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之鬼谷门徒 - xp1024.com
《西游之鬼谷门徒》


唉,火车上没法码字。。。

就是这样。。。今天对不起大家了。

今天更新可能码不出来了

今天病了,实在没有状态,还差个小半章,十二点之前要是能码出来就发了,码不出来就是明天早上了。。。

第一章 夷陵惨败倚八阵

腥风阵阵,血雨飘洒。

王真从未感到过有如此的倒霉,上天既然已经赐给了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可为什么偏偏是将近两千年前的三国时期?!

其实三国时代也没什么不好的,问题是自己的身份是刘备帐下亲兵白毦军的军侯。

当然投靠刘备一方也不错,毕竟是一方巨擘,可难受的是……当他意识到自己重活了一世的时候,已经是在夷陵之战的前夜了!

吴蜀夷陵之战,刘备御驾亲征却惨败而归,最后自己也病死在白帝城中。实在是可悲可叹可……可王真特么的招谁惹谁了?

前一夜刚刚意识到自己的新生,转天就被漫天大火烧的丢盔弃甲。好在自己是刘备亲兵的百人将,还能够跟随刘备率先撤退,没有同其他小卒一般冤死火海。

已经逃出了有几十里,王真再回头看去差一点就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报着刘备跑出了几十里,那大火竟然也追出了几十里!漫天的火龙飞舞就好像恨不得烧光一切!王真的双眼都被染上了一层红光。

“他娘的!邪了门儿了!”

心里暗暗的啐了一口,王真转头看向了刘备。正是作为主君的刘备下令众人停了下来。自来到这里之后,王真还是第一次看清楚刘备的相貌:

刘备身材中等,年逾花甲之人还能有一头黑发,方面大耳确是福相,而且一双长臂很引人注目。威严的五官现在看起来着实落魄的紧,眼角也耷拉下来了,嘴角也撇了下来,郁结中带着几分悲痛。

“陛下,我们快走吧!”

一员大将站在刘备的身边苦劝,正是白毦军统率陈到。陈到这一句话说的刘备顿时泪流满面。

“云长,二弟!兄长没法为你报仇!还累得数十万健儿惨死于大火之下!我恨!我好恨啊!”

刘备哭的不是自己的兵败,哭的是自己辜负了兄弟的情义,也哭那死在火场中的几十万士兵。

“陛下,快走吧!今日之仇,日后再报也不迟啊!”

陈到依旧苦劝,他身为刘备的侍卫长,永远是将刘备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东吴所放的大火依旧朝着这边烧来,再耽搁下去所有人都得被烧死。

“叔至,你不用劝我了,双腿岂能跑过这熊熊大火?几十万将士啊……如今只剩下这不满万人,傅肜将军也失陷阵中,我有何面目回川?”

说着话,刘备镗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陛下?!”

陈到骇然大惊,以为刘备要自刎当场,当时就想抢下剑来,也就在这时东吴的火越烧越猛,王真已经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烧灼感了。

“哈哈哈哈!!!东吴贼子!孙权鼠辈!只恨我这剑不能亲手斩下你的头颅!”

“唰!”

寒光一闪,刘备向着火场奋力斩出了一剑。霎时间好似白虹贯日一般,万丈长的剑光扑向漫天大火,只这一剑,竟熄了东吴所放之火!

“这……”

王真嘴张的下巴差点脱臼,方才刘备这一剑绝对不是人能够斩出来的!这分明就是神仙的手段!

“陛下!!!”

还在震撼之中的王真被陈到的一声悲呼所惊醒,再回头看过去王真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所下到了:

刘备原本的一头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雪白,饱满的面容也变得形容枯槁!方才那一剑挥出去的根本就是他的生命力!

“主公!您何苦啊!”

陈到抱住摇摇欲坠的刘备放悲声痛哭,情急之下叫出了曾经的称呼,他能够感觉出来此时的刘备已经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这一剑……救下我大汉几千将士……有什么……不值?只可惜……我……我早没下定这决心,不然能救下更多的儿郎……”

刘备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

“什么?火龙被斩了?!你看清楚了?”

东吴大营之内,稳坐中军帐的陆逊接到小校传报当时就是一愣。再三确定之后,陆逊喜上眉梢。

“哈!定是那刘备命不久矣!传令下去,三军追赶刘备!”

令出山摇动,三军听分明。吴军大营之内数路齐发,追赶刘备残兵。

……

“将军,吴狗又追上来了!”

陆逊拔营的同时,陈到这里也收到了消息,他当机立断。

“王真!”

“啊?末将在!”

突然被陈到叫了名字王真先一愣,随即施了个军礼应到。

“你带着人马报陛下速速撤离!其余的人随我断后!”

“是!”

重担就这样担在肩上,王真没有功夫多想,接过了如风中残烛般的刘备,将他背在了身上便朝着夔关方向逃去。

“我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背着刘备一路疯逃,王真心中暗骂自己。自己可以说是选择了一条九死一生的路,或许他带着刘备投降东吴活下来的希望更大,可这样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之后便抛到了九霄之外。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但要他做一个烂人也不可能,更何况方才刘备是用那一剑救下了他们的命。

明明还背着一个人,王真却好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带着手下的众将士和陈到托给他的几千人就这么一路跑到了夔关方向。眼前就是一段浅水区,趟过了这一段江面他们就安全了。

“陛下,我们快到夔关了。”

隔着江面,王真对背上的刘备说到。而刘备虚弱的只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我现在的身体这么厉害?”

王真这才回过神来想自己怎么有这么好的体力,可再一想之前刘备那一剑,心中明白可能自己身处的并非历史上的三国,而是演义甚至干脆就是神话的世界中。

眼下容不得多想,应早早过江为是,王真没有过多的纠结,当即下令说到。

“过江吧。”

可王真的话刚出口,就感觉身体被人退了一下。

“王军侯小心!”

等王真回过神来,一名士兵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只羽箭!

“吴狗追上来了!”

军中瞬间打乱,原来身后有大批的吴兵绕过断后的陈到追了上来,而且大多还是弓箭手!

“快跑!过了江进关就安全了!”

王真大声的喊道,如果没有刚才挡下那一箭的士兵,他可能就在这里投降了,但现在他根本就张不开这个嘴。

几千人撒开了脚下水向对岸奔去,身后吴军如蝗的箭矢飞射。王真身边的士兵都接二连三的倒下,还有的则是被水中的礁石绊倒,顺水被冲走。这说是浅水,可也足足没了小腿。

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有的士兵自己还很眼熟,分明就是前一天还称兄道弟的部曲。渐渐地,王真血灌瞳仁,双眼之中的血色越发的重。在他背上的刘备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头扭了扭却说不出话。

好不容易冲到了水对岸,王真的双腿已经就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而这时陪着他冲到了河对岸的也只剩下几百人,剩下的全部都落在了后面正在和吴军纠缠。

“……”

一个个生命在自己眼前倒下,一股忿气自脚下直冲王真的脑门,他的血性猛地就被激了起来,都没有看清身边的人是谁就把刘备交了过去。

“带着陛下跑!我断后!!!”

说着话,王真拔出了环首刀,站在江畔等着吴军渡江。

“军侯?!”

“快走!!!”

喝走了众人,身边只剩下几个人的王真头脑又冷静下了几分。知道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江畔当靶子。

看到身后有一堆堆的乱石,看起来很适合躲藏,王真当即带着几人躲了起来,等待着吴兵追上。

“就凭我们几个人,放到追兵面前还不够塞牙缝的吧……还有刚才刘备的那一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得了闲的王真,脑子又开始思考了起来,他现在格外的好奇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急切的想弄明白。

“军侯,吴狗上来了。”

正想着,身边的小兵报告说到。

“嗯,都埋伏起来,这个位置很好,吴狗只能一个个的通过,他们要是走这条路咱们就一刀一个!”

“是!”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吴军也等来了他们的主帅:陆逊。

“都督,刘备他们沿着这条路逃了。”

“那还不快追!”

听属下的报告,陆逊没有多想,当即就带着大军追进了乱石堆中。

“军侯,那个人会不会是吴狗的主帅?!”

一个眼尖的小兵很快就发现了吴军中有个头戴帅盔的人,王真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他就是陆逊?要真的是他,一定要找机会杀掉!”

心里正这样想着,王真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乱石堆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变化,等陆逊带人一进来,霎时狂风大作,等风息了就又起了浓雾。吴军东突西闯就是找不到正路,可王真他们却偏偏看的清!

“这又是什么?!”

王真心中狂喊,这一天多的时间他见到了太多足以改变他人生观的事物,眼前的这一堆乱石所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与科学相违背的!

“八阵图!”

耳畔又响起小兵的惊呼,王真当即就要发作。

“小点声,别惊动吴狗。”

可这回王真的告诫小兵却不放在心上了,反而一脸轻松的说到。

“军侯,不怕了,吴狗听不见咱们的,这是咱家军师的八阵图。”

“什么八阵图?军师?!”

很快,王真也意识到了小兵口中的军师是谁了,除了诸葛亮在蜀军中不可能有第二个军师。

“这是咱们军师在入川之前摆下的八阵图,吴狗是破不了的,他们肯定会死在这阵里。”

小兵说着话不禁喜上眉梢,王真啧啧称奇的看着这个小兵。

“军侯,您看什么?”

“你一个小兵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我呀,原来我是陛下中军帐侍候的卫士,我知道的可多了。”

说着话,小兵的脸上带着一份骄傲,连下巴都情不自禁的扬起几分。王真这才会意的点了点头。

“是这样,你叫什么呀?”

“禀军侯,我叫陈甲。”

问过了小兵陈甲的名姓,王真也没有放在心上,继而专注的看着吴军的动向。果然如那小兵陈甲所言,这八阵图格外的了得,任陆逊有千般的本领也找不到出阵的路。

“看来吴狗们死定了,要这样的话咱们也甭费心了,只要看着他们死在阵中,咱们就能拿着吴狗主帅的首级告慰陛下了。”

士兵们正欣喜的说着,却不想此刻在东吴大军的队前现出了一位老者的身影。

……

第二章 晓神机仙人授法

东吴大军停止了来回的乱撞。

看着突然出现的老者,陆逊没敢放肆。实在是这老者出现的太过诡异,就像是一股青烟一般飘然立在自己的身前。

只见这老者皓首苍髯,一派隐逸气度。手中拄着一根松木拐杖,拐杖上还挂着一个酒葫芦,身后还牵着一头白蹄粉鼻的小黑驴儿,简直就如同是云游的老仙翁。

这样一个神秘的老叟叫陆逊的心里实在没底,当即不敢失礼,滚鞍落马走到老者面前谦逊的说到。

“呃,不知老者突然拦住逊的去路所为何事?可有何训诫?”

“呵呵~”

见陆逊话说的客气,老叟也还以一笑,乐呵呵的说到。

“老叟黄承彦,正是诸葛亮的丈人。”

“什么?!!!”

听老者一报名姓,陆逊的浑身顿时就是一紧,身后将士也下意识的想要拔刀。诸葛亮的大名东吴之人没有不知道的,当初在南屏山设下坛台借来了东风三阵,这才火烧连营力克曹操。这个老者是诸葛亮的丈人,他的本领又当如何?

到底是陆逊将心思沉稳了下来,老老实实的问到。

“那黄老先生是有什么要教我的吗?还是说来取陆某人的命?”

黄承彦摇了摇头。

“将军此言差矣,我若想取将军之命,还现身做什么?

将军与刘备两军对垒,本来以将军之才也能胜过刘备。何苦又动那荧惑之灾厄杀死数十万兵将,也害了那南离火龙一条性命?

若说以将军所作所为,丧在这阵中是死不足惜。奈何老朽我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才决定带着将军走出小婿的八阵图。”

黄承彦在说前一半的时候,东吴众将已经是额角青筋暴起,想要拔剑上去了。待听清楚黄承彦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顿时喜上眉梢。

陆逊这里也是喜不自胜,一揖到地诚恳的说到。

“如此说来,那陆某人就多谢老先生了。”

东吴众将士跟着黄承彦沿着阵图中的机要之处向阵外走去,那边的王真早已经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当时心中暗恨,带着几名士兵暗暗的跟在了大军的身后。

……

“唉,两世为人啊!”

走出八阵图之后,陆逊一声长叹,感怀自己又活了下来。

“陆某在这里再次谢过老先生救我东吴将士之性命,活命之恩,比不敢忘。”

黄承彦摇了摇头,似乎是没有把陆逊的谢放在心上。

“我救了将军性命,却是对不起刘使君。只是想在汉军如何也不能复生,才不愿在枉造杀孽。还愿将军此回江东与民休息,往后再动刀兵思之慎之,好自为之吧。”

说着话,黄承彦就这么带着他的驴从陆逊的面前消失了。只留下一群不知如何是好的将士。

“将军……”

一人凑了上来,正打算问陆逊下一步该怎么做。却只换来陆逊的三个字。

“退兵吧。”

说完,陆逊一一马当先,驳马往回走去,就这样东吴大军止步于夔关前。

……

待东吴退兵之后,黄承彦再一次出现在了江滩之上,没有回头的说了一句。

“你们也都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王真和几名士兵也都走出了阵,咬牙切齿的看着黄承彦的背影。

“你这老头……为什么放走他们?!”

王真不理解的喝到,尽管此时的自己和蜀国并无太深的感情,却也不能理解黄承彦的所作所为。

“军侯,他是军师的岳丈。”

陈甲在身后小声的提醒着,诸葛亮在蜀汉军中的威望实在太高,以至于其他的士兵都不敢对黄承彦过于放肆。

“那他就更不该这么做!诸葛军师那边为国操劳,他却在这挖军师的墙角,这样对得起军师吗?!”

说着话,王真一个箭步扑上来要抓黄承彦的衣襟,可最后却是抓了个空。黄承彦就像是一股青烟一般出现在了王真的身后,只见他手轻轻一抬,陈甲等士兵全部都昏睡了过去。

“你?!”

黄承彦的这一手让王真一阵心惊肉跳,这绝对不是一个人该有的手段,简直就是神仙!

“你要做什么?!”

面对王真的诘问,黄承彦没有立刻回答,定定的看了王真两眼后才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他们不该听。”

王真一愣,黄承彦的话说的有深意,“他们”不该听那也就是说王真可以听。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看错,彼王真非此王真,对吗。”

黄承彦又没有直接回答王真的问题,而是一句话说的王真差点魂飞天外。吓得王真当时就坐在地上。

“你不要怕,西方的僧人教有种说法叫‘三千大世界’,什么人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意外。我这么说只是想叫你相信我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王真这才长出一口气,心中暗想这神仙说话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让你接受一件事的时候也是先拿另一件事把你吓唬住。

“看来你真的是神仙,原来真的是有神仙的。”

王真现在已经不打算跑了,对方如果要真想要他的命肯定也就不会费心和他说这些了。

“你是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的对吧。”

黄承彦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也没等王真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知道也不重要,其实今天我是不打算出手的。可刘备那一剑让我决定出手了,我女婿费了这么多心血,不该就这样毁掉。”

黄承彦这话说的王真摸不着头脑,看起来这黄承彦还是心向诸葛亮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绕过陆逊他们?”

“呵,你懂得什么?万物皆有因果,这阵是孔明所摆,要是东吴人死在这阵中,最后的业报都将应在孔明的身上。火烧新野、赤壁,孔明身上背了太多业报。要是再背上这里的因果,他剩下的寿命也就不会超五年了。

今日刘备宁可泄掉一身帝王气,也要挥剑灭火救下你们。让我明白,他蜀汉确实不该就这样亡国。既如此,我就更不该叫孔明背因果早死。

刘备之死以成定局,要是孔明再早殇那蜀汉就真的要亡了。你可知我今日之举,无端的为蜀汉延续了多少年的国运?”

“如此说来,是我错怪您了。”

王真站起身来向黄承彦拱手说到,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对方似乎没有铲除自己这个异类的意思,而且好像也没骗自己的必要,可随后王真就又奇怪了。

“黄老神仙,既然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出手帮陛下和军师他们呢?要是您出手那岂不是大汉复兴有望了?”

王真脸上带着几分希冀的说到,此刻他仿佛看到了曙光,要知道从他的本心来说他是更希望三国之中蜀国能够一统天下的。

虽然不是历史专业出身,但王真也知道魏晋之后的南北朝究竟有多么的凄凉,所以他希望能够改变那种惨剧的发生。结果这次换来的却是黄承彦一声嗤笑。

“小子什么都不懂也敢胡说八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你就真的以为曹魏和东吴那边都是凡夫俗子?

再说了,我今日出手是敬佩刘玄德之义和怜惜孔明的呕心沥血,依我本心来说我到更愿意孔明……”

说到这里,黄承彦猛地脸色大变不再多言。

“不可说,不可说,今日说的够多了。”

见黄承彦一脸讳莫如深,王真也不敢多问,万一把这位神仙问恼了一记神通下去自己焉有命在。

“小子,西川你是回不去了。”

就在王真想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黄承彦突然说话了,这一说又吓王真一跳。

“虽然你不过是个小虾米,但也不能让你这个变数回西川,当然也不能让你去别的地方。我今天放了东吴的人,自然也背下来那死于火中数十万将士的因果,不能再因为你叫我多背因果了。”

王真被黄承彦说的脊梁骨一阵阵发凉,低声细气的问到。

“那老神仙您打算怎么样我呢?”

黄承彦略作思忖,有些难办的说到。

“唉,眼下也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我现在就送你去入轮回。别管你来的路多邪,再入一次轮回也就正过来了。”

“啊?那就是要我现在去死啊!”

王真吓的嘴都麻了,却看黄承彦就摇起了头。

“不妥不妥,这样天下是正了。我保不齐又得沾上多大的麻烦,这辈子我还不能太急着死,还是另一条路吧。”

见不用现在死,王真心情稍霁。但也怕这第二条路更可怕。

“想来想去,也只有第二条路适合你了。小子,你遁世吧。隐居起来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那就稳妥了。”

王真听明白了,这黄承彦原来是想让自己隐居起来自生自灭!虽然不用立刻死掉,但还不如就这么死掉呢。没听对方说不让他做任何多余的事。什么叫多余的事?可能就是除了吃和睡以外的任何事!

这一刻王真的心思飞转,当下噗通一声就给黄承彦跪下了,这一跪黄承彦愣了。

“小子,你干什么?!我只有这两条路了!你要是再不识趣我就只有送你去入轮回了!”

王真没急着说话,反而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小子谢老先生指点,小子愿选第二条路,同老先生一起遁世,跟着老先生修身养性,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王真虽说是一时急智,却也不算心血来潮。既然知道这个世界有神仙,那自然没有不追求仙路的道理。谁不想与天地同寿,不坠轮回之苦?

“啊?”

黄承彦愣在了当场,一时间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大笑了起来。

“呃……哈哈哈哈,你这个小子倒是机灵。想和我遁世修仙?既遁了世又有可能不入轮回?你想的到美,我现在尚且在轮回之中,还能带着你遁世?”

王真一听,顿时脸色灰败。看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自己怎么就这么笨,还忘了刚才黄承彦也说过“这辈子不能急着死的话”,对方都这么说了,显然是在轮回之中。正在他纠结“好死”和“赖活”这两条路该走那边的时候,黄承彦话锋一转。

“唉,可现在这事情还难办了。谁让我老头子脑子慢受了你三个响头?要是你没磕这个头,我不理你有情可原。受了你的头你就算我学生了……”

听着黄承彦这么说,王真瞬间喜出望外,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起来这事情是有缓了。

“罢了罢了,老头子我就多操一份心。你的师父我是当不了了,但你的引师老头子还是可以当当的。看你的品性不算坏,也还有几分急智。想来推荐过去也不算我不对。当然在他门下,你要是一辈子一事无成入了轮回我也更轻省。”

黄承彦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王真那边五官都快拧成麻花了。这老神仙还真是个大炮嘴,什么都往外说,难怪刚才差点把话说漏。

一番叨嚒下来,黄承彦心中有了主意,拉起了王真对他说到。

“小子,这话我是不能说的太细,我只能说你要是真想求仙访道。往北走,此去两千里路,那时节你自然就知道该找谁了。”

又想了想,黄承彦接着说到。

“我这引师也不能只动嘴,给你减去十分之一的路途。这个你拿着,要是饿了就吃上一片,可别多吃再撑死你!记住,路上别干多余的事!”

说完了,黄承彦在袖子里摸了半天,找出来一根草,还没等王真看清就塞到他怀里。一掸袍袖,王真就觉得一股风托着自己,忽忽悠悠的带着自己飞了起来!

“我!……”

被这变故吓得嘴里当时就是一阵惊呼,王真在想说什么就看黄承彦在自己老远以外了,还挥着手对自己张嘴,然后话在耳畔响起。

“一路上可别做多余的事,我可一直看着你呢。”

做完这些,黄承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躺在地上还睡着了几个兵丁。

“唉,这几个兵就让孔明费心吧,希望老头子我这次没做错事。”

……

第三章 涉云梦只身访仙

黄承彦说话算话,说是十分之一的路途就是十分之一的路途。那旋风托着王真向北东方向飞了有二百里的路途之后,就落了下来将王真放在平地之上。

“哎呦。”

在天上飞了好半天,双脚是虚飘着的,冷不丁以落在地上当时就踩空了。王真像是晕船一般哎呦一声坐在了地上。

坐了有一会儿,王真还像是在梦里。一双手来来回回的上下摸索,确认自己是个完整的人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不是个梦,我刚才真的是在飞。我真的到了三国时期,也真的遇见神仙了。”

自言自语说了几句,兴奋中又带有着几分失落。之前一直是在战场上,背着刘备跑了好远的路,后来又遇见了神仙。王真的神经可以说时刻都处在了紧绷的状态,现在松弛了下来他到真希望是个梦。

不管怎么说,离开了自己熟悉的世界和亲人朋友,那感觉就如同心被狠狠的扯下了一块,巨大的失落是难以用语言表述的。

“唉,我还能回去吗……肯定是回不去了吧……毕竟我是死了啊……”

心中默默的说到,王真想着自己“死前”的点点滴滴。

“该天杀的反社会!自己不想活跳河去啊!小孩子是无辜的啊!幸好我救下了一个,也不知道这个小可怜是谁……”

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被车撞上的痛和灵魂离体时的飘然,王真狠狠的擤了下鼻子,拍拍大腿站了起来。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想啦!往北走吧!还有一千八百里路呢!”

狠狠的喊了两嗓子,根据太阳王真找了找北的方向,大踏步走了起来。

……

之前的一路溃败,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王真始终是处在一个水米未打牙的状态,被黄承彦一阵风送过来已经是下午的事了,走了一会儿已经到了晚上,王真瘪瘪的肚子开始向他抗议了。

“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把我送到这样一个地方。”

王真一脸晦气的发着牢骚,倒是没有想,他要在人多的地方从天而降,早就被当妖怪抓起来了。

“对了,刚才那黄老神仙给了我一个东西,叫我饿的时候吃一片,我还没来得及细看是什么呢?”

说着话,王真伸手往怀里一掏,拿出来那草一般的东西,接着微弱的星光看的清,王真差点把鼻子气歪,分明是一根绿油油的“韭菜”。

“啊?!就这个呀!这神仙也太不靠谱点了吧?!就这个还怕我撑死?!他别是憋着饿死我吧?!”

说着话,王真气的就像把这“韭菜”摔到地上,可又一想这神仙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

“不如我试试?”

心里想,王真尝试着撕下了半片叶子,他记得貌似黄承彦再给他的时候告诫过一次只能吃一片。

轻轻的将这一小片“韭菜”放在嘴里,咀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什么味道也没有,还不如韭菜呢!他真是在骗……不对!”

这“韭菜”刚咽下去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可转眼间王真就觉得不饿了,这感觉不像是吃东西,就是一下子由饥饿变得不饿了。

“这……这东西,不会是什么仙草吧?”

想到这里,王真再不敢小瞧这么一棵“韭菜”,数了数上面的叶子,估计够自己吃好长时间的,王真当时鼓起了信心,看来自己真的可能会找到仙人!

……

“黄老神仙到底是叫我找谁啊,他也不说明白一点,两千里路都快走完了,也没见着个神仙,在这样下去我可就撑不住了。”

手中拄着一根木棍,王真有气无力的说到。距他出发访仙已经走了有两个来月了,这两个月中他碰见人就讨正常的饭食吃,只有在实在没有饭辙的时候才吃一小片仙草,那株仙草只有一棵,王真不敢浪费。

就这样,走了两个来月,王真的样子也变得凄惨无比。身上的甲胄也磨得残破不堪,蓬头垢面的样子凄惨无比。

王真实在是不愿意细想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了,从东吴的地界走到魏国境内,一路上不敢走大路,尽量躲着当兵的。走山路还要防着野兽,好在他身上还带着环首刀。

不过说起来有一点让王真很奇怪,按说这个世界连神仙都有,那应该也会有妖怪的存在。可王真这一路野兽倒是碰见了不少,妖怪却是真没见过一个。

他倒也是没想明白,这可是三国的时代,天下都被打成了一锅粥,吕典关张赵等杀神并出的时代,百姓尚且十室九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碰见不也是照杀不误?

聪明点妖怪早就躲得远远的根本不出来瞎溜达,那些蠢笨的妖怪就不用说了,都变成军粮了。这也是为什么王真走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也没碰见个妖怪的原因。

“呼,可算下了山了。”

走出了一座山之后,王真欢呼了一声坐在地上。眼前终于不再是之前那般的一座座群山,而换成了一望无际的开阔平原。此刻他身处在曹魏的地盘,从荆襄之地走到了豫州地界,地形也渐渐的由山地变成了平原。

魏蜀吴三国之中,属魏国的国力最为强大,豫州也是一个富庶的地方,人烟自然也没有前面的路上那么稀少。

“神仙应该都是喜欢住在名山里面的吧?这里都是平原,名山应该不会太多,看来可能容易找一些。”

歇了一个多小时,看着眼前的情景,王真渐渐明白了黄承彦之前对他说的“自然知道该找谁了”的意思,想来这豫州地界的仙山不会太多。

……

“终于到了!云梦山!”

在豫州地界游荡了近一个月,王真才终于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这一个月王真问了好多人才得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最开始他问别人去哪求仙访道的时候,甚至会被人当做疯子,要不就是黄巾余党。好在王真是个锲而不舍的人,终于被他问到了一座仙山:云梦山。

但只见这云梦山重峦叠嶂,云雾缭绕;路铺菡芝幽兰,开满八节四时长春之草;皴生松柏桐槐,荫荫郁郁葱葱千枝掩映。再看去,路途之上有猿猴参拜、獐狍嬉闹、鱼龙戏水、鸾凤谐鸣。

“真是一座仙山!”

仅仅是站在山脚下,王真就被这云梦山之气象所吸引,禁不住欣喜的赞叹起来,都没有细想抬脚就往山中走去。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在山外看山多高的山看起来也都无所谓。只有真走进去,多矮的山也都能累死个人。

王真的体格属于很棒的,可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也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攀登,而且每走了一段路就必须要停下来歇歇脚,不然一旦踩空就将会万劫不复。

“哗啦~”

一脚踩在石块之下,却不想经历多年风化,那石块早已糟朽,携裹着一抔土块滚下了山,连带王真也跟着一脚踩空就要往山下跌去。

“啊!”

惊得王真手胡乱一抓,这才抓住身旁的一条树枝,才定住了身形。

还没等王真吐一口气,就感觉手中的树枝抓起来不似树木,而是柔软中带着几分冰冷,再定眼一看,吓得他亡魂皆冒,手中抓的哪里是树枝?分明是一条鹅卵粗细的青蛇!

“咝!!!”

被抓住尾巴,那青蛇一疼,猛地转过长颈朝着王真吐了吐信,然后竟然就这样游动着离开了。

“呃呀!”

王真的心差点跳出来,也没工夫奇怪那蛇为什不伤他。站起来继续攀山,只不过这一次就要小心的多。

“在山外看着景色那么美,这山路走起来可是真苦。”

嘴里念叨着,王真手中的刀左右的劈砍着荆棘,给自己清理出一条能行的道路,那些荆棘上面都长着一寸长的刺,要是扎在身上就能扯出一道血口子。

走出了那一片荆棘丛,眼前正是半山腰一段平坦的路,王真正想着喘口气耳畔突然响起一阵腥风!随着呜的一声,一道黑影闪过,面前窜出了一条斑斓猛虎!

“唰!”

脖子后面的寒毛瞬间都倒立起来,王真死死的攥着环首刀盯着猛虎,做出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吼!!!”

那猛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王真嘶吼一声,那裹着腥臭味的气浪将王真生生的往后推了两步。噗噜噜的甩了甩脖子,猛虎看了王真一眼,似乎没了兴趣转身就又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老虎离去,王真浑身上下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哪里是仙山!是妖山还差不多!就这么大一会儿,我就碰见这么多怪事儿,看来今天我是要死在这儿了。”

独自一人处在深山之中,茫然四顾王真感觉自己就像是沧海中之一粟,巨大的孤独感和恐惧不断的冲击着他,在这一刻王真差一点就留下泪水,也正是在此时王真的耳畔突然又传来了歌声: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盘~~

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

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

天道若有余~~定要补不足~~”

……

第四章 青岩圣境有仙踪

“这歌声……是仙人所唱?”

歌声听起来很遥远,但王真却是字字入耳。而且这歌声之中的道理让王真听来顿时就是精神一振。

“天道若有余,定要补不足……这歌中所阐述的道理真是了不得啊。”

咀嚼了两边那歌中之意,王真一骨碌站起了身,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走过去的同时,王真自己的心里也在想:这神仙还真是爱装腔作势,见我之前还非得考验一番,又是毒蛇又是猛虎,还给我唱个歌……

心里想着,脚下可是不慢,很快王真就走出了密林。

“这……”

走出密林的王真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密林之外的阳光晃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睛,等适应了林子之外的亮度之后,发现眼前完全就是一方新天地。

山坡之上肯出了一片片的良田,阡陌之上遍布了耕做的百姓。这些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八月份正是收获的季节,随风起伏的一层层麦浪让王真不由得沉醉,百姓们勤劳的收获着地里的粮食,一把把丰硕饱满的谷物被割下来,百姓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

欢欣的百姓们看着越堆越多的谷物,不禁摘下了草帽扇着风,让微风飕着额角上的细汗,丝丝凉爽带来的惬意使百姓们情不自禁唱起了歌,口中所唱之歌正是方才王真所听到的歌。

“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啊!”

王真口中赞叹着,看来人家唱歌正是心情所致,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王真急急忙忙的跑下了山坡,想着那些收获之人走了过去。

一身破烂的王真很快就引起了百姓们的注意,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当中那唱歌的老农首先迎了过来。

“小哥,你是从山外过来的。”

看的出来,这老农并没有因为王真带着武器有防范之心,也可以理解为对王真没什么好畏惧的。老农脸上所带着的笑感染了王真,当即作揖说到。

“老神仙,您是神仙吧?我是来求仙访道的。”

王真问的老农当时就大笑了起来。

“你见过哪个神仙还下地干活的?我们不过是一群避世之人罢了。”

老农的回答让王真有些遗憾,本以为已经找到了神仙,可结果还是否的定的,就只能再接着问到。

“那老先生,您刚才所唱的歌分明是圣人言语,这歌敢问可是您所做?”

“嗨,我一个乡下老农哪里能做出这种歌。在我们云梦山中有一个青岩仙境,仙境里有个‘辟明长生洞府’,洞中有一位鬼谷仙师,这歌正是那仙师所做,我们不过是听着有舒服,就跟着唱而已。”

老农的回答让王真欣喜若狂,鬼谷仙师的名字当然是如雷贯耳,心想自己这一路所吃的苦果然没有白费。

“老先生,却不知您说的‘辟明长生洞’在哪里?”

“小伙子,你看沿着这山路走,越过这道梁再往山上走就是青岩仙境了,长生洞也就在那里。”

“多谢老人家了。”

得到了答案,王真匆忙的谢过老农后抬脚就跑了过去。一想接下来就要见到传说中的鬼谷仙师,王真的骨头都轻了四两,脚步也迈的飞快,仿佛这一路的疲惫也都一扫而空了。

那老人家所言不虚,依照指引王真果然找到了他口中的青岩仙境。这云梦山本就是一座仙山,那青岩仙境更是不凡,地上生满了馥蕤仙葩,四周的云气升腾,时而化龙,时而成虎。走在中间王真似行走在云端一般。

走至路的尽头,眼前现出了一个九丈高的山门,往山门里看朦朦胧胧,只听得隐隐的大圣希音,明明听得真而又真,仔细去听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那辟明长生洞了吧,可我该怎么进去呢?”

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仙府门前,王真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乜呆呆的站在洞府之外想不出个主意。

却说洞府之中的鬼谷老爷正与众弟子说法,突然若有所思叫来了门下童子,叫他洞外把扰了清修之人带进来。童子嬉笑着领命,撒腿一溜小跑到洞外正看到站在门外发愣的王真。

小童子好似个玉团子跑到洞门以外,看到王真的模样小鼻子下意识的噤了起来。从来都没有见到这么脏的人,只见这人:

一脸渍泥,衣甲破烂,皮肤皴裂,头发擀毡,一手拄着老榆木枝歪七扭八,一手掂拎个环首刀锈迹斑斑。

看着王真的模样,小童下意识的往后躲,并且眼神开始往其他的地方扫,希望老爷叫他带进去的是别人。可惜看了一圈之后,小童也只能无奈的承认,眼下门外只有这一个人。

又不情愿的抽了抽小鼻子,童子这才脆生生的喊道,

“门外站的何人,来我们洞府做甚?”

王真正一筹莫展之时,就见山门里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赞叹这小娃娃生的可爱之时,就又见这小娃娃打量一番自己后装作小大人模样的质问着自己。心内一番好笑以外也老实的答道。

“回小仙童,我是从两千里外走到这里求仙访道的,望仙童能与仙师老爷通禀一声,收留我等。”

小童子点了点头,这才又脆生生的说。

“老爷就是叫我带你进去的,你跟我去见老爷吧。”

王真一颗心这才落下,满脸喜色的向着小仙童施礼道谢。

“多谢小仙童,王某这里有礼了!”

童子却不吃他这一套。

“去去去,谁要你施礼,快跟我进去,别磨蹭。”

说着话,小童子蹦蹦跳跳的就往回走,王真这里也急忙跟上。那小童看着年龄不大,脚步倒是飞快,王真根本就来不及细看沿路上的仙苑奇境,很努力的才能够跟上小童的速度。

“老爷和师兄们都在洗尘泉中说法,你这脏兮兮的样子我真不爱领你进去,现在外面等着。”

正所谓童言无忌,小孩子心直口快肚子里向来装不住话,一路走来就忍不住表示出了对王真的嫌弃,王真这里也只能苦笑着点头,他身上确实脏的不行,一股子馊味自己尚且嫌弃,更别提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孩子了。

“老爷,门外的人我给你带进来了。”

小童子蹦蹦跳跳的跑进去与鬼谷仙师复命,仙师微微点头后又怜爱的看着童子不禁笑骂两句。

“你这顽童,都是我把你们惯得,倒是越发失了礼数,早晚罚你们去面壁。”

童子先是脖子一缩,又偷笑了两声,全不把仙师的恫吓放在心上。

“好了,带那人进来吧。”

“您就在这见他呀,那人脏死了。”

童子小声的嘀咕到,仙师突然郑重的说到。

“你这顽童该打,世间中风尘仆仆之人举目皆是,谁不是凡尘中来凡尘中去?岂有嫌弃厌恶之理?该打。”

小童受仙师教诲,当即低头认错。

“好了,你以后记下就是了,带那人进来吧。”

“谨遵老爷法旨。”

躬身退去,童子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头多了一个人,正是王真。

跟在童子后面,越过影背奇石,王真抬头看这洗尘泉中景致,见眼前一泉清流活水,似无暇美玉镶嵌在这奇耸石林当中,想必定是那洗尘泉。在奇石之上,随意落座着数十个宽袍博带的人物,粗粗看去,各自风流。原来是鬼谷仙师同众弟子在这泉中沐浴之后,神清气爽索性在此坐而论道。

王真再向那隐隐被众人拱与主中的身影看去,见果是一位老仙翁。这仙师面似古月,额生肉痣,一头花白头发随意拢了个发髻在脑后,一双龙眉之下两道凤目,眼光如电可洞悉千古,胸前飘洒雪花长髯,穿着一身青布道袍,斜倚在一块大青石之上,好不悠然。

“你就是在门外之人?”

仙师开口问到,王真立刻施礼回话称是。那仙师再打量王真一番,见他一身残破甲胄,顿时勃然作色。

“你是哪家的逃兵?!来人与我轰了出去!”

仙师没由来的喝骂叫王真一阵抱屈,急忙辩白说话。

“仙师明鉴,在下并非逃兵,而是西川刘备帐下军侯。我主在夷陵惨败,正是在下奉将军陈到致命背负我主撤回夔关。我是送归我主又断后退敌完毕这才来云梦山求仙访道的。”

听王真一番自报家门之后,鬼谷仙师才没急着哄走他,但还是诘问道。

“你莫不是在哄骗老朽?那夔关离我云梦山有两千余里,就凭你一军侯凡夫俗子,形单影只如何走来?给我如实招来。”

王真这才将黄承彦引荐之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了仙师,说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了剩下了几片仙草交于仙师。

手中捻着王真呈上来的两片草,老仙师点了点头说到。

“原来是因为这祝余草,怪不得你一个人能走过这两千里路……”

旁边的小童子听得新鲜,奇怪的问到。

“老爷,这祝余草是什么仙草?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在场的其他门徒有年纪轻的门徒也好奇的看向仙师,等着他给解惑。

“你们年纪小不知道也是正理,不过这祝余草倒也算不上是什么仙草,不过如今倒也算是稀罕物。

这祝余草不养泥丸,不蕴金丹,说起来对修道之人用处倒是不大。它唯一的功效便是可取代五谷果腹,一小片祝余草就可取代一天的米粮,常人食之可免饥饿之忧。故此,只要带着一颗祝余草便能行走千里,而不用准备任何的干粮。

从前,这祝余草一直是生长在招摇山上,漫山遍野都有,如今倒算得上是稀罕之物了。唉,倒是那顽劣的燕巴虎,学会劳叨我老人家不说,收这娃娃还让他占了便宜。”

给众人讲清楚祝余草的来历之后,鬼谷子说了一句谁都没有听清的话便又再次看向了王真。

“既然是有人引荐,那我便是收下你也无不可,只是在收下你之前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

第五章 仙路难行谨守真

“在收下你之前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王真本来都打算施礼谢恩了,却不想老仙师还有几句话要问他,一颗心也随之紧绷了起来,等候仙师的发问。

“我要问你,你为何想要拜我山门?来我山门想学到什么?学得本领之后又打算做什么?”

鬼谷仙师与众不同,所问的问题也都是浅显易懂,没有王真所想的那般佶屈聱牙。可就是这三个和朴实无华的问题,让王真不好回答了,一时间也抖不出来什么激灵,更何况那鬼谷仙师的眼神如电,好像一瞬间就看穿了他的前世今生心中所想。

最后王真一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禀明仙师,其实小子来拜入您的山门一个当然是黄老神仙引荐,不然小子哪里找得到?第二就是小子实在是怕死,也不愿无趣的活一辈子,要不也不能宁愿走这两千里的路。

要说想学些什么,小子哪里清楚,无非也就是长生之术,哪怕是不能长生也要学些有用的东西,总之是别白活这一辈子。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连要学什么都不清楚,哪里还清楚以后的事?全凭仙师教导吧。”

王真回答的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到。鬼谷子听罢王真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便拍着腿笑了起来,随后在这洗尘泉中的众弟子也都笑了起来,这些弟子倒不是嘲笑王真,只是觉得稀罕,要知道多少年都见不到如此老实的人了。

“你这小子回答的倒是老实蠢笨,没敢与我胡言乱语。只是你这心思如此直白,恐怕就算是修道也难有多高的成就啊。”

被老仙师这样一句话给否定了,王真的眼中不禁浮现出了几分失落同时又有一丝不服,这是仙师又说到。

“况且你方才你又说什么不愿无趣的活一辈子,这修道一途本就是要人宁心静气?若是凡事都追求有趣,那终究不过是以玩乐之徒。你可知今日之天下有多少人的一辈子,无非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不过是柴米油盐婚丧嫁娶,为何单单就你要追求什么有趣?”

鬼谷仙师的这番话是真正的令王真不服了。

“仙师,小子有不同看法!人若是只有吃睡,那今日之人为何会有国家帝王、圣人言语?所有人何不茹毛饮血野居穴住?况且时间还有夏虫朝生暮死不可语冰,人为何还要忙碌数十载?”

王真的话说的鬼谷子再度大笑了起来,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哂笑,而是喜爱的笑了起来。而其他的鬼谷门徒则不再发小,反而一个个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啊,看来你这娃娃心中倒也是有一番计较。话语虽然粗糙,却也有几分道理,就冲你刚才这番话,你也算有资格在我坐下修习。”

仙师话一出口,王真哪里还能不明白鬼谷子终于是同意收下了自己,规规矩矩的行了三拜九叩大礼,学着童子样子改了称呼。

“弟子王真谢过仙师老爷收留,弟子定当勤恳修习,不负仙师教诲。”

鬼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

“如此你算是拜入我的门下,在我门下有‘太、玄、精、妙、广、灵、智、元、通’九个字,排到你这里正好是‘元’字。而你单名一个‘真’字,正所谓‘随真人兮翱翔,食元气兮长存’,如此我便给你取个‘存’字,往后你便有了个道号叫‘元存’吧。”

有个道号,王真终于是正经拜入了鬼谷门下,新得了名字的元存小道士激动的再次拜谢。

“弟子谢老师赐名。”

鬼谷子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身下的清泉说到。

“好了,一会儿你便在这洗尘泉中洗濯一番吧,这一路走来虽是受用了祝余草,但还没有排出一身的浊气,待洁净身躯完毕找狻儿换一身新衣服。

我洞中有修身养性之法,你先好自修习。每逢我开坛说法之时,要倾听谨记,不可贪顽惫懒。既然名字中有一个‘真’,便不可抛弃,你这秉直率真的性子虽不占便宜,却也着实难得。若天缘有份,倒也可百尺竿头。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

王真细细的记着,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只是好奇仙师所说的“狻儿”是哪个。

“如此我们便走了,众目睽睽之下你也不方便。狻儿,你留在这里陪着他,一会儿记得讲一遍规矩与他。”

说着话,仙师带着众弟子冯虚御风翩然离去,只剩下王真和方才为他领路的童子两人。

“你就是狻儿?”

王真试探的问到,这童子活泼伶俐,狻儿这个名字也着实有趣。

“我就是狻儿,这是师尊给我起的好名字。老爷给你起的名字也不错,元存师弟。”

狻儿小大人儿似的在这品头论足,王真心里也是一阵好笑,眼下正心情大好,索性也就同他逗趣儿着说。

“那狻儿‘师兄’,我这就下池沐浴了?”

见王真如此上道,狻儿高兴的腆着胸脯。

“师弟你倒是乖巧啊,你这就下池吧,师兄我去给你拿衣服。”

王真差点就笑了出来,小小顽童在自己的面前还冲老资格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想来这小狻儿在洞中定是师兄弟们的开心果。如此想着,王真更是不能在小孩子的面前更衣,显露一身肮脏。转到那奇石之后,褪去一身甲胄跳入到洗尘泉之中。

狻儿见王真如此礼数,却嬉笑着撇了撇嘴。王真哪里清楚,他这般模样在狻儿的眼中如那草木虫豸几无区别。但狻儿还是轻轻的抱了抱拳,转出泉外给王真取新衣物。

“哗~~”

乍一跳入池中,王真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清凉感所包围。那水似有灵智一般,荡涤着身上的污垢。皮肤上传来的麻痒松弛让王真好似回到羊水之中,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再等脑门一个激灵,王真从水中站起,整个人都好似睡了一个大觉般的解乏,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浑身上下都是那么的舒爽。

“好水好水。”

王真啧啧赞叹,却不知狻儿已经取了衣服回来,站在岸上对他说到。

“你还不出来,这洗尘泉是师尊的宝泉,凡人洗一洗便能消灾祛病,不过泡久也没什么用处,当心着了凉。”

闻听狻儿提醒,王真这才急忙出泉,擦了擦身上水渍将新道袍套在身上。干爽的布料摩擦着洁净的肌肤,这久违的舒适感叫王真下意识的扭动了两下肩膀。

“嗯,这干干净净的样子顺眼多了。”

狻儿嘻嘻哈哈的肯定着,接着又说到。

“换上了新衣服,你带来的那一身我就扔了。”

王真一愣,接口说到。

“狻儿,我那把环首刀要不就给我留下吧。”

“你那刀都生锈了,还要它有什么用?”

“唉,我这一路走来,路遇猛兽荆棘,全凭着它防身开路。再说他是我从战场上带出来的,留在身边也算是给我留个念想吧。”

“想不到,你还是个念旧之人,那就留下来吧。”

说着话,狻儿手中似掐了个决,口中吐出一股青烟,那青烟卷着王真的旧衣服便飞走了。狻儿这里拍着手唱着童谣。

“土中来,土中去,清风吹,化尘泥。”

狻儿这随手一露引得王真是好生羡慕,不禁开口问到。

“狻儿,你这神通好厉害,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学的会?”

狻儿小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句话就打消了王真的念头。

“这可不行,我这个洞中只有我一个会,别说众位师兄了,就算是师尊老爷也不成。”

王真这下可奇怪了,这神通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连鬼谷仙师也不会。狻儿却不想和他啰嗦。

“老爷让我给你讲规矩,我这做师兄的就好好给你讲讲:洞中有一座老爷的经楼,你可以去那里讨一本修身养性的经来学,可只能学一本,且不可贪多!至于其他的经书等你先做到沉心静气之后才能再向老爷讨来看。

平日里众师兄弟是要排班值日洒扫洞府的,轮到自己的时候不可偷懒推诿,让老爷知道是要罚的。

还有,老爷不开坛的日子除修身养性之外,洞中山中都可以走,就是要小心山中猛兽,更不可以因为闲逛扰了其他师兄弟的修行。

……”

出乎王真意料,这长生洞虽为仙府,规矩却不多。只往经楼走的这一段路,狻儿就与王真说完了。

“这就是经楼了,咱们洞中奥妙也尽在这楼中了,那就是守经楼击金钟的广成师兄,咱们快过去吧。广成师兄~~”

话还没说完,狻儿就挥着小手快步跑了过去,王真这里也抬脚紧跟着。广成道人自然也看到了狻儿和王真二人,笑着同狻儿打招呼向前迎了两步。

“广成师兄,我是带新来的元存师弟选一本修身养性的经书。”

狻儿的嘴皮飞快,还没等广成道人发问就说了出来。广成道人这里听狻儿说完先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

“你呀,又耍笑新来的师兄弟,元存师弟。”

广成这边主动打招呼,王真连忙学着广成道人的样子回礼。

“广成师兄。”

“师弟有所不知,狻儿是咱们洞中的小弟,所有的弟子都是他的师兄,你是新来万不要上他的当。”

广成笑着与王真解释,说完两人一同笑了起来,狻儿显然不是第一次被广成道人戳穿了,撇了撇嘴冲二人做着鬼脸。

“广成师兄,这经还选不选了。”

见狻儿被笑的急了,广成伸出手给这小童好一阵呼噜毛安抚。

“选选选,方才师尊就已经与我叮嘱过,这修身养性的经书已经给选好了。”

说着话,广成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经递到王真的面前。王真急忙接过经书,这并非是线装纸书而是一卷竹书,在卷首之上简简单单的只写了两个字:守一。

“这部《守一》是师尊叮嘱我交与你的,它虽写的不是捉坎填离、养蕴金丹之法,但可使人见素抱朴,谨守真意,希望元存师弟用心修习。”

耳畔响着广成道人的话,王真的一颗心都被手中的经卷给吸引住了,他明白自己终于踏上了这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

第六章 辟明洞中悟长生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眨眼间,王真受黄承彦引荐在云梦山已经修炼了一百个年头。

辟明长生洞中的一个清幽小筑里面,正是这元存道人的修行之所,王真闭目盘坐在蒲团之上,在他的头顶悬浮着一团紫气,这紫气在半空中来回的盘旋,却始终凝不成一个固定的形状,就这样盘旋了足有五十圈,最终紫气缓缓下沉,被王真吞入了口中。

睁开眼睛,王真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却已是须发皆白,只有皮肤还有着光泽未见老态。这一百年来,他所修行的依旧是刚进洞时所得的那本守一经。在修行的头十年,王真有着明显的进境,可到了第五十个年头便再无进步。

王真现在也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资质平凡,足足修行了一百年也始终凝练不出那一颗金丹,不成金丹即便是修行其他更深的法门也是枉然。

不过王真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既知道寿元有限,索性不叫自己枉活一世,学不成神通也罢,这洞中除了神通法门各种杂书可谓不计其数。后面的这几十年,王真便把天文地理、行军布阵、医卜星象给看了个遍,以至于除了狻儿以外他和守经楼的广成道人最为熟稔。

“今日又到了师尊开坛的日子,不能耽搁了。”

想到这里,元存老道起身整敛衣裳朝着法坛之处走去。除了平时固定开坛之日,鬼谷仙师也是时常出来指点弟子,偶尔兴之所至,便叫上几个弟子一同论道,最开始王真也总是跟随着旁听,几乎是一次不落。就这么听了十年,王真终于放弃了,转而重新规规矩矩专心听仙师开坛之日的讲道。

王真来到之后,见法坛之下已经坐满了师兄弟。其中很多也都同王真一般白发苍苍,还有一些明明年岁比王真更长,却还是青年人的相貌。对于那些已经道行精神的师兄弟,王真已经过去了羡慕的阶段,平和的选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等候仙师的驾临。

不一会儿,仙师就在狻儿的陪同之下上了法坛。坛下听道的王真依旧是如往常一般仔细倾听,时而又将心得写于竹简之上。

今日仙师所讲之道与众不同,讲的不是炼丹养气,讲的也不是移山倒海,却是仙师心血来潮讲的万物生灵。

“天地初分,鸿蒙之始,世间无有飞禽走兽,多是浓烟烈火人不可活,后有草芥之虫生于深泽低谷,或食霭饮露又便溺成壤,方烟消火熄,继衍生万物。

故生灵之于天地,类血气之于人畜。故天地虽无喜、无悲、无善、无恶、无好、无憎、无仁、无虐;却有势,天地之势或可谓之定,从无到有,从气到壤,从少到多,皆为一定之功。

定世可活,乱世则戕,定乱之辨,尔自忖度……”

鬼谷仙师声音时而浩渺,时而轻灵,所讲道理声声入耳。王真顿觉眼花缭乱,似有万马朝他迎面奔腾,双耳也像是被人重拳锤击。

可这一切都不过转瞬即逝,接着王真便觉得愈发的耳聪目明。就连草窠中小虫磨牙的声音和跳跃的样子都听得清看的见!

法坛之上,仙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王真眼前一亮似有所悟就清楚他定然是有了收获,不过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立刻表露出来。直到今日讲道结束,众门人都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仙师叫住了王真。

“元存,你来我洞中有多少年了?”

“师尊,弟子已经在洞中修行一百年了。”

这是第一次仙师主动叫住王真,即便是他心静如水也激动了几分。

“嗯,不知不觉都一百年了,想你少年之时不过是因为避世才来洞中修道,如今你也是白发苍苍了。”

仙师这么一说,倒叫王真有几分羞愧。

“是,弟子愚钝,枉度了一百春秋也还是一事无成。”

鬼谷子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

“不过我刚才在讲道之时见你似有所悟,不知你悟出什么来了。”

“方才听师尊讲道,弟子确有感悟,多少人活一世都希望清楚是因何而来,有些人觉得来到世间不过是一场偶然,有的则认为人生而负有使命。可现在就弟子看来,人为什么来到世上,或许只有在离世之时才又答案。”

“你这番话倒也新颖,那不知你现在可有答案了。”

今天仙师的心情似乎很好,竟然和王真说了这么多话,一旁的狻儿不禁为他高兴,王真入洞一百年修为却丝毫没有寸进,让狻儿都有些为他感到着急,如果今天王真的回答要是能令仙师满意,很可能仙师就直接出手点化他帮王真摆脱轮回了。

可王真的回答却让狻儿有些泄气。

“师尊,弟子貌似有了答案。弟子天资愚钝,恐怕穷其一生也不能炼成金丹摆脱轮回,但弟子曾经又答应了黄老神仙不能在世间行走,自然也不能像其他同门金丹不成便可习济世之法以求入世。

所以现在弟子但求有朝一日可以为洞中留下什么,这百年弟子见洞中五花八门典籍繁多,唯独算数之法不多,师兄弟们也少有钻研此道,弟子自思在这里有些天分,或许我可以用余生的几十年编出一本数算之法,以充洞藏。”

这个回答引来仙师一阵大笑。

“哈哈,好啊,看来你是悟了几分。好了,元存你下去吧。”

“弟子遵命。”

王真淡定的施礼离去,狻儿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恼他把这大好的机会给浪费了。

……

离开法坛,王真依旧是如常的回到小筑,继续简单的生活,无非是修炼胸中的那一口紫气,闲下来就整理脑海中的记忆,尝试着算经的编撰。

这一天,按排班该轮到了王真值日。在日值师兄那里接了外出砍柴的活计,带着担绳刀斧便出了洞。

一百年的光景,王真再走这云梦山简直就是如履平地一般。当年来的时候正值青壮,在山路上重重艰难,如今须发皆白走路却是身轻体健。最开始听着仙境之外唱歌的百姓换了又换,王真感慨时光荏苒,这百年时间山中百姓不断有迁入迁出,令王真已经有些看淡。

洞中用柴,取得都是上好的松枝,仙师又说过砍柴时不可取之无度,好叫后辈也有柴烧。所以砍一次柴,需要在山里走上一圈,挑些老枝来砍。王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的深处,看到一株参天古松,王真正喜能省好一番功夫,却发现在那巨木脚下伏着一头异兽。

那兽浑身雪白,生了个狮子的身躯,头上却长着一双角,颌下长着山羊胡须,四足生的也是羊蹄,乍一看像是山羊模样,细看还不尽相同。等走近看去,这奇兽的后腿受了伤,此时正在舔舐伤口。

“这……”

乍一看的时候,王真也以为是山羊,可再细看之下,渐渐的就与他曾所看古籍中的一灵兽重合到了一起。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瑞兽白泽?可这白泽分明是帝胄之兽贵不可言,怎么会在这,还受伤了?”

想到这里,王真快步走过去,开口问到。

“你是白泽?怎么受伤了?要我帮你吗?”

知道白泽能够口吐人言,王真便直接问到,可谁知白泽只回应了他一个痛苦的眼神,没有回话。

“怎么回事?按理说白泽不同其他横骨插心的兽类,生来就可说话,为什么不回答呢?”

等王真趁着白泽勉强扬起头的功夫看去,原来这白泽不止是腿受了伤,就连脖子处也有一个巨大的伤口,看起来分明是被人砍的!

“这……”

知道没工夫在这里磨叽了,王真当即放下担子,四处寻找草药。这云梦山是仙山,寻常的草药举目便是,很快王真便找到了几种止血的药,用嘴嚼碎之后敷在白泽伤口之上,又扯下了衣服下摆为白泽包扎了起来。

包扎好伤口,王真解下腰间的葫芦,把里面的甘泉一点一点的喂给白泽。白泽轻轻的眯起了眼睛,王真明白这是它感到了舒适。又在这里守了一会儿,见白泽比之前恢复了几分元气,王真伸手抚了抚它的后背,站起身对白泽说到。

“白泽,以后小心不要再受伤了,我还要去砍柴就先走了,等一会儿我再回来看你,要是不成我就带你回洞府,师尊一定是能治好你的。”

说着话,王真就要起身,白泽却突然伸出蹄子勾王真的衣角,蹄子勾不到就伸头咬了上去。

突然被咬住一角,王真不敢乱动怕扯到白泽的伤口。

“白泽,我还有事,要是没柴的话洞里就要断炊了,等我砍完柴回来就带你回洞府,行吗?”

王真这里正商量着,白泽松开了嘴,轻声的吐出了几个字。

“谢……谢你。”

白泽的声音很清脆,像一个二八少女一般,猛地听白泽说话吓了王真一跳,接着这白泽又说:

“我要报答恩公。”

见白泽说的真诚,王真不敢逆着说话。

“好好好,以后再说,现在都不急,等一会儿我带你回洞府再说。”

王真这里哄着白泽,白泽却很固执的说。

“现在,不能等了。”

白泽的固执叫王真没了法子,怕她又来咬自己的裤脚也只能答应到。

“那好吧,我听着你说。”

白泽勉强的站了起来,粉嘟嘟的鼻子耸动了两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边走还边说到。

“跟我走。”

王真哪敢叫白泽就这么走,只能跑过去半蹲半站的扶着白泽。一人一兽加起来共五条好腿,就这么缓慢的在密林之中穿梭。

“本来,我是有疗伤的法子的,只是我的腿拖累着我走不到那里了,要不是有恩公我就死在那古松之下了,为了报答恩公,我就把那宝贝拿来共同分享吧。”

脖子上的伤口很重,白泽说话依旧很艰难,可饶是如此她的声音也无比动听,让王真听着感觉很奇妙。

“唔……”

渐渐地,似乎是快走到白泽所说的地方了,王真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这香味并不浓烈但很清幽深邃。等走出密林,来到一道万仞山崖之下。王真沿着白泽指引,向山崖中间突出的一道石台看去,在那山崖中间是光芒万丈,在金光中长着一株半人高通体金黄的宝塔状仙草。

……

第七章 长生洞内试辟明

“这是大芸仙草?”

多部医书都牢记于心,王真一眼就认出这宝塔状的仙草,只是有些奇怪这仙草的香味有些不同,白泽这里轻声的说到。

“这宝贝在这里生长了三千年,五百年前我在这里见到后就一直守着它,如今它算是成熟了。我之前在外受伤,本打算回来用它疗伤,可还没等我坚持到就没有了力气,多谢恩公救了我的命,我便把它与你一同享用。

你人虽善,可惜修为实在是浅薄的紧,正好有这个宝贝能叫你的修为大增。”

白泽如此说到,王真摇了摇头,有些不信的说到。

“还是算了,我也算的上是精通医理。这大芸草我也曾服用过,虽然可以固本培元,可对修为上的帮助却不大,还是你自己用吧,你伤的很重,现在正是用它的时候。”

“不,这并不是大芸草,它只是长得像而已。”

王真听白泽的话后就是一愣随后有些不可置信的说到。

“这难道是……”

“不错,正是金精玉髓。”

“金精玉髓!”

王真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金精玉髓乃是地脉精华凝练到一起,多少年才能够产出一滴,当它从地底不断向上生长的时候,外面就会形成宝塔形状,常年累月之后就变得如大芸草的形状一般,而且这金精玉髓是真正能够增长修为的。

“劳烦恩公把我背上去,我们一同享用这金精玉髓。”

这是白泽的第三次邀请,王真这回也就不再推辞,爽快的向白泽作揖行礼。

“如此便多谢了,实不相瞒我已数十年毫无进境,今日得此机缘真乃是得天之幸。”

说完,王真将白泽背在身上,用出了轻身之法,手脚并用快步攀上了那万仞高崖。看着眼前这一株散发着馥郁芳香的地髓,王真的眼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丝沉醉。用力的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些,用眼神示意了白泽一番,王真伸手掰开了地髓那干硬的表皮。

“咔吧~”

打开地髓,里面尽是汨汨流淌的金黄色地脉精华。

“快些,不要耽误时间,再迟些这地髓就风干石头了,那时候就无用了。”

白泽在一旁提醒,王真急忙用拿玉碗一般的表皮接了一碗地髓递给了白泽,随后又给自己接了一碗。一人一兽就这样喝起了地髓。

“嗡~”

今日听仙师讲道的那种感觉再一次降临到王真的身上,而且比之前要更加的强烈,王真胸中的那一口紫气不受他控制的自王真口鼻中蒸腾而出,并且逐渐的壮大,氤氲紫气不断盘旋,最终化成一个冰盘大小最终凝成了一颗混元的金丹又回归到王真的口中。

“!!!”

王真啪嚓一声扔下了手中的玉碗,震惊的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苍白的须发重新变成青丝,已经有了些许萎缩征兆的肌体也饱满有力了起来。

“噗噗噗……”

连着放了一大串虚恭,王真尴尬的刚想说话。

“我……”

这一开口可不要紧,当时浑身就顿感虚浮,脚下一个趔趄,可他竟没有倒在地上,身子底下就像有一股清气托着王真飘在了半空中!

“存清去浊,冯虚御风?!我现在离羽化飞仙只有一步之遥了?!”

王真空中转了个身,难以置信的对白泽说到。

“没错,这金精玉髓只闻上一闻就能有增三百年的寿,要是喝了它就有六千年的阳寿,恩公如今喝了它不止阳寿大增,自然也离陆地飞升不远了。”

白泽喝了地髓,转眼间身上的伤就全好了,在地上踢踏跳跃两下,甩掉了之前的包扎,完全见不到之前的伤口,现在说话的声音也成熟了几分。

王真也适应了身体的变化,落回了地面见白泽的伤全好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方才我不过是做了些许小事,就受前辈如此大恩,实在是叫晚辈惭愧。”

白泽笑了两声,脸上竟露出了人一般的表情。

“恩公种下善因,得了善果是情理之中的。”

王真却依旧摇头,白泽话虽如此可未免过于简单。

“可惜这时间却没那么多情理之中,多少人善无善报,否则时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恶人?”

白泽听王真言讲,觉得有理的点了点头,心想这恩人虽然道行稀松,对人世间感悟却颇深,难得他有如此感悟还能够保持一颗善心。

“恩公,今日谢你活命之恩,可惜我身边实在不便,只能求日后再报了。”

说完,白泽没有等王真再客气客气,双脚踩着虚空拔地而起,转眼就消失在了天边。

“我……这白泽恐怕不止是金仙道行,似她这般修为,为何还能被人伤到?她到底是怎样受伤的?”

留下这样一个疑问,王真又看向了地上。那地髓方才他与白泽各吃了一碗,现在那里还再汨汨的向外流淌着。

“唉,她还说我恩重,可在我看来分明是她的恩更重一些,罢了,就如她所说日后再报吧。”

说完,王真不敢再浪费,这里只有自己索性趴在地上喝个痛快,喝光了剩下的金精玉髓王真站起身来感觉修为更深厚了些,现在距离飞仙只是临门一脚的事儿,留下一地的风干掉的地髓,就像是黄玉一般。王真想了想又收拢了些黄玉揣在身上,喜滋滋的下崖打好了柴回了洞府。

……

“你是元存师弟?!”

等回到洞府之中,在日值师兄那里交柴的时候,师兄见了王真自然是惊的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师弟出去时还没摆脱凡胎,才一天的功夫回来就要白日飞升,怎能让人不奇?

王真的变化很快就招来了洞中众同门的注意,大家都围着他啧啧称奇,有为他高兴的,有羡慕的,唯独没有嫉妒的,这鬼谷门风极正,多少年来也就出了庞涓这么一个另类的家伙也算另有隐情。

最后,王真身上的变化惊动了鬼谷仙师,即刻差了狻儿召王真过去。从前值日的时候,王真也打扫过仙师的丹房,但这次走进去王真的心情又不一样。

有狻儿守在丹房之外,王真独自进去见仙师,仙师搁下了正在推演的阵图,看着翻天覆地换新颜的王真,抚髯点头说道。

“好,一百年的时间没有白费,你终于是成了。”

鬼谷子的话令王真万分不解。

“师尊,我这一身修为并不是修炼来的,而是吃了那地髓……这简直就是不劳而获,哪里算是成了?”

仙师笑的一双寿眉高挑,摇着头为王真解惑到。

“你现在还能有这个想法就是成了,天下之大,却不是谁都可以有你的造化。这你几十年修为没一丝寸进,却还不急不躁反敏而好学,虽然修为低下,但学识却比其他同门都要渊博,那你说今天的造化算不算是上天对你的一种肯定呢?

就像我今天所说,势虽同水无常型,但终归东流到海。那白泽乃祥瑞中的祥瑞,怎么偏偏就你能在砍柴的时候遇到?”

王真被仙师一言说的通透,连忙拜谢说到。

“谢师尊为弟子解惑,弟子明白了。只是,弟子还有一惑:那白泽是瑞兽,常人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伤她?更何况我看那白泽得有金仙修为,又谁能伤她?”

这回仙师没有立刻回答他,闭目微微沉思片刻,轻叹一声说道。

“瑞兽本该盛世才会现身,这乱世之中众生都如蝼蚁,又何况祥瑞?世人贪婪,世人贪婪啊!”

说罢,仙师就不愿意再说下去了,王真得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也只能作罢。

“元存,你谨守真意,心境以臻坐忘守一,如今又成就金丹,既然如此我也该叫你知道,仙亦有高下之分,金丹之后只需打开玄关,便能羽化飞升,那时便叫飞仙,飞仙有八千岁寿元。

飞仙之后还需调和鼎鼐捉坎填离,才能成就真仙之位,那时便有了四万八千岁寿。

修成真仙还需甘霖广泽功德圆满,才可成就金仙之位,到那时你便有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岁。

到了金仙还需万法归宗天人合一,那时节为太乙金仙,才真正算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摆脱轮回。

至于太乙金仙之后嘛,呵呵……不可说,不可说。”

说到这里,王真知晓后面的并非是仙师不告诉自己,而是道可道非常道,那里已经不是可以用语言所讲述出来的境界了。不过即便如此,王真也是受益匪浅,他明白今天仙师不会无缘无故的和自己说这些,正是自己的机缘到了,当即重新拜下。

“还请师尊教我,弟子定不惫懒。”

难得王真开窍,仙师便从袍袖之中取出两道玉简,召王真走上前来。

“我这里有《九要心功》一部,《五行正法》一部,你回去可要好生修行,去吧。”

得了玄功的王真喜不自胜,珍而重之的将两部玄功贴身放好,再次谢过仙师退出了丹房。

“呆子,你是终于开窍了呀。”

走出丹房,守在外面的狻儿嬉笑着对王真说到。这百年王真道行低微,故而也不用终日参功,再加上他总有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狻儿便最喜欢找他玩儿,今日见他百尺竿头当然替他高兴。

“你这顽童,现在连师兄也不叫了。”

王真笑着弄乱狻儿的头发,有时候他也奇怪狻儿就好像从来没长大过,当然他也没问过。

“我从来也没叫过!你当初还叫过我师兄呢!”

狻儿噗噗的冲王真吐着舌头做着鬼脸,王真哈哈大笑转身往自己的小筑走去。

回到小筑,看着桌案上已经写了有一些的竹简,王真苦笑一声郑重的把他们卷好,看来自己这个著书立说的愿望得往后延不知道多久了。

……

第八章 证真仙雷冲灵霄

“丹成九转,需合九要,九要归根,妙法通玄……”

不知不觉,又过了二十个年头。在鬼谷仙师传授玄功的第三年,王真就白日飞升,成就了飞仙之位。而在后面的十七个年头中,王真依照教诲调和鼎鼐,捉坎填离,修为进境可谓一日千里,现在离真仙之位也只有一步之遥。

端坐蒲团之上运转着九要心功,王真整个人就如同丹鼎一般:身外紫气升腾,而体内则金丹流转。

金丹在王真体内按五行流转温养他的五脏六腑,金丹转到肺脏,一股白气自鼻孔喷出;金丹转到肝脏,一股青气自双眼射出;金丹转到肾脏,一股玄气自耳朵窜出;金丹转到心脏,一股红气自天灵冲出;金丹转到脾脏,一股赭气自口中吐出。

白青玄赤赭五气,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在王真头顶轮转,正是九要心功与五行正法同时修习。五行精气四溢,霎时间王真所居小筑满庭芬芳,四时花草一同开放,又引得百鸟齐鸣好不热闹。

头顶的五色气环越转越快,王真猛地吐出腹内金丹。

那五气一旦包裹住金丹后更转的飞快,渐渐地不见五色,那气旋化作一团紫气,紫气绵延千丈盘旋指天。正是五行无缺而生阴阳,阴阳和谐生雷霆之力。就在那气旋正中,一道紫雷冲天,竟打向天空!

……

那雷光穿透云霭直达紫府,恨不得震掉半边天,王真的这一道雷竟然惊动四方,就连那昊天之上的金阙至尊玉皇大帝也被惊了驾。

“这又是何方神圣在卖弄神通?!传雷部正神!”

天庭中俯视苍生的玉帝猝不及防被这道紫雷晃的一惊,下意识就想到了多年前的那次异象,心中略有不喜的说到。

那边立刻有仙童传旨,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上殿。不多时,有雷部正神闻仲领旨上殿,来到玉阶之前行礼等玉帝教诲。

“雷部正神,方才可是你命人打的雷?”

闻仲早就猜到玉帝要问自己何事,早有准备的回答到。

“启禀陛下,臣也正在查察此事。我雷部乃主管按布周天,纠察人间,从来都是降下天雷,何曾又从下界往天上打雷的道理?雷声一响,我便彻查雷府与众雷将,我雷部无一人如此大胆冒犯。”

听闻仲一番汇报,玉帝似乎是肯定的微微颔首,这雷部正神虽然与他隔心但做事却是真正的秉公办理雷厉风行。想到这里,玉帝又接着问到。

“那依你看来,方才那雷应该是从何处而来。”

玉帝这样一问,闻仲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很勉强的说到。

“这……臣实在不知,方才那雷乃是紫府神雷,此雷便是臣也需动用雷器才能施法。如今在下界会有紫府神雷……恐怕是何方的隐世散仙吧。”

下界的散仙,能自下而上打出紫府神雷还直冲天庭,这何止是落闻仲的面子,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也难怪他的脸色会不好看。

就在此时,有四大天师中的张道陵天师出班。

“启奏玉帝,臣以为应该不似雷部正神所猜测,隐世散仙皆是低调行事,既然隐世如何会如此张扬?臣认为应该是有什么奇异之人物出世所引发的异象,就像当初那妖猴孙悟空方出世之时眼放金光也曾直冲天庭。”

张天师话一出口,殿上的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张道陵所说其他众仙不是没有想到,可这话除了几大天师,没有人敢开口说。

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事纵然也过去了几百年,可终究是有损天庭颜面的事情,这事只有如几大天师这种玉帝所亲信之人可说,其他人若说那岂不是招玉帝厌弃?果然,玉帝听完虽不喜却也没觉得张天师是在故意给自己添堵。

“那依照天师所言,此时该如何办理?”

张道陵甩了甩拂尘,没有急着发表见解。

“依臣之见,倒不如先听听千里眼顺风耳二将都看见听见了什么。”

原来自从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天庭对下界便愈加不敢松懈,生怕何时再出来这样一个泼妖,平日里便命千里眼顺风耳巡查下界。可惜在询问完二将之后得到的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玉帝,我二人只知道方才那雷出在南瞻部洲东土,可惜神雷转瞬即逝,我等本领低微,并未来得及看清听清。”

听二将这么说,玉帝毫不意外,方才雷部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雷光瞬息千里岂是此二将能抓住的。

“东土多隐世高仙,想来此人物出在东土也属正常之理。张天师,现在你可还有什么办法?”

张天师现在要说没有,恐怕漫天神圣能戳脊梁骨戳死他,便痛痛快快的答道。

“臣所想也只能用笨办法,无非就是着天地人三曹尽力查访,也可请地府阎君查明最近都有何人跳出轮回?想来这样几方查察之下,定能知晓。”

玉帝听完,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也只得如此。发下几道谕旨,命三曹与地府查明便作罢了。

……

而惊动了上界的王真却犹然不觉,当然他方才那道雷和漫天紫气倒是惊动了洞府中的师尊和各位同门。

千丈紫气散开后依旧留下了一轮紫虹,就算是想不惊动都不可能。

“呆子,你这回真是熬出头了。一百年寸步不进,这一进可不得了啊,二十年就修成了真仙,就怕其他师兄们恨不得从你身上咬下肉来。”

能这般放肆开玩笑的也就只有闻声跑过来的狻儿了,方才王真引来那般异象正是在打通真仙玄关,转眼之间他就又增了四万寿。心情大好之下,王真站起了,一把就抱起了狻儿,用手捏着狻儿的鼻子。

“你这小子,还敢非议师兄弟们,也不怕他们揍你。”

狻儿郁闷的在王真怀里挣扎,对王真那他当儿子一般逗弄十分不爽,奈何他生下来就有十二万寿,等他也长成大人模样还不知得多少年。

“走吧,去见师尊。”

不等狻儿发作,王真就把他放了下来,手腕一转变出了一根自己做的糖葫芦,哄的他不再气恼,两人就这样信步往仙师丹房走去。洞中俱是同门,王真却是不爱卖弄雕虫小技,平日更喜欢走路。

“师尊,弟子元存求见。”

站在丹房之外,得到了仙师许可王真推门进去,见仙师正站在丹房穹顶之下用手指画星图。王真还看不懂师尊在做些什么,只能站在一旁等候,倒是狻儿看懂了几分,更加不敢多言侍立在侧。

“好了,你刚才倒是闹出了好大动静。”

指画星斗一番,仙师飘飘坐回榻上,指着王真笑道。

“弟子惭愧,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鼎鼐相合之后会有如此异象,只是弟子不明我修行明明是五行正法,为何最后会生出一道紫雷冲天?”

王真这么一请教,鬼谷仙师笑骂了起来。

“你这呆子,枉你还曾吹嘘过博览群书,难道不清楚五行生克合一则阴阳交合,阴阳和谐定生雷霆之力?故而这五行正法修到深处亦可称五雷正法,你这五雷正法可不是那求神祈雨的五雷法,待你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时,举手投足俱是天雷,可涤一切污秽。

这五行正法我本不轻传,皆因在你之前少有你这般心性之人。众门人或慈悲、或机敏、或刚强、或敦厚、或不争,便是修这五行之法也只成五中之一,唯有你可得一‘均衡’二字,又得悟守一真意,故而传你这五行正法。”

王真这才明白,鬼谷仙师传给他的是何等玄功,心内无比感激正要施礼却被仙师的拂尘拦下。

“虚礼差不多就够了,一次两次就好,世上太多人把礼施在表面,心里却恨不得将人咒死。我这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这仙师除了讲道以外往往言语亲切,毕竟都可以与弟子共同沐浴坐而论道,定然不会是一个严肃死板的样貌。

“如今你也是真仙之位了,身边不能少了兵刃。你可以想个趁手的兵刃模样,再去炼就出来。”

仙师这话说的王真好一阵奇怪。

“师尊,我曾答应过黄师再不出世,只在洞中修行就好。既然不出世,身上带着兵刃做什么?”

他口中的黄师自然就是黄承彦,虽然现在他很清楚那黄承彦的道行决然不如自己师尊,辈分可能也低得多,但没有人家引荐,又怎么有今日的自己,故而依旧以师礼称之。

这一点在王真刚进洞之时就说的清楚,不过仙师也不与他多说脸上只是带笑。

“以往后就明白了,要是不明白你就先回去吧。”

王真摸不着头脑的离开了丹房,现在自己有着四万八千岁的寿命,想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修书了,他此刻已经打算好了要写出那种可以藏于深山传于后世的亘古名篇。

……

王真想的很好,将仙师说与他之事抛于脑后,这一年来悉心准备着编书之事。可他哪里知道他的卷宗已经摆在了玉帝的龙书案前。

“玉帝,昨日紫雷冲霄之人已经查明,便是这名叫王真之人。”

张天师朗声奏明,玉帝无心看那卷案,直接问道。

“这王真是何人?他又有何奇异可叫紫府神雷随身?”

早有准备的张天师便将熟记于心的内容一一与玉帝说明。

“具人曹官报,这王真乃是下界后汉建安二年生人,成人后本是西川蜀汉一军侯矣。三国乱世壬寅年,那吴蜀两国在夷陵交兵,他虽蜀汉之主出征。”

说到此处,玉帝点了点头感叹道。

“壬寅,果然是动刀兵之年岁,下界苦恶太多杀伐……好了,你继续说吧。”

“是,具地曹官所说,这场大战吴国擅伤天和,驱使火龙烧死蜀兵数十万。就是这王真在阵中救主,身背蜀主逃回西川。而逃回西川之后,他受黄承彦点化去往云梦山修道。”

“嗯,倒是个忠义之人。不过爱卿,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玉帝如此说到,心中却是若有所思,黄承彦的跟脚他很清楚,乃是应数的散仙转世,同时也是高仙门徒,看来此时缘由不浅。

放下玉帝心中所想不提,那张天师又行了一礼说到。

“这些皆是天曹官指点,昨日朝会之后,天曹官遍览星图,方知有散仙于下界得证真仙。故经三曹推演,才推出正是此人。

推出之后,臣等不敢妄下定论,待下地府请教阴司掌案,又于生死簿中查清王真他命中本该合寿数六十六岁,亡于蜀国城破灭国之时。并因他曾救蜀主且一生勤俭之德,可投胎于富贵之家。

但他却不止没有报到阴司,寿数反成四万八千岁!”

玉帝这才听得明白。

“正是真仙的寿数,卿等辛苦了。天地人三曹与阴司掌案做事清明,只一日就查明朕心中疑窦,张天师举荐有功,有识人之才。赏卿等仙丹灵宝,再敕令翻修仙府。”

“谢陛下……”

被玉帝叫到名字的其余仙官也都出班拜谢恩赐,这也正是张天师仙缘大好之故,玉帝之叫他一人答话,可该谁的功劳他全没私藏。

赏赐过众仙之后,玉帝方又问到。

“既然查明放雷之人,那众卿家认为该如何处置此人?”

……

第九章 遭小惩侮坠森罗

“众卿认为朕该如何处置这放雷之人?”

言还未尽,雷部正神闻仲闪步出班。

“臣认为该严惩这放雷之人,像他一介真仙,在证位之时便敢以紫府神雷冲撞灵霄,假以时日还不知该如何放肆。况且,他今日以雷惊驾,不予严惩,那明日有会有何人以何神通冲撞天庭?长此以往我天庭威严何在?”

雷部正神之言深得玉帝心意,尽管闻仲与他隔心但他却是少有的把玉帝之威严视为天庭之威严的。可还没等玉帝点头,一旁又站出一位老仙,正是长庚仙人太白金星。

“雷神此言差矣,我天庭难道就只有威严不成?玉帝统率三界,岂可只凭‘威严’二字?那仁慈何在?这王真是证位之时发生神雷冲天,咱们尚不得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若他有意为之那随正神严惩便是,可他若事出无心岂不枉惩好人?

况且他不过是以真仙,证位之时尚有紫府神雷相伴,可见其天资非凡。此等人才若是能收为己用,恐怕你雷部也能多一干将了。”

太白金星说着说着就自顾笑了起来,闻仲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这太白金星素擅劝谏,一张巧嘴最会说话,正直的闻仲受他这么一劝态度也软了几分,御座上的玉帝也觉得言之有理。

“金星此言差矣!不知金星可还记得当初的孙悟空否?!”

正在这时,武仙班中有一大神舌灿春雷,腆胸迭肚一步越出,原来是巨灵神。这大神斗大的头晃了两晃,又说到。

“当初的孙悟空也是因为玉帝仁慈招他上天,可结果呢?!那妖猴反复无常,大闹天宫后又倒反天庭,如今要是还像当初一般仁慈,那岂不是祸事又近了?!”

巨灵神一说完,殿中众仙都想到了当初的祸乱。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虽然终究也没有打进凌霄殿,可天兵却是死伤无数。而且天庭掌管三界,众仙哪里有时间陪着他胡闹?孙悟空当初天宫一闹不要紧,闹得多少神仙无法司职,倒是苦了下界。

只因九曜星闭户,三曹官停案,致使下界阴阳颠倒,这才有王莽篡汉,可以说后来的几百年乱世皆是此刻埋下的因。如今下界乱世未息,难道还要招这么一个祸害上天?

众仙都没见过王真,只能由孙悟空类比,这样一想都大摇其头。

太白金星奇怪的看着巨灵神,心想这夯货何时有了如此口才?不过几句话就让众仙家都换了风向,这中间怕是有其他人指点。

“巨灵神此言差矣,那孙悟空乃是天生地养的石猴顽劣不堪,此二者如何能比。这王真能在乱军之中救主,定是一个忠贞之人,此等忠贞之人如何能会作乱?况且他也是受仙人点化,并拜师名山,自然品行不差。”

太白金星这样一说,巨灵神顿时为之语结答不上话。正当这时,又有四大天王之中的多闻天王出班。

“咱们且不讨论这王真品行如何,他冒犯天颜却为事实。金星可曾听说过有罪不罚之理?即便是无心之失,也只能轻罚不能不罚。更何况,太白金星说他什么受仙人点化,拜师名山……

那黄承彦不过是末流散仙转世,云梦山也不过是鬼谷子修行之所。鬼谷子一下界炼气之士,所教弟子也无非是下界名臣,又有谁真正成仙证位?所以依臣所见,即便是要召他上天,也需先予以教化,否则他日上天定生骄横之心。”

这下太白金星可算明白,方才教巨灵神说那话的便是这多闻天王,这多闻天王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就连太白金星一时之间都没想出来该怎么驳回他的话。

“鬼谷子……”

玉帝在听到多闻天王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暗暗重复了一遍。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依旧对众仙问到。

“还有哪位仙家有所建言?”

“陛下,臣附议多闻天王多言。”

正在此时,又有翊圣真君出列,他在天庭中地位很高,为人正直,玉帝向来也都是很重视他的看法。

“陛下,不严不足以儆奸恶,不慈不足以定人心。有法不正视为无法,有过必罚是凡人都懂得的道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王真必须要受罚。但他若真是个人才,却也不该因小失大。

所以,臣觉得可以先稍惩之,既正法度,也可试其心性。若是可造之材,便权当罚过,彰显陛下仁慈。若他当真不可造,那就依律惩治。这般便可两厢皆宜。”

“大善!”

翊圣真君一席话,凌霄殿内众仙全都认可,玉帝当即一挥袍袖,撒下敕令去以小惩试一试这王真心性。

……

青岩仙境,长生洞内王真所居小筑之内。

正在闭目打坐的王真突然就是一阵恍惚睡了过去。虽然睡下去了,可王真的真灵犹在清醒之中,奇怪的想到。

“嗯?多年来我一直灵台清明,怎会头脑混沌睡过去?待我先醒来再说。”

心中这样想着,王真的魂魄却不由得从身体里飘了出来。看着自己从“另一个”自己身上飞出来,王真更感不对。正在他打算运用五行法门归位之时,有一股大力如扯着自己一般,霎时间王真魂魄就飞过万水千山。

待他眼光看清之时,身边已是阴风惨惨,鬼叫殃嚣,正是一座森罗殿!

“森罗殿?这是阴间地府?我来这里干嘛?难道是我寿尽了?我终究还要受这轮回之苦?”

这么一想把王真吓了一跳,当时就要转身回去,可再一想,自己如今已经是陆地真仙,怎么可能会就这么入轮回。

“看来应该是搞错了,把我的魂给拘来了。可要是拘我魂魄为何不用黑白无常?”

王真自然是不知道,要是黑白无常去拘哪里能拘的来他?正是地府直接用生死簿上的命锁强行将他引来,可修成飞仙之后仙人便可以自行斩断这锁,待寿元将近天人五衰之后才可再接上,只因无人告诉王真他才没有斩去命锁。

迈步走进了森罗殿,这殿中当真是阴森非常。殿门之处守着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四鬼,见王真走了进来,四鬼一齐发力从四面下锁链绞住王真命锁,并下手铐脚镣,这旁又给他下了一副千斤大枷。

王真左右看了看,黑无常身材胖大一脸烂肉,白无常身材瘦高形同骷髅。那牛头马面二鬼虽生牛马头颅,却张着血盆大口,里面尽是獠牙,不似食草之类。

模样生的凶狠唬人,可王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害怕,眼前这四个不过飞仙修为,根本不是自己对手。任由他们施为,不过是王真觉得恐怕抓错,把误会解开便好,此时没必要与他们计较。

再往里行殿上站满了鬼卒,可惜王真在他们身上连眼光都没有停留。

走到殿中央,见眼前端坐着判官与掌案阴曹,那判位之上则围坐着十殿阎君,十双鬼目冷气森森注视着判官与掌案,不容有一丝马虎。

“殿下可是王真?!”

走到判案之前,王真一听上面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奇想难道他们要抓的是与他同名同姓之人,怪不得会抓错。

“回禀阴曹,在下正是王真。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所要抓的那个王真?”

王真这样一说,那判官当时大怒起来,用手一摔惊堂。

“大胆,在我森罗殿中还敢巧言令色,我等怎会抓错?!”

一旁掌案阴曹取出王真卷宗,高声宣读到。

“王真,后汉建安二年生人,生辰为丁丑己酉壬辰庚戌,死忌为癸未乙午辛巳甲申。正寿为六十六岁,因有救主之功来生投富贵之家。”

掌案念罢,判官又一拍惊堂。

“我且问你,这是你不是?!”

王真一听,这卷宗上写的还真是自己,又奇又笑的说到。

“阴曹,这生辰说的是我,要是不来这儿我都不清楚我完整的八字。不过后面的死忌就不是我了。”

判官听王真这么一说笑,顿时勃然作色。

“呔!这是阴曹所在,岂容你嬉皮笑脸?!那生辰分明是你,死忌也合该是你。你却生生又苟活了八十载!你可知道,就因为你未到阴司,险有以富贵之家绝后?!”

王真这下明白这判官判的确实是自己,当即以披枷带锁之身行了一礼。

“如此说来是我失礼了,可好叫阴曹知道。我乃是修行之人,赖有玄功延寿,这才多活数十载,后又得证仙为,现在已是真仙,享四万八千年寿,还望阴曹明察。况且我虽未去投胎,那上等家室不也留给了其他好人?于地府也无损害,况且我今日也披枷带锁,不然就权当罚过,还是放在下回阳间吧。”

一百多年的书不是白看的,即便是无理王真也能辩上三分,何况他这还不算无理。

“呔!你把这地府当做什么地方?还以为是阳间?岂可讨价还价?”

判官一时间被王真辩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继续拍着惊堂木斥责。就在这时,在判位之上响起了十殿阎君森森鬼音。

“此乃阴间,生死簿上既有生辰死忌,就该一丝不差!你难道不知‘阎王叫你三更死,岂能活到五更时?’你命中本无成仙之份,今侥幸得证仙为也是枉然。

如今你偷得阳寿八十载,本该重判,念在你是无心之失,便罚你在油锅地狱煎熬八载再去投胎,你下去吧。”

王真不敢相信的看着头顶的十殿阎君,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霸道,自己都好话说尽他们居然还要硬判自己。

只是一瞬间,王真就冷下了脸来。

“敢问阎君,今日莫不成是再欺辱我这下界小仙?!”

……

第十章 森罗殿雷甫逞威

“敢问阎君,今日莫不成是在欺辱我这下界小仙?!”

王真的语气骤然变得不善,他已经明白今日自己神游地府绝非偶然,恐怕是有意针对他。故而直接开口质问。

“……”

头顶的十殿阎君被王真这一句话问的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众阎君索性也就不再回答。

“众鬼卒,不要啰嗦!直接将他压下去!”

一声令下,身旁的众鬼卒呼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拉着王真就要往殿下拖。

“给我走!!!”

那牛头马面拉着锁住王真的铁链,呵斥着王真要把他拉走。可二鬼差拉了两下之后也是白费力气,王真站在那里却一步不动。

“哎呦!”

见牛头马面这般,黑白无常也走了上来,在另一边推着枷帮衬二鬼。四大鬼差同时用力,那万千鬼卒都跟着拉锁推枷,然而王真在那里是纹丝未动,稳如泰山。

任由万千鬼卒推拉用力,王真抬起头朗言开口说话。

“阎君,今日之事怕是有所误会。还请众鬼卒退下,万事咱们都好商量。尽管王真只是一介末流散仙,但还望阎君给我几分薄面。”

面对王真的好言相商,阎君却丝毫不予理会,判位之上的判官再次发话。

“好个泼才!不过仗着有些道行,就敢在我森罗殿口出狂言,命众鬼王上殿!将这狂徒拿了下去!”

王真明白,这阴曹一众看来是执迷不悟铁了心要办自己,他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咔吧一声巨响,王真双手一用力拧断了所戴大枷,往两旁一甩直接将黑白无常搡出了殿外。舞动双臂,就势抡动了那锁链,将锁链那一端的万千鬼卒挥的满殿乱飞。

牛头马面方才见事不好就转身拿他们的兵刃去了,此刻一个擎三股钢叉,一个拖泼风大刀来战王真。赤手空拳的王真不慌不忙,伸手抓住了牛头的叉头,往旁一拽又架住了马面的大刀,抬手一挥招出了漫天洪水,将那牛头马面淹了个无影无踪!

“众鬼王何在?!”

见牛头马面根本不是王真对手,判官朝着殿外高呼。

“判官休慌!众鬼王已至殿外!”

方才被王真甩出殿外的白无常摇着哭丧棒重新杀了进来,王真懒得理他,直接抬手就是一座山扔了过去,将那白无常镇压在了下面,紧接着黑无常也杀了进来,王真照例还是一座山也将那黑无常压住。

压住了黑白无常,只听那森罗殿外隆隆作响,震得地面直颤,想来便是那一众鬼王。

一条如房梁般粗细的胳膊从殿门以外伸了进来,一只桌面般大的手扒住大殿门框,走进来一个身高十丈的鬼王。

“是何人在我地府作乱?!”

那鬼王伸手抓向王真,王真也是抬手一拳,与那鬼王硬碰硬。

“砰!”

“哎呦!”

王真一拳将那鬼王打翻在地,可也就在同时,殿外又挤了进来数十鬼王,团团将王真未在当中。这些鬼王相貌千奇百怪,凶恶非常。王真百年修行还不曾与人动手,渐渐地打出了几分火气,口鼻之中喷着青烟,没再动用法门只用拳脚与鬼王们交手。

只见王真一拳筑倒恶毒鬼王,一掌攘倒了大诤鬼王,左一脚右一脚踢翻了白虎、血虎、赤虎众鬼王。

王真打的兴起,好似水中矫龙上下翻飞,一众鬼王在他的眼前竟然就像是纸糊的一般!

“哈哈哈哈!!!”

口中狂笑着,王真宣泄着胸中忿气,猛地一抬手甩出了一道雷光,竟打塌了半个殿角!

“啊啊啊!!!你好胆!!!”

十殿阎君咬牙切齿捶胸愤恨,堂堂森罗大殿竟然被下界一名不经传的散仙所毁!当初孙悟空大闹地府之时尚没有如此灾劫!

气的众阎君须发皆张,口中寒气喷薄,吐出了十万恶鬼!

这十万恶鬼带动着惨惨阴风,森森晦气,铺天盖地的压向了王真。

“唔……”

漫天恶鬼的阴风晦气吹的王真几乎睁不开眼睛,这元存道人的胸口猛然凭空涨高三寸,张口吐出了熊熊烈火遮天蔽日,那威势几乎不次于当年在夷陵降灾的南离火龙!

烈火烧的恶鬼哭嚎惨叫,烧的十殿阎君好生心疼,连忙收回了众恶鬼这才没叫损伤道行。

放出了一场大火,王真这里也冷静了许多。见森罗殿众鬼东倒西歪,塌了半边的殿角可以透亮,四壁之上也俱是烟熏火燎。

“这……”

王真有些发愣,尽管证位真仙之后,经仙师教导后知道自己神通高明,可王真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神通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破坏力,眼看方才还是威严非常的森罗殿变得破败不堪,自十殿阎君以下的众阴曹也俱是蓬头垢面好不落魄。

“你你你……”

众阎君指着王真,嘴里哆哆嗦嗦的说不出完整话,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王真见阎君等的反应就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眼下众鬼差众是无人是自己对手,可谁知这地府之中还有没有高手?但自己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可就指不定要被扣上什么罪名了,一番思索之下,王真决定看来眼下只能对不起师尊了。

“阎君等众位听真,并非是我蓄意逞凶,只因方才尔等不愿听我好言。今日我打了众鬼差,损毁了森罗殿就在此赔罪了,日后有什么话就到云梦山找我说吧。”

说罢,王真转身迈步就要出了森罗殿回到还阳,哪像还没等他出门,在门外有一苍老之声高声说到。

“王仙人且慢行一步!你现在要走岂不是将自己陷入不仁不义?”

“嗯?!”

王真一愣,随后就看到有一白袍老神仙手持着拂尘走了进来,形貌根本就不像是地府中人。

没有等王真发问,这老仙便自报家门。

“王仙人有理了,老朽乃天庭中的太白金星,来地府是专门为了给两家说合的。”

“太白金星!”

对方的自保家门可是把王真给吓了一跳,实在是这个名字太出名了,下意识的王真就把身子往后闪了半步,生怕被这老倌给忽悠了。

“哦?王仙人可是知道老朽?”

太白金星有些好奇王真对自己的态度,看的出来这个年轻人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就很戒备,不过也只是当做只是王真在一场大闹之后的紧张。

而王真这里也渐渐的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心中暗忖想不到还真有这么个叫太白金星的仙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猴哥儿。

压抑住心中这个不靠谱的想法,王真才礼貌的回道。

“老仙长不必客气,小道道号元存,只是不知小道我才疏德浅,如何当得起金星您给我做说合?”

“哦,元存真人客气,阁下以凡人之躯用百年光景证位真仙,才动南瞻部洲,何来才疏德浅一说?”

太白金星话一出口,王真就注意到了他所说的南瞻部洲。洞中修行之时,王真也曾遍览地理群书,也清楚这天下被分为四大部洲,可那时他哪里顾得上这些,在他想来自己可能穷其一生都不会离开长生洞府。

现在听太白金星这么一说,王真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只不过一时间还如隔靴搔痒,始终不得其法。不过王真没有急着说话,继续听太白金星说话。

谁想,太白金星却不再与他说话,反而向那十殿阎君做了一圈揖。

“众位阎君,想这元存真人百年时间修成真仙,实属不易。如此天纵奇才,要是就这么入了轮回岂不可惜?玉帝爱才之名广布三界,还望阎君可以给我老太白这么一个薄面,网开一面就饶了王仙人这一回吧。”

太白金星这样一说,那十殿阎君也开始沉思了起来。

“众阎君也不用急着下结论,先容我与王仙人说几句话再来答复。”

说完,太白金星这才转身对王真说。

“王仙人,不知若今日事了,往后可还有什么想法吗?”

这句话问的王真摸不着头脑,只好先听一听太白金星还打算怎讲。

“愿闻其详。”

“好,那老朽便有一言。我方才与阎君也说了,玉帝爱才之名广布三界,却不知王仙人可有出仕我天庭之心?”

“这个……实不相瞒,在下修道之处就是抱着隐世不出的念头,而且在下洞府之中尚且有恩师侍奉,就这样出仕……”

听出来王真婉拒的意思,太白金星也不同他画圆儿,直接摆出了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王仙人,老朽说话虽不中听,可还是希望阁下明白。阁下今日大闹地府,纵然有误会之因,但也扰乱了地府正常轮回。说白了,此事可大可小。

要是仙人能够出仕天庭,那有着天庭的情分在,众阎君也不会再为难真人。相反,真人确实本领高强,然而遍观三界可称无敌否?君不见,当初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桀骜不驯,如今不还是压在了那五行山之下?”

孙悟空!五行山!

听到太白金星说出了这样两个词语,王真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说不出话,心里只有着一个念头。

“这竟是西游的世界?!!!”

……

第十一章 将出世风雷欲动

“王仙人?怎么了?老朽可是哪里说得不对?”

太白金星见王真愣住,不理睬自己便好奇的问到。王真这才意识到身在何处,急忙回应到。

“哦哦,没有,金星高见,令在下茅塞顿开。”

王真所说的话叫太白金星很满意,点头微笑着说。

“既然这样,不知道真人对老朽之言……”

话说到这般地步,王真哪里还不明白他这是在逼着自己表态。在知晓这里竟然是西游的世界之后,王真很快的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套路了。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在这个时候要是和这太白金星闹翻,岂不是要命的事?

心想之下,王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

“在下也是深以为然,不过在下洞府之中尚有恩师。不如等我回洞府之后将此事说与恩师知晓,再随着金星上天?”

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但这个答复已经能够让太白金星满意,于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并转身看向头顶的众阎君。

“事已至此,不知各位阎君怎么看?”

这件事本来就是商量好的,唯一出乎他们意料的就是王真的本领。至于森罗殿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众阎君也只能给太白金星这个面子,但还是要说上几句硬话。

“既然有太白金星说情,我等阎君可以给这个面子,你可以先带他还阳。但今天之事我们还是要禀明五方鬼帝与天齐仁圣大帝,至于诸位大帝如何裁决就不是我等能够非议的了。”

太白金星明知道结果,也是很给十殿阎君的面子。

“老朽明白,这是自然。那王仙人,我们这就走了?”

说罢,太白金星就打算带着王真离开森罗殿,可还没走几步他就又停了下来。

“等等,还有一件事要办。”

说着话,太白金星从袍袖之中取出了一道玉符,递到了王真的手里。

“王仙人,这便是一道空白的仙籍。老朽觉得阁下必是信人,这仙籍先送给仙人也无不可。”

接着,太白金星又拂尘在王真的身前一扫,霎时间王真就好像是身上一轻,顿时奇怪的看着太白金星。

“我等成仙之人,只有打断这缚命之锁才算是摆脱轮回之苦。这件事并不难办,便是飞仙也可扯断,不过我看仙人不清楚,索性就帮仙人断了他,希望不要怪我多事。”

王真这才明白自己是怎么来到地府的,当即大谢太白金星。

“怎么会,在下多谢金星还来不及,哪里会怪?”

“你?!”

那十殿阎君见太白金星扯断了王真的命锁顿时就要发作,这下他们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王真的命锁这么一被扯断,他们就是真的没有能够钳制王真的手段了,要想钳制王真怕得等到四万八千年后了。

天庭之上,借着昊天镜正看着森罗殿中这一幕的众仙也是霎时间一阵吵闹。

“太白金星怎么可以就这么把仙籍给那个狂徒?”

“没错,那狂徒之前犯我威严,还敢搅闹地府!似这般狂徒就该和那妖猴一般压在山下!”

……

一众仙人,如四大天王、巨灵神、托塔李天王等仙家都是持着要严办王真的态度,玉帝看着众仙的吵闹,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似乎在等些什么。

果然,与玉帝最贴心的张天师站出来说到。

“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张天师的话让群仙都为之侧目,不明白这个平日里向来主张卫道除邪的天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站到他们的对立面上。

“张天师,你说说这个王真如何啊?”

“禀陛下,臣认为这个王真可以一用。适才这王真虽然大闹地府,可在臣看来他这大闹与当初的孙悟空大闹地府却是天差地别。”

才学出众的多闻天王不满的站了出来。

“那我倒要听听是怎么一个天差地别了。”

“多闻天王稍安勿躁,且看着王真最开始任由鬼差给他披枷带锁,而且细细的同那判官阎君辩理,可见是一个明理之人,全不像当初孙悟空的野性难驯。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王真打了众鬼差之后没有像当初的孙悟空一样自恃武力,竟然做出乱改生死簿之事,反而依旧是礼数十足还给众阎君赔罪。

这样两厢一比,反而是显得众阎君胡搅蛮缠,很不高明啊。”

张天师笑着点评道,让众仙竟然难以反驳,多闻天王也只能赌气一般的丢下一句话。

“哼,打人砸殿之后反倒还显得他有理!我看这样的家伙比那孙悟空还可怕!”

多闻天王这一句话却是道出了群仙的心声,从进了森罗殿之后,王真在判官和阎君的面前说的每句话都是谦逊有礼条理清晰,一度让众仙以为这是个性情软弱之人。

可结果呢?动手的时候狠辣果断毫不犹豫,虽然从拳脚上能看出来这个王真并不常与人争斗,但那五行法术和紫府神雷实在是叫一些神仙心惊胆寒。

“真君,你觉得这王真的本领怎样?比你我如何?”

问话的正是与天蓬元帅、天佑元帅、翊圣真君三仙并称为“北极四圣”的玄武元帅,听到他在身旁如此发问,翊圣真君嘴巴不动的低声说道。

“除了天蓬元帅以外,比你我所差不多。”

听到翊圣真君也是如此判断,玄武元帅眉头皱了起来。

“与我所判断也不差,如此说来真君你那日建言岂不是招上来了个厉害人物。”

“嗯,此人看起来有些手段,只是不知道好不好打交道,最起码应该不是无理之人,静观其变吧。”

翊圣真君微微点头赞同,便不再多说什么。

玉帝见下面众仙窃窃私语几声之后,就又沉寂无声后又问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列为公卿觉得该不该把这王真召上天来?又该封他个什么官职?”

众仙这回还是看张天师,玉帝问的这两个问题说白了只是一个问题,他都问明白该封个什么官职了,那谁还能说不召他上天?果然还是张天师答话。

“陛下,依臣所见,这王真颇有神通,观其气度言语还可知他是个文武双全之人,且仪表不俗,不似那孙悟空形容猥琐。这样的人物召上天自不怕有碍观瞻,不可予他一不入流芝麻官敷衍。

可他寸功未立,召上天就封赏要职也是不妥。不如就封他一个寻常小官,上的天来我们也好观他日后表现。”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放心了,这张天师虽然貌似看好王真,却也没有偏袒他多少。玉帝也很满意这样的安排,既不叫众仙不平,又不算辱没人才。玉帝想了一下这也合理,便说到。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在此等候太白金星带王真上天再商议该封他个何等官职吧。”

众仙官随班唱诺不提,王真在太白金星陪同之下来到了云梦山。

“果然是一座仙山啊,想不到人间竟有次钟灵毓秀之所在,我在上天居然不知。”

听太白金星这么说,王真心中称奇,想不到自己的师门竟隐世到如此,就连太白金星这般大能都不清楚。

来到青岩仙境之外,王真没敢再叫太白金星跟进来,只是让他在仙境之外等候,待自己进去禀明师尊。

太白金星略作思考,最终还是答应了王真要求。王真这边神魂回仙境归位,太白金星没有闲着。虽然答应王真不入仙境,可神魂还是忍不住去试探仙境之内。然而让太白金星惊惧的是,他的神力入了仙境就好似泥牛入海,神魂也被硬生生挡在仙境之外,一步都迈不过去!

“这……这究竟是哪一位神圣道场,连我都不能窥探分毫?!”

明白这青岩仙境不是自己能踏入的,太白金星索性也就不再强求,相反他开始担忧万一这洞天中的神圣不放王真上天,自己又该如何。

……

神魂归位之后,王真站起身舒展一下四肢,感怀几声这神魂离体的奇妙后就去拜见仙师。

“师尊,弟子元存有事求见。”

“进来。”

推开丹房的门,这一次仙师只是在那里闭目打坐,狻儿依旧在一旁侍候。

“你回来了。”

仙师仿佛早就知晓王真神游地府之事,故而有此一问。王真也毫不意外,以师尊神通定然能够知晓自己方才神魂出窍。

“是,师尊,我方才因为误会无意大闹地府,是天庭的太白金星与我从中说合,不过随后他又邀请我出仕天庭,还赠予我一道仙籍,望师尊为弟子指点迷津。”

说着话,王真拿出了玉简交到了鬼谷仙师手中。可鬼谷子连看都没看就把玉简又抛回王真手中。

“这是好事,为何不去?你出仕天庭也能打开眼界,堂堂一个真仙,要是永远不出洞府岂不可笑?再说我也没那么多饭来养你们这些闲人。”

仙师笑着说到,王真却没有跟着笑。自己在洞中修行百年,如今就要离开让他如何舍得?仙师也看出了王真的不舍,穿上丝履走下蒲团,用拂尘敲打着王真脑袋说道。

“走吧,走吧,再这么待下去你就越来越不敢出去了,连胆子都没有了还修的什么仙悟的什么道?你那小筑和一堆宝贝我让狻儿给你留着,有时间了还可以回来小住一番的。”

仙师这么一说,王真两眼瞪圆。

“师尊,您是说我还能回来?”

王真这么一问,仙师抬手给了他一下狠的。

“什么话!我只是要你出世,又不是逐你出师门!”

“啊?”

王真不得不承认方才自己入了个思维误区,知道这里是西游的世界后就总以为自己离开洞府之后是不是就不许再回来了,想到这里他又问到。

“师尊,那不知道我上天之后,要是有人问起我能不能报咱们洞府名号?”

被这么一问,仙师大笑了起来。

“凭什么不报?凡夫俗子还知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师父我在天庭想来也没什么名气,正好你此次出仕也多要为师门扬名,大道不可道,小术却可传啊。”

……

第十二章 登天庭广目刁难

道可道,非常道。

这是老子道德经中的言语,说的就是大道是没法通过言语说明的。今天鬼谷仙师说“大道不可道,小术却可传”却给王真打开了另一扇门。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透大道,也没必要让所有人都能参透大道,可这不妨碍用小术传扬道名,人可以不悟道,却不可以不知道,只要大道有名,便可使道门不绝子孙有饭可享。

依照这般想,鬼谷子要王真出仕应该也是这般道理。

“谨遵师父法旨,我此番出仕定为师门扬名,叫师门兴隆茂盛。”

王真这么一说,仙师不由笑骂了他两声。

“你这顽童,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成了市侩之徒?!走吧,别忘了和同门告别,你的几个同门也到了该出世的时候了,只不过他们终究是要享荣华富贵的,今日一别也不知还能否再见。”

说到这里,师尊又看了狻儿一眼。

“你也跟他出去吧,我看你脑袋都快窜上天了。”

原来是听说王真要上天,狻儿心中顿时生出了不舍,站在仙师身边一窜一窜的,就想多和王真说几句话。

“呆子,你真的要上天啊?”

走出丹房之后,狻儿就忍不住问到。王真刚要按狻儿的头,想了想又放下了手。

“唉,呆子就呆子吧。我是要上天庭当官了,不过就像刚才师父说的那样,我又不是不逐出师门了。”

虽然王真这么说,狻儿的脸上也还是写满了失落,这次王真没有跟他客气,按着他的头说。

“你个臭小子寿命比我还长,咱们且死不了呢,来这套干嘛?要我说你就是贪嘴,怕我上天后零食断顿了是不是?我走之前把糖葫芦、果脯、蜜饯这些的方子都给你留下行不行?”

王真这么一逗,狻儿的脸上方出现了些笑模样,王真捏着他胖嘟嘟的脸的说到。

“你这小子天赋异禀,我有时候还要靠你指点呢,就不丢人了。不过也给你留几句好话吧,没事儿也给自己找点乐趣,别只顾着玩。有好吃的别总可自己吃一肚子,想着点蒲儿,他常年累月看着丹炉,比你辛苦的多,下次回来要看你还总是欺负他就不陪你玩了。”

狻儿听他这么一说,噘着嘴不服气的想换几句嘴,可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没准我明天就回来了,我在地府里差点就死了也没像你这样。”

王真一说,本来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撇嘴笑话他。

“真当我是小孩儿呢?少蒙我,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最少也得明年回来。”

“嘿,你小子聪明了。别打别打,跟我一起去和师兄弟们说说话。我还真得抓紧走,那天庭的老倌太白金星还在洞外等着呢,这么干着人家挺失礼的。”

拉着狻儿挨个师兄弟拜访了一番,中间还不忘去看看守丹炉的童子蒲儿,童子蒲儿显得有些木讷,但也对要动身的王真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最终王真在装满了一葫芦师兄酿的好酒之后离开了洞府。

“叫真人久等了,洞中同门太多,不由做了些小儿女态,倒让金星见笑了。”

出了洞府仙境,见太白金星还在等候,王真急忙歉意的说到。太白金星见王真出来也是松了口气,当初他举荐孙悟空结果捅了那么大哥篓子,他也希望能再为天庭举荐良才来重新证明自己的眼光。

“不久不久,人之常情,老朽理会得。”

两仙运用法门,驾起风云向天庭飞去。说起来,这还是王真第一次驾云,既显得不熟练速度也不及太白金星太多,好在这老仙善解人意,刻意慢了几分迁就王真。

“我这驾云之法太不高明了,以后要找机会同师尊求一个驾云的法子,不说像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也不能差太多。”

王真心中这样盘算着,极自信鬼谷仙师有高明的驾云法子,在他的心中鬼谷仙师的道行绝不次于菩提祖师。

……

恍恍惚惚,二人驾云来到了南天门之外。只见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一看这南天门王真心下不由得都激动了起来,对天庭上的日子也产生了几分期待,同时也担心天庭也给自己一个弼马温的小官,要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是反出天庭,反出天庭还是反出天庭呢?

“金星,玉帝等候你们多时了,还请现在就上殿吧。”

刚一进南天门,就有天官迎了上来。

“我已知晓,这就带王仙人上殿。”

说着话,太白金星便带着王真向灵霄殿的方向走去。王真的心中却多了几分计较,想自己这次上天是提师门扬名,万不可堕了师门的气度,于是便开口问到。

“真人,我还没有演礼,就这么去见玉帝会不会失了礼数?不知天庭可有何礼数要我注意?”

太白金星好生欣慰,想这王真要比那猴头儿好说话的多,连忙安慰到。

“王仙人稍放宽心,只需以此时气度见玉帝就好。”

王真这才安了几分心,想来想去天庭也不过如此,还是应该自信一些。

……

灵霄大殿,柱高千丈,祥云瑞霭,众仙风流。

一进灵霄殿,王真便见识了天庭的浩荡。急忙定了定心,走到大殿的中央,接受着众仙的注视欠身高声施礼。

“下界修行之人王真见过玉帝。”

御座之上的玉帝闻声仔细打量王真,见他一头黑发随绾发髻,一双俊眼亮若朗星,两道剑眉斜插天仓,身如青松笔挺站立,一袭青袍简朴淡雅。

倒是有个好相貌,只是不知才情如何,玉帝心中这样想着,沉声问道。

“你就是王真?不知你曾在何处修行?来我天庭欲任何职?”

王真玉阶之下朗声回话。

“回禀玉帝,王真道号元存,在下界南瞻部洲中土云梦山青岩仙境辟明长生洞修行,家师鬼谷仙师,此上天庭为太白金星所荐,欲助玉帝卫道除邪,广泽三界。”

没想到这一番话在众仙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还没等玉帝说话,一旁的广目天王便哂笑着说。

“好大的口气!什么辟明长生?下界凡夫俗子也敢妄称辟明长生?!你可知何为道?也敢说卫道?”

听广目天王如此狂言,王真的眉头一皱,见玉帝没有对广目天王这话有任何评价,也不再问自己话就明白自己决不能就这么吃下他的嘲笑。

“却不知这位天官尊姓大名?”

太白金星见事不好,本想打个哈哈过去,谁料有日游神开口。

“此为四大天王主西方之广目天王。”

听那日游神介绍,王真知道对方这未见是出于好心,但显然那不知名的神仙不是他今天主要针对的。

“原来如此,天王有礼了。我辟明长生洞处南瞻部洲,天王主西牛贺洲,不知者不怪。我洞天福地倡顺天势而为,以天文地理、医卜星象、行军布阵、经世济民等术安定人世,以敬道、畏道、参道、悟道尊崇上天,以顺遂生死、不戕生灵、不预鬼事告慰后土。

却不知广目天王有何教我?某家倒是想请教一番当初兴周灭纣之时的吊民伐罪之道。”

“你……”

王真不卑不亢不疾不徐一大段话说完,噎的广目天王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一张嘴就把三界给说了个遍,还故意提这广目天王“露脸”的地方。

兴周灭纣吊民伐罪,指的正是封神大劫。那个时候广目天王还是葭萌关的魔礼寿,扶保的就是要灭掉的“纣”,吊民伐罪,伐的就是他们!这王真不止针对他广目天王,恨不得把他们哥儿四个都给骂了。

当然,王真最后这一句话不止骂了魔家四将,也呛了殿上众多神圣,斩将封神斩的就是他们当中的大多数。

“你?!”

果然,算是犯了众怒的王真就引得一众封神神圣要出口刁难。

“好了……”

玉帝沉声制止了众仙,看着王真不由得有些发愁,这家伙看着斯文想不到还是个刺头,一句言语都不吃,厌恶话还不少。刚才广目天王诘问他的时候就不能怂一点?现在一想,如何安置王真还难办了。

“王真,想不到你神通了得,还有几分辩才,真是后生可畏呀。但你可知道?那一日你证位真仙,闹得紫府神雷冲撞天庭,很多卿家要我责罚与你,却不知你想怎么辩一辩啊?”

王真哪里还不知道玉帝这是在敲打自己,同时也明白了这许多是非缘由究竟出自哪里,敢情是自己种下的因。不过对于玉帝的话他倒不怕,要是真想罚自己也就不会弄出这么多花样了,索性光棍的说到。

“王真认罪,但凭玉帝责罚。”

“……”

玉帝被噎了一下,郁闷了一小下之后却不怒反喜:这王真看来是个识时务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刚,什么时候该柔。明明才呛的广目天王说不出话,接着就表示了对自己的尊敬,如此看来还值得栽培。

“你倒是聪明,那日我本欲制你的罪,还是殿内众卿求情,这才召你上天要你戴罪立功,你可要好好谢谢众卿。”

王真也顺遂的施了一圈礼。

“如此我便多谢众仙救命了。”

玉帝这话都不用想,肯定是半真半假,不过这里王真就懒得猜测了,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这篇就算揭过,终于要入了正题,玉帝又向殿下问到。

“众卿看这王真该封他一个什么官职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率先开口的竟然是雷部正神闻仲。

“启奏玉帝,那王真有一手御雷神通,理应入我雷部为天庭出力,眼下我雷部正缺少一个执节都吏,不如就封他此官职吧。”

……

第十三章 普化殿诘问王真

错愕,此刻殿内众仙都差一点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

雷部正神闻仲所为何人?正是当初殷商太师,乃纣王的忠诤直臣,当初他带兵出征西岐,最后被姜子牙逼死在绝龙岭,可谓是封神大劫中死的最悲惨人之一。

方才王真殿上大放厥词,言语之中对他们截教一脉多有不敬,更何况那一日王真紫雷冲天可以说是落了他们雷部不小的面子,按理说应该就是属闻仲最不喜王真才是,怎么会如此积极的要把王真召入他们雷部?

难道说,闻仲是想把王真召入雷部就是想慢慢料理?

最起码玉帝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么一想玉帝下意识的就要不同意,可是能不同意吗?之前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王真有着一手紫府神雷的神通。这样的神通若是不入雷部,那才是笑话。

而且闻仲不愧是做过太师的人物,执节都吏这个官职提的恰到好处。执节都吏属于微末官职,可也不是个闲职:雷部每一次出这征执节都吏都要手执符节随行,以便为正神传令,平日里都吏还要去巡查各处小吏,很有几分实权,王真若果然有才学的话,自然也不愁晋升。并且这都吏一职亦文亦武,也正适合王真的表现。

可以说,闻仲是提了一个最适合王真的官职,玉帝绝对没有办法拒绝,可问题就出在了雷部正神是闻仲,雷部众将也都是截教一脉。

“事情倒有些不好办了,不过既然入了仙籍,想来他闻仲也不好戕害,最多也就是给这王真穿穿小鞋,叫他不好晋升。也罢,就当是对王真的考验了。”

想到这里,玉帝也就释然了,开口说到。

“既然雷部正神如此热忱,那王真上前听封。我封你为雷部执节都吏,赏你仙府一座,披挂一身,仙丹一粒,可入神兵阁选神兵一件。”

玉帝金口一开,王真怀里的玉简顿时光华一闪,他算是正式入了天庭的仙籍,王真顿时肩头一轻,在进入灵霄殿之后,王真就头顶之上始终有什么在压着自己,而方才玉帝的一句话就让他头顶上的威压消失不见。

王真明白这是自己已经正式获得了天庭的承认,玉帝只一句话就让能消弭天界威压,也让王真明白玉帝究竟能不能代表天道他不清楚,但他清楚玉帝绝对是能代表天庭,只要在这天庭之中,玉帝就是无敌的。

“臣王真谢过玉帝。”

身份改变,称呼自然也要改变。谢过玉帝之后,王真自然而然的退到了雷部众仙之列,然而一走到仙班之中王真就感觉出来一丝不对劲,众仙都站的整整齐齐纹丝不动,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挪动一下给他让出个位置的意思,同时也没有人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看来是犯了众怒了,四大天王,我算是记住你们了。”

王真没有想到自己上天的第一天就有了个对头,但刚才他别无选择,宁可有一个对头也不能一上来就被欺负,那样的话他往后在天庭的日子更难过。

高高在上的玉帝都看的很清楚,不过这种小事他根本就懒得管。又叮嘱勉励了众仙几句之后,便卷帘朝散了。

“正神,您是怎么想的?难道是你打算把这王真招进来再慢慢料理他?”

散班之后,众仙都各自离去,金光圣母凑了过来低声的问到,可让电母没有想到的是雷部正神却没有明确的回答自己,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说到。

“这些事情等回到雷部再说。”

说完,雷部正神脚步又加快了几分,让金光圣母心下大奇,不明白平日眼里不揉沙子的雷部正神怎么会这样。

没有办法,雷部正神已经这样说了,金光圣母也就只能同着其他部众往雷部方向走去。而在雷部众仙队伍最末处,王真低调的跟在后面。

散班之后,没有人跟王真说他该去哪里。无奈王真只能去请教太白金星,然而还没有等他发问,太白金星就眼神示意他抓紧跟上雷部众仙的队伍。这样一来,王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随着队伍行走在云路之上,雷部众仙走上了更高的玉清天,待上了玉清天之后王真就感到肩头上又渐渐重了起来,当然这威压比起初上天庭时那般要轻的很多,但也让王真了解到这雷部想来是真的不凡。

待到雷部所在之处,王真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那雷府神城落于玉清天碧霄上梵炁,神府连绵两千三百里,城高九九八十一丈,站立在神府之外,如王真这般竟然都忍不住升起自惭形秽之心。

“进府,升堂。”

站在府门之外,早就有侍卫府丁开门迎前,雷部正神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迈步走了府门。众仙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猜测正神今日如此反常可能就是因为王真这个是非精。

跟随众仙步入神府走进普化天尊殿,众仙进入大殿之后都自然找到位置。瞬间王真就变得无措了,因为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个位置。在灵霄殿内的时候还好说,那时候众仙两厢站的密密麻麻的,他随便往人堆里一站也看不出尴尬,可现在这雷部天尊殿各有位置,哪里还有给他蒙混过关的位置?

正当王真骑虎难下之时,忽听已经落座在王座之上的雷部正神高声叫道。

“执节都吏何在?!”

听到雷部正神在唤自己,王真无奈只能走到雷部正神的案前施礼。

“执节都吏王真参见正神。”

王座之上的闻仲这时才真正的能仔细打量王真,见他生的相貌堂堂,眼角眉梢又稍稍向上,可见这人不是性格软弱之人,当然他在灵霄殿上的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

“王都吏,今日在殿上你口若悬河,可见是有大才,那此刻在我雷部普化天尊殿上,不如你也教教我何为‘顺势而为’?何为‘吊民伐罪’之道?!”

王真的心咯噔一声,他之前就已经猜到自己在殿上说出那番话后会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可是没有想到这个负面影响会来的这么快。

雷部正神声如洪钟,说话声中隐隐带有着一丝电弧爆裂之声,而站在自己周围的雷部众神也都是张目怒视,须发皆髭。

王真知道,如果自己的回答要是不能够叫众位满意的话,就算不会陨道当场,往后的日子也绝不好过。大脑中飞快的转了好多,王真也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任何的巧妙破局之法,最终,王真只能无奈的开口说到。

“启禀正神,我所言之‘势’乃师门之学。家师有言:定世可活,乱世则戕。世间除邪魔外道,无论是氓隶、帝王、高仙,甚至是飞禽走兽,没有不向往平和安定、各司其职。

既然如此,我等修行之人理当也该顺势而为:精研大道;不扰凡尘;卫道除邪皆是我等之势,难分高下。

依下官所见,我雷部便为顺天地之势首部。下界有人怨天怒之说:人怨至极,万夫振臂,伏尸百万,流血飘杵,改朝换代;天怒至极,我雷部则神雷降世,荡涤邪恶,伸张正义。这便是下官对顺势而为之看法。”

“唔……”

王真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可雷部正神却也已经得到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王真这番心里话说的雷部众神全都陷入了思考当中。

不扰凡尘、卫道除邪,当初截教众仙手段高明,有情有义,可偏偏就是性子都太过直率,只要被手段一激就纷纷下山扰乱凡尘。也正是因为如此,阐教众仙也才能有理由出山“卫道除邪”。

人怨至极,万夫振臂,天怒至极,神雷降世……当初那纣王不正是惹得天怒人怨?!

“砰!”

想到此处,雷部正神不由得的攥住斗大的拳头砸在几案之上,额头之上的第三只眼也猛然睁开。

见这一幕,王真吓的差点就跳起来,心想自己的回答果然没有令对方满意。然而雷部正神那里第三只眼又重新闭了回去,朝王真挥了挥手说到。

“你先下去吧,玉帝赏赐了你仙府、神兵,这些东西你自去认领,今日可有一日假期,明天开始要按时来部内站班。”

无声的长出了一口气,王真紧绷的后背瞬间就松懈了下来,郑重的又行了一礼之后王真走出了大殿。

“看来我是通过了考验,我也该去看看玉帝赏给我的东西了,可我该去哪领东西呢……对了,我还是先去找太白金星。”

打定了主意,王真当即驾起云踩着云路按原路返回,再次往天庭的方向飞去。

王真离开了大殿之后,殿内的众神全都不乐意了,呼啦一下围到了案前。

“正神,您怎么能就这么饶了那王真?”

听到众神如此一问,雷部正神叹了一口气说到。

“他说的有道理啊……”

雷部正神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没错,尽管都要被气死了,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王真所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王真如果似当年的费仲、尤浑,是溜须拍马,鬼蜮奸猾之徒,我哪怕是触怒玉帝也定要铲除他,绝不饶宵小以我等为晋身之阶。

可方才我见此人倒也是个饱学之士,有这么几分骨气……既然这样,我纵不喜他,又怎能害他?往后最多无非是不和他来往罢了。

你们也万不可背后使绊子刁难此人,若是那般,我们与当初的那些无耻之徒又有何区别?”

……

第十四章 神兵得选龙雀刀

沿着来时的云路回到天庭,王真本来打算找人问路到太白金星的府上,可没想到又往前一段路就看到太白金星迎面驾云过来,王真急忙迎上去打招呼。

“金星,您怎么来了?”

听到王真这么说,太白金星心里嘀咕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在王真随着雷部众仙离开之后,太白金星同玉帝又回报了一番有关王真师门之事,玉帝便有些后悔了,生怕这王真在雷部要是出现什么危险,惹出王真背后的大能出手。这才差太白金星赶到雷部,千万别叫雷部众仙把王真给撕了。

“老朽是奉陛下之命来雷部带你去领恩赏的,只是不知王都吏这是要往哪里去?”

太白金星这么一称呼,王真的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丝怪异,就好像自己还在人间一般,从军侯到督邮,自己倒也算是升官了。这都吏又称督邮,没错,就是被张飞抽鞭子的那个督邮。

“金星何必如此见外?直接称下官道号元存就好。”

王真这么一说,太白金星这里直接就又更近了一步。

“如此最好,那你我二人就都不要客气。咱们修道之人,寿元何止万年,互称一声兄弟也无不可,我年齿在你之上,元存老弟便称我一声老哥就好。”

太白金星这般一说,王真这里便如沐春风一般,心想这太白金星果然是八面玲珑,当即也随棍而上。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金星老哥在上,小弟有礼了。”

“哈哈哈哈,元存老弟也是一个妙人。”

太白金星大笑,托着王真的手臂,二人就这般朝着北天门方向飞去。两人一边驾云,一边聊着之前的话题。

“老弟,你还没同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我还没接你,你就自己出来了。”

太白金星再次发问,王真不禁苦笑着回答。

“方才我在雷部接受了正神的考较,实不相瞒,老弟我废了好一番力气才算是得到了正神的肯定。于是,正神这才准了我一天的假,先行将我放了出来领陛下的赏赐。”

听王真这么一说,太白金星的心里也是一惊,雷部正神的脾气他是再熟不过的,想不到如闻仲那般脾气的人,王真在惹了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可见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心中这样想着,太白金星依旧是如常的向王真介绍着。

“元存老弟,你还没见过吧,这里便是北天门。”

经过太白金星指引,王真看过这北天门果然也是雄伟异常,而且这北天门距离王真走玉清天的那条云路也很近。

“沿着这北天门走就能够直接到你们雷部所在的玉清天,那玉清天再往上便是兜率宫所在的三十三天。

玉帝体贴下属,见你在雷部任职之后,便要我在北天门这里给你安置一座仙府,往后你去雷部站班也不用苦恼路途遥远。”

王真随着太白金星的话点头称谢,不管真的假的,玉帝和太白金星对自己的这一番安排还是叫他舒服的。

“老弟请看,这就是你的仙府,玉帝赏给你的那些一应用度此刻也都放在府库之中。”

来到自己的府门前,王真满意的点着头。玉帝赏自己的这所两进院子还真是不小,这让孑然一身的王真感觉都有些浪费。

等在进了府门以内,王真发现竟然还为自己这仙府安排了几名仆役,这让习惯了独居的王真有些不适应。

“金星老哥,何至于如此厚待,修行之人习惯独居,这些仆役要不就算了吧。”

“老弟,这些都是你应该有的,都吏官职虽低,但也是入了品级的,按照礼制你该有仆役。”

太白金星都如此说了,王真也只能认下。随着太白金星游览了一遍自己的仙府之,在匾额上写下了“王府”两个字以后,王真又随着太白金星前往神兵阁去领披挂和挑选兵刃。

披挂只是都吏官职应川的制式披挂,除了披挂以外还有王真还领了一身文职官服,毕竟都吏是一个兼有文武两职的官吏。

领完披挂官服之后,才到了今天的重头戏,挑选兵刃。神兵阁里的神兵虽然不是灵宝,但也是很上等神兵利器。

“金星,王都吏,这里就是神兵阁,玉帝恩准您可以在里面挑选一件兵刃,现在请您入阁挑选。”

有守阁的仙官开门,王真独自一人进入,太白金星是没有办法跟进去的。

一进神兵阁,王真就差点被眼前的景象迷花了眼,兵器架之上的十八般武器闪烁神光,看起来都不是凡品。沿着长长的兵器架向里面走,时而拿起一件兵刃试一试,要不是过轻,要不就是过重。

“诶?!神兵阁中竟然还有它?”

找了好久都没有可心的兵器,王真差一点就要随便选一件离开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在一个小角落之中发现了一柄环首刀。

这环首正是大汉朝的制式兵刃,当年的大汉可以说就是凭着它打败了强大的匈奴,王真想不到在玉帝的神兵阁中竟然也有环首刀样式的神兵。

从架子上握起了环首刀,锵的一声长刀出鞘,掂了掂后在手中画了个圈儿,感觉还挺趁手,王真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刀。

“就这么一把刀竟然能有这么重?这是什么材料打造的?”

说着,王真伸手弹了弹刀刃,听着那嗡嗡的声音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材料就能让这薄薄的一条刀片有这般分量。

将疑问先压在心中,王真选好了兵刃推门走出了神兵阁。

“老弟,选了个什么兵刃给老哥我看看?”

还在那里等候的太白金星笑着问道,随后就看到了王真手中的环首刀。太白金星见识广博,自然清楚这环首刀是汉制武器,同时也知道王真做过蜀汉的军侯。

“想不到王老弟你还是一个念旧的人。”

太白金星这么一说,王真也只是随意的笑笑。

“我只是用这环首刀用的顺手而已,还请仙官为我讲一讲我手中之刀。”

守阁仙官连称不敢,从自己的班房里取出簿册,认真查验一番之后找出了这把环首刀。

“地级三十六号神兵,乃是天庭将作监取九天玄铁所造,达四千六百斤重,此刀尚未取名,故而王都吏可自行命名。”

“还没取名啊……那就叫它龙雀吧。”

看着手中的环首刀,王真一刹那间脑海就闪出了这个名字,这“龙雀”二字本就是上古神兵的名字,王真今天给手中的刀取为“龙雀”就是希望这把刀能跟随自己名传三界。

……

“王老弟,我今天的任务到此也就完成了,以后老弟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到我府上找我,今日要是再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老哥我就先走了,陛下那里还有事情要我过去。”

“如此那就多谢了,老哥自去便是。”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之后,太白金星驾着云离开了神兵阁,只剩下王真一个人在这里。

“王都吏,您看……”

守神兵阁的仙官凑了过来对王真问道,王真也醒悟过来这神兵阁是玉帝的私人武库,他在这里选完兵刃之后自然是也不能再过多停留在这里。

“如此说来我也就离开了,今日多谢仙官了。”

谢过那守阁仙官,王真同样驾着云离开了神兵阁。正在百无聊赖之际打算先回自己的仙府休息一会儿,一只小鸟突然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啊?”

王真好奇的扭头看去,原来是一只小雀。看着肩膀上的小鸟王真不觉皱了皱眉,它仅是一只正正常常的小雀,可这恰恰就是不正常的地方。

“何方道友在与王某玩笑?这里是九天之上的天庭,你可见过谁家的小雀能飞的如此高?”

王真这话一出口,就看这小雀噗噜噜的一声从他肩头飞起,空中翻了阁滚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的模样落了下来,正是那小童狻儿。

“哎呀,没意思,没意思,就这么被你给识破了,本来还打算耍耍你的。”

见狻儿现出原型,王真一乐,想不到竟然是他来到了天庭。

“你来着做什么?也不怕看守天门的四大天王发现你?”

狻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我就是从他们眼前飞过去的,就他们想发现我,再修炼阁几千年吧。”

王真可没把狻儿的卖狂当成一回事儿,直接拉着狻儿回到了自己的仙府。走进了仙府之后,狻儿当时就撒开了小脚丫如老太爷似的巡视了起来。

“嗯,你的这个宅子还是不错的嘛,看起来这玉帝对你还挺够意思。”

对这个调皮的孩子王真实在是没辙,只好拉住他直接问到。

“你先别闹了,你偷偷上天庭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上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啊,说起来咱们也好几个月没见了。”

狻儿这么一说,王真无奈的摇着头,当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自己分明上天还没有超过一天的时间,可在地下却已经过了一年了。

不过王真显然不是一个好忽悠的人,表情严肃起来说道。

“我不信!师尊绝对不可能任由你这个猴儿胡闹,你给我实话实说。”

“好了好了~给你这个~”

狻儿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随手甩出了一道玉简,王真急忙接了过来。

“老爷嫌你爬云笨的要死,要我上来给你这个。”

……

第十五章 王执节雷府站班(求收藏)

打开玉简,在这玉简之中传来了鬼谷仙师缥缈的声音。

“元存吾徒,先前已传你玄功。然尚未传你腾云之发,今遣狻儿上天传你《走天阶》,此法需勤学苦练,不可懈怠。初时走天阶步履艰难,一日不过万里,大成之后便可瞬息千里,一步天涯……”

往后便是这走天阶之法的诀窍,王真遍览诀窍之后五官不禁扭在了一起。

“师父啊……您可真是看得起自己,传给我的偏偏都是这千难万难的功法。”

原来这走天阶与众不同,其他腾云驾雾之法无论怎么变化,都是用云雾托着自己,可这走天阶法门却是要他冯虚御风,硬生生的在虚空之中行走!这种法门怎能叫他不头疼!

“你这呆子就会卖乖,师尊这法门何等宝贵,绝不轻传无福之人,偏偏到了你这还如此矫情。”

被狻儿这么一抢白,王真的脸臊的发红,急忙对着狻儿赔罪。

“师弟教训的是,师兄知错,这仙丹就送给师弟当做我的赔罪了。”

说着话,王真从袖子里拿出了玉帝赐给他的那颗仙丹,递到了狻儿的手中。狻儿这里嘴上丝毫不领情。

“去,谁要你的这破丹?!”

可嘴上这么说,狻儿还是眉开眼笑的把丹揣到了怀里。倒把王真给心疼坏了,这可是玉帝赐给他的丹,还没等他研究明白这仙丹有何功效就到了狻儿的手。

“好了,该给你的东西也给你了,该拿的好处我也拿了,我也该回去了。要是回去晚了老爷也该罚我了。”

狻儿嬉笑着说,再次如同老爷子般的踱着方步走出了王真的仙府,再一次化作小鸟往北天门的方向飞去。

王真哪里放心狻儿这般拿天门当城门一般来去自由?偷偷的吊在狻儿后面直到送他出了北天门往下界飞去之后才放心的回府。

……

玉桂离广寒,金乌归扶桑。

天界自然不像凡间有日月轮回,但每当游神值夜,天幡遮蔽之时便算是天庭的夜幕。可偏偏是这夜幕之时,还有神仙没有深居在仙府之中。

“闻仲!你给我出来!”

雷府神城,普化殿之外,有一高仙声如洪钟的喝骂着雷部正神,这声音之大甚至整个雷部众将都听到了,但没有人敢出来阻拦。因为喝骂雷部正神的正是这同居于玉清天的南离火宫之中的火德真君罗宣。

“闻仲,有种的就别给我当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我出来了,你别吵了!成何体统?!”

随着罗宣的喝骂,雷部正神闻仲从殿内走了出来,一脸不善的看着罗宣。

“闻仲,你最好给我好好的解释一下!凭什么招那个无赖进你们雷部?!他今日在大殿之上公然辱我等截教门人!”

这罗宣脾气火爆,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闻仲却依旧是衣服古井无波的淡定。

“哦?谁在辱我等截教门人?我怎么不知道?”

“便是那无赖王真,他可是被你招进了雷部!”

对于火德真君的这般质问,闻仲沉吟了一番之后才开口还了一句冷冰冰的话。

“他骂的只是西方教的四大天王,不是佳梦关的魔家四将。你要是脑子还没有被烧坏的话,就给我想清楚,今日之事到底是寻常的问询,还是有人故意使坏?”

说完,闻仲便不再理会罗宣,转身回到了殿中,只留下火德真君一人在殿外思忖。

罗宣在闻仲殿外大闹的同时,天庭之上似此处这般不消停的地方还有很多。在正一龙虎宫中,陈九公、姚少司二位仙官跑到正一龙虎玄坛真君赵公明的身前,咬牙切齿的骂道。

“师父,今天的那个王真实在是可恨,我们可绝对不能放过他呀!”

二个弟子如此的捶胸愤恨,作为师父的赵公明却淡定的多。

“可恨?要我看他骂得对!那投靠西方教的四大天王早就与我们隔了心!白日在殿上分明就是那广目天王先挑衅,诋毁人家师门,还不该骂?!”

被恩师这么一说,陈九公和姚少司顿时一怔,要说和西方教的仇怨,他们这一门那是倾尽三江之水也难以洗去。当年赵公明分明是能够得证大道,可那得证大道的契机:二十四颗定海珠却生生的被投靠了西方教的燃灯给坑了去。如若不然,赵公明后来也不会惨死阵前。

两人被说的血灌瞳仁,好一阵之后才又咬着牙问。

“恩师,那王真……”

“静观其变吧,谁知道他又是何方神圣,有何企图。当初咱们截教一脉就是吃了这冲动的亏。”

……

相比于天庭各处的暗流涌动,王真这一夜倒是休息的很好。随着夜游神归位,遮天幡撤去,王真从榻上起身,神清气爽的换上一身新官服,踩着虚空往雷部走去。

鬼谷仙师传他的这一套走天阶的法门实在独特,寻常驾云之法相当于是用云气托着行走,脚下还是有所依仗的。可王真的这走天阶脚下无根,是硬生生的在虚空中行走,乍以开始就如同是初学者骑自行车,在空中走的东倒西歪,好几次还差点跌下来。

怕自己摔的惨,王真特意让脚力离开云路只有一寸来高,可即便如此,那无处着力的感觉也叫王真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万丈深崖。

终究是没有误了点卯,等到王真进到雷城之内,发现雷部众将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些许变化,昨日众神看他的眼神都是愤怒,今天的态度却又变成了绝对的冷漠。

“看来他们是没有杀我的念头了,打算用不理我的方式把我冷处理掉……那咱们就较一较劲,早晚有一天叫你们都能够接受我!”

心里这样想着,堂上已经开始了点卯,在点到自己的时候王真急忙上前应卯。

“执节都吏,你的位置在那。我雷部主管赏善罚恶,协助水族行云布雨,你执节都吏负责巡查各处小吏,定要兢兢业业,若是玩忽职守定叫你斩仙台走一遭。”

点卯的牌官板着一张脸硬邦邦的说到,话也说的很直白,分明带有着几分威胁,王真也不计较这些,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众将点卯已毕,雷部正神闻仲转屏风入坐,首先拿起了案上的卷宗奏折看了起来,快速浏览一遍之后,闻仲拿起签令。

“风婆电母听令。”

“在!!”

助风神菡芝仙、闪电神金光圣母越众而出。

“今有下界西牛贺洲祭赛国求雨,尔等可率本部人马协助龙王按时行雨,不可疏忽!”

“领命!!”

二神领命之后,从闻仲手中领了签令手札兵符印信归列。

“辛环、邓忠听令!”

“有!!”

又有二天君出列,聆听闻仲法旨。

“下界有生灵来我雷神庙伸冤,状告广有奸邪作祟。尔等需严加查察,若是实情再降下天罚。”

辛、邓二天君依旧领了签令手札一应物什回班。

“张节、陶荣听令!”

“有!!”

……

雷部做事雷厉风行,很快闻仲就给众天君都撒下了签票,眼看着闻仲手中的卷案手札越来越薄,这时就听闻仲又开口说到。

“执节都吏王真听令!”

“有!”

站班第一天就被点到,王真顿时浑身一激灵连忙站了出来。

“都吏者,传达教令、督查属吏,我命你下三重天查巡主管下界北俱芦洲之雷部属吏。你可去我雷城营中选几人作为随从,接令吧。”

……

第十六章 校场选弁遇狗腿(求收藏)

从闻仲的手中领了手札符节印绶,王真退回到班中不禁微微皱了下眉。

自己站班的第一天,闻仲就交给自己一个不小的事情,虽说交给自己的事是他的职责所在,可自己连如何做事还没有太弄清楚。闻仲这到底是对他的考验,还是对他的刁难,王真弄不清楚,或许是两者都有。

待散班之后,王真连忙退到一边,他此刻根本没时间其他天君将帅对自己意义未明的眼神,走到校场边索性就倚在栏杆上,打开闻仲交给他的手札就认真看了起来。虽然闻仲没有直说要他多久回来述职,但想想就知道,肯定不会任由他拖沓。

闻仲是命他下到三重天,而天庭所处的是九重天,要想下到三重天最近的路是走南天门。而三重天雷部属吏的治所在哪他还没有弄清楚……

“唉,走一步看一步,先去军营找两个随从。”

心里这么想着,王真朝校场里面走去。越过辕门,刚想再往里进,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呔!何方宵小窥探军营?!给我打出去!”

一听这话王真要说多生气到不至于,就是奇怪哪来的人这么愣,顺着方向往那边看去,见一个胖大之人带着几名雷府天兵走了过来,这人一身戎装,满头乱发,白白胖胖的大脸蛋,满脸的络腮胡子,撇着个大嘴就往王真这走过来,王真当即表明身份:

“在下执节都吏王真,是奉正神之名来军营挑选两个随从,这是正神予我的符节印绶。但不知阁下是……”

王真这么一问,那胖子身后的天兵则满脸狗腿气的说到。

“我们家大人乃是雷府神城正神座下雷威猛吏,程猛程将军!按照站班排名在你这小小的执节都吏之上!你牛气什么?!”

“……”

王真差点就笑出了声,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咋就牛气起来了?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想不到这天庭之上还能有这狗腿子一般的人物。

“混账!这里也有你放肆的地方!还不向王都吏赔罪!”

那雷威猛吏程猛分明是给王真留个反应的功夫才又张嘴责骂身后士兵,责骂完毕之后又看了王真手上的印绶两眼之后才满脸热情抱拳说到。

“哎呀,原来阁下就是王都吏啊,我久仰大名却未曾拜见。在下一直都是掌管兵士,没有去正神殿前站班,因未曾见面故而方才如此失礼,还请海涵。”

令王真没有想到这程猛看面相那般粗豪,却是一个心思灵活之人,可惜他的戏做的太假了,在他看到自己拿出符节眼中分明没有任何的惊讶之色,想来是早就认出了自己,却故意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还假模假式的责骂士兵。

“雷威猛吏不必客气,方才这小兵说的倒也不错,在殿上站班我应该在猛吏之下,只是在下不清楚我这‘牛气’何来呀?难道是这小兵有神眼只能,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带着正神赐予我的符节?”

王真显然是不打算程猛喝骂那小卒几句就蒙混过关,故意提起闻仲给他的符节,这也正是执节都吏位卑权重之处,可以带着符节代表正神巡查各处。

“这……”

程猛万没有想到王真竟然会拿正神符节说事,没有办法之后狠狠瞪了一眼那小卒。

“来人!把他拖下去掌嘴二十,好好管管他的臭嘴!”

“啊?!……”

那小卒急的当时就要说话,程猛又狠狠瞪了周围士卒一眼,其他天兵立刻就明白过来,没给那小卒再说话的机会,拖着他下去就打嘴巴。

“不知都吏可满意?”

吃了个暗亏,程猛脸上没有带出来,仍旧笑着问王真。这回王真可是真不敢小瞧这程猛了,能有这般决断一定是个狠角色。

“唉,猛吏太客气了。我是遵正神之命来选随从的,选出随从之后还要去三重天巡查。”

几个照面,王真就感觉出这程猛的难缠,哪里还有心思在他这儿浪费时间?抓紧办完事一刻都不想在军营中耽搁。

“哦,是这样啊……正神之命,自然是不能违抗地……那都吏就尽管在营中挑选吧,只要是他们愿意,都吏想选谁跟着您都可以。”

程猛说的好听,王真信他就有鬼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恐怕在自己过来前就有神将叮嘱过了,他哪有时间一个个的天兵去问?

“多谢猛吏开明,不过我初来乍到,也不熟悉这军中之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天兵更伶俐,不如猛吏给我安排一个人做向导吧。”

雷威猛吏现在也后悔起来,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要为难这王真,他还真不好对付,一句话就让自己亲信吃了二十嘴巴,现在还非要自己派人跟着。自己派了人可就难办了,那时候他要是成功从军营带出了人,自己算不算是把那求到自己的人给得罪了?可这王真要是最后也从军营带不出来人,那算不算是自己从此就和王真拴上对儿了?

“猛吏要是为难,我就点一个吧,刚才那个小卒敢说话,有几分胆量,难得说话还有条理,倒是个聪明的,我看他就可以给我做向导。”

“啊?!”

程猛眉头都皱了起来,可眼前自己还不想和这个过江龙撕破脸,好歹还得再观望一下,既然人家都点了,那也就只能捏鼻子认了。

“来人,把吕天龙给我带过来!要是还没打死呢就叫他给王都吏当向导!”

王真再一旁死死的憋着乐,都说是人如其名,可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狗腿子居然叫吕天龙……

随着程猛一声令下,又有两个士兵押着方才那小卒吕天龙走了过来。等把吕天龙押到自己面前,程猛心里就骂手下的不会办事。刚才明明说的是抽他二十嘴巴,可现在一看脸都没红一下,这下还不知道王真又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王真对此只是笑笑,这些他显然都猜到了,也没必要狠抓这么个小卒子不放,平白失了身份。

“我方才想猛吏相请,要你做我的向导,你可愿意啊?”

那吕天龙哪里敢说不愿意,连连点头说愿意,就这样在吕天龙的陪同下王真走进营盘之中挑选随从。

……

挑选随从的过程很不顺利,这营盘之中的天兵个个都死硬的跟石头一般,要不就是一门心思的跟手中五百斤的石锁较劲,要不就是像个钉子似的站在原地,反正是没有一个天兵搭理王真。

王真明白,看来是众天君部将的原因。一路走下来,王真软硬兼施的吓唬着吕天龙,套出来不少的话。原来程猛掌管着这雷府营盘,可营中的军士却不归程猛辖制,军士只有住在这里面时候才归程猛管理,在名义上各部军士仍然是各归统帅他们的神将。

而那些神将,想要影响到帐下的军士,那方法还不是多种多样?

“都吏大人,您看这军营也走一圈了,那些个平时跟我关系好的军士我也帮你求了,可他们都不答应啊……要不咱们回去?”

吕天龙这么一说,王真倒不气馁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找到目标了,就是眼前的这个吕天龙。

军营中的这么小半天儿,王真是看出来了,这吕天龙的肚子里有点东西,说到哪都能知道点儿,就这么个小兵还能弄的明白这雷部中有几级官职,简直就是一个包打听。王真对自己的本领有信心,真正的难处是不明白天庭的一些弯弯绕,身边要是能跟着这么一各货,自己也能省不少的事儿。

越想王真就越觉得这吕天龙合适,仔细打量对方,尽管这吕天龙生了一副孤拐脸是丑了点,可自己是找随从又不是找媳妇,丑点也就丑点吧。

“好,咱们回去。”

王真这么一吐口,吕天龙顿时如蒙大赦,高兴的就要头前带路,可王真随后就又说了一句话。

“反正我这随从已经选好了,一会儿我就求程雷威叫你当我的随从。”

“啊?!”

……

第十七章 收天龙马前逢蜮(求收藏)

吕天龙整个人都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一双麻杆腿不自觉的就要打弯儿,孤拐脸上扯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

“都吏大人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王真笑着摇头。

“我哪有那个心思,我是真的觉得你这人还不错,有意送你一场富贵。”

“哎呦我都吏爷爷呀,我这一无是处的,当您的随从不是落了您的脸面吗?”

“你一无是处?我看你这脑子转的挺快呀,本官我身边就缺你这么一个脑子快的。”

吕天龙这下看出来了,王真是真的有心收自己做随从,情急之下急忙摆着手说。

“不成不成,我是程猛吏亲兵,可是要上战场的……”

话说了一半儿,吕天龙急忙闭上嘴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不过王真倒是听出了几分味道。这吕天龙原来还有些野心,身为亲兵能够上战场那也就说可以获取军功,原来他是嫌弃来自这当随从没前途啊。

想到这里,王真知道得来硬的了,让他明白明白自己的底气可不是来自于那符节的官威。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见王真脸色猛地就掉了下来,吕天龙心里咯噔一下子,不过还是没有屈从,他可不相信王真敢这军营之中杀人,而且要说起来他吕天龙自忖也不是泥捏的。心里正这么想着,哪知道王真抬手就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都吏大……”

吕天龙刚想说话,突然感觉肩头一沉,原来刚才王真那么随手一拍就在他的肩头上留下了五百斤的五行土气。

肩头上骤然压上了五百斤的重量,吕天龙顿时骇然大惊,肩膀急忙用力顶住这重量,努力的开口说到。

“都吏大人,饶了小的……”

见他还能说出话,王真又是一拍在他肩头又添了五百斤重量。

“呃……”

一千斤压在身上,吕天龙腰上也开始用力,同时再次求饶。王真当即又添上五百斤重量。

就这样,王真一添重,吕天龙就奋力的抵抗又开口求饶;吕天龙一开口,王真就再添上五百斤重。

循环往复,直到吕天龙肩上担着八千斤重量的时候,他终于说不出话了。王真也不禁对这吕天龙大为改观,原想他不过是心思灵巧一些,想不到还有一身好本事,以他还不到飞仙之境,竟然能背起这八千斤的土气,想来距飞仙证位也不远了。

顿时,王真生出了爱才之心,越发的想收服吕天龙。同时也不敢再添重,万一把这吕天龙给压死了,那自己该悔死。

“如今,你还愿不愿意做我的随从啊?”

一边问着,王真随手提起土气,吕天龙肩上的重量就剩下了五千斤。

“不……”

吕天龙此刻只能说出这一个字,但态度依旧明显。王真便把手放下,肩头重量又变成了八千斤。

“哎呀哎呀哎呀……”

吕天龙连连痛呼,这回他终于明白了王真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你小子还敢嫌弃我,寻常人想做我的随从我还不乐意呢,我明白你是想立战功,可你就忘了我这执节都吏的官职允文允武,跟在我身边还愁没有功劳可立?在给你一次机会,答应不答应?!”

说完,王真又把手向下压,不过这次是一斤一斤的添重。

“嗯嗯嗯……”

吕天龙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的点头,他这下是真的服了。

“这才对。”

王真满意的点头,随手就收回了八千斤土气。肩头上重量一轻,吕天成浑身的劲也泄了,一个屁蹲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问你,这回你可是真心服气了?”

“服了服了,小的服了。”

吕天龙带着哭腔的拱手,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神仙,看着斯斯文文的,动起手来可是毫不手软,想来要是投靠这样的主上应该是能得到好处了。

心中这样想,好处果然就来了。

“我看你还有几分本事,可惜应该是没有高人指点,我今天就赐你养气炼丹之法,用这法门蕴养金丹,你也能早日证位飞仙了。”

这法门其实是长生洞中一套再简单不过的法门,属于仙师叫王真可传小术之列,当然还是比吕天龙自己的法子要高明的多。

“多谢都吏赐法!从今往后,吕天龙愿为都吏执鞭坠镫,马首是瞻!”

看着跪在地上表明心迹的吕天龙,王真满意的点头,一抬手用云气托起了他。

“好了,随我回去见程猛吏吧,一会儿我还有不少的事要问你。”

就这样,王真带着吕天龙回到了辕门那里,程猛乍一看到还是只有吕天龙跟着王真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过随后又发愁该怎么做才能让王真不至于记恨上他。

可当程猛得知王真要吕天龙做他的随从时,立刻就是一百个不乐意,这吕天龙是他亲兵中很伶俐的一个,现在王真要把他带走,程猛怎能舍得?

最后还是王真的一句话叫程猛改了主意。

“程猛吏,王某初入雷部,人生地不熟,而且人缘也不好,只是不知道程猛吏愿不愿意做王某的第一个朋友?”

这句话真的是叫程猛动心了,王真是个有手段的人,要是能和这样人结个善缘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尽管万分心疼,最终程猛还是放吕天龙随着王真离去。

……

“你可知道我雷部在三重天之上主管北俱芦洲的雷卫所处何处?”

离了校场,在云路之上王真随口问到。吕天龙先是一愣便达到。

“大人,那北俱芦洲雷卫我不曾去过,不过只要沿着云路定然也是能找到的。不知大人可是要去三重天?”

“那是自然。”

王真随口一答,可眼睛往旁边一瞟就看到吕天龙表情怪怪的,分明就是一副“你被坑了”的样子。

“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是。”

既然做了王真的随从,吕天龙自然是要替王真想问题,肚子里组织了一番语言之后这包打听才开口说到。

“大人,我雷部凡事去下属雷卫,俱是先去曹掾那里拿了令牌,以便日后回部述职可以记时日记功劳,而且这令牌还大有用处,拿着它能够去御马监领选天马,来往上下九重天骑天马能省去好多的麻烦,当然那天马在回天庭后也是要还回御马监的。”

“啊?!我只拿着正神给我的符节不行吗?”

王真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些在闻仲给他的手札之中可全然没写。

吕天龙听王真这么一说,不由得自怨自艾的摇着头,想不到自己新投靠的这位上官在天庭上是真的两眼一抹黑,他现在不禁反思起来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哎呦。”

正晃荡着脑袋,王真直接在他的脑袋上凿了个狠的。

“少作怪,快带我去见那曹掾。”

“得,大人您就跟着我走吧。”

吕天龙捂着脑袋,一脸倒霉相的走在前面引路,倒让王真看的好笑。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这雷部曹掾所在,这一次那曹掾倒是没有刁难王真,尽管看不到有什么好脸色,但也把那令牌交到了王真的手中。

……

“哒哒哒。”

王真和吕天龙骑着天马从御马监走了出来之后,王真在马背上看着身下的天马也实在是新鲜。这天马膘肥体壮,四蹄轻健,走在云路之上平稳的好似坐在椅子上,真是个好脚力。如此想来,那些异兽坐骑又该是何等不凡。

一官一从就这么骑着天马往南天门那里走去,路上王真还取出了雷部符节,将那符节变作牙旗大笑,交由吕天龙扛着跑马在前,俨然有了几分气度。

“站住,尔等骑马执节所为何事?”

等行至南天门处,却有天兵天将拦住他们的去路质问了起来。

“奉雷部正神之命,执节下三重天巡查,你们看不见我手上的节杖吗?!”

吕天龙是个合格的随从,尤其是在狐假虎威上颇有天分,被那拦路天兵一问,当即挺着节杖喝了回去。

“呦,是哪位天官有如此大的威势啊?这般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带着十万大军出征呢。”

吕天龙的呵斥惊动了天兵后面一人,那人手捧龙蛇从天兵后面走了出来,正是和王真有过节的广目天王魔礼寿。这魔礼寿看见吕天龙马后的王真,故意一愣又语气夸张的说。

“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雷部的执节都吏王仙人啊,哎呀呀,真想不到,王仙人竟然还有一个随从,可惜我是看不到王都吏自己扛节的景象了。”

听这广目天王明目张胆的说着风凉话,王真这里根本懒得理他。在刚出了御马监的时候,王真就有所预感会遇到四大天王中的一个,只是想不到遇到的正是这个广目天王。

……

第十八章 执节云中遣元存(求收藏)

广目天王南天门马前刁难,王真此刻是打着息事宁人的念头。

自己此刻若是无事当然可以与他纠缠两下,但自己是身有要务,正所谓穿新鞋不踩臭狗屎,没必要和他在这搅乱。

“天王,我是奉正神之命下界办事,并不是无故离开天庭,还望天王放行。”

见王真把自己的嘲讽当做耳旁风,广目天王的心中好一阵恼怒,那就是怀着用言语激怒王真的心思,只要王真动怒了,哪怕他有与自己动手的念头都可以立刻将他拿下治罪。

可惜他的念头落空了,王真可不是一个蠢人,在南天门这种受四天王管辖所在他怎么可能动手?那岂不是等于把刀递到人家手里给人杀吗?

“办正事那是一定要给放行地,来啊,撤去兵士为王都吏放行。”

说着话,众多天兵天将都给王真他们让开道路,王真这里也敷衍的拱手谢了谢。

“如此,那王某便多谢天王了。”

“好说好说,不过我看王都吏坐下天马如此瘦弱,可要当心别马失前蹄呀。”

广目天王假意好心的提醒着,其实早已做好等王真和吕天龙从他面前走过时就使个法术绊倒他们,故意让他在天门镜下丢丑,他也能留下这个画面。当然,如果王真那时要是再被激怒的话就更是两全其美了。

尽管不知道广目天王打算什么,但王真知道他这绝对不会是好心的提醒自己,一定是憋着什么坏主意。想到这里,王真低声的对吕天龙说了声。

“天龙,坐稳了,别被甩下马来。”

说完,王真心中暗动五行正法,霎时间白青玄赤赭五气自王真七窍涌出,将王真和吕天龙及两匹天马尽数包裹起来,五气轮转形成一只巨大的气梭,只一瞬间就冲出了南天门。

“我的马匹是否羸弱就不需天王费心啦~~”

悠然留下这么一句,眼前两人已消失不见,待天兵天将往南天门外看去视野之中只剩下两个小黑点。

“哼!都给我守好了!”

自讨了一个没趣,广目天王的脸色都气的铁青,气哼哼的甩这么句话便转回天门偏殿之中。

……

“大人,我算是真服了,您的神通太高了,那四大天王您都不放在眼里。”

气梭在飞度好远之后才散开,两人又如常的骑着马在云路上行走,这时吕天龙方从王真的神通之中回过神来,挑着大拇指佩服的对王真说到。

对于吕天龙的吹捧,王真豪迈的说到。

“那是自然,我这玄功妙法非常,就凭他广目天王也想算计我?”

不过卖了句狂之后,王真又说到。

“但那四大天王又算得上是什么人物?修行一途就凭我还远没有怠惰的资格。”

运转五行气在外面接受着天地灵气的一番洗礼淬炼之后,王真便它们收了回来蕴养九要心丹。只有当这五行真气做到收放自如,生生不息的五行随身之境,他才能心无旁骛的通往金仙大道。

王真这般看的吕天龙一愣一愣的,同时也激起了他的勤奋之心,看来王真其实不是个很难伺候的人,跟在他的身边想必能有更多的时间做正经事。

……

雷府神城普化殿中,把金牌送到了王真的手中之后,那雷部曹掾就来到了闻仲的面前。

“吉立,那王真走了?”

“是,师尊,金牌是我亲手递到他手中的。”

原来这担任曹掾的正是雷部二十四天君之一的吉立,吉天君当初是闻仲的弟子,与其他天君一样也是在封神之战中死去后被封在了雷部正神麾下。

“他还知道去你那取金牌,应该是找了个灵光的随从啊。”

吉立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不解的问到。

“师尊,您今日就叫他去巡查北俱芦洲的雷卫,到底是何缘由啊?弟子愚钝还请师尊解惑。”

见弟子这般问到,闻仲没有隐瞒心思。

“北俱芦洲不同别处,我倒想看看这王真到了北俱芦洲之后打算怎么做,看他是否如自己所说的那般‘顺遂生死、不戕生灵、不预鬼事、告慰后土。’

如果他能叫我满意,便是接纳他又如何,和他要是如阐教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一般的话……哼哼……”

闻仲这么一说,吉立也跟着点头。

“师尊妙计,这样一来定能试探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那蛟魔王所处之地就是北俱芦洲,万一王真死在那里的话……”

闻仲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那蛟魔王尚在闭关之中,没有大事断不会出关,想来王真不至于触了他的霉头,不过一次巡查,那王真还能把天翻了不成。”

“也对,那是弟子多心了。”

……

马踏风雷动,一路下九天。王真与吕天龙步程飞快,转眼就下到了五重天。

“天龙,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想说就快说。”

王真见吕天龙在马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到。被王真这么一问,吕天龙就知道他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驳马凑过来语气神秘的说到。

“大人,您可知道,那北俱芦洲妖魔遍地沉迷享乐,可是一个险恶的地方。”

“哦……险恶……”

王真坐在马上沉吟着,对于这北俱芦洲他是知之甚少,唯一还留有印象的就是曾经在洞中典藏上看到的一句话:北俱芦洲,土肥壤厚,生灵茂盛,可称乐土。

师门典藏中记载的是北俱芦洲是“乐土”,而吕天龙口中的北俱芦洲却又变成了“险地”。对于这么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王真只能通过自己的亲眼所见去寻找答案。

“雷卫,主管一部州之雷事,建有卫府一座,有卫守、卫丞、卫尉三位主官协同辖制,雷卫下辖五千天兵,卫中驻扎四千,雷卫之下又辖有十座雷亭,每亭驻天兵一百。而雷卫及众雷亭则依靠以部州之香火运转。”

天马眨眼之间就到了四重天,王真再次拿出了闻仲交给他的手札,再熟记一下上面所写的信息,按照手札上所写这一部雷卫的规模不小,想来自己这次巡查要做的的事还不少。

心中这样想,主从二人已经到了三重天,离这北俱芦洲雷卫也越来越近,吕天龙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云图,在那云图上找到了准确的路线。

“嗯?”

就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王真鬓角之处一痒,就好像是被人轻轻的搔了一下,当时他就扭头向那茫茫云霭的尽头看去,可什么都没有发现。

“是我错觉吗……”

王真小声的嘀咕被吕天龙听到,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大人,您说什么错觉?”

“我是说感觉好像有人在窥探咱们,不知道是什么意图啊。”

吕天龙想了想之后说到。

“会不会是这本部雷卫的探马?没准他们知道咱们要来的消息,正准备迎接咱们呢。”

王真刚才说的时候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两人随口说了两句之后就抛到了脑后,毕竟和此行的正事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

“吕天龙,你不会是带错路了吧?”

王真端坐马上,看着眼前这坐落于云端上的仙府,脸色隐隐的有些不好看。

“应该是没错吧,小的是按照云图上的指引领的路啊?”

吕天龙此刻的脸也是僵的,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格外不足,只因眼前的这座仙府模样看着实在不像话。

说它是座仙府倒也没错,只是样子看起来太落魄了,门楼城墙上的琉璃瓦稀稀疏疏的就像是掉了毛的鹌鹑,门匾上挂满灰尘,城门上的朱漆也大片的脱落。这不知道几百年没有修缮过的样子,着实破败的紧。

“你跟我说这就是北俱芦洲的雷卫?!”

王真越看越气,眼前这哪里是掌管一洲雷事神府所该有的样子?!

“大人,您先别急,我这就去问问。”

看的出来王真再一会儿就得发火了,吕天龙急忙说到,并且催着马就往那破败仙府的城门走去。

……

第十九章 卷述败卫多事端(求收藏)

“哎哎哎,站住!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冲马的吗?!”

吕天龙的马就要跑到那仙府大门口的时候,从那城门里闪出了两个天兵。这两个天兵手中长枪交叉,把吕天龙挡在了外面。不过等挡下了吕天龙之后,两天兵顿时看清楚了,眼前这纵马的身上穿着与自己一样的甲胄。

“我问你们,这里是北俱芦洲雷卫仙府吗?”

被挡在了外面的吕天龙一见这两个天兵与自己一般穿着,基本上也就清楚了答案,可还是为了确认的问了一句。

可这两个天兵显然不是那种谁问就老实回答的,眼皮一翻对吕天龙说到。

“你没长眼睛?自己不会看?”

“那匾上不写着呢吗?”

被两个小兵一抢白,吕天龙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可随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当时就狠狠的啐了一口。

“放屁!我他妈的看的见吗?那上边的灰都比匾厚了!”

对于吕天龙的这话,两个小兵全当没听见,显然是懒得搭理他。对面的这般模样,吕天龙一阵恼怒,大气之下狠狠一勒嘶缰,把天马拽的直立而起前蹄一阵乱刨。

“哎呀!”

那两名小兵被吓得大叫,顿时长枪撒手一屁股摔在地上。

“砰!!!”

马踏府阶,吕天龙昂着头高声喝骂。

“吓了你们的狗眼,还敢跟大爷我这么说话!都看不到我手中的节杖吗?!我再问尔等一遍,这里是不是北俱芦洲雷卫?!”

被吕天龙这么一骂,这两个小卒才看清楚捧在吕天成手中的节杖,顿时就明白了些什么,急忙老老实实的回答到。

“不敢隐瞒神使,这里正是北俱芦洲雷卫。”

得到了这个准确的回答之后,吕天龙这才将手中的节杖高举。

“快去告知你们卫守,雷部正神假节执节都吏王真来你北洲卫巡查!卫中一众属官出府迎接!”

这回是真的把那守门小卒给吓到了,留下一个在这里守着,另一个则撒开腿跑到府中告知自己的上官。

吕天龙满意的大笑两声,驳马圈回到王真的身边。

“大人,已经问清楚了,这里正是北洲雷卫。”

王真耳力广远,方才就已经听的清清楚楚,点了点头之后又看了吕天龙一眼。

“你这威风倒是使的不错。”

被王真这么一说,吕天龙当即讪讪的笑了起来。

“好了,对付这些顽虫有的时候就需要你这样,好了咱们过去吧。”

对于方才吕天龙借自己的威势嚣张,王真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世间又有谁不是在借势?即便是脱凡仙人不也是在借大道之势?吕天龙借他的势能带来便利,王真只要保证自己的心思是时刻清醒的就好。

天马踱着小步,最后稳稳的停在了雷卫神府的门前。二人就这样停马等待,不一会儿就见仙府之内人声攒动,紧接着一群仙官小步快跑的出了府门,沿着大门列立在两边,而一群人的最中间则站着两个穿着青袍的仙人。

“下官北洲卫丞、北洲卫尉,参见都吏大人。神使驾临北洲卫,我等深感荣幸。”

王真稳稳的坐在马上底气十足。开玩笑,他的师尊那可是纵观千古最会做官的老神仙了,王真在长生洞中的一百多年,就算是个憨子也熏会了。

“尔等免礼吧,卫丞和卫尉都到了,不知道这卫守何在呀?”

“这……”

王真这么一问,就看那卫丞和卫尉脸上都出现了难言之色,心下有些奇怪。最开始见卫守不在还以为是那卫守不将他放在眼中,现在一看这二吏的表情,想来不是这么个事。

“启禀都吏大人,卫守大人他今日去下辖雷亭巡查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位卫守真的是兢兢业业啊,那既然如此我就先进府等候卫守的归来吧。”

说着话,王真和吕天龙就这样催着马进了卫府。四望卫府,何等凄凉,武器不修,兵有菜色。王真实在是想不明白作为天庭八部之首的雷部竟然会有如此凄惨之辖属。

“都吏大人,这里就是平日我们办公的地方。”

卫丞引着王真到了政事厅,并请王真做到了主位之上。

“不知大人有何喜好?下官也好备齐宴席为上官接风。”

听到卫丞这么说,王真微微摇着头。

“宴席就不必了,我等早已辟谷不需要那些虚礼,你只要把这卫府之中的卷宗尽数与我拿来就好了。”

“这……是。”

卫丞的话在嗓子眼里转了一圈之后,最终还只能回了一个“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位都吏大人貌似不是一个好蒙的人。

“大人,我看刚才那卫丞和卫尉恐怕是没说实话,从他们那样子就能看的出来那卫守绝对不是什么外出巡查。”

吕天龙之前不知道当了多少年的狗腿子,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了琢磨人上,谁是不是在说假话,他一眼看过去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王真一边听着吕天龙说话,一边打量着眼前的桌案,时不时的还翻看两下。

“我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假话,你见过哪个主官外出巡查身上不带着印绶?”

说罢,王真打开了桌案上的一个锦盒,在那锦盒之中分明是这北洲卫守的官印。

“当官的出门都不带大印,这卫守难道是玩忽职守?”

吕天龙看着那锦盒之中的大印,啧啧的说着,可王真却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还是等那卫丞把卷宗拿过来之后我先检看一番再说吧。我有一种预感,这北洲卫的水不浅啊。”

……

不一会儿,那卫丞和卫尉便捧着一捆捆的卷宗走了进来,放到了王真的案头。

“都吏大人,这便是我北洲卫的雷卫卷宗,还请大人阅览。”

说罢,卫丞与卫尉都退立到一边。王真眼光扫过他们的脸,见他们似乎并不紧张自己看卷宗,心中又不禁奇怪了起来。就是带着这样奇怪的心态,王真翻看起了这些卷宗……

“唔……”

卷宗刚看了一半,王真便被惊的倒抽一口凉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卫属兵员不过一千,所辖雷亭只有两个,整个北俱芦洲中雷神庙则只有七座!”

卷宗虽然数量很多,可真正最有用的无非也就是这三个:兵士数量、下辖雷亭状况、下界雷神庙修缮如何。可看着北洲卫的卷宗,这三个最重要的事务都是一团糟。

“啪~”

随手将卷册扔在案上,王真脸色平静的看着卫丞和卫尉,他现在最奇怪的就是北洲卫的事务烂成这样,他们凭什么还有底气脸色如常。

“你们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王真这么一问,卫丞和卫尉反倒奇怪了,试探的开口问到。

“大人您难道不清楚?”

此二仙吏话一出口,王真的心里有事咯噔一下子,心想自己别又是那闻仲故意阴自己,有意让自己在这卫府之内露怯,想到这里他又恼怒吕天龙不和自己说明白,可当他扭头看向吕天龙的时候,发现他也是一脸的迷茫。

如此一来,王真心里也有了些谱。

“本官是新履雷部执节都吏一职,怎么?!你们做事这般无力,还有何难言之隐不成?!”

王真这么一问,卫丞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则是满脸苦笑的说到。

“也是,我们这北洲卫实乃是雷部之耻,也确实不好弄得人尽皆知。都吏,其实正神他都清楚,我们北俱芦洲的雷卫一直都是这样的呀。”

“嗯?这又是从何说起呀?”

王真眉头一挑,看来闻仲派自己到这来是大有深意。那边卫丞正想再张口同他讲清,王真抬手制止了他。

“既然这些正神都清楚,那我也就不急着询问了,一切都等这卫守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呃……”

卫丞和卫尉面面相觑,心想王真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先下去吧,这卷宗我还有再仔细看看。”

“是……”

事已至此,二仙吏也只能施礼退下。等到二仙吏退下之后,王真揉了揉额角说到。

“等那卫守回来之后,我再看看他又是怎么样一个人物吧。”

……

第二十章 醉昏虫祸从口出(求收藏)

下界到北洲雷卫的云路之上,一员身着青袍的仙吏东倒西歪的驾着云,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则小心的搀扶着他。

“大人,您小心着点。”

任凭着士卒的搀扶,那仙吏一脸醉相的笑着说。

“我没醉,倒是那蟹将军……哈哈……你们看他呵的那个样,躺地上都吐了白沫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现了原形了呢……哈哈……”

嘴里说着笑话,这仙吏仰头大笑,一口气没笑对还给自己呛的够呛。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两个天兵架着仙吏回到了仙府之外。仙吏醉眼惺忪的抬起头看着府门,突然奇怪的看着那门楼之上的旌旗。

“诶?这是咱们仙府吗?旗号怎么不是本官的呢?”

原来这醉酒的仙吏正是这北洲卫的卫守刘山,他说这旗号不对也是实情,王真是代表雷部正神来巡查,那卫府的旗号自然也得换成雷部正神的旗号。

“大人,这是咱们的仙府,那旗号是咱们雷部正神的旗号啊。”

身边的天兵还是眼尖的,一眼就认清楚了那是哪家旗号,心里当时就是一惊。正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进府,那卫丞从府内跑了出来,满脸愁容的对这卫守说到。

“大人,您可回来了,怎么醉的这么厉害!可糟了呀,正神派都吏大人来我们卫府巡查了!你们快带着卫守大人去醒醒酒,等醒了酒之后赶紧拜见都吏大人。”

卫守显然是还没有醒酒,听那卫丞这么一说嘴唇噗噜了两下,喷出一口酒沫儿,满不在乎的说到。

“都吏?他都吏又能如何?咱们这北洲卫就算是正神来了也没法子!再说了我也没犯罪,他又能那我怎么样?!”

说着话,这卫守膀子一动,甩开了左右的士卒,跌跌撞撞的就往正厅走去。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嚣张,来了还敢换我的旗号,本官的旗号是你说换就换的?!”

“砰!”

灯下观看卷案的王真耳畔突然听到一声闷响,正厅的大门被人粗暴的推开。推开门的正是卫守刘山,他看到本该是自己的坐位却坐着另一个人,当即怒不可遏的问到。

“那坐上的匹夫!你是何人?”

“我乃执节都吏王真,你又是何人?”

从身上的青袍,王真一眼就看出了这人的身份,只是在明知故问。那卫守刘山扶着门框高声说道。

“你还问我是谁?!你都敢换了我的旗号,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哦~,原来你就是这雷卫卫守刘山啊。”

王真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从位子上站起身来,绕过桌案走到他的面前。离着对方还两丈来远就问着一股酒气,就看这卫守瞪圆着眼睛说道。

“我就是北洲卫守……你……你待怎样?!”

见他这副酒气喷喷的样子,王真本来是不想同他计较,可看刘山这一身狂气王真决定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怎样?刘山,我就问你可知罪?”

“知罪?我知什么罪?”

“什么罪?我代正神来此巡查,你身为卫守竟然擅离职守外出饮酒,回来时还满脸醉态有伤体统。我问你,你心中可装着天庭威严?!”

面对着王真的如此问话,那刘山竟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哎呦,天庭威严?天庭威严算个屁?在北俱芦洲,天庭说话算吗?!”

刘山的这话吓得后面赶上来的卫丞和卫尉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抢身上来扶住刘山,同时对王真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都吏勿怪,都吏勿怪。刘卫守他是喝醉了,说的是醉话。”

“哦?醉话?我看说的是心里话吧!”

王真的眉毛突然就立了起来,眼神如刀在卫丞和卫尉的身上一道道的刮过。

“我们……”

二仙被王真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王真的眼神又重新打到了刘山的身上。

“天庭在北俱芦洲说话不算,那不知道在北俱芦洲谁说话算啊?”

“!!!”

王真问的这话,令刘山心里也打了个突,身上的酒劲儿瞬间就醒了一大半儿,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他浑身汗毛直立。他方才所说的话实实在在的可以治他个不敬上天的罪,怎么处置他都是不为过的。

一想到这里,吓得刘山体似筛糠,哆嗦的就快要站不起来了。可谁料王真这个时候突然就是话锋一转。

“回答不上来?既然你回答不上来那我就权当你说的是醉话!可有一件事你要清楚,祸从口出,以后管好自己的嘴!你知不知道,凭你刚才那句话,就足以打你两千金锤!再让你走一遭斩仙台!”

“是是是……”

王真的话把刘山吓得不轻,大颗大颗的汗顺着脸颊就往下流,都说仙人可辟谷,自然也没有出汗的道理,但今天王真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仙人出汗。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在你酒醉的份上我可以当一回聋子,但酒醉失仪又该当何罪?卫丞,酒醉失仪该当何罪?”

被王真突然点名,卫丞只能硬着头皮给出答案。

“回禀都吏,失仪应责打二十军棍。”

“好,那就依卫丞所言,打你二十军棍,你可有不服啊?”

事已至此,这刘山哪里还敢说不服,怨只怨自己嘴没有把门的,艰难的拱着手说。

“下官服气,多谢都吏活命之恩。”

只是方才这几句话,王真便看来出来这刘山的心思并不复杂,而且还是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眼下想要吓唬住他并不难。

“这样就好,卫丞,你带着刘卫守下去令罚吧,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们。”

卫丞这里嘴里发苦,心想这都吏害他一次不够还要再害第二次,明明是自己和卫尉两个,可偏点他一个的名。但自己又能如何,心里纵有千般不愿出口也只能是一个字。

“是。”

……

王真方才说的明白,打完之后还要他们过去等候问话。所以便是卫丞心里有留情的想法也不敢太过,何况身边还跟着个监视的吕天龙?就这样结结实实的打了刘山二十军棍之后,卫丞急忙上前将他服了起来。

“老陈,多谢你的恩情,刘某记住了。”

被扶起来的刘山看着卫丞,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感谢”的话。卫丞一听就差点哭出来,心想这刘山果然是误会他投靠王真了。

差两个小卒搀扶刘山,这回卫守、卫丞、卫尉三个主官终于凑齐来到了正厅之中接受王真的训话。

王真看了刘山一眼,知道他被打的不轻,便对外面说到。

“给你们卫守搬个榻过来,叫他趴在上面与我回话。”

有士卒搬过一张软榻,将刘山放在榻上,叫他舒服了一些之后王真这才一脸和煦的说到。

“刘卫守可是酒醒了呀?”

刘山羞臊的就差把脸埋在榻里了,臊眉耷眼的回答着。

“这回是醒了,真的完全醒了。”

得到答案的王真似乎是不想就醉酒这个事翻篇,依旧问到。

“只是不知刘卫守是因为何事如此高兴?以至于吃酒吃的这般醉?”

刘山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处在一个随时受人拿捏的地位,内心矛盾了一番之后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

“禀都吏,下官是去参加北海鲛元帅的寿宴,只因为在宴上过于尽兴,所以就醉成了那般模样。”

王真点头表示知晓,同时心里记住了“鲛元帅”这个名字,随后又接着问他。

“这鲛元帅是北海龙宫的水族元帅?如果是他邀请的话,你去吃酒也算是情有可原。”

谁料刘山在听到王真的话后当即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王真又追问了一句,可刘山却还是不回答。而站在一旁明白不管如何自己都是被刘山恨上了的卫丞索性把心一横,一步迈了出来大声的说到。

“都吏,这鲛元帅不是北海龙宫的元帅,而是北海蛟魔王帐下的元帅!”

……

第二十一章 巡北洲洪荒乐土(求收藏)

刘山一翻两瞪眼,心想这陈卫丞果然不是和自己一条心了,这下是铁铁的把自己给卖了。

蛟魔王,王真又听到了一个新名字,而且这个名字和鲛元帅不同,已经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不过王真也没有急着就此下定论,而是继续问道。

“蛟魔王?这蛟魔王是谁呀?”

卫丞见王真居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心想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棒槌,只能为王真解惑说到。

“都吏,这蛟魔王便是三百年前那结义的七大圣中的老二,当年有七个大妖魔在东胜神洲的花果山结义。老大是神通广大的牛魔王,老七便是当初闹天宫的孙悟空。这蛟魔王也就是孙悟空的结拜二哥。

传说那蛟魔王神通比孙悟空还大,甚至和牛魔王不相上下。早在下官还不是这卫丞的时候,蛟魔王就盘踞在北俱芦洲了,北海就是他的老巢,连北海龙王都管不了他。”

“是这样啊……”

王真终于明白了些什么,他似乎抓到了这北洲雷卫为何会如此破败的关键,只是一时半会儿还不得要领。

刘山在榻上再也趴不住了,他可不同于那些下界毛神散仙,乃是正经录入仙籍的神仙。可他这种正牌神仙却与妖魔勾结,这可是重罪,王真现在假如想治他罪那是名正言顺的。

想到这里,刘山咕噜一下子就从榻上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对王真说到。

“都吏!下官有话说!”

说完,还没等王真表明是否允许他说话,这刘山就竹筒倒豆子的说了个不停。

“这北俱芦洲妖魔遍地,鬼怪横行。他们肆无忌惮,没收没管,一地的鸡毛!别说人了,甚至连个妖怪国邦都少有!在这样的地方,叫我们如何建雷神庙享受香火?!

你也看见了,这雷卫的仙府还想着仙府的样子吗?其他三洲雷卫都掌管着五千天兵,可我们这连一千兵都差点养不起!如果不想办法讨好地头蛇?哪来的香火受用养这一千兵?!

没有香火,正神又不愿把雷部其他神仙的香火分给我们,我除了陪妖王喝酒攀交情还能怎么办?!”

刘山此人倒也光棍,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就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凭杀剐的样子。

“趴着。”

然而,闭目等死的刘山却换来了王真的这两个字。

“啊?”

看着睁大眼睛,完全没听明白他意思的刘山,王真指着那榻明明白白的对他说到。

“我让你趴回去,我也没说你有罪啊。”

“什么?!您不治我的罪?”

刘山不敢相信,喃喃的说着。

“这是当然,依你之言便是正神也知晓北洲卫的情况,我又怎么可能会治你的罪?我刚才打你是因为你醉酒失仪,又不是因为别的。”

“啊?”

刘山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弯了,呆呆的看着王真。

“我做事向来一码是一码,你和我又没仇,难道还要我处心积虑杀你?趴回去。”

被王真这么一说,刘山当即充满的狂喜的趴会了榻上,感激的看着王真。至于陈卫丞那里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敢情自己这么半天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的。

“依你等方才所言,这蛟魔王是北俱芦洲一方巨擘,那这北俱芦洲便是由他管理喽?”

卫守和卫丞听王真这么问,急忙摇头否定。

“那可不是,蛟魔王虽然势力大,可还远达不到独占一洲的程度,其实蛟魔王的势力也只在北海的一角加临海的一片陆地而已。

传说在那北俱芦洲的陆上深处,隐藏着道行比蛟魔王还深的大妖魔。现在咱们这北洲卫能管辖到的雷亭与庙宇都是建在蛟魔王的治下。”

听他们这么一说,王真这才心中有数,闹了半天北俱芦洲的雷卫竟然只能依靠着下界妖王的关照才能存活,简直就是荒唐。

想到这里,王真知道自己断不能枯坐在这仙府之中,如果不出去看看这北俱芦洲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的话,再听他们说也没有意义。

把手伸到腰间的百宝囊里,找出了一棵丸药,屈指弹到了刘山的面前。

“把这丸药吃了。”

刘山听王真如此说,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把这丸药吃了下去,等把这丸药吃下去之后就觉得后背一阵温热痒麻,单等到这感觉消失之后后背上的疼痛感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哎?!这伤真的好了?!”

刘山再次一骨碌从榻上站起来,双手来回的摸着后背,看看自己的伤是不是真的好了。

“给你的是本官师门的灵药,治你身上的伤不过是片刻之间。你们先都下去歇息吧,明天陪本官出去走走。”

“是。”

三仙吏不知道王真又要起什么幺蛾子,还要他们带他出去走。现在三仙吏都恨不得早点儿把这个不好伺候的执节都吏给送走。

……

“唉,刘卫守,您可得一定要相信我,方才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离开了正厅之后,陈卫丞便急着同刘山辩解,毕竟之前在正厅之中他那般落井下石的行为实在是叫人寒心。

“老陈,你就不用多说了,王都吏大人大量,既然都没有治我的罪,那这事儿就过去了,咱们以后都以诚相待就好了。”

刘山看起来很大量的说到,但陈卫丞的心却沉了下来。他知道刘山并不是这般豁达,况且方才自己的行为也真的令人齿冷。刘山话里说的好:“这事儿过去了”,可真正的意思却是:“这事儿轻易过不去”。

“完了……以后见招拆招吧,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待在这么一个鬼衙门里头,还得罪了同僚主官……我看就是下界为妖都比在这强……”

陈卫丞心中这般胡想,而卫守刘山的心里又是另一番想法。

“好你个老陈,刚才毫不犹豫的就把我给卖了,自己倒摘了个干净……”

他心里不是不恨王真打他,可是王真那一番手段让他深深的忌惮着,短时间内不出意外是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王真更衣出了客房,在屋外早就等候着的三仙吏急忙上前施礼。

“你们三位起的早啊,倒叫本官好生羞愧。”

三仙吏连称不敢,王真也没有多同他们客气,等这三位又将卫府之内的事务安排了一番之后,王真和吕天龙便随着他们的带领,又有十名天兵陪同,步行出了卫府朝下界走去。

连连下了几层云阶,众仙站到了青天之上那一层云霭之中,三仙吏拨开云头为王真指点介绍到。

“上官您看,这下面的就是北俱芦洲之西。”

顺着刘山的指引,王真向下看去,只见那好一片广袤绝涯的土地,旷辽辽野荒荒山峦无边,巨木参天莽莽榛榛,古蕨夭葩矞矞皇皇。繁荫茂盛之下,又有老兽奇禽奔跑喧闹。

“好一派洪荒奇观!”

王真站在云头,看着下界那北俱芦洲的原始大森林,忍不住开口赞叹着。

“上官这正是一语中的,北俱芦洲有将近一半的地方都是这样,不见有丝毫开化之气,完完全全就是洪荒景象。”

陈卫丞这边则小心的为王真讲解着。

“洪荒苍茫,蒙昧之时,不懂得如何敬畏上天也属正常。”

王真想了想之后总结的说到,随后众人又顺着山峦走势向东飞去。突然就见在原始森林的尽头出现了一片坦途大地,地上植物都不像方才那般,众多的灵秀果树取代了千丈高的乔木,柔软芳香的花草取代了刺人的荆棘。

在这里,生活着一群身材高大相貌极美的人,他们个个都欢快无比,饥饿就采食仙树上的果实,有的则用树上果实酿出甘泉畅饮,他们困了就直接倚在树下休憩。

而且无论男女都是不着片缕,男女之间也都是直接大胆,相互心仪便在那人高的芳草之中鸾凤谐鸣,分别之时也从不留恋。

“上官,您看,这便是北俱芦洲之人,他们全都是耽于享乐:饮食仙果仙酿,日夜贪恋男欢女爱。不事耕织,不畏生死,不颂圣贤,不敬上天。”

听刘山这样说着,王真又点了点头,观其云气便能看出这北俱芦洲中的人都是寿元悠长,会使神通。可他们又得天地厚爱,生在这乐土之上,无悲无喜、无尊无卑、无荣无辱、无德无耻,全然是与世无争之态。

“不想世间竟还有此地上神国!他们今日之享乐,乃天道所赐,不受天庭辖制也是应有之理。”

王真现在是渐渐明白为什么有的说北俱芦洲是一片乐土,有的则说这里是人间地狱。这北俱芦洲之人饮食天赐,偏他们又无德无耻,甚至都可以当众行天地相合之事,而他们又是无论男女都相貌极美。

这般生活虽无希望却也真无忧愁,也难怪会两种不同的说法,果然乐土和地狱都只是在一念之间。

……

第二十二章 巡天惊闻幽玄国(求收藏)

众仙在那耽乐迷国待了一会儿便不敢多看,就都决定驾云再向东飞走。

“上官请看,这里就是北俱芦洲之中心,传说从混沌初分的时候这里就是此等景象,还不知道这当中隐藏着多少大能妖魔。”

说话之时,刘山就差点没把云生生往上提了一重天,就好像是生怕在这里驾云犯了哪位的忌讳,然后被一招打落云头一样。

王真能看的出来刘山是真的畏惧,没有笑话他而是也谨慎的向下看去,这一看可了不得,下面那是十万大山,面前千万里,当中的深谷老林比最初看到了那莽莽原林还要荒古。王真甚至能看到千奇百怪的地行龙种和山海异兽生活在其中!

“这……这恐怕真的是从混沌初分时就留下来的吧……”

只是窥得十万大山之一角,王真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哪里还敢在这里继续多待,连忙依旧驾云往东行。

“上官您再看,这里才是我等北洲卫真正的心腹大患!”

到这个时候,北俱芦洲的形势王真已经看得清楚了,以中间的十万大山为界,西边是便是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和耽乐迷国。而东边这一半又是怎么的“心腹大患”王真要好好看看。可等到王真低头向下一看,差点被那冲天的妖气给打了个跟头。

只见下界由方才的或荒古、或糜烂、或神秘都变成了此时的妖气熏天,腥风不散。透过那漫天的妖气,王真看到的是妖魔盈野,怪兽遍地。他们互相啃食争抢,恨不得将土地都染为暗红。

“上官,这一半的北俱芦洲便是妖魔遍地之北俱芦洲,这里的大多妖魔都只知杀戮,少数的一些则成了几个妖国,被几个大妖把持,可那些妖国中的妖怪说是什么又一国之君约束,然而并未有任何收敛。”

“没错!曾经就有一国妖将竟然敢纠结妖兵去劫掠我们卫府,这也就是为什么上官您看到的是一座破败的仙府之缘由。后来那妖国之妖将更加过分,居然要下官等旬日一去点卯,是那蛟魔王出面将我们庇护起来才好过了些。”

卫丞与卫尉相互补充着对王真说明,事已至此他们也都看出来王真是不把一切弄明白不罢休了,于是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对王真和盘托出了。

“哦?如此说来,那还是蛟魔王庇护了你们。可是按理说,孙悟空是他的结拜义弟,他是没有理由帮助天庭的……他为什么要帮助你们……”

王真捏着下巴奇怪的问到,百思不得其解。

“这……我等就不知道了,老实说我们也曾好奇过,可人家不明说我们又哪敢乱问?”

三仙吏都是这样回答,王真也只好将这疑问压到心底,继续往东飞着一个一个妖国的看过去。

“都吏,这陆上最东的一片土地和方圆千里的海面都是归属蛟魔王的幽玄国所辖,我们雷卫所有的七座雷神面都在这幽玄国中。”

“幽玄国……”

王真听刘山如此说便在口中又重复了一遍,继而眼前一亮的说到。

“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有大玄之山。这幽玄国便是取此处之意?看起来这蛟魔王还是一个饱学之士。”

王真这话说的三仙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接。王真也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自顾自的看起了蛟魔王治下的幽玄国。

一进入到幽玄国的境内,之前那冲天的煞气顿时就弱了几分,依旧是妖气盈国但血腥味反而淡了几分。更让王真想不到的在幽玄国中竟然还能看到平整的阡陌良田,行走在道路上的妖魔居然还竟然有序的或是耕作,或是做买做卖。

“这幽玄国竟被治理的这般井井有条?!”

看了一圈,纵使北俱芦洲的见闻已经叫王真惊讶了一路,可那些惊讶都远没有在这幽玄国所得到的惊讶多。

“没错,那蛟魔王治下的幽玄国风调雨顺,众妖都有事可做,而且他们耕种得粮,且喜食熟食,便是血食也有所节制。

一国妖民都有善法修行,那蛟魔王麾下能有三千精兵,各个都是飞仙修为。在那军中,哪怕是个寻常小兵都能比得上下官等了。也正因如此,在这北俱芦洲之中,其他妖国即便是再眼红幽玄国之富,也不敢轻易劫掠。”

王真听刘山这么一说,立刻就又意识到了什么。

“你说这幽玄国风调雨顺?那是谁在给这幽玄国布雨?”

“这幽玄国的雨水平时都是蛟魔王亲自布雨,蛟魔王若是有事,那应该就是他手下的将帅代劳。”

三仙吏想了想之后得出答案,掰着手指头说到。

“嗯,蛟魔王也是水族,擅控水之术也是自然。蛟魔王布雨,那幽玄国的雷事就是你们雷卫负责了?”

王真又这么一问之后,三仙吏互相看了看,最后是掌管兵事的卫尉回答到。

“禀上官,正是如此。正常布雨所用之雷是不会用在妖国的,而降三灾所用之天雷则是直接取雷部中雷池之雷浆,从九天之上打下。

所以每次幽玄国布雨之时,都是请我们卫府带着雷器以助声势,可也是多只有雷声,少有雷霆。”

一旁的卫丞也补充说到。

“下官猜测,可能就是幽玄国有用我等的地方,他国内才有我等雷神庙,而且时常还给我们香火,三节之时还用三牲犒劳我们。”

王真点着头,心里更加奇怪。雷卫空用雷声助势,幽玄国则庇护雷卫,平时还有香火救济,三节还有三牲犒赏。一方魔王,居然会如此讲道理,而且做事公平,看来这蛟魔王真的不是寻常的妖魔。

“如果有机缘的话,我真想见见这蛟魔王,不管动机如何,他能保住北俱芦洲的雷卫,都是对雷部有恩。”

一番看下来,王真已经请出了北俱芦洲的局势,如果不是有蛟魔王的幽玄国,这北洲卫根本就没法存在,现在虽然惨了些,可好歹有这么一座破烂仙府。

想到这里,王真不禁感慨,有的时候人所看到的表象很有可能与事情的真相是截然相反的,果然闻仲派他来北洲卫是大有深意的。

“好了,我们回去吧。”

看了一圈之后,王真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三仙吏的身上顿时也轻了许多,说实话他们陪王真下来巡视这么一趟都要紧张死了,就怕惹出来什么是非。平时在空中打雷的时候都不敢将云落的这么低。

……

一行人等回到踩着云路回到卫府之中,正厅之上王真重新坐回主位。三仙吏也都战战兢兢的等着王真对他们的评定。

“三位为何如此紧张?都坐。”

出乎三仙吏意料,王真的脸色看起来并不难看,反而是和颜悦色的,放宽了几分心之后三仙吏也都坐了下来,就听上坐的王真说到。

“一番巡查下来,本官已经知晓三位及一众卫属的辛苦。放心,这次回到雷部之中,我定会为你们请赏。”

“啊?”

这是众卫吏想不到了,本以为一番巡视之后王真或许不会判他们有过,但真没料到竟然会说要为他们请赏。

“北洲卫如此困顿,你们三位多年来艰难维持,难道不是有功?当然,我还是要说,似北洲卫这般,若是早些奏明正神赈济,何至于今日这般靠妖王接济?”

王真这么一说,把刘山臊的不轻。

“上官,我们不是好坏不明,香臭不分。靠给妖王打边鼓过活,我们如何能与正神张得开嘴?”

刘山的话把王真逗乐了。

“刘卫守虽然不拘小节,但也是个有心的呀。只是你以后可要记住,时局如此不是你的错,可有问题不说错就在你了。别忘了你不管怎么当的可还是天庭的官,你的仪态就是天庭的脸面,要是以后再说醉话,本官可就真请你走一遭那斩仙台了。”

“是是是!!!”

刘山吓得脖子一缩,那一日他酒醉所说的“天庭威严算个屁”确实是压抑久了的心里话,此刻他也确实承王真恕罪的恩情,但他心中还是不相信王真能帮他们改变现状。

要知道北俱芦洲的情况,雷部正神闻仲都没办法,甚至一度还曾想过撤去北洲卫戍。就凭他一个执节都吏又能有什么主意。

“这两日在北洲卫的所见所闻本官都记下了,事不宜迟本官这就动身回程,待与正神商议出一个结果之后,本官自会再来。

不过在本官再来之前,你们可一定要紧闭府门,要是有人叫门的话,你们大可称病不出,当然若是实在没办法的话,虚与委蛇也是可以的。”

留下了这么一句奇奇怪怪的要求,王真便同吕天龙牵过天马取下节杖,雷厉风行的离开了北洲卫。

……

第二十三章 五重天龙雀克鲛(求收藏)

“什么?你没有听错?刘卫守竟然被打了?”

幽玄国北海水府之中,刚连喝了两碗醒酒汤之后的鲛元帅就听到了这个叫他吃惊的消息。当即摔了手中的碗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飞鱼精。

之前这鲛元帅寿宴之时,刘山虽然醉的厉害,可他与其他水族妖将醉的也不轻,足足躺在榻上睡了一天的功夫。此刻刚醒就听到这么一个叫他震怒的消息。

最开始鲛元帅并没有把刘山放在眼里过,毕竟一个小小飞仙,如果不是要他们打雷的话他鲛镇海根本都懒得搭理,不过来往了几次之后鲛元帅发现这卫守和他还挺对脾气,索性就拿他当朋友了。

现在一听说他被啥劳什子都吏给打了,当时怒的一双圆眼乱转,大嘴一咧露出满口的钢牙,胡乱扯下一身的锦袍怪叫一声。

“来人,更衣上披挂!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敢打我的朋友!”

……

云路之上,王真和吕天龙正信马由缰慢慢悠悠的走着。

“大人,您不是说要尽快赶回天庭面见正神吗?怎么还如此的拖沓?”

王真身边的吕天龙急的不轻,跟了王真之后他得了些甜头,这回听王真说要回去请功,心中便活泛开了,肚子里就好像有个耗子乱窜,马鞍之上都坐不安稳。

“着什么急?我不得想想话该怎么说吗?急吼吼的就见正神,正神问我有什么建言,我能通篇废话吗?”

“呃,也是。”

吕天龙想了想点头说到,这回跟着王真出来他可是长了见识,想不到投效的这位都吏爷不止神通了得,就连做官的本事也高,跟在他身边是既长见识又长能耐。想到这里,吕天龙突然奇怪的问。

“大人,您在走之前为什么叫他们紧闭府门啊?”

王真看了吕天龙一眼,正好有意栽培他,便给他解释到。

“这次正神派我来北洲卫,应该是大有深意,虽然深意为何我还没有猜出来。但正神肯定不是要我下来给他们治罪的,不然早就知晓北洲卫之事的正神怎会等到今天?

所以我想给他们功一定是能请下来的,但我的建言正神能否答应就不得而知了,在事态未明之前我只能叫他们紧守府门。

至于后事如何,我也是一定要再来一次北洲卫的,无论仙凡,做事都是要有始有终,不然还修个什么道?”

“原来是这样……”

吕天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当他再想接着问的时候,王真在马上突然坐直,接着就一把拉住了吕天龙。

“天龙!小心守好节杖!”

说完,没等吕天龙反应过来王真紧一个驳转马头,挡在了吕天龙的面前。

“前方骑马之人给我站住!!!”

就在王真驳马之时,在他们后面的云路上响起了一声大吼,只见一将胯下鱼龙,身后带着五十名近卫排开云气杀上近前!

“站住!!!”

那员将手托大戟,赶到王真的面前大声喊喝。

“我站着呢。”

王真淡淡的应和了一声,同时打量着追上的这人。只见对面这员大将,头戴金盔,一身鳞甲,锥头塔身,青吁吁一张大脸,一双圆眼煞是凶恶,一张阔口尖牙排列,手中一杆方天大戟好不威风!与其说他是人,倒不如直说是个妖怪。

来人正是幽玄水府元帅鲛镇海。

……

原来是鲛元帅得知刘山被打之后,顾不得许多就点了五十近卫,连夜上到三重天雷卫仙府,可一见仙府大门紧闭,当时就以为是出了大事,不等细问就欲砸门进府。

而府内的三吏也误会了,听说鲛元帅领兵上天还以为是蛟魔王突然发狂要打杀他们,心里还暗说果然如王真猜想出了大事,急忙依照王真所言称病不出。

刘山一称兵不出,鲛元帅这里的误会也就更深了,还以为王真把刘山给打重了,愈发的要进府。正当三吏不知该怎么办时,那鲛元帅又从传信小兵的口中得知打了刘山的“都吏”已经走了,当即就领人沿着云路又往天上追去,倒惹得三吏莫名其妙也只能如此。

那鲛元帅离开雷卫之后就是一路紧追,等追到了五重天之上也终于见到了前面那信马由缰的二人。

……

这些误会王真与鲛元帅都是不得而知的,两人也因此碰上了面。

“你就是那什么都吏?!”

鲛元帅首先发难,对面这妖怪大声质问,王真一看他胯下鱼龙和身后的虾兵蟹将就知道这是水族精灵,点了点头答到。

“我便是雷部执节都吏王真,不知这位水府将军是哪一位?”

“好说,某家便是幽玄水府大帅鲛镇海!”

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之后,王真更加奇怪,心想自己正想找了机会接触一下蛟魔王,不想对方的人就主动找上来了。

“那不知鲛元帅夤夜上天追赶本官是何道理呀?”

“少和本帅拽文!我问你!你凭什么责打我的好友刘卫守?!”

鲛元帅话一出口,王真第一反应就是刘山不满自己的责打请了这个鲛元帅给自己报仇,可再一想也不太像,当然这一切也都在两可之间。

至于之前心中想的那些话现在也没必要和他说了,那些解释起来太费时间,而且现在王真还不能和他说的太细。

“本官是他的上官,打也就打了,你要怎样?”

看着王真一脸波澜不惊的“嚣张样”,鲛元帅气冲斗牛,云气在他头顶上来回的盘旋。王真一见对方这般,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

“云气随身,原来是金仙修为,怪不得以水族之身敢追到天上。可惜你不过是金仙初成,在天上不是我的对手。”

见王真还敢这么说,鲛元帅怒火更甚,哇哇怪叫的骂道。

“小小真仙也敢如此狂妄!看戟!”

说罢,鲛元帅手中大戟就向王真刺去,王真身后的吕天龙驳马就逃。

“娘嘞!怎么惹了个金仙!王大人啊,别怪我不仗义。你当初说是要带着我富贵,可没说叫我陪你去死啊。”

吕天龙心里想着,手中的鞭子连抽几下,天马撒腿就是一溜烟快跑,独身一人的王真不由一阵气结。

“好小子,回头再收拾你!”

心里想着,王真的手可不满,刷拉一下抽出了腰间兵刃,四千六百斤重的龙雀刀狠狠的往下一压,把那方天戟给压的一趔趄。

“哎呦!”

鲛元帅手中的方天戟其实才不过三千五百斤重,看着挺大还没有王真的龙雀刀重,被那看似单薄的环首刀压的戟头一歪,心里当时一慌想对方不过真仙,哪里来的这么大劲?

他哪里知道,王真当初吃的那金精玉髓便给了他一身地脉灵气。更何况王真修行五行正法,土行之气终朝苦练,就如同是随身揣着三山五岳,两膀之力寻常神仙根本不是对手。

刀来戟往足足几十回合,王真还是面色如常,倒把鲛元帅给累得气喘吁吁。身后那些虾兵蟹将见主将处在下风,急忙围了上来要帮忙。可王真哪里把他们看在眼里?

不过随后一想,王真便不打算造杀孽,今日杀了虾兵蟹将便是与蛟魔王真正结仇了,日后的事情就该不好办了。

“那就饶你们一命!”

王真喊喝出声,右手一挥那水行之气汇做怒浪千重,将那些虾兵蟹将给尽数推开,也算是给下界填了阵雨。以水治水,这水行法门应该也不会对水族造成太大的伤害。

王真是这么想的,却把鲛元帅给吓坏了。在这五重天之上能使用控水之法!这可不是一般的神仙能够做到的!

“你……你也是水族?!”

鲛元帅这么一问给王真气坏了,抽刀砍去随口就骂了一句。

“我是你家老龙公!”

“啊?!”

鲛元帅被王真这么一骂,当时就是一愣,接着就看到砍过来的一刀,当即吓得戟也撒了,身子猛地往后一仰,这一仰可不要紧,鲛元帅失足坠落鱼龙,坠下云层眼看就要摔回大海。在那云海之下又传来一声厉喝。

“好贼子!如此狂妄!看我收了你!”

……

第二十四章 力战蛟王五重天(求收藏)

从五重天上摔回大海,肯定是得摔个好歹的,但以鲛元帅的金仙道行,应该也无性命之忧。

王真的心里正想着只要鲛元帅死不了那边不会种下深仇,谁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云海之下响起一声厉喝,紧接着就是一道乌光穿破云层蜿蜒腾空,一双灯笼大的眼睛瞪着王真。

“贼子好胆!敢伤我大将,今日我便收了你!”

待王真定睛一看,好一条千丈蛟龙!这蛟龙通体如墨玉一般,独角峥嵘,四爪贲张。再一联想蛟龙所说之话,王真便猜到了眼前的蛟龙便是那蛟魔王。

“相比阁下就是蛟魔王了吧,在下雷部执节都吏王真,方才与贵爱将之事完全就是误会!”

好不容易见到正主现身,王真连忙解释起来,方才与鲛元帅说不了的话倒是能简单的同这蛟魔王说上一些。

可惜此刻蛟魔王显然是不想听他说话。

“贼子你还要说什么?你当我不知道?你一来就责打那雷卫守刘山,还强令他关闭洞府,显然是不喜他为我幽玄国施雷!

你先欲坏我家邦气运,又欲打杀我的大将!今日我便收了你这刁吏,看那天庭还能奈我如何?!”

蛟魔王声音犹如惊涛拍岸,叫人听不出他是男是女。王真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细听,他整个人都欲哭无泪,看来这个误会是解不开了。

“给我死来!”

千丈蛟龙猛地一个甩尾,这一尾下来势要把王真连人带马打成肉泥。王真哪能坐以待毙,五行仙气化作气梭急忙飞度出了百丈远躲过了蛟魔王的这一击。

“小聪明!!!”

王真的这神通叫蛟魔王着实的吃了一惊,但也没有因此就把王真放在眼里,龙尾再次甩过去,王真无奈也只能再次躲避,就这样周而复始王真几次险被龙尾扫到。

“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可就别怪我动手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被逼的几乎陷入绝境的王真恼怒的大喊,蛟魔王听到王真这样说不怒反笑。

“小小真仙,不过会些神通也敢如此狂妄!我今天就让你看到什么叫差距!”

蛟魔王在云海之中上下翻飞,龙口中吐出了无数的冰刀雪剑,滔滔巨浪向王真淹没过去。王真只能努力的操控着天马来回的躲闪,可那攻击实在是太过密集,冰刀雪剑在王真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刺骨的寒气也把王真冻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好你个蛟魔王,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我的神通!”

王真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反击的话,定然会死在这五重天,虽然都是金仙,可这蛟魔王和那鲛元帅比起来何止是天壤之别?口中念动法决,手上掐起指决,五行真法随念而发,王真双手向前一推,锐金之气在空中化作刀枪密似麻林也刺向蛟魔王。

“锵锵锵……”

王真的神通和蛟魔王的神通在空中不停的碰撞,尽管这蛟龙仙位高于王真,可冰刀雪剑乃水行之气,如何在锋利上比得过那锐金之气?无边刀枪穿透冰雪全都打在了蛟魔王的身上。

“鞥!!!”

蛟魔王摇头摆尾,向天吼出一声龙吟,摆动千丈身躯就像是驱赶蚊蝇一般打落了那些刀枪。

“不疼不痒,小道而已!”

“那你再试试这个!”

王真昂首挺胸,吐出了漫天真火,烧向了蛟魔王。王真所用的火非凡间之火,乃是三昧真火当初在森罗殿内,只是随意一放就险些烧光十万恶鬼,蛟魔王道行比自己高的太多,自己要是想活命就不能留手!

“轰!!!”

然而王真还是想错了一步,那蛟龙直直的冲破了无边火海,独角向他撞了过来!

“啊!!!”

情急之下,王真也顾不上身下的天马,自己化作一道气梭横空飞走,好可怜那天马被蛟魔王这么一撞直接在空中化为齑粉。

“你!”

王真心疼蛟魔王杀了自己的坐骑,可也明白自己不是蛟魔王的对手,急急忙忙的向远处逃去。

“哪里逃?!”

蛟魔王一见王真欲逃跑,扭身向王真追了过去。就以王真那拙劣的驾云之法哪里能逃得过蛟魔王,不一会儿就又被对方追了上来。

“你这畜生!我跟你拼了!”

心里这么想着,王真索性破罐子破摔。明知蛟魔王水火不侵,金刚不坏,便举起龙雀刀向蛟魔王砍了过来。

“锵!!!”

这一刀砍在了蛟魔王的独角之上,那巨响恨不得要摇晃五重天,蛟魔王这里不禁也是龙躯一颤,想不到王真竟然有这般膂力。

“好贼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蛮力!”

蛟魔王心中这般想,被震的手酸麻痒的王真也看出来方才这一回合自己与蛟魔王不相上下,干脆自己就和他肉搏!

龙雀刀左一刀右一刀,刀刀致命,没有任何精妙的招式,可每一刀都叫蛟魔王无法小觑。

那蛟魔王法身有千丈长,王真乃是人身。两者贴身肉搏蛟魔王自然没有王真灵活,这样一来,竟然变成了蛟魔王想要与王真拉开距离,但见到希望的王真哪里容他退走?情急之下一伸手竟抓住了蛟魔王颌下的颈鬃!

“咝……”

一下被抓住了颈鬃,蛟魔王当时就是一疼,龙头左右的摇摆想要将王真甩开。

“你给我撒手!”

“不撒!”

蛟魔王与王真便这么较上了劲,最后王真竟借着蛟魔王往上甩的劲儿一屁股坐到了蛟魔王的脖颈之上!

“啊!”

被王真坐到了颈上,蛟魔王的语气一慌,随即恼怒的大吼。

“你给我下来!!!”

“孽畜!你方才杀了我的坐骑,那正好我就把你收为坐骑!”

王真撒狠的说着,同时手紧紧的抓住了蛟魔王的鬃毛。这下蛟魔王更惊了,来回在云海之中翻飞扭动,可王真也是真的拼了,任凭蛟魔王怎么飞舞双手即便是被鬃毛勒的出了血,就是狠狠的揪着鬃毛不撒手。

不过在龙背之上的王真,虽然抓紧了蛟魔王的鬃毛,可在窃喜之余也充满了疑惑,这蛟魔王乃是一方大妖王,一定是早已化形,此刻为何被自己这般抓着也不变成人形?他要是变成人形的话不一下子就能挣脱了自己?

“你找死!!!”

蛟魔王一时拿王真没有办法,转头便直接朝云海之下扎去。他这是要龙归大海!!!

“唔!!!”

猛地随着蛟魔王入了大海,王真胸口顿时就死一闷,蛟龙在水中瞬息千里,王真甚至连掐个避水诀的空档都没有,无奈之下王真只能硬着头皮受着海水,那水流顶的王真脸皮一阵阵疼,饶是他仙人之体都要被这飞速后退的水流生剐下一层皮!

“好妖魔!你是真的狠毒!我砍死你!”

王真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没工夫再想后事如何,举起龙雀刀就朝着蛟魔王的脖颈看去!

“镲!!!”

这一刀就好像是砍在了金石之上。

“鞥!!!”

蛟魔王一声痛呼,身形在水中停顿了一下嗖地就窜出大海又回到高天。蛟魔王疼的上下翻飞,王真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变化,那蛟魔王的伤口出没有血流不止,也没有鳞甲崩裂,被砍出来的伤口竟窜出了一缕缕的云气,消散在空气里。

“这……你不是本尊?!你竟然只是一个化身?!”

王真此刻哪里还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蛟龙不过是蛟魔王的云气凝成的化身,难怪他只能以龙形与自己大战。可再一想,王真的心凉了半截。区区一个化身就有如此本领,那本尊就算不是太乙金仙证位也只剩半步远了。

“哼!贼子你知道就好!要不是本王尚在闭关之中,只能分出这么一尊分身,我一个小指头就能捏死你!”

“哦,正在闭关呀……”

听到身下这蛟龙如此说,王真的心放了一半儿。那也就是说眼下蛟魔王出了身下的这一尊化身以外就再没有别的手段。

“哼,贼子,休以为本王正在闭关你就可以猖狂,百年之后本王证位太乙金仙出关,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碎尸万段!啊!!!……”

蛟魔王嘴里骂着王真,可还没等他的话骂完,王真便是毫不犹豫的砍下了一刀,疼的蛟魔王又是一声大吼。

“好好好!!!你等着,百年之后我定杀你!百年之后我定杀你!”

蛟魔王口中骂着,王真手里的刀机械的砍着。最后,蛟魔王明白了,王真可不是能被吓死的,不甘心的嘶吼了一声,蛟龙之躯化作了云气消散,而那一缕神魂也化作一道流光投入到下方的大海之中。

“百年之后我定杀你!”

海面之上还回荡着蛟魔王神魂离去之时的那句话,王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定定的看了一眼海面转头朝着天上飞去。

……

第二十五章 外修五行炼金丹(求收藏)

“大王的化身竟然输了?!”

贴着海面那一层水皮儿观战的众水族目送着王真的离去,没有一点要去追赶的意思。开玩笑,他们的大王都输了。虽说那只是一个化身,可也是金仙修为的化身。王真连金仙都能战败,他们就算追上去也只能是送菜。

“鞥!!!”

正在一众虾兵蟹将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一声龙吟从海底传来。

“都散去吧,等鲛元帅恢复元气之后叫他来见我。”

正是闭关之中的蛟魔王,他发出了这么一条命令之后整个大海便又恢复了沉寂。

而在那深海之下幽玄水府后山中的密洞之中:蛟魔王的闭关所在,浑身裹在黑袍之下的蛟魔王狠狠的一拳捶在了床榻之上,恨恨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王真,我记住你了!”

……

云海之上,王真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五重天之后,见身后并没有追兵再追上来,一个倒仰就坐在了云头上,后怕的长出了一口气。

连续同场大战,而且对手还都是仙位比他高的金仙,王真怎么可能没有损伤。大战鲛元帅的时候还好说,对方根基并不牢固,他战败鲛元帅还是游刃有余的。

可后来与蛟魔王化身的那一战,他纯粹是耗损了本源仙力才挺到了最后,此刻的他的金丹都暗淡了许多,必须尽快打坐修养,不然此生恐怕就再无进境。

“呼,这蛟魔王还真是厉害,一个化身就能把我逼成这样……”

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王真突然就愣住了。随后就懊悔的拍着脑门,闭着眼睛自责到。

“哎呀!!!我这个脑子!刚才战的兴起,只顾得动手了!最后那会儿功夫应该可以和那蛟魔王解开误会的!这下好了,不止误会深了,还结下仇了!我的大计呀!平白无故要往后拖上百年了!”

王真自责的连连拍头打着自己,连脑门都被他拍红了,可事已至此他再后悔也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尽快的回到天庭。但回到天庭也得先修养一番才能去雷部述职了。

检查了一下身上,写给雷部正神的折子还在,王真才又长出了口气。

“好在这东西没丢。对了!我还得先找到吕天龙那个混蛋,他要是把节杖拿跑了,我连天庭都回不去了。”

想到吕天龙,王真便气不打一处来,临阵脱逃不说还把节杖给拿跑了。当机立顿,王真拼命的驾着云沿云路往上走,自己与蛟魔王打了小一天的时间,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吕天龙跑哪去了。

在王真驾着云紧赶慢赶到八重天的时候,终于是找到了吕天龙。那吕天龙此愁眉不展的坐在云上,任由天马围着他转圈。

一见吕天龙,当时就把王真给气坏了,什么话都没有说上去就是一脚。

“哎呦!”

被王真这么一脚给揣躺下,吕天龙才抬眼看到揣他之人正是自己主官王真。

“呀!大人!您没死呀!”

吕天龙话说的王真更气,恨不得一口啐他脸上。

“你死了我都死不了!你小子就能跟我得好处啊?碰着这么点儿小事儿都跑,我以后还能指着你点儿什么?!”

王真这么一骂,吕天龙当时就叫起了撞天屈。

“哎呦我的都吏爷爷呀,那可是金仙!那么大那么大的一个金仙!人家就吹这么小一口气儿,我就成了灰了。”

说着话,吕天龙还用拇指掐着小指比了个小指尖儿。

吕天龙这蠢相逗的王真差点就乐出来,但他知道自己觉不能乐出来,板着脸继续呵斥着他。

“把我的符节拿过来,还有,我的马死了,把你的马让出来给我骑,你给我在后面跟着。”

王真这么一说,吕天龙当然是自认理亏,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其实他心里都乐疯了,在他刚看到王真的那一刻,差点就吓尿了,要知道背主而逃课不是个小罪,王真就算是送他去入轮回也没问题,谁想到最后只是罚他跟着马跑。

不过吕天龙还是想的简单了,王真在上马之前特意往他肩上压了一千斤的土行气,身上背着一千斤的分量再上一重天,等到了南天门的时候,吕天龙整个人都已经累虚脱了。

到了南天门之外,王真停下了马,看着汗如雨下的吕天龙淡淡的问到。

“你可知错了?”

吕天龙累得要都快直不起来,点头似鸡奔碎米一样的说。

“知错了,知错了,我以后绝对不再做临阵逃脱的事,就算是前面站着大罗金仙我也不逃了。”

王真笑着摇头,对这吕天龙有些无奈的说。

“胡说八道。”

说罢,王真手指一勾,收回了吕天龙肩上的土行气,再一次将符节取出交给了吕天龙。

“扛好了,跟着我回天庭。”

“诶,是。”

这一次值守南天门的换成了多闻天王,王真他们一到南天门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不过与王真他们出去的时候不同,多闻天王没有像广目天王那般刁难王真。

这多闻天王要比广目天王老谋深算的多,明白直到现在为止他们四兄弟和王真的矛盾还只停留在口头上。似这样的小恩怨根本不值得大动干戈,而一些小打小闹的算计则未免儿戏,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先静观其变。

顺利的进了南天门,二人先到御马监还马,对于那匹枉死的天马,王真只能遗憾的表示是死在了下界妖魔的手中,并且深感抱歉。而御马监的监丞见王真说的诚恳,也善意的表示:没关系,那天马的损耗会如实上报并从王真的俸禄里扣。

讨了个没趣的王真带着吕天龙离开了御马监之后,没有直接到雷部述职,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仙府。

回到了仙府之后,还没等进后房,王真一屁股就坐在了正厅中的椅子上,他这一路都是在强打着精神,终于挺到府中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必须要好好调理一番。

“大人,您怎么了?要不要紧?”

不知内情的吕天龙一见王真瞬间变了脸色,当时就吓了一跳,紧张的跑到近前问。

“你觉得呢?换做你连着跟两个金仙大战会不会有事?”

看着王真眼眶发青,嘴唇发紫的怕人样子,吕天成吓得舌头都伸出来二寸多。

“别磨蹭了,去我房里五尺高的铁龛,架在柴上,铁龛里放三碗水,快去准备!”

听到王真的吩咐,吕天龙将舌头揉回嘴里,急忙跑出去依照他的吩咐准备。不一会儿,王真所要的东西便全都拿了过来。

指挥着吕天龙将铁龛架到柴堆之上,又摆好了三碗水的位置,王真这才又叫吕天龙将自己搀到了铁龛当中坐下。

“往后退,我要点火了。”

“啥?!”

吕天龙被王真说的一愣,还以为他是糊涂了,不敢相信的问到。

“别磨蹭!往后退!”

被王真大喝一声吓得吕天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就看王真从胸中牵出一颗火星儿,扔在了柴堆之上。

“烘!!!”

天庭之上所用的柴全都是取自扶桑之上的桑枝,那扶桑终年供金乌休憩,早已染上了金乌的神气,所烧的火就算不是真正的太阳真火也有了几分灵气,三丈高的火苗瞬间就将铁龛包裹在了当中。

“呜呜呜……大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见铁龛被太阳火所吞噬,吕天龙当时就哭天抹泪了起来,王真一死他这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铁龛里的王真听到吕天龙在外面苦,恼的一口气差点没憋住,没好气的骂道。

“少在那作怪,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哭丧!去外面给我守着!”

“呃……是是是。”

吕天龙这才停止作怪,到厅外给王真护法。

铁龛之下扶桑枝越燃越烈,烧掉的桑枝落下来便成土灰。

太阳真火烧着,那玄铁打造的铁龛也变得越来越热,渐渐地铁龛之中的三碗水也开始变成水汽。

天庭的水也不是寻常江河湖海之水,乃是那天河之水,亦是王真能找到的壬癸精气最纯之水。

铁龛中水汽越来越浓,等到了寒冰铁打造的龛顶内壁之上,又重新凝结成了水珠。

正所谓: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原来王真便是用这铁龛给自己塑造出了一个五行小天地。

就这样,火足足烧了有一时三刻,王真见周身五行之气相互平衡,才吐出了自己的内丹环抱在胸前。

那铁龛是鬼谷仙师赐与王真用来行此外修之法的,临上天庭前王真将它装在百宝囊中,说起来这还是王真第一次使用这外修之法,想不到竟有如此玄妙。

那九要心丹在王真的胸前圆转,接受着浓郁的五行精气的蕴养,之前因为过分损耗而染上的黯淡也一丝丝的被剥离。就这样足足运转了一个大周天,那九要心丹重新恢复了光彩,并且又明亮了几分。

在天庭修炼便是有着这样的好处,这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地上一个大周天要足足一年的光景,可在天庭只需要一天的功夫就足矣。

砰的一声铁龛摔在了地上,原来是烧过的枯枝终究支撑不住铁龛的重量,散成了一地的埃土。

“啊~~”

王真收回内丹,推开铁龛走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是红光满面,并且修为又精进了几分。

“大人,您可回来了,正神都派人催了您三趟了。”

听到厅内的声音,吕天龙赶忙走了进来报给王真知晓。

“也是,我回来已经一天了,放在下界就是已经过了一年了,可不能再误了正事。”

说罢,王真看着身上乱糟糟的官服,从下面回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没有换过。

“更衣,述职!”

……

第二十六章 普化殿元存献策(求收藏)

换上了一身新官服的王真带着吕天龙来到了雷部,这一路上引得众仙连连注目,毕竟说起来王真在雷部还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执节都吏王真,回雷部述职。”

到了雷部曹掾吉立天君的面前,王真亲自将金牌交到了对方的手上。

“王都吏这一路看来是很辛苦啊,我听说王都吏昨日就回到了天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才回部述职啊?”

听到吉立有次疑问,王真洒然一笑的说到。

“说来惭愧,本来巡视北洲雷卫的事宜一切都很顺利,谁料想在回程的半路上遇见了妖魔,一番鏖战之下才得以脱身,还弄得了这么一身狼狈,回府内调养了整整一日才能回部述职。”

吉天君微微笑了笑,没有太执着于这个问题,继而又问到。

“原来是这样,但不知王都吏这次巡视北洲卫可有什么收获?”

可惜这一次吉立没有从王真这里得到回答。

“还请天君见谅,这次我在北洲卫的所见所得需要亲自禀明正神。”

听王真这么一说,吉立的表情变得丰富了许多。

“哦?如此说来王都吏是在北洲卫有了很多的收获喽?”

“算是吧。”

王真不置可否,似乎是并不想在吉立这里浪费过多的时间,而吉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颇有深意的看了王真一眼之后说到。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耽误王都吏了,你自去寻正神便是。”

“如此说来下官便告退了。”

……

离开了吉天君那里,王真径直朝着普化殿走去,这个时候雷部正神闻仲正在殿内办公,在殿外等侍卫通传过之后,王真走进了殿内。

“王真,你来了,昨天我派人传你几次你都没有来。”

闻仲依旧埋头在卷案之中,就这样低头与王真说话。

“启禀正神,我在回程之时遭遇妖魔,因此便在五重天之上大战了一场,这一战损耗实在太大,所以回到天庭之后先在府上修养了一日。”

王真的这个理由算是合理,闻仲点了下头就算是过关了。

“嗯,那你这次巡查北洲卫,可有什么要呈报上来的?”

“有。”

“哦,拿上来。”

这次闻仲抬起了头,认真的看了王真一眼之后说到,随后他就见到王真从怀里拿出了一份折本,单看这折本上的厚度,闻仲就知道里面写了一大堆的东西。

接过了王真的折本,闻仲打开看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闻仲以为王真写的内容应该就是寻常修行之人老生常谈的东西。

可看了几页之后闻仲便越看越认真,看到后面甚至还翻到前面又仔细的看了一边。这上面详细记载了北洲卫乃是北俱芦洲的大量信息,当中有的是闻仲知道的,可还有很多的东西甚至是连他都不清楚的。

“唔……和我说说你的想法。”

合上力量折本之后,闻仲正色的问向王真。

“下官认为最先做的应该是:给北洲卫众将士商议出一个合适的奖赏。”

王真的话大大出乎了闻仲的意料,纳闷的问到。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按照你奏报之中所写,这北洲卫众将士为妖国布雷,是大大的坏了规矩,更何况仙妖有别,下界妖国也胆敢号令天兵,不去灭了那妖国反而褒奖?”

王真摇了摇头说到。

“非也,下官认为那北俱芦洲万分险恶,雷卫能苦苦支撑已是不易,那妖国也并非是受妖国号令。雷卫助那幽玄国布雷,那幽玄国为雷卫供养香火,这与寻常邦国有何区别?最多就是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罢了。并且下官认为,眼下极有必要让这幽玄国行云布雨之事名正言顺起来。”

“什么?!”

闻仲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折本扔出去。

……

他这次派王真的意图其实就是试探一下王真的道心如何,那北俱芦洲遍地妖魔,北洲卫与下界妖国还有所牵连。

若是王真巡查回来之后便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那闻仲便可知道王真如其他人仙一般,满脑子充斥着什么人、妖有别,“正邪不两立”的混账想法。

其实正邪不两立当然没错,但问题就在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不去明辨就将某些人甚至某些群体定义为“正”或“邪”,这不是“正邪不两立”,而是“正邪不分”。

这便是当初阐截两教在暗地里激烈争辩的点,可惜后来的一场封神之战,让这个本来是停留在辩论上的矛盾演变成了相互杀戮。

其实两教的出发点都没有错:一方主明辨,一方主教化。

只可惜在漫长的岁月中因为某些人的推波助澜而改了腔调,道是大道,神是真神,经是好经,最后却生生的被唱乱了谱。

……

这次的巡查便是对王真的试探,看他究竟有没有资格融入到他们雷部之中。而方才的谈话,闻仲已经得出了结果。在听王真前一半的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满意了,可听到后一半的时候,闻仲已经由满意变成了震惊。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什么名正言顺?那妖魔之国也可以名正言顺?”

闻仲低声的警告着王真,生怕他对外也敢这么说,虽然闻仲反对除尽一切妖精,但这么大胆的事他也从未想过。王真却没有被闻仲的警告所吓倒,郑重其事的对闻仲说。

“正神,妖国是妖国,可却没有这个‘魔’字。奏报中下官写的清楚,那幽玄国的妖各司其职,国内一切井井有条,比一些治世人国都不差,何来这个‘魔’字?”

“这……”

闻仲被他说的有些发愣,沉吟片刻后才开口。

“你接着说吧。”

“正神试想,他幽玄国风调雨顺,有治世之象,此乃是顺应天道之国。似这般妖国理当受圣人教诲,去凶蛮参大道。而且这幽玄国国力强盛,有一强军为三千飞仙。似这等国力,若不引其入大道,难道还要令其与我为敌吗?”

这回,王真的话闻仲是真的听进去了,可闻仲还是有些迟疑。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况且你知道天庭有多少的人仙吗?陛下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王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所有旧例在初生之时都没有过先例。天庭确实是人仙众多,那又如何?下官就是人仙,正神您也是人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仙,妖仙在天道面前俱是一样。下官觉得,玉帝乃三界共主,并非一族一教之主,他不会这么狭隘的。”

闻仲似乎是被王真说的有些心动,可最终还是强压下了心中的念头。

“这件事暂缓吧,你先回去,明日先商量对北洲卫众将士如何奖赏的事!”

“这……”

王真后面的话全被堵回了嘴里,他看的出来闻仲今天是真的不想再聊这个事了。也对,事发突然,任谁都要认真的考虑一番才能够做决定。

“那下官便告退了。”

施了一礼之后,王真走出了普化殿。而在王真离殿之后,闻仲突然顿挫有力的沉声问道。

“怎么样?觉得这王真品行如何?”

随着闻仲的发问,自屏风后面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好个胆大的毛头小子,凭他一个小小真仙,也敢想这种捅破天的事。我看他不是有个牛气冲天的后台,就是在山里修道把自己给修傻了,或者是两者都有。”

那声音冷哼着对王真做出了评价,走出了一个仪表堂堂一身华服的仙君,便是那正一龙虎玄坛真君赵公明。

听着赵公明这貌似不善的评价,闻仲倒是饶有兴趣的问到。

“那照你说来这么个毛头小子,我雷部可接纳否?”

赵公明眼睑低垂,沉默了好久之后才捻着长须说到。

“你们雷部都是死榆木脑袋的蠢材,有这么一个脑子灵活的小家伙也是好事。”

闻仲这边顿时开口大笑了起来,恨不能把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给笑睁开,笑了好一会儿才看着赵公明说到。

“你公明老兄啊,性子永远都是这么拧。有的时候我宁愿你能想罗宣那劣货一样站在宫门骂我一顿,也好过想现在这般还得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赵公明这次脸上是终于见了笑容,不过笑了两下之后脸上就又恢复了平淡,留下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普化殿。

“这个年轻人,很不错。”

看着赵公明的背影,闻仲喃喃的自言自语着。

“确实很不错,敢想我们当初都不敢想的事。”

……

第二十七章 长庚示警议北洲

云路之上,王真低头沉思着回自己的仙府,路上却突然听到有人叫住了自己。

“王老弟,王老弟,等等我……”

整个天庭,会用这种称呼喊王真的也只有太白金星独一位了,王真听到呼喊当即就放下了脚步,等着对方追上来。

“王老弟,我听说你刚从北俱芦洲回来,这不是特来看看你嘛,就是老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脚步如此蹒跚?”

太白金星奇怪的看着王真,方才王真正在练习走天阶,故而在太白金星的眼中看起来很怪异。

对于太白金星的疑问,王真选择打了哈哈过去,随后又见太白金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好奇的问到。

“老哥这么急着见我,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太白金星果然是有事要对他说,当即压低了声音说到。

“听那千里眼顺风耳对我说,前日你在下界与一蛟龙在五重天大战,老弟你不会是与龙宫水族有仇怨吧?方才听陛下也说起了这是,要我来问一问你。”

听太白金星这样说,王真的心放下了一半,面不改色的说着。

“多谢老哥提醒,龙宫水族与我等俱是在玉帝治下当官,我怎么会与龙宫水族有仇隙?那日在五重天是有妖龙作孽拦我的去路,若是陛下要问,那我一会儿回去写一个详细的折本由老哥您代为转交给陛下。”

太白金星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说到。

“这折本就不用了,陛下就是叫我来问问,既只是一介妖魔那就没事了,实不相瞒,陛下一直可都是很关注老弟你的。对了,后日的朝会之中若是有人打算刁难老弟的话,你可一定要小心才是。”

尽管不清楚太白金星为何要这般提醒自己,但王真也还是表示万分感谢,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这天庭上似乎是在暗流涌动,只是现在他还说不清楚。

不过眼下王真还没时间想那么多,毕竟明日雷部的部堂议事也是他眼下要过的一个坎儿。

……

在府内又打坐修行了一天,第二日王真准时到了雷部点卯。这是王真第二次正式站班,显然不止是王真习惯了雷部,其他的部将也逐渐的习惯了王真的存在,最起码很少有指着王真交头接耳的了。

等所有雷部文武点卯完毕,正神闻仲落座,部堂议事便正式开始。昨天就有人听到了风声,貌似今天要说北俱芦洲之事,所以都很期待的看着闻仲。

“这是昨日执节都吏呈交上来的折本,各位都看一看吧。”

随着闻仲下令,早有侍卫将抄录好的几份折本都传了下去,众仙也都认真看了起来。随着众仙的传阅,殿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诧异、有震惊、有沉思不一而足。

王真也注意着所有人的表情,能够看的出来貌似在各司其职的雷部之中有很多仙官也都是不清楚北俱芦洲情况,更有甚者如看守雷池的天官都不知道在北俱芦洲还设有雷卫。

“各位都看过了吧,说说对此事的看法。”

“正神,依我看这北洲卫艰难维持,不如就裁撤了吧。”

说这话的正是余庆余天君,余天君也是闻仲的弟子,与负责掌管人事的吉天君不同,余天君掌是掌管府库的曹掾。今日一见这折本顿觉触目惊心。

“哦,这是为何?”

闻仲脸上没有见到任何意外,他很熟悉自己的弟子,余天君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丝毫不感到奇怪。

“启禀正神,依我府库簿册上所记,当初北洲卫初设之时为五千兵马,在府库领的也是五千甲胄,如今看来剩下兵马尚不足千,可见这些年北洲卫那四千人马甲胄全都损耗一空,并且我府库从未有过北洲卫上缴的香火应用。

今日一见,原来是北洲卫入不敷出,艰难维持。既然如此,那不如裁撤的好。至于北洲卫的那些将士,念在他们苦熬多年,其情可悯。不如在北洲卫撤下之后把他们调到优厚清闲的职位上,作为勉励。”

余天君的话一说完,立刻就获得了殿内大部分人的同意,确实在他们看来,这北洲卫如同鸡肋,与其叫它悬在那里,还不如就此裁撤。

看着殿内众仙接二连三的发表看法支持余天君,闻仲则是不置可否。抬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之后,他转头看向了王真。

“执节都吏,这折本是你写的,巡查北洲卫也是你去的。不如就由你来说说看法?”

闻仲这么一提醒,众仙才想起了王真的存在,继而又想到方才那折本行文之流畅,不禁对这王真的能力有了几分肯定,也想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被点到了名,王真先是与众同僚施了个礼,朗声说到。

“看望众位见谅,依我所见,这北洲卫是绝对不能裁撤的。”

一句话算是把所有人都给否定了,其中还包括正神的弟子。如果不是之前这个折本,众仙早就开口骂起来了,凭他一介新晋,就敢如此狂妄?

“北洲卫虽然式微,可终究乃是一部洲之雷卫,只要它还在我们雷部便是威加四大部洲,可要是撤了,我们可能少了负担,却也丢了一大部洲。

雷部乃是上四部雷火瘟斗之首部,实惠固然重要,却也不能丢了面子。四大部洲,我雷部失了一洲,日后如何在天庭群仙面前抬头?”

王真一番话说的明白,殿上众仙都禁不住跟着点头,就算是余天君也表示了赞同后又问。

“有理,有理,看来这北洲卫还真是不能丢,那敢问执节都吏,不撤这北洲卫,又该如何是好?”

见余庆都跟着转变了思维,闻仲心下满意的看了看王真。北洲卫之事他当初就知道,要是能撤他早撤了,可有些话却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如今来了王真这个想事周全的人,他也能轻松不少。

“不裁撤北洲卫,自然是犒赏将士,更换盔铠甲胄,修葺仙府了。”

王真这样一说,余庆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那北洲卫这些年损伤了四千兵马,如今再为他们更换甲胄修葺仙府,岂不是又要损耗?长此以往,那北洲卫不就成了无底洞?”

谁料王真听完余天君的话竟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好叫天君知晓,初设之时,北洲卫无香火可享,又有妖魔逞凶,那五千兵马自然要损耗。可后来在幽玄国有了香火,雷卫也受到了庇护,所以剩下的一千兵马自然就再无损耗。

这些年,北洲卫虽无上缴,不也是没有向府库再伸过手?也就是说,当初驻守在那里五千人马是没算对账而已,现在的北洲卫足够养这一千兵马。

再说,既然撤不下北洲卫,这新甲胄和修葺仙府就当做是对北洲卫的犒赏了。”

“言之有理。”

余庆反复思索了一下,觉得王真所言不虚,也就不再反驳退了回去。

闻仲见王真劝服了余庆,便觉得今日商议可以到此为止了,不然等下没准王真又要说出昨日的惊人之语,便拍板说到。

“好了,就按照执节都吏所言犒赏北洲卫。接下来该商议其他要事了,执节都吏先退下吧。”

肚子里的话被闻仲突然截住,王真也只好就此作罢,回到了队列之中。

接着闻仲自然是一番发令,雷部众将都领命运转诸天雷事。待所有事务安排下去之后,闻仲这才下令散帐。而余庆在离去之时却找到了王真。

“王都吏年少有为,今日一番话令本天君耳目一新啊,之时不知王都吏何日有空可以到我府上坐坐?”

这是首个对王真释放善意,发出邀请的天君,王真心中一阵欣喜,急忙还礼。

“多谢天君夸奖,有空在下自当到府上叨扰,聆听天君教诲。”

“好好好,那本天君就走了,等候有时间都吏去我府上拜访。”

余庆笑着抚须离去,他能够感觉出来闻仲对王真有所期待,心中便也认定了对方能够成为自己人,故而发出了一份邀请。

接着就又有几人对王真投来微笑,或者也像余庆一般提出邀请。王真也都还礼称谢,同时心中高兴今日议事收获颇丰。

不过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王真并没有也跟着离去,而是要跟随闻仲往后堂走,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话没有说完。

……

第二十八章 普化求雷泽幽玄

“你跟上来做什么?又要跟我讲你那个胆大包天的想法?”

闻仲看着跟在他身后的王真,脸色不是很好看的说到,昨天他已经回绝过了一次,想不到今天王真就又来了。执着不是坏的品格,但过分执着就不是了。

然而出乎闻仲意料的是,王真摇了摇头,随后袍袖一摆示意请闻仲坐下来听。

“好,那我权且听听你能再说出什么新花样来。”

闻仲坐在了几案的后面,王真则是正了正冠后郑重的说到。

“下官昨日回府又想了想,不妨往后退一步,不求其他,只要先把北洲卫的雷换成真雷就好。

北洲卫之前为幽玄国打的雷都只有雷声,没有雷霆。我们不如先将那雷声换成真雷。”

“嗯?这是为何?”

见王真果然没有提昨日的非分之想,闻仲来了一丝兴趣。

“正神,在凡间有句话,叫‘雷雨发庄稼’,那幽玄国从前行云布雨,北洲卫都仅以雷声相合,空有雷鸣,不见雷霆,又如何发的了庄稼。故而,幽玄国便是有雷神庙也不过是寻常香火。

可要是以真雷换假雷,那雷霆生则豆苗长,有了雷霆的阴阳二气滋养万物,幽玄国连年丰饶便指日可待,北洲的雷神庙不也就香火鼎盛了?

之前议事虽然定下犒赏将士,为他们更换甲胄,修葺仙府,可要是香火不长那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给北洲卫放权,让他们可以代放真雷,那北洲卫便不止是在北俱芦洲站稳脚跟那么简单了,也就能在北俱芦洲愈发壮大。

这样下去,我雷部在北俱芦洲也就不是空有其名了。”

不同于昨日的空有其表,今天王真所说的是切实可行的,闻仲确实被他说的心动了,可还是有些犹豫。

“代助行云布雨之权,你想的倒好,可这样我们却把北海龙王给得罪了。要知道行云布雨是龙宫水族的事,那蛟魔王自行施雨已经叫北海龙王恼火了,你还要给蛟魔王真雷?要是到那时北海龙王上天参我们雷部一本,你担着?”

闻仲一句话把王真给问死了,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幽玄国名不正言不顺,私自给他国真雷龙王绝不会袖手旁观。可就在这时,王真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正神,北海龙王会不会参咱们是以后的事。可眼下有一件事要是不解决,那北洲卫可就不是我们想不想撤的事了。”

“嗯?!怎么讲?!”

雷部正神眼睛突然一瞪,大有王真不说明白就睁开天眼的架势。

“说来惭愧,在回程之时我因为误会在五重天和幽玄水府的兵马战了一场,我伤了蛟魔王手下大将鲛元帅,还伤了蛟魔王的化身。”

“什么?”

闻仲这回是真的把三眼全都瞪圆了,蛟魔王虽然是下界妖王,而且仙位还要低于闻仲,可要说动手的话闻仲也不敢拍着胸脯说十拿九稳,王真竟然能伤了他的化身!

而且这件事可不是一个小事,虽说只是一个化身,但打了化身便如同打了真身,王真这是狠狠的落了蛟魔王脸面,算是与蛟魔王结下了仇!

“唉!”

闻仲狠狠的捶了一下手心,当时吉天君还曾说过王真别再惹了蛟魔王,他却说蛟魔王尚在闭关之中。现在一看,这王真是真能惹祸!

他已经没心情去纠结是谁对谁错,就别说蛟魔王派兵攻打北洲卫,就是不再庇护北洲卫也够他受的了,雷部掌管诸天雷事,哪里有功夫去和一方妖王浪费?要是真动了干戈可够他愁的,当务之急是真的要安抚住蛟魔王。

想到这里,闻仲狠狠的瞪了王真一眼,飞快的写下了一道手谕,大体内容就是命天君辛环速去府库领下辎重并带着三鼎雷浆,并率领一千精兵到北洲卫犒赏将士。

王真在一旁看着闻仲写手谕,同时还在一旁不停的建言。

“正神,一定要让那卫守刘山去幽玄国一趟,他与那鲛元帅是好友,要是他代为探望一定能改善关系……要不还是由我去一趟北洲卫吧……”

“你还想去北洲卫!”

闻仲气的差点就把笔摔到王真身上,仔细的看着王真的脸严厉的问到。

“你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故意这么做逼我做决定?!”

王真急忙摇头摆手为自己辩解。

“绝对不是!天道昭昭,下官从没有胡作非为!”

见王真说的如此之重,闻仲才放下了心,有些无奈的对他说。

“你初入雷部,还是低调些的好,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征辟你了。你能想到的事,其他人也会想到。这北洲卫后面的事,就先不用你操心了。

明天你老老实实的跟我们一同去灵霄殿站班,执节都吏可不只是巡视一个北俱芦洲,明白了吗?”

见闻仲如此语严肃的告诫自己,王真当即心悦诚服的受教。

“好了,你先下去吧。”

说完之后,闻仲便不再理睬王真。王真也不再纠结,告辞了一声后便离开了普化殿。

“这么急着建功立业吗?看来还真是抱着替师门传道的打算,如此看来倒也是一个可以信任之人。”

自言自语说着没人听到的话,闻仲便继续完善他的手谕。而出了殿的王真却是满心欢喜。

“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不到居然能否极泰来,当初还想着要是与蛟魔王结仇会不会妨碍计划,真没想到这却还成了逼迫正神下定决心的关键。”

王真为何要如此积极的推动北洲卫之事,除了恪尽职守之外更加重要的便是为了证位金仙。证位真仙之后,单纯的修行自身之能增长道行神通,却对证位金仙没有任何助力。只有做到甘霖广泽功德圆满,才能有证位金仙的希望。

因此,或许有的真仙神通广大,完全不输金仙,可寿元却只能是四万八千岁,哪怕神通上能胜的过金仙,却也在寿数上有着永远的天堑鸿沟。

蛟魔王一国之君,惠及一方得证金仙,鲛元帅随着蛟魔王掌管水兵,治理一方,同样可证金仙。王真这么做,也是为了德泽一方,证位金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天地也最慈,容万物生息繁衍。以己之躯泽被万物,所以天道才可为天道。

并不是为证道才泽被万物,而是证道本身便是泽被万物。王真虽未看清自己的道,但他此刻正在尝试着向那个方向走去。

……

北海,龙宫。

就在闻仲正想着未来某一天可能会被北海龙王弹劾的时候,北海龙王那里也在筹划着什么。

“陛下,小的看的很清楚,战败蛟魔王化身的就是那雷部的执节都吏,当初那执节都吏来的时候小的在云中就看的清楚,他们还带着雷部的节杖呢。”

北海龙王敖闰一身织锦袍,半卧在龙床之上听着手下飞鱼精的报告,却依旧是专心品尝手中的仙果,没有做任何的表示,侍立在一旁的龙太子摩节却不像他父王这般的淡定。

“父王,那蛟魔王就连化身被打败都无法现身,可见他是真的因为闭关脱不开身,我们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攻打他幽玄国?”

听到摩节太子的建言,敖闰这才把注意力从手中仙果转移到自己长子的身上。

“节儿,为何这么说呀?”

摩节被龙王这一句话问的奇怪,理所当然的回道。

“父王您怎么了?那幽玄国僭越无理,私设水府,霸占北海一角不说,还敢在地上行云布雨,自成一国。实乃我们的心腹大患,称此良机我们当然是要攻打他。”

“节儿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那蛟魔王除了水府以外还有地上的国度,我们就算收复他的水府,也无法彻底灭掉他,徒留后患罢了。”

北海龙王这么一说,摩节太子当即就又抢着说。

“那咱们再灭掉他地上的幽玄国,这样不就没有后患了。”

“糊涂!”

龙王一把扔掉了手中的仙果,冷声的呵斥到。

“那地上幽玄国就算打下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终究是水族,龙王掌管四海,本就深受玉帝忌惮,还主动的去攻打地上?玉帝是绝不允许龙王掌管地上一国的,那幽玄国打下来也是白打。”

被龙王这么一呵斥,摩节急忙低头认错,可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到。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任由北海生生被那蛟魔王夺去一角?”

敖闰动了身子,让自己趟的更舒服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

“要不我怎么说你脑子笨,你想那雷部的执节都吏都来到了北俱芦洲,也就是说最少是雷部对北洲动心思了,咱们先看看天庭要打算怎么办,然后再从中寻求机会,懂了吗?”

“父王英明,是孩儿愚钝了。”

摩节龙子恍然大悟的说到,北海龙王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开始了今天的闭目养神。见龙王如此,那摩节太子和飞鱼小校也都后退着往外走。

“诶,等等。”

摩节与飞鱼小校便立刻站住不动,等候龙王的吩咐。

“那个……那个雷部的执节都吏你们调查一下。”

“是。”

“好了,下去吧。”

……

第二十九章 西游不成参都吏

金童摇扇,玉女捧盏。

王真悄咪咪的站在雷部众仙之间,专心致志的听着玉帝与其他仙官议事。

“下界南瞻部洲生灵苦乱世久矣,此那后汉以来乱战百年,死伤生灵千万,生民又无有所产难以生育。前有十殿阎君上折,生灵俞少,亡灵俞多,阴间也越来越难以管束。臣恳请玉帝下旨,早早结束下界乱世还三界一个安定。”

说这话的正是天师张道陵,身为天师如何叫三界安定正是他应该考虑的事。

玉帝在听完张天师的进言之后也是十分头疼,南瞻部洲的乱世已经持续了何止百年,后汉之时生民尚有五千万,到了魏蜀吴三国之时天下人口最少只有七百万,人间几成变成鬼狱。三分归晋之后,人间曾恢复了些许元气,可很快就又有五胡乱世,天下变得又是一团糟。

为这个事,天上已经讨论了几十天,这天上是几十天,下界就已经是几十年,几十年间人间又死去多少生灵谁能算的清楚?玉帝的眼光在殿上扫视了好几圈后终于落到了二十八宿那里。

“二十八宿,不知你等移星换斗,更变星图之事做的怎么样了?”

虽然不知道玉帝怎么就突然问到了他们这里,二十八宿之首的亢金龙还是躬身回答。

“禀告陛下,我等变换星位,重定星图之事以毕,但凭陛下吩咐。”

听亢金龙如此回答,玉帝的眼前一亮。天上的星斗不是一成不变的,每过几百上千年就需要移换星位,之前那二十八星宿都在负责各自星斗流转。

此刻知晓二十八宿身上无事,玉帝的心里有了个想法,便再次开口说到。

“如此说来,那便辛苦一下金龙星官吧。亢金龙,当初人皇嬴政不敬上天,乱用民力,便是你下凡转世为汉高祖刘邦,方结束乱世,不如今日你再下界辛苦一趟?”

玉帝这么一说,亢金龙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当初他下界终结乱世之时何止辛苦二字?他是舍了一身修为才救活了那人间龙脉,将破碎的山河重新收拾。尽管后来靠着那泼天功德他再证金仙,可那刻苦铭心的滋味他真的不想再受。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就有人为他解围了,那解围之人依旧是张天师。

“陛下,金龙星官下凡之事……”

张天师要是反对什么事情的话,从来不会直接站出来反对说,而是把话说一半便不再说话。玉帝是了解自己这位智囊的,对方这样便是此事不妥。尽管不知道不妥之处在哪里,玉帝还是改口又问。

“张天师,你又有什么看法?”

“陛下,依臣所见,如今下界缺的不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这是怎讲?”

“凡间百年乱战,早已是民生凋敝,眼下恐怕还经不起人皇的一统大业。遣星官下界之时不如暂缓。”

张天师这么一解释,玉帝才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遣星官下凡,那有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陛下,臣以为下界乱战是因为氓隶百姓心中麻木,帝王将相心中贪婪。故而应重传圣贤言语,兴我大道,不止要教化世人,同样也要教化那些帝王将相,叫他们再不敢轻言杀戮。”

“唔,这倒是一个好办法。那便在下界之中点化些为我等传道之人,要他们去教化那些人间帝王将相,具体一些细节之处就由你们去商议吧……”

“陛下,臣多闻天王有话要说。”

玉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四大天王之中的多闻天王突然站出来插话说到。

“爱卿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玉帝见多闻天王出来,心中就差不多猜到他要说些什么了,不过还是故意装作的不知的问到。

“陛下,我大道并非是所有人都可参悟的,况且,修道讲求精进自身专注今世,这虽为最上坦途,可难免有宵小会因此心无恐惧肆无忌惮。

相比之下,对于那些宵小微末直流修道并非正理。与其叫他们专注今世,还不如叫他们畏惧来生。今有西方教欲传道南瞻部洲,依臣想不如就度西方教入南瞻部洲教化世人。”

多闻天王这一番话出口在天庭之中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而王真更是忍不住激动的战栗了起来,引西方教入南瞻部洲,这不正是“西游取经”?!

同殿上众仙不同,玉帝的内心倒是比较平静,没有抵触却也不喜欢,反而是认真的考虑起来了多闻天王的建言。

“唔,修道主今生,助精进自身摆脱生死。西方教主来生,一入轮回众生平等。此两者若是相辅相成,则下界可安定啊……”

见玉帝陷入思考,似乎正在考虑此事是否可行。多闻天王急忙向两边使眼色。

“臣广目天王恳请玉帝下旨允传。”

“臣增长天王恳请玉帝下旨允传。”

“臣持国天王恳请玉帝下旨允传。”

一时间,四大天王全都站了出来表态,就在这时,又有一位神仙站了出来。

“臣托塔天王李靖恳请玉帝下旨允传。”

玉帝的思想天平上瞬间就被放上了一个大砝码,托塔李天王可是天庭第一统帅,他在玉帝心中的分量自不必说,如今见他都请求自己,玉帝已经有了准奏的想法。

“不可!!!”

可惜还没等玉帝开口,殿上有一神仙就大喝一声反对到,正是那【北极紫气之尊永坐坎宫斗母正神】金灵圣母。

“这……”

玉帝一见是金灵圣母,心中顿时一切都明白了。金灵圣母为圣人二弟子,当初是被燃灯用定海珠打死的,要说和西方教她可是三江四海之恨。在此等怨恨之下,金灵圣母怎么可能会答应西方教传道。

可明知金灵圣母是出于私仇的反对,玉帝又能有什么办法?这斗姆元君地位无比尊崇,除了执掌斗部的诸天星斗以外,雷部正神闻仲也是她的弟子,甚至在神位上对方也不比自己低上几分。

金灵圣母如此摆明车马的反对,如紫薇、勾陈、贪狼、破军、文曲、武曲这些帝星或主星自然也要随同。他们都曾在某一轮回中做过斗姆元君的儿子,在这种时候当然是要与母星站在一起。

如此一来,闻仲也不能再假装看不见。金灵圣母是他的恩师,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当然也是要站出来表明态度的。

“陛下,臣也觉得此事似乎有些不够妥当。”

雷部正神也表态了,玉帝知道自己不能犹豫不决,只能直接了当的拒绝掉李靖他们。

“就依方才张天师所言就好,你们所说的就不要再提了。众位臣工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奏的吗?”

饶是李天王和四大天王,也不可能和近半的众仙对抗。哪怕是心中再不情愿,此时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站在雷部众仙之中的王真见到这一幕心中暗暗吃惊,想不到天庭之中众仙对这西法东传之事竟然是这样一种态度,可要是这样的话那几百年之后为何又会有三藏法师西行?

正在王真心中疑惑的时候,却想不到有麻烦找上了他。那广目天王不知是怎么想的,四兄弟请命不成,他倒想给自己找回点脸面。

“陛下,微臣还有事启奏。雷部执节都吏王真前几日到北俱芦洲巡查,可他巡查了一番之后那雷卫反而府门关闭,王都吏则在回天庭路上还与妖魔争斗,致使天马损伤。依本天王看,王真办事不利,不足以担任执节都吏重位。”

……

第三十章 灵霄殿匪擢天官

王真差点就气的骂了街。

这广目天王算是个什么东西!奏请西游之事不成,就狗急跳墙要咬他一口,可真不是个玩意!

尽管心里都要破口大骂出来,王真的脸上还是保持了淡然之色,依旧是躲在仙班之中不说话。玉帝看着下面的广目天王又起幺蛾子,心中略有不快但还是向雷部站班的方向问到。

“雷部执节都吏可在殿上啊?”

“回陛下,臣王真在此。”

被点到了名字,王真随即闪步出班,对玉帝长身施礼说到。

“王真,这广目天王方才所言可是实情啊。”

有了说话的机会,王真当即毫不犹豫。

“广目天王所讲是实情也不是实情。”

“嗯,这是从何说起?”

“陛下请听我细细说来,此番前去北俱芦洲,见那卫中阖府沉疴,多积旧弊,可卫中三吏又非奸狡佞仙,确实尽心尽职。我雷部主赏善罚恶,一番赏罚之后臣自觉这雷卫断不可如旧日般行事,故而才下令叫他们关闭府门。

不过昨日正神已经做出决断,想来此刻那北洲雷卫已经整顿完毕,府门重开了。只是这些恐怕天王的广目还没有看到吧?

至于我回程之时遇妖魔之事,我等为上界之仙,岂有纵容下界妖魔的道理?与那妖魔争斗可有不妥?难道广目天王是遇见妖魔就远远的让开道路?”

“我?!……”

被王真这么一问,广目天王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本想说的是王真逞能与妖怪争斗,害的天马损命,可谁知叫王真这么会辩,只一句话就叫他无法回答。

“陛下,关于我与那妖魔争斗和损耗天马的事情都写在了这折子中。至于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担任执节都吏这一职,我是雷部属官,我想雷部正神还是更有资格一些。”

说着话,王真从怀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折本,毕竟其实本来就是个屁大点的事。而王真在说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广目天王,并且把“雷部”和“更有资格”这两个字眼儿咬的很重。

“我……”

广目天王嘴唇紧闭压根紧咬,努力的往肚子里咽着气,王真刚才的那番话就差是指着他鼻子骂他算什么东西了。

玉帝仿佛是没有看到广目天王鼓气的样子,随手翻开王真的那折子看了两眼便放到了一边,转而看向了闻仲。

“雷部正神,你的属官说你更有资格,那你就评价一下他吧,执节都吏这个位置他可配?”

闻仲这里眼睛都没抬一下,拱了拱手淡然的说到。

“王真品行才能具佳,执节都吏之职毫无不妥。”

闻仲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是带有一丝不耐烦,就好像根本懒得谈这个问题。不过玉帝不怪罪他的轻慢,毕竟谁动能看的出来闻仲的这种态度是对广目天王。

如果说刚才只是被王真气的憋了一口气的话,那现在广目天王则差点吐了血。他万没想到闻仲居然会替王真说话!当初王真上天之时可是将截教一脉给得罪的不轻,但今天闻仲居然会给出这样的评价。

殿上除雷部以外众仙都惊住了,看着面不改色的王真忍不住冥思苦想,他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叫闻仲这样的人可以接受他。

四大天王除广目天王以外的三位天王脸色不是一般的差,想不到广目天王竟然会因为些许小事就如此恨上王真,也想不到他会在这种时候参王真,但他们最想不到的还是王真竟然如此的难缠!

广目天王亲自站出来参王真,不但没有任何效果不说,反而把自己弄得像一个小丑一般,其他三位天王知道今天必须不能叫王真就这么过去,不然往后四大天王就没有任何的脸面可言了!

“王都吏年轻有为,看来我天庭真的是又填了一员干将啊。”

多闻天王站出来夸奖着说到,王真顿时警惕了起来,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多闻天王就又说到。

“还记得执节都吏初上天庭之时曾说过欲‘卫道除邪,广泽三界’。如今那南瞻部洲天下战乱,不知王都吏心中可有何想法?”

多闻天王说到这里,持国天王反应过来了,急忙站出来帮腔说到。

“对呀,陛下,那南瞻部洲需重传教化,再兴大道。既然王都吏有卫道之心,不如请陛下差王都吏下凡传道可好?”

增长天王和广目天王也终于明白了二位天王的意图,也在一旁敲起了边鼓。

“不错不错,王都吏如此大才,想来若是下凡定能戡平乱世,还三界一个清白。”

王真看四大天王在那表演着,后脊梁忍不住窜起一股凉气。这四大天王何等心肠,见打压不了自己索性就又想了这么个主意把自己排挤出天庭!

“陛下,王真初入雷部,万不可听四大天王之言下界,这样那我天庭任人法度岂不成了儿戏?”

闻仲暗骂四大天王多事,急忙站出来反对着说,不过玉帝这里想的就更多了。

方才众仙反对西方教东传之事玉帝还历历在目,闻仲可是跟着斗姆元君一起逼着自己做决定。何况最初玉帝便不想王真入雷部,而是想把他如张天师一般培养。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玉帝很想就此把王真从雷部要出来。

然而,当所有的念头都过了一遍之后,玉帝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他才是玉帝,可不是臣子们用来内斗的刀。

“四大天王之言有欠妥当,天庭任命若是朝令夕改,那还有什么法度可言?言说什么执节都吏下凡之事,全无道理。”

张天师神念通达,在接受到了玉帝的信号之后当即站了出来。

“你?!……”

四大天王想不到张天师竟然不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当时就想反击,不想太白金星这位长袖善舞的老神仙突然站了出来。

“哎哎哎,各位,先让我这个老头子说两句怎么样啊?”

太白金星活的通透,他知道无论是玉帝连续两次回绝臣子的进言,还是臣工之间在殿上的吵闹,都必然会造成极差的影响,所以他一定要站出来做这个和事老。果然,意见太白金星站了出来,双方都不再言语,看他怎么说。

“列为,平定下界乱世重要,天庭法度也同样重要。二者都很重要那怎么办呢?按老朽说就是都退一步。

现在既然这两件重要的事在王都吏的身上起了交集,那王都吏索性就能者多劳,辛苦辛苦多干点活。

雷部本来就有赏善罚恶的职责,这抚平乱世呢需要教化,可也需要惩戒。似那等不堪教化之顽,可降天罚惩治。

王都吏如此有能力,那不如就使他为天罚官下界行走百年,为我天庭阐道除邪可好?”

太白金星的话说完,一时间无论是闻仲还是四大天王都觉得有几分道理,闻仲这边也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可需要王真入轮回下界投胎?”

“自然是不用。”

闻仲不说话了,那边广目天王又问。

“这一百年间可用他回天庭?”

“自然也是不用。”

得到了太白金星的回复,两方这回都不说话了,显然是对太白金星的建议都没有意见,只有王真意见很大。

凭什么这么一通胡搅蛮缠搬弄是非,自己就要下凡一百年不回天庭来躲着他们?就因为自己不愿意任由他们欺负踩踏?王真的心中突然生起了一丝久违的恨意。

可惜就算王真再恨,这终究也是一个妥协之后的结果,玉帝选择采纳了太白金星的建议。

“金星如此安排大善,朕便加封执节都吏王真兼领儆世天官之职,封王真所佩带之神兵为代天斩邪之兵,下界行走百年专惩极恶以正视听。众卿可有任何异议?!”

随着一道神光降下,王真的身上便再被赋予了一重使命。众仙见玉帝封都封了,哪里还能有异议,全都躬身施礼唱喏。

“臣等附议。”

“好,那今日便朝散吧。”

……

第三十一章 朝散披香议灵山

“老弟,我看你这升了官怎么还不高兴啊?可是怨上你老哥哥我了?”

朝散离殿之时,太白金星急急忙忙的快走了两步追上了王真,脸上带笑着说。王真一见太白金星如此说,心里再有不快也不能冲着人家,更何况方才太白金星可算是帮了自己。

“我感激金星还来不及,哪里会怨老哥哥,说实话老弟我只是气不过罢了。那四大天王摇唇鼓舌着实可恶!今日若不是有老哥你帮衬,我恐怕此刻已经走在入轮回的路上了。”

看着王真咬牙切齿的样子,太白金星又笑了起来。

“老弟你呀,就是不熟悉咱们天庭上的规矩啊,他们就算再摇唇鼓舌,那天庭不也是咱们大家的天庭吗?咱们诸位能任凭他们胡说八道陷害好人吗?再说了,陛下不同意,他们再跳有什么用?”

响鼓不用重锤,王真是一个聪明人,而太白金星的话术也是极其高明,有些事情不用说透王真也能自然而然的明白。

太白金星只是简单的点了一句,王真就意识到了这玉帝还真的是很厚待他。尽管最终还把王真“贬下”了天庭,可随后不仅给王真加封,又封了他的神兵为“代天斩邪”。

前一个擢升他为儆世天官还好,仙位提升,可享更多香火这些终究都是看得见的好处。可这“代天斩邪”神兵就太让众仙羡慕了。说白了,王真下界之后他一切的争斗,只要是王真龙雀刀在手,那所有的因果便都由玉帝为他买单!

可以说,有这“代天斩邪”王真在下界只要别太过分,想杀伤谁都不用有所顾忌!也难怪会封给王真“儆世天官”这么一个神位,一个没有因果负担的神仙确实足以儆诫十方。

想到这里,王真怎么还能不清楚玉帝对自己的何等的厚待,不论如何这一份恩情王真都是要记在心中的,“代天斩邪”不止是用来儆诫十方,同时还是自己的一层保护伞。

“陛下大恩,王真定然谨记心中。当然,在下也不会忘今日老哥您的恩情。”

王真神色认真的说到,太白金星倒是无所谓的摇了摇手。

“老弟,感谢陛下是对的,不过感谢我老头子可就不必了,倒是这位你得好好的感谢一下。”

说着话,太白金星就好似故意逗着玩一般将后面走上来的张天师拽了过来。

“老弟,你可知道?当初你大闹森罗殿的时候,天上众仙都主张要罚你。要不是张天师力排众议,老哥我也不能有这个底气带你上天。”

太白金星这样一说,王真哪里还能不明白有引见两人的意思,急忙施礼感谢的说到。

“如此说来,那王真可要谢过天师的举荐之恩。”

见王真如此的懂礼数,张天师抚髯长笑,伸手扶起了王真语气也是很和气。

“王天官客气了,咱们既然是同殿为臣,那咱们理当互相拂照,此次天官下方,自然是能立下煊赫威名广布香火。而贫道既然要主持下界再兴大道,难保不会有求到天官的地方。”

张天师话说的很实在直白,王真这里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满口欧答应了下来,张天师当然也是投桃报李。

“王天官既然如此爽快,那贫道我也不藏着掖着,到了下界之后,天官但凡遇到任何难处都可以到龙虎山去,那里是贫道的道场,有事的话便是贫道无法下凡也定能帮助一二。”

真想不到,太白金星这看似随意的一个牵线,居然还能够促成了王真与张天师之间的一个合作,虽然二位都只是口头协议,但神仙可不是不知天威的凡人,说过的话没有不当回事的。

……

比起王真这边的欢喜,四大天王那里可就要消极的多了。

“四弟,你以前不是这么糊涂的!你今天是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咱们四兄弟就因为你那一时糊涂损了多少的脸面和名声?日后如何与其他仙友见面?”

增长天王魔礼青简直就找不出更严厉的话批评广目天王了。四大天王合力排挤一介仙吏,这对外说出去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名声,顶着这样的一个名声,谁还该和他们真心论交?如果不是不这么做,丢脸丢的更惨,那他绝对不会站出来帮腔。

“大哥,您也别说四弟了。四弟在殿上固然糊涂,可也不能任由那野狐禅作威作福,天庭的这些神仙咱们早晚也和他们不是一路,与其担个怂名,还不如担个恶名。”

多闻天王魔力红在一旁语重心长的劝着,听他这样劝慰增长天王的心情也稍微好转了些。但也只是稍微好转。

“话虽是如此,可现在咱们终究还得装出和他们一路的样子,不然以后还有谁能帮咱们说话?你今天难道没看出来吗?除了李天王以外,没有人会帮咱们,而且那金灵圣母根本就不是咱们能对付的,她一开口恨不得半个天庭都得随着她。”

魔礼青这样一说,其余几大天王也都是愁眉苦脸了起来,他们现在的感觉很憋屈,就是认为自己明明站对了队可站的太早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半夜一点出来买早点,起来的是早了,可人家早点摊都还没开呢。

“唉!眼下也只能熬着了!当初太上西出函谷关化胡的时候可是说的明明白白,曾许下‘西方教当兴’之诺。我们和李天王分量不够,我就不信等观音和如来站在灵霄殿上说话的时候,那金灵圣母也能给驳喽!”

……

天王殿中魔家四将暗自撒狠不说,玉帝在披香殿享膳之时太白金星和四大天师携手走了进来。

“几位卿家可算来了,今日在殿上可是难煞寡人了呀。”

用丝帕拭了拭嘴角又饮了盏仙茶之后,玉帝这才笑着对几位老神仙说到。听到玉帝这样说,四大天师与太白金星一同躬身齐说。

“陛下辛苦。”

玉帝抬手装作打了一下又笑着说。

“你我君臣还如此虚言赘述?召你们几个来是有要事参详。西方教擅为生灵宣讲六道轮回,可用来生业果、福报来儆诫、勉励世人。若是西方教可辅佐太上大道来督促众生,何愁苍生不幸?

只可惜,今日你们也看到了,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斗姆元君的火气还是这么大,我天庭众仙对西方教难以放下成见,西方教入南瞻部洲之事难成啊。不知几位天师和太白可有什么能教寡人的?”

玉帝如此问到,张天师率先答话。

“陛下,依贫道所见,这西方教入东土之事确实应该慎重。”

张天师这么一说,其余几位天师也都跟着和声。

“怎么?几位天师?难道说你们是太上门人,便也不喜这西方教?怕他教兴盛之后强了饭碗,叫你们的子孙无饭?”

面对玉帝半调笑的质询,几位天师可不敢马虎,葛玄天师则正色的说到。

“陛下心怀三界,愿意使西方教教化众生,这自然是对的。可有一结,陛下应该是众生的陛下,当然也是他西方教的陛下。可那西方教却只认他们的灵山佛祖,若是西方教大兴之后,众生只认佛祖,不认陛下,那时又当如何?”

葛天师的话说的很现实,这也是玉帝最关心的问题。

“葛天师言之有理,若是众生受了西方教的教化之后都变得只拜灵山,不敬上天可就不美了。”

张天师这时候才又开口说到。

“所以,贫道等才说要慎重。”

一旁的许天师这时也向前走了一步说到。

“不过要说起来,慎重的同时也不能犹豫不决,那西方教在西牛贺洲经营多年,如今竟也号称是西方王地。若是等到那南瞻部洲的凡人久苦战乱,自寻王地宝经的话我们可又被动了。”

对于许天师所说,玉帝连连点头,手捻着鬓边墨髯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

第三十二章 献绝户披香再议

“陛下,贫道倒是有一计。”

正在披香殿内众神圣都陷入沉思之际,一直没有说话的第四位天师,邱天师说话了。

“哦?计将安出?”

玉帝的眼前一亮,与其他三位天师比起来,邱天师平日发表的意见是最少的,但邱天师的见解又往往都很独到。

“陛下,您欲使西方教传道东土,无非是那西方教有教义经卷可安定人心,以补太上大道之不足。既然如此有何难办之处?只需遣几位仙官,去那西牛贺洲的比丘居士家中,抄上几卷经,学上几日的教义。

等带回来之后,我们再改上一改融入到我大道典藏之中,传与下界道士,叫他们依此传道教化众生,这不就万无一失了?”

“……”

寂静,邱天师的话一出口,整个披香殿都陷入了寂静。张、葛、许三位天师则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同他拉开距离。太白金星则是压根就装作没听见,埋着头缩在了一边。

玉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邱天师的眼神都变了。知道邱天师向来见解独特,可他也太独到了,独到的都让人接受不了。

引西方教入东土究竟是因为什么,大家的心里都懂,可却从来还没有谁敢真的说出来,只有邱天师他竟然敢无所顾忌说出来“补太上大道的不足”!大道有不足,这话玉帝都不敢随便说!

当然,天道无悲无喜,确实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降罪。可邱天师后面说的那些话也着实胆大。

“邱天师,你这计策倒是好计策,可朕却不敢用啊。要是依照天师所说,去到西牛贺洲抄他经典。那岂不是在挖西方教的根?

他们本就因那句“西方教当兴”而红了眼,岂能任由你使这绝户计?

朕虽不喜他西方教只拜佛祖,但朕终究还是三界的玉帝,不是一洲一教之玉帝……难难难……难啊。”

说到这里,玉帝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太白金星见玉帝如此,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装聋作哑下去,甩了甩拂尘往前走了一步。

“陛下,您身为玉帝,心怀三界是您的责任。但却不能要求所有的仙人都像您一样心怀三界,可能在很多仙人看来,你是天庭的玉帝,一切事情都要从天庭的角度考虑。

可能在某些仙人的心中,您就该带着天庭众仙对抗灵山。或许说出来很荒唐,但这是陛下您不能忽视的事实。”

太白金星这番话说出来后,玉帝眉头皱的更甚,太白金星虽然是言之有理,可却丝毫不解决问题。不过还没等玉帝发问,太白金星就又接着说到。

“依老臣愚见,陛下统率三界,最忌讳的就是亲自下场。封神众仙不喜西方教,那就叫他们拿出一个不用西方教的说法。西方教要兴,那就看他们能拿出什么样的决心。

总之陛下您是三界的统率,您不需要表达任何态度,因为您是不会错的。至于他们谁对谁错,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太白金星的话叫玉帝眼前一亮,他今日总算是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话了,不过玉帝的问题可不止一个。

“可西方教有佛祖陆地显圣,三圣人又俱不可现真身,这三清大道如何是西方教的对手?”

太白金星这次直接就乐不可支起来。

“陛下,您怎么了?佛祖又是岂能轻下灵山的?三清大道有今日之危可不是因为在灵山有佛祖。而是人间无三清啊?”

一旁的张天师听太白金星说完之后,脸色也不禁差了几分。

“唉,可恨那张角小儿,当初要不是他……我三清大道如今也不会如此艰难。”

“张天师何必为往事徒增烦恼?张角身在方外,竟还妄图染指人王帝主之事,似这等愚蠢有何不败亡之理?

上天不管凡间事,上天要做的只是叫地上知晓天威。至于这个天威嘛……我们不是刚封了一位儆世天官了吗?”

“哦?……哈哈哈哈……”

听着太白金星和张天师的对话,玉帝脸色的笑模样越来越浓,最后甚至大笑了起来。

紧接着听明白太白话里意思的四大天师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心中不禁暗佩服对方。太白金星就好似一个经验丰富的船老大,在顺流而下的时候从来不主动出手,只有在要触碰到礁石的时候才用竹篙轻轻的点一下。

或许也正是这种智慧,太白金星才能多次扭转局面,将坏事变好事。也能够一直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出来为天庭调和各方矛盾。

……

“你此次下界,万不可堕了我雷部威名!万不可以为陛下封了你天官,就不是我雷部之人了!

你现在身为天官,是可以带一队兵马随身的。至于雷将与放雷法器就不给你带了。

毕竟你终究不是顶着雷部的名头下界,而且你自己也有驭雷的法门。”

披香殿议事的同时,闻仲也在普化殿中训着话。他此刻的心情还是有些郁闷的。

毕竟才刚刚看出王真的品性,而且也确实是个有用之才。谁知就因为四大天王殿上没屁搁楞嗓子那么几句,生叫这么一个可造就之才要下界百年。

“正神放心,不过百年而已,待下官百年后归天庭之日,便是再为雷部立功之时。

北俱芦洲因下官一本奏折而剧变,下官可没有把事情搁在半路的习惯。”

王真可是还惦记着北俱芦洲那莫大的功德。最初修道,他之求活命,后来他希望著书立言。现在,身为真仙的他反而看不清前路。不过既然看不清前路,索性就再往前走两步,证位金仙之后再看。

“好,那我就等着你百年后回天庭。只可惜,诸位天君本来都对你有所改观,谁想你这就要下凡百年。”

闻仲似乎是无心的一句话,令王真猛地醒悟,当即站了起来对闻仲拱手说到。

“下官多谢正神指点,下官当以师礼待之。”

说完,王真认认真真的对闻仲行了个师礼。闻仲肩膀微微一晃,似乎是像躲开不受这礼,最终却也还是受了。

闻仲指点给王真的可还真不是件小事,常言道人走茶凉,王真尽管前日貌似是被雷部众将所接受,可终究也只是观念上有所改观而已。

现在,王真要下凡百年。这可不算是个短时间,这百年足以冲淡不少东西,何况是那“略有改观”?

所以刚才闻仲话里的意思是叫王真在下凡之前,不妨去拜访拜访前日邀请他的那些位天君等神仙。

王真听从指点,果然趁着这个机会由吕天龙带路去拜访各位天君、同僚不提。却说雷部正神在王真离开普化殿之后,不禁长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到。

“闻仲啊闻仲,你的热血可还未燃尽是吗?听这小童一番狂言便信以为真,万一他要是花言巧语骗你又该怎么办?”

嘴里说着话,雷部正神的表情很复杂,随后又自问自答的说着。

“呵,还当自己是那征西歧的闻太师?此刻的我还有什么值得骗?我这回倒要看看这小子能走到哪一步。”

……

第三十三章 罚恶仙府落封龙

“杀呀!烧呀!”

一道道血光飞溅,所有的善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疯狂。小村庄中一队乱兵肆无忌惮的杀人,抢掠。

一个个农妇被拉入黑暗,一个个孩童老人都倒在了刀下。

……

云路之上,王真看着闷闷不乐的吕天龙有些诧异的问。

“你这浑虫又做什么怪呢?刚才不还是挺美的吗?说什么自己一个小兵摇身一变成了军侯……怎么不摸你的新披挂了?”

原来王真在擢升为儆世天官之后,自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孑然一身。玉帝准给了他三百兵马,闻仲又送了他两百兵马。

而有了这五百兵马之后,吕天龙的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被任命为王真的亲军统领位同军侯,说起来与当初的王真还是平级。

听着王真的打趣,吕天龙依旧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我这军侯的位子是大人您用被贬换来的。您下界坐这一百年的冷板凳,小的我呢就得跟着您坐一百年的黄土地。哎呦……”

突然,吕天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原来是王真用马鞭杆狠狠的在他头上梆了一下,疼的吕天龙委屈的问。

“大人,您打我干嘛?”

“因为你该打,大人我是玉帝封的儆世天官地上行走,到你这嘴里就成了坐冷板凳,你说你该不该打?”

被王真骂了这么一通,吕天龙当时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的大人啊,您怎么糊涂呢?玉帝又不是封您荡魔天官,吓唬凡人能有什么像样的功劳?我吕天龙可是要做大将军大天官的!哎呦……”

这回王真敲他敲的更重了,吕天龙差点被他打出了眼泪,揉着脑袋不服的说。

“大人,您怎么又打我?”

谁知这次王真的表情却变得很严肃。

“在你看来便只有除妖荡魔才是功德?我这儆世天官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看着王真严肃的表情,吕天龙吓得不敢说话了。不过王真却没有再理他,而是直接越过了他又看向了后面的五百天兵高声喝问到。

“你们的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呀?!”

王真这么一问,众天兵的眼神都下意识的闪躲了起来。

“看来是了。”

已经得到了答案的王真没有如他们的所想象的那般暴怒,只见王真按下了云头,双手拨开云朵朝下指去。

“你们往下边看,好好看看如今的这人间。”

众天兵顺着王真的手好奇的向下看,只见那人间如今四地狼烟,盗匪遍地,杀人盈野,尸骨堆山,血流成河,更有那以人为军粮之惨事!

顺着王真所指,众天兵看了一圈之后不由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们终日在天庭当值,何曾见过如此惨像?

“大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魔头出世?!”

吕天龙惊吓的说都说不利落,打着结巴的问着。王真轻轻的摇了摇头,哀叹了一声说到。

“哪里有什么魔头?造成如此惨剧的便是你们小瞧了的凡人!”

“什么?!”

众天兵不敢相信的看着王真,完全不敢相信以区区凡人之力竟能将一界祸乱至此。

“南瞻部洲如今已是五胡乱华,那五族胡人作乱最初只是为了劫掠。可谁能想到当杀红眼之后,最初的劫掠以变成此等疯狂的戕害生灵!

我且问你们,见过哪个大妖一次食如此多人?见过哪个大妖不为血食便残杀生灵?又见过哪个大妖能似这般流毒千里?

谁是凡人,谁又是妖魔,看这人间惨像你们分的清吗?你们说,似这般乱世,岂可不儆?!”

王真舌灿春雷,在吕天龙等一众的耳畔炸响,他们回想着王真所说的话,再看着下界的人间惨剧,全都是一个激灵。

“多谢天官指点,我们明白了。”

对众兵将的表现王真很满意,顺手便从腰中抽出了那柄代天斩邪龙雀刀,刀尖斜指下界。

白青玄赤赭五行真炁从灵台涌现,围绕着他握刀的手腕飞旋,最终化作一道雷光沿着龙雀刀向下游去。

“似这等奸淫掳掠杀人食肉之恶事,便是妖魔中也鲜有发生,如今亲眼所见,理当…天……罚!!!”

“咔嚓!!!”

伴随着一声炸响,一道紫府神雷自九天贯下,那下界正在烧杀抢掠村庄的众匪兵瞬间就化作了飞灰!

“啊!!!”

那从刀下逃得活命的农妇,看着那凶神恶煞就在眼前变作飞灰,吓得尖叫一声就昏了过去。

可现在还哪里有人顾得上这昏倒的村妇?村子里所有劫后余生的村民都傻在原地。正当所有人都无措之时,王真率领一众天兵驾云落了下来,悬在这些人的头顶三尺之上。

“啊!是神仙!是神仙救了我们!”

“多谢神仙的救命之恩呐!”

……

见王真等从天而降,所有村民都跪在地上高呼拜谢。

“尔等都起来吧,吾乃天庭玉帝亲封的儆世天官王真,下凡便是奉玉帝之命斩除极恶。

尔等今日既然为我所救,便是天数在此,尔等各自整敛性命,避祸去吧。”

听到王真这个神仙开口说话,村民们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全都没有起身反而磕头如捣蒜一般的求了起来。

这当中求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求财的,直接就拿王真当财神拜上了。

倒叫王真好生无奈,指着那几个求财的,偏头对同样是无比新鲜的吕天龙说到。

“得了活命又思财,似这等财迷心窍之人又能拿他如何?这便是人心啊。”

说罢,王真面色一正,对所有村民高声喊喝到。

“本神乃罚恶之神!从不赐福!尔等快快各自逃命!”

说罢,王真大手一挥,那些跪着的村民当时就像是被风吹的树叶一样都站了起来。

见这神仙是真的发怒了,那些村民果然都不敢再乱求,全都收拾好了东西或是继续躲在家中,或是逃往山中。

……

这些王真自然都不会管了,在驱散那些村民之后王真便率众兵重回到了高天之上。

“大人,要我说您就不该救他们。一个个不知道感恩,还跟您求这求那,就差求您送子了……”

云路之上,吕天龙便不停的抱怨了起来,越说到后面就越没溜,惹得一众天兵也跟着哄堂大笑。

“你现在越来越浑了,等我早晚忍不了你的时候,把你也像那孙猴子压到山底下。”

王真已经都懒得打他了,只因这吕天龙压根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色。

“他们不过是凡人,岂能像神仙一般的要求他们?凡人来到这世上,一生便注定要受三灾八难之苦,对他们来说活着已属不易,活着便是修行。

我救他们一救与我不过小事一桩,对他们便是黄泉转身,至于他们是否感激,你觉得我在乎吗?”

对于王真的点拨,吕天龙似懂非懂,但还是感谢的点着头,同时又忍不住为他提醒到。

“大人的恩情凡人不记得,我可是记得。不过大人,您真的要谨慎些。我记得听谁说过,这万事万物皆有因果。

那今生杀人者,许是前世被杀所以今生来讨命的,万一这是真的,您今天这么做岂不是坏了他人因果。”

王真倒是有了几分欣慰,好歹这吕天龙是为自己考虑。

“我不知道什么因果,师尊没教过我因果,玉帝也没叫我查什么因果,本神职责只有罚恶不赏善。查因果断官司,那是阎王的事。对于恶人,我只能帮他们见阎王。”

王真话说的杀气腾腾,吕天龙不禁缩了缩脖子,心想这王大人果然心中有气,只不过是要撒在了下界,想来这一百年,甭管什么样的恶人都得倒霉了。

又在云路当中行了一会儿,估计是在冀州地界王真停下了脚步。

只见在这云头之下有一座山,此山倒不见十分险峻神秀,却也有几分气势。

“此山倒也算不错,只是不知叫做何名,来人取舆图来。”

话音刚落,就有小校将舆图递到王真手中。

“原来此山叫封龙山,倒是有个好名字,那便在这封龙山修建我的仙府庙宇!所有的,随本神落云干活!”

……

第三十四章 神妖人纵论天下

北俱芦洲,自从二十年前那一队人马从天庭来到之后,整个北洲卫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幽玄国布雨之时,北洲雷卫只能空以雷声应和,可如今却大不相同,只因有了闻仲赐予的雷器雷浆。

春雷响,豆禾葱。眼下幽玄国是越来越兴盛,雷部的香火也是越来越旺。

看似这个双赢的局面,让大家都很满意。除了北海水族。

“父王!不能再忍下去了!那天庭就是一群混蛋!他们竟然敢给幽玄国真雷!简直比给您这正牌龙王布雷时还卖力!儿臣请命带兵攻打幽玄国!”

北海龙宫,摩节太子睚眦欲裂龙须乱摆,从上到下顶盔掼甲穿好了披挂,手扶着宝剑对老龙王请战。

老龙王敖闰则只顾把玩着手里的宝珠。看着自己的长子,眼中充满欣慰的同时又叹了口气。

“节儿,你有如此血性,为父很喜欢。只是为父很你说过,不要冲动。雷部给蛟魔王打雷,谁知道这中间有多少内情?

万一这是玉帝故意为之来试探我呢?没弄清内情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老龙王顿挫有力的说着,可他的这番话似乎并不能说服摩节。

“父王,您这话虽如此,可长此以往那蛟魔王定然做大。到那时万一蛟魔王主动攻打我龙宫又该如何?”

“节儿,你想的有道理。如果这北俱芦洲要是只有我龙宫和那幽玄国的话,父王早就尽起龙宫水族剿灭那幽玄国。

可事实呢?北俱芦洲与北海广大无垠,这当中多少看得见看不见的势力?幽玄国做大,最着急的肯定不是咱们,你且看吧。”

说罢,老龙王朝左右挥了挥手,那鱼蚌侍女当即将两旁的幔帐拉起,似乎不愿意与儿子再继续这个话题。

“……”

摩节太子紧咬牙关,定定地盯着幔帐之后的龙王,最后也只能狠狠地跺脚转身离去。

他没有私自带兵行动的心思,因为他很清楚在北海之中的父王有多强大,也正因如此他才气恼父亲对蛟魔王的纵容。

……

幽玄水府,曾经被王真从五重天打落的鲛元帅从海上分水潜下,来到了蛟魔王闭关的洞中。

“大王,老臣来了。”

闭关石室之外,鲛元帅就站在了那里,等候着蛟魔王的问话。

“老鲛来了,国内这十年又怎么样?”

蛟魔王飘忽的声音从厚重的石壁之后传来,那声音如梦似幻,就好像说话的蛟魔王尚在半睡半醒之间。

“大王,这十年来咱们幽玄国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就在今年,我国内妖民又新生了三万小妖:其中有一万五千水族小妖;一万獐狍野鹿等陆上草食小妖;还有五千虎豹狼罴等陆上肉食小妖。”

鲛元帅认真的汇报着,过了好一阵之后石室中才又传出声音。

“很好,妖民再添新丁,我妖国有大兴之兆。

不知这些年可又有私下互相啃噬之事发生。”

这样的问题每十年蛟魔王都有问一次,鲛元帅早已习惯。

“私下互相啃噬的恶事还时有发生,不过也较从前少了很多,最近半年来全国也只有不到十例,而且还都是普通小妖之间发生的。”

这次等了好久蛟魔王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大善,似那些小妖浑浑噩噩,与野兽尚无太大区别,即便互相啃噬也情有可原。

而听你所言近年来几乎没有大妖互相啃噬,可见我幽玄国中之妖,已经能明白什么叫法令森严。

这样下去,国中之妖晓规矩、舍血食、用丹丸、练辟谷,实现地上神国不远了。”

鲛元帅认真的点着头,随后又听蛟魔王问到。

“对了,这二十年,那北洲雷卫可是一直尽心尽责的为咱们布雷?”

蛟魔王如此一问,鲛元帅当即明白了主上要问什么,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影之后有些无奈的说到。

“回禀大王,北洲雷卫此二十年尽心为我等布雷,国内年年丰收也有他们雷卫之功,如今我国内那雷神庙的香火竟然也比从前盛了几分。

看着眼下的局面,再想想当年那刘山卫守拜访我时说的话,可见当初我们与那执节都吏真的只是误会……”

鲛元帅小心翼翼的劝慰着,谁想那蛟魔王语气骤然一肃。

“误会?!那王真辱我化身!我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才解我心头之恨!”

一听蛟魔王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鲛元帅知道自己没法再劝,只能面带忧色的对着石壁行了一礼。

“既然大王如此坚持,老臣自然是彻底追随。国内一切安好,老臣十年后再来看大王。”

鲛元帅这么一说,蛟魔王的声调也低了下来。

“你去吧,再劳累老鲛八十年了。待我出关之后,定会要我幽玄国威名广播三界。”

……

古有草庐隆中对,今有扪虱谈天下。

自从得遇王猛之后,苻坚总自诩似刘备遇诸葛亮一般如鱼得水。

这位氐族贵胄在得遇王猛之后,积极听从其意见,最终果然除掉奸王苻生,自立为“大秦天王”。

可自从他当了这个前秦帝王之后,苻坚却一日都没有过欢乐。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明白,帝王畏死其言不虚。

一个帝王最关心的永远是谁会动摇自己的位子,至于如何叫国家更强那不过是次等关心的事情。

五胡乱华,可真正乱华的又何止五胡?这些纷乱繁多的胡族挤在中原,如何叫苻坚安心?

又何况汉人仇胡久矣,他本身也是胡人,担心自己位子不稳是再正常不过的。

“先生,孤最近好生忧烦,中原胡汉杂居多年仇杀,不知该如何安定?

武悼天王之事犹在眼前,一道杀胡令就有百万人被杀。

而且最近寡人又听闻在这中原之地出现一位神祇,神位儆世天官,罚恶不赏善,具传说他专杀妖魔和胡人。

长此以往,汉人与胡人仇隙越来越深,天下何时才能够安定?”

王猛乃是汉人儒学出身,对于鬼神之道想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陛下,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是否有那么一位神祇,王某不敢妄言。

不过按王某想来,这世上怎么也不会有专为杀戮而生的神,就算是有也一定是邪神。

所以王某认为,这儆世天官或许是有的汉人为了威吓胡人而歪曲编造的吧。”

王猛冷静的说到,如今的他一身峨冠博带,早不复当初那一边捉虱子一边谈论天下大势的落魄感。

苻坚听王猛说罢,赞成的点了点头。

“先生言之有理,孤也是这么认为。只是这胡汉局势又该如何安定?”

王猛眼睑微垂,思索了一番之后才又说到。

“不错,最要紧的事就是安抚汉人和胡人汉化。

依陛下所言,甚至出现了汉人借助神祇之威来恫吓胡人,可见仇隙已经快要深入骨髓!

如果再不调和胡汉之间的矛盾,等到病入膏肓之时,似杀胡令、杀汉令等人间惨事又不晚矣!”

王猛寥寥数语,说的苻坚如坐针毡。冉闵屠戮百万之时似他们这些天下诸国在一旁都看的清清楚楚。那般惨剧若发生在自己一国,苻坚想都不敢细想。

……

封龙山,天官庙。

正在打坐之中的王真突然神念一动,从自己的神位上睁开了眼睛。

侍立在一旁的吕天龙看着王真脸上带着几分迷茫之色,便开口问到。

“大人,您怎么了?”

“无事,方才不过是似乎听到有人提起了本身,而且还是个不小的人物。”

王真随口说了两句,又掐指巡纹为自己起了一课,这才恍然大悟的说到。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我不过下凡二十年,名声竟然都能够传到这人间帝王的耳朵里。天龙……”

吕天龙在一旁急忙回话。

“下官在。”

“你辛苦一趟,带一队兵马南行千里之外的长安,为那西秦王苻坚托上一梦,你就对他说……”

王真的声音越说越低,吕天龙则面带惊喜之色的连连点头。可等王真说完之后,吕天龙又奇怪的问到。

“大人,下官去托梦,您做什么呀?”

王真洒然一笑,抬手一甩为自己换上了一套凡人装束。

“本神我要人间行走一番,看看如今这世道又当如何。”

……

第三十五章 山神献酒奔长安

头戴青布巾帻,一身粗布蓝袍。王真就这样一副凡人打扮,从自己庙宇的后门走了出去。

等绕到山门前面的时候,看着来自己庙中朝拜进香的人络绎不绝。想着自己能够福泽一方,王真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喜气的。接着,王真就又听到香客之间交谈了起来。

“我跟你说,这王天官可是真灵,前几年到处战乱还是多亏了天官庇佑啊。”

“是啊,要没有天官老头子我一家大小也活不下来呀,不是我老头子吹,我还亲眼见过天官呢!”

“对对对,我也见过,我也见过!那王天官呀,长的就跟庙里的塑像一样。不不!比那塑像还威武几分呢!而且身边还有那吕将军,也是塑像那个样的!”

“前天我还听一个河阳的行商说啊,他们那也在修天官庙呢。”

……

王真听到这些百姓的称赞崇拜,脸上不自觉的就洋溢起了笑容。扬尘抬脚便往山下走去,就连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转眼王真就走到了封龙山下,再往前一步就要上到大路,却不想身畔突然闪出了两人。

“天官留步,今日见天官如此布衣简从,想是大有深意。小神别无所敬,唯有薄酒一盏,盘缠一封愿天官此行诸事顺利。”

王真闻言转头一看,有一神头戴幞头,身穿圆领锦袍,三十许岁模样,却原来是这封龙山山神。

“少见少见,原来是黄山神。王某不过是外出办些小事,如何当的山神如此客气?”

那封龙山神黄宇脸上带笑,手中依旧捧着那酒盏,而身后的神侍手中则端着一盘金银。

“天官说哪里话,要不是天官将道场仙府选在此处,我这封龙山又如何能有今日之兴盛?

天官没来之时,封龙山杂草丛生廖无人烟。天官来了二十年,封龙山香火鼎盛能直通大路,山下还有百姓种田植树,这些都是托天官之福啊。

小神早就该感谢天官,奈何往日里天官带领天兵云来雾走,小神便是想表示也没有机会。

今日难得有小神表现之处,还望天官千万别推辞。”

王真听封龙山神说了一番话,饶是他仙心难动也不由得热乎乎的。

“当初还是黄山神慷慨,容我等在这封龙山上栖身……

也罢,既然山神如此盛情难却,那王某也就不再推辞,这杯酒王某不客气了。”

说罢,王真接过黄山神手中酒盏一饮而尽,喝干盏中酒之后王真有些诧异的看着酒盏。

“还真是好酒,只是想不到竟如此之烈。”

黄宇笑着为王真解惑说到。

“确实是烈酒,此酒制作时乃是依照那胡人的酿酒之法,自然要烈上几分。”

王真听着黄山神为自己解惑,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有什么深意,不过眼下也来不及他细想。

“王某在此就多谢黄山神了,只是这酒我喝了,可不敢再厚颜要山神钱财。”

黄宇又拦住了王真的推辞,从神侍的手中接过了那盘金银递过去。

“天官就不必推辞了,小神知道天官不爱俗物,可在人间行走少不得要与凡人打交道。凡人最爱的就是这黄白之物,有它在路也好走许多。”

“那好吧……那王某就却之不恭了。”

王真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自己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偏偏就忘了人间行走需要带钱,既然这封龙山神送上了盘缠,那拿着也就拿着了,日后定当报答也就是了。

接过了山神送的金银,王真再次谢过之后转身走向了大路,封龙山神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神侍隐身离去。

……

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走上大路,王真盘算此行长安该怎样安排。

“我就像个凡人一般,步行见识一番他氐秦民生如何,那苻坚德行如何,顺便再铲一铲邪祟。”

心中定下了计较,王真的脚步也就有了方向,催动走天阶之法冯虚御风,脚底离开地面三分不到,旁人要是看到也只以为是寻常行走,哪里知晓是仙人法门。

虽然在运用神通,王真的步幅却不大,不过是比寻常人走路快上罢了,要说唯一不同的地方,那可能就是王真不似凡人会疲倦。

长安城在关中,王真此行要过太行山往西南方向走,不知不觉之间王真便走到了邺城境内。

看着比曾经萧索破败好多的邺城,王真面带哀色的摇头叹气。

“邺城啊,好可叹你一座雄城,竟吞噬了百万生灵!刘聪、石虎,沐猴而冠,淫酷屠戮,无复人理!该死!该杀!”

站在城下一番凭吊,又痛骂那一干暴君人等,王真不禁又想起了十多年前他在此点化那冉闵,奈何自己那半徒最终却走入歧途误人误己。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此处非我久留之地。”

心中勉励了一番自己,又赞叹了几分陶渊明的妙句。王真离开了邺城,继续往南走去。

偏等走到中条山脚下的时候,从那道路一旁的树林中窜出了个彪形大汉,这大汉脸上一道刀疤自脑门贯通到下巴磕儿,就好像是一条大蜈蚣一般趴在脸上。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要是敢牙蹦半个不字,大爷我管杀不管埋!你是哪里来的呆头!还不给大爷交上钱来!”

看着眼前这劫路大王挥着刀喊山音,再听着他那嘴里的娃娃腔儿。王真无奈的说到。

“狻儿,你小子又胡闹了,没听过哪个劫道的是你这嗓子。快快变回原样。”

那“大汉”见王真识破自己,顿时面带不喜,一转身变成了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正是青岩仙境辟明长生洞鬼谷仙师驾前童子狻儿。

“没意思!怎么每次你都能看出我的变化!”

狻儿气恼的说,王真则大笑着走上前拍着狻儿的脑袋说。

“什么时候你带着脑子变化,我可能就看不出来了。”

被王真这般挖苦,狻儿恨恨的朝他做了个鬼脸,拉着个小脸甩出了一只玉简。

“真想不给你这东西,让你永远会不去洞府!”

接过狻儿扔过来的玉简,王真纳闷儿的把它托到眼前看了又看,也奇怪狻儿口中所说的话,不过没等他再问狻儿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说了。

“天下大乱,老爷把所有师兄都遣出山门入世了,现在洞府里就剩下老爷、广成师兄还有我和蒲儿他们几个了。

洞府里没人,老爷索性就把山门给关了,又在仙境布了一座迷阵,这阵要是没有老爷的法门谁都进不去,我给你的就是进阵的法子。”

王真这才认真的打量手里的玉简,原来这玉简之内竟带有鬼谷仙师的一丝神念,而且也只有长生洞一门的弟子持着它才能够进入到洞中。

一瞬读完了玉简之中的全部信息,王真对师尊的手段可谓是万分佩服。他如今在真仙境位已经是彻底站稳了脚。

可即便是以他的手段,也完全看不懂仙师在阵法中的布置,找到这里王真不由得暗自惭愧,在长生洞修行百年光景,自己号称是博览群书,可唯独在阵法一途上稀松。

“好了,东西也送到了,我还得找别的师兄呢。好在有老爷指点,不然我还得跑到那封龙山去,平白浪费好多路途。”

狻儿见王真读完了玉简,霹雳吧啦的说着话,脚下一用劲化作了一道金光便向着远方遁去了。

“见到其他师兄完不可耍笑,当心他们揍你……”

狻儿离去之时,王真在后面“好心”的提醒着,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将手里的玉简抛了两抛,又把玩了两下,这才又珍而重之的收在了百宝囊里。

“想不到师尊竟把众门人都遣出了山,只是这师兄弟们理念不一,恐怕是难投一家。这天下呀,估计要热闹喽……”

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可是不慢,一路上王真就像是凡人一般登山涉水,路遇荒村野店就停下歇脚,听一听那人间的善恶美丑。

就在这一日,王真走到了太行山中,刚刚翻过一道山梁,下到山坳里面。

正当他再要翻山之时,耳畔突然阴风猎猎,就当王真刚欲有所反应之时,漫天黑烟突然迷住了王真的眼睛!!!

……

第三十六章 初出茅庐莽天虎

眼前满布黑烟,王真猝不及防被呛的流出了几滴眼泪。

“想不到碰上了个会喷烟的妖怪,真是有些大意了呀。”

在刚翻过这道山梁之时,王真就已经闻到了一丝腥气,猜测在这山中可能有妖怪出没,却没想到这妖怪还会喷烟,弄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内蕴金丹射出一道灵气直冲泥丸,瞬间恢复了清明。暗暗的放出两道神光,王真一眼就看清了到底是什么在吐黑烟。

在那浓烟背后,有一只九尺长的大蝗虫来回的跳动,这怪物尚不知道已经被发现,嘴里还喷出一口口的黑烟。

“倒是稀罕,真想不到这蝗虫竟然也能成事,都快到一丈长了!再往前一步它也就有飞仙修为了,也不知道是吃啥长的这么大?”

王真本不想再浪费时间,抬手就要收拾了这妖怪。可也就在他要动手之时,在那山谷之外竟传来了一声厉喝。

“妖物休得伤人!朗朗乾坤岂容你来作怪?!”

说话之间,有道白光一闪从山谷之外贯了过来。

见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王真本来已经掐好诀的手又松开了,并且身子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倾。那道白光穿透了黑烟,堪堪擦着王真的胸膛飞了过去。白光飞过身前时王真看的清楚,正是一柄宝剑。也亏是王真,不然飞剑的那位救人不成,反成了杀人。

大蝗虫两只前爪抬起接住了宝剑,也停止了喷烟,虫嘴竟然能口吐人言,声音极其刺耳沙哑的说着话。

“小辈!你追了我几百里,追的你爷爷饥肠辘辘,想吃个人打打牙祭你还要打搅,好!那爷爷我就先吃了你!”

说着话,那蝗虫精扔来宝剑,铁翅一展,扑棱棱就飞向那后来之人。而王真在蝗虫接剑的那一刻就“被解了围”,也才能够得暇看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打眼往那边一看,这追妖的是个模样二十来岁的青年,一袭干练白衣,身材匀称,面容英俊,尤其是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正手掐着剑诀飞一脸正气的飞度过来。

“大胆蝗虫精,你害死人命,今日我便要除了你这妖邪!”

说话之间,那白衣男子抬手在虚空中一抓,被蝗虫精扔掉的剑又飞回到他手里,朝着蝗虫精便斩了过去。

“铛!”

蝗虫精铁翅往前一摆,拦住了砍向它的剑,随即嘴里又吐出了一股黑烟;白衣男子伸出一挡,抵住了那一股黑烟打在自己脸上,随后又还了过去一剑。一人一虫就这样疯狂的斗了起来。

“哎呀呀呀呀,你也不是那妖怪的对手,怎么就这个逞能?”

王真在一旁看了个真切,那“救自己”的白衣男子估计才刚刚练成金丹,道行还没有那妖怪深。

人在修炼上要比妖吃亏不少。虽然与山精树怪毛鳞蠃羽等族类相比,人要聪明很多,但人却亏在躯体不如妖类强健。一旦横骨插心的凡畜得了灵智修炼成了妖,人就很难是其对手。

更何况天道损有余补不足,妖类修行艰难,同时也得到了应有的补偿,妖类在修炼神通之上要比人更加容易,想来这蝗虫精可以口吐黑烟就是他的一门神通。

那白衣人道行尚比这蝗虫精浅上一丝,而且就现在看来那少年除了驭剑之法以外也不会丝毫的神通。

王真心中暗说这白衣青年实在是有些鲁莽,不知敌人深浅还敢出来大战。

“铛铛铛铛……”

蝗虫精围着那白衣人团团飞舞,好似刮起了一阵旋风,晃的那白衣人分辨不清方向后,铁翅左右劈砍,六爪频频出击,口里还时不时喷出黑烟。

白衣人手中的宝剑左支右绌艰难抵挡,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有苦自知,他其实是清楚自己与这妖怪实力不相上下。

追了几百里寻到它的踪迹后正想着怎么对付,却眼见它要吃人行凶便忍不住出手了。

“小娃娃,当初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原来就这点能耐!早知道爷爷就不怕你了!”

战了几个回合,蝗虫精探清楚这白衣人的道行,也终于安下心来与他放手一搏。

见蝗虫精愈发的猖狂,这白衣青年心愈发的苦,他只盼着那路人被救下之后就逃命去了,等路人逃走之后自己也能退走。谁知那路人竟像是被吓傻了,竟然傻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又打了几个回合,白衣青年渐渐的乏力,蝗虫精得意的摇须抖翅。

“小娃娃,你没别的手段了吧?!看我要你的命!!!”

蝗虫精一双膜翅连连抖动,霎时间狂风大作,将那山头上的土石竟生生刮掉了一层!

王真眼见自己再不出手,那人就要命丧在蝗虫精翅下,正待有所动作,却看那白衣青年狠狠地咬了下牙,从袖子里甩出了一道金光,应向那冲过来的妖怪。

“这是?……”

白衣青年甩出那道金光,王真又看到了新鲜东西,索性就又不急着出手了。

只见那金光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符箓,那符箓又放出了万丈火舌,打在了蝗虫精的身上,那蝗虫精本就在刮风,这下火借风势当时着的更盛,蝗虫精整个都被一团火包裹在了其中。

“呼~”

看着自己的符箓起到了作用,白衣青年落下地面,长长的松了一大口气,同时也庆幸自己外出之前带了这么一道灵符,才在关键时刻保了自己一命。

看青年最后的撒手锏是一道符箓,王真心里也大致清楚了他的师承来历,同时也无奈的从百宝囊中取出了龙雀刀。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我出手。”

王真说的没错,那白衣青年刚放松没一息,他以为定败无疑的蝗虫精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蝗虫精经过一番烧灼之后,非但没有受伤,反而甲壳锃光瓦亮真好似个铁甲将军。原来这蝗虫精修炼了足有几百年,一身甲壳坚硬无比,不敢说不纳五行也算得上是水火不侵,又岂是这符箓中的凡火所能烧的。

青年腿一软倒坐在地上,蝗虫精半尺长的钳嘴几乎要抵上这青年的哽嗓咽喉,白衣青年看着蝗虫精那张木然的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噗嗤……”

戳破皮肉的声音入到了白衣青年耳中,他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这妖怪咬中我的喉咙了……我就要死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青年的眼睛也闭的更加的紧。

“这怪物已经开始吸我的血了吧……真奇怪,我为何感觉不到疼痛……”

几息之间,不同的念头在白衣青年的脑海中来回变换,最终定格在他的醒悟之中。

“难道我没事?”

心里这般想着,这青年猛地睁开了双眼,在他的眼前是一颗被剖成两半的蝗虫头,剖开它的那柄利刃的刀尖也正好在他睁眼之时从他的鼻尖划过,还有滴答滴答的蝗虫浆血脑液滴在他的脸上。

顾不上恶心,白衣青年急忙错身看个明白,原来就在蝗虫精即将得逞之时,王真拔出龙雀刀一刀穿透了这大蝗虫的脊背,又猛地将刀向上一撩,将这妖怪豁成了两片。

“你……难道也是修士?你的修为竟然比我高这么多?我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这白衣青年将一双亮眼瞪圆,张大了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

“这位兄台说笑了,在下不过是练过些许刀法用于防身,哪里是什么修士?不过是方才兄台你与那怪物斗了太长时间,它体力不支我又恰巧刺在了它的弱点上而已。”

王真身份特殊,肯定不能实言相告,故而编了这么个瞎话,他也不指望着对方能信,可是他哪里想的到对方居然真的就信了。

“原来如此,也是,这妖怪经我的灵符一烧,想来已经是油尽灯枯,这才给了兄台你一个斩妖除魔的机会呀。”

白衣青年这才“恍然大悟”,只是他也不想想,他的宝剑都斩不破的甲壳,如何是寻常刀剑劈的开的?也不想想,王真凭空从哪拽出来的刀?

王真不敢相信的看着白衣青年,难以想象世上竟然还能有如此心思单纯的人。

既然这青年心思单纯,如此的好骗,那王真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继续骗了起来。

“斩妖除魔?但不知这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足有一丈来长!看它长的像蚂蚱,不过我可不敢说它是蚂蚱。”

白衣青年这才得空擦了擦脸上的腌臜,耐心的为王真解释。

“是也不是,此乃一只蝗虫成精了的妖怪。”

“什么?!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妖怪?!”

王真“惊讶”的说着,同时又随口套起了这年轻人的话。

“那小兄弟你就是这专门除妖的喽?”

单有一种人,你问问题他就愿意回答你,显然白衣年轻人也是这个类型,老老实实的便回答到。

“哎呀,实在失礼,竟还没与救命恩人告知名姓。

在下高天虎,青州人出身,如今正在龙虎山天师座下修行。”

……

第三十七章 天龙妙法点宣昭

听着这高天虎自报家门,王真心里暗自点头,接着又看似无心的随口一问。

“高兄这个名字却是与自身气质有些不符啊,似你这般潇洒的人怎么起了这么个威武的名字。”

王真的话让这高天虎瞬间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脸上的表情也开始灵动了起来。

“唉,谁说不是呢!可师命难违呀,这‘天虎’二字是我师尊给起的道号,我也没办法呀。”

王真这下可是真的有些诧异了,要知道龙虎山正是当初张道陵天师在那里得道之时“丹成而龙虎现”,故而才会将那山定名为龙虎山。

龙、虎二字对于龙虎山来说可不是简单的两个字,能被取个虎字为道号,可知这高天虎也是有几分造化的。

觉得这姓高的小伙子实在单纯的有趣,王真也存了几分逗他的想法,有意和他攀谈了起来。

其中王真也如实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姓名,只是隐去身份说自己是冀州人,以务农为生去长安投亲。

细聊之下,王真才知道那蝗虫精原本是在汝南做怪了多年,高天虎人奉师门之命下山历练时无意中撞见这妖怪行凶的,这才一口气追那妖怪到了这太行山中。

在交谈的过程中,王真发现这高天虎还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一说到天下苍生他就摇头叹息,一说到斩妖除魔他则咬牙切齿。

对于这些王真都表示理解,这高天虎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心怀理想,阅历尚浅的时候。

不过说起来对方刚过二十就能蕴成金丹,只待飞升,这天资可还真是羡煞旁人,也难怪龙虎山当代掌教要赐他虎字了。

因为王真的目的地是长安,而高天虎此行则要去青州,二人走不到一起所以没来得及再做长谈,只能在一处路口草草分别,各自行路。

走在长安的路上,王真还在想着那个年轻人高天虎,根骨如此之好,心思又是如此纯良,他本想点拨这孩子一番,又一想对方是龙虎山的弟子,他来擅自点拨恐怕不合适。

……

王真在路上的同时,吕天龙那边也早就点齐了兵马。

长安城深宫之内,本在酣睡之中的苻坚突然紧锁眉头,辗转反侧。而苻坚在睡梦之中却又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梦中的苻坚一身皇袍,端坐在龙椅之上,可在这金殿之中除了苻坚外便再无一人。

无论是文武百官、宗族兄弟,还是他最倚重的王猛,全都不在眼前,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君王守着这么一座大殿。

“来人啊!有没有人?这是怎么回事?寡人怎么在这?!”

苻坚洪亮的声音回荡在金殿内,可终究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他。

孤寂,让苻坚的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强打着精神扶着龙椅让自己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走下御阶,试探着往殿外张望看去。

可还没等苻坚看清楚什么,一道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在苻坚的头顶响起。

“符皇帝!帝王乃孤家寡人,除去自己身畔之人皆不可信!你可有这个胆量担起江山,做这一代帝王?!”

这质疑声每一个字都似铁锤般的打在了苻坚的心头,吓得他双腿一弯,差点就跪了下去,好在他也算有几分胆色,才勉强站住叫自己没有出丑。

“谁?!是谁在说话?可是在批评寡人?!”

苻坚兀自逞强的抬头质问着,也就在这时,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

一位金甲神人带着一队神兵从天而降,驾着云悬在了苻坚头顶三尺之上。

“苻皇帝,吾乃封龙山儆世天官座下军侯吕天龙是也!尔等人间帝王还不行礼参拜?!”

别说,当了这么二十来年的神将,每日不是巡天视地就是操练兵马,使得吕天龙的气质也脱俗了不少。尽管还是那副鞋拔子脸、大下巴、麻杆腰、罗圈腿的寒碜模样,可板着脸说这几句话的派头还有那么几分肃穆。

“这……”

苻坚惊的说不出话来,不久前不过是与王猛在议事时提到了这么一个儆世天官,那是还以为是汉人杜撰的淫祠伪神,哪想到今日他居然就派手下神官找到自己头上。

不过纵使心中有些疑虑,苻坚还是站在那里向吕天龙行了一拱手礼后客气的说到。

“既然是天神驾到,那寡人便有礼了,却不知吕天神为何要带着天兵来到寡人的宫院内呀?

朕尝听闻,儆世天官罚恶不赏善,专杀胡人,难道天官是派吕天神来给我这个胡人降罪的?”

吕天龙听苻坚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派胡言!我家主神乃是斩邪除祟之正神!岂是而口中的滥杀无辜之邪神?!尔等若问心无愧,我家主神自然不会降罚!”

吕天龙的斥责说的苻坚一愣,随即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于是又接着问到。

“既然吕天神此行不是为了降罚,那又是为何事而来?”

见事情终于要聊到正题上,吕天龙表情重新肃穆了起来。

“我家主神知你有心怀天下之志,故而遣本将前来特意点化于你,望你万不可学前人自误!”

说罢,吕天龙的手中猛然甩出了一道白光,打在了苻坚的头上。

“啊!”

苻坚惊叫一声,刚想要伸手抵挡,那光却唰的一下爆开,晃得苻坚当时就闭上了眼睛,等他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了。

“这……”

眼前尽是一片监坑锁狱,烈火熊熊,在那无边火海之中,隐隐的传来惨叫悲哭之声,又似乎有青头赤发,咧唇翻鼻呲獠牙的夜叉在其中来回的走动!

眼前景象分明不是人间却是鬼域,苻坚哪里敢在此处停留,转身就打算离开这不祥之地,这时耳边又响起了吕天龙的声音。

“符皇帝,此乃十八重地狱,在这地狱之中,有多少罪人受苦,愿你引以为戒!”

“吕天神?吕天神?带寡人离开这里!……”

苻坚听到吕天龙说话,急忙大声呼救,可吕天龙哪里管他?随着吕天龙话音一落,那火海立刻分成了两半,不用苻坚走动,就像走马灯一般的转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无边无底深坑,在坑中烈火不熄,有一赤条条人影此刻正在那坑中挣扎受罪,吓得苻坚差点闭住了气。在坑上,有一恶鬼不停的往里面填着炭,嘴里还高喊到。

“此乃火坑狱!专烧暴虐无道之君!坑中之人自报名姓!”

那坑中受苦人站起身来,浑身上下烧的只剩下骷髅,那脸上也烧的溃烂,露出白骨的嘴上下开合勉强的说到。

“朕乃大汉天子刘聪!我不服!我不服……啊……”

那人自报名姓后便大喊大叫,小鬼哪里容他?一锹炭下去砸的他倒在火中。

苻坚在坑上听的明白,想不到这人竟是赵汉皇帝,刘渊之子刘聪,此人性格暴虐,实乃暴君。苻坚想不到他竟然死后在这里受苦!

“啊呀!”

一时间,苻坚被吓得倒退两步,一转头却吓得更加不堪,原来这是一座刀山,在山上有人被用铁鞭子赶着爬,旋被那刀山利刃扎的浑身血洞!

“此乃刀山狱!山上受苦之人,快自报名姓!”

那刀山上的受苦人站了起来,一身的血和耷拉着的肉,悲悲切切的说到。

“朕乃大赵天王皇帝石勒……”

说了这么一句后,没等他再说话山下大鬼一鞭子又抽了过去,石勒只能低头接着爬这刀山。

原来这石勒是后赵皇帝,他残杀黎民百姓,死后就在这刀山地狱受罚!

“哎呀呀……”

那惨相叫苻坚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可十八层地狱就像走马灯一般接着在他眼前走。

后面,苻坚又在碓捣地狱看到了成汉皇帝李势;在磔刑地狱看到了后赵皇帝石虎;在车崩地狱看到了更早的东吴暴君孙皓……

直到最后,苻坚在阿鼻地狱见到了一人,此人没有用报名姓他便认了出来,正是被他除掉的暴君符生!

“啊啊啊!!!”

那符生见了苻坚,张牙舞爪的就要扑上来,可身边大鬼哪容他做乱?一铁叉穿透符生的琵琶骨,扔回狱中叫他继续受苦。

……

一圈看了下来,苻坚整个人吓得体似筛糠哆嗦的不成样子。只听得头顶之上那威严之声再次响起。

“西秦苻坚皇帝,你可看清?!莫以为阳世律条由你定,我阴间罪罚不徇情!你好自为之!!!”

“这……”

苻坚听的冷汗涔涔,正待说什么谁知脚底一空,跌下了万丈深渊!

“啊!!!”

苻坚痛叫一声,猛地从卧榻之上坐起,吓得身边的妃子急忙起身扶着他嘘寒问暖,可这一扶才发现那苻坚竟出了一身透汗如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陛下,您怎么了。”

苻坚说不出话只有摆手,等妃子添灯为他顺气了好久后也呆望着屋顶良久。

……

第三十八章 灵山计议度元存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

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灵山,大雷音寺,梵音袅袅,瑞霭重重。

诸天觉者、罗汉、菩萨从三千大世界之中齐至此处各自归位,只为朝见世尊如来。

又有大鹏明王振翅横空飞过,落于如来莲座之上。世尊如来这才在阿傩,迦叶二位尊者的陪同之下驾坐大雷音寺。

“自混沌初分以来,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今有南瞻部洲多杀多争,众生困顿苦厄。

在我西天有大乘真经三藏,当传于那南瞻部洲以应太上圣人那‘西方教当兴’之谶。”

如来于莲座之上说出这传经之意,诸天觉者当时交换了一番眼神之后又在瞬间恢复了平静。

这传经之事,在当初金蝉子尊者入轮回之时众觉者就有了几分猜测,不过如来亲口说出之后还是有些诧异。

众尊者中有文殊菩萨足下生莲向前一步。

“世尊,那南瞻部洲众生愚钝,若是轻传定遭轻贱,依弟子看,我真经必不可轻传啊。”

佛祖拈花微笑,对文殊菩萨点头以示认可。

“真经自然要重传,世间哪有吃白食的道理?南瞻部洲定要有取经人走十万八千里路,才能得传真经。

不若如此,便是我亲送真经到南瞻部洲,那愚蒙之人怕不是要当做厕筹送与那坑三娘娘罢。”

雷音寺中,也只有世尊如来可以这么打比方了。观音大士微笑摇头,站出一步低眉信手开口言到。

“弟子有言还需世尊知晓,尊者金蝉子自入轮回到如今,方经历了四世,还没有到取经人出世的时机。”

世尊如来侧耳倾听观音大士妙音,又接着点了点头后说到。

“原来如此,即是这样那我们便静候取经人出世。不过那取经人倒是还缺了几个护法,这倒是可以先行布置了。”

如来话一出口,无论觉者、罗汉、菩萨全都躬身施礼。

“吾等谨遵世尊教诲。”

“我佛法渡人也需人渡,护法非只为护取经人,尚需取经人教诲。本尊倒是觉得可以选几个有慧根之人,无论仙凡魔鬼,只要回头皆可入我沙门。”

说到此处,如来稍稍停顿了一下后接着又说到。

“便是那被我压了将近三百年的妖猴孙悟空,只要他肯回头,便能入我沙门。”

如来的话说到此处,在众觉者间又引起几分波澜,唯有观音菩萨脸带慈悲。

“世尊此言倒叫弟子想起一事,前日偶听四大天王提起过一人,此人姓王名真,几十年前受召上天为官,有一手紫府雷之神通,倒是个做护法的好人选。”

观音大士说话必有缘由,她既然提到了这位叫王真的人物,就一定有深意。

“哦,既然是几十年前成仙的,那本尊却是孤陋寡闻了,但不知哪位尊者能为我解惑呀?”

佛祖一言问出,有普贤菩萨站出来笑着说到。

“观音大士遍观世音,既说出王真之名想必也知晓王真之事。

不过恰巧我道场就在南瞻部洲,这王真乃南瞻部洲神祇,我就越殂代疱了。”

观音自无不允,抬手示意普贤菩萨自便,菩萨这才为佛祖解惑道。

“二十年前,玉帝封这王真为儆世天官擢南瞻部洲人间行走,又封他个‘代天斩邪’,准他罚恶不赏善。

这二十年,王天官倒是恪尽职守,专斩邪祟恶人,那南瞻部洲适逢乱世,被王天官神雷送入轮回的乱兵不知有多少。

只是他虽是职责所在,可还是造了太多杀孽,王天官只管罪罚,不管教诲,他雷下有多少生灵或许尚堪教化。

今日大士提起此人,想来是有劝他放下屠刀之意,若是真能度他入我沙门,那岂不是世间生灵皆可度?”

普贤菩萨大德大智,比起文殊菩萨也丝毫不差。观音菩萨一提起王真之名,他便猜了个大概,为佛祖解惑所言也深合观音之意。

“却是这样啊……”

佛祖捻花沉思,最后才吐出了一个字。

“可。”

……

长安皇城之中,受吕天龙托了一梦的苻坚在足足修养了两天后,再次召见了他的重臣王猛。

“先生,自那日你我长谈之后,朕冥思苦想了足足几天,今日偶有些许收获,便急着与先生分享。”

王猛有些奇怪的看着苻坚,直觉告诉他苻坚今日召他绝对是有隐情,只是苻坚不对他实言相告他也不可能逼迫主君。

苻坚当然是不可能对王猛实言相告的,人间帝王从来一言九鼎,若是叫人知晓这世上真有鬼神,且君王不正必然要在地府受苦,那他又有何威仪可言?

“先生,朕想了几日,觉得胡汉之民有仇隙,其因便是有胡汉之别。

若是能叫胡汉不分你我,那我西秦也就安定了。”

王猛听苻坚说完,当时苦笑了起来,还当他是有什么高论,谁知就说出来了个这。若是胡汉能不分,别说西秦安定,就是一统天下也毫无问题。

可事实是,胡汉多年积怨,便是诸胡之间也绝非和睦,这中间多少厉害关系恩怨情仇,岂是他一句话就能抚平的?

似乎也是猜到了王猛心中所想,苻坚又亲自为王猛添茶接着说到。

“先生请听我说完,朕已想出一计便是凡我国民无论胡汉,皆信奉那黄老之道。

黄老之道修身养性,且可劝信众向善,长此以往胡汉之间俱是同道中人,便是不能笑泯恩仇,也不会再妄动干戈。”

苻坚话一说完,就见王猛顿时脸色大变。

“陛下万万不可!难道陛下您忘了那魏晋用黄老之学,最终酿成了一国之中上下谈玄的恶果?

想那魏晋士人,一个个自诩风流,只知谈玄,笔下似有千言,可治国却胸中实无一策!”

见王猛说的郑重,苻坚则继续为自己解释道。

“朕岂不知谈玄之弊?空谈之士当然不可录用,朕也不想国中尽是空谈之人。朕是要让氓隶之人,贩夫走卒皆学黄老,要他们修身养性,服从教诲。”

可谁知听苻坚这样说完,王猛的脸色变的更甚。

“此更为亡国之祸矣!当初后汉之时,就是那方士张角依靠道术作乱,虽说黄巾做乱是那汉宫失统,世家无德,但陛下您也不可不防啊。”

虽然王猛句句都是老成谋国之言,可见自己的主意就被这么给否定了,苻坚的心情自然不会太好。不过王猛随后就又说到。

“其实陛下所想之法大有道理,可我堂堂一国岂能受一家之言所左右?

那鬼神之说真假尚在两可之间,百姓信那鬼神之说,便是信那方士之言。长此以往,那陛下威仪何在?”

王猛这句话可是说到了苻坚的心坎里。那日吕天龙托梦,苻坚是真的被吓到了,今日有此意便是为鬼神示好,奈何被王猛一句句的驳倒,不过此刻听王猛的意思,他似乎是有何高论。

“陛下,臣尝听闻在西域有僧人教派,早在先汉之时就曾传入中原。他教中僧人奉行众生平等,主张诵经拜佛。

在臣看来,道士也罢,僧人也罢,养生也罢,诵经也罢。无论何教皆要有陛下认可才能教化世人。

臣觉得陛下倒不如恩准天下僧人道士来长安辩法。谁的法门更高,陛下便封赏谁传法。这样以陛下之威策僧道之教,既有天子威仪,又可劝人向善,岂不是两全?”

“大善!!!”

苻坚抚掌大笑,王猛的建言叫他豁然开朗,当即就拍板决定。

“三个月后,在长安朕要办这辩法大会!”

……

第三十九章 长安城重阳辩法

“真想不到我一随意之举,竟引出了这样一番大事。”

像凡人一样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王真才走到了长安城。结果一进入长安城,王真就听到了长安城下下个月初九要举行辩法大会的消息。

都不用专门的起课,之需简单的推演一番,王真便能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辩法大会,起因来自于吕天龙的托梦。

“当初师尊叫我出世扬名,如今有这么一个辩法大会,我也好凑个热闹。”

心中这样想着,王真走到背人处,转身又变了一身行装,正是当初在洞中修炼之时所穿的青布道袍,在手中又变出一把拂尘,走向了这长安街上最大的一家客店,抬眼一看字号:鹰扬肆。

“呦,这位道长,可是来赴这辩法大会的?不过道长您来的可也是早了点,这辩法大会呀还有一个多月呢。”

王真一脚踏进店中,早有伙计迎了出来,一见王真身上的道人装束,便热情的让到店中问了起来。

“呵呵,店家好一张快嘴啊,贫道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店伙计指引着王真往店里进,嘴里还不住的说着话。

“我们陛下有令,一切来长安城说法的道长都要礼待。我们这是长安城有名的大店,住的也舒服,吃的也可口,只是不知道道长您可有什么忌口?”

王真选了一处清净的位置,跪坐在那榻上手扶着矮几笑道。

“贫道我在家修行,修心不修口,并无任何忌口,有什么时兴的东西尽管拿来受用,贫道的肚子已经是咕咕叫了。”

说罢,王真从怀里掏出了一串五铢钱,递到了店伙计的手中。

“诶,好嘞。”

店伙计轻轻掂了两下,感受着五铢钱的压手感,脸上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喜气,似这般豪爽的客人并不多见。

没过一会儿,店伙计身后又带着两个小伙计将吃食端了上来。

尽管王真说自己没有什么忌口,但庖厨在做的时候还是有意照顾到了王真道士的身份,伙计端上来的无非是一盆烹羊肉、一豆鸡肉羹、一盘菹葵菜、一盘腌肉脯、一碗梁米粥、一壶素酒而已。

一应酒饭摆到了矮几之上,王真只是观菜色闻菜香便不由得食指大动。

“说起来我也多年未曾受用这人间烟火了,怕是都快忘了味道,正好赶上这个机会要好好尝尝。”

心中想着,王真举匙入豆擓出了一勺鸡羹送进口中。久违的鲜味在口中释放,王真的眼睛都不禁亮了几分。

不是说仙界佳肴不美味,仙界菜肴食材奇珍味道绝美,可惜也正是因为这种味道绝美,反而失去了菜肴的真意。

食物本为活命之物,而仙人长生辟谷清心寡欲,再多的绝美之味也不过是用刻意的精致来为仙人漫长的生命聊做点缀罢了。

此刻尝到久违的人间烟火气,这种新鲜感叫王真胃口大开,又连连吃了几口鸡羹后王真又提箸扦起一片菹葵菜咀嚼了起来。虽是腌菜,难免有些渍味,但细细品味起来却也有几分的甘甜。

几道菜肴一一尝过,王真这才终于要动那道烹羊肉了。

筷子轻轻的压在肉上很轻松的就压出了个坑,将筷子提起之后那肉又倏地弹了回来。

“嚯!好肉!”

王真忍不住开口赞叹了一声。店伙计见他吃的香甜,索性在一旁站立侍候着,听王真称赞这羊肉略有几分得意的说到。

“那是自然,谁不知我们关中的羊最为鲜美?道长您快用吧,一会儿等冷了味道可就差了。”

听着伙计的话王真也不再迟疑,从盆中挑出一条有肥有瘦的带骨肉,手捏着骨棒一口撕下来整片的肉进嘴。

“唔……”

王真差点就伸手捂住了嘴,生怕有一丝鲜味跑了出去。使着劲儿大嚼羊肉,咕噜一下咽进喉咙。抬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筛的澄亮的素酒,咕嘟嘟一饮而尽。王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店伙计见王真这般,心里不禁一阵的胡乱猜测。

“这位道长穿的气派,出手也阔绰,怎么吃相如此豪放?想来怕是山中太过艰苦了吧。”

王真心中的感慨要比这伙计更甚,他证位真仙到如今便是离金仙也只剩一步之遥,早已是清心寡欲看透凡尘,动筷之前也不过是抱着吃个新鲜的念头,哪里会想到竟能因为这区区一餐羊肉叫自己灵台乱了方寸?!

在这一瞬间,王真好似被点亮了一盏心灯,看着满桌的饭食他似有所悟。

“枉我还是什么人间行走,下界二十年竟然到今日才有此悟……”

王真心海之中波澜万丈,脸上却是古井无波,呆呆的坐在那里却不见有任何的动作。最后还是那伙计唤醒了他。

“道长?道长?可是这饭菜不合口味?”

被伙计轻轻拍醒,王真恍然大悟再意识到此时身处何处。

“没有没有,贵处这饭菜实在可口,贫道我不由得被迷住了心窍,倒叫伙计你见笑了。”

说罢,王真煞有介事的端起了梁米粥,就着肉脯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的那伙计忍不住撇嘴,心想这道长说话未免太过夸大,一锅羊肉就能醉成这样?山里的日子是得过的有多苦?

王真不以为忤,看着那伙计似笑非笑模棱两可的说到。

“伙计呀,你可知道?今日你为我引路、端饭,又推了我这么一下,可是你的造化呀。”

伙计满没放在心上,还以为王真说的笑话,心里还想这年轻道长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怎么说话做事这么不着四六?

王真说完也不再理伙计接着埋头大吃,待他酒足饭饱之后王真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串五铢钱。

“伙计,贫道我也算是与你有缘,你们这店的酒饭也颇对山人的胃口,索性就住在你们店里了,这些就算是住店钱了,什么时候尽了再找我要。”

伙计差点乐出了鼻涕泡,心想还真是少见有这样的豪客,也真是不拿钱当钱。这他倒是想对了,王真的钱本来也不是自己的,是人家封龙山神所赠。

就这样,王真便算是在这鹰扬肆下榻了。每天都是日间外出闲游散逛,将长安民风市貌看在眼中,若是心血来潮便再品味一番人间烟火,夜间则只是在房子打坐整晚。

一个多月的时间眨眼即逝,此时节长安城内住满了僧道修者,只为那辩法大会而来。

在长安城西苑,圈起一片方圆五里之围场,在这圆场中央则立一九丈方台,正应那天圆地方之意。

又有白马小校,在初九这天的清早就铜锣开道,告知各家欲辩法之人入西苑辩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长安城中儒道释俗凡欲辩法或好事者,皆挤进那西苑之内,要看一看这辩法。

王真就这样跟随着人群进入到了西苑辩法坛下,正待有人登台讲道,却又见人群之中波开浪裂有两队精兵护卫一青罗伞盖入场。原来竟是氐秦皇帝苻坚亲至。

见到活生生的帝王,百姓还是很激动的,王真倒是没什么反应,皇帝这玩意儿,真的假的好的坏的,是人不是人的他也见了不少,根本不稀罕。

可当王真眼神扫到另一个方向的时候,他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这回可是有点意思了。”

……

第四十章 长安天师辩乐僔

“当今天下,应以儒学治世。我儒家微言大义,仁而有序,帝若用我,定成盛世!”

辩法坛上,一员峨冠博带的儒生激昂慷慨的振臂疾呼,而他的对面一位道士一位和尚都被这儒生辩败,面带赧然的躬身下坛。

见又有两位修行之人被自己辩败,这儒生略有几分得色的朝着苻坚与王猛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原来自从三个月前,苻坚下令要召开这辩法大会以来,在这长安城儒生当中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众儒生都以为苻坚此举是要不用儒学,而征道人、僧人等方士入朝。这如何是他们儒学众人所能忍受?

但同样,这些学儒之人头脑也都很清醒,他们明白苻坚是胡人的马上皇帝,要是去同苻坚闹无异于找死一样。

于是儒生中的几个领头人物一商量,便决定与其去苻坚那撒泼,莫不如在辩法坛上驳倒各家,让苻坚知道谁家才有真正的治世之能!

而此刻在台上驳倒了一僧一道的这位儒生,便是那长安学子之中的领军人物,同时他也是王猛的门生之一。

此时见自己的门生在法坛上眼含几分邀功的看向自己这边,王猛气的差点冲上法坛去打他。

他与苻坚在之前早已有了默契,统率百官少不了儒学儒术,可教化黎民终究是少不了这道佛两家的法门。如今自己的门生这般上去胡闹,那不是在打他的脸?

当然,也不用王猛登坛大人了,有人已经上坛替他教训这个糊涂门生了。

“这位小友好辩才,我这道友也算是一方名士,竟会败在了小友的手上,那老道我就来聆听一下小友的高论。”

说话间,一位道长信步上了法坛。只见这位道长面似古月一般,胸前飘摆着五绺长髯。身穿八卦仙衣,手持一杆墨玉尘尾。

这道长往那一站,便是个仙风道骨的长者模样,单单看相貌,比当初那黄承彦风度还要更胜几分。

“想不到张天师竟会准这张盛出世……想必这张盛便是龙虎山今世的传法人。”

一见那上坛的道人,王真便认出了他的身份。别说是王真,在场的人中但凡有些道行的都能够看得出来,这老道步履之间就有云气相伴:左边青龙吞吐白气,右边白虎喷薄青烟。

有龙虎云气随身,这张盛老道早就能白日飞升,可他就偏偏不把那龙虎云气摄入金丹之内,迟迟在人间滞留。

原来张盛便是龙虎山的第四代天师,不过他可不是当代天师,他假传死讯又不飞升,甘当龙虎山护发,如今这辩法大会他竟亲自出来,可见这龙虎山再兴大道势在必得。

“见过道长,高论不敢当,只是有些想法。但不知道长有何要教诲的。”

那儒生虽然连胜数场有些骄气,可也没有缺了礼数,见张盛年纪大了便谦逊的躬礼问好。

儒生说的客气,这张盛却也不倚老卖老,单手打了个稽首后笑眯眯的问到。

“方才听小友说你儒家微言大义,那不知小友可否为贫道说说这何为微言大义?”

听到张盛如此一问,那儒生当即口若悬河不假思索的回答了起来。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我夫子崇古人遗风,仰圣人言语。

捡拾先贤智慧便可叫我等受用不尽,我儒家只需述古人之事叫史不蒙尘,后人有事只需览史即可,从史中学到大义。

如此微言大义治理天下,何愁盛世来迟?”

那儒生在坛上说的声情并茂,好不潇洒风流。张盛心中也暗暗称赞,想这儒生确有真才实学。

“小友说的很好,老道也颇为赞同。太上老君曾言他有三宝,其三便是‘不敢为天下先’,老君便教诲弟子凡事莫不可胡乱争先。

你儒家微言大义,用史治国,也算是与我道家有些相似之处。

只是,这治国终究不同于做人。做人需要谨慎,不敢胡乱争先自有道理。可这治国,便是那一县之长他那一言便可要多少人之生死?

况且治国凡事都可从史中得到真义?今需铁器作坊一座,不知小友从你那圣人言语中可得其法?有圣人之时又哪来的铁器?”

“这……”

突然被张盛问到这样一个问题,那儒生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张盛却一问快过一问。

“今有乡里二人为邻,甲恼乙伤他鸡豚,毁乙良田三分,不知二人皆该判处何罪?在你那圣人言语中可有解答?”

“这……”

儒生被问的彻底舌头打结,嘴里呜噜呜噜半天,也没想清该怎么回答对方,被憋的生生倒退了好几步,一个屁蹲儿就摔在了那。

“贫道得罪了。”

一立一倒高下立判,那胜负自然是分了出来,张盛笑着挥了挥手中的拂尘,打了个稽首道了生得罪。

儒生强撑着站了起来,臊眉耷眼的对张老道拱了拱手便下了法坛。

王真在坛下差点乐出了声,心想这张老道不愧是在人间滞留了近百年,对人心话术的钻研都到了骨子里。

那儒生大谈微言大义,本就是个大的没边的事儿,结果老道偏问什么铁匠铺、鹅狗猪,谁该打多少板子?那儒生一时间绕不过来能答上就见了鬼!

张四天师一时间在法坛之上风光无两,有本事的自然清楚他的身份,心有忌惮不好上坛;没本事的又哪是他的对手,上坛后三言两语就被这张老道给打发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张盛要在坛上站到最后之时,却见有一粗布袍僧人步履缓慢的上了法坛。

众人一见那僧人面貌,全都摇头。只见那僧人穿的寒酸不说,相貌也着实不好,两道短眉好似榆钱,一双小眼角耷梢垂,鼻子还有些塌,脸上还带着几个麻子坑。

这哪里是高僧的模样?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过是凡夫俗子,就这等落魄和尚哪里能辩的过张天师?

“贫僧乐僔,这里见过真人。”

这法号乐僔的和尚虽然模样不好,笑的倒是很和气,双手合十冲着张盛微微行礼,张盛同时还礼。

“张老道我也见过乐僔大师。”

“贫道听闻西方教清心寡欲,大师为何还要上坛与老道争胜啊?”

四天师提问的角度很刁,之前就有个自诩高僧被他这个问题给问了下去,如今他又问一遍,所有人都看这乐僔和尚该如何回答。

谁知这乐僔和尚呵呵一乐,全然不当回事的说到。

“非是贫僧犯了贪嗔痴,只是遇智者岂可坐失?贫僧见真人智慧非凡,故而来讨教一二,若能有所收获更往知觉,岂不是贫僧的机缘?

当然真人若是不信,那也可权当贫僧我犯了贪嗔痴要来分个高低吧。”

乐僔这么一开口,坛上坛下所有人都是一惊,想不到就这么一个和尚竟然能说出如此随性之语。

一番回答之后,张盛知道对这乐僔不能当做了了人物对待,转而当做一位平等的智者交流了起来。

“道家修身养性,见素抱朴,凡入道门则一心天道,不杀不争,可成大同。”

“众生平等,本就该无杀无争,何来不杀不争?人之问本心便可,何必非问天道?”

……

“众生平等,何来仙凡?佛有万寿,人亦有乎?”

“生亦何哀,死亦何惧?万寿一夕,又有何区?”

……

“无生无死,麻木不仁?身毁灵灭,功德飞灰。”

“我身若死,来世再修,刀若戮我,果有业报。”

……

这一僧一道,一个是天花乱坠,一个是地涌金莲,各种妙音玄理充斥场间,叫来听辩法的坛下众人如痴如醉。

可坛上的张盛清楚,眼前的这位乐僔和尚真是位大德高僧,任凭他如何发问也仍旧是八风不动,且每言必有物,偶有反问虽是有请教之意,可所问皆是关窍所在,让他也捉襟见肘。

张盛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辩不过这位乐僔和尚。若是那样,再兴大道也要难上几分,他将如何有面皮下坛。

正当张盛骑虎难下之时,一只手掌搭在了张盛的肩上。

“张真人,见这位大和尚字字珠玑,多有几分,贫道我一时也有些心痒难耐。

不知真人可否给贫道个机会,叫我也与这位乐僔大师聊上几句?”

……

第四十一章 归心乡乐僔顿悟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惊的那张四天师差点就跳起来。

要知道他与这乐僔和尚辩法正在最关键之时,这个时候怎么还敢有愣头青上来拍自己?

场中此刻辩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这时谁若随意插手,稍不留神便有性命之忧!

张盛心中这么一急,脚也跟着不稳,当时就要往后摔。此时张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这么怕不是得摔出去几百里,砍去他半生的道行!

想到这里,张盛痛苦的闭上眼睛认命,只是责怪那插手之人害人害己,这一拍不止要自己损伤道行,那人也无端赔上一条性命!

心里这样想着,张盛就等着摔在凡尘中的那一下,可两息之后这张盛才发觉出了有些不对,自己的后背竟然被人稳稳的托着!

“这?!……”

张盛急忙睁开了眼睛,原来那拍他肩膀之人另一只手悄悄的抵在他后背上帮他稳住了身形。

这是张盛才得空认真观察起了对方。与自己不同,这位一身简单的青布道袍,干净的面庞看起来也有似曾相识之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而王真则没有与张盛多言,只是低低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天上地下皆可去,何必久囿樊笼中?人啊,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那眼睛就窄了。”

说完,王真没等张盛有所反应,抬脚往前迈了半步越过了对方。只留下那张盛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师尊,师尊……”

这时坛下又冲上了几个小道士,急忙扶住了张盛,围着他关切的问到。张盛则伸手止住了他们说话。

“我无事,你们随我下坛。”

说着话,张盛低着头率先往坛下走,其余几个道士奇怪师父为何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但也只好跟了下去。

……

送走了张盛,王真这才转身看向了那位名不经传的乐僔僧。

“大和尚,这下就剩你我了,方才在坛下听大师的妙法实在精深,故而心痒难耐,山人元存也来聆听一下大和尚的教诲。”

乐僔和尚仍是双手合十在那里八风不动,仿佛方才坛上换人那一瞬的变故丝毫没有干扰到他。

听到王真主动与自己打招呼,乐僔和尚才开口说话。

“方才贫僧正与张真人辩到兴致之处,可惜被道长打断。不过既然道长有雅兴,那贫僧的这个问题问阁下也好,希望道长可以为贫僧解惑。”

坛下已经知道了这乐僔和尚的厉害,对于他的问题王真哪里敢忽视?当即打了个稽首面色一正准备接招。

“道长,方才张真人说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要比我佛家枯坐参禅灵秀的多。贫僧愚钝,不知如何灵秀,只知修行当明理顿悟。

况问天道不如问己心,黎民百姓都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然再风调雨顺,那田地之中可能自生庄稼?人若无心,天地再灵秀,奈何?

心动则身动,身动则有因,有因则有果,善因得善果,恶因自得恶果,前世之因便是今生之果,今世之因亦是来生之果。

不知道长以为如何呀?”

乐僔和尚一语三生,可谓是将佛家的因果报应给说了个通透。他以这来发问,又叫王真如何回答?

坛下的张盛听乐僔说完,汗差点下来,若是乐僔用这道理问他,他是绝然回答不上来,想到这里他不禁庆幸自己早些下坛。

王真听罢乐僔之言,暗叹这大和尚佛法深厚。不过也没有多么慌张,反而徐徐开口踱步沉吟。

“天地何广?熙熙攘攘。生民何悲?日月如催。肉身何鄙?饮食男女。大道何昌?各归心乡!

大师一口三生,目远音彰,山人佩服。可这世间繁多之事,大师只‘因果’以蔽之?未免过于草率了吧。

山人曾听闻西方佛家有六道轮回之法,又有众生平等之说,不知是也不是?”

王真的问题实在浅显,坛下寻常凡俗甚至有嘘声上去。不过乐僔还是很礼貌的点头回应着。

“既然如此,那畜类相食便是与人相杀无二喽?”

乐僔和尚似乎意识到王真要问什么,但还是跟着点头。

“我曾听闻佛祖未得道之时有割肉喂鹰救鸽之举?只因那鸽子要活,而食肉之鹰也要活。佛祖不忍有一方受难,故割肉为鹰,换来鹰鸽皆活。

只是大师,你可知天下有多少食肉之畜?若救众生,你沙门又有多少比丘众可割之肉身?”

面对王真的诘问,乐僔显然早走准备,面色无波的回答到。

“那大鹰乃昔年古佛试炼佛祖所化,后人若盲目效法,如坠魔道。贫僧方才所说过,一切皆在因果之中,食与被食自有六道轮回。”

见自己的问题被回答上了,王真并没任何沮丧。

“大和尚肯如此说便罢,那假有一屠户,杀猪宰羊,终日杀生可是种下恶因?”

“是。”

乐僔点头。

“可这屠户却又奉养父母,善待妻儿。他这可又是种下善因?”

“是。”

乐僔只能继续点头。

“有一农户辛勤耕耘,秋收丰足,他用得来的粮食周济穷人可是善因?”

“是。”

“然而这农户种田之时,却毁掉那地里小虫蛇鼠之家园,他可又种下了恶因?”

“这……是。”

王真连连发问,到最后乐僔的回答已经变得有些勉强。

“大师明鉴,人生数十载,每日千思万绪,一生要做的事何其多?岂是如野兽般饮食便溺繁衍?

一人有千百因果,两人相交便是有万千因果。那三人?十人?百人?千人?万人?该有多少因果?

大师曾说问心,可最复杂便是人心,人心难测,神佛如何?这当中因果得失对错,纵是有千手千眼又能算的清,看的明?!”

“这这这……”

乐僔被王真问的难以回答,就见王真又说到。

“吾师有言,从无到有,一定之功。孰对孰错?谁又能说的清?不如各归心乡,各自从心而行。

千百年后,清者清气上升,浊者尘埃落定,到那时节对错自有公论。”

王真一番话说完,不只是乐僔,场中很多人都不禁陷入沉思,显然是被他拨动了某根心弦。

就连那苻坚和王猛等也面带苦笑,他们本想用这辩法大会选出一法门来教化黎民,谁知被王真这么一和稀泥打圆场,反而不知该怎么做了。

“唉,看来是朕想差了,不如以后任黎民百姓自己决定去吧,我只要不许有作奸犯科之法门传入我秦国便好。”

暂不提那苻坚一众心中何想,乐僔僧法坛之上双手合十向着王真深施一礼。

“多谢元存真人指点迷津,贫僧已知该心往何处,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说罢,那乐僔再次施礼后转身下了法坛就往场外走去。

“!!!”

辩法场中一片哗然,谁也不清楚这乐僔和尚究竟是打算去哪。王真在坛上也不知是该去该留,本来他并未想过真个上坛辩法,不过是见乐僔渊博才起了谈性,现在乐僔一走他也没了兴致。

正在王真也打算下坛之时,却又有一白袍番僧信步上坛,这番僧气度优雅不凡,见王真欲走便笑着说到。

“怎么,真人见了贫僧反而想走?既然不想见贫僧,方才为何又要呼唤贫僧?”

听这番僧说的奇怪,王真纳罕的问了一句。

“大师何来此言?在下与长老素不相识,什么时候呼唤过大师?”

闻听此言,那番僧竟仰天大笑了起来,突然就说了句叫其他人摸不着头脑,却吓了王真一跳的话。

“怎么?天官不记得自己方才之言了?”

说罢,只见那番僧身上白光一闪,似是要有变化。王真哪里容这番僧使用法门?急忙忙放出了五行仙气,将自己与这番僧全都包裹在了一起,拧成气梭横空飞出去了百里,又将那法坛上的土带起了十丈来高!

“哄!!!”

这一变故,可把那场内的凡人们给吓坏了,今日说神仙,明日说神仙,真正见到了神仙他们可都麻爪了。

当然,人群中有一个凡人却喜得跳了起来,原是那鹰扬肆的伙计,他今日只是来凑热闹,却不想见到王真大出风头,随后便又见王真同番僧飞走!

“啊!!!那老道长原来是神仙!还真是我的造化!”

伙计嘴里胡嚷嚷,周围好事的也忍不住问了起来,一时间嘁嘁喳喳好不热闹。

放下伙计不管,那无色气梭横空飞度到百里之处,砰的一声在空中炸开。被弹出老远的王真空中止住身形,凝重的看着眼前之景象。

那番僧此时已经现出了法相,此法相大慈大悲……千手千眼!!!

……

第四十二章 语退观音怒点兵

不能说没有一点准备,可王真绝然想不到自己会是用这样一种方式与观音菩萨见面。

尽管不知道这菩萨因为什么找上自己,可王真的心却是一点不虚,不卑不亢的打了个稽首问到。

“原来是观音大士当面,还望恕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菩萨法身,只是菩萨这般随意在凡间施展法相神通,是否有欠考虑?”

王真的质问是有道理的,他儆世天官,乃是玉帝亲封的正牌地上行走,尚不敢胡乱现出法相,若是随便哪个神仙都可以下凡显圣,那凡间又该成何世界?

观音听王真如此一问,也没有多言只是拈花微笑,身上灵光一闪之后敛去那千手千眼法相,现出了一具女相,头戴珠冠,身穿锦袍,手托静瓶持杨枝,正是观音菩萨的杨枝观音像。

“贫僧见过天官,早就听闻儆世天官大名,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天官大驾,真叫贫僧三生有幸。”

见观音菩萨说的客气,王真心里却奇怪了,心想自己与西方教从无交集,怎么今天听这菩萨话说好像是专门为自己而来。

“不敢,实在是折煞晚辈。菩萨得道于上古,普度天下黎民众生,三界谁不敬仰,只是不知道菩萨来见晚辈有何见教?”

大士听的出来,这王真语气虽然尊敬,一口一个晚辈自称,却也是下意识的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天官谦虚,指教倒是不敢。倒是贫僧今日见天官在坛上口若悬河,才思敏捷,实乃是有大智慧,与我佛家有缘。不知天官可有皈依三宝之意?”

“啥?”

王真在这一刻表情定格,眼中充满了茫然,反应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观音是认真的。

“哈哈哈,菩萨玩笑。王某爱惜自己一头青丝,哪怕有时嫌打理起来麻烦,可还没有剃光的打算,您这好意晚辈心领了。”

听王真说的如此粗鄙,菩萨也不恼,仍旧是巧笑嫣然口吐兰芳。

“天官才是玩笑,似天官这般慧根,若不习学真义弘扬妙法,岂不是有负这一身灵秀?我西天有真经三藏,天官可愿修习?”

王真突闻菩萨此言,心中立刻便想到了那佛法东传。心里不由得猜想这菩萨是不是打算点化他也跟着一同取西经?只是不知道自己应的哪个角儿?猴子估计不可能,难道应个猪?

想到这里,王真脑袋摇的那叫一个快,都要赶上花楞棒儿了。

“不学不学,吾身上倒有鬼谷三篇,捭阖策一部,我还想问菩萨有没有雅兴,与我一同参详修习一番?”

听这王真话语说的轻佻,菩萨玉颜之上颊染绯红,面带薄嗔。

“无色无相,无嗔无狂,还请天官自重,贫僧好心相劝,天官为何要以言语相戏?”

菩萨面带薄嗔,王真这边则干脆是横眉立目。

“菩萨!我实是好心好意请你观我师门妙法,菩萨竟说王某言语轻薄?师门妙法岂能轻辱!”

说罢,王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睚眦欲裂。观音菩萨被王真的这幅模样给吓了一跳,暗怪这王真之来历那四大天王没有与自己说明,叫她此时难堪。

“原来是贫僧想差了,只是不知天官师尊仙乡何处?”

王真见观音被自己震住,当即一脸肃穆,身立于半空之中整敛衣裳,遥望着东方恭恭敬敬长揖一礼。

“要问我出身何处,云梦山青岩仙境,辟明长生洞府鬼谷一脉,家师鬼谷仙师。”

王真说的无比郑重,观音菩萨的心中却是疑窦丛生,只因王真口中的那“辟明长生洞府”她从未闻听,也不知那位“鬼谷仙师”究竟是哪路高仙。

但观音菩萨明显是要比之前谨慎的多了,好在王真之前已经自报师门之所在,观音已经打定主意要去那所谓的青岩仙境探寻一番。

想到这里,观音菩萨也不再急着要度王真入沙门,遥举过去一个佛礼之后,观世音轻启莲步远去。

“今日是贫僧鲁莽了,只求改日再与王天官相见。”

说着话,观音菩萨一瞬千里,一晃眼便消失在了王真的眼前。

……

离开了王真那之后,观音菩萨在云路之中忽听得有人高喊,原来是她的弟子惠岸行者。

“菩萨!菩萨!弟子等护驾不力,叫菩萨的法身遭受冲撞,还望菩萨责罚。”

对于弟子的请罚,菩萨显然没有放在心上,素手微抬托起弟子。

“无需挂怀,那儆世天官王真颇有神通,他骤然发难你没有防备是理所当然。”

木吒行者听菩萨这么一说,心里也还是稍有不快,想他也是上古之时就拜在金仙门下修行,后来又被南海观音收为弟子。

到如今,木吒心中常常自忖,己之修为就算是比不得那二郎真君和弟弟哪吒,也足以傲视同辈。

可如今哪就出来这么个劳什子天官,不过是一介真仙,居然就叫他在菩萨面前如此丢脸。在木吒的心里,算是把王真给记上了。

“菩萨,那边是东方,咱们不是回南海吗?”

见大士走的不是南海方向,木吒奇怪的问了一句,菩萨头也没回的为弟子解释到。

“回南海不急,先去一遭云梦山,为师要探一探那王真的跟脚。”

……

送走了观音,王真徐徐的渡出了一口浊气。这观音大士闻名与上古,又用千年功德塑其金身。面对这样的高仙,王真说自己毫无紧张那是假的。

“唉,本来还打算看看那辩法大会最后该是个怎生收场。如今这么一闹,就算是没有显圣,那长安也必然不再清净。

算了,还是回山吧,此一番凡尘中转了三个月,眼界倒是打开了几分,再奢求什么可就过于贪心了,回去吧。”

自言自语了几句,王真已经打算直接施展神通回山,却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在高声呼喊自己。

“天官请留步!等等晚辈!……”

这般称呼,当然是在叫自己没跑了,王真也就收回了脚步稍等片刻。

后面之人驾云的脚程也不慢,转眼之间就赶了上来,正是那龙虎山四代天师张盛。

“符宗,你怎么追过来了。”

符宗正是那张盛的道号,王真一眼便看出这张盛此刻身上的气度以完全变了。

那随身的龙虎云气已经被张盛敛入到金丹之内,如今的他已经是真仙证位,再无法如从前一般随便的在人间行走。

“晚辈谢过天官指点,如今证位真仙之后再看这天地与从前比简直焕然一新,再一想从前之眼光,果然还是狭隘了些。”

张盛认出自己,王真毫不意外。但王真知道,要是单纯为了感谢自己,张盛绝对用不着这么急急渴渴的追上自己,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若按年齿来讲咱们差不了多少。况且你本身修行在那,我不过是如在坛上一般,只是轻轻的托了你一把。你如此辛苦追我却是有什么事情?但讲无妨。”

王真话一说口,果然就见张盛的表情一苦,站在云头深施一礼。

“天官助我,方才有弟子千里传讯。我那苦命的天虎孩儿在青州遇难,不省人事啊!”

张盛的话说完,王真的脸色当时一变,试探的问了句。

“你所说的那天虎孩儿,可是那名唤高天虎的年轻弟子?”

张盛一愣,诧异的回答到。

“对对对,就是那天虎孩儿,天官如何知道他的?”

王真点了点头,才对张盛讲明。

“那就是了,我两个月前行走人间在太行山中遇见过贵高足,那时他就曾说过要回乡探望。”

“哦哦……”

张盛这才恍然大悟,又继续对王真细说那高天虎遇难之事。

“实不相瞒,若是寻常小事在下怎敢劳烦天官?只是我听那弟子传讯说,是天虎在青州除妖之时被妖魔害成了这样。

天虎下山之时,我们几人曾暗地在他身上留下了救命法宝,关键时刻可救天虎一命,便是真仙也无法真个伤他。

那妖魔能害天虎,可见修为怕是压过我阖山修士。更重要的是,传讯中言那青州妖魔作恶多端,一个月前在青州竟吃了一城之人!故而天虎才会去愤然除魔!”

“什么!!!”

王真疾声喊到,见张盛不似作伪。当时手把云头,朝着青州方向眼放神光。

观只见那青州方向有冲天怨气竟如墨一般漆黑,怨气遮天蔽日拧做一张鬼面张牙舞爪。

“啊啊啊!!!好妖魔!!!你竟敢……”

王真血灌瞳仁怒发冲冠,气的几近说不出话来,他乃是玉帝封的儆世天官,可偏偏还有妖魔敢兴风作浪!同时王真也恨自己的疏忽,竟然没有注意到有妖魔为孽,那可是一城之人命!

想到这里,王真一把揪住了张盛的袖子。

“你抓紧我,别落下!”

听王真这么说,张盛下意识的有些惊慌,急忙开口说到。

“天官不再等等?我还有几个弟子落在了后面。”

“不管了,走吧!”

说着话,王真抬脚一步迈出。张盛就一瞬间感觉自己肤似针扎发被人揪,等他再一抬头,此时身处封龙山!

“吕天龙呢?!给我滚出来!点兵!”

……

第四十三章 踏青州绝生死地

“吕天龙呢?!给我滚出来!点兵!”

不管张盛心中如何震惊怎么就一步到了这里,王真回道场当时就是一声怒吼,恨不得把这封龙山都震的三颤。

王真是仙音怒吼,山上来往的香客信众都是听不见的,可即便是如此众香客也都跟着晃了两晃,有的一个没站稳甚至摔了一跤。

“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呀。”

站在自家山门的王真大吼一声之后,就见自山门以里跑出来一位身穿青衫头戴纱帽的神官,一见自己那神官顿时面带急色的说着话。

而王真见这神官却心中奇怪,脸上则带出不满的喝到。

“季和,怎么就你自己?吕天龙呢?”

原来这神官是王真庙中主簿季和,专管一切文事。与吕天龙一文一武,是现在王真手下最倚重的两个人。

“大人,吕军侯半个月前就点兵去青州了。那时候府上收到急报,青州东海城有妖魔作乱,而当时您又没在,吕军侯就只好擅自做主了。”

听到季和这样说,王真反而面色稍霁,往山门之中又看了看,见庙中一切如常,想来是有季和操持并无差错。

“很好,那老季你就再辛苦看好仙府,我自去青州寻天龙他们。如果有什么难处了,就找那黄山神帮忙,等本官回来再做答谢。”

“是,下官恭送大人。”

季和老老实实的应着,王真知道他一向性格稳妥,留他在家很是放心,便再一起揪住了张盛。

“青州东海城,咱们走。”

那季和眼前唰的一闪,王真的一脚已经踏在了青州界。

……

东海城滨海而建,只因靠近东海,故而起名为东海城。

这东海城面朝东海,背靠桓山,本是一个宝地,又因为沿海少有战乱,多年来竟渐渐聚拢了十万黎民在此为生。

可如今,那曾经兴盛的海滨乐土却成了一片死地!一城烟瘴了无人气,四下昏暗便是阳光都照不进来,时不时还传来阴风惨惨,地上只见血污却不见有任何尸首。

“可恨……”

王真咬牙切齿双拳紧攥,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是恨极那未见之妖魔。

“走!去找吕天龙。”

在东海城中看了一番,王真对同样有些道心不稳的张盛说到,两人这才又转到了那天官府军扎营之处。

……

却说吕天龙,半个月前收到急报后一时间又来不及报与王真,只好擅自调兵赶往青州。

来到青州之后,吕天龙四下打探最终探明了那妖魔就在桓山之中,于是这兵马营盘也就扎在了桓山之上。

可时至今日扎营已经是一个月有余,吕天龙却没有得到任何收获。

“军侯,那凡间兵马已经决定烧山了。”

吕天龙正在营房之内观看舆图,突然听到属下来报,当时的心里就是一惊。

原来堂堂一城突然人间蒸发,那人间君王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这青州属慕容鲜卑所立的燕国之地,知晓了东海城之事后,那慕容皇帝派了足有两万兵马赶到,将桓山团团围住。

可这些凡兵围住这桓山也有小一个月了,却生生就是进不去这桓山,哪怕是进了山也会被一股气给推出来,想来是气急败坏才下此决定。

“烧山?这些凡夫俗子不自量力……以为对付凡人的招式在妖怪身上有用?

真是添乱,要是惹恼了妖魔他们有几个脑袋?!传令下去,一定要阻止那些凡人烧山!”

吕天龙脸上露出几分神色慌张,有这两万人在,他们一个是不好心无旁骛的使用神通。再一个是这两万人若死在这的话,他们实在不好交代,而且还是主将不在的情况下。

“是!”

那小校得令之后,正打算转身出帐,突然他和吕天龙的眼前一花,王真带着张盛出现在了帐中。

“啊,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一见主心骨,吕天龙那颗悬着的心可算是又揣回了肚子。

王真面沉似水的点了点头,坐在了吕天龙让出来的主位,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舆图问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详细的给我说清楚!”

跟在王真身边二十多年,吕天龙再熟悉他的性格不过,当即一五一十的说与他知晓。

“禀大人,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带兵巡视岭南过后从海上回仙府,曾遇到了有一丝怨气拦路。

可当时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当是下界又有冤情,心想这些事情自有阎王判官主做,所以便没有多想。

谁知刚带着兵回府,就有三曹官前来传旨:有青州东海城怨气冲天,要我等前来查明,谁想等来到这里才知道,有妖魔作恶,甚至一个月前就吞吃掉了整整十万人。”

吕天龙汇报完毕之后,王真似乎并不满意,继续追问到。

“就这些?到底是什么妖魔作恶?那妖魔为何要吃掉十万生灵?分明是一个月前作恶,为何半个月前才有怨气冲天?这些事情你可都调查清楚了?”

王真每问一个问题,吕天龙的额头上就填一颗汗珠。

“是什么妖魔作怪,这属下尚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查明,那妖怪就藏身在这桓山之中,这里自古就传说桓山上有三个妖怪,想来就是它们出山吃了那一城百姓。

至于为何那妖魔要吃掉这一城百姓,以卑职看来,想必是那三个妖怪修行出了岔子,堕了魔道,要采血食之法吧……”

“哼!”

王真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显然特别的不满意吕天龙的回答。

“采血食?采血食用的上十万人命?!那十万人若单是被做了血食,至于有如此冲天怨气?!当初夷陵之战,几十万精兵尚无此等怨气,何况十万百姓?!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为何做事还是如此糊涂?这么明显的问题你竟然都没觉得出来?要我看,你所谓的那些调查恐怕都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的吧!”

被如此训斥一番,吕天龙顿时后背皮肉一紧,整个人都站的笔直,老老实实的认错到。

“是卑职办事不明,还望大人惩罚。”

见吕天龙这般模样,王真倒也不好再怎么惩罚他。这家伙从随从到自己的属官,王真早已清楚他是机敏有余,学识太欠。

若说是打听个消息情报、和某人打个交情套几句话,这些都是吕天龙最擅长的;要是讲行兵布阵,操练军事,王真倒是教过他,不过是中人之姿;至于那抽丝剥茧,明察秋毫,吕天龙彻底就是擀面杖吹蜡烛,一窍不通。

“算了,我未尝没有责任,若不是我贪顽留恋凡尘,事情也就不一定变成这样。

这顿罚就暂且记下,此间事了后你我一同受罚。先给我讲讲,对于这桓山三妖你都知道多少?”

“大人,卑职都是道听途说,传闻这桓山上古之时就有三个妖怪。

可是什么妖怪谁也说不清楚,就只知道是三个好大的粉白怪物,从来是出没一阵风。卑职也曾派人到人间他处打探,听说之前从来也未有过这妖怪伤人之事。”

吕天龙这回回答的很老实,只是将自己听到的转述给王真,没有再加自己的任何猜测。

“粉白怪物……若真是上古之时留下了的妖怪,那也应该是有跟脚的,想上古之时非祥瑞绝无粉白之色。

假如真是这三个妖怪作恶,那吾定要铲除了它!祥瑞之姿反坠魔道,万恶更甚!”

王真郑重的下定决心之时,帐外又有传报:几名道人还抬了副担架来到了营外。这时一直干在一边的张盛才得到机会说话。

“想开正是那几位崂山的道友带着那天虎孩儿到了。”

几句话一解释,王真听的明白,原来青州出此大事正是崂山的道士运用法门不远千里告知的张盛,这才有之前张盛辛苦追赶王真的一幕。

都弄清楚了,那肯定是要请几位崂山道人入营。

可在几位道人入营之后,王真却没有功夫注意那几位气度非凡道法精纯的道长,而是一眼就看到了担架上的高天虎,这一看不大要紧,王真当时一句话脱口而出。

“他已经死了。”

……

第四十四章 述前情天虎罹难

在高天虎被抬进来的时候,张盛的脸就带上了关切之情。

高天虎虽说是他儿子的徒弟,自幼却是他教导出来的。如今听王真直断生死,张盛险些一口气倒不上来昏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王真那边又接了一句。

“不对……怪哉怪哉。他这七魄还在,唯有真灵和三魂都不见了,就如同是元神出窍一般。”

王真喃喃的说着,那带着高天虎入帐的四位道人中,有一面如重枣花白胡须的道长打了个稽首赞同的说到。

“天官好神通,贫道与众师兄弟诊治许久才得出如此结论。天虎小友恐怕是被妖魔用邪法震出了真灵和三魂。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了七魄,无奈之下,我们也只能先用安魄丹辅培元丹暂且安住天虎贤侄的七魄。”

这时,王真才得空看带高天虎来的那位道长。

“不知这位道友……”

中间的张盛立即为王真介绍到。

“这位道友是崂山掌教真人玄通道人,天虎孩儿出事的消息还是玄通道友传到我龙虎山的。”

王真轻轻的点着头,崂山也是一座仙山,与龙虎山有交情是意料之中的。

为双方介绍一番好歹没失了礼数之后,张盛才急切的跑到高天虎面前,看着这个与自己至亲的徒孙已经紧闭二目脸色发青。

“我苦命的孩儿,爷爷这就救你。”

说着话,张盛手掐指诀,凌空画出一道金色符箓。身为四代天师,张盛自然有常人所不能。只这一手不依靠任何法器凌空做符,就足以惊艳到在场众仙。

行云流水般做出一道符箓,又随手抓在掌中,另一只扶住高天虎的脖颈,张盛猛地将这符箓按在了徒孙的胸口之中。

“唰!”

金光一闪,高天虎胸口倏地一涨,可随后又落了回去,依旧是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符宗道友,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这还魂符我们也曾用过,结果与你一般毫无用处,真不知那妖魔究竟是用了什么邪法。”

玄通道人摇头叹气着说到,张盛的眼神中当时涂上了一层哀伤,环视了一周之后最终定格在王真的身上。

“天官,您能一眼看出天虎身上的问题,就一定有救天虎的法子是不是?”

对于张盛的希冀,王真却只能遗憾的表示爱莫能助。

“抱歉,高天虎这小伙子我也很欣赏,可我确实是没有这起死回生之法。

不过符宗你也不要太着急,他现在七魄还在身上,那就不算是死了。真灵和三魂离体无非也就两种可能。

前者那真灵离体之后不知如何归位,被引到了地府之中。若那样,只要去地府求一求阎君,把高天虎的真灵领回来也就时间。

再有后者,那真灵被妖魔以邪法拘去了。若是这样就更好办了,只需除了那妖魔,真灵自然得救。”

王真这么一说,张盛的情绪才好转了些。

“天官言之有理,是在下当局者迷了。”

见张盛这里得到了安抚,王真这才有精力询问几位崂山来的道长。

“诸位道友,王某怠慢了,还望见谅。”

领头的玄通道人急忙还了一个稽首礼。

“天官多礼,青州有妖魔为祸,我等修行之人深感惭愧。此番天虎小友又罹此劫难,贫道更是没有脸面见诸位。”

王真显然不想再进行无用的客套,直截了当的说到。

“道友,客气话就不用说了。能给我仔细讲讲,高天虎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吗?”

随着王真发问,玄通道人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高天虎来青州本是回东莱探亲,就在一个月前他探亲结束,之后他又按理拜访了同气连枝的崂山仙门,也碰巧在那里得知了东海城之事。

高天虎嫉恶如仇,事情听了个大概便主动请缨,又同几名崂山弟子便随着那燕国国师前往了东海城。

到了东海城之后,早有两万兵马将桓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可凡兵只能围山,却丝毫攻不进山。

那出身崂山的国师本来说等候玄通他们到此之女再做决断,谁知那高天虎的莽劲儿又上来了,私自就进山打探,结果三天之后带着满身伤回到营中。

回营之后的高天虎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又一个人去东海城看了好几圈,后来他又回到营盘带着那国师和几个崂山弟子一同离开了。

可这次就一去好久都没回来,也没人知道他们都去了哪?最后却是两天前在桓山路口发现了他,就只剩下高天虎一个人,还是不省人事,但身上却有一封血书。

接过了高天虎最后留下的血书,那上面的字写的完全是歪七扭八,只能勉强的认出来是“桓、兵、白、玄、池”五个单独的字,而且后两个写的笔画失调,横躺侧卧,可见写的极为艰难。

“这是什么意思?”

王真手指夹着这写在衣服下摆之上的血书,不解的看着玄通。

“说实话,贫道也没有看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提醒我们,桓山的妖魔有什么神通?”

“或许吧……”

王真不置可否,又转头看向了张盛。

“符宗,不知道你们给高天虎身上留下的是什么救命神通?”

这个时候,张盛肯定是知无不言。

“我们在天虎身上留下的是一道金光符。说白了,就是危难之际这符箓可抵下金仙一击,并带他远遁千里。谁知……”

将各方讯息聚拢在一起之后,王真尝试着分析了一番其中之内情,却仍旧是不得其法,索性也就将那些都放在脑后。

“先擒住这桓山三妖再说。吕天龙,我在入营之时,曾往下看了看,这桓山竟然还有一座护山阵法。

这半个月来,你们可曾入过这阵?于那妖魔交过手?”

吕天龙老实的回答。

“大人,半个月来我们根本就没见过那妖魔一面。下方有两万凡人围山,我们突然显圣攻山,一个是叫凡人看见,再一个若误伤了凡人,我等该如何应对。

所以,在来到这里弄清了些情况之后,下官便决定在这正对山顶的云头扎营,布下雷网围住妖山,时刻举着法器灌满雷浆,若是这阵法有任何变故,或是妖魔现身,我等就立刻放雷。”

吕天龙的这番倒是深得王真之心。

“这事你做的对,你并非主将,调兵出征便是有功也得折半。若是犯错,那我等阖府上下全要受罚。

局势未明之前,选择静观其变总不是错的。对了,你们警戒这么长时间那可曾看到过有关他的事情?”

王真问起高天虎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想在吕天龙这里得到了新的收获。

“看到了,就是三天前的晚上。他是一道金光从东方给送过来的,然后就摔在路上,当时好像还有几分意识。”

这是全新的信息,王真心里有一丝高兴,可脸上却不能露出来。

“混账东西!当时明明看到了,怎么不去施救?!你知不知道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你的疏忽,枉送了一条性命?”

王真嘴里骂着吕天龙,张盛忙过来劝他。

“天官不要动怒了,吕将军那时又如何知晓这是可救之人?吕将军身负要职,如何能脱得开身?”

张盛的话有一半是客气,见事情貌似渐渐明朗,高天虎有救过来的机会,他也乐得卖个人情。

可另一半说的也属实情,王真身边的人确实太少,吕天龙虽机敏,却不是事事得力。只要事务多些,王真就总感觉手下人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此刻想那些也无用,眼下最重要的是严惩罪魁祸首!

“好了,传我号令,准备破掉护山阵,擒拿妖魔!希望各位也能帮衬一二。”

说到这,王真看了一眼张盛和玄通二位真人。

“天官放心,我等定尽绵薄之力。”

几方定下约会,商讨如何破阵,却见帐外小校又跑了进来。

“报天官!下界凡兵开始烧山了。”

“嘿!”

吕天龙一旁跺着脚的抽自己嘴巴,只顾着回话他妈的把这事儿给忘了!

……

第四十五章 元存正法破妖魅

“放火烧山?胡来!”

王真懒得多说,只留下了这么两字评语,随即点齐兵马离了营盘。

来到云头之上看这桓山高逾千丈,险要非常,翠柏苍松,怪石峥嵘。若是单看这桓山,定然会以为是一座仙山。

“青州还有如此仙山?可惜居然被妖魔所玷污。”

王真随口点评到,随后又看到下方那些凡兵已经开始点火了。多日都上不去这山,不是莫名其妙摔下来,就是被砍不尽的荆棘拦路,这燕兵主帅已经失去了耐性。

火把丢在淋满火油的枯枝上,轰的一声火苗涌起,沿着山脚上烧去。

可这大火只烧到山脚下的时候就无法再前进,那桓山仿佛是有一只大大的罩子罩住一般,任凭火如何烧也烧不过那道无形的线。

燕军主帅惊怒之下,只能催促士兵用力煽火,此令一下可不得了,那火竟然倒着烧了回来!倏的一下,那山外便成了一片火海!

金蛇吐信,赤龙沸腾,两万兵马一瞬间陷在了火海之中,若无意外必将化作一堆堆的碳灰。

“哗!!!”

绝望之际,瓢泼大雨突然降了下来,那漫天大火竟然就这样被浇灭了!

“这妖怪好高明的控火术,也好狠的心肠。”

施法灭了这大火,王真的心里暗暗感慨着,随即又看了看下方那些不停叩头谢恩的燕兵。

死里逃生两世为人,那些凡人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绝不是巧合,也终于明白了鬼神之能非人力所及。

尽管根本看不到是哪位过往神灵搭救,这也燕兵也都跪在地上胡乱的拜谢。

王真懒得现身见他们,只是躲在云后唱动仙音,黄钟大吕之声响在这些燕兵的耳畔。

“此地非尔等所能久留,若惜性命速速逃生!”

得了神仙启示,哪个还敢多待?一个个连滚带爬的往山外跑去。看着燕兵尽数逃命,王真满意的说着。

“没了这些凡人,做事也能少些拘束……”

“唰!”

话还没说完,王真猛地拔出龙雀,全无道理的朝着吕天龙刺去!

“大人要杀我……”

吕天龙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龙雀刃尖越过他的哽嗓咽喉。

“叮!!!”

刺耳的声音震的吕天龙短暂性的失聪,这时他也终于明白王真出刀的目标并非是他,而是斩向他的一剑!

想到这里吕天龙一阵阵后怕,急忙跳开两步,看看究竟是谁偷袭自己。这么一看可了不得。

云头之上站定一女子,只见此女一身大红劲装,好似一团山头烈火,青丝如瀑随绾垂系,再细看她柳腰轻柔,体态风流,芙蓉粉面,颊赛桃红,手持一柄雪亮亮宝剑,俏生生的立在那里。

“你就是这桓山妖?好狠毒的心肠。”

王真轻咬舌尖,给头脑送去几分清明,叫自己不受这女子美貌影响,冷冷的质问到。

听着王真的质问,那红衣女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开口好似迎春百灵三月黄莺。

“你是哪路毛神?!也敢管本姑娘的闲事?!”

说着话,这女妖举剑就砍,大有一剑斩下王真头颅之意。

“铛!!!”

不过女妖这一剑还没等凑近王真,就被吕天龙的八楞锤给封在了外面。

“嘿!泼妖休的无礼!岂不知在你面前的乃是罚恶大神,儆世天官!似你这等罪恶深重,还不快快跪地请降?那样还能给你一个好死!”

吕天龙的心思王真明白,刚才若不是自己出手,他很可能就死在对方剑下。当着中天兵的面,堂堂军侯如此迟钝,让他的脸面往哪摆,也正因如此,一贯爱偷懒的吕天龙才会主动出手。

女妖后退半步,宝剑架住那八楞亮银锤的长杆,狠狠地一口啐过去。

“呸!姑奶奶说话就你也配插嘴?!你是哪里来的马脸怪物?莫不成是没钱买草料,饿的这般瘦小?”

被这女妖拿相貌劈头盖脸取笑了一顿,吕天龙气的脖子都粗了一圈,嘴架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当即怒不可遏的摇着长柄银锤凿向了红衣女妖。

吕天龙麻杆身材,力气却是不小,当初尚未成就飞仙之时,就能扛起八千斤的五行土气。如今他证位飞仙多年,手中一柄两千斤重银锤岂同小可?

亮银锤刮动风声大开大合,却见那红衣女妖却丝毫不惧,身子就好似一颗水银珠儿般滴溜溜的打转,任凭吕天龙怎么用力竟也沾不得她的衣角。

偏偏这女妖是一剑快似一剑,一点寒芒绕过锤柄,那剑光晃的吕天龙手腕一痛,下意识的往回缩了几分。接着女妖剑刃扁下横削吕天龙的另一只手。

“给我撒手!”

吕天龙真听话,那女妖叫他撒手,当时就不攥着。他也没法不撒手,不然那手腕可就保不住了。

八楞亮银锤噗噜噜撒了手,女妖提腿抬脚,小绣鞋儿点在吕天龙的肚子上,一脚将他踹落了云头。

不是她不想直接挥剑取吕天龙性命,是王真在吕天龙扔下大锤之时就出手了。

不出手则已,王真一出手便是毫不犹豫,刀刃切割虚空而至,哪怕离着还有几十丈远,女妖的咽喉处就被压出了一道血线,不得已之下她只能被动防守。

“锵!!!”

柳叶剑与直刀相撞,那锐鸣之声恨不能炸响了半边天。

王真的膂力其实那女妖所能敌的?只一击就被王真给震麻了半边身子,随后王真刀刃狠狠地向下一压,这女妖就下了云层去陪吕天龙了。

龙雀刀空中划了一圈,刃上立刻紫光游动,一道紫府神雷追着那女妖劈了下去。

“轰!!!”

神雷劈在女妖身上,只见那女妖痛叫一声,化作了一道白烟又钻回了桓山之中,只留下了一根烧的焦黑的大尾巴,被找回兵器重新上天的吕天龙给捡了回来。

“大人,快看!那妖怪竟然不怕您的神雷!”

“……”

这是神雷第一次失手,王真默然无语的接过那一丛大尾巴,又差一点给甩了出去,只因那尾巴上的味道实在呛鼻子。

“天龙,你是没有鼻子吗?这都什么味儿呀就给我!”

“啊?什么味儿?”

吕天龙一脸茫然,王真更确定了这小子就是没鼻子。拿的远远的看了两眼,王真终于看出了些端倪。

“我道是什么妖精,原来是一条大白狐狸。这妖怪怕不知有几千年的道行,修出了几条尾巴。”

看明白这妖怪的身份,王真又随手将那尾巴递回到了吕天龙手中,这厮的鼻子可能就真的是摆设,狐狸尾巴抓在手里竟然还敢来回的挥舞。

“那妖婆你倒是出来呀!人家都说是夹着尾巴跑,你怎么就是扔了尾巴跑啊?……”

吕天龙站在云头跳着脚的骂,他嗓门极大,保管那妖怪躲在山中哪个地方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马脸怪物你休要嚣张!有胆量你就进山吧,就怕你不敢闯我这护山大阵!”

那狐精躲在山中说到,她的声音尽管虚弱了很多,但尚有几分笃定,显然是对这护山阵法很有底气。

“你叫我闯我就闯?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这厮虽浑,却也不傻。方才燕兵放火烧山之时他可看的明白,那么大的火一个火星儿都过不去,这阵法相当的厉害。

“少说闲话。”

王真迈步上前仔细的打量着那护山阵,好像个透明罩子一般,模模糊糊根本看不出来任何门道。

看不出个所以然,王真索性就不去看,放出了五行真炁,借着龙雀刀那“代天斩邪”之神性,又放出了一道紫府神雷。

“轰!!!”

神雷打在了桓山顶上,却没有激起多少波澜。雷乃至洁去祟之神力,越是污秽邪恶的东西才越怕雷。这护山阵却不似邪法,反而有几分正法之意味,自然不惧雷打。

就在这时,那山中又传出了一个厚重威严的男声。

“天上的神仙听了,我这护山阵就凭你们万不可能破开!知进退就早早离开!”

听着那声音的夸口,王真淡然的收回了刀。

“神雷不行,那你试试这个!”

双手一托,王真推出一座泰山。

……

第四十六章 天风申命神魂散

“呼!!!”

一座泰山的土炁被王真尽数搬来,压在了那护山阵法之上。

“嘎吱……”

那阵发出一声闷响,但却依旧没有变化。

“好结实的阵,连这泰山压顶都承受的住。”

王真的心中暗叹了一声,就又听到那山中雄妖得意的说到。

“没用的,我这护山阵乃是众生愿力所铸,岂是一座泰山就能够撼动的?”

听得那妖怪的夸口,王真冷哼一声斥道。

“你也配讲众生愿力?!一座泰山不成,那再加上一座华山如何!”

抬手将华山土炁招来,亿万钧重的土炁压上上面,那阵隐隐的向下塌了几寸。

“看是你这阵结实,还是我的神通高明!”

王真双手张开,将这天下土炁一分一分的引渡到自己的身上。每移来一座山他便用力的向那阵头贯了上去。

就这样,王真又往那护山阵上压了衡山、嵩山、恒山、方丈、瀛洲、蓬莱。

三山五岳的土炁压在那里,那阵早已是岌岌可危,塌的不成样子。

“再说你这阵破不了!”

王真双手虚抓,将三山五岳的土炁提了起来,捏成了一座神山,奋力的凿了下去!

“轰!!!”

此神山一凿,那阵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哗啦啦碎做了一缕缕香烟散在这虚空之中。

将自三山五岳借过来的土炁还回,王真伸手掐过一缕清烟,手指微微用力,那清烟便散的无影无踪。

“唔,这看着还真的挺像是众生愿力……奇哉怪也……”

王真心中正自奇怪,那桓山上的二妖却因支撑不住三山五岳威压各自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你这狗溺毛神!我与你拼了!!!”

那雄妖一见大阵被破,竟疯也似的一飞冲天,嘴里凄厉一声哀嚎,在空中显出了法相,乃是一条六七丈长的大白狐狸。

这白狐躬身摆尾,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王真吐出了一股神风。此风一吹,便是王真也变了脸色。只见此风:

吹草好似镰刀过,吹树更胜斧锯行。

若把神风分九品,申命天风第一名。

那狐妖所吹之风,乃是这世间最硬的申命天风。若是被这风给吹中,莫说是凡人,就算寻常的神仙妖怪也得削的骨肉分离。

“都散开!!!”

王高喊了一声,硬着头皮顶在前面。若是只有他自己,动用法门自然可以驭气梭遁走。可现在他身为一军之将,要是就这么遁走,身后的天兵可就遭了殃了。无奈之下,王真只能奋力的连连挥刀,硬撼那天风。

“都快快散开!”

吕天龙这时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及时的指挥着众天兵四散开,叫他们不要被那天风所伤。

“妖怪!快快还我天虎孩儿命来!”

四天师张盛见这大狐妖现身,早已经是红了眼睛,仗着秋水宝剑朝那狐妖就杀了过来。

“铛!!!”

狐妖大尾巴一摆,竟卷住了张盛的剑,嘴里的神风仍吐个不停,被困在神风之中的王真此时有几分露怯,若再耽搁下去,定会伤在风下。

“玄通道友!快助我一臂之力!”

张盛往后退了两步,舍了宝剑后双手筒在袖中,嘴里高喊着向玄通道人求助。

“道友休慌!贫道来助你降妖!”

玄通道人举着铁尺杀了过来,厚重的铁尺朝着那妖怪脑袋上敲了过去。

“咔啦!”

谁想这妖怪竟修的浑身骨头节都灵活自如,那爪子竟然翻上头顶抓住了铁尺,尾巴再一甩,竟将张盛的剑给玄通送了过去。

“嘿!”

玄通道人惊叫一声,无可奈何也只好舍了铁尺躲开那飞过来的宝剑。只两个回合,这狐妖连夺两件兵刃,又逼退了符宗、玄通二道人,且口中神风不停,当真是凶恶至极!

“妖怪!我看你还如何逞凶!”

方才退去的张盛此时再次上前,双手自袖中掣出来几十道符箓浮在身前。

张盛手掐指诀,一瞬间自符箓中放出了几十道三昧真火扭成龙卷烧向那狐妖。

“啊!”

火乃无形之物,那狐妖只顾风吹王真,被这火卷烧在身上真个疼痛难忍。

嘴里一声痛叫,一步横空纵出了百丈远,气的眼冒火光怒骂。

“小小真仙,也敢在我面前卖弄法门?!今天便是今天!我就收拾了你们这些个没长眼的!”

这狐妖仗着自己金仙证位,以一敌多仍不怯阵,只见他一颗大脑袋左右摇晃,口内罡风哗楞楞响动,这一番天风若是再吹出来,不知要比方才厉害上多少。

“天龙!带着弟兄们抓紧安排!”

王真好整以暇对吕天龙大喊了一声,随后收回了龙雀刀,查看自己身上是通体狼狈,衣服眼瞧着就穿不成了,不过此刻也没时间去再意了。

“嗡!!!”

申命天风再次吹过,比上一次又强了一倍不止。不过这次的王真也不再是仓促应对,之前因身后有众天兵,他只能硬着头皮顶风,可现在却不同。

水落庚出,坎尽辛来,肾水养肺则金炁生。王真伸手一指,使了个指气成钢法门,拟出来三阵金风,对着那妖怪的天风顶了上去。

风法虽不及人,可那风刀确实真正的刀枪剑戟,哪怕还没有他利却也输不上几分。

见王真竟有法门能抵住自己的神风,狐妖心中大惊失色,自练成这神通之后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可今日这区区真仙,居然可凭着那古怪神通抵挡下自己的神风,怎能叫他不慌?

可即便是再慌,这妖怪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下去。眼下已不是说他想不想收风的事了,他若收风,王真的刀风便能将他扎成筛子。

眼看正当两方僵持不下,而张盛与玄通也欲寻良机出手之际。方才败退的那女妖也冲了出来,现出了原形,同样是一只白狐,只是个头小些,且还没了尾巴。

“毛神!休伤我兄长!”

那雌妖虽在雷下受伤不轻,此时却仍是战意高昂,冲了上来要为自己的兄长解围。

“妖怪还敢逞能?!”

玄通道人又从怀里取出一柄金如意,迎上了那雌妖。而张盛则以手控火,那火卷扭了两扭变作一条火龙朝雌妖咬了过去。

“哼!在你姑奶奶面前还敢动火?!”

谁知那雌妖虽只是真仙,道行远不及那雄妖高深,却也有自己的神通。

只见雌妖也是大口一张,竟吐出了七条火龙!那七条火龙每条都较张盛所控更加雄壮!

操控三条火龙去斗那张盛及玄通,剩下的四条火龙则一股脑儿的钻到了那雄妖的风中。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有了四条火龙相助的天风,王真的金风又哪里是对手?

肺炁金风被申命天风吹的节节败退,最终金风被逼的之剩下王真身前的三尺。若是这三尺风再被削掉,那王真就该以肉身去当那无边风火!

看着眼前这三尺金风,王真最后狠咬了下牙,把心一横决定放手一搏。

……

第四十七章 五行正法定八风

肝门大开,自王真的双眼之中射出两道木行青气,凌空打进了那风火之中。

“轰!!!”

木行生火,两道青气瞬间被点燃,沿着王真的双眼就烧到了他的腹内!他实在是胆大,竟然敢走如此险路,将那雌妖的三昧真火引入体内!

“嗯?”

那雌妖当时就感觉到了自己的火龙被削弱了一丝,可随后她就探明了那一丝三昧真火的去向。

“哼!找死!姑奶奶的火也是你能吞的!”

三昧真火乃世间最厉害的神火之一,在这雌妖看来王真把它往肚子里吞无异于是找死!

事实上王真这么做同找死也差不多了,只是一瞬间王真的眼睛就被烧的几乎瞎掉,一副肝也烧没了半边。若是王真再无作为,定然会被这一股阴火烧空。

就在王真的肝烧的只剩一小叶儿之时,自肾脏流出一道水行玄气注入肝脏,水行生木,为那一丛肝火又添旺了几分。

随后,又从那肝上分出了一道青气,引着那肝火入心。心乃藏神之所,五行主火行赤气,这肝火一入心门,那赤气愈发厚重,最后竟由赤色转赭色,分出了一丝赭气自心注入到脾。

原来是火极生土,而脾脏主土行赭气。受心火生土之积淀,又生出一丝赭气转为白色,正应了土极生金。

白气自脾脏分出流入肺腑,那肺腑五行主金行白气,有土生真金之磨砺,那锐金之气更显锋芒,又金极生水,一丝白气转做玄气重新注入那肾脏。

似当初那外修五行之法,此刻王真所用乃是那内修五行之法锤炼五脏。只是这内修五行要比外修五行凶险何止百倍?

外修五行不过是在神藏之外塑造一五行相生之法,可这内修五行却要在神藏之内寻求平衡,这中间只要是稍有不慎,有一丝平衡未拿捏的准,后果就必然是神藏破败,魂飞魄散!

神藏之外,半个时辰都已过去,那雌雄二妖迟迟等待王真自毁长城未果。却又见王真仍源源不断的将一丝丝三昧真火引入神藏之内。

火龙被王真越吸越细,那雌妖见自己辛苦修炼的火龙有去无回,可是真着急了。

那雄妖看出妹子急切,嘴里的申命天风也越吹越狠,王真的金风也愈发不敌天风,俨然被削的只剩下了寸许,只待这一寸多的金风再被削去,便是王真化作白骨骷髅之时!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王真有了异动!他借外火入体又内修五行,竟然只用了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将五行脏炁蕴养至极盛!

真乃是石破天惊,王真七窍与天灵瞬间全开,放出了白青玄赤赭五行脏炁!这五行炁在王真周身按东西南北中五方各据一方,全呈磨盘大小,五行轮转好不奇异!

“这!!!”

那雄妖见识不俗,一见王真这般吓得他差点把天风倒抽进肚子当中。

“这厮究竟是何方神圣?身为真仙竟然能够五行随身,五气朝元?想来他已经是水火不侵,只是不知如今我的神风是否还能奈何的了他。”

然而王真却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五行炁化作五色神光凝成一道光屏,竟直接视那申命天风如无物,逆推着天风朝雌雄二妖冲了过去。

“啊!”

见王真这五行炁居然能克制自己的神风,那雄妖当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收了神风带着雌妖便要逃遁。

“哪里跑!”

雌雄二妖欲逃,王真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放过他们?双手推着那神光运用走天阶妙法,一步跨到了那雄妖的身侧,重重的将手中神光撞在那雄妖身上。

“嗷!!!”

只是被这神光一撞,那雄妖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来他那身上大好的雪白皮毛竟生生被神光刷掉了一片,顷刻间血流不止!

“毛神敢伤我兄长!”

雌妖见兄长重伤,不依不饶的将仅剩的那三条火龙调了过来扑向王真。

“哼,雕虫小技!”

新得了神通的王真气势高涨,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神光一摆,那火龙便被刷走了两条,自此这雌妖的七条火龙,只剩下了一条尚有精神。

“我跟你拼了!”

神通被毁,如钝刀割肉般令雌妖痛彻心扉,一时间心走窄道就要去跟王真拼命!

可惜王真在重创此二妖之后,却不急着要取他们的性命了。转身一步又退出百丈之外,敛了神光重新取出龙雀朝身前横挥一刀。

“得令!”

云头上吕天龙时刻注意着王真的动作,见主官挥刀当即高声回话,同时又从怀中取出令旗一面。

“收网!!!”

随着吕天龙下令,那散在各处的天兵也终于有了动作。

方才王真替众天兵挡下那天风之时,可不是叫他们随意逃命去。若是那般,那要这些天兵何用?

五百天兵有四百兵分为四队散在四方,手中各持天罗地网。而剩下那一百精兵则立于云头之上高举雷壶、雷斗、雷锤、雷凿等一众法器,只待上官有令便倾倒雷浆,击打雷声,降服妖魔。

“收网!!!”

吕天龙左右挥舞令旗,那天兵随着他令行禁止,那四面天罗地网就似开水汆烫了的羊肉片一般,倏地由千丈长缩到二妖身前。

二妖有心拼命,可头顶有天雷威吓,又有王真刀锋隐隐指向他们,且有张盛与玄通道人各持法器戒备。

……

“砰!”“砰!”

两声闷响,这雌雄二妖被缚在网中扔在了大帐之中。王真升堂落座,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二妖:

此时的二妖又重新化为人形,一个自然是那之前的红衣女娇娥,只可惜她此时妆容散乱形容憔悴,裙钗佳人反成阶下之囚,实在是我见犹怜。

至于那雄妖的人形却是一个青衣男子,此男子却也是好相貌,鼻直口正目若朗星,英眉似剑,唇若吐丹,当真是:

惜时水滨责宋玉,又哂潘安委南风。

冰清玉润终无用,更压后世高长恭。

似这男妖相貌真正是生平少见,高天虎便可以说王真见过相貌最好的人了,这妖怪的相貌竟比高天虎还胜两分。

当然,王真已经见过他们的本相,又如何会被这幻化之人形迷惑?

“呔,堂下妖怪。似尔等这心肠歹毒,便是幻化再好的相貌又有何用?听人言这桓山之上有三个妖魔,为何搜遍桓山却没见那第三个?尔等还不报上姓名从实招来?!”

王真一拍惊堂木,眼放神光的质问着二妖。他没有急着杀此二妖,要知道那个是十万人命,容不得有半点疏忽,必须要问个清楚。

谁知此二妖被摔在堂下却硬气的很,那男妖索性盘腿坐在地上,闭起眼睛任凭王真怎么问也不回话。倒是那女妖嘴不让人,狠狠地一口啐了出去。

“呸!哪个是妖魔?你姑奶奶我乃是下界地仙,古时祥瑞,倒是你这毛神是哪年得道,也敢审你姑奶奶?!”

女妖如此一骂,王真不仅不恼,反而点头肯定。

“如此是了,上古之时白狐确是祥瑞。那本神便打你个罪加一等!身为祥瑞竟然还敢为祸人间!残害那十万性命时,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古时祥瑞?!”

王真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声音震得女妖一惊,男妖紧闭的眼皮一动。可随后女妖听明白王真说的是什么的时候竟会勃然作色。

“你娘才为祸人间!哪一个残害了十万生灵?!……”

女妖梗着脖子骂,一旁的张盛早已经是忍不住了,大步走上前来,面带悲愤的说到。

“天官,不要与这妖怪费口舌了!想来定然是那逃掉的第三个妖魔用叫魂邪法害的天虎孩儿,不如就斩了这两个妖魔来告慰天虎孩儿!”

张盛苦苦的求着,而另一边红衣女妖还在破口大骂。最后,她反而是把自己的兄长给骂烦了。

“月儿,歇歇吧,似这等助纣为虐的邪神你还与他争辩什么?无非就是如那些贼兵一般的杀良冒功,只不过是在十万人命上再加两条狐狸罢了。”

男妖面目平静的说着,摆出了一副看透生死的架势。

听他竟然直接将王真骂为邪神,帐中一时间群情奋起,恨不得此时就将他戕在当场。可就在这时,一声闷响镇住了所有人。

“砰!”

原来是王真第三次摔下了惊堂木,只见他脸色郑重无比的盯着男妖。

“你给我说清楚。”

……

第四十八章 问案胡将反迷踪

拔略奢慌慌张张的跑出了几十里的路程,一屁股的就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之上。

此刻的拔略奢着实落魄,为了逃命早已是丢盔弃甲,身上只穿着内衬和中衣。手里却还拿着他的兵器,也不算是彻底丢掉了做武将的脸面。

“呼……呼……咱们跑出有多远了?”

坐在石墩上,手拄着兵器歇了好久才把气喘了匀实,拔略奢才看着那躺了一地的兵丁问到。

那些兵丁却是比那拔略奢还不堪的多,一个个气喘的似破风箱一般。

“将军,将军……咱们怕是得跑了几十里地了……早就出了桓山地界了。”

得到了回答之后,拔略奢的心也稳妥了几分,一搌头上的汗又接着问到。

“那你们看看,后面可是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追上来吧?”

兵卒们勉强的支起了身子,四下张望了一番之后说到。

“将军,后面什么都没有。就一堆秃石头,全是树。”

“那就好,那就好……”

拔略奢连连点头,紧绷着的肩膀也跟着溜了下来。身为一军统帅,他以前是从来不信什么鬼神的。

单听名字,就知道这拔略奢乃是鲜卑人。而他们鲜卑人曾起家于塞外漠北,信得则是萨满古神,对于这中原神明拔略奢从未信过。

在他看来,若是那神明果然灵验,却为何不庇佑汉人,反任由他们八王祸乱,中原陆沉?

然而今日放火烧山之后的一切异变,都让拔略奢对此前几十年的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而且也叫拔略奢意识到他领命出来进行所谓的除妖,恐怕也不是那么的简单。

不过眼下这些都还得先抛至脑后,他的当务之急是要带着身边这不到一万的残兵到近里的城池中休整一番,然后再寻回逃散的那一万多兵。

在拔略奢的心中,他已经做好了此番被皇帝降罪撤职的准备了,他现在只恼恨自己的主将慕容铣。

现在自己的状态是主将下落不明,他这个临时上马的副将也不至于到了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

“罢了,先找地方休整。”

带着一万来残兵,拔略奢往东莱方向行去,那里是离他们最近的大城,拔略奢打算先到了东莱再做打算。

然而,还没等拔略奢他们赶到东莱,就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拦路的正是吕天龙带着五十精兵,拔略奢看着吕天龙他们衣甲鲜明气势不凡,当时内里就矮上了几分,哪怕对方只有五十人也未敢造次。

“前方是何人拦路,又有何公干?”

拔略奢特地挺了挺腰拱手说到,有意想卖派一下他武将的尚武精神,可惜这身上只穿内衬中衣,如何也是精神不起来。

吕天龙打量了拔略奢两下这才问到。

“你可是那围桓山的燕军主将?!”

拔略奢见吕天龙腆胸迭肚好不威风,一时间摸不准他究竟是什么路数,只好如实相告。

“不错,本将正是这军中主将拔略奢,不知你有什么事情。”

吕天龙点了点头,说着令拔略奢莫名其妙的话。

“行,是你就好。跟我走一趟吧,我家大人传你去回话。

你们几个,押着这些个兵慢慢往桓山走,我先回见大人了。”

吕天龙的话分两半,前一半是对拔略奢说的,后一半则是对身边的天兵说的。

拔略奢哪里晓得眼前非是凡人,还想这人好大的口气,就区区五十人也敢说要押着他们一万人?

可正当他想拔出刀来给吕天龙一个教训,却看吕天龙猛然拔地而起,伸手一直拔略奢。

“你跟我走!”

说了这么几个字,就看拔略奢也跟着吕天龙飞了起来,被吕天龙驾风挟裹着往桓山方向飞去。

这一番可是把拔略奢吓得快要魂飞魄散,再顾不得什么武将威仪,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胡话。

“这妖怪还是追上来了,妖怪还是追上来了……”

吕天龙使着法术,听这拔略奢絮叨的实在心烦,当即狠狠的怒斥着他。

“你给我闭嘴,我家大人乃上方玉帝钦封正神!你是事发了!一会儿最好老实点儿,问什么答什么!不许有丝毫的隐瞒!”

可拔略奢哪里听的清吕天龙说话?他一介凡人,未修正法,未炼金丹,被这么挟裹着飞天可没有法术护身,耳朵里都是呼呼的风声,吹的他头昏脑涨才胡言乱语。

……

吕天龙无奈的忍了拔略奢一路,好在他的脚力不慢,这些凡人走出去的布程也不远,不消一会儿吕天龙就将拔略奢押至了营盘大帐之中,王真也因此二次升堂。

“砰!”

众天兵喊过堂威,一声惊堂木响,身穿正神官服的王真高坐堂上一声怒斥堂下。

“堂下所跪之人!可是那燕军主将?!”

拔略奢何曾见过如此场面?他可不敢似二妖那般从容放肆,规规矩矩的跪着勉强回话。

“大仙,我……我就是军中主将拔略奢……大仙叫我来是要问什么……我听人说过,一家不管两家事……神仙不管凡人事……如果要没什么大事……还是把我给放了吧……”

王真高坐之上,看着跪在下面的拔略奢。心想这家伙的胆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被吕天龙拽着飞了一路晕头转向,又被堂威吓了一遭。如今虽然胆怯,却还能乍着胆子跟自己说话,可见胆量属实不差。

王真心喜这拔略奢有胆量。他不怕被问话之人有胆量,就怕没有胆量吓的话都说不明白,问询起来着实费力。

“哼!神仙不管凡人事?说的简单……拔略奢!!!”

说着话,王真猛地高喊了一声拔略奢名字又摔了下惊堂木,吓的拔略奢浑身一个激灵。

王真这是给他个下马威,知道这拔略奢大致胆量,知道这般吓不坏他,王真才敢如此。

“诶,诶,我在。”

拔略奢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王真。

“拔略奢,今有冤魂携冤上报,尔等乱兵胆敢杀良冒功!残害东海一城十万性命!你可认罪?!”

拔略奢被王真问的一愣,待又听了一遍王真的问话之后当即屈的不成样子。

“大仙!这绝对是诬告啊!那东海一城百姓分明是被妖魔残害,如何说是我们杀良冒功?!”

看着拔略奢的辩解,王真冷笑一声。

“你还敢狡辩?我这里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说?”

谁知王真就算是这般说,那拔略奢也是咬准不认。

“大仙,说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杀良冒功哪有杀一城之人的?杀空一城百姓去请功皇上怎么会信?再说杀良冒功又怎么会拿女人孩子的头请功?”

拔略奢说的细致合理,王真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不善。

“说的这么明白,看来这杀良冒功的事你是没少做啊……”

“这……这这……”

拔略奢一时语结,愣在那里说不出话。王真一见他如此,更是认定了心中所想。

“好啊,看来这伤天害理的事你是没少做呀!来人啊,抽他十鞭子!”

有天兵走上前来,举起手中鞭子噼啪的抽了一顿。当然,那天兵也未敢实抽,要是实抽那拔略奢岂还能有命在?

一番责打之后,王真才又问到。

“好了,现在你还认不认罪?”

拔略奢浑身冒火一般的疼,可他却也不是个能被屈打成招的。他很清楚自己绝不能认罪。

只是说漏了几句话就抽他十鞭子,可见这不是个讲理的神仙,若是认那杀十万人的罪还不知道该怎么死呢,甚至有可能会生不如死。

“大仙,这东海城百姓确实与我们无干呀……真的是有妖魔作祟,之前他们还放火了呢……还有……我们的主将也被那妖怪给害了,到现在还生死不知呢。”

拔略奢这话一说,王真先是一愣,随后怒骂堂下的吕天龙。

“吕天龙!你小子是怎么办事的?你不说他是燕军主将吗?怎么又出来个主将?!”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吕天龙这里也屈得慌,几步跑到拔略奢的身边,低头喝骂到。

“嘿!你这狗儿子胡说什么?之前分明说你就是主将!哪又出来另一个主将?!”

吕天龙孤拐脸一沉,母狗眼一瞪,看着可是挺吓人,那拔略奢当即如崩豆似的解释道。

“是这样,我是暂代的主将,之前军中主将是皇子慕容铣。只是在领命来东海除妖之时,主将他身领五千兵先行赶到。

谁想等我们赶到之时这里已经成了死城,我们的主将和五千人马也全都不见了!想来,他们也全同那十万百姓被妖怪给害了呀!”

“……”

堂案之后,王真猛地往椅背上一靠,默然无语。又听过这拔略奢的一面之词后,王真发现这件事变得更加的复杂了。

……

第四十九章 理乱麻千头万绪

青州之事迷雾重重,桓山也被王真暂做行衙。

夜半更深之时,王真独自一人立于云头之上,遥望着天际的那一侧,那尽头之处正是如今慕容燕国之都:龙城。

“大人,这么晚您该歇着了。”

吕天龙这时从后面走了上来轻声的劝到,自从审完那拔略奢之后,王真就一直站在这里一言不发。

“我睡不着,你先退下吧。”

王真还是那个姿势,头都没有回的对吕天龙说到。吕天龙见王真如此有些心疼的说到。

“大人,您别发愁了,事情总会查清楚的,您就在这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呀。”

王真摇了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怎么能不愁?我这儆世天官说来威风荣耀,可终究是被排挤下天庭的。

想我原本不过是一下界散仙,初上天庭玉帝就待我不薄,如何不遭人妒忌?

更何况,那四大天王与我也有嫌隙,此番下界也是四大天王之功。不用想,我在下界的言行天上都会有人盯着。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若是处理不好,我这个神仙都有可能要做到头了。”

说到这里,王真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叫吕天龙看过去,在那里的正是慕容燕的国祚气象所化作的金龙云气,此刻正在天空中懵懵懂懂的蜿蜒盘旋。

“你看,我现在的处境便如这龙气一般,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实则浑浑噩噩懵懵懂懂。

这龙气此刻空有龙型,却无头角峥嵘。也正应了那慕容燕之国祚,若是它君正臣贤,或许慕容燕国便千秋万代,龙便成了真龙。可要是它君昏臣暗,那它慕容燕亡国便旦夕之间,龙也就是死龙。

你仔细想想,本官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下界百年,我若成了,便身居正位永享香火。我若不成,那便还是下界散仙游魂野鬼。”

吕天龙听到这里也不说话了,他突然意识到王真其实不是真的百无禁忌,不过是有些话懒得讲出来,都压在心里罢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

王真终究不是个悲秋伤春的人,及时打断了几缕愁思之后王真转过身来说到。

“天龙,正好你过来了,我把到目前为止的案情都与你说一遍,你跟着我一起想想问题是出现在哪里?”

聊到了正事儿,吕天龙赶忙打起了精神,专心致志的听着王真说话。

“首先,是两月前。那拔略奢交代:他们这一军本驻扎在蓟上,有东海城传来急报,有妖魔在城外作乱,至上报时已经害死村民逾十人。

收到急报后,蓟上主将慕容铣先斩后奏领五千兵先行奔赴东海,才又将请命书与东海急报同传至龙城。

又过了小半月,也就是一个半月前,副将拔略奢才又接到皇命,带领剩余兵马与慕容铣汇合。

而同一时间,桓山妖那里却说,在一个半月前,他们看到有燕兵在山下的村中屠杀。也因此那二妖说是燕兵杀良冒功诬陷他们。

再之后,就是一月前。

拔略奢带人到了东海城后,却发现这里成了死地,而主将慕容铣与五千兵马也人间蒸发。

也就是在拔略奢带领士兵搜寻城内时,看到了一个白色影子。他带兵追那个影子,最后却看到那影子飞到了桓山之中。

跟随那白影追到桓山,拔略奢手下的燕兵在后山发现了几十具残缺的尸体,因此认定了是桓山上的妖怪吃光了东海百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燕国国师、高天虎还有几位崂山道人来到了燕营之内。

此后的事我们就很清楚了,高天虎独身入山,三天后负伤而归。回到燕营之后,高天虎又去了东海城,几天后又回来领走了其他几位道友,可这次就一去不回,直到两天前高天虎出现在桓山路口不省人事。”

王真将他所知道的事情从头捋了一遍,吕天龙沉思了一番之后总结说到。

“也就是说东海城十万生灵被害,燕兵说是桓山上的妖怪给吃了,证据是在东海城看到的妖影飞进了桓山,而且在后山还发现了尸体。

桓山二妖那边则说他们从未害过人,东海城一城百姓都是被燕兵自己杀良冒功给害死的,证据是他们曾见到过燕兵在山下屠村。”

“没错,你概括的很清楚。”

王真满意的夸奖着,吕天龙这边又接着问到。

“那大人您觉得这两方哪个说的是真话,哪个说的是假话?”

听着吕天龙如此问,王真的表情显得不置可否。

“孰真孰假?我现在他们双方的话谁都信,也谁都不信。来到这之后我们始终都是在听片面之词,没有一条线索是我们自己查明的。

如果白日不是那女妖放火,我也没想这么早的动他们。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无论是桓山二妖还是燕兵都先押着,明日你陪我去查察一番,别忘了我们还有几个问题没有解决:

那燕军主将和五千兵马哪去了?他们的先行一步和人间蒸发绝不简单;

传说桓山有三妖,为何只捉住二妖?那雌雄二妖不愿意招,恰恰说明了第三只妖的重要;

还有就是,高天虎留下的那个字条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它可以成为我们弄清事情的关键。”

……

第二天一早,王真带着那三个问题来到了关押那男妖的帐中。

那男妖被缚仙索捆的结结实实,此时仍入昨日堂上一般闭目养神,对走进来的王真没有任何反应。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对于王真的问话,那男妖依旧是眼睛紧闭充耳不闻。

“不说话也行,那你就听我说,我说你想活。”

王真冷冷的说着,就看那男妖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球动了动。

“你不想活,昨日就不会说那番话辩解。可你的话又只说了一半,因为你现在还不相信我,对吗?”

那男妖的眼球动的更厉害,而王真只当做没看见的继续说着。

“不相信便不相信,我也不强求。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是我听完了觉得有用处,你们兄妹也就能再多活些时日。

碰巧我现在有空,你要是有想说的就抓紧说,过了这村可没有这个店。”

那男妖这下终于是不再装死,把眼睛睁开了。看他有了反应,王真淡淡的笑着等他下文。

“你……想知道什么。”

男妖在这枯坐了一晚,还一个字都没说过,那嗓子是又干又哑,全无昨日初见时的风度。

“说话之前,咱们是不是该互通一下名姓?你这上古祥瑞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吗?”

被王真不轻不重的呛了一下后,这男妖微微愣了下才开口说到。

“苏某单名一个风字,某乃是上古炎黄伐蚩尤之时启智,武王伐纣之时得道,奈何我资质愚钝,千年修行也不过是金仙证位。

可便是如此,苏某也见惯人王兴替世间百态,我观你得道尚不过百年,你可明了以苏某之身份岂会自甘堕落去采血食?”

这名叫苏风的狐妖索性侃侃而谈,全不似个阶下囚,王真也就蹲在他面前听着。

待这苏风说完之后,王真这里二目精光吞吐眼神如电,足足看了苏风有好一阵才又问到。

“那你如何解释在桓山之中有凡人尸首?”

提起此时,苏风顿时眼含怒气。

“自然是有奸人陷害!随便搬几具尸首嫁祸便是我等之罪?我活了几千年难道还不会毁尸灭迹?”

王真显然不是个能被轻易说服的人,继续追问到。

“哼,你说是有奸人陷害。何方奸人?为何非要陷害尔等?”

“这……”

苏风突然不回答了,重新闭上了眼睛又变成王真刚进帐时的样子。

“好,看来这是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我也不急着问,你自己再想想,等想通了再告诉我。”

王真确实没有恼怒,在苏风这的收获显然比他所预想的还要多些。

至于他接下来要去做什么,说出来显然不是很光鲜,他要去验尸。

……

第五十章 诵度亡再走幽冥

“唉,想我假假的也算是得道之神圣,为何非要与这污秽至极的腐骸过不去,再待下去就得损道行了。”

桓山后坳,乱草丛中的吕天龙嘴里不住的说着怪话,可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四下仔细查看一番之后,吕天龙将几名亲兵聚拢了过来。

“怎么样?都看清楚了吗?”

“军侯,看清楚了,我那具是被刀砍死的。”

“我看的那个死在重物之下。”

……

亲兵们一连说了几个,吕天龙心中有数了,带着他们几个走到了王真那里。同他们一样,王真也在检查着一具腐尸。

“大人,这坑中尸首近半都发现了人为伤痕,依末将判断是死于凡人之手。”

听罢吕天龙的报告,王真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身前的尸首指给他看,在那咽喉处有着一道已经不甚明显的刀口。

“好了,把这些尸首重新掩埋回去吧。”

尽管此行有所收获,王真的心情却并不欢欣,待众天兵将这些尸首重新掩埋之后,王真少有的开口诵了一段经文:

“尔时,元始天尊演此灭罪真经,告於天灵地祇,修斋功德无量,召诸天龙地神、丰都主者、六宫掾吏……

……

超离苦海,不滞迷途,自然解悟,次第超冲,免历苦趣。一心归向,信受奉行。”

王真所诵者,乃是道家《灭罪真经》,旨为超度亡魂。

吕天龙等天兵多年来只见过王真罚恶时的杀伐果决,何曾见过他诵经度亡,一时间面面相觑。

“我们走,再去东海城中看看。”

诵罢真经,王真转身离去,吕天龙紧走了两步追到王真身边。

“大人,我听那拔略奢说这些尸体当中还有那东海县令,被他们给单独埋葬了。要不您再去看看那县令?顺便也给念念经?”

见这促狭鬼又耍混,王真一口啐了过去。

“真经岂是轻诵的?既然凡人只认衣装:把那县令给单独埋葬,其余死者却胡乱掩埋,这就怪不得他得不到真经超度。一切皆在数中,走吧。”

吕天龙讨了个没趣,朝那几个偷乐的亲兵狠狠瞪了下眼,跟上了王真的脚步。

……

东海城县衙之内,王真看着卷阁中一地的灰烬,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就连一旁的吕天龙也已经看出了问题。

“休说是妖魔作乱,就是乱兵屠城也没有烧掉卷宗的必要,这东海城究竟是有什么猫腻!”

王真若有若无的点着头,轻声的说到。

“猫腻是肯定有的,高天虎当初曾经来到过东海城,只可惜不知道他在东海城究竟发现了什么。

桓山妖貌似曾与高天虎接触过,不知道那苏风知道些什么。”

……

“你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经过了一次谈话之后,苏风对于王真也不再那样的抵触,但戒备心依然是很重。

王真还是如早上那般,蹲在了苏风的对面。

“我想听你说说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害的高天虎?”

苏风听王真说罢,顿时冷笑一声讥讽到。

“怎么?诬陷我们害一地百姓不成,转而又给我安排了个新罪名?你说的甚么高天虎我听都没听过。”

王真这里却不急躁,微笑着说到。

“你不认识?我怎么听说他曾入山三天,还带着一身的伤出山。他堂堂一个修行中人难道还能被树枝刮伤不成?而他此刻又真灵与三魂尽失,难道不是你们的手段?”

“什么?!你说的是那个年轻人?他真灵与三魂尽失?”

苏风听完王真的话后,猛地坐了起来,可随后他又坐了回去。

“那个年轻人曾经是到过桓山,明明本领低微却还吵着要降妖。被我们整治了一番后非不服输,又连番上前挑战。

最后他弄清了我们是被冤枉的,就径自下山去了,之后我们就再未见过面……至于你说他所遭受的劫难……我真的不清楚。”

说到最后,苏风自己的语气都软了下来,他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他自己都觉得王真根本没有相信他的理由。

谁知王真在听完苏风的话后闭目思索了一番,反而选择相信了苏风的话。

“我相信你没有说假话,但我也知道你隐瞒了很多的东西,看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等等,你真的信我说的?”

苏风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真,对方对他所说的不怀疑反而引起了他的怀疑。

“我鬼谷一门最善广记多闻,洞明世事。世间之事我说句大话能看明白三分,在我的眼前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那高天虎急公好义不假,只惜年纪幼小道行浅薄,你们若杀他不费吹灰之力。况且似你们这般行事风格要想害他,哪里会放他下山?

实话与你说,在拘你们上堂时我我观尔等头上云气无一丝血色,就认定了你们不是害人的妖魔。之所以关押你们,便是觉得尔等的之隐瞒与本案有着极大的干连。”

得到了王真这样的答复,苏风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几分,可依旧是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苏风俞是这般,王真反而俞对他有了几分欣赏。苏风之坚定实乃生平所见,只这份坚定可知,假以时日这苏风绝非池中之物。

出了帐,吕天龙在一旁建言到。

“大人,要不您再去审审那女妖?我看那女妖头脑简单,应该比她兄长好对付的多。”

这吕天龙所言颇有道理,但王真却没有采纳。

“审那女妖还不急,他们不清楚高天虎的事,再审也不过是无用之功。

东海城卷宗被毁,可知高天虎必然是查到了什么。我若是能救活他便可解开玄机。

……”

说到这里王真牙关紧闭,似乎是极为用力以至于嘴唇都有些发紫。旁边的吕天龙看得出来,他内心是在矛盾些什么。

“唉,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就下一次这地府吧。”

原来王真矛盾的就是这件事,当初他与张盛便说过:他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若救人一个是降服妖魔,得到解救之法,要不就只能是下一次地府求阎王释放游魂。

桓山二妖并非真凶,寻出真凶遥遥无期,这救人的第一条路显然走不通。可眼前又急需救活高天虎,无奈王真只能选择第二条路,走一趟地府。

然而地府又岂是好走的?要知道,王真与地府可不算是有好交情的。当初王真方得道之时,地府曾拘过王真魂魄。

这虽然是玉帝之考验,后来也有太白金星从中说和。但终究还是地府刁难了王真,王真也不客气的大闹了地府。

更重要的是,王真还不是像孙悟空当初大闹幽冥界那般。孙悟空虽也大闹,终究只是在森罗殿外打杀了一路,可王真却是在殿内耍开了拳脚,更有甚者在十殿阎君的眼皮子底下打塌了一个殿角。

同着十殿阎君的面毁坏森罗大殿,这就如打人脸一般,此等恩怨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如今方过了几十年,王真便有求于地府,那事情怎么可能会好办?

不好办也要办,走到了这一步王真除了抬脚迈过去别无他法,硬着头皮王真也要走上一遭奈何桥。

决心已定,这一晚王真好睡一宵,次日天明将营中诸事安排一番后,他便神出灵台,踏上了幽冥之路。

王真这一下地府可不要紧,这才引出来泼天大案!

……

第五十一章 炳灵公仗义襄助

东岳泰山便在青州,王真欲下幽冥正好省了不少的冤枉路。

一步踏入泰山地界,王真抬眼却是见到了一位熟人。此神圣头戴烈焰飞金冠,一身团龙大红袍,胯下坐骑玉麒麟,前有二百兵开道,后有三百兵跟随。

“王天官,久违了呀。”

对面来人先看到了王真,老远的就挥手打着招呼,催动着胯下玉麒麟来至在王真的近前。

见到此人,王真可是不敢怠慢,急忙的打着稽首说到。

“炳灵公少见,元存这里稽首了。”

原来这锦袍神圣正是泰山东岳大帝三太子炳灵公三山正神黄天化,王真也算是与他有厚,可巧今日他来到泰山遇见了这炳灵公。

“天官这是何往啊?怎么有空来泰山做客?”

炳灵公下了玉麒麟,笑着问了一句,反把王真问的是苦笑连连。

“三山公说的哪里话,我现在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那东海城的事情三山公莫不成是还不知道呢?”

看这王真的表情不似玩笑,黄天化也郑重了起来。

“怎么?青州出了什么大事?小王带着部众巡视三山出门了小半年,这是才回到家中,还没来得及拜见父亲,对青州之事是一无所知啊。”

王真这才是恍然大悟,抬手为炳灵公指到。

“黄公,您看那边。”

黄三太子顺着王真手指看过去,初看时还没觉出来,待眯起了眼睛细看之后才看清那冲天的怨气。

“怎么会这样?!”

这怨气可是把黄天化给吓了一跳,自武王分封列国之后,这般怨气可是少见,便如当年五胡乱华之时,怨气也未有这般浓厚。

王真叹了口气,将那东海城之事尽数说与炳灵公之后才又愁眉不展的说到。

“事情经过便是如此,实话说与炳灵公,我实在是没有了主意,此次来泰山便是打算下地府求助于幽冥,看能不能问个清楚。”

三山正神听王真这么一说,陷入了沉思。他对王真颇有几分欣赏,此时见王真遇到难处,便有想帮助他的念头。

“唔……我父亲掌管幽冥,世间鬼事没有不经过我父亲的。此番你下地府,若是有甚难处便把这金符交与那十殿阎君观看。”

说着话,炳灵公从腰间取下了一颗镶珠镂金球符,递到了王真的面前。

“此乃我父亲赐予我的金符,专为我出门在外时随身所带,若是我遇到难处之需拿出他,只要是鬼仙便都要给上三分薄面。

如今我回到了家中,一时间也用不到这东西。天官既然要下地府办事,这个便给天官做个傍身吧。当然,还请天官在回阳间之时把它还给小王,毕竟是父亲所赐,实在无法赠人。”

接过金符,王真急忙拜谢。

“那是自然,三山公大恩王某没齿难忘,待地府事毕,王某定然即刻归还宝符。

说起来王某厚颜受了三山公太多恩惠,日前我那副将便是得了您那名刺的助力,等东海城事了之后,王真定当再次登门拜谢。”

黄天化上前两步托住王真的手。

“天官说的哪里话,你我二人乃是不打不相识。

天官既然要事在身,我也就不多留你,等天官清闲下来之后咱二人再把酒言欢。”

话已至此,王真又能再说什么,只能朝着炳灵公用力的拱了拱手。

“大恩不言谢,王某便先行一步了。”

言罢,王真径直来在这五岳独尊的阴山背后,以神魂之躯往前迈了一步,眼前景象便换了天地。

东岳泰山的“阴影”之中,便是这鬼界东岳桃止山,见过了东方鬼帝郁垒、神荼,一脚踏入了鬼门关,王真才算是正式到了幽冥界,正所谓是:

只皆因东海隅冲天冤怨,

身劳辛形影只履至阴山。

观则见枉死城中阴风惨惨,

惊回首奈何桥头血迹斑斑。

再次来到幽冥界,感觉肯定是不同于第一次。

当初王真的魂灵被直接带到了森罗殿,而他脑海之中又浑浑噩噩,也未把这幽冥界真个看清。

如今再下地府,细看之下这幽冥界是何等广袤,不知比人间大了多少,而在这幽冥之中栖身的鬼魅又何止亿万?

只可惜王真却是无暇多看,大步流星过了一座座鬼城阴村,终于来到了森罗殿。

“何方清风游魂?!如此胆大!给我站住!”

守门的二鬼差没看清来人,只见一道影扑了过来,当即把手中钢叉一横,大喊一声拦住了王真去路。

前有拦路,王真便在殿门外止住身形,他此行为办事而来,当然是和颜悦色的说话。

“劳烦二位鬼差一声,就说是有儆世天官兼雷部执节都吏王真拜见,还望二位鬼差通传一声。”

乍一听王真自报家门,这两个鬼差的丑脸上写满了不屑,撇着大嘴就谝。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又鸟天官又劳什子都吏,甚么王真我听都没……等等,你说你叫什么?”

谝到最后,那鬼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信的问到。同时也渐渐看清楚了王真的样貌。

王真却也不恼,依旧是笑脸相迎你答到。

“本官王真。”

“王……王……王真!”

待知道了眼前的是谁人之后,吓得二鬼差一跳三尺高,手里的钢叉都不顾了,扔在地上撒丫子就往殿内跑去,留下王真一个人尴尬的站在殿外。

……

却说森罗殿内,判官正审阅卷宗,眼下一切事务俱有条不紊,众鬼差办事得力也都叫他大放宽心。

可就在此时,那把门的两个鬼差竟屁滚尿流大喊大叫的跑了进来,判官一见脸就冷了下来。

“混账!大殿之上岂容尔等喧哗?成何体统!”

往日里,若是被判官这么骂上一句,便是悲王也要抽了骨头,可眼下二鬼差显然顾不上了这些。

“判官大人,可了不得了!那打雷的王真又来了!”

高坐案后的判官身子当时就是一顿,抱着是自己听差的心问了一遍。

“你说清楚,谁又来了?”

“判官大人,阎君爷爷,就是几十年前闹事的王真,他又来了!”

这下子判官可是坐不住了,当初那王真就在他的眼前拳打鬼王,法镇无常,雷劈殿角,还都历历在目。

那王王在上的十殿阎君却不甚慌乱,反而气定神闲的商讨了起来:

“王真乃阳间神祇,又不掌阴事,他来地府何干?”

“不如请他殿内叙话?本王倒觉得他不是来闹事的。”

“不错,当初的短暂接触,可看出王真非是胡搅蛮缠无法说理之辈,反而王真谈吐有度。”

“有理,况且他如今也是玉帝钦封之正神,就更无闹事之理由。”

……

十殿阎君简单谈论了一番,倒是都认为可以请王真进殿。

吩咐下去之后,那两个鬼差哆哆嗦嗦的重新走出殿外,小心谨慎地与王真说着话,连声儿稍微大一点儿都不敢。

“十殿阎君请王天官进殿。”

鬼差说的轻声细语,好悬叫王真都听不清楚。不过好歹知道人家还让自己进殿,就是不知道办正事的时候人家会不会记仇。

内里带着几分忐忑的走进森罗殿,见格局还是一如当年,被他毁坏的殿角也都修缮一新。

同判官拱了拱手,又朝着头顶的十殿阎君打了一圈稽首,王真这才开口说话。

“今有南瞻部洲青州境内,滨海之东海县城一座,却不知是妖魔作乱还是奸人为祸,将一城百姓逾十万之数,一夕之间屠戮一空,致使阳间怨气冲天。

王真忝为儆世天官,居然不知谁属该罚之罪人。故而僭入幽冥,厚颜求于地府,还望阎君指点,令王某可领一迷途不该早丧之人高天虎之魂魄离去。

待问清事实,查明元凶,既告慰那枉死之生灵,也是阎君等诸位之功德。”

王真姿态放的很低,话也说的足够客气,哪想到换来的却是判官的一声惊堂。

“查无此人!!!”

……

第五十二章 森罗判官多刁难

王真有理由相信这判官是在刁难自己,但凡万物魂灵便没有不归地府辖管,堂堂一个活人真灵真灵离体七魄未散,那魂魄不在地府又能在哪?

“判官莫不是在耍笑本官?还能有地府查不到的魂灵?说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王真这么一说,那判官的表情也变得有几分不乐。

“小神我还要问天官是不是在耍笑我等!你所说的这高天虎,分明就是一个活人,何来早丧一说?!

况且不知天官是误信谁言,一张嘴就送出了不知哪来的十万性命,若真有天官说的这么容易,那我地府早就兴盛了。”

似乎是看出来王真没有闹事的心,这判官说话时也尽量含蓄?可还是把王真给噎的不轻,强憋着一口气说到。

“判官大人,虽然说生灵死后入幽冥乃是自然之理,可判官这般轻贱性命又岂是为仙之道?听判官这语气,似乎是这十万条性命不值一提?!”

王真的语气似乎并不强硬,但明里暗里的却有着责备。判官自然是听出了王真话中之意,但他也领教过王真的威风,不好就这么与他翻了脸。

“天官明鉴,那南瞻部洲近半年来所逝的人命才不过十万之数,何来青州一城百姓被屠戮之事?!

这里便是这半年来地府登记造册的魂魄,每一人的名姓都清楚的落在此处。天官若是不信,便来亲自观看,待你看清楚之后就请回去吧!”

王真听判官这么一说当时就变了脸色,有些不敢相信的凑了上去,只见那卷宗之上确实是每一人名姓都清清楚楚,也确实没有十万青州百姓和高天虎的魂灵入地府的记录。

“这怎么可能!!!”

卷宗上写的明明白白,令王真一瞬间茫然无措。青州东海城十万百姓殒命,可地府居然没有任何的记录!

“不可能!这可是十万人!那青州如今怨气冲天,东海城空如白地,那难道还有假吗?诸位阎君与判官若是不信,大可到人间查看啊!”

对于王真的据理争辩,那判官却依旧是充耳不闻。

“天官玩笑,这阴间不扰阳间事,只有化作鬼魅才受我阴间辖管。

本判我只信生死簿,一切只按生死簿寿命勾魂,鬼魂到了我面前,才算是死了,鬼魂不到我面前,那就是没死。”

判官这话说的无比笃定,那十殿阎君也是赞同的跟着点头。听判官这么一说,王真的脑海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而王真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嘶……”

倒抽了一口凉气,眼球左右转了两转,王真意识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件事了严重性。

事到如今,他不妨做一个大胆的推断:东海城怨气冲天,十万百姓无影无踪,之根据这来判断,那些百姓定然是遇害了。

而之所以百姓遇害后魂魄未归地府,暂时可以猜测是那元凶有拘魂的邪法拘住了那十万魂灵,为的就是不给那些冤魂申冤的机会,以保证自己的奸计不会暴露。

有了这个推断的王真,似乎是又走到了一个死胡同中,眼下那十万百姓是既找不到尸首,地府中又找不到魂灵,只有那不省人事的高天虎和桓山后几十具尸首……

“几十具尸首!”

猛然想到了桓山后坳的尸首,王真便又有了猜测:十万百姓死不见尸,故而找不见魂灵;那几十个屈死之人有尸首,不知是否能找到魂灵。

猜测只是一个想法,重要的是证实猜测。王真此刻便欲证实自己的猜测。

脑海中的念头一个个的闪过,外面也已过去了几息的时间。那判官见王真看罢卷宗之后就站在这发愣,以为他已经是死了心肠,只是抹不开面皮离去,便开言提醒他到。

“天官,天官?这卷宗你也看了,小神我也所言非虚,不知天官你打算何时离去?”

被判官这一言惊醒,王真急忙定了定心神说到。

“判官,本官我真的是在奉玉帝的旨意查案。我又发现了一个线索,便是那东海城在最少一个月前,合有共五十七人枉死。

方才判官邀我查看卷宗之时,本官没来得及看清,不知判官可否再次展卷好叫王某一观。”

谁知这次的判官变得格外不好说话,脑袋摇的比拨浪鼓还勤。

“不可不可,地府案卷岂能随意给外人观看?方才叫天官看了一眼还是十殿阎君格外开恩,如何能给看第二次?不可不可。”

这判官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在他看来这王真就是一块蘑菇,给他解释清楚这个,他就又来了那么个主意。要是这次还给他看,保不齐一会儿他又有个别的什么“线索”。

判官想哄走王真这块蘑菇,那十殿阎君也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般点着头,全都默认了判官的说法。

王真这里咬牙暗恨,气他们一个个推来诿去,全都没有真个重视他口中的大事。更何况,这当中究竟有多少成分是他们在公报私仇?泄当初他大闹地府的愤?

可常言说的好,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如今是他有求于人,心中再气愤,也不能表露出来。

好在他下地府之前,那炳灵公借给了他一件傍身的信物。王真知道此刻正是用那件东西的时候。

从袖子中取出了那金球印信,王真双手将它高高托起,让十殿阎君都看的清楚。

“众位阎君上眼,此乃临来时炳灵公三太子借与本官,还望诸位阎君看在天齐仁圣大帝的面上,宽限本官一次吧。”

“这……”

看着那手中的金球,十殿阎君的心里犯起了嘀咕,若说是其他神仙,那面子不给也就不给了,可这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的面子却是一定要给的。

十殿阎君隐秘的交换了眼神,那秦广王才开口替全部的阎君表态。

“如此说来,那王天官你就再看一次吧。”

听阎君都发了话,况且有东岳大帝的面子摆在这,判官也只好再次为王真展卷。

这回王真可不敢在浮皮潦草的一目十行看过去,捋着时间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往上看过去。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名字,写的正是南瞻部洲青州东海人士,死因又是枉死匪兵手中。在往上看过去,连续的整整五十七个名字,全都是东海人士,也全都是枉死!

“有了!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王真激动的狠狠挥了下拳头,嘴里也喊了出来,倒把那判官给下了一跳。

十殿阎君在上方相顾骇然,直到刚才他们还都以为王真是胡搅蛮缠,可谁想到居然还真被他给找到了。

若是这几十个枉死人找到了,那王真嘴里的十万冤魂又是真是假?假的还好说,若是真的……他地府还有何威信可言?

王真此刻只顾高兴,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些,兴冲冲的指着卷宗中的那五十七个名姓,对判官说到。

“判官,就是这五十七个人,卷宗上既然有他们的名字,那么这些鬼魂应该就都在地府之中吧?

若是把他们叫来,我定能问出线索,还请判官再劳烦一下,把这五十七道魂魄拉上殿,容我询问一番。”

本以为事情好办了的王真,哪成想那判官脖子一歪,借着幽绿的鬼火宫灯就看他那张灰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嘬着牙花子说。

“这事……不好办啊……你指的这些个鬼魂我倒是有印象,可他们都是枉死的,已经都押到枉死城去了。

那枉死城的鬼魂有亿万之多,从那亿万枉死鬼中挑出这么五十多个,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恐怕等找出来他们……都猴年马月了。”

王真一听,嘿!这家伙还没完了!

……

第五十三章 抽丝剥茧终得迹

可以确定,地府绝对是在泄当年闹地府之愤。

知道了王真并非胡言消遣他们,那判官反而开始处处刁难,层层设卡,目的就是为王真出难题。

倒不是说这地府鬼仙就真的是为鬼身轻贱生灵,只是他们就想在这上面拿着王真一手,好好的杀一杀王真的威风。

“判官说的是哪里话,王某虽说非地府之人,当初却也不是没领教过地府的威能。

只要地府愿意,这世间无论人鬼,不管是生辰死忌,还是功过得失,哪一样不查的清清楚楚?

以地府鬼差勾魂摄魄的本领,休说是亿万鬼魂,便是亿亿鬼魂要查出几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真自然是不可能直说地府在刁难他,只能捧人说好话的商量着,谁知那判官还不吃王真的捧。

“不成不成,天官有所不知,那枉死城就是一笔烂账,古今枉死之鬼一旦入了枉死城除了守在城楼等报应便再无所求。

地府鬼差平日里轻易都不会碰那枉死城,年深日久枉死城也就成了一笔烂账。要想算的清楚,没有十年光景根本不可能。”

看着判官那副装糊涂的劲,王真无奈只能再次搬出东岳大帝的面子。

“判官,就不能看在大帝的面子上多多帮忙?”

又提了一次黄飞虎的面子,王真想再怎么说那判官的心里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判官的心里确实是掂量了两下,自忖应该给东岳大帝的面子,可王真的面子却不能给,一定要他服软。

“东岳大帝的面子我地府自然是要给的。这样吧,我现在就安排鬼差去枉死城找天官要的人。

只是这一找不知道要费多少光景,不如天官您先回去等候?我们这里一有消息就派人通知天官,绝不耽误天官的功夫。”

王真算是明白了,判官话说的好听,却给了他个软刀子,叫他先回去等候通知,那就说不准要耽误多少时日。判官就是要王真赔情告饶,可惜判官算是错翻眼皮了。

当初王真入地府本就是玉帝考验,后来大闹森罗殿也是误会,而且还有太白金星在中间说和。现在地府还揪着这个事不放,王真凭什么要服软?!

大半天左说不成,右说不成,嘴皮子就快要磨破了,这让王真是终于失去了耐心。

就在王真将要狠下心肠,悍然翻脸威逼地府之时。突然从殿外卷进来一道狂风,原来是有一青袍鬼差狂跑了进来,看他那身上的官服还是一个文职的鬼差。

“砰!!!”

见那鬼差卷着风跑进来,判官气的是狠摔了一下惊堂木。

“啊嘟!!!下方清风是哪里的悲王?!森罗殿内狂奔成何体统?!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那鬼差急忙告罪,又对那判官奏明道。

“大人明鉴,下官乃是枉死城法曹,今有南瞻部洲青州东海人氏陈祥携冤上告,令下官实在是不堪其扰,只好求助于大人。

碰巧又有王天官欲寻青州东海人文案,依下官看不如就把那陈祥带上殿来,由诸位大人问上一问。”

王真被那鬼差说的一愣,完全想不明白哪里就出来这么一位鬼差要帮自己。只可惜那鬼差跪在那里低头回话王真看不清脸,倒是那说话声和身影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判官坐在椅子上,那屁股不自觉的就左右的蹭,这突然闯进来的鬼差真是落他的面皮,他方说那枉死城治理不明,就跑过来一个鬼差报有东海人申冤,叫他如何应对?

“哼!!!”

就在大殿上气氛凝固之时,一声冷哼自头顶传来,叫下方的众人心头俱是一颤,却原来是十殿阎君中的卞城王。

“小小法曹,森罗殿上焉有你说话的份?!那枉死城乃是枉死人盼报仇之地,一进枉死城岂有再向外申冤之理?你在我殿上胡言乱语,罪该万死!来人!叉下去!!!”

枉死城便是为卞城王所辖,枉死城出现了他所不能掌控之事,他如何不恼?

说了一声叉下去,左右大小鬼都拥了上来就要抓那法曹。可还没等他们靠上近前,王真一挥手摒退众鬼。

“我看谁敢动?!”

王真一声利喝,吓得众鬼全都噤若寒蝉,缩在一旁不敢乱动。底下的鬼都心思单纯,对于恐惧往往记忆格外深刻。似那些身居高位的鬼,却往往会用各种方式让自己淡忘恐惧。

“王天官,你莫不是要插手我地府之事?!”

卞城王的声音猛地嘶哑刺耳了起来,地府阎王之威也跟着压上了王真的肩头。

“这鬼差说的话我很感兴趣,我想听他接着说,卞城王不给王某人这个面子吗?”

王真神目如电,仰着头与卞城王对视着毫不退缩。就这么对视了数息,卞城王最后只能无奈妥协。

“好吧,那就听听这厮能说出什么,只要你不怕一无所获就好。”

卞城王的语气格外的不善,王真毫不在意的抬手扶起了那鬼差,看着那鬼差的脸熟悉感更加强烈。

不过此刻显然没功夫细问,王真笑着拍了拍那法曹肩膀。

“你可得说出些有用的东西来,不然本天官的面子可就掉地上了。”

鬼差对王真亦回了个微笑,又轻点了下头。

“禀众位陛下、判官还有天官,那上诉冤情只陈祥乃是东海城县令。

他携冤上告皆因为心鸣不平,他在八月与其他冤魂共五十七个入了枉死城。

可就在昨日,与他一同枉死的五十六人竟全都得到超度往生。偏留下这陈祥自己。

为此那陈祥怨气不息,心愤难平,才会携冤上告。”

那十殿阎君与判官听那法曹说罢,更加认定他是胡说,又暗怪似这等乱语妄言之鬼是怎么当上鬼差的。

“你这就又不对了,入枉死城之鬼不受祭拜香火经文超度,只有阳间仇人受了报应才会重入轮回往生,何来那五十六冤魂得超度之说?!”

卞城王高高在上的讽刺着,王真却是心中不停的祝告上天暗道侥幸,真可谓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数,如果不是他一念之差动了恻隐,此刻也就不会有破局之机了。

放声大笑了几声,王真对那卞城王朗言说到。

“卞城王,那凡间香火超度自然是无法解脱枉死城之鬼,可若是有神仙为他们诵经超度呢?”

卞城王面沉似水,嘴唇轻轻弹动。

“那是自然。怎么?难不成天官你……”

王真脸上终于洋溢出了得意的笑。

“阎君所料不错,昨日正是我在桓山看这些枉死尸体的时候心生恻隐,故而为他们诵了一段《灭罪真经》,想我以正神之资亲念真经超度,那些枉死鬼自然也就得到超脱。

唯有那东海县令,因为燕兵心里端不平:只将县令好生埋葬,其余百姓却草草掩埋。

故而一切都是定数,县令好生安葬,却无有真经超度。我如今入地府问案,得了他的助力,却也能送他一场造化。”

王真话说的明白,十殿阎君也只是能无可奈何,判官狠狠瞪了那鬼差一点,心内纠结的再次摔下了惊堂木。

“来人啊!带枉死城陈祥上殿!”

……

第五十四章 洞晓机要认前人

王真打量着眼前的这东海县令,中等个头的匀称身材,岁数就在四十来岁,眉清目秀的倒是长了个好相貌。

“你就是东海县令陈祥?!”

王真仔细打量着陈祥,声音低沉的问到。

那东海县令陈祥此时虽然已是鬼神,但难得灵识还清双眼还明。做了一个多月的鬼,他现在也算是知道了些这里同阳间的异同之处。

相同的是这鬼神也有三六九等,不同的是权势的作用没阳间作用那么大。

浸淫官场十几年,从王真问话的语气和殿上众鬼神的表情,他能读出来王真的地位非同一般。

“大仙在上,下官便是东海县令陈祥。”

王真侧过头看了一眼那法曹,那法曹当即明白了王真的心思,微微一欠身说到。

“禀告天官,此人在下地府、入枉死城、出枉死城,接受过身份三次定验,他就是县令陈祥。”

王真深深地看了这悲王一眼,想不到对方竟然能这么明白自己的心思,但眼前可没功夫想这些。

“天地万物,尽在劫数。陈祥,我听闻你有冤屈不平。那本官就告诉你,与你一齐枉死之人乃是本官灭罪经所度。

你之尸身因尔等县令身份被单独掩埋,故而没有受我真经超度。也就有你今日鸣不平之数。

不过如今遇上了我,你也不必再鸣不平,我此番下地府正有几句话要问你。

当然,不管你能否答的清楚,我都会度你往生。”

王真一句话,对于陈祥便可以说让他百尺竿头转过身形,陈祥当即撩衣跪地,郑重的连叩了几个头。

“下官多谢大仙再造之恩,在下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了,起来回话吧。”

王真抬手凌空了过来一把椅子,大大方方的就这么坐在了森罗殿正中央,而那枉死城法曹竟如此自然的站在了王真的身畔,闹得殿内众鬼神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么做,王真是有着几分故意成分的,方才地府对他的刁难没有给他面子,他自然也必要方方面面都敬着地府。

“陈祥,你乃枉死之鬼,簿册之上所写你是被乱兵所杀,但这青州又非边陲,如何会有乱兵?你可说的清究竟是谁杀的你,为何又要杀你?”

王真就如在自己的天官庙一般,神态威严的问着话,陈祥听了问话后脸上神色都是一变,就好像是有一肚子的苦没处说一般。

“大仙所言一点不差,陈某就是这枉死之鬼。

青州乃我燕国善地,物富民丰。本官我乃是汉人出身,先人非簪缨世族,故而我陈氏也未曾衣冠南渡。

本官无奈以身事胡,十数年官场也算是兢兢业业,哪怕是被排挤到这边陲小县。

可本官就是这样恪尽职守,竟然会被我们自己的兵刃戮了六阳魁首!某之冤屈其实几句话便能说的尽?!”

陈祥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恨不能流下两行血泪。尽管陈祥所言并无多少实质,可王真却没有急着打断,只是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大仙,刃加吾身之人哪里是什么乱兵,就是那蓟上军主将,大燕皇子慕容铣!”

“唔?!”

王真黑瞳微张:慕容铣,一个人间蒸发的人,他之前曾经想过这慕容铣身上必有学问,可没想到杀陈祥的一刀会是他出的。

“那你就与我仔细说说这慕容铣。”

王真掌按扶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椅子的纹路,聆听着陈祥讲述往情:

“大仙,今年中元节后,我东海县下处来报有妖怪祸害百姓。

本官自幼读书明理,对于鬼神一说本是不信,初时只当是有盗匪横行乡里。

可到了最后,那被害渔民竟多达百人,却从无上报有损伤财物,本官才渐渐相信不是盗匪作恶。

可谁想到,我将此事报于君上之后,等来的却是蓟上军,那主将慕容铣乃是皇子,领兵已是为上所忌,擅自调兵更为大忌。

下官本来还以为那慕容铣有私自出兵割据一方之意,可谁知等到了君上的快马飞报将此事全权托付与慕容铣!

事已至此,本官也只有放下怀疑静候慕容铣到来。谁知这慕容铣兵至东海之后便派兵将东海县上下查了个遍,又邀请我一同巡查周围山峰。

可谁能想到行至桓山村之时,那慕容铣竟将下官连同一干衙役与几十名村民一同杀死!”

说到最后,这陈祥可谓是字字血泪掩面涕泣。

王真听陈祥说了一遍,可以说是又明白又糊涂。“明白”的是知道了那桓山后坳尸首并非桓山妖所做。可“糊涂”的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桓山是清白的,可观慕容铣之行却又不似杀良冒功,而且依陈祥所言,这中间又似乎是真的有妖魔在作恶。可看起来这陈祥也是知之甚少,没法给王真更多有用的东西。

突然,就在心里将陈祥的话从头捋了一遍之后,王真发现了新的重点。

“等等,你方才说有一百多渔民被害,这些妖怪究竟是海上的还是地上的?”

听王真这么一问,陈祥当时就是一愣,随后才又答到。

“这我还真没有想过……毕竟下官我最开始连鬼神之事都不信,哪里还顾得上弄清楚那妖怪是海还是地上的。

而且被害的乡民海上和地上的都有,下处上报时之说那妖怪来还是走都是一阵黑烟,走之后就准有人被卷走,可谁也没见过那妖怪长得什么样。

不过如今大仙您这么一说,下官才意识到,那被害最多的就是渔民,而且最初被害的人也是渔民。这么一想,那妖怪可能就是海上的。”

这可是天降灵光,陈祥一番话叫王真似乎是抓住了什么。

“陈县令,你确定你所说的这些都是实情?”

见王真问的如此认真,陈祥仔细思索了下后笃定的说到。

“下官自诩记性不错,治所出了人命大事我肯定能记得清楚,而且这些可是每一处都记在卷宗之上,就放在我县衙案阁之中。”

王真的眼前闪过了在县衙看到的那一堆灰烬,当即追问到。

“这些你全都记在了卷宗之上?!”

如此强烈的反应把陈祥吓的不轻,可还是奓着胆子回话。

“没错,陈某以所受圣人之教化担保,绝无一丝胡言!”

王真这下明白了,高天虎在离开桓山后查到过东海城,现在想来高天虎绝对是看过那县衙卷宗!

也就是说,高天虎能查明那妖魔身份,这县衙卷宗绝对是关键!不然的话,王真在除人什么都没变过的县城中见到的就绝对不会是一堆灰烬!

此番下地府弄清楚了不少的事,王真心情大好之下以仙法妙音为陈祥诵了一大段的《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

“这……”

那陈祥原本混浊的魂灵之身被抽出了一丝丝的黑气,那魂灵身也越来越清,真个还了他一个清风之身。

不只是陈祥,这灭罪经乃是传世宝经,哪怕是鬼仙听了也会大有好处。这森罗殿上的判官鬼差一众也算是有造化,跟着陈祥听了这一段灭罪经全都清净了几分魂灵,有了裨益。

当然要说得益最大的还得是那枉死城法曹,谁叫他离王真站的最近。

看着自身的变化,陈祥再次拜倒在地。

“大仙恩情,陈祥永世难忘,在下愿从此追随大仙,执鞭坠镫结草衔环。”

王真哈哈一笑,抬手托起了陈祥。

“你为我解开心中疑惑,我自然度你往生,我哪有什么恩施与你?说起来,你真该谢恩的得是他。”

说着话,王真抬手指了指那枉死城法曹,又对陈祥接着说到。

“你能从枉死城出来,到现在摆脱枉死之苦厄,皆是他的仗义执言,若是没有他……”

说到这里,王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法曹在关键时刻挺身相助,到现在却还不知道他的名姓。

“嗨,王某真是糊涂了。受阁下恩惠却还不知恩人名讳,敢问义士大名?”

王真说的如此客气,那法曹居然笑了起来,说了句话叫王真一惊。

“匆匆百年,难怪军侯忘记了,属下陈甲。”

……

第五十五章 结义清风遇悲王

真可谓各有机缘,王真如何能想到,当初那个在夷陵之战中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兵,竟然会在地府做了鬼差。

“陈甲,你就是当初曾做过中军帐亲兵的陈甲?!我想起你来了!”

见王真确实是想起了自己,这陈甲的双眼也亮了几分。

“军侯,实不相瞒,您当初在夔关之外失踪,正是属下接任军侯之职,只因属下一辈子兢兢业业,故而才能死后在枉死城做了鬼差。

几十年前,属下听闻有姓王名真的上仙大闹地府,当时还只以为是重名,后来才知道这王真上仙正是王军侯您!

今日我听闻军侯您又至地府,而且恰巧您所问之事又与属下所掌之事若合符节。这可真是天理昭昭,注定要沉冤得雪啊。

上天保佑,叫属下我今日有幸再遇军侯,今日属下愿追随军侯,从此鞍前马后。”

旁边的陈祥听陈甲如此一说,当即也走上前说到。

“大仙,下官也愿意追随您。”

看着双目拳拳的陈甲和陈祥二位清风,王真确实有几分动心。

此番东海大祸王真不在府内,只有主簿季和留守仙宫,而军侯吕天龙则独自带兵来到青州,一时间叫王真颇感到捉襟见肘。

过往让王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边缺少着得力之人,眼前这陈甲耳聪目明,而陈祥则做过一方父母,都是身怀长技之人才,若是能有他们的助力,自己便是如虎添翼。

想到这里,王真抬头看着十殿阎君说到。

“众位大君,今日王某欲问之事已经都得到了答案,只是这陈甲与陈祥二位也算是与我有几分恩情。

王某欲向诸位大君求一个情,还请大君们赦去这二位的地府之籍,某度他们证位修真,也算是诸位大君的功德。”

“……”

森罗殿上,众阎君皆默然对视。并非是他们一语不发,只是他们自有幽冥妙法。暗中商议许久,众阎君知道只能卖给王真这个面子。

王真想要的都得到了,地府再无能刁难的住他的地方,至于那陈甲不过一鬼差,陈祥也不过是枉死鬼,对地府来说实无所谓。

更重要的,王真方才诵了那一大段的灭罪经,殿上的众鬼差都跟着受到了好处。此举王真虽是无心,可地府却不能无视。

“嗯……此二鬼……天官就带走吧,你与我地府此后恩怨两清。天官再来幽冥,就是我地府的客人了。”

十殿阎君大君王秦广王声若金铁的给了王真许诺,事到如今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王真其实与他们并无真个厉害冲突,也完全没有必要总与王真心怀怨怼。

“阎君恩情,元存自当铭记。此次王某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多在地府逗留,告辞。”

简单说了几句话,有判官为陈祥与陈甲在地府销了籍。王真便引着二陈出了森罗殿,十殿阎君索性也就不再失了礼数,特派黑白无常陪同他们。

沿着来的路往回走去,过了枉死城、望乡台、奈何桥……眼看就要到了鬼门关,一股腥膻怨煞突然就拦住了王真他们的去路。

“嘿!”

那黑气煞是厉害,便是只有一丝刮在王真衣袖上,就给蚀穿了一个大口子,惊得王真拉着众人猛退了两步。

“好生邪恶的怨气!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真凝着眉沉声问到,眼前这股子怨煞好似那青州的冲天怨气,确切的说比他青州怨气还要再厉害上几分。

见王真那触目惊心的样子,白无常七爷谢必安在一旁陪着笑,伸手沿着怨煞为王真指到。

“天官,也难怪你不知道,您往那边看,此乃我地府之血污池,又被称作血盆池。

人间逝去之生灵,又有几个愿意舍去皇皇肉身甘为魂灵?

故而入我地府定要泥中来,泥中去,但凡入地府之鬼必先在这血污池中滚上几滚。

识了肉身之污,再舍了肉身之污,鬼神入我地府再了清前世功过,才有资格再谈来生。

当然,也有那般痴执顽灵,绝不放弃这血肉之躯,那便只能永生困在这血污池中化作怨灵,自然也就有了这冲天煞气。”

顺着白无常的手看过去,王真就看见那方:黑黢黢暗幽幽无底深坑,殷糊糊红喇喇万丈冥池,肝胆肺肠翻血浪,皮毛骨齿做滩礁,尸身磨碎饲怨煞,脏肉为糜斥污皋!

细看那血污池之下,王真顿觉的一阵阵头皮发麻,他何曾见过此等恶地?又看了两眼,王真不禁把头偏到了一侧。

“这血污池如此险恶,地府为何不治理?”

又有另一边的黑无常八爷范无救笑着解释。

“天官说的哪里话?若是不治理,等这血污池怨煞越积越恶?要是那样的话,这幽冥还不早就被掀翻了个儿?

这血污池每一个月都要开闸换上一池新的‘池水’,那‘污水’被排的净了,自然也就没有怨煞闹了。

今日还未到那一月之期,却也足有了二十多日光景,池中怨煞自然闹的凶。”

王真虽没见过,也知道那什么“池水”,“污水”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且那黑无常说的轻巧,他断然是不会轻信。

“无常说笑,换了‘池水’,这血污池固然是‘干净’了,可那怨煞没除又当如何?似那一池‘污水’又该怎么解决?”

可王真的这次疑问却没有劳烦黑白无常解惑,那在枉死城做了多年法曹的宸说到。

“天官,这血污池中‘污水’是要尽数放到那无边血海中的,而那无边血海之中自有地藏王菩萨坐镇。

有地藏王在,再凶恶的怨煞还能顶的住真经度化?”

听陈甲这么解释了一番,王真才信服的点了点头,不过对比他也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只是又看了那血污池两眼后,与众灵绕过那怨煞出了鬼门关。

“二位无常差官,就送到这里吧,今日还多谢二位差官为王某引路。过了这桃止山便是阳间,我们就此别过。”

告别那黑白无常之后,王真带着二陈迈过阴阳之界线,他们就算是正式来到了阳间。

陈甲与陈祥尽管都被销了鬼籍,可终究还是鬼身。陈甲以灵身修行百年,如今已蕴有金丹尚能勉强熬得住那阳气侵体,可陈祥不过是寻常鬼魂才还清风灵身,如何耐得住那阳气?!

好在王真是白日入的地府,办了一日的事后再出地府已是中天明月。夜晚之时陈祥尚能坚持,只是初回阳间浑身的不适,一阵阵的猛哆嗦。

陈甲看出了陈祥的不舒服,连忙张口为陈祥渡出了一口的阴气,为他抵住了几分阳气。

得了陈甲一口阴气,陈祥当即舒泰了几分,那原本内扣的肩膀都下意识的打开。待弄明白是陈甲的帮助后,他急忙一揖到地。

“多谢陈兄,说来好生愧煞陈某,鄙贱之人竟还未谢过陈兄再造之恩!陈兄在上,请受陈某一拜。”

说着话,陈祥顿首就拜,陈甲急忙伸手去搀。

这陈甲乃是一个心思玲珑之辈,之前在森罗殿中他听那陈祥回话丝丝不差,颇有几分才学。

也早就看出了王真有几分爱才之意,料定他们都会在王真麾下做事,他若是占下这与陈祥有恩之名,日后如何相处就是个问题,当下急忙推辞。

眼看两人一个要拜,一个要搀的来回拉扯,王真突然灵机一动为他们出了个主意。

“要是我说,你二人凑巧都姓陈。陈甲虽然面相年轻,却是建安生人,陈祥若是心怀感激就拜陈甲为义兄如何?”

……

第五十六章 转回中军量才学

王真提议陈甲与陈祥结为兄弟,二陈当时就都举双手赞成。索性也就在这泰山五岳独尊之地,祷告天地又请王真为见证,当场拜为义兄弟。

“兄长受小弟一拜。”

结拜已毕,陈祥整敛衣衫,恭恭敬敬的为陈甲行了一礼。陈甲这次倒没有阻拦,受了他的礼后才伸手将陈祥扶了起来,恳切的对他说到。

“贤弟不必客气,从今以后,你我便是亲兄弟,咱们齐心协力辅佐天官共成大道。”

陈祥听着兄长勉励的话,笃定的点着头。一旁的王真心中大喜,不禁伸手攥住了他们的腕子。

“有你们相助,何愁大道不成?这就随我回到大营,我也为你们引荐咱们仙府军士同僚。”

……

等王真领着二陈回到了桓山行衙,离开的一天营中一切事务都是井然有序,被吕天龙安排的很好。

“大人,您此番入地府可有收获,身后这二位哪个是高天虎的魂魄……呃……”

见王真归来,吕天龙急忙同符宗、玄通二道迎出了辕门,看到他身后跟着两个鬼身,还以为其中有高天虎的魂魄。

可一句话问出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因为等他走近一看,那两个鬼身没有一个长得像高天虎。虽说魂魄乃是真灵,与肉身有些不尽相同,却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别。

眼前这两个鬼魂,看相貌应该都不是高天虎,看来王真此番地府之行内里怕是别有隐情。

“符宗,抱歉我此番下幽冥并未寻到天虎,地府从未收容过天虎之真灵,他的魂魄或许还在阳间。”

王真有些惭愧的对跟出来的张盛说到。

张盛在跟吕天龙出来迎接初见二鬼之时也有几分激动,待看清俱不是高天虎时心里当时就是一凉,此时又听王真这么说,脸上就带出了失落。

王真只好再安慰他,先将吕天龙晾在了一边。

“符宗,你不要太消沉,高天虎七魄未散便还有救。”

听着王真的安慰,张盛的失落却没有消散多少,但还是感谢着说到。

“谢过天官为贫道宽心,天可怜见的孩子他真灵下落不明,他的魂魄若一时半会儿寻不到,那肉身如何能等得?

天虎他天资聪颖,又心思纯良可占一个‘真’字。我龙虎山天师之位虽非嫡亲不可传,可我却总认定天虎才能得我两代人真传。

他年不过二十便有望飞升,且他虚心好学又能钻研经典大道。若有机缘,便是别开天地再开山门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如今这一切都成空了。”

王真这才知道,原来张盛父子竟然对高天虎有着如此高的期望,当即再想开口劝慰,却不想张盛竟摆了摆手。

“叫天官费心了,贫道自不会就此消沉,只要找出真凶便又有救天虎的机会,不到最后一步贫道便不会放弃。”

说罢,张盛竟径自转身离去。而玄通道人素与张盛交好,也只得朝王真拱了拱手去追张盛。

王真见如此也只好作罢,才得空理会吕天龙。

“天龙,我来介绍,此乃陈甲陈祥二兄弟,日后你们就是同僚了,可一定要精诚协力共参大道。”

陈甲与陈祥跟着王真的话便开口对吕天龙介绍着自己,听着两人介绍完毕,这促狭鬼心里还嘀咕着。

“怎么这兄弟模样比哥哥还老几分?难道那脸是做旧的?……”

“又犯浑了?还不快带我们进帐?”

看吕天龙脸露怪相眼神乱飘,王真就知道他那心思又飞了,接着就在他那大脑袋上敲了一下。

吕天龙捂着脑袋,嬉笑着领着几人入营,等走到辕门的时候,王真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天龙,你一会儿可要记得安排两顶背阴的军帐。”

话没说完,吕天龙就接了过来。

“我晓得,我晓得,两位陈兄弟俱是清风灵身,在阳间怎么也都是待不习惯的。”

吕天龙模样不怎么样,心思还有些细腻,事情想的周全。所以王真也就放心交给他了。

叫吕天龙先领着二陈去安排下处,王真则独自一人在大帐等候。他们三个日后将是同僚,有些同僚间的话他不听也罢。

等了有一会儿,吕天龙带着已经安排好住处的二陈来到了大帐之中。

既为属官,那就有参知军中事务的资格和职责。同时王真也想要考较他们一番,以便日后的安排。

“天龙,这一日可都有什么变化?有什么要报之于我的吗?”

有主官问话。吕天龙急忙往前一步回到。

“禀天官,今日四方均无剧变,只是那东海城之怨气愈发重了几分。

而且,下官在这里的后山坡又发现了一处隐秘所在。”

“哦?怎么个隐秘所在?”

前一句话并无多大价值,可后一句话可勾住了王真的神。

“大人,那隐秘所在下官并未进去,只因那隐洞有妙法护门,以下官道行实难进入。不过下官虽然进不去,但我有把握断定那里定然有重要线索!”

吕天龙将自己的推断说的斩钉截铁,不过王真却不置可否。就在这时,那边的陈祥突然好奇的问到。

“天官,方才吕兄说‘东海城之怨气’,却不知东海城究竟怎么了?”

这陈祥是东海县令,为官一任当然是守土一方。之前在地府中,王真也没有与他细说东海城究竟如何了。

此时听吕天龙话里意思,这东海城在他死后怕是出现了大变故!叫他怎能不急?

初次见面,都还没来得及细说陈祥的身份,吕天龙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有些奇怪的看着陈祥。

王真则从桌案上找出了卷宗,递到了陈祥的手上。

“陈县令,你看看吧,在你死后那妖魔都做了什么!”

陈祥展卷一观,那卷宗上的内容本就不丰,以陈祥一目十行的功底恨不能一眼就看完。

等看明卷宗上所写的,陈祥僵立在那里,手中的卷宗也都掉在了地上。

“百姓啊!痛杀我也!!!”

陈祥痛叫一声,身子晃了两晃,已不是血肉之躯的他硬咳出了两口清气。

“不好!!!”

陈甲一眼看出了陈祥不妙,急忙一个闪身过去伸手定住了陈祥的神。

原来陈祥初掌鬼身,能尽数拢住自己的三魂让真灵不坠混沌已是不易,可一旦心神不宁,那三魂便有散开之险。

如今突逢大变,他又没有肉身拘束三魂,好险就丢了三魂。陈甲做过鬼差,见过多少鬼因为丢了三魂而浑浑噩噩如痴如醉,也多亏他有见识,才及时出手定住了陈祥的神。

“天官!那妖魔怎敢如此?!它就不怕遭天罚吗?!”

过了好久,陈祥才勉强定了三魂,可还是哭的赛杜鹃啼血,悲悲切切的说着。

见陈祥哭的如此伤心,王真的心里也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陈县令,你说的没错,这等恶魔必须要受天罚!看来吕天龙也未与你说明,本官我神位儆世天官,专司罚恶之职,身配玉皇大帝钦封‘代天斩邪’神兵。

此等恶魔,只要叫本神知道,便是上极三十三重天,下穷九幽黄泉,也定要将它斩杀!

可恨那妖魔奸诈,本官竟然到现在还查不出真凶。陈县令身为东海城父母太爷,此时难道不能收拾好心情助我查明真凶,为东海十万百姓申冤?”

看得出来这陈祥是个性情中人,王真索性就激他一激,也好过他这般悲愤恼恨。

果然陈祥还真吃王真的激,狠狠地抹了两把眼泪,又从地上捡起了卷宗专心看了起来。

“天官,现在看来此案千头万绪。到目前为止,唯一弄明白的事就只有那慕容铣杀我等抛尸桓山。”

陈祥的案牍功夫不浅,再看了一遍卷宗就找到了要点。

“东海县虽建衙日短,可县志却不少,只因在人烟稀少之上古这里便富有山海多生奇异。

下官当初虽不信鬼神,可治理地方却不可马虎,故而也算是通读县志。还记得县志中明白写到:桓山有三神异,乃古之祥瑞,今讹为妖。

桓山有神异也罢,妖魔也罢,这些都是坊间传闻。我为官十数年,从来没听说过有桓山妖为祸的事发生,凭什么蓟上军就咬准桓山妖为恶?

单就慕容铣将下官抛尸桓山,便不是随意而为,恐为嫁祸。可桓山又有何被嫁祸的理由?

落网二妖三缄其口,从不提第三妖。那这第三妖的身份就定有文章,若是能查明第三妖之身份,或许就能找到线索。”

“好,陈县令的推断很有道理,叫本神耳目一新啊。”

看这陈祥果然不是虚有其表,王真不禁拍手称赞了起来,陈祥却连连摆手。

“可当不起,下官此时一介小鬼,身份低微不识神圣,亦不懂得修行悟道。方才纯以肉眼凡胎之人的心思来臆想,怕不知有多少说错的地方。”

王真的手虚往下压了压。

“不必妄自菲薄,以汝之能居县令之职,未免过于屈才。眼下就先在我军中做一文职小吏吧,虽然委屈可待日后另有重用。

至于修行悟道,暂时可由陈甲教导。往后每旬日,你们也可到我坐下听法。

明日白天,陈甲陈祥二位就在帐中熟悉事务,由天龙随我去探一探那后山的隐秘洞府。”

……

第五十七章 神府之中观画壁

“这里就是你所说的秘处?”

站在山涧之中,看着那掩藏在参差乱石里的洞府,王真心想这倒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大人,就是这儿。门上有着法术禁制,以我的道行实在是破不了这道门。”

吕天龙在一旁说到。由于此时天光大亮,陈甲与陈祥乃是鬼身不便跟来,所以也就只有吕天龙跟随。

“禁制吗……就这么看着也看不出来有什么。”

王真嘴里自言自语到,同时伸出手直接去推那对扇石门。

“嗯?”

以王真的膂力,去推那石门竟然未能将其动弹一丝,反而被弹的后退了一步。

“大人,小心。”

吕天龙见王真去推门,惊得当即叫了一声。不过被推后一步的王真却摆了摆手示意不妨事。

“无妨,看来这洞府的主人并无伤人之意,这禁制也不过是如寻常锁栓一般,无非是借助了这山涧的川泽灵气抵住门罢了。”

说着话,王真手中掐诀,从这桓山借来了土行赭炁来破开这川泽灵气。

虽说那禁制并不繁杂,可设下禁制之人的道行却实在高深,王真足足耗费了一时三刻才真正抵掉那禁制,推开了那对扇石门。

“嘎吱~”

双扇门开,簌簌的落下了一地的灰,甩手搧了搧灰尘,王真领着吕天龙走了进去。

“大人,咱们就这么进去?里面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吧?”

吕天龙跟在后面,还有些迟疑的说到。王真倒是没有如他那么警觉。

“放心吧,这是住人的洞府,又不是藏宝的洞府,你会在家里放陷阱?”

叫王真这么一说,吕天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安下心走了进去。走到大门之中,发现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嚯!!!”

一眼打过去,吕天龙的下巴差点就合不上。原来在这洞府之中,除了一应的桌椅板凳,在四壁连带着穹顶上都是绝伦的壁画,那种视觉上的冲击便是身为天兵的吕天龙都感到震撼。

“这……这……这……”

向来自诩嘴皮子溜的吕天龙站在这画面前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而王真也是如吕天龙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天官,这里是怎样的一个神仙洞府啊……”

许久,吕天龙的双眼才从迷乱恢复至清明,有些不可置信的问到。

时至今日,王真才算是真个相信那桓山二妖是清白的,若是悖德恶怪,如何有造化住此等神仙洞府?

“我也不清楚,还是先找找看吧,看看在这里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王真径直走向了那些居家器物之中,看了几圈之后发现这些不过都是寻常器物没有什么特殊的,不一会儿王真便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精美的壁画上。

“天官,您说这画儿上都是个啥?这里的人衣不蔽体,被发跣足,就像是那北俱芦洲的人一样。”

王真认真的看着壁画,旁边响起了吕天龙那扎耳的声音。王真无奈的数落了他两句。

“你呀,不学无术。上古之时,四大部洲的人全都是这幅模样,这画上画的就是上古蒙昧之时。”

被王真这么一说,吕天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哎呀,那上古之时都是多远的事儿了。我这才多大岁数?哪能知道上古是什么样的。”

吕天龙腆着脸说,王真没有理他辩的解告诫到。

“那你还不听我的多读上几本书?你可知道,那陈甲与陈祥二兄弟都曾做过牍吏,似你这般不学无术,往后再听我讲经的时候一知半解,定然要被那陈氏兄弟落下。”

王真这么一说,吕天龙顿时紧张的脖子一缩。二陈的到来,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不再理会吕天龙,王真继续看那壁画。巨大的尺幅让这壁画能够承载太多的内容。

在这画上,王真能够看到上古之时,有一族起于河洛,有一族起于关中,有一族起于江淮。此三族互相攻伐,天下部族则各自依附于这三族之下。

再往后看,先有那前两族联合,败第三族于涿鹿,又将那族长枭首。随即,那河洛部族于关中部族又发大战,最终,那河洛部族一统天下,其族长便称人皇。

看到这里,王真才明白了这画上所画的乃是上古之时黄帝、炎帝、蚩尤三大部落争夺天下的故事。

看明白了这些,王真便愈发的感兴趣了起来,像这里这么大尺幅的描述上古之事的壁画实在不多见,他现在愈发的好奇这洞府主人的身份了。

壁画上到了黄帝统一天下之后,内容就变得愈加丰富了起来。

之前的一尺壁可能就画出去了几十年上百年的事。可在这之后,一尺壁就画了一年的事。

后面画的几乎都是黄帝及帐下臣属如何治理天下:仓颉造字、大鸿练兵、风后辅政、力牧造车、常先造鼓……

一个个传说中的人物在这壁画上活灵活现,王真看着这些内容不由得感慨万分。

就是有着他们,人,这个上不可飞天、下不能涉水;奔走不及虎豹、力量不如熊罴的孱弱生灵才能够成为今日的万灵之长。

壁画所讲述的故事仍在继续,得到了蓬勃壮大的人族,终于遇到了那时大地上的真正主人:蛮荒巨兽。

鸿蒙荒昧,大地上充斥着无数的神灵异兽,和他们相比人族的生存空间实在太小。

可黄帝统一人族,发明了各种工具,人也就繁衍的越来越多。人与蛮荒巨兽终于还是发生了碰撞。

在壁画的最后,黄帝整个人都显得很疲惫,身为人皇他只能带着大军四处奔波,与那些神异凶猛的巨兽大战。

整个壁画,就随着黄帝的征战螺旋向上延伸,终于到达了穹顶,而黄帝也带着大军征战到了海滨之地。

在这里,一道神光从天而降,黄帝也得到启示,从此才能够轻而易举的战胜各种巨兽,而壁画也到此戛然而止。

看到这里,王真一念闪过。只因这壁画上的故事他实在熟悉,也因此让他的心中有了猜测。

突然,王真就有如梦呓般的嘟囔了一句。

“这里……难道就是桓山?”

旁边的吕天龙因为王真看的实在认真,故而一直没敢多说话。此刻,听到王真的自言自语顿时急了。

“天官大人?!您不会是看这鬼画儿看傻了吧?咋还说上胡话了呢?这儿不是桓山,还能是哪?”

被吕天龙推了下肩膀,王真这才猛然惊醒的问到。

“什么,这里是桓山?”

吕天龙现在则完全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也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王真的确是看画看傻了。

“这当然是桓山了。”

听着吕天龙没好气的回答,王真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儿。

“对呀!这里是桓山啊!我这脑子,之前怎么就没想到!”

吕天龙则是一抖愣手,难过的说到。

“完喽,不只是傻,还疯了。”

“去,别胡说。”

王真狠狠地敲了一下吕天龙的脑袋,随后又认真回忆了一番心中所想,接着又有些试探性的问到。

“天龙,你说这桓山三妖,已经抓住了两个。这两个都是狐妖,那剩下的第三只会是什么妖?”

吕天龙眼皮一翻,几乎是没怎么过脑子就回答到。

“谁知道是什么妖?咱们又没抓着没见过,那两个妖精还又臭又硬,一句话也不往出招。”

王真一听,得,果然这吕天龙不是正常人,没有掉入思维陷阱之中。

之前因为那桓山二妖俱是白狐得道,所以王真便按照惯常思维认定那第三只妖也是狐妖。可今日进了这洞府中,王真突然意识到了这桓山的主人是谁。

黄帝征东海于桓山之上得遇神兽白泽,又得白泽传授之《精怪图》,黄帝命人按精怪图上所述演练军士,这才可降服四方巨兽,百战百胜。

这桓山第三妖,很可能就是那神兽白泽!

……

第五十八章 青丘仙洒泪诉衷

“天官……”

看到王真带着吕天龙走过来,那帐外看守的天兵立即施了一礼。

王真点头做了回应,压低了声音嘱咐到。

“这里先没有你的事了,我有些事要问这妖怪,你在外面看着点,不要叫人随便靠近。”

“属下明白。”

那天兵身子一挺,攥紧了手中的长枪,无比郑重的往远处走去。目送着那天兵为自己警戒,王真就听吕天龙在旁边絮叨。

“大人,我跟你说,您可千万不能跟那妖婆客气,想要上什么刑就吩咐我,保管全给那妖婆招呼上……”

敢情是吕天龙当初让那女妖一脚给踢下了云头,丢了好大的面子,故而总想着找个机会报仇。

“去去去,说的什么浑话,一边凉快去别给我添乱。”

王真被吕天龙给烦的实在不轻,抬手把他轰到了一边,自己一个人进到帐中去见那女妖。

那女妖被绑了两天,面容也憔悴了几分。方才听帐外有响动,急忙强打了起精神,等看清进来的是王真之后,当即冷下了脸来。

“哼!怎么,今天换你这毛神了,不是那马脸怪物审我了?”

见那女妖坐在地上把鼻孔冲着自己,王真却也不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女妖。

“你叫苏月,是吧。”

完全出乎这女妖的意料,她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王真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你……你怎么知道?!”

看着女妖惊诧的表情,王真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清了下嗓子把气往下沉了沉。

“你的兄长把事情都已经招了,你们兄妹是清白的,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真凶受过。

只是我真的是想不到,身为上古神兽,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拿十万百姓做血食,它怎么就忍心下的去口。

要不是找到了后山的洞府,我还真不敢相信,能干出这种事的居然会是上古神兽。”

王真故意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等着苏月能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苏月的反应有点出乎王真反应的激烈。

“你放屁!!!你娘才拿百姓做血食!

我大姐为了天下呕心沥血,岂容你这毛神妄议?!

当初若不是我大姐心生怜悯,不忍人族死伤,才传授了那轩辕氏精怪图保命。

可你人族竟如此贪婪,我大姐传授人族精怪图原是给尔等保命,可你们竟凭着它四处攻伐!致使多少洪荒奇种断了血脉?!

我大姐受了你们人族多少牵连你知道吗?!如今你凭什么诋毁她?!”

苏月骂的激烈,可王真挨了骂脸上却是露出了舒泰的笑。

“果然没错,这桓山第三妖真的就是白泽……难怪你们一直要隐藏她的身份。”

看着王真脸上的那种笑,便是苏月的脑袋不如自己兄长的灵光,也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

“你刚才是试探我?!”

苏月的俏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她已经依稀感觉到了自己被王真套了话,一方面恨王真诡计,一方面有气自己不警觉。

“嘿嘿,你这妖婆娘,傻了吧?我们天官几句话就让你原形毕露,你再跟吕老爷我死硬啊。”

从帐外吕天龙走了进来,这浑货现在可是得意起来了,走起路都是迈着鸭子步,左跩一下,右跩一下的好不嘚瑟。

见到吕天龙,那女妖就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看不了他那嚣张的样子。苏月气的俏脸涨红跟个苹果似的,开口毫不客气的骂到。

“马脸怪你别嚣张,我家大姐早就是金仙圆满,随时都可能证位太乙。

等她除魔回来,见你们胆敢践踏她的洞府定然饶不了你们。

到时候你这马脸怪给我等着,姑奶奶我把你的大下巴拆下来,盐腌了下酒!”

听着苏月的骂,王真在一旁不由得咋舌头,好一个泼辣的丫头,骂起人来毫不嘴软。

被苏月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吕天龙当即梗着脖子还嘴,还动不动就拿要上刑来威胁对方。

王真心里始终装着正事,可没工夫搭理这辣妹子和浑货的嘴仗。搁下他们在这里吵闹,王真又去见了那狐妖苏风。

“能说说为什么要隐瞒白泽的身份吗?白泽的身份似乎与东海城的事没什么必然联系。”

苏风盘腿坐在地上,听王真这么一说,双目的立瞳顿时狠地收缩了一下,但表面上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如果天官今日只有这些无聊的试探,那你可以离开了。”

看着稳如铜钟的苏风,王真不禁纳闷,单看性格真是想不到苏风和苏月竟然会是兄妹。

“别再装了,后山的洞府我去过了,你妹妹苏月也已经说漏了,这桓山第三妖正是上古神兽白泽。

尽管眼下还看不出白泽和本案有什么牵连,但我必须要尽可能多的知道,才能够找出真相。还望你能够体谅配合。”

王真这么一说,苏风果然是乱了方寸,可还兀自强撑着说。

“你……你怎么会?……

也难怪,之前我曾经在天官的面前叫过月儿的名字,前日我又曾告知了我的名姓。

以天官的聪明才智,猜出月儿的名姓也不是什么难事。想来天官也就是用这种办法诈开了月儿的嘴吧?

可惜,便是月儿心思单纯也决然不会再多透露出任何一句与大姐有关的消息。我也是一样,天官请回吧!”

王真想不到,也想不明白。话都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双方可以说是摊牌了,这苏风为何还会死硬的撑着?

这时王真又想到了当初他救下白泽之时的情景,顿时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苏风,你不要自误。本神实话与你言讲,我能成仙还是要多谢白泽馈赠我之金精玉髓。

上古神兽白泽天生地养,从古至今定然是只有一位,所以我的恩人也必然是你们大姐。

我与你们大姐见面是在五十年前,那时她受伤蛰伏与云梦山中。我为她包扎伤口,她赠与我金精玉髓。

王某对天发誓,这每一句话都是实情。你我之间有如此渊源,难道就不能信我吗?王某绝对没有害白泽之心!”

王真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由不得苏风不信了,他强撑着的那口气终究还是泄了。

“唉……天官,不是苏某我不信你。对于苏某兄妹来说,大姐的安危却要比什么十万百姓重要的多……

呃,苏某哪里言语失当,还望天官原宥。”

苏风终于正经开口说话了,王真哪里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当即表示无需在意,请他继续说下去。

“阴阳逆乱,皇纲失统。自从三分以后,这天下便几无宁日。

可怜我大姐,当初一念之差怜悯那人族孱弱,便传授那轩辕氏精怪图以制衡诸凶……”

说到这里,苏风不禁恨的咬牙。

“只可叹那时我还少不更事,不然便是拼死也要拦住大姐,不让她做这种傻事!”

王真大感奇怪的开口问到。

“祥瑞白泽传精怪图于人皇,这可是天大的功德,怎么能说是傻事?”

苏风满面怆然,不由得泪洒衣襟。

“呵,功德?天官,你哪里明白?功德有的时候又何尝不是责任?何尝不是罪孽?!

那精怪图上录有一万一千五百二十种鬼神异兽的名状克制之法,大姐本意是叫人族持此物威慑万千精怪不敢轻易害命。

可她哪里想的到,那轩辕氏乃天选人皇造化深重,便是没有精怪图也可度过难关,相反有了精怪图反而叫人族日渐骄矜,不敬天地自然!

大姐这一部精怪图,对于当年的孱弱人族来说是功德;可对今天的暴虐骄横之人族来说却是责任;对那从古至今多少断了血脉的异种来说就更是罪孽!”

……

第五十九章 巽仙言多未语失

王真表情为之一肃,他从来都没有以这种角度考虑过问题,如今听苏风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耳目一新。

当即,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裳认真的对着苏风行了一礼。

“王某谢过苏先生教诲,佛家亦有言众生平等,人族比之天地万物,亦不过幼小的如孩童一般。

苏先生一言,令王某打开视界,王某佩服,佩服。”

苏风见王真向自己行礼,当时就是一惊。他虽然上古之时就以得道,可奈何机缘天定,足足沉沦了几千年,如今王真这正位神祇向他参拜,叫他如何生受?

可等苏风想要伸手去阻拦之时,却意识到自己还被绑的结实,哪里有手去拦王真,无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受了这一礼。

王真这边也注意到了苏风这里还上着绑绳,便过去为他松了绑。

“苏先生,不知这能否代表我的诚意?还请再详细的说与我知晓。”

被困了三天,胳膊和手腕要就麻了,苏风揉了揉手腕才又开口。

“天官岂能不知人的贪婪与愚蠢?!

司马晋以来,这天下哪里还有圣明之君?最可恨这些个昏君,他们闹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不仅不思如何治国安邦,反去入了那邪魔外道。

百年来,多少昏君就如入魔一般,以为找到祥瑞就能国富民强风调雨顺。为此他们甚至不惜动用邪法!

天官你当几十年前我大姐是怎么受得伤?便是那后赵石勒供奉邪神,要生夺我大姐那一身功德!

若不是我大姐自有妙法,定然殒命在那邪神手下。当然那石勒最后也没好下场,信奉邪神擅伤神兽,最后他羯人一族全部族灭,无一幸存也可以说是报应。”

王真听完恍然大悟,他这才终于明白当初白泽为什么会受伤了,也明白为什么师尊当时会留下“世人贪婪”这样你感慨,原来仙师神通广大,早就清楚这些。

“苏先生,可本官还有一事不明,这凡人贪婪,你们兄妹却为何对本官要隐瞒这些?”

王真这么一问,却不想苏风的表情也变得微妙了很多。

“呵,天官,我说人族贪婪,难道就是凡人贪婪吗?多说神仙无欲无求,可神仙若贪起来,那危害比凡人还要强上千万倍。

实不相瞒,若不是天官敢于发誓,小可断然不敢对天官说这些。”

苏风说罢,王真不禁默然无语,不知这几千年来他们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竟然会发出如此的感慨。

想到这里,王真又继续问到。

“那依苏先生所言,今次这东海城之惨事也是有邪魔要害白泽了?”

谁知这回苏风倒是不敢叫准。

“这小可不敢妄言,但那邪魔在东海城为非作歹,便是与我等不共戴天!

我大姐自传轩辕氏精怪图之后,就与人族是休戚与共。那邪魔残害生灵,况且还是在桓山之侧,简直就是在挖我们的根!

大姐她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独自一人去除妖,留下我和月儿看守洞府。”

王真到现在才终于是理清了一个大体的思路,随后他不禁又想起了高天虎留下的那个字条。

“那你们兄妹就这么放心白泽独自去除妖?就不怕白泽再遇到什么危险?”

王真这么一问,那苏风复重重叹了口气。

“没有比我们兄妹更挂念大姐安危的了,可大姐走之前严令我们看守洞府的。

虽然大姐要我们以姐弟姐妹相称,可我和月儿都谨记着,我们是大姐的臣属随从,绝对不能违抗大姐的命令。

好在大姐乃是金仙圆满,如今的三界除了少数的几位还没谁能害大姐的性命。

我现在只盼大姐能早日除妖归来。”

苏风嘴里这样说着,但眼神之中所传递出来的意思却并非如此。那眼神并不复杂,王真很快就读懂了。

“苏先生这话自己都不信吧?你若是真的对白泽有如此信心的话也就不会与我说这些了,看来苏先生是既不愿违抗上命,还希望我去帮助白泽脱困?”

宁和聪明人打一架,不和傻子说句话。明白人之间的交流往往没有太多废话。

在终于确认了王真可以信任之后,苏风这才把心中所想托付了出来,如今又被王真点破当即以头碰地跪在了王真脚下。

“天官明察!大姐她已经离开洞府快一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求天官您快救救大姐吧。若是天官能救出大姐,小可为天官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王真一把就将苏风给搀了起来。

“苏先生说的是哪里话,白泽乃我恩人,我有今日亏她当年厚恩。如今知道她有难,我怎可能无动于衷?但不知令姊究竟去了哪里除妖?”

苏风无奈的摇着头。

“大姐离去时未曾讲过要去哪里,她是就怕我和月儿偷偷跟随,才会特意隐瞒了去向。”

王真这下终于是看出来苏风的毛病了,这人的嘴太紧了,你不问他就从来不会主动说。

“对了,我这里有一个物什,可能会有用处,就是不知道上面写的东西你能不能看懂。”

说着话,王真从怀里取出了当时高天虎留下的那一片布条,正是高天虎离魂之前最后写下的“桓、兵、白、玄、池”五个字。

“苏先生请看,这是高天虎所留下的字条,其中这‘桓、兵、白’前三个字王某差不多能猜到些什么。

‘桓’指的应该是桓山清白;‘兵’应该是燕兵有嫌;至于‘白’指的就是白泽的身份。

可最后两个字,我一时间还难以厘清头绪,不知道苏先生这里有什么线索?”

王真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的盯着苏风的表情,等待着他的答复。

而苏风则是认真的听着王真讲话,唯恐落下了一个字,听王真说完以后,他又接过布条来回看了几眼。

“不敢隐瞒天官,高天虎当初上山来过,初时被我教训了好几次弄的满身伤痕仍不退缩。

后来还是我家大姐查访了东海城死地之后回来,那高天虎认出了我大姐身份,坚信神兽祥瑞必不是真凶才罢休。

当时我本打算杀了高天虎灭口,可大姐宅心仁厚放了他。

我也想不到,这高天虎真乃是至诚君子,了解了一些内情之后居然就要去查出真相,可惜反害了自己性命。真是可敬可叹。”

苏风说起话来倒是稳扎稳打,先说自己知道的,再说自己不知道的。

“至于高天虎究竟查出了什么,他后面又经历了些什么,小可我都着实不知。”

苏风的话说完,王真砸了咂嘴点了点头摊了摊手。

得,这苏风还是一歪歪嘴的仕女图,废话。他就顾着自己四平八稳了,王真这儿是一句有用的没听到。

苏风那边感觉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费心的帮着分析。

“天官,依小可所见,这‘玄’字背后的深意应该就是关键。”

好嘛,又一句。这苏风除了嘴严还爱说废话,而且还喜欢连着说。

“这些本官也清楚,就是不知道这‘玄’究竟指的是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什么邪法?或者是什么地方?”

王真说的时候想不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倒是给苏风带来了启发。

“诶,天官。若是说别的不可不清楚,若是问地方,我到真知道有这么一处所在可与‘玄’扯上关系。”

王真的眼睛唰地一亮,有些急切的拉着苏风到一旁坐下。

“愿闻其详。”

“天官,就在这东海之上,有三座黑山,前两座俱在青州海上。一为大黑山,一为小黑山。

那第三座则在海外,为辽东高句丽之黑山。

这三座黑山都是海岛,当中以青州大黑山最奇,岛上黑山浑然如一块墨玉立于海上,映的那方圆几里的海水都是黑的。

这玄又当黑讲,若是以远代指地方的话,那也就无外乎这几座黑山了。”

……

第六十章 东海怨煞终作怪

“来人,取舆图来!”

在听苏风说出那几座黑山的名字后,王真便朝着帐外高叫了一声,索性直接就在这里升了帐。

不消片刻,帐外的亲兵把舆图捧了进来。王真接过了舆图之后又不忘交代了一句。

“对了,你把吕天龙叫到这里。还有,让吕天龙把苏月姑娘也带上。”

交代完毕,没有一会儿吕天龙就一脸拽相的推着苏月进了帐。

“妖婆娘,给我老实点。小心我家大人这就砍你的脑袋。”

苏月气呼呼的扭动肩膀,一抬头就看到了被松绑的苏风,当时脸上就露出了惊诧之色。

王真见吕天龙如此粗鲁对待苏月,面对着苏风多少有些尴尬,也怪自己没有交代清楚,当即佯做怒色。

“浑货,你干什么?还不给苏姑娘松绑?!”

被王真这么一呵斥,吕天龙自己也还挺委屈,万分不情愿的给苏月松了绑之后还不忘狠狠地在她后背推一下。

“你?!”

苏月杏眼怒睁,转身一个巴掌就要搧过去,可谁料吕天龙油滑的紧,一步就闪到了王真的身后。

“月儿,不要再胡闹了,还不快谢过天官?”

见苏月还要放肆,苏风当即一把拉住妹子,低声的告诫着。

苏月虽然有那么几分泼辣,可好在听兄长的话,最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朝着王真拱了下手。

“多谢天官……”

说是谢,王真却清楚的看到那苏月嘴里嘟囔着什么。不过他也不往心里去,反而有些喜欢她这泼辣的性子,毕竟再怎样也比心思阴沉要好打交道的多。

“苏姑娘不必客气,我与你兄长已经把事情讲清,之前我们双方的误会也都解开了,本官现在已经决定要救出白泽。”

“真哒?!”

听王真这么一说,苏月顿时就换了一张脸孔,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王真。

而在得到了王真肯定的答复,和兄长的确认之后,这苏月毫不犹豫的欠下身子,俏生生的为王真福了一礼。

“如此小女子就谢过天官了。”

这一下可是把王真给逗的不轻,手拊着桌案就大笑了起来,一旁的吕天龙更是惊的眼睛都快掉了出来。

“我滴乖乖,敢情这婆娘会好好说话。”

王真横了吕天龙一眼,心想这些个人里就数你最不会说话。

“苏先生,方才你说到了那海上的三座黑山,我在这舆图上找到了它们的位置。

其中,这个高句丽海上的黑山过于遥远,暂且先不做考虑。

至于这个大小黑山倒是都在青州海上,路途也都不算遥远,若是果如苏先生所言,那‘玄’字指的就是黑山,那王某打算这就派人去巡查一番。”

苏风往上凑了凑,看了一眼那舆图,发现这图上所画果然是丝毫不差,暗想在天上画人间舆图确实要比下界丈量准确的多。

将心中的赞叹压了下去,苏风正要对王真客气几句。

“如此……”

可没想到,苏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帐外突然一阵吵闹,却原来是陈甲扶着陈祥跑了进来。

“陈甲,这是怎么一回事?”

营中大声喧哗,王真本来要发怒,可当他看到被扶进来的陈祥脸带黑气,胡子也都快掉光了,眼眶发青要露出鬼相,也就顾不上什么营中喧哗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清风之体怎么会显出厉鬼相?”

王真急切的问到,他已经注意到陈祥身上的清气越来越弱,而混沌之气越来越浓,一旦陈祥身上的清气全都化作混沌之气,那他也就成了厉鬼。

“大人,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白日就在帐中打坐,晚上阳气淡了些才敢出来。

可谁知那东海城的冲天怨气突然甩出了一道黑气,打在了我俩的身上,随后二弟他就变成了这个样。”

“什么?!”

陈甲这么一说,王真心里当时咯噔一下子,他之前就觉得那些怨气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动,只是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闹出事端。

又接着,王真想到了刚才陈甲说那黑气也打在了他的身上。

“陈甲,你怎么样?没有受那黑气的影响吧。”

陈甲点了点头为王真安心的说到。

“天官放心,属下毕竟做过鬼差,不过一丝怨气,还拿我怎么样不了,只是这怨气着实的邪门,怕不是快要赶上血污池的怨煞了。

二弟的清风之躯沾上一点儿都会显厉鬼相,天官您快施妙法救救二弟,不然他就要堕为厉鬼了!”

“我知道。”

王真的表情无比的严肃,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可眼下他哪里有什么妙法。那灭罪真经是度人己身怨罪,似这般无名之怨如外毒入体,他如何会解?

“陈甲,你做过鬼差,难道地府就没有什么解此厄的法子吗?”

听王真这么一问,陈甲当时眼睛就长了。

“天官,地府若有沾染怨煞之厄,都只能去听地藏王菩萨诵经消解,可……”

陈甲的后半句话没有说,不过王真明白他的意思,眼下哪里去找地藏王菩萨?

可时间却又容不得王真多想,陈祥的鬼相越来越重,嘴里已经开始长出了獠牙。千钧一发之际,王真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

“陈祥!我不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能听人说话!我念的经你听好了!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有没有用全在你一念之间!真经不度死心人!”

说罢,王真再次为陈祥诵了一段经。

“尔时,天尊告北阴大帝七真曰:今世人生闲浮地,皆禀日月,阴阳王炁所养。命系七元,炁系三十六曹,五脏系属五帝,六腑系属六官。

……

呜皷启建,吏兵乃降灵官,召十天魔王,收鬼治病,佐天正炁,扶助国民。佩服神符,镇五方,断截精鬼。

……”

与之前所念的灭罪真经不同,这部经乃是《元始说度丰都经》,不同与灭罪经的度人消怨,这说度丰都经乃是修行卫道之经,与消怨解厄却无半点关系。

但就像王真之前所说,真经不度死心人。若是陈祥本心为输,哪怕念的是儿歌童谣他也能谨守本心;但要是陈祥自己心输了,即便念得是十方真经又有何用处?

因此,王真在没有真格的解救之法情况下才会念出这说度丰都经,其意就是陈祥听了这修心之经后能胜过邪煞。说穿了,本质上与那些摇旗呐喊擂鼓助威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凡事又敌不过一个巧字,王真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摇旗呐喊的真经却真的有了用处。

这也算是陈祥的造化:寻常枉死鬼魂入枉死城等冤家对头造了报应,不知道要多少年。能出了枉死城时,己身真灵也磨得差不多了,浑浑噩噩的不是被安排投胎就是永沦地狱。

可陈祥却得了王真说度,还了一身清风洁体。如今又遭逢怨煞冲神,几坠厉鬼之道。不过所幸他心智坚定,他一生自忖问心无愧,又走过一遭枉死城,又受过真经点化。平白受怨煞冲神,哪里会轻易认输?

就在他心神与那怨煞争斗之时,响起了王真所诵的说度经,而那说度经乃是修行卫道之经,陈祥能勉强的听那经,他的造化也就来自于这。

在外面,王真、陈甲等众位能清楚的看到,陈祥猛地就停下了厉鬼的变化,渐渐地那獠牙也小了,鬼皮的青色也淡了,红头发也复还黝黑,掉下的胡须也长了出来。

厉鬼的样子隐去了,然而王真他们都感觉的出来,那怨煞并非是消散了,而是被陈祥给收服到内里之中了。

好巧不巧王真诵的是说度经,陈祥听着经中的妙法,竟凭着一颗坚心,借真经妙法收服了那怨煞,而陈祥也为此平白省去了几十年的修行,为自己蕴出了一丝丹气。

“陈祥谢天官成全,您又救了下官一次。”

恢复了清明的陈祥气色好上不少,模样也年轻了许多。他知道这都多亏了王真,急忙施礼道谢。

想不到自己所诵的经真的起到了作用,王真暗搌额角的汗,摆手对陈祥说到。

“不妨事,你倒是得谢谢你兄长。若不是他奋然闯帐,我也未见来得及诵这经。”

陈祥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又去找陈甲谢礼,陈甲却笑着说到。

“你我既是兄弟,你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我还恨自己没有天官的本领,不能亲自救你呢。”

陈祥惭愧的起身,伸手紧紧的抓住陈甲的胳膊。二陈这才终于算是有了真正兄弟的感觉。

“诶!这陈老二的模样年轻了好些岁数,你们现在看着才像个兄弟的样。”

吕天龙在一旁又凑上了趣儿,王真却没工夫搭理他。

“陈祥既然无碍了,那咱们就出去看看这怨煞究竟怎么了。一丝怨煞就能把清风变厉鬼,那些怨气若是都闹起来,青州可就完了!”

说着话,王真抬手一挑帐帘走了出去。抬眼一看,那头顶如墨染天空!

……

第六十一章 除恶煞雷惊四方

仿佛是墨迹浸染过一般,此刻天空之上除了一片漆黑以外,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就好似是被遮天幡给遮住了一般。

“这怨煞……比那血污池中的怨煞也不差了呀!”

被这劈头盖脸的漆黑给蒙蔽了双眼,王真当时就惊叫了一声,眼放出两道神光打向了那无边怨煞。

那怨煞之中的怨灵厉鬼突然被那神光照到,瞬间引起了些许的骚动,不过没过一会儿就又恢复了“秩序”。

只见那些厉鬼每一个身上都裹挟着滔滔怨气,无时无刻不再向四周挣扎。可是这些厉鬼却又都像是身上却拴上了链子一般,任凭怎么挣扎都还是挣不出东海城的方圆地界。

尽管眼下这些厉鬼看起来都还走不出东海县境,但王真断然不能就这样不管。

方才有怨煞攻击了陈祥和陈甲,那就说明最起码在这东海县界他们有着巨大的威胁,绝不能就这样放任它们不管。

王真当机立断,从腰间拔出了龙雀刀,就在原地传下了命令。

“多点营火,打开武库把所有的雷器都取出来!”

一声令下,营盘中的五百天兵全部都行动了起来。不多时,整个桓山都被点亮,顽强的抵抗着怨煞所带来的黑暗。

“全军都准备好雷器,那些怨煞若是有丝毫异动,打算四散奔逃杀生害命的话,就给我把雷打过去!”

刚点好营火的兵这下又得赶去搬武库,好在平日吕天龙勤于督促练兵,天兵们的动作倒也是都不慢。

没过多一会儿,所有的雷壶、雷斗都灌满了雷浆,二百名雷兵持着二十套法器俱腾云升空,每一套都是三人托斗,三人持壶,二人捧凿,两人抡锤。

隐隐的把那方圆十多里的怨煞都围在了下边,斗嘴儿全都冲着那怨煞,时刻准备向下倾泻雷浆。

看着这二百精兵动作的麻利样,王真满意的点了点头,要知道他军中还从来没有二十套雷器全部动用的先例,眼下能这般有素吕天龙功不可没。

王真的心里正这样想着,耳畔突然炸响了一道雷声。

“轰!!!”

王真点了点头,正欲称赞两句却不想下方就有小校来报。

“天官,不好了,方才有怨煞去袭扰那些被看守着的凡兵,有几个凡兵已经有些发疯了,抓着旁边的人就咬,已经被打晕了。”

一听这话,王真的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刚才不是打雷了吗?那怨煞怎么还能得逞?被伤到的凡兵怎么样?”

小校老实的答到。

“那雷来的比怨煞晚了一分……不过那几个凡兵倒无大碍,被打晕之后就消停了,看外表也只是单纯的发疯。”

陈甲在一旁为王真解释道。

“天官,那怨煞对鬼魂的伤害是最大的,似凡人阳气旺盛,被怨煞冲了一下最多不过是迷了心智,好生修养几日也就好了。”

这样王真的心才算是稍稍安稳了些,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要是两万来人一起发疯那也够要命的。

他知道,方才雷去的比怨煞晚是因为放雷的天兵不够果断,要知道雷浆可不是擅用的,便是降妖除魔用雷一次也不可多于三壶,一旦滥用了雷浆那可就是重罪。

但眼下王真顾不上什么重罪不重罪的,那些怨煞黑的比墨还浓,若是散开了,整个青州就都完了。想到这里,王真打开嗓子高声喝喊着。

“弟兄们!都别给我心疼雷浆,撒开了打!出了什么事,自有我在这扛着!”

王真把这话撂下了,天兵们的心也就都放在了肚子里,那有什么情况他们可就能敞开了打雷了。这营中的雷浆管够,想打多少就打多少。

安排完了军中事宜之后,王真这才看向了吕天龙。

“天龙,摆香案。”

“好嘞。”

吕天龙依稀猜的出来王真打算做什么,急忙为王真准备去准备应用之物。

不消片刻,王真要的香案就被吕天龙给布置好了。不过与寻常香案略有不同的是,此香案可不像寻常道人设摆之香案有神像牌位。只有朱砂笔、无根水、黄表纸、香炉、蜡扦。

只见王真站在香案前不参不拜,直接就是朱砂笔蘸无根水,在黄表纸上写好了前因后果,龙雀刀尖将黄表纸挑起,在空中晃了两晃,刀尖猛然打出一道神雷,带着那黄表纸直冲云霄!也唯有在紫府神雷上天之时,王真才拜了一拜。

做完这些,王真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着香案又飞快了写了一封信,随后示意吕天龙凑近些说话。

“天龙,你抓紧辛苦一趟去泰山,替我把信送给炳灵公,烦他将此信交与帝君,这怨煞终究乃是阴司所辖,我擅用雷击不过权宜之计,最好还是交由幽冥处理。”

吕天龙一听是要紧事,急忙接过了信就要答话,谁想到身后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难为天官这时还能顾着地府的面子,这信可不敢劳烦吕将军去送了,我们兄弟自当亲自报于诸阎君周知。”

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背后就响起了说话声,惊得吕天龙原地一蹦,嘴里也怪叫着。

“哎呀,活见鬼了!”

吕天龙这么一喊,又有一个声音有些尴尬的回应到。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我也只能说将军算骂对了。”

王真听到第二个声音,才终于想起来是谁了,笑着朗声说到。

“二位无常鬼差别离他,这厮就是一张臭嘴,快快现身咱们好说话。”

那两个声音这才又笑了起来,并浮现出了身形,正是七爷谢必安和八爷范无救。

“二位好高明的隐身法,若不是二位开口本官竟然都觉不出已离我不足十步远了。”

王真惊奇的称赞到,他当初只觉得这黑白无常道行浅薄,法术稀松,却想不到他们竟然有这般了得的隐身法。二无常急忙连道几声惭愧。

“我们也就这保命的法子还有些本钱,其余的在天官这都是不值一提。”

王真也只好一笑而过,毕竟曾经的不愉快是真的让人不愉快,既然已经都过去了,那也就不要再提了。

“二位鬼差深夜到此是有何公干?正好帮我把这封信带过去,直接交与十殿阎君却是最好。”

那黑无常却把手向前一挡。

“这信就不必稍了,东海县城只是十殿阎君已经知道了。毁不当初就应该信天官的话去严查,不然这阳间怨煞也不会养的这般重,一日之差就要成了气候!”

白无常谢必安在一旁也跟着说到。

“不错,说来惭愧,当时我们地府上下都以为是天官危言耸听。可在天官带陈祥离去之后阎君们才渐渐想通,这才差我兄弟来阳间查明。这一查才知道,天官您所言没有半分虚词。”

白无常说到这里,那黑无常轻声的咳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言多必失,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黑白无常不说王真也知道后面的事了,那十殿阎君知道自己所言不虚之后绝对是虚了。

整整十万条人命死在了阳间,地府却完全不知情,也就是说相当于是地府丢了十万条魂魄。

十万条魂魄不明不白的就丢了,而地府居然还对比一无所知。这种关系到三界秩序的事,要是弄不清楚对地府来说可就不是丢面子的问题了。

也正因如此,十殿阎君才会赐予黑白无常便宜行事之权,且随时准备调兵遣将,誓要填上这个大窟窿。

而黑白无常也可以说是很得力了,他们没有王真那么多的线索,但他们查案的方式更有效,他们打算直接从那怨气入手,然后顺藤摸瓜。

可黑白无常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这十万人的怨气在这一个月之间,就能够孕育出堪比无边血海之中的怨煞!

怨煞之凶,便是黑白无常也不敢尝试。本来在王真雷劈怨煞的时候他们就要现身,不过又一看王真设摆香案便选择了静观其变。

最后,又看王真会想着通知地府,感激他这也算是为地府留脸面,知道要告知地府来补救,这才正式现了身。同时,也算是行使便宜行事之权,决定与王真合作。

……

三重天之上,南瞻部洲雷卫仙府。

“卫守!卫守!下面有黄表上天!”

和寒酸穷困的北都卫可不一样,这南都卫卫戍四千兵,下辖十雷亭可全部都是满编。仙府也要阔气的多,足足有六进院落,那卫丞跑到堂上可废了好一番功夫。

“又是求雨求雷的折子?按惯例接着往上递不就得了。”

那卫守此刻正忙于各种案牍之中,都没听清卫丞所说就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于卫守,不是折子,我说的是黄表。”

那卫丞又提了一句,卫守于东这才把头抬起来。

“黄表?又是下边哪个草头王称孤道寡了的祭天表文?还是哪个降妖除魔的道士求天雷的呀?”

卫守连问了几样,那卫丞却都摇头。

“都不是,是借兵的。就是那位儆世天官兼执节都吏的王都吏,您看,这表上还盖着两道印呢。”

“是吗?!我看看!”

听卫丞这么说,那卫守才急忙抢过黄表,从头至尾通读了起来。前后看了三遍,这卫守于东才搁下了黄表。

“调两千兵,这兵咱借了。”

……

第六十二章 煞虎拦路敢问心

“照二位鬼差的意思,现在就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呗?”

王真坐在胡床之上,手拄着龙雀刀问到。

“这……不敢隐瞒天官,眼下这东海城的局面可谓是万分严峻。

我们哥俩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也只有请奏请地府出兵,紧守住东海县界,叫一个厉鬼也不能逃逸。

再由地藏王菩萨出马,超度了这些亡魂厉鬼,让那十万游魂全都入了轮回。

然后再慢慢审问那些被超度的亡魂,这样就能够揪出幕后的真凶了。”

黑白无常苦口婆心的说着,王真这里却是眉头都快要拧成一个蛋了。他们提出的这个法子听着就麻烦。

“二位鬼差,你们说的这个法子确实稳妥,可奈何也太慢了,就真的没有再快些的法子了吗?

我们这里可是拖不得,要是再这么耗下去,可就很可能救不出……”

“咳咳咳咳……”

王真刚要再说下去,一旁的苏风苏月两兄妹则疯也是的咳嗽了起来,打断了王真的话。

王真这才想了起来有关白泽的事不能轻易叫外人知道,这两兄妹现在能够相信王真,可除了王真以外他们却谁都不信。

黑白无常看出了这中间的猫腻,不禁好奇的问到。

“天官,这中间可还有什么隐情?是要救天官的什么人吗?”

王真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心中急忙想着该如何往回圆自己的话。

“这个……我说的救……是说要救那些枉死的冤魂。

啊对,救的就是那些枉死的冤魂,那些冤魂都变作了厉鬼,若是长时间堕为厉鬼,万一地藏王菩萨来了也超度不了,那岂不就是罪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岂能看着那些冤魂坐视不管?”

强行的让自己说的圆全了些,王真又笃定的点了下头。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明知道他嘴里的话有一分真就不错,却也只能顺着王真的瞎话说。

“天官可大放宽心,地藏王佛法无边,宏愿感动天地,就算是无边血海也为能让怹变色,何况是这十万冤魂?”

黑白无常说着王真其实早就清楚的废话,而王真也只能哼哈的答应。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多心了。”

嘴上应着,头也点着,可王真的屁股却越来越坐不住了。

那十万怨煞可是越来越躁动,便是有天雷威慑也不见起色。此等场面,哪怕是王真还弄不清楚原因,也知道绝对是要出大事。这万分紧急的情况,他哪还坐的住?

“我有一个办法。”

正当所有人都只能待在这儿干靠之时,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随着这句话破口而出,人群中波开浪裂的相仿闪出了一条道路,在那道路的尽头正是才安顿好陈祥的陈甲。

对这陈甲,那黑白无常可是太熟了。前番王真入地府,就是这陈甲一句话扭转了乾坤。而他本人也因此脱了幽冥籍,成为了王真属官。

尽管陈甲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可在黑白无常看来,他从前也只是一个末流小差,不过是傍上了王真的势而已。似他们都没法子,凭他一个陈甲就能有主意?

“陈甲,这可不是你能胡说的。你才投天官,难道还想用这种讨巧卖乖的道道儿取信于天官?我警告你不要自误!”

白无常这话说的是软中带硬善里藏恶,噎的陈甲干在那说不是,不说也不是。

不过此刻营中主事之人终究还是王真,白无常的话在他这也就跟没说一样。

“陈甲,你先说出来我听听。”

得了王真的令,陈甲反而忐忑了几分,使劲的清了两下嗓子,把胸脯拔高了两寸才开口说到。

“东海城的冤魂都是没有过鬼门关入地府的,没有受过鬼差勾魂,那想必命锁还没有断。

那日在地府查不到那十万亡魂,那也就是说他们的命锁还不确定是连在了哪。

若是能进到那怨煞之中,找出来这些冤魂的命锁通向哪里,那不就有可能一举揪出元凶了吗?”

陈甲这主意提出来之后,王真还没听出什么滋味,那黑白无常倒是快把脑袋当链球耍了,摇的那叫一个猛。

“不成不成!你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你当是谁都有丈六金身呢?!

那怨煞比污秽之物还要厉害,沾上了可就不是损道行那么简单,灵体涉了进去,不是灰飞烟灭就是与之俱黑。

便是仙人涉了进去,但凡心智不坚,就得被那怨煞给撕扯成一条一条的给吃了啊。”

黑无常连珠炮似的吐了一筐的话,他这一说完有人可就待不住了。

“好你个狗日的!我看你他妈的是想害咱们大人呢!你给我老实说,安的什么心?!”

吕天龙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陈甲的领子,举拳就要打他一个满面桃花开放。可他这拳头还没打出去,王真突然开口就拦住了他。

“天龙,把手放下。”

王真这么一说话,吕天龙的脸色当时就白了。

“大人!您可不能信他!黑无常可说的明白,他这就是憋着害您呢!”

说完,这吕天龙举拳还是要打,王真只得继续说到。

“天龙!我说了把手放下!陈甲不过是出了个主意,也没说要我去啊!再说了,我也不会看这什么命锁,你凭什么咬定他是要害我呀?”

王真这一问,把吕天龙可是给问愣了。着啊,王真又不会看那劳什子命锁,陈甲这主意应该就不是给王真出的。

可这下子,却轮到黑白无常慌神了,王真的命锁是太白金星给斩断的,他说不会看命锁应该就是真的,那在场的能看到命锁的应该就只有他们哥俩了。不用问,这倒霉主意一准就是给他们出的。

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还没等这黑白无常想办法推辞,陈甲却开口了。

“不用猜了,我做过枉死城鬼差,我能看到命锁。”

这可真是平地一声雷,所有人都想不到陈甲居然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就连吕天龙都惊住了,松开了陈甲的衣领转而在他肩膀拍了两下。

“兄弟,你这是心走了窄道儿呀。什么事儿这么想不开,要自寻死路啊?”

陈甲没好气的打开了吕天龙的手。

“谁自寻死路,我这可是最明智的主意。”

吕天龙一脸的不相信,还摆出了一副老大哥的架子。

“别蒙我了,人家可刚说完,灵体一涉到这怨煞中,不是灰飞烟灭就是与之俱黑,你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呀。”

陈甲微微一笑,轻声的说到。

“我能看命锁,却不能进入怨煞之中,这就是自寻死路了?别忘了,我是鬼,鬼可是能上身的。”

“上身?!”

在场众人一齐惊呼,全都想不到他会给出一个这样的答案。只有王真若有所思的问到。

“那你打算上谁的身?让谁陪你去涉这个险啊?”

陈甲脸上依旧是那个不变的微笑。

“军侯您觉得呢?”

陈甲突然用这个称呼,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想要谁陪他去涉险了,敢情兜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王真的身上。

“狗日的我揍死你!!!”

吕天龙勃然作色,一拳就打在了陈甲的脸上,将他打出去了好几个跟头。吕天龙还要追上去打,王真这次直接喝住了他。

“天龙!!!”

一声断喝叫住吕天龙,王真依旧坐在那里,看着陈甲问到。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陈甲从地上站了起来,抹了抹嘴脸的血,声音还是那么的轻,却无比坚定的说到。

“我认识的是那个临危受命,万马营中只身救驾的王军侯。却不知如今做了神仙的王天官还是不是当年的军侯。”

王真沉默了半晌,这中间他死死的盯着陈甲的脸,那张脸随和却又倔强。

突然,王真仰天长笑,笑了好一阵才从胡床上站起,走到陈甲面前笑着说。

“好你个陈甲!入了鬼籍做了百年的鬼差,想必你也是迷茫了百年!

由人变鬼,寿数变得仿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你便不知道前路该往哪走了是吧?

雄图霸业,王侯将相既然都不值一提,那究竟是该为天下苍生还是该明哲保身,你不明白了是吧?

所以今天你就想逼着我这个故人陪你一同证道?我说你小子是真够胆大的!

也罢,既如此那本官就陪你走一遭!”

……

第六十三章 信癸灵身涉怨煞

王真并非是意气用事,相反他考虑了很多,他会做出这种决定同样有些无法拒绝的理由。

他乃天庭正神,既受用人间香火,就该以天下苍生为几任,这是其一。

更重要的第二点就是在这中间可能有白泽的事情,白泽对他有再造大恩。如今这个办法尽管有凶险,他也不能装聋作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王真决定顺从本心。

有着三个理由,他今日便是涉一次险又何妨?

可这些都不是其他人所能知道的,周遭一群将士都围拢了上来,那眼神就恨不得要把陈甲给撕碎了。

“干什么,都散了。”

王真摆手推开众将士,一脸淡然的说到。

“天官?!!”

可众将士被王真推开之后,仍然是锲而不舍的往前拥。见此,王真只能加重语气。

“你们都不听我的命令了吗?我叫你们退下。”

王真已经用上了命令的语气,众将士只能死盯着陈甲含恨后退。

秉退众人之后,王真平静的对陈甲说到。

“你小子够胆,来吧,我今日索性就容你放肆一回。”

王真采纳了自己所献之策,尽管心中有过准备,可陈甲还是深受震荡,一时间钦佩、欣喜和感激都涌了上来。

陈甲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给王真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头,这才又郑重的站了起来。

“天官留神,属下得罪了。”

说罢,陈甲那灵体化作了一缕清风钻入了王真的身上。

这也是陈甲为什么会感激王真的原因,修行的神仙有几个会同意别人的灵入自己的窍?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倒是身处世外好修行,谁知有几人是真正的心处世外?

不过当陈甲入了王真的窍之后,才有些明白了为何王真会那么轻松的就允许他上身了。

就在王真的泥丸宫之外,陈甲看到了一片泛着紫金之气的雷泽,那紫气金光受胸中五气滋养昌盛不竭。

陈甲不敢靠近那金光,最后他那神念只好躲在了王真脖颈后天柱穴下,紧贴着脊梁骨趴着。才能勉强不受那金光影响。

“天官,咱们可以动身了。”

听着陈甲在自己的脑后说话,王真有着一种很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谈不上好坏,只是很有意思,脊梁骨上凉丝丝的,而且一个身子占了两个灵,多少都会有些挤。

“你躲在那能看到我前面吗?我借你一只眼睛看路。”

王真很体量陈甲在自己体内的拘束,故而这样说到。陈甲急忙道谢,附在王真的脊骨上借着他一只眼看到了前方。

“你们在营中各自做事,等我打探清楚回来后再做区处。”

说罢,王真一飞冲天,地上的将士们看着离去的王真,眼睛恨不得都要冒火了。

“要是出了岔子,本官可就得陪着你小子送命了。那样咱们是了账了,就苦了陈祥,无端受你的牵连丧了性命。”

天空之上,王真还不忘说着笑话。陈甲缩在他身上却紧张的多,应和着说的话也就不那么轻松。

“天官好气魄,属下想天官既然能采纳我的计策,那定然是胸有成竹,不惧这漫天的怨煞。”

王真立马就听出了陈甲声音中透着的紧张,哈哈一乐的说到。

“你若真觉得本神是胸有成竹,那还怕个什么?

不过你说的倒也不算错,话不好说的太满,本神也是不怕这些怨煞的。”

说罢,白青玄赤赭五行气从身上迸射出来了化作了气梭包裹着王真涉进了那怨煞之中。

“所有放雷的,都他妈的给我打起精神!大人一旦遇到危险,就给我往死里打雷,哪怕雷浆都使光了,也得给大人劈出一条路来!”

接管了军营的吕天龙扯着嗓子大喊,一旁的黑白无常听完翻着白眼,心想这副将和王真一样也是疯子。

二十壶的雷浆都用了,那还不把整个东海给夷为平地啊。要那样,估计都够判个永世不得超生的了。

……

王真将气梭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在怨煞之中穿梭。

那些厉鬼几乎全无灵智,发现了一个陌生的气息顿时就都扑了上来,然后就是爪挠嘴啃,恨不能将气梭都啃出个窟窿。

“陈甲,你能看到他们身上的命锁吗?”

王真有些担忧的问到,他这五行气梭的神通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能不能顶的住。

陈甲借着王真的眼睛向外来回的看,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明明是一双眼睛,可两只眼珠转的方向都不一样。

陈甲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有些丧气的说到。

“倒是能看的出来他们有命锁,可那命锁太细,这厉鬼又太多,命锁都搅乱了,根本就看不清楚那命锁是通向哪的。”

王真听罢正要再接着问,就听到身后咔吧一声脆响。王真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气梭被啃碎的声音这么好听。

“遭了!!!”

猛地转身,王真就看到那里被厉鬼啃出来一个大口子,眼看这气梭就要破碎,王真突然变换了个指诀。

肺气盛,四气敛,一瞬间那五行气梭就化作了一个大金笼子。

这金笼子可是比那气梭要结实的多,任凭那些厉鬼一窝蜂似的啃咬,还是稳如泰山。

“再好好看看,一定要看清楚。”

陈甲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真的神通,早就被他这手段给吓傻了,嘴里不由得赞叹到。

“天官神通!”

可王真却不领情,能挡住这么多厉鬼撒野的笼子,哪里是好做的?

“少拍马屁!抓紧时间!”

被王真呛了一句,陈甲连忙集中精神查看了起来。足足过了有一阵,陈甲突然大叫了起来。

“有了!有了!我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在哪?”

就好像是自己同自己说话一般,这种感觉确实很奇妙。陈甲断明了方向之后回答道。

“就在大人您右手边的方向,我在那里竟然看到了一条碗口粗细的命锁!如此另类那就定然不简单,那或许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王真往右手边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边漆黑的摄人心魄,正是那怨煞的深处。

站在怨煞外围的王真,只看一眼就能够知晓那里的凶险,但他已经来到了这里,断然是没有了退路。事到如今,他只能托着金笼护着自己往怨煞深处飞去。

这金笼虽然坚固,可飞的时候带着它却不合适了。王真托着金笼往前飞可谓是举步维艰,飞了好久也才飞出去几十米而已。

别看王真神通广大,连三山五岳都能搬过来,可力气再大的人也断无把自己举起来的可能。

王真此刻身处笼中,他托着金笼不就如同举起来自己一样。

举着自己一般的艰难前行,王真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当即问到。

“陈甲,你刚才说新看到的那命锁足有碗口粗细,那寻常人的命锁该有多不多细?”

这不算什么问题,陈甲老老实实的答到。

“大人,寻常的命锁也就不过是小指粗细吧,比那还细的也比比皆是。”

王真一听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寻常人命锁不过小指粗细,那些碗口粗细的该是个什么怪物?

“这命锁粗细该与什么有关,是寿命吗?”

陈甲一边不断的为王真纠正着方向,一边为他解惑说到。

“寿命是有关的,却也不只有一个寿命。寿命、精力、血气、德行、道行……全都能和命锁的粗细有关。

仙人在成仙之时,就可以暂时的挣断命锁。可惜属下没有见过,不过想来若是有神仙不断命锁的话,估计也会有碗口粗细了。”

王真一听此言,更加的谨慎小心了起来。若是陈甲的所言不虚,那也就是说在这怨煞之中还隐藏着一个有着仙人道行的厉鬼。

……

第六十四章 龙雀刀出遇煞魔

金笼在漫天怨煞中间好似是沧海一粟般渺小,成千上万的厉鬼撞向金笼啃咬起来。

与之前的漫无目的不同,突然间这些厉鬼就好似是得到了指挥一般。

听着笼外嘎吱嘎吱的声音,王真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同时他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

“呜~~”

突然,笼外的众厉鬼停止了啃咬,转而一齐嘴里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这呜咽声真可谓悲悲惨惨哀哀切切,上达灵霄下抵九幽,嚎的王真泥丸震动,眼前景象也变作了血海翻涛火光迸炸。

“大人,您小心这鬼哭会迷魂!”

陈甲躲在王真的脊背处,故而没有受那怨煞鬼哭的影响,反而可以在这个时候为王真提醒。

“我知道!”

王真咬着牙说到,眼中放出神光,驱散了眼前一切幻象,那血海又变回了阴森晦暗的天空,那千丈火舌也变回了满眼的厉鬼。

金笼依旧在缓慢的向前推进,有陈甲的指引,即便是在这无尽晦暗中王真也能够辨的清方向。

众厉鬼看齐声鬼哭也无法阻碍王真的步伐,就又开始啃咬那金笼,厉鬼的怨煞着实厉害,哪怕是极致锋锐坚固的金行炁也遭了它的腐蚀。

尽管腐蚀的极慢,可王真的心并不轻松,他只能奋力的推着金笼前进。

……

“都给我狠狠地劈!”

地上的吕天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下这道命令了,可每次他下这个命令的时候,都有黑白无常在一旁苦劝。

“吕将军,千万别下这令啊!

王天官神通广大,我看那怨煞厉鬼还如何不了他。这厉鬼虽然乃是恶灵,可终究也是灵体。

阁下害的他们魂飞魄散,那也是触犯天条,若是那样天庭怪罪下来,这不是害了王天官吗?”

黑白无常这么一劝,吕天龙重重的呔了一口气,瞪了二无常一眼说到。

“那我就再依二位一次,可我有言在先,要是我觉得大人真的有危险的话,就算是烦了天条我也要放雷!”

“是是是,那是自然。”

黑白无常点头应是,眼下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在王真的营中被众兵围着,他们可不敢过分的触怒吕天龙。

这么一会儿,他们便对王真在营中的威信深有体会。若是他们在有多言,这些被激起了血性的天兵能干出什么事来他们可不敢保证。

而在这营盘的另一边,苏风和苏月两兄妹对王真可谓是无比崇敬。王真虽然没有说,但两兄妹清楚他舍身犯险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白泽。

这份恩情,叫两兄妹心怀感激都不足以来回报王真的德行,故而才会心怀崇敬。

……

天空之上,王真已经是汗透帻巾打湿鬓角,顶着千万厉鬼的压力往前冲,便是他可力拔三山肩扛五岳,此刻也显得万分吃力。

再有那些厉鬼除了啃咬金笼以外,还不停的哭嚎。要不就是嘴里不停的吹着腥气,那腥气透过金笼缝隙飘进来,又把王真给熏的头昏脑涨。

“啊嚏!!!”

王真被腥气熏的猛打了个大喷嚏,也就趁这个功夫,怨煞中间有一烟魂厉鬼伸出细小伶仃的鬼爪,那指甲又尖又长足有几丈长,顺着缝隙扎了进来就要抓王真。

哪怕是遭了偷袭,王真终究是真仙证位,岂会受区区一个烟魂厉鬼的算计?

身子往旁一闪,那鬼爪子没有抓到王真,却划破了他的袍袖,被划破的地方粘着丝丝黑气,竟还要沿着破口去腐蚀王真的身上!

嘶啦一声扯下了整个衣袖,又呛啷一声掣出了龙雀刀。王真终于是被这怨煞厉鬼给磨光了耐性,只见王真怒火直冲天灵。

“好业障!以为我当真怕你们不成?!”

说罢,王真一抬手竟撤了金笼!

“天官……”

王真这行为可是怕陈甲给吓坏了,他在地府做了百年的鬼差,这怨煞的厉害他可是听的耳朵都起茧子。

此刻见王真竟撤去了护身的法术,他怎能不害怕?急忙就想劝诫王真不要冲动。可陈甲才张嘴那话就被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只见王真直刀一摆,所过之处的一切怨煞厉害全被一切两段,转而消散在了空中。

“你们这些业障!本神原念着好生之德,便是你们这些死灵也想给一条出路。

可你们这般不知好歹就休怪本神无情!此乃玉帝钦赐代天斩邪神兵!似尔等只要沾一下便会魂飞魄散!识相的还不快快退去!”

龙雀的出现在厉鬼中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那刀刃上的气息令厉鬼有着出于本能的畏惧,当即纷纷后退。

“陈甲,继续指路。”

在这重重怨煞中,一切都是灰蒙蒙黑黢黢的,王真只有依靠着陈甲的指路才能省时省力。

陈甲被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连忙收束了心神为王真指路。

就这样,王真只举着龙雀刀速度比之前要快上了许多。而且再遇到冥顽不灵的厉鬼,他就毫不留情的斩杀。

就这样又往前飞了几里路,天空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嚎,霎时间所有的厉鬼都收起了畏惧,再次朝着王真扑了过来。

“找死!!!”

王真一声断喝,手中龙雀刀摆了两摆,当真是杀了一个天昏地暗:

怨煞厉鬼布十方,雷甫长刀难恕殃。

龙雀翻飞赛雪瑞,冰锷吐寒洒月光。

清风烟魂俱散灭,何论悲子与悲王?

可怜屈魂整十万,血肉剥离又遭戕。

王真持龙雀刀大杀十方,那本来遮天蔽日的怨煞竟被他生生杀的淡出来一条路。

黑白无常看着怨煞的变化,苦的欲哭无泪,心想这王真比当初又凶狠了几成,也不知有多少死灵被他湮灭。到时候阎君和几位判爷定会打他们个办事不力。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杀出了一条通路,王真终于到了陈甲所指引的位置。在那里王真看到了一个超出他想象的不可名状之厉鬼。

那大鬼长有百丈大小,是一个大骷髅头的样子,可细看之下竟是无数个厉鬼攒在一起变的!

这大鬼头的外表完全是一个个狰狞可怖的鬼脑袋堆成的;骷髅的眼眶里还有大头鬼左右的晃着脑袋;那骷髅嘴里的牙也是一个模样扭曲,张口磨牙的鬼头!

而陈甲也是离近了才能够看清,这恶物的命锁居然是由不知多少条命锁拧成的。不过,这命锁也块被这恶物给挣断了。

“这东西是悲王?”

所谓悲王,乃是鬼中统领。在王真看来,这东西应该就是统领这些厉鬼的悲王了。

“大人……这……这是煞魔!!!”

听陈甲的声音被吓得已经哆嗦了,王真便能觉得出这“煞魔”的不简单,随后就又听陈甲接着说。

“枉死后若不入枉死城,便会化为厉鬼。若是一群厉鬼聚在一起,就可能互相吞噬,互相吞噬聚拢的厉鬼,最终会成为煞魔!

一旦成了煞魔,那就再不算鬼。这煞魔以厉鬼为食,而且永远吃不饱,且越吃越可怕。

我曾听言,当初地府初成,还没有天齐仁圣大帝主事之时,因为几头大煞魔搅闹,险些颠倒了阴阳。”

王真对幽冥之事了解甚少,如今听陈甲一说也算是长了见识,只不过这“见识”着实的让人恶心,看着那骷髅头上密密麻麻排列着的鬼头,王真一阵一阵的反胃。

“既然是邪魔,那少时一定要想法除了它,眼下还是先做正事。”

王真的心中正这样想着,哪想到那煞魔猛地一声恶嚎,吐出来惨惨阴风,攻向了王真!

……

第六十五章 破煞魔水落石出

“吼!!!”

煞魔口吐惨惨阴风,那腥膻恶臭之气熏的王真几欲昏厥。

这煞魔突然发难,打了王真一个措手不及,他本想先和陈甲查明这命锁通向何方再铲除这煞魔,可眼下他也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放出白青玄赤赭五气,撑起了五色神光屏障抵住那煞魔阴风,奋力的一推刷掉了办边阴风,龙雀刀隔空一撩祭出了一道神雷打中了煞魔的正脸。

“嗷!!!”

煞魔一声痛叫,周天厉鬼瞬间接到了它的号令,如潮水一般涌向了王真,似不把他湮没不罢休。

“果然是这煞魔在指挥厉鬼!这恶物已然有了灵智!”

王真这样想到,同时心里暗暗叫苦。厉鬼堕入混沌全无脑水,对付起来很简单。可一旦邪物有了灵智,学会了思考就要难降服的多了。

铺天盖地的厉鬼受煞魔号令,一个浪一个浪的打过来,王真只能来回的闪展腾挪,同时连连出刀,可奈何这厉鬼数量众多,一时间他难以脱身。

“嗷!”

双拳难敌四手,任王真挥刀水泼不进,仍有几条漏网之鱼。一厉鬼钻到了王真的身后,一口就咬在王真的后背上。

“啊!!!”

这一口足足扯了一块肉,同时也把陈甲的真灵给吸了出来!

被那厉鬼叼住了后颈,陈甲整个人都傻了,只顾胡乱的挥着环首刀,却没有丝毫的用处。他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成为这厉鬼的口中食了。

可就在这时,王真一刀顺着陈甲的胳肢窝空隙插进了那厉鬼的脖嗉儿。将那厉鬼了账之后,看着已经虚脱了的陈甲王真呵呵一笑。

“你小子没事儿吧?就这胆子还敢拉着老爷陪你证道?”

陈甲惊魂未定,都没有听清王真的调侃。一抬眼又看到王真背后的伤口,急忙关切的问到。

“大人,您的伤?”

“没事儿,你跟紧了我,留神别真被吃了……嘶~”

嘴里说着没事儿,可实际上疼的王真冷汗直冒,咬牙咒骂了一声,心头怒火猛地从口中喷出,大火霎时间烧红了半边天。

这一口火乃是三昧真火,厉鬼乃阴煞之物,如何能禁得住烧?任凭那煞魔如何命令也不敢再往前。

“吼!!!”

煞魔又是一声嚎叫,张口吞了上千厉鬼,朝着王真就撞了过来。

“业障!我这就除了你!”

王真双眼瞪的睚眦欲裂,刀刃上电弧噼噼啪啪的响。一步迈到了煞魔头顶,刃上闪出了千丈雷光,狠狠地朝着那大骷髅头的头盖骨掼了下去。

“嘶啦!!!”

雷光将那大骷髅头几乎劈为两半,两片头盖骨左右分离撇到了一边,只有那骷髅下巴还完好着一开一合的。

“呼……”

头盖骨被劈开,那煞魔连嚎叫都漏了气。此时这业障也觉出了它断不是王真的对手。嘴里又吐出了万千厉鬼给自己做挡箭牌,这煞魔转身就欲逃遁。

王真怎能放它?索性也彻底撇开顾虑,三昧真火开路,脚下踏着天阶一步迈到了那煞魔身畔,举刀就欲结果了它!

“嘎嘣!”

就在这刀将要砍中煞魔之时,凭空好似响起了一声锁链响动的声音,接着就看那煞魔好似被凭空拽走一样,唰的平移出去了好远!眨眼之间就要消失!

“哪里走?!”

“大人!!!”

王真正要去追,可猛地听到身后陈甲的呼救。这才想到自己刚才就顾除魔,敢情是把他给忘了。眼下这陈甲正一把环首刀在厉鬼中间勉强支应着。

一步又回到原处,一把抓起了陈甲,王真打算去追那煞魔,可谁知这煞魔要被拖向何方?只好一步迈到了二重天之上,低头往下看寻找煞魔,可也只是看到了一个残影。

“大人!您看!”

就在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陈甲大声的提醒着。不用陈甲提醒王真也看到了,继那煞魔之后,那些厉鬼也接二连三的被拽走,转眼之间这东海城竟然就恢复了一片清明!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间的工夫,这东海城便真的成了一座空城,除了没有人以外,连一个鬼影子都没了,就好似是大梦一场,让王真难以置信。

“大人,是命锁,这些厉鬼包括之前的煞魔全都是被命锁给拖走的。”

“是啊?!”

王真诧异的说到,他这才明白对于灵体来说这命锁有多厉害,同时他又不禁懊悔的说。

“哎呀呀,刚才就顾着和那煞魔裹乱了,把正事儿给耽误了,咱们还没查清楚这命锁是通向哪的呢。”

陈甲这个时候反倒是笑了,自信的为王真解释道。

“天官,方才属下全看清楚了。”

陈甲说的王真猛一抬眼皮,急忙追问着说到。

“嗯?你说清楚一点。”

“大人,之前那漫天怨煞之时,这些命锁确实是如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的看不清楚。

可最后这些怨煞被拖拽走的时候所有命锁都被收束到了一起,属下当然就能看的清了。”

陈甲这么一说,高兴的王真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太好了!一会儿你把自己所看到的都做出来画影图形,能不能揪出真凶可就靠你了!”

得到了王真的肯定,陈甲重重的点了点头。王真旋即又笑着问到。

“怎么样?这次拉着本神陪你玩命,可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我看你刚才自己一个敢力战群鬼,还想是个战场上出来的。”

被王真这么一问,陈甲臊的头都低了下来。

“大人,属下惭愧。说实话,我之前想出这个计策的时候自己心中也没底,可您还是愿意陪着我涉险。如此气魄,属下不及万一。”

见陈甲这般模样,王真开口大笑。

“你小子可别以为拍了我几句马屁就能步步高升,等一会儿回营吕天龙要是再想揍你我可不拦着了。”

“这……”

突如其来的玩笑,说的陈甲一时语结,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王真也不再逗他,收起了龙雀刀轻声的说到。

“回营。”

……

回到营盘,一众将士立刻围了上来,王真没等众人发问,便摆摆手说到。

“你们陪着陈甲做画影图形,我进帐歇息片刻,没事儿就不要打搅我。”

说罢,王真越过人群往军帐中走去,只留下了陈甲一个人如羊入狼群的相仿。

此一番身探怨煞,虽然没有多大凶险,但王真也着实是累的不清。

尤其是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因为还想再给那些厉鬼一线生机,他没出手伤它们。可后来因为那煞魔作祟,他无奈只能施展辣手。

尽管有玉帝钦封的代天斩邪,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要慎重,一旦落下个滥杀的口实,弄不好就要粘上一身麻烦。

会到帐中,王真先从百宝囊中取出了伤药给自己涂好伤口。那厉鬼的一口咬的可是不轻,想来它是嗅到了陈甲灵体的气味才下的嘴。

又打坐了一会儿之后,王真这才歇的妥帖了,四肢也消了酸痛。

精神百倍的走出了帐,看到在营盘正当中摆下了一张长条桌子,吕天龙、张盛、玄通、苏风、苏月、陈甲、陈祥、白无常全都围拢在那里,低头看着什么。

“你们都在呢。”

轻声的打了个招呼,王真也凑到了桌案前,看到在这上面摆着几张画好的图,还有一份从军帐中取出的舆图。

众人见王真过来连忙打着招呼,王真一一回应。又看到陈甲顶着个青眼眶当时就是一乐。

“呦,你还真挨揍了。”

王真这么一说,方才已经被收拾过一顿的陈甲不好意思的笑着,吕天龙在一旁则是偷着乐。

随后王真又看向了白无常,好奇怎么只有他自己在这。

“谢七爷在呢,怎么不见范八爷?”

白无常当即哎呦哎呦的回着礼。

“可不敢当天官这个‘爷’字,适才阎君令到,言说以奏明玉帝得到了准许出兵。

马上就能有五千精兵赶到,老八已经先行一步前去接洽。”

听白无常说完,王真赞成的点了点头。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五千精兵就足够了,而且太多的阴兵来人间打仗也不合适。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王真更关心的是陈甲这儿的结果。

拿起了陈甲所画的图,这么一看发现他的记性真是不错,将当时周天怨煞被拽走的情景几乎是分毫不差的给画了出来,而且还特意标出了命锁的痕迹。

“大人,这命锁拉拽的时候是绷直的,自然就能指明方向了。”

陈甲悉心的解释到,王真颔首表示领会,随即又问到。

“那你们弄清楚这方向指的是哪了吗?”

苏风在一旁不禁有些兴奋的说到。

“王天官,按照陈祥图上所画,这命锁指的正是大黑山方向!”

“还真是那里?!”

王真放下图画,不禁感叹这苏风颇有几分明断之才。不过眼下也不是夸人的时候,王真猛地一拍桌子。

“好,那咱们就出兵大黑山!”

……

第六十六章 云路别龙遇赤旗

“吕天龙,聚拢军士检校兵刃法器!”

“是!”

“陈祥,充作随员习学军务,为我参谋备忘!”

“是!”

“陈甲,领五十军士留守营盘,照料好高天虎肉身、看管好那两万燕军!”

“是!”

接连下达数令,安排好了营中一应事务,王真这才又转头看向其余几位非自己营中之人。

“张四天师、玄通道友,此番还需二位多多相助。”

张盛拂尘一摆,眼中神光内敛没有一丝犹豫。

“天官放心,您就是不说,为了天虎孩儿老道我也必不能与那妖魔甘休!”

自从在长安城辩法大会打破了桎梏之后,因其百年祭奠修为是一日千丈,如今已经是真仙圆满,至于何日证位金仙就要看他的机缘了。

“如此说来,那王某就先谢过了。”

王真点头致谢着说到,张盛同样的点头作为回礼。他现在才终于明悟了王真对他的点拨,不成仙永远不会找人的格局。

张盛和玄通这里说好了后,王真又看向了白无常。

“地府阴兵那里,就要劳烦白无常去接洽指引到大黑山了。”

白无常一抱拳说到。

“分内之事,必不会叫天官费心。”

最后,王真这才看向站在那里的苏风苏月。

“你们兄妹是怎么打算的?”

苏风按住了要说话的苏月,斩钉截铁的说到。

“自然是要跟随天官同去的,此事若不是查清,我们兄妹便无法彻底摆脱残害百姓的嫌疑。”

王真了然的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又接着问到。

“既然这样,那是你们兄妹同去还是留下一个看守洞府?”

这次苏风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们一同去!桓山有陈兄弟看守我们放心,大黑山我们兄妹同进同退。”

这个答案在问之前,王真就已经猜到了,于是便对他二人说到。

“好吧,那你们兄妹我就不编入军中做随员了,直接跟在我的身边吧。”

两兄妹自无不肯。王真这才算是把营内营外的人员事务都安排了妥当,点齐了人马直奔青州海上的大黑山。

……

云路之上,天官府兵队列齐整、盔铠锃亮、旗帜鲜明,惹得那慕容氏的金龙云气都一阵阵好奇,在老远飞上飞下的连连观看。

“嘿,这傻龙还挺有意思。”

坐在马上的吕天龙看的好不新奇,禁不住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王真看着那云气金龙也觉得有意思,便为吕天龙解释到。

“这慕容氏有几分天命。要是赶上机缘,假以时日怕不是得建一番大事业。

眼下慕容氏正可谓是一条蛰龙,这金龙便也懵懵懂懂,灵智也就像孩童一般,孩童当然是看什么都好奇的了。”

远处那金龙似乎是意识到了王真这边在议论它,一对大眼睛紧着往他们这边看,那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哎呦,大人您看,这龙在冲咱们眨眼睛。”

吕天龙被这气运金龙给逗的笑了起来,乐不可支的称赞着。一旁像苏月这样的女孩子更是受不了这可爱的样子,不断的朝着那金龙挥手。

看着金龙逗趣的模样,王真的心情也是一阵大好,见那金龙飞近便也驾云凑了上去。

离远的时候看不出这金龙有多大,等凑近了王真发现自己居然还没这金龙的眼睛大。

这金龙虽非真龙,却也带了几分龙气,王真身下的天马战战兢兢的盯着金龙,四蹄一阵抖栗,王真拍了拍马颈安抚着天马,才又看着那金龙。

这金龙眼露迷茫,真好像个孩子一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金龙的鼻头,王真轻声的说到。

“你乃是慕容氏之气运所化,那我今日除魔便算是为你祛疾,只是不知道你与这慕容氏能走到哪一步。”

金龙懵懵懂懂,自然是听不明白王真的话,不过那一双大眼睛中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王真又拍了拍那金龙鼻头,拨马回身入到了队列之中。

“该干正事儿了,加快行军。”

队列加快行进,苏月有些不舍的看着那金龙,此一去还不知祸福如何,或许这可能就是最后的乐事了。

……

“天官,前方遇见大队人马!”

才出青州海岸,就有探马回报,王真心里算了算时间又看了看天色。

“趁着晨曦出兵,想来应该是南洲卫所借兵马到了,带我前去接应。”

往前走了几十里,王真就在那云路当中见到了一队精骑,这队骑兵全都是闪亮银铠,头前旗手拥着一杆赤色雷旗。

王真一看那旗号颜色,便知道这果然是南洲卫之兵马,提马上前高声说到。

“你们可是南洲卫来相助的兵马?某乃王真,不知贵军是哪位领兵?可否请来与我一见?”

那骑兵队正听得王真姓名,又看了他身后的旗号,当即也客气的回答到。

“天官稍等,这就请我家卫守大人。”

说罢,这队正低声的对身边一人说了几句话。那天兵当即拨马疾行,往二重天跑去。

王真有些意外,他对南洲卫肯借兵是有把握的,只是没有想到南洲卫竟会给自己这么大个脸面,居然是卫守于东亲自领兵。

当初在巡视北洲卫之后,王真回到了天庭可是做了一番功夫,最起码四洲雷卫的卫守名姓是记清了:

东洲卫守苏珥、西洲卫守周泗、南洲卫守于东、北洲卫守刘山。

此四洲卫守之中,除了刘山混的惨一些以外,其余三位可都是一方大神,属于职低权重的典范。

不消片刻,便见得有大队人马自二重天辟开云霭来到眼前,为首一位大神好一番风流气度,头戴狻猊盔,身穿赤金铠,胯下一匹雪蹄赤麟兽,虽非真麟却也是难得的宝坐骑。

赤麟兽跑至近前,那大神勒住坐骑下了走兽来到王真马前。

“下官南洲卫守于东,参见都吏!”

这于东声若洪钟,叫马上的王真一振,连忙滚鞍落马托住于东手臂。

“当不得卫守如此大礼,于卫守不辞辛劳来助王某。当是王某道谢才为正理,如何还敢在马上受卫守的礼?”

说话的时候,王真一边打量着于东的相貌,只见他生的眉目张扬,直鼻阔口,真个生的威风凛凛。

这于东哈哈一笑,爽朗的说到。

“我这人不藏话,要是别人借我也就回绝了。可天官你还兼着都吏之职便是我的上官。

当然,最要紧是都吏你是个有心的上官,我们那憋屈的老兄弟刘山还多亏了都吏提携,才得以挺直些腰杆子。冲这个,都吏也值得我借兵。”

于东话说的痛快,王真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极好。如此话也不必多说,双方讲明白兵力布置,也没有急着兵合一处,各自安排去了。

……

第六十七章 黑山魔影惑白泽

海上,大黑山。

原本好端端的一座海上青山如今已经是大变了模样,可惜它的变化却不是往好的方向变。整座海岛全都被阴云所缭绕,阴风袭袭就像是刀子一般。在海岛之上五千燕军眼神空洞,好似僵尸一般守卫着山口。

在山中一片谷底之内,平底挖出了几百丈方圆的大坑,在这坑中填满了脏腑血污,那一池血污此刻就仿佛开水沸腾一般咕嘟嘟的翻着血泡。

在这坑外的山峰之上盘旋着模模糊糊的黑气,在这黑气之中有两团红光死死的盯着血污翻滚的大坑,朝着那血坑咝咝的低语着。

“白泽,你就不要挣扎了。入了我这血污池,你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脱不掉,你就乖乖的成为我的口中食吧。”

这老魔得意的说着,而那池中血污猛地翻滚了几下,露出了一个一道光屏,白泽用清冷的女声叱骂到。

“做你的大梦吧,你可知道邪不能侵正!就似你这般残害生灵,拘役魂魄,祭炼血污池的邪魔还想要叫我屈从于你?等我出了这血污池定要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那黑魔听白泽这么一说,当时就练练冷笑了几声。

“你还真是嘴硬,与我在这里熬了一个多月,你几次想要出来可曾如愿?何况你身边还有着一个拖累。”

黑魔这话说完,池中的白泽终于是不再言语。

在这血污池之中,狮身羊角通体雪白的白泽撑起了一道屏障苦苦的支应着,而在白泽的身底下则平躺着一个浑浑噩噩的魂魄,这魂魄不是别人,正是那失踪许久的高天虎!

白泽的心中清楚那黑魔所言并不假,当初高天虎被这黑魔千里之外拘来了魂魄,若不是白泽冒着风险救他,高天虎的魂魄早就化为了厉鬼。白泽刚救下高天虎的时候他还有几分灵智,可一个来月的对耗高天虎已经变得浑浑噩噩,看样子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等到这高天虎的魂魄彻底失了灵智,再无力气抵抗黑魔叫魂之时,他的魂魄就会任黑魔施为,自己的护身阵法就必然会被黑魔攻破!

“黑魔,你苦苦炼这血污池究竟是为了什么?!血污池乃地府所有、那东海县民乃是慕容燕国之民、你又弄的怨气冲天,似你这般行为叫天上地下三界所不容,你就不怕天庭降罪吗?!”

听白泽突然这样说,那黑魔竟然没有一丝惧色,反而笑了起来。

“白泽,你用这话吓我,岂不是露了怯?你知道自己闯不出我的血污池,就想用什么三界、天庭来吓我。

实话告诉你,你此刻身处的血污池便是那燕皇派兵为我建的!我炼这血污池乃是受了人间帝王亲许,你还大言什么三界所不容?!”

黑魔得意的说着,白泽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不可能!那慕容氏有天命在身,岂会纵容帮助你这邪魔?!”

对白泽这话,黑魔完全是嗤之以鼻,厉笑过几声之后高声哂道。

“什么天命在身?慕容氏之兴旺都是倚仗本尊的庇佑。好吧,我这就让你死心。慕容铣,给这畜生看点真东西。”

黑魔的话说完,从山下走上来一名武将,此人生的倒是相貌堂堂一派尚武精神,只可惜面带着几分阴鸷之气。

“谨遵玄神之命。”

这武将恭恭敬敬的冲着红光拜了一礼,又从怀中取出了一道赭色诏书,向着白泽那边展开给她看了一个清楚。

“这……”

白泽错愕的话都说不出来,那诏书之上“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的字样她看的分明,慕容氏皇帝鲜红的印信也刺痛了她的眼睛。

“怎么可能?慕容氏怎么会听信邪魔……他明明有天命在身……为何会这么做……”

白泽茫然无措的说着,同时心神也一阵阵不稳。那邪魔趁此时突然发难,血污池中雪浪翻滚冲击着白泽的护身阵,高天虎的魂魄也是一阵阵的躁动,显然是那黑魔又施展了那叫魂之法!

“你?!”

白泽一惊,急忙定下心神稳住护身阵,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高天虎三魂中的最后一魂又被抽了出去,只剩下孤零零的真灵茕茕孑立。

看着彻底失了神志,如空壳一般躺着的真灵,白泽万分的懊恼,高天虎之剩下了一个真灵,到底能不能抵得住黑魔的下一次叫魂她心里可没底。

叫出了高天虎的最后一魂,黑魔得意的笑着将这一魂吞入腹中。

“这龙虎山的小子自不量力,当初还敢对我出手,最后居然用符箓伤我,可惜就算是逃出了百里之外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我用三声妙法拘来了魂魄。”

白泽心中叫苦,不禁暗怪自己的大意。又想到当初也是因为自觉金仙圆满,定然不会惧怕寻常妖魔,可最后却是受了暗算,如今才会陷在这血污池中难以脱身。这高天虎也是仗义来救她,才会赔上一条性命。

事已至此,白泽似乎是已经认命了,可她还是不甘的问到。

“魔头,你究竟是何方来历,事到如今我身陷池中你还不愿为我解惑吗?”

白泽有此一问,那黑魔沉吟了片刻之后方开口说到。

“也好,那本尊就叫你死个明白。你道我是邪魔?却哪知本尊我与你相同俱是上古神祇。你我之间的区别不过是你住东夷海滨,本尊却住在北天之极而已。

还说什么慕容鲜卑有天命在身,你可知从上古鲜卑八大部族之时,便是本尊在庇佑他慕容氏。若说慕容氏当有兴盛之数,也要归功于我的庇佑。

有我这北极玄神在,慕容氏得以熬过那漠北苦寒,才能够趁中原空虚之势崛起塞外。你说,慕容氏是该信仰我这北极玄神,还是信仰你口中的上天?那个不容人间有神圣的上天?!”

黑魔话一出口,白泽顿时被问的默然无语。

她不愿意承认,可事实也由不得她不承认:圣人轻飘飘的一句人族当兴,便叫人族成为了万灵之长。

人在昧蒙洪荒的上古,孱弱的他们还能信奉似祖龙、玄鸟、白泽这些上古神灵。

但随着人族的越来越强大,人也有了自己的圣灵神祇,这些新神取代了上古自然神灵,又惧怕又有新的神灵取代他们。为此这些新神便再不允许有能够超越他们的神圣再在人间行走,君不见天地人三皇披荆斩棘,最终却也只能在火云洞中永受参拜?

“看来你是明白了。白泽,你注定再无前路可走,即便是我不犯你,你又能如何?永远忍在桓山一隅之地折磨自己?只能沉醉在曾经的辉煌之中来聊以慰藉?

来吧,放弃抵抗,与我融为一体成为这世间真正的神圣。当初你念好生之德帮助人族,如今便让这人族的血肉再帮你一把,助你成就金身还这世界一个真正的清明!”

魔头那千丈身躯黑气氤氲,直叫那大黑山岛的上空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同时血污池中血肉翻滚,不断的侵蚀着白泽的护身阵法。

黑魔的喃喃低语就如同是梦魇一般冲击着白泽,渐渐地白泽似乎也开始迷失了起来,双眼渐渐变得空洞,从她的眼眶开始蔓延出了一片黑气将白泽笼罩了起来,这黑气没有一会儿就将她的头染黑,又缓慢的向她的全身蔓延。

“……”

见状,这黑魔心中暗喜,他在这里熬了白泽一个多月,万万没有想到原来竟然可以用这种方式击垮她的内心。只是同时他的心中又有些顾忌,那就是一旦白泽真的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入了魔,那时候自己再吞噬她的精血还能否对自己有那么大的裨益。

血浪击打着白泽的护身阵,那血污就好似胶质一般粘黏在那屏障之上,待血污再淌下来后便要腐蚀掉一片屏障。可黑魔对这样的速度却并不满意,要是时间再迟一些,他便会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白泽,你还在抵抗着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这对你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大机缘大造化,快快与我融为一体吧!”

黑魔语气轻柔的蛊惑到,可谁知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在天上炸响了一声如春雷般的厉喝。

“你放屁!!!”

……

第六十八章 魔踞污池尽猖狂

“谁?!”

“你爹!!!”

突然出现了一个搅局之人,那黑魔当即气急败坏的质问到,可谁料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当然了,这来的人肯定不会真的是这黑魔的爹,来人正是王真。

王真在带兵赶至青州海上不久之后,就看到了在这海空之上悬着一股险恶非常的云气,料想这里恐就是那罪魁祸首的藏身之地,吩咐手下军士抓紧赶路,而他自己则运用走天阶之法先一步来到了这黑山岛之上。

待他来到了这里之时,正好又听到了这黑魔蛊惑白泽的话语,心中怒恼之下气的他当时就骂了街。

受了王真的辱骂,这黑魔似乎并无动气之意,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王真,那红光都又鲜艳了几分,就这样盯着足有好几眼,那黑魔才开口说话。

“小辈,你是何人,也敢来碍本尊的事?”

被黑魔打量的同时,王真也在打量着黑魔,只见这魔头千丈身躯完全被黑气所笼罩,就像是一团黑云落在了那黑山之上,根本就看不出他的模样形状,此刻又听到这黑魔质问自己当即高声回到。

“藏头缩尾的宵小也配问本神名号?!听好了,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儆世天官王真,今日来便是要铲除你这邪魔!”

听王真报了名号,黑魔浑身的魔气吞吐不定,似是心绪有了波动。

“原来你这小辈就是毁了石虎基业的王真。怎么?难道你今日还想再管一管本尊的闲事?”

王真没有再同这黑魔废话,抬手便用龙雀打出了一道紫府神雷,朝着那黑魔劈了过去。黑魔惊这王真不过区区真仙居然还能驭使神雷,放出了一道黑气去抵挡神雷。

那黑气乃是阴煞所化,如何能抵挡的住这天地间最纯净的雷霆?只一瞬间就被湮灭在了空中,神雷去势未减直劈向那黑魔眼睛所在,却见那黑魔将头一偏,躲过了神雷。王真也就在这时才看清,这黑魔的头颅狭长,只是还不清楚这魔头究竟是个什么根脚。

“哼,畏惧我的神雷,你果然是邪魔!”

王真冷笑着说到,将手中龙雀刀指天,而随着他的号令,这黑山岛之上的阴霾也被从中间辟开,五百天兵各执法器直指下方的黑魔。

这五百天兵一出现,那黑魔明显错愕了几分,可没想到他紧接着就狂笑了起来。

“小辈!这些蝼蚁就是你的底气?本尊今天就让你知道,你和金仙有着多大的差距!”

说着话,黑魔浑身上下黑气大涨,只一瞬间就又充斥整片天空。

这黑气一出,王真有些意外。方才明明已经证实了这黑气抵挡不住自己的神雷,可这魔头为何又要放出黑气?他难道会这么傻吗?王真感觉出这些黑气有些不对,可一时间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小心……这黑气能牵绊真灵……若是沾了黑气,便三魂难保……会被叫出魂来。”

就在王真未得关窍之时,从那血污池中传来了一声示警。这示警正是白泽发出来的,她方才已经心生魔念,关键之时却被王真一声断喝警醒了几分,此刻见黑魔要使阴招,急忙强压住那魔念为王真提醒。

“什么?!”

王真自修道以来一直都是修习长生洞中的大道正法,哪里听过这等邪法?听到这白泽的示警,他急忙转身退出了几十里,还有些心悸的看着那些黑气。

可惜王真是有妙法脱身,但那些寻常天兵岂有什么妙法脱身?况且那些天兵本就是真灵之体,被这黑气一沾当时就浑身酸软无力,被那黑魔一吞就卷走过半的天兵,剩下幸存的二百来天兵急忙也退走了。

“天官!!!这魔头太厉害了,咱们不是对手!”

险而又险的逃得一命的吕天龙甚至带着几分哭腔的说到,他跟随王真下界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大战,可他又何曾遇到过如此凶险?

一击惊跑了王真,也搅乱了天兵们的阵型,那黑魔得意洋洋的甩着几十丈粗细的大尾巴,他那尾巴和他的头颅相仿,全都是一般的狭长。

王真此时已经是无暇顾及这魔头长的什么样了,他自出山以来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按照他之前所想,只要自己打头阵上前去与那魔头缠斗,众天兵放雷就能够捣毁那血污池救出白泽。王真自忖以自己之神通就算是敌不过这魔头也应该不至于几回合落败,当初败在自己手下的鲛元帅不就是金仙证位?

可王真万万没有想到,这魔头居然没有和他缠斗,而是用了个叫魂的邪法乱了他的阵势,又叫他手下天兵大伤元气!

“你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我还是对你太客气了,这你可就怪不得我了。”

得了势的魔头恨恨的咒骂着白泽,如果不是方才白泽捣乱,他的血污池便能再多一个肉身成圣的真仙,可现在王真已经警醒,再想偷袭得逞可就是难上加难了。想到这里,黑魔伸出巨尾,连连的搅动着血污池,用这些极为肮脏的血肉冲击着白泽的护身阵法。同时又喃喃低语,诱导着白泽心中的魔念。

白泽明白只要自己坚持住,等着外界的救兵救出自己便平安了。可心中的魔念一起又哪是那么好消除的?方才强压下魔念为王真提醒已经是自己最大限度能做到的了,此刻被黑魔这么一诱导,那魔念便似荒山野火俞燃俞烈。

看着笼罩在黑山岛上空的黑雾,王真知道这些都是那不能沾的邪气,要是命将士硬闯的话无疑是在叫他们去送命。后悔不及的王真这个时候只能重新整肃军士,同时向头顶大喊。

“于卫守助我!共同除魔!”

在二重天之上,于东把方才王真吃了个大亏的事实看了个一清二楚,此时听到王真求救当即下令。

“放箭!!!”

说着话,这于东坐于赤鳞兽之上,伸出双手拨开了层层云雾,现出了他手下的两千兵马。这两千精兵当即开弓放箭,如雨的箭矢一瞬间就落在了黑山岛之上。

黑魔的邪气虽能叫魂,可对这神箭却没有什么办法,箭矢飞蝗似的钉满了岛上,扰的黑魔晃动身躯来抵抗这些箭矢。

而重新整肃军士完毕的王真这个时候也早就红了眼,剩下的所有雷浆通通不留,全都倾泻在了这黑山岛上。

杜气泗湍飞,万丈紫金雷,撒了狠的王真再无顾忌,一时间整片海上都陷入了万丈雷泽之中。王真这一撒狠,整个黑山岛都被生生的削去了一截儿,那黑魔所放之邪气也被尽数驱散。

待等到一方天地的邪气被尽数驱散之后,云头上的天兵天将再往下一看却全都是大吃一惊。那黑山岛虽然是被削去了一截儿,可黑魔所盘踞之山头、山下的血污池、以及站立在岛上的五千燕军,竟然全部都完好无损!

盘踞在山头上的黑魔嚣张的大笑着,昂首蔑视着云头的王真与于东。

“尔等是甚等样人?也配坏我的大事?有血污池在,本尊便可逆乱天地!而这五千兵马便是我的血肉城墙!有他们在,谁也破不了我的血污池!”

听到黑魔如此说,王真和于东相顾骇然,这时候他们才看了明白,这些个行尸走肉一般的兵马所驻扎的位置原来不是随便安排的,他们竟然用肉身汇聚成了一座肉丘阵,这整座岛简直就是一座硕大无朋的肉丘坟!

“看我劈烂你的城墙!”

极怒之下的王真打出一道神雷,劈在了岛上一队燕兵的身上。那燕兵受了神雷,浑身上下就化作了焦炭,甚至有的变作飞灰,可惊奇的是那也凡兵肉身虽被毁坏可一身铠甲却立而不倒,依旧恪尽职守的站在阵眼之上。

“没用的,这些精兵真实身份可是慕容君主的天子卫率。他们身上的每一件披挂都是天子亲手为其穿上,似你这等天神再神通广大又如何能奈何人间帝王贵气?!

何况他们的真灵魂魄全在我的手上,只要真灵不灭,肉身便不坏!”

说罢,这黑魔巨尾从口中勾出了这些化作焦炭燕军的魂魄,尾巴卷着魂魄在血污池中涮了两涮,那些被神雷毁掉的肉身竟然就重新变得完好如初!

……

第六十九章 风磨火炼身未灭

别说王真没见过,就是于东、张盛、玄通、苏风、苏月这些,哪一个见过如此邪恶之法?奴役灵魂不说,居然还不放过他们的血肉。面对这般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邪魔,真个叫人寒毛倒竖!

“我不信邪!给我放箭!”

见不得黑魔这般猖狂的于东一阵怒上心头,当即再次下令放箭,如蝗箭矢射在了那些燕兵的身上。可这些凡间士卒被天兵箭矢射中之后却依旧是毫无反应,有的燕兵还能似提线木偶一般将身上的箭拔下去,有的干脆就任由那些箭留在自己的身上管都不去管。

更有甚者,眼睛被神箭射中之后竟然面无表情的拔出了箭,将箭头上的眼睛取下来再安回眼眶之中,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

于东自秦末以来便就任南洲卫守,多少年来他什么样的妖魔没有见过,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邪门的法术。如今一见,便是他乃同样的证位金仙心里也憷头。

这邪魔虽然与他一样同为金仙,可这邪魔的道行简直就是深不可测,恐怕便是太乙金仙也难以降服他,更何况如今世界大变,太乙金仙轻易绝不会下三重天。这样还有谁能降服这黑魔?

正在于东开始犯嘀咕的当口,王真身后响的苏风突然闪步上前,手指黑魔高声喝喊。

“妖魔!你快快还我大姐!”

说罢,苏风的胸膛挺起了三寸来高,猛地吹起了那申命天风,那天风就好似从天上泼下了成千上万把钢刀,风刀掠过了那五千燕兵,就好似庖丁解牛一般的瞬间将他们都剔成了白骨!

“好厉害的风啊。”

黑魔眼力不弱,一眼就认出了此乃是世间最硬的申命天风,可他却并不惧怕,反而还开口调笑。一边调笑着,黑魔便又勾出了所有燕兵的魂魄,不停的在那血污池中涮来涮去。

就这样苏风将燕兵剔成白骨,黑魔便叫他们白骨生肉,如此循环往复那肉丘阵毫无改变,反而是把苏风给累得不轻。

“苏风,不要吹风了,只要那血污池还在,你就毁不掉这肉丘坟。”

王真早就看明白了,这些燕兵根本就不怕任何的神通和兵刃伤害,不论他们的肉身被毁了多少次,黑魔都能够用血污池给他们再塑肉身。

“那就毁掉这碍事的血污池!”

一旁看了半天的苏月,恨极了黑魔折磨自己的大姐,听到王真的话当即就脱口而出了一句。可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看她的表情都变了,吕天龙则干脆就是放肆的嘲笑了起来。

“你这婆娘可是真傻,要是他妈的能毁了血污池,还理会个屁的肉丘阵?!”

这下子可是真的把苏月给臊的不轻,瞪了一眼吕天龙之后就不敢再多说话。

苏风这里却就像是没有听到自家妹妹的胡言乱语,依旧是镇定自若的看着那黑魔,突然他笑了起来。

“你个邪魔,以为我会受你的误导钻牛角尖?伤不得这血污池,我还伤不得你吗?!就看你能不能接得住我这神风!”

说罢,苏风不再去吹那些不灭的燕兵,转而吹向了那黑魔本身。

正所谓是疾如风快似电,风雷之势有几人能快的过?况且苏风的申命天风一吹一大片,而且还是朝着那黑魔身子吹去的,这黑魔身子有千丈那么长,断然不会叫他能像躲之前的紫府神雷一般,一偏头就躲了过去。

苏风所料不差,黑魔确实没有躲过这天风,那风刀呼啸着就从黑魔的身躯上刮过,直接切走了他大片的血肉,千丈身躯一旦喷血,那血足足溅起了几百尺高,简直就如同是下了一阵血雨。

“嗷!!!”

黑魔疼呼着,不安的扭动着身躯,虽然这黑魔依旧被浓浓黑气所笼罩,可大家看着那飞溅的血雨又听着那惨叫,都能够想象的出来黑魔此时的表情会是如何。

于东在一旁看着,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对于苏风和白泽的那些内情他是一概不知道的,故而他看苏风从王真的身后走出来,还以为这苏风是王真的部将。而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于东的想法也就多了起来。

“都说这执节都吏不过是下界散修的野狐禅,可他不过真仙修为就能掌握紫府神雷,且还有如此厉害的金仙作为部将,看来人言不可尽信,这王真有些神秘啊……”

于东的想法如何,此时先暂且不提,就说那黑魔遭天风加身血肉横飞,流出来的血恨不能将整座黑山岛都给染红。极为虚弱的黑头巨大的头颅此时也耷拉下来了,趴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到。

“若将神风分九品,申命天风第一名……今日叫你这风一下吹走了我半条性命,本尊服气了。”

苏风见这黑魔有了几分服软的意思,才放下了一颗心。当初被王真被用神通给打击掉的信心也恢复了不少,当即就想再吹上一口神风直接了结了这魔头的性命。可谁想到,那黑魔又接着有气无力的说到。

“本尊虽然服你这天风,可凭你就想要两口气吹死我却也是做梦!”

说罢,那黑魔奋力地将头甩到了那血污池中,大脑袋咕咚一声扎进了满池血污之下,黑魔居然开始大口大口的喝着池中污水,看的王真他们一阵阵的犯恶心。

足足喝了几口血肉,那黑魔便止住了血,浑身的黑气也又盛了几分,这下苏风还哪里看不明白这黑魔是打算用满池的血食来恢复元气?连忙不遗余力的吹着神风,势必不能给这黑魔死灰复燃的机会。

噗嗤~噗嗤~

苏风每一次吹着神风,这黑魔的身上便激起百尺高的血花,可血花只是溅起一下便停止了流血,再不见如之前般的血雨,而且他的伤好的极快,哪怕是被苏风给切断了大半拉脖子,也能很快的长好,这黑魔凭着血污池,竟然就能任凭那天风一直的吹下去!见此情景,苏风的心中更加着急,又狠狠的吹了足有几十口天风!

“咳!!!”

苏风终究还是吹不动了,嗓子里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哥!你怎么样?!”

苏月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兄长这副样子,急忙抢了上来搀着苏风急切的问到。

“……”

苏风摆了摆手刚想要说自己没事,可那成想他现在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就连喘气都好似一个破风箱似的来回拉齁儿。

“哈哈哈哈!!!你的天风终究还是抵不过我的血污池!!!”

从血污池中拔出了脑袋,黑魔昂首问天,瞪着血红的双眼得意的吼着,便是神鬼皆愁的申命天风也没能够怎么样他,他如何能不得意?

“魔头,你别得意!某家就不信这血污池能保你一世?!我倒要看看这满池血食能够你喝几次的?!”

王真看着那被生生喝的低了几分的血污池,就如同是看到了希望一般,施展神通放出了三昧真火去炼那黑魔,身旁的众天兵天将天仙地仙等众全都恍然大悟,急忙或是祭法器,或是用神通,或是打雷,或是放箭,齐刷刷的往那黑魔的身上招呼。

黑魔千丈的大身躯,又不肯离开血污池,根本就是一个活靶子,这些法器神通便是有一半能打中他也足以要他的命,黑魔毫不犹豫的再次猛喝血污池中的血肉。

王真见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心中暗喜,只要这样耗着,黑魔早晚会有喝光池中血肉的时候,要是血污池见了底,白泽自己也就能得到自由,而且黑魔也就再无倚仗,到那个时候便是黑魔又能叫魂的邪法,也只能任凭他们料理。

挨过了一通法器神通,虽然把众位给累的狠了,和那血污池也下去了足有半池,所有人都面带喜色的互相眼神示意,便是说只要歇好了下一次就直接要这黑魔的命。

然而黑魔已经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这黑魔毫不紧张的甩掉头上沾的血污,声如雷震一般的喊到。

“你们就想这种笨法子杀我?!今日本尊就叫你们这些井底之蛙明白,什么才是大圣手段!

女娲抔土为造人~七分黄泥纳三魂~身死魂灭肉归土~土化血肉身永存!!!”

吟出了这么几句谶语,黑魔用头狠狠第撞在了旁边的山头上,哗啦啦泥土石块全都滚落到了血污池中,霎时间血污池内旋起了千万了旋涡,土石被这旋涡带着旋转消融。

最后,那些再寻常不过的土石,竟然就这么化作了血肉!血污池又一次被填满!

……

第七十章 我心不摇魔有报

如果说之前黑魔施展的邪法叫王真愤怒又带有惊惧的话,那眼下黑魔这近乎于是无中生有的神通,真个叫王真绝望了。

以血肉为引,化泥土为血肉,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神通?!捏土成人,那是只有鸿蒙圣贤女娲大神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黑魔尽管是用真正的血肉为引才能做到这种程度而已,但这就足以说明问题!这黑魔必定生来高贵,荣光降世!哪怕是王真这般心有天高也知道,除了身负女娲大神血脉的神圣,绝无别家能有这般伟力神通!

王真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才会深感绝望。

女娲是谁?那是上古大神,当初女娲娘娘捏土造人、炼石补天,何等的慈悲?又是何等的德泽万世?可她的后代竟然会出现如此戕害人命的邪魔!这世间又还有谁的仁善能永世长存?!修行成德,还有什么意义?!

王真学理通达,故而常有常人所不及之想,却又有常人所无有之惑,今日所见直叫他有无数块垒不知去何处伸张,一时间他恨不能将自己压在山底长眠不醒!

陷入了纠结的王真此时就好像是再也看不见、听不清,泥丸宫中一霎时万马齐喑,整个人就要沦落至无边混沌之中。

“痴人、痴人……”

就在王真即将自毁于此之时,灵台之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叫王真顿时一个激灵泥丸宫也随之一颤。

“师尊?!”

王真在识海之中大喊,可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那苍老的声音依旧是自顾自的说到。

“智者有远虑,却无远忧。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今日之善千百年后未尝不会作恶,今日之恶千百年后也能为善。

你道你之善万世之后或为恶念,故而不思前进。却不想哪怕尔善成恶,那万世之后便无他人之善?

无善无恶,只有定势,存乎一心,尔自忖度……”

说罢,那声音再次消逝,仿佛就从未出现过一般。

“无善无恶,只有定势,存乎一心,尔自忖度……存乎一心,尔自忖度……”

反复的重复这最后几句话,王真那浑浊的双眼渐渐又清明了起来,最终他一声长啸打破了眼前的黑暗。

“存乎一心,尔自忖度!!!”

王真猛然的一声喊叫,把周围的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被这黑魔的邪法也吓傻了。

王真有些发愣的看着周围,这才发觉原来方才自己心中所经历的一切,在身外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回味着方才的话,王真分不清这究竟是师尊千里之外的点化,还是自己心中的念想。想不通王真只当是师尊在点化自己,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不理解,遥遥的朝着云梦山方向打了和稽首。

“哼,小辈,怎么?见敌不过本尊的手段,就想要求救兵?本尊今日就让你明白,你就算是拜天拜地拜四方也没有用!我看你能求的来谁?!”

对于黑魔这冷嘲热讽,王真却是浑然不觉。

“黑魔,任你神通广大,似你有今日之恶行上天必不会容你!人间天上的手段都伤不了你,我就不信寻遍三界还没有治的了你的手段!”

王真敢于说这话,正是因为他看到了从西北前天漫过来一片乌云,正是地府阴兵赶至此地。

阴兵上界,白日行军,自然是不能受太阳晒的,故而会特意的招来一片黑云遮盖行藏,为自己挡住阳气。王真正是见到了地府的援兵赶至,才会有了信心。

王真相信,这世间必然是会有定势的,似黑魔这般悖逆天道,决然不可能长久,天上地下一定有能够制服他的手段,而这个手段很有可能就在地府之中。

“天官勿忧,此番乃是钟、陆二判带兵。而阎君也已经派人去请地藏王菩萨出马,今日定会降服此魔!”

黑白无常先行一步,他们已经看了出来王真等对这魔头全无办法,当即为王真解着宽心说到。

“好,好,好。”

王真连说了三个好字,这钟判的大名他早就听说过,专克一切厉鬼恶煞,今日有他在相信任凭黑魔邪法再高,也断然无法凭着厉鬼逞凶。而陆判虽然之前在森罗殿为难过王真,但王真清楚陆判的权柄要更甚钟判,陆判手持判官笔可是代管生死簿,但凡是什么鬼煞,都抵不住他的朱笔一划。

那黑魔耳聪目明,也听到了钟判陆判二判官全都莅临人间的消息,心中还是有着几分忌惮的,可也没有表示出来,而是暗暗的做着戒备。

“王天官有礼。”

双方见面之后,那陆判率先对王真问好。尽管之前与王真有过一些小小的误会甚至是冲突,可终究还是陆判与王真要熟悉一些,而且此时这些误会也都全部解开,理当是陆判率先为王真和钟判相互引见。

“钟判有礼。”

王真这是第一次见过钟判,就看着钟判满面漆黑,颌下的茂密黑须乍里乍煞就好似钢针铁线一般,果然如传说里般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钟判只是与王真轻轻点了下头就算是见过,倒不是他不待见王真而是他性格向来如此。王真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将黑魔之事说了清楚,那嫉恶如仇的钟判当时就压抑了不住火气。

“结阵!”

钟判以厉鬼为食,专管鬼界杀伐,乃是统率阴兵之判官,只见钟判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来牙排斧钺下了军令,五千鬼兵就如墨入清池一般瞬间散开将大黑山岛围在当中,在海中便戳下了阴魂幡,叫这岛上任何鬼煞都逃脱不出去。

而身旁的陆判则是刷刷的翻动生死簿,朱笔连连勾划,不消多大的功夫就将这五千阴兵的姓名俱都划了出来。

“唰!!!”

那生死簿之上瞬间青光闪动,自生死簿上射出来整整五千道锁链,那锁链头儿都稳稳的落在了五千阴兵的手中。

“将命锁缠绕在那些行尸走肉之上,把他们的魂魄就给我收回来!”

陆判一声令下,五千阴兵当即刮起了阵阵阴风,呼啸着出现在了那五千燕兵的行尸走肉面前,哗楞嘎嘣一声便将锁链缚在那些燕兵的脖颈之上,陆判见一切都已经做好,口中连忙念动妙法,而钟判这里也是连忙下令。

“都快帮着陆判拉魂魄!”

五千阴兵不敢怠慢,没有一个手上不使劲,拽着命锁就往后拉了起来。随着五千阴兵一起用力,只见掌握在黑魔手中的五千燕兵突然就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一点一点的脱离了黑魔的手就要魂归肉身!

“!!!”

这下黑魔可是真的有些紧张了,要知道他敢如此狂傲,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有这五千燕军组成的肉丘阵能够护着血污池,如今这五千燕军的魂魄要是被陆判给拉进了生死簿,那他就只能与王真他们硬碰硬了。想到这里,黑魔也动用自己的神通往回拽这些魂魄。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王真是看不到命锁的,但他却能够看到鬼魂。在他的眼中所看到的,就是五千魂魄孤零零的悬浮在空中,然后被无形的力量给拉来拉去。

双方来回拉锯了半天,黑魔终于是发狠了,只见黑魔浑身的黑气氤氲吞吐,似乎是从喉咙处出了咕噜噜响的声音。

云头之上,王真见此立刻猜到了这黑魔又要打算用叫魂的邪法来害这五千阴兵!地府的阴兵连肉身都没有,在这黑魔的邪法面前那不就是放在砧板上的肉?想到此处,王真急忙开口提醒。

“小心!这黑魔会叫……”

“晚了!!!”

黑魔狂笑着大喊,喉咙里连连翻动,那能收摄魂魄黑气简直就是呼之欲出!

“轰!!!”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摄魂黑气还没有出来,一声震天彻底的炸响却从黑魔喉咙里发出了。

“嗷!!!”

黑魔痛嚎着张开了嘴,冒出了焦糊的黑烟呛得王真他们直捂鼻子。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真奇怪的说到,之前黑魔摄魂的时候可没有发生过这么事情,怎么正要施展邪法的时候黑魔的喉咙却炸了。

“大人,是雷浆!是那些雷浆!”

吕天龙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大笑着开口提醒了起来,同时解恨的喊到。

“尝到我们天雷的厉害了吧,活该!真是活该!”

王真这个时候也想明白了,原来方才黑魔一口卷走了三百多天兵的时候,这贪婪的黑魔是囫囵吞枣的也没管众天兵手中拿的是什么,连带着那好多壶雷浆也尽数给吞到了肚子里。

本来这些雷浆安安静静的待在他肚子里没有什么,千不该万不该这黑魔再要摄魂的时候喉咙一用力带动着肚子也翻腾了起来。那雷浆平日里天兵们挪动一点都得小心翼翼的,被黑魔这么翻腾岂能不炸?

“哼,你这还真是自作自受!”

想明白这些的王真也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放,无心插柳柳成荫,到此刻事情终于是有了转机。

“嗷!!!”

黑魔此时已经没有工夫再计较那些燕兵魂魄,喉咙被炸烂疼的他四下来回的打滚,他这千丈身躯在岛上这么一滚,当时就将整座岛都给又推平了一丈。嘴里连声痛叫,随之无数的冤魂阴煞接二连三的从黑魔嘴里钻了出来。同时,那黑魔浑身上下所笼罩的黑气也一缕缕的消散在了空中,这黑魔终于是要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

第七十一章 怒发千丈痛斩龙

黑气缕缕消散,王真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这黑魔一直神神秘秘未见真容,如今终于是要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王真的心里肯定有那么一丝悸动。

很快,黑气便尽数消散,黑魔的真容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只见这黑魔:

壬生癸养本鳞虫,头角峥嵘更压龙。

长信一吐山摇动,尾划河川灌五陵。

背负青天吞日月,身亲黄土做垣城。

若问魔乡归何处,天之极北有玄溟。

周身再无黑气掩盖,魔头的样貌众位全部看了个清楚,好一条千丈长短的玄鳞巨蟒!见到这魔头的真身,一众仙人俱都相顾骇然。苏风上古得道,见识广博,则是一眼就看出了这魔头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难道就是黑水玄蛇?!极北之地的上古神祇?!”

“小狐狸倒是还有这么几分眼力,可惜就算是看穿了本尊的身份有能如何?本不欲亲自下场,可惜叫你们看到了本尊真身,那今日就怪不得我大开杀戒了!”

玄蛇口中满是鲜血的说到,一个微小的疏忽竟然会全盘打乱他的计划,此刻不止是肉丘阵被破,就连那十万东海县百姓的魂魄也尽数逃了出去,气急败坏的玄蛇索性也就全无顾忌了。

解盘的大尾朝天一摆,重重的往那地府阴兵的阵中砸了过去,只一击就将这阴兵阵势打乱,搅出了一片白地之后这玄蛇一飞冲天,张开大口就要将云头之上的所有天兵天将都吞入肚内!

“魔头还敢猖狂!”

王真恨这玄蛇神祇之身还自甘堕落,仗着龙雀刀扑向了玄蛇,比他本人去的更快的正是两道紫府神雷。

玄蛇明白自己擅炼血污池,身上已经带上了邪气,断然是不能随便的接这神雷,索性张开了嘴,接着满口的血污吹出了一口腥风,这腥风肮脏无比,竟生生的将神雷吹歪!见玄蛇还有这么一手,王真连忙一步迈走,躲过那腥臭难闻的风。

“魔头吃我一刀!”

于东见玄蛇出了岛,心想没有了血污池的倚仗自己也堪上前一战,当即挥动着泼风大刀砍向了玄蛇;苏风这里经过片刻休憩,自忖养回了几分力气,索性摇身现了原形,一口申命天风吹向了这玄蛇;那边的苏月同样也是现出了原形,口吹三昧真火为兄长助力;张盛、玄通二道人也不偷懒,一个持宝剑,一个拿铁尺全都扑向了这玄蛇。

“好啊,你们一起上吧!!!”

玄蛇离了黑山岛,整个就好像是猛虎归山欢龙入海,分明是千丈身躯,却是分外的灵活,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况且以他千丈身躯,休说是用什么神通法术,便是这身躯一摆,尾巴一抽,谁被抽中都定然免不了一个骨断筋折。

玄蛇摇头甩尾,凶狠难逊,一时间鏖战群仙也是不相上下。可时间一长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战了足足一日,天上已经是明月高悬,而玄蛇此时也战的筋疲力软。

那于东和苏风和玄蛇一般都是金仙证位,泼风大刀和申命天风对玄蛇来说都是不小的威胁。似苏月、张盛、玄通等的手段也都不是白给,也为玄蛇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当然最要命的还是王真的紫府神雷,若说是王真的其他手段,玄蛇还真就不放在眼里,唯有这紫府神雷专克邪祟,要是被神雷劈重了天灵盖,就算是不死也得丢了半条性命。

对于这些,其他几位也都是清楚的,所以全都尽心的为王真制造着机会:

只见先是于东一刀封住了玄蛇左边,又有苏风苏月兄妹封住了玄蛇的右边,张盛和玄通不敢靠了太近,只能扔出了手中的武器打向那玄蛇的双眼。玄蛇本就疲乏,又被这么左右夹攻顿时有些忙乱,王真抓住了这个机会,毫不犹豫的打出一道神雷直劈那玄蛇的天灵盖!

玄蛇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备住王真的神雷。那神雷转瞬即至,丝毫不给玄蛇有任何的反应时间。

“吾命休矣!!!”

玄蛇此时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他根本来不及躲这神雷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道神雷终于能够降服这魔头了,就在黑山岛的山坳之中噌的飞出了一个人来,正是那燕国皇子慕容铣。

“休伤我师尊!”

慕容铣口中高喊,可他不过方炼出金丹,这里恨不得每一个有名有号的人都能一只小指头碾死他,根本就没有拿他当个人物。却谁知这慕容铣在高喊的同时手里甩出了一个物件儿。

那物件一见风儿,瞬间大放金光,唰的一下飞到了黑魔的头顶,堪堪拦在了神雷的前面,而王真的紫府神雷遇见那闪着金光的东西,竟然就被给生生的弹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王真给吓了一跳,能抵挡神雷片刻,或是可规避神**芒的邪法王真不是没见过,但似这般能够干脆利落的弹开神雷的法宝王真却是头一次见,当下连忙要看清那究竟是一件什么法宝。

弹开神雷之后,那物件的光芒也渐渐敛去,王真这才看的清楚那竟然只是一道赭黄色绫步手札!此时玄蛇也终于回过神来是眼前的东西救了自己一命,等他也看清这是什么的时候连忙将头往前一凑,将这黄绫子顶在头上要害之处。

“王真!任你神雷再厉害,遇到这人王御笔也无法造次!”

玄蛇得意的冲王真挑衅了起来,他头上所顶的正是之前慕容铣为白泽所展示过的慕容皇帝圣旨。人间帝王尽管寿数不过几十载,可地位却十分尊贵,紫府神雷虽然同样不凡,却是最克邪祟,对于人王御笔是无可奈何的。

王真听玄蛇这么说,反应与之前的白泽是一样的。

“慕容氏龙气头角峥嵘,那慕容君主怎么会做出如此混账之事?!”

玄蛇这下又开始得意洋洋了起来,没了王真的神雷束手束脚,他相信凭这几个人根本战不过自己。

“混账吗?慕容氏助我成就大道,我护佑他国祚永昌,又传授他修行长生之法,如果你是慕容氏皇帝,你会怎么选?”

听到玄蛇如此一说,王真恨的钢牙咬碎。

“好一个国祚永昌,修行长生!就凭他慕容氏为一己私欲任凭你戕害百姓,也配国祚永昌,修行长生?!似他这等无德昏君就该亡国!”

说罢,王真一飞冲天,化作一道长虹消失在了这里。

“哈哈,我当你还有什么本事,原来就是放下几句狠话逃走啊?”

玄蛇见王真飞走,还以为王真是心如死灰选择了退避三舍,可当他看清楚王真所去之处的时候,当时吓得心头巨颤。

“你要干什么?!”

大喊一声,玄蛇急匆匆的追了上去,其余众仙被这突变给弄的猝不及防,也都接连不断的跟了过去。

……

来到了燕国上空,王真看着那气运金龙眼神中充满了纠结。而那金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王真眼熟还想要凑上去与王真玩耍。

见金龙这憨态可掬的模样,王真呆呆的站在空中内心无比的矛盾。可身后的玄蛇已经就快要追了上来,已经容不得他再有犹豫。

“金龙,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慕容氏伤天害理!!!”

王真发泄的喊着,猝然发难高举龙雀刀斩向了那气运金龙的颈项!

“哇!!!”

一刀将那金龙脖颈近乎斩断,金血喷涌洒向大地,想来明年这里定然是一个丰年。金龙疼的如孩童一般哭泣着,听得王真心好似被人狠狠的揪了一般,不由得泪洒长空。

他终究还是没有下狠手将这金龙打杀,可金龙也剩下了不到半条性命,慕容氏之气运自此算是废掉,慕容燕国祚被王真一刀斩残。故而后世这慕容一族也曾多次出现雄才大略之主复国,可国祚从未延续过三代,一切都是因为王真的这一刀。

慕容氏从今往后如何境遇并不重要,却说王真一刀斩废气运金龙,燕国国祚被生生打断,玄蛇头顶的人王御笔也瞬间成了废物一张,目睹这一切的玄蛇顿时震怒,不管不顾的一头就撞向了王真。

“嗵!!!”

这一撞,将王真撞得筋骨欲断,横飞出去了近百里,就连手中的龙雀刀也撒了手,不知掉在了何方。

……

第七十二章 魔惧戊己入污池

王真一怒之下,斩了燕国的气运金龙,自己却也被盛怒的黑水玄蛇一头撞出了几百里之外,就连手中的龙雀刀也丢了。

可王真此刻顾不上浑身的疼痛,也来不及找自己的刀,鼓足精神一步又迈回了战场之上,他生怕那魔头会趁这个机会逃掉,可谁知等他回到战场之上,见这黑魔不但没有逃掉,反而又与后追上的苏风、于东、张盛和玄通战在了一处。

“你们坏我大事!今日我就要你们的命!”

玄蛇怒吼着摆动身躯,好似不知疲倦的力战众仙,一条巨尾被他甩的漫天残影,直叫众仙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玄蛇很聪明,他知道今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逃走。一旦他逃走了,就代表从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而自己今日又暴露的身份,往后必然会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受三界追杀,往后再想重来便是难上加难,为了不叫努力白费,他必须铤而走险。

“魔头还不伏首!”

王真没工夫多想,土行赭气汇聚成一座山朝着玄蛇砸了过去,这一击将玄蛇砸的吐了一大口血。

玄蛇扭头看到王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

“你还没死?我现在就叫你魂飞魄散!”

玄蛇张开大口,那信子就如同横江铁索一般朝着王真搅来搅去,王真不敢硬接,只能不断的躲闪。而在对付王真的同时,玄蛇也忌惮他的紫府神雷,可半天却丝毫不见王真有运用雷法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渐渐的,玄蛇终于看出了端倪,试探的说到。

“你的雷呢?怎么不拿它劈我了?怕是没有你那把神兵,根本就使不出来了吧?!”

玄蛇这话说的王真心内一突,这确实是被他给说中了。除了当初证位真仙和在地府的无心之举,王真从未凭借自身神通用手放出过一道紫府神雷。

他毕竟才位及真仙,修行九要心功和五行正法,确实是叫他在五行运转生阴阳二气之时有一丝雷气,可要想随心所欲的运用神雷还遥遥无期,可有了龙雀刀在手却不一样了。

龙雀乃是玉帝御口亲封的“代天斩邪”神兵,自然而然就还带上一丝天地正气。有了这天地正气做引,王真才能以五行生阴阳二气化为雷霆。如今,那龙雀刀被玄蛇一撞给撒了手,他哪里还能打出紫府神雷?

玄蛇这么一说,再一看王真虽然面不改色,众位也都猜到了几分,尤其是于东的脑子里可转起了个儿。

“我说这王真不过是一介真仙,如何能运用那紫府神雷,原来是凭着玉帝所赐的神兵招摇过市,枉我当初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大神通。”

心里对王真的评价变了个样,可于东脸上却没有带出来,他明白不管往后该怎么和王真相处,此时此刻仍需要共同退敌。

“我欲杀你,不用神雷!”

王真冷冷的说到,此刻手中没有龙雀,只好掐起法诀以五行正法对敌。可没有了神雷这个威慑,玄蛇便算是摆脱了掣肘,此刻若说起来真正能对玄蛇有威胁的不过就是苏风的申命天风和于东的大刀。除此之外其余人的手段玄蛇都不放在眼中。

之前在岛上苏月曾放过三昧真火,那玄蛇也不甚在意,王真便清楚自己的火若是放出来也只是徒增笑耳,想到这里王真用了那指气成钢法门,招来金风三阵刮向玄蛇。

面对这三阵金风,玄蛇丝毫没有惧色,甚至连动也不动,可是叫王真吃了一惊,心想自己的金风虽然不及苏风的申命天风,当初也能短时间不相上下,这玄蛇怎么会如此自大?

“锵锵锵锵……”

可等金风打在玄蛇身上时,王真就看不过在玄蛇身上留下了几个转瞬即愈的小口子,这金风居然也奈何不得玄蛇!

突然间,王真明白了什么,暗暗责备自己愚笨。正所谓金极而生水,且方才自己还用土行正法将玄蛇砸的吐了血,想来这玄蛇应是五行属水,自然不会惧怕锐金之炁?枉自己还修行的是五行正法。

想通这些,王真一时间信心大增,掐念法诀借来了三山五岳之炁,苏风一见这神通,立刻就想到了当初王真破了他们护山阵法之时的情景,表情都有些怪异。

果然,一见王真搬来了三山五岳,魔头的蛇脸上竟露出了恐惧之色,扭头便往黑山岛的方向飞去,说什么也不肯叫那神山砸中。王真见黑魔如此,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测,手托着神山便去追那玄蛇。

于东他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见王真担山赶月追了上去,连忙在紧紧的跟随在了后面。

玄蛇心中骂这王真为何偏偏就总能有叫自己忌惮的手段,转眼就回到了黑山岛之上,见那些地府阴兵此时正将之前被他吐出来的冤魂一个个的锁了起来,交给陆判进行一一甄别。想到王真在后面手托神山追杀自己,他狠下心肠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玄蛇长身在岛上空一摆,惊得十万阴魂全都抬头看他。只见那些阴魂好多都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此时有的顿足捶胸,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哀至心死,有的则干脆就在指天骂地。

“尔等东海县冤魂听真,便是本尊害了你们性命!可有谁敢来找本尊寻仇?!”

“!!!”

一石激起千层浪,玄蛇的这一番挑衅在众冤魂厉鬼之中引起了不小的反应,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冤魂意识到了玄蛇就是害的他们枉死的罪魁祸首,瞬间所有的冤魂都怒不可遏,朝着玄蛇拼命的嘶吼。

“想寻仇吗?!来呀!!!”

玄蛇最后一声大喊,紧接着他一头就扎进了那血污池中。

“轰!!!”

玄蛇这奋力一扎,激起了百尺高的血花。吓得血污池岸上的众将士全都倒在了地上。在之前玄蛇离开岛上之后,吕天龙、陈祥和苏月等便带着天兵上了岛。一些天兵随着吕天龙去搜寻岛上的漏网之鱼,另一些则随着苏月、陈祥去协助阴兵们收束魂魄、清理血污池救出白泽。

可直到现在那白泽可还困在血污池中抵抗魔念,无论是天仙还是阴神,全都不敢下池将白泽救出来,好在之前钟陆二判将这池上厉鬼和池中怨煞尽数拘走,才叫白泽没有进一步迷失。

“这邪魔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月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到,白泽此时可还在池中。不过苏月这倒是白担心了,因为随后白泽就被玄蛇给扔了出来。

“滚吧!爷爷我用不到你了!”

玄蛇恶狠狠的咒骂着,嘶哑的声音中还带有一丝可惜。

见到白泽被扔了出来,苏月急忙喜出望外的扑过去。此刻白泽已经是极为虚弱,浑身无力的趴在地上,眼睛似睁不睁,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大姐,你怎么样了?!”

苏月将白泽的头捧起抱在怀中关切的问到,听到了苏月的呼唤,白泽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之后才开口说话。

“三妹,你怎么来了……我不说不叫你们来吗……”

苏月瞬间泪水就填满了眼眶,只是轻抚这白泽的脊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泽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艰难的说到。

“快把我挪开,这个孩子还有救……”

苏月依照白泽的吩咐,将她往旁边推了推,从白泽的身下拉出了高天虎的魂魄。旁边的陈祥赶紧走了过来从苏月的手中将高天虎的魂魄接过来,方才玄蛇将所有魂魄都吐了出来,这会儿高天虎的三魂已然归位,除了尚处于浑浑噩噩当中以外并无大碍。

见高天虎的魂魄安全了,白泽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枉我救他一番了……”

说罢,白泽的头猛地垂了下去,这下可把苏月给吓坏了,急忙呼唤了起来,不过当发现白泽只是因为虚弱晕了过去也就放心了。

“轰!!!”

就在这时,身后的血污池突然血光冲天,玄蛇整个身子在池中直立而起,朝着那拼命嘶吼着的十万冤魂又一次喊叫。

“来吧!我就在这池中!哪一个敢来报仇?!”

玄蛇的连番挑衅,东海县众冤魂终于压抑了不住愤怒,那些尚未被收束上的冤魂唰的在一瞬之间蜂拥了过去,而那些被缚上的冤魂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猛地挣脱了锁链。

十万冤魂,要一齐向玄蛇索命!

……

第七十三章 蛇欲化龙激雷甫

“呵……呵……”

王真等人赶到之后,只见那玄蛇此刻正在血污池中翻滚,又艰难的把头探出血污池,用力的往外哈着气,那些黏糊糊的血肉,将玄蛇的身躯染得猩红,叫人几乎都难以分辨出他本来的模样。

“他这是在干什么?!”

王真奇怪的问到,跟随过来的钟陆二判也只能摇头表示不明白。这可是有些出乎了王真的意外,按说没有人能比地府阴神更加的了解血污池,可二判官居然也会不清楚。不过随后陆判就开口说到。

“虽然不知道这玄蛇意欲何为,但他这么做压根就是寻死。一旦进入了血污池,被那些污秽牵绊住,任凭何等了得的阴神、仙灵都破不了这血污的魔障,最后只能与血污为伴成为怨煞。

这玄蛇之前饮池中血污为血食已是胆大,如今居然还敢跳进血污池里面,简直就是在找死!”

听陆判给玄蛇盖棺定论,王真的心却并没有轻松多少,他相信玄蛇绝不是会自己找死的蠢货,想这玄蛇能够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岂会就这么束手投降?

玄蛇依旧在血污池中翻滚着,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条“血蛇”,而那十万冤魂此时也全来找玄蛇索命,扑进血污池中疯狂的撕扯啃咬玄蛇的身体。正所谓是蚁多咬死象,面对漫天的冤魂,就算是玄蛇也承受不住。

厉鬼撕咬大嚼着玄蛇的血肉,那场景伴随着玄蛇的惨嚎简直就如同是人间地狱一般。而天上的王真可没敢有任何的疏忽松懈,他心中认定这玄蛇绝对是有什么大阴谋,为此王真的手中始终都托着神山,只要见事不好,他会毫不犹豫的砸下去。

“嗷!……”

玄蛇的惨叫声震耳欲聋,简直是上达灵霄下抵九幽,无论是神鬼妖魔听到都不禁有些汗毛倒竖毛骨悚然。可渐渐的,王真他们却听出来玄蛇的惨叫声与刚才发生了变化,之前是撕心裂肺的惨叫,此时这叫声中竟然会有一丝畅快?!

众人不解的向池中看去,惊讶的看到那玄蛇被厉鬼所咬掉的地方竟然又长出了新的血肉,更加奇异那新生的血肉竟然是金色的!只见那玄蛇身上新生的金色血肉越来越多,渐渐地玄蛇身上生满了金色的斑纹。

“这怎么可能?!”

钟陆二判惊叫了一声,众人扭头看向二判,只见他们二位的脸色变的极差,浑身也抖栗了起来,显然是十分的惊恐。王真这下明白事情果然有变,急忙开口问到。

“二位判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判那阴沉的脸此时已经苍白了起来,连连的摇头低语。

“不可能,不可能,这妖魔怎么知道这些?!”

王真没工夫听陆判叨咕,再一次催问着说到。

“判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先说出来让我们明白!”

最后还是钟判开口了。

“我来说吧,血污炼身,怨煞炼魂……这玄蛇恐怕是打算学地藏王菩萨,要炼就不灭金身!可他就算厉害也不过是金仙证位,怎么就有胆量这么做?!”

钟判的话一说完,这下就连王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之前就想过这玄蛇有什么阴谋,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野心。地藏王菩萨可不比寻常菩萨,这位菩萨虽不是佛,却比寻常神佛更加尊荣,玄蛇煞费苦心不惜用十万人命修建血污池,竟然是为了学地藏王菩萨成就不灭金身!

“地藏王菩萨佛法无边,立下何等决心宏愿才成就了不灭金身,这玄蛇怎么就有胆量这么做?”

钟判仍然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重复了一句。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这是一个极其虚弱的女声,正是刚刚才苏醒过来的白泽,她是被现出原形的苏月驮着才到了天上的。

“玄蛇他同我一样,都是金仙圆满证位,而现在他又得到了我的全部一身的道行和功德,自然也就敢铤而走险提前迈出这么一步了。”

白泽平静的说着,可把王真他们给惊的够呛。白泽却好像并没有多在意这些,仿佛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样。

“无所谓了,因为那些功德,我才会心生魔念,如今舍了那些功德,我反倒是一身轻松。”

王真听罢默然无语,知道玄蛇之前蛊惑的话终究还是被白泽听进去了。白泽对人族,有着何等的恩情,可如今又何曾有一间白泽的庙宇?也正是如此,曾经的荣耀与功德在白泽的身上渐渐成了负担,白泽的魔念也就是源于此处,为了不让自己入魔,白泽只能将一身的功德和道行都留在了血污池中,为玄蛇所受用。

血污池中,得到了白泽的功德相助,玄蛇终于撑过了血污的侵蚀和怨煞的噬咬。忍受着血肉被吞噬和再生的剧痛,他的最终目的眼看就要达成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玄蛇知道等自己出了池后便可证位太乙,那时节他便可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

“戊己土极生庚辛,血肉污泥塑金身,蜕尽虺体归龙位,吾为太乙震乾坤!”

玄蛇大笑着唱出了这四句谶语,此时玄蛇身上已经有过半的地方都变成了金色,而且就在玄蛇的头上竟然开始长出了龙角,一旦玄蛇成功他将不再是玄蛇,而是一条金龙!

“魔头!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王真一声大喝,他明白一定要阻止玄蛇,一旦这玄蛇的阴谋得逞的话,那三界众生必然会大乱,急忙将手中的神山掼了下去,而玄蛇此时半截身子还留在血污池中,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小辈,当我还怕你吗?!”

玄蛇这回却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躲避,初生的龙角猛地向上一顶,竟然将这三山五岳之气所化的神山撞的分崩离析!

“我如今乃是金龙之躯!待我得证太乙大道出池之时,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神通被玄蛇给完全无视掉了,王真的心凉了一半,克制玄蛇的手段没有了他就根本对玄蛇起不到任何的威胁。等玄蛇铸成不灭金身出池之时,自己等人就全都完了。

“不是说地藏王菩萨会来吗?菩萨什么时候来到?!”

王真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陆判的领口大声的问到,钟判、黑白无常急忙拉住王真说到。

“阎君去请了地藏王菩萨,菩萨有好生之德,这个时候一定是在路上。”

听到这个“在路上”,王真狠狠的松开了手,他明白眼下恐怕是指不上地藏王菩萨了,凭地藏王菩萨的地位,阎君能不能请的动还是两说。

“吼!!!”

就在这时,那玄蛇突然吼出了一声龙吟,这龙吟震得所有人都是三魂震颤,七魄摇晃,当时所有人都是面露骇然,玄蛇还没有彻底成功,这一声吼叫就如此厉害,若是等他功成那还了得。

“吼!!!”

玄蛇接着又吼叫了一声,那五千阴兵当时就倒下了一半。众人这下不敢再在这岛附近多待,要是在被这玄蛇吼叫几声,只怕就算魂魄不被叫走,也得大受神伤。他们明白,玄蛇是用这种方法将他们赶走以免妨碍他的紧要关头,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焦急。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蝼蚁!就凭你们,还想再坏我的事吗?!”

玄蛇的狂笑声震得半个东海恨不得都配着颤两颤,几乎是所有人都绝望了,现在他们连靠近玄蛇的资格都没有,还何谈阻止玄蛇,破坏血污池?众人抬头看天,之间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正所谓是邪魔当道,日月无光。

“天官,我们快逃吧,回到天庭上去搬救兵,我们根本没办法收了这妖魔。”

吕天龙垂头丧气的说到,当初他还曾幻想着跟随王真建功立业,可如今世上出了这么一个邪魔,他们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我不逃!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我们搬救兵下来,他早就成功了,那时节再去哪抓他?!”

尽管明白吕天龙说的才是正理,可王真心中的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此刻绝不能退,自己若是退了,那今日的玄蛇就将会成为他永久的心魔,大道的路上没有捷径可走,同样也没有退路可走,章武二年在八阵图前做过了那个决定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走过退路!今日也不会!

“啊!!!”

发自灵魂的一声呐喊,王真猛地冲向了黑山岛,他要重新上岛,绝不走退路!

“大人!”

吕天龙见王真冲了过去,吓的脸色大变,下意识的就想要跟上去,可他却被苏风一把给拉住了。

“你干什么?!别拉我!……”

吕天龙大喊大叫的说着,苏风的脸色也很难看,苦口婆心的劝到。

“以你的修为,还没走出几步就得死在那,去了也是累赘,还不如重新收拢军士再做打算,或者是依照你方才所言去搬救兵。”

吕天龙这才渐渐的不再挣扎,面容纠结的看着远去的王真。

“你是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池中的玄蛇看着王真竟然还敢回来,再一次发出一声龙吟,王真当时就是一阵头晕,急忙咬住舌尖叫自己清醒,依旧往岛上冲去,而这时王真离黑山岛还有十里路。

“吼!”

见王真如此锲而不舍,玄蛇再次一声龙吟。王真顿时耳中刺痛,就要从空中跌下,而这次他离岛上还有五里。

“吼!”

离岛还有三里的时候,玄蛇一声吼叫震得王真眼前一花,这时他几乎是什么神通都使不出来,全凭着本能在飞。

“吼!”

离岛还有一里路远的时候,王真眼前黑茫茫一片,浑身上下都快没有力气了。

“哈哈,你这蠢材,就算是你现在能上岛,就凭你这副模样,你还能干什么?!不过是给我送菜罢了!”

王真几乎听不清玄蛇说什么,但他知道玄蛇是在嘲笑自己,艰难的张开了嘴。

“我……还有我的天灵盖!”

说罢,王真一头栽下云头,朝着黑山岛跌了下去。

“轰!!!”

王真一天灵盖撞在岛上,霎时间整个黑山岛晃了两晃,咔吧一声从中间裂开,整个岛竟然一分为二!

……

第七十四章 我心不改朝火云

王真以头撞岛,整个黑山岛也因此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岛,也就是日后的大小黑山。

“轰!!!”

黑山岛一分为二,冰冷的海水訇然倒灌,一霎时冲的血污池中泛起了白丝丝的盐沫子。

“啊!!!小辈!你怎敢?!”

玄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王真竟然会拼着与他同归于尽的念头,一脑袋撞断了整座岛,血污池也因此被一分为二!那十万百姓的血肉哗啦一下子就和海水混在了一起。

玄蛇此时正是成就金身的最关键时刻,突然灌进来的海水冲刷在玄蛇的身上,那感觉就好像是正洗着热水澡,突然澡盆里被浇进去了一瓢铁水!

“大人!!!”

这回吕天龙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海里,去捞沉入大海的王真。

“我杀了你们!”

灌了海水的血污池此刻对于玄蛇来说,就像是沼泽一样,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掉。大道之上,没有退路,玄蛇之前铤而走险欲证位太乙,就在最关键的时刻被王真破坏掉了,现在他的结果已经定下了。

“我……杀了……你……们……”

玄蛇喘着粗气说着,此刻血污池对于他来说已经由助力变成了要命刀,那新生出来的金身血肉全都好似隆冬飘雪一般成片成片的往下掉,没有一会儿,这玄蛇的半拉身子就只剩下了骨架!

“我……不甘心……我的百年心血……”

玄蛇怨恨的说着,头上的新生龙角也从头顶脱落,掉在了海水之中。

“百年心血……竟然……毁在了……一个真仙……的……手中……”

玄蛇充满恨意的话,在海风之中来回的飘荡,而那千丈大小的蛇躯也还是化作阵阵飞灰,一点点的消散。

“你今日……之胜……绝无下场……待你千百年之后……且看这蝼蚁众生……有谁记得……那时节……你一定会想起我来……我将是你永远的梦魇……”

随着玄蛇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蛇躯也彻底化为飞灰。大道一途,路旁尽是客死之人,有进无退,若进而不成,结局只有形神俱灭。

今日玄蛇死则死矣,倒是没想到后来这大黑山岛上盛产黑眉蛇,成了闻名遐迩的蛇岛。

“师尊!!!”

玄蛇已死,谁也想不到那个慕容铣竟然还活着。慕容铣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海面,猛然打了一个冷战,似乎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师尊,徒儿随您去了!”

说罢,这慕容铣竟然一头栽进了海水之中!

“咳咳……”

慕容铣跳海之时,另一边吕天龙则是才将王真从海水之中捞了出来,王真手扒着礁石狠狠的咳嗽着,海水顺着鼻孔淌了出来,此时王真的肺子就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火辣辣的疼。

“慕容铣贼子!休想逃走!”

身后,陈祥突然破空而至。当初正是慕容铣害了他的性命,如今他正欲找慕容铣报仇,怎么可能会任由对方就这么跳海?!

“陈祥,你是阴神灵体,若是这慕容铣想要逃走,你是万万追不上的。”

劝住陈祥的正是王真,经方才那么一撞,王真已经是头破血流,现在满脸都是鲜血,看起来十分的吓人,眼下这才恢复了几分清明。

听到王真这么一说,陈祥在海面上生生止住了脚步,但还是面带焦急的说。

“天官,这慕容铣也是害死东海县阖城百姓的元凶之一,万万不能放他走啊。”

王真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到。

“放他走自然是不能的,他若是真随玄蛇自尽,那一生功过自有地府裁决,他若是逃走了,就以他一介金丹修为,想来也逃不过追缉,眼下还是先行善后吧。”

王真已经这样说了,陈祥也就只能作罢。不过陈祥心中有预感,这慕容铣绝不会就这样死去,他们两人日后必将是宿敌,这份恩怨还要他自己来解。

“天官,您这简直就浑身是胆,于某佩服。”

落在后面的众仙此时也终于都回过神来赶到这里,于东一脸钦佩的说到,现在想想刚才王真的所作所为,他都感到一阵阵害怕。

“卫守谬赞了,若不是有卫守仗义相助,王某也不会除此魔头。”

王真勉强的扯出了一个微笑,虚弱的回应着于东,而于东也看出来了王真眼小没有说话的兴致,索性也就不多言了。

正被苏氏兄妹照料着的白泽也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叫苏氏兄妹搀扶着自己走上前来。

“恩公,你今日又救了我一命。”

白泽让二人扶着自己,为王真施了一礼谢到。王真轻笑了一声摆着手。

“客气了,无当初前辈之馈赠,便无今日之王真。一饮一啄自有天数,一切都在数中,前辈又何须挂怀?”

白泽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此番主要并不是来向王真道谢的,她真正要做的还是开导王真。

“王天官万不要因为那玄蛇死前所说的妄言挂怀,天官乃是天庭正神,庙宇香火鼎盛,如今又为苍生立此大功,香火定然是万世不衰。”

听到白泽这么劝自己,王真这才想起来刚才玄蛇貌似对自己说了一番话,只是那个时候他头昏脑涨,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这么一回想才想起来那玄蛇说的是什么。见白泽正关切的望着自己,生怕自己也与她之前一样生了心魔,王真沉思了一番微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天官可是有何见解?”

白泽见王真摇头,连忙轻声问道。就见王真轻轻的甩开了吕天龙的搀扶,在众人紧张的眼神中站直了身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魔头倒好,死之前也没有一句善言。也罢,我这就回答他的话。可惜他是听不到了,不过也不妨事,我就说给自己听,同时也与诸君共勉。

王真今日所做,从未想过千百年之后有人能记得。大道无喜、无悲、无善、无恶、无好、无憎、无仁、无虐,参悟大道,本就是精进己身,愉悦自心。若是为了什么香火功德,非要世人记住自己不可,那与魔障还有何区别?

修行,终究是自己的事,强要伸张他人之正义,便是下乘。我参悟天道,最终不过是要成就自己的道,若是成道时可泽被苍生,那便是有德。成就道德,大善;有道无德,亦可;为道成魔,不可赦。

铭记此三者,率性而为便好,至于千百年之后谁还记得我,又如何?我还是我。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子天丑地人寅初,避除兽患有巢贤。燧人取火免鲜食,伏羲画卦阴阳前。

似有巢、遂人、伏羲这般上古贤君如今又有几人记得?我比他们不过蝼蚁罢了,苛求后人记得我?岂不是愚不可及?!”

东海之上,王真心平气和的说着,可在别人的耳朵听来,他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令人振聋发聩。

白泽突然笑了起来,居然也甩开了苏氏兄妹,随即竟无比郑重的向王真行了一个师礼!

“枉我自上古活到现在,没想到我原来就是一个愚不可及。今日听了天官一番教诲,叫妾身我茅塞顿开。现在想来,之前的甚等魔念真是可笑。”

王真怎敢受白泽的礼?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让开了身子。

“前辈玩笑了,晚辈不过是胡言乱语的几句,当不得什么教诲。”

白泽认真的摇头否定王真的谦虚,柔声的说到。

“当得,当得,之前我舍一身修为功德之时,我只当它们是负担,却忘了我只是我,其他的一切皆为虚妄。

算了,事到如今我也该看开了,世间竟能有天官这般的奇男子。我这小弟小妹,他们虽历经百世,可在心智上还不及寿活百年的天官通达,往后他们可就要托天官照顾了。”

白泽话一出口,王真的脸色都变了,旁边的苏风苏月也听出了白泽怕是有了什么打算,吓得一把手就拉住了白泽。

“大姐,您这是要……”

白泽扭头定定的看着两兄妹,似乎是要永远记住他们的面容,最终还是轻柔却坚定的摆脱开了他们。

“大姐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那里有一个老朋友已经等了我许多年了。

王天官,他们两兄妹就托付给你了,还望你能答应我的这个不情之请。”

见白泽如此,王真也只能模棱两可的点着头,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白泽到底是怎么了。

“多谢,如此这般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白泽没有与王真多解释什么,转过身向着天空迈开了轻快的步伐。

白泽迈出了一步,东方出现一道青气;

迈出了两步,南方又出现一道赤气;

迈出了三步,西方又出现一道白气;

迈出了四步,北方又出现一道玄气;

迈出了五步,中央又出现一道赭气;

迈出了六步,头顶右边出现一道银光;

迈出了七步,头顶左边出现一道金光;

迈出了八步,头顶中间出现一道紫光。

白泽迈完八步,头上三色仙光化作天地人三花,五方五气化作五道人影向着白泽头顶三花朝拜。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众仙全都眼睛瞪圆,不可置信的说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只有证位太乙才能够有这样的气相,这让他们怎能不惊。

“没错,大姐她终于打开了心结,证位太乙金仙了。”

苏风苏月与白泽的情谊实难割舍,白泽的离去让他们痛彻心扉,可眼前此景又叫他们为大姐高兴,当时一抹脸上的泪水为众人解释到。

“上古赠图之后,大姐便已经是金仙圆满了,可这近三千年来大姐却再无进境,如今大姐终于打开了心结,证位太乙金仙了。”

“可是,你们这位大姐,她这是要去哪啊?”

好事的吕天龙追问了一句,他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好去处,能让一位太乙金仙舍弃手足情谊。不过没等苏氏兄妹说话,王真已经猜到了答案。

“火云洞,前辈是去了火云洞。”

……

第七十五章 度万民得证金仙

天际处满是祥云瑞霭,四方奏响仙音。目送着白泽消失在了天尽头,苏风苏月收回了不舍的眼神。

“天官,我大姐离去之前有令,我们兄妹就跟随您了,往后任凭驱使。”

苏风朝着王真拱手说到,王真此时却没力气考虑这些问题。

“前辈只是说要我关照二位,什么‘驱使’之言就休要再提了,眼下玄蛇虽死,可这东海冤魂还无处安置,况且我过半的部下都混在那冤魂之中,尚待我去解救。”

……

玄蛇一死,灰蒙蒙的天空亮了大半,可那十万冤魂却依旧得不到安息。想东海县本是滨海的城,面朝大海背倚桓山,城中百姓靠山吃海,虽不富足却怡然自乐,恨只恨慕容氏与那玄蛇狼狈为奸,杀其身、囚其魂、绝其嗣、毁其城!叫他们如今沦为孤魂野鬼,又不知乡归何处,更不要奢求什么后人祭拜!

想及此处,不由得悲从中来,十万冤魂隔着大海,遥望东海城方向痛哭流涕,这一哭可不要紧,直哭的归林见鸟惊飞起,直哭的下山猛虎隐身形,直哭的落花纷纷随流水,直哭的星斗无光月不明,直哭的山河黯淡无颜色,直哭的大漠苍茫被云蒙!

十万冤魂,哭的悲悲切切,直叫在场众仙都不由得为之神伤,王真见此场景眼眶一阵发红,一滴热泪滚至腮边。

王真飘飘下落至地上,望着这些冤魂口中仙音轻吐。

“尔时,元始天尊演此《灭罪真经》,告於天灵地祇,修斋功德无量,召诸天龙地神、酆都主者、六宫掾吏、四明公十殿冥官、五岳府君、九州城隍、司命司录、五道大神,来诣天尊前集会礼拜,於是稽首庄严而受约束。”

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一响,十万冤魂顿时浑身一振,全都扭头看向了王真。

“天尊曰:当来果报,凡有众生,并是大魔王管摄,十恶五逆,系闭牢狱,日夜受苦,无缘度脱。若修十会,功德业镜受记,酆都大帝欢喜,放赦罪人,如是七七修斋,明作牒状奏献上,六曹善恶童子抄记玉历,当生快乐之处,如修十会功德,无量如海,广建道场,以报父母深恩,悉获超升净境。”

说至此处,众冤魂全都是若有所思,安静了下来。

“尔时,天尊说斯十会斋功十王名号,留传世间,开示愚蒙:

一七、秦广大王太素妙广真君,

二七、初江大王阴德定休真君,

三七、宋帝大王洞明普静真君,

四七、五官大王玄德五灵真君,

五七、阎罗大王最胜耀灵真君,

六七、变成大王宝肃昭成真君,

七七、泰山大王等观明理真君,

百日、平等大王无上正度真君,

小祥、都市大王飞魔演庆真君,

大祥、转轮大王五化威德真君。”

十万冤魂低下头来陷入了沉思,与此同时身上的黑气一丝丝的消散出来。

“天尊告曰:众生父母眷属,当随地狱死亡之后,建修功德善会,死魂托生上天,不堕恶道,流传国界,依教修行,拔度亡魂,不经地狱。如修道教,功德无量,随罪轻重,各受果报,或造广恶,不修片善,命没之后,勒入二十四狱,依法考罪:

第一曰监天地狱,第二曰平天地狱,

第三曰九天地狱,第四曰律令地狱,

第五曰清泠地狱,第六曰无量地狱,

第七曰太真地狱,第八曰三六地狱,

第九曰天乙地狱,第十曰黑劫地狱,

第十一女青地狱,第十二拷掠地狱,

第十三刀山地狱,第十四剑树地狱,

第十五铜柱地狱,第十六勒林地狱,

第十七火山地狱,第十八炉炭地狱,

第十九铜汁地狱,第二十锯解地狱,

二十一石硖地狱,二十二寒冰地狱,

二十三河伯地狱,二十四热火地狱。

天尊言曰:世间人民命没之后,男女为修功德,请道迎真,广置香华旛像,转经救苦,行道设斋,方得魂神不经十苦八难地狱之中,超离苦海,不滞迷途,自然解悟,次第超冲,免历苦趣。一心归向,信受奉行。”

王真口诵真经,此番东海一行的一切全都在眼前浮现,就好似是一幅幅画卷掠过,不觉间,他的心性也受到了磨砺洗练。

声情并茂的将真经念诵完毕,这十万冤魂全都得到了解脱。终于,东海冤魂全都发泄的哭了一通后,齐齐向着王真深施了一礼。

“轰!!!”

随着十万百姓的一礼,王真身上的一处玄关也终于被打开。白青玄赤赭胸中五气自七窍喷出,在王真的周身运转圆润,五气随即又化作五道人影,相互打了个稽首重归王真的肉身之中。

“轰!!!”

又是一声轰鸣,自王真的头顶一道紫府神雷突破天灵,正所谓是列缺万丈冲霄汉,五气朝元晃乾坤。

到了此刻,王真终于是甘霖广泽,功德圆满,证位金仙!

“我等恭喜天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受了灭罪真经的救赎,那之前被玄蛇吞掉的三百多天兵重新回到了天官府队列之中,天官府一切天兵属官,一同向王真施礼恭贺。

王真此时也是喜上眉梢,想不到自己一时间的心生悲悯,竟然也成就了自己的道德。

“多谢天官为我地府帮了大忙,祝贺天官得了福报。”

钟陆二判,黑白无常,这时也全都赶了过来对王真笑着说到。虽然王真的无心之举看似有些越俎代庖,不过也确实是帮了他们大忙,十万清风、烟魂,当然是要比十万厉鬼好管束,只要将这十万魂魄尽数带回地府,他们也就算是成功的交了差。

这时于东也走了过来,同样恭喜了一番之后,他这才说到了正事。

“天官,此间事了,我们除了一大妖魔。依某家看,我们不如一同回天庭将此事报与玉帝,大家也好都论功行赏啊。”

于东这话以出口,各方都是面带喜气。可就在这时,自海面以下突然传来了一个煞风景的声音。

“还想论功行赏?!你们今日谁都不许走!”

惊的众人回头看去,之间东海水面波开浪裂,从分开的海面之下升起一朵巨浪,在浪花之上站满了虾兵蟹将水族劲旅,军仗之前站立着一个身影,之间此人龙头人身,须发皆张,头戴平天宝冠,身穿青金衮龙袍,袍上绣蟒翻身龙探爪海水江崖,正是东海龙王敖广!

王真自然是没见过东海龙王的,可于东却是认得,两人平素之间也算是有些来往,见龙王这般的兴师动众似乎是来者不善,他自忖能说上几句话,急忙越众而出开口搭话。

“龙王万安,许久不见陛下依旧是神采依旧,只是不知龙王这般调集兵马叫住我等有何见教?想来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于东礼数周全,那敖广就算是再生气也只得先礼后兵。

“于卫守有礼了,敖某想不到你也在此,可既然是于卫守也在此,为何还不念旧情以污秽坏我东海?!难道是欺我东海无人不成?!”

敖广话一出口,众仙这才想起来,之前王真以头触黑山岛,将那血污池撞坏,池中血污全都漏到了东海之内,当时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一看这方圆几十里的海水全都化为一片赤红,海上也翻出了不知多少死鱼死虾。

“这……龙王勿怪,之前我们是在降服这黑山岛上的妖魔,这才会不小心波及到了海中水族,还望龙王见谅。”

既知理亏,于东也只好硬着头皮说到,可那敖广却不接受他的理由。

“你降你的魔就是,为何非要连累东海水族?!这黑山岛上便是有妖魔,可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损伤我东海水族性命,凭什么你们一来把这魔降了,我水族就要受这无妄之灾?!”

敖广一句话问的于东无话可说,王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叫于东在前面为他顶雷,急忙闪出来站在于东前面。

“龙王,这黑山岛乃是我一头撞断,海中血污全都是我一人之过,龙王有何怪罪下来,尽管对我一人就好。”

王真的话倒把龙王给说乐了,他不认识王真是何人,所以说话也就没有和于东那么客气。

“好一个尽管对你一人,说的就好像是本王仗势欺人一样。再说,你又是谁?我要是怪罪下来,你可担的起?!”

王真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龙王的豪横,可他理亏是真,就算龙王说的再不客气,他也只能受着。

“在下是儆世天官王真,这黑山岛上确实有妖魔,黑水玄蛇戕害十万百姓炼化血污池,方被我等除去,只是因我的无心之失,才使血污池中血污尽数漏到东海之中。”

龙王听王真自报家门之后,连连冷笑了几声。

“哦?原来你就是玉帝钦封的那个儆世天官,我也听说过你。你说玄蛇戕害十万百姓被你除了,那你撞坏血污池所害的水族又何止十万?!”

敖广此言却是不假,这肉身血污流入东海之中确实贻害无穷,此后多年不止害了不少的水族,那血污还在东海内孳生出了食血海魔,那海魔日后在东海内作乱,还是几百年之后中八洞神仙东游过海之时才降服了它。

然此事暂且不表,却说眼下,东海龙王敖广要上天宫与王真打上一场官司。

不过还没等这敖广带着王真上天打官司,传王真等人上天的令已经到了。

……

第七十六章 灵霄判罚屈元存

灵霄殿上,玉帝高坐天庭,俯视着座下群仙,就这样看了好久之后才开口说话。

“依诸位卿家所见,该如何处置儆世天官啊?”

早已准备好的太白金星急忙出班,先用不经意的眼光扫了跪在当中的王真一眼,这才高举笏板说话。

“陛下,那黑水玄蛇作乱一方,戕害百姓,私拘魂魄,炼血污池。上触天条,中害人伦,下欺冥律。王天官带领人马铲除此獠,真真是大功一件,依臣所见,应当好好的封赏一番才是。”

太白金星话一出口,整个灵霄殿上群仙瞬间窃窃私语了起来,玉帝微微的点了点头,不过接着就又皱了皱眉,似乎是只对太白金星的话认可了一部分。

“金星好一张利口,竟然能就这么将黑白颠倒混淆是非。”

广目天王一步走了出来,先是十分不客气的褒贬了一番太白金星,这才得意洋洋的说到。

“金星尽捡好听的说,你怎么不说说王真打断那慕容氏气运的事?

方才天曹官等众仙可是说的明白,那鲜卑族慕容氏当应天子之数,有一朝人王帝主之份。可如今这慕容氏这大好江山被王真一刀给斩没了,他王真就不算是上触天条,中害人伦?他比那玄蛇又强了多少?”

王真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广目天王有多么的心狭量窄了,不过是当初在殿上的一些言语摩擦,广目天王今日就能将他说成和玄蛇一样的妖魔,这份心肠何其歹毒?似此等胸襟居然还能有资格位列仙班。

一想到这,王真终于忍不住了,一耸肩膀耸震退了押着他的两个黄巾力士。群仙见王真如此,还以为他要干什么,全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倒是玉帝淡然的问到。

“儆世天官,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准你起来回话。”

“谢玉帝。”

王真道了声谢之后,遵从旨意站了起来。

“广目天王若是以我断了慕容氏气运来给我定罪,我不服气!那慕容氏为一己私欲,和玄蛇狼狈为奸戕害黎民,这等无道昏君有什么资格应天子之数?!断了他们的气运难道就不应该?!”

然而对于王真的这番说辞,广目天王却表示不置可否。

“王天官可不能信口雌黄含血喷人啊,你说那慕容氏与玄蛇是狼狈为奸,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啊?”

广目天王哂笑了一声问到,在他看来王真所说的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什么黑水玄蛇,什么血污池,根本就是王真胡诌,要是真按王真所说,那黑水玄蛇可是金仙圆满,能怕他一介真仙?

和谁知广目天王这一次可是真的问出毛病来了,王真当即回到。

“前番一场大战,那物证已经毁坏。不过人证倒是有很多,我帐下军侯吕天龙、龙虎山四天师张盛、崂山掌教真人玄通、下界地仙苏风、苏月、地府钟陆二判、黑白无常、南洲卫守于东全都能给我作证。广目天王若是不信,大可请陛下将这些证人全都叫到殿上盘问一番罢了。”

听王真说了这么些个人证,广目天王便知这事应该假不了了。王真说到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有名有姓的,想来王真必然不敢胡说。

“就算是有人证,能证明你所言不虚又能如何?上天有好生之德,人谁无过?

方才斗姆元君说的清楚,斗部早就为慕容鲜卑定好了星象,原定不久之后有星日马、张月鹿二位星官会下界为他慕容氏显圣。

那时节只要二星官显圣教化,让慕容氏信奉我天庭,他便自然会改恶从善,哪里用的着你自作主张,坏了人家一国之气运?你可知你这一刀,将使天下再乱几百年,会有多少生灵因乱世而死?!

因此,臣恳请陛下夺取王真神位,将其贬下天庭,罚他入轮回受苦!”

突然站出来为自己兄弟帮腔的是多闻天王,这多闻天王不止在心性上比他兄弟还要狠上三分,在学问见识上还要高出不止一筹。在他看来左右与王真的怨是越结越深,之前王真被排挤出天庭也是他们兄弟所为,既然今日王真犯了大错,干脆借此机会叫他永远不能翻身!

“这……”

那斗姆元君一见自己之前不过阐述实情的话,竟然被这多闻天王拿来攻讦王真,当时就想要说上几句话,可话还没有出口金灵圣母就又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多闻天王话说的没什么问题,他们斗部按天数排星布斗用以天人感应。

数中慕容氏当兴,他们便排出了那样的星象,可王真如今这么一个意气用事,坏了慕容氏气运,叫他们斗部该如何是好?岂不是相当于对下界说,天人感应做不得数。那样叫众生如何再信奉敬畏天庭?

多闻天王的话可以说是掐中了灵霄殿群仙的命门,群仙自然是最愿意天庭威信永驻的,只要众生信天庭,那自然就可以信他们,为他们修庙宇塑金身,可要是众生连天庭都不信了,那时还怎么会有他们的饭呢?

一时间,群仙都意识到了王真的这次冲动,究竟有可能会造成多大的害处。渐渐地,殿上大多数的神仙都选择了冷眼旁观,任由那四大天王攻讦王真。

但是,群仙之中终究还是有愿意为王真说话的。

“天人感应若真那么有用,当初汉灵帝为何还敢一错再错?!众生愚蠢,岂可一味宽厚?若无惩戒,人间便是地狱!

王真在下界行走二十年,惩处了小恶七千、中恶八百、大恶百六、极恶九人,这才使那南瞻部洲学会敬畏上天,继而令似苻坚、王猛、司马聃、桓温这般贤才叫天下为之一肃。

赏善罚恶,我雷部职责所在。王真恪尽职守,实乃我雷部干才!”

雷部正神闻仲突然高声说道,那黄钟大吕般的嗓音在整个殿上回荡。如此气势可是把四大天王给吓了一跳,他们四兄弟当初可全都在闻仲的帐下听令,如今他们反而皈依了西方教,故此对于闻仲他们始终是有些愧意和畏惧。

至此,灵霄殿上的一番争辩到此算是告一段落。玉帝巡视一番群仙,最后开口宣判王真功过。

“儆世天官王真,你下界二十年恪尽职守代天斩邪。功劳虽然不小,可你误了天数也确是事实。不过念在你并不知情又事出有因便从轻发落。然又有东海龙王携冤上告你不知轻重,污染东海害死水族。

故功过相抵之下,再罚你受两千锤,待伤养好之后贬为小卒充军北俱芦洲,以求戴罪立功,你可有任何不服?!”

玉帝宣判之后不过是依照惯例问了一句,王真的心中却是如何能服气?当时就想再为自己辩解两句,可就在他想开口之时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话!

“这?!”

王真大为震惊,刚想要再做些什么,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第七十七章 金锤击身拒普度

清脆的放学铃声响起,小豆丁儿们一个个都背着小书包欢欣的跑出了教室。对于这些更爱玩的孩子们来说,学校里最让他们喜欢的就是放学。

“王老师再见。”

“诶,再见。都慢点走,不许跑……”

站在一群孩子的中间,王真细心的提醒着他们。看着这些天真烂漫的小团子,王真似乎也扫去了一天的疲惫。

跟着孩子们出了教学楼,目送着自己的学生被家长接走后,王真这才又把几个孩子拢到自己的身边。

这几个孩子的家就住在马路对面的小区,他们的家长有时候来不及接孩子就由王真送他们过马路。

“一个拉着一个的手,在老师的左边走。”

二百米外的街口处此时正是红灯,现在是行人过马路的时间,王真小心的呵护着孩子们走过斑马线。

可就在斑马线刚走过一半之时,王真右眼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个疾驰的黑影,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它在马路上横行无忌,高速撞了一辆出租车之后闯过红灯朝着他们这里冲了过来!

“开车的是个疯子!”

疯狂的轿车转眼就到他们的面前,王真这时脑子里只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来不及做任何其他反应,抄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孩子就护在了怀中。

……

“砰!!!”

那份疼痛彻心扉,王真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已经被撞烂了,等他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却是云霭缭绕的天庭。这时他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是身处于陷仙台之上,受那两千锤的责罚。

“原来这疼痛是金锤打的……”

王真叹了口气,继续承受着那没有打完的五百锤。

“一千五百零一锤!”

随着监刑官高声唱着锤数,两名黄巾力士手持千钧重的金锤,一左一右的打在王真的背上,王真的后背此时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几可见骨。但王真紧咬牙关的忍受着,莫说痛呼,就连哼一声都没有。

“二位力士请暂住手。”

就在打的还剩三百锤的时候,在这陷仙台之外传来了一声佛号,接着那大慈大悲观音大士带着惠岸行者来到了陷仙台上。

观音菩萨名播三界,便是并未受观音菩萨管辖,那台上监刑官和两个黄巾力士也都立即停下了手,又恭敬的对菩萨施礼参拜。押在台上的王真勉强的抬起头看了观音菩萨一眼,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

“见过菩萨,不知菩萨为何突然叫停了对元存的刑罚?”

站在菩萨身边的惠岸行者木吒突然怒叱王真说到。

“好一个不识好歹之徒,菩萨慈悲叫住责罚,你不知谢恩反而语言轻慢!”

听着惠岸行者对自己的叱骂,王真没有去理会,甚至都懒得去问清楚这骂他的人是谁,只是淡淡的看了木吒一眼后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王真这一笑可是把木吒也惹到了,从王真的笑里面他能感觉出来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王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倒不是说他有多看不起木吒。只是刚才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要是被吕天龙骂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故此才会突然笑出了声,而这种无聊的事他怎么好意思明说出来。

“惠岸,退下。”

惠岸行者再想说什么,却被观音菩萨给打住了。菩萨目视王真,妙音轻吐。

“王天官,想不到长安一别不过数日,你我再见面之时就是在这陷仙台之上了。”

王真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真一时不查竟犯了大错,遭受这金锤之罚也尚在情理之中,只是倒叫菩萨见笑了。”

王真这话有些出乎观音菩萨的意料,菩萨口宣佛号笑着说到。

“天官好豁达的胸怀,只是天官为了天下苍生差点丢了性命却反遭贬谪。贫僧这里愿意为天官求情,免去天官处罚,再送天官一个造化。”

观音菩萨的话说完,王真就已经猜到了几分菩萨究竟要说什么,不过王真并没有急着表态。

“菩萨说笑了,犯了错就该遭受惩罚。况且王某这两千锤已经打完了一千七百锤,菩萨现在说免去我的惩罚岂不是在说笑?难道免去之后我还能再把受过的一千七百锤打回去?

不过既然菩萨好心救我,王真也愿意听听菩萨要送元存一个什么造化?”

对于王真的轻慢观音菩萨不以为忤,依旧是好脾气的说到。

“天官此番被贬至小卒,若想要官复原职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那南瞻部洲日后将有取经人出世,前往西天求取三藏真经,贫僧愿度天官入我沙门,只需在西天路上等候取经人到来,扶保取经人成功取得真经,那时天官自可受佛祖摩顶,修成正果指日可待。”

王真心说果然如此,看来当初西方教传道一事被斗姆元君驳斥之后如今又旧事重提了,当即笑着回应菩萨到。

“菩萨抬爱,欲送我机缘,元存铭感五内。只可惜王真顽劣只知赏善罚恶,不懂恕人也难为慈悲,如此这般怎堪教化?叫菩萨失望了。”

回绝了观音菩萨之后,王真复又开口唱出了几句谶语来表明心迹。

“大道只在我眼前,缘何苦求到西天?曰慈曰简曰不争,三宝可修万万年。”

王真几句谶语唱罢,菩萨眼睑低垂,惠岸行者的脸色变了几分。毕竟他们都曾经是身处道门修行,可如今却都是持西方教的三宝而舍道家三宝。现在王真当着他们的面唱出这样的谶语,定然会叫他们有些不舒服。

“放肆!!!”

惠岸行者当时气的眉毛倒数就要发作。

“惠岸!”

菩萨冷清的声音再次叫住了他,可这回惠岸行者却没有听从师命,与菩萨争辩了起来。

“菩萨,这厮真是不识抬举,您这般好意度他,不止不心怀感激,反而还口出不逊……”

惠岸再想说什么,菩萨玉手微按。

“算了,医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既然天官无随水之意,那我等若再多言便是犯了嗔痴。天官有缘再会,贫僧这便离去。”

菩萨双手合十唱了声陀佛,这便是觉者与凡夫俗子之不同,哪怕被拒仍能面不改色礼数周全。

王真动了动身上的锁链对菩萨说到。

“那菩萨就恕元存无法相送了。”

双方微笑示意,观音菩萨带着惠岸行者下了陷仙台。

“菩萨,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惠岸有些着急的说到,尽管心中不情愿,但他很清楚观音有多么看重王真。菩萨轻叹一声。

“佛度有缘人,这王真与我佛门有缘,自然是要度他,只是现在看来这时机还未到。”

说罢,观音不再理会惠岸,径直朝着灵霄殿方向走去。

……

观音走后,王真抬头看了看那监刑官和力士。他们此时全都有些手足无措的对视着,被观音菩萨这么一搅,他们已经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再继续行刑了。

王真自然是没心思去为难这些寻常小吏,他还没有这么小家子气。

“你们发什么愣呢?还差三百锤,继续行刑。”

被王真这么一喝,那监刑官和力士当即精神一振,郑重的向王真施了一礼。

“多谢天官体谅。”

“好了,无妨,快些行刑吧,休要耽误了老爷养伤。”

王真淡淡的说着,监刑官索性也就不再啰嗦,高声的唱着锤数。

“一千七百零一锤!”

“砰!”

金锤砸下,之前已经开始凝血的伤口再一次被翻开,这样比之前打的时候还要疼上几分,可王真仍旧是如前一样一声不吭。

……

“一千九百九十九锤!”

“砰!”

“两千锤!”

“砰!”

两千锤打完之后,两个黄巾力士急忙将锤扔到了一边,将王真搀扶了起来。

“天官,您可还好?”

王真此时已经是面无血色唇如靛青几乎都站立不稳,王真也不逞强任由这两个力士搀扶自己,同时又对这些力士和气的说到。

“谢二位力士手下留情。”

听王真这么一说,那两个黄巾力士赶忙正色撇清。

“天官说的是什么话?!我兄弟二人恪尽职守,可没有什么手下留情。”

王真笑着点头表示了然。

“那也谢过了,不管怎样王真承二位的情。还有,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天官了,王某和你们一样不过是寻常天兵。”

两个黄巾力士笑着应和,心里却没有当真,他们可是看的明白,堂堂金仙怎么可能会当一辈子的小兵?

就这样,王真任由力士搀着自己下了陷仙台,在台下早有吕天龙和一众天官府兵在等着他。

……

第七十八章 长庚相慰北海翳

“王老弟,老哥哥来看你了。”

趴在榻上,正在由吕天龙给涂伤口的王真听到门外太白金星的声音,当时就想从榻上起身。

“王老弟,可别起来,快快躺下。”

金星走进卧房之内,见王真想要起身,连忙伸手扶住王真的肩膀,又将他按回床上。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逞强,老弟何必还跟我见外。”

听着太白金星的安慰,王真只是面无表情的回到。

“王真现在已是一介白身,不过天兵小卒,如何当得金星如此礼遇,之前在殿上多谢金星说情,王某都记在心上。”

王真此话出口,太白金星当时就吹着胡子瞪起了眼。

“王老弟这是怎么?!难道不服陛下的判决,就对老哥哥我也冷眼?”

对于太白金星这么说,王真没有直接否认,将脸藏在枕头里低声的说着。

“王真不敢。”

“呵,老弟你说不敢,那就是心中还是有不满的喽?”

太白金星突然大笑了起来,贴着床边坐了下来温言说到。

“老弟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觉得陛下将你贬为小卒,又罚了两千锤有些冤枉?要不是陛下惜才,按照那多闻天王的主意,你现在都已经半步迈过奈何桥了。

再说,陛下虽说将你贬为天兵,可不还是给了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了吗?老弟你如今证位金仙,难道还怕没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况且,陛下只是罢免了你的官职,却没有收你的宅子和‘代天斩邪’神兵,难道老弟你就感觉不出来陛下对你的爱护?要是这样老弟你还错怪陛下的话,那老哥哥我只能说老弟你糊涂了。”

说罢,太白金星从袖子中取出一物放在王真的床边,正是那柄之前丢失的神兵龙雀。受了一番好言安慰,有见兵刃失而复得,王真的心情好了几分,只得叹了口气后说到。

“老哥哥所言极是,我也从来没有怪过陛下,我只是想不通殿上群仙为何会如此不明,那慕容氏不仁不义,难道就因为命中有数便可以姑息?万一那命数是错的呢?”

王真如此一说,就见太白金星瞬间脸色大变。

“老弟慎言!天数岂会有错?”

拦住了王真的话,太白金星这才重新恢复了几分从容。

“其实有些事情陛下都清楚,只是没有办法。陛下乃是三界之主。若是陛下麻木不仁,那上古圣人又岂会将三界交给陛下?

所谓修身养性捉坎填离,本是仙人自己的事情。可世间就是这样,随着仙人修身养性教化万民,众生的繁衍昌盛乃是必然。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仙人也就迷失了自我,将什么功德香火看的过重……”

说到这里,太白金星将话生生止住,不再往下说了。

王真却没有太白金星这么多的顾忌,毫不讳言的说到。

“所以,有的仙人便会之在乎谁能让他香火鼎盛,而不去管信众之善恶。

哼!世上多少恶人,残害生灵之后不思改过,反而花大把金银去供奉神灵祈求忏悔,最后却也能福寿绵长,子孙兴盛。真是岂有此理!”

吕天龙拘谨的站在一边不敢应声,王真今日所说之言过于悖逆,若是传出去的话势必将掀起轩然大波,吓得他一句话都不敢接。

太白金星一声长叹。

“老弟啊……玉帝是众生的玉帝,可多少神仙却不是众生的神仙。”

有些惆怅的说了这句话之后,太白金星站起了身向外走去,就在金星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站下了脚步。

“王老弟,孰对孰错谁便是百年之后又有谁能说的清?不过老弟你可曾见过谁是躺在床上消沉就能一展抱负?老弟好好养伤,今日对于你来说终不过是昙花一现。”

说罢,太白金星消失在了王真的门外,留下了王真趴在床上若有所思。

……

天之极北,北极四圣神邸之内。

“真君,你说玉帝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要是真的想保那王真,干脆就不要贬黜他好不好。现在把这个麻烦交到了咱们手上,咱们到底是该那这王真如何是好?”

玄武元帅有些为难的说,玉帝将王真发配到了北俱芦洲当一个小兵。而带兵戍守北俱芦洲的四位神圣正是那:天蓬元帅、天佑元帅、翊圣真君和玄武元帅这北极四圣。

当然,天蓬元帅自瑶池会触犯天条,被贬下界之后,这天蓬元帅之位就一直空缺,故而现在北极只有三圣。

“玄武元帅多虑了,玉帝若是有什么想法的话,这天蓬元帅的位也就不会空悬到今日了,犯不上现在派这么一个小兵来北俱芦洲。”

说话的正是翊圣真君,对于王真的到来他要看的淡然很多,就在殿上玉帝宣判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之将王真当做一个小兵来看。

“玉帝留着天蓬元帅之位再正常不过,毕竟元帅乃是陛下的爱将,这天蓬元帅之位自然是给元帅留着呢,等元帅重归天庭之时重登北极四圣之首。”

天佑元帅冷静的说着,天蓬被贬下界之后,如今的天之极北就隐隐的以天佑元帅为首,现在这天蓬元帅之位还悬而未定,天佑元帅说这话的时候未尝没有几分怨言。

见其余两人不再说话,天佑元帅这才又开口说到。

“好了,多余的话也就不说了,等那王真来了北极之后就安排在玄武部。”

一句话将事情定下来之后,天佑元帅索性也就散帐了,几位神圣便各自归部安排去了。

……

北海,水晶宫。

老龙王敖闰懒洋洋的躺在玉床之上与自己的太子摩节奏对。

“父王,儿臣现在已经查明了,二十年前那幽玄国真雷换假雷一事,原来是那雷部在从中作梗!是那雷部执节都吏王真为了那幽玄国之香火,便和妖魔勾结,与那幽玄国真雷!”

摩节的话说完,老龙王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捻着自己长长的龙须问到。

“哦,原来是这样,那依节儿看为父应该怎么做?”

摩节见龙王这样问他,当即义愤填膺的答道。

“依儿臣之见,当然是上表天庭弹劾雷部!弹劾那执节都吏王真!那王真不过是一凡人得道的下界散仙,草鸡无名草鞋无号,就这么一个猪狗一般的小人也敢犯我北海之威?!

父王就该奏请玉帝,贬黜王真仙位,让他受轮回之苦!”

“啊。”

与龙太子摩节的激昂不同,北海龙王敖闰只是“啊”了一声而已。从小到大,摩节对自己父亲的脾气摸的已经很透了,当时就感觉出来了父亲似乎是兴致不高。

“父亲,您难道觉得儿臣说的不对?!”

“砰!”

北海龙王手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

“你说的没什么不对,只是有些晚了。你说的那个雷部执节都吏王真,二十年前就被玉帝封为南瞻部洲的儆世天官。

而那王真又在南瞻部洲触犯天条之后,现在已经被贬为一介小卒。你还去弹劾他什么?!”

摩节被敖闰责骂的愣住了,定定的看着敖闰,龙目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想不到原来对这些父亲全都了如执掌,却偏偏每日只知躺在玉床上享乐什么都不做。

“好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出去,就知道扫我的兴致!龟丞相,怎么还不传歌舞?!”

侍立在一旁的龟丞相见父子之间的气氛愈发的微妙了起来,急忙出来打圆场。

“陛下莫急,歌舞马上就到,最近我们又排了一场新的歌舞,正在等陛下鉴赏。”

连声对敖广说了几句,龟丞相这才又转身低声的劝着摩节。

“太子,陛下累了,您还是先下去吧。”

“哼!”

有龟丞相在中间相劝,摩节最终只得哼了一声转身出了后宫。

等走出了宫门之后,摩节太子终于忍不住了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声。

“哼,老糊涂,整日就知道享乐。平日里这龙宫上上下下,哪一样不是我在操持着?要是像你那般糊涂软弱,我们北海早晚得叫人欺负死!几百年就这么赖在龙王的位子上不下来,这龙王的位子不想传给我,你还想传给谁?!”

“殿下,怎么了?又和陛下生气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白鱼精凑了上来悄声的问到。摩节太子一脸的不悦,似乎并不想多说。

“别问了,我们的兵马操练的怎么样了?这回,我做事偏不经过那老家伙,我倒要看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

第七十九章 威镇北极三圣帅

“老弟,你看这就是北天大营了。你往后就在这里暂忍一时了。”

禀掉了吕天龙等人的跟随,就王真和太白金星来到了这北天大营。站在营门以外,看着这绵延数千里的营盘,太白金星为王真介绍到。

“好一座大营,怪不得北俱芦洲妖魔遍地却从没有闹上天庭,有如此强军驻守,多厉害的妖魔也要掂量一番。”

打眼一看,这北天大营扎的真是周密森严,王真不禁开口称赞了一声。

“不错,你们雷部北洲卫虽然不堪大用,可北天军却是五方第一军,如今的三位统帅又都是惯会降妖除魔的大神,想来老弟你在这里不愁没有功劳立。”

太白金星见王真被这北天军勾起了新鲜劲,急忙趁热打铁的安慰着,王真却是笑笑说到。

“金星费心了,这点道理王真还是省得的。实不相瞒,兄弟我也盼着早日建功重回天庭,我手下的那些兄弟就拜托老哥哥多多照看了。”

王真被贬为小兵,自然也就不可能再设有亲兵和属官了。所以吕天龙、陈甲、陈祥他们就只能先安置在了南洲卫于东的手下了。说起来于东也算的上仗义,之前王真在灵霄殿遭受责问的时候,于东也为他说了几句好话。故而将手下兵士安置在于东手下,他虽然有些不放心,却也没有过于担心。

“这点老弟放心,你的几个亲随都是有功劳在身的,况且王老弟将他们托付给我,老朽要是再让他们出事,那可就真是无地自容了。”

太白金星笑着答到,王真细想之下也是如此。他此番被贬固然有触犯天条的原因,但也有四大天王等人从中作梗的关系,故而一切罪责才会都被王真扛了下来,至于降服玄蛇的功劳自然也就分润到了于东、吕天龙、张盛等人的身上。

“不说了,咱们还是快些入营吧。”

太白金星轻摇了下拂尘,先一步往营内走去。王真这里也不啰嗦,跟随着太白金星走了进去。

……

北天大营驻扎在天之北的七重天之上,这数千里的营盘上下错落好不复杂,二人在云路之上起伏了好几次才终于来到了中军帅府之内。

“有请太白金星进殿。”

随着亲军通传,太白金星轻撩仙袍拾阶而上,王真则不多言多语的紧跟在太白金星的身后。

上了三十三重玉石台阶走进这仙殿之内,还没等王真看清楚眼前景象,太白金星理了理衣袖,高高行了一个拱手礼。

“见过三位大神,老朽这厢有礼了。”

太白金星话音方落,就听头顶帅位之上传来一声热情的回应。

“金星太过客气了,您道德高妙,岂有向我等行礼的道理?快快看坐!还望金星恕我等帅府之内,不敢轻下帅位之怠慢。”

早有侍卫搬过来一把座椅给金星坐下,至于王真自然是没有位子的,眼下也就只能站在太白金星的身后。

这时,王真才有空看清楚上面。就看那上首的四个帅位除了空缺中间的一个以外,正坐着三位大神:

中间偏右坐着一位肩生四臂,项长三头的金甲神人,方才与太白金星搭话的也正是他。此人也就是如今北天大营的主事者,天佑元帅。

最左边坐着的则是一位头顶昆仑峨冠,一身银氅银甲的神将,此人王真却也认识,便是那翊圣真君,也可叫做翊圣元帅。

坐在最右边的与前两位衣着大为不同,此神身穿黑袍,头上无冠,头顶上则是悬浮这龟蛇二气,正是北极四圣最后一位元帅玄武元帅,也做真武元帅。

只是看了这三位一眼,王真的眼睛便有了几分刺痛之感。对于北极四圣的一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这几位大神虽然也都是证位金仙,可都是经天纬地之才,且精通行伍军事。又因有玉帝钦封神位,只要是他们身处帅位之上,便可集百万北天军之力在身,即便是王真现在也是证位金仙,也不敢直面他们的锋芒。

“相信三位元帅也都知道了,老朽此番前来正是送一个人。站在我身后的便是前儆世天官王真,因触犯天条被陛下贬为天兵,发配到北天军中任凭安排。”

品罢仙茶,太白金星将茶盏放到了一旁微笑着说到。三位元帅也就将眼光投到了王真的身上打量着他。

不过还没等三位元帅开口说什么,在殿上就有一员神将冷声说到。

“哼!不过是一个贼配军!也敢劳动太白金星亲自护送,好生的没脸!”

“天罡!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那神将话一出口,只见天佑元帅骤然色变厉声的呵斥到,那神将尽管心中有些不服,却也不敢再多说,狠狠的瞪了王真一眼不再多言。

不过太白金星倒是好脾气,摆手在中间打着圆场说到。

“元帅,天罡大圣心有不平也是正常,由老夫带他来也就便于给诸位解惑的。王真即便是被贬为天兵,可终究还是证位金仙,为了路上不生是非,自然是老夫亲自押送最为合适。”

王真在旁边一听,就知道太白金星是在和稀泥,想必这中间是有什么隐情,只是自己不清楚而已。

确实也是有隐情在当中,那天罡大圣正是天蓬元帅的手下大将。之前天蓬元帅在瑶池会醉酒,调戏了月宫嫦娥被贬下界。

如今天罡大圣见这王真触犯了天条竟然只是被贬为天兵,自然要为自己的元帅鸣不平,凭什么天蓬元帅不过是调戏了个仙女就要被罚下界?!而王真却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而且还是太白金星亲自送到这里?

因为这些心中的不快,天罡大圣之前才会出言责骂,太白金星知道这些内情,才会这么说叫天罡大圣心里好受一些,同时直说了王真乃堂堂金仙,也是为了尽量少给王真树敌。

天罡大圣听太白金星这么一说,面色好看了一些,虽然依旧不喜王真,可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恶狠。其实有些话太白金星是不好明说的:

王真虽说是触犯了天条,可也是拿着玉帝钦封的神兵干的。况且说的不好听一些,王真的这个儆世天官终究还只是一个杂号神仙。杂号神仙犯错所造成的影响如何能比得上位高权重的天蓬元帅。

况且,天蓬元帅调戏女仙在天罡大圣看来事情不大,可在王母娘娘那里就不是一件小事。吃醉了酒,就敢欺辱女仙。这般克制不住欲念,如何有德行担任一方大帅?叫人怎能放心的将北天交给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玉帝才会忍痛重责爱将,叫这天蓬元帅坠入红尘中磨练一番心性,至于天蓬元帅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要看他自己了。

这当中内情天罡大圣是没资格知晓的,此刻殿上重点也不在天罡大圣的身上,正事还是讨论如何安置王真。

当然所谓的讨论只是走个过场,之前三位元帅就已经商量好了怎么安排王真。

“既然是贬谪金仙欲戴罪立功,那就编入我的帐下吧。我部驻守七重天最下方,日夜防备有邪魔作乱,你在我部也能有立功的机会。”

说话的是玄武元帅,日前商议的时候天佑元帅就已经说过要把王真编入他的麾下。

“元存谢过元帅关照。”

王真不卑不亢的谢到,那玄武元帅也没有再过多的表示什么。

“好了,一会儿你就跟随入营即可,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就好。”

说罢,玄武元帅身边的龟蛇二气中龟形云气飘落下来,化作一直立龟将的虚影站在了王真的面前,王真当即又向这龟将行礼,那龟将则不苟言笑的还了一礼。

……

与三帅闲聊片刻,又嘱咐了王真几句之后,太白金星便离开北天大营回转天庭,王真则跟随龟将去往玄武元帅一部的营盘。三帅这才继续商议之前被太白金星到来所打断的事务。

“那北俱芦洲的虎豹蛇三国进来愈发的不安分起来,可他们似乎又不是要侵犯我军大营,依我看他们多半是想要对幽玄国动手。”

左位翊圣真君元帅沉声说到,思虑事情的时候手中的金钟情不自禁的跟着摇动了起来。

“不错,这虎豹蛇三国当初也与我们争斗了多年,自知再战无益也就各自罢兵多年,眼下应该不会做如此不智之举。”

右位玄武元帅同意的说到,他手下掌管的十几万天兵与三个妖国交手的次数最多,再说要说最了解那三个妖国便非他莫属。他很清楚,现在双方要是开战的话谁都得不了好。

“正是此理,多年来,那三妖国最多也就是派杂兵袭扰过北洲雷卫,后来也就是不了了之了。他们也早就明白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上天庭,战场上讨得再多便宜也总要还回来。”

翊圣元帅接着玄武元帅的话说到,天佑元帅跟着点了点头对翊圣元帅说到。

“你说这三个妖国打算打幽玄国,我觉得很有道理。他们打咱们得不到的实惠,从幽玄国那里都能得到。从前有蛟魔王坐镇,这三个妖国不敢造次。可二十多年前王真与蛟魔王化身在五重天的一战,是瞒不过那几个妖王眼睛的,他们能忍了二十多年才动手,我已经很意外了。”

……

第八十章 山君庙算谋幽玄

天佑元帅这么说着,翊圣元帅的心中仔细的盘算了一番,这才又开口问到。

“元帅,那依你看,三大妖国要是联手攻打幽玄国的话,我们是不是坐山观虎斗就好?”

听到翊圣元帅这么说,玄武元帅似乎是有话要说,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天佑元帅则皱紧眉头后开口说到。

“幽玄国乃是妖国,按常理说,我们没有管他们生死的道理。可眼下北俱芦洲之中也只有这么一个可堪教化之国,要是就这么任由他们亡了,我们几个的脸上也不好看,不能不管啊……”

玄武元帅听天佑元帅说完附和的点着头。

“元帅言之有理,可那幽玄国毕竟是妖国,他们国君蛟魔王与那妖猴孙悟空还是结拜兄弟。他们能不能接受我们帮忙暂且不提,若是再不识好人心反咬我们一口,岂不糟糕?”

“玄武元帅确实深谋远虑,我们当然没必要去热脸贴他们的冷屁股。要是这一仗真能打起来的话,我们就先观望一番。

那幽玄国有三千飞仙军,国力何等强盛,那三个妖国能不能胜的过尚在两可之间。

假如最后幽玄国能胜的过三国,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出手。犯不上要用我们天兵的性命去填,可要是幽玄国胜不过三国的话,我们也就可以去救一救他们。

当然最好是我们能坐收渔利,除了这三大妖国,为我天庭开疆拓土不说,还能得了那幽玄国的人情,最好能收下幽玄国之心,叫他彻底臣服我们。”

天佑元帅的话说完,翊圣真君和玄武元帅全都佩服的点头。而天佑元帅这才又长叹一声说到。

“那三国不堪造化,残暴不仁。若不是他们三国之土地实在不值得花费大心血拿下来,早就应该灭掉他们!如今他们攻打幽玄国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好机会,我们现在就先静观其变吧。”

……

此番庙算却并非纸上谈兵,那虎豹蛇三国调集大兵当真就是相约攻打幽玄国,由此三位元帅之雄才可见一斑。而在那虎豹蛇三国之中同样有着自己的算计:

伯都国伏猛城白额大殿之上,山君大王虎魔王此刻正设摆大宴,宝座之上饮下了一大杯酒,这魔王虎目环视四周,大笑了几声说到。

“诸位,今日我们兴兵八十万大军,定能旗开得胜,一举拿下那蛟魔王的幽玄国!”

这虎魔王声如洪钟,端的是威风凛凛。席上有一身材魁伟,满身花绣的人物当即放下了手里的猪腿,胡乱了抹了把嘴拱手应到。

“大王说的极是,那幽玄国风调雨顺富有万顷良田,就连女妖都生的俊俏,拿下了这幽玄国,我们三国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这边说完之后,那边一个身材瘦长白净面皮的秀士也接着说到。

“豹大帅说的一点也不错,大家都是妖国,凭什么就他幽玄国能过好日子?咱们三国多少小妖连饭都吃不上,他们幽玄国竟然还能种粮食酿酒!这回咱们三国大兵压境,看他们那一国的庄稼汉怎么拿锄头和咱们打仗!”

这秀士的话一出口,那上坐的虎魔王大笑了起来。

“蟒丞相这话听着舒坦,正中了本王的心思。他幽玄国上下只知道耕地锄田,这回面对咱们三国,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拿的动刀剑!”

虎魔王话一出口,那豹大帅和蟒丞相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大笑了起来,不过笑完之后蟒丞相才又开口说到。

“大王,以在下之见,这幽玄国还是不能太过小觑。他们那三千飞仙军可还在那摆着呢,况且那蛟魔王素来神通广大,不可不防啊。”

蟒丞相说完之后,豹大帅有些奇怪的问到。

“不是说那个蛟魔王正在闭关吗?蟒丞相怎么还说要防备那蛟魔王呢?”

蟒丞相抬手一拦,接着说到。

“不然,这可是灭国之战,那蛟魔王难保不会为了保住心血中途出关。”

豹大帅听蟒丞相这么一说,当即大笑了起来。

“丞相可是多虑了,蛟魔王闭关可是为了证位太乙,太乙金仙那是何等的尊贵?蛟魔王应该不会为了一国之地而放弃。”

虎魔王却没有似豹大帅这般全然不当回事,他曾经败在那蛟魔王的手上过,对这蛟魔王的手段可谓是十分忌惮。

“蟒丞相言之有理,虽说蛟魔王尚在闭关之中,可一旦战事一启,也难保这蛟魔王不会破釜沉舟出手。二位,两位大王何时来我这伯都国?三国协力灭幽玄国,如今这二位大王为何还迟迟未到?

要是二位大王也都到了,我们三人协力,就算是他蛟魔王出关也断然在我们三人手上讨不得好。”

虎魔王这么一问,那豹大帅回答的倒是很痛快。

“大王放心,不久之后我们大王就会亲自来伏猛城见您。眼下,我们大王还在闭关。”

豹大帅这话一说,虎魔王当即有些意外,浓眉向上一挑,头顶的王字都挤在了一起。

“怎么?豹大王也在闭关证位太乙?”

由不得虎魔王不多想,虎豹蛇三位魔王都已经滞在金仙圆满多年,而且还全都是蛟魔王的手下败将,如今听到豹大帅说豹大王正在闭关,虎魔王当即就猜对方是不是要冲击太乙之位。

万一这豹大王成功证位太乙的话,那等攻下幽玄国之后他可就该仔细考虑和豹大王之间的关系了。

这豹大帅虽然看起来粗豪,可心思也没有那么单纯,当即就想到了这虎魔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幽玄国国力强盛,三国合力才敢发兵,眼下这大战还没打起来,各自就暗藏心思那何谈功成?急忙面不改色,语气不变的说到。

“那倒不是,我们大王最近在修行一个神通法术,故而才需要闭关,我动身之时大王就快要练成了,想来现在都快要出关了。”

豹大帅这么一说,虎魔王反而放下了几分心,心想身为金仙,谁还没有几样神通法术,况且证位太乙那是何等的大事?没有几百年的筹划,根本就不可能有希望,想来这豹大帅说的不假,放下了戒备之后虎魔王又看向了蟒丞相。

“那玄蛇大王又是怎么一回事?也是在闭关修炼神通?”

听虎魔王这么一问,蟒丞相心中苦了几分,他自然不能对虎魔王实说玄蛇已经离开国都有二百年了,这二百年为保玄蛇一国不被周遭几国惦记,玄蛇国几位文武大臣严守秘密,苦苦维持了二百年。

去年,玄蛇这才回到了国中,回来时还身负重伤。答应了虎魔王一同攻打幽玄国,只是硬着头皮答应,为了不露怯而已。

“这倒不是,我们大王在国中尚有一些要事安排,想来用不了多久也就该来了。”

蟒丞相小心的说着,虎魔王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但也不能强行刨根问底,只是将蟒丞相的反应记下而不再多说。

问完了几句话之后,虎魔王笑着说到。

“既然二位大王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我伯都国,那现在本王我就厚颜暂领了主帅一职,待一会席散,本王回宫中亲自起上一课,选个黄道吉日发兵!”

虎魔王一句话,就将其余两国的兵马都收在了自己的麾下,豹大帅和蟒丞相就算是有几分不愿意,也不敢反对,谁叫自家的大王都没在此处呢。

蟒丞相来的时候受了玄蛇的嘱咐,一定要尽量的拖延出兵时日,故而还想再努力一下。

“大王,兵贵神速是不假,只是我们是不是还要再从长计议一番,天庭的北天大营就在北俱芦洲的七重天之上,我们出兵攻打幽玄国,万一北天大营坐收渔利怎么办?”

虎魔王不听此言还则罢了,一听此言摇晃着斗大的一颗虎头,笑的整个白额殿恨不能跟着颤了两颤。

“蟒丞相放心就好,寡人既然敢发起这个盟约,自然就有对敌之策!那北天军不来便罢,他们要是真来了,本王自有办法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

第八十一章 血染龙关太子谋

“擂战鼓!”

豹大帅一声令下,走在军阵中间的十丈牤牛之上,前后两个小妖拼命的敲着巨大的战鼓。霎时间,整个战场之上百面战鼓响起了隆隆之声,渐渐的这些战鼓响成了一个频率。几十万妖兵随着战鼓声,迈着大步朝前方的雄关冲去。

挡在那三国大军之前的正是幽玄国第一雄关:玄龙关,此关城高百丈,几十步之内就有一座碉楼,碉楼之内五个妖兵手持弓箭劲弩等候着三国大军的到来。

“放箭!”

城关之上,鲛元帅之子守关大将鲛兴浪一挥手中定海刀,如雨一般的箭矢飞向了千丈之外的地阵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死蝗虫过境一般,刹那间就将那虎豹蛇三国的军阵清出了一片白地。

“后面的补上!”

这豹大帅可不是个酒囊饭袋,损伤了大量兵丁根本就不足以打消他的斗志,反而愈发激起了他的斗志。几十万大军排成一线简直就是铺天盖地,眨眼间的工夫空缺的阵型就被重新填满。

“继续射!”

鲛兴浪也是早有准备,依旧是命令着放箭。雄关之上的箭矢不停的收割着敌军的生命,可这并没有阻挡三国大军持续的靠近玄龙关。

“攻城!!!”

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三国大军带着阵阵浓烟压到了玄龙关前。随着豹大帅的再下一令,密集的军阵前列突然分开,从后面冲上来上百个几十丈高的壮大野猪,只是那獠牙就如同古树一般的粗细,要是被它们用嘴拱上那么一下,只怕是什么雄关都好似纸糊的一样。

见到这些大野猪,鲛兴浪确实有些忙乱,急急手把城头大吼一声。

“灌金汤!”

早有小妖用几丈长的大勺从烧的正沸的锅中舀出了一勺勺的金汤按命令向下撒去,这锅中所熬的金汤俱是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铜汁铁水,要是被浇在身上,只怕是得烧出个从头顶到脚下的透明窟窿。

“嗞啦~”

金汤浇在了大野猪身上,烧出了一大片的黑印,烧熟肉的腥臭气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战场,熏得是双方没有谁不捂鼻子。

“哼,黔驴技穷,不用管他。”

豹大帅尽管也被熏的一阵阵难受,可依旧是很淡定。

却原来是那些大野猪浑身上下全都是干泥松油,比披上一层重甲还要结实,金汤烧穿了这些野猪身上的“甲胄”之后,不过是再烧坏了一些皮肉,全然没有伤到筋骨。

“嗷!”

那些大野猪被烧的痛叫,不止没有退缩,反而还激起了凶性,嘶嚎一声之后撒开四蹄,横冲直撞的朝着玄龙关跑去。

“轰!!!”

第一头最壮的野猪一步就迈出了十几丈远,一头就扎在了玄龙关下,长嘴朝着城墙奋力一拱,拱的玄龙关当时就轻轻晃动了一下,从城墙之上唰唰的往下掉土。

“滚木礌石都给我往下砸!”

鲛兴浪急切的说,城上守军连忙往下扔一块块磨盘大小的石头,当先砸的就是那些撞城的大野猪。

几百斤重的石头从百丈高的城墙上砸了下来,当时就砸的大野猪凄厉的哼唧了一声,可这些猪厚背刚鬃,身上硬的好似铜浇铁铸,一两块石头根本就奈不得它何,玄龙关守军见事不好,更加拼命的往下扔着石头,没过多一会,几十万斤的石头就将那些野猪压在了下面,野猪最终短促的哼唧了两下,嘴里渗出一大口血垂下了头。

……

玄龙关一役,足足打了有三天三夜,三国大军在这道关下足足扔了几万妖兵的性命,最终那长牙猪王一怒之下,拱塌了几十里的城墙,三国大军才拿下了这座幽玄国边塞第一关。那守关将鲛兴浪最后也只带走了几万守军退回幽玄国腹地。

幽玄国吃了一个败仗,北海龙宫之内可是把龙太子摩节给了的不轻,他素来视幽玄国为心腹大患,如今见幽玄国败阵怎能不乐?匆忙赶到了深宫之中去面见龙王。

“儿臣给父王请安。”

心情大好之下,摩节也就面带着笑冲着敖闰跪了一个安。而老龙王今日也难得没有在宫中作乐,颇有性质的问着自己的儿子说。

“怎么?这是遇见什么喜事了?你可有一阵都没有到我这极乐宫中问安了。”

老龙王调笑着对儿子说,自从上一次父子俩有了些磕碰之后,这摩节确实是一直都没有来问安。

“父王说笑了,为人子的向父亲问安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过既然父王问起,儿臣倒是真有一件喜事要告知父王。”

摩节话以出口,敖闰也被勾起了兴趣,当下坐正了身子问到。

“是吗?那我可真要听听了。”

摩节打好腹稿,这才开口说到。

“父王可知,岸上北俱芦洲那幽玄国和虎豹蛇三国打了起来,幽玄国被三国杀的大败,就连那玄龙关都丢了。”

敖闰面色郑重的听着,思忖了一番才又问到。

“果真是如此?”

“果真是如此。”

得到了摩节肯定的回复,老龙王低声的念叨着。

“玄虎,玄豹……还有玄蛇三国,这三国合力攻打幽玄国,确实有胜利之机啊。节儿特意来和我说这些,像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为父知道,你一直有心收复幽玄国强占的北海一角。那节儿你此刻有什么计策?可是要与那三国合作打下幽玄国?”

敖闰这么一问,摩节连连摇头。

“父王说的哪里话,那虎豹蛇三国俱是妖邪,儿臣就算再糊涂也不可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说话之时,摩节小心的看着敖闰的脸色,见老龙王一副欣慰的表情,当即心中暗喜了几分,这才又接着说到。

“不过儿臣认为倒是可以趁着幽玄国与那三国周旋的机会,一举夺回那北海一角,光复整个北海。而且若是那幽玄国与三国两败俱伤的话,我们还可以一箭双雕,既光复北海,也能除去陆上一众妖魔,在三界一展我北海雄威。”

“好!”

摩节的话说完,老龙王乐的眼睛都快没了。

“吾儿好计谋,正中了为父之意。既然如此,为父这就准备操练兵马,只待良机一到就拿下群贼!只是不知若行此计,我北海谁可为主帅?”

敖闰一句话问出口,摩节当时心头狂跳,可还是压下了悸动面不更色的说到。

“若行此计,自然是我北海大帅鲲元帅为主帅。”

谁知老龙王摇头叹气的说到。

“不行不行,那老鲲的年齿比我还大八百岁,早就不堪重用了,此番主帅不能交给这等暮气沉沉之人。依我看,计策是节儿你想的,这主帅就让节儿你来当吧。”

摩节的心都停了一瞬,当即推辞了起来。

“这怎么行?!儿臣怎么可以担任一军主帅?要不父王您就御驾亲征吧。”

就看北海龙王的脸色一虎。

“怎么不行,你既是太子,就有监国之份,做个主帅还有什么好推辞的?我年纪大了,你的几个弟弟又都不成器。龙王之位早晚都是你的,区区主帅也是当得的。”

得了龙王的这句话,摩节心中大喜,连忙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那儿臣就不再推辞了,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王期望,好好练兵,必会收复失地来报父王!”

见摩节如此,龙王欣慰的点着头,随后又挥了挥手。

“好了,你先下去准备操练兵马的事吧,有什么不懂的和老鲲还有蟹鲛二将军商量就好,等事情做得有几分模样的时候,再来报之于我。”

“是,儿臣告退!祝父王身体康泰永享春秋。”

“好,你下去吧。”

摩节起身告退,兴冲冲的下去准备操练兵马,欣喜之下也没有注意老龙王身上穿的分明是外出时所用的衣物。

“殿下,怎么样?陛下答应了。”

出了宫门,那白鱼精扭着风骚柳腰又凑了过来问,摩节满面喜气的与她说着话。

“答应了,父王不止准了我的计策,还封我为主帅,还说了以后这龙王之位一定是我的。”

白鱼精听到摩节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

“就该是如此,殿下,臣妾之前说的不错吧。您是长子,这龙王之位就该是您的,您千万不要去刻意争什么,北海现在还是龙王说了算,何况你们是父子,就该对龙王恭顺亲近,还能留下父慈子孝的美名。”

摩节笑着点头,捏起这白鱼精的下巴调笑着。

“美人儿说的对,我的美人儿说的什么都对。”

那白鱼精故作娇羞的低下了头,轻轻的在摩节胸口上捶了一下。

“可不敢当殿下这么夸,妾身之求殿下能记住妾身的好就知足了。”

摩节心情大好之下,也不顾这是不是自己父王的后宫之内,一把就搂住了白鱼精。

“忘不了,本王得把美人儿记得死死的,你就是我的王后。”

便是空口许诺,白鱼精浑身也是酥酥软软的一把就扑倒了摩节的怀里。

“哎呀,我的爷……”

……

摩节离开之后,敖闰这才来得及更衣换上了一身宽松的锦袍,龟丞相在一旁缓缓的说到。

“陛下圣明,摩节殿下是您的太子,便是这龙宫储君,您们父子早就该缓和关系。况且太子他年富力强,且胸怀大志,来日必将重振龙族声威。”

之前父子俩闹僵,便是龟丞相在中间劝和,他身为丞相,自然是希望龙宫安稳。今日见摩节和龙王相谈甚欢,同样很是欣慰,可龙王却没有龟丞相这么乐观。

“唉,节儿才干我自然是放心的,我当了几百年的昏君,这北海哪一样不是节儿在操持着?他早就是北海的真王了,我只怕他会有那没必要的嫉妒之心啊。”

老龙王话一出口,龟丞相顿时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

第八十二章 云城恋战虎王怒

七重天玄武营大校场之上,几名天兵凑在一起低声的说着话。

“诶,你听说了吗,地上的妖怪们打起来了。”

“什么?还真打起来了,哎呦我的乖乖,那北俱芦洲遍地妖精,这一打不得血光冲天啊。”

……

北俱芦洲之上的战事在玄武军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北极四圣专管北天的安定,如今下面打成了一团,他们玄武军定然会作为前驱出兵干涉。有的天兵一想到将要打仗,心里不自觉的就紧张了起来,当然更多的玄武军则是想着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天兵们七嘴八舌的聊着,没一会儿话题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上去。

“嘿,哥几个,你们看那边。”

其中一个精瘦的天兵噘着嘴示意其他人往一边看,众人看过去后就见一群穿着小兵号服的天兵正在洒扫着校场。

“看见了,今天不就是该六队当值吗,没问题呀,怎么了。”

有一个人有些不满的说着,枉费他还扭头看一眼,结果什么新鲜都没瞧着。这天兵也不着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提醒着。

“谁让你看他们了,你看边上那个提着桶的。”

众人这回才又看了过去,就看一个天兵与众不同的站在那里:

虽然也是一身号服,可这天兵的相貌可真是不赖,一对明眸皂白分明,斜插天仓的两道剑眉,往那一站腰板像青松般的笔挺。

“喝!这提水桶的好大的势派呀。”

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感叹,这些个天兵当时看出了些滋味。干过大扫除的基本上都知道,最轻省的活其实就是提水。别管多重的水桶,只要能提的起来,就算是累不着。

其余别管是拿扫帚还是拿抹布的,活干起来就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累了说站起来直直腰也就了不得了。只有这提水的半天换一次水不说,还一直能直着腰,来回走这么两步就算是连干带歇着。

对会干活的油子们来说,这换水可向来是个紧俏活,可今天六队当值却看这提水的是个生人不说,这派头看着还挺足。

“哎,这主儿什么来头?他们队正的亲戚?”

有一个天兵问到,可得来的是那人的好顿吁。

“嘁,你说的也算个人物?还值得一提?告诉你,这位可是天庭贬下来的大官,那身份了不得着呢。”

说着话,这瘦猴儿用手还指了指上边。被这瘦子给呛了一通,那天兵还不服气。

“不就是个谪仙吗?有什么了不起?咱们这四圣头名元帅还被贬了呢!”

瘦子一口就啐了过去。

“要不怎么说你的脑子也就是葱拌的货色,实话告诉你们,我都打听清楚了,人家可是只降了仙位,别的可一点儿没动。”

这回,几个天兵可都动容了,试探的问到。

“你是说……”

“没错,人家可是个大仙!我跟你说,别说队正,就算是咱们校尉在这大仙手里也就是个臭虫。”

见自己的话给几个天兵都给唬住了,这瘦子才继续说到。

“你想,现在下面可是打仗了。咱们玄武军肯定得出兵,六队有这么个大仙在,那功劳能少得了?到时候,要是战场上打乱了,不用想别的,跟紧了这位不止保命,没准还能捡着什么大功劳。”

瘦猴把自己的打算往外一说,其余几个天兵全都佩服了起来。

“行啊,你这包打听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呀。”

“那是呀,咱爷们儿想打听什么一准有门儿!”

瘦猴得意的说着,可还没等他狂两下,身后就有人说话。

“你们几个,在这闲扯什么呢?还不过去操练!”

众天兵一下就都吓直了,连忙答话。

“哎呀,队正,我们这就过去。”

原来说话的正是他们九队的队正。

“都给我过去。”

队正哄着几个天兵,同时也不自觉的往王真那边看去,却不想王真似有察觉一般的朝他们这边瞅了瞅。

“!!!”

王真这么随便一瞅,可把那九队的队正给吓了一跳,急忙转身也跟着回了自己的那一片小校场。

听着那边的几个天兵议论着自己,王真只是自嘲的笑了笑。低头见水桶里涮抹布涮的脏了,随手就把桶提了起来,旁边一个天兵急忙说到。

“大仙,要不您先歇着,让我来吧。”

王真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本想尽量低调的,可奈何他是带着随行公文到了军营,这谪仙配军的身份哪里藏得住?平日里他已经很平易近人,可其他兵丁同他相处时还是很拘谨。

“我这都大仙了,一桶水还能累着吗?再说你们这对我都过于客气了。”

温言安慰那小兵一句,王真提起了水桶就往校场之外走去。王真走后,那天兵一抹头上不存在的汗嘟囔这说到。

“这要打仗可是太好了,这位祖宗可快立个大功离开我们这吧。”

虽说王真自来到营中起就跟谁都是笑脸,赶上高兴的时候还给他们点拨几句,可队里的士卒们还是怕的紧。有个老虎趴在身边,谁能睡的踏实?就算这老虎不呲牙不吃人,那也够害怕的。

……

北天大营已经做好了出兵的准备,地上的北俱芦洲战事也是愈演愈烈。

云城,乃是幽玄国内一座大城,就在这座城下双方胶着了足有三个月的时间。三国在这里足足压上了三十万大军,这三十万大军分成六路,以东南、东北、西南、西北、正南正、北六方,按照六爻八卦中坤卦的样子将云城围在了中间,摆出了一座陷地大阵。

每日,这六路妖兵都会派出一万兵摇旗呐喊,喷云吐雾,如此循环往复从不停息。被围在了阵中的云城每日都会下沉三尺,终有陷入地下沉沦黄土之中的那天。

三国摆下了这样一座阵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云城又被称作龟城,城墙危千丈,前后两雄关,上盖玄冰罩,四角起高台。如此雄城,便是豹大帅现出真身亲自撞城,也撞不破那护城的玄冰罩,最后也只能尽起三十万大兵,群力摆下这样一座陷地阵。

云城之中,被困住的边关大将鲛兴浪和云城守将铁甲将军对坐城楼,愁云满面,只能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鲛兴浪此时若不是还要帮着守城,眼下早就已经引咎自尽了,三个月前他手下尚有十万妖兵,可连番大战之下,他手上的妖兵却是损伤过半。数万妖兵竟都成了那三国妖兵口中的血食!

“鲛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就不要过于挂怀了。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能有如此邪法,叫我们都中了他的招!”

铁甲将军见鲛兴浪垂头丧气,就知他是想起了之前的事。三个月前鲛兴浪丢了玄龙关之后就连退连战,可因为寡不敌众,一路上已经损失了不少兵卒。等退到离云城有一百里之外时,却不想又中了三国的埋伏陷入围困。

为了给鲛兴浪解围,铁甲将军带着云城中的十万精兵去救。本以为那三国大军劳师袭远困顿不堪,而自己手下精兵养精蓄锐多日,定可以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谁想到,在那伯都国的军阵中突然分出来一队奇兵,那两万小妖不知道是修炼的什么邪法,无论是狼虫虎豹还是獐狍野鹿,都能吐一口黑水。寻常妖兵被黑水沾上,当时就化作一地的脓血。两万小妖每个都吐一口黑水,当时就将铁甲将军的云城兵马的气势给打沉了下去!

那一战受了三国的算计,鲛兴浪和铁甲二将损失惨重,最终带着还不到一半的兵力退回到了云城之中。

……

白额殿上,虎大王虎烈王座之上观着战报,万分不满的说到。

“区区一座云城,竟然耗了足有三个月的时间!怎么?被我赐予神通的两万精兵没有起到作用?!”

在王座之下,有一赤狐修成人身的宰相说到。

“大王勿恼,之前战报上就已经提到了,您所栽培的两万精兵在云城五十里外的战场上用过了神通,还杀死了幽玄国好多人。”

赤狐这么一提醒,虎烈倒是想了起来,可是想起来他就更生气了。

“我要的是拿下云城!拿不下云城,杀再多的人最后也得退回去!哼!没有我在,果然那两万兵都是废物!”

虎烈生气的咒骂着,赤狐小心的开口相劝。

“大王何必着急?那万山国的豹大帅也有些才干,不是用陷地阵把云城给围住了吗?云城早晚还不是咱们的?”

对于赤狐的话,虎烈却并不买账。

“你呀,怎么小事精明,大事糊涂?说好了这云城最后可是给咱们。他豹子当然愿意用陷地阵了。可最后攻下来了,咱们自己慢慢把那么大一座城再往出起?我要的是一个没被打坏的云城!

还有,幽玄国会就这么看着云城陷落?那老鲛手底下可还有三千飞仙军在!要是他亲自带兵来救,我们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必须尽快拿下云城!

这回本王谁也不用,寡人要亲自督战!”

……

第八十三章 虎鲛鏖战玄蛇动

云城之内,鲛兴浪和铁甲将军已经又坚守了两日的光景。

这中间他们也曾企图带兵突围,但奈何三国重兵围困,他们两次出兵最终都被生生的挡了回来。

“鲛将军,我们还是在城中静候老帅带领飞仙军来救吧,他们三国大军兵锋太盛,没有必要枉送士卒们的性命。”

铁甲将军面似金纸,前番一战中他受了不轻的伤,如今已经是认命一般的说到,此番三国出兵他们幽玄国本以为都做好了准备,可想不到还是在战场上连吃大亏。

“那也就只能如此了。”

鲛兴浪这里同样身负重伤,考虑了许久之后,他最终狠狠的吐了一口气,他身为鲛元帅之子,实在是不愿意就这样服输,可如今除了在这里忍气吞声以外也别无他法,只盼自己父亲能够早日带着飞仙军赶到。

“啊?!!!”

心中刚有这样的一个念头,鲛兴浪就听到城楼上的士兵全都大叫了起来,乍一听鲛兴浪还以为是援军赶到,可再一听兵卒们的叫的凄惨恐慌,当时就知道事情有变。

急忙迈开腿登上楼梯就往城楼上走去,可还没等走到那城楼上,鲛兴浪就看到一颗遮天蔽日如山般大小的虎头扒在城楼之上,向着城里面看。

“啊!!!”

见这一颗大虎头紧着往城里看,就连鲛兴浪也被吓的不轻,差点就一个站不稳跌下楼梯。

“嗷!!!”

虎头张着大口似血海一般,满嘴的腥风吹的整座城跟着抖了起来。

“嗷~”

虎大王虎烈得意的咆哮一声,噗噜噜的甩动着斑斓大尾,绕着这座龟城悠闲的踱着步伐。

“就这么一座城,也值得围三个月?”

虎烈嗤笑的说着,随即前爪猛地往起一抬,朝着云城就扑了过去。

“轰!!!”

这两只大虎爪正是立起如山崩,落下似海啸,拍在那玄冰罩之上,震得整个云城都跟着颤了起来,可依旧是完好无损。看到这玄冰罩如此的坚硬,虎烈诧异的说了一句。

“哎呀,这龟壳子还挺结实。”

嘴里说着,虎烈不依不饶的抱起老拳,一拳接着一拳的砸在这玄冰罩之上,那隆隆巨响就好似是擂鼓一般,霎时间就响彻了半边的天空!

“这是那伯都国的虎大王!他怎么会到这来?!”

铁甲将军惶恐的说到,谁能想到这虎烈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这么早就亲自上阵!

虎大王狠狠的砸着玄冰罩,被他这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神力砸了一通,便是那无比坚硬的玄冰罩,也出现了一丝缝隙!

“毁了!想不到咱们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鲛兴浪万念俱灰的说到,一旦虎烈将这玄冰罩砸破,他们阖城兵将都必将死在了此处!

“虎烈匹夫休要猖狂!鲛镇海来也!”

即将城破之时,鲛元帅终于骑着胯下鱼龙横空赶到了此处!

其实守在后方的鲛元帅犹豫了好久,如今蛟魔王闭关不出,整个幽玄国内他便带领这个主事之人,飞仙军是他手中的王牌,若不是危难之际他绝不能动用这张牌,可眼下为救云城他只能出此下策!

“哈哈!你这条老鱼终于是忍不住了!”

虎大王嚣张的笑着,如巨岭般的身躯轻轻纵深一跃,踩着虚空就上了天,立在风头之上等着鲛元帅的到来。

“斑毛畜生休要猖狂,吃我一戟!”

鲛元帅仍旧是那一副头戴金盔,身穿鳞甲的打扮,十几里之外便摇着方天大戟拍出了百丈长的波涛横空打向了虎烈。

虎大王的虎腰向下一伏,浑身锦毛紧贴身上,任由这百丈大浪打在他的身上。

“唔哈哈哈哈,好凉快的水!”

生生挨过那一个浪头,虎大王扑棱棱的一甩身上的水珠儿,无比得意的对这鲛元帅说到。

“鲛镇海,要是你身在海中,依靠大海波涛,本王还能怵你一怵,怪只怪你好生大胆,区区一介水族还敢在天上挑衅本王?!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当初你在五重天上被那天庭一个小小的真仙给打落云头,这事还想瞒得过本王?

今日你不知悔改不算,又独身一人来战本王,那本王就不客气收了你这血食!”

虎大王得意的说着,却看鲛镇海那里却毫不慌张,轻轻的拍着坐下鱼龙之上左右挎着的两个水篓。

“你道本帅我真就这么傻么?!匹夫,看本帅神通!”

说罢,鲛元帅啪啦啦打开了两个大水篓,霎时间从水篓之中涌出了漫天大水,又放出了水中的五万虾兵蟹将及三千飞仙军!

三千飞仙军各掐控水诀,竟生生的将这大水立在了空中,五万虾兵蟹将站立在浪头之上,各引手上强弓劲弩,飞蝗似的冰棱射向下方三国大军的战阵之中!

被飞仙军众星拱月一般的拥在正当中,鲛元帅一摆大戟目**光,伸手一指地上的云城,又见那云城之内的太守府訇然炸开,府衙地基裂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数十丈宽的大洞!

“虎烈,为了对付你,本帅我来时搬尽了三江之水,况且你以为我幽玄国自北海之中起家,所建之城就真如地上城池一般?!”

说着话,鲛元帅手指往上一勾,那大洞之中咕噜噜的作响就要往外涨水!原来这幽玄国当初建成之时就有讲究,每一座大城的下面都被凿出一条海眼直通北海。

听着海眼中咕噜噜的水声,鲛元帅知道这水上来的如此之慢,定是因为陷地阵给压坏了海眼,暗道自己特意带了三江之水防备着果然不错。

“好狡猾的老鱼,居然还有这一手!”

听着那海眼之中的水声,虎烈知道若是再等下去定然局势大变,不能再给鲛元帅机会!想到此处,虎大王摇着身子扑向了鲛元帅。

有道是风动从虎,云动从龙,这虎烈带着风头轻轻一纵就纵出来了十几里远,抓向了鲛元帅。

立身与水中,鲛元帅借助水势大戟往上一架,便架住了那虎大王的爪子,奋力往外一推,就将那虎大王给推出了老远!

“看戟!”

鲛元帅得理不让人,携裹着漫天大水欺身上去,大戟力沉千钧,晃出一团银光就搅向了虎大王。一虎一鲛在天上足足战了数个回合,虎大王看出这鲛元帅只要是身在水中就必不好对付,要想胜过鲛元帅,就必须让他离了水!

“鲛老匹夫!看本王神通!”

虎大王顺着风头扶摇而上,这山君虎烈张开大嘴吐出了一股子神风!这风乃是山君初得到之时与山中所悟,其名谓五蕴山风,此风过水吹得千层浪,过山吹得万岭黄,生灵吹衰霜染鬓,五蕴皆苦万民殇。

便是百年参天大树,根深叶壮被这山风一吹也得黄叶满地,寻常生灵哪怕被一丝风掠过,也会青丝变白发。鲛元帅早就听说过虎烈的这门神通,哪敢就这么让他吹上一通?!双腿一夹胯下的鱼龙,横空飞渡出去老远躲这山风,同时又掐起法诀打出一道冰柱朝虎大王压了过去。

“砰!”

虎烈往前一冲,撞断了那冰柱,又是一口神风吹了过去。鲛元帅只得连连的躲闪,可他哪有风跑得快?没躲几下就被那神风给扫了一下,不止被吹散了半边的水浪,还将鲛元帅的半边脸给吹的皱纹堆累!

“老鲛哪里逃?!”

见神风一次得力,虎烈急忙追了上去,可就在这时之听下面又是一声巨响,无边大水终于从海眼之中涌了出来!

……

云城的大战还在继续之中,可作为伯都国盟友的玄蛇国都之中,却显得安静的多。

一年多以前,国主玄蛇身负重伤回到了国中。可回到国中简单的吩咐了几句,又准许几位重臣答应虎烈的盟约之后,就钻进了寝宫之内从来没有出来过。

而眼下寝宫之内,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端坐在蒲团之上闭目打坐,过了好久之后这男子才睁开了一年多没有睁开的眼睛。

“呼,本尊终于算是恢复了一分元气。慕容铣,真可贵你当初能铤而走险的救我。”

这男子正是当初在东海失踪的慕容铣,此时他没有张嘴就发出了声音,显得格外的怪异。

“师尊有难,弟子怎能不救?更何况,自从受师尊点化之后,弟子才明白从前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什么王图霸业那比得上长生不老?”

慕容铣一开口说话就显得更加怪异,在外人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只见慕容铣说完他的眼中邪光一闪,玄蛇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整个慕容氏,你是悟性最高的,也不枉咱们师徒一场,这一年多辛苦你了,借着你的窍养了我的真灵。你现在过去把那个鼎给推开,后面有一道暗门你走进去。”

慕容铣往旁边看去,那里有个一丈来高的大鼎,慕容铣忖量了一下自己的修为,推开这个鼎应该还是没有问题,走过去伸手将这个大鼎推开,果然在后面藏着一道暗门,推开了这暗门沿着楼梯走了下去,走下了足有百丈那么深,出现在眼前的又是一道门。

“这个门你推不开,让我来。”

玄蛇的声音再次响起,慕容铣的眼中邪光闪动,那石门訇然洞开,慕容铣走了进去。

“啊!!!”

进入地宫之内,吓得慕容铣当时就倒坐在地上,原来这门后面是一座巨大的地宫,在这地宫之内,伏着一条千丈黑龙!

……

第八十四章 归龙身三王相见

“这……”

面前突然出现了这么一条巨龙,慕容铣当时就吓倒在地,而玄蛇不禁嗤笑了一声说到。

“就你这胆色还想长生不老?别怕,这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玄蛇这话说的慕容铣一愣,再仔细这么一看果然眼前这条黑龙不声不响的趴在那里,竟真的只是一具空壳,可随后慕容铣又好奇的问到。

“师尊,您的寝宫之下怎么会有一条龙的空壳?”

玄蛇的声音突然显得有些空洞,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因为这个空壳就是为师我从前的法身,是为师我舍弃了那一身神性之时蜕下来的窍。”

慕容铣听玄蛇说罢大为震惊,可随意就觉出了事情有些不对劲,不解的问到。

“师尊,既然您本来就是龙身,为何还要在舍弃龙身之后再舍近求远到南瞻部洲去修什么真龙金身?”

玄蛇倒是不避讳,语气轻巧的为慕容铣解惑说到。

“你懂什么,再仔细看看,这个窍可并非是真龙。”

慕容铣听从玄蛇的话朝那具“龙身”看了过去,倒也真的是看出来一些差别。趴在这里的龙身头上的角并不是如真龙一般的鹿角,反而是一对尖角,更想羚羊的角,而那龙爪也不是真龙的五爪,而是四爪。

“师尊,这是……”

慕容铣并不懂这些区别究竟意味着什么,而且涉及到师尊从前的法身,他也不敢胡言乱语。

“这是蛟,龙与蛇所生者谓之为蛟!本尊我便是蛟龙法身!可似这等杂种之身为师怎能认可,当初我便是舍去了这一身的龙性之留我母之血脉。本尊要做就做真龙,绝不去做什么蛟龙!

恨只恨那王真在黑山岛上毁我金身,不然本尊今日绝不会落魄至此,来找这具臭皮囊!”

玄蛇恨恨的说着,慕容铣这里一个字都不敢乱说,他已经看了出来玄蛇憎恶这具躯壳,安静的待在那里等着玄蛇的下文。

“慕容铣,你走过去站在这皮囊的面前,本尊要入这个窍了。”

听从这玄蛇的命令,慕容铣站到了这蛟龙的面前,接着就看从慕容铣的脖颈后面噌的窜出了一道黑气,这黑气在空中来回的盘旋了几圈,咻的一下就钻进了那蛟龙躯壳之内。

“嗡~”

只见这蛟龙的龙爪动了两动,脊背往上挺了两下,猛地睁开了一双巨眸!神光透过地宫,直射到了地面之上,一时间把地上的城中所有妖属都给吓了一跳!

“师尊……”

看着已经变成了玄蛟的玄蛇,慕容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玄蛟此番重生之后那唯我独尊的气势让他心生畏惧。

“本尊……又回来了!!!”

玄蛟张开大口吐出一口白烟,一声龙吟传遍一方天地。喊罢,玄蛟一昂龙首,就这么直接一个龙翻身,顶塌了王宫一飞冲天!

……

云城之下,幽玄国老帅鲛镇海借着北海之势,同着三千飞仙军一场鏖战硬生生的逼退了虎烈及三国大军。

虎烈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大军后撤一百里,在一处高山之上安下了营寨。

“啪!!!”

这已经是这几天虎大王拍断的第五条桌案,一地的公文战报全都散落在了地上,中军大帐之内看着好不凌乱。

“虎王稍安勿躁,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之败不足为虑。更何况如今那鲛镇海已经带着飞仙军倾巢而出,他算是没有任何底牌了,这幽玄国之地,早晚不还是咱们的吗?”

豹大帅硬着头皮说到,说话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心虚理亏的,当时那海眼之水涌上来之后,虾兵蟹将借着水势去攻陷地大阵。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退兵,这才有了云城之败。

“哼,胜败乃兵家常事?豹大帅说的好听!古语有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那老鲛敢如此狂妄,就是因为他们倚仗水势,占据地利。可便是这样,我们只要上下一心,有人和气象的话,我杀那老鲛也不过是探囊取物!”

虎烈见豹大帅没脸在那还言,不止没有停下反而数落的更厉害。

“虎豹蛇三国,自结盟之日至此已经数月。当时盟约上写的是吾等三国尽起八十万大军,可时至今日呢?三国加起来一共出兵才不过三十多万!这当中的二十万还尽是我伯都国所出!你们两国一方才出兵五万!这就是你们同盟的诚意?!

那玄蛇大王建立玄溟国不过二百多年,国力尚浅出兵少我不怪他,况且一应粮秣军械尽是玄溟国所出。你们万山国呢?你们大王与我同庚,与我一样俱是享国八百载,素来号称是兵多将广。现在呢?!那兵将都在哪里?

我看中你的才干,才力排众议推举你做联军前帅,结果在云城你瞻前顾后,累得大军忍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进退维谷!”

虎烈越数落越厉害,喷的豹大帅一脸的唾沫星子,可豹大帅依旧单膝跪在地上默然不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虎烈看他这样子更加来气,霍地一下从宝座之上站起了身。

“事到如今,战事不利,你们大王也迟迟不到。我已经开始怀疑你们结盟的诚意了!看来,我该到你们万山国去做做客了,看看你们大王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

说罢,虎烈就要迈步出帐,可谁想到从帐外传进来一个风流儒雅的声音。

“烈王何必如此动怒?吾若是没有诚意,岂会毫不犹豫的派过来五万兵马?前番也亏得烈王在此处牵制那老鲛,这才给了小弟趁墟出兵的机会,如今他幽玄国南方三郡已尽归吾等囊中。故而小弟才亲带捷报来与烈王兵合一处。

只是没有想到,一来就见到我手下奴才如此没用,只知道惹烈王生气。虎兄休恼,小弟这就砍下他的头给兄长解气!”

听到这帐外的声音,虎烈当时就停下了脚步。随后就见帐帘被人伸手挑开,走进来一个头戴金冠的锦衣秀士。一见这秀士到此,虎烈重重的哼了一声,怒气不息的说到。

“云王这是终于舍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的话,本王就真怀疑是不是你的元帅假传圣旨了。”

来人正是万山国的花豹大王云汲,听着虎烈的冷嘲热讽云汲轻轻摇了摇头。

“小弟就知道烈王兄肯定要怪我,怪小弟我本人和兵马都迟迟未到。

实不相瞒,小弟我前番在国中闭关修炼神通,后又趁着兄长这边大破玄龙关及兵围云城之势,暗地运兵十万大军抓准了时机夺了幽玄国的南方三郡。兄长放心,小弟打下来了三郡,拿出两郡算作礼物送与烈王兄。”

这花豹王云汲智计卓绝,虎烈多少年前就领教过。此刻云汲的话一出口,虎烈的脸色顿时一变。

“好你个花豹子,我说你怎么迟迟不到,原来是让我做挡箭牌,你好来个火中取栗。还假装好心的说什么送我两郡,那幽玄国南边三郡除了金沙郡富庶以外全都是荒凉之地,一文不值!”

心里这么暗骂着,可虎烈的脸上并未带出来,依旧是脸上带笑的说到。

“云王这么说岂不是见外了?!咱们三国合盟攻打幽玄国,本就该互为犄角,攻守同盟云王拿下三郡大展我联军雄风,这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啊。正好今日咱们两家合兵一处,吩咐下去这就杀鸡宰羊犒赏三军!”

说到这里,虎烈一把攥住了云汲的手腕。

“不过老弟,如今兵合一处,咱们这盟约也就从今日正式算起!老弟你往后可不能再算计哥哥了!”

虎烈板着一张大脸对云汲说到,那白面书生样貌的云汲也知道轻重,当即满口答应的说到。

“烈王兄放心,从今日起云汲绝不敢做任何有悖盟约之事。只是那三分幽玄国的土地是不是也得从今日算起啊?”

云汲眉开眼笑的满口答应。虎烈的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心想这云汲真的是机关算尽,千方百计的也要多吃这么一口,但眼下也只有先答应下来。

“这是自然,老哥我怎么也不能让兄弟你白受累。可现在咱们两家这是人都到齐了,就剩那玄溟国的玄蛇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

虎烈的声音一落,就听到帐外风声大作,响起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本尊来迟一步,叫二位久候了。”

……

第八十五章 袖里乾坤合鼎鼐

北俱芦洲战火烧,神圣高仙把扇摇。历经数个月的时间,四妖国之间的大战已经愈演愈烈,而天庭之上的仙人们,却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

“众位卿家都是如何看待这北俱芦洲之乱啊?”

玉帝看罢玄武元帅上的奏折之后,眼光扫视了一圈玉阶之下轻声的问到。随后有托塔李天王出班说到。

“陛下,那北俱芦洲四国俱是妖国,素来不服教化。我们何必管他们,就任由他们自相残杀也就是了。”

托塔李天王的话一说完,特来上天奏事的玄武元急忙说话。

“天王此言差矣,陛下乃是三界共主,便是妖属也是陛下的子民。更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天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托塔李天王看来玄武元帅一眼,有些诧异的问到。

“本王尝听人言,玄武元帅最是嫉恶如仇,势要荡尽天下一切邪魔,如今怎么还会为妖魔说话?”

玄武元帅有些不满的看了李天王一眼才又说到。

“本帅自然是立志荡尽邪魔,我来请陛下准我北天军出兵正是要惩恶扬善,铲除邪魔保护良善,此两者还有什么冲突吗?”

李天王那里听玄武元帅这么一说,竟然当时就笑了起来。

“铲除邪魔保护良善?玄武元帅的话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那北俱芦洲乌烟瘴气,乃天下之毒瘤,还有什么良善可言?”

“你?!”

玄武元帅被李天王这话给气的脸当时就涨红了起来,正当再想说什么还言的时候太白金星突然出来给打了圆场。

“二位都别动怒,身为神仙在金殿上斗嘴成何体统了?二位各执己见,那就该把自己的道理和想法跟陛下说清楚,你们在这就先吵上了像个什么样子?”

太白金星这么一说,李天王和玄武元帅都安静了下来。玉帝看着自己的两个臣子,自己也在犹豫。按照李天王的说法,出兵干涉北俱芦洲确实没什么必要。可玄武元帅说的也有道理,他是三界共主,岂能坐视一大部洲乱成粥?

这两位一个讲的是里子,一个讲的是面子,一时间还真的叫玉帝有些难以抉择。就在这时,闻仲突然说话了。

“陛下,今有下界北俱芦洲掌雷卫守刘山上呈奏报,因下界四妖国大战,毁坏幽玄国数座庙宇,故而恳请陛下准他们护法除妖。”

这个时候,闻仲突然又跟着添乱,让玉帝更觉得千头万绪理不清楚。

“正神玩笑,贵部北洲卫本就是入不敷出。还何来护法除妖一说,不如依小神之见正好借此机会裁撤,也算是保全大局。”

多闻天王在一旁故作好意实则包藏祸心的说到,之前因为王真的事,四大天王算是正式和雷部正神闻仲分道扬镳了,如今他索性也就不再客气了。

雷部正神连看都没看多闻天王一眼,从衣袖之中取出了早就写好的折本,向玉帝递了上去,在递折的同时闻仲又面无表情的说到。

“陛下,还望恕臣怠慢之罪。之前我部中事务繁多,才将臣所要奏报之事一拖再拖,昨日臣才算是将折本写好,请陛下观看。”

闻仲所说的话当时就勾起了玉帝的好奇心,等他打开奏折之后看到上面所写的正是北洲雷卫及幽玄国这二十年间的变化,当中格外写明了幽玄国境内的雷神庙宇越来越多,香火也越来越鼎盛。

看着这折本中所写的变化,玉帝这回是真的重视了起来,如果这上面所说的要是果真的话,那北俱芦洲就绝不是一个可管可不管的地方!

见玉帝看进去了,闻仲在下面又不轻不重的找补了一句。

“前日,臣所奉上的那颗避暑寒珠,陛下已经在通明殿用过了吧?实不相瞒,此宝正是那幽玄国通过北洲卫献与陛下的。”

闻仲这么一说,玉帝当时就想了起来放在通明殿的那颗宝珠。那珠子寒气氤氲,悬挂在殿梁之上整个大殿都凉爽舒适,当真是一件好东西。一想到这些,玉帝合上了奏折有些故作不悦的说到。

“正神,北洲卫既然立下了如此大功,就应该早些报与朕知晓才是。”

闻仲依旧是古井无波。

“陛下恕罪,臣说了这折子是我昨日才写好的。”

闻仲这话说罢,殿上的群仙没有一个信的,都心想这闻仲护国老太师出身,若论当官里的这些道道殿上没有一个能比得过他,这折子估计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着合适的机会出手。

雷部正神的一道折子果然效果非凡,玉帝当时就做了决定。

“既然这幽玄国如此知礼,那就不能再等同于妖魔视之。北俱芦洲伯都、万山、玄溟三国以刀兵加害,朕也该维护他们一番。”

玉帝的话一出口,殿上的众仙当时可就炸了锅,尤其是托塔李天王大声疾呼。

“陛下不可,妖魔岂能与寻常生灵等同?尤其是我听闻那幽玄国的国君蛟魔王,乃是那妖猴孙悟空的结义兄弟,我们不去剿灭他便是仁慈,怎么还能去维护他?”

玉帝笑着好言安抚说到。

“李卿何必如此?这幽玄国懂得学习礼义,又知道修建庙宇供奉香火,那自然就是朕的臣民。更何况就是那妖猴孙悟空,观音大士也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要度他为取经人,这孙悟空的结拜义兄朕难道就不能原谅?”

玉帝这一番话说得李天王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接着就又听玉帝问向雷部正神道。

“正神,我看你这折子里写到北洲卫之改观是从二十多年前开始的,那个时候……”

闻仲当时就猜到玉帝要问什么,当时心中一喜,他故意没有写在折子里,就是等着玉帝问起。

“不错,那个时候正是王真在我雷部当值,他时任执节都吏,也正是他去北洲卫巡查之后回来报之于我,这才能一扫沉疴焕发新生。只是如今这王真身为罪臣,故而臣才没有将他之事写在折子之中。”

四大天王的心里顿时一沉,心里再顾不上什么往日之谊骂起了闻仲。他是没有写在折子里,可用嘴说出来了,这比写在折子里还厉害。

玉帝又问了两句之后,将折子放到了一边。

“原来是这样,可惜正神没有早日说出来,不然就凭此功也能免去几分王真罪行。但责罚已经定下来了,这事也就不提了。不过正好赶上这个机会,想必那王真也能好好的戴罪立功。

玄武元帅,既然你代表北极四圣来天庭请战,那朕就准了你们北天军出战之请,还望你们此战定能铲除妖魔,还北俱芦洲一个安宁。”

“臣等谨遵陛下法旨,定当尽心竭力!斩妖除魔!”

玄武元帅兴奋的拜谢玉帝。而一旁的李天王见木已成舟,知道玉帝心思万难更改,连忙改口说到。

“陛下,既然如此,臣欲请战!”

玉帝、玄武元帅等仙全都一愣,不知道这李天王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陛下,北极四圣如今天蓬元帅之位尚处空缺,这行军打仗如何能缺少的了主帅?况且北天军虽然有百万天兵,可大多兵力要防备那北俱芦洲之蛮荒古地有大妖出世。

这北俱芦洲神秘古怪,尤其是如今那里东洲大乱。那北俱芦洲之中洲就更该防备了。”

李天王一说,群仙包括闻仲也都深以为然,玉帝这时也看出了李天王的心思,但北中洲又必须防备。

“也好,既然如此,那李卿你便领十万中天军前往北天辛苦一趟吧,至于这主帅一位……也就辛苦李卿了。”

玄武元帅听到玉帝这般决定,心里当时就是格外的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李天王之帅才和资历都摆在那里,他到哪都断无给人做副手的道理。玄武元帅现在只盼,此番出兵能够奏凯歌还。

……

第八十六章 顽妖难驯抗天兵

“大王,刘卫守那里给回话说,天庭答应出兵帮咱们退敌。”

如今幽玄谷内狼烟四起,鲛元帅必须在前线坐镇,来对蛟魔王传话的是幽玄国中文官鲑学士。

“……”

密室之中,蛟魔王迟迟没有言语。让站在外面的鲑学士好生紧张,生怕他们好不容易求下来的好事,让蛟魔王给否掉。不过好在蛟魔王并未叫这位老臣担心太久。

“这是好事,我们治国终究要顾忌天时,没有必要非与天庭水火不容。不过天庭出兵相救,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做的。我们在此立国安邦,对他们天庭想来是秋毫无犯,如今有难他们还不该帮忙?

回去的时候告诉老鲛,你们和天庭的人打交道犯不上太客气,同时也要小心天庭狼子野心,万不能打跑群狼,却引猛虎入室!”

鲑学士连忙应声说到。

“大王放心,这些我们都省得的。况且老臣想天庭自然不敢放肆,毕竟还有老王的面子不是……”

鲑学士有口无心的这么一句话,当时惹得蛟魔王在密室之中似乎摔了什么东西。

“老鲑!!!”

鲑学士自知失言,急忙请罪。

“老臣失言了,大王责罚。”

过了好一阵,密室之中才重新恢复了平静,蛟魔王似乎有气无力的说到。

“好了,老鲑你下去吧,本王累了。”

“老臣这就告退,还望大王早日证道太乙出关,扫除一切宵小。”

鲑学士恭恭敬敬的施了几个大礼,这才推着水回到了幽玄国都水晶宫中,那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在等着他来处理。

而鲛元帅此刻正被围困在云城之内,如今虎豹蛟三路大军终于尽数到齐,共八十万大军兵分数路攻打幽玄国。如今除了云城以外,幽玄国西北一角,除了云城这座大城,余下的小城池俱已被攻陷,若是云城在陷落的话,那日后再想反攻是千难万难。

“城里的老鲛听好了!三家大王尽起八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尔等就不要再负隅顽抗!再敢反抗下去,早晚城破不给留下一个活口!识相的就立马开城受降!没准还能给自己留个富贵!”

一个狼妖摇旗呐喊,放肆的在城下骂阵。鲛元帅站在城楼上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借助北海水势也只能勉强抵挡三位金仙妖王的围攻。

“烈王兄,只要拿下了云城,那此番便大局已定了。等咱们再拿下幽都城之后,就能彻底将那条水蛇给彻底赶回北海去了。”

中军大帐中的饮宴之上,战场上的连番胜利让花豹王云汲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就连说话也不甚注意了。

“咳。”

浑身裹着黑袍的玄蛟听到云汲这么说,当时就有些不悦的重重咳了一声。云汲听到玄蛟的咳嗽,当时就是一愣,随后才连连告罪的说到。

“哎呦,蛟兄可千万别误会。是云某失言了,我这就罚酒。”

说着话,云汲去过酒坛,接连自罚了三杯酒之后,才见玄蛟轻哼了一声之后也拿起了酒杯。

虎烈看着云汲和玄蛟没有多说话,玄蛟这一次的巨大变化可是把虎烈给惊的不轻。他万没有想到,不过是几十年没有见面,对方竟然就从玄蛇变成了玄蛟,要是说起来和那蛟魔王可能还算是同宗。

“云王话说的错了,决不能只把蛟魔王的势力赶下北海就算了。那蛟魔王现在尚处闭关之中,我们自然能趁着这个机会把幽玄国赶回大海,可若是蛟魔王出关之后呢?

决不能给那蛟魔王任何报仇的机会,就是整个幽玄国都没有蛟魔王一人来的重要。只有除掉了蛟魔王,这幽玄国才能真正的属于咱们。

实不相瞒,本王自忖与蛟魔王对阵没有一丝胜算。只有咱们三位齐心协力,才能够彻底铲除蛟魔王。”

饮下一盏酒之后,玄蛟冷声的说到。虎烈和云汲对视了一眼之后,又都扭头看向了玄蛟。对方的脸上带着一副玄铁面具,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云汲放下了酒杯,再没有喝酒的心思,而是郑重的对玄蛟说到。

“蛟王可是说出了本王的心里话!对付那蛟魔王,还得咱们三一条心!”

他们三大妖王,之所以只敢趁着蛟魔王闭关不出的时候才出兵攻打幽玄国,正是因为对蛟魔王那份深深的忌惮。

当年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之下,蛟魔王不知是心灰意懒还是意欲为兄弟报仇。原本只在北海称王的他突然锐意开疆拓土,竟生生的从几大妖国手上抢下土地建起一国!虎烈他们可是都清楚的记得,蛟魔王上岸之时接连几战让他们吃了大亏。

“今番攻打幽玄国,我想咱们怕是谁都不想单独对上那蛟魔王,若想除掉蛟魔王,咱们几个就必须精诚团结放下猜忌。”

这时虎烈同样的也放下了酒杯发了话,云汲和玄蛟听罢全都跟着点了点头。正当三妖王再想说话的时候,从帐外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个小妖。

“三位大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见这小妖出现的如此不是时候,虎烈当时气得一拍桌子。

“混账!懂不懂规矩!还不滚下去!”

被虎烈这么一骂,那小妖吓得当时就缩了脖子,可仍然没有出帐,而是磕磕绊绊的说到。

“大王,大王,外面是真出大事了!一下子就来了好多的天兵天将!那云彩恨不得把天都给遮住了!”

“什么?!!”

虎烈当时就是一惊,一把就将酒盏给捏碎了,霍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天庭居然真的出兵了?!还真的被他给说着了……”

云汲听虎烈这么一说,即刻好奇的问到。

“烈王兄,你说被谁给说着了?”

虎烈当时一愣,随即应付着说到。

“没什么,只是蟒丞相和手下的赤狐宰相都曾猜测,天庭可能会出兵干涉。”

云汲听虎烈说完之后也没有多想,毕竟眼下有比这些更要紧的事情要考虑。

“天庭几乎从来不管北俱芦洲的事,咱们和幽玄国打仗怎么会引来天兵天将?”

对于这件事,虎烈其实也摸不着头脑,对于这件事他没动身之时就和赤狐宰相研究过多次,也只能猜测着说到。

“幽玄国和那北洲雷卫向来交好,这些天兵天将会不会是那北洲雷卫搬来的救兵?”

云汲听完后点了点头说到。

“估计也是这么回事,可就算是天兵天将咱们也不怕他!”

三位妖王全都跟着点头,随即呼唤帐外点齐兵马全都换好了披挂出帐去迎战天兵。

云头之上,托塔李天王、翊圣真君、玄武元帅带领五十万天兵排布军阵正在与三国妖军相互对峙。

“下界妖魔听真!某乃托塔李天王!尔等触犯天条罪孽深重,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尔等现在就退去的话。上天念在你们有改过之心还可宽恕尔等。”

看三妖王整齐披挂出现在阵前,李天王就知道自己说的话没有任何用,但这几句场面话却还不得不说。对于李天王的话,三妖国根本就是懒得回复,擂起战鼓号令战阵杀向了天兵天将。

“好生猖狂的妖魔!”

李天王何曾受过如此的轻视?气的李天王当即就要下令应战,旁边的翊圣真君急忙开口劝到。

“天王万万不可急躁,这三妖国兵力众多且都是亡命之徒,此时还不可力敌。应当等这些妖怪力竭之后,再一鼓作气攻破他们。”

听翊圣真君这么说李天王心中奇怪,他见这妖军全无严明军阵,只知一味的往前冲,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乌合之众,心想翊圣真君还是堂堂北天军主帅之一,为何会如此的胆小。但又一想翊圣真君肯定要比自己更了解北俱芦洲,便先听从了真君的进言。

“起盾!”

天王令旗一摆,前部各天将一声大喊,阵前天兵举起神火大盾,霎时间军阵之前的十数丈之内全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提枪!”

天王又是一摆令旗,每面神盾中间的缝隙中都伸出了一杆几十丈长的金枪。李天王看着神盾金枪组成的防守阵势,信心百倍的等着三妖国的乌合之众前来送死。

……

第八十七章 中天云王战三坛

云头之上火光冲天,喊杀声震的人耳膜生疼。

托塔李天王在三重天之上坐镇中军观战,见妖国大军似潮水一般的强攻战阵,有些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这些妖物分明就是一些乌合之众而已,为何会如此悍勇?!”

只见在那下方战阵之中,三国大军强顶着天兵天将的神火金枪,悍不畏死的往前冲杀。前面的妖怪被神火烧成灰烬,后面的妖怪就立即补上去。

渐渐的天兵的神火金枪再也烧不动刺不动了,密密匝匝的妖怪终于杀到了盾阵之前,拼命的劈砍的着一面面的大盾。甚至有的妖怪连甲胄兵刃都没有,只有先天兵刃也就是齿爪啃咬抓挠着盾阵,那前军盾阵就这样被一群妖怪给啃的残次不齐!

“这北俱芦洲的妖魔可不比其他三洲。天王千万不要以为这些妖怪连甲胄兵刃都不齐全就小视他们。

北俱芦洲可以说是遍地妖魔,多少妖怪恨不得是从生来就时刻处在争斗之中。故此,北俱芦洲的妖魔生就的比其余三洲的妖怪凶悍。”

玄武元帅站在李天王的身边对他解释到,李天王这才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

“多谢二位元帅提醒,若非二位李某险些就犯了骄兵必败之大忌。”

李靖虚心的对二位真君元帅感谢的说到,同时从身上取出了一件明晃晃的宝物,抬手将这宝物祭在空中放出神光照射到下方妖魔的战阵之中。

说来也奇,正在拼杀之中的妖怪被李天王的神光这么一照,当时就是一阵的浑身无力,随后就被战阵中的天兵一枪戳倒在地。

“那是李靖的照妖镜!”

虽然久居下界,可三位妖王却也不是见识浅薄之辈,一眼就看出来了李天王拿出来的那件宝贝究竟是什么。这照妖镜受两教正神锤炼,专克天下妖属,像寻常小妖被这金光一照就会现出原形,就算是有些本领的也会被照的浑身无力。

云汲一口道出了那宝物的来历,随即长笑一声说到。

“李天王,孩儿们的玩闹任由他们就是,似你这等大仙出手干涉是否有些失了身份?!本王来领教一下天王神通!”

说罢,这云汲一摆身披的锦绣大氅,整个人扶摇直上穿破了几层云霭,朝着李天王就杀将过去。

“妖魔狂妄!某巨灵神来战你!!!”

中军之中,有一身材高大的天将排开两边天兵,擎着手中的宣花大斧砍向了云汲。见那巨灵神身高十丈,样貌威武不凡,云汲却并未把这巨灵神太放在心上,一抖手拉出一把三尺长的六棱透骨锥,锥头稍一抬就支开了巨灵神的大斧。

“听说过,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小小毛神罢了。”

云汲的轻蔑气的巨灵神哇呀呀的怪叫,两膀上筋肉一绷,来回的轮动大斧,恨不能一斧子就把云汲给劈成两片。

可这巨灵神哪里想到那云汲脚步轻灵,一纵一跃之间就尽数躲开了宣花大斧,反倒是把巨灵神给累得不轻。

云汲三窜两蹦的功夫就来到了巨灵神的身旁,漆黑的大椎朝着巨灵神的肋头骨就戳了过去。

“草包,你吃我一锥!”

这一锥要是被云汲给戳中,这巨灵神怕是心肝都得被捅了个对穿,那时节巨灵神就算是不身死道消也怕得重入轮回再修一世!

“铛!!!”

就在锥头离巨灵神肌肤之剩下三分的时候,一只火尖枪凌空飞至,一下将锥头给撞偏了出去!

“哪个敢来插手?!”

透骨锥被撞的一歪,云汲顿时大怒,扭头冲着那枪飞来的方向发威大吼,同时锦袍之下伸出了一条斑斓大尾一下子就将巨灵神给抽的倒退了好几步。

“妖怪!休得放肆,本神在此!”

就见横空飞过来一位小将,双手抓住飞回去的火尖枪,脚踩一对风火轮站在空中。云汲见他不过总角,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手持一杆火尖枪,脚下风火轮,当时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哦~~,你就是李靖的三儿子哪吒吧?小娃娃看你刚才那一枪,似乎还有几分能耐,不像那个草包。”

听云汲再次出言侮辱自己,巨灵神气的浑身哆嗦,举着宣花斧就要再战云汲。

“巨灵神退下,我来战他。”

哪吒一句话轻声说退了巨灵神,冷眼看着云汲说到。

“你既然知道本神三坛海会大神的威名,为何还要在此负隅抵抗?难道就不怕被捉上天庭受千刀万剐之苦?!”

云汲被哪吒说的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的哂笑着说到。

“好个自大的娃娃,就你也敢称什么‘三坛海会’?看锥!”

说着话,云汲一扭身就窜到了哪吒面前,挺着透骨锥朝哪吒的心口就扎了过去。

“卑鄙!”

哪吒被云汲嘲讽的大怒,一摆火尖枪震开了透骨锥,一神一妖就这样在云头之上恶斗了起来。

“云王好生急躁,这就出手了,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

虎烈见云汲与哪吒激战了起来,当即一声虎吼声震天地,张口吐出了五蕴山风吹向那天兵天将。

虎王这一吹神风不大紧要,直将那前军的众天兵吹的东倒西歪,那盾阵也被吹的一阵散乱!

正和天兵鏖战的小妖抓住了机会,众小妖几乎都是一样的反应,伸出利爪刺啦一下将天兵来了个开膛破肚,张开大嘴又是一吞。不知有多少天兵在这一瞬间尽数殒命!

“李靖,本王这神风比你那金光如何?!”

虎烈猖狂的说到,中军之内早有一帅被激怒,正是那玄武荡魔元帅。将一身黑袍扎紧,玄武真君手持宝剑披头散发的脚踩祥云杀向了虎烈。

“玄武真君!这么多年你我都奈何不得对方,你来了又能如何?!”

取过身旁剑侍怀中的阔剑,虎烈携裹着罡风去迎战玄武真君。

“虎烈,你盘踞北俱芦洲多年,吞噬了多少性命?!今日本尊定要收你!”

真君与虎王苦斗十数个回合,那虎王再次张口吐出神风欲刷去真君的精气寿数,真君巍然不惧招手束龟蛇二气入体,长身立于空中八风不动,任凭虎王如何吹风也未损分毫。

李天王见二妖王正在与二神鏖战,一时半会儿如何也分不出胜负,当机立断祭起玲珑宝塔先去收那云汲。

正与哪吒大战的云汲当时后脑一阵发木,好似被人揪住头发一般。顿时一声大吼,现出了本相一头矫健花豹,浑身锦毛乍起挣扎着宝塔之束缚。

“哪吒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天王见那花豹大王云汲受了宝塔束缚,开口大喝提醒哪吒出手。可他哪里想到自己的三太子一见这宝塔,浑身也是打了一个激灵,就连手中的火尖枪也刺了偏了,之扎中了云汲的左肩。

“嗷!!!”

云汲一声惨叫,一拧身子竟生生的挣开了宝塔所放神光,几个纵身闪到一边。

“哎呀,错失良机!”

李天王惋惜的说了一声,只得先将宝塔收回到了手中伺机再次祭出。

“蛟王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云汲吃亏挂彩,心中为之郁闷,连忙开口催促那玄蛟王也出手参战。可玄蛟那里却是紧守营盘,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在下面可是看的清楚,那云头上除了李天王还站着翊圣真君,对方金仙将帅比己方要多,自己此刻出手弄不好不止没法解围,反而可能会招致祸患。况且还需防备那老鲛出兵前后夹攻,当即紧守营盘,叫天兵也不敢轻易大举进攻。

“鸣金收兵!”

虎烈这时也已经感觉出来了今日并非是大战的良将,当即阔剑在胸前一横,将玄武真君封退两步后大声喊道。可虎烈也清楚此时若是匆忙退兵定然会损失惨重,连忙抬手一招,拘过来了那两万黑水兵,做法将黑水兵推到那战场之上。

两万黑水兵全都张开口吐了漫天的黑水,黑水溅到身上的天兵全都当场话为了浓水!

“这是什么邪法!快退躲开那黑水!”

刚才算计了云汲一番,又见战场上妖兵攻势已颓,李天王本以为胜券在握,可哪里想到虎烈帐下竟还有这般邪法,急忙摇动令旗收束兵卒躲避黑水。

趁着这个机会,虎烈急忙退出战圈,同样是口吐黑水叫玄武真君一时间却步在了原地。三国妖军冲杀之时好似涨潮般汹涌,退兵时也似退潮一般的迅疾。漫天妖兵瞬息之间就都退回到了大营。虎烈又命黑水兵围着营盘连吐了几口黑水,叫天兵天将一时间望而却步。

……

第八十八章 搬兵山君下北洋

双方各自退兵,托塔李天王清点了一下伤亡人数之后,心情都不禁沉重了两分。

只白日里的一番交战,他从天庭带来的十万中天军竟然损伤了近两万兵马。李天王统兵多年,威名广播三界,何曾吃过如此败仗?当初花果山捉拿孙悟空的时候,也不过是输在不及孙悟空的道行上,若论行军布阵,他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亏!

回到中军帐之后,李天王彻底收起了对这三妖国的小视,虚心的对翊圣、玄武二位真君说到。

“想不到这北俱芦洲之妖魔竟然如此凶悍,之前是本帅鲁莽了,还望二位真君原宥。为将帅者当知己知彼,请二位细细的与我讲来这三妖国及妖王都是什么来历,本帅也好研究对策。”

就是仙人也会犯错,皆因那天蓬元帅触犯天条被贬下了界,李天王便以为主帅是贪花好色,麾下兵马也不过如此。

况且在天庭时,李天王素来只能听到东、西、南三部洲有妖魔作乱的消息,鲜能听到有北俱芦洲的急报,故而李天王心中就也把这北俱芦洲的妖怪都当做了了。

之前玉帝下令点他为主帅时,李天王不过随意下了些工夫,就点上兵马只带着哪吒及巨灵二将来到了北俱芦洲。当然,他也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了代价。悔的他身为主帅却向两位副帅行礼道歉。

见如今李天王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翊圣真君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李靖初到北俱芦洲时,他们有意没有主动对李天王细说三妖王的事情,便是要为难这位天降的主帅一番。既然李天王吃过了教训,他们也该口吐实情。

“天王不知,北俱芦洲自上古年间就是遍地妖国。且众妖国国力强盛,国祚绵长。

千年之前,北俱芦洲一场大乱,众妖国打成一团,战火绵延二百年,最后打出了两个人物,便是恶来国的虎烈和飞廉国的云汲。此二妖本事两国大将,最后反客为主各自立国,取国号为伯都和万山。时至今日,这两国以立国八百年。”

翊圣真君说到此处,李天王也感觉出了有些不凡。

“八百年国祚,确实有些了得。其余三洲确实少有如此绵长之国祚。

当初吾等扶保武王立国开创大周,最终也不过享国八百单八年。能在这妖魔遍地的北俱芦洲立国八百年,不简单。

那个什么玄溟国又有什么门道?”

翊圣真君接着为李天王解惑说到。

“玄溟国之国祚却是不长,只有二百年而已。但却是后来居上,那玄溟国的玄蛇大王就好似是横空出世一般,突然就出现在北俱芦洲,以弹丸之地起家立下好大一国。

如今北东洲之地的几十个妖国,属伯都、万山、玄溟、幽玄等几国最大,而且每国之下又有十几个小国作为附庸。

往年这些妖国从无大战,只有下方小国来回争斗攻杀。如今几个大国乱战,要是不早日平定的话,北天将永无宁日。”

翊圣真君的话说完,李天王面色跟着严肃了起来。他累居中天对北俱芦洲知之甚少,听翊圣真君对自己讲了一番之后,下定了决心严阵以待。

……

天兵大营中商议对策,妖国联军那里也没有闲着。

“哼,那哪吒小儿果然有些手段,今日就算是没有李靖的暗算,我也胜不了他。”

云汲任由军医为自己包扎伤口,嘴里没好气的说着,同时一直拿眼睛睙着玄蛟。蛟王哪里看不出来,云汲嘴上虽然不说,可心中却对自己白日的谨守不出有着不小的怨言。

“云王说的有理,哪吒确实道行不浅,又有玄武、翊圣二真君在场,再加上那李靖虽然本领不大,却有玲珑塔、照妖镜相助。你我三人若是全都下场争斗,不止要吃亏不说还怕云城中的老鲛发难。”

听蛟王这么一解释,云汲最终也只好接受了这一事实,随即又接着叹到。

“唉,说来昨日真的是咱们想岔了。都以为天庭最多也就给这幽玄国几分面子,只是随便派来些天兵天将撑场面罢了。谁能想到会派来这么多的人马,直给咱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白日一战可以说是神妖双方都犯了轻敌的毛病,天兵伤亡不小,妖兵这里也是损失惨重。若说单就是损失惨重也就罢了,最要紧的是天兵这五十万大军在云头扎下了人马,让他们再不能心无旁骛的攻打云城。

云汲和玄蛟对谈了这么几句,见虎烈坐在一边只是低头沉思一句话也不说,当时有些急切的说到。

“烈王兄,你倒是说句话呀。”

虎烈听云汲叫他,这才开口说了话。

“云王,天兵此番来势汹汹,那李天王的照妖镜又十分厉害,看来以寻常战阵定不能对付的了,只能由你辛苦一番了。”

云汲被虎烈说的一愣,不知道他此言何意,虎烈这才又接着说到。

“云王,你我相识千年,你难道还不知道本王能耐?若说是攻城略地,冲锋陷阵,本王凭着士卒悍不畏死和神风黑水,可谓是无往不利。但若说破摆阵势,还得是云王你来。”

虎烈这么一说云汲也明白过来了。

“确实如此,今日天兵的神火金枪阵,加上李靖的照妖镜确实厉害。若是想力克天兵,也就只有以妖将为阵眼摆阵才行。”

虎烈这才心情一好。

“对呀,天庭几员将帅势大,和他们单打独斗肯定吃亏,摆下阵来才能致胜。同时还得想办法尽快拿下云城,拿下了云城吾等营盘城池连成了一片也就不惧天兵了。”

说到云城,花豹王有些为难。

“烈王兄,依你此言天兵好对付,只是要说拿下这云城,我还真没什么好法子,此前我那大帅摆下一座陷地阵,若是我亲自带兵也只有这一计了。如今那老鲛借助水势守城,只怕陷地阵也不管用了。”

云汲没有法子,偏是一旁的玄蛟有了主意。

“二位,说起破这云城,本王倒想起了一个人来。”

二妖王被玄蛟说的眼前一亮,他们知道这玄蛟向来不说无把握的话,他既说有人选那就错不了。

“蛟王快讲,哪一位能破云城?”

“这位咱们都熟,便是云王麾下的一位妖将,银背獾王。”

“唔……银背獾王?对呀,他破云城确是合适。”

云汲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银背獾王正是附庸于他万山国之下的一位小妖王,这獾王自然是一山中老獾猪得道,此獾王五行属土行,那鲛元帅借水势守城,獾王土行正克壬癸水,点他为将率兵攻城应该可行。

有了攻打云城的人选,云汲这里便一心想着该以何阵抵挡天兵,想了半天云汲终于有了主意。

“二位,若抗天兵,本王已有法子。只是需要从二位麾下借调妖将摆下一座阵法。”

虎烈和玄蛟当时就笑了,齐声说到。

“这有何难?咱们三军麾下妖将几十位,任凭云王挑选便是。”

云汲一摆手止住二人的话,有些面露难色的说到。

“还需要两个至关重要的阵眼最起码需要二位的同宗族担任,本王要摆的乃是一座龙虎金钱阵。”

听云汲这么说,玄蛟倒是反应了过来。虎烈倒还好说,他兄弟子嗣众多。只是这玄蛟从未听说有亲戚宗族,玄溟国尽是蛇属,要摆龙虎阵尚有些牵强。不过玄蛟也不是没有办法。

“云王放心,我已有了人选,不过还需要在再等上一天,本王再带他来见云王。”

听玄蛟这么说,尽管云汲心中尚有犹疑,却也不必多说,三王又说了会儿话之后散帐各自休息去了。

云汲和玄蛟是回帐歇息去了,虎烈却没有径直回帐。送走二王之后,虎烈来到营盘阴影之中,驾着一阵阴风飘出了营盘,出离了云城地界后径直入了北海。

北海之下,阴山背后深渊谷底之中,虎烈艰难的掐着避水诀来到了此处。下到深渊之内,却见里面原来还是别有洞天。在这底下竟有一片大校场,校场之中数不清的水族兵将正在操练。

“原来是虎王到了,末将有失远迎。”

见虎烈到此,一员夜叉水将急忙赶了过来,对虎烈施礼道。

“免了,你家太子在吗?就说本王有要事商量。”

那夜叉听虎烈问到,连忙回话答道。

“虎王来的巧了,太子今日就在校场之中。”

“哦?那快快带我去见太子。”

其实也不用虎烈说,那夜叉自然就带他去见那太子。走到校场之内见到那一身黄袍的摩节太子正专心致志的操练兵将。

“太子这兵马练得好生雄壮威风啊。”

虎烈走到摩节面前,同时开口称赞着他所操练的兵马。他这话倒不是客气,这摩节的才略不浅,操练兵马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哎呀,虎王怎么来我这儿了?战事可曾顺利?”

听摩节这么一问,虎烈的脸色都变了。

“哪里顺利,真叫太子给说中了,那幽玄国竟然真的有本事搬来了天兵天将!托塔李天王、哪吒三太子、翊圣真君、玄武真君共带了五十万天兵来到云城相助!”

摩节这里也是脸色大变,不敢相信的低喃两声之后面上翻做狠戾之色。

“好啊,老家伙真敢这么干!救兵准是他勾来的!他还真疼那个野种!”

虎烈被摩节说的一头雾水,好奇的问到。

“太子,你说的什么意思?”

摩节这才回过神来虎烈还在身边,打了个哈哈敷衍的说到。

“没什么,没什么,和战事无关,虎王来见我准是要本王出兵相助吧。”

这句话正中了虎烈的下怀,他乃走兽向来不喜待在水中,索性长话短说。

“不错,鲛镇海在云城借助北海水势。本王希望太子能带兵堵住那海眼,帮我们早日攻下云城。”

摩节略微犹豫的一下就点头应了下来。

“好!虎王放心,本王明日就出兵堵住那海眼!”

虎烈心中大喜,连道了几声谢之后转身就离了北海。回营的路上,虎烈心中还不由得有些奇怪,之前自己数次求这摩节出兵相助,可摩节却一直举棋不定推三阻四,今日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自己。

可这些事对于虎烈来说并不重要,转眼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回营之后定要和天兵大战一场!

……

第八十九章 云汲设阵难佑圣

旌旗映掩排兵列,枪赛麻林戟似焱。四壁豺狼扬尘走,八径熊罴下荒山。上有鹰鸮参日月,下潜蛇虫饮黄泉。后队牤牛压营寨,前驻硕鼠挖沟邗。右元砺爪黄虎踞,左宝吐珠黑龙盘。千变万化圜法阵,天圆地方号金钱。

好一座龙虎金钱阵摆在了托塔天王面前,倒让李靖等天庭将帅一时没了主张。云汲摆下的这座大战放出冲天金光,天兵天将被这金光晃得险些睁不开眼睛,只能依稀的看到是一座外圆内方的大阵。

“父王,这阵好生厉害。”

天兵天将都被拦在了云城之外,哪吒眯起眼睛看着这大阵不禁有些苦恼的感叹到。

“不错,此阵单是放出的金光就能耀人双眼,想来那战阵之中更加的凶险。”

李靖缓慢的捻着胡须说到,他们父子当初扶保武王兴周灭纣之时,曾遇见不少的高仙摆阵,今日见这三妖国所摆的阵法竟然比起当初那十绝阵还要精妙几分!

“本王先试探一番。”

李天王嘴里说着,复从怀里取出了照妖镜去照这阵法。谁想这照妖镜的金光向那阵中一照,那阵中的金光反倒更盛,耀的照妖镜都失了效用。

“好生凶恶!”

托塔天王大惊失色,方才他本想用照妖镜的定妖金光去破这阵,谁想这金钱阵竟然以金光对抗,与那照妖镜争辉。无奈收起了照妖镜,李靖转头看向翊圣真君。

“真君,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座阵应该就是那花豹王云汲所摆吧?”

翊圣真君点着头答道。

“大帅说言不错,北俱芦洲的众妖王中,属这云汲最擅摆阵,只是他今日所布之阵,本神也从来没有见过,不知该用何法破阵。”

天兵天将正眼盯着大阵为难之时,阵后的虎烈与玄蛟则挑选出了六万精兵去攻打云城。中军就是由玄蛟所举荐的那银背獾王带领着两万妖兵以锋矢阵强攻城门,左军乃是长牙猪王掠阵,右军则是金针猬王为援。

砲打三通,那银背獾王现出原形,一双利爪掘土掩水,在云城之外竟屯出了一条土路,两万大军跟在后面杀向城门。老帅鲛镇海立于城楼之上心中着急,想不到三国妖军之中竟能想出如此破城之法,急忙下令命城内守军开弓放箭射那银背獾王。

谁想右军那金针刺猬浑身一拧倒转身去,刨出一地的碎土甩上天去截那冰箭。左军之中长牙老猪高叫一声,长鼻子在地上又拱出了一条深沟帮银背獾王泄水。见此光景,饶是鲛元帅这积年老行伍也没了办法,只能不停的命士兵放箭,同时又增调北海之水,希望能洪水至极反克土行。

“元帅休慌,李天王的援兵就在城外,一定会领兵来救。”

这陈卫守是昨日以信使的身份来到的云城,如今再看这陈卫守,浑身上下的气度都不同于当年那般落魄。便是如今这般被困云城之内,也对外面的五十万天兵信心十足。

“唉,陈卫守你哪里知道?你看城外那放光的地方,定然是万山国主摆下的阵法,虽然不知道此乃何阵,但定然不同凡响,想必天庭的救兵已经被这阵给挡住了。”

鲛元帅盯着城门外的三员妖将,叹他们的本领道行和自己比不值一提,却偏偏能克自己的法门。

“与其等着天兵来救,倒不如我们派兵去求!”

突然下定了决心,鲛元帅一拍城垛,转身点出一员将官。

“鲛兴浪何在?!”

“末将在!”

站在后面的鲛兴浪往出走了一步,鲛元帅治军严厉,哪怕是父子之间在军中也必须也军职相称。

“鲛兴浪,我命你带三千飞仙军出城破阵,与天庭兵汇一处,搬回救兵退敌!”

“是!”

鲛兴浪接过军令,径直下去点兵。鲛元帅如此下令终究还是有些私心,先前自己的儿子丢了玄龙关,退兵之时又打了败仗损失惨重,他由衷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抓住这个机会戴罪立功。

同时,他的心底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理由,那就是假如天兵也破不了那云汲的阵,就给儿子留下一个活命的机会。

……

金钱阵之后,云城方向的喊杀声渐渐的传到了李天王的耳朵里面。

“不好,那妖军开始攻城了!”

李天王这么一说,玄武元帅开口说到。

“大帅,本神愿领兵绕过此阵去救云城。”

玄武元帅主动请战,李天王当时心中大喜,连忙应允。

“本王这就批元帅领十万大军绕过此阵去救云城,只是此阵如此厉害,不知元帅短时间能否绕过。”

“大帅休虑,若是实在绕不过去的话,本神便就地破阵!”

李天王点了点头,亲自将军令交到了玄武元帅的手中。玄武真君领了兵之后,当即下了云路朝云城方向绕了过去。可路刚走到一半,金钱大阵中高台之上的云汲也看了个清楚。

“哼,想绕过我这大阵是千难万难。”

说着话,云汲手中杏黄令旗一摆,阵中的八千小妖同时晃动手中旗杆,每一面令旗之上都系着九颗铜钱,铜钱哗楞楞一响,整个阵中瞬间金光更盛,千万道金光朝着那玄武元帅的大军照去,同时在那十万天兵的耳畔又响起了嘈杂金钱相撞之声,吵的众天兵头昏脑涨。

那嘈杂金声吵的玄武真君心中大怒,当即散开一头黑发,甩掉足下云履,拔出宝剑一指金钱大阵方向,口中一声怒叱。

“叱!!!”

一声神号,将那噪声叱退百丈,十万天兵耳中顿时一阵清澈,玄武元帅连忙催促兵马继续向前赶。高台之上的云汲见玄武真君能叱退金声,反倒是不屑的一笑。

“你玄武真君清心寡欲不食烟火,岂不知金钱之声最惑人?就算你不受蛊惑,还能管得了手下天兵?”

当即阵中小妖手中大旗摇的更欢,玄武真君左右一看天兵天将的眼中都要染上金钱之色,脚下忍不住的就要往阵中踱步,当即大声喊喝。

“不许过去,虽我绕路!”

可玄武元帅的喊声却无甚大用,天兵眼前的金钱颜色更中。这下可是把真君气的火光冲顶,带着神意一声暴喝。

“所有天兵各斩一条小指!再敢有不听军令者,定斩不饶!”

被真君喊醒的天兵顿时心惊胆战,不敢违抗真君军令斩下一只小指,随着玄武元帅继续前行。

“好个玄武元帅,今日本王算是见识到了你治军之严,可惜有道是法不责众,我看你手下天兵又有多少根手指被砍!”

云汲自信的说到,手中的火红令旗又是一摆,前军有一万硕鼠妖军浑身涂满金粉,在地上掘出一道深沟拦住玄武真君去路,众天兵低头只见那深沟之中密密麻麻的硕鼠来回跑动,硕鼠浑身抹着金粉,在金光照耀之下就好像是一个个金元宝来回滚动。

“这……好狠毒的阵!”

玄武真君破口骂道,这金钱阵实在怪异,也不出兵与天兵交战,只用这等鬼蜮伎俩诱人入阵,这时他若再一味责罚士兵,就中了那云汲的诛心之计!

“大帅!这阵法实在恶毒!末将愿来领一支兵马入阵,为真君解围!”

云路之上有玄武元帅帐下佐使王灵官抱拳请战,李天王仔细看了王灵官两眼,这才想起来他是何人。原来数百年前玄武元帅又兼领佑圣真君之神位,这王灵官便是玄武元帅佐使,数百年前也曾轮值天庭,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便是这王灵官挺鞭在通明殿内挡下孙悟空叫他入不得灵霄殿。

似王灵官这般神通本领,李天王自然是放心的,当下予这王灵官一只军令,叫他也领十万天兵前去破阵。

可就在王灵官即将出兵之时,一旁又走出一员小将。

“父王,这妖怪所摆之阵实在诡异,儿臣恐以王灵官神通也只能自保难以破阵,故儿臣恳请协助王灵官一同入阵!”

说话的正是哪吒,他的话一说完李靖也思忖起来,玄武真君道法高玄,可面对这诛心之阵也是有力无处去用,想来这王灵官入阵还不知又会遇到什么难处。

“大帅,三太子所说不无道理,这阵太过诡异,不同于寻常斗将。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要是王灵官和三太子能互相帮衬的话,或可万无一失。”

翊圣真君看着金钱阵直皱眉,他也是上古得道见识广博,却也不曾见此以金钱币货扰乱人心的阵法。

“好吧,那就任你为副将。儿呀,你一定要辅佐王灵官好生破阵。”

李靖还不忘嘱咐几句,原来这三太子乃是玉帝钦封三坛海会大神,神位高于王灵官,以他为副只怕心中不服。

哪吒却是满口答应,他虽心高气傲,但向来服有本领之人,这王灵官能挡住孙悟空,这份本领也能让他信服。

王灵官和哪吒令下军令,带着十万大军下场破阵,也就在这大军之内,有一小卒便是那天庭谪仙儆世天官王元存。

……

第九十章 谁可欺心财通神

号令一出山摇动,三军大小听分明。

有北天玄武军玄武真君坐下佐使王灵官为正,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为副,带领十万大军入阵破敌。

不同于玄武元帅的另有目的,王灵官他们这十万大军下场摆明车马为破阵而来,当中的坐镇的云汲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压力,阵中突然多出了十万大军,要是一不留神的话,阵势很有可能就被撑破。

“终于有进阵的了,天佐天佑,协助本王变阵。”

云汲一声令下,同样盘腿坐在他身边的豹大帅天佐及其弟天佑同时从前方的法坛上拿起了令旗。

六面令旗各有指令,阵中大军来回调动迎击天兵天将。

“王佐使,我等该如何破阵?”

进入阵中之后,哪吒就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了,这阵中一会儿金光,一会儿银光,一会儿是黄沙,一会儿又是红雾,叫他们都不知道从何处开始下手。

“既然破阵,那就该找寻阵眼,一座军阵无论如何布置,总归会有一个衔接之处,那衔接之处就是阵眼,只要打破阵眼此阵必破。”

王灵官将铁鞭横摆在胸前,冷静的说到。他说的道理哪吒自然也都懂得,只是对于阵法一门他实在粗疏,明知道方法也不懂得该怎么找阵眼。

“佐使,道理我都懂得,只是依佐使所看这阵眼该在何处?”

王灵官听哪吒如此问,思考了一下说到。

“在下也曾学过八门金锁阵和九宫八卦阵,我方才在阵外观这阵乃是一座圆阵,想来和八门、九宫二阵同为一理。

圆阵之利在于外有圆内有径,以圆阵对敌无论是四面八方哪一向来攻,都可倚靠内径行兵支援,故而可处处备敌坚不可摧。

但圆阵各内径必有交叉汇集所在,按常理说那处所在便是圆阵之阵眼,只要我们能找准方向,以强兵为锋矢一心攻下阵眼,这圆阵便无法再随意调兵遣将,那是我们再沿一线中心开花,定可破阵。”

哪吒听这王灵官说的头头是道,当即心中钦佩的点头。

“好,那本神就全凭佐使差遣。佐使叫我往哪里冲杀,本神绝无二话!”

王灵官点了点头,却没有自大到尽信哪吒所言。

“三太子,这指挥军阵辨明方向可还需要您出力。还请三太子现出法相,好叫大军不被这阵中邪法所迷。”

哪吒自然无不应肯,一晃脑袋现出了三头六臂法相,眼观六路以保能应付的了阵中玄机,随后王灵官又命军士推出来北斗车,此车之上的星盘斜指北斗,有此车在同样也能认准方向。相信有哪吒法相和北斗车双重作保,大军定能一往无前旗开得胜。

此时玄武元帅还在阵内与那金坑周旋,突然之间他心念一动了然于心。

“看来王灵官他们已经进阵,有他在想来那妖怪也无暇与我这里搅扰。”

玄武元帅心中想着,手中不慢一把将宝剑祭在空中,放出来数道寒光,将十几头猪一般打的硕鼠一分为二,腥臭难闻的脏腑流了一地,其余硕鼠一见如此全都吱吱怪叫的四散奔逃。

“哼!你们可看清楚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什么金元宝不过都只是一副臭皮囊!”

天兵被臭气熏得直捂鼻子,顿时不再看那所谓的聚宝深盆。随后真君又下令搭起云桥越过深坑。这阵金光四射怪异的紧,元帅没有命天兵驾云行军,似他这般高仙驾云走的飞快,可寻常天兵驾云最多也不过是一日三千里,若是那金光发难他们恐怕躲不过过去,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地上行军。

在金钱阵中,十万大军正朝着阵中心一路杀将过去,突然间地上塌出一道道陷坑,在坑内全都是利刃长锥,同时大军左右的金光迷雾之中杀出来一队队枪阵,朝天庭大军夹攻起来。

“三太子,王灵官,倒也不算是徒有虚名,还想杀至阵中夺下阵眼,可惜你们难道不清楚这笑里藏刀,绵里藏针,金里藏毒的道理?”

云汲稳坐钓鱼台,由手中令旗来回的调动妖军,这一座大阵在他的手中就好似是一团泥巴一般任他捏成何种形状。

“雕虫小技!”

哪吒见左右突然杀出伏兵,当即手挺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儿、火轮儿六件法宝杀入阵中。

好一个哪吒,仗着三头六臂神通眼观六路,左右来回的冲杀,真可谓是杀罢正西再往北,杀完正南奔正东,带着手下精兵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一般,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就杀退了埋伏。

打退伏兵,哪吒杀的兴起还欲追击,王灵官急忙拦阻。

“三太子且慢,穷寇莫追,千万不要中了妖魔圈套,早早夺下阵眼才是!”

听到提醒,哪吒这才停下了脚步,连忙依靠先前所记之路分辨方向,而王灵官这里也双眼紧盯着北斗车,生怕被方才的伏兵这么一搅转了方向,多走冤枉路。

高台之上的云汲,将阵中的一切都看的明明白白,不禁称赞了几句。

“这王灵官也算的上的是一员将才,看他所为定是以为我这阵法是如八门、九宫一般的圆阵,可惜他却是猜错了。”

说罢,云汲从法坛之上取出一柄宝剑,刺起三道神符在半空中挥动了起来,两边的天佐天佑一个摇铜铃,一个敲金钟,接着就听云汲口中念到。

“无心最公允,祝告玄坛君,万般皆下品,钱财可通神!”

随着云汲口中念咒,这阵中左右一龙一虎两座阵眼各自生出阴阳二气,整个大阵竟悄无声息的旋转了起来,阵中地势也开始了高地起伏,金钱阵八方的八面大纛旗也开始猎猎作响,八面大旗越长越大,竟遮住了一方天空!

一角天空渐渐黑了下来,正在领兵的玄武真君顿时停下了脚步,心中没由来的就是一阵烦躁,看着阵中面带忧色。

“这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知王灵官他们能否破了这阵……”

“元帅,我们要不要进阵协助王佐使破阵?”

一员偏将在旁边建言到,玄武真君毫不犹豫的摇头。

“王灵官自己能应付的来,我们是去解云城之围,此时若是真的进阵,就正中了那妖怪的下怀。”

说罢,真君依旧催促军士往前赶路,可他的心中却担忧了起来。现在他已经明白,云汲摆的这金钱阵就是用金钱币货之气来引诱人入阵。

都说神仙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动。可寻常天兵那里有这般的道行?长此以往定然会消磨士兵斗志。况且不说一般天兵,就算是证位金仙又如何?岂不知高仙也要受用香火三牲供奉;西方尊者外出讲经也得收取散碎金子?

玄武真君心中着急,就愈发催促军士的紧,只求尽快赶到云城,一刻都不要在这阵外过多耽搁。可真君哪里知道,这阵此时是阵内阵外都在旋转,阵外是从左往右转,阵内却又是从右往左转!

“元帅,糟了!我们怎么好像在倒退?!”

行军了足有一刻,那偏将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真君听着偏将一说,也是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左右,随后连忙驾云飞到天上观瞧,这一看发现他们果然是在倒退,确切的说是这阵带着他们脚下的土地往后退!

“这……怎么会这样?!”

阵中的云汲看着失色的真君,顿时一阵大乐。

“堂堂玄武真君也入我彀中矣!你以为自己清心寡欲不为所动?在你剑斩硕鼠的那一刻就中了我的圈套!你若真的不以为意,为何要挥剑斩财?这不过是你的忧惧罢了,既然忧惧,如何无视?”

说着话,云汲手中令旗猛挥动了两下,霎时间整个大阵上空金光大放,朝着真君射了过去。玄武真君须发皆张,口中怒叱宝剑飞舞来抵挡着金光,可与那金光缠斗了好一阵,真君终究还是落回行伍之中,等真君落下云头之后,那金光却也息了。

阵外的玄武真君被缠住,阵内的王灵官与三太子也不好过,只这么一会儿的光景他们就足足杀了十余阵,这下不止哪吒辨不清了东南西北,就连那北斗车也失了功效!

原来万不该是玄武真君在阵外,王灵官在阵内。这北斗车斜指北斗本可辨出北向,可那日月星三光又都被云汲用八面纛旗给拦在了阵外,偏偏玄武真君又是北斗星主,那北斗车就开始指向了玄武真君。阵外阵内反着转,北斗车的星盘上也就不停的打着旋儿!

“什么玄武真君、王灵官、哪吒?你们受用香火供奉,尽是信众血汗钱买来的,香火就是你们的钱财!万般皆下品,钱财可通神!”

云汲说着,举起了一面金色令旗。霎时间阵中飞起了数不清的鹰鸮,这些羽虫两翅之下絮满金银,整座大阵充斥着金光闪耀,王灵官与哪吒当时头脑一阵天旋地转!

“什么上下九品,什么天地鬼神?这就是我的道!今日阵中只要斩下几名高仙,吾道即成,那时也就是我证位太乙之日!”

云汲之心终于显露,他以百年光景钻研出这么一座阵法,便是已经舍弃了什么功德圆满证位太乙,不然他岂能连自己帐下有哪些妖将都会忘记?其实这金钱阵本是为蛟魔王准备的,如今却套住了几位金仙,也可以说是他的意外之喜!

“嘎!!!”

可就在这时,叫云汲没有想到的是,随着一声凄厉惨叫,一名金翅鹰妖被穿透心肝,在它胸口之上的,赫然是一柄环首直刃龙雀刀!

……

第九十一章 天圆地方器藏锋

被一刀斩杀的鹰妖普通一声跌落在尘埃之中,王真抬手接住了自己的龙雀刀,看着下方一众双眼迷茫跌跌撞撞的天兵,王真舌灿春雷一声断喝。

“开!!!”

十万天兵耳畔轰鸣炸响,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眼中的迷茫之色顿时消解,回过神的天兵全都后怕的端紧了刀枪,不敢再有丝毫的走神。

哪吒和王灵官二仙此时相互骇然,心道这阵好生的厉害,刚才阵中突然大放的金光竟然将他们都迷住了!

“他是……王真?!”

哪吒耳聪目明,一眼就看到了头上正在斩杀鹰妖的王真,有些不敢确信的问到,毕竟王真此刻身穿的乃是天兵号服,不是从前那一身天官仙袍。

“想不到这位谪仙王真如此神通,枉我平日自诩尽晓军中之事,竟然不能做到知人善用。”

王灵官自嘲的说着,同时仗起铁鞭同样杀到空中去斩鹰妖。

法坛上的云汲见变化被王真一字喊破,连忙手挥金色令旗命金翅鹰妖退下,同时朝着阵中高声喊道。

“想不到竟然会有这般意外之喜,看来今日在我阵中能斩杀四位金仙,只是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居然也甘愿屈尊化身一小卒隐身军中。”

听阵中突然想起了云汲的声音,王真心念一动,用心的去听那云汲究竟身处何方,同时也高声回到。

“本神乃是前儆世天官王真,不过眼下确实只是一小卒尔,何来屈尊之言?!倒是阁下摆这么一座阴险之阵,自己却坐于阵中藏头露尾,实在有失高人风范!”

云汲听王真这么说,回想了一下之后也想不出来哪里听过什么儆世天官,但从王真的话里也听出了一些东西。

“原来阁下是被贬谪的仙人,似阁下这般高仙,天庭却不能知人善用,云汲真为阁下不值,不如反出天庭来我们这里同坐江山,岂不快活?”

王真听云汲说的荒唐滑稽自然不去理会,只是努力的分辨那云汲究竟是藏身在何处,可分辨了半天也寻不出关窍,暗叹此阵果然有些门道,便专心的去杀鹰妖。

待杀退了鹰妖之后,王真与王灵官回到军中,管束军士小心戒备的哪吒有些好奇的看着王真。

“见过三太子,王真稽首了。”

王真率先与哪吒搭话,李天王与四大天王颇有私交,与王真自然非友,但王真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哪吒有些不适应的回着礼,哪吒于先周之时成神,多少年没有谁和他打稽首礼了。上古群仙自斩将封神后,群仙或是堕入轮回,或是度入西方,而天庭封神的众仙平日里互相多以官职相称,眼下王真对他打稽首让他感到有些新鲜。

“王……王天官也是我道门中人?不知天官在哪座仙山修行得道?”

问这话的时候,哪吒有些赧颜。当初王真上天之时就曾自报家门,可那时以他这般心高气傲,哪里会记得此等下界小仙的闲事?

王真只当没有看出来,面色如常的说到。

“王某修行在云梦山青岩仙境辟明长生洞府。如今王某已非天官,三太子称呼贫道元存就好。”

哪吒听王真说完心里反倒更加迷茫,他先周之时便上天庭接受供奉,哪里清楚几百年后列国时的鬼谷仙师?更何况哪吒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还有哪位是在这个辟明长生洞府得道的仙人。

“三太子,眼下应以破阵为重。王道友,不知你可有何破阵之策?”

见哪吒还想再细问下去,王灵官急忙开口接过了话。对于哪吒的疑问,王真却是早就习以为常,也不在此事上多言。

“王佐使客气,王某不过是一小卒。实不相瞒,王某并不精通阵法之道,我观此阵变化多端,也不敢胡言乱语,只是入阵之后遇到的多番埋伏都是自两边出现,只怕是和八门、九宫一类的阵法大相径庭。”

王真的话说的含蓄,但王灵官已经听出来了对方是不叫自己下不来台,此阵变化调兵之时极少走阵内圆径,估计这阵眼并非在阵心上,而是在阵圆之内。不过这王灵官倒也算是一个磊落君子。

“看来是某家想错了,若是寻常路数,这三妖国又岂能拿出来贻笑大方?此番入阵真是莽撞。”

王灵官话说的爽快,王真心中暗暗称赞,索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王佐使,依在下所看,今日若想破阵只怕是千难万难,只有先想法出阵再图对策。”

王真这话说中了王灵官心中所想,他带兵入阵之后就好似一脚踏入泥淖之中。可此刻被王真说出了心中所想,他仍然有些犹豫。

“我们下场破阵,就是为了相助真君行军,如今我们尚不知真君是否顺利驰援云城,贸然出阵岂不是坏了真君大事?”

王灵官有些忧心的说着。他的话刚说完,阵中又响起了云汲得意的声音。

“你们还想出阵?真的以为本王的龙虎金钱阵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实话告诉你们,休说是你们,那玄武元帅也脱不了我大阵的牢笼!等虎王攻破云城之后,玄武还有你们都将死在我这阵中!”

云汲的话说罢,王灵官等几位脸色都是大变,还没等他们再想说什么就见阵中突然大变,霎时间涨起漫天烟雾,将十万大军重重围困在当中,四下里响起了隆隆杀声,眼前也是一瞬之间就出现了一座连绵数十里的营盘,数不清的狼虫虎豹獐狍野鹿手持刀枪露出爪牙,朝着阵中这十万大军杀了过来!

法坛之上,云汲双手提起了两串九尺长的金钱法器,晃动两膀千钧之力摇动起来。

“想逃?此阵乃是我百年心血,怎么可能就这样任你们逃走?!”

两边的天佐天佑手上飞快的代写着法笺,写罢之后将其叠成签令的形状一道道的掷入阵中。

“这是什么气味……”

金钱阵内,王灵官和哪吒瞬时间的反应就是要领兵应战妖兵,可哪吒轻轻抽了一下鼻子后却骇然发现周遭漂浮的烟雾透着丝丝的香甜之气!

“……”

军阵之中霎时间大乱了起来,阵前正值交战之时居然会飘起诱人的香甜气味!

“这当然是钱财的香甜气味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乐其心志,补其筋骨,饱其体肤,滋养其身。若无千金币货,何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云汲喃喃的低语到,两军阵前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声光滋味,天兵天将就感觉自己的刀枪都下意识的软了几分,站在那里踟蹰不前。

天兵这里斗志低迷,偏偏妖兵那边气势高涨,率先派出了几队精兵冲杀了过来,杀的天兵连连后退,吃了不小的亏。

“龙虎金钱阵,金钱阵……金钱阵!”

见识到此阵的诡异,又听到之前那云汲漏嘴说出来的阵名,王真终于明白了此阵的厉害。

“王佐使,三太子!快快收束军士,紧守阵仗!万不要与这妖兵交战!”

王灵官听王真这般说到,连忙好奇的问到。

“王道友,你究竟是发现了什么?”

“金钱者,九府圜法也。有道是天圆地方,锋锐藏于器内。此阵不止是以金钱迷惑消磨心智,就连排兵布阵都是以金钱之形。天圆可包容滋养万物,地方可承载消解万物。

这金钱阵以天圆之势眨眼之时就包容进去十万大军,又以地方之势在阵中摆下大军,承载可抵御万物,消解可攻克万物。

非是王某涨他气焰灭自己威风,可若是果如王某所言的话,那当真大事不好。”

哪吒和王灵官自有判断,知道王真此言绝非空穴来风。

“王佐使,难道我们真的要退兵了吗?”

哪吒有些不甘的说到,扶保武王伐纣之时,他也曾陷在过红沙阵中,知道被困阵中的滋味如何,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似他这等要强断不能说此话。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有先退兵了……”

王灵官重重叹了一声,垂下了头说到。可这时阵中又响起了云汲的声音。

“退兵?!你们就真的以为能退出去?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可敢回头看上一看?!”

便是以为这不过乃云汲之诡计,王灵官等几人也忍不住回头看了过去,这转头一看就见大军背后涌起了漫天的阴阳二气,此二气成龙虎之形上下翻飞云气之中同样隐隐的有喊杀之声,之是远远的这么一看便透着三分凶险!

“完了!完了!吾等注定要陷在阵中了!”

王灵官见此光景,明白不管是前行还是后退都无法善了,索性一抖手中钢鞭,下定了决心要与这龙虎金钱阵拼命!

“王佐使何必如此,这阵便是再凶险,恐怕也困不住你我,咱们若是尽施神通定能出阵!”

哪吒在旁边劝阻着说到,却看王灵官轻轻的摇着头。

“你我便是能逃出阵去,就要留下这十万天兵在阵中等死?王某身为主将,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等抛弃士卒之事,还是三太子自行出阵吧。”

王灵官这话倒把哪吒给气的小脸青一阵红一阵,他为主将与士卒同甘共苦,却叫自己逃出阵去,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哪吒是贪生怕死之辈一般。

“我身为军中副将,也不出阵!”

忿气冲顶之下,哪吒索性也哼着气说到。

王真见哪吒被王灵官一句话说错犯起了犟,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说话了。

“二位将军若是不愿出阵也好,相信以二位将军神通紧守阵仗也能在此地坚持许久。王真不过一介小卒,愿意代二位将军出阵搬请救兵,求一个破阵之法。”

王真的话一出口,王灵官和哪吒都看向了王真,王真这里眼神澄澈的说到。

“某身为证位金仙,绝无鬼祟之心。某有话在此,若是可出这金钱阵与大帅报信,一日之后无论有无破阵之法,某都会再入阵中陪二位将军死战!”

……

第九晓十二章 雷甫走阵晓玄机

“你以为仗着自己是金仙修为,就能逃出我的阵吗?!”

辞别了哪吒和王灵官之后,王真便独身尝试尝试出阵,而云汲的声音也开始不断的在他耳边响起。王真并不理会云汲的话,依旧只是漫无目的的在阵中闯来闯去。

“你逃不掉的!我这阵法奥妙通玄千变万化,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绝难逃脱。”

无论王真往哪边闯,云汲的声音就都好像是就在他身旁一般。

“装神弄鬼,不过就是一些雕虫小技,也好拿出来卖弄?!”

王真叱了一声之后,又寻了个方向跑了过去。

“不知死活!”

见王真如此的又臭又硬,法坛之上的云汲气的咒骂了一声后便命座下天佐撒下了一道签令。

签令一入阵中,就看那阵中咕噜噜的云雾翻滚,复又平息了下来。而在王真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队埋伏。

“前方是哪里的毛神?某乃云王驾前大将……”

王真根本懒得听那妖将报名,抬手一座神山就掷了过去,随后那龙雀刀就斩在那妖将头上,一刀枭首斗大的脑袋滚至平地。杀死这妖将随手又是几刀杀退一众妖兵,王真转身又朝另一个方向杀去。

“好一个猖狂的小辈!吾定斩你!”

云汲见王真一个照面就斩杀手下一员武将,急名天佐天佑连撒数道签令。

“某乃三头苍狼王……”

“某乃九尾蝎王……”

“某乃……”

一路上王真早不记得自己连斩了几位妖将,就好似个没头苍蝇一般在阵中杀来杀去。

“哈哈哈哈,你就算再能战又怎样?你终究是走不出我的金钱阵,最终也只能是把自己生生累死!”

云汲就这么任由王真来回的冲杀。也不知杀了多久,王真的鼻洼鬓角热汗直流,终于是来到了这阵中的一处所在。

抬眼望去只见这里阴气弥漫,阴气之中隐隐的能够看到有一座高台,在那高台上踞着一头斑斓大虎,高台之下密密麻麻的驻扎了数不清的妖兵。

“某家乃是伯都国二王虎刚,你这毛神好胆大竟敢闯到我的营盘之下,本王这就斩了你这毛神!”

那斑斓大虎见王真到此,从高台之上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口吐人言狂妄的说到。

王真只是一眼就看的出来这虎刚与之前自己所见到的妖将大为不同,知晓此妖绝不是那种无名白板,但就算如此王真也是心中不惧。

“小的们,给我杀!”

那虎刚一声令下,台下小妖随着漫天阴气朝王真杀了过来。那阴气冷森逼人,王真不敢让自己轻易沾染那阴气,急忙往后倒飞了几步,抬手打出了数道紫府神雷去顶那阴气。成千的小妖被王真这雷劈的灰飞烟灭,妖军之中被犁出来了一条雷道,可这神雷最终却还是消逝在了那阴气之中。

“嗷!!!”

随着虎刚的一声虎吼,那阴气更盛几分,朝着王真就卷了过来。

“怎会如此?!”

王真再次急退,同时心中也觉得奇怪。有道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这阴气无论是消是涨都不该如此的快。

心中这般想着,王真定神再往那虎刚的高台之下看去,在一看才发觉就在那高台下摆着六盏冰盘大小的海碗油灯,正应了八卦中的坤卦。看到这些王真的心中这才顿悟。

“难怪此阵叫龙虎金钱阵,之前还奇怪这阵的金钱是看到了,却不知那龙虎从何讲起,原来这虎竟然在这里。

既然有了虎,那定然是有龙。虎下有坤卦,那也就应该有乾卦,坤卦生阴,乾卦那里就该生阳。怪不得这阴阳二气来的如此方便,看来根子是出在了这。”

看明白了这里的玄机,王真不敢再在此处耽搁,这阴气来的厉害自己孤身一人不好对付。当即脚下一滑,一步就出现在了这阵中的另一处所在。

这时王真在低头往下一看,只见这里同样是一座高台,高台之上隐隐然的趴着一条黑龙,而在高台之下则是横摆着三架水龙木车,对应的正是乾卦。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龙虎金钱阵我明白了!”

不提王真的心中大喜,法坛之上的云汲被王真这跨出来的一步给吓坏了。他万万想不到这王真只是在虎刚那处看了一眼,就能猜到这乾卦的所在。再加上王真那一步走天阶的法门就连他都没有见过。

“好个狡猾的毛神!我说你怎么在阵里来回的闯!原来是出阵是假,刺探我的阵法是真!本王更不能容你!你这就给本王死!”

云汲手中的金钱法器摇的山响,整座金钱阵的外圆内缩,内方外扩,穹顶也压了下来百尺,两座阵眼生出阴阳二气于阵内流转,云汲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将王真绞杀在阵中,绝不能让他坏了自己的大事!

对于阵中惊变,王真长笑一声。

“不错,你当本神是小可,哪知本神是非凡!云汲,你这阵本神可是看得清楚了,如此奥妙本神也是佩服的紧,可惜本神却也没工夫和你废话!”

说吧,王真转身一步走天阶,身子就这样化作了一道长虹走出了云汲的龙虎金钱阵!

“这……这怎么可能?!”

王真突然就消失在了阵中,云汲手里的法器差点都没有拿稳。

“他……他怎么会不惧我这金光的桎梏?!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无欲无求之仙?本王绝不相信!”

心中相信与否,云汲此时都无暇顾及了,他知道王真出了阵定然会将自己阵中的玄机讲与外面的天兵听,自己一定要在他们商议出破阵之策前重布一遍阵法。

“王佐使,你说那元存道友究竟能不能逃出这妖怪的阵?”

被困天兵的营盘之内,哪吒以法宝罩住大军来防范这阵中之变化。可阵中方才的大变他也看的清清楚楚,那漫天的阴阳二气就算是哪吒也大为头疼,当即有些担心的说到。

“三太子安心,前者我也曾持鞭与那王道友共同除妖,从他那几手招式就可看得出来他的好本领,想来出阵倒也不难,我们现在只求王道友能早些带救兵入阵。”

王灵官这么一说,哪吒也不禁有些佩服的说到。

“这元存道友实乃真人,想他初上天庭之时,我还只当是一下界小仙,可他今日之气魄却叫本神汗颜。”

哪吒的佩服自是有道理,只要是仙人无论修为道行高低大小,都不会随意的轻言许诺,就休说是轻言许诺,只要是起心动念若不顺从本心,那就定将会化作心魔梦魇,王真许诺一日之后必将二次进阵,只是这般气魄就让哪吒和王灵官钦佩。

……

却说在王灵官及哪吒三太子在入了阵之后,李天王便心焦的站在云头上等待着。

“大帅,你看这阵法又有了变故!”

身旁的翊圣真君见下方一阵金光闪烁一阵黑云翻涌,当即提醒着说到,而托塔李天王那边也是早就看到,不用对方提醒心内也知晓这阵是又有了变化。

“却不知哪吒他们在阵中究竟如何……若是哪吒和王灵官也不能破阵的话,今日我又该去何处搬请仙人破阵?”

李天王面带忧色的说到,当初斩将封神之时一路上所遇阵法最终都有世外仙人下山相助,可当初的那些仙人如今或是永受香火或是佛坐莲台,哪里还是轻易请的出来的?

李天王心中正这样想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山崩地裂,遥望那金钱阵后方突然一阵大乱。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托塔天王惊声说到,他哪吒入阵多时已经叫他揪心,若是云城或玄武真君任一一处再出了大乱,那他这个主帅可就真的没有脸面了。

玄武元帅那里确实是受了大难,十万大军无形之间中了云汲的圈套,不知不觉的就绕着金钱阵行军,行到一半的路上,这地面上突然就陷出了一个万丈深坑。

十万天兵天将一时不慎全都掉到了这深坑之内,就在玄武元帅打算运用神通带着大军出坑之时,在这坑上的土地之下突然就钻出来了那伯都国的二万黑水兵,黑水兵站在坑外不停的往坑中吐着黑水。

玄武元帅一见黑水倾盆而下,知道自己只要是稍有疏忽这十万天兵就要尽丧在此坑之内,不假思索的放出来龟蛇二气,龟气挡在坑口处,蛇气盘于龟身之上,为十万天兵抵挡着黑水灾祸。

“大帅,那阵后妖气弥漫,恐怕是那三国中有妖王出手了!”

翊圣真君的话一出口,托塔李天王也顾不上再担心哪吒那里了,再次取出了照妖镜就要带兵强行越过这金钱阵。

“元帅万万不可,那阵金光四射,你我乃证位金仙尚觉刺眼,何况这些寻常士卒,被这金光一晃怕不是一头就得栽下云头!”

李天王被翊圣真君说的默然无语,事已至此他们真可谓是进退维谷。就在这两难之时,却听到远处的云路之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呼喊之声。

“天王且慢心忧,我们前来助您!”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李天王刚想要回应问话,眼前却又突然一晃,一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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