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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星辰如慕》


第一章 他回来了

“许你相思入骨,许我星辰如慕”——默然无以《许我星辰如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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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a大学,盛夏。

午后的阳光,浅薄的洒在林荫小道上,虽是半遮半掩的太阳,但六月份的天气仍是将人要烤熟一般。

慕雨杉抱着两本经济管理的书籍,背着书包在校园的小路上走着。

心情有些郁闷,可能是因为今天闷热的天气让她不自觉的烦躁不安。

旁边绿意盎然的梧桐老树透过光线折射,在地面上投下一个又一个光影,她看着地面星星点点的影子,有些恍惚起来。

懵懵懂懂间好像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满头白发的德叔正笔直端庄地站在她面前。

“慕小姐,您该回家了。”

慕雨杉听着他的声音,打了个冷颤,缓过神来,长吁一口气,把包和书丢给德叔,“我想住在宿舍里,今天。”

毕竟,他不在,她可以有一些小任性。

雨杉以为自己会得到肯定,刚要迈出步子,德叔恭敬地答道:“慕小姐,少爷已经在家等你了。”

“什么?他……他回来了?”她惊讶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目光躲闪着,脑袋里飞快计算着他的行程安排,果然,算算时间,刚好三个月。

德叔看着她一副惊恐的表情,轻咳一声,又不紧不慢地说:“慕小姐,车在门口。”

雨杉迟缓地点点头,跟着他一路走出校园。

明明是闷热的天气,她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她抱着双臂跟在德叔身后,嘲讽自己就像一个即将被宠幸的妃子,她连妃子也不如,因为她就是一个玩物。

劳斯莱斯的名贵车子突兀地停在校园门口,雨杉急匆匆地坐上车,生怕别人认出自己。

德叔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她有些怒气的咬着唇冲他喊到:“我不是说过,不许开这个车来接我嘛!”

“对不起慕小姐,因为刚刚去机场接的少爷,所以没有换车。”

她像个泄气的皮球,刚刚满脸怒色瞪大眼睛的着急样瞬间崩塌,语气猛地低了下来,缓缓地说:“我知道了,下次别忘了。”

毕竟她是个不爱乱发脾气的人,更何况自己没有资格。

“慕小姐,您最好画个妆,少爷不喜欢您素颜的样子。”

若不是德叔提醒她真忘了,急忙从包里掏出化妆品,看着镜子画了个淡妆。

镜子里的女孩子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宛若星辰,并不是倾国倾城,却又有一丝魅力,慕雨杉摸着自己白皙的脸颊,眼泪突然落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

这样的容貌,在二十岁之前是财富,在二十岁之后就是毒药。

她怕,自己有一天会被暴露在阳光里,所有不耻的秘密被揭露,然后,她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这,她恐惧地将化妆品扔到一旁。

她的心越发紧起来,就像一根铁丝将心脏缠起,离他的距离越近,心就越疼。

她捂住胸口,开始喘不上气了,德叔连忙递了瓶水,她大口喝了两口,这才缓过来。

“慕小姐,下次我陪您去趟医院。”德叔转过身关切地问候她,“要不要告诉少爷,您最近经常呼吸不顺?”

雨杉摆摆手拒绝,她可不想和他出现在任何一个公共场所。

【-本文男女双处,1v1,彼此是彼此的初恋-】

第二章 味道不错

“慕小姐,今夏的化妆品少爷已托人空运过来,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有了。”

雨杉看着车窗外忽闪而过的风景,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开个小店,主要营业一些化妆品和珠宝衣服之类的,说不定可以成个富翁,再包养一个小白脸。

她苦涩一笑,无奈地捶捶额头。

车子驶过繁忙的商业街,穿过一条幽静小路,便到了郊外别墅。

这座价值好几千万的别墅,在这样一个偏远的郊区真是让人欷歔不已。

富丽堂皇的装饰与那些天然长成的野花野树格格不入,雨杉透过车窗轻瞥一眼,那暗红的壁色让她很恐惧。

德叔帮她开了门,还以为她又会不肯下车,没想到慕雨杉却大方走下来,出乎意料地没被他拖着拽着来到客厅。

很多事情在挣扎之后才明白,暂时顺从是最明智的选择。

推开暗红色的大门,佣人李嫂正在厨房忙活,看见慕雨杉懒洋洋地走进来,急忙接过书包,帮她沏一杯好茶。

“任先生呢?”她坐在沙发上,低头喝了一口茶,“是不是又走了?”

“先生去散步了。”李嫂礼貌回应,又继续去厨房忙工作。

雨杉失望地走到二楼的卧室,脱掉单薄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一条流星项链闪闪发光。

她从衣橱里拿了一些换洗衣服,刚要走去浴室,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路。

任皓谦一身西装革履,白净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就像出自某个艺术家之手,天生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尤其是他的眼睛深邃又神秘,让人有时移不开目光。

慕雨杉暗想,这大概就是腹黑总裁的典型版本,可惜他还要再加两个字,禽兽。

她僵硬地站在门框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虽说三个月没见,可她对他还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距离产生美都是屁话,她看着他平淡如常的表情,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任皓谦嘴角扯了一丝笑意,虽说他的笑容在外界传言一直都是无法抵挡的魅力,可在慕雨杉看来,那是他禽兽的开始标志。

还没想到办法逃离魔爪,他长臂一伸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他纤细的手指抚摸在她白皙的嫩如婴儿的侧脸上,然后指尖缓缓扬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

“唔……,味道不错。”他挑衅地在她耳边说着,然后吻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雨杉一向佩服他的吻技,三两下就能让她迷迷糊糊,意乱情迷说不上,就是觉得他的吻缠绵又舒服,因此,每次他吻她,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无耻。

被他拉到墙壁上靠着,手里还死死拽着换洗衣服,他的吻游移在肩上,有一丝痒,雨杉半眯着眼睛,看着他黑短的头发,心想这才下午就要被他折磨吗,她一定不要这样,往日的经历告诉她,不可以。

她正好瞥见他身下有个空处,便一只手撑在他胸口处俯身从他怀中溜走,走了几步,又掩饰说:“我运动一天,先去泡个澡。”

然后,就急匆匆地跑到浴室,关上门,微喘着蹲在地上。

任皓谦没有动怒,看着她逃跑的身影,居然有一丝怀念,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他情不知所措。

目光收回,他理了理刚刚凌乱的衣角,走下楼,吩咐李嫂今晚多做几道菜。

他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意搭在沙发上,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衣袖半挽,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杂志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

那个样子像某个帅气的明星在演绎着资本家的生活,可惜,他是本色出演。

第三章 温柔不超半分钟

雨杉洗澡是最慢的一件事,并不是因为她有洁癖想洗干净些,而是惧怕任皓谦这个禽兽,洗完澡的她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诱人,所以他才会狠劲折磨她。

在浴室泡了两个小时,穿了一件粉色的体恤外加一个小短裤,头发湿漉漉的也不吹,就这样邋里邋遢的来到客厅吃饭。

比起这个人模狗样的资本家来说,雨杉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因为起码自己不会坐的像个雕塑一样一本正经。

雨杉和他挨着坐下来,湿漉漉的头发让任皓谦的眉微蹙,他放下碗筷,吩咐李嫂拿一块干净的毛巾。

雨杉本来的如意算盘是湿漉漉的头发会让他调戏自己的兴趣少一些,没想到,她打算错了。

禽兽居然会好心的给她擦拭头发,而且,是很温柔的动作。

她依旧心安理得地低头吃饭,吃了两口,一个大大的毛巾不偏不倚地搭在她的脑袋上,低沉的声音说道:“自己擦干净。”

“果然,温柔不超过半分钟。”她若有所思地咬着筷子,不情愿地把毛巾拿下来随意擦着。

抬腕看看表,已经七点了,看来自己得吃慢一点。

慢条斯理这种活慕雨杉一向做不来,而身旁的任皓谦却是安静地慢悠悠地吃着饭,没有声音,贵族做派。

“要不要去散步?”他夹了一个肉丁放在她的碗里。

“好。”她一口答应,冲着任皓谦温柔一笑。

任皓谦似乎被她的笑容所迷住,愣了一会,才起身去拿外套。

雨杉吃完饭,去洗手间将凌乱的长发扎起来,头发上除了洗发露的香味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味道,她冷冷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道,“慕雨杉你看看你自己有多会演戏,只是才一年,就长进了那么多……”

洗了一把脸清醒些,她深吸一口气,往客厅走去。

四周张望没有任皓谦的身影,她急忙换好鞋子往门外走,穿过鹅卵石平铺的小路,她站在花丛旁看见皎洁月色下的他安静地站在星空下,身披月色,目光清冷。

有时候,他很像一个人,但却偏偏不是。

雨杉放慢步伐,迟缓地走到他跟前。

任皓谦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走着。

雨杉时不时抬眸仰望着他的侧脸,他的神情她是捉摸不透的,但总感觉这次回来他有一点不一样了,好像对自己温柔了一点,却很郁闷,因为那样自己就很有可能不会再离开他,她渴望自由,又害怕自由。

往往易得的,就会加倍奉还。

“在想什么?”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雨杉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胡说八道一番。

虽说夏季炙热,但晚间凉风袭人,还是很伤身体的,走了一段路,他便拉着她往回走。

郊区的小路往往是很不平坦的,虽说任皓谦派人安了路灯,却还是容易被一些野树枝绊倒。

雨杉每次散步几乎都会被绊倒,所以她总是低着头认真看着脚下的每一步,正专心看着地面,他又浅浅说了一句:“你终于成为了我想要你成为的样子。”

第四章 逢场作戏

【我尝试着逢场作戏,内心却忠贞不渝,曾经以为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到了这里,我奢求的只有平安一世了。】

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她对话,雨杉并没有听清,拉着他的衣角又认真问了一遍,“刚刚说什么?”

他又不言语了,保持沉默,直到走到别墅门口。

他把她从地上抱起,她吓了一跳,还以为今晚他会饶了她,没想到,他居然“死性不改”。

雨杉搂住他的脖子,她的身体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他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她还是很紧张的,尽管这样的场景不断在梦境和现实中上演。

他抱着她慢慢往楼上走去,雨杉心跳的厉害,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上,手心和额头上都是冷汗。

“我……能不能今天放过我?”她在他怀里颤巍巍地说出这句话。

任皓谦的脚步突然在门口顿住了,他的眼眸垂下去,望着脸色微微发白的慕雨杉说道:“三秒钟的时间,吻我。”

雨杉知道拒绝他等于找死,她乖巧地将额头抬起,唇落在他的唇边。

刚要放下头,他的一只手已经将她的脑袋按在他的肩旁,他的吻开始勾住她的唇,慢慢的咬住她的上唇,然后她要张嘴说着什么,他的舌头轻巧地伸进了她的口中,他炽热的身体越发滚烫,在门口处,他的吻就这样肆虐着,吻了几近两分钟,雨杉咳了一声,他才慢慢松口,将她抱紧些,踢开卧室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他把她放在床上,欧式的水晶吊灯晃眼地亮着。

慕雨杉从床上坐起,依靠在宽大的床背上,她很紧张,手指关节微微发白,她低着头,很怕,却又无路可逃。

任皓谦轻巧地爬上床,跪在她面前,两只手紧紧围在她的身形两侧,他与她隔着极近的距离,他并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望着她躲闪的眸。

她完全在他的阴影之下。

身下的人,过了很久,才咬着唇角似是可怜地微抬眼睛,看向他。

两个人四目相交,一瞬间,房间的温度顿时升了起来。

任皓谦将身子慢慢垂下,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他挑弄着她的身体,那鼻息在她的脸上微微骚弄着,他的手滑过她的衣间,轻巧地将她的衣服一层层解开。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猎人正在品尝自己的猎物一样。

慕雨杉几近恳求的语调让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温柔下来。

他大概折腾到半夜,慕雨杉被他折磨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浑浑噩噩的睡着,到了凌晨四点的时候他又禽兽起来。温热的吻在她的脖颈处不断吮吸,她被吻醒,哭笑不得,但又怕他生气,只好搂住他的脖子,与他逢场作戏一般。

还好,他只是吻了一会,然后沉沉睡下。

慕雨杉精疲力尽地望着天花板,窗外透过的晨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侧脸上。

他的睡颜一向迷人,却始终不知道一副如此好皮囊的外表下,竟是一个恶魔,而自己怎样招惹的恶魔,她已经快要记不起了。

第五章 微积分

回忆一些往事,需要勇气,而回忆对她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有时候,和他在一起久了,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人痛恨的小三,可是,事实呢,大概每一个小三都会有一个理由吧,而她的理由呢,她躺在他的怀里,轻轻闭上眼,想着。

大概是因为曾经太爱一个人吧。

岁月能抚平一切,但唯一缺点就是抹不去曾经的那一点心动,而那一点心动便会要了她的命。

那个人,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顾城。

大一的日子是最悠闲自在的,平时学生们最喜欢八卦学校的桃色新闻,譬如一直被大家看好的“校草顾城和校花任皓宣”的爱情故事。

他俩从小学就是同学,一直到大学,青梅竹马,又都是世交,所以令人歆羡。

而慕雨杉这个金融系的大学霸对于这种八卦新闻从不上心,也不知道这所谓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顾城是哪般模样。

她的眼里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学习,另一个就是“数独”。

但是,缘分总是很神奇,就像相遇一样,捉摸不定,却偏偏一见倾心。

大一下学期的选修课,慕雨杉这位数学爱好者选了《数学研究》的课程,由于她的舍友都是一些爱好文艺的,所以数学这门课,就她一人选了。

那是初春的日子,阳光挥洒,桃花盛开,微风习习,伴着花香,校园里飘落满地的花瓣铺了一条长长的地毯,一眼望去,美如画卷。

慕雨杉午觉睡的太死,醒来才发现今天下午有选修课,急急忙忙地背了书包赶去三号楼,来到数学系看看表,已经晚了二十分钟。

她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进去,发现位置已经坐满了,但有一排是空的,只有两个人坐在那里。

满脑子的学分,哪管的了别的,偷偷地低着身子,趁着老师转身写字,她一个快步走到空处,静静地坐下。

“好险!好险!”她边嘀咕着边小声喘着气。

可是不知为何,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投了过来,慕雨杉用书挡着脸往四周一瞥,大家都在看她。

她疑惑不解地低着头,假装看书。

“难道我来晚了被发现了?”她自言自语着,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天哪!这个女的瞎了?没看见我们校草和校花在这里嘛,还来当电灯泡,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当小三有资格吗?”

“纳尼……小三,校草?”她转过头郁闷地看了一眼说话女生,不紧打了个冷颤,脑袋里倒是浮现过舍友鼓鼓说的校草,叫什么城的家伙,很帅。

她转过来,往旁边一看,那个坐在他旁边的男生确实很帅气,一双很明亮的眸子,高挺的鼻翼,不染而朱的唇,脸的轮廓也很好看,是一种斯斯文文的感觉。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直到感觉有人在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她才收回目光,顺着视线望去,他的同桌,一个极漂亮的女孩正瞪着她。

她淡定地冲她微微一笑,刚好那个男生转过头来看着她,她尴尬地低下头,心想千万不要认为我是在花痴,我那是礼貌地对待你的同桌或是女朋友?

低头不经意一瞥,书籍上书写的娟秀字体“顾城”便映入眼帘。

顾城,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名字,字如其人,她并不否定。

“要不要换个位置?”他看着旁边的女孩说道。

很简单的话,但是他的声音讲起来总是有一种动听的感觉,像是钢琴曲的舒缓节奏。

雨杉听出这话的意思,内心却十分气愤,不就是一个位置这么夸张,大不了我走!

正想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数学老师却要点名提问,她不幸的成为了那一位。

“请问慕雨杉同学关于这道微积分的问题你认为什么解法最简单?”

第六章 撞见校草

正在气头上,厚着脸皮站起来,几乎所有同学都可以看见她,大家都暗自嘲笑,心里期盼她的出丑,打扰校草和校花的二人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罪恶。

她尴尬地理了理头发,看着台上的老师瞎编说:“哲学。”

大家都开始笑出声了,但唯独顾城,转过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何以见得?”靠着顾城的那个女孩站了起来,一身名贵牌子的韩版服饰镶满了星星点点的钻,淡色的妆容下瓜子脸型略显清纯,嘴角弯弯地漏出两个浅酒窝,又是满脸自负的样子。

真想翻一个白眼给这些人,但心里自责着自己是白痴嘛数学课上谈哲学,正在拼命回想政治课的内容,突然灵光一闪,便故作淡定地答道:“哲学的基本问题是思维与存在的问题,而思维便是解决万事万物的法子,所以最简单的解法就是运用思维,解决了思维问题便是哲学。”

“歪理。”任皓宣不屑一笑。

慕雨杉长叹一口气,径自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这节课在雨杉的记忆里很快结束了,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所谓的“事情”就是学校新的桃色新闻,叫丑女上位想做顾城小三,还有什么校花霸气打倒小三之类的话题。

慕雨杉对这个乌龙事件简直无语,有些同学甚至拍了她的照片上传在学校贴吧上,确实火了一把,她清白的一生就这样被玷污了。

“雨杉,你怎么会招惹顾城和任皓宣呢?”鼓鼓在宿舍里吹着头发说道:“任皓宣那种人,矫情又自负,不知道怎么会被评为校花。”

“对啊!贴吧居然说我们家杉杉是丑女,我觉得我们杉杉比她好看!”叶子合上书,径自走到她跟前,可怜兮兮地冲她眨着眼睛说:“就是身材差点!”说完,她盯着她的胸看了一会。

慕雨杉捂住胸口,瞪她。

“好了!我们一块去散散心!樱花路56号走起!”另一个舍友解简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可能是三八妇女节的缘由,樱花路的游客特别多,尤其是小情侣。

夜色在雾霾天气下总显得朦朦胧胧,月光零零散散的,昏黄的路灯折射着慵懒的光,就像此刻慵懒的慕雨杉一样。

欣赏樱花是借口,她们就是为了逛街,雨杉懒懒的就等在约定好的樱花树下。

一阵轻风拂过扬起她一袭墨绿色的长裙,她的自然垂下的长发也被风吹乱,抬腕看了一下表已经八点了,正心烦意乱地将头发要绑起时,却不经意瞥到顾城正在马路对面缓缓走来。

慕雨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一丝尴尬,可能因为流言蜚语,她快速绑好头发想要转身离开。

刚迈出一步,小声低喃道:“我怕什么?我又没错。”

鼓起勇气又缩回了步子,在月色和灯光下她白皙的脸颊有一丝绯红。

顾城背着吉他,过了马路,停在游客中心的位置,和慕雨杉隔着几棵树的距离。

音乐随着风声传入耳中,雨杉一时没控制住脚步便一步一步走上了前。

她被埋在人群中,他却总能一眼望到她。

“哲学。”他想起那天上课时她的回答,都是歪理却又有几分意思。

慕雨杉看着顾城对她淡淡一笑,就以为他在嘲笑自己,便白了他一眼,霸气地走开了。

反正音乐对她来说,就是对牛弹琴。

正往回走,鼓鼓打来电话,她慢吞吞地按了接通键,不紧不慢地问到:“买完衣服了?”

“不是。杉杉,我们三今天有个兼职面试,刚刚老板打电话让我们现在去,你自己打的回去吧!”

慕雨杉还没反应完,那边手机已挂断,她傻傻地站在路旁,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被她三个抛弃了。

说好的带我出来散心呢!没人性!

第七章 浅殇半夏

本来被人嘲笑就很郁闷了,现在又被室友抛弃,正准备打的回家一摸口袋,“完了!把钱包放在简简书包里了!”

思量再三,只能厚着脸皮去找顾城。

希望那个家伙,比她想象的有人性一点。

大步走回去已经寻不到他的踪影了,正垂头丧气之际,看见他正在过马路。

她急忙跑了过去,边跑边喊顾城的名字,顾城听见有人在喊他,便转过身来,她一头扎在了他的怀里,将他撞的“哎呦”一声。

有些生气,但是红灯快亮了,他拉着她的手腕穿过马路。

她在他身后走的踉踉跄跄的,盯着他的手看了许久。

“看够了?”他把手松开,两人对身而立。

一声闷雷划过天际,密密麻麻的雨顷刻而下,像是情人的吻,连绵悱恻。

他与她隔着漫天的樱花与漫天的雨丝。

他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眸,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终于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无数次,那个笑容无数次在梦境中,她抓不住,也留不住,拼命地回忆却都是徒劳。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他走了一年,我殇了余生。”

她伤感地将被子蒙在头上,捂住嘴抽噎着,眼泪似断线珠子一颗一颗落下,她不敢发出声音,她不期盼他回来,她希望他可以好好的,替她好好爱一个人。

顾城,是曾经的那一点心动。

遇见他,她的余生里都写满了罪孽。

而任皓谦,就是她此生的毒。

已入骨。

-

清晨,阳光透过暗灰色的落地窗洒在床头上。

慕雨杉略显疲惫地掀开被子,半眯着眼睛,靠着床背坐着。

发呆了一会,才不情愿地抬起手揉揉朦胧的睡眼,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刚好八点钟。

从衣橱里随意拿出两件衣服,踩着拖鞋,往浴室走去。

打开热水器开关,懒散地站在角落里,透过镜子看到了任皓谦昨晚的杰作,不过还好,脖子上的吻痕只有一个。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下楼去吃早餐。

穿过走廊的时候,慕雨杉习惯的冲着栏杆下的一楼客厅看一眼,目光扫了一圈,确定没有任皓谦的身影,她就松了一口气。

有些开心地大步走下楼,李嫂正从厨房里端出牛奶和面包。

坐在餐桌旁,李嫂客气地问候早安,慕雨杉浅浅一笑,忽然瞥到桌上的财经杂志,便捎带着嘱咐了一句:“下次帮我也定一份吧!”

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拖着下巴边咀嚼边想:任皓谦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早上六点的时候坐在客厅里看财经杂志,而她就习惯睡到八点准时起床。时间安排的刚刚好,但最恨有早课,还好这学期的专业课基本都在下午。

正在走神,电视机里放映的一条新闻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永世集团总裁任皓谦出席某次记者招待会,已表明将于下月6号与未婚妻沈夏结婚,具体消息请看记者云云做跟踪报道……”

慕雨杉手一颤,将桌子上放的牛奶杯碰倒,乳白色牛奶撒了一地。

她怔怔地愣在原地盯着电视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开始变得不清晰了,眉心微微紧蹙着,眼神里闪过一道亮光,嘴角扯出一丝弧度但很快又被忧伤覆盖,就那几秒钟,她脸上的微妙变化像是贝多芬音乐的变奏曲,无法言说,却甚是可怜。

像一棵救命稻草,却怎么也抓不到的迷茫。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开始慌了,但唯一确定的就是她有了可以赌一次的机会,她可以摆脱他吗?

无论如何,她还是很嫉妒他得到幸福。

他怎么配拥有幸福?他夺走了她的一切。

这一次,她注定成为他真正的小三。

或者,他会放过自己?

不,他如愿以偿。

……

第八章 小白脸一个

一连串的问题不断询问着自己,可惜每一个答案都是未知数,因为她没有任何筹码。

还没有从思绪中走出,德叔着一身黑色制服已站在电视机前很久了。

“慕小姐,车子停在门口,您现在要出发吗?”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将电视果断关掉,一如既往地恭敬语气。

雨杉恍惚地站起来,略显沙哑地声音说道:“马上。”

从沙发上提起书包,她低着头跟着德叔走出别墅。

明明学校离别墅的距离很远,可是慕雨杉觉得一眨眼就到了,她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站在a大的校门口,自己一个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去。

漫不经心地插着口袋,背着书包,慢吞吞地来到二号楼,经济管理学院。

站在门口,偌大的教室坐满了学生,这个场景又让她想起初次与顾城见面的样子。

正准备迈开步子,舍友叶子和鼓鼓拎着一大包零食走过来,两人一边一个拦着她的肩膀,鼓鼓嬉皮笑脸地看着雨杉说:“今天政治课,买了一大包福利。”她将手里的零食袋晃了晃,“喏,都是你爱吃的。”

叶子无语白了她一眼,“快点找空位吧,一会再听她瞎扯。”

慕雨杉笑着点点头,和她们俩一起坐到倒数第三排。

翻开课本,见解简还没来,刚想打电话催她,就被鼓鼓拦下了,她嘴里塞了一大堆零食,支支吾吾地解释道:“这不大三下学期了,简简要考研,哪像我们这些闲人。她泡在图书馆学习了。”

“原来是这样,那下午的专业课她还来吗?”

雨杉认真地看着旁边的鼓鼓,“专业课可不能翘啊?”

“放心,今天下午学校临时安排了讲座,来不来都无所谓。”鼓鼓一副圣人的姿态扬起她的额头,俯视着她们两个,清清嗓子下一秒立马偷笑,那迷离的小眼神,透着几分色眯眯,“你们知道吗,今天下午来演讲的是——”

“切!”雨杉和叶子一同无语地看着她。

然后,慕雨杉就低头看着政治课本,对于她这个学霸级的人物,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过目不忘。虽然她的生活已经改变了很多,可是她的成绩依旧是系里的number-1。

刚刚记完上节课的内容,却被鼓鼓的话扰乱了思路,她揭开谜底了,小声地窝在桌上说:“今天演讲的是永世集团的总裁任皓谦!”她用胳膊肘碰碰叶子,坏笑地说:“那不是你男神吗?以前发誓要嫁给他,现在人要结婚了。”

“哪里有啊!”叶子死不承认,“我只是觉得他赞助我们学校,感激他而已。”

“是吗?”鼓鼓坏笑地拿过她的手机,指着屏幕里的照片说道:“那你还把任皓谦的照片当屏保,你辟邪吗?”

“……”

两个人又互相争执起来,雨杉假装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继续看着课本,其实想想,叶子好像真的很喜欢任皓谦,喜欢了很久,连她初次见他的时候都是叶子的帮忙。

那个时候,是初秋,刚刚开学的日子。

被叶子拉着去网吧,她还以为她最近痴迷了游戏,没想到,她是为了copy男神的照片和第一手资料。

雨杉正在电脑旁玩植物大战僵尸,突然被她一戳,转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男人,一身西装,白色领结,干净耀眼的脸上呈现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一双墨色所染的眸泛着睿智的光泽,很迷人,却自欺欺人。

雨杉“呵呵”一笑,指着屏幕里的人说:“小白脸一个!”

果然,命运兜兜转转,她成了小白脸的情妇。

第九章 资本家的讲座

“啪”地合上书,鼓鼓和叶子的交谈再次清晰入耳。

“任皓谦为什么会来学校做演讲?”她打断她们的话。

“因为任总赞助了我们学校,现在是最大的股东。”

“什么时候的事?”她不解地问道。

“最近吧!”叶子喝了口水,认真解释道:“任总最近资助了很多学校,我们学校也不例外,毕竟他妹妹以前是我们校的。”

“哦!”雨杉放松了些,她还以为他又要玩什么花样,让她像个小丑一样出场。

政治课在八卦中结束,慕雨杉和她的舍友一同回到宿舍。

四人宿舍虽然房间很小,但慕雨杉却觉得那是最温暖的地方,因为有朋友。

但,也很害怕,若有朝一日她们知道了她的身份,会不会厌恶她抛弃她。

这一日,最好永远不要到来。

她心思重重地掀开被子,慵懒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在想,自己怎样才可以千方百计地逃开他呢,似乎这个问题比微积分还要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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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雨杉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感觉胸口压着什么东西喘不上气来,在梦里像似一直在追赶什么人,当她抓住那个人的手时,她转过身,她在梦里被吓醒,那个人是任皓宣。

最近胸口发闷的症状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她出了一身冷汗,疲惫地坐在床上。

鼓鼓正在阳台上和隔壁宿舍的同学聊天,见她睡醒了,便走进屋子里,大声喊到:“你可算醒了!杉杉,你睡了三个小时,”她又靠到雨杉跟前打量了她一番,一副有经验地分析道:“是不是昨晚跟你男朋友那个了?所以,才这么累啊!”

“你胡说什么啊?方鼓鼓,你这个神经病,不许瞎说!”

被鼓鼓的玩笑话猜中,她有些哭笑不得,确实她累的很。

怕鼓鼓再瞎猜,她急忙转移话题。

“叶子呢?”边说着边走到镜子前拿起梳子准备梳头发。

“这不是她的男神要来嘛,兴奋了一夜,今天连午觉都没睡,早早去占位了。”

慕雨杉的动作在镜子前停滞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转过身假装轻松地问鼓鼓:“叶子她……很喜欢任皓谦吗?”

鼓鼓搞怪地吐吐舌头,用那乡土气息的英语回答到:“ofcourse”

雨杉淡然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不安,她不希望她的朋友和那个人有任何关系,就连喜欢也不可以。

梳洗打扮完毕,叶子的电话就早早打来了,讲座在下午三点半开始,而慕雨杉和鼓鼓被叶子催着提前二十分钟就入场了。

开讲座的地方是在学校的报告厅,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即将迎来万千学子心目中的偶像,可慕雨杉却觉得讽刺的很,有一点期待,想看这位任先生到底能讲出什么名堂。

窗户被黑色幕布遮挡,闪光灯齐刷刷地打在台上,主持人倒计时迎接今日的慈善家——任皓谦。

大家正激动万分时,雨杉却浑身不自在,因为叶子占了第二排位子,她不想在任何公共场所看见他,因为她会暴露演技。

思量再三,如坐针毡,还不如做个胆小鬼,便随便寻了个借口,坐在最后面。

任皓谦准时出现在了讲台上,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他挺拔高大的身躯,一向冷峻的面容有一丝疲倦感,却依旧神采奕奕。

只是勾唇微微一笑,却引得下面女生一片哗然。

慕雨杉只有在离他很远的距离时,才敢用厌恶的眼神盯着他看,以前在电视剧里看惯了那种因为仇恨而杀人的桥段,她现在完全理解这种感觉。

无数次,每当他的手触碰她的身体,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都觉得是这世界上最悲惨的惩罚,她最恨当小三的女人,没想到,自己却成了那种人。

第十章 狭路相逢

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视线却有一丝模糊,旁边查人数的工作人员正在登记名单,走到她跟前,还以为她花痴男神到泪崩,不好意思地在她耳边小声询问:“同学,你的班级信息?”

慕雨杉被打断了思绪,将久滞的目光收回,转过头淡淡说到:“2011级金融系慕雨杉。”

工作人员记录好转身离开,慕雨杉在qq上问班长登记好是否可以提早离开,班长同意了,她便决定溜之大吉。

讲座开到一半,慕雨杉就从后门溜了,耳边最后浮现的是任皓谦讲的“如果我们想要实现双赢,人才最为关键……”

“面对这种腹黑资本家,我恐怕一辈子都实现不了双赢吧!”她边走边自嘲道。

学术报告厅位于a大图书馆的底层,雨杉出来后透过窗口远远望去天空,蓝天白云下夕阳的余晖如同渲染一般,毫无章法地将天空的一角染的红彤彤。

雨杉倚靠在栏杆旁,将手伸出窗外,微风拂在脸上,就像恋人温柔手掌的触摸。

她看呆了这极美的风景,一时间,愣在这走廊里移不开步子,直到手机铃声从口袋响起,她接通电话,里面鼓鼓的大嗓门喊着:“你这家伙又跑哪去了?”

“就是出来透透气。”她抬腕看了下表,已经快五点了,“座谈会完了吗?”

“没有,中场休息,我们在写问题呢。”叶子在旁边略显愉快的语气让慕雨杉有一点害怕,但还是冷静地问她:“你们在写什么问题?”

“我看看叶子的,她问任皓谦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电话那边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估计是叶子和鼓鼓又在争执吧,雨杉恍恍惚惚地挂了电话,脑海里却还系着那个问题,不知道资本家会喜欢怎样的女人。

她叹了一口气,将外套上衣合紧些,迈着缓慢的步子从一楼一层层走到四楼的图书馆金融书库。

任皓谦这个人,她真真是琢磨不透,各种女人都想要接近他,可惜他永远摆出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不放过她呢?

事实证明,他就是个伪君子。

来到金融书库,慕雨杉站在最后面靠墙的书架旁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书,余光瞥了一圈,没有一个学生,只有一个值班的老爷爷在桌上趴着睡觉。

正看到经济学家关于中国新经济现象分析的内容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渐渐清晰,然后停在了远处。

慕雨杉翻页时,正纳罕到谁会这个时间点来书库,便倚靠在墙上将书握在手里四处张望。

环视一遍,还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声音,刚要低头时便看见隔着几个书架旁有一个白衬衫的男生正在看书。

她手心的书砰地坠落在地,砸到脚上声音微响,那个背影,让她所有的感情瞬间崩塌。

心上仿佛有一条线,越走近他,那线拉的越紧。

心怦怦跳动,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些。

她一步一步地走上去,一张清纯的小脸微微皱起,几乎所有的记忆铺天盖地地扑过来,她猝不及防地走到他身后。

从后背拉着他的衣角,那是她习惯的动作,她咬着唇,眼神里满是期待,声音极轻却颤巍巍地可怜,“顾……顾城……”

一个名字,竟会如此熟悉又陌生。

男人转过身,冷峻的目光如寒冰直刺心脏。

“很失望吗?”任皓谦冷冷地反问,双眸锁住她的脸,慕雨杉清楚看到他的眼底隐隐有怒火在浮动。

“我……”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但预感自己死定了,前一秒地欣喜若狂毫无征兆地被后一秒地冰天雪地覆盖,脸色很难看,就像一个小丑,毫无演技地宣告自己演砸了。

第十一章 我要结婚了

慕雨杉怔住了,抿抿唇,想要开口却被什么堵住了嘴,只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准备受罚。

任皓谦的脸色恢复以往的平静,修长的手指将慕雨杉低垂的头高高扬起,然后他在像看一个宠物一样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们很像吗?”

慕雨杉双眸躲闪着他的视线,断断续续地说道:“对……对不起。”

“那就让你再记一遍我和他的区别。”

任皓谦霸道地开口,低下头将她扯到怀里,冰冷的唇强硬地覆上了她的唇,火热的舌在她嘴里袭卷一切。

像有一股电流注入她的身体,挑动着每一根神经,她踩在地上的脚尖被高高立起,他环箍着她的腰,炙热的肌肤紧贴着她,那个吻渐渐加深。

他的吻停在她的耳边,灼人的嗓音在她耳畔响着,“我要结婚了。”

“那……”她微喘,轻柔的声音回应到:“恭喜。”

这个回答,慕雨杉定义为最蠢的答案。

任皓谦又挑衅地吻了一下她的脖子,在她的脖颈处留了一个绝美的唇型。

报了仇一般,他将慕雨杉从怀中抽离,双手却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她抬眸,脸色苍白夹着一丝微红,像是夕阳余晖地无意挥洒。

他低头打量着这个女人,她从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感情,唇角微勾,目光躲闪不定,他大抵猜出了她的心思。

他选择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没可能。”手指猛然用力,将慕雨杉弄疼,冰冷的语气染了一些怒意,“我就是喜欢看你做小三的样子,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整日在痴心妄想什么,告诉你,”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没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你。”

慕雨杉痛苦地摇摇头,用力甩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几步,泪在眼眶里浮动着,甚是可怜。

“你知道吗?”他将头抬起,余光落在远处的窗外,夕阳西下的风景里。

语气归于平静,他徐徐道:“如果没有你,她可以过得像童话。”

他的眼中好像藏着无尽的忧伤,慕雨杉怔怔地望着他。

铃声突然打破这寂静的氛围,任皓谦掏出手机,客套的谈话声逐渐消失。

慕雨杉看着他的背影从视线中彻底消逝,才心力交瘁地瘫坐在地上。

她想告诉他:她从不是童话里的人。

-

慕雨杉不记得自己在图书馆坐了多长时间,直到德叔发来短信,告诉她在老地方等她,她才振作精神,从那里走出来。

站在a大的校园里,天色已经灰暗,东边的云彩被乌云赶走,无风又闷热的天气,感觉有一场大雨袭来。

慕雨杉下楼的时候经过学术报告厅,看见一大群女学生正在议论任皓谦,她居然天真地希望他真的可以像那群女孩子认为的那样美好,可惜,事与愿违。

她中途回了一趟宿舍,拿了一些要看的专业书,往大门走的时候看见叶子拉着鼓鼓和解简要出去聚餐,看叶子高兴的样子,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狼狈样,决定还是绕过她们回别墅吧。

从a大校门出来,往左走拐进一个小胡同,便是德叔停车的老地方。

慕雨杉修身的黑色外套站在兰博基尼的红色跑车旁显得特别的扎眼,她一副惊讶的样子,半张着嘴,认真地研究着这辆车。

第十二章 似乎很了解

德叔走下车,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礼貌温和地说道:“慕小姐,少爷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

慕雨杉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一坐进车里,就开始从百度里搜这辆车的市场价。

“3000多万!”她大概明白了任大总裁的良苦用心了。

从书包里摸出创口贴,自己按着吻痕的地方贴了一个,正要准备看书,慕雨杉看见德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寻思着任皓谦肯定又有什么话交代。

她边翻着书边假装无意地问:“皓谦,他没等我吗?”

“少爷说,您会在图书馆发呆个半个小时,他没有耐心,就打的回去了。”德叔说完,还特地透过后视镜打量着慕雨杉的脸色,斟酌着下面的话该不该说。

“他倒是挺了解我的。”慕雨杉将胳膊肘抵在窗口,慵懒地拖着下巴,往外看着黄昏下忽闪而过的风景,“还有呢?”

她将身子从窗口移过来,又继续打开书慢慢说道:“譬如,这辆车是什么情况?”

“那辆车——少爷说您最近一直要求换一辆低调点的车,他就亲自挑了一辆,”德叔犹豫了几分钟,又开口说道:“他说,您没有任何权利,下次要是再有这种无理的要求,他会亲自开车来送您。”

“他……”慕雨杉咬咬牙,将眼底的怒气压了下去,“我还可以有选择吗?”

她顿了顿,望着德叔,语气静淡地补充到:“劳斯莱斯可以吗?”

德叔嘴角弯弯一笑,转过头看着慕雨杉一脸无奈的表情说:“好的。”

慕雨杉看着德叔略显深意的笑容,继续追问:“你笑什么德叔?”

“没什么。只是少爷对小姐似乎很了解,少爷说您最后一定会嚷着换成劳斯莱斯的。”

慕雨杉无语地摇摇头,将书又掀了几页,低头调侃道:“你们少爷那么聪明,我怎么可能斗得过。”

她又合上书,四处瞅瞅这车的装备,果然价值斐然,忍不住冲着德叔又抱怨一句,“他的车都那么多了,还买跑车。”

红灯,德叔停下车,也顺势打量一番,“确实不错。”

车子驶过林荫小道的时候,慕雨杉的手机响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按了接通键。

“喂!”还未开口说什么,一种疏远感油然而生。

江红似乎很激动,声音有些发颤,她急切地喊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小杉,是妈妈,你可算接电话了。”

慕雨杉给德叔一个手势,示意让他停一下车。

德叔将车停在路旁,黄昏下的路灯泛着暗淡的光,零零散散地打在兰博基尼的窗口,透过窗口,慕雨杉一个人坐在车里,德叔被她支开去买一些饮料。

“妈,什么事?”她冷淡开口,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一刻都不曾放松,“没事我就挂了。”

“别!”江红着急的抬高了声音,“小杉,你爸爸他生病了,能不能回家看看他?”

慕雨杉一听生病这个字眼,刚刚的冷静全然打破,紧张的话脱口而出,“爸爸怎么样?还好吗?严重吗?”

江红听到慕雨杉的关心,声音有些抽噎,她语重心长地说:“小杉,你别怪你爸,他老毛病了,风湿,治不好又反反复复,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你,能不能来看看他,你已经一年没回家了。”

话音刚落,慕雨杉在电话里清楚地听到母亲的哭泣声。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心疼或是与生俱来的孝心,她坚定地告诉江红,“妈,我明天一定回家,在家等我。”

说完,她匆匆地挂断电话。

第十三章 卖给我了

胸口有些发闷,精疲力尽地斜靠在窗边,望着窗外德叔慢慢靠近的身影,她似乎出了神,书房中激烈的吵闹声渐渐清晰。

“任皓谦你混蛋!你居然,你居然这么没有人性,顾家已经破产了,你为什么还要动我爸,我爸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慕雨杉激动地拉着他的胳膊,声嘶力竭:“放了我爸,我已经……”

话堵在口中,她的泪已经夺眶而出。

“你已经卖给我了,对吗?”任皓谦反抓住她的手,漠然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现在你爸的小公司已经破产了,你用你自己换了顾城,所以,慕小姐,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和我讨价还价了。”

他站在她跟前,耀眼的水晶灯将他的侧脸照的异常明亮,他的一向冷静如常在这个女人面前通通消失不见,细长的手触在慕雨杉的眼角处,将她的泪珠慢慢擦拭干净,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你知道吗?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而卖了一生,你父亲得多伤心啊,他的女儿居然毁了他辛辛苦苦打拼的事业,就为了一个男人!”

他干笑了两声,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书房里,慕雨杉被他气的浑身发抖,她不得不放弃最后的尊严。

她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恳求他:“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父母?”

任皓谦轻蔑一笑,拽着慕雨杉的手腕,力道猛地加大,疼的慕雨杉倒吸了一口气。

“你现在知道求我了?当初呢,小宣求你的时候,你可曾给她半分怜悯。”他的眼底爬上一丝怒意,眼神透着恨意,“你要是能少说几句话,你要是能可怜可怜她,她就不会……”

任皓谦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过身,凝视着桌上的照片。

慕雨杉的哀求在耳边不断回荡着,他都置若罔闻。

过了许久,他突然间开了口,声音里透着阴寒而又危险的气息,“慕雨杉,要我放过你父母可以。我会安排人给你爸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但你要答应我,以你爸破产为由不再回家,要让你父母知道,你慕雨杉是个爱钱的人,没有钱的父母,你不稀罕。”

“我……我不能。”慕雨杉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可怕的神情,要说的话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任皓谦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着刚才的话,“你以为你还有筹码和我谈条件吗?不要妄想摆脱我,我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你父母流落街头。你知道我做的到,顾城只是幸运而已。”

慕雨杉听着他的一字一句,不敢相信他那样一副完美的外表之下是一颗多黑暗的心,只是让她更没想到的是,这才是刚刚开始。

德叔的关门声“砰”地将慕雨杉拉回现实,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有些发冷。

“慕小姐,少爷刚刚打电话来催,您还要逗留吗?”

“走吧。”慕雨杉小声回应着,刚刚江红的事让她心事重重的,以前自己没忍住偷偷去看过父母一次,任皓谦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现在更担心,他会不会找父亲的麻烦。

想了很久,她还是要回家一次,德叔见状,关心地问:“慕小姐,是家里的事吗?”

“德叔,明天不用来接我了。我要——回家。”

“可是,慕小姐,少爷是不……”

“我知道,我会去求他。”她打断他的话,不用外人提醒,她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

第十四章 醋意有点浓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我听到了他清凉的声音。】

看着远处高高而立的别墅,她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片荒唐,按部就班的谎言,编织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

从来都没有资格,去真正的争取什么,只有卑微地回忆着,自己曾经自由的日子。

因为那时,还有一个王子爱着自己。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慕雨杉拿好东西正准备和德叔一块进去,见德叔迟迟不下来,她站在车窗旁问他:“不进去吗?”

德叔尴尬地摇下窗户,迟疑地开口,“慕小姐,我去还车,这车,”他像个孩子一般抓抓头发,无奈地解释说:“这车是少爷朋友的。”

慕雨杉“呵呵”一笑,这任皓谦也是用心了,费尽心思地整她,会不会大材小用。

她朝德叔挥挥手,跑车疾驰驶过身边,慕雨杉叹息着,任皓谦有时候真的很幼稚。

转过身,将书包斜背在肩上,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推开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她上了几层楼梯,见李嫂从洗手间出来,她便倚在栏杆上温柔地问道:“李嫂,今天做了什么吃的?”

“红烧排骨,都是您爱吃的。”

慕雨杉笑着点点头,又继续上楼去。

打开卧室门,刚要关门准备换衣服,任皓谦就突然出现在门口,二话没说,攥着她的胳膊一把把她从房间里拉出来。

将她狠狠地按在墙上,慕雨杉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怔住了,她的后背毫无余地地撞到墙壁上,轻微的声响却惊了楼下的李嫂,穿着围裙匆忙地跑了出来,看着任皓谦将慕雨杉死死拽住的画面,一脸无措惊慌地开口:“任先生,慕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嫂的话音还没落定,便被任皓谦横扫过来的一道冷光吓得止住了声,立刻垂着眼帘,往后躲避了两步,干着急地看着他们。

任皓谦缓缓转过头,耀眼夺目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视线宛如两把尖锐的刀,凌厉地射向了慕雨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嚷道:“我记得我说过,顾城这个名字,再也不能出现在你口中!”

说完,任皓谦便有些粗鲁的一个狠用力,将慕雨杉拉到他的房间里,然后将门毫不留情地大力关上,“砰”地一声让楼下的李嫂猛地一颤。

任皓谦用力地将慕雨杉扔到床上,还没等雨杉从床上坐起,他就大步地走到她跟前,宽大的手掌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开口的声线如同渗了冰,无情里掺杂一丝醋意,“是不是很失望,没见到你的初恋情人是不是很难受,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又打算不回来了?”

他的力道虽然看似很大,却还是不忍下手,慕雨杉本能地握住他的手掌,他的手触到她温暖的手掌,心仿佛一下软了下来,但立刻恢复刚刚的怒意,步步紧逼地问她:“你,快回答我的话?”

“你总是这样判我死刑,我无话可说。”她沙哑的话语在任皓谦耳边一字一句地吐出,他松了手,慕雨杉捂住脖子干咳几声,白皙的脸颊在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下布满了不安的神情。

“哦?”任皓谦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一点意外,他从桌上拿了一支烟,点燃,走到阳台边冷淡地问她,“难道我误会你了?”

“皓谦,我想求你件事。”毫无章法的回答,让任皓谦回看她一眼。

慕雨杉从床上走下来,一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样子,理了理凌乱的衣角,她试探性地开口:“我爸爸生病了,我想明天去看他,我没有想那个男人,只能怪你的背影和他很像。”

任皓谦莫名地奇怪,自己对她的回答居然很满意,可是她还是说谎了。

就算一个人的话再无情,眼神却会实实在在地出卖自己,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会嫉妒地发狂,因为那个眼神吗?

她不配。

第十五章 慕式撒娇

“不准去。”任皓谦瞬间回神,直接冷言拒绝。

掐掉烟,他拿了外套往书房走去,临走时还不忘嘲讽她,“慕小姐,你知道你的演技一直很烂吗?”

他将门打开又狠狠关上,在门口还嘱咐李嫂不准任何人来烦他。

慕雨杉站在卧室里,反复琢磨着任皓谦的话,知道自己在说谎却还要假装相信,可是,又要揭穿,她真是搞不明白他的心思。

愣神一会,客厅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她寻着香味,快速下了楼。

李嫂正要安慰慕雨杉,见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便心想:这慕小姐心真大。

雨杉一边吞着米饭一边琢磨,“每天跟一个腹黑总裁斗智斗勇的,我真是消耗体力。”

李嫂又端出清炒竹笋,放到桌上,又望了一眼紧闭的书房,看着胃口大开的慕雨杉迟疑地开口问道:“小姐,任先生的饭?”

“先放着吧!”她侧过脸瞥了一眼书房,小声嘲讽到:“真不知道他居然会喜欢竹笋,一股怪味。”

李嫂站在一旁抿嘴一笑,心里暗想这慕小姐也只有敢在背后说说任皓谦的坏话。

慕雨杉又盛了一碗汤,心里计划着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回家一趟。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欧式落地钟发出沉闷一声,慕雨杉坐在沙发上一瞥钟表已经八点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似的,烦躁不安地从沙发上拿起遥控器,站在液晶电视机旁一直不停地换台。

李嫂切了饭后水果,慕雨杉看她太辛苦,就让她早早回客房休息了。

她抱着水果篮边吃边看着一档综艺节目,不知哪里起的一阵风,将她的睡衣裙摆高高吹起,她不紧打了个冷颤,放下水果篮,往圆形拱窗那边走去。

原来是窗户没关严,透过这狭窄的缝隙,慕雨杉看见外面天色笼了一层薄雾,天上的星月被雾色遮掩,时不时夹着冷风,空气里有一丝雨珠,应该会有大雨。

她又冷地打了个哆嗦,急忙关紧窗户,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书房,依旧大门紧闭。

“任皓谦还真是耐饿啊!”她耸耸肩,又继续走到电视机前。

看着无聊剧情快睡着时,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慕雨杉眨眨眼睛清醒些,才接通了电话。

还没开口,就被电话那端鼓鼓的声音惊的灵魂出了窍。

“杉杉,出大事了,叶子酒精过敏住医院了!”

“什……什么?”雨杉吃惊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怎么会呢?她平时不喝酒的?”

“哎呀!都怪我,今天故意激她,我不知道她酒精过敏,我……”鼓鼓声音微微发抖,哽咽着,解简在一旁夺过手机,冷静地补充道,“雨杉,我们俩没办法了,她好像是酒精中毒,我们在人民医院,你快来!”

“好!我马上去。”

挂断电话,她一口气跑到二楼,从卧室换好衣服、拿着钱包刚要下楼,却蓦然顿住了脚步,“自己怎么走?德叔又不听她的命令。”

她将视线移到书房,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双手紧紧抓着钱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刚要抬起手敲门,任皓谦却毫无征兆地打开了门,他站在门框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如热锅蚂蚁的慕雨杉。

“皓谦,我同学住院了,很着急,我能现在去趟医院吗?”慕雨杉低垂着头,漂亮的眉微微紧蹙。

任皓谦没有说话似乎对她的问题毫无兴趣,刚要伸手关门,却被慕雨杉的手扯住了衣角,任皓谦的视线不自然地往她的手指望去,刚想说放手,她可怜兮兮的声音传到耳畔,“求你了。”

任皓谦微叹一口气,将她的手指拿开,“我没意见。”

慕雨杉惊喜地抬头,像是收到什么礼物一样的高兴,笑容还未从眼底展开,她就已经飞快地走下了楼。

待任皓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门口换鞋子了,他无奈地走到楼梯栏杆处,好心提醒她:“第一,德叔下班了;第二,打车的话这里是郊区;第三,步行,”他指了指屋顶,清凉的声音补充说道:“外面大雨滂沱。”

第十六章 又在打什么注意

慕雨杉的换鞋动作在他善意的提醒下变得缓慢起来,她穿好鞋子,转过身抬头看着楼上的任皓谦,内心很想把他暴揍一顿,但还是僵硬地扯了一个笑容,“我预约了出租车,加倍工钱。”

和任皓谦预料的不同,慕雨杉这次出奇的有了骨气,回到书房,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扰了他修改合同的思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李嫂听到关门声,从客房惊醒,披了一件外套,看着书房的灯还亮着,便从厨房泡了一杯咖啡。

李嫂端着咖啡踏进书房的时候,任皓谦一袭白色衬衫,立在落地窗前,盯着窗外,一动不动。

此时的任皓谦在李嫂看来恢复一往的冷漠姿态,神情平静,却又有一丝担忧浮在眉间。

“任先生,您的咖啡。”她将咖啡放在书桌旁,透过门缝瞥见慕雨杉的卧室灯已经关闭,又想到刚刚的关门声,担心任皓谦会不会大半夜将慕小姐赶出去,又若有似无地问了一句,“慕小姐这么早就睡了?刚刚还吵着吃水果呢!”

任皓谦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李嫂的声音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李嫂见状,担心慕雨杉,又在一旁站了一会,“外面的雨挺大的,好像会下一夜。”

任皓谦依旧没有出声。

书房内出奇的安静。

李嫂已找不到话题,便气馁地退出书房,要关门的时候,任皓谦喊住了她,“去雨杉卧室拿一件外套和毛巾,我出去一趟。”

“好的,任先生。”李嫂顿时松了口气,按着他的吩咐急忙去办。

任皓谦穿了一件灰色风衣就出门了,临走时还嘱咐李嫂煮一杯姜茶。

从院子里开动车子,刚刚驶过几十米的距离时,便看到慕雨杉在泥泞的小路旁撑着伞像个傻子似的站着。

“真是笨蛋!”任皓谦的阴沉脸色微微浮动着,小声责难她却字里行间透着担忧。

他将车停在她跟前,按了喇叭,半摇车窗,冲着慕雨杉喊:“快上车,给你两秒钟。”

慕雨杉对他的出现大吃一惊,直到坐进车里还保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关上车窗,将提前准备好的外套和毛巾胡乱地丢给她,“擦干净,生病可别传染我。”

慕雨杉迷糊地点点头,边擦着身子边打着喷嚏。

车子驶过郊区的小路,穿过商业街的时候雷声滚滚,闪电就像天际的使者一样飞速划过空中,留下一个白色的划痕。

慕雨杉坐在副驾驶座上,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任皓谦,俊俏的侧脸沾了一些雨水,她猜想应该是刚刚停车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

她从车上找到纸巾,小心翼翼地歪过身子帮他擦一擦,任皓谦转过脸淡然一笑,“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可不敢。”慕雨杉立正身子,往窗外望去。

不过,转念一想,任皓谦不会又有什么预谋吧,他会这么好心?

她若有所思地咬咬手指,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刚巧迎上他灼灼的视线。

“你放心,我也没什么预谋。”他清冷的声音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异常动听。

慕雨杉浅浅一笑,但愿吧,你这一秒是一个好人。

第十七章 我们以为的一辈子

车子停在人民医院的门口时,已经晚上十点,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大雨依旧伴着滚滚雷声瓢泼而下,慕雨杉正要毛毛躁躁地下车,任皓谦却及时拉住了她。

“喏!”他递给她雨伞和钱包,慕雨杉眨着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她呆滞地接了过来,细想想自己钱包里确实不如资本家有钱,反正已经纠缠不清了,江湖救急最重要。

反应了好几秒,慕雨杉才冲他感激一笑,任皓谦无奈地催她下车。

她撑着伞,穿着短裤和长衫一路飞奔到医院里,打电话确认了叶子的病房号,她又乘着电梯来到五楼。

淋成落汤鸡的她,站在叶子病房的门口,微红的脸颊蓦地发白,突然很害怕,脚也不听使唤了,怎么都动不了,像是噩梦重演一般,宛若当年任皓宣离开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无助地站在病房门口,她以为她会活过来,没想到等到的消息却是她已离世,她几乎不敢相信医生的话,在手术室门口拼命地摇着医生的胳膊,哀求他救活她,直到顾城赶来将她的手硬生生地从医生的衣服上扯下来,她才肯罢休,然后任皓谦从病房里走出来,一个巴掌恶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她彻底被打醒。

她如临其境地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右脸,似乎那种痛意还在隐隐作痛。

欠别人的,终究要还。

“杉杉,怎么不进去?”解简提着宵夜,从医院的走廊里过来,看着慕雨杉站在门口发呆的神情,她很是奇怪。

慕雨杉回神,语气有点低落,掩饰说:“害怕叶子出事。”

解简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道:“放心了,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慕雨杉松了一口气,挽着解简的手臂两人一起走进了病房。

鼓鼓趴在床头上累的睡着了,慕雨杉将自己的外套小心地披到她身上。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甚是浓烈,白色帘布半垂在窗上,慕雨杉担心会吹进风,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户旁将帘布放下,不经意一瞥,发现任皓谦的车正停在楼下。

她略有所思地放下窗帘,小心翼翼地坐到床头旁,问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解简讲了半天,慕雨杉可算明白过来,原来是鼓鼓闯的祸,方鼓鼓这家伙要到了任皓谦的签名,打赌如果叶子能喝掉五瓶啤酒,她就把签名给她,没想到,她酒精过敏。

慕雨杉真是哭笑不得,一个任皓谦的签名,值得这样吗?

她不解地望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叶子,真是猜不透这个内向女孩的心思。

“这样的人,属于那种不轻易喜欢,但喜欢又是一辈子的。”解简突然语重心长。

慕雨杉却是内心一窒。

一辈子?

有些记忆忽而从心底涌出来,仿佛年少的自己也以为会是一辈子。可是,她终究遇见了顾城。

“杉杉,是不是渴了?”

解简起身拿起水壶想要给慕雨杉倒杯水却发现水壶里的水已经被方鼓鼓这只水牛喝光了,她抱着水壶郁闷地看了一眼睡的像猪一样的家伙,然后叹着气准备出去打水。

雨杉也站了起来,亲切一笑,替鼓鼓辩解:“她可能太紧张了,所以喝的有点多。”然后,走到她跟前拿过她手里的壶,“一起去吧!”

解简点点头,露出一副恭敬不如从命的表情。

第十八章 谋杀犯

两个人从病房出来,走在寂静的走廊间,头顶的光亮有些刺眼,照在解简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上,使她的荧色发夹闪闪发光。

“雨杉,我以为你会是叶子那样的人。”她突然转过头,看着她,语气平静。

慕雨杉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她的头发上,忽而回了神,又望着她的眼睛发起了呆,她的眼睛很细长,笑起来像天角的月牙,但是却是高度近视,被一个黑色的大镜框遮挡美丽。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眼里含着笑意望着她。

解简抬抬镜框,又将头转了回去,注视着前方的路,故意放缓了语速:“你是不是不喜欢顾城了?”

清晰的字眼从解简口中吐出,慕雨杉的指尖下意识地握紧了水壶,唇角的笑意瞬间凝滞。

“我”她哑口无言。

喜欢或是不喜欢,于她好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或者她对顾城的感情远远超过这几个字的重量,任皓谦还曾讽刺过,天底下找不出她这样的蠢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甘心去讨好另一个男人。

“或者,你恨他?”

她停下脚步,两人对身而立。

慕雨杉抬起头,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当年顾城和任皓宣一块出国,你成为众矢之的,因为你是小三,最后你被抛弃。但是我知道,顾城喜欢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

慕雨杉的嘴唇抿成一道线,不知如何开口,含含糊糊地岔开话题:“好像热水机有时间点限制吧,我先去……”

“给我吧!”她打断她的话,将她手里的水壶拿过来,往热水机处走去。

慕雨杉看着解简有些失望的神情,她怅然地往后退了退,身子抵在白色墙壁上,冰冷的墙壁紧贴着她湿掉的上衣。

谎言,他和顾城之间隔着一个谎言,一年前,任皓宣和顾城在所有人的羡慕之下出国,其实都是任皓谦编织的谎言而已。

她没有得到他,而是去了天堂。

她也没有得到他,因为她给了他珍贵的自由。

所有人误认为自己是任皓宣和顾城的第三者,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爱的人从来都是她。

当年轰轰烈烈的故事结局在他们看来都是小三被抛弃,公主和王子幸福的在一起,可是,没人料到,任皓宣从不是童话里的人。

慕雨杉苦涩一笑,她算幸运吧,比起谋杀,小三真的微不足道。

片刻之后,解简提着打好的水慢慢走过来,慕雨杉的眼睛红红的却还硬着头皮装没事人一样地傻笑。

两人并肩走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慕雨杉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认真地开口问她:“简简,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小三?”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的侧脸,“你认为,我,慕雨杉,刚刚和顾城分手,没有几天就有了新男朋友,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哽咽的话伴着眼角的泪堵在了唇齿之间。

解简脸上依旧挂着平淡的神情,边走边稳稳回道:“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你和顾城的感情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她冷冷一笑,低下头瞪了一眼身旁的慕雨杉,“就像现在一样,逢场作戏。”

“我没有。”她坚定地回答,又不厌其烦地重复,“我——没——有。”

“那你现在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她蓦地停下,指着她的脖颈处,慕雨杉以为她是在看吻痕,急忙用手挡住,可解简却快速扯下了她脖子上的流星项链,她像个胜利者将手心的项链垂放在慕雨杉眼前,“这个项链,价值不菲吧!”

第十九章 我就是个小三

慕雨杉躲避着她犀利的眼神,刚想出辩解的话,解简就抓住她的手腕,紧迫的视线盯着她,清晰的嗓音在耳边回荡。

“你又要支支吾吾地掩饰吗?我不是方鼓鼓和叶子那两个笨蛋,我有眼睛,我会看!”解简对自己莫名的粗暴有些疑惑,但想到话已经讲到这份上了,她一定要说完,“慕雨杉,每天来接你的豪车你以为停在很远我们就看不到吗?你每天住在那个男人家里,让我怎么不怀疑,过去,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而现在呢?慕雨杉!”她加重了语气,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你现在是不是那种人,回答我?”

慕雨杉被她的话震惊到了,她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只是忘记了,宿舍里还有一个敏感又极为聪明的解简,所有的事情她都那么明白了,却忍了她这么久。

一席话,使慕雨杉如坠冰窟,四肢百骸冒起寒意。

她不再存有幻想,苦心隐瞒的秘密终究要大白于天下。

“我就是个小三。”她认命地坦言道。

“很好。顾城没选你是对的。”解简猛然松开她的手腕,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她身边走过。

她冷淡的话语再一次像利剑一样刺入心脏,慕雨杉愕然地呆滞在原地,解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突如其来的痛意袭上心头,当年的经历如老电影一样再次在脑海中放映,细节越清晰,痛意越明显,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直到渐渐不能自抑,慕雨杉蹲在地上,埋首放声痛哭。

原来这么久,都是自欺欺人。

她像一个小丑一样扮演着自以为是的角色,到头来,暴露了演技,却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演的很好。

“你变了,慕雨杉。”耳边突然响起一年前解简对她说的话,当时还以为那句话微不足道,现在想想原来那话早有深意。只是,直到现在她还有一丝侥幸,如果解简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改变看法,可是那时候她已经变成了杀人犯。

又或者,她想问问聪明的解简,逢场作戏的爱情,为什么心还会这么痛呢?

不知茫然地蹲在地上多久,走廊的凉风一阵一阵的间歇不断,要不是电话突然响起,她不知道还要在这里愣神多久。

一拎起电话,就听见任皓谦低沉的声音。“在哪里?”

“503病房。”雨杉一时转不过弯来,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电话挂断,慕雨杉的魂魄似乎还飘在三界之外,刚刚的电话好像是做梦一样,浑浑噩噩。

任皓谦到的时候,慕雨杉单薄的短袖半湿半干,抱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任皓谦凝视着她的眸,尖尖的下巴略显清瘦的面容,让他忍不住想要开口骂她,每一次都是这样狼狈不堪。

慕雨杉在望到任皓谦的那一刻,居然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眸光一闪,她迎上他灼灼视线,然后猝不及防地站起来抱住他。

他的怀抱莫名温暖,昂贵的大衣外套星星点点的雨珠亲吻着慕雨杉的脸颊,她的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腰,像一个小屁孩一样依偎在他怀中。

他目光清冷,声音却甚是温柔,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头发,沉默半刻,他徐徐道:“怎么了?死掉了?”

第二十章 小白兔强吻了大灰狼

慕雨杉止住了抽泣,从他怀里抽离开,眸光透着些怒意,冷冷地瞪了任皓谦一眼,那眼神直白地像在看白痴。

任皓谦一头雾水,半眯着眼睛细细瞧着她,“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她心虚地耸耸肩,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走吗?”

“你先去下面等我,我去跟她们说一声!”话音刚落,慕雨杉就推着任皓谦走到电梯门口,他被她的小力气推到里面,还未开口,慕雨杉就按了关梯键,摆摆手像丢垃圾似的欢送他。

送走任皓谦,慕雨杉平复了心情,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重新理了理头发,看起来正常多了,就是觉得脸还是滚烫的。

缓缓走到病房门口,脚步却越发沉重,犹豫了许久,还是将手放到了手柄上,轻轻转动,走了进去。

“杉杉,你来了!”鼓鼓趴在床头旁,正专心致志地玩着消消乐,瞥见雨杉激动地连声音都尖了起来。

说完,急忙捂住嘴,尴尬地冲着她吐吐舌头。

“简简呢?”她看见屋里并没有解简,悬着的心放下却又担心她会出什么事,“她去哪了?”

“她回学校拿些换洗衣服,刚刚走。”鼓鼓这一关明显没有过,放下手机,垂头丧气地站起来,抬眸看见桌上的钱包,好奇地拿起来放在手心细细把玩着,精致的款式,皮革上点缀古典的花纹,散发着昂贵的气息。

慕雨杉看见钱包,心想里面会不会有任皓谦的照片或是她未婚妻的照片,她眼疾手快地从鼓鼓手里夺过来。

鼓鼓打开了一半,只瞥见里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图纹卡片,就被慕雨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小气鬼,你男朋友的钱包你还这么护着?”

慕雨杉勉强点点头,用手指将方鼓鼓的小短发揉成了鸡窝,不耐烦地告诉她,“这钱包有毒,不要乱动。”

因为一个永世集团的总裁,里面随随便便一张卡就能买一个医院了吧!她这样想着,短信提示从口袋里响起。

她看了一眼短信,里面简短的话:忍耐有限,你还有五分钟。

慕雨杉咬咬唇,低喃一句“切!”

然后,瞬间回神,指着鼓鼓身上的外套坏笑说:“我的衣服,帮我洗了,我先走了。”

“知道了,小心点。”

雨杉笑着点点头,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趴在门缝补充说:“医药费是不是不够?我先去结了,你们晚上注意安全。”

鼓鼓给她笔了一个爱心的手势,雨杉无奈以白眼回应她。

来到一楼收费窗口,从任皓谦皮夹里掏出现金,他这个人很爱干净,连现金都必须是银行新取的钱。

工作人员在记录的时候,她无聊地研究着他的钱包,好像她从没动过他钱包,里面的薄荷香味淡淡的,在放照片的夹层里他放了些卡片,刚想拿出来看,工作人员就已经弄好单据了。

她接过来,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方鼓鼓在雨杉走后,老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说,烦躁地抓抓头发,直到从口袋里摸出流星项链,她才明白过来,刚刚解简交给她让她还给雨杉的。

恍然大悟地从房间里冲出来,乘着电梯赶下楼。

慕雨杉手拿着钱包和单据穿过走廊,快到门口,任皓谦修长的背影就立在眼前,她快步跑过去,任皓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雨伞呢?”

慕雨杉匆忙出来,雨伞必定落到病房里了,她自然拿不出来,任皓谦瞪了她一眼,最后挫败地说:“算了。”

随即他拉着她的胳膊从门口走出来,他步伐稳重,慕雨杉被她拽着紧跟在他身后,背影越清晰,错觉越明显,那时顾城就像这样拉着她走过人行道,这一次,他不是他,却有着一样的力道和耐心,雨越来越大,落在眼眶上,模糊中看不清这个人,她心一痒,用力地拽住他。

任皓谦被她突如其来的力气顿住了脚步,他转过头,视线不经意的对上她深情的眼神,她的吻深深落在他的唇上。

第二十一章 会是他吗

【我宁愿是幻象,因为从未想过——逾越。】

雷电轰的一声,仿佛要惊醒这座城市里熟睡的人一般,慕雨杉像是做梦,她的脑袋随着脸颊温度的上升而更加昏沉,她靠在他肩窝锁骨处,眼底是朦胧的雾气和雨水。

她突然哽咽地冒出一句话,“我不会,如果可以,我不会……”

然后,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昏倒在任皓谦的怀里。

站在路中央的两人,被来往车辆嫌弃地避开,红绿灯亮了几次,任皓谦在雨中怔住,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心里突袭一阵寒意,他板着脸将慕雨杉抱起,大步走到停车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车里,给她系上安全带,她的小脸已经烧的通红,支支吾吾地说着一些外星语,在车里,他沉默地凝视着她很久很久,眼底一片黯然,他始终都走不进去,因为,她上了锁。

他也上了锁。

转过头,转动车钥匙,一个快档车子飞快驶过医院。

方鼓鼓站在医院门口傻住了,因为她只是远远望见了慕雨杉男朋友的背影,那个背影她好像在哪里看见过,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将手里的项链重新塞回口袋里,冥思苦想的折回了病房。

别墅门铃在半个小时后响起,李嫂快速打开门,看见任皓谦抱着慕雨杉在门口湿漉漉地站着,身上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还没开口问,任皓谦就冷静地吩咐:“交给你了。我去洗个澡。”

说完,他将怀中的慕雨杉粗鲁地丢给她,李嫂扶起慕雨杉,先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摸摸她的额头烧的很厉害,她便急忙去拿来医药箱,给她量量体温,找退烧药。

任皓谦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经过客厅,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李嫂已经喂她吃了药,见他洗完澡,她就扶着慕雨杉去浴室,她身上湿透了,冲个热水澡换个干净衣服才行。

任皓谦拿着瓶水气定神闲地走到楼上,快到房门口时,不太自然地瞥了一眼浴室,刚巧李嫂抬眸往楼上看,见到任皓谦眼底扫过的一丝不安,她有些茫然,但瞬间明白,又继续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将雨杉扶了进去。

任皓谦视线收回,打开书房的门,坐到转椅上,沉默了很久,似乎那个合同的思路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个女人,总是神奇地搞得他一团糟。

凌晨一点十分,任皓谦整理好最后一份资料,关电脑的时候回想着李嫂关卧室门的点刚好一个多小时前,他从椅子上站起,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心不下他口中的笨蛋。

外面的灯已经熄灭,走廊上的声控灯因为任皓谦轻盈的脚步声也没有亮起,任皓谦的书房和慕雨杉的卧室只有几步距离,他慢慢走到她的房门口。

门没有关紧,他轻轻推开,家居拖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头,她迷迷糊糊地睡的并不安稳。

她躺在床上,脸容苍白而瘦弱,晶莹剔透的汗珠密密麻麻地布满在额头,梦中也蹙着眉,一直低声呓语着“我不是,不是……”

月光透过窗外朦胧的雨丝洒在这间宽敞且又装饰古典的房间里,照在床头上,任皓谦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覆在慕雨杉的额头上,一双精致的面容微微皱起,他放下手,将她的被子拉紧些,掖好被角他起身出去。

过了一会,走廊上的声控灯亮了起来,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清晰,那声音停在卧室门口,任皓谦拿了一块冷毛巾走了进来。

桌上摆放着的欧式台灯被按开,任皓谦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她身旁,暖黄色的光打在他身上,他侧着脸,微低着头,手腕轻轻地起落,专注而温柔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那个人,就像是另一个任皓谦一样,偷偷地将锁打开,透过门缝,望见了落日漫天彩霞。

慕雨杉昏昏沉沉之际,半眯了一道缝,觉得额头的凉意舒服极了,恍恍惚惚地瞥见了一个很温柔的人,正耐心地照顾着自己,那种感觉好熟悉,她侧过头,又沉沉睡下。

会是他吗?她神志不清地晃过这个念头。

应该是梦吧,因为她从未想过——逾越。

在床头望了她许久,直到额头没那么烫了,他才放心离开。

从卧室里披了件衣服,他拿了支烟站在阳台上出神。

深邃的目光藏在袅袅的烟气中,不知所踪。

有时候,很讽刺,逆流而上,从不是他理性的做法,却一次次的冲破极限。

伤痕累累。

第二十二章 总裁大人的色诱

凌晨三点十分的时候,熟睡的慕雨杉因为口渴醒来,她掀开被子,慢吞吞且迷迷瞪瞪地走下楼,客厅的灯光明晃晃地打在她朦胧的睡眼上,她边揉眼睛边打开厨房的冰箱门,从里面拿出水,喝了一口欲转身上楼时,视线忽地瞥到了任皓谦的身影。

他立在阳台上,寒风扬起他的衣角,背影落寞又孤寂。

她吓了一跳,口中未咽掉的水激动地一下子滑到喉咙里,她呛得干咳一声。

“你还没睡啊?”慕雨杉突兀地开口问道。

任皓谦转身走过来,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端起桌上早已凉掉的咖啡轻抿一口。

慕雨杉挨着他坐下,他身上带着微微寒意,她清楚地感觉到他手臂的微凉。

他放下杯子,她拿起也尝了一口,“好苦!”

任皓谦抬眼轻瞄她一眼,眼神里是满满的嫌弃。

两人对视了一瞬,慕雨杉低下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我,是不是在医院做了什么?”她捶捶仍有些微疼的额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好像发烧了……”

“你是指在大马路上强吻我的事?”他垂下头,倚靠在沙发上,声音平静如常,“或是,慕小姐想拉着我一块去医院躺一躺?”他顿了顿,眼神落在慕雨杉的额头上。

细细打量了一下,清晰的话语却尽显他一贯讽刺的风格,“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以你的智商应该没想那么多。”

慕雨杉敷衍一笑,从桌上端起那杯苦咖啡一饮而尽,心想这任皓谦就是有病,想象力永远那么丰富,不过,有点庆幸,因为他没把她丢在大马路上。

这倒是提醒她上次的经历,好像是半年前,任皓谦带她去爬山,爬到半山腰她累成狗,说什么也不走,结果他就把她放在山上一整夜,到第二天早上德叔一把年纪地亲自上山来接她,当时慕雨杉窝在一个废弃的寺庙里,一晚上把任皓谦祖宗八代全慰问了一遍。

想到这,她气意涌上来,直勾勾地瞪了任皓谦一眼,他这个傲慢的样子就像一只自以为是的野鸭子。

当然,慕雨杉的胆量也是有限的,趁着任皓谦还未抬起头,她就早已将怒意压制心底,温柔地说了句“晚安”,然后起身离开。

她的白色睡裙滑过他的手臂,温暖且柔软,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倏地,她的手被紧紧握住。

慕雨杉炙热的手掌被他突如其来的凉意包围住,就像夏日的阳光突然被倾盆大雨所浇灭,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侧过身,看见了他暧昧的笑容且禽兽式的眸光。

没来得及开口,他轻微用力将慕雨杉搂在怀里,置于自己的膝上。

他的鼻息渐渐临近,似乎是一种诱惑,慢慢地贴近她,伴着手臂的力度他环紧她的腰,他总是能温柔地靠近,然后野性地掠夺。

直到两人额头相抵,他停止了动作,那个距离是恋人之间最暧昧的距离,他只要轻轻扬起她的下巴,他的吻就能深深落在她的唇上。

慕雨杉再一次地讨厌这种感觉,但是被他身子由凉及热的变换也不自觉地心跳加快,一阵热意袭来,就像某个神经被突然触动,兴奋夹杂着颤意。

她不能被他迷惑。

她不喜欢可耻的感觉。

他低头毫无预兆地覆盖她柔软的唇,略显凉意的吻渐渐加深,他的怀抱也越来越紧,直到慕雨杉气喘吁吁地伏在他的怀里,他才肯罢休。

“你从不愿吻我。”他静默地开口说道。

第二十三章 我怕传染你

怀抱里的身躯顿时僵住。

确实,一年多的光景,她从未回应过他,只有今天这一次,她发誓,也是最后一次。

僵局,她总是有应付的方法。

“肚子饿了!我去做点吃的,要不要尝尝我新学的手艺?”她望着他,眼睛里含着十二分的笑意。

任皓谦的手不知不觉地松开,再回过神后,慕雨杉已站在厨房了。

她瘦长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好看,腰间围着卡通围裙,一头凌乱的长发任意地披在肩上整个人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但又是平易近人的气息,有时候,那种感觉,就像在欣赏一朵凌晨时分绽放的百合花,因为清新淡雅,而让观赏者拥有难得的耐心。

任皓谦收回他长久停留的视线,从桌上瞥见一本数独书,突然间有些晃神,似乎想到了记忆深处的东西。

“你喜欢这个?”他低声问她。

雨杉做好面搁到桌上,看着他手里的数独书,淡淡解释:“锻炼智力。”

“是吗?”任皓谦放下书,喃喃自语道:“还以为……”

慕雨杉递给他叉子,拖着下巴定定地看着他,“以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安静半晌,他盯着面忍不住开口问道:“跟李嫂学的?”

慕雨杉吃着点点头。

任皓谦这个腹黑总裁对吃的东西一向挑剔,当初同意李嫂任职多半因为她的手艺精湛,对于慕雨杉这个从不下厨的大小姐他能赏脸吃一口也算恩赐皇恩了。

慕雨杉才不管他,自顾自地吃完,将碗过一遍洗碗机就上楼了。

刚要打开卧室的门,任皓谦站在楼下喊住了她。

她困意袭来,打着哈欠,揉揉干涩的眼睛望着他,他缓缓走上来,与她在门口并肩而立。

“你不回自己房间吗?”她隐隐不安。

“这是我家。”他垂眸俯身望着她。

“可是……”她加重了语气,“我生病了。”

“所以呢?”

“我的意思是,”她刻意掩饰,不自然地将脸颊的头发藏于耳后,“我怕传染你。”

语气坚定的有一点可爱。

“idon‘tcare”他标准的美式发音让慕雨杉彻底败下阵来,她困得要死随便他打的什么主意,投降地打开了门,两个人走了进去。

各自从床的两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关上灯,房间顿时鸦雀无声。

落地窗依旧被覆上薄薄的雾气,月色淡了些,朦朦胧胧地照亮着屋内的一角。漆黑的夜在凌晨时分,显得颇有意境,静谧里带有一丝暧昧的气氛。

慕雨杉侧着身子躺在这舒适且宽敞的大床上,任皓谦睁着眼睛,余光瞥到她的背影,他的手臂缓缓地从侧面揽住她的腰,她一颤,身体有些不自觉地蠕动。

他的头抵在她的肩窝旁,均匀的呼吸声不断吹拂着她的脖颈。

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慕雨杉才安心地睡着。

很近的距离,却又隔着万水千山的光景。

也许一生一世,也走不到,因为有的人找到了钥匙,却偏偏生了锈。

他注定是这样的人。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孤注一掷。

他把自己当成了游戏中的人,却扮演着与她无关紧要的角色。

他望着她,终究是越走越远……

第二十四章 冒险回家

一束阳光从偌大的窗户照射进来,照亮欧式装潢的大卧室,灰色的窗帘扬起,袭进来一阵柔和的风,外面晴空万里,湛蓝的天色就像铺就的水彩画一样生动。

慕雨杉自然醒来,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容,似乎很满意这一晚的休憩。

“慕小姐,您醒了。”

李嫂推开门,有礼地站在一旁,见她醒来微笑地说道。

慕雨杉安静地从床上下来,一边拿起头绳扎着头发一边走到衣橱旁,漫不经心地挑选了一袭长裙,她懒洋洋地拿过来丢到床上。

李嫂走到落地窗旁,按着自动升降按钮,将帘布放置在合适的位置。

“李嫂,皓谦几点的飞机?”她走到浴室门口,又停下转身问她。

“慕小姐,任先生和往常一样,八点的飞机。”

慕雨杉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有什么事交代吗?”

李嫂俯身折叠着被子,想了半天,停下手头工作,冲着慕雨杉尴尬一笑,“任先生希望慕小姐不要趁他不在做一些蠢事。”

“哦。”慕雨杉了然于心地耸耸肩,大步走进室内浴室,拿起牙刷上下左右地在洁白的牙齿上摩擦,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副熊猫眼的丑态,她暗暗思忖道:任皓谦每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都要飞美国一趟,与那传言的未婚妻共进晚餐,虽说新闻报纸一直炒两人的恩爱甜蜜,可让慕雨杉奇怪的是任皓谦从未提过她的名字。

她抬腕看看手表,居然已经十点,也是,每个月的这一天她都睡得像猪。

洗漱完毕,换上白色的长裙,慕雨杉用直板夹将头发重新卷一卷,看起来柔顺整齐,又简简单单地化了一个淡色的妆容这样的刻意打扮毫无掩饰地透露出她的小心思。

李嫂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时,慕雨杉已麻利地走下楼。

“慕小姐要出门?”她随意一问,又不经意地打量了她一下,只要稍微的打扮她就能让人眼前一亮。

一种干干净净的美丽。

她看透了她的心思,打趣自己:“李嫂肯定在想,我平时周末在家的邋遢模样吧?”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李嫂失笑,“慕小姐怎样都好看。”

慕雨杉也随她一同浅笑,拉开椅子,吃着李嫂为她准备的丰盛午餐。

“德叔呢?”慕雨杉若有所思,“他去公司了?”

“德叔和任先生一同去了美国。”

“原来是这样。”她不紧不慢地自语道,但声音里已经有了笑意。

这样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家了。

饭吃到一半,慕雨杉忽地跑上了楼,从卧室里拿起书包和一些零钱又急匆匆地跑下来。

“李嫂,今天晚餐不用等我了,我晚些回来!”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暗红色的大门挡住了她毛毛躁躁的身影,让呆在一旁的李嫂忍俊不禁。

在郊区打了个的,车子停在公交车站刚好十二点。

有些激动,因为兴奋或是故地重游,慕雨杉哭笑不得地握紧了肩上的背带。

她等了一会却觉得时间漫长,久远的岁月连很久之前乘坐的公交车也换了颜色,站在入口的台阶上,她复杂的心思涌上来,心底茫茫然而又似悲似喜的感觉,也许她会迎来慕长风的一记耳光和冷言冷语。

她都愿受,就算那样,也是幸福。

“小姐,您要不要尝尝本地的小吃……”

“小姐,你来旅游吗,我们这有上好的酒店包间……”

穿过古街的时候她遇到不少拉生意的人,慕雨杉的老家是一座文化悠久的历史古城,之前没破产的时候慕长风在市中心买了房子,她却吵着闹着回老家住,幸亏当时没有卖掉,否则一定无家可归。

莫名的陌生感袭来,在别人眼中她探寻的神色就像远方归来的游客,与这座古城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雨杉心底微微苦涩地自嘲。

她从来都那么多余。

第二十五章 幸运过关的演技

没走几步,紧挨着古城的略显破旧的楼房突兀地直立在空中,岁月久远的原因,让这楼与古城毫无违和感。

慕雨杉有一年没有回来,一鼓作气地冲进楼道,敲门,江红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一头黑发盘起,身着方格子的衬衫长衣,一双曾经那么骄傲的眸光瞬间失色,暗淡又浑浊,额头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条皱纹,如沟壑般印在上面,雕刻岁月的痕迹抹去她的光鲜亮丽。

慕雨杉微怔,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明明一年前她和她斗嘴时她还那样神采奕奕啊?

未回神却被江红一把揽在怀里,她的怀抱还是如此温暖,她高高的个头恰巧垂眸看见她头上的一缕白发。

突然明白过来,任皓谦当年的用意,他让她体会这种蚀骨的痛。

“快进来!”江红松开她,握住她的手,眼圈红红的拉着她往屋内走。

房间里是紫色的壁纸装扮,和之前没有多大变化,老式的冰箱电视,泛黄的相册里面有着曾经天真岁月时的模样。

慕雨杉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翻看着相册,看着看着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情绪又要涌上来,她哽咽地问道:“爸爸呢?”

江红端着一杯水置于她跟前,与她相偕而坐。

“你爸,他去医院复查了。”江红望着她,眼睛里泛着泪光,“小杉,你别怪你爸……”

她顿了顿,声音沙哑地在她耳边述说,“新年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江红指着阳台,语重心长地说:“站在那里等了你一夜……你不该恨他,小杉……”

慕雨杉“啪”地合上相册,江红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

她抿唇,挤出一个微笑,她绝不能打破和任皓谦的协定,否则这个代价会更大,她没有筹码去赌赢,每当她想象着母亲跪在他面前祈求的样子她不如做个不孝女。

“妈!你去做饭吧,我饿了。”她蓦地打断她的话,云淡风轻地望着江红附上这漠然的语气,江红看着她又是一副毫无在意的样子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江红调整好情绪去厨房做饭,慕雨杉在她走后,立马露出她真实的情感,也许她的演技一直都不好,不过,在他们面前却幸运过关。

喘息,再一次遏制住,她捂住胸口,开始心痛起来,从桌上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才平息突如其来的窒息。

下午四点的时候,慕雨杉和江红吃完饭,临走的时候江红拿着准备好的秘制红枣递到她手里,可慕雨杉却果断拒绝了,她看着江红失落的神情涩涩地朝她挥挥手,她能做的只有这样而已。

再次踏在古街上游客已经很少了,刚刚午时的喧闹现在变成幽静,她双手垂放在长裙两侧,白色的帆布鞋一格一格地踩在古街的石板上。

她换了一种心境,开始有些轻松,就像低沉的音乐最终变换为愉悦的曲调。尽管没有见到父亲,可她还是很安心。

走走停停,街道上的小商贩并没有因为游客的减少而减弱自己的热情,依旧卖力叫喊,古式的房屋大多重新修葺却还是散发古代的气息。

天空白云浮动,时不时有鸟儿飞过,划破寂静,点缀着忙碌的尘世。

慕雨杉停在一个漂亮的橱窗旁,里面是卡通的情侣衬衫,她勾起一个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容,因为她突然想到顾城曾牵着她的手在这里买情侣衣服的场景。

初春,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她不情愿地被他周末喊起,有些闹脾气地故意不理他。

她赌气走到这里,指着橱窗里的卡通衬衣对他说:“如果你敢在大街上穿这个,我就不生气了!”

他总是很有耐心,对她宠溺一笑,拉着她的手一同走了进去,“前提是咱俩一块丢人。”

犹记得站在镜子里相视而笑的两人,各自指着对方嘲笑彼此。

慕雨杉的笑容渐渐凝滞在嘴角,她没出息,所以,藕断丝连。

好不容易走到公交车站牌处,在过马路的时候慕雨杉差点被车撞了。因为站在街心的斑马线上,她好像看到了顾城。她不敢肯定,毕竟眼神有问题,之前将任皓谦认错那么多次,只是对面人行道上有个相似的身形,远远一晃就不见了。

她再也迈不开步子,隔着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她不知道是眼睛在骗自己,还是理智在骗自己,只是失魂落魄。

她朝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追了很远很远一段距离,明明知道他不会在那里,终究徒劳地停下来,即使是他又怎么样呢?

她又折回来,坐在车里,靠窗的位置,她有些疲倦地斜靠。

她还是,心痛且又放不下地想在茫茫人海中寻一个顾城的名字。

即使岁月如何变迁,记忆,永远都会和着血液源源不断地重复。

重复着那句——

我依然很爱你。

第二十六章 Love for you

位于美国洛杉矶的黄金地段的“loveforyou”公寓楼的1184号房间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身价过亿的沈氏集团的富家千金沈夏正在书房和他爷爷沈凌天冷战。

秘书allen正捧着一大堆会议资料走进来,推开门的瞬间,一个东西朝他扑面砸过来,他下意识侧身,还是慢了一步,古董花瓶从他的额头擦过,额头立即就肿起一块,很痛,但却咬牙一声不吭。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灯影里,恭敬地喊了声:“董事长,这是资料。”

他将资料平放在沈凌天的跟前,然后又扭头恭敬地喊了一声“小姐好!”

沈夏不屑地冷哼一声,仿佛之前的那个花瓶不是她扔的,她盯着他额头鼓起的包,忍不住地笑了笑,“allen,你可以出去了,下次再来我的公寓我就把你打残。”

allen依旧冷静地点头回应,保持着一个秘书该有的风度,又回过头看了一下沈凌天的意思,这才领命出去。

沈夏的怒气并没有因为allen的出现而消退,她腾地站起,大步走到沈凌天跟前,大喊:“爷爷!我不想和任皓谦商业联姻!”

她气愤地跺着脚,地板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沈凌天被她这个调皮任性的孙女折磨的头昏眼花,刚刚脑袋闪过的想法被她大吵大闹地忘得一干二净,没办法,他无可奈何地放下手头工作,苦笑着靠向椅背,十指交握,“丫头,爷爷为了你一大早从公司来到这里,为了听你这牢骚我都把办公室临时安置在这了,连我的秘书allen都免费当你的出气筒了,你还想怎么样?”

虽说这话都是责难,可是沈凌天的语气却是耐心的宠溺,一张清瘦的脸上满是皱纹,但是睿智的眸光却使他依旧很神气,唇角的笑意衬出他和蔼可亲的形象,与工作时的雷厉风行判若两人。

沈夏蹙眉:“爷爷,我不喜欢比我大的男人,而且,”她加重语气,“他和我不合适。”

“哦?不合适?”他眼睛含着笑意,专注地将沏好的茶缓缓地倒入杯中,再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刚想送入口中,就被沈夏一晃胳膊洒了半杯。

她撒娇的稚嫩声音说道:“爷爷,你还有闲心喝茶,你知不知道我们下个月就结婚了!”

沈凌天无奈放下茶杯,看着孙女一副世界末日要到来的模样,他清清嗓子,假装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缓缓说道:“这个皓谦哪里不好。首先,他是永世总裁和我们家小夏门当户对,其次,他是多少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啊,这样貌可以和我当年相媲美了!”

沈夏抿抿唇,看着沈凌天,反问道:“那爷爷,当初你娶了我奶奶可是从太平洋追到大西洋啊!你们这才叫爱情,我要找一个我喜欢的人!”

沈凌天“呵呵”一笑,对她的歪理置之不理,又侧身伏在她耳边反驳道:“当初你奶奶嫁给我,还不是因为他爸的苦口婆心啊!”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所以啊,小夏,真爱这东西得有人逼。”

沈夏气馁地吐了一口气,清澈明亮的眼睛一暗,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暇的脸颊透出怒意的淡淡绯红,薄薄的双唇想说什么又紧紧闭合着。

她僵住在原地,正想到方法,allen又走了进来。

“董事长,任总的飞机是明早八点,需要派人安排酒店吗?”

沈凌天看了一眼满身怒气的沈夏,她的小嘴都要撅到天上了,他淡然一笑,沉沉地吩咐道:“不用定酒店,让皓谦和小夏挤一晚。”

沈夏听到这噩耗,瞳孔蓦地放大,刚想说不行,沈凌天就笑嘻嘻地站起来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说:“明天好好玩。”

然后,就给一旁allen递了个眼色,两人快速溜走。

接下来,房间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第二十七章 扑通 扑通

【失神于那一瞬,他的怀抱。】

第二天早上,任皓谦和德叔一到洛杉矶就先去了永世集团在美国的分公司,处理完公事,沈凌天的电话就恰巧打过来。

先是客套的寒暄,几句之后,他便直入主题:“皓谦,我这个宝贝孙女从小任性惯了,今天你们好好玩,培养培养感情。”

任皓谦礼貌应和,挂了电话,坐在办公室里愣了一会神。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这辈子会和一个女人共结连理,还是一个幼稚鬼,其实,一切都要怪慕雨杉那个女人,要不是为了整垮顾家,他没必要商业联姻。

他冷哼一声,从桌上拿起手机,刚想打电话给慕雨杉,但还是又放下了,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做蠢梦。

瞥了一眼手机下午两点,是时候该约那个幼稚鬼吃饭了。

他从椅背上拿起外套,步伐稳重地走出18层的办公楼。

在美国他不习惯开车,一来美国交通拥挤,二来他不喜欢自己的车承载别人,除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所以他从公司楼下打车,再到沈大小姐约定的地点用了一个多小时。

夕阳斜照时分,出租车停在洛杉矶街头的拐角处,一家私家唐人菜馆。

远远便见高楼林立间,一座青砖仿古宅院寂静而立。沈夏一袭明黄淡雅旗袍,墨发却被高高盘起,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卡通发卡全然不搭。

她长身玉立在红漆大门前,一看到任皓谦下车,弯弯的柳叶眉就浮现冷冷的笑意。

两人对视一瞬,并肩一同走进去。

绕过仿古白色雕花屏风,迎面便见点缀的灯光如流水倾斜。偌大的包间,正中央只放着张红色小圆桌,显得空旷却不失典雅。

两人安静落座,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互不相关。

过了一会,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进来,礼貌地递到两人手中,微低身子等待入单。

沈夏小巧的手指胡乱一指,点了一大堆,任皓谦余光扫了一下服务员,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又淡定地合上。

任皓谦低沉一句:“这样可以了。”说完,将菜单还给服务员。

然后,沉默依旧笼罩在这间房间里,任皓谦平静的神色让沈夏按耐不住地提前打破这尴尬的情形。

她侧眸,神色略显讥讽的说:“任皓谦,你是不是受够我了?其实你真的很优秀,你值得更好的人,所以,你跟爷爷说解除婚约,我们两个要为各自的幸福努力……”

接着任皓谦听到她一大堆为他好的说辞,他仍旧面无表情,打断她的侃侃而谈,“如果沈小姐可以解除婚约的话,我会感激你。”

沈夏低哼一句:“我要是有这个能力还能待在这里和你废话。”然后,她目光流转间,似乎想到什么,惊讶地开口问道:“难不成,你暗恋我多时?”

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猛然一眨,然后双手抱胸,愕然地瞥向他。

任皓谦此时被她的自作多情震慑到了,淡定地清清嗓子,随即,服务员将菜肴一一上来。

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大鱼大肉,海鲜素菜样样齐全。

沈夏看着任皓谦一脸淡定的样子,只好妥协地埋头吃饭。

这样的场景每个月都会上演一次,她边吃边自嘲道她居然有些习惯这个冷面人的存在。

夹菜的时候不经意地瞥到他的侧脸,他的模样确实很帅气,五官精致,智商又高,明明年龄大她一截却还是看不出差距。

她突然将手中的汤勺重重放下,发出巨大的声响,又腾地站起,瞪着他说:“我吃饱了。”

任皓谦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放下筷子,也默默站起来。

这顿饭显然吃的不愉快。

沈夏之所以这么莫名其妙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讨厌任皓谦呢?她口口声声要找到一个出色的男人,可是任皓谦不出色吗?

她无厘头的想法冒出阻挡了她的食欲,与此同时,任皓谦也有些郁闷,据他了解,沈夏对吃的东西可是从不怠慢,居然会提前结束,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早一步走出来,站在拐角处望着对面熙来攘往的人群,她认真沉思着刚刚的问题。

任皓谦将黑色西装外套垂放在手臂间,他刚想在门口喊住沈夏,就看见对面突然袭来一辆摩托车。

一瞬间,他迈了个大步,高挑身体陡然逼近她面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低下头,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扑通,扑通……”沈夏听到自己骤然失措的心跳声。

她的身材纤弱而娇小,几乎被他整个笼罩住,眼前只有他裹着白衬衣的胸膛,耳边只余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摩托车擦边划过任皓谦微卷衣袖而露出的白皙手臂,他发出一点痛意声,手臂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呆滞在怀中的沈夏看到任皓谦流血的手臂惊慌失措,他松开她,拉着她的手腕抬手打了个车。

上车的时候,她能做的只能是用手捂住他流血的手臂,任皓谦稳稳地说道:“抱歉,今天看来要提早结束约会了。”

她抬眸看见他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突然觉得心跳加速,脸色也微微红润起来,耳朵瞬间爬上了羞红。

她垂头,用力捂住他的伤口,她紧贴着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一时间,出了神。

那个问题,似乎迎刃而解。

她恍然大悟间有些茫茫然的无措感。

却很开心的无措感。

第二十八章 你最好不要喜欢我

【你最好不要喜欢我,潜台词,却伤了身。】

出租车停在昏黄的路灯下,不远处就是沈夏的公寓楼。在月色衬托之下,“loveforyou”散发出浪漫且又奢华的气息。

任皓谦是个有洁癖的人,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也不喜欢轻易去抱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人,由于事发紧急所以他打破原则,但是沈夏的手一直置于他的手臂间,他有些别扭,一下车,他就礼貌地推开她的手自己捂住伤口。

可能是他的错觉,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居然看见她眼底闪过的一丝失落感,透过她的神色他微微揣摩她的心思。

两人走进电梯,沉默片刻,任皓谦从不愿拖泥带水,尽管他的智商和情商让他瞬间判断出眼前这个女人的想法,他不确定,却要浇灭任何可能性。

他漠然开口:“你最好不要喜欢我。”

任皓谦说这句话时,立体精致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甚至他漆黑漂亮的眼底,都是一贯的平静和淡漠,而他的声音却清晰低沉,就像大提琴的曲调,回荡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透着寒意。

沈夏的身子狠狠抽动了一下,她低垂的额头倏地抬起,原来这个男人也是如此的讨厌自己。

“你的演技不错吗?”沈夏无法应对,只能选择恶语相向。如果是一个小时前她肯定开心的大笑,还可能和他称兄道弟,因为她俩意见一致,而现在她居然有一点动心,加上他刚刚的神情,她有些不甘心,她喜欢冒险。

任皓谦淡淡回应:“谢谢。”

但视线一直落在别处,他的脑海此时浮现的居然是慕雨杉那个蠢女人。

他想到有一天他会对她霸气地说出这句话,“你最好不要喜欢我”,想想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肯定开怀大笑,没想到的是,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待回过神,电梯已成功升到11楼,走了几步,1184号房间立在眼前。

沈夏从包里摸出钥匙,极力压制住自己那颗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她故作淡定地推开门,按开灯控开关,站在门框边诚挚地邀请他,“任总,随意参观。”当眸光瞥到凌乱房间的一刻,她轻叹一口气,“糟糕,打扫房间的阿姨好像请假了。”

任皓谦抬眼,这个价值好几千万的豪华公寓楼和狗窝一般无二,碎了一地的古董花瓶,凌乱不堪的昂贵衣物,就连玻璃窗也被砸碎一半,透着点微微凉的风,他大步踩过地板上随意丢弃的零食袋,找了个空处轻轻坐下。

沈夏显然有些失望,想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出一点表情变化简直比登天还难,面瘫脸就是面瘫脸,不知不觉她对他兴趣浓厚了些。

“医药箱有吗?”他长长的睫毛因为痛意而抖了抖,脸色微微变得有些泛白,沈夏这才想起眼前的这个人是个病人,她立马跑到卧室,去翻箱倒柜,结果只找到了几个快过期的创口贴。

当她拿着创口贴站在他跟前时,任皓谦却客气地说了声谢谢,那种客气是前所未有的陌生感与距离感,她突然明白过来,如果她不展现出一丁点对他的喜欢或是好奇,他就可以和往常一样把她当成个平常人对待,而事实上,她打破了默契,所以他拒之千里。

沈夏悄然一笑,似乎找到了办法,她知道他不愿意让人碰他,便把创口贴丢到他手里,再附上事先想好的台词,“两不相欠!本来我还有一点同情心的,现在,”她轻笑两声,继续补充说道:“你的反应我很满意。你放心,我,沈夏,永远都不可能,对一个面瘫脸感兴趣。”

永远?她不自然地颤了一下身子,可是心底却是如此怀念刚刚那个怀抱。

她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恰到好处地让她产生一种错觉。

正在沈夏胡思乱想的时候,任皓谦将创口贴费力的贴在伤口处,因为伤的是右臂,所以他的动作有些滞缓。

刚处理完伤口,德叔的电话就打来,看到屏幕的那一秒,他有些不安的想法涌上,一般这个时间点德叔是不会打扰他和沈大小姐的约会的。

除非?

第二十九章 同一种温度的怀抱

他快速接通,打消莫名的念头,德叔在电话那头清晰的一字一句地汇报:“少爷,出事了。公司的傅总监出轨,她妻子不满亲自招开记者招待会,现在公司的股票已出现大幅度降跌……”

任皓谦认真听着,隐约间紧蹙的眉头慢慢放松,似乎只要不是刚刚闪过的可怕念头,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对自己金窝藏娇的能力时有怀疑。

德叔听到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反应,便顿了一下,任皓谦迷离的眼神瞬间回光,“今晚就回上海。”

“好的少爷。十点的飞机,需要我去接您吗?”

任皓谦低头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略一思量,语气不急不躁地回答道:“不用了,这离机场很近。”

任皓谦又叮嘱几句才挂断电话,放下手机,准备出发时沈夏还呆滞在一旁咬着手指一副沉思状。

但愿,她刚刚的态度是真情流露。

沈夏懵懂之间觉得灼人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她迎上他的目光,有些窒息的心跳声让她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她尴尬地放下嘴里咬住的手指,温和地冲他笑了笑,但紧张的情绪还是让她的笑容在眉眼之间舒展不开。

但幸运的是,他根本没正眼看她。

她很讨厌这种侥幸。

任皓谦起身,拿起外套快速穿戴好,边往门口走边客气地说道:“沈小姐,公司出了点事,我先告辞。”

沈夏的薄唇微微颤动,却没发出声响,任皓谦在两秒之后消失地干净彻底,除了沙发上滴落的斑驳血迹,几乎他的气息无迹可寻。

这个世上会不会有同一种温度的怀抱?

她心底翻涌而来的苦涩让她泛起一阵干呕。

她不确定,所以惘然无措地瘫坐在沙发上。

目光注视着门口,久久的,直到眼睛酸痛。

-

飞往上海的航班在13个小时后抵达,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在午夜时分依旧人群熙攘,任皓谦和德叔拉着行李箱有些费力地走出拥挤的大厅。

秘书amy正在门口等候,因为紧张和疲倦感让她心烦意乱地原地踱步,与那一身珊瑚蓝复古套装的优雅相斥。

当任皓谦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些。

“总裁,这次事情可能有些麻烦。”她接过两人手中的行李箱,边放置在后备箱里边着急地说明情况。

“没跟来狗仔?”德叔谨慎地四处张望。

“没有。”

话音刚落,三人便一同坐进车里,车子快速驶过机场,在路灯下闪过一道黑影便不知所踪。

车内,amy继续着刚刚的话题:“傅人海的妻子洛小珊有黑道背景,处理有些麻烦,在金钱方面她并不买账。”

任皓谦一直低头翻看着amy带来的资料,沉默半晌,才徐徐问道:“记者招待会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交代了下次要给记者爆料重要内容,做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秀,泪流满面。”

任皓谦听到amy“泪流满面”这四个字,眸光一闪,抬头瞥了她一眼,“中文进步了。”

amy不好意思地抓抓那一头金黄色的头发,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转过头看着后面的德叔问道:“德叔!这是在夸我吗?”

德叔颔首,眉眼里有着笑意,“专心开车。”

amy是中美混血儿,由于出色的工作能力被任皓谦从美国公司挖角到上海,德叔经常调侃那可是少爷第一次干那种事,不过,还好amy没让他失望。

不过德叔这才迟钝地发现她今晚特别的打扮,由于她职业装束突变优雅风格,所以德叔忍不住多看几眼,打趣地说道:“amy,doyoujoinintheimportantpart……youaresobeautifultonight(译:艾米,你是参加了什么重要聚会吗?……今晚特别漂亮。)”

“thankyou”amy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转过身看向一旁的任皓谦,他的老板就算不打扮也是帅到惨绝人寰,这个词德叔老是觉得不符合描写一个人的帅气,但她却总喜欢这样赞美他。

任皓谦看完手头资料,偏过头望着她,语气清冷,“epromiseforthatwoman(译:承诺。给那女人一个承诺。)”

“ok”amy比了个手势,“我马上去办。”

第三十章 出色的谈判

车子停靠在公司门口时,amy特地看了一下时间,凌晨1点。

她计划着一到公司就要约洛小珊喝茶,但是这个时间点可能性不大。

任皓谦和德叔下车之后,她开到停车场时看见洛小珊的宝马车正停在一处,这才想起刚刚有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在门口被保安拦住的场景。

她勾唇一笑,低喃一句“这洛小姐消息挺灵通的”。

然后停好车,拿着资料,去会会这个洛大小姐。

与此同时,任皓谦和德叔抵达公司,高层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两人连口水都没喝的上,便开始了会议。

西岸咖啡厅。

amy和洛小珊选择了一家低调幽静的咖啡厅,两人靠窗而坐,由于穿衣风格不同,引来侍者莫名的好奇目光。

随意点了两杯咖啡,伴着悠扬的曲调,amy打破了这略显旖旎的奇怪氛围。

“洛小姐是来找任总的?”她端起咖啡的同时又细细打量她的神色,还未等对方回答,她就继续说道:“不过任总刚下飞机实在没有精力,这是任总的意思——”

她将包里的资料递到她手中,指尖敲了敲桌面,“请洛小姐看一看。”

待洛小珊翻看完毕,她戏谑的目光望着眼前情商不高的女人说道:“我知道你需要一个保证。我想你看的懂这份调遣令,据我所知,傅总监最讨厌的就是外国女人,这样就最大程度地降低了他以后出轨的可能性。此外,”她顿了顿,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语调斯理地补充道:“任总会给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就会打消所有存在的可能性。若是以后他再惹洛小姐生气,任总能做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出轨门引发的风波,而是让他——身败名裂。”

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对面的女人惊慌失措,她端起的咖啡杯摇摇晃晃地洒了一些,浓妆艳抹的脸颊上浮现着恐惧和出乎意料的无措感。

她凝眉:“那明天的记者招待会……”

“洛小姐那么聪明,泪流满面的演技我可是佩服的很,”她打断她的话,依旧冷讽道:“可以说因为要举家迁往美国激动的想要昭告全世界。”

洛小珊点点头,低垂的额头慢慢抬起,望着她,眼神流露出别样的色彩,“不得不说你是个出色的助理。”

“谢谢!但是以后要是有人做出有损公司形象的事,我能给的就不是简单的出色而已!”

她目光凌厉的射向她,然后礼貌地告辞离开咖啡厅。

任皓谦的会议一直从凌晨两点开到早上八点才结束,他回办公室的时候,amy也跟了进来:“总裁,事情都处理好了。今天的行程可能有些麻烦……”

长途飞行加上一早上的会议,使得任皓谦神情看起来有些倦怠,他坐在办公椅上,一边听助理汇报的行程安排,一边随手掏出因为开会被他静音的手机,里面没有任何消息,他在想她应该巴不得他出事。

“行程安排到晚上七点,七点后推掉所有安排,另外……”他突然顿住,温和地看向amy,低哑的声音问道:“需要休息吗?”

“谢谢!但我不需要。”amy出色的做事风格让任皓谦赞叹不已,他揣测她肯定很气愤,因为她没有果断处理好这次的失误。

待amy走后,他垂头疲惫地趴在桌上,想象那个洛小珊在和amy对话之后难堪的脸色,不觉勾唇深意浅笑。

第三十一章 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勇者胜。】

慕雨杉在任大少爷出差后几天过得并不开心,因为解简那日在医院的冷言相对,所以一向胆小鬼的她每天放学后就蹑手蹑脚地打车回家,连李嫂也震惊了,以前慕雨杉可是巴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学校的。

今天,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打的回别墅。

推开门,李嫂放着电视机坐在客厅择菜。

“慕小姐,你回来了。”李嫂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又习惯性地递一杯茶给她。

慕雨杉一边揩汗一边大口喝着凉茶,嘟囔着:“最近天气太热了,连空调都拯救不了。”

说罢,她放下茶杯,急忙去浴室冲个凉水澡。

李嫂笑着点点头,在浴室门口小声问道:“慕小姐,今晚要吃什么?”

慕雨杉边脱衣服边盯着天花板想了想,然后调皮地拉开一个小门缝,探出头亲切地回应着:“小笼包,然后熬一些清淡点的粥。”

李嫂领命,笑意而归。

她又缩回脑袋边冲洗边掰着手指算算任皓谦还有几天回来,他应该还有两天才回来,愉悦的她在空旷的浴室里哼起了歌。

洗了一个小时,按下开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拿睡衣。

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浴室里大喊着:“李嫂,我忘了拿睡衣了,你帮我去卧室拿一套!”

然后她就听到了“嗒嗒嗒”的上楼声,她依旧继续着刚刚的歌曲,待过了一分钟后,衣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套睡衣,可能她刚刚太沉浸于歌声世界连开门声都没听到。

她半萝着身子站在浴室的大镜子前换好衣服,随意擦了擦头发,有些憋的慌,就懒洋洋地打开门,走进客厅。

低垂着头冥思苦想着今天课堂上老师留的一个难题,头发上的水珠有节奏的一滴一滴地跟在她身后留下长长的印迹,刚好想到思路猛一抬头,“啪”的一声就撞到一个人的怀中。

她揉揉碰疼的额头,下一秒噩耗袭来,抬起头的瞬间,微微怔在原地。

任皓谦不偏不倚地站在灯光下,一身西装笔挺,目光清冷,唇角携着一抹永远自带嘲讽的微笑,他俯下身子,饶有兴趣地将面前的女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一袭酒红色v领睡袍,微露出精致的锁骨,黑色微卷长发夹着湿气随意披散,纤细的眉,墨色所染的眸澄澈纯净又夹杂着丝丝慵懒,琼鼻微皱,红唇轻抿。

慕雨杉这才明白过来,刚刚那个上楼拿衣服的铁定是他,只有任皓谦才这么重口味,偏爱这土不拉几的酒红色。

她撅着嘴,刚刚的惊讶换上淡然自若的神色,推开他,径直往客厅的沙发奔去。

“不喜欢?”他跟着她一同坐下。

“这么早回来,难不成被抛弃了?”她转过头,神色含着些戏谑,携着毫无隐瞒的期待语气。

任皓谦从身后揽住她的肩,两人的对话依旧充满了火药味,莫名其妙的火药味。

“我可以理解为,你希望我被抛弃?”

他的手臂紧了紧,将慕雨杉娇小的身子大力地拥到怀里,低头深深地注视着她,“看来你,还是很不喜欢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慕雨杉刚要否定,任皓谦的吻就砸了过来,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的唇上,他的手并没有因为盛夏而炽热,他微凉的手抚摸在她的腰间,就像一个挑逗者,想要努力激起面前女人的欲望。

可惜慕雨杉从不买账。

他一厢情愿地吻了许久,然后将下巴抵在她性感的锁骨旁,气愤夹杂着莫名的复杂情感他徐徐开口:“我一定会找到让你害怕的东西,奖品——就是赌你慕雨杉的一个吻。”

她在他怀中微颤,脑海里浮现的是叶子,她抿唇,勾住他即将扬起的脖子,她的吻马上就要如他所愿地回应过去,他却用手指挡住了,目光精湛地望着她,略显嘲讽地低哑说道:“我似乎找到了。不用那么着急……”他伏在她耳畔,低语:“我们还有余生来玩这个游戏。”

“李嫂!”任皓谦松开她,低头整理着微微凌乱的衣角,“去帮慕小姐吹干头发!”

李嫂从厨房快步走出来,刚要喊慕小姐,慕雨杉就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任皓谦说:“我自己去。”

李嫂看这场景,猜出两人又斗嘴了,她习以为常地继续着自己晚餐的工作。

“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是她常用来形容这两人的台词。

不过,慕小姐在有些情况下,反应真是迟钝地惊人。

正思忖着,听到“砰”的一声关门声,她转身一望,任皓谦漂亮的背影一闪而过。

第三十二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慕雨杉每次吹干头发,毛茸茸的长发如同可爱的贵宾犬的毛发,凌乱不堪还毛毛躁躁,连名牌洗发露都拯救不了它。

有时候,她会想,任皓谦是怎样这么不厌其烦地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她每天邋里邋遢,他呢,每天人模狗样的,长得完美无瑕,连生活上也是干净整洁。

想到这,她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踩着拖鞋,往厨房走去。

“李嫂!皓谦呢?”她走出来,寻不到任大少爷的踪影,心里有些窃喜。

李嫂一边剁肉馅,一边回答道:“任先生刚刚出去了。”她顿了顿,扭过头又补充一句,“我看任先生脸色有些不好。”

慕雨杉身子半抵在冰箱上,双手抱胸,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听到李嫂随后的话又不急不慢地说道:“可能是真的被抛弃了。对了,”她笑一笑,问道:“刚刚我的发带找不到了,就是那个墨绿色的,你记得我放哪了吗?”

李嫂抬起头指着电视机下面的柜子说,“好像我给放到那了。”

慕雨杉“嗯”的一声,缓缓走过去,俯下身子一拉抽屉,那漂亮的发带还真在里面。

她站在电视机前,将长发轻轻挽起,这下拉布拉多的毛发可算柔顺了,她在心里微微自嘲。

李嫂已经弄好馅子正在包包子,她闻着馅香跑了过去,拖着下巴半抵在台面上,一副陶醉于李嫂的厨艺忘我的境界。

李嫂做饭时总是很专心,心无旁骛地研究着菜谱,她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可是还是勤劳的很,出来工作一年了,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一趟。

她包好一个小笼包,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子,偏过头,用手背捶捶自己酸痛的腰,望着慕雨杉一副孩子模样,温和地说道:“是不是饿了?冰箱里有新鲜的水果,”她又急忙补充一句,“有你最爱吃的提子!”

“是吗?”慕雨杉傻笑着眨眨眼睛,然后琢磨着不如做个水果沙拉,反正闲来无事。

她从冰箱里拿出苹果、西瓜、猕猴桃、草莓等其他水果,找了一个玻璃容器,又翻腾出一些沙拉酱、草莓酱之类的东西,和李嫂并肩站着,认真做她的大餐。

做完这道“大餐”,她就抱着水果盘蹲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看电视。

正低头舀一勺子送入口中,余光不经意地瞥到永世集团这四个字,她把手中的遥控器丢到一边,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认真听着。

“据知情人透露永世集团总监傅人海疑似出轨门事件,这一小道消息爆出,永世公司的股票从昨日就出现大幅度降跌……”

慕雨杉咬着勺子琢磨着,这一年多永世一直在国际顺风顺水的,突然被爆猛料,简直就是稀罕事。

她咬咬下唇,一副冥思状,李嫂递过来一杯热牛奶,喊她半天也不理,刚想走回去,慕雨杉就魔怔地抓住她的胳膊,认真地询问道:“刚刚你说皓谦脸色不好?”

李嫂对她反应弧的长度无奈应允。

“难不成永世这次的事真的很大,他可是一贯波澜不惊的,大大小小的工作他只要动动脑子似乎就能轻易解决……”她又继续咬着勺子,小声嘀咕着。

李嫂浅浅一笑,又慢慢走回厨房。

慕雨杉放下手里的盘子,斜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袋下,望着天花板,认认真真地思考。

如果他破产了,会不会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又或者,如果爆出他和她的出轨门事件呢?

她忍不住晃晃脑袋打碎这个可怕的想法,可是转念一想,任皓谦和沈夏还没结婚呢,她这不算小三,顶多算个秘密情人。

掰着手指算算,沈夏和任皓谦订婚还是去年的六月份,足足一年,记得那次他在美国筹备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像个脱缰的野马和鼓鼓叶子他们成日泡网吧、睡宿舍。

结果,那天回来的时候他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想到这,她凭空打了个冷颤。

“慕小姐,饭菜好了,还要准备任先生的吗?”李嫂在客厅的餐桌旁摆着碗筷。

第三十三章 你这是在花痴还是幸灾乐祸?

“不用!”她从沙发上翻身坐起,用指甲拨了拨头发,有些心烦意乱地走过去。

“李嫂你也坐下来一块吃吧?”她端着汤碗望着跟前忙忙碌碌的李嫂,李嫂解开围裙,露出一个绣着牡丹花色的上衣,在灯光印衬下显得极为好看。

“不了。你忘了慕小姐,我晚上是不大吃东西的,”她指指肚子,“容易积食。”

“那你早些睡吧!我看会电视也就休息了。”

“行。我还真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微微佝偻着身子往客房走去。

慕雨杉继续自己的晚餐,慢吞吞地一个小笼包就啃了十多分钟。

吃完饭抬眼一看墙上的钟表已经九点钟,她收拾好碗筷,蹲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然后又从手机上搜永世集团最新的资料。

外面夜色已悄悄给天空渲染了一片漆黑,星在空中宛若明亮的小精灵,眨着眼睛,盛夏的夜里并不安静伴着嘈杂的知了叫声,一阵一阵与风声相偕。

别墅的灯光就像与天际的光亮相铺垫,在林间发出巨大的光,笼罩在这一片孤寂的大地,尤其月色透过枝影而望更是显得明亮和高贵。

任皓谦开车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十点,他看客厅的灯还亮着,心里猜测慕雨杉肯定没睡。

他动作轻盈,从门口换好拖鞋,拿着公文包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躺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

他轻看一眼就放下东西,去冰箱里倒了一杯牛奶,喝完就大步走了过去。

慕雨杉正翻到关键信息,隐约好像听到脚步声,眸光一落,眼前忽然出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撑在她两侧,黑色西装袖口显得格外干净利落,琥珀色袖扣在灯光下盈盈发光。

而他的身躯和气息也渐渐逼近,像是已经将她笼罩住。

她被吓了一跳,手机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给这寂静的别墅平添了一点动静。

她近看他的脸色是有一点不好,波澜不惊的神色里含着一点病态的样子,但面前的人并没有头破血流还是一样衣冠楚楚,她没好气地说道:“放开我!”

“你们学校又有活动了?”他抽出一只胳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短信页面亮在她面前,慕雨杉抬眸一望,“毕业典礼舞会”这六个字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她又将视线移回来落在他那张永远欠抽的倨傲的脸上,语气清淡,“so”

他放下手机,保持着刚刚耐心的语调,“我到底要不要参加呢?”

“最好不要!”边说边伸出手欲从他身子底下捡起手机。

摸到手机的那一瞬,偏头看见他右臂衣袖渗出血迹,惊诧的表情还未浮现就被他一把从沙发上扯到怀里,她撞到他怀中,他俯身小声地说道:“有些想折磨你。”

他暧昧的话音一落,动作即刻就要贴过来,她的小手放在他的右臂上狠劲一掐,任皓谦冷嗔一声。

“我去楼上拿医药箱。”她轻而易举地推开他的伤臂,还没看任皓谦吃人的表情她就一溜烟跑到二楼了。

就在她翻箱倒柜时,任皓谦已紧跟上来,倚在门框,看着她半跪着地翻腾柜子的样子。

她的睡裙在灯光的反射之下尤显魅惑,白皙的腿半遮半掩,慵懒的长发随意铺散,却又有致命的诱惑,他感觉一种异样的温度,渐渐传遍全身。

待慕雨杉从柜子里翻出来,她即刻起身时,却被任皓谦猛地从地上抱起,他将她手里的医药箱丢到一边,他有些等不及地把她放在床上。

慕雨杉着实吓了一跳,睁得大眼睛看着任皓谦渐渐临近的身影,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她想挣开他,但双手却被他紧紧压住,她无力挣扎,只能认命。

等待的强吻没有到达,手腕上他的手忽然松开,整个人像是瞬间失了力气,毫无征兆地昏倒在慕雨杉身上,猛地一压,让慕雨杉疼地倒吸一口气。

“任皓谦,你真是……”她咬牙切齿地喘息着,费了一些力气才推开他重重的身子,从床上半蹲着,一只脚大力地蹬了他一下,果然不省人事。

在床上待了半晌,她俯身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些烫,“真是活该!”她小声低喃一句。

然后慕雨杉下床捡起地上的医药箱,懒洋洋地将它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站在床边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男人。

幸灾乐祸,恐怕她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她唇角一抹笑意,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你这是在花痴还是幸灾乐祸?”任皓谦突然睁开眼睛,略显疲惫地侧过身子看着她。

第三十四章 眼神里透着忠诚

慕雨杉的笑容一瞬间凝滞在嘴角,她尴尬地抿抿唇,试图躲过他的追问。

“扶我起来。”任皓谦冷淡开口,语气里夹杂着一丝颤意。

慕雨杉动作麻利地将他扶起来,在他身后放了一个紧贴床背的枕头。

“帮我脱了衬衣。”

“啊?……哦。”她稳稳坐在床头,将任皓谦身前的扣子慢慢解开,解到第三颗扣子时他突然抬起左手握住她的手腕,慕雨杉抬眸,迎上他灼人的视线。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是不是又瞒着我做什么了?”

“我没有。”她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眼神里透着忠诚,心却扑通扑通的跳不停。

她是惯不会说谎的,尤其在任皓谦这种资本家面前更是不敢,为了掩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她缓缓低下头继续刚才的动作,嘴里扯着其它话题,“你刚刚怎么了?”

“一时间没了力气,”任皓谦看了一眼伤臂,低沉的声音在慕雨杉头顶上散开,“还真有点疼!”

雨杉解开纽扣,将他的白衬衣轻轻脱下,瞥到伤口的那一刻,她那颗看似冰冷的心着实抽动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触碰到伤口处,那伤口又长又深,就像刻进去一般,还流着血,晃神中,任皓谦的热吻倏地落在她的额头上,耳语道:“看来你还不是太恨我。”

慕雨杉抬眸,两人对视着,有那么一秒,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已深深望进她心里似的,那双深邃似蓝色大海的深度让她不能喘息,她欠着他什么,他的眼神为什么总有一丝忧伤,就像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她抵不过这样忧郁的突如袭来。

倒吸了一口气,慕雨杉伸手从柜子上拿过来医药箱,从里面翻出来消毒药水。

她侧身望了一眼伤口,一个创口贴满是血渍,“那么深的口子居然用创口贴,你疯了吧!……都发炎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创口贴揭下来,晃眼的水晶灯光将任皓谦手臂的鲜血映照地更加鲜红,她下床去浴室弄了一个热毛巾,先清洗伤口,然后涂抹消毒药水。

处理好伤口,她又去楼下倒了一杯热水,把退烧药和消炎药放在他手掌心时,觉得自己像个正儿八经的大夫一样。

任皓谦大概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乖的像个小孩子,全程听从慕雨杉的安排。

她帮他铺好床铺,将那件有血渍的衬衫丢到洗衣机里,忙活了一小会,困意袭来,可是,就在站在卧室中央的那一秒,她突然想到,资本家居然睡在她床上。

她无奈地垂下头,正要转身去皓谦房间睡去,任皓谦却喊住了她。

“在这睡吧!”

她脚步一顿,背对着任皓谦,故作轻松地回答:“不用了。”

“那好。”

雨杉心里窃喜,刚要抬脚,就听见他无比从容淡定地说道:“本来我打算不去参加毕业典礼舞会的。”

慕雨杉咬唇,在心里嘀咕了一大段,然后淡定地关上房门,关上卧室的灯,走到床头,掀开被子,慢慢地躺了进去。

她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药水味和淡淡的薄荷香味,慕雨杉侧身,背对着他侧躺着,刚闭上眼睛,他的手臂缓缓伸过来揽住她的腰。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慕雨杉以为他揽着自己睡着了,她才放松警惕地安心睡下。

任皓谦透过那忽浓忽淡的月色,望见她睡得惬意的侧脸,现在想想自己从不做亏本买卖,可是却为了一个人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伤口发炎都抵不过见一个人的迫切心情,他好像有些明白,他终究赢不过命运。

却又无耻地感激着。

第三十五章 脑洞大开的慕小姐

清晨,阳光漫不经心地挥洒到宽大的床角处,在枕头旁,慕雨杉白皙的手臂正胡乱地放在任皓谦的额头上方,一只脚已经像绑着螃蟹一样紧紧盘着任皓谦的身子。

而身旁的任皓谦睡眠中依旧沉稳安静,像一个熟睡的婴儿,毫无攻击力,透着一丝温暖。

慕雨杉整晚都感觉嗓子哑哑的,睡的一点都不好,她自然醒来,习惯性地在床上伸展手臂,没想到,一抬眼,就望见任皓谦那张伪装的面孔,她先是一惊,后来才想起昨晚的事。

小心翼翼地把手臂和脚从他身边抽离开,她轻叹一口气,斜躺着垂着脑袋往他跟前探了探,她眨眨眼睛琢磨道:“如果有一天,你破产了,靠你这张脸完全可以活下去……”

思及此,任皓谦已经缓缓睁开眼睛,一摆手,将慕雨杉的脑袋推到一边,低哑地说道:“挡阳光。”

慕雨杉从床上坐起,伸伸懒腰,抬眼瞟了一眼时间,早已过了六点,有些疑惑,垂眸认真问道:“你今天不去公司?”

“我可不想被闪光灯晃到眼。”他的声音慵懒又低沉,半眯着眼睛,斜睨着慕雨杉被阳光照亮的侧脸。

她微蹙眉,神情略显疑惑,但又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双唇微抿,又问道:“你的手臂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担心会留疤,毕竟六月的天气……”

“今天几点的课?”他打断她的话,缓缓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走到衣橱旁,“我送你。”

慕雨杉吃惊地眨眨眼睛,连下床的动作都有些迟缓,她踩着拖鞋,也徐徐走到衣橱边,与他一同站着。

他侧脸,垂眸,声音清冷,“不愿意?”

慕雨杉低头假意挑选着衣服,心想最近还是不要惹资本家生气,毕竟毕业典礼他要是出席的话,难免尴尬。

她从衣橱里拿出一条裙子,转过身,淡然一笑,“谢谢。”

两个人各自换好衣服,又像似约定好的节奏,一同走进浴室洗漱。

宽敞的室内浴室,两个人站在大镜子前,拿起牙刷刷牙。

慕雨杉看着镜子里的任皓谦,只觉得有些茫茫然,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和他一同起床一同洗漱,却又从未预想过会如此的默契,就像扮演着相处很久的情侣一般。

思绪飘浮间,任皓谦早已下楼,她有些怅然的低下头,随意刷了几下牙齿,也慢慢地走下楼去。

李嫂已准备好早餐,着一件深绿色短袖,站在餐桌旁,微笑地问候慕雨杉早安。

慕雨杉边拉开椅子边问候李嫂早安,随即和任皓谦紧挨着坐下。

她盛粥时方才注意他今日穿的是一件不同往昔的棉麻半袖体恤,连颜色也是不常有的杏色,这与他平日西装革履的风格完全相悖。

半晌,她的目光慢慢移回来,边咀嚼着酥软的面包边又琢磨着今天早上见到解简的尴尬场景,前几天她都顺利地躲过了她,但是今天早上的专业课,她不得不遇见了。

想到这,发自心底的郁闷皆化作一句“唉!”涌了上来,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将手里的半块面包丢回盘子里。

任皓谦冷冷扫了她一眼,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是吃饱了。”

说罢,就起身,接过李嫂递来的公文包,径直地走向门口。

慕雨杉见状,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急匆匆地收拾书包,快步随他出去。

她站在别墅门口,有一些凉风袭来,一袭淡紫色长裙在树荫下显得温柔又纯净,她清澈的眼眸望着缓缓驶来的任皓谦,有些晃神,直到他鸣笛将车子稳稳停在她跟前。

他不解地看向她,目光精湛地要把她看穿似的。

慕雨杉猛地回过神来,透过玻璃窗不自然地对上他灼灼目光,她抿唇,默然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过繁华的街道,掠过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橱窗,慕雨杉只是安静地低头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脑海却浮现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譬如,她生怕一个摄像头街拍到她和任皓谦,又怕任皓谦大摇大摆地停在学校大门口,礼貌地为她开车门,这些连想想都让慕雨杉汗毛竖起,她只好拼命喝水安抚。

任皓谦察觉出异常,略略扫了一眼慕雨杉,又即刻收回视线,盯着前方的道路,声音略显清冷,“放心,我会提前让你下车。”

第三十六章 我要很多很多的爱

【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喜宝】

“昨天我看新闻,你……没事吧?”她突兀地开口问道,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路面。

“没事。”他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再一次地将车内的尴尬氛围渲染浓烈。

慕雨杉只有祈求着时间快点过去,和资本家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在距离学校一百米的距离时,任皓谦将车子停靠在路旁,慕雨杉背着书包快速走下来,明晃晃的阳光像日光灯一般烘烤着地面,一阵闷热迎面袭来。

她冲着玻璃窗一挥手,劳斯莱斯的豪车一闪而过,尾气味道让她不由有些恶心。

抬手边遮挡着阳光边慢慢往学校方向走去,大概走了很久的样子,直到慕雨杉脸颊通红地踏进教室。

她站在门口,红彤彤的脸颊上掺杂着一丝不安,双手紧紧握住肩带,眼睛四处寻着什么人,直到她的视线落在最前方的一个背影上,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悬着心。

鼓鼓和叶子在最右边的倒数第三排,冲着慕雨杉挥手,慕雨杉许久才注意到她们,有些歉意地走过去。

“想什么呢?这么久才看见我们,胳膊都挥累了!”鼓鼓抱怨着假意捶捶胳膊,逗得紧张的慕雨杉“嗤”的笑出了声。

她放下书包,拿出课本,目光还是止不住地往前望去,轻声问道:“解简怎么没和我们坐在一起啊?”

叶子摇摇头,“不知道。”

方鼓鼓托着下巴,沉思状,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自从上个星期叶子住院,她就变的很奇怪,不但不和我们一块上课,连吃饭也是独来独往,难不成?”

鼓鼓一顿语气,惊的慕雨杉一身冷汗,难道她们都察觉到了?

她尴尬地追问道:“难不成什么?”

“她患了考研焦虑症!”鼓鼓得意地看着她和叶子傻笑,慕雨杉无奈一笑。

“对了!简简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鼓鼓从口袋里掏出那条流星项链递到慕雨杉手中,“在医院就要给你的,耽误这几天,我又给忘了,还有这个……”

她打开书包,拿出一本书,封面上画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慕雨杉并未瞧清楚,书便被叶子拿了起来。

“《喜宝》。”她若有所思,转过头,问鼓鼓:“也是简简给雨杉的?”

鼓鼓点点头,将书递到雨杉手中,“任务完成!”

慕雨杉接过书,并未猜透解简的意思,她又往解简那望去,她正认真写着什么,她回过头,神情惘然。

“她怎么会给你这本书,我记得你可最不喜欢看小说了?”叶子打趣道,又慢慢低头看着课本。

国际金融课是很重要的专业科目,而这漫长的一个小时,慕雨杉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她不敢打开那本书,内心却又极度渴望着书中的答案,犹豫间,她着急的眼泪要夺眶而出。

她希望她能放过她,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她就可以放下伪装,因为那时她们已经不在身边,她就不用大费周章地扮演着好女孩的身份,没人在乎,但现在不行。

她珍惜这份唯一让她觉得温暖的一点点友情,却弥足珍贵的友情。

叶子不经意的转头,便瞥见慕雨杉垂着眼帘,死死盯着那本小说封面神情有些异常。

叶子用胳膊肘轻轻一碰她,慕雨杉回神,看了她一眼,眼圈红红的,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小声问她。

“没事。突然有些犯困。”她神情自然地撒谎回道,又慢慢低下头魂不守舍。

叶子咬唇,猜想会不会是解简和雨杉吵架了,她试探性地问起:“这部小说很特别,真不知道解简为什么要给你这一本?”

雨杉抬眸,问道,“它讲什么?”

“一个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做别人情妇的故事,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喜宝……”叶子低声徐徐道来,像是很享受讲述这样的故事一般,鼓鼓在一旁睡的安稳,而慕雨杉却盯着黑板上的屏幕不觉恍惚起来,耳畔的声音也慢慢地消逝掉。

第三十七章 宁愿坦白

她不得不承认解简的精妙用意,她的高智商总是让她这般应接不暇,一部小说,一个故事,几乎贴切地形容了她现在的处境,那她的意思又如何?是道尽讽刺,还是劝她悬崖勒马,她不敢猜想。

叶子见她眼神有点飘忽,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小说的故事让我陶醉。”她是越来越会说谎了,慕雨杉在心底微微自嘲道。

叶子微微一笑,又小声问道:“解简为什么送小说给你?”

“我想看小说了,便拜托她帮我带一本。”

“哦,原来是这样。”

慕雨杉艰难地笑着回答她,她几乎身心俱疲。

下课铃声忽地响起,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盯着前排的解简,她动作麻利地从前门走出教室,慕雨杉直到望不见她的一点踪影,才收回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宁愿选择坦白,也不想陷入如此境地。

魂不守舍之余,已跟着鼓鼓和叶子来到餐厅,她强制性地控制住自己,假装安然无恙地坐下来吃饭。

本就不大的一餐在中午时分就更显得拥挤,喧闹的说话声,闷热的空气,和头顶上时时发出“咚咚”声音的旧风扇简直将夏季的烦闷点缀到极致。

三个人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慕雨杉本就没有什么胃口,再加上昨日休息不好,她脸色有些发白,握着筷子痴痴地戳着碗里的肉。

叶子瞧见,便朝方鼓鼓递了个眼神,鼓鼓转头看着慕雨杉碗里的肉,实在不忍心她这么糟蹋粮食,便猝不及防地将那块肉夹到嘴里。

雨杉微怔,奇怪地望着她。

“你怎么了?”鼓鼓放下筷子,关心地问道,“今天一早你就不对劲,和男朋友闹别扭了?”

“没有,昨晚没休息好。”她垂下头,夹起一块肉,往叶子碗里放去,“叶子,你刚刚出院,多吃点。”

“今天下午没课,我们陪你在宿舍里睡到天昏地暗!”叶子温柔一笑,又夹一些菜给雨杉,“我看你要多补补,脸色那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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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时分,任皓谦从健身房出来,从早上到现在他整整在里面待了六个小时,换好衣服,助理amy正在休息室等他。

“任总,这是今早的调查资料。”amy将手头文件递到任皓谦手中。

他简单翻阅,迅速合上,“可以订机票了,两张。”

amy犹豫了一下,跟在任皓谦身后边走边说:“我担心星辰会有所动作,毕竟韩总不好惹。”

任皓谦顿住脚步,转过身,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又平静无波。“你觉得我好惹吗?也只是抢他一个客户而已。”

amy点头,“我马上去。”

待两个人走出健身房时,记者已经纷涌而至,堵在健身房门口,举着相机,势要获得第一手资料。

刺眼的闪光灯晃得任皓谦眼花,助理amy下意识冲到任皓谦身前,为他遮挡密集的摄像机与镜头。

他保持官方的微笑一言不发却足够迷人,明亮的眸子在闪光灯下依旧璀璨,待保安人员赶过来,任皓谦和amy才顺利脱身。

坐上车,外面的记者还拿着话筒大声询问道:“关于这次傅总监花边新闻,请问是真是假?”

“永世集团的股票出现大幅度降跌,是不是证明了传闻属实……”

“……”

车子飞速驶过健身房,那些记者咄咄逼人的话语声渐渐消逝。

amy打电话问公司的情况,公司门口也堵了一群记者,她挂断电话,一脸歉意,“对不起任总,都怪我办事不利。”

任皓谦拿出手机,一边打着什么字一边无所谓地回应:“我当韩沐风有什么本事,不过是找一群记者大肆报道,告诉公司保安,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韩总找的人。”

“好的,任总。”

而在此时的慕雨杉正躺在床上,困意却全无,窗外的帘子被拉下来,屋里漆黑一片,但还是透了一点点光线,她起身坐起,靠在床头,手里紧紧握着那本书《喜宝》。

屋里太黑,唯一一点光亮就只能模糊瞧见“喜宝”这两个字,她的右手无数次的抬起放下,却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翻开第一页,她猜想,就算有勇气翻开,也只是解简给她更大的耳光而已。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慕雨杉划开一看,是任皓谦的短信,他说:“下午五点钟在早上停车的地方等我。”

慕雨杉放下手机,咬唇,凝视着那本书很久很久,直到天际响起第一声惊雷,她才放下书,又躺了下去。

迷迷糊糊地睡到四点半,慕雨杉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点开手机看看时间,她急忙下床收拾书包,穿好鞋子,对熟睡的叶子和鼓鼓不忍打扰,便各自发了一条短信,说她回家了。

她几乎是摸着路走到宿舍门口的,一开门,便怔怔地愣在原地,紧张的几近语无伦次,声音低哑又微颤,“简简,……你回来了。”

第三十八章 蚀骨穿心

看到慕雨杉的那一刻,解简微微地掀了一下眼皮,略略扫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雨杉惊愕于她一副厌恶自己的神色中,反射地握住她的手,像似要拼命解释什么。

解简用力甩开她的手,雨杉一愣,气氛尴尬而沉默。

“那本书什么意思?”半晌,慕雨杉涩涩地说。

解简冷冷一笑,刻意地往后退了退,与她保持距离,她漠然开口:“我只是很喜欢那句话。”

慕雨杉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她冰冷的眼神,“什么话?”

“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就很多很多的钱。”

慕雨杉听得浑浑噩噩,但她最后一句话,却让她猛地惊醒,然后惊慌失措的心痛,无法抵挡地强烈涌来。

“还有,我爱顾城。”

她甚至想过万千种她厌恶她的理由,偏偏这一种始料未及,她模糊的视线渐渐对焦,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当她再一次看向解简的时候,她的眸光透着深情与骄傲,而她正在经历着天崩地裂。脸色蓦地发白,这几乎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砰”的一声,解简推门而入,慕雨杉站在门外,凄凉至极。

三言两语,蚀骨穿心。

她也不知站了多久,才又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走出a大的校门,过人行横道的时候,她突然抬眼看了一下天,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蝉鸣声越发响亮,天色霎时间黑了下来,却时有闪电冲撞天空。

她站在路中央,待低下头时,红灯快要亮了。

她多么希望此刻有一双手能拉着她走过这人群,可惜,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慕雨杉走在来时的路上,因为要下雨的缘故,树上的叶子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前一阵喧闹的蝉鸣此刻耳畔只余风声。

边走回忆袭来,有些事情,她总是直到现在才明白,直到失去了才完完整整地明白过来。

“我丢了一样东西。”很久之前,解简约她在咖啡厅见面,她莫名奇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她边低头搅拌着咖啡边和顾城用手机聊天,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抬头,笑着问她:“你丢了什么?”

“很重要的人。”

还有她每次望着顾城时的神情,她偶尔看到,却也只是没心没肺地从未多想,原来,她丢的是顾城。

她顿住脚步,立身于车水马龙的街道旁,书包中的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她还以为是资本家临时变卦,一看来电显示,是解简。

她犹豫了一秒,果断地按了接通键,“什么事?”她强制着平静,声音里仍有些颤意。

“你知道像喜宝这样的人,最怕什么?”

她声音低到尘埃,“不知道。”

“最怕阳光。”她直截了当地回答,几乎重击了慕雨杉。

顷刻间,慕雨杉的世界彻底毁灭,她脑海不断浮现着叶子和鼓鼓知道真相后的模样,不断想象着那些对她寄予厚望老师的厌恶目光,连任皓谦都没有惩罚她,她又有什么资格。

她目光一沉,坚定且又清晰地回答她:“你没资格。”

然后,手机关机,丢入书包。

忽然,雷声由远处传来,声声作响。更预料不到的是,这个季节居然会有台风袭来上海。

强烈的台风就像今日无法预测的解简一样,注定要撕裂慕雨杉所待的世界。

狰狞的台风咆哮着,夹杂着大雨珠子,像一个邪恶的魔鬼,放肆地撕扯着。

雨杉娇小的身子在狂风暴雨中显得犹为脆弱,紫色的长裙,被四面八方的雨水淋湿,她突然很感激这样的天气,更奢求一道惊雷把自己劈死,不知道,她能不能如愿以偿。

过了许久,久到慕雨杉站在大雨里浑身湿透,她终究没忍住,眼泪一颗颗落下,在这盛夏的光景里,台风的吹打之下,她将软弱公诸于众。

“如果有一天,你感受到这份痛,那就是我的目的达到了。”任皓谦的一句话倏地在耳畔响起,慕雨杉觉得他肯定坏透了,所以,把她晾到大马路上,让她自生自灭。

委屈和伤痛再一次涌上来,她抱着书包,痛哭着蹲在地上,风用力拽着她,让她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吹走,冷雨倾盆而下,将她的手和脚冻地冰凉,她撑不住了,因为天气因为心情也因为等一个人迟迟不来。

直到脚步声越发清晰,直到一把伞遮挡住狂风暴雨,直到一双昂贵的棕色皮鞋映入眼底,她僵硬的身体,被某人突然的臂力一把揽至怀中,他黑色的浅薄外套是清新淡雅的薄荷味道,她觉得那时的自己肯定很狼狈,他深邃的眸光只是淡淡一瞥,便安静地牵着她的手走回车里。

她简直不可思议,因为那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最讨厌的那个人。

伞下,她与他紧紧靠着,这几步的路途,却让她整颗心都稳了下来,明明是他造就的结局,她却偏偏心存感激。

她想,她肯定是疯了。

第三十九章 我们两个的故事

舒适的座椅上慕雨杉正费力地拧着衣服上的水,大雨之后淋成落汤鸡的她,脸上的忧伤一点也看不出来。

任皓谦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又从后面拿了干毛巾,安静地帮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脸颊。

他的动作温柔又迟缓,慕雨杉有些惊讶地抬头,澄澈灵动的眼睛里映着任皓谦那张干净英俊的侧脸。

“冷吗?”他动作一滞,抬眸看着她,神色如常。

慕雨杉居然被他的这两个字弄得有些想哭,但是,她搞错了一点,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比解简还要可恶的人。

果然,下一秒就原形毕露,嘲弄的语调稳稳说道:“活该。”

话语吐出,任皓谦的嘴角便微微翘起,笑容灿烂地眼底眉底都散开似的,声音里掺着十足的戏谑味。

慕雨杉看着他打量自己的得意神情,气愤地推开他贴近的身子,夺过他手里的毛巾自己气冲冲地擦拭着。

任皓谦不轻易笑,但是笑起来却像冬日稀少的阳光那般明媚璀璨。

但在慕雨杉看来,这阳光般的笑容还不如狂风暴雨来的实在。

他依旧侧着身子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默然俯过身去,脸倏地凑到她跟前,清爽的男性气息扑面迎来,慕雨杉瞪着大眼睛,一副要被非礼的羞涩和不情愿浮现在脸上,还没等她开口,任皓谦的手就放在了她的肩上,麻利地拉下安全带给她系好,才回身坐正了姿势。

慕雨杉轻叹一口气,想到自己的书会不会被淋湿,急忙打开书包,半湿半干的书被她拎了起来放在后座,但是那本小说却神奇地安然无恙,她愣住了,低垂着眸盯着书包。

皓谦打开了暖风,又将慕雨杉身上的衣服理了理,看她半晌不说话,还以为冻傻了,就启动车子,开到第二个路口时,下车去买了两杯热咖啡。

过了几分钟,他撑伞回来,慕雨杉还在走神中,他将她怀里湿漉漉的书包丢到后座,然后把一杯热咖啡递到她手里。

慕雨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掌心的暖意确实比冰冷的书包更有人情味。

她转过脸,小声地说:“谢谢。”

“没见过下雨天不会避雨的笨蛋。”任皓谦转动着方向盘,挂着高档,快速地驶过咖啡店。

外面的瓢泼大雨和呼啸而过的台风将他的声音衬得十分绵长,就算是责难慕雨杉却也习惯,很舒服的感觉,如同掌心的热咖啡。

她回过头,视线落在那本书上,许久之后,任皓谦以为她安静地睡着了,她却突兀地冒出这样一句话,“它居然讲的是我们两个的故事。”

然后,她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任皓谦的车停在自家车库里,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因为天气的缘故,今日的夜色来的有些颇早。

整个天空都是暗黑色调,风声小了些,时不时夹着冷雨打在脸上有些刺痛。

他解开雨杉的安全带,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慕雨杉迷糊地睁开眼,手里的咖啡早已凉了半截。

两人走下车,慕雨杉才明白过来,任皓谦把她带到了市中心的房子里。

他揽着她冻僵的身子往门口走去,慕雨杉在他怀里四处张望,生怕有狗仔拍到自己,她又将外套领子往上拉了拉,但是突然想到解简很有可能已经告发她了,又气馁地把头耷拉在皓谦的肩上,盯着他手里的钥匙难过着。

皓谦打开门,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一览无遗,昂贵的真皮沙发立于客厅中央,正前方是最大尺寸的液晶电视,材质极佳的地板铺设了一地华丽,暗绿色的窗帘、喷金的墙壁、明晃晃的水晶吊灯,还有一个偌大的观景台,几近奔放且大气的布局,正是任皓谦在外界传言的名义上的家。

慕雨杉最不喜欢来这,因为这个地方让她窒息。

她松开任皓谦的手,径直走向浴室冲个热水澡。

任皓谦则去厨房泡了一杯咖啡,准备熬夜工作。

宽敞的浴室和她第一次来的印象里是一样的,她慢慢地脱掉衣服,连同皓谦的外套一同丢进了洗衣机里,打开水龙头,里面的热水哗啦哗啦的流着,散发出来袅袅热气,缭绕了整个浴室。

第四十章 工具而已

慕雨杉关了水龙头,钻进了浴缸里,热水包裹住身体,缓释了许多疲倦。

她一直泡到水泛凉,才从浴缸里出来。

擦干身体,裹上浴袍,慕雨杉拿着吹风机走到了洗手台前,透过镜子,盯着里面倒映出来的一张干净精致的小脸,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任皓谦一年前,扔给她的那句:“你只是我泄(xie)欲(yu)的工具而已。”

顿时,她就恍了神,忘记自己站在这里,是来吹头发的。

……

第一次,那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

盛夏的晚风吹的人有些慵懒,她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按了门铃。

许久,她站在门外脚有些酸疼,刚要走开,他就打开门,站在门框边,背对着客厅里的光,她看不清他的模样。

她知道赴约的代价,她自以为自己做好了牺牲,其实她一点也没准备好,或许,她没想到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是个恶魔。

她紧跟着他来到客厅,他转过身邀她坐下,那时候,慕雨杉是第二次瞧见他的样子,漆黑的眸,高挺的鼻翼,白皙干净的肤色,着一件名贵的西装外套,整个人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但是眼神里透着漠然,让人无法接近却又莫名好奇着他的世界,仿佛盯着他的眼睛多看一秒就要即刻陷进去一样。

而第一次见他,是在医院,他只是赏了她一个耳光,就扬长而去。

慕雨杉看着他的脸有些恍惚,他却顷刻间俯身,将她迷离的神情瞬间拉回。

“电话里讲的很明白,你只有一个请求。”

清润的嗓音,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恨透了她。

她浅浅一笑,语气坚定地回答他:“是。”

任皓谦立起身子,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往卧室方向走去,边走边说:“开始吧!”那声音拉得悠长,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让慕雨杉害怕地不觉身子抖动起来。

她放下书包,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踏进卧室,每一步几乎都是即将陷入地狱的煎熬。

终于,她像似费了很大力气才走进去。

白色大衣橱立在墙边,宽大的双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和被褥,浅蓝色的墙壁,延伸到天花板上面,有一盏样式古老的灯泛着淡淡的光。

他走到落地窗前,将暗绿色的帘子放下来,然后转过身,对上她躲闪的眸。

慕雨杉深吸一口气,脸色微红,心跳的厉害,手指扯着衣角,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抬起重如千斤的双手,将他的外套衣扣慢慢一颗颗解开。

她的个头远不及他,站直了身子才只能看见他精致的下巴,当她解开最后一颗纽扣时,面前的男人忽地垂下头,一手狠狠地揽住她的腰用力地把她的身子拥到跟前,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尖尖的下巴,他垂眸望着她的唇就要吻上去。

但是他的余光不经意瞥到她浸满泪水的眼睛,他怀中原本就僵硬的身体开始剧烈抖动,他对上她的视线,提醒她:“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慕雨杉咬唇,硬生生将眼中的泪挤了回去,哽咽地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洗耳恭听。”

“为什么选这样的方式惩罚我?”

他冷冷一笑,边将她嘴角边凌乱的一缕长发藏到耳后,边徐徐说道:“因为你这样年纪的女孩,最抵不过的是爱情和纯洁,我想找到你的弱点,这恰恰是你的弱点,顾城,也是我妹妹的弱点。”

说罢,他俯身,霸道地覆上她的唇。

这一幕,在灯光缭绕之下,显得风情无限。

那是慕雨杉第一次领略到他的亲吻,霸道疼痛,他用力地咬着她的唇,火热的舌头在她嘴里袭卷一切,他的力道越霸道,两个人嘴里的血腥味就越重。

这个吻,绵长又苦涩。

第四十一章 如你所愿

直到他感觉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泪如雨下,才放过她肿胀的嘴唇,凑向了她的耳边,他嘴里的话语气旖旎,音量微浅,像是在说着情话,可是他的话语把他吐出的温热气息都冻得寒意十足:“你的第一次,好好记得今夜,余生里我都会像你的影子一样跟着你,你甩不掉也赶不走。这样的夜晚,将会无数次地重复上演。而你,也只是我用来泄(xie)欲(yu)的工具,仅此而已。”

慕雨杉双手紧紧握拳,微长的指甲被她狠心地掐进肉里,她咬着牙,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他说的话。

那一刻,她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人,将会是她一生的罪孽。

任皓谦慢慢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松开紧箍腰间的另一只手,双手紧握在慕雨杉的肩上,他用力握着她的肩,慕雨杉疼地倒吸一口气。

“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开口的语气如同渗了冰,慕雨杉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的怒火,这么长时间,他才露出积攒已久的怨气。

“放了他,求你。”她几近恳求的语气,手握住他的双臂,眼泪伴着声音可怜兮兮地掉落。

他一把把她按到床上,扣住她的手腕,让她无力抵抗,他扬起额头,目光深沉,语气冰冷,“如你所愿。”

他的吻再一次覆上她的唇,薄荷香味的衣衫不知何时湿透,使他身上的味道越发浓厚,慕雨杉被他重重的身子压的喘不过气来,想反抗,他却更放肆了,用力扯掉她身上的衣服,唇贪婪吮吸着她的皮肤,吻游移在她的香肩上。

慕雨杉再睁开眼时,不知他何时褪了衣衫,健壮的胸肌一览无遗,他的肌肤炙热滚烫,贴在慕雨杉身上,却让她不停地发冷。

他无耻地侵占着她,每一下动作都很粗鲁,如同凌厉的刀,一下一下凌迟着她的身体,疼痛难忍。

第一次,她的第一次,在这样一个盛夏的夜晚,为了守护一座城,她甘心做了逃奴。

……

慕雨杉是被窗外忽如其来的雷声,惊回了神。

她应该走了很久的神,湿漉漉的头发都半干了。

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恢复了平静神情,拿着吹风机,快速简单的吹走了头发上的潮气,走到了客厅。

她端着一杯热水,坐在观景台的沙发上,目光落在外面的天空上,神情惘然,眼神里藏着忧伤。

恍惚着,连任皓谦什么时候来的她都不清楚,只是闻到咖啡味越发浓烈,她才回神,那时,他已坐在她身旁,许久。

“哭了?”他注视着她,毫无情绪。

“没有。……我去车库拿手机。”暗哑的声音刚落,她就起身,大步走开。

任皓谦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掌心全是汗,他站起来,开口要说什么,慕雨杉却一个急转身,抱住他,额头抵在他的肩上,低沉柔弱的声音在肩上散开。

她说:“皓谦,我怕……”

任皓谦莫名其妙,他还没对她做什么或说什么,她口中的“怕”是为何?

“怕什么?”他低声问,语气里透着耐心。

慕雨杉抬眸,认真望着他,她犹豫再三,解简的事到底要不要说,可是,这不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吗?

她抿唇,掩饰说:“怕一个人去车库。”

任皓谦有些吃惊,微怔了几秒钟,才意识到慕雨杉这句话实有撒娇的味道,难得,他第一次看见她撒娇,还是对他,有些窃喜但还是抑制着心里微妙的情绪。

“我去帮你拿。”他转身走出了门口,慕雨杉来不及看他的表情,但余光却似乎瞥到他唇角的一抹笑意,她猜想,肯定是嘲笑的意味。

第四十二章 你身体的哪一处我没看过

过了几分钟,任皓谦把书和书包一同拎了回来,放在车里许久,书都干了,从远处就大力的丢到慕雨杉怀里。

慕雨杉把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开机,搜索学校贴吧,看了一圈,没有她的消息,倏地松了一口气。

任皓谦从厨房又倒了一杯咖啡,一只手揣在休闲裤口袋里,一只手端着咖啡慵懒地走过来。

在灯光下,他的眼眸里泛着迷人的色泽,每个动作都显得帅气又温和,慕雨杉回头瞥了他一眼,嘴里小声低喃道:“小白脸。”

“对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出去。”他端着咖啡紧挨着她坐下,又补充到:“去泡温泉。”

“这个季节去哪泡温泉?”

“长白山。”

“我有课,专业课。”她认真地强调。

任皓谦轻抿一口咖啡,然后“咚”地一声放到桌上,视线落在玻璃窗外的夜色里,语气平淡,“不去也行,今晚故地重游,我可要好好帮慕小姐回忆我们在这的第一次。”

慕雨杉偷偷白他一眼,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我……唔”,还没说完后半句,任皓谦就俯身吻上了她的唇,他的手缠住她纤细的腰,慢慢地将她的身子拥到跟前,他的吻技越发精湛,时而温柔时而霸道,力度拿捏地刚刚好。

慕雨杉被他滚烫炙热的皮肤猛然接近,仿佛感觉身体有一根神经被突然触动,她用力挣开他,因为她快要窒息了。

他却轻巧地抱起她,往卧室方向大步走去。

慕雨杉在他怀里着急了,翻腾着身子,不停地说:“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任皓谦,你不守信用。”

任皓谦暧昧一笑,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双手压住她的手臂,轻声凑到她的耳畔说:“我又没答应你。”

伴着一阵又一阵巨雷声,瓢泼大雨再次袭来这座城市,而屋内的缠绵悱恻并未消减半分,愈演愈浓。

漫漫长夜,随天际的第一缕曙光,迎来凉爽的清晨。

慕雨杉昨晚被任皓谦折腾地腰酸背痛,似乎整个人都散了架,今早六点就被他喊起,实在是身心俱疲。

懒洋洋地起床,邋里邋遢地走到客厅的时候,钟点工正在准备早餐,看见她乱七八糟的模样,没忍住,笑着喊了声:“小姐好!”

慕雨杉点点头,打着哈欠往浴室走去,半眯着眼睛,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恰巧任皓谦洗完澡正在换衣服,她不偏不倚地撞到他怀里。

“哎呦!”她疼地喊了一句。

任皓谦顺手拿起花洒往她脸上喷了喷,让她豁然清醒。

“你……走开!”她夺过来,将任皓谦从浴室推了出去。

简单冲洗了一下,就散乱着长发走出去,刚踏进卧室两三步就瞧见床上放着一条浅蓝色泡泡袖连衣裙,牌子是香奈儿的,透着金钱的味道。

慕雨杉知道他带她出去玩,衣服肯定按他的口味挑选,他生怕她给他丢了人,慕雨杉脱下浴袍,正要穿裙子时,任皓谦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她露着半个身子,羞红了脸,急忙胡乱扯着被子遮挡住,那被角本就被她压着,她越用力越扯不动,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

任皓谦却大步走上前,将那套挂在她脖子上的连衣裙往下拽了拽,他的修长手指划过她的腰间时,她的身子猛地抽离开,一只手狠劲推开他,嘴里咬着那两个字,“流氓。”

任皓谦却淡然一句:“你身体的哪一处我没看过。”

第四十三章 他是她的城

【当某人再次出现时,我望着他的背影,那时候,才明白,我真真正正地错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慕雨杉气冲冲地站起来,衣服有些凌乱,边走边用头绳将头发绑起,随意的打扮透着十足的慵懒气息。

钟点工阿姨准备好早餐就走了,她自顾自地在餐厅里吃了起来,手艺贯不如李嫂,她喝了几口橙汁勉强吃饱。

任皓谦从书房里打着电话,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是什么事情,慕雨杉无聊,便掏出手机看看网上有没有八卦新闻。

正要搜索时,宿舍qq群里热闹起来,慕雨杉点进去一看,全是任皓谦的新闻,一看发送人是方鼓鼓那个笨蛋。

她按住语音键,小声问道:“方鼓鼓,你又在作什么呢?”

鼓鼓回复:叶子男神出了点事,看上面这条新闻。

她点进去看,是一张任皓谦和她助理在健身房门口的照片,照片下面还打着大大的红色标题,写着:永世集团总裁,在健身房疑似与陌生女子见面。

她眉心微皱,思忖道:“与陌生女子?”又想到今早他的话“不想被闪光灯晃到眼”,她猜想这则新闻肯定无中生有。

又发了一条语音在群里,说:鼓鼓,别乱八卦,这几天我出去一趟,你们帮我答到哈!

然后,群里就继续讨论着任皓谦新闻的真实性,叶子一个难过的表情发过来,问慕雨杉怎么办。

慕雨杉站在电视机旁,刚要打字安慰她,任皓谦就毫无预兆地把手机夺了过去。

“你干嘛?给我手机。”

他抬腕,看了一眼昂贵的瑞士手表,“给你五分钟,我在门口等你。”

“行李托运了?”

“现在还有四分钟。”说完,他匆匆离开。

慕雨杉站在客厅中央,想着也没有什么可带的,除了手机充电器,她环顾四周,思量再三,还是把《喜宝》这本书带在身边,她要是走投无路,可以参照故事里女主的结局。

德叔在门口早早等候了,怕有狗仔偷拍,慕雨杉出来的时候特地将头低了下来,坐到车里才直起身子,放松了神经。

一路上沉默横亘在他们之间,慕雨杉总感觉奇怪,按说公司出事任皓谦没理由有闲心带她出来玩,她冥思苦想,越发烦闷。

直到两个人带着口罩走向机场大厅的时候,她才从德叔口中了解到任皓谦是去谈生意,可是谈生意为什么要带她呢?

不会她也是生意的一项?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让她惊慌失措,她看向他睿智的眼睛,心想任皓谦应该不会这么缺德。

“你先在这等我,我去取机票。”他把手机还给她,连同他的笔记本电脑都塞到她怀里。

慕雨杉的书包足够大,塞一个电脑还是绰绰有余的,安置好资本家的电脑,她急忙打开手机,欲要回复叶子信息时,群里又爆出别的消息。

“国际钢琴比赛上海站,在今日下午三点举行。”

慕雨杉无奈摇摇头,在群里发信息说:拜托,我们宿舍的人艺术细胞一点都没有。

这时,许久不说话的解简突然发了一条信息,她说:“参赛名单里有顾城。”

在看到“顾城”这两个字的时候,慕雨杉的心咯嗒一声疼。

“他回来了?”她着急地打着字。

解简回复:我可以确定。

慕雨杉得到这个消息的瞬间,脸色蓦地煞白,怔怔地愣在原地,她紧紧抱着手机,原本不错的心情顷刻间被悲伤扑灭,她无措,茫然,惊慌,欣喜,甚至是恐惧,如此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整个人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里,那个她爱到骨子里的顾城要回来了。

恍恍惚惚地被来往的行人撞到,她踉踉跄跄地总站不稳,书包带也是一个高一个低,双手垂着,眼前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雾气,挥散不去。

“我带你尝尝上海菜,好久没回来了……”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慕雨杉游离的魂魄回了身,她擦去眼角的泪,寻着声音,四处张望着。

直到一个擦肩而过的身影从眼前飘过,她的脚开始不听使唤,她追了上去,在拥挤的机场大厅里,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顾城。”

声音凄凉又低哑,就像无数次练习了无数遍,这两个字含着无法形容的她的思念和爱。

耳畔忽地响起,他大一那年的玩笑话,他问她:“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那时的她,回答的是:“我会点一盏不灭的灯,一直等。”

她很确定,那就是他的背影。近在咫尺,却偏偏遥不可及。

她的脚步还是被来往的人群挡住了,她走不过去,只好走回来,在原点,任皓谦着一身白色衬衣笔直端庄地立在那里,和她一样的随意打扮,他却比她多了一份与众不同的英气来。

慕雨杉摘下口罩,朝他挥了挥手,她拨开人群,慢慢走到他的身边。

“走吧!”她故作轻松的挽着他的胳膊,眼圈微红却含着笑意,迈着看似轻松的步伐,实则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一样疼。

他回来了,她却要离开。

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她真真正正地错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他是她的城,却也偏偏不是她的城。

第四十四章 于她,意味着什么?

顾城的步伐放慢了些,思索了一刻,蓦然顿住,扭头,问身旁的好友白依,“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他转身,往人群中望去,除了忙忙碌碌的来往行人,他寻不到一个和他像似有关系的人。

白依粲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幻听了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回酒店,再去场地做准备。”

顾城眼底掠过一丝失落,涩涩自语道:“但愿吧!”

可是,他却觉得那个声音那么熟悉,像似顷刻之间能唤醒他心底的记忆,他心上突袭一阵痛意,无法言说,无处可寻。

ˉ

任皓谦和慕雨杉的航班是早上七点半准时飞往吉林省,一上飞机,任皓谦就略显倦意地戴上眼罩,安静地开启睡眠模式。

慕雨杉坐在他旁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就回过头呆看窗外晴空万里的天色。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镇定的佯装多久,每一次回忆到一个故事,与他有关的故事,鼻尖都酸的很,然后,费尽力气深呼吸,再然后,不自觉陷入回忆。

离别后,曾想象过无数个重逢的场景,却没曾想,又是在机场,擦肩而过,她笃定那是老天对她的奖赏。

思绪游离中,忽然一阵颤意将她惊醒,她摇晃着身子,和其他乘客一样握紧了腰间的安全带。

飞机在上空遭遇莫名气流的袭击,机身颠簸,所有人都开始恐慌起来,尽管颤抖地并不厉害,可是广播里的紧急通知还是让无数人联想到死亡两个字。

慕雨杉再次扭过头来,发现身边的任皓谦早已消失不见。

她淡然地转回身子,拿起面前的水杯,大口喝了下去,而机身仍在抖动,她的这一举动,让水卡在喉咙里,她被呛的快要窒息。

而这种熟悉的感觉,仿佛瞬间将她拉回一年前,在机场上和顾城分别的那一刻。

那是顾西洲求了她的第三天后,慕雨杉终于答应他,并不是理解一个做父亲的苦心,而是她爱他。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里,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安检处的正前方停下。

他俊美的眉眼微微蹙在了一起,温柔的声音却硬要他说出了委屈的声调,“慕小杉,我不想走。”

慕雨杉暗忖,“我又何曾想。”

她费力扯出一个笑容,清纯的小脸在他怀里蹭了一下,撒娇地说道:“你答应我的。而且,我就晚几天去英国报道,护照办下来我就去找你。”

顾城宠溺地摸摸他怀中的小脑袋,笑着说:“那我就等着你了。对了,皓宣的事你别自责了,我爸说皓谦已经不追究了。”

她涩涩点头,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眼泪哗的流下来,她狠劲咬着牙,用手推着他往前走,把他推了一段距离,霸气地朝他挥手,附上嘴里口是心非的话,“我会去找你的,在那等我。”

顾城隔着人群,也朝她挥手,他漂亮的眼底满是不舍,却和她一样僵硬地扯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如同冬日最温暖的阳光,写满了他对一个女孩深深的爱。

慕雨杉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她不能,不能丢掉他。

怀着这样的想法,她大步跑了回去,在顾城即将要安检的那一刻,她砰地一声从身后抱住他,她的头抵在他的背上,语气轻飘飘地散到他耳旁,她说:“你……一定要幸福。”

顾城一只手握住她紧箍腰间的手,低语道:“放心,慕小杉同学,我保证在英国不和别的女孩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我会守身如玉等你归来。”

蓦地,她松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她终究还是丢了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温柔地喊她慕小杉同学,从此以后任何终点都不会有顾城的出现。

而那于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生命里缺少空气,意味着残忍的窒息。

……

第四十五章 遗忘的

“被吓傻了?”任皓谦扭头若有所思地笑着问她。

“啊?”像是被他惊醒,雨杉的语气有点低落,“没有啊。”她顿了顿,升了些音调,又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洗手间。”他转回头,又蒙上眼罩,继续着睡眠。

慕雨杉呼吸还是有些不稳,又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在放下杯子的那一刻,任皓谦突然开口问她,“刚刚飞机快要坠落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慕雨杉瞅他一眼,淡定地撒谎说道:“我在想,方鼓鼓那个笨蛋还欠我一百块钱。”

任皓谦的唇角微扬,然后许久不再说话。

慕雨杉也拿起眼罩蒙上眼睛,和他靠着一同小憩一会。

ˉ

国际钢琴比赛分场在上海大剧院举行,下午三点时分,偌大的大剧院灯火辉煌,座无虚席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翘首期待着即将开始的精彩钢琴独奏。

比赛选手作品每一个都触动人心,直到壮丽豪华的舞台上,款款走来一个人。他五官精致,身体修长,白色西装匀称得体,自带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在银色的光柱下笼罩着他,让人仿佛无法看清他的近乎完美的容颜。

他徐徐坐下,双手扶上钢琴键盘,精致的令人叹息的脸庞转向人群,他轻声开口,“这一首,名字叫《欢沁》。”他顿了一下,笑容有淡淡的哀伤,“献给我曾经遗忘的一个人。”

琴声似流水倾泻,欢快的曲调,高超的技艺,将这首曲子的喜怒哀乐栩栩如生地演绎在观众的心里,无可厚非,他迎来最激烈的喝彩。

台下的解简和其他人一样听的如痴如醉,她的眼睛不曾舍得落在别处一刻,她望着他,安分守己了那么久的心开始悸动,她思忖“遗忘的一个人”会是任皓宣吗?还是慕雨杉?

无论是谁,这一次她都决心勇往直前,她都要告诉他,她比旁人更爱他。

晚上八点十分,她和其他粉丝一样在大剧院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为了见他,她提前一个小时化妆,换了镜框,拉直了头发,穿上从未穿过的裙子,她模仿了慕雨杉和任皓宣的一切,只希望他能看她一眼,就算说一个字也好。

当顾城穿着休闲宽松卫衣和其他参赛选手一起出来的时候,粉丝们即刻就沸腾起来,纷纷失去理性的往前面挤,还有一些记者正拿着话筒举着摄影机凑着热闹。

解简本就站在前面,挤的更厉害,而且她还穿了高跟鞋,踉跄地被身后的某个人推到了前面。

就在她以为要丢人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托住了她的胳膊,她颤巍巍地立起身子,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抬头的瞬间,她猛然怔住,顾城清晰的面孔正在跟前,嘴角里说着客套又平静的话语,“没关系。”

她半张着嘴,刚要吐出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嗓子里,眼神一黯,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前所未有的距离感,就像他们不曾相识一样。

她握住他的手腕,认真又急切地问道:“你不记得我了?”

“你认识我?”他听到她的话似乎很激动,追问道:“你是我从前的朋友?”

解简满头雾水,不可思议地抬抬镜框,刚要开口,就被顾城身边一个高个子女孩打断了,“红姨可是给我下了死命令,今晚十点的飞机,快点回去。”

“可是……”顾城的话没有讲完,就被白依拉到路旁的车里。

解简拨开人群,朝那徐徐开动的车子大喊到:“我会一直等你,顾城。”

顾城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女孩的话有一种莫名的触动,好像隐约有过这样一句话,一闪而过的念头,被白依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不知所踪。

“都不记得了,就别想了,想想我就好了,还有这次比赛的奖金!”白依歪着身子,笑嘻嘻地说道。

顾城懒得理她,转过身望着大剧院的方向,那个女孩的身影早已寻不到了。

第四十六章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呢?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点一盏不灭的灯,一直等。】

慕雨杉和任皓谦是十一点抵达酒店的,由于来的匆忙,酒店就在网上随意定的,环境一般,服务也一般。

任皓谦嫌给小费太麻烦,就直接让身旁昏昏沉沉的慕雨杉充当了一下临时服务员的角色,她拉着一个大行李箱,一口气从门口拉到大厅,打听好房间号,拿了房卡,又费力地从大厅拉到电梯门口,气喘吁吁地按了电梯键,这才发现身边的人那叫一个多,果然,她被挤到了后面,靠着电梯墙壁,简直不能呼吸。

身旁的任皓谦摘下黑色的一次性口罩,嘴角携着一抹桀骜的嘲笑,低头看着她。

在电梯里,她瞪他:“你是故意的。”

“慕小姐不是最喜欢低调嘛,这样的环境合你。”

慕雨杉咬唇,转过脸,不想和他废话。

电梯升到六楼,慕雨杉拖着行李箱来到房间门口,打开门,她累的半死地趴在床上。

倒不是提行李累,而是坐飞机累,她最讨厌升降时,她会恶心地想吐,连口香糖都拯救不了她。

任皓谦打开行李箱,拿出西装外套整齐穿在身上,看了一眼慕雨杉倒趴床上的样子,提醒她:“我晚上回来,午餐和晚餐你自己解决,还有,从这出门左拐第二个路口有超市。”

慕雨杉闭着眼睛伸出手来。

任皓谦转身,边走边说,“最重要的,我不给钱。”

慕雨杉腾地睁开眼睛,起身小跑到客厅里,诚恳道:“你不会这么见死不救吧?”

任皓谦边俯身整理文件,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花我的钱吗,如你所愿。”

慕雨杉瞪眼,喃喃自语道:“有那功夫算计我,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公司的风波。”

说罢,她倦意袭来,踩着拖鞋又爬回了床上。

任皓谦大概三分钟后出去的,伴随一阵清脆的关门声,慕雨杉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斜睨了一眼床头的书《喜宝》,她难得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不被人打扰,她慢慢坐起,回忆再次袭来。

“那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呢,你会怎么办?”

“我会死。”

……

突如其来的钝痛袭上心头,细节越清晰,钝痛越明显,她紧紧环住蜷缩的双腿,头抵在膝盖上,眼泪一颗一颗地接连落下,她几近崩溃,任皓谦嘲讽她无数句话,唯有一句最贴切,“顾城,就是她的弱点”。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能牵着他的手,在蓝天白云下游走,因为,她惊慌而逃,错过了归途的路。

-

傍晚的布莱顿下起雨来,细细碎碎地飘洒。

顾城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眺望着落地窗外灰蓝的天色。

虽然只离开短短两天的时间,但英国依旧是这阴雨绵绵的天气,英格兰的风也仍然那么霸道。

细数这年月,他已在这不知不觉待了一年多。

一年前,在去机场的路上,他出了车祸,醒来后,重要的人和事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仿佛瞬间重新活过一样,但是心上却空了一处,怎么都填补不上。

总是感觉自己欠着某人的承诺,却又偏偏想不起来。

他最不明白的,当年究竟是何事,让他奋不顾身地跑去机场。

茫茫然,在心底响起机场那个若有似无的声音,不知何时,他的眼底竟平白无故地多了一滴泪。

他究竟为谁伤悲?

第四十七章 化身女特务

慕雨杉是被饥饿折磨醒的,一睁开眼,已是黄昏时分,抬眸瞧着外面的天,才想到自己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翻身坐起,发了一会呆,才下床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鹅黄色外套,从客厅里倒了一杯水小口喝下,就穿上外套和鞋子慢吞吞地出门了。

长白山六月份天气比上海偏冷一些,大街上的过往行人并不多,七月份的时候会迎来雨季,所以这个时候也不是旅游的旺季。

双手插着口袋,步履轻盈,心思却重了一些。想着口袋里还有些钱,便随意地走进一家店,点了一碗面,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临出门的时候纠结要不要带手机,思量再三,她还是拿了过来,等待老板做面时,她开了机,查看信息。

没有未接来电,没有短信提示,只有天气预报格外显眼地亮在屏幕的右上角,她按了拨通键,几秒嘟嘟声后,里面清晰的提示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有事您请留言,嘟声后开始记时。”

这个号码是顾城之前的手机号,他出国后,这个手机就再也打不通,慕雨杉却把它当作唯一一个和他有关联的东西。

也奇怪过为什么手机号没有换人,而一直关机,她猜想可能是顾城丢了那部手机而里面的话费余额多得惊人吧。

沉默半刻,她低声说:“阿城,今天在机场我差点就演砸了,我甚至产生了和你私奔的念头。是不是很可笑?想来他对我也很好,衣食住行,完全符合一个情妇该有的标配,甚至,他还会让我产生一种错觉。阿城,我期望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已经陷入黑暗,不想见到光,因为那会让我死……再见,顾小城。”

她艰难地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然后快速删掉通话记录,老板把一碗热腾腾的面端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已经平复好心情,不再难过,不再陷入回忆里。

一碗面被她狼吞虎咽地吃干净,付完钱,她心情好了一些,就散步回到酒店。

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资本家来电。

“什么事?”她谨慎开口。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喧闹声,好像是劝酒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个雄厚的男声喊到:“是慕小姐吧?我是任总朋友,他喝醉了,你过来接他一下!”

慕雨杉蹙眉,思索着谁喝醉这腹黑任皓谦也不会喝醉啊,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电话那头见迟迟没有声音,便又一个高音飙了上来,嚷着:“一个小助理磨磨唧唧干啥呢,快点啊?”

“我没钱。”慕雨杉也冲那边嚷道,正好一肚子气没地撒。

“哎呀!刚刚任总迷糊着给你叫了一辆车,你在酒店门口等着吧!”说罢,电话那头挂断电话。

“有精力给我叫车,自己却不能回来。”她低声抱怨道,下一秒便聪明地反应过来,“任皓谦断不会自己喝醉,叫我难道是让我陪酒,”她喃喃自语着,忽地跑进了酒店去。

从行李箱里翻腾出最厚的衣服,是一件秋季的白色宽松毛衣,她又找了一个黑色紧身长裤,这一身穿在身上,有点女特务的感觉,慕雨杉又将头发挽起来扎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这样看来被占便宜的风险降低了许多,她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暗自窃喜。

准备完毕,等在酒店门口时,已经下午五点了,慕雨杉一身秋装招摇地站在路旁,引来许多行人异样的目光,连酒店保安人员都怀疑她是不是有病,而慕雨杉本人就更怀疑了,顶着满头大汗不说,脚下的高跟鞋快踩断了,早知道就往行李箱里塞一双运动鞋了,到时候逃跑还有用。

正热的快要中暑,那辆出租车终于出现在慕雨杉的视线中,司机师傅停下车,半晌,才颤巍巍地探出头来,试探的口吻问道:“您,不会是慕小姐吧?”

慕雨杉犀利的眼神一瞥,“赶紧的吧!”

就这样,车子在半个小时之后赶到新月饭店,慕雨杉按司机先生的话,先乘电梯到三楼,然后左拐第四个包间。

本来怀着满腔激情要冲进去,没想到刚走几步她的脚就不听使唤了,心跳到嗓子眼里,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自己将要面临的场景。

她慢吞吞地走到包间门口,犹豫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大步冲了进去。

第四十八章 你值那个钱吗?

一推开门,几个老总和一些年轻漂亮姑娘正在喝酒,慕雨杉抬眼望去那些女孩的年纪和她差不多。

慕雨杉迅速扫了一圈,终于在一个靠墙的沙发上瞄到了任皓谦的身影,他正斜躺在沙发上,面色微红,身上还盖着件某个女人的大衣外套。

她径直走去,可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年近40的男人拉住了胳膊,满嘴酒气,喷在慕雨杉脸上让她恶心作呕,男人喊到:“你……你就,就是那个任总的助理吧,来来来,陪我喝一杯。”他边说边将慕雨杉拉到怀里。

慕雨杉假意答应他,余光瞥了一眼任皓谦,他仍躺在那惺惺作态,“算了,靠自己吧!”她心里暗想着。

“我陪您喝,但是一杯两百块,一手钱一杯酒!”慕雨杉微仰额头,斜视着面前的老男人。

那男人高兴地拍拍手,连说了好几个好好好,其他陪酒的女孩一听钱也来了兴趣,纷纷涌上来,慕雨杉想要趁机溜走,可如意算盘还没打,另一个老总又伸出咸猪手放在她腰上,慕雨杉难受极了,又怕反抗会惹的任皓谦不高兴,她只能逢场作戏。

被这个老总灌了一杯酒,本就不胜酒力的她,一杯酒下肚,就感觉有些微醺。

其他几个老总见状,纷纷走上前来劝酒。

“敢情刚刚喝醉都是装的,任皓谦你大爷的!”她边喝着边心底臭骂任皓谦。

她就知道他对她一点心慈手软都没有。

喝着喝着,慕雨杉精明的心思全抛脑后了,居然坐在桌上和他们玩起了行酒令,发起酒疯来。

一个老总,见慕雨杉醉的不省人事,就想趁机占便宜,亲她一口。

正要下口时,任皓谦的手蓦地把她从桌上拉了下来,几个老总互相看看半分醉意半分真意,口齿不清地说:“任总醒了,怪不得不沾女色,原来助理这么漂亮呢!”

任皓谦从桌上端起一杯酒,自罚一杯,然后以不胜酒力为借口,礼貌告辞。

慕雨杉是被任皓谦扔上车的,因为她在电梯里吐了别人一身,那个人不但狮子大开口,还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直白地告诉他灌醉人家小姑娘好做坏事。

想到这,他平静神色染了更深一层怒意,他坐进去,双眉紧蹙,将慕雨杉嫌弃地推到一旁。

“先生,您要去哪里?”司机转过身,认真问道。

“离温泉池最近的那家酒店。”

司机得知地点,快速启动了车子,一路上没再多说一句,只是听着两个客人的对话有些莫名奇怪。

喝醉酒的慕雨杉并不老实,她抵在车窗旁的身子慢慢又回到了任皓谦身上,任皓谦向司机师傅要了一些纸巾,不耐烦地擦擦她吐到身上的一些脏东西。

半开着窗,有凉风阵阵袭来,华丽的橱窗和漂亮的街灯一闪而过,夜色寂静,星辰闪亮,从窗口仰望星空,仿若能让浮躁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任皓谦揽着慕雨杉的肩膀,看呆了这静谧的星空。

慕雨杉安静两分钟,又开始骚动了,手乱摸头乱动,任皓谦不得不低下头固定住她不安分的手。

慕雨杉不情愿地用力推开他,“砰”地一声撞到车顶上,她揉揉头,口齿不清地嚷道:“你为什么?”她呼吸不匀地指着任皓谦问:“我没惹你,你为什么叫我来陪酒,任皓谦,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卖了?”

任皓谦轻蔑一笑,低声道:“你值那个钱吗?”

她咬着唇,有些激动地往前凑了凑,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怒声道:“你就那么恨我!我做错什么了?任皓宣她……”

说罢,她猛地站起来“砰”地一声又撞到车顶上,脑袋一晕,对着司机先生的后背就吐了起来。

因是在车辆繁忙的大马路上,他不能中途停车,只好硬着头皮开下去,任皓谦一脸无奈,掏出好几百递到司机师傅手中,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喝醉了。”

司机先生也尴尬一笑,这生意做的让他无语了。

干完坏事的慕雨杉终于安分了些,她靠在任皓谦的怀里,只是不断扯着自己厚重的毛衣,嘴里一直喊“好热”。

他低下头,细细瞧着她,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双眸紧闭着,平铺眼底的长睫毛微微抖动,小巧的鼻子,不安分的粉嫩双唇,他勾唇轻轻一笑,然后似乎想到什么,笑容就变的很忧伤。

慕雨杉的眼睛缓缓睁开,两人目光在某一刻相撞,她扬起手,放到他的脸上,支支吾吾地说:“就是这个眼神,为什么……你总是这样看着我?”

任皓谦凝视着她的眸,许久之后,他缓缓答道,“因为他回来了,所以我赌你离开。”

“你赌赢了吗?”

“我输的一败涂地。”话音刚落,他俯身吻住她的唇,他只是伤心,她竟一点机会也没给他。

第四十九章 他爱上了一个谋杀犯

【因为他回来了,所以你的整个世界都阴雨绵绵。】

任皓谦和慕雨杉到酒店时,两人已经精疲力尽,他抱着她来到房间,推开门,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八点。

他把她丢到浴室里,脱掉外套,拿起花洒二话没说就朝准了慕雨杉的脸喷了下去。

慕雨杉的醉意被瞬间浇醒,她腾地从地上坐起来,瞪着任皓谦,“你干什么?”

任皓谦看她已彻底清醒,便把花洒扔到一边,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硬生生地把她甩到墙壁上。

慕雨杉的胳膊肘被碰的生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喝醉了,又抬眼看着任皓谦的脸色猜想自己肯定说了胡话。

她恐惧地半张着嘴,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任皓谦抬手打开头顶上的热水器开关,水流哗的一声落下来,清脆刺耳。

大束的水砸向他的脑袋,他身上一片浸湿,短发贴着前额,水珠从棱角轮廓滴淌而下,勾勒出无限的性感,同时也勾勒出极致的危险。

慕雨杉用力挣开他,但是他的手臂已紧紧压住她,她无处可逃。

“你这是犯的什么病?就算生气是喝醉,我也是为了你,”她扑腾着身子,嘴里咬着话,“你放开我任皓谦,你疯了!……”

“因为他回来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于慕雨杉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刚刚闹腾的身子突然乖巧下来,她仰头,视线落在他波澜不惊的神色里。

墙是湿的。

心是凉的。

他身上的衬衫更湿。

慕雨杉夹在墙与他中间进退两难。

刚刚激烈的征战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头顶上的花洒还哗哗流着。

他蓦地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慕雨杉一时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那一刻,她清楚地明白,任皓谦生气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笃定这一次他很生气。

“砰”的一声关门声,震得慕雨杉的心猛地一疼,她急忙起身追了出去,任皓谦早已没了踪影。

开始有些无措,她怔怔愣在走廊上,莫名难过起来。

夜晚时分,巷子里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不平坦的路面,经过这里的行人大都是刚从酒吧出来的醉醺醺的男男女女,他们衣着暴露,勾肩搭背,演绎着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灯红酒绿之下藏着落寞的人和事。

这个酒吧的名字就叫落寞,一走进去,空气中就弥漫着浓烈的烟酒味道和巨大声响的激情音乐,在舞池中间里形形色色的妖媚少女不停的在随着震耳的音乐,疯狂的晃动自己的身躯,白皙的躯体在摇曳的灯光里格外的引人注目,长长的头发在左右上下的来回摆动。霎时间暧昧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酒吧。

任皓谦是不大喜欢来酒吧的,尤其是这种在他眼中略显低俗的酒吧,他个人偏爱清净,而这个吵闹的酒吧此刻像极了不安分的慕雨杉,他算是遇到对手了,从小到大,他只对她一个人束手无策。

手里的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他却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倒是来搭讪的姑娘络绎不绝,他一手撑着脑袋,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不觉,思绪便飘得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喝第一杯酒的时候脑海就在放映着今早机场上的场景,他看着慕雨杉追出去的那一刻,就像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舍和气愤涌上心头,他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

他以为她会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没想到,她却走到他身边来。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切又出乎意料。

在飞机上他刻意问她,死亡的那一瞬,你在想什么,从她的眼底中他读到了顾城的名字。

他冷笑着,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爱上一个谋杀犯,这是多么可笑又荒凉的台词。

第五十章 再见,顾小城

慕雨杉是在任皓谦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才出现的,因为好心的侍者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任皓谦才幸运地不被露宿街头。

她到酒吧的时候,远远就望见任皓谦周围围了一群女人,看那样子像似想活吞了任皓谦,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拨开女人们,霸气地开口说道:“你们让开!”

那些女人也不让步,纷纷嚷道:“你谁啊?”

“我是他女朋友!”她俯身将任皓谦从座位上扶起来,醉后更沉了,慕雨杉揽着他的肩完全走不动。

旁边的侍者见状,好心地帮忙把任皓谦扶上了车,慕雨杉在路旁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侍者摆摆手,边喘着气边大声说:“男朋友这么帅,就别轻易放出来了!”说罢,又朝她挥挥手,一路小跑地回了酒吧。

上了车,她将事先带好的外套披在任皓谦身上,任皓谦喝醉酒并不闹腾,只是喜欢安静地寻一处地方睡觉。

在车里,他靠在慕雨杉的肩上睡的安稳。

那是慕雨杉第一次看见他喝醉,她不清楚原因,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事,因为她觉得自己在任皓谦心中无足轻重。

夜幕深沉,雨杉扶着烂醉的任皓谦回到房间,她摸索了下,从身上找出房卡,滴地一声,门一打开,她急忙将东倒西歪的任皓谦架着半拖进房里。

扔在床上,已精疲力尽,摊倒在床的一边。

慕雨杉粗粗的喘了口气,刚想起身却被任皓谦一个翻身给压在身下,她用力挣扎着,才把他从身边推走。

再一次大汗淋漓,她扭头,喘息着,视线落在他身上。

墨色的碎发,星剑的眉,浓密的睫毛,棱角分明的轮廓,因喝酒后绯红的薄唇,不容置疑,甚是完美。外加黄金比例的身材,睡着了也掩盖不住他高贵冷凛的气质。

有那么一瞬,她失神了。

游走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下半夜的时候,任皓谦醒了,睁开眼,看见慕雨杉正乖巧地躺在自己怀里,睡得十分安稳。

他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手指,漆黑的夜色下,他深情的吻倏地落在她的唇边。

因为他回来了,所以你的整个世界都阴雨绵绵。

那五个字,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对他说出来。

再见,任皓谦。

却不知道,那时候的她会不会对他有一点点动心。

窗外的风突然吹了进来,她低声呓语“皓谦。”

他闭眼,轻声答道,“我在。”

……

静谧星空下,一夜好梦。

ˉ

清晨,天色昏沉沉的,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慕雨杉。

她睁开眼的瞬间,脑袋就像撞到什么东西一样疼,她边捶着脑袋边坐起来,半眯着眼睛,低喃着:“怎么这么疼,我的脑袋。”

清醒了一刻,扭头瞥见任皓谦正安静地躺在一旁,她盯着他琢磨了一会,然后眸光一闪,有了好主意。

既然资本家昨天生气了,我就好心买早餐给他,看在我大半夜把他拖回家的份上又买早餐,肯定会饶过我。她偷偷计划着。

刚想下床,突然想到自己昨天最后一点积蓄都打车了,哪有钱买早餐,正郁闷着,不经意一瞥,又瞄到资本家的钱包在枕头下露着半个脸,她惊喜地爬到他身边,小心翼翼趴在他身上,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慢慢伸到枕头下面。

终于她成功地拿到手了,刚想把身子移过来,身下的任皓谦却不知何时睁开眼,他两手略显悠闲地枕在脑袋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慕雨杉,慕雨杉倏地低下头,吓了一跳,惊讶地张着嘴。

“大早上就想诱惑我?”他眼睛一眨,语气低声旖旎。

第五十一章 资本家祸害人类和平

慕雨杉的瞳孔放大些,嘴角两旁的酒窝显露出来,眼底有着笑意,声音宛转悠扬,“你不生气了?”

她的眸光一闪一闪的,亮在任皓谦的眼睛里。

“去买早餐。”他抽开一只手,将她的脑袋连并身子推到一边。

慕雨杉高兴地点点头,起身,拿着钱包满意地下床。

在洗手间刷牙的时候,她趴在门缝里瞧了一眼,他正在穿衬衣,背对着落地窗,整理领口的领结,她思忖着资本家应该不会折磨她了,正愣神,任皓谦缓缓走过来,“酒店对面是肯德基,买一个全家桶回来。”

“啊?”慕雨杉惊叹一句,转过身走回来,继续刷着牙,思考一会,又扭过头问他:“你不是最讨厌肯德基麦当劳这样的快餐吗?”

“砰”地一声,任皓谦将浴室门关上,里面的声音夹着水流声,不太清晰地回应着俩字,“随便”。

慕雨杉白眼翻过去,急忙收拾好,出门买早餐。

十分钟后,慕雨杉抱着全家桶来到房间,刚要喊资本家来吃早餐,却发现任皓谦正认真地在书房里忙工作,笔记本电脑接连不断地发出键盘敲击的声音。

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打开电视机看着综艺节目,不一会这全家桶就剩半桶了。

为了控制住自己的食欲,她掏出手机查看群里有没有新消息,一看群里异常安静,她伤心地感慨:“我们宿舍没人性的,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也不怕我被人贩子拐了去。”

说罢,她伤心地又拿起几个鸡翅啃了起来。

几分钟后,慕雨杉真切地觉得自己吃饱了,刚起身关掉电视,任皓谦就整理着袖口从书房出来。

“准备一下,两分钟后文总来接我们。”

慕雨杉顿住脚步,不解地看向他,“还用穿毛衣吗?”

“砰”的一声,他又丢给她一个背影,扬长而去。

慕雨杉回过头,去卧室穿了件外套,带着那本书也匆忙跑出去,

在酒店门口等了几分钟,文总的车就来了,黑色宝马车,司机师傅热情地邀他们上车。

在车上,慕雨杉小声问身旁的任皓谦,“我们去哪?”

“泡温泉。”

“哦。”她倏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又要她陪酒呢。

来到温泉馆,司机师傅引路走到指定的包间,一走进去,昨晚那个劝酒的男人正坐在里面,慕雨杉猛地回想到昨晚的场景,一想到咸猪手她就恶心地发抖。

任皓谦揽着她的肩一同坐下,这才发现她身体抖的厉害。

“怎么了?”他俯在她的耳畔,小声问道。

慕雨杉瞪眼,“咸猪手。”

说完,目光犀利地落在对面的老男人身上,那男人有些惊慌,急忙给任皓谦和慕雨杉添酒,还奉承道:“这任总的助理真是漂亮啊!”

“我是他情人。”慕雨杉一口酒干了,壮着胆说着。

任皓谦端酒的手忽地愣在半空中,然后又神情自若地喝了下去。

这时侍者又端了一些名贵菜肴上来,慕雨杉怀疑自己昨晚酒劲是不是没过,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她尴尬地往自己碗里夹着菜,再抬头瞄一眼文总,他已经吓得满头大汗了。

看着服务员一盘又一盘菜上来,慕雨杉才明白过来,任皓谦是故意让她买早餐的,真是幼稚!

吃完饭已经是早上九点了,慕雨杉被温泉管理员领到女生区域,任皓谦则和那个文总一起去了男生区域。

她这一次真的吃撑了,跟在管理员身后一直打嗝,她捶捶胸口,抱怨道:“任皓谦和那个文总简直就是一类人,资本家祸害人类和平。”

说罢,她又抬手扬起手中的书,烦闷地哀叹一声,紧接着嗝声不断。

第五十二章 明明是叔叔

管理员领到更衣间,客气地告辞离开。

慕雨杉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便是偌大的温泉池。

她脱掉浴袍,慢慢踩进水里,水只有齐腰深,温滑清澈,池中的右侧有六个白色的搪瓷床,床上翻动着水泡,像似东海龙王的白玉床,躺在上面,享受着真正温情如水的泡泡按摩。右侧的下方,有四个高压槍似地水龙头,水像瀑布一样直泻而下,砸在身上,溅起大片水花,身体在水柱的敲打中接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洗礼。

慕雨杉靠在一侧,往四处望望,来泡温泉的人很少,可能这个时间点不如晚上人多吧。

她将手机和书放在上面的石板上,闭上眼,慢慢感受着,温热的水就像是情人的吻一样缠绵温暖。

她惬意地似乎放松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叮铃铃……

慕雨杉闭着眼摸到旁边的手机,往上一滑,就听见方鼓鼓咆哮的声音。

“杉杉,想死你了!礼物买了没有?”

“你不能委婉一点啊,这么直接?”

方鼓鼓刚想回答她,慕雨杉就听到电话那边叶子嚷着“老师回来了”,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慕雨杉哭笑不得,无奈摇摇头。

转身,把手机放回原处的时候,看到《喜宝》那两个字,她把手机丢到一边,犹豫了一刻,便决然地拿起书。

“反正终有一天要看,不如现在……”刚下决心翻开第一页,就被一双突如其来的小肥手挡住了视线。

慕雨杉一晃神,那书就被这只小肥手扔到水里了。

她一着急,就闭气一头扎进水里,把书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她从水里浮出来,湿漉漉的长发黏在耳畔和脸颊两侧,白皙又显绯红的脸颊,颇显诱惑。

她转过身,站在水里,掐着腰有点小孩子气的看着这个罪魁祸首。

一个个头不及一米的小屁孩,正朝她得意的做着鬼脸。

慕雨杉气冲冲地从水里上来,穿上浴袍,俯身盯着面前的小孩,问道:“你怎么这么坏,那是姐姐的书?”

小屁孩双手抱臂,稚嫩的童声说着:“我喜欢,不可以吗!”

慕雨杉还是第一次看见比任皓谦还要这么不讲理的人,她本想不再计较,转身望着浮在水面的零散书页,微叹一口气。

谁知那小子竟大胆地猛推她一下,慕雨杉气地追了上去。

两个人在温泉馆的走廊上追逐打闹,旁人还以为是姐弟俩互相闹着玩呢。

任皓谦正在走廊打电话,看见慕雨杉乱七八糟地跑出来,他蹙眉,挂断电话,徐徐走过去。

小屁孩见状,便躲在他身后,假装委屈地说,慕雨杉欺负他。

慕雨杉穿着拖鞋,累的够呛,喘着气,指着任皓谦身后探出的小脑袋,喊到:“你这小屁孩,居然出入女生温泉,我要告诉你妈妈!”

“怎么了?”任皓谦低垂着眼帘,手指轻轻抚摸着身后的小脑袋,脸上是难得的温和。

“物以类聚。”她小声嘀咕着。

“他弄湿了我的书!”慕雨杉理直气壮地看着任皓谦。

任皓谦抬眸,随即干净耀眼的脸上便恢复一贯的平淡无波,“哦。”

慕雨杉气不过又往前走几步,眼看就要抓住那家伙,任皓谦冰凉的手就拉住她的手腕,轻声说:“那本书你本来就不想看,这样不是最好,你不为难,他也开心。”

半晌,她语气低沉地说:“算了。先放过他。”

惊讶于任皓谦刚刚的那一番话,慕雨杉安静地转身走了回去。

听到身后的小屁孩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哥哥”,慕雨杉才回神,嘀咕着:“明明是叔叔。”

温热的水再次触在身上时,慕雨杉却觉得心底在发凉。

为什么任皓谦的话总是一针见血地指出来她的心思呢,为什么顾城回来他会知道呢?

他还知道些什么?

这让她毛骨悚然。

第五十三章 my valentine

在另一个隔间的任皓谦和文总此刻正在谈生意,任皓谦不喜欢绕圈子,便直截了当地开口:“文总,我这一次来目的你明白,我要和贵公司签约。”

文总边往身上撩水,边客气地打着官腔,“你可别折煞了我。”

“文总之前提的条件我已经让我的助理准备好合同一一列下,此外,知道文总的女儿快要订婚,我在北京就买了一套别墅聊表心意。”

一听到“别墅”二子,文总就上了心,刚要急着答应,又犹豫了些,问道:“我与韩总是多年好友,我不能……圈里人会笑话我的。”

任皓谦端起身旁的茶,轻抿一口,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放出消息说你假意与永世合作,这样一来,韩总就按耐不住找你算账,到时候他先解约,你就有借口与永世合作了。”

“多谢任总。”

“……”

短暂的温泉时光被任皓谦的那一番话扰了安宁,慕雨杉在更衣室换衣服时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旁边一同换衣服的女孩子纷纷议论到门口有个帅哥,她才回过神,抱着好奇的心思走过去,一抬眼,就望见任皓谦身着一袭白衬衫姿态沉静地站在那里。

慕雨杉双手悠闲地插在兜里,米白色的大衣外套不经意地被风扬起衣角,风也顺势吹乱了她额前的发丝,细细碎碎,撩拨着她白皙无瑕的面孔。

她的脚步一顿,视线不经意地对上他精湛的眼神。

她奇怪,他总是这样自带气场,没有聚光灯,没有衣着华丽,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就带着无法言说的距离感,犹若天上传说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男子,深深吸引着世人却又不敢靠近。

“咸猪手呢?”许久之后她开口问道。

任皓谦低头无奈一笑,又是难得的温柔,“在酒店等你,myvalentine(译:我的情人)”

慕雨杉“嗤”的笑出声,弯弯的嘴角,甜甜的笑容,微仰额头,调皮的笑声格外动听。

那一瞬,她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她慢慢收回不正经的笑容,追上他,两人并肩走着。

温泉馆和酒店之间只是隔着一条不太长的古街,街面上卖的都是古色古香的旅游纪念品。

慕雨杉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突然想到要帮宿舍的人挑礼物,她拽拽任皓谦的衣角,微微扬起脸,诚恳地望着他说:“帮我挑个礼物吧!”

任皓谦微愣一秒,然后神色自若地往前走着。

慕雨杉还以为他拒绝,没想到他就在前面一个小摊停下了。

这下可把慕雨杉高兴坏了,第一,要是叶子知道礼物是她男神挑的还不乐死;第二,资本家挑礼物当然资本家付钱了。

想到这,她乐呵呵的笑起来。

“这个怎么样?”任大总裁拿了一个特别精致的古董碗,慕雨杉接过来,认真瞅瞅,低喃道:“可以,送给鼓鼓那个吃货再好不过。”

“你付钱,我再买一些明信片。”说罢,慕雨杉又伸出手,可怜地眨巴眼睛,“就一百。”

任皓谦掏出钱包,将一百元递到她手里。

慕雨杉接到钱立马消失在他跟前,他转身,付了钱,也走了过去。

两个人从古街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慕雨杉一回来,就开始动手写着什么,任皓谦四点十分有一个视频会议,倒了一杯水,拿到书房,就开始工作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慕雨杉写给鼓鼓的明信片就完成了,她又将写了一打的明信片塞到古董碗里,重新包装了一下。

叶子的礼物她没想清楚要送什么,她拖着下巴,想着要是能把任皓谦送给她就好了,想着就往书房瞥了一眼,瞬间灵光一现。

第五十四章 我只会做面

她留意到刚刚满屋英文对话的书房忽的安静下来,便想着任皓谦现在应该有一丢丢的空,她大着胆子,拿起纸和笔,慢慢走到书房门口。

皓谦的视频会议刚刚开完,有些倦意地闭上眼睛,揉着眉头,再睁开时,看见雨杉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

“你有空吗?”她问他,眼神里透着祈求。

“什么事?”他往后靠了靠,拿起水杯安静地喝了一口。

雨杉边走边说,“帮我写几张明信片。”

说罢,她把明信片和笔放在桌上,一双澄澈的眼睛盯着他。

“理由?”

“那就一张吧!”她尴尬一笑,将那一打明信片拿起来,放了一张于桌上。

“写什么?”

“嗯……”慕雨杉略一思考,认真说道:“祝叶子早日找到幸福!”

任皓谦边写边冷声说道:“没理由,那就有代价了。”

“什么?”慕雨杉没反应过来,他就把写完的明信片塞到她手里,她漂亮的唇角一扬,“谢……”

还没说完,他便把她拉到怀里,置于自己的膝上,低头看着她未反应过来的惊恐表情,“就那么怕我?”

“这才五点呢!”她认真的模样让任皓谦莫名想笑。

可任皓谦还是色心不改,微低身子,欲想覆盖她柔软的唇。

慕雨杉却“啪”的一声把那张明信片堵在他的唇间,说出的话让任皓谦又好气又好笑,她直接道:“我不满意,退货。”

任皓谦也不知为何,蓦地松开了她,看着她惊慌而逃的背影,无限痴迷。

他又静下心,整理了明天要用的会议资料,给amy打了个电话,让她定两张回上海的机票。

这些忙活下来,任皓谦才从椅子上起身,他抬腕看了下时间,心想是时候吃饭了。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任皓谦正巧看见慕雨杉正在插着耳机听歌,身子躺在沙发上,悠闲的很。

他发现,她似乎没那么怕他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他清清嗓子,径直走到她跟前,“和我出去一趟。”

慕雨杉翻身坐起,拿掉耳机,因为没听清,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现在出去,马上。”

慕雨杉“哦”的一声,急忙换好鞋子,穿上衣服。

两个人乘着电梯下楼的时候,慕雨杉不知什么时间往口袋里塞的口罩,“唰”的掏出来,递到任皓谦手心里。

“你还有一个多星期就结婚了,低调点。”她抬头若有似无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任皓谦淡定的接过来,然后下一秒果断丢掉。

“不需要,反正遭殃的不是我。”

说罢,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大地笼罩起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

难得的火烧云,灰蓝的天色被红色渲染,既靓丽夺目又别有风情。

慕雨杉抬头一路看着这美丽的天色,许久,低下头默然不语。

她还以为任大总裁要带她出去吃饭,没想到来到超市,她站在门口,斜睨他一眼,直接说道:“我只会做面。”

任皓谦松开她的手,大步走了进去。

慕雨杉呆了几秒钟,也走了进去。

两个人并肩走着,皓谦推着购物车,慕雨杉负责选食材,还没走几步,这目光砸过来的越来越多了。

任皓谦却对旁观者的注视视若无睹,慕雨杉可受不了这万众瞩目的感觉,尤其是女同胞的眼神分分钟要杀死她,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想和资本家出现在任何一个公共场合的重要原因。

恰巧遇见旁边有墨镜专柜,她顺手拿过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帮他戴上,任皓谦先是一怔,然后冷淡地即刻就要摘下来,慕雨杉却硬生生扯住他的手,虚伪的笑说道:“这样很帅,真的。”

任皓谦懒得理她,大步走开,去冰柜里挑了一些新鲜的肉食。

第五十五章 视死如归

慕雨杉则逛着去了零食区,买了几包刚要去找皓谦手机就响了。

她放下怀里的零食,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一看是方鼓鼓,抬眼一看皓谦正在远处挑肉,她就接了。

“喂!鼓鼓。”雨杉笑着问候道,“今天是不是被老师批了,居然上课打电话。”

“幸灾乐祸,人家还不是想你……对对对,拿这个给我试试。”

“你在逛街啊?”

鼓鼓一边脖子夹着手机,一边微低身子试鞋,“可不是嘛!叶子今天回家给她姥爷过生日,解简整天泡图书馆,我只能自己准备毕业舞会的行头了!”

她穿好鞋子,拿正手机,往镜子前走去,“你不知道解简有多奇怪?你这前女友都没去,她居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

“什么意思?”雨杉一头雾水的问她。

“哎呀!你刚上飞机前,不是解简说顾城来参加钢琴比赛嘛,我和叶子身为你的死党怎么可能为了顾大校草的美色而抛弃你呢,所以我俩就没去。”

其实是我俩都没买上票。方鼓鼓无耻地偷笑着。

“解简去了?”她的指尖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唇角的笑意瞬间凝滞。

“去了,穿的美美的,可是,丢了魂似的回来了。”

慕雨杉在电话这端沉默了一会,神情惘然道:“我怎么感觉你对简简有敌意啊?”

“切,是她对我们每个人都有敌意,平时最爱凶我,她还不是每次都考不过你,永远的第二名。”

慕雨杉刚想替解简说话,鼓鼓急忙打断她的思路,转移话题道:“你的礼服挑好了没有?我和叶子可买好了,绝对亮瞎你的眼。”

慕雨杉蓦地一笑,淡淡道:“你放心,我会戴好墨镜的。我回去再选礼服吧!”

“给我开个视频,让我瞧一瞧你那男朋友!”鼓鼓突然按了视频通话,慕雨杉一着急就点开了。

她刚想关掉,鼓鼓就咆哮道:“要是敢关,咱俩就绝交!”

无奈,慕雨杉只好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露给她看。

“你在逛超市?”鼓鼓美眸睁得圆圆的,一直在探索有没有帅哥身影。

“雨杉,你挑好了吗?”突如其来乱入的声音让方鼓鼓顿时躁动起来,她兴奋地在店里欢呼雀跃。

慕雨杉眼看着任皓谦就要入镜了,她急忙想挂断,又怕鼓鼓生气,便扶住他的肩,踮脚尖,微抬下巴,一个热吻即将贴过去。

任皓谦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微怔片刻,慕雨杉右手迅速拿出一个口罩,塞到他手心里,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着:“晚上随你怎么折腾,这次帮我,求你。”

任皓谦低垂眉眼看着她,慵懒又得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成交。”

他被慕雨杉挡着戴好了口罩,然后,揽着慕雨杉的肩,格外亲昵的样子。

“你好!我是杉杉的室友,鼓鼓。”方鼓鼓笑嘻嘻地朝着他挥挥手,以方鼓鼓这么多年的花痴经历推断,眼前的男子就算戴着墨镜和口罩也是个帅哥坯子。

任皓谦颔首,礼貌有加:“hello!”

慕雨杉紧张地直冒冷汗,掩饰说道:“我男朋友最近感冒,鼓鼓你别见谅。”

“放心,我已截屏,回去仔细研究一下。”

雨杉白她一眼,然后果断挂掉电话。

我的清白不保了!她涩涩地暗想。

然后,任皓谦就揽着心神不宁的慕雨杉走到结账处,付完款,两个人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出来。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两个人散步在路灯之下,格外浪漫,却于慕雨杉来说是煎熬。

“解简遇见顾城,为什么失魂落魄,不应该开心吗?”雨杉边走边想着。

“不用这么视死如归,今晚我放过你。”

他突然的开口以及突然的善良让慕雨杉都觉得今夜的他格外迷人一些呢。

听罢,雨杉缓缓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此时的天空竟是无限接近透明的蓝,而几颗早升的星辰,则如同珍珠般点缀在这块锦缎上,泛着璀璨的柔光。

“谢谢啦!”雨杉微笑道:“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任皓谦扭头,对上她诚挚的目光,他眼神一黯,口气颇冷,“不客气。”

第五十六章 你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任皓谦没再多和慕雨杉说一句话,就安静一个人去厨房做饭。

慕雨杉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往厨房看去,思索着自己没惹他啊?

过了二十分钟,皓谦端出精美菜肴,慕雨杉厚脸皮地坐过来,低头一看,居然是牛排。

“你会做牛排?”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买好的刀叉递到他跟前,一副钦佩的模样。

“这酒店条件太差,中午我吩咐waiter买个锅,居然买个廉价的回来。”

雨杉呵呵一笑,没作声。

吃完晚饭,雨杉率先冲到浴室去洗澡。

洗完澡,把礼物塞到行李箱,收拾好书包,她就早早爬上床了。

无聊,她躺在里侧捧着一本杂志看,半个小时后她困意袭来,刚要进入梦乡,浴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慕雨杉像被猛然惊醒,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任皓谦在那里用毛巾擦头发,眼睛穿过微湿的凌乱发丝看了她一眼,走了过来。

慕雨杉赶紧往里面缩了缩,胡思乱想一会,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她身边。

突然感觉额头有阵凉意袭来,她睁开眼,才发现任皓谦把那张明信片贴她脑门上了。

她拿下来的一瞬间,就深刻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惊恐地往后又缩了缩,任皓谦一个大手忽地扣住她的手腕,两个人在床上对视着。

“这个给你,不准退货。”

慕雨杉皱眉,“你答应我的,今天放过我。”

“因为你得罪我了,不算。”他霸气地开口,起身,欲要吻她。

“明天要早起回上海,今天早点休息吧!”她脸颊蓦地发红,说这话的时候手心发烫,声音也颤巍巍的。

他随即点头道:“嗯,我拒绝。”

然后,抬手关掉房间的灯光,毫不温柔地扑了上去。

我恨你,方鼓鼓!慕雨杉在他怀里悲惨地抱怨道。

夜色极佳,却凭空起了薄雾,笼罩着大地的万事万物,视线模糊之下寂静的酒店泛着迷人的色泽,既旖旎又不失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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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难忘的度假之旅十二个小时之后,蓝天白云下,一架从吉林出发的飞机经过三个小时的航程平稳降落在上海机场的停机坪上。

慕雨杉穿着一袭浪漫的波西米亚风格长裙,裙摆飘逸,露出若隐若现的长腿,纤细的身材令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想要去一窥墨镜后她隐藏着的容颜。

她挽着任皓谦的胳膊两人心情似乎不错,拖着行李箱脚步轻快地往出口走。

临近出口,雨杉嘴角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手臂朝远处德叔挥了挥,松开皓谦,径直走了过去。

“慕小姐今天格外漂亮,”德叔往任皓谦那边瞥了一眼,又小声说道:“要盖过少爷风采了!”

她微微一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任皓谦迈着不着急的步伐,走近了,才把行李箱递到德叔手里,德叔搬到后备箱,快步走回驾驶座,启动车子,疾驰而过。

慕雨杉摘掉墨镜,打开手机特地看了一下日历,今天是六月份的最后一天,她想着任皓谦的婚礼是在下个月六号,她正好可以安心准备期末考了。

察觉到身边的人安静了很久,皓谦不由转过头,她是不是又在幸灾乐祸什么?

雨杉有些兴奋地望着车窗外,连皓谦长时间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都没有感觉到。

皓谦眸中闪过莫名的情绪,顿了下,突然开口:“明天舞会不用等我了。”

慕雨杉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回过头,眼睛一亮,雀跃地说:“知道了,你要去美国。”

皓谦抿唇,神色隐有寒意。

德叔见状,急忙打破僵局,也纳罕道这慕小姐还真是直言直语,起码伪装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什么谎话能瞒得过少爷眼睛,边想着边脱口而出,“少爷,舞会的礼服已经准备好。”

“礼服?”她不解地看向德叔,又扭头,问任皓谦,“你不是不去吗?”

“突然想去了,不可以吗?”他冷淡的口吻,漠然的眼神,让慕雨杉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她望了他一眼,最终挫败地说:“那就装不认识。”

“随我心情。”

“是你要结婚。”她一本正经的严肃样。

这时候,任皓谦居然在唇边扯出一个冷笑:“我只是想赢之前的赌。”

慕雨杉转转眼珠思考什么赌,想了半天,才记起好久之前那个幼稚的赌约。

“不就是一个吻,我给你。”话音未落定,她就俯身,往皓谦身子前凑了凑。

德叔捂嘴无奈笑之。

皓谦却一个手指将她的脑袋戳到一边,戏谑的眸光盯着她,徐徐说道:“你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

第五十七章 某人很帅吗?

她撇了撇嘴,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得溜圆,刚想开口,德叔不早不晚地打断说:“已经到了少爷。”

慕雨杉收回他身上的视线,有些生气地走下车,迈着大步子往客厅走去。

李嫂端着泡好的香茶刚放到桌上,起身便瞧见慕雨杉有些不悦的神情,刚想打招呼,她却垂头丧气地喊了一句“李嫂好”,下一刻就急匆匆地走上楼,“砰”的一声关上卧室房门。

李嫂收回久滞的目光,转身,就听见任皓谦和德叔在商讨着婚礼细节。

“李嫂,晚饭不用准备了,我和德叔要去公司。”他边说边端起茶杯,姿态悠闲地坐在沙发上。

李嫂应和一声,便又倒了一杯茶往楼上走去。

“咚咚咚!”她站在卧室门口,小声道:“慕小姐,您休息了吗?”

半晌,慕雨杉蒙着被子发出低沉沉的声音,“进来吧!”

李嫂把茶杯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慕雨杉懒洋洋地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什么事?”

“任先生吩咐不用准备晚餐,他晚上要去公司,您要吃点什么,我单独做?”

慕雨杉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腾地坐起来,小声问道:“他晚上不回来?”

“应该是。”

“那也不用做我的饭了,我睡一会,下午去学校,晚上在宿舍睡。”说罢,她惬意地钻回被子里。

李嫂温和一笑,转身将帘子放下来,就脚步轻盈地出了房间。

再下楼时,发现任皓谦和德叔已没了踪影,往院子望去,车位空了,猜想他们可能回公司了。

雨杉的午觉睡的可真长,从早上十点睡到下午三点,李嫂恐担心她睡出毛病,刚推开卧室门,便瞧见她打着哈欠站在镜子旁正在梳妆。

她听到声音,细长的眉眼眯成一道缝,尴尬笑道:“这次睡的有点多。”

李嫂站在门口,看着慕雨杉的笑容,不觉失了神。

其实慕雨杉最近很容易嗜睡,刚来别墅的时候,夜里时常看见她房间里亮着灯,她几乎每个夜晚都彻夜难眠,直到最近几个月和任先生关系缓和,她才好了些。不过,却嗜睡的很。

虽提醒过慕雨杉几次,她却总是这样放心她的身子。

想到这,李嫂才察觉到自己手里还泡了杯安神茶,她回过神,将茶杯递到她跟前。

慕雨杉接过来,眼神里堆满了笑意。

安神茶下肚,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匆匆走下楼,把行李箱的礼物装到书包里,刚想走,又突然想到什么,就又不厌其烦地走回了房间。

她从一大堆首饰盒里找出一个很特别的簪子,上面雕刻了仿清花纹,这是顾城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想送给对她敌意颇浓的解简。

晃了会神,她释然地将它包装好,慢吞吞地走下楼。

来到学校,她先把礼物放回宿舍,又按着班长通知的信息去大厅和其他同学一起装点。

宽敞明亮的学校大厅挤满了乌压压一片人,雨杉踮着脚尖穿过人群,抬眼正好看见鼓鼓和叶子在换帘布,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走到她们身边。

鼓鼓在梯子上面挂着,叶子在下面指挥着,雨杉走近了才发现,她们班的男同志一个都没有,全是女同学。

她从后面拍了一下叶子的肩,叶子转身,看到慕雨杉的那一刻,蓦地一笑,“总算回来了,快忙死了!”

鼓鼓听到声音,趴在梯子上低下头,朝雨杉大力地挥挥手,“杉杉,可想死我了,礼物呢?”

“在宿舍。”她刻意加强了语气,白了一眼心直口快的方鼓鼓,“快点下来,你在上面不累啊!”

“哎呀!马上。”说罢,她慢悠悠地从梯子上下来,走到慕雨杉跟前,打量了下,满意地点点头,“度假回来整个人都变漂亮了,还真是羡煞我了!”

“是啊!你男朋友长得好帅!”叶子也走上去凑热闹。

慕雨杉斜睨着她俩,神情带着点若有所思,“你们俩是不是背后又八卦我了?”她顿了顿,指着方鼓鼓的脑袋瞪眼道:“方鼓鼓你这坏蛋,是不是截屏乱发,明明只露了个下巴,你哪看出他帅了!”

第五十八章 礼物

“呦呦呦,别虐狗了,要是没有顾大校草那样的颜值谁敢追你啊……”鼓鼓没心没肺地侃侃而谈,被叶子强行捂住了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着:“谁让你提顾城的,你忘了杉杉是怎么伤心的。”

慕雨杉确实有些介怀“顾城”这两个字,僵硬地尴尬一笑,随即不太自然转移话题,“我们,我们班男生哪去了?”

“哦,他们给学长学姐拍照留念去了,一些琐碎的小活我们来做。”叶子尴尬地应和着,“我们这边也收拾好了,回宿舍吧,看看礼物!”

说着,叶子拉着鼓鼓和雨杉一同往外走去。

三个人经过学校超市的时候,鼓鼓提议今晚去操场k歌,叶子和雨杉对望一眼,觉得提议还不错,就决定去超市买些零食和啤酒助兴。

周五连超市都显得空落落的,鼓鼓看着这凄凉的场景,感慨道:“要不是这个月生活费花超了,我早就拉着你们出去吃大餐了!”

“行了,吃点薯条也顶饿!”雨杉好心的安慰道。

“这些差不多了,杉杉你再拿点那个啤酒!”叶子捧着一堆零食走到她们跟前,“方鼓鼓,那个辣条不要了,你脸上冒痘还吃。”

雨杉咧着嘴笑她,“再吃就嫁不出去了!”她看她一副割舍不掉辣条的样子,果断地从她手里扯过来。

三个人结账的时候,有一群男生拿着篮球穿着球服大汗淋漓地走过来,连风里也似乎带着点男性荷尔蒙的感觉。

雨杉还以为方鼓鼓又会花痴呢,一转头,却发现她一溜烟跑没影了。

她看着叶子,抱怨道:“每到结账,她就跑得比谁都快!”

叶子掏出钱包边付款边笑着说:“这次你可误会她了,她是怕了。”

两个人付完钱,提着东西往外走,雨杉扭头,好奇问她:“她怕什么?”

“喏!”叶子抬手指着一个高高壮壮的肌肉男说:“告白被人家拒绝,你说能不尴尬嘛!”

雨杉纳罕居然还有这种事,她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说说笑笑地走到宿舍,刚打开门,就瞧见方鼓鼓蒙着被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雨杉见状,便坐到床边,温柔地安慰她,谁知方鼓鼓又一个不经大脑的直语道:“当初你怎么追到顾城学长的?”

慕雨杉微怔,眼角的笑意瞬间凝滞,有些迟缓地答道:“其实,就是死缠烂打而已。”

“我也是啊,可他老是笑话我。”鼓鼓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慕雨杉的神情变化,刚想开口追问,就被叶子一个高音给吓了一跳。

“呀!杉杉买礼物了!”叶子从桌上拿起一个今年流行款口红,“这不是美宝莲出的新款吗,爱你杉杉!”

鼓鼓一听礼物腾地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往自己的桌上瞧,立马露出笑嘻嘻的乐呵样子,边拆包装边问杉杉是什么礼物。

雨杉无奈一笑,看着方鼓鼓这个财迷劲她就举手投降了,忽地想起什么,便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明信片,走到叶子跟前,带着笑意,“喏,给你的。”

叶子拿过来一看,是一张很复古的明信片,上面写着祝福语,字迹跌宕有致,如若行云流水,落笔处如云烟。

她眼前一亮,抬头问道:“谁的字,飘逸又不失温柔?”

正在喝水的慕雨杉差点没喷出来,这次任皓谦可没打旗号居然还被赞美,她凑上前细看一眼,确实有点不错。

“呃……”她端着杯子,略一思量,然后坐在床边,撒谎说:“算命先生写的。”

“哦。”叶子懵懂地点点头。

正在一旁的方鼓鼓突然不说话了,叶子戳了一下她,踮起脚尖往她怀里一看,是个古董碗。

她失笑,直接道:“还是杉杉懂你吃货的本性。”

“慕雨杉!凭什么她是口红,而我是个小破碗还有一打你写的明信片,你看看你那字,你好意思写吗!”安静半天的方鼓鼓突然吼道。

雨杉举手投降,躲在叶子身后无奈道:“实在冤枉,我最后一点奖学金都给叶子买礼物了,提前好几个星期买的,所以,你就将就一下吧!”

“切!”正要躺回床上,鼓鼓无意瞥到解简桌上也有礼物,她拿起盒子打开一看是个特别贵重的簪子,转过身满脸不理解的神情望着她:“这不是顾城给你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吗?”

雨杉不太自然地放下杯子,涩涩地回答她:“是啊。”

“你早就该这样啦!他都私奔到国外了,那些回忆该丢就丢吧!”

鼓鼓语重心长的一句话,让慕雨杉涩然一笑,确实,该丢就丢吧。

第五十九章 慕小杉,这次体测你又不及格

三个人出发去操场的时候,在宿舍楼和教学楼之间的小路上碰巧遇见解简抱着书从教学楼那边走过来,见面互相打着招呼,雨杉让她们俩先走,她单独和解简说几句话。

“要不要去操场喝一杯?”雨杉望着她平静神色,诚挚邀请。

“不用了,我还要上晚自习。”解简回应的也很干脆。

“嗯……我买了礼物,在你桌上。”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谢谢你没告发我。”

“我要告发你有一个富二代的男朋友?”她反问道,让慕雨杉有点欣喜若狂。

富二代?任皓谦什么时候成富二代了?她低下头暗想。

解简清清嗓子,递到慕雨杉手里一张纸巾,“鼓鼓在宿舍都宣传完了,你的男朋友多么多么帅。还有,见了我不用那么紧张,满头大汗的,谁没有过暗恋,不过恰巧是你前男友。”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袭来,可是慕雨杉却极想要打听顾城的消息,憋了半天,说出的话只是感谢她的谅解,最后她只能像个胆小鬼一般告辞离开。

慕雨杉追上她俩人,脸上带着笑容,鼓鼓有些吃醋,不开心地说:“解简这个书呆子,真不知道整天想什么。”

“谢谢你我的鼓鼓!”慕雨杉莫名其妙地给方鼓鼓一个大拥抱。

鼓鼓和叶子相视一笑,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你什么时候疯的,我俩怎么不知道!”

然后三个人站在操场的中央开始大笑起来。

此时,纯蓝的天色里有一抹夕阳的色彩,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仿佛这一切都美如画卷。

她神情有些飘忽,傻傻地低头看着她们。

“来来来!快坐下,杉杉我给你开啤酒了。”鼓鼓把吃的都摆在地上,拉着发呆的慕雨杉坐下。

“你来当观众,我和叶子合唱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鼓鼓说着就拉起叶子,两个人像模像样地开唱起来。

雨杉一边鼓掌一边欢呼,兴致高了,就忘记自己酒品差,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酒。

也不知怎么的,沉浸在歌声里,恍恍惚惚地就听到顾城的吉他声响了,伴着节奏感,他清润的嗓音如同大提琴一般醇厚轻声哼唱着,慕雨杉彻底失了神,情不自禁地从草坪中摇晃站起。

她放下手中的酒,迷糊着追着一个人影,操场的跑道空无一人,只有她一个人奔跑着,泪水随汗水一同洒了下来,她的碎发已浸湿贴在脸颊两侧。

“慕小杉,这次体测你又不及格?”脑海中倏地呈现出顾城穿着白净的运动服,背着她在操场上走着的情景。

和煦的风,纯蓝的天色,绿色的草地,还有他闪耀的发梢。

一切都那么如常,仿若昨日。

而下一刻,睁开眼,只剩自己。

操场线上空荡荡的。

有风。

她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地上,突然的思念发了疯似地涌上来。

她醉了,她知道,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看清她自我安慰的心。

霎时,脑袋一片空白,耳畔隐有鼓鼓和叶子的叫喊声,随即她醉倒在起跑线上。

次日下午,当方鼓鼓的第五个未接来电打来的时候,昏睡的慕雨杉终于醒来了。

她掀开蒙上头的被子,眯着眼睛摸索床头上的手机,不急不慢地按着接通键,还沉浸在梦乡里下一刻就被鼓鼓拉进了地狱。

“杉杉!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睡?”

慕雨杉打着哈欠,揉揉疼痛的额头,看了一下屏幕,淡定从容地回复道:“下午两点啊!”

“大小姐,你不会没看校里通知吧?”方鼓鼓高分贝的声音再次袭来,“大厅规模太小,校长请市里有名的一些教授和入资股东,在那个华柏酒店举行毕业晚会。”

“哦。”慕雨杉依旧一副淡定的样子,反正她本来就不想参加,迟到最好。

这时候站在酒店门口的方鼓鼓气的要跳起来了,她大声吼道:“校长说但凡迟到的同学这次记大过。”

快要昏睡过去的慕雨杉听到这话猛然惊醒,“你怎么不早说!我的奖学金啊……”

第六十章 可怜兮兮的贱样子

说罢,她按了免提,冲到洗手台开始洗漱,鼓鼓还在电话里讲到:“那个礼服我给你放到桌上了,今天早上一个快递小伙给拿来的。”

慕雨杉边刷着牙边应和着,鼓鼓几秒后挂了电话。

慕雨杉却看着镜子发了会呆,这任大总裁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不会舞会的时候故意整她吧。

她衡量了一下奖学金和生命安全之间的重要性,决定还是奖学金吧。毕竟任皓谦快要结婚了,应该不会不顾及沈大小姐的面子。

洗漱完毕,她走到自己的桌旁打开礼服盒,里面是一件特别精致的红色晚礼服,简约大方。

慕雨杉不喜欢红色,妖媚的颜色,她撇撇嘴,极不情愿地穿上,随便整理了一下头发,连妆容都是一贯的素颜,就这样草率出门。

因为这个时间点在校门口打车特别困难,所以慕雨杉顶着个大太阳站了将近二十多分钟才坐上车,谁知车主的车速开的比乌龟还慢,她一路上一直催,就算是这样,还是误了点,赶到酒店大厅的时候,校长正站在舞台上,说着一些感人肺腑的毕业致辞。

好在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校长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晚到的慕雨杉,她站在人群外左右张望了一圈,然后就冲着最外层的方鼓鼓走去。

“鼓鼓,你怎么不喊我,不知道我的学分还保不保得住?”她站在她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谁知方鼓鼓居然温柔地扭过头,笑着说:“杉杉,今天我要保持淑女形象,你别惹我!”她顿了顿,调整情绪,稳稳说道:“昨天你喝的烂醉是本大小姐把你扶回来了,其次,今天早上我和叶子喊了你八百多遍,你就是没醒,再然后,”她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语气有些凝重,“你素颜出镜都这么自然,离我远点!”

慕雨杉呵呵一笑,压低声音问她,“叶子呢?”

“洗手间。”

慕雨杉站在偌大的酒店大厅里,听着校长没完没了的唠叨,她抬腕看看时间,都快五点了,据她了解校长大人一般发话都得一个多小时,她叹了口气,决定去洗手间看看叶子。

穿过酒店长长的走廊,往左拐就是豪华的洗手间,金色的墙壁,高档的配置,和别墅的洗手间可以相媲美了。

这次校长可下血本了。她思忖着,慢慢走了进去。

刚抬头,就看见叶子一副焦急的模样在弄她的礼服,她大步走上前,问她,“怎么了?”

叶子伤心地看了她一眼,指着破洞的裙摆,低哑地说:“这裙摆太长,刚刚在走廊的时候不小心让我踩坏了,你看,这么大的洞……”

她说着说着急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一直跺着脚,不知所措。

慕雨杉也为她着急,琢磨半天,她想到一个好方法。

“叶子,你穿我这件,咱俩换换。”

“这样你怎么办?”

“哎呀,我无所谓,本来就不想参加的。”

说着,她就拉着叶子往里面站站,催着叶子赶紧脱衣服。

叶子换好了衣服,慕雨杉让她先出去,她要研究一下怎么遮挡这个洞。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失声大笑起来,耳畔突然响起资本家的话,“每次都搞的这么狼狈。”

她收回笑意,俯身把破洞的地方用头上的蝴蝶发卡夹起来,虽然很丑,不过还算看的过去。

大功告成,她刚想离开,迎面几个大四的学姐正谈笑着走了进来。

一看到慕雨杉她们就纷纷涌上前,慕雨杉抬头,一眼就认出了她们是顾城以前的同学。

她礼貌地打招呼告辞,谁知道有一个女生居然拉住了她,把她重重地甩到墙上。

慕雨杉疼地皱着眉,脸色微微泛白。

一个高个子女生率先发话道:“你就是慕雨杉。呵,可怜兮兮的贱样子。”

“就是,和顾城牵扯不清,当人家校花和校草的小三,真是不知羞,系花了不起啊,再厉害,还不是顾城带着任皓宣出国了嘛!”

“……”

她们嘲笑着,慕雨杉其实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自从顾城走后,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她趁着她们没防备,一个大力地冲了出去,身后还隐隐传来那些女生的辱骂声。

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大厅,校长的讲话已经结束,舞会也正式开始。

她站在一个小角落,也懒地去寻叶子她们,端着酒杯和几个要好的学姐聊着天。

正聊的尽兴,原本喧哗热闹的舞会大厅,突然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她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然后就顺着众人所瞩目的方向,一眼看到了任皓谦。

第六十一章 毕业典礼的圆舞曲

【灯光落下来,他的眼睛看着我,明亮璀璨,我不能呼吸。——叶子】

聚光灯下,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右手随意插进口袋,墨色的眸子带着淡淡冰冷。他的步伐很慢,慵懒的神情点缀着精致又立体的五官,挺鼻薄唇,自带气场地让所有人都变得黯然失色。

校长和几个大股东愣神一会,下一秒纷纷拿起酒杯往他跟前走去,殷勤客套的话语,随着慢慢响起的音乐消逝在众人耳畔。

慕雨杉依旧淡定从容地站在原地,可那几个学姐却都往任皓谦身边凑去,舞会大厅中央瞬间变成了围观稀有动物的壮景。

校长、股东、学生全都变成了他的粉丝似的,慕雨杉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径直走到食物自助区,选了一盘子吃的,开始填饱肚子。

“要是大家知道你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还迷恋你,我呸,”雨杉像个小怨妇一样,边吃边抱怨。

任皓谦最讨厌被一群人围着阿谀奉承,他给校长递了个眼色,校长就摆摆手让这些学生都散了,赶紧去跳舞去。

舞会再一次恢复正常的秩序,不过,慕雨杉却觉得空气里有些凝重的氛围,以她对任皓谦的了解,他一定会找到她并让她出洋相。

想到这一点,她机智地往后面坐了坐。

任皓谦端着红酒杯客套地和几个股东闲聊着,余光无意瞥到一个背影,着一身红色晚礼服,他亲自挑选的款式,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放下酒杯,他仍旧迈着慵懒的步伐走过去,清凉的声音如同泉水击打岩石般动听,“同学,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红色礼服女孩转身,几乎惊讶地不能自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臂,脸颊红晕瞬间浮起。

光彩艳艳的灯光落在任皓谦的脸旁上,衬的他原本精致完美的五官愈发立体,立体的面容在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脸上虽挂着若有似无的亲切笑意,但瞳色瞬间冷了下来。

毫无预料的他轻声开口道:“叶子小姐,久仰大名。”

叶子激动地连嘴角的笑容都凝固似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身前的任皓谦,闪光灯不知什么时候就打在他们两个人身上。

而周围的人纷纷拿起手机拍照,有的人在八卦,有的人在尖叫,唯有慕雨杉一个人突兀地愣在最后面,脸色难看地几近惨白。

换曲音乐响起,任皓谦绅士地邀请叶子走到舞台中央,他握住她的手,她把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任由他带着她旋转。灯光落下来,他的眼睛却似乎无意地瞥到远处,忽地落在慕雨杉身上,他和她对视一眼,他轻蔑一笑,收回视线。

慕雨杉知道他是故意的,就像当年把顾城从自己身边逼走一样可恶,她恶狠狠地握紧拳头,浑身戾气地站在座位旁。

这一支圆舞曲似乎漫长的有十年那么久,慕雨杉僵硬着身子看着叶子脸上璀璨的笑容,闪亮地直戳心脏。

终于他松开她的手,礼貌地告辞,慕雨杉踮脚尖望去,任皓谦好像往洗手间方向走去了。

她穿着白色的水晶高跟鞋急匆匆地跟在他身后,因为有人在走廊上经过,她只能假意停在栏杆旁,待转过身,任皓谦已进入洗手间。

她焦急地在原地踱步,直到任皓谦狂妄自大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才大步走上前。

在洗手间门口,她停住脚步,两个人对身而立。

她直截了当,“任皓谦,你搞什么?”

气愤的声音和恶狠狠的眼神,没让身前的人有一点神色变化,他斜靠在墙壁上,右手插着口袋,一副无所谓地冷漠感袭来,“我们认识吗?”

这句话刚出口,周围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下来。

慕雨杉冷笑一声,靠近他,抬头对上他冰冷的眸色,话语刻薄又冰冷,“你别这么幼稚了任皓谦!”

“幼稚?”任皓谦眼神微微一沉,骇然的神色里浮起淡淡讽笑,低而清晰的话语几乎重伤了慕雨杉,“我只对你幼稚。”

他一字一句的吐露清楚,目光毫无留恋地从她身边收回,他用力地推开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撞到墙壁上的慕雨杉疼地倒吸一口气,半晌,她木讷地转过身寻着任皓谦的身影。

他消失地一干二净。

心突然好疼,来不及解释地就疼了起来,她捂住胸口,眼神迷离。

我只对你幼稚。

为什么她听不出一点敌意?

莫名的想哭。

她知道她鼻尖酸的要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对于任何异性都有下手的可能

【他的味道是那种霸道又惧怕,却很独特的,而记忆似乎也是这样。】

“我能自己走。”她窝在他怀里小声地说,声音软软糯糯。

“别说话。”他的脚步突然加快了好多,慕雨杉能听到鞋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

“为什么?”

待两个人上了公交车,皓谦戴上了墨镜,才侧目说道:“刚刚有狗仔在偷拍。”

“啊!”慕雨杉脸色一下子白了,猛地趴在皓谦的怀里,小声地问:“我会不会被拍到,这下惨了。”

“不会。”

“为什么?”

“你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相机功能打开,慕雨杉认真地看过去,才发现自己风中凌乱的这么严重,头发乱七八糟,脸因为酒精或者其他的原因红里透着白,尤其是脖颈处的围巾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边长一边短。

“下次吻我可以打扮的再正常一些。”他扫了她一眼,含着几分讥讽的意味又似乎有些得意和狂妄。

“我那是喝醉了,对于任何异性都有下手的可能。”

“是吗?”他很不相信地看着她的眼睛。

“yes”

一路上没再交谈,皓谦一直戴着耳机全程英文对话,流利的美式英语让车内寥寥无几的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慕雨杉隔窗而望,“叮”的一声,将她呆滞的神情拉回,低头一看手机屏幕,是今天新闻推送的内容,标题为:永世公司内部机密泄露,高层人员一一排查。

慕雨杉神色微动,忽然想到白日那通电话肯定和这件事有关,顿时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悬了半颗,她郁闷他怎么这般云淡风轻,连一点忧虑都察觉不到。

大约到十点公交车才停在站点,下了车,她就感到一阵寒意袭了上来,被皓谦拉着走在积雪的林间小径上,颇有几分意境。

本就泥泞的路,再加上天色不好,她差一点摔倒,索性皓谦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只是一只手沾了泥土,脏兮兮,他一向有洁癖,这次却手臂一抬,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她清楚地看到他昂贵的大衣外套上零零碎碎的泥渍,有些失神,亦是伤神。

回到别墅,李嫂已准备好夜宵,又放好了洗澡水,雨杉和她聊了几句家里的事就来了困意,吃了一点饭菜,洗漱完就爬上了床。

皓谦从一进门就待在书房没有出来,雨杉窝在被子里听到李嫂敲门的声音,应该是送咖啡,听了几次,她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的。

她眯了一道缝,隐约瞧见他将白日那条围巾小心翼翼地收好,随后关了灯,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他穿着棉质的睡衣,从身后轻轻地搂着她,柔软的触感贴在她的后背,鼻端传来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与她身上的味道一样,淡淡的茉莉,很好闻。

大约过了很久,久到她终于能不动声色地挪开他的手臂,慢慢转身对着他的脸,任皓谦的面容隐在一片晦暗中,没有开灯,连月光也是薄薄的,笼在他身上,依旧遮不住他精致完美的五官,挺鼻薄唇,眉眼生动,连侧脸都迷离中透着几分魅惑。

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他能一直睡下去,而她失去记忆,会不会此刻对他一见倾心呢?

夜真的很静,呼吸也好近,这样认真盯着一个人时,会让心里忽然一动,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如同他的气息渐渐缠绕了上来。

他忽然出了声,很轻很轻,“为什么吻我?”

可惜,她并不知答案。

只觉得灯光下的人,身姿俊朗,风度翩翩,尤其那双眼,冷然中勾人心魄,只是才一眼,就忍不住探究他的气息究竟如何?

然而,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他终究是他,不曾改变什么,而有的人,似乎早已松懈,让人有机可乘。

又这般浑然不觉。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调着毒药的皇后

方鼓鼓接老爸出院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奇事。

她正参加着同学婚礼,才想起今天是她爸出院的日子,她穿着礼服就溜出了婚礼现场,打车来到医院时,就看见风中凌乱的父亲,提着一个书包可怜巴巴地站在医院门口。

方鼓鼓扑扇着眼睛,拖着裙摆,像个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不过人设为调着毒药的皇后,因为她的晚礼服是特地cosplay了毒皇后,当然妆容也是一样的。

“丫头,你这画的什么?”方大程嫌弃地睨她一眼。

方鼓鼓接过他手里的包,嘿嘿一笑,“这不是参加小学同学婚礼嘛,特别讨厌的那个娜娜,我故意打扮成这样,气死她!”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大!”方大程唠叨几句,才甘心坐进车里。

方鼓鼓放置好东西,刚拉开车门,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瞪大眼睛看,居然是新娘乔娜。

本就一颗八卦心,加之平日里乔娜人品不佳,她扬扬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连嗓音都阴恻恻的,“死丫头可算被我逮到了。”

“鼓鼓,快点进来,你穿这么少会感冒!”方大程坐在车里喊着。

方鼓鼓收回视线,“砰”的一声将车门关好,趴在窗口边朝他挥手边沉声道:“爸,我还有事,您先回去。”

目送父亲大人用力砸窗户的行为,她深刻感恩医生救死扶伤的本领。

她俯身将自己的裙摆用力扯下来,和脚踝齐高,然后踩着高跟鞋像个娱记跟踪上去。

走到医院大堂的时候,乔娜的身影就不见了,她穿着古怪,以至于急诊室的小护士一个劲地把她往精神病区领,直到走廊的尽头有嘈杂的声音,她才舍得放弃这个病患,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命中注定,也可能是造化弄人,因为她身侧的办公室门牌上写着清晰的“陆医生”这三个字。

而风一吹门恰巧看见那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身影,她刚想着要不假装偶遇,或者假装昏倒,可是低头害羞地想象相遇的场景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卡通版晚礼服,她一巴掌呼在自己脑袋上,又瞥见屋内的身影慢慢往外移动,她一个机灵,拔腿就跑。

直到和一个穿着比她还怪异的女生撞在一起,她揉揉额头,哎呦地从地上起来,紧接着,一群医生把她和对面的人按在地上,不由她说话,就被打了一针镇定剂。

眼皮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白衣飘飘的帅哥,拼命地抓住他的衣袖,直到眼前漆黑一片。

-

方鼓鼓有些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刚要睁开眼睛,就听见临近的脚步声,她皱了皱眉,又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一双冰凉的手置于自己的额间,方鼓鼓浑身一颤,不自觉地默默吞了两口唾沫,然后就发现自己的眼皮被人翻开,手电筒照着瞳孔时,方鼓鼓实在演不下去了,睁着大眼睛盯着医生。

“你醒了?”陆遇森把小手电筒收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问她:“感觉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要钻狗洞!

方鼓鼓揉揉脑袋,慢慢翻身坐起,拼命回想着事故现场,直到看见陆遇森的袖子才想起来,自己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是他!

她绝望地看看天花板有没有大侠出现把她救出去。

“还不舒服吗?”陆遇森俯身过来,消毒水味却格外好闻,方鼓鼓的脸忽的一红,陆遇森的手指便轻轻撩起她的刘海,清俊的五官清晰眼前,方鼓鼓的心脏病又发作了。

“没事。”她用力推开他,声音有些发颤,“对对……不起。你的衣服我会给你补好的。”

陆遇森用棉签沾了一点药水,递到她手边,脸上的神色仍旧淡淡的,“方小姐,刚刚有些唐突,你额头上的伤有些严重,用这个涂一下会缓解。另外精神科的医生让我来表达歉意,他们以为你是偷跑出来的患者。”

方鼓鼓乖巧地点点头,接过来随便擦了擦,擦到一半隐约感觉什么不对。

方小姐!

方小姐!!

方小姐!!!

她把棉签丢进垃圾桶,站在门边,暖暖一笑,其实是因为阳光打过来照亮了她的脸,于是显得她的笑容格外灿烂,“你怎么知道我姓方?”

“上个星期我去心内科替同事值班,你爸特地同我说了一句。”他似乎很为难,微微蹙着眉,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清亮的嗓音打断。

“陆医生,真的抱歉,其实我是,”她叹了一口气,几乎觉得生平第一次这么丢脸,她边将头发上的王冠拿下来边歉意道:“我爸的话你别放心上,他一直比较热情。哈哈,这个王冠就当赔偿你的袖子。再见……”

方鼓鼓把王冠放到桌上,急忙往医院大门口跑去。

等坐到车里的时候,才尴尬丢人地掩面而泣。

司机师傅好心安慰道:“小姑娘,别难过,精神病方面我国还是治得好的。”

眼看他要把车拐回医院,方鼓鼓才怒吼道:“师傅,我要回家了。往前开,往前开!”

-

东阳市的凛冽寒风,尖锐刺骨,隔着窗,依稀瞧的见昨日大雪的痕迹,天空是极白的,显得清清亮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清新的雾气,温柔地喷洒在窗格上,别有一番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致。

而车内之人,似乎比这天色更引人注目,只是半掩着窗,站在门口的几个女孩子便纷纷探出头来,窃窃私语,脸上带着几分痴迷。

正在开车的程一,瞧见外面女子的兴奋花痴状,故意拉长了音调,回头看了眼专注于工作的韩沐风,笑意盈盈道:“老大,您平时得注意些,就您这祸国殃民的脸,得伤多少女孩子的心。”

说罢,顺手按了一下升降按钮,眼看玻璃窗外的景色都要遮挡完全,可偏偏细缝中瞥见一人,倾国倾城谈不上,只是清纯侧颜中带着几分熟悉感,记忆涌上来,他便脱口而出道:“沈小姐!”

这惊讶的三个字,让安静的某人才舍得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资料文件,微微侧目,发现横店门口的煎饼摊旁站着个衣着单薄的丫头,纯白色呢子外套,还戴了顶花花绿绿的羊绒帽,看起来像个十八九岁的学生。

眸光淡淡加深,再回神时,程一已经将车开进了横店。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星辰若你不可及

刚停下车未到两秒,安导演就毕恭毕敬地快步走来,抢先程一一步,将后车门打开,开门的人虽唇边挂着笑意仍能感觉拘谨的很,连声音也是低低的显得卑微至极,“韩总,您不用刻意来一趟,方小姐那我会解决的。”

说罢,将手里的伞撑起来,天气清冷,但天角边仍有些余晖发着光。

寥寥数语,安导借故告辞,程一才接过伞,大步走到韩沐风身旁,语气有些怪异:“这安导嘴上说的好听,私底下谁人不知他和方茜关系好,恐怕这次他就是故意寻个借口找您来,要是方茜做了星辰老板娘,他也一步登天。”

伞下的人脚步蓦顿,伸手打掉对面人的伞,神情有些冷然:“你既然知道,还支持我来这一趟?”

程一俯身捡伞,收了伞,一副委屈状:“老大,您欠下的风流债怎么怪上我了?再者说,自从美国回来您就不高兴,正好散散心。”

“去帮我查个人。”他抬脚往清宫拍摄影地走去。

“您说——”

“律师界颇负盛名的女律师——孟然。”

“您要打官司?”程一瞪大了眼珠,“老大,这方小姐就是合同细节的问题,您用不着来真的,更何况,方小姐背后的大股东我们可惹不起……”

“查她最近接的案子。”韩沐风打断他的话,接过他手中的伞,语气更是冷厉,“马上去。”

自程一走后,韩沐风撑伞立于明清宫苑的楼阁之上,只是才停留半刻,天空便顷然间细雨蒙蒙,虽冬日,但浙江东阳属南方,湿冷多雨,他低睨着楼下之人冒雨拍摄清宫大戏,然而视线却执着于城墙之外的人,细雨微风中还是记忆那般模样。

想来她在国内只有一个朋友——孟然,律师界颇有名气,他能想到她来横店的目的,除了闲游,唯有琐事,更何况永世近日出了大事,她可没有闲心。

“我恐怕只有闹出大动静,你才会舍得和我见上一面?”

穿透雨声的娇媚嗓音扰了韩沐风心头的思绪,他回过头,方茜着一身清朝宫服映入眼帘,白色宫服绣了些花鸟之图显得清雅动人,与她平日里明艳妆容十分不同,她撑着伞,唯恐弄脏裙摆,所以走的很慢。

待立于韩沐风身侧,看着他的侧脸,才发现近日他瘦了许多,气质也是更加疏离冷漠,每当她这样深情望他的时候,他总是避开她的眼睛,想必他从未真正看过她,尽管她努力呈现出作为女人最好的一面。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她突然十分伤感,“我想知道你眼里是不是能装下事业之外的人?”

“如果不能,我可以成为你利益中的棋子,我身后的人你清楚,只要你愿意让我待在你身边,我可以无条件帮你。”她忽地伸手握住韩沐风撑伞的手臂,就像抓住她内心的某个执念,“我方茜,此生,都只想成为你的人。”

“利益?你真的愿意和我这种不近人情的人在一起?”他微微侧目,语气里夹着疑问。

方茜的眼底,因为他的这句话,漫起了一缕期待,心底泛起了一抹欣喜,她似乎见到希望,只是期待和欣喜维持了不到半秒钟,韩沐风又开了口,只有四个字,干脆而又利索:“想都别想。”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我都可以为你去做?”她感觉她要卑微到尘埃里了,连声音也是低哑的。

“我喜欢的人,是天上的星辰,你能代替吗?”他说这句话时,漆黑的眼底里涌现出一抹骄傲的光彩,但沉静的身形在雨中很快被落寞所笼罩着,让凝视着他的人不易察觉到他说这话真正的意味。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为了你抛弃美国的工作,进了这破演艺圈,每天拼了命地拍戏就只因为在星辰传媒公司的名单上有我方茜的名字,让你每次商议剧本时能看到备选名单上我的名字,”她走近他,脸上的血色几乎褪而不见,“就因为那次宴会,你为什么要闯入我的生活,还要这样残忍的离开!我是那么一个骄傲的人,被你践踏,却换不回一点点真心。”

伴随着方茜的话音落定,他抬起手,将口袋里的手帕掏出,然后就迈着步子,往方茜面前走了两步。

他脚步停下来的那一刻,他身上散漫的气息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压迫感十足的气场,就连他再开口的声音,都比刚刚狠厉认真了许多。

“我注定是个孤家寡人,和方小姐没有半点缘分,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结束。此外方小姐既然对剧本里的角色不满意,我今日就换了新人来,还有听闻安导演和方小姐关系好,我们星辰也会撤了他,你从来都没有任何可能威胁到我,因为我一点都不会在意。”他将手帕很温柔地放在她发颤的手心里,后退一步,保持原有的距离,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转身,离开。

他走了没多远,站在原地的方茜,忽然回了神,不顾形象的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的追到了韩沐风的身边。

“不论什么女人,我都让她们离你远远的。我得不到,别人休想得到。”

“哦?”他走到走廊处,收了伞,是听到多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敛眉轻笑了两声,嘴里开口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嘲讽:“原来女人最丑陋的一幕是在抢男人的时候。”双十合掌,轻轻一击,在方茜模糊的视线里韩沐风慢慢消失了身影。

-

黄昏的风隔着街灯望去总是寻不到任何踪迹,曾经有人告诉她,寻风要闭眼而寻,慢慢伸出手,就能感受它的自然触碰,沈夏也是这样做的,闭上眼睛,伸出手掌,却发现有急促的雨点落了下来。

她睁开眼,看着灯光下的水珠在地面上像音符跳跃一般有节奏,又很急促。一时有些晃神,口袋里手机响了很久她才注意到。

“孟然,你在哪?我偷溜进剧组,被人赶出来了,只好在门口等你。”

“我这边雨下的大,被堵路上了,发布会上也没有岳太说的女明星,估计是假消息,还有那个岳太太飞来浙江了,我这会得去机场接她,你先回酒店,我这信号不好,晚点再打给你。”

“bye”

挂掉电话,雨有些大,沈夏便走到门口粉丝搭建的雨棚里避雨,想着等雨停再打车回去。

只是刚走进去,就看到有几个女孩在尖叫,下意识地寻着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古装的气质美人正撑着伞站在楼阁处赏雨,而她身旁的男子似乎更夺人眼球,气度非凡而又赏心悦目。

沈夏在触及到那抹身影时,手上拿着的手机,忽的砸落在了地上。

她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抹身影,她足足看了十秒钟,才确定不是自己花了眼,而是真的是他,是韩沐风,是她“此生再也不想有瓜葛”的人。

一时间,心跳如鼓,但当眼中之人把手帕递给身前人时,她心中的鼓声蓦然而止。

视线抽离开,她蹲下身捡手机,耳畔却响起一阵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然后就听到粉丝们的尖叫,周围的小妹妹突然全部起立,像一片深色的海浪涌起,连搭好的雨棚也被人冲塌,她们朝着远处走来的帅气明星大喊,每个人都疯了一般地跑过去。

下过雨的地面本就湿滑,加上其他人的撞击,她起身时没有站稳,一个踉跄不偏不倚地摔到地上。

沈夏揉揉磕伤的手臂,蹲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个滑稽的小丑,她突然很想哭,却再也没有勇气抬头。此刻的她,宁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也不敢去看他一眼。

以什么身份呢?

沈小姐,不,任太太?

真心讽刺。

她开始后悔答应孟然的请求。

她从未告诉他,她的猫丢了,可是寻遍大街小巷,终究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岁岁年年,人心终究会变。除了她的这颗,便再也无迹可寻。

只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就像一根鱼刺,莫名地扎到了心窝里,拔不出来,只好疼哭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心尖上的人是无法替代的

湿漉漉的地面上,耳畔充斥着粉丝们的尖叫声,煎饼摊上小贩的贩卖声,似乎心尖那一点点柔软处还有撕裂的疼痛声音,那时候,沈夏才忽然明白,原来心上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无可替代。

也许失神太久,恍惚中竟感到手臂处有一股暖流注入,让她低垂着的脸迟疑地抬起,然后就看见一个撑伞的年轻男人,脸上带着关怀的神色。

“沈小姐,您怎么了?快起来,会着凉的!”他微弓着身子,一手撑着伞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使力将地上的人拉了起来。

“谢谢。”沈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眼前的人却忽然笑了,连语气也是惊讶的,“您真不认识我了?”

沈夏茫然地摇摇头。

“我是韩总身边的助理程一,上次沈老爷的宴会我还去过呢!”

沈夏的神情微微一顿,似乎很不愿意再抬头看他,连程一扶着她的手也慢慢抽离开,因为膝盖有些受伤,她忍着疼从伞中绕过。

程一倒愣了愣神,反复琢磨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没想到不妥的地方,只以为沈夏是大小姐脾气。又想到沈氏集团的地位,他也不能得罪,又厚脸皮地跑到她身边,执意要帮这个忙。

“沈小姐,您受伤了。我带您去剧组。”

沈夏绕过他,伸手打车。

“沈小姐,您在这打不到车,雨这么大,您会生病的,再说,这里记者狗仔那么多,万一拍到了又是麻烦……”

她可不想给任皓谦惹麻烦了,犹豫着,就被程一扶着坐上了车。

她感到头有点疼,整个人昏昏沉沉,索性靠在后座上昏睡着了。

再醒来时,自己靠在沙发的一角,是一间更衣室,程一在身边说了很多话,她只听了一句,“我去帮您找衣服,您先休息一会。”

大概过了很久,沈夏身上才彻底暖和过来,睁开眼,发觉自己怀里抱着个热水袋,身上盖着厚重的毯子,手边有泛着热气的水,她喝了一大口,感觉活了过来。

刚要准备回去,就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低头整理衣服的时候,她只以为那人是程一,十分感谢的语气,清脆的响在空旷的房间里,“程一,谢谢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扶着沙发费力地站起来,灯光下的人脚步声很轻,待她那双含着笑意却有几分难过情愫的眼睛与他淡漠的视线相触碰时,感觉世界上的一切天崩地裂。

他仍是不变的模样,光线零碎地打向他,明明那么清晰的面容却始终费力地看不清,她努力地不露出任何一点破绽,橱窗上忽地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击打声,她偏离视线,停的雨又下了下来,玻璃窗户上很快被雨水氤氲成模糊一片。而他的表情也再也看不到。

沈夏收回目光,踉跄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然而他也是那样地朝着她走过来,因为低着头,她看不到他是否在看自己,只是她很希望他不要多说一句话,因为她会立刻缴械投降。

马上要逃离这煎熬的空间时,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她发现自己的手机掉在了沙发上,咬着唇,想着要不要回去,可是门口就近在咫尺,闭上眼睛,深呼吸三秒,又走了回去。

摸到手机的片刻,韩沐风靠在沙发上假寐,沈夏慢慢起身,甚至怕吵醒他,她连呼吸都是浅浅的,直到她的右脚马上要迈出的时候,手臂却忽然被他拽住,她不防,整个人随着他的力道倾倒在沙发上,跌在他身上。

韩沐风微微睁开眼睛,炽热的呼吸里夹着他独特的气息,喷洒在沈夏的颈窝里,酥酥麻麻,“summer,你变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男女授受不亲

沈夏仿佛被他定住了身,明明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察觉到他的危险,却还是傻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任由他抱着,心跳的很厉害,她却发现自己的唯一一点力气居然全部用在了心跳上。

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沈夏的语气却淡淡的,“这么久,谁不会变。”

“我以为我这样抱着你,你可能会心跳加速?”韩沐风的话带着点怅然。

沈夏垂下眼睑,“我们回不去了。”她苦笑,“连心跳也回不去了。”

他在她耳边轻声笑着,“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我的怀抱。感觉怎么样?”

她抬眸,对视他那张和六年前一模一样的神情,不正经不深情甚至充满了欠揍感,然而就在她不知要回答什么时,程一推门而入,扯着嗓子喊到:“沈小姐,找了一圈,只能给你找了一件古装——”

然而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程一口中的话戛然而止,连手里提着的医药箱也“砰”地掉在地上,将衣服急匆匆挂在门边,捂着眼睛嘴里叨叨着“我什么都没看见”就跑了出去。

房间蓦地安静下来,连雨声的陪衬都似乎很安静。

韩沐风松了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走到门口,将医药箱捡起来,沈夏揉揉被他抓疼的手臂,视线却看向窗外,雨越来越大,她在忧心该怎么回去。

正思索着,手臂再一次被他握住,她回过头,发现他已经半蹲在她身前,替她卷起衣袖,袖子卷到伤口处,他从医药箱里找了棉签,沾了沾碘酒,另一只手握住她白皙肤质的手臂,温暖的触碰,让沈夏忽然有点窘,令她的脸微微一红。

她猛地抽离开,努力想了半天的说辞才想到中文老师教的大道理,有些奶音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韩沐风怔愣了一刻,淡淡然道:“那我只好把你当成太监了。”

沈夏气的瞪他一眼,自己用棉签费力地涂着伤口。

他又看了一下膝盖上的伤,皱了皱眉,从桌上拿起车钥匙,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

公司的格子间还亮着灯,amy走进去,发觉任皓谦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她走到休息室将毯子拿了过来,轻轻搭在他肩上。

她的力道很轻,可是他天生敏感,一点动静就会醒,睁开眼睛,揉揉眉心,带着几分倦意的神色开了口:“天色不早了,怎么还没回去?”

“任总,您要查财务的账,直接吩咐我来就可以了,您今天开了一天的会明天又要应付记者,身体会吃不消。”

“不用了,我吩咐你的事怎么样?”他将毯子拿下来,继续翻看着电脑里的财务数据。

“已经将他们调到国外。任总,您突然调走那些人做什么?”

“daisy的人早已在永世扎了根,要不这次的变故怎么会这么凑巧。”

“董事长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毕竟泄露公司机密对公司利益损坏很大。”

“你信吗?”任皓谦蓦地抬头看了一眼amy,笑了笑,却面色清冷,“她会为了一个人而放弃永世的天。”

“仍是为了任小姐?”amy惊讶地加大了声音,又歉然的垂下头。

只是过了很久,她才抬起眼睛,看着笼在月色中的某人,正侧目而望屋外的景色,漆黑的眸中,夹着复杂的思绪,让人窥探不清。

amy在想,任总心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而他,又会不会为了这样的人放弃一些东西呢?

第一百四十章 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

【我凝视着他的时候,曾经幻想着这一切会是梦吗?那一刻,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我却永远都不能扑到他怀里,撒娇。是啊!一见钟情,就得愿赌服输。——summer】

从梦里醒来时,沈夏耳边是车辆行驶的阵阵嘈杂声,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半张脸被埋在大衣里,她伸出一只手刚要拿开衣服,就听见对方十分冷淡的语气:“你发烧了。”

沈夏顿了顿手上的动作,光明正大地对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就把车停在这?”

“风吹一下,应该会降点温度。”说这话时,他的手臂自然搭在车窗上,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沈夏摸摸脑袋,明明比之前更烫,她知道他没安好心,解开安全带,将大衣丢到后座上,她伸手去摸手柄,谁知他抢先一步,横着一只臂轻易地箍住了她。

她扭过头,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隔着外衣,她都能听见自己骤然失措的心跳声,脸腾地更热了一层,神情却依旧淡淡的,“你干什么?”

韩沐风坐在驾驶座的位置,远处的路灯格外明亮,加上来往的车辆,光忽而打过来,又忽而变暗,不过她依旧能在这种切换中看清他的轮廓,他没有半点表情,侧过来的一点角度,只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因为有一缕光恰巧落在那。

“为什么选他?”温凉而低沉的嗓音。

他总是有让她瞬间崩塌的能力,无论欢喜还是悲伤,沈夏吸了口气,用力推开横在她身前的手,门打开,她忍着疼走下来,走了两步,她又走了回来,透着窗子问:“那当初你,又凭什么闯入我的世界里?”

“你不是都清楚,我是那种人。”他偏过头,和她对视着,眸色澄澈平静,语调如同在吟诵诗歌,慢慢的,却没有情绪。

“是啊!不曾忘记过。”



忙到半夜,孟然才处理好案子,说也奇怪,不费什么力气就约到了那个大明星,事情解决的太顺利,都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推开酒店的房门,屋里的电视机亮着,声音却很低,孟然脱掉外套,换上鞋子,往客厅走去,见沈夏还没睡,惊讶道:“凌晨两点,你还没睡?”

沙发堆着凌乱的杂志书,她随意拿起两本,才有空处坐下来。“咦!”孟然唇角带着点莫名的笑意,“这不是星辰系列的杂志封面吗?不过,最好的一期,是这一版——”

沈夏的视线从屏幕上移了过来,轻轻一扫封面上的年轻男人,似乎有些出神。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她问道。

孟然翻看着杂志,漫不经心道:“帅气,多金,重点是有才华。不过——”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夏,眼里含着笑意,“听说和你老公性格很像,还是死对头,都不近女色,你和任皓谦没结婚时,他俩可是圈里的cp,连我们公司的女员工都私底下花痴。”

孟然不怀好意地撞了一下沈夏,仍旧不正经的语调,“话说,你怎么会和任皓谦在一起”

“可能因为太像了。”她自言自语着,从沙发上一瘸一拐地走到卧室,孟然问她脚怎么了,她只是摆摆手,装作很困的样子。

身子埋在被窝里时,她居然有点怀念几个小时之前某个大衣外套的温度,她睁开眼睛,盯着窗外淡淡的月色,雨后的雾气笼在弯月周围,渐渐地,再也寻不到踪影了。

因为太像了吗?

却还是代替不了。

尽管那个人已经足够好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补袖子

“咚咚咚——”

“请进。”

方鼓鼓听到办公室里动听的两个字之后,本来已经深呼吸调整好心态,谁知转动手柄的时候仍是感觉有人在捏着自己的心,捏完还不算,还用一根鱼线缠了起来。

她先迈出左脚,然后才从门边探出一个脑袋,非常清晰的嗓音却故意压低了音调,“陆医生,我是来拯救那只袖子的。”

陆遇森低头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整齐的病历表盖住他低垂的脸,只是如墨染的头发在光线下忽明忽暗的,似乎每一根被风吹动的发梢都能撩起某人原本平静的心。

陆遇森过了好久才抬头,靠在椅背上,弯弯的眼角微微翘起,迷人的桃花眼中藏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声线似乎也很和煦,“方小姐不用特地过来,这只袖子还挺有个性的。”陆遇森合上资料,起身,准备去倒水,“而且你上次不是已经拿王冠补偿我了。”

方鼓鼓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脚尖,白色的帆布鞋正好在光影下,干净明亮,半晌才吐出几个字,“陆医生别打趣我了,那个王冠哪能值一个袖子。”

陆遇森微笑着递给她一杯水,并礼貌地为她拉开椅子,方鼓鼓坐下来,握着手里的纸杯,但视线却往周围瞄去。

办公室里干净宽敞,窗台摆着几盆花卉,看起来是细心打理的,她慢慢喝了一口水,就看见他桌上的病历表,脱口而出道:“你是心理咨询师?”

陆遇森还在低头写着什么,他右手的袖子破的大洞特别明显,方鼓鼓从袖子转移到他的脸上,未曾发现对面的人已经盯着她很久了,她一向脸皮很厚,不知道为什么,唯独遇见他却法术失灵,索性今日故意少打了点腮红。

她可爱地因为自己的小伎俩傻笑着,结果陆遇森握着笔的指尖却微微一紧,她得意的有点忘形,眼睛也没有聚焦,如果她认真看着的话就会发现她对面的人眼角眉梢都含着丝不可捉摸的笑。

某人可是很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我其实可以自己缝补,主要因为最近忙着找房子和工作,所以就没有时间。”

“哦。”方鼓鼓放下手里的纸杯,轻轻起身,“陆医生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你把衣服脱给我,我缝补好就立刻还你。”

陆遇森摆摆手,“真的没关系的。”

看着方鼓鼓已经从口袋里摸出针线,他忍俊不禁,抬腕看看时间,还有十分钟下班,他妥协般地将白大褂脱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方鼓鼓看着陆遇森脱衣服的动作会有点脸红心跳,可能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身形犹如松柏般挺拔,他衬衣里别着一支笔,因为衣服摩擦的原因,从口袋里窜出来。

方鼓鼓把对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又低头看着堪堪停在自己脚下的钢笔,愣了愣,蹲下去捡。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陆遇森在她面前弯腰,伸手抓住了钢笔的另一头。

方鼓鼓抬头,穿白衬衫的少年也正好低头,四目相对。

第一百四十二章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一见钟情的时间如果只有02秒,那我肯定费了不到十分之一。——方鼓鼓】

直到那支笔被对面的人抽走,方鼓鼓努力呼吸再努力呼吸才将自己僵硬的身躯恢复如常,她接过他手里的白大褂,走到窗台前,耐心缝补着。

陆遇森收拾好桌面的东西,准备穿上外套,只是动作在扫到那抹小巧的身影时开始有些迟缓,此刻,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某人歪着脑袋一脸专注的神情。

他勾起一个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浅笑意。

她戴着一顶鹅黄色的针织帽,额头间有零碎的刘海微微翘着,穿着有些厚重的白色棉服,却显得整个人非常可爱,尤其笑起来,额角间刘海的倾斜度似乎和嘴角的弧度达成某种默契,弯弯的月牙状的眼睛里如许干净清澈。

“陆医生,衣服补好了。”方鼓鼓一边收起针线,一边将衣服递给他,声音一如往昔的清脆干净,“真是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方小姐。”陆遇森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开了口,可能因为她低睨的神态有些像他去世的母亲,也可能他已经被她可爱的外表和性格所吸引,微凉的身躯有些发烫,连声音也夹着一丝焦躁,“方伯父曾经告诉过我你的联系方式。”

方鼓鼓回身望他,惊讶地把嘴张到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记忆里的方大程没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啊?

陆遇森看着她窘迫的脸色,急忙笑着解释:“是伯父提起你们那里有空闲的楼房出租,所以好心告诉我。前几天,我想说的也是这个,只不过,”陆遇森不太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淡淡地补充一句,“你好像有点误会,所以打断了我。”

方鼓鼓舒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就说嘛,我老爸才不会突然这么好心。”

陆遇森不解地看向她,方鼓鼓干笑两声:“我说我爸一直很热情,哈哈。我带你去看看房子,我们那里环境挺好的。”

陆遇森带上门,一边锁门一边问:“方小姐知道豆瓜宠物医院在哪里吗?我想看完房子,直接把我的小狗接回家。”

“有点远,我可以带你去的。”

“谢谢方小姐。”

两人走到停车场时,方鼓鼓突然冒出一句话,“你可以叫我鼓鼓,感觉方小姐有点别扭。”

陆遇森礼貌地打开车门,点点头,绕过车头,也坐了进去。

方鼓鼓可能太紧张,拼命地扯着肩上方的安全带就是扯不下来,陆遇森见状,忽的俯下身,指尖触碰到她的手,可能太专注,他握着她的几根手指将带子拉了下来,利索地扣住了。

“你可以叫我遇森,陆医生也有些奇怪。”方鼓鼓笑着侧过身子点点头,抬起眼,那人的眸子似深夜星光映照的海洋,平静、广袤,浮动着一点无法揣摩的暗潮。

她无法描述此刻的心情,这几乎与她之前花痴过的任何一个男明星都不相符合。

一直沉默到落璟花园,陆遇森将车子停放好,方鼓鼓略显迟疑地走下车,天色有些发黑,路灯还没有亮起。

两人并肩走在一条幽长雅致的小径上,她突然开了口,隔着薄薄的雾气,轻浅地喊了一句:遇森。

他的步伐蓦地顿住,清浅的眸如一抹深不见底的墨,带着与生俱来的温柔和亲切,凝视着她,仿佛这世界上忽然隐去了所有的繁华喧嚣,无边无际的安静中,只剩下她与他,恍惚的雾色之下,似乎所有的话都显得微不足道。

只余彼此砰砰心跳。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结束实习生涯

圣诞节前夕,慕雨杉正在电脑前打游戏,就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她点开一看,居然是解雇信,她光荣地结束了自己的实习生涯。

正拖着下巴一脸沉思状,就看见电脑右下角弹出的信息,永世公司的管理层进行大幅度调整,几乎所有高层全部换掉。

“皓谦要做什么?难道信息泄露的事很严重?”她又往下滑着鼠标,盯着屏幕低喃几句。

正郁闷着,李嫂敲了敲房门,端着杯牛奶走了进来,“慕小姐,文医生来电话,说毛球只是普通的吃坏肚子,要你抽空去接它。”

慕雨杉接过牛奶,想了一刻,“那我现在去,反正不用熬夜工作了。”

大概站在路口等了十多分钟,德叔才把车开过来,她站在风口处,脸窝在衣帽里冷风还是呼呼地往里钻。

“慕小姐,不好意思,刚刚处理一些事情让您久等了。”德叔把车停好,急忙下车打开车门,依旧是平常礼貌客气的态度。

“没关系。”

车子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到医院正好是晚上八点,它站在宠物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能瞬间将她拉回多年前,以及一系列痛苦的记忆,她开始有些呼吸急促,努力靠在墙上平复气息。

“杉杉,你怎么在这?”方鼓鼓站在走廊末端朝她招手。

慕雨杉走近她。

“你怎么在这?”

“哦,我陪一个朋友来接他的狗。你呢?”

“我?”慕雨杉不知该如何圆谎。

正在这时,陆遇森抱着毛球从病房出来,已经许久没见,他仍是高高瘦瘦,脸上带着亲切的表情,举止间赏心悦目。

他一眼望出了慕雨杉,只是步伐自然地走到方鼓鼓身旁。

慕雨杉刚想转身离开,鼓鼓却生生扯住了她,她不得不抬起头,就听见方鼓鼓同陆遇森介绍她,两人对视一眼,毛球此刻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似乎认出了慕雨杉,慕雨杉俯下身子,将狗抱起来,装作冷漠地递给他。

陆遇森伸出手,微微笑着,语气十分清淡,“你好,我叫陆遇森。”

慕雨杉低垂下眼帘,遮住自己惊慌的神色,从大衣口袋里磨蹭地伸出手,“你好,慕雨杉。”

-

慕雨杉过了半晌才从医院走出来,德叔把车开到门口,她拉低了帽沿,急匆匆地上了车。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飞驰后退的景物不停从眼前划过。慕雨杉脑中一片空白,而后视线定格在逐渐清晰的霓虹灯上,眩晕起来,耳中鼓过猛烈的风声。

而当所有的一切隐去声息,睁开眼的一瞬间,车门缓缓被拉开,微微弯曲的修长指节晃在她的眼眶中,她知道那是梦,却不想醒来。

蓝白相间的系服,带着永远温柔又不失礼貌的神色,和他对视,总会让她腾地脸红,然后心里有一只小鹿因为太兴奋就一直跳。

她一直很幸运遇见顾城,因为他像心里的一份执念。

他也是任皓宣的执念。

整整十六年,任皓宣爱了他十六年。

她清楚地记得这个高贵的大小姐为了顾城不惜在她面前下跪,甚至过激地拿着凶器逼迫顾城回心转意,她从未想过爱情会让人变成这样,可是,自己又做的多好呢?

到头来变成了只能生活在黑夜里的可怜虫。

她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除非你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是那样存在着的

【在遥不可及的星空里,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你是那样存在着的,而,烟火不同,它尝试努力地接近天际,到最后变成了一道光。】

最后一次摊牌,任皓宣似乎得到了答案,走的时候,笑得很释然,她很慢的语调,侧着身子回望着她,敛起笑容,她漂亮的妆容下没有丝毫表情,但声音却有些哑涩,“你其实没有比我爱他。有一天应该会离开吧!不过顾城不同,他爱上你了,那将是一辈子的事。为什么你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夹着一种熟悉感,是在怀念另一人,还是你真的爱他?”

这么久她一直在反复琢磨任皓宣的这段话,然而,她还是没有寻到答案。她心里一直笃定她爱顾城,用着全部的生命爱着他,可是爱究竟是什么呢?

慕雨杉的眼睛顷刻之间红了,也许是泪光让她清醒过来,眼前的那个人陡然一变成了任皓谦。

任皓谦的手触到她的掌心,让她不自然地往后一缩,她还是怕他的,路灯下,任皓谦身形颀长如修竹,眉眼极难得是温和而沉静的。慕雨杉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一紧,就被他拉进怀里。

他抱着她,直到德叔把车开走,她拘谨地靠在他的怀里看着远处别墅里的光。

“你刚刚在愣神什么?”他松开她,目光如常。

慕雨杉正在脑子里构思谎言,随即远处天空传来一阵声响,璀璨的烟火布满了整个天空。

大概圣诞节是个让人欢愉的节日。

两人并肩走着,慕雨杉故意岔开话题,明明不怎么喜欢烟花,故意惊叹,嘴里一直夸赞好漂亮。

任皓谦侧过脸,那漆黑而疏淡的眼眸里,映着慕雨杉小小的心慌意乱。

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个问题,她说:“皓谦,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他安静一刻,看向她的瞳色深了一层,冷然的语气却很悠长,“也许你以后会懂得。等你真正爱上烟火时,那个时候,你会懂。”

“烟火会像很多人,拼了命地想要到达天际,只是最后,它们变成了光。”

“光有什么不好?”慕雨杉抬头看着烟火,自然地问道。

“因为它始终得不到它想要的。”

“它想要什么?”

她偏过头,好奇地去窥探这个问题,只是还没看清他的脸,他的吻就已经堵在她的唇边,她推开他,反而他解开她的外套,将她整个人从身侧拉了起来箍在自己身上,气息萦绕在风里,和阵阵的烟火声中。

任皓谦已经很久没这样抱着她了,记忆中他的怀抱是那样冰冷可怕,可是今晚,深冬的夜里,他的怀抱让慕雨杉有种错觉,以至于她忘记自己到底是在逢场作戏还是被他彻底引诱。

而爱究竟是什么?和烟火变成光有什么区别?

是它们终将凋零了吗?

贴在任皓谦的衣间里,慕雨杉差点睡着,他那股极淡的清香和林间的木香掺在一起,极好闻,任皓谦的手摸了摸怀里的脑袋,慕雨杉忽地抬头,刚好他低下头,视线触于一点,他的眼里映着她晕红的脸,她想看清,踮起脚尖,只是任皓谦突然别开了视线。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的衣品我一向不懂

任皓谦的航班是在圣诞节当天下午到达洛杉矶的,沈夏从浙江转机过来,一下飞机就被记者堵在机场,幸好allen挡在前面,她才能活着回到公寓。

推开公寓的大门,任皓谦居然躺在她的沙发上,她小心翼翼地放好行李,从卧室里拿了一个毯子盖在他身上,这次他倒睡得很熟,没有吵醒他。

沈夏去浴室泡了澡,给孟然发了一条平安信息,然后窝在任皓谦身边,看着他赏心悦目的睡颜,也昏睡过去了。

大概到六七点,她做了一个噩梦才醒过来,半眯着眼,用手撑着脑袋,侧身望着某个人的背影,谈话声渐渐清晰入耳。

……

“少爷,慕小姐的父母已经安排妥当,定居在法国一个小镇上,工作也落实了。另外,陆先生已经在别墅转让书上签字,电子版我稍后发给您。”

“他没再问你什么?”

“没有。少爷,慕小姐的事您一向处理的很好,为什么这次要麻烦陆先生?”

“daisy的为人你一向清楚,有遇森帮忙我放心一些。好了,我要休息了。”

“好的,少爷。”

任皓谦挂断电话,站在窗前发了很久的呆,本就不喜欢抽烟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却放在手心里闻着它刺鼻的香气。

“你怎么了?”沈夏从沙发上跳下来,慢慢走到他身旁。

他波澜不惊的神色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情绪,开心或者不开心,她看不出来,沈夏弯弯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皓谦,你不会是爱上一个人了吧?”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想不出有什么让你难过或者开心的事情。这世上的很多东西,你都无动于衷。财富,地位,亲情,乃至我这样的美女,你——”

“你和韩沐风的进展怎么样?”他果断打断她。

“又来这一招。”沈夏低喃着,乖乖去厨房寻吃的了。

沈夏从厨房啃了一个苹果,踩着一字拖,蹦蹦跳跳地走到任皓谦跟前,像个缠人的小懒猫,“皓谦,你昨晚说你姑姑要搞一个家宴,是不是老人家都喜欢这种啊?”

任皓谦嫌弃地推开她,绕过她,从厨房倒了杯水,“daisy的资料在电脑上,你先做一下功课。”

沈夏吞了口苹果,磨蹭地打开电脑,点开文件夹,认真看着,边看边嘟囔着:“daisy,永世集团董事长,未婚,48岁。”她歪过头看了一眼任皓谦,“婚礼的时候姑姑怎么没来?”

“我没邀请她。”皓谦端着水杯坐到她对面,神色透着些寒意。

沈夏撇撇嘴,又继续往下看,“这是你姑姑!”她指着屏幕里的照片,眼睛闪着光,“旗袍妆,柳叶眉,她好像很喜欢古典风,而且,一点都不符她的年龄。”

沈夏正琢磨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通,“hello!sueback?”

“”

“要不要我跟爷爷说一声,让他继续你工作室的工作?”

“不用了。最近也没什么设计灵感,不过,”她低头看了下屏幕,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姑姑看来在服饰和妆容上很有研究,我可以找个借口跟她拉进关系。”

“你的衣品我一向不懂。”皓谦嫌弃地睨她一眼,自顾自的喝着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定不负相思意

【回忆渗入到骨髓,就会遇骨化水,什么也不复见。】

“任大总裁。我们的合约可是到期了。”

“再等一段时间。”

“等到什么时候?爷爷一天好几个电话,想着法的问我有没有怀宝宝?”沈夏撅着嘴,瞪了一眼任皓谦,“要不我们彼此将就一下?”

说着就扑到任皓谦怀里,莹白的灯光下,沈夏娇小可爱的脸,有些模糊起来。

他本来是望着别处的,只是她的力度不得不让他低垂了视线,光线穿透她与他的空隙,有一刻,刺到了眼睛,以至于对怀中的人心生错觉,指尖轻轻地触到她的额间,只是一阵风,摇晃了天花板的水晶灯,他回过神,她终归不是她。

他即刻松手,扬长而去。

沈夏看着他的背影,微蹙眉,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他把我当成了谁?”

ˉ

任皓谦辗转反侧一夜,夜中入梦,翻来覆去地竟都是慕雨杉哀求的声音。

“我求你,任先生,我求你。”

梦里是盛夏,她穿着夏季的薄裙,风从窗吹进来,她的刘海就像按动的钢琴键,高高低低,落在额角,然后又被风吹乱。

记忆中比之前还要瘦,尖尖的下巴,星辰的眼眸朦胧地泛着水雾。她恐惧地靠近他,屏着呼吸,将衣扣慢慢解开,那一刻,他想立刻妥协,不管是为了皓宣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可是,她近在咫尺。

那么多年的执念,那么久没跳动的真心,就像喷涌的火焰,燃烧整片森林,火光让他放弃所谓的理智。她口中的祈求,她口中的顾城,让他变成一个恶魔,占据她的恶魔。

至今,他都没后悔。

无数的瞬间,怨恨,温暖,他都记得,逢场作戏的桥段,他也记得。

甚至她抱着他安稳地入睡时,口中的梦话还是“顾城”。

多年之后南城的相遇,她不会再记得薛慕辰这个人,那个等在大雪里的女孩,不会记得她曾经的等待,而有些事情,他还记得。

她仿佛会带着温暖的笑,站在校门口朝他招手,他不顾德叔的阻拦,跑向她。

他唤出那三个字。

而后那一声被抑下喉底的叹息轻得令人几乎觉得恍惚。

任皓谦在梦中忽然一下睁开了眼,沈夏正枕在他的胳膊上咿咿呀呀说着梦话。他慢慢抽离开身子,给她掖好被角,手机放在床头突然亮了一下。

那是一个很久没有收到信息的号码,他竟然有点紧张,也是恼怒,慕雨杉会在凌晨时分给顾城发什么样的信息呢?

犹豫着,他点开看。

简短的四个字。

圣诞快乐。

当初费了心思申请顾城原来的号码,两年来,她发给他的信息,总是寥寥数语,不曾怨恨,也不曾寄托思念,只是平淡无常的问候,那简短的只言片语到底代表什么?

他忽然很想哭。

因为这世上总有些得不到的。

也许,那将是永远也得不到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长忆西山

叶子在杭州的实习告一段落,拿着自己的实习工资在群里发信息,说是请客杭州一日游。

慕雨杉本来打算去旅行散心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逃离某人的记忆,当天下午就坐火车到达了杭州。

叶子穿着驼色的羊毛大衣,站在人群中朝她挥手,只是几个月没见,慕雨杉觉得她又成熟迷人了一些。

站在站台恍神片刻,叶子就映入眼帘,伸手接过她的行李,暖心地将围巾和手套递给她,“杉杉,我觉得你这几日又瘦了,果然永世的实习生不好当,幸亏我没进去。”

慕雨杉微微笑着,“是啊!我们去哪里玩?”

“先休息一晚。明天第一站,乌镇水乡。第二站,灵隐寺。第三站,游西湖。第四站……”

“我们先去灵隐寺吧!”慕雨杉打断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叶子有点郁闷,半开玩笑地问:“你这是做了什么坏事,要忏悔?”

慕雨杉仍是笑着,在叶子看来那笑容是苦涩难寻的。

“我想要祈祷一些事情。”她说。

放好行李,已经临近傍晚,叶子叫了外卖,因为开心,她又买了些果酒,她原本有些轻微酒精过敏,可还是执意要喝,结果两个人在酒店的露台喝得酩酊大醉。

其实,慕雨杉没有喝醉,只是假装醉了而已,叶子靠在她的肩上诉说着实习的种种故事,她耐心听着,心却不由自主地去想着另一个人。

昨晚她母亲来电话,说是父亲的工作有调动,从国内转到国外,她知道这是任皓谦的安排,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质问他。她与他之间早已不是普通的情人关系,而是,她想笑,因为实在找不出任何一个字形容。

所以,她只能很开心地庆祝父亲升职,继续扮演着不孝女的角色,得到的也只是母亲电话那头的叹息。

她哭不出来,因为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只要他不太过分,她都不会像以前一样幼稚地和他大吵一架,然后一切又恢复平静。

露台的风铃被风扬起,清脆刺耳,把慕雨杉从游离中惊醒,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将叶子扶回房间休息。

本来打算洗漱一下再入睡,谁知叶子紧紧缠住她,让她只好抱着她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醒来,温暖的阳光打在脸上就像毛球用尾巴在撒娇一般,她忽地睁开眼,还以为是睡在别墅的房子里,习惯地喊了一声毛球,唯有光线才让她彻底清醒,她揉揉眼睛,心情蒙上一层薄雾,挥散不开。

叶子还在睡,大概酒劲还没过,她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去楼下买了早餐,回到房间,喊了几声叶子,恐怕杭州一日游的计划泡汤了。

她居然忘记她一喝酒就睡个三天三夜的秉性了。

大概是早上八点出的门,慕雨杉拿着纸质的地图,等在公交站牌。

行人们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因为在这个互联网高度发达的时代谁还傻傻地看纸质地图,她以前也这样认为,但自从上次和任皓谦爬山迷路,她发誓一定要随身携带地图。

坐在车里,车窗外是墨色的天空,阴沉沉,和任皓谦上次度假也是这个季节,只是当时为了和他置气,错过了很多美丽的景色。

进入灵隐寺要走一段弯弯曲曲的山路,两旁全是高高的山,山上全是茂密的参天大树,把灵秀的山峦遮了个严严实实。山间的空气里透着浓浓的清新,如同置身于人间仙境,既让人赏心悦目,又是如此不真实的虚幻。

和一群游客共同踏进灵隐寺的大门,偏巧有一群小和尚从山上跑了下来,个个红着脸,五六岁的年纪,慕雨杉竟然心生羡慕,想着出家当个尼姑也是极好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哪需要我相夫教子

她沿着石阶同众人一道参拜神像,导游小姐一一介绍着灵隐寺的典故,她选了幽静处,坐在石凳上,看着面前一尊大佛发呆。

突然跳出来一个小和尚,五六岁年纪,想着应是刚刚那群孩子里的一个。

“你在这做什么?”

慕雨杉敛起思绪,淡淡笑着,“我觉得这里空气好,很安静。”

“哦。我师父遣我来邀你喝茶。”他指着远处,又说道:“你好生荣幸,我师父一向随缘待人。”

慕雨杉仍是笑着,跟着他的步伐走上前去。

“主持师父。”慕雨杉礼貌地行礼,在很久之前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廊檐下,主持师父静静坐在石凳上,缓慢地从陶罐里拿出茶叶,缓慢地将水注入陶杯中,水是山涧的泉水,清澈冰凉。

雨杉席地而坐,静闻茶香,主持师父手中动作不停,脸上带着莫测高深的笑意,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施主这次来是为了还愿还是有所求?”

慕雨杉沉思一刻,接过来他泡好的茶,道了声谢,却不知如何回。

“师父,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施主请讲。”

“情为何物?”慕雨杉问完就后悔了,刚想怪罪自己的唐突,谁知主持师父竟直言道:“施主,世间万物之因果探寻于心。心,乃解万物之结。”

慕雨杉轻酌热茶,舒缓内心一缕愁怨,看着主持师父渐渐远去的身影,他那句难以捉摸的话却倒郁结于心了。

ˉ

daisy举办的家宴是在她美国的度假别墅里,她平日长驻巴黎,除非公司大事她才舍得露个面,除了任皓宣的事,其余于她不过清风明月,无足轻重。

别墅临近圣塔莫尼卡海滩,冬日景色冷寂却别有一番风味。

此时,深蓝的天,暗沉如墨的大海。

潮湿阴冷的风在窗外呼啸,而明亮的大厅里,却是灯红酒绿,暖意熏人欲醉。

璀璨的灯光下,却是朦胧的烛火,沈夏窝在壁炉边的沙发上,拿着画板在画设计图。

她是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不过一向不务正业,工作室开了三五年,没倒闭也全靠秘书撑着,嫁给任皓谦之后,爷爷更是许诺他小夏会相夫教子的,想到这,她抬起眼睛往人群望了一圈,视线锁住了那个优雅的背影。

任皓谦端着酒杯,正和人聊着什么,时而点头微笑,姿势潇洒。

“他哪需要我相夫教子。”沈夏呢喃一句,又低头作画。

“在画什么?”一种空洞的嗓音穿透烛火传到沈夏耳畔,她停住手中的动作,微抬眼睛,只见一个穿着苏绣质旗袍的女人正低头看她。

沈夏放下画板,起身,面前之人犹如书本中走来的江南女子,带着点孤傲清冷的气质,她走上前细看,竟有些痴迷,那脸上的淡妆,尤其眼睛画的极好。

“您真好看!”沈夏弯起眼角,露出浅浅的酒窝,静默一刻,方才回味明白面前的人,依旧神色不改地笑着说道:“姑姑,我们都非常想念您,尤其皓谦。”

“沈小姐果真和传言一般天真烂漫。”daisy从侍者手中拿起两杯酒,刚要递给她一杯,沈夏就以喊皓谦为由离开片刻,daisy晃着酒杯端详着对面的两个人。

沈夏绕过甜品区,同几个长辈打完招呼,便踮脚尖在任皓谦耳边有模有样地动了几下唇,任皓谦会意,将酒杯放入侍者的托盘里,转身,执起她的手,挽进自己的臂弯里。

沈夏稍一僵,随即放松下来,面上表情仍旧灿烂,却边走边低喃:“幸亏你姑姑没参加婚礼,要不以我们俩那日别扭的演技肯定穿帮。你一会找个借口把我支开,以我的智商恐怕是她的手下败将。”

“还有你怕的时候?我还以为除了韩总你谁都不怕呢。”任皓谦垂下的视线将沈夏气的泛红的脸瞧得真切,他抬手将她额角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再抬头时,正好对视上daisy别有深意的眼神。

第一百五十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daisy望着缓步走来的年轻男子,他已经从不谙世事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和他去世的哥哥有几分神似。

却也只是神似。

他一向视她为陌生人,多少年,见面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他从不主动联系她,就算工作往来也是由助理代为沟通。一如既往公事公办的语气,恭谨而疏离:“好久不见,daisy”

他难得端起酒杯与对面的人碰杯,轻饮一口,便朝着沈夏低声说道:“有几个叔伯一直想见你,去打声招呼。”

她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

沈夏乖巧地点点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看了一眼daisy,daisy也自然淡淡一笑,语气平静清凉:“看来皓谦是真的喜欢你,才将你保护的这样好。你去吧,玩得开心。”

望着沈夏远去的背影,daisy似乎有点晃神,轻饮一口酒,发现屋内有些热,便走向阳台,此时海风正肆意敲打岩石,海边的灯塔如同一道光柱直插云霄。

她静默地望着天色,不由叹息一声。

“daisy是想起皓宣了?”任皓谦走近一步,将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daisy转过身,对视他一眼,眸色中透着探寻的意味,“我始终不明白你要什么?”

“姑姑不知道我要什么吗?”任皓谦像是听到好笑的话,可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在意亲情,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任皓谦神色淡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十年的时间,她还是如此漂亮,一如往昔那样高贵那样骄傲,甚至从她精致妆容里发现不了任何一点罪孽感。

他是如何掉进她的陷阱里的,似乎太久远了。

那时是南城最热的一个夏天,他坐在教室的窗边,屋外的树郁郁葱葱,知了声声叫的人烦闷,他翻开课本,里面放着某个女孩递给他的情书,正发愁如何处理时,陆遇森站在门口喊了他一声,他抬头,视线就这样与她触碰,那是一个美丽成熟的女人,她自然带着一抹冷淡,又似乎惹人怜爱。

她冲他微微笑着,目光携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温柔。

他却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没有空调的教室,也会这般冷,冷得像在冰窖。

“我们有点像。”她走近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是她母亲最爱的那款香水。

他冷静地握住拳头,声音平静如常:“哪里像?”

“冷漠、睿智,”她顿了顿,“或者还有野心。”

他抬起头,拨拨头发,俯身捡起脚底下的球,漫不经心地冲着门口的陆遇森喊到:”阿森,我们去打球!”

快要走出教室门,他撞了一下身旁的陆遇森,“喂,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过了几秒得到陆遇森中肯的评价。“热情、冲动,还有点帅。”

是啊!热情、冲动,还有点帅。

只不过是那时候而已。

“我并不接受道歉。”他坚定凉薄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

daisy有点愕然,抬头迎上他灼灼的视线。“为什么?”

“我想我没有必要和你耗费太多时间。”他抬头看看天色,神色倦怠,大概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轻轻叹息,举步离开。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转身离开。

细碎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光影寂寥。

她深切感知到,当年那个帅气骄傲的薛慕辰永远的死去了。

死得彻彻底底。

死得一干二净。

第一百五十一章 睡在沙发上的白雪公主

片刻之后,daisy的私人助理陈熙拿着档案袋快步走来,站在她身侧,俯身私语道:“老板,派出去的人已经有消息了。”

“我弄了这么大动静就是让他回来,想必他也知道我的用意。我有种直觉,皓宣的死绝不会这么简单。”

daisy轻抿一口酒,笑容冷然,“他一向骄傲自负,怎么可能甘心做任氏的继承人。尤其是他父母已经去世了,根本没有任何牵绊可以阻止他离开。他羽翼丰满,我却越发看不透了。”

助理沉思片刻,将手中的照片递给她,“少爷最近和a大的系花走的很近,目前只拍到下雪天的一张照片,还很模糊。此外,沈小姐和星辰总裁似乎,”他轻咳一声,沉默不语。

daisy翻了翻,秀眉微蹙,“有点意思。阿熙,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婚内出轨?”

陈熙倒一时语塞,尴尬地垂下头。

“你再查一下和皓谦有关系的女孩,如果她和小宣的死没关,你就停手。我可不想沈老爷子被他俩气死。”

“好的,老板。”

-

任皓谦应付这种宴会如家常便饭,可唯独这几个叔叔,每年都要趁家宴大闹一场,为了那所谓的家产,也是可怜之人。

任皓谦只能笑脸相迎,连连灌了几杯酒,喝掉剩下的酒,他随手将杯子放入侍者的托盘里,转身看向烛火旁,沈夏正端着点心自顾自地吃起来,本来以为穿着长裙会显得淑女些,现在看来她还真适合养在乡村田园里。

任皓谦忍俊不禁,收回目光,继续与周围的人逢场作戏。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这一刻任皓谦觉得这铃声真动听。他颔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怎么了德叔?”

“少爷,慕小姐一个人去了杭州。”

任皓谦静了一秒,不冷不淡的口气回道:“派个人跟着她,她一向方向感不好。”

挂断电话,他晃了晃神,明明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可是握着手机的指尖却微微用着力。

她居然还有闲情旅游?

酒精开始在他的身体里发挥作用,他觉得有点热,推开门,散步到海滩上吹风。

暮色微浮,海风扬起海浪,一阵一阵,远远瞧去,漆黑的海面上看不到任何东西,细碎的星光偶尔一闪,远处的岛上有灯塔,笔直的光柱朝着悠远的大洋。

任皓谦沉静的身形立在海岸上,夜风卷起他的衣袖,似乎他的背影已经与天际交融,然而,天与海是那般遥远,他就像孤寂的海风,永远都不知疲倦地漂泊。

母亲曾经告诉他,爱会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于是,他拼命地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很想问问母亲,该如何爱一个人呢?

可惜,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

远处侍者的呼喊声,仿佛将他从海底的深渊拉回到岸边,他晃了晃神,那人仍是不知疲倦地喊着。

他快步走回别墅,侍者将外套递给他,“少爷,这里海风大,姑姑叫您回屋休息。”

回到别墅,daisy正和几个客人交谈,任皓谦环视一周,娇小的身影不知何时隐入沙发的角落,他疑惑地走过去,却看见安然的睡颜。

他俯身,将沈夏缓缓抱起来,她没有被吵醒,换了个姿势靠在他的怀里。

daisy见状,吩咐侍者安排一间客房,皓谦却执意要回公寓,她只好派了车等在门口。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公寓门口,他又很温柔地将沈夏扶进房间,直到把她放在沙发上,楼下的车子开远,任皓谦才出声道:“行了,可以醒了吧?”

沈夏扑哧笑出声,完全没了安静样子,“可以啊,任总!我装睡一般没人发现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故地重游

“你为什么要装睡?”皓谦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你那几个叔叔讨厌死了,一直在耳边说你的坏话,我没办法,只好一杯酒灌进去,假装醉了。”沈夏说着,又没脸没皮地凑到任皓谦身边,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我还以为你会拆穿我,没想到,那么温柔。”

她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摆出一个勾引人的造型,任皓谦淡定地看着她,脑海却闪过另一张熟悉的脸,“她以前也和你一样,天真烂漫。”

“谁啊?”

任皓谦敛起渐渐黯淡的目光,端起桌上的水大口吞了进去。

“一个朋友。”含糊不清的回答。

沈夏却来了兴致,“那她现在很安静吗?”

“可能只是对我,”任皓谦喃喃自语道:“对我安静。”

“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沈夏蜷在沙发上,拿起抱枕揣在怀里,有几分追忆往昔的神色,“我自小性格就很中性,有时欢脱,有时冷漠。后来,我以为我任性一点,可能会引起某人的注意,可惜,我变得越来越娇纵,而有些人就离的越来越远了。也对,”沈夏的眼窝里泛着薄薄的水雾,轻松的口气满是嘲讽,“他看上的又不是性格。”

任皓谦难得见她难过,幸灾乐祸地打趣道:“韩沐风这个人,城府颇深,很难想象你们的故事。”

沈夏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爬上楼梯,“今天我睡床,你打地铺。”

“小夏,为什么提起韩沐风你会脸红?”

“皓谦。”沈夏顿住脚步,回身望他,轻轻地唤他的名字,灯光从头顶打下来,她肌肤晶莹,目光如水,双颊浮着淡淡的红晕,“一生很漫长,我们总会遇见这样那样的人。可是应该只有一种人,当我们想起他的时候会咬牙切齿,当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会脸红心跳。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忘记他,也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让你去代替他。”

“结果呢?”他低柔略带磁性的嗓音慢慢响起,清冷的眸光注视着她。

某人已经脸颊微湿,模糊的视线里浮出另一个人的面孔,迷蒙之中,她听到自己无比坚定清晰的字眼,“有些人终究是无法代替。”

-

出了灵隐寺,站在古街看一些小玩意时,天突然起了风,慕雨杉眯起眼睛看,淅淅沥沥的雨丝夹着雾气下了下来。

天色有些阴暗,慕雨杉隔着长街望去,古镇人家已经点开灯,暖色的灯光照亮一地水渍,折射出耀眼的银白色。

“小姑娘,下雨了别乱跑!”一个卖油纸伞的大叔正站在街角朝她吆喝。

慕雨杉回了神,才想起用手遮挡雨,三两步跑过去,有些微喘,“请问伞怎么卖?”

“第一次来杭州吧?喏,给你算便宜一些。”老板用手指了个数。

“老板,我是第二次来。”慕雨杉淡淡笑着,雨水落在她额间的刘海上,她抬手轻轻拂去,优雅自然。

老板一时心生恻隐,递给她一把花鸟图案的手工伞,口气透着和善,“两百吧。”

慕雨杉接过来,将口袋里的钱递给他,仍是礼貌谦和,“祝您生意兴隆。”

撑着伞漫无目的地前行,她时而停下来买一些吃的,时而拿出手机拍一下景色,走着走着,竟不自觉走到西湖。

本来远远望着桥面的行人熙熙攘攘,大概天黑的缘故,雨杉沿着白堤走过去,人散了大半。

寂静的夜空挂着明月,慕雨杉仰头,便看见那闪耀着的,温柔如水的光辉。心中忽然有一块软软地陷下去,慕雨杉不禁想到那晚自己贴在他的怀里,任皓谦低沉着嗓音,无限温柔地对她说:“有一天,你会不会爱上我?”

就像湖中心漂泊的一叶扁舟,仿佛隔着云雾,依稀听得到他温柔的嗓音:“你脸红什么?”

仿佛有什么东西,刺进了她的心底最深处一般,疼的她脸色泛起一抹异样的苍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只剩心跳的声音

骤雨初歇的黄昏渗着丝丝寒意,她明明穿着宽松的长袖t恤,可是这夏日的冷风还是吹的她浑身发颤。

她本来计划的很好,趁着资本家躺在船上休息时,故意晃动船桨,把他吓死,或者再狠心一点,趁他不注意,把他丢进湖里,反正他游泳技能一向高超。

可是当把划船师傅赶下船时,自己亲自划桨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

她撸起袖子站在船头,模仿着划船师傅的动作,划了几下,船反而被风往反方向吹过去。然而中午就吃了一点肉哪有什么力气和大自然抗争,划了几分钟她就罢工了。

躺在另一侧的任皓谦整张脸埋在书里,前几天连续飞了几个国家累的没有任何力气,直到感觉有人趴在自己的耳边说着什么话,他被突然喷洒脖颈的暖意给吵醒,睁开眼,就看见狼狈的某人。

“皓谦,你也来体验一下劳动人民的快乐!”她厚着脸皮把船桨递给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快要哭的样子。

他放下手里的书,揉揉干涩的眼睛,凝视着她眉眼许久,才稍微有点神情变化,“划船师傅呢?”

她可爱地扑扇着眼睛,恍若星辰的眼眸里终于浮现一抹泪光,就像一个犯错的小孩,拼命地吸着鼻子,连声音也显得很搞笑,“我错了。”

这下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哭鼻子的小孩他有办法,可是面对哭鼻子的某人实在是头疼。

忽然湖面起了风,摇晃了湖心这艘简陋的小船,慕雨杉半俯的身子差点掉下去,踉跄中温热的手掌拉住她的手肘,坚实而不可挣脱的力道,握得她有点儿疼。她反射般地伸出手抱住对面人的腰。

气息清冽的怀抱猛地僵住,大概是被她敏捷的动作吓到,任皓谦修长的五指在空气中迟疑了一秒,随后报复似的狠狠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又快速地揽住她。

怀中终于传来她不再抽噎的声音,不过仍是断断续续地:“皓谦,我快……快被憋死了。”

他松开她,将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无奈地睨着她。

“你是不是又计划着把我丢进湖里喂鱼?”任皓谦问。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假装没听见,笑嘻嘻地转移话题。飞来的萤火虫在眼前忽闪忽闪的,像坠落在晚风里的星光。

而他的外套盖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唯有一双眼睛莹莹闪着光,盯着他的脸,让他身子泛起一抹异样的热气,半晌,两个人快把对方的脸看出窟窿时,就听见慕雨杉含含糊糊地说:“我们要……飘到湖中心了。”

“你把手电筒打开。”他说。

她乖乖照做,“干什么?”

“帮我照一下这份地图,我看不清楚,看看哪边靠岸方便。”

“哦。”

“靠近一些。”他目光冷冽地看了她一眼。

慕雨杉挪了挪身子,凑到他身前,他低下头,专注于手上的地图,而她踮起脚,好奇地去瞟一眼地图上的画面,只是他发梢垂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她慢慢后退,时不时的有亮光打在他的脸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清隽文雅,宛如画里的存在。一时出了神,手中的光晃了晃,他抬起头来,疏离冷漠地看着她,她一慌,直接跌到了船的另一侧,差一点小命不保。

“你脸红什么?”他伸出手来捞住她。

她小鹿乱撞的心思差点被戳破,只好抬头看着他,刹那间,他的眸中似有万千星辉落入,一下子忘了言语。

“我……有点热。”

……

沉浸在回忆里的某人迟迟没有回神,直到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好几分钟,她才微垂下眼帘,将自己游离的淡淡神思收回来,按了接通键,神情显得愈发镇定了些才开口:“叶子,你酒醒了?”

“抱歉杉杉,我睡了这么久。你在哪里?”

“我在划船。”她一时呆滞,盯着船久了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你上次划船不是感冒了很久。我真的很好奇你那个男朋友,每次度假,你不是生病就是瘦了一大半。”

雨杉点头,“他确实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

“杉杉,我真的不太相信你居然会爱上另一个人。”她的声音如旧,低声悦耳,可是,说出的话,让慕雨杉险些红了眼眶,握住伞柄的手指蓦然一僵,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熟悉倨傲的脸,冷清地微扬着嘴角笑了笑,说不出的讥讽:“是吗?我也不太相信。”

我也不太相信——

我终究爱上了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的姓氏,我的名字

永世公司信息泄露的严重程度远不是任皓谦所预料的那般,几乎永世的业务在全球范围内受到冲击,总部一天好几百个电话打来,光是amy汇报下半年的行程就已经让任皓谦一阵头疼。

只是偷闲半日陪沈夏来别墅看望沈凌天,电话就一个劲地打过来,任皓谦一时烦闷,将手机调成静音,一向冷淡疏离的面孔染上一层焦躁,让身旁正和猫咪玩耍的沈夏感到一丝欢愉。

她递给王妈怀中的小猫,又吩咐客厅的几个佣人出去,此时,偌大的客厅里就只有任皓谦和她两个人,而二楼上的沈凌天正在午睡。

“好了,我的任大总裁,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沈夏软着声音问道。

“如果我想说,并没有呢。”任皓谦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递到嘴边。

沈夏从沙发上站起来,夺过他手里的茶,一副得意的神情,连声音也显得飘忽不定:“daisy姑姑搞这么大动静,无非就是想让你没有办法回国。更何况,任氏的产业拿捏在她手里,你完全没必要着急,她都不着急。”

“这是爷爷的意思?”任皓谦仰头望着她,眉眼透着一丝不悦,“不是不让你告诉爷爷吗?”

“这个圈子本来就很小。你和daisy的感情传言一向不和,这次要不是爷爷暗中使力,你肯定会被拉下台。一是,你是任家的私生子,名声不正,二是你那几个叔叔属豺狼虎豹的,想法子私吞家产,争着上位。中文老师说墙倒众人推,我觉得daisy可能真像外界传言那般另找继承人。”

任皓谦听着沈夏的话,眉心一凛,目光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整个房间显得异常安静。

坐在沙发上的人犹如精美的雕刻品,俊美的脸庞神情平静的有些吓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前方的某个点。

沈夏长呼一口气,讪讪地坐在他身旁,她一向不喜欢揣摩人心,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居然说出了心里话,这下任皓谦肯定觉得她腹黑又可怕,她紧张地不能呼吸,下意识地抓紧了沙发上的抱枕。

“你说,如果我一无所有,以另一个身份重新开始,会不会让曾经厌恶我的人重新喜欢上我?”

正在沈夏以为自己的话中伤了某人,忐忑不安着,任皓谦的一句疑问打碎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她认真地转过脸,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侧脸上,隐约透着一种落寞和孤寂。

沈夏的心底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楚,她垂下眼帘,盯着地面出声道:“你什么都有的时候她都不喜欢你,更何况你一无所有呢!”

“就像如果我不是沈家的千金小姐,六年前韩沐风估计都不愿意搭理我,更不可能会遇见你。其实我一直很庆幸我姓沈,因为这个姓氏让我遇见一个人。”

“是的。因为姓氏。”他不厌其烦地重复,沈夏的话就像刺入骨髓的毒针,太痛才得以清醒。

因为姓氏,他才以哥哥的身份接近某人;因为姓氏,他才会机缘巧合地重新遇见她;也因为姓氏有了珍贵的两年时间与她相处。

他又在幻想什么?

幻想也许自己变成了薛慕辰她会另眼相看?

还是自己那么自信可以打败顾城在她心里的位置?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嘱咐沈夏一些事情,就拿起车钥匙往院里走去。

此刻他应该拼命地护住一切,拼命地维持原状,就算慕雨杉逢场作戏地窝在他怀里撒娇,他都可以很满足的微笑。

只要她在,他就还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逃离被窝的勇气

清晨,在天角悬着璀璨的星子,月亮还高挂半空时,方鼓鼓关掉了手边的闹钟,她烦躁地抓抓头发,也不知银行经理抽的什么风,打算在七点之前召开动员大会,她抱着毛绒娃娃在床上滚了滚,才死心地放弃她最爱的被窝。

一向注重打扮的她,这次就简单洗了脸,随便在衣橱里扯了件衣服,急匆匆出门,在公寓楼下买了一根玉米作食粮。

进入一月份,上海的天气还是忽冷忽热,她穿着单薄的牛仔衣,脖颈处缠着羊绒围巾,可还是冻的牙齿吱吱响,她从包里掏出玉米,摘掉手套,认真地端详了一会,才满足地咬下去。

啃了一半,地铁还没来,她站的有些累,便坐在长椅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专心填饱肚子。

虽说地铁的几个路人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可是她眼神空洞,完全忽略掉,直到莫名地感受到一股骚动,她才眨巴眨巴眼睛,沿着众人的视线望去,一个白净的身影渐行渐近。

他穿着过膝的卡其色棉服,里面是件白色的卫衣,帽子慵懒地遮住头发,因为身高和样貌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站在她身旁低头玩手机的女生,忽而抬起头盯着那抹帅气的身影看去,只是几秒钟就兴奋地扯着身旁男朋友的胳膊要跳起来,男生翻了个白眼,又有些无可奈何。

方鼓鼓呆滞地有些出神,卡在喉咙里的玉米粒让她差点咳出来,她努力地低下头继续啃着,嘴里一直碎碎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直到一双运动鞋出现在她的眼底,她打了一个饱嗝,绝望地将脑袋塞到围巾里盖住大半张脸。

天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呢?我没化妆,没吃口香糖,近期没减肥,对了,我昨晚还熬夜追剧了,我的熊猫眼……

方鼓鼓低头的瞬间将自己咒骂了一番,吞下最后一粒米,僵硬着扯了一个笑容,冲着身前的人抬起了脑袋。

“陆医生,好巧啊!”

陆遇森插在口袋的手徐徐地亮在方鼓鼓眼前,似乎要伸手做什么,犹豫了一会,又将手收了回去,微俯着身子,轻轻开口:“鼓鼓——”

方鼓鼓原本忐忑着,这会清俊的五官陡然逼近,让她不自觉往后一缩,呆愣了一会,才挤出干巴巴的三个字:“怎么了?”

“玉米沾在鼻尖了。”

方鼓鼓尴尬地用手拍掉,感觉耳后爬上了一丝羞红,索性地铁赶来,拯救了她挖地洞的宿命。

恰好是上班时间,地铁里塞得跟咸鱼罐头似的,鼓鼓后背抵着车厢壁站着,陆遇森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抓着扶手,可能站点停的突然,方鼓鼓本能地去摸扶手,谁知莫名地抓到了陆遇森的袖子。

她不太自然地盯着自己的手,刚要抽回来,就听见身前人清淡悦耳的声音:“你抓着我,可能一会人还会很多。”

方鼓鼓点头如捣蒜,漆黑的眼眸过了很久才敢对视某人,“陆医生,你今天怎么会挤地铁?”

陆遇森低头看着她,眉眼总是透着一丝暖意,“老是开车也很无聊,不如坐地铁,还会发生一些好玩的事。”

方鼓鼓垂下眼帘,一只手绞着衣角,慢吞吞地问:“陆医生你能忘了刚刚的场景吗?”

陆遇森忍俊不禁,抬腕看看时间还不到六点半,他禁不住好奇问道:“今天我有早班才会这么早,你是一直都这么早吗?”

“没有,我们银行经理要开动员大会,然后我们学校安排登山活动,我为了巴结他能请下假,所以就献殷勤。”

聊了几句,又上来很多人,有些男士快要贴到方鼓鼓身上了,陆遇森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可还是有很多人撞过来,他只好双臂撑在她的身体两边,替她把人群阻挡开。

因为他的外套是敞开的,又非常宽松,方鼓鼓一米六几的个头几乎塞到了衣服里面,陆遇森衣服上自带的水果香不断地钻进鼻尖,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甚而暖暖的体温缓缓地从他身上渡到她的脸颊上,不禁心砰砰乱跳,眼神胡乱地瞄往别处,只见有几个身着校服的学生直直往她这里看过来,她只好垂下眼睛,莫名地脑海浮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臆想。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见萧郎误终生

正眯着眼睛傻笑着,就想起了方大程在初中校门对她说的话。

那时候她花痴一个高中部的学长,成绩优异还很帅,当然与陆医生相比不在一个层次,正打算把早恋进行到底,就被老爷子发现,拿着错别字颇多的情书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地教育道:“高中部的孩子都是祖国的花朵,我们不能耽误祖国的花朵们啊!丫头,你千万不要早恋,你成绩一般,可人家却是未来的国家栋梁……”

到头来,她才是最憋屈的祖国的花朵,还是被方大程耽误的祖国花朵。

胡思乱想着,方鼓鼓才留神站点,她居然坐过了站,轻轻拍了拍陆遇森的肩膀,小声说道:“我到了。”

陆遇森将她费力地拉出人群,站在门口,发现自己和她是同一个地点。

“医院附近有什么银行吗?”

方鼓鼓仰头看着他,自是撒不了谎,吞吞吐吐道:“我坐过站了。”

陆遇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会,然后半眯起的桃花眼因为蕴含了笑意而显得水光闪闪。

-

陆遇森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心内科的好友乔然就闯了进来,先是吐槽了一番病人,接着才郁闷地问他一句:“不对啊,今天你没早班啊?”

陆遇森将外套脱下来放在衣柜里,穿白大褂时盯着袖口的花纹怔愣了一会,才动作迟缓地穿戴好。

乔然似乎看出来什么,把玩着他桌上的笔,暧昧一笑:“炙手可热的陆医生莫不是被我们院漂亮的小护士拿下手了?”

陆遇森埋头看桌上的资料,丝毫没有搭理某人的意思。

“遇森,你偷偷告诉我,是不是我们科的那小刘,但凡你去我们科室,她永远是第一个出现在门口欢迎你的。”乔然摆摆手,琢磨一会,又说道:“要不就是儿童科的那个张医生,那可是我们医院的一枝花啊!”

陆遇森终于忍受不了某人的言语攻击了,他放下手里的笔,瞪视某人一眼,随即将笔帽拿下来冲着他的手边砸了过去。

乔然得意地接过来,吹了声口哨没正形地往门口走去。

陆遇森问诊完第一个病人,就看见任皓谦的来电,他姿态优雅地坐在办公椅上,按了免提键。

许久之后,电话那端才传来任皓谦略带涩哑的嗓音,“阿森,国内怎么样?”

陆遇森一听他的嗓音就知道他生病了,蹙着眉,语气紧张地开口逼问道:“你这几天在日本是不是吃了海鲜和冷的食物,你的胃不好,引发肠胃炎会很痛苦的。”

“知道了。”任皓谦压低声线,却轻咳了几声,平复好呼吸,又问道:“阿森,我准备把雨杉送到法国,毕竟她父母在那,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放弃了?”

“如果不放弃,daisy迟早会知道。”

“好吧,我会安排,春节之前把慕小姐送出去。另外我尽力联系那边的工作,你法国朋友jeff应该热心于这些事情。”

“我这几天会一直待在国外,德叔会配合你的。”

陆遇森指尖敲了敲手机壳,陷入认真的沉思中,可能因为职业习惯,虽说与慕雨杉见面次数很少,可是从她的眉眼神态中他能察觉到什么,又不确定。安静半晌,陆遇森好奇问道:“如果那个慕小姐喜欢上你了,你会怎么办?”

任皓谦在电话那端静了一刻,随即冷淡的言语传了过来:“没有如果。”

“阿辰,当初你就应该听我的,叔叔阿姨去世时你就不要回国了,你也不要做什么任家的私生子。为了慕小姐,你值得吗?”陆遇森的声音透着责难和心疼。

“阿森,当你遇见一个人的时候,命运在那个时候也就改变了。就像当年我遇见daisy,南城遇见那个丫头一样。”

还没等陆遇森开口,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忙音,陆遇森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偏偏是你

结束大学校园的最后一门期末考,慕雨杉趴在图书馆清闲了好几日,原本是觉得自己的文采不够出众,想趁机恶补,可当翻着古书典籍就来了困意,半眯着眼睛撑着脑袋就睡着了,梦里仍是逃不开资本家的出场,他正拿着一本泛着黄光的古籍考问她《中庸》的知识,她憋红了脸,把四书五经的名字给背了下来,就溜之大吉了。

满头大汗地醒来,就听见身旁的人掏出手机自言自语道:“任皓谦居然在年前收购了日本的那家游戏公司,不是前几日爆出来任氏集团快破产的消息吗……”

慕雨杉瞪了一眼身旁不爱学习却跑到图书馆刷手机的家伙,她拎起书包,慵懒地走出来。

算算日子和任皓谦大约两周没有联系,每次拿起手机拨出几个数字时,又全部删除,她觉得自己肯定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他了。

烦闷地拐到宿舍从包里翻腾钥匙的空隙,方鼓鼓的电话就打来了,她先是讲述了和陆医生早上的奇遇,接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经理痛骂她的话告诉了她,慕雨杉推开门,像条小咸鱼地躺在床上,关怀地问道:“鼓鼓,你这么惨,需要我做什么?”

方鼓鼓顿时就在电话那端欢呼,慕雨杉脑补了一下厕所里的花痴少女撞见男明星的场景,她压住心底的笑意,直言道:“不会是学校的登山活动你报了名,然而,你被经理臭骂请不下假,你又心疼那几百块钱的报名费,然后转念一想,我们宿舍唯有我最清闲,所以——”

慕雨杉顿了口中的话,只是几秒钟就得到方鼓鼓的大肆赞扬,最后通知了她时间和地点就满足地去和同事吃晚餐了。

只是慕雨杉挂了电话,有些可怜地用被子蒙住了头,她深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她的命运因为和任皓谦纠缠在一起,所以就一片迷茫,无法前行。

这个世界上,偏偏是他,可以不动声色地将美好毁去,又偏偏是他,可以光鲜亮丽地活在世人眼中。

而太出众的人和太卑微的人绑在一起,就会坠入地狱,不得超生。

所以,她拼劲全力忘记某一刻的心跳和无措,然而却是越忘越多,头疼欲裂。

-

美国,圣塔莫尼卡海滩,午时。

阳光投射到海岸线时,一阵一阵扬起的海浪汹涌澎湃,几乎要把这整片海域吞并。

daisy靠在躺椅上,颇有雅致地翻看着平板上某个女孩的照片,和想象不同,她本以为皓谦喜欢的女人应该是成熟知性的,可是陈熙传来的图片透着一股子学生气,倒是生的聪明伶俐,学习成绩也还不错,她点开资料信息,发现这个丫头居然和顾城有些关系,更奇怪的是,皓宣出事那年她家也遭遇变故,这会不会有些巧?还只是皓谦为了让这丫头死心塌地使出的手段?亦或是,为了报仇?

正皱着眉,认真思索着,陈熙的电话恰巧打来,她怔愣片刻,才回了神思,稳下声音开口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老板,私家侦探跟踪慕小姐没有什么异常,她偶尔回一趟郊外别墅,我查了房主是陆遇森先生。此外,陆先生和慕小姐还有她的朋友关系密切。实在没有查出来慕小姐是否和皓宣小姐的死有关。”

“那个女孩现在在哪?”

“慕小姐参加学校组织的登山活动,现在估计已经在山上。”

dasiy望着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小声说道:“你去放出消息说登山途中遇见突发事故,并且找个人试探一下这个慕小姐,不要闹出人命,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有多心疼这个情人?”

“那之后还继续调查慕小姐吗?”

“不用。你去把当年负责皓宣诊治的医生护士询问一通。若是慕雨杉和小宣的死没有关系,加之皓谦是真的喜欢她,就把她争取过来,有了这个牵绊,我就不用再费心找继承人。更何况,没有比他更适合的继承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思修不过关

a大组织的登山活动在苏州,听那里的人称这座山叫“云山”,可能因为山峰顶处与云端相连,有些传奇色彩,然而同学们都是一脸兴奋的,也许经过了期末考的煎熬大家感觉做什么事都是欢愉的。

慕雨杉倒是提不起兴趣,因为手机里弹出的信息有很多是任皓谦的,有一张近景拍的他似乎有些病态,她便揪着心,显得整个人昏昏沉沉。

“杉杉,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在登山途中有个同系的同学关心问道。

慕雨杉胃里有些翻腾,可能因为吃了生冷的食物,她捂着肚子,大口喘气,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没关系,你们先走,我歇歇。”

“那你一会跟上来,我感觉有些起雾了。”

“好。”

慕雨杉停靠在半山腰的一个斜坡上,从包里掏出胃痛的药和着水吞了下去,她打算找一个亭子坐下来休息,正四处瞧着,突然发现身前的一个凉亭里有个人影正拿相机拍着自己,她怔仲之际,才恍然明白,那个人会不会拿她做文章,以皓谦的名声为要挟,借以推垮任氏。

慕雨杉想到这里,心里一沉,背着包快步跑了过去。

只是那个偷拍的人似乎在等她。

“你为什么要拍我?”她谨慎地开口,尾音掺着一点颤意。

那人收好相机,坐在石凳上,冷冷一笑,“任氏继承人任皓谦出轨的丑闻可是值大价钱啊!”

“你什么意思?”慕雨杉隐约觉得不安,努力压住自己的心跳和慌乱,再一次平静地出声道:“你不怕我告你跟踪吗?请你马上离开。”

“告我?”他反问道,神情和语调依旧张狂,“慕小姐别怕是忘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慕小姐当年可是亲手杀害了他的妹妹,这种和仇人在一起的感觉真是刺激!任先生可真是大度宽容,竟然一点都没计较。”

慕雨杉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尽,她狠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将自己从慌乱中拉了回来,她的声调自然高了许多,连语气都变得凌厉又坚决:“我是和任皓谦有点关系,不过他那样有背景的人,为了前程谁都会这样吧。”

慕雨杉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经体力不支地倚靠在栏杆上,她掀起嘴角自嘲一笑,“你难道是顾家的人?”

她实在想不起来会旧事重提的人还有谁。

那人不急不缓地起身,伴随着一声冷哼,却突然快步走上前,“你这杀人犯!”他倏地怒极,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的身子压在栏杆上,折着她的腰往下按。她呼吸困难,起初本能地推开他,可是又很快放弃了挣扎,她始终对任皓宣存有亏欠,也许这个人是知晓她的秘密的,恐惧和忏悔交织在心弦之上,她选择坦然接受死亡,因为起码不是他,只是残留的这一点点念想,让她变得勇敢和无畏。

人在身处绝望边缘时,总会浮想着过去。

她慢慢闭上眼睛,似乎耳畔响起来一阵蝉鸣,但细细听着,又像是他急促的脚步声。

眼前倏地定格了一幅画面,她痛苦地回想,那居然是和顾城的第三次见面,是在学校的小卖部。

记得那时她买了一堆零食,到结账时却发现自己的钱不够,只差三块钱。可是每一包零食都难以割舍,正打算厚脸皮讲价时,有个好心人往她掌心塞了三个硬币。

她回头望去,是顾城。

她可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边拎着东西边走出小卖部,他追了上来,语气凉凉的:“这位同学你既不道谢也不还钱,你真是思修学的一点都不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他是谁的影子?

她莫名可爱地跺了一下脚,红着小脸,从袋子里翻腾了好久,最后拿着一只零售价只有一块二毛的鸡爪递给他,还露出十分心痛的表情:“我的心在滴血,赶快拿走,两不相欠。”

可顾城仍是不依不饶,半俯着身子,一脸认真地说:“还差一块八,分期付款吧,我这几天在实验室,你分三次,”他特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语气十分欠扁:“看你营养不良的,肯定吃零食太多,喏,”他指着校长待的那栋楼,一本正经道:“在四楼。”

她竟一时不知如何辩解,眼巴巴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回去,自个回到宿舍,将来之不易的战利品通通塞到鼓鼓手里,她不可思议地瞪视她良久,她两手一摊,颇有骨气道:“有人说了,我营养不良得少吃垃圾食品。”

现在想想鼓鼓大抵是那个时候痴迷上了泡椒凤爪,她是那个时候和他真正开始了较量。

第一次还钱,她准备了六毛钱,敲了敲四楼唯一开着的门,才发现他居然带学生做实验,她尴尬地站在门口,所有炙热的目光砸过来,她聪明地找了个空位坐下来,装作迟到的学生。

课临近一半,有人报告老师,“学长,她不是我们班的。”

她趴在桌上玩弄着一个白色粉末,只用药匙沾了一点点,放在酒精灯火焰上,“砰”的一声,将那打小报告的女学生吓了一跳,然后顾城就提前结束了课程,抓着她的手腕快要把她吃了的样子拎出了实验室。

“那是镁粉。”语气十分严厉。

她靠在墙壁上,低头看着脚尖,声音软软糯糯,“你们把眉粉带过来干什么?猥琐!再者说了,你一个商学专业的学生带化学系的做实验这是对生命的……唔……”

他毫无征兆地垂下头吻了她,霸道又香甜的气息缠绕唇齿之间,她怔怔地忘记了反抗和闭眼,只是舒了力度的某人,突然安静地盯着她的脸,沉默了一会,才出声:“笨蛋,是镁粉。”

是啊!原来一开始就是错的。

回忆到此,眼泪已经浸湿了衣衫,她失了所有的力气,坦然接受命运的惩罚,可是那人忽然松了手,慕雨杉瘫坐在地上,看着远去的身影痛哭起来。

也许是因为想起了太多往事的缘故,上山的途中,慕雨杉频繁的走神,时不时的想起后面的事情。

她很奇怪,因为像顾城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动心,可是让她同意交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那个吻。

而是履行承诺的第二次还钱,她穿着白蓝相间的校服,推开了实验室的门,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凌乱的书堆里,他俊朗的神态自是被光影映照的有些虚幻,她轻轻走近,他的手边放着几张白色的格子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他居然也喜欢数独。

一瞬之间,那些藏在心底的记忆扑面而来,她红着眼睛,轻轻呢喃:“阿辰。”

她可能一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那个执着的梦,那个执着的人,终有一天会破碎。

而顾城,闯入了她的空隙,她理所应当地怦然心动,她理所应当地在这大好时光里亲吻了这个梦里的少年。

原来,那竟从来都不是爱。

那是一个影子,一个自己自私欺骗自己的影子。

只是三个月,她和顾城只是爱慕了三个月,她却值得用余生来交换,原来只是因为那个影子。

而,任皓谦呢?

他是谁的影子?

慕雨杉神色倦怠地闭上了眼睛,撕心的痛贯彻全身,原来,她彻彻底底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不因为任何,只因为他是他,那个冰冷,那个捉弄,那个自己恨不得杀掉的任皓谦。

这是有多可笑。

慕雨杉失神地踩空了一下,将自己的脚扭伤,她一边擦掉眼泪一边找空处坐下,只是抬头看着天色,好像黑了,再看看山顶,发现早已不是原定的那条路线。

她果真迷了路。

第一百六十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因为上次的经验教训,她习惯带纸质地图,掏出手电筒在地图上照了照,她确定了大概的方向。

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一边拿着手电筒一边提心吊胆的,她居然不知道刚刚自己走神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下午六点。

她忍着疼走了一段路,天边一弯上弦月缓慢地从云层里爬出来,透过茂密的高高的树枝洒下来,淡淡的清辉。

她其实胆子一向很小,上次在山上迷路就靠着骂资本家活下来的,现在想想刚刚就应该讹上那个狗仔记者,在乌漆麻黑的山里饿死,还不如被他掐死。

走了半个小时,脚踝肿得像馒头,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她扔掉手里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是不是和爬山有仇?每每都迷路!”她双手作揖,虔诚道:“德叔你一定要来救我。”

任皓谦拿着手电筒上山的时候,半山腰就瞥见一个坐在地上打坐的身影,他犹豫地走了过去,就看见慕雨杉闭着眼睛咒骂自己的模样。

这倒让他记起上次爬山,明明在寺庙里找到她的人是他不是德叔,她愣是贴在他的背上一边骂着自己一边感恩德叔,想到这,任皓谦陷入一阵头痛里。

“皓谦?”低柔的声音徐徐响起。

他还没回应,怀里就扑过来一个凉飕飕的物件,刚刚的怒意已然消失,盯着她可怜的模样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骂起了。

许久之后,他身上的暖意渡到她身上,慕雨杉的鼻涕眼泪一个劲地往他白净的衬衣里蹭,他拎起她的脑袋,低头看她:“慕雨杉,多大了还哭鼻子。”

“我吓死了,其实。刚刚——”她不想让他担心,支支吾吾掩饰:“刚刚我以为会有野兽。”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将她的花猫脸擦干净,一举一落透着耐心和关切。

她呆住,仰头愣愣地看着他,忽然想踮脚吻他,她狠劲掐了一下自己才得以清醒。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温柔地拍拍肩膀,“上辈子欠你的,快点上来。”

慕雨杉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动作,心底深处就像打碎了烛台,暖暖的烧灼着心,她磨蹭地跳到他的背上,两只手环着他的脖子,仿佛像平日爱吃的牛轧糖,粘在他身上。

夜色寂静,上弦月静静地洒下来,淡淡的清辉笼在他与她的身上。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得缓慢却稳重。

“慕雨杉,你现在记得是我,当初为什么不记得是我?”

她快要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他突然翻起了旧账,哑着声音含糊地答:“上次是德叔。”

“你能明白你搂着我的脖子喊德叔的感受吗?”

“皓谦,你大半夜吃什么醋?是你好了,是你。”

他生气地紧了紧手臂,将她往上挪了挪,可能被他的动作吵醒,她睁开眼睛,窝在他的背上数星星。待她数到第十颗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雪。细密的雪丝将深冬一点一点织进夜色里,给四周的荒凉景致蒙上了一层凉意。风本来是很大的,这时候却似一切都静止了,只有雪如同白茫茫的雾气,将远处近处的山和树,全都笼罩起来。

“好美啊!”轻浅的音量,在他耳侧响起。

他看着天色问道:“你喜欢下雪?”

她伸手握住一片雪,很快消融,发了几秒的呆,波光一转望着他,“我喜欢烟火。”

“嗯?”他不可置信地颔首,“为什么?”他清楚记得平安夜那晚她拙劣的演技。

她又抬头,神色里有几分热诚和期许,“这次是真的。我喜欢上烟火了。”

任皓谦蓦地顿住脚步,微微偏过头,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却不想撞进她眼中满是笑意的温柔。

“你这话别有深意吗?”他压住心底翻涌而来的紧张和无措,轻声探问。

“我睡着了。”她乖乖闭上了眼睛,仿佛变成了孩童时追跑在巷口的小丫头,可能一时兴奋,夹在指缝的手电筒“砰”的滚下了山。

她呼吸一窒,不自觉揽紧了他,生怕他一生气将自己丢在这里。索性月光清亮,将一地的白雪映照清楚。

“你喜欢什么?”她突然开口问道,目光粼粼闪动。

“我喜欢你啊!”他看着前方似笑非笑,声音绵长暗哑。

她伸出手去弄他微开的衣领,“你知道那颗星叫什么吗?”她用手肘碰他的胳膊。她说,“色狼星。”

“那那颗是不是就是你?”

“哪颗?”她擦掉落在睫毛上的白雪,寻着皓谦的视线。

“那一颗。”他不疾不徐道,“蠢星。”

她低头瞪他一眼。

“你知道最早一颗星叫什么名字吗?”她有些困亦冷,连声线都有些颤。

他环紧她,她温暖的手仍触在他的领口处,待看到山脚下的灯光,他才放慢了步伐,隐约听到某人安稳的呼吸声。

那个烟火的秘密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是如何都开心不起来的。

有人故意设局引他入境,可想而知,未来的路有多艰辛。

他恍然明白,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他费力寻求的早已不再重要,最重要是她平安一世啊。

他轻轻唤她的名字,“阿杉。”

她不会再听见。

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唤她。

薄唇里溢出一抹苦笑,两年再多些时日便是三年,他几乎戴着面具和她朝夕相处。

她似乎也亦如此。

只是一切到了尽头。

他突然又想长长久久地这样做戏下去。

长夜漫漫,银河像白色的缎带,缀满光彩夺目的碎钻,而凡尘里的一对男女,在山脚下缓步走着,不由同树同月同夜色同某人白了头。

方应诗经那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然,逆流而上者,

终是徒劳。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与你的光年距离

慕雨杉的口水流到皓谦的袖子上时,她被粗鲁地摇醒,她十分不开心地掀开眼皮,然后透过缝隙瞧见任皓谦帅气的脸和他背后沉寂的夜色,又歪歪头睡着了。

任皓谦拿着一串烤肉在她鼻尖晃了晃,她果然上当,眯着眼睛就咬住了肉串,只是烫的眼睛有些发酸,“好烫好烫。”

皓谦递给她一瓶水,她急忙喝了一口,舌头上的灼烧感退去,她才盯着远处的乌泱泱的人看去,又抽回视线回到皓谦的脸上,郁闷地问道:“怎么还在山脚下,我们不回去吗?”她指着火堆和烧烤架,还有从远处搬过来的望远镜,“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今晚有流星雨,你看到的人应该是天文爱好者。你们学校临时改了主意,在这里露宿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

慕雨杉默默地啃着肉串点点头,过了很久才从草地上跳起来,惊叹:“今晚有流星雨!”然后,脚上的伤让她一下子瘫在任皓谦的怀里,他果然被她砸到,沉吟一声。

她突然很开心,虽然脚痛的要死,也许因为爱代表了温暖和包容,于是她和他的相处变得非常浪漫,甚至之前的相处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她抬头看着他,专注而柔情,然后,她又很清醒的明白,他终究是不爱自己的。

“怎么了?”他温柔地出声道。

“我的脚好疼,疼得想哭。”她低下头拼命地揉着自己的脚踝,喉咙里却卡着什么,可是当他也低下头盯着红肿的脚踝时,她恰好偏过视线,对视着他,很近的距离,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卡在喉咙里的东西也没有了,声音依旧轻浅动人,“你赢了,任皓谦。”

他的眸色里闪过一丝惊诧,忽的将眼前的人拉到怀里,她可不可以不要在即将离别的时候给他一种错觉。

她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那一刻,他的温度就好像烧灼她整个身体,她安慰自己,也许这个可恶的家伙在这些年里有那么几个时刻对自己是真心的。

他衣服夹层的羊毛质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臂渐渐舒缓,他在月色下显得十分清俊冷然,气质亦如此。

“慕雨杉,你今天怎么这么爱哭鼻子?”他嫌弃地抽出纸巾擦着衣服。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一瘸一拐地去篝火旁边,他起身,跟着她的步伐,四下里全是高山树林,唯有这一片空地显得生气勃勃。

“皓谦,爱情公寓有一次去山里看狮子座流星雨,她们就是在这样的草地上搭建帐篷,特别酷。”

他扶着她慢慢在火堆旁边坐下,从烧烤架里又拿了一些肉串,他递给她,语气清淡,“是那个很搞笑的剧?很抱歉,我没有看过。不过,你们系的烧烤技术真的很不错,味道堪比大厨。”

慕雨杉轻轻一笑,“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垃圾食品吗?还有,你就不怕我们系的认出你这个名人?”

“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怀疑我在某个国家待着,不会留意我的。至于垃圾食品,在飞机上飞一整天我发现我爱死它们了。”

慕雨杉伸出手在火边晃了晃,火光明明灭灭,对面的欢声笑语不断,而远处的高山林立,恍若仙境。

“你公司没事吧?”她托着腮,若有所思。

“有事。”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也许我明天就会变成一个负债累累的人。”

“那你还有钱养我吗?”慕雨杉认真地看着他。

他神色淡淡的,深邃的眸里过了许久才流露出一丝笑意,捏捏她微热的脸颊,“笨蛋,你不是一直没被我养吗?”

“那是。”她十分骄傲地点点头,“我的奖学金包养了我整个大学时光。”

“任皓谦。”半晌,她呢喃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来救我。”

“我救了你好多次了,慕同学。”

“这次不一样!”她从地上踉跄地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

“你去哪?”他仍是坐在那里。

“我去找同学借帐篷和医药箱。”

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走了好几步,忽的听见身后的人在问:“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这次我快要死掉了。”

“哦。早知道不救了。”

她利落地转回身,瞪着他。

他与她隔着篝火,微弱的火光映红了她姣美的怒颜,水眸深处,眼波流转,却又如此清澈。

他忽而轻轻一笑,如林间寒意与月光相照拂的松柏,亦是遥不可及的森寒与高傲。

他在想,眼前朝着自己瞪眼睛的女子,那如夜幕星辰,白日骄阳的女子,是如何掉进自己的陷阱中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必然不会输。

也曾经以为这个可爱的家伙会和自己再争斗些时日。

思及此,她的背影已然看不见。

远处的鸣笛声提醒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只是踏上征程时,他站在路边朝着火光深处望去,依稀瞧见那抹清瘦的身影,她像是兴高采烈的,从没见过她这般欢喜过。

也许因为她走回时,没有寻到那个资本家的身影,亦或是?

只是一瞬之间,犹若光年。

那如皓月骄阳般俏丽的女子。

此生,自知,遥不可及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岁月莫不静好

【他很好,只是我一直都没发现而已。】

“雨杉,你慢点!”同系的宋宋不放心她的脚,急匆匆地跟了上来,“你这么着急去干什么?”

慕雨杉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视线往篝火旁停留片刻,又倏地抬头看着远处公路上的一辆车在月色下快速启动,她笑容灿烂的俏颜一瞬间定格住了,微垂了一下眼帘,嘴角的弧度慢慢平缓下来。

宋宋好心地接过她手里的帐篷,奇怪地往她看的方向看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看的这样痴迷。

半晌,慕雨杉才想起周围有人,抬头朝着宋宋一笑,眼里全无半分情绪。

宋宋是学生会文艺部的干部,性格比较活泼,她以前大一也比较能玩,就这样成了朋友,后来,她因为自己的身份故意疏远了很多人,可是宋宋总是不在意,每次见面都会亲切打着招呼。

“你每次不开心都会用这种神色看着别人。”她突然开口,将她的心思一眼看穿。

她显然窘迫,指着草地,涩涩一笑,“坐吧!”

两个人并肩坐在篝火旁,宋宋的位置还放着任皓谦刚刚喝剩的水。

“你渴了?”她看着她盯得瓶水发呆,将身侧的水瓶递给她。

“谢谢。”慕雨杉拧开盖,吞了一大口,差点呛到自己。

宋宋拍拍她的背,笑意盈盈地睨着她,“雨杉,自从顾大校草走后,你就变了一个人。从前风风火火的性子我是再也看不到了。果然恋爱是不能谈的,尤其是和那些有钱又有颜的人。”

“那你还和学生会主席在一起。他可不比顾城差。”

“好了,我这不是故意逗你嘛!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对了,刚刚来拿肉串的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嗯。”慕雨杉抬头看着月亮,陷入一阵安静中。

“是哪个大学的帅哥?我就说,我们学校肯定没有。刚刚他拿着肉串朝你走过来的时候,我们系的女生都在花痴,只可惜天太黑根本看不太清,声音也好听……”

“你知道蠢星和色狼星的距离吗?”她突然打断她的话,低下头看着身旁的宋宋,苦笑道,“一定遥不可及的。”

宋宋莫名其妙地怔愣了一会,后又惊讶地捂住嘴巴,忐忑地问道:“不会你刚刚和他分手了吧?”

“快点去睡觉吧。”慕雨杉无奈地催促她,“我们很好,你放心。”

宋宋总算放心地舒展开眉头的愁思,从草地上站起来,低头审视着她,“雨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满足我的好奇心。”

慕雨杉想了很久才说道:“他很好,只是我一直在心里丑化他的形象。譬如,他很小气,会为了一碗面而数落我一个晚上。他很幼稚,时不时把我吓得半死。但有时,又很霸道,从不顾及我的感受。总之,他是个非常复杂的资本家,我几乎从来都看不懂他。对了,他还有很多秘密,包括一个漏水的屋顶。”

宋宋在漆黑的夜幕下看着某人讲述另一个人神采奕奕的模样,似乎她明明很生气却字里行间透着一种亲切和宠溺的感觉,她有些不忍打扰,待她讲完,她奉承般地点点头,笑着打趣道:“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慕雨杉再次陷入沉思中,盯着宋宋微微弯起的眼睛,许久许久之后,才回到:“也许很久之前吧!”

“真是对冤家!”宋宋笑嘻嘻地说着,大步往回走去。

“的确。”慕雨杉盯着那轮弯月毫不犹豫地附和。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总是有点看不懂他

大概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繁星点点的夜空会袭来一场绚丽璀璨的流星雨。

慕雨杉一向不喜欢许愿,太期待太执着一件事情就会让人变得十分失望,得到如此宝贵经验源于初中那几年她频繁许愿希望见到某人,然而她从未实现过。

这一次她又头脑发昏,居然期待着他可以平安无事,因为即使天色很黑,她也能看出来他的清瘦和疲倦。

她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就像今晚那个骇人的偷拍狂,这些不安和忐忑让她只能双十合掌,虔诚着内心所许。

大概晚上十点,德叔的车显眼的停在山脚下,因为山林一片沉寂,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和呼喊声,将慕雨杉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从帐篷里爬出来,随意披了件外套就往公路那边缓慢走去。

德叔拿着手电筒,气喘吁吁,“慕小姐,抱歉,少爷让我早些时候来接你,偏巧我临时有事耽搁到现在。”

慕雨杉蹲下身子揉揉自己的脚踝,淡淡一笑,“德叔,你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德叔走近些,将慕雨杉搀扶着送到车里,又折回去将她的书包拿了回来。

“慕小姐?”德叔微俯着身子站在车窗旁,细心问道:“需要我帮您去请假吗?”

慕雨杉实在不忍德叔一把年纪还跑东跑西,直接掏出手机给校车司机报备一下行程,挂完电话,德叔仿佛松了口气似地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慕雨杉明显察觉到异常,车子开到半路,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德叔,是皓谦让你来接我吗?”

“是的,少爷说慕小姐一向方向感不好,”德叔别过头看了她一眼,“上次您爬山少爷也很紧张。”

慕雨杉浅浅一笑,望着车窗外的街灯一路长明,许久之后她又出声问道:“德叔,在我之前皓谦有没有过女朋友?或是情人之类的?”

德叔几乎没有迟疑,恰巧红灯,他踩下刹车的瞬间语调平稳地答:“没有。”

“我总是有点看不懂他。”她转回身,视线落在德叔有些暗黄的眼睛上,嘴角带着一种自嘲和苦涩,“我一直想安分守己的,可是有很多时候他让我不得已去猜测去了解。”

慕雨杉以为德叔会很客套地回复她一个敷衍答案,可惜,他只是长久地沉默。

车子拐进医院的停车场,慕雨杉被德叔搀扶着来到骨科,年轻大夫检查了一下,开了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就催促着下一个病人进来。

德叔将她放在走廊的长凳上,他去楼上取药。慕雨杉正捏着眉心思考今晚那个偷拍狂的话中意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用手拨开眼角的几根碎发,就看见陆遇森小跑着去了病房,鬼使神差地她也扶着墙壁跟了上去。

她站的很远,头顶上方有一个大灯照的她脸色有些苍白,然而视力很好的她,在瞥见病房里的身影时,苍白的面容居然有些惨然。

也许有些事情终究躲不过,更何况,以慕雨杉的智慧她大概猜到她可能已经躲过很多事情,他有意为之,她也配合着避而不见。

可是,有些感情一旦浓郁起来,就会让人彻底沦陷,尽管她绞尽脑汁也没明白自己是如何喜欢上这个男人的,他居然可以打败儿时的那份执念,轻松占据她的心。

恍惚地摇晃了一下身子,陆遇森已经带上了房门,她想佯装地若无其事原路返回,然后配合着德叔接下来的戏份,可惜,她知道,她不会像以前那般狠心地抛开,就像一年前,他带她去滑冰,他半路胃炎犯了,强撑着把她丢进滑冰场,大摇大摆就走了。

那时候她以为他是个冲动无聊的神经病,还特别不讲信用,后来,她无意在他卧室的抽屉里翻到医院单据和剩下的药片,她特地看了日期,就觉得他很矫情,她很不在意地继续没心没肺地生活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遍一遍

往事游弋在脑海里,慕雨杉酸疼的眼睛有些模糊视线,她恢复理智,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病房门口了。

她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陆遇森帮他换了输液瓶,又动作很轻地给他掖好被角,慕雨杉慢慢地挪到一边,陆遇森出来往之前的方向快步走去。

她像做贼一般长舒一口气。

手指握住手柄,她的指缝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也许是听到德叔从远处喊的一声慕小姐,她一慌乱就闯了进去。

身子抵在门边,她努力平稳住心跳。

突然觉得对不起德叔,她居然和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玩捉迷藏。

她轻叹一口气,再抬头时,就看见任皓谦熟睡的侧脸。

她悬着的心又提到嗓子眼,磨蹭地走到他身边,空荡荡的vip病房散发着一种清香,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躺在床上,脸容苍白而瘦削,微微蹙起的眉让人不由心疼。他大概正在经历一个不好的梦,因为他呓语着一些名字,她听不清,就只好从桌上拿些纸巾擦拭着他额上的汗珠,只是强迫症迫使她找到垃圾桶丢手上的东西时,她看到垃圾桶里有两张捏皱的机票,她捡起来看,一张是从日本转机到上海,另一张是从上海飞往意大利的机票,而时间大约是两个小时前,她猜想,他可能临时生病才取消航程。

慕雨杉扔掉手上的东西,打算继续配合着他做戏,刚要抬脚就听见他很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阿杉!”

明明清而浅淡的嗓音似蜻蜓点水,可于慕雨杉而言似洪水猛兽,他一遍一遍呢喃的名字居然是她,她又沉着冷静地安抚自己也许是在叫另一个人,因为他从没这样叫过她,他的称谓简单明了,大多数是平淡的“慕雨杉”这三个字,就像在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自知她看不清他。也许他脆弱的外表正在给她挖一个更大的坑,毕竟她间接害死了他亲妹妹,毕竟他毁了顾家和慕家。

然而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再一次慌乱地喊出那三个字——

慕雨杉。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个名字就是自己,他的声音让她觉得有些悲哀,仿佛隐忍了无数痛苦,他才敢在梦里这样叫她的名字。

没有任何犹豫,她俯身吻住了他,她想堵住他一步一步的试探。

眼泪落在他的发梢,看起来一直在沉寂安睡的任皓谦,突兀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那一刹,慕雨杉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从身体里面蹦跶出来了。

惊慌失措的瞬间,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认账和马上跑,正要付诸行动,他却按住了她的手,他慢慢坐起来,他的手穿过她的发际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脸禁锢住,他凑过来盯着慕雨杉看了十几秒,他的唇飞快地凑了上来,贴在她的唇上面。

他的吻像一场肆意的雨,潮意汹涌得热烈,慕雨杉整个身体僵硬在那里,随着那三个字的吐露,她才从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错乱中清醒过来。

“慕雨杉。”他用梦里的语气贴在她的耳窝喊着。

她咬着唇,羞红了脸,从他怀里挣脱开,“什么?”

“原来我一直都很细心捕捉一些细节,生怕漏掉什么,后来,我真的死心了。”

她不明白地看向他,漂亮的眉眼透着一股愁思。

他很笨拙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他的声音徒然变得低沉,而后他盯着她沉寂了几秒钟,才缓缓地似乎扯回正题说:“没事,就是突然想喊一下你的名字。”

他语气里面那些浓得化不开,她又无从琢磨得透的情绪,让慕雨杉微微僵了一下,然而她怔然了几秒,固执地追问:“再后来呢?”

她红着眼眶,有些窒息。

任皓谦对她的反应有点奇怪,他觉得也许生病的男人会让某人生出点恻隐之心,就耸耸肩,恢复以往有些慵懒又夹着冷然的姿态,“再后来,我肠胃炎犯了,被阿森叨叨了半个小时。”

他始终没问那个吻的意思。

他不是不想试探真心,而是,他期许她可以远离自己。

多讽刺,他从前所许竟是现在所弃。

慕雨杉嘴角抿成一道弧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软糯的嗓音传来,极为好听,“你活该。”

然后,“砰”的一声关门声,将任皓谦轻松的面容震的有些慌乱无措乃至绝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她很擅长迷路

凌晨两点,慕雨杉赌气地站在医院门口。

明明深冬的寒风吹的脸颊刺痛,可慕雨杉却因不正常的心跳面容羞红,她郁闷地吐出一口气,刚想去停车场,就接到鼓鼓的电话。

她停在车库的出口处,确定是个安全位置,才放心地点开手机。“鼓鼓,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杉杉,我刚刚在我表哥酒吧里看见解简了。然后我看见有个男人……我追出去,没有找到。”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嘈杂和鼓鼓断断续续的声音。

慕雨杉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几乎一系列不好的场景同时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紧握手机的指节微微一白,再次清晰地探问:“你确定是解简?”

还未等电话那端回应,方鼓鼓的手机就被人抢走了,慕雨杉隐约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嚷着:“小鼓,不能报警,要不我这酒吧就完了!”

电话传来一阵忙音,慕雨杉有些无措不安起来,其实她可以猜出几分,因为家境,或者因为出国留学,可是这些理由并不能成为解简出现在酒吧的借口,又或者,她一时玩心大发?

她点开手机准备拨出德叔电话,可是车库的灯一晃,让她视线无法聚焦起来,待看清东西,映入眼帘的却是车窗里清瘦冰冷的面容,他似乎有些焦急,苍白的唇角抿成一条缝,慕雨杉突然想追出去,然而她也确实追出去了,只是她的百米冲刺一向很差,加上脚踝的伤差一点就摔倒了,待筋疲力尽时,任皓谦的车不见踪影。

她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卑微地干出这种事情,更何况,为了那样一个不堪的人。

只是很讽刺。

她孤独惆怅地立在油柏路上自嘲一笑。

-

陆遇森的第八通电话打过来时,任皓谦无奈地点开了接通键。

他一边四处寻望慕雨杉的身影,一边应付着电话里那清雅的斥责声。

“刚休息一个小时你就出院了,阿辰,你不会为了一个几亿的合同连命都不要了?”陆遇森拿着药气愤地在为某人办理出院手续。“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今晚一定会把你逮回来。”

交叉路口,前面几百米处出了车祸,两辆车碰撞在一起,索性没有人员伤亡,但所有的车却堵成一条长龙,无数盏车灯宛如无数块闪着光的鳞片。任皓谦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僵硬,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耳朵里满是陆遇森的嗓音,关怀的,责难的,还有片刻无奈地沉默,过了很久,任皓谦才出声,“我好怕有一天我没做好准备离开她,也好怕她突然消失不见,我希望她恨我,希望她恨我入骨,因为这样她才能记住我,我知道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差,要不怎么会忘了她曾经是多么多么喜欢我啊!”

陆遇森合上钱包,拿着收据往医院门口走去,他确实不太明白慕雨杉对于薛慕辰的意义,可是这份感情付出的代价很有可能毁了他余生,他静默一秒,毫不犹豫地说:“薛慕辰,你清醒一点吧!那只是以前,更何况,以前孩子气的喜欢并不能代表什么,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她甚至可能每天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你,如果她喜欢上你,你又能做什么,抛下一切和她在一起,你和沈夏的婚姻,你和daisy的契约,她和皓宣的恩怨,这些后果你一个都不能承担,薛慕辰,你清醒一点吧!未来会有更好的人,而那个人不会是慕雨杉,绝不会是慕雨杉的!”

“最后一次。”

任皓谦的脸上带着倦色。

声音亦是沙哑和破碎的。

他安排德叔代替他去国外谈判,又担心慕雨杉一个人在外面,所以忍着胃痛从病房溜了出来。

她很擅长迷路,也很擅长赌气。

无奈地从口袋里摸出烟,放入嘴角的空隙,堵在前面的车子已经不见了,他快速地启动车子,往a大最近的路驶去。

其实,他很清楚,没有他,她会过得很好。

不用担惊受怕记者狗仔,也不会每晚做着噩梦,更不会心口不一地与他逢场作戏。

他总是想着法去找一个借口,能义无反顾的借口,只是她不爱他,再多的借口也只是徒劳和可耻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京城再无佳人

a大附近最近热闹很多,听说新开了一家酒吧叫落风。

慕雨杉昨晚和方鼓鼓寻了许久,把后夏酒吧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到最后也没找到解简的踪影,反倒是叶子一大清早和解简吃了个早茶,方鼓鼓这才意识到确实是眼神出现了问题。

可是,明明很像。

“你说我这眼睛出了毛病了?害的我哥把我骂了一宿,我真是蠢,解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方鼓鼓顶着两只熊猫眼在柜台偷偷给慕雨杉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慕雨杉沉默了一会,因为一整晚,德叔或者任皓谦的电话都没有打来。

她抿了抿唇,费了力气才吞下食堂的米饭,口齿不清地回:“以后别再吓我了,尤其大半夜。”

电话挂断,慕雨杉继续往嘴巴里塞着饭菜,只是手机屏幕里那个最怕的来电一直没有响起。

下午她在学校闲逛,插着耳机循环播放着音乐《可惜不是你》,不知不觉就走到操场。

她慢慢地俯身捡起一颗球,朝着对面大汗淋漓的男孩抛去,那男孩的眼睛像装满透亮的星子,微微笑着,往篮球架跑去。

正准备蹲在地上观看一下战况,却隐约觉得余光里有个人影,她拖着下巴盯着奇怪的人看去,他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黑色修身风衣,他身形笔直,双手插在兜里,目光冷淡却透着细微的心疼,慕雨杉蹲坐在草地上,明明吸引她的是比赛,却不巧,美色更为上层。

只是一眨眼的空,那人却不见,她转过头来,那个有着好看眼睛的男孩顺利投下一个三分球。

她欢呼地从地上跳起来,却因为脚痛而始终无法大笑。

受伤的脚在折腾了一晚加一天之后,又彻底红肿起来,慕雨杉窝在宿舍将药膏涂抹在伤口处,正打算去鼓鼓桌上找些吃的,就看见解简桌上的宣传单页,很漂亮的封面排版。

她拿起来在灯下照了照,清晰的四个字——落风酒吧。

她从网上搜了一下地址,居然在后夏酒吧附近。

尽管她是个残疾人,腿脚不便,可还是固执地去了落风酒吧。

-

甫一开电梯,喧嚣的声浪就扑面而来,夹杂着男人的欢笑,女人的尖叫。低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欢迎来到落风酒吧。”

穿得彬彬有礼的侍应生立即迎了过来,“小姐有订座吗?”是个十分英俊的小生。

“没有,我自己找位置坐就好。”慕雨杉脱掉外套,里面是件墨绿色的冬裙,在侍者的指引下,往酒吧里面走去。

和后夏酒吧不同,落风酒吧里的设计倒是透着一股子文艺气息,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因为音乐的动感而疯狂地晃动身体,慕雨杉怔愣了片刻,决定去后夏找表哥聊天比较有趣。

只是酒吧大的很,她绕了几圈始终没找到出口,正准备用百度地图,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寻着声音走了几步,好像一个侍应生和客人发生了冲突。

一个中年男人满身酒气地在侍应生的腰上捏了一把,格格格放出一阵浪笑。侍应生侧过身体避免被吃更多的豆腐,点头哈腰地赔笑:“对不起,撞上您了。”

谁知那男人没完,竟又捏了一把女孩的脸,慕雨杉咬了咬唇角,在犹豫要不要帮忙,可那女侍应生一直低头道歉,那男人自感无趣地走开了。

半晌,女侍应生微微抬起的脸闯入慕雨杉灼热的视线里,这让慕雨杉浑身一抖,随后她才缓慢转着乌黑的眼珠,对上了身前人的眼睛。

女孩神色拘谨,在感受到她的目光后,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慕雨杉还未看清她的表情,又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慕雨杉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简短信息给她,然后拎着外套和一瓶便宜的酒往门口走去。

大概等了解简一个小时,她在酒吧外面差点冻死。

“抱歉,让你等太久。”解简穿着蕾丝边的工作服,也拎了一瓶酒。

两人相视一笑,为了玄妙的默契。

她特地拿了酒杯,还嚷着一会要还回去。

慕雨杉从不知解简的酒量如此好,两瓶酒她只贡献了一杯,其余被解简吞下肚子竟面不改色。

她起身拍掉衣服的灰尘,像个傲娇的公主,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慕雨杉。

“要一起散个步吗?”解简自然地夺过她手里的外衣,“介意我穿一下吗?真的很冷。”

慕雨杉环着冰凉的手臂,轻生应和。

已经九点多了,通往a大的这条路格外寂静,灯光稀疏。慕雨杉的冬裙将她的身材凸现的十分柔美,而一旁的解简穿着厚重的外套少了几分妩媚。

她盯着慕雨杉的侧脸看了很久,直到慕雨杉的视线与她的相撞,她才转过脸往别处看去。

“是……脸上有东西吗?”慕雨杉轻声问道。

“没有。”解简长嘘一口气,似笑非笑,“只是想到我一直挺嫉妒你的。你聪明,漂亮,性格好,明明家世比所有人都优越,却从不表现的高人一等。”

“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因为你活得像个太阳。而顾城,”她语气一顿,似乎跌入某段回忆里不愿走出来,“他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你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也像星星。我从高中就知道他了,也是那时候知道家世这种东西是多么重要的。我拼了命地学习,拼了命地考上这所学校,只不过为了能云淡风轻地同他打个招呼,喊一声学长好。直到你出现了,我才安慰自己可以放手了,因为你们是那么相配,可是,你突然就把他弄丢了。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提过顾城,渐渐所有人都忘了他,可有些事情我还记得。”

“你知道了什么?”慕雨杉心疼地看着她。

她怔了怔,忽然笑了起来,望着她说:“我知道顾氏一夜之间从上海消失,顾西洲因为贪污案被判刑,我不相信顾城会心安理得地出国留学,更不会信他和那个不可一世的任皓宣在一起!”

一席话,冰冷笃定,仿佛已经找不到借口敷衍,慕雨杉指尖重重的一哆嗦,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衫,因为用力,手背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

“我是不爱他。”她抬头望着漆黑夜幕下明亮的星空,露出一抹涩然的笑意,“我以为孩童时的爱慕只会是爱慕,可是,它已经生根发芽,和着血肉生长,我年少执着的人,是我一直喜欢的人。可是,我自私地以为顾城可以代替他,我自私地以为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够了。你不用找借口敷衍我。”

沉默突然横亘在她们之间,莹白的路灯将解简不屑厌恶的神情映照的更加清晰,忽然起风了,一阵紧似一阵,就像恶魔在嘶吼愤怒,她伸手握住解简的衣角,却沉默地看着地面,“我从来都没有敷衍过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哦?”解简冷冷一笑,几乎咬牙切齿,“原谅我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借口……可以解释你这副为难的样子。我讨厌你在那么快的时间找到男朋友,我更气愤你没告诉我顾城的离开。慕雨杉,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爱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

“对不起。”慕雨杉脑海中只剩下这三个字,她忽然觉得她对不起这世界上的所有人,她变成了一个比任皓谦还要可恶的人,她很想哭,也很想告诉解简一切,只是她不知该用什么语气告诉她这三年的经历,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压抑住心底翻涌而来的苦涩,一字一顿:“你会值得更好的,简简。”

“他就是最好的,慕雨杉。”她自然地拿开她的手,眼神有些怅然,语气却温和地听不出半点情绪,“我回去了,你应该猜的出我待在这里的理由,希望别告诉叶子和鼓鼓,我不想在她们面前活的太卑微。”她将外套优雅地脱下来,递回她的手中,挥挥手,大步往回走去。

望着她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眼前,所有的记忆如风般迎面而来,而她每一次都是孤军奋战。

她该开口吗?

坦白一切,或者,她会在英国遇到他。

那么,她还是继续扮演着这种令人恶心的角色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谈个恋爱都如此血腥

“前面有人自杀!”

“蹲在校门口尖叫,保安也不去帮忙!”

慕雨杉从酒吧散步回学校,刚走到校门口就听见别人议论的话题,她拨开围观的人群,只见一个女孩蹲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口齿不清地叫嚷着,右臂上全是血渍,完全看不到伤口。

“打120了吗?”慕雨杉扯住保安的衣服,急切问道。

“打了,正在来的路上。”保安态度冷淡地走上前,半蹲下身子,冷冷斥责:“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想不开,别再哭了,别再喊了,明天上头条,上面得处分我。”

保安站起身,驱赶走围观的群众,又跑回保安室指挥着来往车辆。

慕雨杉将一切看在眼里,面对这个冷漠又可悲的世界,究竟谁会同情谁呢?

她无奈地失笑,将外套脱下来,慢慢走到女孩身前。

她将外套披在女孩身上,她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看见慕雨杉,仿佛看到救星,用沾满血的手紧紧扣住她的手,声音嘶哑且颤抖:“同学,你可不可以帮我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我不想死,如果我……我流血太多死掉的话,我想让他见我最后一面。行吗?求你了?”

“你室友呢?”

“她们都不管我了。她们觉得我是疯子。”她垂下眼睑,咬着唇喃喃道:“我不想死,可我更爱他。”

慕雨杉轻叹一声,将地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你无理取闹只会让他更厌恶你。好了,我们打车去医院。”

“我要等着他!”

“等他看你笑话?”慕雨杉嗤笑,“同学,你为一个渣男流血流泪,不觉得很……荒唐吗?”

正在两人僵持着,救护车已经赶来,与此同时,那个渣男也从校外赶了回来。

见到两人相拥而泣的场景,慕雨杉倒有点心疼她搭进去的昂贵大衣,确实,这个年代谈恋爱都如此“血腥”了。

目送着救护车消失在若干红绿灯前,她木讷地往回走。

直到撞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才停止了胡思乱想。

“难得见慕小姐发那么大脾气?”

拂过耳畔的声音,浸着一股子特别的冷冽温凉,极具辨识度,让慕雨杉顿时变成一只忐忑的兔子。

她以最快的速度抓着对方的袖子站稳,抬起清澈的眼睛,足足盯看了十秒,才犹豫地开口:“皓谦?”

“嗯。”他抬手摘下黑色口罩,随手塞到风衣口袋里,头顶上方的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

“你怎么在这?”她惊讶的口吻带了一丝愉悦。

“路过。”

“那你怎么知道我刚刚的对话?”

“你是真的不怕我了。”他冷峻的神情夹着淡淡无奈,抬手拦了一辆车。

“你要走?”慕雨杉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却不想手上全是血渍,她歉意地松手,又很快抓住。

她的慌乱无措被他尽收眼底。

司机师傅不耐烦地鸣笛,慕雨杉终是松了手,任皓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驶出一段,红灯,他透过车窗回望,发觉慕雨杉还站在原地,安安静静望着他。夜色颇深,霓虹灯光和天上的清辉,朦脓交织仿佛已溶在一起,路上行人稀稀疏疏。任皓谦看着慕雨杉,她穿着浅色的冬裙,乌黑的长发披落肩头,越发衬得整个人白皙而娉婷。而她太过专注的神情让他有股强烈的错觉和冲动。

只是还没按捺住心底的悸动,不远处的摄影机使他彻底清醒,他点开手机,拨出号码,很快,电话那端传来清晰的女性嗓音。

“皓谦,看来你是真的动心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人家是有夫之妇

daisy修长的十指微微扣拢,收起略微恍惚的神思,冲着对面的男人莞尔一笑。“或许韩总的提议值得借鉴。”

呷了口水,他倚到椅背,双手十指交叉,搭在铺着花纹桌布的木桌边缘,沉默不语。姿态慵懒随意,卸去了几分凌厉感。

daisy的手机突然振动,是个很难得的号码,她颊边露出一抹浅笑,漆黑的眼底浮出戏谑的意味,指尖轻轻一点,将它拿到耳边,语气温和:“皓谦,看来你是真的动心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贯冷静的语调透着明显的焦躁,daisy失笑:“皓谦,我不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你居然会为了你的小情人而打电话给我。”停了停,唇畔笑意加深:“我只希望你能安守本分。”

“daisy,你记住,你最好不要再动任何人,因为你没筹码,我也没兴趣。”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daisy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唇边的笑容悄然退去。等候多时的侍者恰好走过来,双手贴在腹部,微弯腰问:“请问现在需要点餐吗?”

“韩总飞来美国是该尝尝这家的中式海鲜。”daisy温柔笑着,指着菜单里着名的菜肴一一介绍。

韩沐风听着对面女人的温声细语,礼貌性地点头微笑,“那就和您一样。”

侍者点头,拿着两本菜单下去。

“沈夏——”daisy在唇齿间缓缓碾磨这两个字,嘴角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你为了沈夏而来?”

“商人眼中只有利益。如果永世集团能和星辰合作,我相信会有很大的发展前景。”

daisy莞尔:“那是自然。”

半晌,侍者将菜肴端上来。

“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那边的客人给您的红酒。”侍者指着某个方位,小声说道。

“那麻烦您再送还给她。我酒精过敏,不好意思。”

daisy偏了下头,扫了一眼送酒的人,将牛排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待咀嚼完,她轻酌一口红酒,笑着说道:“你公司的女艺人?”

韩沐风正低头切着三文鱼,声音凉凉淡淡,听不出情绪。“以前的员工,现在不是了。”

“哦?”daisy晃着红酒杯,会意一笑:“她可是国际名模,韩总果真和传闻一样不近美色。这点和我侄子有些像,不过现在,他倒是有点不同了。”

“怎么不同?”韩沐风抬起眼睛,狭长的凤眼深邃如画,鼻梁挺直,薄峭的唇微微抿着,泛着清浅的弧度,似乎有笑意,又不知是在对谁笑,那样的温柔清隽。

“他有喜欢的人了。”daisy直白道,对视着对方的眼睛。

“以任总的高颜值恐怕喜欢谁都会很荣幸。”

“我真的不太明白你们年轻人的爱情观。”

“那您的爱情呢?”

daisy怔了怔,忽而一笑,不再言语。

韩沐风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慌乱,可实在没有兴趣继续打探。

这顿饭吃的漫长且沉重,彼此都在试探,几乎不相上下。加之方茜时而派侍者过来胡闹一番,韩沐风只好找了借口提前离开。

他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助理程一已经将车停到了正门口等候。

一坐进来,方茜就从餐厅走出来了,程一快速地启动车子,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方茜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老大,方小姐可真像狗皮膏药。”

“她怎么在美国?”韩沐风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就是参加一个生日宴,负责走秀,听说上流社会都会出席。”

“沈家也要出席?”韩沐风的视线落在程一身上,不厌其烦地重复:“沈家也要出席吗?”

程一的车速慢慢变缓,有点摸不着头脑,“老大,您最近对沈家有敌意?还是有合作意向?”

“你帮我查一下活动名单。”韩沐风说。

程一实在按耐不住八卦的心情,趁着红灯,他猛地踩下刹车,惊愕地转回头,义正言辞:“老大,人家是有夫之妇!”

韩沐风偏过视线,唇角绷得紧紧的,眼神凌厉如刀,刀刀刺向某人。

程一吓得立马噤声,呆滞地转回身,假装看风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曾这样欢喜过(1)

一月份的横店,在寂寥深冬的天色下,犹如一幅画师未完工的画卷。太阳跃出红墙绿瓦,小半轮紫红色的火焰,立刻将暗淡的天空照亮了,在一道道鲜艳的朝霞背后,像是撑开了一匹无际的蓝色的绸缎。

韩沐风手插在口袋,漫步在横店的一条青石板路上。

远处的副导演拿着喇叭站在镜头后声嘶力竭,摄影师指挥着灯光助理在架梯子。

偶尔有几个演员拿着剧本在对台词,时而认真时而欢快。

韩沐风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又在肩上披了一件外套,本就气质和样貌出众,走在路上自是走出一种颠倒众生的美感。

沿街赶来的群众演员以为是哪个当红小生,纷纷掏出手机胡乱拍照。

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韩沐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视线触及屏幕,低垂微皱的眉眼弥漫出一种冰冷的气场,吓得拍照的群演一哄而散。

周围安静下来,手机连续响了一分钟,他才点开,还没开口,手机那端便传出略带沙哑的嗓音:“沐风,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是珠宝界陈董的女儿,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去找个时间约一下陈小姐看场电影或者吃个晚饭。”

韩沐风俊美的眉眼微微蹙在了一起,冷声道:“没兴趣。”

韩行远显然失去耐性,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韩沐风,我警告你,这是你晴姨特地给你安排的,陈小姐家世和人品都非常卓越,你不要不领情。”

韩沐风正要挂断电话,就听见夏萍晴安慰韩行知的温声细语,薄唇挤出一抹讥笑,他忍不住讽刺:“怎么?韩董事长难道知道夏萍晴女士生不出孩子,所以改变主意,要指望自己前妻的儿子来继承家业了?”

“你……”韩行知气的说不出话,握着手机的手整个都在剧烈的抖动,直到夏萍晴接过来电话,韩沐风才听不到他的喘息声,他的心瞬间悬在空中,语气却无比平静,“晴姨,您有何指教?”

“沐风,”夏萍晴叹了口气,眼中有着无奈,“如果你不去参加相亲,星辰会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你一直知道星辰在韩氏面前根本微不足道,你每年那点收入你父亲根本看不上……”

“星辰是我一点一点做起来的,韩氏我给你,我可以不要。但是星辰,你要是敢动,你知道后果!更何况,我已经找到合作伙伴,永世集团的财力可不比韩氏差。”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沉默,夏萍晴压低了声音,试探地问:“是因为那个人?”

夏萍晴的话音一落,韩沐风的瞳孔剧烈的开始收缩,仿佛在极力的压制着什么怒气,他握着手机的手指,都跟着开始颤抖了起来,下一秒,他便怒极反笑:“夏萍晴,你可真的一点都不怕我啊?”

韩沐风的笑,很短促,不过是两声轻笑,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殆尽,目光凌厉的盯着地面,话语刻薄低冷:“很好,我会去联系陈小姐。告诉韩行知,如果星辰出什么变故,那他就再也不要承认我这个儿子了。”

电话挂断,韩沐风整个人如同雕像般站在那里,他拼命压住心底的怒气,额角的青筋突兀地露出来,这种冷冽的气场仿佛将周围的空气冷冻成冰,与对面正在忙碌的喜剧拍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娱乐圈一线明星颂荣正站在对面补妆,化妆师一边细心扑粉一边往远处的韩沐风瞄去,“颂姐,韩总最近投资的那部影视剧您怎么没出演?”

颂荣微笑着整理了一下衣衫,“档期冲突。”

“颂姐,您对韩总那样的盛世美颜有何见解啊?他这一出现,横店所有的男演员都黯然失色了。”

“好了。快点帮群演们去化妆吧!”颂荣从桌上拿起剧本,余光逮到韩沐风清瘦修长的背影,握着剧本的指尖稍微用力,发皱了的纸张被她自然地翻到下一页。

脚步不由自主地走近。

颂荣拿着剧本的手交叉背在身后,因为穿着汉朝的服饰,显得有些活泼可爱。“韩总,大清早就来巡查?”

“嗯?”韩沐风似乎还在走神,清冷的嗓音略微低沉,“颂荣,有事吗?”

颂荣拿着剧本,一本正经地问道:“韩总,这里的情节我有点不懂。”

韩沐风不解地看着她。

恰好助理小跑过来,捧着杯咖啡,气喘吁吁,“颂姐,下一场戏是九点,还要休息一个小时再拍。”

“好,我知道,你去忙吧!”

颂荣将咖啡递到韩沐风身前,温婉一笑,“韩总需要咖啡吗?”

韩沐风摇摇头,欲往外走。

颂荣整个人僵在那里,就在韩沐风已经走出两三步的空隙,她才按捺不住胸膛里涌动起伏的悸动和冲动,她慢慢的冲着韩沐风转了身,抬起脚,冲着他走了过去,声音是明显的慌乱,“你给方茜安排的那部好莱坞电影,是为了沈夏吧!”

韩沐风的步伐蓦地顿住。

颂荣握着咖啡的手轻轻一抖,不太自然地对视着他的眼睛,“因为担心方茜会为难沈小姐,所以你才以这种方式让她放弃美国的走秀活动。”

韩沐风眸色一沉,目光凉凉的开了口,嗓音比起刚刚和她说话时,疏离淡漠了许多:“你很了解我?”

颂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随时都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努力稳着自己的身影,盯着韩沐风耀眼精美的不似人间存在的那张面孔,保持着镇定,继续语调斯理的开口说:“刚刚晴姨给我发消息了。忘记告诉韩总,我姓陈,叫陈颂荣。”

韩沐风失笑。

“韩总,我知道这样见面很唐突。不过,我却认识你好久了。”颂荣长长的睫毛抖了抖,脸色微微变得有些泛白,盯着韩沐风的眼睛有些酸涩,可他始终没有什么细微的神情变化,她失落地垂下眼睛,欲要往回走时,就听见对方清雅动听的嗓音不疾不徐道:“陈小姐,可以陪我去休息室坐一坐吗?”

颂荣的眼底,漫起了一缕期待,心底泛起了一抹欣喜。

只是期待和欣喜维持了不到半秒钟,韩沐风冲着别的方向看去,又开了口,只有六个字,干脆而又利索:“完成相亲任务。”

第一百七十章 我曾这喜样欢喜过(2)

颂荣姣好的容颜在韩沐风的一席话下变得惨白一片,她差一点摔倒,索性韩沐风伸手扶住了她。

“当初的事情不怪晴姨。”颂荣放下剧本和咖啡,往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韩沐风姿态淡然地跟在她身后,开口的声音满满的讽刺:“陈小姐居然是夏萍晴的亲侄女?”他滑了滑手机屏幕,不急不躁地补充道:“夏家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韩沐风,你怎么是这样的人!”颂荣难掩震惊地瞪视着他。

韩沐风自然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对视着太过惊讶的神情,平静地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之前你是那么温文尔雅,行事作风都是让人钦佩的。”颂荣说。

“抱歉,我一向是这副样子。如果陈小姐喜欢我戴上面具之后的行事风格,那么抱歉,我私底下就是这样,伪装不了。”

颂荣咬着唇角,睨着韩沐风波澜不惊的神色再次开口质问:“那你对沈夏就是另一番模样了?如果她知道她曾经的初恋是这样冷冰冰的人,她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韩沐风笔直如松地站在那里,因为拍摄的灯光不停的掠过他英俊的面容,让人清晰地看到他的下颚越绷越紧。

他突然就失了神,将记忆瞬间拉回到六年前,那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

“如果沈夏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不会离开你吗?”夏萍晴捏着勺子优雅地搅着咖啡,升腾的雾气看不清对面少年的情绪变化,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你我彼此清楚,你一直想要的是韩氏,尽管我把你赶到国外,你始终只有一个念头,回国把我赶出韩家。可是你有没有想到,沈凌天叱诧风云多年,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他会放心把她交给你?”

“你特地来这里,是为了讲一堆废话给我?”他没有耐心地站起身,冷声道:“你会被我亲手赶出韩家的。”

“那么有自信?”夏萍晴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勺子,摩擦瓷器的声响尖锐刺耳,她却笑靥如花地抬头看着他。

“你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可行知不在乎。”她缓缓起身,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回国吧!你父亲为你安排好一切,和她分手,做韩氏的继承人,总比做沈家的女婿要好。”

“韩行知的主意?”

“是。”夏萍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美元,轻轻地放在桌角,温声说道:“你父亲不喜欢沈家,他已经给你安排好结婚对象了。本来你接触沈夏就是为了回国接手韩氏,现在如愿了,沈小姐没有利用价值了。”

夏萍晴拉开桌椅,慢慢地往出口走去,走了几步,悠然地转回身,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太过失神的面容,“沐风,如果你不回国或者不分手,你父亲有一万种手段可以让沈小姐离开你。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以什么目的和她交往,对于沈家十分重要。你应该不爱她吧?最好是那样。”

……

“action!”

导演的一句嘶吼,透过喇叭的放大音量,将走神的韩沐风彻底拉回到现实,他叹了口气,抬起头,发现颂荣已经在和男主角对戏了。

韩沐风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点了一根烟,隔着烟雾缭绕,他望着对面摄影师的灯光,忽然想起很久之前,那个她站在街角声嘶力竭的场景。

“ijustwanttofindareasontostayalive!”

只是那时,他还没意识到,他早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伪装成她喜欢的那个样子,那个没有心思只是想办法逗她开心的样子。而此时,他却不得不思考夏萍晴和颂荣的话:“如果沈夏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不会离开你吗?”

韩沐风仿佛石化般,一动不动的站着,直到指尖的烟燃烧到尽头,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回了神,掐灭了烟。

将烟头丢入垃圾桶里,韩沐风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接到daisy的电话,他才大步往休息室走去。

“daisy是来谈合作的?”韩沐风推开休息室的门,疲倦地坐在沙发上,调了调手机音量,便听见对方清晰响亮的声音。

“需要你的团队帮皓谦好好宣传一下他的小情人。”

韩沐风抬手揉揉眉心,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慵懒。“任总的小情人怎么了?得罪您了?”

daisy在电话那端轻笑两声,“我想警告一下我的宝贝侄子,让他乖乖地在我手底下办事。”

“估计任总会杀了我。”

“韩总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给永世使了多少绊子,现在害怕,有点说不过去。”daisy的话有些威胁的含义。

韩沐风淡淡一笑,挂断了电话。

正靠在沙发上准备休息一会,门口响起几声敲门声,韩沐风还没讲话,杨导拿着剧本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打扰你休息了,我是想让你看看星辰选定的剧本大纲。”杨导坐在他身旁,将剧本塞到他怀里。

韩沐风随意翻了翻,翻到演员表的时候,不解地问:“不是女主是方茜吗?”

“哎呀,投资方想捧颂荣小姐,就把方小姐给安排成女二了。”

“什么时候的事?”韩沐风的面色一沉,凌厉又清冽的嗓音响起。

杨导指着剧本大纲认真地回应:“大概几天前。”

“老杨你先把程一给我喊进来。这个剧本下次我们再商量。”

过了一会,程一敲门进来。

“老大,按你的吩咐我已经给剧组演员每个人都送了爱心早餐。我还给你留了一份。”程一捧着三明治和牛奶傻笑着,“对了,您找我什么事?”

“你去调查一下颂荣,如果她去找沈夏,你一定提前通知我。”

话音落定,韩沐风斜靠在沙发上,慢慢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程一挠挠头发,呆滞地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才盯着韩沐风休憩的身影出声问道:“颂荣也看上您了?”

程一见韩沐风熟睡状,便轻手轻脚地将早餐放置好,他坐在沙发的角落,点开手机,翻看娱记发来的最新消息,直到翻到最后,他才明白过来,方茜那么厉害的名模也被颂荣给干掉了,大女主的戏被她连抢三部,恐怕他的老板应该在担心沈小姐的安全。

不过,由沈家和任家做靠山,沈小姐应该会平安无事的。更何况,他的老板还这么护着她。

想到这,程一有点郁闷了,韩沐风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夏的呢?

正想的入神,他喃喃自语道:“老大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小姐的?”

他说出口的声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惊诧地捂住嘴巴,还没来得及看韩沐风的脸色,便听见他很平静的声音,他说:“很多年了。”

“那您为什么喜欢她呢?”程一小心翼翼地追问,“星辰的女艺人这么多,有背景的没背景的,高冷的活泼的,各种类型都有。就连方小姐那样的名模您都看不上,您为什么喜欢沈小姐呢?”

韩沐风没有再出声。

程一从橱子里拿出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清澈的眼窝里藏着难得的温情,他开口,浸着无法言说的哀愁,“因为我曾这样欢喜过。”

“什么?”

“山川河流会让人感叹自然界的美妙,却始终无法填埋内心的空虚寂寥,而summer于我,似盛夏的太阳,更似夜晚的星辰,温暖我原本阴暗的内心。我曾为她欢喜,曾为她逢场作戏,也许在圣保罗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韩沐风。现在的这个,只是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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