,好不容易看了一眼未来媳妇,却在未来媳妇面前留下如此不好的印象。

要是让未来媳妇知道他是个药罐子可怎么办?

明明他身体已经与常人无异。

可因为某些忌惮,他不得不保持现在这样的情况。

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安家的方向,与他意料中的一样,那人在察觉他的失态后,微微动了动眉头很快又恢复正常,眼里既没有担忧,也没有焦虑,更没有嫌弃。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8章赐婚(三)

她是安家人,就算心里起伏波动再怎么大,脸上也不显分毫。

墨轩的呛咳声就像是一条分界线,墨隐猛然回神,轻咳一声,半眯着眼朝脸色已恢复正常的大丹公主迟潼:“迟潼,你认为,秦副将可能配得上你?”

迟潼脸色一僵,很快便反应过来:“秦副将自然极好,只不过迟潼心中早已有中意的驸马人选。”

本在听见皇上问话的时候,秦副将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僵硬,但听见大丹公主回应后,他又渐渐放松了起来。

还好还好,幸好自己不用奉皇命娶一个祖宗回家供着,要真的把他和这位公主弄成一对的话,恐怕,他们迟早会成为一对怨偶。

就连秦副将这样的家人们也都巨松一口气。

宴席上一片静然,陈尚书饶有兴致的盯着安太傅,后者正若无其事的研究着桌上的点心,仿佛并没有将迟潼的话听进耳里,他认为味道不错的,便顺手递给旁边的安夫人一块,惹来安夫人既羞射又欢喜的瞪视。

陈尚书皱了皱眉,安太傅这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

谁都知道这位大丹公主目的不纯,更何况站在大丹公主背后的是七王爷,那位七王爷天生与安太傅不对付。早在七王爷与当今皇上争夺皇位时,安太傅可把七王爷得罪的彻彻底底。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墨隐来了兴趣:“哦,朕不知,能让迟潼入眼的究竟是何人?若郎才女貌的话,朕和皇后可以为公主做主,让公主得偿所愿。”

迟潼抬起凤眸,犀利的目光直接找中席上事不关已的长平将军安逸臣。

东郭皇子皱了皱眉,见大丹公主毫不掩饰的**,手中捏着茶杯砰的一声碎了。

暗一听的心惊肉跳,原本低着头的他抬起脑袋飞快的扫了一眼在旁边伺候的宫人,见他们没人察觉到异样后才松了口气,故作无事的走上前,将小东郭手中的瓷杯渣清理干净。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殿下的功力见长,这一次捏碎杯子竟没有划伤自己手心。

暗一走上前来,小东郭摊开手心任由他替自己整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嗤笑道:“这位大丹的迟潼公主是想和本皇子的王姐争夺夫君吗?简直不自量力!”

由于小东郭的声音极低,只有靠近他的暗一一人听了个清楚。

暗一手上动作不断,低垂着眼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认认真真的将碎片弄到一旁。

撇了撇嘴,第一次对大丹公主感到了悲哀。

待其余人察觉到大丹公主想要何人后,心中都抱着看戏的想法。

想当初,在陛下打算为安大公子赐婚时,安太傅可是已经说清楚了,安逸臣与他故友的女儿身有婚约。

而这一次,赐婚对象换成了大丹公主,虽然安大公子已经成亲,但事关两国邦交,他们就不相信安太傅还能一本正经的拒绝,不给任何人留下余地。

而且,他们可是听说了,这位公主性格骄纵,不讲道理,一旦要做某件事,那边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一次大丹公主对上安家,他们很有兴趣瞧瞧到底是谁胜谁输。

所有人脸上都很淡定,可心中极有兴趣。

就连墨隐也是,他本来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场未发生的争论掐死摇篮,但他偏偏什么都不做。

迟潼并没有让他们失望,眼神一直放在安逸臣身上,隔着不远的距离,她能清晰的看清楚那个人脸上的表情。

如此的,让人心动。

迟潼弯起眉眼笑了笑,声音清脆:“迟潼觉得,秦副将的武艺虽然好,但一定比不过长平将军。本公主曾听说长平将军曾以一人之力挽救蔚州城于水深火热中,以几万大军对抗百部二十万大军而获得胜利,这份心计这份能力非常人能比之。迟潼想,恐怕再没有谁比长平将军更适合为夫君人选了。”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也就是说,在她心里,整个大周也只有长平将军有资格做她的夫君。

但是众人皆知,长平将军早在蔚州城前天便已成亲,夫人正是安家十多年前收养的孤女,成婚这段时间来,两位的感情极好。

即便他们早已猜到大丹公主的想法,但此时她光明正大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还是让他们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大丹国的女子们都是如此大胆?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人家夫君,并且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宴席中一片静默。

安太傅掀开眼皮,朝着大丹公主拱手,说道:“犬子顽劣,当不起公主的称赞。况且当初蔚州城的事,百姓皆知,那乃是整个蔚州城子民共同对抗敌人的结果,若是公主真的要称赞,不如称赞臣的儿媳妇,若不是臣的儿媳妇当机立断,以自身为表率,率领蔚州城众多妇人变卖嫁妆充用军需,可能结果未知。”

光明正大的觊觎,不留余地的拒绝。

既然你觊觎我的儿子,并且还要想将我的儿媳妇赶走,陷害整个安家于无情无义,那就别怪我当众给你难堪。

这就是安太傅的想法。

作为长辈,他已经清清楚楚的拒绝迟潼的妄想。

已经嫁给马睿的安心担忧的看了一眼黎礼,她正微红着脸,嘴里塞满了桌上的糕点,两颊如仓鼠一般鼓动着。

而她眼中的冷面大哥,手里捏着一块咬了一半的点心,待她大嫂咽下去之后,又接着投喂。

她面上一囧,终于收回视线,正好对上眼含笑意同样望着她的马睿。

马睿抿了口茶水,掩去眼中的精光,淡声说道:“夫人,不必担忧,所谓白日做梦,大丹公主自然只能做梦。”

时时注意着他们动静的小东郭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心了几分,除了一只手依旧不能动以外,他的表情可谓是春风得意。

比他自己受了称赞还要高兴。

“这位安太傅的眼光不错,本皇子的王姐自然是最好的。”

暗一低垂着眼,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

那位夫人还未承认她的身份,自家皇子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贴上去称呼他一声王姐了,也不知殿下的软骨头到底是什么时候练成的,亏他还是整个东哥最受皇宠的二皇子。

陈尚书与欧阳丞相两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后看向另外两个当事人,却见那两个当事人有说有笑,仿佛并未察觉到宴席上的暗潮汹涌。

而在外人眼中位同冷面阎王的长平将军,正一脸柔和的为他的夫人擦着嘴角,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

欧阳丞相艰难的收回视线,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人在长平将军和他夫人的眼中,竟还没有面前的一碟点心重要。

安太傅丝毫也不退让,风轻云淡的对上大丹公主迟潼恶狠狠的注视,好一会儿之后,大丹公主才强迫自己扬起笑容,想起王兄的嘱咐,不得不退后了一步。

“太傅大人说的极是,长平将军夫人所为乃是天下女子之表率,本公主确实应该替得救了的百姓向将军夫人道谢。”

迟潼举起酒杯,与黎礼遥遥相对。

黎礼拍拍手,示意安逸臣不必再喂,站起身来,手上却空空如也。

一个觊觎她夫君的女人,还想让她和颜相对?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黎礼淡定的摇了摇头,冷静的向从始至终都没开口,但脸色已极为难堪的皇后行礼,这才施施然反驳迟潼所言。

“公主此言差矣,若说能称天下女子之表率之人,莫过于皇后娘娘,至于臣妾所为,只不过是为自家夫君分忧解难,当不得公主的感谢。”

“而且,公主乃是大丹公主,蔚州城百姓乃是大周百姓,公主何必替大周百姓感谢臣妇?”

“是以,公主敬的这杯酒,臣妇是没那个荣幸喝的,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有资格吗?没资格!

有立场吗?没立场!

你一个他国公主,竟还想要代表本国百姓,谁给你的脸,谁给你的胆子?

黎礼说话一针见血,半点也不给人留情面。

这个大丹公主真的是狠毒,话里话外都挖了很多坑等着她跳,先是夸她能身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而后又莫名其妙的想压她一头。但是皇后娘娘都还坐在这儿,人家正儿八经的天下之母都还没发话,也不知大丹公主是从何来的勇气,有胆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挑拨离间。

简直愚蠢。

东郭皇子极为满意黎礼所言,低声夸赞她道:“不愧是本皇子的王姐,连说话都如此有理有据,简直威武!”

暗一能怎么办?他怎么也不能办。

摊上一个只敢暗搓搓当姐控的殿下,他也很无奈啊。

朝臣们纷纷暗中点头。

长平将军夫人说的有理。

如果这事必须有人站出来替蔚州城百姓感谢长平将军夫妇两人,那人也只有当今天子与皇后有资格。

这位大丹公主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59章赐婚(四)

欧阳丞相摇了摇头,与安太傅两人遥遥相望,他朝着安太傅举起酒杯,适时的朝着他笑了笑。

两人眼中的笑意并无作假,仿佛是在嘲笑这一次大丹居然派了个蠢货公主来。

安太傅抿了一口美酒,只觉得这酒的味道比平时更要好上几分,他不由得享受般的眯了眯眼。

或许等回去之后,他该在正院的梨花树下埋上几罐,来年便可喝到味道醇美的梨花酒。

太急功近利,最后极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可惜这位公主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明白过。

迟潼咬碎了一口银牙,握着酒杯的指节发白,天知道她得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将那汹涌澎湃的怒气压在心底。

看着朝中大臣们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她几乎恨不得能立刻晕过去,然而她的神志很清楚,清醒的告诉她,今日她到底做了何等蠢事!

她一心只想压着那个女人,完成王兄交代的任务,却忘记了这里并不是她的主场,她只是奉命前来和亲的公主而已,若说利用价值,于大周朝臣而言并无一丝一毫。

她是一颗棋子,一颗能随时舍弃的棋子。

迟潼脸色发白,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艰难的扯出笑容,说道:“是迟潼说错了,将军夫人何罪之有,既是本公主的错,那本公主便自罚三杯,算是向皇后娘娘赔罪,还请皇后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迟潼计较。”

周皇后冷静的看着她,眼里的冷光几乎能化形。

呵,她道了歉,她就必须要故作无事的装作不在意吗?

不存在的,既然她已与陛下有了嫌隙,更不在意得罪区区一个他国和亲公主。

迟潼脊背发寒,硬着头皮连喝了三杯酒。

沉重的心情让她更为恼恨黎礼的不识趣。

如果刚才黎礼能一言不发的喝了那杯酒,之后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发生!

她更加不会得罪这么多人。

被迟潼记恨的黎礼直接无视了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眼刀子,若无其事的坐回原位,接受安逸臣的继续投喂,不一会的时间,两颊又鼓了起来。

在宫宴上,她最为满意的也只有这些膳食了。

自觉斗败了一个情敌的她认为自己还能再吃两碗。

迟潼呕的吐血,只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万事不能重来,无论她心里有多不平,此时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在所有人眼中,她除了嚣张跋扈之外,又多了另外一个代名词——愚蠢。

看够了热闹,皇上跑出来打圆场,笑道:“大周朝堂除了安逸臣之外,还有其余更为合适的儿郎,不如迟潼继续挑一挑?说不定能挑到称心如意的人选。”

但是,也只是说不定。

“迟潼以为,世上再无比长平将军更合适的人选了!”迟潼冷哼,已经不想掩饰不满。

既然长平将军夫人敢当众给她难堪,她就敢抢了她的夫君,将她踩到泥潭,让她终生不可翻身!

黎礼咀嚼的动作一顿,从各种美食中抬起头,不需要酝酿,一腔怒气便已涌出。

不等她发作,安逸臣捏了捏她的掌心,又是一小块拔丝红薯塞进她的嘴里:“乖,不是喜欢宫中的膳食吗,多吃些,我不认识她。”

黎礼:“……”

用美食熄灭她的怒火,妄图迷惑她的眼睛吗?

没错就是这样,这个办法很有用。

黎礼:“……我要吃酒酿圆子。”

安逸臣从善如流的舀了一颗酒酿圆子送到她嘴边。

夫妻二人妇唱夫随,再也没有心思搭理大丹公主迟潼。

墨隐:“……”

众大臣:“……”

迟潼:“……”

安太傅笑的春风得意,待墨隐难言的目光看过来时,他才道:“犬子与儿媳心思纯净,还请陛下不予计较。”

墨隐无言以对。

一个能以几万大军对方二十万敌军,堪称用兵如神的将军,现在你跟我说心思单纯?单纯的能坑杀人家二十万大军吗?!

还有另外一个,有胆子散尽家财只保夫君无后顾之忧的女子,这样的人如果能称得上心思纯净,他堂堂大周皇帝能直接掀了宫中的道馆!

这等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也只安太傅能有之。

见了安逸臣的柔情,迟潼更不想中途放弃,妄图用身份以压之:“大周陛下,迟潼是带着大丹国君的期望与诚意前来和亲的,而迟潼以为,除了长平将军以外,再也没谁能入迟潼的眼,想必国君若是知晓了,必定会很满意,大丹愿与大周结百年之好,从此后互通有无,亲如一家。”

墨隐为难:“……这……”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人!

拒绝一次不成,拒绝两次不成,现在竟然还有第三次!

朝臣们各个无奈,若是大丹公主看中的是其他人也就算了,看在这百年之好的份上,舍弃一个男儿并无不妥。

但问题就是,大丹公主看中的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和亲的儿郎。

不说安逸臣答不答应,就说安太傅,也是决计不可能接受这样无耻的事情发生。

看见墨隐为难,迟潼再接再厉:“在迟潼出发之前,国君曾言,大周安家太傅之子乃天生为将之才,我大丹女儿本就向往将才之家,迟潼乃是真心实意,还请大周陛下真心考虑。”

迟潼低头,掩去眼中的算计。

王兄说过,大周皇室和安家已经势同水火,只是没办法掀开面上的遮羞布,她现在只要制造一个契机就能让安家和皇室彻底的翻脸。

她本来对王兄所说的不以为意,世人都知,当今的大周陛下之所以能坐上龙椅,全是因为安家太傅在后面推波助澜。

但是现在她终于知道,原来大周的皇帝和安家确实不对付,否则在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大周陛下该在第一时间否决,而不是用一种看戏的态度在从中搅和稀泥。

不过想想也是。

为君者,心狠之。

哪怕安家再怎么鞠躬尽瘁,在君王眼中,他们只不过奴大欺主。

墨隐将皮球踢给安太傅:“太傅,既然大丹公主一片真心……你是长平将军的父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傅大人是如何想的?”

安太傅幽幽的望着迟潼。

在他毫无情绪的眼眸中,她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她仿佛能够从安太傅的眼中看见受惊的自己。

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知死活。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压力的时候,就见安太傅身边的太傅夫人说话了:“臣妇冒昧问上一句,迟潼公主是否能接受为人妾?”

迟潼心中冰凉:“不能。”

“是否能接受为外室,或无名无份?”

“不能。”

太傅夫人轻笑:“既然如此,公主何必强人所难。”

周皇后眉眼微动,很是诧异安太傅的夫人竟然会在这时候跳出来?

她印象中的安夫人几乎从不惹什么麻烦,更惶恐是在这种危机关头忽然出来为他家的儿媳妇挡灾。

看来,太傅夫人对将军夫人,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更满意。

墨隐态度转冷,似没想到太傅夫人说话毫不留情,看着她的眼神,恍若结了冰。

安太傅向前一步,将徐娇掩在身后:“拙荆所言,便是臣之所想。即便公主不顾尊体愿意与人为妾,此事也无疾无终,我安家从这一代开始,有妻无妾。”

迟潼绞碎了一块手帕:“安太傅好大的口气,难道安太傅就不怕安家从此后断掉香火?成为安家的罪人吗!”

“若真如此,也是臣之所命,安家所命,臣毫无怨言,待日后下了黄泉,再与安家各位列祖列宗解释。”

“好好好!”迟潼气急,连说了三个好字,冷笑道:“虽说安太傅看不上本公主,但本公主却看上了长平将军,安太傅不愿与大丹结百年之好,本公主,就让安家不得不结!”

宴席上气氛紧绷,随时都有可能出事。

对于迟潼所言,一直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黎礼算是暂时不计较她的厚颜无耻,但小东郭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迟潼的意思很清楚,若是安家从这一代开始真的有妻无妾,那么她便会想办法成为安家的妻。

而办法也很简单。

安家要么休妻,要么杀妻。

只有这样,迟潼才能名正言顺的入安府。

好大的脸面!

小东郭面色铁青,

他只要想到有人觊觎自家王姐的夫君,他就恨不得将那人扯出来大卸八块。

他们父王都还没放言要让王姐和离,这些人吃饱了撑的还想横插一脚。

听了迟潼的话之后,原本一言不发的小东郭却冷哼一声,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话中的杀气让宴上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公主好大的口气!本皇子倒是没想到,原来大单的公主擅长的是以势压人,并且极不要脸,人家都说了不要妾室,公主却忙着送上门为妾。”

“现在为妾不成,竟还要逼着人家娶你,有妻无妾?就不知道公主打的什么主意,是想日后派人暗杀安家夫人,还是使计让安家夫人被休弃,本皇子倒是不知道,大丹的公主已如此恨嫁,若是公主真的行情不好,本皇子手下倒有几个长得周正的属下,说不定能解公主的燃眉之急。”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0章赐婚(五)

小东郭手下长的周正的属下暗一一脸幽怨:“……”

“真是人要犯贱,天阻不得。”

噗!

有人一个没忍住,被这句话逗得笑了出声,只不过那笑声极其微小,只有安逸臣一人能听见。

他无奈的看着那几乎要倒在自己怀中笑得痛快的小女人,抬起袖子遮挡住她脸上的表情,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自然不会有人知道她此时笑得有多欢乐,那些察觉到黎礼异常的,都以为他是被大丹公主咄咄逼人的姿态气得心生委屈,那一耸一耸的肩膀,无一不昭告着她此时‘哭’的有多‘难过’。

有人眼含怜悯,原本就不喜欢大丹公主的人,更加讨厌这个高高在上破人姻缘的公主。

被强行打断话的迟潼顿了顿,望着说话的小东郭,好一会儿才想起他的身份,眼中的愤恨终是收敛了几分,警惕的问道:“此事与东郭皇子无关,不知皇子突然横插一脚所谓何意?”

小东郭毫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对迟潼说道:“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侠士所为,为了当一回侠士,本皇子这是路见不平,拔刀一声吼。”

想要抢他王姐的夫君,再修炼个几百年也不可能做到。

大丹公主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没想到东郭皇子居然会中途横插一脚,她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所有事情,只是没有说破。

只差一点点,她就能挑起大周皇室和安家的矛盾,到时候根本不需要他们大丹再怎么谋划,大周就像是不堪一击的纸老虎,迟早有一天会分崩离析,再也不复从前的辉煌,明明她只差那么一点点……

东郭皇子打着哈欠,接连四五道眼刀子都正正命中大丹公主的前心,像是在发泄满腔的嘲讽一般,迟潼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次面对东郭皇子的眼神,她都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那种从心底里生出的惧怕,差点让她站立不稳,腿脚发软。

“这就有些奇怪了,本公主曾经说,东郭皇子最是不喜管人闲事,今日忽然路见不平,莫不是因为东郭皇子看上了谁,亦或是想要为谁说话,听说这段时间,皇子殿下与长平将军府来往甚密。”

此话可谓诛心,长平将军府里只有黎礼一个女主人,甚至没有其他多余的女眷,以东郭皇子的身份,他自然不会看上那些伺候人的婢女。

而是又有人见过东郭皇子和黎礼相谈甚欢的场景,有心人若是再想多一些,长平将军脑袋上就要多上一顶绿帽子了。

东郭皇子笑眯眯的:“那又怎样,本皇子不仅与长平将军府来往甚密,还从长平将军府里得到了几件宝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此话放在本皇子身上同样有用,更何况,就算没有那几件宝贝,看在长平将军夫人的份上,本皇子就不可能对此事袖手旁观。”

“说的倒是好听,可惜没有人知道,皇子殿下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迟潼冷哼,心中万分不相信东郭皇子所言。

“心中有鬼的人,见到谁都认为他是鬼。”

既然说到这里,东郭皇子干脆的将自己先前的打算说出来,拍了拍因先前刺杀而‘受伤’的手臂,又道:“本皇子与长平将军夫人一见如故,再见亲如一家,几日前已经书信一封回东郭给父王,信中所言希望认长平将军夫人为义姐,父王心中欢喜,以同意此事。”

他一字一句的,每个字说得异常的缓慢,声音又足够响亮,能让所有人听清楚他话中的内容。

他的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拍在大丹公主迟潼的脸上,让他脸色异常沉重。

认长平将军夫人黎礼为义姐?

那岂不就是说,此事若是成功,离你就变成了东郭皇室之女。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心思各异,各自在心里刨析这件事带来的利益。

唯有墨隐抿着唇,半眯着眼睛打量口不择言的东郭皇子,心中对安家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相比于大单,东郭的国力更为强盛,别看东郭皇室子嗣凋零,到了这一代更是只有两位皇子,但是这两位皇子各有各的优点,东郭百姓无不对其满口称赞。

更何况,东郭百姓向来骁勇善战,国力强盛,百姓许多,而在人口问题上,他们在打仗时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东郭一百年来几乎没有吃过败仗,这便是他们能如此嚣张的原因。

就连东郭皇子一直在大周国都内胡闹,墨隐也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秉持着不能与东郭交好,也绝对不能得罪他们的原则。

而现在,一个轻易就能与东郭交好的机会摆放在眼前,只要他们回绝了大丹公主的妄想,他们就能轻而易举的与东郭交好。

一个国内战乱不断的大丹,和一个国力强盛的东郭,孰轻孰重自然不必相比。

就连糊涂如墨隐,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取舍,但他心底还是不得劲儿,只要一想到这个决定是被迫做出来的,他就恨不得与之相背而驰。

眼看墨隐依旧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小东郭轻笑一声,专注而严肃的望着倒在安逸臣怀中笑得正欢的王姐,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位王姐并不是其他人眼中被气哭那么简单。

他明明见她笑得那么欢乐,从血缘上传出的感觉也代表着她现在心情很愉快,此时此地,大丹公主于她而言仿佛是跳梁小丑从未被她放在心上。

她像是一个看客,而宴会上所有的人都在演戏给她看,大丹公主是主角,而他是配角。

这种猜测让小东郭忍不住磨了磨牙,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出手,自己的这位王姐也一定有办法解决此次磨难。

但是偏偏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他就不忍心让王姐这样的弱女子独自面对危机。

更怕到最后安家舍弃了她,让她心生哀怨。

就算他明知道安太傅是如何高风亮节的一个长者,也不得不为自家人打算。

“既然父王已经应承了下来,那么算起来,日后长平将军夫人会成为我东郭的长公主也说不定,我东郭的长公主,是有资格参与朝廷议事。”还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东郭历史上不止出了一位女王。

日后若是大周期人太甚,黎礼完全有能力率领东国百万大军荡平大周!

一个男人而已,折了就折了,一个和亲公主而已,失去价值就失去价值了,得罪东郭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墨隐心中一凛,无视大丹公主越难越难看的表情,对小东郭说道:“东郭皇子所言极是,这样算来,长平将军应是东郭的驸马,既是如此,以驸马之尊,自然在不用娶别的女人。”

迟潼不愿:“……皇帝陛下……”

不给迟潼说话的机会,墨隐径自打断了她,又道:“既然大丹公主迟潼愿找个武力强盛的驸马,朕自然不能横加阻拦,传朕口谕,普天之下,我大周子民,凡是身怀武力,并且能战胜秦副将的,不拘身份,都有竞争驸马之位的资格。”

朝臣们纷纷起身,朝着墨隐赞叹道:“皇上所言极是,臣等愿出一份力,以期公主能早日择选合心意的驸马。”

他们不止要断绝迟潼的心思,还得给安家一个交待,最重要的是,墨隐作为皇帝,一举一动都需要让东郭皇子满意。

上一次整个东郭使者团在京都全军覆没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若是这一次他再得罪了东郭,恐怕此事更加不好收场,与其这样,还不如顺了这位皇子的心思,让他早日离开京都。

迟潼自然是不愿意的,如此一来,她的驸马岂不是极有可能是个平头百姓,以她公主之尊,怎能嫁给一个身无官职的人?

只可惜已经没人愿意听从她的意见,早在墨隐说出那番话时,她身边的宫女已经极有眼色的制住了她。

迟潼公主,也不过是权势相争的牺牲品而已。

原本倒在安逸臣怀中笑得心情舒爽的黎礼彻底扯不出笑容了,从东郭皇子说出东郭王打算收她为义女开始,她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仿佛已经预料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心中腹诽着,他堂堂一个东郭王,竟然还需要收义女这种借口,此乃太不负责任。

那些原本以为黎礼以一介白身高攀嫁入安府的朝臣们彻底闭上了嘴,若东国皇子所言是真,那么从此以后,黎礼就有了一个东郭公主的身份,用一个公主身份嫁给安家,那不是高攀,而是下嫁。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黎礼叹息,心情远远没有别人所想的那么轻松。

安逸臣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的说道:“东郭皇子是个聪明人。”

正是因为他聪明,才选择在这种时候挑明身份,哪怕只是一个义女的身份,都足够改变一个局势,甚至是两国邦交。

他将黎礼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恐怕就是为了日后。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1章林中深处

“小屁孩太聪明了也不好,怪让人讨厌的。”

特别是一心一意算计她的小屁孩儿最为讨厌。

宴席散去,丝竹声断绝于耳,天色渐黑,宫中不留人,安逸臣与黎礼快走两步,赶上等在前面的安太傅夫妇。

安夫人将黎礼拉到一边,握着她的下下的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双眼没有红肿,眼中没有委屈,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她道:“那位公主是个不识趣的,你别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更别委屈了自己,我的儿媳妇只有你一个。”

刚刚在宴席上看着她伏在儿子肩头,她以为黎礼已经委屈的不行,自然是要多宽言几句。

她不曾得到的,总要让自己的女儿媳妇得到。

她遭受过的磨难,自然希望女儿媳妇都能略过。

她不是一个恶婆婆,想得更是比大多数人都清楚明白,儿子是自己的,儿媳妇也是自己的,何必为了那莫须有的人,而破坏几人的关系。

“是黎礼不对,让母亲担心了。”黎礼心中惭愧,想到安太傅在宴席上说的话,心里又有了几分轻松。

安太傅给了她名正言顺的吃醋理由。

安家,有妻无妾。

从此以后她能光明正大的霸占安逸臣,不让他身边出现任何女人。

只要她不脑袋出问题主动给安逸臣床上塞人,她能过上让大多数人羡慕的夫妻生活。

一夫一妻,于她人而言想都不敢想。

“担心是担心了,但不是你的错,你且放宽心,只看日后,臣儿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另外一边,安太傅看着比他高出了一个脑袋的儿子,眼中似有欣慰,又想到儿子在宴席上的所作所为,眼中又有几丝不赞同。

“我刚当着文武百官所说的话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从你这一代开始,我安家有妻无妾,你可明白?”

安逸臣点头:“儿子自然明白。”

这样也好,他本就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心思。

安太傅又对他道:“在宴席上,大丹公主咄咄逼人要嫁于你为妻时,你为何不吭声?你此举莫不是要寒了礼姐儿的心?”

在宴席上,他无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告知儿子应当如何行事,但是下了宴席,在只有父子两人的情况下,他教训自己的儿子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那时候儿子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儿媳妇身上,甚至很有耐心的在投喂儿媳妇,但是他们不该一直保持沉默。

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他们软弱可欺,就像大丹公主,抱有那一丝丝的希望,竟放下了公主的尊严。

安逸臣眼中出现一抹嘲讽:“她是谁,她想嫁儿子就一定要娶吗。”

一句简单的话,表达的意思却不简单。

安太傅被这句话说的无可奈何,顿了顿之后到底无法放心,正准备多教训几句,却见受了伤的东郭皇子,带着他的贴身伺卫,急匆匆的朝着他们走来。

那位是个烫手山芋,今日他在宴席上说的话更是一颗定时炸弹。

安太傅不欲与他纠缠,将烂摊子丢给自家儿子,带着安夫人施施然的离开皇宫。

“前面的两人别走,本皇子有话要对你们说!”

周围被误以为是前面的两人:“……”

仿佛为了表示他们并没有偷听别人谈话,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朝臣们立刻整理了衣衫,带着自己的家属亦步亦趋的离开,半点也没有留下来看热闹的意思。

他们知道有些热闹能看,有些热闹要看却是要付出代价的,显然他们并没有做好要付出代价的准备。

黎礼抚了抚脑袋,极为头疼他的做法,心中更是吐槽,这位皇子殿下不甚靠谱,但等到转身面对小东郭时,她脸上又带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殿下有何吩咐?”

小东郭摆了摆手:“你乃本皇子的王姐,本皇子只不过与你说几句话,哪里称得上吩咐不吩咐,还请王姐不要与本皇子生分。”

黎礼:“……”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熟过好吧?

这家伙越来越能自来熟了,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一口一个王姐喊了起来,一副热情无比的样子,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不答应。

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作为一个皇子的自觉,不顾自己的身份,随随便便认了一个闺女为义姐……

啧,别人不知他们两人或许有血缘关系,估计到时候,这个皇子殿下就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了,说不定他们还会让自家闺女到他面前多晃悠两圈,以期也得到公主的身份。

小东郭看黎礼木着脸,就知道她心里肯定还在抗拒这个身份,知道直接走王姐这条路走不通,他便把主意打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了,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还多的男人,他厚着脸皮喊了一声:“姐夫!”

这两个字他叫的那是心甘情愿,就差厚着脸皮直接贴到别人身上了。

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这种迫不及待要送上门给人家当小弟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这两个字没有白叫,至少安逸臣看他的目光已经温和了许多,再没有之前的审视和打量。

至于他这位新上任的王姐,虽然还是用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盯着他,但不得不说,她眼中的陌生褪去了许多,好像在慢慢适应这个新的身份。

知道这种有办法有用,他也大松一口气,态度开始变得自然了起来,没有之前的那一副,恨不得直接将人留下来的模样。

黎礼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的望着面前这只睁着大眼睛,像是某种犬科动物的皇子殿下,说道:“殿下,您就不怕您此举会让东郭王心生不满吗?”

可不相信小东郭口中的东郭王同意认她为义女的事情,毕竟连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都无法定义。

她知道东郭王有一位王后,还有一个贵妃,她不仅不知道东郭王的态度,连那一后一妃他都不甚了解。

小东郭轻咳一声:“王姐,咱们俩之间的关系,相信你心里也有数,所以确实不存在父王同意不同意的事情,他已让人传了消息给我,让我务必将你带回东郭。”

“你是东郭王氏,自然是王室血脉,哪怕你从小生在大周,长在大周,都是要回去认祖归宗的。”

这番话就像是给了黎礼一个当头棒喝,哪怕她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但留在身体里的血脉是没办法错变的。

况且以东郭王氏的作风,他们绝对是在暗地里将他的身份摸了个清楚,此时的二皇子殿下才能如此志得意满的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她是东郭血脉,务必要回归东郭认祖归宗。

这种感觉……像是……哗了狗。

瞧见自家王姐眸底的疑虑和犹豫,小东郭叹息一声,只能将希望寄放于自家姐夫身上,朝着安逸臣说道:“姐夫,以你的见识,自然知道这件事不同寻常,我王姐的身份暂时不能大白于天下,只能委屈她以义女的身份回去,但是你放心,等回了东郭后,属于我王姐的,没有任何人能拿走!”

就算是他和大哥都没办法,父王决定的事,他们这些做儿子的也只有听从的份。

况且,以他们东郭王氏而言,子嗣实在太过凋零,原本只有他和大哥两人,现在又多了一个王姐,于东郭王氏而言是喜事。

黎礼回神,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确定她一定会跟着他回到东郭的男孩,疑惑的问了一句:“是谁告诉你,我一定要跟着你过去的?”

是过去,不是回去。

哪怕她已经确定自己的身份,也从内心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但是没办法,这十多年来,她生在大周,长在安家,只有这里才是她的家。

两辈子的归宿,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推翻的。

小东郭猛地张大了嘴,因为刚才的滔滔不绝,还没来得及将嘴闭上,此时他看起来就是二愣子的形象。

明明身穿华贵的衣装,头戴价值不菲的玉冠,但依旧改不了傻了吧唧的形象,他愣愣的道:“王姐,既然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你自然是要跟着本皇子回东郭的,否则的话,本皇子要如何跟父王交代,要是让父王知道本皇子找到王姐却没有把王姐带回去,父皇一定会扒了本皇子的一层皮!”

他真的没有闹着玩啊,以他父王冷清的性子,就算是他独有的两个儿子之一,父王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在这方面,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都无法突破父王的底线。

“你忘了,我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你难道没听说过女儿家嫁为人妇后要遵守三从四德吗?我既已嫁了出去,那我的事便是我夫家的事。”黎礼语重心长,丝毫不在意一个小少年被自己打击得垂头丧气。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回东郭还是一个未知数?

小东郭快哭了,他在回禀给父王的密信中信誓旦旦的保证了一定会把王姐带回去,要是他不能将王姐带回去,那等待着他的下场,一定是……被驱逐啊!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2章宛若

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毫不犹豫的挺直胸膛,以势压人:“你乃是东郭王女,有东郭王氏的继承权,身份尊贵无比,即便是嫁人了,夫家也不能阻挡你的脚步!只要你愿意跟着本皇子回去,父王一定率十万大军临近王城亲迎。”

问题就在于,她到底愿不愿意。

望着小东郭眉目间隐有得意的样子,黎礼在心里为他哀默了一声,这位皇子殿下莫不是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夫家不能阻挡他的脚步,难道皇子殿下故意忽视了她的夫家正是大周权势滔天的安太傅家吗?

嘁,掩耳盗铃不好啊。

于是,黎礼很不给力的用手臂拐了拐安逸臣的胳膊,一副任由他做主的样子,顺便当着小东郭的面告起了状,出口的声音柔柔嫩嫩的,让人心生怜惜:“夫君,怎么办,东郭皇子殿下打算以势压人,你说我是跟他走,还是不跟他走呢?”

她很少在外人面前称呼安逸臣为夫君,私底下更少。

她似乎更喜欢用他的年龄说事,哪怕她已经活了三辈子,三辈子加起来的年龄几乎可以当安逸臣的奶奶,然而他仍旧乐此不彼。

每当她唤‘大哥哥’时,他眼底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他自己没有察觉,但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安逸臣面目冷肃,那像是被僵硬的大刀划出来的面部线条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当他板着脸,眼含煞气的时候,其实就连小东郭也止不住后退了两步。

小东郭心肝乱颤,极为惊讶他的气度,他的胆量。

恐怕在整个东郭年轻一辈里,也只有王兄能够与他对峙。

他们同样都是从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幸存者,他无法与之相比,也不想与之相比。

“皇子殿下可曾听说过,什么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安逸臣冷声说道:“这乃是大周,而不是东郭,微臣奉劝定下一句,殿下就算想做什么,须得三思而后行。”

免得最后做了蠢事,还得东郭王替他擦屁股。

小东郭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淡定在这一句话中消失淡季,他苦着脸,心想,完了,好不容易在姐夫身上刷出来的好感度,就因为自己一句无心的话而败坏的丁点不剩。

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啊,他只是想表达出来,王姐身份尊贵,就算是她嫁了人,夫家也不能因此而拿捏她半分。

但是现在没人要听他解释。

而他眼中心心念念想要带回东郭的王姐,此时正躲在安逸臣身后笑得花枝乱串,那几乎压抑不住的低低的笑声传进了他的耳中,让他的表情纠结不已。

或许有一位王姐,也不是太让人高兴的事,特别是这位王姐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存在。

暗一已经没办法再去想象自家殿下到底有多蠢了。

其实在这种时候,殿下只要将安家哄好了,那么长公主殿下是回东郭也得回,不想回东郭也得回,因为谁都没办法无视两国邦交。

等到那两个人离开之后,暗一跟在小东郭身边,看着自家殿下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好一会儿,他才木着脸说道:“殿下,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明知斗不过长公主殿下,何必又去惹怒驸马?”

他们的这位长公主殿下可不简单,能让堂堂安太傅独子为她倾心,还能让自家婆母对她满意。

啧,二皇子还是太嫩。

堂堂的二皇子殿下彻底恼羞成怒:“本殿下是为了能带她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她难道不知道京都里那些人是怎么评论她的,寄人篱下,飞上枝头,破落户?这些事能形容一代王女的词汇吗?!”

“确实不同,若是让王上知道了,定会心疼。”暗一赞同点头,然后又道:“但这并不是您逼迫长公主殿下回东郭的借口,您既然已经打听了那么多事情,必定知道安家从未对不起长公主。”

所以咱们得有仇报仇,有冤抱怨,但是对待恩人却不能用逼迫的态度,要有恩报恩,而安家于长公主而言,就是天大的恩人。

东郭皇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刚开始他只是不甘心,哪怕安家再怎么全是滔天,但是黎礼却是东郭王氏正而八经的王女,生而尊贵,这些年来,确实委屈。

见连自己的贴身暗卫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教训自己,小东郭面色悻悻然,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本皇子知道了,本皇子也就是说说而已,难不成本皇子还真不能对安家做什么?”

别说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就说他心底残余的那一点良知,就不会让他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回安家的马车里,马车内部的空间很大,中间放着一张矮桌,上面全是黎礼爱吃的点心。

见她无意识的拿着点心塞进嘴里,安逸臣视线往下,看了看她丁点不显的肚子,有些怀疑在宴席上吃了那么多东西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如果是的话,那那些东西到底是装到哪儿去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能吃的姑娘。

她的手还准备伸出去第二次,但是点心却已经被人横空端走,她转头,只见安逸臣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适可而止,不可贪吃。”

有了这句话,黎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了手。

马车一个颠簸,原本坐得直直的黎礼忽然朝着安逸臣怀中扑了过去,非她所愿,但是在感受到这个男人带有温度的胸膛之后,她干脆直接赖着不走了。

明知这样不合规矩,安逸臣仍旧伸手托住了她,以防她再次被颠的难受。

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珍视,黎礼却也没忘记另外一件事。

她见那位东郭皇子态度强硬,知道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去东郭一趟着,才能好好的解决两者之间的矛盾。

况且她也实在有些好奇,在她印象中已经死去的父亲到底是怎么跑到东郭,并且还当上了东郭的老大。

“你如果不想我去的话,我就不去了。”良久,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原本放在心上的某个负担就这样落了地。

轻松,愉悦,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安逸臣眼含笑意,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清淡:“怎么,舍得你长公主的身份?”

“长公主身份有什么好的,我只想一直赖在你身边,自然有你养着我,是吧,夫君?”黎礼仰起头,朝着她眨了眨眼,忽然直起身子亲了亲他的喉结。

清晰的感觉到喉结自上而下的滑动,耳边是他愉悦而压抑的闷哼,还有他渐渐幽深的注视。

她还嫌不后,举动越发过分了些,直到禁锢在腰间得手开始克制的在她身上游动,她才轻笑着将他推开,无视他眼底的晶亮和**,理了理衣角,一本正经的自己坐好。

“别闹,这是在外面呢,影响不好。”

安逸臣挑眉,慢条斯理的整理被她弄乱的衣服。

这丫头明知道影响不好,却还是大着胆子在外面勾引他?

是吃定了他不会拿她怎么样?

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连眼角都微微上挑:“确实,在外面的确影响不太好。”

外面不行哪里,那就…回去了,再收拾她。

熊孩子一天不收拾,上房揭瓦。

三天不收拾都快骑在他头上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因着在宴席上喝的酒不多,两人皆都神清气明。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等回到将军府之后,黎礼就为自己恶劣的行为而付出了代价。

几个丫鬟更是早早察觉气氛不对,个个都像是成精了似的离开,完美避过了她所有求救的可能。

卧室中的雕花大床外盖着精美的床帘,床柱微微的摇晃着,床帘里更是春日暖暖,男人的低喘与女人的娇吟合成一片。

慢慢的,娇吟声便成了低低的哭泣,还带着别的情绪。

一只细白娇嫩的藕臂伸了出来,压抑似的紧紧抓住床沿,很快失了力气,又被里面的人拖了进去。

等到‘教训’结束,黎礼已经累的连动也不想动,任由某个吃饱喝足的人给她清理了身子,眼睛一闭便想进入梦乡,然而他却不让她如愿,在她耳边清咛:“不许睡,你若是睡了,我就继续。”

气的咬了他一口的黎礼:“……”

她恨不得再咬他一口。

努力的睁大眼睛,和他闹了一番,睡意真的跑走了。

两人紧紧相贴,安逸臣还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观察了她好半天,赶在人羞恼之前捏她的脸。

黎礼还没有蓄满的怒气顷刻消失不见。

这个男人啊,永远都有办法化解她的怒气。

就像是,吃定了她舍不得他,会由着他闹。

“等过几日,将秦家的事情处理干净之后,你同东郭皇子去一趟东郭如何?”

男人满足之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莫名的醇厚,黎礼却没有被他诱惑,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烛光,清楚的看见他布满汗水却依旧明亮的双眸:“为何?”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3章远行

她是想过要去一趟东郭,但是却没想过要这么着急。

想到某一个可能,黎礼瞪着眼,直接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恶狠狠的问道:“你是不是打算将我打发了,然后去找二奶?”

安逸臣皱眉:“二奶?”

黎礼:“……小妾!”

安逸臣挑了挑眉:“你认为有可能?我若是真的那样做了,就是将我安家的脸面扔在地上随意践踏。”

别说他愿不愿意了,就说今天晚上在宫宴上父亲所说的话,安家从他这一代开始有妻无妾。

当然,他也不愿意。

黎礼疑惑:“那你为何一定要将我支走?”

他知道他的性子,他是一个最怕麻烦的人,后宅内有自己一个女人就足够他烦恼,他自然不会再重新去另找麻烦。

但是为何要将她弄走,这是她想不明白的问题,又或者说是想明白了,只是不太愿意相信。

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而接下来安逸臣所说的话,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在昏暗的烛光下,他的脸色变得高深莫测,眼中幽深的光芒似乎代表着,他已沉静了许久,是时候清醒了。

他说:“不止你要走,父亲会找个机会将妹妹送走。”

他的妹妹,安诺,与定国王府订亲的对象。

有了安家和定国王府双层保障,他们都不敢将安诺留在京都,代表着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十分危险,一不小心便会将家人陷入危机,所以他们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而他正在烦恼该如何名正言顺的将黎礼送走,结果就得知了她的身份。

东郭确实是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哪怕到时候,退一万步来讲,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大周都没有那个本事到东郭去要人,这是黎礼的保护罩。

虽然他从未觉得他会失败。

但,不得不防。

黎礼终于明白。

她看着安逸臣,手指轻触他眼下的那一条疤痕,这是让他最为心惊动魄的地方。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有没有那个幸运能够躲过致命伤?

很久之后,两人都保持着平静,在两人的对视中,最终,是黎礼败下阵来。

“我会听话,会离开。”

“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不管你成没成功,我都会回来。”

“一年,是我的等待期限。”

安逸臣嘴角动了动,深深的望着黎礼,仿佛要将她刻入心底最深处,他的情感在折磨他,咆哮着想让两人不分离。

但他的理智告诫他,属于男人的战争,不应该将女人牵扯进去。

他是要终生保护她的人。

最后,他只是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让她听着胸腔内清晰而强烈的心跳:“听见了什么?”

黎礼不解:“心跳。”

“嗯,一年后,若见不到你,我让它不跳。”

“……幼稚!”

两人久默无语。

不会等太久的。

他们都知道,大周已经等了许久,只差一场契机,一和不必损及先皇颜面,又能将当今圣上拉下来的机会。

小东郭从未想过惊喜来得这么快,昨日晚宴过后他已做好了准备会被刁难,可是第二天早上刚醒就听见自己贴身暗卫的回禀。

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脸蛋,那一瞬间的疼痛告诉他,这是真实,而不是梦境。

他兴奋的扯住暗一的衣袖,无视他嫌弃的眼神,问道:“你说,为什么王姐和王姐夫会改变主意的这么快?是不是被本皇子的诚意感动了!”

暗一嘴角抽了抽,虽然很不想打击自家皇子殿下,但是看着皇子殿下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却觉得这个样子有些碍眼,轻咳了一声回道:“殿下想多了,属下认为,长公主殿下之所以改变主意,其中的理由一定没有被王子殿下所感动。”

被打击了的小东郭磨了磨牙:“暗一,本皇子到底是为什么要让你化作贴身侍卫守在我身边?!”

他从未想过一个暗卫的嘴居然能如此快。

呵,他的武力和他的啰嗦成正比。

一场秋风拂过,放眼望去,高墙红瓦,热闹街道,高扬的呐喊声环绕着京都城,一片繁华景象,而此时日上中天,气温却不烫人,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候。

一队马车从城中驶过,这个车队的数量让人吃惊。

金銮殿外,身着龙袍的墨隐微微皱着眉,眺望遥远宫墙的外面。

仿佛从他这个位置能够看见那一对驶离京城的马车。

高公公在旁边守了很久,见陛下仍旧一副放不下的样子,只得微微弯着腰,走在他旁边,落后了一步站定,轻声说道:“若是陛下心中疑虑,何不如立刻派人去将他们拦下来,若是让他们出了城,恐怕就拦不住了。”

墨隐皱着眉,将双手拢进宽大的衣袖中,缓步走到高大的廊柱旁,明明是掌握天下至高权力的男人,此时看着他的身形却很单薄,特别是眼底深处隐藏的戾气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此处避风,又没有那些大臣一直在他耳边不停念叨,是他在整个皇宫中不多的安静之地。

除了道馆以外,他最喜欢呆的就是这儿,每当站在这个地方,看着那遥远的宫墙,以及他统治的天下,他会认为手上所握住的权力真实了几分。

“不必了,让他们离开又如何。”听见了高公公的谏言之后,他不过摇了摇头,并没有将快要离开京都的车队放在心上。

最让他忌惮的,仍旧是留在大周国都被天下人所景仰的安家。

安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那根刺一日不拔,就会一日刺得他心底发疼,坐立不安。

“陛下,您认为,安家的那位夫人真的会是东郭王国的公主吗?”

墨隐抬头,心里想着高公公的话,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个人是不是东郭的公主不重要,重要的是东郭王承不承认她的身份,只要东郭王承认,那他是不是又有何重要?

要是东郭王不承认,哪怕她真的是东郭血脉,都只能变成平民。

眼见陛下的心情仍旧不好,高公公想了一会儿,又问:“陛下,要不要奴才去将徐婕妤请过来?”

在整个皇宫里,他实在是想不出,除了徐婕妤之外,还有谁有那个本事能让陛下的心情由阴转晴。

“不必,他今日得了一个新物件,正是玩儿的高兴的时候,不必去打扰她,你也下去吧,吩咐那些人时刻准备着,切不可懈怠。”

高公公面色严肃,心里再没有了玩笑的意思,重重的疑虑覆盖在他的心上,让他一时半刻得不到光明。

他是上一任先皇留给这一任皇帝的奴才,手中握着的力量比宫外头那些人想象的还要多。

只不过他一直不清楚,任由陛下和安家闹翻到底是对是错,要知道先皇在世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不能动安家啊。

周皇后拖着繁重的宫裙,一步一步的靠近墨隐,在离她不远处站定。

看着前面那个明明离她不远的男人,周皇后只觉得心中悲哀,他与她少年夫妻,自认为是最了解他的人,但是她从不知道,原来在他的心里从未信任过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此时他之所以站在这个地方,可能又是陷入了迷茫之中,每次一旦他打算做某种决定的事,就会在这里思考良久,无论是谁,包括她这个中宫皇后都不允许被靠近。

而今天,如果不是那件事情让她不得不过来禀报一声,她也不会来这里自讨没趣。

墨隐抬头,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女人。

那个女人眼角已出现了细纹,哪怕是再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眉宇之间的疲惫。

他挑了挑眉,知道后宫琐事极为烦人,却也从未关心过她一句。

现在看她过来了,他心里想着的也不过是她坏了自己的规矩,眼中出现一抹不耐烦,却被他极好的掩饰了,但仍旧没有逃过周皇后的注视。

“你不好好待在你的椒房殿,来这里做什么?”

“臣妾有一件事要与皇上禀报。”周皇后低垂着眉眼,向墨隐行礼,一举一动都带有皇后的气质。

站在她这个位置,已经没办法和自己的夫君成为一对平民夫妻,他们之间更深的牵绊只有权力。

“说吧,朕听着。”心中不耐烦皇后的打扰,却也知道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很规矩,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他的,所以,墨隐耐着性子。

周皇后深吸一口气,说道:“臣妾在废弃的冷宫找到了一条地下通道。”

一阵凉风吹过,周皇后只觉得脊背发寒,面前的人许久没有给出回应,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却让她心头发寒。

这个男人的面容如此恐怖,一双眼睛瞪大了仿佛能吃人,周身的怒气开始不可遏制的升腾而起,而她作为他的正妻,却没有靠近他的胆子。

“你再说一遍?!”墨隐咬着牙,若是平常人自然不能发现他的不对劲,但周皇后是谁,她与皇帝共同生活十几年,能清楚的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恐惧。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4章秘密

周皇后微微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将此事说了个明白:“今日早晨,椒房殿的嬷嬷去了冷宫一趟,恰巧发现冷宫后面枯井的位置出现了一条暗道,里面有那位遗留下来的一根木钗。”

那位是谁,不言而喻。

莲姬,一个他们以为已葬身火海,化为灰烬的女人。

“呵,竟然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墨隐冷笑,周身的怒气已化为实质,影响的是靠他最近的周皇后。

听出皇上话语之中的杀意,周皇后却只能保持平静,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遏制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身子。

“传朕的命令,将冷宫挖地三尺,将枯井给朕翻过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个胆子敢在宫中暗度陈仓!”

“臣妾遵命。”周皇后应了一声,她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她忍不住屈指掩在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原本苍白的唇色变得红润了起来,脸上泛着不正常的微红。

她抬起头,眼中出现一抹希翼,却见她心中的陛下已经收回目光,正不知想着什么,目光幽远的眺望着远方,再也没给她一个眼神。

她很失落,却将那份失落掩饰得极好。

皇上于她而言,也只给了她表面的体面,心中并没她的存在。

两人本算不上情深,但面子上却是过得去的。

可自从冷宫出了事以后,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越来越轻,乃至于后面连一个徐婕妤都能当面落她的面子。

而现在自己病了,拖着病体替陛下办事,但是陛下并未给她只言片语的关心。

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离开。

来来往往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而在离开之后,周皇后立刻吩咐底下人,拿出了属于皇后的尊严,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宫中人手,让他们将整个冷宫翻了个底朝天,特别是靠近枯井的位置。

徐婕妤得知这个消息后,厌恶的将自己手上的丹蔻弄乱,从她呆了许久的贵妃榻站了起来,腰肢柔软的扭了两下,哼了一声说道:“咱们的这位中宫皇后又不知道在发什么疯,走吧,陪着本宫去御书房看看陛下在做什么,小厨房的炖汤已经准备好了吧?”

正说着,旖旎的闫伟微微一扫,见一个宫女手上端着汤碗走了过来,下盘极稳。

熟悉的味道飘在鼻尖,徐婕妤深吸一口气,嘴角挑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边陪着本宫走吧。”

徐婕妤的宫殿离御书房不远不近,叫了软撵,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御书房外的小太监见来人是徐婕妤,连通禀都没通禀一声,陪着笑脸将徐婕妤送了进去。

上一次徐婕妤过来关心陛下,就是因为那时的小太监不长眼将徐婕妤拦在了御书房门外,就被陛下打发到慎刑司去了,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不长眼的太监。

本在处理政务的墨隐见徐婕妤过来了,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向徐婕妤的方向挥了挥手,等人走上前来时,伸手一捞便将人捞到大腿上坐着。

“娇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他毫无帝王威严,像是个纨绔子弟,伸出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红唇,凑过去狠狠的撮了一口。

徐婕妤娇笑着,却没能躲开,高公公早就极有眼色的将书桌上那些还未处理多少的折子拿走。

“臣妾今日得了些好东西,吩咐小厨房给陛下炖了一盅汤,闻起来味道还不错,不知陛下可愿意尝一口?”徐婕妤伸手将放在桌上的汤碗拿了过来,伸手拿开碗上的盖子,一阵浓郁的香味窜进鼻腔。

墨隐轻笑,眉目间的阴郁仿佛都褪去了许多,促狭的看着脸色微红的徐婕妤,用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戳了戳她娇嫩的脸蛋:“那要看娇儿是用什么办法喂朕了。”

徐婕妤听懂了墨隐话中的暗示,心里虽疑惑为何今日他如此有兴致,但显然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

她红着脸,先拿汤匙向自己的嘴里喂了一口,然后将碗放在一边,伸出双手揽着墨隐的脖子,脑袋凑了上去。

当双唇相贴的一瞬间,墨隐的喉咙动了动,轻而易举的将从她嘴里渡过来的香汤吞了下去。

一盅汤,两人分食。

御书房内传出汤碗碎裂的声音,高公公瞧了一眼明显紧张的几个小太监,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翘着兰花指,花白的头发绕在指尖:“你们几个小崽子可得注意着点,以后这样的情况多了去了,仔细你们的脑袋,别扰了陛下和娘娘的兴致。”

御书房,这是个处理政务的神圣之地。

可陛下心里显然没有这个自觉,只要他兴致来了,无论是御书房,还是后花园,亦或者是皇后的椒房殿,只要徐婕妤在,都能听到杂七杂八的动静。

而这时候,他们只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不仅要为陛下把风,还得是时候的。

昏庸一词,着实能用在陛下的身上。

徐婕妤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连忙垂下眼睑掩去了眼里的情绪,微微笑着,头上的步摇摇晃着发出轻响悦耳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里面的动静才消了下去。

“娇儿,这汤也喝了,好事也做了,可以告诉朕你今日为何来这儿了。”

徐婕妤咯咯的笑着,讨好的看着墨隐餍足的表情,伸出手指在他胸膛上一点一点的,眼中仿佛有幽怨:“臣妾家中的弟弟惹了祸,为了和一户人家的公子争一个青楼女子大打出手,结果一不小心将人家公子打死了,此时正在牢中等候发落,还请陛下救臣妾弟弟一命,臣妾家中就只有弟弟一个男丁了,还要靠着他传宗接代。”

墨隐似笑非笑,捉住那一只一直不停在胸膛上作乱的手:“娇儿,按照律法,杀人者偿命,你让朕去救你的弟弟,岂不是让朕为难?”

“陛下就为臣妾为难最后一次可好?娇儿保证日后一定会约束着家中弟弟,绝不会再给陛下找麻烦了。”徐婕妤眨巴眨巴着眼,眼中出现了一抹幽怨,微撅着的红唇很是诱人。

看着她的样子,墨隐浑身一僵,很快做出了决定,深吸一口气狠声道:“娇儿打算用什么来报答朕?”

徐婕妤眉目中满是艳色:“娇儿整个人都是陛下的,陛下想让娇儿如何报答,娇儿就如何报答……”

御书房内传出爽朗而不知节制的笑声,高公公低垂着眼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底下的几个小太监,为了不惹麻烦上身,自然也是装聋作哑,贵人们的事情就让贵人们自己处理,作为奴才的,他们,只需要等着贵人的吩咐就行。

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冷宫经历了第二次磨难,几百个侍卫们将冷宫翻了个底朝天,那一个枯井更是被拆掉了,露出枯井深处一条仅容一人能通过的通道。

周皇后亲自等在此处,看着那个通道,随意指派了一个侍卫:“你进去瞧瞧这条通道是通向何处的。”

那侍卫二话不说便跳了进去,丝毫不在意里面会有何种未知的危险。

将军府里,除了安逸臣和安儒盛之外,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定国王府世子爷。

墨轩看着面前眉目冷凝的男人,轻笑一声,与他见了礼:“兄长。”

“世子爷客气了。”安逸臣避过,与他行了平礼。

墨轩也不介意,在安逸臣的带路下,参观了整个将军府,路上时不时会遇见一些洒扫的仆人,那些仆人看着很安分,连头都也没抬一下,只是在他们路过时跪在地上行了个礼,等着他们远去后再站了起来,重复之前的事情。

渐渐的,两人走到了一处极为安静的地方,一座在河水中央的荷花亭。

亭中准备了热茶,仿佛正等着他的客人来临。

墨轩低头瞧了瞧河中的水,啧声赞叹道:“不愧是兄长,出手如此大手笔,这河水怕是引的无垢上的活水吧。”

安逸臣:“世子好眼光,但宅子是陛下赏赐的,这河水也是陛下准备的。”

不是他出手大不大手笔的问题,而是陛下的这份恩宠,实在太过怪异。

原本这荷花池中是没有凉亭的,凉亭是他派人安置,而在这凉亭,四周河水清明,一眼就能见到底部,时不时的还有几条鱼儿在水底游过。

安逸臣将凉亭四周的荷花清理的很干净,一眼看去,绝对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墨轩轻笑着摇头,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安逸臣此举的用意,微风吹过,他因体弱多病而苍白的脸忽然出现几抹微红,看着倒是健康了许多:“听说兄嫂今日已经跟着东哥皇子离开了,这是兄长与太傅的安排吧?”

安逸臣时刻注意着他的状态,见他的身体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差时,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有上辈子的记忆,当然知道定国王府的世子爷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但是重活一世,有些事情已与上一辈子的事情偏离了轨迹,所以他还是需要用心观察。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5章谋划

而今世,万分庆幸,墨轩还是墨轩。

“后日,母亲会带着妹妹一起前往国寺上香,临近太奶奶的忌日,母亲和妹妹会在国寺呆上一段时间,替太奶奶祈福。”安逸臣淡声说道:“世子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给妹妹?”

墨轩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目光悠远的看着在水中遨游的白鱼出神,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回了神:“听凭兄长与太傅的安排,听说国寺的平安符很有名,可否能请四姑娘为我求一张平安符?”

“此话我自然会替世子转告给妹妹。”安逸臣不摇头也不点头,眼角余光触及荷花亭与荷花池远处的一棵大树,树干后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因着太阳的照射,地上还有那个人的影子。

墨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那个企图隐藏自己身份在此处偷听的仆人,他挑了挑眉,说道:“兄长的将军府倒是比定国王府更复杂了些。”

在定国王府,哪怕有别人的暗哨,但那些暗哨也绝对没有胆子光明正大的偷听他们的讲话,有母妃的雷霆手段在,谁都没有那个胆子在老虎身上拔毛。

而这陛下亲赐的将军府,从外面看华丽无比,而里面却是荒芜一片,在荒芜之中,还藏着会吃人肉喝人血的恶狼,一不小心,便会被那饿狼啃噬得只剩一具白骨。

安逸臣赞同点头:“复杂也好,要是太过简单,有些事做起来也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将军府里,不只有陛下派来的暗哨,还有其他人派来的,混乱一片。

但是俗话说得好,浑水才好摸鱼。

他们将这些人派过来,但也没有想过这些人在有一天会为他所用,有时候他需要做某些事,借这些暗哨的手,会做得更加容易。

“兄长看的透彻。”墨轩呵呵一笑:“近日王府在京都里抓到了一个秦家的落网之鱼,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特来此询问兄长的意思。”

安逸臣半眯着眼,懒懒的说道:“东郭皇子离开之前,已说得很明白,他可以不追究使者团的事情,但要所有的秦家人为使者团偿命。”

不必多说,墨轩已经点了点头,明白安逸臣的意思,轻而易举的决定了那仅剩的,唯一一个秦丰凌家中人的命运:“既然这样,那他就不必留着了。”

树干后面的人影悄声离开,将军府里每过一个时辰就会有一轮换班,他不得不先离开一步,以免被察觉到。

等到他离开之后,原本有些压抑的墨轩这才恢复正常。大摇大摆在凉亭里伸了个懒腰,同样慵懒的手执茶杯,里面的热茶已经变冷,一点一滴的将冷水倒入池中。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动作利落,转瞬间便把空空如也的茶杯收了回来:“这茶我可不敢喝,谁知道是哪方的人准备的。”

要是一不小心沾上了一点,茶水里面还有剧毒的话,等到小命没了,下了阎王殿之后,那他该找谁说理去?

“还是世子考虑周全,身在虎穴,确实要谨慎行事。”

两人正说着,安逸尘眼角一瞥,东南处的石阶之上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朝服,好似还来不及脱下,而在那人的旁边守着两个手持刀剑的护卫,白原也笑眯眯的站在那里。

安逸臣收回目光,朝着墨轩作揖:“若是世子不介意,咱们换一个地方品茶谈事如何?”

“自然极好。”

墨轩站起身,回礼。

他也看见了石阶之上等着的人,自然不会放过与未来老丈人相处的机会。

高冷的太傅大人只站了一会儿,不等那两个人靠近,便转身离开,只剩下白原一人满脸笑容的等在那里。

而他旁边的两个侍卫,好似没有察觉到太傅大人的冷锻,依旧目不斜视的站在此处,等到他们上了台阶离开后,两个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同样离开了。

在这大周朝,能守住秘密的地方不多,能成为秘密的地方却不少。

白原无视从太傅大人身上散发的冷淡,上上下下将墨轩打量了一遍,见他挺直了脊背,眼中清明,不由得暗中点头,确实是个不错的年轻才俊,虽然在京都里的名声不怎么好,有着京都四瘫之一的俗名,但还是能勉强配上他们家的四小姐。

顺着这一条石子小道走去,几人走进了隐藏在将军府的石室。

这个石室本来是不存在的,可在这处处被监视毫无自由的将军府,他们也得弄出一个能让他们感觉自在的地方,于是石室凭空出现了。

安太傅坐在主位,冷冷的扫了一眼跟在白原后面进来的墨轩。

或许岳父和女婿之间有一个永远也过不去的坎,哪怕是极其理智的安太傅,此时看着即将娶走自家宝贝女儿的男人,也是看他各种不顺眼。

墨轩身上没有面对安逸臣时的随意,先是一本正经的向安太傅行了个晚辈礼,而后得到安太傅的同意,才在石椅落座。

他的脊背一直挺得很直,半刻也没有放松。

安太傅瞧见了他的僵硬,心里不由得嗤笑一声,到底是年轻。

安逸臣无奈的在两人之间充当着和事佬,先是不动声色的替墨轩挡去了来自自家父亲一大半的压力,而后使了个眼色,让白原亲自斟上一杯茶水递给墨轩。

他伸手敲了敲桌面,一共两下。

敬茶。

这是墨轩体会出的意思。

作对。

这是安太傅得知的结果。

看来这位定国王府世子的手段不错,竟然将他的大儿子都拉拢了过去,在这种时刻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要给他支招。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墨轩看懂了安逸臣的意思,接过白原手上的那一杯茶,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双手敬给安太傅:“小婿见过岳父,岳父请喝茶。”

安逸臣:“……”

白原:“……”

安太傅:“……”

眼见自家父亲表情有越变越黑的趋势,安逸臣猛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这种诡异的气氛,给墨轩递过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他是让他敬茶,可没让他这么快的开口喊岳父啊!

安太傅犹豫了很久,墨轩也极有耐心的等着,半点也没有着急的意思。

当看见白原微眯着眼暗地里指了指墨轩手中的茶杯时,他还是接了过来。

但表情仍旧很臭。

这次白原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安府的安夫人。

石桌上的茶具更是安夫人的最爱。

安太傅深知不能得罪自家老妻的道理。

接过茶杯后他意思性的抿了一口:“坐吧。”

白原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墨轩神色正经了起来,一本正经的分析着当下的局势,说完之后立刻表了态:“此事父王已经听说了,他十分赞成岳父的做法,让小婿前来与岳父打个招呼,若是有需要我定国王府的,定国王府当倾囊相助。”

早在当初安家得知当今陛下并不是墨氏族人之后,他们便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定国王府,定国王爷当时正在打仗,在得知消息后更是大怒,如果不是时局异常,当初他们就会想办法将陛下从皇位上拉下来。

“王爷忠肝义胆,我自然是知道的。”安太傅点头。

“宫中陛下已经得知冷宫中的通道,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京郊外,岳父有何好的对策?”墨轩又问,那通道本来就是他们故意让陛下发现的,而关于发现之后的下一步,他却难得的感到了迷茫,只能求助于大周智囊。

安太傅仍旧淡然,并没将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当初将当今陛下推上帝位,从未考虑过他身上是不是天子血脉,而今既然不是,那便把不该是他的东西全部还回来。

“那通道与我们无关,让陛下自己去折腾,他愿意如何做便如何做,这件事总归于扯不到我们身上,世子不必着急。”

安逸臣同样不着急。

看着他们如此淡定的样子,墨轩同样平静了下去。

白原不知该怎么吐槽三位主子的做法,要知道他们在暗地里谋划的是谋朝篡位啊!

但怎么像是吃了一顿饭这么简单,难道他们就不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吗?

然而,他们并没有这个自觉。

皇宫质子殿。

白青从徐婕妤手上接过食盒,徐婕妤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原本艳丽无比的脸庞也仿佛被弄上了一层黑灰,隔着一个殿门,两人遥遥相对。

等到白青要离开后,她才嗤笑一声:“真不知你们两人在想什么,该在一起的时候抵死不从,危机来临后想同生共死,简直麻烦。”

白青毫无情绪的扫了她一眼:“你该回去了,别让人知道你与质子殿有牵扯。”

“哎呀呀,好心好意的来送饭,却得到了你的冷待,心好痛。”徐婕妤做捧心状,见眼前的人开始不耐烦,她才挥了挥手:“放心吧,我不会让人知道咱俩之间的关系的。”

等到白青离开之后,徐婕妤才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她怎么也没办法想这两个人到底是如何落到今天这种地步的。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6章劝说

一个是天之骄子,另外一个是天之骄子的贴身婢女。

嗯,天差地别的身份,即便靠的很近,隔在他们中间的却是咫尺天涯。

能爱的时候不爱,不能爱的时候纠缠不清。

她不知是该夸他们一句深情不移,还是该说他们愚蠢无比。

隔着殿门的缝隙,等到眼前的人再也看不见身影了,徐婕妤拍了拍手掌,施施然的转身离开,仿佛从没有来过,隐在远处的假山后面褪去身上的黑色斗篷,洗净脸上的污渍,又变成了那个深得圣宠,高高在上的徐婕妤。

质子殿里面,已经枯萎的树藤无力的攀岩在红色宫墙上,白檀面色悠然的躺在殿中唯一的一张藤椅上,手上拿着一把白色扇子,扇柄是上好的玉骨所制,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他落下的散发随着风一飘一飘的,半点也看不出寄人篱下之感。

等到白青拿着食盒过来时,他以半阖着眼,好似下一刻就能睡过去,有几片泛黄的树叶落在他身上,白檀毫无所觉,手指还有节奏的动着,脑海里谱着一曲绝响,极为享受现在的生活。

原本在质子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他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打发了,这里真正的成为了他的天下,只有他和白青两人。

白青从远处走来,还未靠近,便看见白檀嘴角微微挑起的弧度,她紧绷着的那根线条立刻放松起来,无奈的撇了撇嘴。

这副场景,若是放在别人眼中,定会以为他是在苦中作乐,故意用一副悠闲的态度迷惑那些盯着他的人,但是白青明白,这个男人不屑于伪装,他定是十分享受现在的状态,才会笑的这么真心实意。

她将食盒拎过去,随意扯来一张桌子,将食盒里散发着幽香的饭菜全部拿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把落在白檀身上的几片枯叶扫在地上,顺便将他手里执着的玉骨扇收了起来。

“公子,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明明天气渐凉,这里也没有需要你搔首弄姿用以勾引的宫家小姐,您还拿着一把扇子给自己扇风。”

“若是在这宫墙大院内病了,您想让我到何处去为您偷药?”

白檀慢慢睁开眼,伸手将面无表情的白青拖到怀中,在她耳边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青儿天天念叨,难道就不怕提前变成老太婆吗?”

在这质子殿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想要勾引谁不言而喻,偏生这丫头好似天生少了一根筋,至今察觉不到他的意思。

为了早日让这丫头开窍,他整日里变换着心思打扮自己。

结果,对牛弹琴,谁能知他心里的悲催和怨念有多强大?

白青扯开嘴角呵呵一笑,轻而易举的挣脱了白檀的拥抱,皱着眉头理了理稍微凌乱的衣服:“老太婆就老太婆,老死总比病死要好。”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她已经伸手探了探白檀额头上的温度,然后日行一次的把脉。

在这深宫大院中,弄几剂草药并不是难事,但人总要遭一回罪,他已经这样委屈了,她又怎能让他受那份罪。

主子不听话,作为婢女是要多费点心思。

确认他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白青才收回了手,转而递给他一双筷子。

在此过程中,白檀一直像个木偶人,半眯着眼睛极为享受她的担忧,任由她折腾。

直到手里出现冰凉的筷子后,他才被逼着坐直了身子。

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一时间竟然下不了口。

白青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一个运筹帷幄的男人,在吃饭上总是要让人费些功夫,当初在国师府里锦衣玉食时是,现在在质子殿里同样也是。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从未改变过。

白青推了推他:“坐过去些。”

白檀听话的给她移出了一个位置,任由她将筷子重新拿了回去。

她像是哄孩子一样,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先是夹起了一片肉到他嘴边,哄道:“老规矩,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猪肉归你,鸡肉归我。”

白青打死不吃猪肉,这是白檀惯出来的毛病。

白檀打死不吃鸡肉,也是白青惯出来的毛病。

他们两人从认识那一天开始,除了必要的时候以外,从未分开过用膳。

虽然白青已经努力很多次想要让白檀改变这个毛病,但是显然,在面对固执不已的人,她的努力都是白折腾。

白檀点头,慢吞吞的张开嘴,终于不再折腾。

一顿饭两人用了两刻钟。

当他们终于将食盒里面的东西解决干净以后,站在宫墙上的某个人才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你们两个,还能不能再腻歪一点?”

简直毛病,一顿饭而已,吃成这样,无论看多少次还是有些不适应。

白檀瞧了他一眼,自然是点头,勾唇道:“下次你来,保证让你看到更腻歪的场景。”

连墨摇了摇头,从高高的宫墙上跳下来,轻盈的落地:“可别,我已经老了,受不得这样的刺激,还想多活几年。”

白青低垂着眼睑退下,熟门熟路的将食盒放在质子殿外的假山,这才走回去守在白檀身边。

连墨惊奇的看着她,叹道:“姑娘果然是练武的好料子,这才几日,进步就如此大。”

白青轻声提醒:“国师说笑了,距离您上一次来,已经过了一个月。”

连墨眨着眼,若无其事的打着哈哈:“是吗,转眼间居然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才几天而已。”

在他的印象中,上次的见面还很清晰。

“那是因为国师您日理万机,事情多了,时间自然也就快了。”白青又道:“但我们质子殿清闲的很,每日无所事事,自然是度日如年。”

无视背后杀人的目光,连墨又与白青说了几句话,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看着后面,脸色像是被抹了墨水的男人,瞪着眼睛惊疑不定的道:“白檀兄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心底里连墨就差笑开了花。

不就是在于他与白青都说了几句话嘛,醋意如此大,都快变成陈年老醋坛子了。

白青老了白檀一眼,而后者脸色立马恢复正常,哪里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国师大人放心,公子的身体很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白檀:“……”好想打死连墨怎么办?

连墨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如此便好,若是青儿姑娘,有何需要帮助的,尽管来天师阁寻我。”

白檀再也忍不住了,朝着白青说道:“我见殿后面有一只知了烦人的人,你去将它抓了烤了吃。”

白青皱眉:“谁吃?”

白檀狠了狠心:“我吃!”

皱紧的眉头终于松开了,白青连问都没多问一句,转身便朝着那只鸟的栖息地赶了过去,可怜了那只知了,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眼见一个善良的小姑娘被老狐狸支使了出去,连墨啧啧的摇着头,叹了口气:“多大的年纪了还这么幼稚,承认吃醋了会死人啊?”

白檀冷哼,根本不搭理连墨。

连墨摸了摸鼻子,自觉无趣,也不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心思,转而与他说起了朝堂上的风云变化。

在提到皇后娘娘将整个冷宫翻了一遍时,连墨语气中难得出现了幸灾乐祸的情绪,当初是他将冷宫的消息传递出去的,自然知道皇后为何如此气急败坏。

原本住在冷宫里的那个人死了也就死了,要是她没死,还被别人救出去了,于皇室而言是一场天大的麻烦。

听到这些,白檀内心毫无波动:“关我何事,我现在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质子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上,你找我,岂不是浪费了你的时间。”

天师阁里面没有一个好人,每任天师都心思复杂,喜欢玩弄别人的命运。

这一任虽然行事作风收敛了许多,但也改变不了他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连墨不赞同白檀所言,看着头顶上已经枯萎的老树,半眯着眼睛:“话不能如此说,你头上这棵树虽然已走到了暮年,但是谁能说明年它就不会再变得生气勃勃?一年一度的换皮扒骨而已。”

“你的命,比野草还要强硬。”

白檀不接话茬儿,任由连墨一人常独角戏。

两人说了很久。

不,应该说是国师大人独自说了很久,直到一股肉被烧焦了的味道飘到两人鼻尖后,连墨才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白檀兄好胆量,明知道青儿姑娘弄出的东西不能吃,还能如此而为,在这一点上,我确实比不上白檀兄。”

白檀冷笑:“你知道就好。”

这个人太粘乎了,一旦他决定了某一件事,就必须要做到,这些日子以来,这人时不时的就要来一趟质子殿,他烦不胜烦。

两人都知道白青很快就要回来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连墨收回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抿了抿唇问:“难道白檀兄就甘心留在大周做一个质子,还连累了青儿姑娘也同在这里受苦。”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7章交易

“她不觉得是苦。”

连墨摇头,一针见血的问道:“你既然心悦青儿姑娘,你们日后总归是要有孩子的吧,你这个身份,你打算让你的孩子日后如何自处?而一旦做了母亲,青儿姑娘还会如同现在这样吗?”

“又或者说,你想要剥夺青儿姑娘做母亲的资格。”

连墨的声音很凉,直击人心,轻易的便将白檀幻想出来的美好撕裂一大个口子。

白檀手上摇晃着玉骨扇的动作慢了许多,而连墨也没有停止,他还在继续自说自话。

“虽然我们也很久没见,但我了解你的心思,如果不是你自愿,在百部谁又有那个本事让你沦落至此?是你自己想不开啊。”

如果不是白檀愿意,谁能够将他算计到沦为质子的地步,连墨还真想不出那个人的存在。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萦绕在鼻尖越来越浓烈的肉被烧焦的味道,白檀手中的玉骨扇刷的一下时合拢了,不耐烦的对着连墨说道:“我知晓你的意思,一切听你的安排,你还不赶快走?”

连墨笑的腼腆:“合作成立。”

话说完之后,他也不耽搁,明知道自己在这里碍了人的眼,还能厚着脸皮在这里留了许久,已是他的极限。

要是再不走,估计白檀就不是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而是要跟他直接动手了。

最后看了一眼极为悠闲的白檀,连墨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相比于他现在的悠然,自己每天都忙得像是一只狗。

不过,世上估计也只有这样一个对自己那么狠心的人,为了逃避那些麻烦事,得一段悠闲的日子,竟然狠心算计自己,把自己送到这里来当个质子。

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哦,白檀还不至于仰人鼻息活着。

这也是他最佩服他的地方,在大周的皇宫,竟还能活得这么自在。

摇了摇头,连墨不再多想。

转身,身子轻盈得仿佛没有半分重量,如一片羽毛般飘落到朱红色的宫墙上,翻越宫墙后消失不见。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白青提着一只被烧焦的知了,匆匆忙忙的走上前来,待看见只有白檀一个人时,她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随后又面无表情的将那只知了提到白檀面前:“吃!”

白檀:“……”

牙酸,牙疼,他要是真的吃了,恐怕会直接上西天极乐世界吧?

“青儿,我能否不吃?”他朝着白青打商量,生怕将这只烧得看不出原样的知了吞进肚子里,他就会一命呜呼了。

白青嗤笑一声,眼里看不出半分恼意,只道:“我还以为公子你有多重口味,原来也不过如此,下一次要是再想将我支开,请找一个更好的理由。”

别去做让她做得到,而他又应不下的事。

眼看眼前的人要拂袖而去,白檀哪里还管其他的,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连玉骨扇落到地上了也不管:“青儿,你可是恼了?”

白青耐着性子摇头:“没有。”

只是这种程度的而已,若是连这种程度她都要生气,那么过去十多年来,她早已被自家不靠谱的公子直接气死了。

白檀只当白青在嘴硬,他都听人家说了,女人是种口是心非的动物,她说没有就是有,她说有就是没有。

这时候听到她否认,但是白檀也知道她心里定是不好受,可是他又不能将自己的心思直接在她面前摆明,只得可怜巴巴的解释道:“连墨都不是好东西,我只是不想要你受累。”

他已经抛弃一切,心甘情愿的被关在宫墙之内当个质子,只可惜就算他愿意安分,但有些人忍不了他的平静,还非要给他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才行。

白青面色温和了几分,一扬手,将手里烧焦了的知了直接抛到宫墙外面,也不在意会不会砸中谁,郑重其事的朝她解释道:“公子,我并没有生气。”

白檀眉头打结,悻悻然的松开她的衣袖,看着她到井边给自己打了水洗手,观察了一会儿,确认她真的没有生气时,他才蓦地松了口气。

而外面,已经得到白檀允许的国师大人连墨,正着手准备着某些事情。

他不在意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谁,只要那人身上带着墨家血脉就行。

而朝中的人渐渐也发现了一个事情,原本一直高高在上,仿佛快要不问世事的太傅大人又开始对某些事情上心了,他在一步一步的蚕食陛下的力量,一点又一点的将好不容易聚到陛下手中的权力分散。

冷宫的那条隧道已经弄清楚了,是很久很久之前就出现的,直通郊外,墨隐不确定当初冷宫发生火灾时,那人有没有通过这条隧道离开。

他只是知道,任何一点的意外,都会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忍了十多年,他到底是忍不下去了,也一步一步的行动了起来,先是兵部,后试水部,还有国公打将……

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朝堂上的暗涌波及不到他们,他们仍旧每天重复着之前的生活,大街上最不缺的就是各个小贩叫卖的声音。

安逸臣走在路边,闻到一股熟悉的炒栗子的香味,下意识的走在摊子面前买了一大包,等到回府后,才想起来,府中那个喜欢吃栗子的家伙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是不爱吃这些零嘴的,但是今天却一个一个的将粒子全塞进了嘴里。

安逸臣忙碌了起来,安家父子,还有定国王府世子三人在将军府中秘密的石室里面议论,商议了很久的时间,仍旧没有确定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最后还是定国王府世子墨轩一言惊醒梦中人:“无论我们现在做什么,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百安王是个很好的人选,他虽身在皇陵,身不由己,可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想当初安家和百安王府暗地里终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并且一直在向着协议内容前行,只不过后来遇上了某些事情,百安王被陛下发配了出去。

协议内容直到现在依旧没有改变。

“百安王现在不适合回京,他有任何异动,陛下都会要了他的命。”安逸臣淡淡摇头。

两人争执不下,在到底要不要安排百安王回京的问题上一时间下不了决定。

安太傅平静的掀开眼皮,拿着桌上的茶水领了一口,味道略苦涩了些,他舒展着眉眼,另一只手的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石桌桌面,忽而轻笑出声,哪怕上了年纪,他的笑容仍如此的,风华绝代。

“让陛下没精力再管百安王府的事不就成了,我听说七王爷回京了。”

七王爷,墨祁玉,曾经皇位最有力的竞争人之一,只不过后来受母族拖累,因他身上流有一半的大丹血脉,只能饮恨与皇位失之交臂。

但是七王爷是个野心极重的人,他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认输,此次归京就说明了他的野心仍旧还在跳动。

那么,利用好七王爷墨祁玉的野心,还有大周皇帝陛下墨隐的疑虑。

百安王府名正言顺的回京,指日可待。

安太傅并没有多说,但两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要利用七王爷牵住陛下,让百安王渔翁得利。

慕轩虚弱的笑了笑:“岳父大人说的有理,我这就派人去查查七王爷如今在何处落脚。”

安逸臣也同意,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低垂着眼睑问道:“世子消息最为灵通,可知道百安王在皇陵过得如何?”

墨轩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心中虽有疑惑,嘴上却利落的回答着:“皇陵那个地方条件不好,受些苦难是避不开的,但我觉着百安王过的不错,两个月前,我听说百安王妃身怀有孕,那消息若是真的,算起来,再过不了多久,百安王便要成为父亲了。”

秦羽非有孕?

安逸臣的眉头忽而紧紧的拧了起来。

若是让秦羽非生下儿子,而他们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那么秦羽非就是下一位大周皇后。

他不想让黎礼受委屈,这辈子她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解了。

他更不会让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秦羽非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不能留。

说了也奇怪,百安王虽身在皇陵,但他也派过去了几个探子时刻注意着他们,却从来没得到秦羽非怀孕的消息。

也就是说,秦羽非自始至终都在防着他?!

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以往身上虽有神童之名,但他是不相信何谓神言的。

除非,她知道他容不下她。

这辈子他们二人之间的交际甚少,会是什么原因让她不得不防着他?

或许,她也是‘重活一次’的人?

是了,如果不是从活一次,她之前怎么会将事情预感的那么准,只有提前知道,才能提前让人做出防备。

也是因为秦羽非,所以这一辈子的秦家才能留京,才会倾倒得这么快。

直到这时,有些怎么也想不清的事情终于想了个清楚。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8章七王爷

墨轩一直看着安逸臣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至今还遗留在百安王府中的安家大小姐,认为秦羽非生出嫡子后会对安然不利。

还有整个秦家,因为算计安家而惨遭灭门之祸,他心里一紧,不由的安抚道:“我听说这位百安王妃的脾气不错,是个明事理的人,有百安王在一旁看着,她定是闹不出什么的。”

安太傅显然也想到了百安王妃与他们之间隔着两层关系,握着茶杯的手有一瞬间的用力,随后又很快松开了,又恢复了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若是她闹,那便换一位更加懂事的百安王妃。”

安太傅的声音很轻,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但是他们都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如果秦羽非不识好歹的话,她将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花娘生平第一次踏足将军府,是因为黎礼在离开之前曾拜托她,主要将军府的主人需要,他们就必须要伸出援手。

比如现在,她的手中正握着那位七王爷的消息。

“这位王爷正在我天香楼落脚,住天字一号房。”将手中记载着消息的竹简递给安逸臣,花娘丝毫没有‘监守自盗’的自觉,本来住在天香楼里,她是有义务替天香楼的客人们保守秘密。

结果,她不仅没做到,还主动的把秘密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要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了,他们天香楼好不容易打出来的名头,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黎礼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恨得咬牙切齿。

她很好奇。

安逸臣伸手将东西接了过来,郑重其事的对花娘说道:“多谢。”

“接下来将军还有何事需要我们去做?”花娘又问,心里已经认命的叹了口气。

来吧来吧,来得再猛烈一些,最好把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安逸臣摇头:“不需要了,接下来不管再发生什么与天香楼没有丝毫关系。”

花娘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面色严肃的男人,半响之后,失笑的问道:“将军,你知不知道天香楼代表的是什么?有天香楼的帮助,你们接下来会容易许多。”

天香楼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也是秘密最多的地方。

从当初他们能够避过宫中所有耳目,挖出一条地下通道,将身在冷宫的莲姬救走,就能看出,凡是能待在天香楼的必定身怀一技。

天香楼是个很强大的助力,但是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居然面不改色,甚至直接拒绝了这个主力的帮忙。

“为什么?”花娘不由得发问,十分好奇能让长平将军舍弃捷径的原因是什么。

安逸臣眸底溢出一抹柔和,花娘清楚的知道,那么柔和不过是对着,已经离开的黎礼的。

他说:“天香阁,是她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我不希望发生任何事情毁了她的心血。”

查探消息也好,收集秘密也罢,既然她的初衷不过是做出味道最好的天香楼,他会支持她。

花娘了然,点头离去,再也没有提过要帮忙的事情。

她在风月中肆意妄为了许多年,太了解男人们的心态,而面前的男人心智极为高傲,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无论她再如何劝说,他都不会有半分更改。

只因唯一能让他更改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看着眼前的竹简,安逸臣微微眯了眯眼,院子里的大树忽然飘下几片落叶,他伸手,那枯黄的叶子落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微微合拢,几根手指用力一捻,枯黄的叶子发出最后的声音,随后在他手中成为碎叶。

天香楼天字一号房,七王爷果真有魄力。

很快,这个消息传入了皇宫中,借着高公公的手传达天听。

墨隐更加阴沉了,哪怕怀里正搂着温香软玉,也掩饰不了他心里暴虐的气息。

感觉到横在腰间的那只手掌开始用力,像是要将她骨头捏碎一样,徐婕妤不由得嘤咛一声,眼波流转,双手搭在墨隐的肩上,娇哼道:“皇上,您把臣妾弄痛了。”

两人已经在御书房内厮混很久。

差点被七王爷出现的消息刺激的发疯的墨隐在这温声软语中渐渐回神,下意识的放轻了手中的力道,低头看见怀中的美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勾着她的头发嗤笑:“这点疼就受不了了,以往美人可是一直在叫朕用力些。”

徐婕妤差点被这位皇帝的厚脸皮惊到,嘴皮子抽了抽,把脑袋埋在他胸口,果断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然后在他的注视中,一步一生莲的离开御书房。

她知道该如何做才能不引起这位陛下的反感,她可以恃宠而骄,也可以凭借着这份宠爱到中宫皇后面前耀武扬威,但是,她绝对不能影响墨隐做正事。

墨隐对她的宠爱是有条件的。

在他的眼中,她就是个玩物,宠爱可以,但是却不能因为宠爱而影响他自身。

等到徐婕妤离开之后,高公公才低垂着眉眼上前了两步,涂的雪白的老脸狠狠一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折子,双手呈给墨隐:“陛下,这是陈老尚书递给奴才的,让奴才亲自交给陛下,还请陛下定夺。”

将那折子打开,密密麻麻的字记录的都是七王爷入金之后的一举一动,包括七王爷曾去过的烟花之地,还有联系过的朝臣们,盯着上面几个熟悉的名字,墨隐眉目间的阴戾越来越重。

啪的一声,他合上了折子,冷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既然那几个老东西对七王兄念念不忘,就送他们去与七王爷团聚好了。”

高公公惴惴不安:“陛下的意思是?”

墨隐薄唇轻启:“杀。”

轻飘飘的一个字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杀气,那是高公公知道这已经是陛下压抑了很久之后才能作出的决定。

“还有七王爷……”高公公犹豫,那些大臣们虽身在高位,但杀了也就杀了,总还有替补的。

但是七王爷可不同,毕竟七王爷是先皇生前最疼爱的一位皇子,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现在谁坐在这龙椅上还是未知。

墨隐闭了闭眼:“都说要让他们团聚,自然是全杀,朕没那么好心,让他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私借乱党。”

高公公不再多说。

墨隐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向前走了两步,将高公公仍在身后,此时的他身上已没了那旖旎的气息,整个人变的冷肃无比。

“朕去道馆,此事公公安排即可,朕只需知道结果。”

冷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高公公自然只能应是,就如同冷宫事件一样,这位陛下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京都的天气渐渐变凉,路上行人们行色匆匆,好似连京都的这一片天都发现,温和的天气持续不了多久。

相比于京都的暗潮汹涌,已经离开京都,正向着东郭赶去的车队却平静了许多。

黎礼坐在马车上,她只带了两个丫鬟,她的姑姑黎宁也守在暗处,一路上他们遇上了几拨贼人,她还没来得及走出马车看戏,就被东郭骁勇善战的将士们解决了。

一个月的路程委实长了些。

黎礼坐在马车上,掀开马车的帘子,表情忧郁的看着前方的景物倒退。

每当长途跋涉时,她就忍不住幻想,若是在她上上辈子生活的那个时代,这么一点点路程,哪里需要浪费一个月的时间?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小东郭扶着暗一的手跳上她的这辆马车,见自家王姐趴在窗边,而她身旁的两个丫鬟只是扫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干脆的无视太傅。

小东郭红了脸,这让身为二皇子的他认为自尊心受到了挑战。

黎礼翻了个白眼,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窗帘上的流苏:“二皇子,再过两年你就是个大人了,不该再钻女孩子的马车。”

小东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仍旧梗直了脖子不低头:“你可是本皇子的王姐,本皇子上你的马车,谁敢胡言乱语,小心本皇子砍了他的脑袋!”

黎礼轻声嗤笑:“你也就只能狐假虎威了。”

小东郭气的要死,如果不是他从小良好的教养告诉他绝对不能对女人动粗,他恨不得想伸出拳头将面前的人搓圆搓扁以发泄心中的怒意。

“临近冬日,天气越发寒冷,二皇子的火不见消,反倒是越来越烈了。”

小东郭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无数遍不能生气,不能大逆不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还能心如止水的话,那他十之**是心里头装着事。

见眼前的人被气得差不多,黎礼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窗帘,将目光转移到二皇子身上,手执美人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扇着风,在她的手边,还放着一本十分难得的小话本。

漫漫路途,遥遥无期,她总得找些事情做,才能不让自己在这无穷无尽的寂静中发疯,失去心智。

小东郭眼角余光已经看见了那个小话本上非常不适合正常女子观看的内容,他知道,在马车坐垫下还放着一整箱这样的东西。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69章劝诫

劝说无用,他就只能帮着遮掩了。

“说吧,这次你来找我又是因为什么事?”黎礼叹了口气,在两个丫鬟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无奈的将手上的美人扇放在一边。

看着自家王姐因为两个丫鬟而吃憋,小东郭心情十分舒爽,手握成拳在嘴边轻咳了两声,脸上的玩笑之色褪去,声音低低的道:“此次前来打扰王姐,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王姐,赶路数十日,约莫再过两天就能踏入东郭的地域,到时候王姐的身份恐怕就瞒不住了。”

黎礼翻了个白眼,目光幽深,轻舒了一口气:“多大点事,瞒不住就瞒不住,难不成还会有人因为我这身份而对我不利?”

小东郭面色一僵,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黎礼见到她的表现,眼中的漫不经心褪去:“还真会有人对我不利?”

小东郭艰难点头:“王姐的出现,于东郭朝堂而言是未知的变数,在东郭,王女也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一个王女。

足够动摇朝堂上某些人的地位。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半个月之前,他只是将消息递给了自己的父王,没让其余人知道。

但是,一旦踏进了东郭的地域中,王后必将知道他此行回来带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而王后又是一个喜欢事事掌控在手中的人,知道此事过后,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调查那女子的身份,到时候即便是他,也没办法能够瞒得住。

黎礼半眯着眼:“我要是记得不错,东郭下一任继承人早就定好了,东郭太子出自中宫王后,她是正统,我是不明之人,对我不利,于她没半分好处。”

小东郭心情沉重,看着黎礼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忍不住恨其不争:“你且小心些,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黎礼摇摇头,指挥着两个小丫头给她泡花茶:“你且看着吧,她不止不会对我动手,还会想方设法的拉拢于我。”

她是已嫁之女。

东郭王后不笨,自然明白代表着什么。

见她由始至终不将自己的提醒放在心上,小东郭心里再烦躁,也只能将那烦闷藏于心底。

算了,等她进入东郭王氏之后,自然会知道东郭王氏里一切不为外人所知的一切,到了那时,如果她还能保持一副不动于衷的模样,他才会真正的佩服她。

现在说已什么都为时尚早。

两天之后,他们如期的进入东郭地域中。

又过了几天,他们进入东郭王城,天子脚下。

小东郭亲自搀扶黎礼下车,比她身边的两个小丫鬟还要殷勤。

见原本属于自己的工作被他夺走了,花香和茶香两人对他怒目而视,然而某位皇子的脸皮够厚,直接无视了她们。

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府宅,黎礼慵懒的掀开眼皮,几十个仆人已经守在府宅两旁,低着头迎接府中主子的归来。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二皇子,传闻你深得王宠,事实果然如此。”

这么大的一栋宅子,又在寸土寸金的王都里,还有两旁伺候的仆人,她粗略的扫了一眼,几十个人只伺候他一人,确实奢侈了一些。

小东郭嘿嘿的笑着,脸皮厚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王姐说笑了,父王虽疼爱于我,但也绝不会让我铺张浪费,这栋宅子是父王特意为王姐准备的,从知晓王姐存在的那一天开始准备到现在,已勉强能够入眼。”

他也是从刚刚才知道自己的那位父王到底有多重视这位从未见过面的王姐,这栋宅邸呀,比他的皇子府要高大了许多。

黎礼不再说话了,收回自己的手,抬起脚,一步一步的朝府中走去。

她不知是该感谢于那位从未见面的父王的疼爱,还是该暗恨他将自己摆到如此显眼的位置,还没确定她的身份,就已开始铺张浪费的为她置办一切。

不知为何,她总从那位的一举一动中,察觉了他想对自己弥补的心态。

或许是自己想岔了。

小东郭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朝暗一投去了求救的目光,这位王姐实在太难相处了,一路上他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不说,回了王都,他堂堂一个皇子殿下还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实在太过憋屈。

暗一送了耸肩膀,回了小东郭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走到朱红色的大门口,黎礼停下脚步,眼尾朝着两旁的仆人微微一扫,扫中的第三排那个正揉着鼻子,一脸不在意的女仆。

纤纤玉指准确无误的指中了那个地方,茶香立刻上前将那个小丫头提了出来,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其余人我都接了,至于这小丫头,你还是将她带走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加上她极为嫌弃的表情,一时间那个小丫鬟面色涨得通红,只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不服气的盯着黎礼。

小东哥看了一眼被提出来的人,只觉得非常麻烦,她也不知道王姐的目光怎么如此毒辣,只提出了一个小丫鬟,就提出来了这群小丫鬟里身份最尊贵的一个。

这是令阁主的小孙女。

“王姐……这……”这件事太棘手了,弄的小东郭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圆满解决。

仿佛看出了二皇子的为难,那个犯了错的女仆,立即两

仿佛看出了二皇子的为难,那个犯了错的女仆立即炸了毛,将手上代表着仆从的腕花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隔着高高的台阶仰头望着黎礼,愤恨道:“你的身份还没娶确定,就敢如此嚣张,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疙瘩出来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小东郭面色一变,恶狠狠的道:“令婉儿,管好你的嘴!”

被凶了一道的令婉儿很委屈:“我是令阁主的孙女,是你的未婚妻,我祖父乃是三朝元老,她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一来就呵斥于我,这不是不懂规矩还能是什么!”

黎礼挑眉。

身份还挺高的嘛,不过,不懂规矩……

“确实,相比躲在其余人身后打瞌睡的令姑娘而言,我是不懂规矩了些。”她淡淡的说:“你不想来可以不来,来了却当着我的面玩忽职守,这就是你们东郭女子的规矩,我算是开了眼界。”

真以为她是软柿子,还是认为在异国他乡,她就会一言不发的任人欺负?

黎礼心中冷笑,那些躲在暗中准备看戏的人怕是要失望了,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大不了一拍两散,凭着安家的威慑力,她就不相信这些人敢对她做什么。

即便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小东郭面露尴尬:“王姐,你其实也是东郭女子……”

所以这么贬低东郭的女子真的好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黎礼毫无情绪的注视下,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实在是因为王姐的眼神太吓人,并不是他胆子小!

黎礼一寸不让的看着小东郭,问道:“你说这栋宅子是东郭王亲自给我准备的,我是不是这栋宅子的主人?”

仆从们纷纷低垂着眼睑,生怕战火波及到他们身上。

“自然是的。”小东郭汗颜。

“那现在作为主人,我是不是拥有支配里面仆人的权力?”

“……有的。”小东郭已经能预想她会做什么了。

“很好,现在我决定,她,令婉儿,永远也不许踏足我的府邸,你可有意见?”

“没有……”他放弃垂死挣扎,一挥手,等待在一旁的暗一立刻上前。

“将令婉儿带回去,她的考核失败了。”

事情完美解决,在小东郭说话的时候,不等令婉儿做出反应,黎礼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小东郭话一说完,就见自家王姐撇下他,哼哧了两声连忙跟上去。

守在府门两旁的仆从们也涌了进去。

不一会儿的时间,偌大的公主府门前,除了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之外,只剩下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受了呵斥,不可置信的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令婉儿。

东郭的气候比大周更冷。

穿着薄薄的纱衣,更是冷的彻骨。

暗一嘴角抽了抽,认命的亲自将考核失败的世家女送回令阁主府。

他已经能够想到令老阁主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对于令阁主的所作所为,他撇了撇嘴角。

还真以为他们带回来的王女是好欺负的,竟然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让令婉儿完成考核。

只不过,令阁主肯定也没想到,令婉儿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玩忽职守’。

在迎接主家的时候打瞌睡?

几十年来他都没有听说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想必今天过后,无论是公主,还是打瞌睡的令婉儿,都会在王都中扬名。

暗一摇头,在令婉儿挣扎的时候一个手刀,毫不犹豫的劈晕了她。

公主府里,小东郭讨好的为黎礼忙前忙后,他对自己的皇子府都没这么上心过,先是敲打心思活跃的世家女,后又恩赐他们,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又加上刚刚在公主府门口的威慑,一时间还真的没什么人敢表达出不满。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70章奇葩规定

至少面上都挺和谐惧怕的。

等到做完一切之后,小东郭累的不想动,直接趴在桌子上装死。

黎礼给他倒了一杯茶,歪着身子靠在椅子上,抱着手炉问道:“说吧,堂堂的令阁主孙女,一个世家女,怎么会混在女仆中?”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小东郭苦哈哈的:“王姐,其实不止令婉儿在女仆中,其余的女仆也是世家女,只是你刚好找到了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杀鸡儆猴。”

这个鸡杀的,恐怕所有的猴子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为什么?”黎礼疑惑不解。

虽然她没有明着问,但不知为何,小东郭就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挺直了胸膛,一脸骄傲的模样:“王祖有令,除王室、男丁之外,其余女子皆是奴仆,每个世家女在及屏前两年,都必须服侍一位王室成员,否则便是不合格的。”

黎礼抱着手炉,心情愉快,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两分:“不合格的会怎样?”

小东郭想也不想的回道:“严重的,与王室有亲的人解除婚约,家族有功的人褫夺功勋,有封号之人夺去封号,更甚者,有可能族谱除名。”

“哦,是挺严重的。”黎礼语气不咸不淡。

“令婉儿家族有功没?”

“有。”三朝元老,自然是满门功勋。

“令婉儿有封号没?”

“有,去年封为丹阳县主,还有封地。”父王也是看在令阁主的面上,才会给令婉儿封号。

“令婉儿还是你的未婚妻?”

“是的,从小定的娃娃亲。”十三岁的小东郭说的坦然,丝毫不觉得提起婚约这件事有什么值得羞涩的。

身下的毛毯是上好的虎皮做的,一整块没有一点缺口,黎礼心情极好的在上面摸了两把,柔软的毛色让她笑眯了眼睛:“像这种被退货的,一般都是什么结果?”

小东郭毫不犹豫的回答:“对王女不敬,轻则褫夺封号,收回封地,解除婚约,连累满门功勋,重则下狱,族谱除名。”

即便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不会多好,但是听见小东郭说的话之后,黎礼还是诧异的扬了扬眉,脑海中回想起刚才那个小姑娘不屈的表情,中肯的点头道:“看来她运气不太好,头次考核就遇上我。”

岂止是运气不太好,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虽然王是有这个规定,但是其余的世家女从未出现过差错,只要她们能将自身的姿态放低点,一般的王室中人都不会太过为难。

只有这个令婉儿半点也不收敛,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下她的面子,在队伍后面躲着偷睡。

小东郭显然也认为令婉儿此举极为不合适,握着拳头愤愤然:“令婉儿从小就是这样,娇生惯养的半点苦也吃不得,到了现在竟然敢不敬王室,是该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抚摸着虎皮的手骤然一顿,黎礼手指微缩,惊奇的看着同仇敌忾的小东郭:“那是你未婚妻,你半点也不心疼吗?”

“今天过后就不是了。”小东郭翻着白眼,幸灾乐祸的说道:“父王不会允许我娶一个不知规矩的女子为正妃,这样也好,反正我也看不上她,王姐一来就为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茶香与花香对视一眼,难怪刚才少夫人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这位皇子殿下不止没有劝着,还隐隐火上浇油。

黎礼不语,对于自己被人当枪使这种事情毫不在意。

接下来,她又问了问府中还有谁是世家女,得了一个长长的名单。

其中一大部分都还未编入府。

看了这个名单之后,黎礼越发坚信令婉儿运到不好了。

要是她晚一天来,也就不会遇上这种事。

但是黎礼心里一点也不愧疚。

悠闲的让茶香把名单收了起来,她也不在意王宫中的那位什么时候传唤,向小东郭打了个招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养精蓄锐。

这一养精蓄锐,就是整整三天没有离开房间,公主府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由茶香和花香两人打理的,因着她们是公主身边唯二的两个丫头,所以府中的人对她们倒是没有太大的恶意。

当然,是他们不敢。

又过了几天,整个公主府都变了样。

小东郭又来了公主府,还带了一大批从宫中搜刮而来的礼物,笑嘻嘻的将东西充了公主府的库房,说是库房,也就是黎礼的私库。

“宫中的太妃们出手阔气,一天是王姐回来了,个个都掏心窝子似的将值钱的东西掏了出来,因她们的身份不好出宫,只得托我的手转送给王姐了。”

现任东郭王,也就是他的父王,虽然只有一后一妃,但是先王的后宫很是热闹,不仅有皇后与贵妃,还有七十二后妃,除去那些被打发在王庙中修行的先皇妃子之外,如今能留在王宫里的竟然还有十多位。

这也是为什么他进一趟宫,等再出来时,手上就能有这么多东西的原因。

黎礼随意翻看了两样,确实是上好的宝贝,虽然款式老气了一些,但金银玉石,应有尽有。

小东郭耍宝似的从一众礼物里挑出了一个打扮得极为好看的锦盒,礼盒外面都是用上好的月布锦缎制成,光是这样的一个盒子便价值连城。

黎礼目露了然。

“这是我母妃送给王姐的礼物。”小东锅不舍得摸了摸锦盒的外面,撇嘴道:“想当初我求了母妃许久,母妃也没答应将此物送于我,现在却二话不说的送给王姐……”

“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在意?”

黎礼顺手将锦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既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也不是分量极重的金银,而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弹弓。

且上了年份,一看就不值钱。

只一眼,黎礼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猛的将盒子合上,压住心底翻滚的复杂情绪,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便拿走吧,我看不上这东西。”

小东郭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反应,从她见到这弹弓之后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不见,他就完全确定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回想起出宫以前母妃曾说过的话,小东郭也忍不住叹了两声。

母妃说,如果她能识出这弹弓的来历,她长公主的身份便毋庸置疑。

现在看来,她确实是。

悄无声息的试探了一番,听见了黎礼说的话之后,小东郭满心的委屈:“王姐,这是父王的物件儿,当初父王回东郭时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黎礼说道:“该试探的你也试探出结果了,还不回宫复命,待在我这做什么。”

小东郭:“……”

他就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都瞒不过王姐的眼睛!

见他无言以对的模样,黎礼却还冷着脸发了话:“你王姐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只喜欢金银珠宝各种俗物,要是下次贵妃娘娘想投其所好的话,与其打感情牌,不如送点值钱的来。”

茶香和花香听见自家少夫人毫不掩饰的话语,又见她那一副仿佛钻进钱眼里的模样,都忍不住偷笑出声。

不过她们也知道,虽然前夫人爱财了一些,但是她所赚取的财物……

一大部分都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修路,打井,资助贫困学子,少夫人样样都没落下。

小东郭眼巴巴的:“那弹弓怎么办?”

“你若是想要便拿走,你要是不要,我便拿到厨房烧火去了。”

“我自然是要的!”小东郭连忙一把将那弹弓抱在怀中,连价值千金的锦盒也不要了,警惕的看着黎礼,生怕她将这东西拿去点了火。

黎礼摇摇头,只觉得无奈,随便挑了几样送给身边的两个丫头,其余的东西全部挂档记录。

“行了,说正事,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二皇子帮忙。”

二皇子对那上了年份的弹弓爱不释手,一手把玩着它,一边又分出心思搭理黎礼:“王姐请说。”

“府中缺了一位管家,你再选一个靠谱不贪财的进府。”

“原先的那位呢?”

黎礼很淡定:“我不小心瞧见她有中饱私囊的习惯,就将她打发出府了。”

花香抿唇偷笑,什么叫做不小心,她们少夫人特意分出半天的时间注意那位管家,好不容易捉住了那位管家的错处,自然是要将她弄出去的。

一个令婉儿的走狗,也想呆在她们公主府兴风作浪?

简直痴人说梦。

小东郭朝黎礼深深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这件事记了下来,准备回皇子府为她好好挑选一个得力的。

王宫传来口谕,让二皇子进宫。

口谕是宫中俞御侍亲自来公主府宣召的。

借着这个机会,俞御侍将这位刚来东郭的公主殿下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遍。

在触及到她意味不明的目光时,他不紧不慢的将眼神儿收了回来,转身带着二皇子离开。

早两个月前二皇子就让人将这消息传了回来,身为王上的贴身御侍,俞无名自然知晓,只不过今日一见,却将他脑海中弄出来的花瓶公主形象完全推翻。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71章迁怒

她的身份完全不用怀疑,那双眼睛和王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回房以后,黎礼将她为数不多的行李翻了出来,终于找到了一把与先前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弹弓。

她轻嗤一声,随手将弹弓封在箱子里不见天日。

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玉虎被她送给安逸臣了,她故意没将拿东西拿回来,甚至提也没提出来,就是为了让东郭王室费脑筋。

却没想到,最终这么一个小小的玩意让她马前失蹄,之前盘算的一切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箱子肯定有人翻找过。

她不傻,箱子上新添的痕迹都没消失。

而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公主府,再不惊动她的情况下翻找她行李的,整个东郭只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东郭王。

王宫里,东郭王是一位三十五六的男子,身穿一身常服,仍旧是让人胆颤的金黄色,袍子上绣有九爪金龙,龙的脑袋在他衣袍的肩膀处。

他面容洁白无须,盯着人的时候,仿佛那条龙也同样的盯着人。

东郭王不过看了二皇子一会儿,小东郭便受不住这股压力连连告饶,十分正经跪在地上,一言也不敢发。

俞无名将二皇子身边的锦盒递给东郭王。

东郭王手指一动,嗒吧一声将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弹弓。

他仿佛气笑了一样,将弹弓拿出来,望着跪在地上的二皇子。

二皇子目光游移,就是不敢看东郭王。

“谁让你拿着东西去见你王姐的?”

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东郭猛的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复杂,轻声说道:“是儿臣自己。”

弹弓是母妃的,他决不能将母妃供出来。

东郭王挑眉,扬声道:“俞无名。”

“臣下在。”

“传朕旨意,赫连贵妃行事不端,使其闭门思过半月,罚俸半年,没朕的吩咐,不可踏出千帆殿半步。”

俞无名表情不变:“臣下遵旨。”

小东郭面色一变,心中着急,险些连规矩都忘了:“父王!”

他之所以一力承担这件事,就是想要将母妃摘出去。

可是显然,东郭王已经看出了他的打算,并且不想让他如意,直接将赫连贵妃禁足。

东郭王看也不看他:“就凭你,能想出用弹弓去试探你王姐的方法吗?况且这东西朕一直放在贵妃那,你如何得到的朕不管,但贵妃的失察之罪不可免。”

俞无名已经去拟旨了。

小东郭确定事情无回转的余地,浑身像是失了力气一样瘫跪在地上。

从小便是这样,只要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最后受罚的一定是母妃。

无论是他还是皇兄,他们其实都一样。

皇兄犯错王后受罚,他犯错母妃受罚,这些年来,站在他们身后的王后与贵妃从未消停过。

而他明知道此事不公,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现状。

小东郭从东郭王身上深深的感到了无力。

俞无名拟旨回来了,下面的人已经赶去千帆殿宣旨。

“再拟旨,二皇子出使大周有功,赐名东郭铉义。”

东郭王冷冷的声音一来,俞无名立刻让人着手准备,心里对公主府的那位更看重了几分。

两道旨意来的很快,一罚一赏。

东郭王室有规定,皇子们具都是在成年后赐名,就连已经封为太子的大皇子,此时也都没有正式的名号。

明眼人都知道,王上之所以提前给二皇子赐名,不过是因为他从大周将公主殿下带了回来。

二皇子东郭铉义连不满都不敢露出,还得欢欢喜喜的谢王上隆恩,应下了这个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的名字。

两道旨意颁布了下去,一时间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弄不清楚东郭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罚了赫连贵妃,一边又封赏了赫连贵妃的二皇子。

连太子都没有正式的名字,二皇子此举可谓是打了太子一巴掌,让整个东宫的气氛都有些奇怪。

太子得到消息之后,王后立刻让人传唤他入宫。

王后年龄不过三十,但她入主中宫多年,眉目之间所隐含的威仪使得众人不敢多言。

偌大的王后宫中,年仅十四岁的太子应声而来,满脸严肃,丝毫没有作为雉子的天真。

他先是朝着坐在凤椅上的王后行礼,而后才在奴仆的伺候下入座,即便是坐着,他的脊背也挺的很直,像极了东郭王的面貌让王后脸色柔和了几分。

“太子,你可知道你父王今日传达的旨意?”王后的声音清明,她只是在询问这番话,话中没带有任何的意思。

东郭太子点头:“儿臣知晓。”

东郭王后又追问:“那太子有何想法?”

“儿臣为二弟高兴。”

东郭王后眉头一竖,脸上的柔和轻刻间散去,快得让人仿佛觉得是一场梦:“糊涂!在王宫中,谁都可以为此事高兴,但你不行,你作为太子,却被二皇子压了一头,你还有何颜面为他高兴?”

东郭太子无奈的望着满脸怒容的王后殿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母后何必在意,不过一个名字而已,迟早都会有的。”

王室的规定便是这样,皇子只有在成年后才有被赋予名字的资格。

二弟的遭遇虽然让他惊讶,但还不至于让他心生妒忌,只不过东郭王后的此番举动确实让东郭太子心中烦闷。

听了东郭太子的话之后,东郭王后不仅没有收敛,怒意反而越发浓郁,紧紧逼问他道:“为何不在意,一个没有名字的皇子和一个有名字的皇子,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代表从此以后,二皇子有问鼎王位的能力!”

看着仿佛要陷入疯魔中的母后,东郭太子果断的起身,朝她作揖,说道:“母后想多了,现在父王不过给了二弟一个名字,当初父王给我的却是太子之位,两相比较之下,母后还觉得父王对你不起吗?”

他不明白,明明父王的后宫只有她与贵妃两人,面对如此凋零的后宫,母后不仅不满意,还认为父王不该有贵妃,甚至不该有二弟。

他不知道母后的执念从何而来,但面对这种情况,东郭太子只有回避。

子不言母过,子不言父过。

更何况他从不觉得父王做错了什么,相比于历代先皇,父王已很是克制。

看着东郭太子离去的背影,东郭王后气得砸碎了一套茶杯,头顶上的凤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作响。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他的心中既然没有我,也没有贵妃,为何还要纳了她!他的心中没有我,为何还会有了你,他的心中没有贵妃,为何还会有了二皇子!”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并没能传入东郭太子的耳中,而东郭皇后身边伺候她多年的女官们早已习惯了王后时不时的发疯作态,听了这番话连面色都没变一下。

东郭太子毫不犹豫的离开,中宫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东郭太子看着时辰,差不多要去向父王请安了,他脚步一转,原本想回东宫,却又向着藏悠殿的方向前去。

藏悠殿不同于中宫或是千帆殿,藏悠殿只供东郭王休息,是整座王宫最靠近金銮殿的地方。

皇后与贵妃都不允许被踏入此地。

就算是他们,也只能在请安的时候踏入藏悠殿,其余时不允许在藏悠殿周边晃悠。

待东郭太子掐算着时辰赶到藏悠殿时,东郭铉义已经在殿门口跪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

尊贵的二皇子殿下跪得膝盖发麻,见没人盯着自己,原本打算换个姿势继续罚跪,却听见后面有人唤他,他吓的一个激灵,悬空的双腿毫无防备的重新落在地上。

喀吧一声。

膝盖骨都差点碎了。

他苦着脸,东郭太子已经面露惊讶的走到东郭铉义身边了:“二弟,你怎么在此地罚跪?”

东郭铉义不知该怎么说,只得朝着东郭太子眨了眨眼儿,示意殿里面危险,小心翼翼的低声对他说:“父王心情不愉,臣弟惹的,王兄自个儿小心应付。”

东郭太子更加惊讶了:“能将父王惹生气,二弟你也是不差。”

不等兄弟二人继续交换心得感受,俞无名已从店里面走了出来,他是掐算着时称出来的,见东郭太子旁若无人的站在二皇子身边,两人有一下没一下的对话,他的眼角一抽,不得不做恶人打断了他们,朝着东郭太子说道:“太子殿下,王上已在内候多时。”

“孤这就进来。”东郭太子理了理衣服,大步向藏悠殿走去。

俞无名低垂着头,等太子走进去之后,才面色温和的对东郭铉义说道:“二皇子殿下,您请跪的规矩一些,还有半个时辰。”

东郭铉义点点头,原本松懈的脊背立刻挺的笔直。

内殿里,东郭太子遭受着艰难的一幕。

他一进去,东郭王便让他跪着,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东郭王的表情,就被一声低声呵斥吓的停下脚步,连头也不敢抬。

还没见到人就被罚跪,从小到大,他也不过经历了这一次,并且不知缘由。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72章讨好

“你王姐已归来多时,你为何不去拜见?”

听着上头东郭王的质问,东郭太子很无辜的搓了搓手指,这才有机会看着东郭王的眼睛回答:“前几日王姐身子不适,儿臣不好打扰……”

不等他解释完,东郭王已经冷哼一声,低骂道:“借口!你就是怠慢你王姐,出去跪着!”

二皇子在殿外跪着,心中怨念重重,不等他腹诽完,只见他的大哥也一脸阴郁的从殿内走出来,他以为太子会从身边走过,结果太子竟然直接走到他身边,掀开袍子跪在地上。

东郭铉义只觉得膝盖骨抖了抖。

两人沉默的跪着。

俞无名一边尽职尽责的看着两位殿下,一边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

明明天气这么冷,为什么他还会觉得燥热?

或许是今天东郭王的做法太过让人惊讶了,大皇子二皇子都没能逃脱。

从某一点来说,王是很公平的,对待他的两个儿子从未有半分偏颇。

大皇子封了太子,二皇子赐了名字,虽然最终他们都被罚跪了。

很久之后,就在东郭铉义觉得坚持不下去时,听见旁边他的太子大哥开口说话了。

“二弟,你是因为什么事被父王罚跪的?”东郭太子阴郁表情未改,他仿佛还能听见他内心深处的无奈。

东郭铉义眉头不受控制的挑了挑。

忽然想起不久前父王在殿内开口大骂他的场景。

这幅场景和许久之前他曾经历过的某些事重叠。

不过那时候的东郭王要更加不靠谱。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有差错,虽然母妃话里话外都是希望让他去试探王姐,但是他不应该做得如此出格,竟然直接将父王从民间带回了弹弓拿走了。

要知道那东西连母妃都不敢轻易触碰!

现在回想起来,东郭铉义都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为何有那么大的胆子,仿佛吃定了父王不会重罚于他。

他痛定思痛,在心里反省几遍,而后语气沉重的对东郭太子说道:“是我瞒着父王去试探了王姐,父皇震怒,罚我于藏悠殿外跪一个时辰!”

他的语气愤愤然,即便心里不服,依着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将不服狠狠的压于心底。

在俞无名淡淡的眼神斜过来时,东郭铉义连忙摆正姿态,脊背挺得不能再直,轻咳一声问道:“皇兄是为何被父王罚跪?”

东郭太子顿了顿,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下一秒就恢复正常,快得让人觉得仿佛是错觉。

他语气幽幽的道:“王姐回归多时,孤未前去拜见,父王认为孤怠慢了王姐。”

东郭铉义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他们的这位父王,在某些时候是为明君,但要是牵扯到了某件事情,又是十足十的昏君。

比如现在,他们一个做错了事,一个还未来得及做事,结果都被罚了。

东郭铉义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在上方盯着他们的俞无名,见他正半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样子,他伸手极快的扯了扯东郭太子的衣袍。

“皇兄,在这一点上,我们兄弟俩同病相怜,从小到大,每次受罚都是一起受的。”

前后偏差不超过半天时间。

东郭太子显然也想到了这回事,表情算不上有多好。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孤现在都快弄不清父王到底在想什么。”

东郭铉义安慰他道:“皇兄不必气馁,父王的想法,岂是我等能够看破的。”

东郭太子缓缓摇头,心里受了多大的打击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父王被誉为东郭国有史以来最为睿智的一位明君,而他被誉为最像他父王的皇子,朝中大臣们对他的期待可谓一窥。

但是,在外人眼里担了这个虚名的他,从小到大没有一次猜中过父王的心思。

好似现在,父王不曾召见过公主府的那位,却在物质上给予了那位最好的对待,公主府的一切都快超过他的东宫了。

说父王不在意?不对。

说父王在意?也不对。

父王好像在逃避什么,一时间做不出决定,但又不能容忍任何人给公主服的那位气受。

他已经可以预见之后的一切了,有了公主府那位在,日后就连他这个太子都要退后一步。

从他懂事开始,从未见过父王对他或者二弟和颜悦色,父王是以继承人的身份培养他的,以闲散王爷培养二弟的,从一开始父王就将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摆得很正。

一个负责家国天下,另外一个负责逍遥天下。

但也仅仅是这样,父王对于他们没有多余的感情,他宁愿整日整日的待在藏悠殿,也不愿陪伴他们。

东郭太子心情很复杂,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只规规矩矩的跪着,心里默念着时间的逝去。

他知道,很快他们罚跪的消息就会传入后宫和前朝,而罚跪的原因也会被众人所知。

父王在拿他们作伐子,借他们告诉所有人,公主府的那位只能被敬着。

周围的宫人们皆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见两位皇子受罚的模样。

十一月的天气更凉,宫中的青石板仿佛是冰坨子一样令人心生寒冷,要是真这么跪上一天,这腿也该废了。

俞无名偷偷的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挂在天空正中的太阳,心里不由得唏嘘一声,王还是在意两位皇子的,特意选了正午让他们前来受罚。

只不过王的这份在意太过浅薄,浅薄到几乎能让所有人无视他心中的好意,只记得他的严厉。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伺候二皇子和太子的,宫人们立刻上前,动作极为小心的将两位贵人扶了起来,按照规矩,即便是受了罚,他们也得向东郭王谢恩。

但是这一次,赶在他们进藏幽殿之前,俞无名已经摆了摆手,阻止他们:“王有令,太子和二皇子殿下跪完后可自行离去。”

东郭太子依言点头,东郭铉义也无奈离开。

明黄色的太子衣袍,纯银打制的玉冠,衬托得太子的脸色苍白如雪,俞无名看的心中酸涩,太子殿下打小身子就不好,这样一跪,怕是要养一段时间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因着各自心中装着事,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良久,东郭铉义仿佛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朝着东郭太子作揖:“皇兄,臣弟还有要事,现下需要去一趟千帆殿,就不陪皇兄回东宫了,等下一次臣弟再去叨扰。”

千帆殿的赫连贵妃被禁足的事情已闹得人尽皆知,以东郭太子的智商,自然能联想到赫连贵妃受罚的原因,想必与他们差不多。

东郭太子心情沉重的点头,一时间同样想到了自己的母后。

无论是赫连贵妃,还是正统王后,其实都是可怜人。

但这话,他不仅不能说,还不能想。

无论雷霆还是雨露,皆是君恩。

她们只有受着的份儿。

东郭铉义朝着后宫方向转身,脚步轻快的跑去千帆殿,跟在他身边的太监几乎要使劲吃奶的力气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俞无名手上拿着个小盒子从藏悠殿走出,正巧碰见了风风火火朝后宫跑去的二皇子。

心中越发不明白王的行事风格了。

按照规矩,任何人不得在皇宫中失态,若是换在其他国家,二皇子此举已经足够领罚,但偏偏王从未说过什么,反而是其他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会引动他的怒火。

东宫太子和二皇子受罚的消息在宫中不胫而走,中宫皇后气得砸碎了最喜欢的美人玉,赫连贵妃即便自身难保,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仍旧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指节发白,双眼无神的望着面前对世人微笑,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

鼻尖萦绕着的,是她早已习惯多年的香烛气息。

因多年礼佛,她早已舍弃了闺中时最喜爱的熏香。

脚步声响起,赫连贵妃回神,千帆殿的宫女等在佛堂外,她敛了眉目,伸手扶着香桌站了起来,推开门,身着一身素衣,站在佛堂门口脸色清冷的开口道:“何事?”

年近三十的赫连贵妃年轻时是东郭有名的美人,最后当了当时的太子侧妃,在太子继位之后又成了宫中的赫连贵妃,人人都说她的一生顺遂,令人羡慕,得到了大多数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可谁又知道平日里与她相伴的只有青灯古佛。

或许是多年的修心,她身上的清冷气息越发浓重,脾气修养也极好。

所以在察觉有人来了小佛堂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动怒,因为她知道,若无重要的事情殿中的宫女是不会在这时打扰她的,更何况今日她特意吩咐过。

小宫女福身,低垂着眉眼:“娘娘,二殿下过来了。”

提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赫连贵妃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她的目光微微一凝,玉色指尖抚摸着圆润的佛珠,好一会儿后,她将那串佛珠戴在手腕,抬脚向前殿走去。

穿过回廊及侧殿,赫连贵妃一眼便看见在小池边逗弄锦鲤的二皇子。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73章可怜人

此时的二皇子满脸笑容,手上拿着鱼粮,时不时的朝着水池中撒下一些,看那些锦鲤争先恐后的涌上来,待它们散开之后,他又撒下去一些,它们又涌上来,周而复始,乐此不彼。

看了一会儿,赫连贵妃不自觉的出了神,人人都说东宫太子是最为相似与王上的,但是只有更亲近的人才知,二皇子殿下的侧颜几乎与当年的王上如出一辙。

但是那位的脸上从来不会出现二皇子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永远冷着脸。

一阵冷风刮过,挂在大树旁的铃铛被风拂过轻声作响,铃铃铃的响声使赫连贵妃回了神,见二皇子还想逗弄锦鲤,她上前两步,接过了他手中的鱼粮:“别喂了,在喂下去,这些小东西就要撑死了。”

手中蓦地悬空,东郭铉义有些不适应的捻了捻指,神情悻悻然,埋怨道:“它们也太不自量力了,别人给多少就吃多少,也不想想到底能不能吃下,吃下后会不会被撑死。”

赫连贵妃摇了摇头,忽视了二皇子强词夺理的话,随手将手上的鱼粮罐子递给旁边的小宫女,问道:“皇儿今日怎么还有空来母妃这儿?”

东郭铉义正了脸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赫连贵妃,见她依旧如往常一般后才微微放了心,撇嘴道:“因儿子办事不力,害得母妃禁足于宫中,儿子心中愧疚,特来见见母妃。”

赫连贵妃清冷消瘦的脸庞,在听见二皇子说出这番话后笑了笑,一瞬间的山花浪漫险些让二皇子看花了眼,看着贵妃的笑颜,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越发对日后的容貌有信心了。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长为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

赫连贵妃,早已习惯了二皇子时不时不靠谱的做派,见他摸着自己的脸,等他自我陶醉后,眼神恢复清明时才道:“自个受了罚怕我担心,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她挥了挥手,一旁的小宫女拿着鱼粮罐子悠悠退下,养殖锦鲤的小池塘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一棵大树立在池塘边,替水中的锦鲤挡去了大部分的烈阳。

赫连贵妃和东郭铉义就这样坐在水池旁的石凳子上,东郭铉义一只手拖着下巴,一只手玩弄着石桌上的落叶,指甲在上面掐出一个又一个的印子。

“母妃,王姐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她认出了那个弹弓,但是她的态度很奇怪。”东郭铉义如此说。

赫连贵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声音低低的道:“你曾在你父王的殿中见过那个女人的画像,王女的容颜与那个女人像吗……”

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十多年如一日如噩梦般缠绕在她的心头。

东郭铉义显然知道自己母妃的心结,见她又陷入了某段回忆,一脸恍惚,他才点了点头:“王姐的眼睛像极了父王,而她的容貌,与画中人有七八分相似。”

但画中人的气质更加温婉,而他王姐因为那双眼睛而将温婉的气质打了个折,每当她板着脸,倒有几分父王的气势。

“果然是他和她的孩子。”赫连贵妃语气悠远,眼中划过一丝难过,显然,她想到了一段令人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不过很快她的语气就恢复正常,甚至还有些期待:“有机会的话将她带进宫见见母妃,我只见过那画中人,也想看看到底是何等容貌的人,能将你父王的心抓住那么多年。”

提到这件事,二皇子心里就十分的悲愤,他朝着赫连贵妃摇了摇头:“母妃,这事我没办法去做,只能看父王的意思。”

他只不过拿着旧物试探了一番王姐就被父王当众责罚,若是瞒着父王将王姐带进宫,恐怕最后受罚的,就不只是他和母妃二人了。

整个赫连家都会被他们二人所牵连。

赫连贵妃显然也想清楚了这件事,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手腕上的佛珠,一共十八颗,颗颗圆滑,她已随身携带多年。

“是母妃想差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以你父王的性子,他忍不了多久了,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没有几分底气,她自以为很了解东郭王,实则她对那个男人了解的不过一两分。

那个人如一团迷雾般,每当她以为了解到真正的他时,最后会发现那只是一片幻象。

只为了迷惑她而出现的幻象,到了最后,竟然连幻象都没有了。

他已没有心思迷惑她。

“你今日跪了一个时辰,早些回皇子府注意,母妃还在禁足中,没有必要的话你别再来了,小心又惹怒了你父王。”

东郭铉义心情低落,连声音都低了几个度:“儿子知道,还请母妃放宽心,不要担心儿子,儿子只担忧母妃会在宫中受委屈。”

禁足半个月,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怠慢赫连贵妃。

这些年来中宫王后可是一直盯着千帆殿,千帆殿稍有不慎便会被捉住错处。

赫连贵妃失笑:“皇儿放心,你母妃我这些年来别的没学会,对于该如何自保却有几分心得体会,王后是个聪明人,只是禁足而已。”

王后是个聪明人,她也是个可怜人。

她们都是不得自由,被困于心的人。

探望了一番赫连贵妃,却让赫连贵妃真的不会觉得委屈之后,二皇子东郭铉义这才心安理得的离开千帆殿,趁着宫禁时间还没到,利利嗦嗦的离开王宫,回了他的皇子府。

在半睡半醒间,他才想起来,今日答应了公主府,要为王姐重新挑选一位十分能干又不贪财的管家。

可是却因为太过疲惫,抵抗不住睡意而渐渐醉入梦乡。

在睡着之前他还想着,明日一早一定要挑选一个最为聪明最为合适的人出来。

一夜无眠,公主府的灯却亮了一整夜。

当然,只是灯亮,黎礼还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日早晨醒来,因着昨日睡姿不对,她觉得浑身有些不舒服,便嚷嚷着让花香为她按摩了一番。

花香满脸心疼的看着办躺在美人榻上的女子:“少夫人何必如此,该上塌睡觉时便睡觉就是,如此折腾自己,大少爷知道了恐要心疼的。”

黎礼很享受身后的这只小手,力度适中,又为她按到了合适的地方,听了花香的话之后,她才无所谓的答道:“山高皇帝远的,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的。”

“即便少爷不知道,少夫人也不该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花香难得的扳着一张脸:“出发时少爷说了,若是回去后少夫人折了一两肉便要拿奴婢们试问,少夫人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心疼奴婢们啊。”

听着耳边的碎碎念,仿佛她不答应下来,她就可以整整念叨一天,而事实也正是这样,她早就见识过身边的丫鬟到底有多能说会道。

黎礼艰难的翻了个身,连忙认输:“这是意外,不会再有下次了。”

要不是二皇子突然拿着旧物找到她面前,勾出了她以往的一些模糊的记忆,虽然她不觉得有多难过,可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这一次过后她的目的便会达成,所以不会再出现下一次。

用完早膳之后,黎礼擦了擦嘴巴,而宣旨的人早已等在公主府外,听说里面的那位公主在用膳,便自动自发的等在外面未进去打扰,直到有人出来递了消息,俞无名这才施施然的离了你一脚,双手捧着明黄色的圣旨,一脚迈进奢侈的过了分的公主府。

黎礼正准备跪下去,俞无名一脸温和的阻止特她:“王上说了,王女体弱,只需站着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朕疏忽,至王女流落在外,朕心甚是疼惜,特赐玉如意三柄,南海夜明珠十颗,黄金万两,玉绡纱十皮,珍宝玉玩数件。另,赐王女尚方宝令,见令如见朕,免去王女一应礼节。”

赏赐并不丰厚,最让黎礼满意的是那一块尚方宝令,有了这东西,从此以后她可以不用向任何人行礼。

公主府未特意清场,来服役的世家子女能清楚的知道这道旨意的内容。

待接旨以后,俞无名殷勤的将一个中年女人指派了出来,满脸笑容的对黎礼说道:“皇上知道公主府差了一个能干的管家,特让臣下将赫连女官带出来任王女殿下差遣。”

“赫连女官?与赫连贵妃又是什么关系?”黎礼立刻找到了问题症结所在,挑着眉头,回望俞无名。

俞无名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王女殿下能如此警觉,待他反应过来后,立刻解释了清楚:“王女殿下不必忧心,贵妃与女官虽同出一支,但却绝不是一路人,女官与臣下一般,乃王上直属属下。”

黎礼将视线移到贺年女官的身上,见他眉眼间确实有些锐气,整个人也极为清爽干练,才勉强的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你替我谢过王上,我对此次的赏赐很满意,若还有下次,价值照着这次来即可。”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74章赏财

俞无名嘴角抽了抽,就连赫连女官一时间看黎礼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东郭历史上,似乎从来没出一位如此爱财的文旅。

俞无名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因为他知道,王上定会将王女所说的事情放在心上。

昨日宫中才传出王女更喜爱黄金白银,今日王上便面不改色的赏下了黄金万两。

不得不说,俞无名不愧是跟在东郭王身上十数年的臣子,能如此清晰的确认东国王的心思,这一点是其他人比不上的。

又是一阵风波。

朝堂之上,已经有人对公主的盛宠表示不满,其中以令阁主为主,她的孙女因为公主而导致服役失败,最后失去了县主封号不说,还导致与二皇子的亲事作废。

作为三朝元老,他怎么可能能忍下这口气?

是以,当东郭王上朝之后,令阁主一脸正气的站了出来。

“臣有事要禀。”

东郭王面色不愉的看着令阁主:“阁老请言。”

“臣听说王上对王女殿下十分宠爱,但不知王上是如何确认王女殿下乃是东郭皇室正统血脉?十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王上难道就不怕王室正统血脉卖混肴吗?”

“臣认为,在还未百分百确认王女殿下的身份之前,王上不该对其如此宠爱,免得惹了百姓不满。”

宽广的大殿回响着令阁主一人的声音,他将自己摆在了正义使者的位置上,丝毫没想过要顾及当今王上的颜面。

不只是东郭王,其他臣子都忍不住沉了脸色。

他们自然早已摸清楚了王上对王女殿下的态度,就连宫中的两位皇子也因为王女而受罚。

此身,也只有令阁主有这个胆子当出头鸟,特意提出验证王室血脉这件事。

虽然令阁主说的很委婉,但他们这些老狐狸又有谁听不懂?

“阁主是在质疑朕,还是王女?”东郭王的声音不辨喜怒,但众人仿佛已经听见那如实质般的怒意破空而来。

令阁主仿佛没听出是的,反而一脸严肃的提出了这件事情的真实:“臣自然不敢质疑陛下,只不过事关王氏血脉,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免得让天下百姓寒了心。”

众位大臣心里不由的腹诽着,哪里是怕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分明是他的孙女儿因得罪了王女殿下而被退货,与二皇子的婚事黄了,自己的县主之名没了,甚至导致日后再无人敢上门提亲。

公报私仇,**裸的公报私仇!

这老家伙凭着他三朝元老的身份倚老卖老,在朝堂中弄风唤雨的。

东郭王犀利的目光看了一眼已心生白发的令阁主,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年龄,或是他的资历而心生怜悯,只道:“朕认为自己的女儿,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朕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王上,此事应从长计议,至少要等王女身份确认,正式回归宗谱再说。”

“朕有些疑惑。”东郭王忽然出声,打断了令阁主说的话,整个大殿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东郭王的轻笑声,他若有所思的盯着额头冒出冷汗的令阁主,好一会儿才说:“宁阁主是如何确认家中子嗣乃是令阁主血脉的?”

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是王上与宁阁主之间的交锋,至于其他的小虾米,只需要在这场交锋中明哲保身即可。

令阁主不知该怎么回答,至于他家中的那些血脉……他虽没有确切的办法,但他以为,没有人敢混淆他另令血脉。

但偏偏,这话他不能在朝堂上说出。

在令阁主还没有想好对策时,东郭王已摇了摇头,不赞同的望着他,随手接过了旁边御侍公公倒来的热茶:“看来令阁主也没有较好的方式,既然如此,令阁主又何必多言?”

“况且,至于王女,朕说她是朕的血脉,那她便是朕的血脉,何人敢有异议?”

隐含着怒意的话,让令阁主到了嘴边的辩解再也不敢说出来。

再没有不长眼的人敢拿王女的身份说事。

直到早朝去,稀稀落落的人走在宫中大道之上,令阁主一头花白的头发在日光的照耀下隐隐闪烁发光。

与令阁主交好的幕僚们走在他的身边,很是不解,为何今日早朝上他会如此冲动,竟有胆子和王上对着干。

“阁主大人,今日之事乃是你之所错,不过一位王女而已,阁主何必惹了皇上不悦?”陈都督看着令阁主。

他不明白,那位王女已经是嫁出去的王女,对于王位之争已没了威胁,既然这样,令阁主又何必要在这种关头得罪王上?

虽说令阁主乃三朝重臣,但是东郭国的天下从来不是重臣说了算。

“是啊,此事是阁老你冲动了。”

“想必王上心里已对阁老生了恼怒之心,阁老近日要想办法消去王下的隔阂才是。”

“一位王女,陛下愿意认便认,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管听着便是。”

………

起起落落的声音在耳边响着,这些臣子们都在劝说他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要得王上的欢心。

但是他们口中的,不过就是一个王女而已,他无法赞同,因为这个王女能让宫中的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通通受罚。

不过今日之事确实是他冲动了,他不该如此贸然的便提出验证血脉,应该从长计议,但是显然他已打草惊蛇,日后若是再想做什么,恐怕也是不行的了。

这点十分令人扼腕。

当黎礼知晓朝堂上因为她而起了一阵风波时,她倒是极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头,心中对那令阁主疼爱孙女的程度有了新的了解,敢因为他的孙女儿得罪王上,不说别的,就说这份胆量,他心中就极为佩服。

只可惜,如果这件事不是针对她的就更好了。

望着赫连女官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黎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位令阁主乃三朝重臣,若是他不认同我的身份,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吗?”

赫连女官手上翻着账簿,听闻了黎礼的话之后冷哼了一声,丝毫也不将那位三朝重臣放在心上,不屑道:“三朝重臣又如何,这天下是东郭王室的天下,王女不必忧心,只要王上认定了您,其余无关紧要的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黎礼心中汗颜,对东郭王室的霸道之处又有了新的了解。

连一个宫中的女官都能不将三朝重臣放在心里,她身为王女,似乎也不必再惧怕任何事。

嗯,她本也不怕,只是不喜麻烦。

她会意,嗯了一声。

随手将藏在袖子里的弹弓拿出来放在桌上,动作一点也不轻柔,朝着女官的方向推了过去:“我知道你有办法,将这东西拿到宫中递给他吧,他上次竟然派人亲自来找,想必对它有几分兴趣。”

赫连女官翻账簿的手抖了抖,眼角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面前这位王女,只见王女面色悠闲的捧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很享受的饮着杯中的花茶。

而在王女的怀中还有一个手炉,手炉合适的温度让她享受般的叹了口气。

当初确实有人翻过王女的行李,而那人是她派过来的,这弹弓似乎也是王最为重要的物件。

在他们父女两人手上,有信物的表现。

但是,王女似乎一点也不将信物放在心上,这上了年头的东西,动作再不温柔一些,恐怕就要损坏了。

赫连女官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将弹弓包了起来。

她出宫的任务只有一个,当王上和王女之间的传话筒,此时看来,她的任务已经开始了。

不过,王女确实很淡定。

早朝散了之后,被东郭王用‘怠慢王姐’的理由责罚了一顿的东郭太子身着便装,厚着脸皮跟在东哥铉义的身边一同进了公主府。

但是他们来的太不凑巧,此时正是午时,而黎礼有午睡的习惯,用了膳食过后,她便躺在隔间的软榻上闭着眼睛休息。

当然,她只是闭着眼睛,睡没睡着不知道。

当茶香将此消息递给两位贵人时,东郭太子很淡然的点了点头,举手投足间已有了王室的气质:“无碍,孤今日闲来无事,自可在此等王姐醒来。”

至于东郭铉义,他更加没想法了。

他今日早晨本兴冲冲的挑选了皇子府里最为能干的管家,还不等他献宝似得带公主府,就听说了父王颁下的一道旨意,竟然将宫中最为能干的赫连女官赐了下来。

半个时辰过后,黎礼姗姗来迟。

主位空着,她习惯性的上前,以一种很舒适咸淡的姿势靠在上面,浑身像没长骨头一样,相比于东郭太子二人,她身上穿的衣服很厚,简直是直接将自己裹了起来,但偏偏这动作她做着又半分不失礼,绕是东郭太子也找不到任何差错。

一时间三人皆都沉默着。

只有东郭太子一人,用似有似无的目光打量着这位从未见面的王姐,他甚至因为这位王姐儿跪了半个时辰。

王姐只比他大了两岁。

她十六,他十四。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75章挟天子

但是他没有忽视王姐头上梳着的是已婚女子的发髻。

他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忽然想起二弟传回来的消息。

王姐遗落在大周,从小在大周长大,最后嫁给了大周权臣之子,夫妻恩赐,婆媳和睦,过的很是舒心。

一盏茶后,东郭太子算着时间,觉得约莫差不多了,才起身告辞。

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茶香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不由得抬头看向花香,却见花香也一脸迷茫,显然没找到此件事情的特殊之处。

黎礼勾着唇轻声笑了笑,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小屁孩心思太多。

东郭太子在打量她,她也在打量东郭太子,比她想象中的年龄更小,但是心思和城府比二皇子要更深。

人小鬼大的。

昨日刚因为她受罚,今日便马不停蹄的送上门来表忠心。

当然,是向宫中的东郭王表衷心。

伺候在旁边的女仆们都不曾说话,她们只来得及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风姿超然的太子和二皇子,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她们虽然肖想太子妃和皇子妃的位置,但是也很明白王女的性子,王女回公主府第一天便能毫不犹豫的将令阁主的孙女儿退回去,她们要是有任何异动,一旦惹了王女不高兴,恐怕下场和令婉儿是一样的。

相比于其余人的惧怕,黎礼只觉得很是索然无味。

她叹了口气,手中抱着暖乎乎的手炉,目光悠远的望着远方,幽怨的说道:“这才第几天啊,我就想回去了。”

花香打趣道:“少夫人是想大少爷了吗?”

“除了想他之外,还有谁。”黎礼半点也不羞涩,大摇大摆的将自己的思念说了出来,话落又道:“不知还要在此耽搁多久的时间,前一段时间寄回去的家书,也不知他收没收到。”

看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茶壶,花香安抚她道:“少夫人,这才第几日,家书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送到少爷手中,夫人不必着急。”

他们一路游玩,慢吞吞的赶来东郭,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家数八百里加急送回去,就算没日没夜的跑,也得要好长的时间。

黎礼轻哼了一声:“我不急,只是他会等的着急。”

除了他去打仗之外,还有年少时闹过的矛盾,他们两人还从未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她身在异国他乡思念家乡的他。

本以为这件事能很快的结局,大不了最后就是认个祖归个宗而已,但是她没想到自己这位父亲性格如此别扭,都来了这么多天了,还是能沉住气不主动找她。

心情很不爽。

而她一旦不高兴了,就会有人倒霉。

于是,借着王女之名在外逍遥了很久的黎宁被召回来了。

当黎宁听了黎礼的要求之后,他扒拉了两下头上的发髻,表情为难:“你想让我夜探皇宫?”

“不,我只是想让姑姑你去拜见你的兄长。”

很淡定的一句话,让黎宁表情十分艰难,她都已经不确定那位兄长还是不是记忆中的兄长,冒冒然的找上门去拜见,一定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吧?

黎宁咽了口口水,犹豫道:“要不,关于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如何?”

黎礼无辜一笑:“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计议吗?”

这王宫,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黎宁从她的眼神中听见了这句话,不由得心塞的回去找她的小情人——白芃。

白芃等在公主府里,修长的身形站在月光下,仰着头看天上稀落的星星。如果是以前的话,他肯定不会在自家院子里做出这种傻事。

或许是跟她呆久了,竟然会觉得星星,其实也挺好看的。

“白芃。”

有人在他背后喊,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收回目光,幽幽的转头,看着原本走在回廊中的女人直接跳下回廊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

他的脸色越发的白了,还是那种长久不见阳光的肤色,可这几个月她一直带着他疲于奔波,行走在烈日下更是寻常事。

只不过白芃的底子太好,怎么晒也晒不黑。

黎宁晒然一笑,毫不犹豫的伸手扯着他的面皮,很多时候,她都会怀疑他其实戴了一张面具。

“脸这么白,都快从小白脸变成小白鬼了。”黎宁难得的挑眉打趣,说出的话能把正常人气死。

白芃低头看她,轻扯嘴角一笑:“变成鬼了,就能对你阴魂不散了,挺好。”

月光下,黎宁被这么一句话逗的轻咳不止。

他们两人在一起太久了,行事颇有江湖儿女的作风,不曾将男女之别太过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才知道,江湖儿女,有时候也是需要保持距离的。

“我答应了礼姐儿,等会儿要去王宫一趟,你可以在公主府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话说完之后,黎宁才觉得很不对劲,怎么有种远行的丈夫对家中妻子的嘱咐?

她摇摇头,将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脑海,也不等白芃答应下来,转身便想离开。

但她忘记了白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要看眼前的人不曾在意自己的想法,趁着她还没离开,他伸手,硬生生的将跳上半空准备施展轻功离开的人扯了下来,让她逃无可逃的陷入他的怀抱。

耍赖似的在她脖颈中蹭了蹭,白芃声音幽冷:“我也要去。”

是告知,而不是商量。

他也不是个会和人商量的性子。

黎宁下意识的拒绝,皱着眉看他:“不可以,王宫是什么地方,你进去了被抓了怎么办?”

她也是靠着有那一层关系在,所以才有这个胆子答应自家侄女去王宫中一探。

但是白芃不一样,他曾经是秦家请的护卫,江湖中人,轻功最为厉害,东郭王室肯定调查过这一切。

但是东郭王却不一定知道白芃在很早的时候就脱离了秦家,到时候把在大周京都的仇算到他身上怎么办?

而且,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东郭王是什么性子。

她不愿意将他摆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白芃咧开嘴,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朝着黎宁阴森森的一笑,声音越发的渗人:“我的轻功比你好,我要去,你阻止不了我,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偷偷跟着你去,然后独自被大内高手当成刺客捉起来,要么带着我一起去,然后我们两个一起被当成刺客捉起来。”

黎宁:“……为什么两个选择都会被捉?”

白芃不说话。

东郭是几个国家里武力最为强盛的,东郭王宫更是层层守卫。

与大周皇宫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此去,只看人家愿不愿意捉他们,而不是他们会不会被人捉。

如果王宫真的那么好闯,江湖中人怎么可能不动王宫中的心思,要知道王宫中的宝物数不胜数,随便拿出一件就能在外界掀起不小的风波。

可是这些年来,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两者之间有微末的平衡点,谁也动不了谁。

这就说明,王宫有制衡江湖的办法。

很有可能是武力制衡。

黎宁心里烦躁,这是白芃第一次如此不听话,从前她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他绝没有任何反驳的可能。

但就跟她担心的一样,如果兄长已不是兄长,她此去还能有命回来吗?

而他也会跟着一起去,他要是有心隐藏,她定不能发现她的踪迹。

要是两个人在王宫的不同地点同时死去……

那也太可悲了吧!

黎宁脑袋缩了一下,立刻朝着白芃点了点头,脸色极为严肃。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能同寝,连死都不能死在一起。

黎礼将尚方宝令给了黎宁。

她并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自家姑姑到底想了些什么。

趁着夜色渐浓,王宫仍旧灯火通明,两人穿着常服,鬼鬼祟祟的翻越了高高的宫墙,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巡逻侍卫。

但,直到这时候两个人才发现一件事。

他们,并不知道东郭王在什么地方!

这就要命了。

好不容易潜进来,却突然发现连目标人物都没有。

就像是走在烧饼摊前面,正要掏钱买烧饼的时候,结果口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两个共同沉默着。

夜色下,白胡子老头半眯着眼倚在柱子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角落里陷入迷茫的一男一女。

他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从他们的表情上判断,他们定是遇上了难以解决的事情。

有人走到老头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见死角里躲着两个人,心里一急,上前就想将他们擒住。

白胡子老头拦住了他,暗十不明所以:“师傅,那是贼人!”

所以,你怎么能拦住我呢?

白胡子老头悠闲的摇了摇头:“你看看那个女娃娃腰间的东西。”

这年轻人啊,就是急脾气。

暗十听话的看了过去,借着微弱的光芒,清楚的看见黎宁腰间上系着的明黄色的像是腰牌一样的东西。

“尚方宝令?”他眨了眨眼,更加疑惑了:“既然有这东西,为何还要鬼鬼祟祟的藏于王宫中?”

难道他们不知道凭着这东西整个王宫都能随他们自由来去吗?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76章许多年

“暗十,你还记得王上将尚方宝令赏给谁了吗?”

暗十点头:“自然记得,公主府的那位呗。”

就是今日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当时他听见这个消息时,都差点怀疑王上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尚方宝令,整个东郭只有一块,能够命令除王上以下的任何人。

或许外人只知道见令如见王,但是他们知道的更多。

手持宝令,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差不多。

暗十不傻,顷刻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既然尚方宝令在这两人手上,就说明他们是公主府的那位派来的,既然这样,他们自然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会不会是贼人从公主府偷盗来的,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天知道,自从公主回来的那一天开始,王上在府里府外安插的暗卫有多少。

角落中,老者和暗十悄然退去,从始至终,黎宁两人都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此时她还在沾沾自喜,为自己的隐匿能力感到满意。

不管是白芃还是黎宁,两人都不曾光顾过东郭王宫,可即便是这样,在两人如热锅上的蚂蚁随处乱窜时,仍旧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摸索到整个王宫最为防卫森严的藏幽殿了。

藏幽殿内,东郭王已褪去了外袍,棱角分明的削瘦脸庞在烛火的照映下,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

房间的摆设极为平常,没有其余宫殿的奢华,里面所用的物件都是民间最为平常普通的,在床头,还挂着只有女子会用的香包,香包里是一些安神的药草,东郭王眼神习惯性的落在香包上面,眼中的情绪复杂难明。

咚,咚。两声。

窗外传来熟悉的音响,东郭王准备吹烛火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来,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面,低着头,银白的发丝在烛火中闪闪发光:“王,公主府来人了。”

“夜探王宫?”东郭王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好似早就料到了。

若是正常的拜访,怎么都不该由老者通传。

而且,都已经这么晚了,除这个可能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可能。

老者点头:“来者是一男一女,此时正在殿外。”

“带他们进来。”东郭王沉吟了一会后,说道:“不必惊动他人。”

藏幽殿不同于其他的宫殿,没有其他人带路,任他们将藏幽殿翻个底朝天,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所在。

心中虽还未做好与她见面的准备,可也不能让她的人折在王宫,若继续闹腾下去,不是谁都有老者的眼光。

老者很快退下。

不一会的时间,老者找到在藏幽殿里像无头苍蝇的两人,他一直派人盯着他们。

“两位,请跟我来。王要见你们。”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黎宁一跳。

她猛然转身,惊见一位老头忽然出现在身后,而他二人没有一点察觉。

黎宁心里一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芃。

白芃苍白的脸色没有一点变化,紧紧握住她的手,朝她安抚性的递了个眼神。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们心中清楚,若是老者对他们心怀恶意,两人都没有逃脱的可能。

难怪从未有人敢夜探王宫,因为来的人都已经走不出去了。

思及此,黎宁压下心里复杂的想法,朝着老者行了半礼:“如此,便有劳您带路了。”

大侄女说过,如果遇上的对付不了的人和事,一定要干脆的放低身段。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身安全。

嗯,礼多人不怪嘛。在这点上,她很赞同。

老者微微有些惊讶,一个江湖草莽也能如此懂礼数,不过转眼想到他们是从公主府里出来的,再多的惊讶也只变成虚无。

老者的速度并不快,但他的行动没有半分声响,黎宁和白芃必须拿出十分注意,才能勉勉强强的跟在老者身后。

这种利落的身法,就算整个江湖,也不一定能找出第二人。

王宫里果然藏龙卧虎,连个守卫都能厉害成这样。

黎宁心里汗颜,再不敢四处打探,只是她却不知,之所以遇上老者,是因为他们运气太差。并不是整个王宫的守卫都像他一样,他们只不过遇上了其中的厉害角色而已。

藏幽殿内部格局十分有意思。

转过金碧辉煌的内殿,像后面一片极为不起眼的竹林行去,老者在竹林外站着,等到后面两人跟上来时才抚着胡子说道:“两位,竹林里有五行八卦之阵,接下来的路程凶险无比,你们切不可四处瞻望,需紧紧跟着我的脚步,一步都不能有差,行差步错,后果难料。”

五行八卦,内部机关?

黎宁看了一眼平常的竹林,朝着老者点头,表示理解。

白芃虽然没有说话,可抓着黎宁的手却放开了。

在八卦阵里,手牵手可是会要人命的。

老者见他们如此上道,眼中的满意更甚,上前一步,眨眼间消失在两人眼前。

黎宁随后跟上,白芃断尾。

竹林看似平静,时不时吹来一阵夜风,竹叶会跟着沙沙作响,还有一股清幽的竹香味。

三人的身影好似幽灵一般,他们的轻功都极为出色,老者不必故意等待,后面的人自然跟得上。

越走他越心惊,不知公主府的那位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两位的相助。

将心中的诧异收了起来,老者回神,又提升一层速度。

黎宁仍旧一步也不差的跟着。

一刻钟过后,三人再次出现在竹林外面。

面前有一座竹屋,竹屋里还有微弱的光芒。

这是一座被竹林围绕着的竹屋。

神秘,幽静。

老者将两人带到门前,朝着竹屋的方向微微躬身:“王,人带来了。”

窗户边出现修长的影子,门很快从里面打开。

东郭王手提一盏灯笼,穿着休闲的常服,拉开门,看见站在门外了几人。

老者已经退在东郭王身旁。

东郭王定眼一看,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里有一人很眼熟。

“宁儿?”

不再熟悉的声音带着独有的音色响在耳边,恍如昨日一般,黎宁眼神恍惚,再多的猜测到了这一刻尽数荡然无存。

竹亭里面,四周悬挂着灯笼,将陷在黑夜里的竹亭完全照亮。

四个人占据了整个桌子。

世人只知东郭王的治世之才,却不知他的茶艺更为出色,只不过普天之下吃过出自他手的茶的人委实太少,此刻凉亭里,倒是多了两个幸运儿。

一壶茶泡好,老者笑眯眯的接过了第一杯,东郭王将茶递给白芃时动作顿了一顿:“他是谁?”

白芃双手接过茶杯,虽目不斜视,可耳朵已悄悄靠近黎宁,想知道她是如何向家人介绍他的存在。

黎宁想了一想:“他是我的……未婚夫。”

他们之间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但除了这么介绍以外,她找不到更好的身份。

哥哥虽然待人温和有礼,可绝不会任由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留在她身边。

若不这么说,恐怕下一秒白芃就会被扔出去。

未婚夫?

白芃脸上飘过两朵红云,忽而觉得这个身份简直很好,如果能更进一步就更好了。

东郭王了然,审视般的多看了白芃几眼,后者下意识的挺直脊背,运功让脸色看起来更加健康。

虽然他本身就无病无灾。

“私定终身?”打量了半响,东郭王轻蹙着眉,怎么也不觉得他会是黎家看重的女婿。

宁儿虽是外室之女,可真要是家中安排,怎么也不会给她安排这么一个未婚夫。

算算年龄,宁儿今年也该……二十六?

二十六还未成婚只有一个未婚夫?

东郭王敛了眉目,总觉得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者说这么多年,他忽视的那些东西。

黎宁面色囧了囧,斟酌着用词说道:“礼姐儿也挺喜欢她的这个未来姑父的。”

说及此,东郭王终于不再多问。

黎宁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从哥哥的反应看,他应该是极为在意黎礼这个女儿的,但是既然他在意,为什么当初不派人将礼姐儿接到东郭,反倒要让所有人认为他已死去,最后连累的黎礼小小年纪便失去双亲,孤苦无依的寄人篱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可一想起来,她心口依旧隐隐发疼。

是为了黎礼,也是为了忧郁去世的嫂子。

那样的一个女人,最后却因为丈夫去世,婆家压制,最后抑郁而终。

竹亭里陷入一片寂静。

黎宁不知怎么,东郭王同样开不了口。

仿佛看出了他们的纠结,老者随手披了一件袄子在东郭王身上,面色温和的对着黎宁说道:“老朽不才,这些年来一直跟在王的身边,对于当初的事情略有了解,若姑娘不介意,可询问老朽,老朽定知无不言。”

老实说,十多年前的事情,除了已故去的先王之外,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当初的事情。

黎宁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杯口,好一会后,才神情复杂的看着老者:“我想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我哥哥为什么会成为东郭的王?”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444 等你来撩~

第177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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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可惜了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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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你竟然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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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你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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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你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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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想当女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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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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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修身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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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口舌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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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一心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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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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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谢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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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有志不在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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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陌生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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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下一任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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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往事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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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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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心中有恨

谢怲松了口气,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他就知道,能和安家小少爷走在一起的绝不是简单人物,幸好他长了教训,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大发脾气,不然的话他可能又会受罚了。

他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笔墨,也没了与他们交谈或挑衅的心思:“你们既然是在我这买的许愿带,笔墨可以免费借给你们用,你们若有什么心愿便写在许愿带上,然后绑上一颗石子向高处用力一抛,许愿带能挂越高,你们实现心愿的几率也越大。”

马箐箐冷哼一声,见他不想与自己说话,她更不想搭理这等不知规矩之人,便好好的将小表弟护在身旁,确认不会遭受欺负后,她才高高兴兴的拿起一旁的笔。

安泽清的字中规中矩,写的内容也非常简单,他一边写一边好奇的向谢怲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卖许愿带?你可是堂堂的谢小侯爷,谢老夫人舍得让你来吃这份苦吗?”

谢怲苦笑,随意的回答:“没什么舍不舍得的,我祖母都快被当初我的作为气疯,特意将我送来国寺修身养性,让我在这摆摊的,也是国寺的寺主。”

安泽清一脸蒙圈:“真巧。”

“什么?”谢怲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也是来国寺修身养性的,是阿爹亲自送我过来,至今归期未定。”安泽清如此说。

谢怲嘴角一抽,不想再与面前的小萝卜头说话,说好听了,他们都是来‘修身养性’,但说的不好听,谁不知道他谢怲是因为做错了事情才被流放到国寺赎罪,至于安泽清则是因为家中的疼爱……

他果断转移话题,瞥了一眼安泽清手上捏着的两根红色许愿带,问道:“你一个人就有两个心愿要写吗?”

安泽清:“没有,其中一条是我留给我阿姐的。”

谢怲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声音都将冷了几分:“你的意思是娇娇姑娘也来国寺了?”

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啊,遇上一个麻烦不说还有这么多麻烦等着他!

他曾听闻将军府中的娇娇小姐从小被所有人当作掌上明珠,经常出入皇宫,深得皇贵妃喜爱,甚至当今皇上因为太过疼宠,特意给了她旁人没有的尊荣。

而娇娇姑娘又是最为记仇的,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曾找过她小弟的麻烦……

呵呵,他命休矣。

谢怲绝望的闭着眼睛,脑补的一切足够让他浑身发寒。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安泽清眨了眨眼睛,半点也没有诚意的安慰他道:“小侯爷放心,我阿姐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你早已认错,又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阿姐不会找你麻烦的。”

话虽如此说可谢,小侯爷却一点也不相信,相比于安泽清的一面之词,他更乐意相信其余人对安家姑娘的评价。

一个后台如此强大的姑娘,哪怕再骄纵,也无任何人拿她有办法。

见谢怲还是不相信自己所言,安泽清急于解释又拿不出好例子,他往后边一看,落后他们一段距离的安斐然终于跟了上来。

他得意的朝谢怲挑了挑眉头:“你看,我阿姐过来了。”

谢怲:“……”

他不想看,真的一点也不想看。

谢怲心里是拒绝的,然而行动上却很明确,他十分好奇深得圣宠的安家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他曾经虽听闻太多关于安斐然的传言,可却从来没有见过。

于是他偷偷掀开眼皮,向安泽清望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他心里大松一口气,传言中的娇娇姑娘并没有长三头六臂,也不如寻常孩子般戾气逼人,看起来一副很平和的模样。

安泽清邀功似的舞了舞手上的红丝带:“阿姐,这是国寺特有的许愿带,你有什么心愿就写在上面吧,等会泽清帮你把它抛到最高的地方,保证你的愿望会实现。”

谢怲心里无情嘲讽,蔑视般的瞟了一眼安泽清小小的身子,实在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竟然还说大话,说什么能将红丝带抛到树的最高处。

他知道这棵树有多大吗?

至今为止都无人能明确的表示他的高大。

到时候要是她连带子都扔不上去,可就丢脸丢大发了,本以为娇娇姑娘会呵斥或者挑明这件事,然而人家只是很温柔的摸了摸安泽清的脑袋,一脸赞赏的模样。

芍药姑娘亦步亦趋的跟在安斐然身后,她对许愿带之类的东西没有半点兴趣,只在一旁看自家姑娘写了两个字便耐不住向一旁跑了过去,她看那边围了一圈的人,应该很是好玩。

等到安斐然写好,郑重其事的将许愿带绑上小石头,她将许愿带递给安泽清。

安泽清向后退了好几步,目测树的高度之后,右手手臂抡圆,用力的将绑着石头的许愿带向高处扔了上去。

没有任何落地的声音。

谢怲:“……”

介不可能!一个小孩子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就连他也没把握能扔那么高!

无人知道谢怲心中在想什么,安斐然也只是瞧到了他一脸忧郁的神情,仿佛吞了苍蝇一般。

“娇娇姑娘。”谢斌主动打招呼,在这时刻倒是顾不得他谢小侯爷的脸面了。

在入国寺之前,祖母便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得在国事中惹事,要是碰巧遇上了安家的人,也一定要礼遇人家,绝不能在无中生事。

他时刻记得主母所言,此时将态度放得极低。

“谢小侯爷。”安斐然态度不咸不淡。

她毫无对谢小侯爷的印象,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他曾在国寺闹了笑话,还妄想向国寺身上泼泼水,对于这样的一个孩子,第一次见面,她怎么也没办法对他生出好感,能保持现在这种态度以非常不错。

心中只道,又是一个很难对付的熊孩子。

相比于安斐然的想法,安泽清的表现则干脆许多。

他认为谢小侯爷虽然做错了事,但他已经受过了惩罚,那么那件事就算翻篇了,以后也不用再提。

他双眼漫无目的的在简单的桌面上望着,突然看见放在一旁的小篮子里的半篮子树叶,他有些不明白,伸手指了指它,乐道:“收集树叶难道是谢小侯爷的另一个爱好?”

提到篮子里面的树叶,谢怲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他身出名门贵族,今天却沦落到捡树叶也行,实乃怎么也不能高兴。

看见他无法言说的表情,安泽清又问:“怎么了?难道你是觉得篮子里面的树叶太多不好处理吗?”

谢怲摇头,一脸忧郁:“不,我只是觉得树叶太少了。”

他已经在这棵大树下枯坐了好几个时辰,如此茂密繁盛的大树,落叶却极为有限,收集了半天,能准确落到他身上跟桌子上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看起来虽有半篮子,却是他几个时辰的收获。

若是今天内不能将篮子收集满,他觉得,自己晚上又会被逼着抄道德经了。

安泽清不明所以:“……小侯爷的爱好果然与常人不一样,既然如此,我和阿姐便不耽误小侯爷收拾树叶,我们这就去别处看看。”

谢怲死气沉沉的点点头,只希望等会儿能下一场树叶雨,好让他快些完成任务。

就在枯燥乏味收集树叶的过程中,又是几天过去,来来往往的香客依旧不多,大多数还被国寺拒之门外。

谢怲卖出去的许愿带极为有限,收集到的树叶却很是可观。

就在安斐然几人玩疯了,快忘记回家的时辰后,京都中又来了人,并且来的还是一位身份极为尊贵的人。

而那人之所以抛下繁忙的公务前来,只不过是为了提醒某个得意忘形的人儿,让她不要忘了回家的时辰。

太子墨钰静静的等在禅房中,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谋划,接待他的是清风。

两人漠然无语。

最终,墨钰打破了这等诡异的沉默。

“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你母亲是谁,你与我之间似乎有不可调节的矛盾,但我奉劝你一句,不论你有何种想法,切忌不要算计娇娇,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哪怕墨钰心中有太多的狠话,可他年纪尚小,能想到的不过是有人欺负了娇娇后,他便在将那人狠狠的欺一遍,好给娇娇出气。

可即便他能出气,但仍旧无法容忍任何人算计娇娇。

他身在皇宫,见惯了后宫的阴暗手段,特别是在前段日子父皇选妃后,乌烟瘴气的后宫让他心生烦躁。

清风低垂眼睑,笑得平静:“原来太子殿下一直关注着安姑娘的举动。”

所以才会得知他们二人日渐走近后,风风火火从皇宫内赶来。

“风扬,不属于你的你如何算计也没用,不要与你娘一样做错了选择,本太子不是先皇后,不会对你心软。”

听说曾经的先皇后大义灭亲,检举秦家胆大犯上意图篡位的阴谋。

听说当时秦家妄图算计安家父子反被灭门。

听说在出事的那一天,清风的生母徐清漪正巧嫁入秦家成为妇人。

只可惜那一天喜堂变灵堂。

第251章做我的太子妃

徐清漪和安家之间应有仇恨。

清风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小僧知道,小僧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太子殿下的眼睛,但还请太子殿下相信,小僧绝无迫害安姑娘之心,太子殿下既已查清当初的事情,便会知道安姑娘乃是小僧的救命恩人。”

两人牢牢对峙,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墨钰很少打量一个人,可面前的清风他却不得不放在眼中,因为他弄不清楚长平将军夫妇对这个人存在的看法。

那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极为聪明,若不知清风的身份实为笑话。

而他们知道却仍旧放任一切,便说明他们已经允许清风的存在,哪怕这个人极有可能会出手报复安家,报复长平将军府,他们二人心中都不存有惧怕。

如同侍言的存在一样。

有人忐忑的敲响了禅房的门,想必听到里面有人谈话,所以不敢贸然出现。

两人默契的移开视线,外面的人得到允许后,便用力的将门推开,三步作两步跑到墨钰面前,眼神亮晶晶的望着他,兴冲冲的问道:“阿钰怎么会来国寺?”

墨钰无奈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替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珠,平时里洁癖严重的他却毫不在意安斐然身上的狼狈。

他瞥了一眼至今仍挂在他腰间的玉佩,笑道:“有个人说借我的玉佩过段时间就还,结果借来借去竟不见了踪影,我只有亲自找上门来,看她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清风眼看着他们二人极为熟悉的模样,安斐然也不介意墨钰的亲近,反倒露出一副以理所应当的神情。

他心中不由得无奈,这些日子以来他差点忘记这两个人之间所存在的关系。

他主动开口请求离去:“二位久别重逢,小僧不便打扰,这便离开。”

那块玉佩很久之前他也曾注意到,只是没想到那是从当今的太子殿下身上顺来的。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似不是外人猜测,因政治朝廷硬绑在一起的。

禅房内的两人都未在意清风的离开,太子殿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安斐然,确认他在国寺的这几天没瘦,这才放下了心。

“都已经五天了,娇娇打算什么时候回京都?”他问道:“过两天是我的一岁生辰礼,娇娇可有想好该送我什么礼物?”

安斐然噗嗤一笑:“哪有快要过生辰的寿星追着人家要礼物的,阿钰,你这样就不怕我嫌弃你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为了让他们能更近距离的培养感情,皇贵妃与当今圣上都没少费心思,甚至还动过让他们二人一直呆在一起的想法,只是他怕他们日久生厌,这才更改了一开始的决定。

但即使这样,一年中他们也有一半的时间都能见到对方,而安斐然从小到大没少嫌弃墨钰的存在,她嫌弃他的洁癖,嫌弃他的做作,嫌弃他身为太子。

一边从他身上坑各种好东西,一边又言不由衷的说着嫌弃他的话。

墨钰早已看穿了一切,他严重笑意不减。

“你会吗?”

“所以,娇娇,跟我回去,做我的太子妃。”

……

直到坐在马车上时,安斐然仍旧没有想清楚,她当时为什么会脑子一热,竟然点了点头同意墨钰的说法。

事情本不应该进行的如此快,她本以为还要两三年,也一直都打算,若是阿钰不主动提起这件事,那她便当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有大长公主的母亲,也有皇贵妃的姑母,她从不担心自己的前程。

只是他提了,并且在她意料之外。

墨钰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既已说出那样的话,便于说明他将所有一切思虑周全。

此次回京都后,他们之间的婚约恐怕就要坐实了,从此以后,她就会顶着未来太子辉的称号纵横整个贵女圈。

然而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也会日渐多起来,因为以后她会坐上大周最尊贵的位置,成为母仪天下的女人。

将安斐然送上了马车,墨钰还站在马车外,他面前站着特意前来送行的清风。

墨钰从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曾为他避开了许多麻烦,而他之所以会如此突然的提起两人之间的婚约,便是因为面前的人。

“风扬,不管你在想什么,从此以后,我与她会是一体,有我在一天,你便不要踏入京都,除非有一天你能凭本事站在我面前,而我却无法让你离开。”

“到那时我便不会再过问你的踪迹。”

马车渐渐驶离视线之中,在地下留上了一圈又一圈厚重的痕迹。

清风站在原地,忽而畅快一笑。

太子殿下,比想象中的更在意安家姑娘。

两个时辰之后,

马车并没有先回将军府,而是毫不停留的进了皇宫,有太子殿下在,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至金銮殿前惊动了御前侍奉的小三子。

小三子苦着脸从金銮殿中跑出来:“太子殿下,您今个儿是怎么了?难道您忘了金銮殿前不许策马也不许行驶马车?”

墨钰从马车上跳下来,眉眼中已有了些许墨迹然的风度:“本太子有重要的事情要与父皇商议,你去将皇贵妃请来,派人出宫将大长公主请来。”

一听太子殿下的话,小三子便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而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与陛下和皇贵妃汇报。

又看见马车上被太子殿下小心扶下来的娇娇姑娘,小三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里如明镜似的,脸上的喜悦掩饰也掩不住,笑意满满的应了一声:“奴才这便让人去将皇贵妃娘娘请来,奴才亲自出宫一趟,请大长公主。”

他在陛下身边侍奉了十年,便知道两位小主子之间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尘埃落定。

金銮殿内,九爪金龙盘旋大殿中金柱之上,处处可见名贵的摆品,墨迹然埋头于如山的奏折之中,紧皱的眉头还未松开,十年已过去,他两鬓生出白发,人步入中年。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有一刻懈怠,就连安太傅近些日子也在策划告老还乡之时,而墨迹然却没有休息的机会。

看见外面的两个孩子携手归来,墨迹然眼中出现一抹诧异,放下手中的笔,让人将桌上的奏折取了下去。

“你们二人今日怎的一起过来了?娇娇不是应该在国四吗?”

安斐然:“给皇伯父请安。”

墨钰:“儿臣特意将娇娇从国寺接了回来,有事想与父皇商议。”

墨迹然似笑非笑,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连日来的疲惫也仿佛瞬间消散一空:“太子请说。”

墨钰一脸郑重:“此事太过严谨,需等皇贵妃与大长公主前来,还请父皇稍等一会儿。”

若原本墨迹然只是猜测并无几分把握,那现在他的把握可谓是十成。

事情太过严谨,又需要他,皇贵妃和大长公主共同在场的事情只有一件。

哪怕安斐然脸皮厚到一定程度,都差点被墨钰所说之话羞红了脸,她年纪虽小,却已知道定下婚约是怎样一回事。

她本来是可以拒绝的,只要她不同意,谁都拿她没有办法,可是当听到阿钰的话之后,她心里却从没有生出拒绝的想法。

反倒有种理所应当之感,仿佛他们二人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不多时,小三子气喘吁吁的从外跑了进来,而他的后面,皇贵妃也难得的失了气度,脚步微乱。

等看见殿中的两个孩子后,她的脚步才调整了过来,与此同时,来自将军府的大长公主马车也悄悄驶来。

等到人终于到齐了,墨钰这才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声音极大:“儿臣想求娶娇娇,迎娇娇为太子正妻,还请父皇,皇贵妃,大长公主同意。”

饶是黎礼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大跳,她用眼神询问自家闺女。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过是同意女儿去了一趟国寺探望儿子,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安斐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心虚的移开视线,不敢与自家亲娘对视,她总不能说,其实连她自己都没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太子突然便作了决定吧?

墨迹然心中高兴,面上还要摆出一副冷静至极的表情,摆出皇帝的威严,父亲的威严。

“哦?太子为何会做出此种决定,能否与朕一说?”

太子与安斐然之间的婚约乃是一开始便定下的,但饶是那样,此时皇上却不可能直白的说出来,一切都要看太子自己的表现。

若他有能力,即便没有当初的戏言,安斐然都将成为太子妃,但若太子只是说着玩玩,那么不只皇贵妃和大长公主,就连皇帝也会对他失望之极。

对于皇帝的刁难,墨钰却不慌不乱。

想来,在来的路上,他早已想好了该怎么应付皇上与其他两位重要人物。

于是,他将要迎娶娇娇的理由一条一条的摆了出来,情真意切无半分作假,全都是他的心里话。

说到最后,连安斐然自己都不由得怀疑她身上真有这么多优点吗?优秀到足够让太子殿下一心一意想要迎她为妻。

第252章侍言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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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只看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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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所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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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事实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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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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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想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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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妖艳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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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气死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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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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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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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乡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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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乡绅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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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乡绅夫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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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买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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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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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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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断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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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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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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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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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甜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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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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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白色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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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铁石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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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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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不准劳心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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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神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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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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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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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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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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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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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杜子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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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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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远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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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糖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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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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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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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百里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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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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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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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他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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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胖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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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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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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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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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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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威逼利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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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拦路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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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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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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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千重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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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更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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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逼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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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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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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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栽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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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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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恩与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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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当家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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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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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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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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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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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后果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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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一条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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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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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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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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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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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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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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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考虑

她的房间就在安泽清舱房的对面,或许是为了照顾她,余山自认为很贴心的安排了这些。

听见不远处关门的声音,安泽清收回目光,淡淡的对着一旁的谢怲说道:“日后在她面前,你不必特意提起我的身世。”

“为何?若是将你的身世告知于她,说不定三姑娘便不犹豫了,一门心思的想嫁给你这个大才子呢?”

谢怲不解,就像推销货物一般,只有将货物的好处告知于人,那人才会有选择它的理由。

向泽清这样的闷葫芦,憋着什么都不说,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讨到媳妇儿?

安泽清冷笑一声,微微闭上了眼,声音冷淡:“你告诉了她,她才不会嫁给我。”

也不知是谁给那丫头灌输的门第之念,非要执行门当户对的念头,若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份,那她更有跑路的借口了。

他太了解杜子衡。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振奋不已。

见他执意隐瞒,谢怲也不好强求,摇了摇头后就不管他了。

因药效还在的缘故,这几天胡月都没能闹出幺蛾子,直到帆船越来越靠近东郭附近的海域,即将踏入他国区域时,胡月终于越来越担忧。

身旁的人再三提醒:“小郡主,若是再不动手,等进了东郭,咱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胡月咬了咬牙,望着在一旁煎药的医女:“我还有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十天!整整十天!

这十天来,她每日都处于精疲力竭的状态,似乎做了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让她连走路都觉得腿软,连在房间里走上两圈,她都要喘两口气。

她很肯定,绝对是杜子衡在背后搞的鬼,她本以为再怎么样,也就是拉上两天罢了,结果却是她小看了杜三姑娘!

医女停下不停搅动的手,保守的估计道:“快了,大约明日就会结束吧。”

医女的脸皮微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是胡族有名的医女,因医名在外,才会被派到小郡主身边,成为小郡主的贴身医女。

本以为自己的医术很好,整个胡族除了那些看东西之外,能强过她的人不多,可是这段时间里,她终于认清了一件事。

这世上,强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多。

比如,一向不着调,在家乡名声败坏的杜家三姑娘竟然是医道的高手!

随随便便拿出一种毒,她就奈何不了。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不该再像之前那么自负,而应该认清现实以充实自己。

闻言,胡月的脸色蓦地一沉,咬着牙齿极为气愤:“竟然还要等一日?那我就再等一日,一日之后若再无起色,你就给我滚回胡族!”

如果不是身边的人这几天早就见识了她的臭脾气,恐怕此时会被他蓦地变化的表情吓一跳。

但显然,医女十天以来受的白眼不少,竟像是习惯了似的,脸上不止没出现惧怕,反而出现一抹习以为常的神情:“小郡主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误诊了。”

他们的小郡主一向最为娇生惯养,经此一糟,心中肯定不太舒坦,况且,任由是谁被折腾十天,心情一定不会多好。

她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是迁怒于让郡主有此一难的杜子衡。

不止医女,甚至周围的人也在心里恨透了杜子衡。

他们都知道,是杜家三姑娘给小郡主下的药,所以才导致小郡主身子不舒服。

一日过后,胡月感觉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能稳稳的握住茶杯而手不再发抖。

见此模样,她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到过去十日的生活,她简直浑身发抖。

不是怕的,而是气的。

她从不知道世上还有那种会令人万般难受却不能夺了她命的毒药。

想到此,她再也受不了心中的郁闷,一拍桌子立即跑出舱房,咚咚咚的敲响了安泽清的房门,语气不善的朝里面说道:“泽清,你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一定要告诉泽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知道了那个女人的真面目后,她就不相信泽清还能毫无芥蒂的与她同行。

只要让泽清厌恶了杜子衡,那她不战而胜。

抱着这个想法,胡月斗志昂扬。

在里头手执白棋的谢怲闻声抬头,将注意力从棋局上转移,望着面前苦恼蹙着眉头的安泽清,似笑非笑的说道:“你的烂桃花,可比咱们想象中的难缠多了。”

那位胡族小郡主真是打不死的蟑螂,越打越精神,时至今日竟还对着泽清有妄想。

她难道不知,这世上得不到的东西注定得不到,哪怕费尽千辛万苦也没用。

安泽清放下手中的黑棋,一拂袖子站起身来:“我去看看,你就呆在此处。”

谢怲一向是个爱凑热闹的,放他出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端,还不如自己亲自去解决来得更快。

于是,胡月并没等多久,船舱的门很快从里面被安泽青打开,露出她纤瘦修长的身形。

胡月第一眼注意到的仍是他如玉般洁白的面孔,哪怕不说话只看着他,她便觉得很满足。

她像着了魔似的,差点忘了来的目的,只望着他的脸庞发呆。

安泽清稍有些不耐烦,声音也冷了下去:“胡姑娘你来寻我所为何事?若无重要事情便请回去吧,我今日不见外客。”

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谢怲在里面听到安泽清的话,忍不住闷闷的笑了两声。

泽清一如既往的辣手摧花,从不对姑娘家嘴下留情,这要是换做一个脸皮薄的站在门口,恐怕早已羞怒不已。

也只有脸皮厚的堪比胡月或是杜子衡,才能扛住来自安泽清的攻击力了。

经过安泽清的提醒,胡月终于想起来她来这里是有正事,而不是如往常一般望着他发呆,连忙说道,语气中全是控诉:“泽清,我来此处是想告诉你一事,杜子衡并不如她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其实她可坏了,她居然还敢给我下药!”

“我本是想在船上与你多培养感情,可谁知她给我下的药极为怪异,我服用了之后居然整整十天浑身发软,无力至极。”

原本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泻药,只要拉上两天就自然而然的会痊愈,可谁知道,那药竟然还有后遗效果。

只要一想到她竟然平白无故的浪费了整整十天的时间,胡月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杜子衡千刀万剐。

安泽清目光坦然,并没有因为胡月所说而影响心境,反而淡淡的望着她,平静的说道:“我知道,那又如何?”

胡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安泽清:“知道衡儿两面三刀,内外不一,但那又怎样?与你何关?”

话说到最后,他语气中已是全然的不解,哪怕杜子衡再毒,可她与胡月八竿子扯不到一块,只要胡月回到胡族,她们二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牵扯。

胡月掩饰不了心中的诧异,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说道:“泽清,你居然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容忍她,任由她待在你身边,这样的女子,你不该早早的将她打发了吗?”

换做自己,绝对不可能容忍一个心有险恶的女子。

安泽清轻笑一声,抬头望着对面的船舱房门,目光悠远而平淡:“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时,你便不会在意她是好是坏,我心悦于她,别人眼中的千般不好,在我眼中都可爱至极。”

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

如同父亲一般,父亲明知道母亲口蜜腹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并且这些年来脾气越发的不好,被他母亲算计过的人何止一二,简直多到数也数不清。

可父亲知道母亲心思不坏,她只是想让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们过得更加称心如意,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母亲的举动不太过分,他便只当不知。

母亲也并未辜负父亲的信任,脾气虽有,却也不似前些年易怒了。

如同杜子衡一般,杜子衡小心思虽多,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有那么一瞬间,胡月觉得自己心脏的跳动忽然停止了,她艰难的喘了一口气,愣愣的问道:“泽清,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安泽清头一次直视她的目光,毫不避让:“我很清醒。今日一问,只望胡姑娘能铭记于心,下次不要再问我如此无聊的问题了。”

许是因为太过烦闷,胡月接受不了他的回答,只觉得脑袋里是有一群蜜蜂嗡嗡乱转,往后踉跄了两步,逃也似的从他面前离开。

等她走了之后,安泽清才对着空气微微一叹:“出来吧,都听了这么久,可有何想法?”

将耳朵贴在舱门里面的杜子衡一愣。

安兄怎么会知道他偷偷的躲在门后偷听?

不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该不该出去。

不出去,绝对不能出去。

出去之后,岂不相同于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偷听一事了吗?

安泽清仿佛能猜到她心中的想法,见她不出来也不强求,只低声笑了两下:“刚才我所说,想必你己全然听见,那便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嫁于我为妻。”

第348章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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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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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私定终身

这天聊不下去了!

几句不离成亲的事,他是中了成亲的毒吗?

算了算了,看在安兄一片赤诚的份上,她就勉勉强强的答应好了。

“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也知道我不讨长辈的欢心,你家中父母亲戚有可能会不喜欢我,我的身份与你也百般不搭。你……若是以后遇上了更为喜欢的姑娘,可否能给我一份放妻书?”

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可女子到底比男儿更加成熟,更何况她还比安兄大上一岁。

说到最后,他仿佛已经认了命,对此事的抵触也消散了。

或许,是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海中印下了极深的印象。

这世上,任由是谁在面对一个可以为自己放弃生命的男子时,都不会无动于衷。

“好,若真到了那一日,我放你走。”

安泽清目光微凝,望着浅笑嫣然的她,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她既然想要一个承诺,那他便给。

得到想要的答案,杜子衡的心情蓦地放松了下来,伸手翻了翻烤得半干的衣裳,重新翻了一面,又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火。

望着一旁两个大大的枯树,她略微估算了一下,撑过今天晚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等明天再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暂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就看什么时候这里会出现过往的船只载他们回去了。

不然的话,要让她凭体力直接从这里游回去,显然不可能。

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一个比旱鸭子还不如的安兄。

安泽清并不知自己被嫌弃了,等衣服烤干以后,他们各自将衣裳穿上,挨在一块儿坐着,是不是你问我答或我答你问,到也不觉得无聊。

望着在旁边不停打着哈欠,眼角都渗出泪水的杜子衡,安泽清目光柔和了一瞬,忽而开口说道:“你若是困了,我的肩膀借你靠一会儿。”

杜子衡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诱惑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刚开始她还不敢用力,直到最后完全放松下来,连说话的语气都随意了许多:“咱们被人陷害到了这个地步,你说等谢兄反应过来后,他会不会把胡姑娘给弄死?”

再怎么样,安兄都是谢兄的表弟,谁能忍得了外人这么欺负自家人?

况且谢兄还是堂堂的小侯爷,以他的本事,应该轻易就能报复胡姑娘吧。

只可惜了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了不该做的事,想了不该想的人,到最后得不到一个好下场。

自己自己的仇能不能报,她十分放心,也链接谢兄的为人,他不会轻易放过谋害他表弟的家伙,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姑娘。

安泽清颔首:“弄死倒是不会,不过胡姑娘日后的生活怕是不太好过,她并不是我大周人士,而是胡族之人,在胡族的地位不低。仅此一事,恐怕大周和胡族的关系会很紧张,日后恐怕会发生战争。”

杜子衡微张着嘴,有些惊讶:“这么严重的吗?”

见她仿佛被吓到了的模样,安泽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在安抚她,想了想后才说道:“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回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胡族便会损失一位小郡主。”

第351章返航

三天时间,两人倒是没有亏待自己,除了某些时候并不方便以外,倒是没出现太大的摩擦。

这个小岛很大,岛上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植,只是他们二人却不敢随意到处乱走,谁知道岛上会有怎样的怪物?

他们虽然不怕,却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惹了麻烦,只是这一片海域的海中生物吃了点亏。

三天之后,杜子衡与安泽清如约守在岸边,各自微眯着眼睛望着远处,放眼所望,却未出现他所期望的海上船只。

只有遇上了船只,他们才有可能搭乘顺风路回去。

只可惜他门等了一上午却仍旧没得到。

杜子衡只能在心底微微的叹了口气,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生怕打击了安泽清的自尊心。

她不知道安兄那句话是随口一说还是认真而言,可是她选择了相信,所以即便结果让她失望,她也并不会迁怒于其他人。

撇了撇嘴,杜子衡无奈的想着,他们不知道要在岛上呆到什么时候了。

现在还好,因为是大晴天的缘故,呆在岛上也不是不可以,可若是遇上暴雨天气,恐怕他们两人的安危就岌岌可危了。

安泽清眼角余光将她脸上些微的失落尽收眼底,他望着远处,迎着一阵飘过来的海风,声音清爽的说道:“我们两人打个赌如何?如果船只在今天之内赶来了,等回去以后你我二人的合约之谈便作罢,若是船只没来,我再额外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国家大义,家族安全,万事都可为之。”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充满了诱惑,能够得到安泽清一个要求,是多少人求之而不得的事情。

就连杜子衡也有些动心,但是她心中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即便动心也从未抛弃底线。

只见她摇了摇头,难得的保持了最基本的冷静,否决了安泽清的提议:“算了,我从不打没把握的赌,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万分之一的可能?”

不管是万分之一的会出现,还是万分之一的不会出现,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绝不会用下半辈子做赌注。

那个代价她付不起也不想付。

见鱼儿竟然没上钩,安泽清有点失落,却也没有强求。

两人各自站在一边,中间隔了些许距离,分别伸长了脖子望着远方。

隐隐约约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因隔着太远的距离,他们并未听清楚,只安泽清微微挑了挑眉。

他听见了。

那些人果然没让他失望,不过那一个方向却算不得太好。

那是属于东郭的海域,也是属于东郭的号角声。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杜子衡死死的瞪大了眼,仍旧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但心里却燃起了一股名为希望的火焰,她多么希望那是一艘船,是来带他们离开这个小岛的船。

在这里呆的太久,连他自己都快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又过了一刻钟,小黑点终于露出它原本的面貌。

是一艘无比巨大的帆船,帆船上有数百个身穿盔甲的将士,其中带头的便是日日忧心的谢怲。

第353章事实

不得已,她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畏畏缩缩的将手收了回来。

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哪怕她动作细微,也在瞬间谋夺了众人的目光。

一时间,所有人心思各异。

安泽清倒是见怪不怪,甚至嘴角还带着消息。

但谢怲和其他人的心情就很奇怪了。

在他们眼里,杜三姑娘应该是被欺压的一方才对,毕竟泽清猛如虎,她还不如小白兔嘛!

结果现在的场景好像又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凭着杜三姑娘的力气,谁敢欺压她?那不是不要命了嘛!

杜子衡打着哈哈,既然被发现了,也不做隐藏,只将手背在身后,无辜的朝一脸震惊的他们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就断了,别是修船的时候偷工减料了,还是它年久失修,轻轻一碰都碰不得。”

背在后面的手不停的搓阿搓,杜子衡满脸淡定,心里差点翻了天了。

破手啊破手,为什么不能再忍忍?现在好了,不仅没有成功质问安兄,还把自己置身于风头浪尖上,简直让她头疼!

谢怲刚开始吃惊到走神,等后面回神后,看见杜子衡表面淡定,实则内心惴惴不安,胡言乱语的模样,就强忍着笑了,脸都快憋红了。

等她说完后,他才道:“三姑娘说笑了,这艘帆船是今年年初特意制作,集三百工师之力,上等的木材和手艺,又是泽清亲眼盯着完工,怎会出现姑娘口中的偷工减料?”

更别说是年久失修了。

杜子衡笑得很尴尬,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是、是吗?但也说不定啊,谁能保证刚修的船不会出问题?况且就算有安兄坐镇,该偷工减料的还是得偷工减料!”

反正,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把那根柱子一手拍断的!

谢怲吸了吸鼻子,虽然很想继续嘲笑她,但是不得不说,他认为她说的很有道理!

对于一个小姑娘,他还是要善良一些,不能再继续嘲讽,不然等会她恼羞成怒了,泽清恐怕要拿他们撒气。

如此一想,他笑的和蔼可亲,身边的人也不明所以的跟着一起笑。

安泽清看他们闹了一会儿,眼中划过一抹笑意,淡淡的说道:“别在这里围着了,都去做自己的事儿吧。”

一听他的话,众人就像得了特赦令,每个都迫不及待的离开这个鬼地方,半点也不敢耽搁。

说实话,他们还真不敢看未来的安少夫人的戏。

谁知道等以后安少夫人想起这个场景,会不会找他们报仇?

安家的爷们儿都有妻奴性,惹不起惹不起。

等他们离开后,杜子衡再也不敢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只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满脸幽怨的道:“都怪你,让我被别人看了笑话。”

安泽清无奈举起一只手,恨不得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澄清道:“我什么都没做。”

“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第354章见家长

然而人群只静默了一瞬,因那人太过娇小,存在感又不强,之前他们竟然一直将人给忽视了。

直到谢怲发话以后,他们这才发现一直被安泽清护在身边的小童。

见自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杜子衡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对谢怲有了几分埋怨,给了他一个极度‘温柔’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就像刚刚那样多好,所有人全部把她无视了,推荐也乐得自在,不用反倒像现在这样,被人一直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她实在压力很大啊。

众人心里皆如明镜,看安泽清如老母鸡护小鸡仔一般一直将那小童护在身边,他们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个人的特殊之处。

于是纷纷让退了一步。

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死无葬身之处。

其中一人轻咳一声,提醒道:“大长公主殿下已经得到你们回来的消息,你们要不要现在去拜访他?”

以免日后大长公主殿下秋后算账,所有的总帐加起来,可没人能受得了那等刑法。

安泽清颔首,不顾他们怪异的眼神,径自拉着杜子衡的小手,半拖着她前进。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早点让阿娘见了人,也好早点消去衡儿心中的担忧,免得她整日在心里琢磨该怎么与他撇清关系。

众人跟在他身后,谢怲更是痛心疾首的朝着安泽清的背影啧啧了两声。

郑申一边摸鼻子,一边将谢怲盯着,犹豫着说道:“小侯爷,你老实说,泽清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去从哪里拐了一个姑娘回来,就是刚刚被他牵在手里的那一位?”

那么低级的女扮男装,搁在他们这群人眼里简直就像没有伪装。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被安泽清护在身边的小童其实是位小女子。

这就奇了怪了,泽清一向号称最不近女色,围在身边的莺莺燕燕却多,但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从未见过泽清对哪个姑娘和颜悦色过。

每当有人上前与他搭话,说不到三句便会无奈败北。

“确实如此。”谢怲认真想了想,在他们二人落水之前,泽清肯定没有得手的。

从三姑娘对他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来。

毕竟,那段时间里三姑娘似乎一直躲着泽清。

两人虽呆在同一条船上,可一个有心躲,另外一个不愿逼的太急,除了用饭时三人同坐一桌以外,其余时间,三姑娘如缩头乌龟一般,一直将脑袋缩在龟壳中,待在她的那间小房子里很少出来。

郑申好奇道:“是哪里的姑娘?竟有如此大的能力收服泽清?”

谢怲干笑:“如果我说是泽清自己送上门的,你们会相信吗?”

他刚说完,其余人立即用看傻子的眼神将他盯着。

怎么可能!

这是众人心中一致的想法。

泽清也不知为何,对女子总有种抗拒心理,凡是姑娘,只要靠近他周身五米之内,便能引起他神经全面警惕。

所以,这样恐女的泽清,怎么会自己送上门?

看着他们的表情,哪怕他们没回答,谢怲也能猜到众人的想法,他头疼的抚了抚额头,沉痛的说道:“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就是那样,我亲眼所见,是泽清自己眼巴巴送上门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郑申疑惑不已。

第3章55章莫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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