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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沁芳

第一章 卧虎山庄
作者:snow_xefd

“二小姐,二小姐,云绣布庄的蓝少掌柜新送了两箱上好的缎子,大小姐请

您过去挑……”脆生生说着推门进屋,模样清秀的小丫鬟就没大没小地叉腰嘟起

了红红的小嘴,“二小姐,今儿下着雨,您就歇息一日不成吗?回头胳膊腿儿都

练粗啦,蓝少掌柜退亲可怎么办呐。”

屋中桌椅都被挪开到四边,当中一个玲珑纤秀的身影正手持两柄锋锐短剑,

若舞似武,练得灵动迅捷,颇有几分老辣。

听丫鬟念叨,卧虎山庄二小姐胡雨洛轻笑一声,细软腰肢忽的一个倒折,双

手一扬,两把短剑呼的一声破空而去,贴着丫鬟的发稍钉入门板,哆的一声,微

微摇晃。

那丫鬟不懂武功,哪里反应的及,愣了一下抬手一抹,吓得哇一声往旁边弯

腰跑开,“小小小小小姐……您要吓死婢子啊!”

“放心,伤不着你。本小姐这套双花刺,娘说起码已有四成火候,现下绝对

是指哪儿打哪儿。”胡雨洛笑吟吟过去将双剑拔下,皓腕一翻,已将那小巧短剑

隐入袖中,“小香,咱们走,去看看蓝景麟又给了什么好东西。”

小香心有余悸爬起来,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念叨,“我的二小姐啊,跟少掌柜

定亲的是您,那些好料子都是冲着您来的,您不能把漂亮的都给了大小姐,次点

儿的丢给婢子穿。您说说,咱俩去市集逛一逛,我穿得比您都惹眼,早晚老爷得

打我屁股。”

胡雨洛细长眉峰一蹙,不悦道:“我爹最近又打谁的屁股了?”

小香平素被她护着,还不知道庄子里打屁股这词真正的意思,只当是惩罚,

便道:“六姨奶奶房里的坠儿,前些日子打破了一个官窑流出来的青瓷碗儿,老

爷晌午叫去打屁股,天擦黑才出来,我的老天爷,好几天她走路都不利索。”

胡雨洛哼了一声,暗忖,那丫鬟她若没记错,上半年才天癸水至,细细小小

分明就是个半大娃儿。她这等不来香火的爹爹,真是越发不成话了。

“你记住了,不管犯什么错,我都保着你,爹叫你说要打屁股,没我点头你

绝不准去。”

叮嘱着身边这不懂事的笨丫头,她转过廊角,望一眼雨已经停了,不禁心下

生喜,今日她劲头还足,晚饭前可还要再练上半个时辰。

她娘说了,业精于勤,将来想要行走江湖,这双花刺的功夫,少说也要有七

重境界,否则就休要再提。

她心里并不很信。以她当下的手段,两柄短剑如臂使指,随心所欲,这样俊

的功夫,连往周遭走一走都不成?

外面那所谓的江湖,难道养的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入得门去,姐姐胡霜临迎上前来,笑吟吟拉着她过去选料。

她姐姐也已定亲,夏天过去吉日一到,红花轿子抬走,便是别家的夫人。

瞧着姐姐那满眉眼的幸福,胡雨洛只能心下暗叹,也不知自己能否赶在出嫁

的日子之前练成让娘点头的武功。否则到时候成了蓝胡氏,可再没机会抛头露面

咯。

缎子分完,叫仆役装箱送去院子库房,她瞄一眼天色渐昏,赶忙跟姐姐打个

招呼告退,一溜小跑回自己地头继续练武去了。

为免爹爹看见责骂,她还把小香安排去了前院正门那边,给她放风。

这一套双花刺是她娘教的,说是出自门下皆为女子的百花阁。她小时候缠着

娘亲说要拜到那边习武,最后才缠来了这套武功,作为考校。

屈指一算,她苦练也有三年多了。

只可惜爹不赞成她习武,连找个人测测功夫也找不出。她有一次问得多了,

她爹出手试了她一招,一下子让她飞出去一丈多远,一旬过去腰腹还隐隐生疼。

想到这里,胡雨洛舞着剑花叹了口气,不知何时,她才能有爹爹那种一流高

手的水准。

练了一阵,浑身燥热,抹去额上晶莹汗珠,她莫名意兴阑珊,收起双剑,回

房准备擦洗一番。

拿下巾子,盆前对水一照,胡雨洛微感恍惚,指尖点着鼻子,又叹了口气。

明明想要在江湖闯荡一番,却和姐姐一样生了副娇娇柔柔楚楚可怜的模样,

与人切磋,怕是见面站着就先输了七分气势。

不过蓝景麟应当极为喜欢吧,不然也不至于三番五次催着提前成婚。

令她心烦。

爹爹出门办事几天,今日方回,照例,全家要在正厅一起吃饭,胡雨洛虽然

不愿,也得简单梳妆打扮。

否则,怕不是又成了家里那群姨娘私下的笑柄。

想到这里,她开门出去,打算把小香叫回来。对着镜子她就只会发呆,顶天

给小嘴抿一层胭脂,梳洗打扮,还是要叫那巧手丫鬟帮忙。

不料才顺着小路走了几步,院子拱门里,就看到小香小脸煞白跌跌撞撞跑了

进来,一见是她,泪流满面扑过来,抓住她胳膊哆嗦着道:“小姐……小姐……

快、快跑!”

“跑?”胡雨洛登时一愣,“这好端端的,跑什么?”

卧虎山庄虽比不得豪富之家那般阔绰,家中护院仆役也有十余人之多,她爹

爹又是出掌开碑裂石的武林高手,掌心的茧子她用短剑去削都费劲。

即便这些不算,她家这庄子远离城镇,平日逛个市集都要套车,当下这和平

年景,有什么事儿能把小香吓成这样?

小香一边扯着她往另一头跑,一边颤声道:“跑……真得跑。家里来歹人了,

二小姐……快跑吧,老爷……老爷被那些人几下就拿住啦!”

“什么?”胡雨洛大吃一惊,说什么也无法相信。

可小香陪她一起长大,是签了卖身契的童伴儿,她又怎会编这种瞎话诳她?

小香怕她不信,哭哭啼啼比手画脚道:“真的,大门口来了好多人,带刀拿

剑的,婢子先前也觉得老爷应付得来,哪知道……就三两下,老爷就被打飞出去

了。那些护院平时调戏丫鬟厉害得很,上去跟人过手,都没沾着人家衣角,就都

被割了脑袋!”

胡雨洛还是将信将疑,可耳边忽然听到了另一座院子里传出的尖声惊叫。

真切的恐惧,这才涌上她的心头。

“不能往屋里去!屋里是死路!”她猛地一拽小香,顺着回廊往后墙那边拔

足飞奔。

心乱如麻,脑中一片空白,可她偏偏还能思索,还能行动,还能拖着双腿发

软的丫鬟去寻找生路。

兴许,是小时候缠着娘讲的那些江湖故事起了作用,让她深深地记得,只有

临危不乱,才能死里求生。

这庄子依山傍水,并未设置后门,她到墙边,回手把小香一抱,托高,道:

“翻过去!快!”

小香已经吓得浑身发软,连使了三回劲儿,才算是把一条腿抬上了墙头。

可她马上就吓得面如土色,一骨碌翻了回来,砸在了刚要起跳的胡雨洛身上。

“二小姐……这边……这边也有人!”

胡雨洛如遭雷击,立刻听到墙外有人喊:“有人想从这儿跑,是个女的!”

“走!”

只能找地方躲了。

她拽起小香转身狂奔,可才跳过回廊,就听身后丫鬟一声痛哼,连滚带爬摔

在地上,抱着小腿喊痛。

她咬了咬牙,转身就要去拉。

没想到小香往后一缩,泪流满面对她摇了摇头。

墙那边已经传来有人落地的声音。

小香的意思,实在不难猜到。

胡雨洛猛一转身,撒腿狂奔。

泪从面颊甩落,口中一阵腥咸,她才意识到,自己已将唇瓣咬破。

一墙之隔,已有惨叫传出。

她左右端详,拿出短剑挑开窗子,纵身一跃,钻入了上锁的库房。

库房的箱子里有不少值钱物件,真是歹人只怕会来搜刮,她抬眼一望,使出

浑身力气向上跳起,双手一扒,翻上屋梁,急匆匆爬去角落,缩成一团,捂紧嘴

巴,大气也不敢喘。

心儿跳得连胸骨都隐隐作痛,胃口痉挛到让她想要呕吐。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口咬住左手小指。

痛彻骨,血出唇。

胡雨洛浑身的颤抖才稍稍平复一点,门外就传来了小香哀求的声音。

“大爷……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

咣!

门板被一脚踢飞,撞在里面的墙上。

一个黑巾蒙面的汉子提刀走进来,“还有个私库,来把箱子搬走。”

“啊——!”

门外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胡雨洛小心翼翼侧头用一只眼睛看下去。

她在门口看到了小香。

只能看到小半个身子。

小香在痛哭。

她的头上指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衣裙都被撕开散落在一旁,细细的脖子和

小小的乳房,正在随着一个兴奋的喘息声而前后摇晃。

胡雨洛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从小好奇心重,她知道的怕是比姐姐还多

一些。

她知道小香正在禁受怎样的痛苦,可她无能为力。

光是下面那个一脚就把库房门整个踹飞进来的男人,她就多半打不过。

就算偷袭能杀掉,又有什么用。

外面起码还有好几个男人,正在围着小香淫笑。

“大爷……饶命……”

断断续续的哀求声中,时间仿佛变得很慢。

胡雨洛就像是被火烤着,却不敢出声。她只能蜷缩在那个黑漆漆的角落,藏

在影子中,祈求不会被发现。

她看着下面的男人把库房值钱的东西搬走,听着小香在门口被人轮流摆弄。

哀求声,越来越弱。

很快,东西搬空了。

小香的呻吟,也听不到了。

“不用费心搜,过会儿一把火烧了,老鼠臭虫虱子,不管藏哪儿,一并烧死

就是。”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外面下令。不久,外面总算安静下来。

胡雨洛不能在这儿坐等被火烧死。

她深吸口气,缓缓离开藏身处,抱着梁柱滑下来。

小香已死。

那个陪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就搭在走廊的栏杆上,白生生的身上只剩下一双

绣花鞋。

她细细的大腿上全是斑斑污秽,和尚未凝固的血。

没有其他伤口,这个还很稚嫩的小丫头,竟是被活活奸死的。

胡雨洛捂住嘴巴,从暗处探头望了一眼。

火把的光集中在她娘住的那间院子,这边只剩下两个蒙面人守着搬出来的箱

子,对面闲谈。

他们在聊小香的身子。

胡雨洛听了两句,被那淫邪下流的言语激得恨不得冲出去与他们拼命。

可她知道,如此冲出去,只会让她变成下一个小香。

她想了想,伏低身子,从小香的尸身旁爬过,无声无息地贴着走廊粗糙的地

面,匍匐离开。

如果刚才后墙外埋伏的人都杀了进来,那这边就是唯一的生路。

缓缓爬到墙角,她正要起身翻过去,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守好了,别放

松。这庄子不能走脱一个,都把招子放亮点!”

“是!”

听应声,外面至少还有三个人守着。

胡雨洛满身冷汗,左顾右盼,心道自己这院子到处是花草树木,起火之后断

无生机,便悄悄站起,侧身挪入她所住那列屋子与后墙之间的狭窄缝隙。

如此挪到接近正院之处,她重新趴在地上,爬到此间早已废弃的一个井口旁

边,决心一会儿若真的火起,就跳下去,等着看有没有命活下来。

“畜——生——!”

夜幕之下,忽然响起了她娘一声痛彻心扉的怒号。

胡雨洛双手一紧,指甲抠入到泥土中。

她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去想。

她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冻结在了这块泥土之上。

那些隐隐约约的声音响了很久。

她一直听着,听到浑身麻木,连心,都跳得不如之前那么快了。

那里面,有她姐姐的声音。

可她听着,却连泪都已流不出来。

忽然,有脚步逼近。

胡雨洛身子一震,摸了摸井口布满青苔的砖,略一犹豫,果断转头又回到了

之前的屋后缝隙之中。

还不到跳下去的时候。

“这儿有口井,下头会不会藏着人?”

“哎呀,真他奶奶的麻烦,一个个杀得那么快,连问问还有谁漏了都没法子。”

“黑漆漆屁也看不到。”

“扔石头下去,砸死就是。”

缩在爬墙藤蔓之后,胡雨洛屏住呼吸,没有再发抖。

一次次从鬼门关前擦肩而过,叫她相信,这是苍天给她的命。

叫她好好留着,为家中父母亲人报仇的一条命!

等脚步声再次走远,她马上回到那口井边,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将一条绳子

压在旁边废弃的石砖堆里,用井边荒草挡住,跟着手脚撑开,滑入到井下。

这口井里还有一些下雨积的水,但先前来人丢下的石头,恰好成了她的立足

之处。

她就站在这黑漆漆的井中,仰头望着顶上那一片小小的天空。

烟飘过,外面,应该是已经起火。

不知烧了多久,天上又下起了雨。

夏天本就是多雨的时节,也是她闺名的由来。

一滴滴雨落在她脸上,流淌,与她唇角渗出的血混在一起,往下巴拖出两道

红色的线。

她知道,今后她不会喜欢雨,也再不会喜欢夏天。

除非,这一切都只是场噩梦。

抱着这样一丝希望,她抱住双膝,蜷缩在井底,闭上了已无泪可流的眼。

醒转之后,井口已经发白。

胡雨洛拉了拉绳子,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昨晚的雨下得不小,卧虎山庄的屋子,大都还没有被烧塌。

她怕还有歹人在,小心翼翼观望了一圈,才轻手轻脚爬向外面。

山庄已经安静下来,一片死寂。

经过正院时,她看到了一片尸体。

她的爹被砍了头,虎目圆睁。

她的姐姐死在爹身前不远的地方,赤裸的娇躯布满雨水都没能冲洗干净的污

秽。

而她娘的尸体,挂在没有被点火过的凉亭下,双腿分开绑着,尽头那个她出

生的地方,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庄里所有人都死了,除了她。

连着那些姨娘,所有女人都被羞辱了,除了她。

她耐心清点了一遍,凡她能想起来的,一个都没有落下。

就像是为了计算到底少没少人,小香的尸体也被拉了过来,就混在那些苍白

的女尸之中。

她弯下腰,一口酸水,呕在了地上……

卧虎山庄周围的大路只有一条,但想要逃走的话,背后靠着的山翻过去,多

费一些脚力和时间,也能抵达镇上。

胡雨洛头上的首饰耳环,典当一下,应该能换一笔盘缠。

之后,就设法上百花阁,找母亲的同门吧。

做好决定,她考虑再三,总觉得后山昨晚就有埋伏,对方如此周密,保不准

大道这边反而安全些。

她绕去马厩那边,还有两匹马在,只是都被火燎伤了皮毛。

套上鞍具,她牵到正门,将心一横,纵身上马,扬鞭落下。

“驾!”

胡雨洛上次骑马还是九岁的时候。如今已过去七年。

这次没有爹娘为她牵着,也没有仆役在旁护着。

从今往后,她就只有自己。

马蹄踏过,泥水飞溅。

没有人从旁杀出。

胡雨洛松了口气,这才醒觉,刚才那段最危险的路,她竟忘了呼吸。

急喘几口,她将马速放缓,考虑应当往哪边去。

百花阁位于永州。永州为东北五州之首,听说武林豪强众多,到了那边,应

当能为家人讨个公道了吧。

卧虎山庄在延州北部近山之所,正是中北六州中距离永州最近之地。

如此计算,向南进入官道之后,就该东行寻路。

胡雨洛正默默盘算,忽然一道风声传来,胯下伤马嘶鸣站起。她骑术不精,

惊叫摔落。

幸而习武数年,反应还算快,她就地一滚,翻到一旁站起。

眼前,已多了三个灰衣黑裤的壮硕男子。

他们都没蒙面,神情阴沉。

“看来,这就是咱们没找到的那个小女儿。”

胡雨洛连退数步,霎时间心如死灰,绝望至极。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动干戈,还要布下天罗地网,将她家赶尽杀绝?

“你们……到底是谁?”

一个男人取下背后的刀,冷冷道:“阴曹地府,去问你的好爹爹吧。”

“等等。”另一个男人走上前来,阴森双目在胡雨洛身上一扫,道,“胡镇

山当年不知道肏了多少好人家的娘们,此次说好的,他家女眷,一个也不能放过。”

胡雨洛心中一惊,跟着疑惑道:“我爹……不叫胡镇山。我爹是胡啸天啊。

你们……是不是认错了?”

“错不了。”那男人上前两步,忽然一窜,恶狠狠抓住她手腕,拉来就往地

上一按,也不管她满面泥尘狼狈至极,泄愤般去撕她衣衫。

胡雨洛瞪大眼睛,双掌一缩,握住了袖中短剑。

求饶毫无意义。

活下去,就只能拼命。

她咬紧牙关,双臂一挥,短剑交叉,咬向那男人喉头。

大抵是昨晚的顺利让他麻痹大意,没想到这个面相娇弱的少女竟然是练家子,

两把短剑,瞬间割开了他的脖子。

热血如雨,喷洒而下。

看他拿出兵器强撑着挥落,胡雨洛一脚把他踢开,带着满面猩红向旁滚开爬

起。

额上传来热辣辣的痛,没想到,对方断了脖子后的一击,她都没能躲开。

而剩下两个人的身手,比死了的这个还好。

也罢,换了一条命,总算不亏。

她凄然一笑,双手握紧剑柄,高声道:“来啊!本小姐和你们拼了!”

那两人当然不会跟她客气,怒吼一声,双双拿着武器扑了上来。

胡雨洛武功虽然不强,总算稍微有些眼力。她看得出,这几人都不是她爹的

对手。

他们多半只是跑腿办事的喽罗。

可就连他们的武功,也足以让她感到绝望。

她抵挡了三招,左手的短剑就被震飞。

她尖叫着甩手丢出剩下那把,飞身扑上,张嘴去咬,伸手去挠。

哪怕最后能给他们留下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唔!”

她刚抓住那个男人的胳膊,就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闷哼。

一把又薄又窄的剑,从后面贯穿了他的咽喉。

“什么人!”

剩下那个汉子惊怒交加,转身挥刀砍出。

胡雨洛都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插在眼前脖子上的剑,就出现在了那

个汉子的咽喉。

一剑贯穿,拔出,轻轻一甩,点点血珠洒落。

两个男人,这才随着脖子里发出的喀喀声,软软倒下。

一个劲装青年缓缓将那把可怕的剑收回腰间。

没有鞘,剑尖上的血,就那么一滴滴落在他的脚边。

刀眉斜飞,唇薄如削,那青年看着颇俊,可一眼瞥来,胡雨洛竟激灵灵打了

个寒颤。

她本能退后两步,颤声道:“你……你又是谁?”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吓到了她,那青年展颜一笑,面容顿时宛如冰雪初

融,春回大地。

可他的眸子里,还是藏着秋风般的萧索,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有着隐隐的

厌倦。

“我是叶飘零。”

第二章 断壁残垣中的狼
作者:snow_xefd

胡雨洛从娘那里软磨硬泡要来袖中双剑和对应武功双花刺的时候,还请往来

运菜送粮的小哥帮她买了一本“剑谱”。

里面记载的并非武功,而是流传于民间的一些兵器图解,主要是各种宝剑。

那本册子早被她翻烂,上面起码画了四十多种剑,每一款都被她牢牢记在心

里。

但没有一把和叶飘零的剑相似。

他的剑没有鞘,二指多宽,长近四尺,若不是个高,别在腰间都要担心拖在

地上。不过他背后衣领有个挂夹,多半不需要骑马的时候就会斜负在身。

不仅没有鞘,那把剑也没有剑格、剑首,更不要说剑穗,剑缑的白绳都已被

掌心握黄。

但剑锋很锐,轻轻松松就能贯穿任何人的咽喉。

一如她之前所见。

这并非她此前少女幻梦中出现过的英俊剑客。

唯一符合的,大概就只有英俊这一样。

可那是她的恩公,她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念及此处,她忍不住调整了一下位置,顾不得什么礼数羞耻,往他怀中贴得

更紧。

那匹伤马遭了暗算,已不能再骑,胡雨洛别无选择,只能与叶飘零共乘他那

匹黄骠马。

马儿并未起跑,四蹄慢抬轻放,去的,也并非胡雨洛想要的方向。

默默听她讲完昨夜的境遇后,叶飘零呼哨一声叫来自己的马,对她说了两个

字。

“上来。”

胡雨洛点点头,飞快捡起那两把短剑收好,才忍着面上阵阵涌起的热浪,坐

到了他的身前。

没走几步,她便惊呼道:“恩公,这……这是回去的路。”

“我知道。”

胡雨洛的心登时沉了下去,莫非……自己错信了歹人?

“那边,很可能还有天罗地网在等着咱们。”

她屏住呼吸,出言提醒。

叶飘零淡淡道:“是等着你。”

“这有何不同?”

“只为等你,便都是些不足挂齿的杂碎。为了他们,丢下灭你满门的线索不

看,你舍得么?”

胡雨洛一怔,“可……双拳难敌四手……”

“我用剑,不用拳。我师弟拳法还算不错,他都不至于难敌四手这般不济。”

“我是说他们人多势众,恩公此去,毕竟还是危险。”

“你觉得危险,可以在门外等着。”叶飘零语调依旧平平淡淡,不徐不疾,

“我本也不是专为救你来的。”

胡雨洛只好闭紧嘴巴,不再多言。

这条命都是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即便再丢进去,她又有何可怨天尤人。

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习武不精。

快到山庄时,叶飘零勒停马匹,抬脚下来,仰头看她,道:“你倒是镇定。

方才讲你经历,也不见掉泪。”

胡雨洛跟着下马,低头道:“我哭过,不见用处,也救不了我的爹娘姐姐。”

他微微一笑,拍拍马臀,让马儿信步吃草,往卧虎山庄大门走去,“跟着我,

莫要离开太远。”

“嗯。”她跟上去,抬眼望了望大门顶上歪歪扭扭几乎掉落的匾额。

卧虎山庄四字,已被熏黑了一半。

照壁上浮雕猛虎仍旧栩栩如生,作势欲扑,仿佛势不可挡。

可实际上,它什么也没能挡住。

刚绕过去走入前院,胡雨洛就浑身一颤。

两个蒙面人齐齐回头,一个拿着一双虎头钩,一个提着杆梨花枪,一见胡雨

洛被护在叶飘零身后,互望一眼,同时踏步分开,犄角夹攻过来。

叶飘零轻轻一拍腰带,那柄奇形长剑微微一晃,被他缓缓抽出。

拔剑的功夫,枪尖已抖出数点寒星,扑面而来。使虎头钩的则就地一滚,剪

刀一样铰向叶飘零双腿。

胡雨洛惊叫一声小心,双手握住短剑就想帮忙。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眨眼之间,叶飘零弓腰缩肩,向前踏了一大步。

一脚踩下,打蛇七寸一般钉在双钩交错之结,肩头一顶,扛开了不具锋刃之

枪。

旋即,寒光一闪,消失。

胡雨洛的双剑才刚举起,一切就已结束。

两蓬血雾从破开的脖颈侧面飚飞而起。地滚而来的直接瘫倒,长枪驻地的,

则缓缓顺着枪杆跪下,扑通一声,四肢抽搐,眼见也是不活了。

叶飘零没有收剑,在两具尸体上擦了擦血,道:“跟紧些,你先前骑马出来,

怕是打草惊蛇了。”

胡雨洛应了一声,胸中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踩过脚下两滩血泊时,甚

至还有些恍惚。

这两个蒙面人方才那一招夹攻,她坐下苦思冥想一天也想不出除了后退躲避

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叶飘零只用了一剑,就割断了两人的脖子。

毫发无伤。

先前被带回来的恐惧,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复仇的希望,就此在心底萌芽。

踏过幽静的小道,穿入大院,血腥混着烟气扑鼻而来,胡雨洛抿紧嘴唇,只

盯着叶飘零宽阔的脊梁,不愿再看此间的情景。

每一眼,都会令她心如刀割。

但叶飘零看得很仔细。

他走到凉亭那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胡夫人李氏的尸身,用剑拨开头发,道

:“你娘撞柱自尽,还被如此作践,来人与你家,似是有深仇大恨。”

胡雨洛压下鼻后酸楚,轻声道:“我不知道。爹爹平日性情豪爽,除了女色

之事德行有亏,其余风评尚可。至少我没听过什么人与爹爹有仇。”

“你深居闺房,想必胡镇山这个名字,也没听过。”

胡雨洛大惑不解,道:“我先前也听人说起胡镇山,那人是谁?”

“是昔年猛虎寨的二当家,开天掌胡镇山。”叶飘零离开凉亭,走到横七竖

八的女尸身边,“哪个是你姐姐?”

胡雨洛忍着胸中苦闷,上前指认。

他过去蹲下,伸手将她姐姐裸尸翻转过来,细细观察一番,接着起身,看向

胡啸天被砍头的地方,过去端详片刻,道:“他们用你姐姐和母亲,向你爹逼问

了什么。你家中藏着的秘密,也不知你爹最后守住了没有。”

“什、什么秘密?”

“你都不知道,我如何能知道。”叶飘零观望一番,道,“你爹有书房么?”

“有。”

“带我去看看。”

胡雨洛带路过去,此时心中才隐隐觉得不安。为何爹爹大字不识几个,偏偏

设了一处书房?为何正院占地广阔,书房却在偏院角落?为何家中四处起火,唯

有书房这边,连一点焦黑都不曾有过?

莫非,她爹爹身上当真藏着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胡镇山,难道才是爹爹真

正的名字?

越想越是心惊,身后破败焦黑的断壁残垣,忽然间仿佛盘桓着无数妖魔鬼怪,

正等着将她生吞活剥。

叶飘零瞄一眼书房门扇,道:“你退后些。”

胡雨洛不懂为何,但此刻言听计从,乖乖往后退开。

旋即,他踏上一步,忽然一剑刺出。

他那把剑果然极为锋利,好似还加了真气,刺入木门竟如穿豆腐般无声无息。

门内立刻便传出一声惊愕无比的惨叫,一片血红,喷在雕花格扇的窗户纸上。

剑刃抽回,里面一具尸体将门压开,滚落出来。

胡雨洛瞠目结舌,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到底是如何猜出,直棂窗下门板后,

竟蹲着一个埋伏。

不料,埋伏还不止一人。

门扇刚被顶开,一道剑光就从另一扇门后飞出,咔嚓嚓破开一片碎木,直取

叶飘零喉头。

叶飘零侧目一瞥,也是一剑刺出,直取对方喉头。

那柄剑尚未抵达他的脖子,他的剑,就已洞穿了那人的咽喉。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剑长,也因为快。

快到胡雨洛的眼睛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想要惊呼的那声小心才漏出一个字,叶飘零的剑,都已从那人脖子上抽了

出来。

倒下之前,那人圆瞪双目,想要将剑锋再推进几寸。至少,碰一碰他的皮。

叶飘零却已不再看他,身子一侧,从旁走了进去。

咳的一声,那人喷出一口猩红,这才带着满面不甘,软软倒下。

胡雨洛看着自己手中颤抖的短剑,突然觉得,这两把东西就像玩具一般滑稽。

“先别进来。”

她正要迈步,就听书房内传来叶飘零一声警告。

紧接着,咔嚓咔嚓响声大作,无数碎木纷飞。

叶飘零倒纵而出,顺势将她一扯,往后甩开。

胡雨洛连退七、八步,出脚往后狠狠一蹬,才勉强站住。

一个身穿油亮藤甲竹盔,双手持柄精钢斩马大刀的壮汉破墙而出,怒道:

“哪里来的小贼!胆敢坏我们如意楼的大事!”

胡雨洛浑身一震,骇然变色。

她虽未出江湖,倒也听过几句如意楼的传说。所知不多,但前阵子刚听爹爹

提过,长吁短叹,说是个开罪不起的大帮派,须得仔细筹谋,讨好应对。

难道就是因为应对不佳,才惹来杀身灭门的惨祸?

叶飘零听到这句,缓缓举起长剑,忽的冷笑一声。

胡雨洛看不到他的正面,可仅这一声冷笑,就叫她通体发寒,好似于这断壁

残垣之前,听到了凶残狼群的长嗥。

“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爷爷刀下,从不斩无名之鬼!”

叶飘零没有回答。

他冲了过去。

那大汉长啸一声,双手握刀抡圆劈下,罡风激荡,将地上沙石吹起飞扬。

但叶飘零躲开了。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子一侧,贴着刀刃滑过。

他掌中那柄狭长奇剑,这次并未贯穿大汉的咽喉,而是刺入了他的眼窝。

前目进,后脑出。

拔剑的时候,胡雨洛仿佛听到了剑刃与头骨摩擦的声音。

踩着倒下的壮硕尸体,叶飘零从腰带中摸出一块小小砥石,一边在锋锷上打

磨,一边道:“你进去找找吧,里面没有人了。”

胡雨洛走近几步,将信将疑道:“当真没人了?”

“当真。”

她吞口唾沫,又问道:“我该在里面找什么?”

“找你家被灭门的理由。”叶飘零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剑,“他们既然留了人

在这边埋伏,还有个身手不错的,说明并没拿到想要的东西。你是他女儿,他藏

的东西,你来找。”

胡雨洛只能点头,快步走进已经乱七八糟的书房。

迈过尸体的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紧张或恐惧,皱眉扭头问了一句,“你为

何不留个活口逼问一下?”

“我不擅长逼问。”叶飘零淡淡道,“也不擅长留活口。”

“恩公,你……你平常还是应当多笑笑,你不笑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吓人。”

明知道此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可胡雨洛就是没能忍住,走到门内,背对着

他丢下这句,便匆匆翻找去了。

她家认字最多的就是姐姐,其次是她,娘勉强能读千字文,爹则就会写个名

字,这书房平日连丫鬟都不怎么来打扫,里面甚小,根本没什么藏下密室的空间。

暗格到可能有,但轮不到她来找,书房里这些摆设,早都被拆了个稀烂,别

说暗格,连虫子咬出的洞都藏不住。

文房四宝,砚台没开封,笔上还没墨迹,纸全都比她白,她将里外两间看了

个遍,一筹莫展。

那些装门面的书,倒是撒了一地。

来灭门的武人怕也不太识字,只有几本春宫图看着被好好翻过。

不过其余书册,也都被弄乱,里面若夹着什么,想来难逃对方的搜罗。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她蹲下将所有书册收拢,扶起劈成两半的椅子靠墙放稳,

席地而坐,将书一本本拿到椅子上飞快翻阅。

她不如姐姐性情沉稳,同样被那个收留的老秀才教了三年,姐姐都能写出简

单对子张贴出来,而她看到笔画多的字,就额角抽痛。

所以她看得颇为吃力。

可一想到全家死于非命的原因可能就藏在这些书中,她便硬逼着自己一页页

浏览过去。

一本看完,放下,再拿起一本。

外面似乎有些动静,但她置若罔闻。

因为她知道,叶飘零能挡下,她便不必出去,早早将这些东西翻阅完毕找到

线索,他们才能尽快离去。若连他都不能挡下,她横竖也是要死在这里,还有何

处可逃?

所以她选择继续看下去,尽可能看得快些。

终于,她从一本佛经中发现了异样。

她不相信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离了女人便不能活的爹爹会信佛,这佛经的中的

字,也并非全是正常的经文。

只不过一眼扫过很难发现,她也是匆匆看了几页之后忽然觉得心头狂跳,重

新细读,才察觉到。

这本佛经中,有好几页并不是应有的内容,但被替换掉的纸张上,写的东西

完全不成章法乱七八糟——乍一读便是如此。

不懂佛经的人,想必会当成哪家禅师的呓语,被凑巧记录下来而已。

胡雨洛也不懂佛经,她却懂她的爹。

她喃喃念诵两句,便找到了其中的门道。

并不复杂,只不过用同音字做了一层掩饰而已,如,以“吾性善夏凶地结亿”

来替代“五行山下兄弟结义”。一读便能发现,谈不上什么周密手段。

她迅速将那几页读了一遍,其中有不少字词是附近地界的方言,若是外来人

读,兴许还真能瞒过。

胡雨洛能读通,可不明白,这一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单看内容,不过是说几个结义兄弟在某年某月某日做了一件大事,将得到的

某物藏在了某地。

日期与物件都说的语焉不详,地点,她则完全没有听过。

这附近有叫做断头山的地方么?

略一思忖,她将那几页扯下塞进嘴里吃掉,佛经还合上丢回书堆,反而把一

本《女论语》揣进怀中,起身往门外走去。

迈出门外,胡雨洛大吃一惊。

她专注于翻阅书籍的这段时间,叶飘零竟在外面击杀了许多来犯的蒙面凶徒。

她心惊胆战粗略一数,歪七扭八倒毙在地的人,足有二十多个。

而他依旧踩着一具尸体,用砥石磨剑,抬眼一望,道:“找到了么?”

胡雨洛隔着衣服摸了摸里面那本李代桃僵的册子,定了定神,道:“找到了。”

叶飘零点了点头,“好。你收着,莫要丢了。咱们走。”

她略感惊讶,跟过去走了几步,小声道:“就只……如此?”

“不然?”

“不问问……我找到了什么?”

“你家的灭门惨剧,我为何要过问那许多?”

胡雨洛满心疑惑,“那……那……恩公你……”

“我早说了,我不是为救你来的。也不是为了救你家的人。”叶飘零扭头一

瞥,道,“我要办的事,如今已办不成了。索性先将你带离这里,安置妥当。”

“之后呢?”她忽然十分紧张,屏息问道。

“什么之后?”

“之后恩公要去往何处?”

他微笑道:“我自有事情要忙。你放心,若怕仇家找来,我可以将你安顿到

一个他们绝不敢去的地方。只是你在那里,便不能过千金小姐的日子,须得学着

卖力,自己养活自己。”

胡雨洛将心一横,道:“我若是想报仇呢?”

“你武功太差,苦练三年也未必是罪魁祸首的对手。”叶飘零略一摇头,

“至于喽罗,我方才已杀了一堆,这些杂碎,杀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呼哨一声,唤马来接,扭头道:“更何况,你连该向谁报仇也不知道。”

“我……我至少已经拿到了线索。”她捏紧怀里的那本书,回想着佛经里背

下来的内容,颤声说道。

“那线索若是清楚,你也不会还是这等沮丧面目。”叶飘零扯住缰绳,调转

马头,“上来,有话路上再说。”

胡雨洛心中茫然,上马之后,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黄骠马扬蹄狂奔,不多时,便将卧虎山庄远远甩得不见影子。

又有细雨飘落,奔驰中拂面而来,丝丝微凉。

她抓紧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扭脸偷偷打量他腰间那柄隐隐散发出凶煞之气的

无鞘长剑,咬着唇瓣上的血痂,拿定了主意。

疾驰一阵,远远离了山庄地界。

时近正午,叶飘零爱惜坐骑,停在一处小河边上,放马吃草,从怀中摸出硬

饼干肉,以河水浇软,撕开小半,递了过来。

胡雨洛平素虽不算锦衣玉食,吃喝也是专门的厨娘烹饪,一口外软内硬的干

饼就几乎咬不动的咸肉,险些硌松了她小贝壳一样的牙。

她咬得很用力,一口口咀嚼到几乎没了味道,才舍得咽下。

不仅是因为饥肠辘辘,也因为她要适应,从此不再是胡二小姐的生活。

叶飘零吃得很慢,很仔细,不知是有意等她,还是习惯如此。

等到吃完,胡雨洛去河边跪下,将发辫梳好,捧起清水把脸面与脖颈仔仔细

细洗净。

叶飘零坐在河滩草上,长剑搁在手边,默默望着,没有催促。

她梳洗完,将裙裤的腰身仔细拢了拢,好让顺滑的绸缎下,浮现出她结实浑

圆的臀线。

接着,她侧身看向他,道:“恩公,我可以求你帮我报仇么?”

他略一沉吟,道:“你家的事情,恐怕背后有个大麻烦。我很怕麻烦。”

“我只求报仇,不想解决麻烦。你很擅长杀人,不是么?”

叶飘零笑了笑,“我愿意杀的,可以白干。请我杀的,价码可不便宜。”

胡雨洛走近他,低头道:“我有我爹身上秘密的线索。他与他的结拜兄弟藏

了一样东西在一个地方,你帮我报仇,那样东西就是你的。”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不知是什么,也不知在何处,这报酬,未免太虚

了些。”

“我用自己做定金。”她解开盘扣,拉下领口,亮出红绸肚兜上,一片雪嫩

细腻的颈窝,“除了这个秘密,我这人,报仇之后,也全是你的。为奴为婢,做

牛做马,无怨无悔。”

“救命之恩本就当以身相许。你岂能再付一次。”叶飘零摇了摇头,起身将

剑斜挂腰间,“整好衣服,上马。”

胡雨洛胸中愤懑难当,尖声道:“你是不是也怕了那如意楼!”

他唇角微翘,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

她积压的情绪再也无法克制,大声道:“那个拿大刀的明明说了如意楼,就

算没有线索,往那个方向去查难道不行么?”

“不行。”

“为什么……”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绝望如雾,灰蒙蒙四面八方涌来,

让她喘不上气。

“因为那人绝对不是如意楼的属下。”

“你怎么知道?”胡雨洛抬头,隐约猜到了什么。

叶飘零拍拍马头,抬腿上去,从马鞍的暗袋摸出了一朵小小的银芙蓉。

“我就是如意楼的,而我不认识他。”

胡雨洛听说过如意楼凭银芙蓉为人办事的传闻,心头大乱,更感茫然,“那

……那你来这里……”

叶飘零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想告诉你。其实我赶路数百里,正是来杀你

爹的。若不是有事耽搁,你的杀父仇人,本该是我。”

第三章 骆雨湖
作者:snow_xefd

饶是胡雨洛自小心性坚韧临危不乱,一听这话也是惊得倒退数步,哗啦一声,

一脚踏进了清凉小河之中。

那软底布靴当即被水泡透,绢丝足衣湿漉漉缠住脚掌,让她凉透心肺,七月

骄阳之下,竟一阵发抖。

“你……也是来杀我爹爹的?”

晃了一晃,她勉强稳住身子,将脚从水中抽出,颤声问道。

“不错。”叶飘零并不否认,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她,平静道,“只是我

若赶得及,你家中不会牺牲这么多亲眷。”

说罢,他拍拍马鞍,道:“上来,走吧。早日安顿好你,我还要去下一处。”

“究竟是为何?”胡雨洛没有动,“就因为我爹曾是那个胡镇山么?”

“你既已猜到,又何须多问。”叶飘零道,“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就想将血债

一笔勾销,未免太天真了些。”

他提起马缰,似是有些不耐,“若还有话要问,离开这里慢慢再谈。”

胡雨洛攥紧双拳,心头尽是迷茫,向着那正在喷鼻的马儿走近两步,终究还

是抵不过心头渐浓恐惧,咬牙转身,撒腿跑开。

她自然不会跑回去。

她又不想跑向叶飘零要走的路。

偌大的花花世界,忽然间竟没了她可逃的去处。

她连方向也没余力去辨认,就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跑

去,恨不得自此在山林间变成一只母猿,啃果嚼叶,再不必去理会尘世险恶。

跑着跑着,草窝横生根茎将她绊倒。

她闷哼一声趴在地上,风吹颈窝一阵微凉,才意识到方才豁出脸面去勾引时

解开的扣子,仍没理好。

她抬手在颊上左右各扇了一掌,将几乎涌出的泪抽了回去。

没什么可羞的。

想想娘和姐姐的死状吧,这身子的清白,与这血海深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胡雨洛定了定神,系扣时摸到兜儿绕颈那条带子,心头一动,这才忽然想起,

她还有个未婚夫婿,云绣布庄的蓝景麟,蓝少掌柜。

她对这婚约并无兴致,只因一早便知,蓝景麟心有所属。无奈双方父母关系

亲近,婚姻之事不由得他们做主。

蓝景麟为人不错,即便两人并无感情,婚后也不会叫她这个主母难做,她便

只当夫家早早预定了一个侧室。

说到底,心里还是在意的。兴许,闯江湖走四方的念头,那时就算是落地生

根。

若是遭了一般的难,家道中落,胡雨洛必定不会去向蓝家摇尾乞怜。

但如今,诺大的卧虎山庄,就仅剩下她一人而已。

不去求蓝景麟想办法,难道要去求那个欲杀她亲爹而不得的煞星么!

胡雨洛咬了咬牙,扶地站起。

云绣布庄就在东南三关郡,铺子开了几处,庄子建在西郊。

按蓝景麟来访时所说,乘马车不紧不慢到此要走三、四天。她走上一旬,就

不信过不去。

刚刚站定准备辨认一下方向,她斜后便传来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嗓音,道:

“姑娘,请问卧虎山庄是在这附近么?”

胡雨洛心中一凛,双手小指一曲,勾住了袖中剑缰。

即便武功低微,甩出双剑勾缰握紧,出手一击的救命手段,她仍有几分信心。

她缓缓吸气,轻轻吐出,湿漉漉的靴子一转,扭身看了过去。

那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中年男子,腰挂一柄颇有古意的长剑,白面长须,肌

肤温润,似是养尊处优的宗门高人,此刻正负手而立,微笑望着她。

“你找卧虎山庄何事?”

那人柔声道:“我与胡庄主昔年曾有一面之缘,蒙他厚赐解困。所谓滴水之

恩当涌泉相报,今日听闻有宵小之辈要来谋害庄主,我便匆匆赶来,欲助他一臂

之力。无奈此地我初来乍到,生疏得很,遍寻不到,足足走了三日。幸亏遇到了

姑娘你,你是这附近人家的么?”

胡雨洛心头先是一喜,跟着又是一凉,不觉向后退了半步。

这一天来她大起大落,仿佛已经历了世上所有的苦难,对任何生人,也无法

全心信赖。

更何况眼前这人衣衫整洁,靴腰不见尘泥,袍子下摆分明还能见到几根马毛,

哪里是迷路三日的样子。

再者说,此地往卧虎山庄仅有一条大道,正是她爹亲自出资铺设,养护得比

官道还要好些,若不是个傻子,又岂会迷路。

她心念急转,如今对自己的身手已无半点信心,只得强挤出一个微笑,指着

自家方向道:“侠士要往卧虎山庄去,向那边走,有条大道,沿路走,不多时便

到。”

“有劳姑娘指点,多谢。”那人上前一步,果然不肯就此离去,仍微笑道,

“姑娘为何如此狼狈?可是遇了什么难处?不瞒姑娘说,在下剑术还算过得去,

若不是什么大麻烦,只为姑娘指路之恩,也当为你出手解决。”

胡雨洛摸不清对方目的,只得应付道:“我没什么麻烦,就是弟弟走丢了,

我一路找过来,不小心踩了雨后的泥窝子,摔了一跤。不劳烦侠士帮忙了。”

那人走近两步,双手背在后面,柔声道:“这边荒山绵延,不见多少人家,

姑娘你年轻貌美,这般寻人也太危险了些。不如说说看,令弟多大年纪,作何穿

戴,我轻功不错,可以帮你找找。”

“可你不是急着去卧虎山庄么?”她按捺不住,盯着他脱口而出。

那人眉梢微微一动,仍微笑道:“都已迟了这许久,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况

且江湖人士侠义为重,你一个年轻姑娘丢了弟弟,急得在这种地方乱找,我瞧见

了,岂能不出手相助。”

“不劳侠士费心。小女子对此地还算熟悉,走不丢,我那弟弟顽皮一些,兴

许是在故意躲我。”

他眉心缓缓蹙起,道:“姑娘,看你衣着打扮,不似乡野村妇,此地莫非除

了卧虎山庄,还有别的大户居住?”

胡雨洛淡定道:“我们家是给卧虎山庄运菜的,那家的老爷夫人都大方,不

要的衣裳,大都赏了底下办事的。我身上都是胡家小姐穿过的,其实挺破旧,荒

郊野岭跑跑跳跳,不心疼。”

那人眉心舒展开来,微笑道:“罢,那我这就往卧虎山庄去了。多谢姑娘指

路,来,我给你快碎银子,你莫要告诉爹娘,来日给自己买身新裙子,要出嫁的

年纪了,不要总穿别人剩的。”

看他从怀中摸出一块亮闪闪的碎银,胡雨洛松了口气,本想推拒几句,又担

心说多错多,便走近几步,做出贪财模样,亮出白里透红的掌心,静静等着。

那人眼中笑意更盛,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忽然一动。

可马上,他神情骤然大变,撒手丢下碎银,呛的一声,将寒光闪闪的宝剑抽

了出来,拧身怒喝道:“来者何人!”

胡雨洛根本不及细看,一见到那仿佛电光般闪过的可怕剑光,便毫不犹豫往

后倒跳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

剑刃相交。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叶飘零的剑被挡下。

即便这人是来杀她爹的,她仍不自觉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当当当!

转瞬间,交击之声连绵。

那中年剑客满面涨红,仿佛挡下这几剑便已竭尽全力,莫说开口出声,连施

展身法的余裕都不剩半点。

那柄细长的剑,仿佛化作了漫天飞舞无孔不入的毒蛇。

哧的一声,中年剑客大腿喷出一片猩红。

他身形一歪,勉强横剑格开喉头致命一击,嘶吼道:“你是何人!”

叶飘零不理不睬,臂腕一抖,那明明已被震开的剑锋恍如活物,忽然凌空一

弯,卷缠上那人的脖子。

中年剑客的双眼猛地瞪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

可他只说了这一个字,那柄剑便在真力灌注下瞬间挺直。

弧光兜过,一闪,消失。

一道红痕出现在中年剑客皮肤细腻的脖颈上。

旋即,猩红喷涌,将一颗大好头颅顶飞,凌空滚动,咕噜噜掉进烂草泥窝之

中。

看着那无头尸体软软倒下,胡雨洛竟觉得有些好笑。

夏初,她还为了闯荡江湖磨练胆量,而试着杀鸡,十天杀到第五只,才做到

看着鸡死在剑下而不手抖。

不到一个月过去,她不仅看着一个个人在眼前死去心如止水,还已亲手杀过

了一个。

她呵呵笑了起来。

跟着,剑锋铰开身上那人脖子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掌心,弥漫的血腥味中,

她爬起来冲到一棵树旁,弯下腰,将不久前细嚼慢咽辛苦吃下去的东西,一丝不

剩地吐了个干净。

直到再也吐不出东西,胡雨洛才抬手擦了擦眼,站起。

她告诉自己,那些泪是呕吐的自然反应,并不是在哭。

整理好表情,她转过身,看向还在那里站着的叶飘零,复杂的怨愤浮现在心

头,让她禁不住讥诮道:“你杀人之前,从不问问的么?”

锵、锵、锵、锵……

叶飘零一下一下磨剑,直到将锋刃打磨得无比锐利,才挂回腰间,抬头道:

“为何要问?”

“不问,岂不是会杀错?”

“杀不错。”

“凭什么?”

“凭江湖人,本就该死。”

她语调陡然拔高,显出几分尖锐,“你也是江湖人!”

叶飘零淡淡道:“不错,所以哪天我忽然被人杀了,绝无怨言。”

胡雨洛顿时语塞。

她胸中一口郁结难散,强撑道:“这位侠士温文尔雅,连半句恶言都不曾吐

露,你一句话不说就将人……你做什么?”

叶飘零在她眼前蹲下,从靴筒中摸出一柄匕首,忽然将那尸体一直紧攥的左

手腕筋挑断,拉开五指,拿出被攥着的一个小小纸包,打开,看着里面那片淡灰

色的粉末,“你觉得他是侠士,那敢过来嗅一下么?”

胡雨洛满脸疑惑,道:“这……这是何物?”

叶飘零带着一丝讥诮笑意,站起屈指一弹,将一股粉末打到了旁边枝头一只

无辜松鼠面上。

她抬头望去,跟着愕然瞠目,只觉一阵恶寒,自尾椎缓缓爬上后背。

那松鼠双爪在面上胡乱擦拭几下,就脚下一个不稳,掉落在地。到地上后它

四腿乱蹬想要逃走,却如同酩酊大醉一般,歪歪扭扭不成模样。

叶飘零将纸包重新宝好,塞进腰带,道:“走吧,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你、你如何知道……那是迷药?”

他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攥在手里藏着不给人看的,总不

会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还收起来?”

他蹲下将尸体翻找一番,把三片金叶子连着一个小瓶收进怀里,道:“见效

如此快的迷药,炼制不易,荒弃在此,不免可惜。”

搜出腰包里两个银锭,他捏捏成色,笑道:“果然不比喽罗,酒钱有着落了。”

胡雨洛不知不觉已走到叶飘零身边,颤声道:“这……是抢吧?”

“他还能带过奈何桥不成?”他转身往来路走去,挥臂挡开碍事枝条,“我

只来找你这一次,你若铁心不随我走,我就只当没救过你。就此别过。告辞。”

胡雨洛狠狠咬了一下唇瓣。

血痂破裂,腥咸在舌尖缓缓漾开。

她飞快跑过去,跟在叶飘零身后,问:“我爹……当年算是大奸大恶之徒么?”

“谈不上。一个武功不错的山匪罢了。”他随口答道,“但你爹运气不错,

与结拜兄弟凑巧干了一桩大买卖。此次的银芙蓉,就是当年受害的后人,倾家荡

产来如意楼求的。”

“他有何凭据?我爹从没说过自己当年的事,我和我娘都不知道,那个后人

是如何知道的?”

“将你家灭门的人,你当下找不到,是否今后也不会去找?”

胡雨洛一怔,跟着脑中一阵刺痛,设身处地感受到了那股恨意的浓烈,低头

垂目,沮丧道:“说得对。我今生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过那些仇

人。”

“你懂就好。”他并没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的大道理,只是淡淡道,

“下苦功练武,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一听到武功,胡雨洛更是一阵绝望,“这双花刺我练了已有数年,本来还有

几分自信,今天才知道……比绣花也强不到哪去。”

“那是因为你的剑法用得不对。”

“不对?”

“你既然练的不是内家剑法,就该知道,招数架势,那些剑谱,是叫你平时

锻炼所用,为的是让你出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稳,越来越准。而不是叫你用那些

招数去杀人。”叶飘零忽然站定转身,拔出腰间的剑,“剑法招式,和杀人的手

段,并不是一回事。拿出你的剑,来刺我。出尽全力。”

胡雨洛知道他有心指点,急忙强压着紧张取出袖中短剑,看着还在三步外的

他,深吸口气,双臂一扬,就要用一招“蔷薇并蒂”。

但她的双剑才刚刚抬起,喉头一凉,叶飘零的剑锋,已经抵住了她纤细的脖

颈。

“你为何要先将剑举起来?”他没有收回兵器,就那么顶着她冷冷问道。

仿佛一句答错,这柄弥散着血腥味的剑,就会将她瞬间洞穿。

“这……这一招……本该如此。”

他垂下剑锋,后退两步,道:“这一招是为了让你的肩膀更加有力,需要高

低同刺的时候,发劲更加精熟。你剑没我的长,离我两三步远,为何要用此招?”

“我……娘说,这一招运用出来后,可以有五种变化……”

“你刚才用出了哪一种?”

胡雨洛顿时语塞。

“记住,杀人术,与你练的剑法,毫无关系。没有人会在杀人的时候按练剑

的套路来。”叶飘零冷冷道,“把我当成你的仇人,再试一次。”

胡雨洛双手攥紧,小指悄悄松开剑缰,纤腰一扭,转身后仰,肩臂一挥,就

要使出苦练过的杀招——飞花碎!

但颈侧一凉,叶飘零的剑,已经横在了她的肩头。

带着一种孺子不可教的微妙恼火,他皱眉道:“你为何要转身背对着我?又

在卖弄你的屁股么?”

胡雨洛又羞又窘,拨开他的剑转身道:“我……我这是要飞剑杀你!”

叶飘零将剑挂回腰间,双手忽然一晃。

她手腕一震,两柄短剑就都到了他的掌中。

“我放慢些,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仿佛一抖,又仿佛一直留在原处没动。

可那两柄短剑,已化作流光,哆哆两声,钉入丈余外的树干,几近没柄。

胡雨洛急忙跑过去,单手一拔,纹丝不动,只得双手握住,脚踩树干发力,

才将短剑拔回手中。

她重新勾好剑缰,恼火道:“我又不如你武功那么高强!”

叶飘零沉声道:“所以你便转身卖屁股么?”

她顿时哑然,无从辩驳。

“那一招是不敌逃跑时丢出兵器拖延敌方行动,平日练习,可增加对飞剑的

掌握。你既然已经练熟,正面相对为何不直接丢出?卖弄一个转身,有何意义?”

胡雨洛拿起双剑,微微颤抖,道:“可……那岂不是……不成章法……”

叶飘零大步走来,忽然出剑。

一道道寒光看似不快,她却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只要一动,就会撞在剑上。

嗤嗤嗤嗤几声轻响,她衣袖裤腿绽裂开七、八道破口,露出里面丝毫无损的

晶莹肌肤。

“我有章法么?”

她咽下一口唾沫,摇头道:“没有。”

的确没有。

叶飘零每次出剑,就只是在刺。

极准,极稳,极快。

没有沉步拧腰,没有起肩开肘,所有增加“刺”这一个动作威力的前置,都

被放弃。

小臂、手腕、剑锋连成一条活生生的毒蛇,凌空撕咬。

“告诉我,章法何用?”

胡雨洛说不出。

双花刺起手式那一套绕腕环甩,看着的确漂亮,但足够他刺死她二十次。

“我救你之前,你杀了一个人。”

她木然点头,“嗯。”

“告诉我,你那时用了什么招式。”

杀人的回忆并不美好。

只要想起脖子里喷出的血,胡雨洛就会想要呕吐。

那双剪刀般绞杀过去的剑,确实不是她学过的任何一招。

大概也没有哪个门派的剑法,会教徒弟被人压在身下欲行非礼的时候该当如

何。

她垂下双剑,目光闪烁,总算静下心来,理解了叶飘零想要告诉她的事。

“想起来了么?那,再来试试。”

他退后两步,站定。

胡雨洛咬紧牙关,盯着他的脖子,猛地抬起手肘。

刷!

剑锋贴住了她的脖子,带来一句听不出赞许的话,“气势不错,可你为何要

向后撤剑?”

她正色道:“女子力弱,不拉开距离,出剑如何有力?”

叶飘零冷冷道:“你为何宁肯拉开架势露出破绽,也不磨剑?”

“磨剑?”

“足够锋利的剑,不需要那么大的力,就能刺穿人的身子。”

“这……”

“你拿出吃奶的力气,是要捅藤甲,还是熟牛皮?”

胡雨洛急促喘息,恍然大悟,自己为何总是看不清叶飘零出剑的动作。

因为他出剑之前,并无常规的起手。

那柄剑就像是活的一样,从他垂下的腰侧,忽然暴起,直取对方咽喉。

剑当然不可能是活的。

那是他出剑的方式。

不,那是他……杀人的方式。

“看来你已想通。悟性不错。自今日起苦练出剑的各种方式,每天至少两个

时辰。亲手报仇,未必做不到。”他转身离开,道,“走吧,马早吃饱了。”

杀父之仇,终究并未发生,救命之恩,却已欠下至少两次。

胡雨洛望着叶飘零的背影,种种迷惘,渐渐转为坚定。

她收起双剑,快步追去,高声道:“我也饿了,还有吃的么?”

“我看你胃口不太好,等到了附近村子,烧些热水泡泡再吃吧。”

“不必,这次我绝不会吐出来。”

“那剩下这些,你都吃了便是。”

嘘溜溜哨长响,喀嗒嗒马扬蹄,大道后烟尘起,坐鞍前方寸许,打花骤雨稍

歇,飘零一叶已去,只剩余,点点滴滴,轻声细语……

“你若硬要随我走,便得改个名字。”

“嗯?”

“今后你便叫骆雨湖吧。”

“恩公,这名字……怕是骗不过仇家吧?”

“我为何要骗他们?”

“那你为何要给我改名?”

“胡雨洛不好听,骆雨湖,我叫得顺口些。”

……

快马扬鞭,蹄声更急。

第四章 不太好走的路
作者:snow_xefd

虽说只是二人一马,轻骑上路,往三关郡去的速度却并不快。

叶飘零极爱惜他那匹黄骠马,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休息放马吃草饮水,他则

在旁练剑。

骆雨湖起初在边上看着,想从中观望出什么门道。

然而她根本看不懂。

寻常武人练剑都要一招一式,拉架站桩。

而他,就是一遍遍重复刺、劈、撩、砍和拔剑这些单调到让人昏昏欲睡的动

作。

她能强打精神看下去,倒不是因为这些招式能给她什么高深的领悟。

而是因为叶飘零好看。

初见面就知道他是个很俊的男人,不曾想,还极其耐看。尤其练剑的时候,

那一身粗布衣裳根本掩不住他坟起的壮实肌肉,肩背臂膀,仿佛隐隐有山峦叠嶂。

别说她那腆着大肚子整天欺负丫鬟玩姨娘的爹,就是模样俊秀的蓝景麟,也

从没让她有过这种在旁默默注视就会面皮发烫心如擂鼓的奇妙感觉。

更何况,这还是她的恩公。

路上说定要随侍在叶飘零身侧时,骆雨湖就已想好此后的一切。

她认识的人中,再没一个比他更强。

那么,被他视为所有物也好,改了名字也罢,这总算是根救命稻草,能叫她

看见一丝报仇的希望。

天色已晚,从未在野外露宿过的她略感心慌,但唯恐露怯会被叶飘零嫌弃打

发走,便硬撑着不言不语。

见他收剑站直,长出口气,骆雨湖心知他应当是已经练完,便掏出上次休息

在溪边洗净揣在手里捂到半干的帕子,快步过去,踮脚为他擦去汗珠。

叶飘零任她服侍,径自长吸缓吐,调匀气息。

缓缓擦到脖颈,骆雨湖才发现,他身上衣衫,也早已湿透。

明明一个个动作看起来极其简单,为何会将他累成这样?

叶飘零拍了拍她的肩,忽然解开腰带,将里外衣衫,顷刻间脱了个干干净净,

连靴子都搁在旁边草地上。

“恩、恩公,你……你这是……”骆雨湖一怔之间,未及开口,眼前就多出

了一个精赤条条,羞得她浑身火烧,却又处处诱人让她离不开眼的狂野裸躯。

只当这便要“以身相许”,她轻嘤一声,双腿一阵发软,小腹之中暖烘烘一

片荡漾开来,咬唇蹙眉,竟不知该说什么。

叶飘零将那些汗湿的衣裳随手一卷,丢给了她,“去,帮我在河里涮涮。”

“哎?”骆雨湖愣住,双手捧着那些散发着浓烈男子气息的衣裤,“只是…

…洗洗衣服?”

“不洗洗,明日上路你坐在前面,岂不是熏得厉害。”

他就像不觉得赤身裸体有什么不对,拎起靴子走到河边蹲下,道:“这个我

自己涮。”

她偷偷瞄了叶飘零身躯几眼,急忙拿起水袋灌了几口,压住舌根胸腹那绵延

一线的燥热,也照样子蹲到河边,把那些衣裤逐件投进水里。

相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姐,骆雨湖待丫鬟极好,时不时会帮手干些杂活儿,

简单搓洗还难不到她,虽没用过棒槌,但这儿也没那物件。

洗着洗着,她偷瞄一眼叶飘零,见他没往这边看,忍不住悄悄拿起还未洗的

贴身衬底,凑到小巧鼻端,呋呋抽动,闻了几闻。

果然颇腥。

说臭,自然是臭的,她却不觉得难闻,小手拎着放进水里涮,反有些依依不

舍,暗想明日其实真要被这味道包着上路,她也不是不能忍。

无奈开口如此说,怕是会被当作要偷懒,她只能轻叹口气,继续低头忙碌。

骆雨湖手劲比一般女子要大得多,袖中双剑勾缰而出,也给她练足了腕力。

但粗布衣裳,再怎么拧,也不可能干透。

“恩公,这样怕是不能穿啊。”她提到叶飘零身边,当着他面,只得别开视

线,不去看他。

“无妨。”他到满不在乎,方才就下河洗了洗身子,这会儿湿淋淋地就把衣

服披在身上,道,“该你了。”

“我?”

叶飘零脚尖一勾,挑起她方才为了洗衣搁在旁边的双剑,“习武之事,一日

也不得耽搁。你不练,别人在练,将来一招不敌死了,便莫要有怨言。”

骆雨湖这才从绮梦中惊醒,急忙收敛心神,肃容接过双剑,道:“我还是练

双花刺么?”

他果然摇了摇头,“你没有学百花阁的心法,硬练纯属花架子,不如只练些

有用的动作。来,我教你。”

之后,在这潺潺流淌的清澈河边,荒无人烟的古道之畔,她眼里只剩下那两

把剑,耳中,也只能听到他间或不留情呵斥的声音。

“用尽全力!每一剑都要当作你这辈子的最后一剑。搏杀之际,你以为敌人

会因为你长得好看就多给你一次机会么?”

“闭嘴!不要呼来喝去。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到剑上,杀死对手后,你可以踩

着他的尸体尽情叫喊。”

“放心丢过来,凭你如今的实力,要伤我还早了十年。”

“这便脱力了么?你之前几年练的是剑还是绣花?”

如此,一个多时辰过去,夏日骄阳,都已坠落西山,火堆噼啪轻响,鱼肉焦

香随风飘荡,刺出的剑尖微微发抖,骆雨湖总算听到了最想听的话。

“好了,雨儿,今日到此,休息吧。”

她咬了咬牙,硬是将这一招腋下反撩使完,才哈的一声吐出一口大气,噗通

跪在了地上。

双腿酸软胀痛,双臂好似灌满泥沙,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她总算明白,为

何此前练习的双花刺提升不上实力。

付出的不够多,得到的自然就不够强。

双剑已拿不稳,她松脱小指勾环,一翻身瘫软在草地上,樱唇洞开,毫无形

象的呼哈喘息,只觉浑身筋肉仿佛都要断掉。

叶飘零过来坐下,抓起她一只脚搁在怀中,按住膝盖将足尖往上一压,拉直

了她小腿后那条酸痛肌肉。

“啊——!”骆雨湖身子一挺叫了出来,但马上,就感觉到他的指尖正在运

力按揉拉紧肌肉的两侧,那股沉重的酸痛,随之缓缓流逝。

“你过往的日子太娇贵,适应这种练法,少说还要半个月。反悔,还来得及。”

他揉了一会儿,换另一条小腿,口中提醒道。

她咬紧牙关,这次没有痛呼出来,等到最难过的那下过去,才喘息道:“咱

们路上讲好的,我……将自己给了你,换你……一朵银芙蓉。你要……帮我报仇。

我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我有马。”他淡淡道,“我不耕田,不需要牛。”

她气得脚掌一蹬,蹙眉盯着他,“这就是个说法,又不是真去当牛做马。”

“有话直说,弯弯绕绕,就不怕我真将你套上辔头么。”他微微一笑,将她

一翻掀到面朝下趴卧,那双修长、有力、粗糙但又充满男性魅力的手,结结实实

按在她大腿内侧。

这已是比脚掌还要私密的地方,寻常闺女被人摸到,可说等同失节。

但她如今只当自己是个签了卖身契的丫鬟,而且,她也颇为沮丧地认定,叶

飘零并不是打算对她做爹爹喜欢的那种事。

如她所料,那双大掌一按一掰,膝盖顶住她的后腰,硬生生拉开了大腿根的

筋。

“哎呀啊啊啊啊啊啊——!”

满身大汗伏在草地里,骆雨湖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方才的叫声,有了几分家

里姨娘被爹爹彻夜玩弄时候的神韵。

可真是……羞人得很。

“帮你报仇,不一定非要你亲自动手。”等又将她翻面,叶飘零反折她胳膊,

捏住腋下到肘一线,运力揉松,沉声道,“你底子太差,又是大户出身,这种苦

楚,你未必受得了。”

她胳膊酸到说不出话,哼哼唉唉扛过去,才颤声道:“我知道……亲手报仇,

机会渺茫。可这种苦要是受不得,今后……难免要拖累恩公。我既然……铁了心

要跟随侍奉,总要让自己……有点用处。”

叶飘零不再多言,丢给她水袋让她一口气喝干,才拽她起身,道:“将衣裳

脱了吧。”

骆雨湖一惊,下意识将双臂拢在胸前,“这、这里么?”

这地方虽然远离官道,又到了夜里没什么人会经过,可终究是上观天下踩地

的荒野,她即便有了准备,心下又岂能不盼着自己的清白之躯,能交付在一张温

暖柔软的床上。

“磨磨蹭蹭。”叶飘零皱眉伸手,将她臂膀拉开,扯掉腰带,三下五除二,

便将紧张僵立的她从头到脚剥得精光,发钗耳环都拆了下来。

一头乌发散落,黑披风般衬在雪嫩裸体之后,让她更显白皙。

汗珠犹在,颗颗晶莹,晕红散乱,恍如胭脂,她不觉并拢双腿,咬唇颤抖起

来。

可不知为何,心底竟忽然间无比平静。

抬腿让他扯落衬裤,连脚掌都剥离鞋袜的那一刻,她心头一阵莫名悸动,身

子里的某处,仿佛也在随着心跳而颤动。

轻轻地,一抽,一缩。

“趁河水还不怎么凉,下去洗洗。”

骆雨湖点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拖着酸软双腿往河中走去。

一身是汗,的确得好好洗洗,干干净净,想来他也会欢喜几分。

青丝湿透多有不便,她略一思忖,双手抬在背后,将及腰长发缓缓拉起,盘

卷成髻。

娇软的乳,丰白的臀,笔直的腿,连那段纤美的脖颈,也裸露无余。

水不算暖,但她的胸中渐渐热起,手掌一撩,凉意滑过嫣红的蓓蕾,亦不觉

冷,只觉得微微发胀。

她仔仔细细地擦洗,每一处缝隙,沟壑,都不肯漏过。

她想让他认为自己美,然后,忘掉此前那各种狼狈的模样。

洗过最羞耻的沟谷时,她情不自禁一颤。

从来都羞于触碰那边,不知不觉,已生成了个白软软的小丘,在股间隆起,

好似个倒扣的玉碟,只是长着些卷曲乌草,稀稀疏疏,指尖穿梭其中,微有牵扯,

便是一阵淡淡酥痒。

蝶翼似的两瓣嫩唇抱拢,护着当中秘径,她不敢深挖,就只是轻轻将唇儿分

离,把那软软肉片搓洗干净。

她比姐姐好奇心重,家里经事的丫鬟又多,懂的,便比寻常闺女要深。

方才偷瞄时候见了,那精壮结实双腿中央耷拉着的小恩公,似个大头蘑菇一

般,她也不知自己这小指尖都不敢钻的软软凹窝,到底如何才能容下。

听闻那话儿真到交媾时还要大个几倍,那岂不是会将她撑破?

这便是女子落红的由来么?

难怪被爹爹打过屁股的丫鬟往往好几天行动都不方便。

怕,可算计下来,给了能帮自己报仇的恩公,总好过失手被那些歹人轮流凌

辱。

叶飘零好像是专门帮人报仇的,所以此次才会千里迢迢来杀她爹爹。

骆雨湖忍不住想,若一直在他身边呆着,兴许就有机会找出那个拜托他的仇

人。即便他说那人和她家被灭门的事情无关,她也要自己确认过,才能安心。

神不守舍胡思乱想,她不觉便在水里站了好久,身上的红晕都被洗没,凉成

了玉石一样近乎透明的白。

叶飘零望她一眼,道:“差不多了,上来。”

“嗯。”她转身,随着迈步,水花作响,气息也渐渐急促。

本想以尽量优美的姿态走到他的面前,不料才到浅滩,她就踩到了一颗滑溜

溜满是青苔的大个卵石,惊叫一声仰面向后倒下。

慌乱中伸手出去,骆雨湖就觉胳膊一紧,脚下哗啦一声,离水而起,果然不

出所料,被叶飘灵一把扯上岸边,凌空一转,放在火堆旁已被压平的长草上。

心跳怦怦极快,面色比火还红,她嘤咛一声闭上双目,准备就此将一切交给

他,之后,便是丝萝乔木,浮萍入湖。

她屏息凝神,心道,是不是该出声央求一句,请他……待自己稍稍温柔一些,

千万莫要像他的剑一样,准、狠、稳……快。

“你闭上眼睛作甚,拿着,将身上擦擦,都是水,别染了风寒。”

叶飘零说罢,将拧干的外裙递给了她。

到了这地步,竟还要自己擦身么?骆雨湖略感幽怨,转念一想,江湖武人大

都粗鲁,便又释然,红着脸坐起身,将身上水珠细细擦去,连腿心也轻轻抹了一

把,细若蚊鸣道:“我……擦完了。”

“好。”

忽然一暖,他的内衣落在了她的身上,两侧一拢,以盘扣勾住。

骆雨湖愕然抬头,就见他飞快将她身上衣衫合起,遮住了裸露玉体,只余下

大半修长粉腿,斜斜侧坐在旁。

“先穿一下,免得风寒。”

她心下有些失落,指尖摸着他的贴身衣物,道:“这么快便干了?”

“用了些内功。”他给烤鱼换了一面,道,“若还有劲,去将你的衣裳也洗

了吧,今后每日都要出汗,你早些适应。”

骆雨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按捺住心头冲动,默默拿起衣裤内衬,去河边蹲

下,仔细涮洗。

这次洗过,叶飘零过来为她拧干,揣进自己怀中,运功为她烘着,道:“我

已吃过,那三条鱼是你的,吃光,不准剩。”

她擦擦额上汗珠,瞄了一眼,为难道:“河鱼……不好吃。”

“我已将骨刺震酥,切口撒了盐,不至于太过难吃。”

“那……三条也太多了。”

“吃完。”他不容拒绝道,“习武的人,必须多吃肉。鸡鸭鱼,牛羊猪,是

肉就好,否则,你练多少力气,也长不到身上。”

“哦……”她乖乖应一声,只好过去坐下。

拉拉衣襟,仿佛闻到了他的味道,一想到这是他的内衣,骆雨湖心中不禁一

荡,忙暗骂自己一句,取下烤鱼,小口吃下。

咽下第一口,饥肠辘辘的劲头便涌了上来。

那鱼自然谈不上美味,可此刻吃在骆雨湖的口中,胜过无数佳肴珍馐。

饥饿,果然才是最好的调料。

那些烦人的鱼刺的确已被叶飘零震得酥烂,化在肉中根本吃不出来,她一番

大快朵颐,到最后只在火边剩了三条尾巴,连鱼头都嚼得干干净净。

稍感羞涩,她伸出赤脚拨了拨,将鱼尾踢进火里,只当那三条鱼从未出现过。

“饱了么?”

骆雨湖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胃口,轻轻嗯了一声。

“穿上吧,已经干了。”

接过干爽如日晒几个时辰的微暖衣衫,她惊讶道:“内功……原来如此神奇

的么?”

“但练起来比外功更加费事。”叶飘零将她身上自己的衣服脱下,穿回,道,

“等你心静下来,要学的话,我再传你一样入门的。看看你有没有资质。”

“多谢恩公。”她理不清此刻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默默将身上衣裳整理妥

当,看着掌心的发钗耳环,略一犹豫,收进怀中,没再戴起。

等到了三关郡,便寻个铺子典当出去,换几身朴素衣裤,方便替换。

“谢什么。你既然已是我的人,我也不愿总带一个废物在身边。”叶飘零走

向旁边一棵怀抱粗的大树,伸脚将下面草丛踩平,脱下外衣就地一铺,转身靠着

树干坐下,张开双脚拍拍中间,道,“过来睡吧,野外没枕头可用,靠着我,将

就一晚。”

她心儿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

可方才赤身裸体他都没有越雷池半步,如今穿戴整齐,还是别再有什么非分

之想的好。

只是心底实在不甘,靠在他怀中,暖意包围,倦意上涌之际,骆雨湖终于还

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恩公,我……当真是蒲柳之姿,入不得恩公的眼么?”

“没。你身子挺美,我方才看了好一阵子。很是入眼。”

她一羞,咬咬唇瓣,结痂那处,已不大痛了,“那……恩公……为何……”

“我帮你脱光,不仅为了叫你洗干净,也是为了叫你适应,在人前赤身裸体,

一样不能乱了方寸。”叶飘零沉声道,“江湖中女子最容易在这上面吃亏,有时

候被对头豁开裙子,挑破衣裳,露出羞人地方,就束手束脚武功大打折扣,这怎

么成。”

骆雨湖瞠目结舌,只得呆呆嗯了一声。

“这是武林中女子的劣势,但你只要心如止水,便能反过来利用它,让它成

为你的优势。”

“嗯?”她听他说得慎重,只好强打精神细听。

“男人遇到好看姑娘,有的会怜香惜玉,有的会淫心大起,那么,便有很大

可能,不痛下杀手。遇到那些想挑破你衣裙,看你春光乍泄难堪羞耻模样的男人,

你在那一刻的冷静一击,便是你最大的机会。”

骆雨湖顿时想起了自己亲手杀掉的第一个人。

那便是个动了色心,想要将她压在身下蹂躏,并错以为她和姐姐一样手无缚

鸡之力的男人。

他便死了。

叶飘零摸了摸她还未干透的头发,掌心罩住,暖融融的真气盘桓带走里面的

汗湿,“武功高低,并不完全是胜负的关键。决心,冷静,和必要时选择的果断,

都可能让你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你活着,对手死了,那么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

你都是赢家。”

“嗯。”她点点头,牢牢记在心里。

似是嫌发髻盘绕,烘起来太慢,他将发尾解开,五指一张,为她梳到披散在

身。

骆雨湖心头一紧,暗想,闺训有言,女子出嫁便要束发为髻,意为收心,除

自己之外,唯有夫君可拆解。

这一梳而散,好似将她整个人,都从中剥开,袒裎于他的眼前。

她脸上更加火烫,枕定他坚硬而微有弹性的大腿,不敢再动。

片刻,发丝干透,暖意沁心,骆雨湖恍恍惚惚踏入梦境半步,可心里那股微

微的酸楚失落,始终挥之不去,叫她沉静不成。

叶飘零将她一头乌丝梳顺,合拢,放在肩头,轻轻拍着她,低声道:“若你

方才问的为何,是指另一件事……这里连张床都没有,我是无妨,可待你,未免

太过草率。”

她小手攥了攥他的裤管,心底百感交集。

“睡吧。既是我的人,今后听我的便是。”

“是。”

她细不可闻应了一声,此后,一身疲倦终于将她彻底裹入,叫她蜷缩于叶飘

零的双腿之间,嗅着他清水洗过的淡淡气息,酣然睡去。

之后数日,他们依旧如头天一样,白昼走走歇歇,接近傍晚,遍寻到水源,

练武吃喝,清洗睡下。

不过几天,骆雨湖就从解开领口给他看见颈窝都会脸上发烧的羞涩少女,变

得可以坦然自若,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不着寸缕,洗去一身汗腥,为他擦拭宽阔脊

背,等到衣物干爽,再随便披上两件,躲进他的怀抱,换来一夜安眠。

虽还是处子,她却觉得,她已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属于他。

一场雷雨后的清晨,两人一马离开安身草棚,穿过村庄。叶飘零将长剑纳入

一条皮鞘,缠进腰带,牵马迈过守卫兵卒,带骆雨湖进入三关郡。

云绣布庄,便在此地。

“恩……主君,”她近日刚被要求换称呼,叫得还不是很顺,“若在云绣布

庄落脚,我可以去求个人情。”

虽然不可能再嫁入蓝家,但双方父母关系紧密,这灭门案,总要有人将消息

通传过去。顺势借住几天,布庄家大业大,应当不要紧。

叶飘零上马搂住她,加赶一阵,道:“不必,咱们先住这儿。”

骆雨湖抬眼一望,吃了一惊。

千金楼。

这……不是三关郡有名的妓院么?

第五章 灰衣掌柜
作者:snow_xefd

男人到妓院是为了什么,骆雨湖用屁股想也能知道答案。

跟在叶飘零身后进入那装饰华丽的门庭,她放眼望去,四下窗畔慵懒歇息的,

尽是些眉目间风情万种的娇艳女郎。

偶有一个带着婢子走过,薄纱之下纤腰扭摆,肉感臀峰微微荡漾,裙摆堪堪

过膝,绣鞋内不见袜子,赤裸足踝绕着一条银链,坠了几枚金铃,迈着步子叮当

轻响,端的是下流无耻!

尤其那几个将媚眼抛到叶飘零身上的,骆雨湖看了,恨不得掏出剑来一个个

戳瞎。

她可不是嫉妒。

只是这些残花败柳,才不配侍奉她的恩公主君。

况且,里头有她这么好看的,屈指可数。

念及此处,她将胸膛高高挺起,紧跟几步,走到了叶飘零身侧。

叶飘零并未理会身边小女儿家的细腻心思,大步走过中庭,拐进一条鲜花簇

拥的长廊,都不需要人来带路。

骆雨湖这才有些惊讶,小声问道:“主君来过这儿么?”

看他这熟稔样子,怕是……此地的常客。想到他先前翻尸体拿出横财,笑道

有了酒钱,不曾想,原来竟是喝花酒。

四周不时传来女子娇笑,妩媚甜腻,煞是撩人。

骆雨湖目不斜视,可心中仍情不自禁想象着此地这群庸脂俗粉环绕在叶飘零

周遭,肉香四溢的情景。

越想,越是心痛。

这里倒是有床。

可他若是打算在这里要她,她一定……一定得打来热水将他身上好好洗过八

遍。

“雨儿,你是在此等我,还是与我一道?”

到拐弯处,叶飘零停步一问。

骆雨湖看都不看庭院中凉亭池塘一眼,“自然是与主君一道。”

他不再多问,继续往深处走去。

她左顾右盼,看一个个房门上的花牌做工精致,边框好似分了三六九等,越

往深处,越是镶金缀玉,极显尊贵。

莫非他在这里的老相好,还是个头牌花魁么?

这下她心里反而释然几分。

如此大的青楼娼馆,熬到头牌位置的,必定有其过人之处,而且到了那个层

次,反而不需要千人枕,万人尝,夜夜换新郎。

有的甚至卖艺不卖身,只等遇到合眼恩客,赎身从良。

难道叶飘零尸体身上的钱财都不放过,就是为了给此间的相好赎身?

人为侧室,我为侍婢,岂不是又矮了一头?

骆雨湖登时又焦急起来,如今大仇尚没着落,仅有的仰仗若再被狐媚子缠住,

夜夜笙歌,她可要欲哭无泪。

正想着,两人已一前一后穿过了曲折花廊,走入一座拱门后的幽静院落。

一个头挽双鬟,模样稚嫩的少女迎来行礼,道:“公子怎的才到,可叫宋妈

妈等急了。”

骆雨湖心头一颤,额上都出了几点冷汗。怎么主君的相好,竟是个青楼鸨母?

叶飘零点头示意,径自走过,道:“出了些意外,这是我收的伴,今后要跟

我一阵,你叫人做几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回头给她包好。”

那秀丽少女应声而去,颇为乖巧依顺。

“她都不必丈量一下我么?”骆雨湖微感惊讶。

“她八岁就在此地管花娘们的衣裳,打眼一望就知道该给你收几尺的腰,放

几尺的胸,不必多虑。”他随口答道,迈上石阶,也不敲门,推开便走了进去。

她忙抬脚跟上,见此地装饰朴素,院落清雅,反而更加心慌。

绕过影屏,叶飘零脱靴入内,踏着脚下毛毯,走到挂画前观望,道:“我来

了。”

内室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面带三分残留酒意的窈窕女子款款走出,斜斜

在软榻一靠,媚眼如丝瞄过来,懒懒道:“我还当你这趟不来了呢。”

叶飘零道:“云绣布庄在这儿。”

那女子咯咯一笑,颇为嘲弄道:“你又不是少楼主那般听话的性子,遇上有

趣的事儿,转脸跑了,我又能拿你怎样。”

她这才将视线抛向骆雨湖,精心修剪过的眉毛微微一挑,调侃道:“哟,隔

了一年多,又捡了一个?这个模样似乎比武筑那位俊俏。要寄养在我这儿么?”

骆雨湖一颤,慌忙看向叶飘零,见他摇头,才将险些冲出喉咙的心按回胸腔

子里。

“她不是一般姑娘,挺讨我喜欢,我先带一阵,有合适的地方,再做安排。”

那宋妈妈打个呵欠,道:“看着像练过武的,比上一个精悍些。你是该带个

丫头伺候一下,整日就带一匹母马,我都怕你哪天弄出一头人脸骡子。”

骆雨湖又是一惊,那马竟然才是最大的情敌么?

叶飘零转身盘膝坐在毯子上,道:“你何时开始关心我这些私事了?”

宋妈妈冷哼一声,“我岂敢不关心。武筑郡的刘妈妈上次见面还跟我抱怨,

收了你一个寄养的姑娘,赔了一个完璧花魁的清白,你送去的丫头她又不敢挂牌,

里外里少说亏了大几百两,这钱,够我把一个小娃娃养到挂花红喽。”

叶飘零微笑道:“我只是喝酒叫她唱曲陪着,她非要往我怀里钻。”

“哟,谁不知道你叶公子不乐意的时候,霹雳堂澹台二小姐一样隔着窗户丢

出去,气得人家差点炸了整个茶园。天女门听说还有个小妹追了你了大半年,最

后睡进你被窝了么?”

他摇头道:“没,那女人脚臭,刚脱靴子就被我扔出去了。”

骆雨湖咽口唾沫,忙暗暗记在心里,今后定要夜夜洗脚,忙死累死也不能遗

漏。

宋妈妈拉长音调又哟了一声,道:“合着这位姑娘的脚就是香的?”

“肯在我眼前洗,洗净了,自然没什么味道。”

宋妈妈颇为讶异,似乎知道他是什么习惯,看向骆雨湖,“你才认得他多久?

便当着他洗脚?”

骆雨湖面色坦然,道:“不止,还要洗澡。”

宋妈妈长吸口气,缓缓道:“不错,不错,郎才女貌。看来,我是不必给你

准备两间房咯。”

“不必。”叶飘零道,“你这里的住处太贵,我只要一间。”

宋妈妈笑道:“你本可以不花钱。”

“我有,为何不花。”

“你不花又能怎样?”

“不花,便要欠。我不愿欠。”

宋妈妈颇为恼火,音调都高了几许,“叶飘零,这是你师父下头的地界!”

他淡淡道:“我知道自己真正的师父是谁。”

好似满当当的水袋被戳了眼,宋妈妈一下子垮了肩膀,精气神都被抽走几分,

摇头叹息一阵,道:“好,好,好。你不是笼中的虎,你是山里的狼。你只管住

吧,你住够了,走那天找我结帐,我一个铜子儿,也不会少收你的。”

叶飘零一笑,道:“你家的花魁若也投怀送抱,破瓜的钱我可不掏。”

“呸,我今儿就把令传下去,谁敢给你陪酒,我打平她的奶!”

骆雨湖听得一头雾水,但最后这句还能明白,不禁略感安心,面上也有了浅

浅笑意。

只是陪酒而已,她来就好。

已是他的人,这本就该她来做。

“灰掌柜何时到?”叶飘零起身,看来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你心急什么,就算你进门姑娘就去通传,过来也要走走吧?霍锋要面子,

白天过来肯定不走正门,你先去住处歇着吧。要闲得慌,把你带的丫头开了苞,

省得在我这千金楼晃荡一个不挂牌的漂亮雏儿,白惹麻烦。”

骆雨湖不解道:“这也能看出来?”

她方才都说当着叶飘零面洗澡了,正常不会还当她是处子才对啊。

“蠢话。”宋妈妈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老娘一眼看过去,除了几根毛数

不出来,什么我看不穿?你啊,赶紧加把劲儿,过去收拾好床就躺下勾搭他,免

得他怪脾气不知哪天冒了头,把你丢下骑着马跑了。”

“别听她的。”叶飘零微微皱眉,道,“我带不带你,与是否交欢无关。宋

桃,叫人带路,我安排好住处,见过灰掌柜,还有事情要办。”

“这么赶?”宋桃坐起,神情看着正经了几分,“今早才进城啊。云绣布庄

家大业大,还守着郡城,你不用那么着急。”

“趁活着,先去探探口风。雨儿是他家未过门的媳妇,搭上关系,好说话些。”

宋桃一怔,惊道:“这是蓝少掌柜的未婚妻?胡家二小姐?”

“我如今叫骆雨湖,我只愿跟着主君,不会再嫁去蓝家了。”骆雨湖心中微

微一痛,但还是朗声说道。

宋桃眉心紧锁,指尖轻敲桌面,缓缓道:“你们师兄弟啊……真是女人的劫

数。”

她一抬眼,“不对啊,我说,叶公子,你都让她当着你洗澡了,还带人家上

门去找未婚夫?当面退婚么?”

叶飘零拉住骆雨湖的手往外走去,“与你无关。派人去催催灰掌柜,我耐性

不好。”

宋桃哼了一声,唤来两个侍女,一个去催,一个领路。

骆雨湖走回花廊,心情却已大不一样。

神秘感一向是魅力的一部分,此刻在她眼里,叶飘零已不只是根救命稻草。

不过知道很多话都不能问,她只有挑个不甚敏感的,问道:“主君,你等的

人明明姓霍,怎么叫他灰掌柜啊?”

“所有干这活儿的,都叫灰衣掌柜,多个字麻烦,我就只叫灰掌柜。”

“是因为干活儿是要穿灰衣么?”

叶飘零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他们干的活儿,不黑也不白。”

骆雨湖听不甚懂,想着一会儿见了兴许就知道,便不再多言,到了房间,一

眼见到宽大床榻,心下略羞,微红着脸过去叠被铺单子,倒也顾不上多想什么。

叶飘零只要有闲,即便不拿剑在手,也会凌空比划,似在练习。

受其感召,骆雨湖与带路丫鬟一起将屋内收拾停当,就照猫画虎,坐在凳子

上,想象着手中有剑,应当如何一击杀敌。

练了一阵,肩背酸胀,额头汗珠密布,她拧了巾子,先去给叶飘零擦拭。

正在这姿态亲昵的当口,房门一响,一个体态发福衣着华贵,双手足足戴了

八枚宝石指环的中年男人迈了进来,打眼一望,啊哟一声,道:“叶兄弟,老哥

打扰了。”

骆雨湖大窘,忙收手准备躲开。

不料叶飘零一把将她揽住,搂她在大腿坐定,道:“不打扰,还没脱衣裳呢。”

她只得镇定心神,先将自己面庞擦干,免得形容凌乱,丢人现眼。

依先前宋桃所言,这人应当就是此地的灰衣掌柜霍锋。

霍锋反手关门落闩,就近坐下,道:“那我便长话短说,叶兄弟,事情办得

如何?”

“胡镇山死了,这是他女儿。眼下改了名字跟着我,叫骆雨湖。”

霍锋一愣,道:“你……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他转头看向骆雨湖,问道:“胡小姐,你为何要跟着杀父仇人一起?若打算

伺机报仇,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叶兄弟睡觉都睁着第三只眼,你没机会下手的。”

骆雨湖低头道:“我杀父仇人……并非主君。”

“不是?”

等到听她把家门惨案讲完,霍锋脸上已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本应是杀父仇人的,去得晚了半日,成了救命恩公。

他转着左手中指上那枚闪得刺眼的指环,叹道:“你们师兄弟,这一见漂亮

姑娘就管不住银芙蓉的毛病,可得改改才好。”

“我给她不是因为她样貌好看。”叶飘零微笑道,“而是她在我眼前杀掉一

人时的姿态,极美。”

骆雨湖一呆。美么?没记错,当时她被人压在身下,险遭羞辱,情急出剑,

不料一击得手,翻滚躲避不及,还在额角留了一道浅伤,不得不用刘海盖住。

明明很狼狈才对。

可看他神情,并非调侃说笑,十分认真。

“那不一样是见色……咳咳,”霍锋收住话头,笑道,“不说这些了,叶兄

弟,既然事情有变,之后你打算如何?”

“我怀疑之前那个急病暴毙的目标,其中也有隐情。你差些人手去查,我要

尽快知道答案。”叶飘零胸有成竹,流利道,“事急从权,你回给那人一声,蓝

家的情形,我需要好好调查,再做决定。此外,蓝景麟那边,你也帮我仔细查查,

我不善与人打交道,雨儿又是他未婚妻,多有不便,上门之前,先叫我了解一二。”

霍锋神情有些古怪,道:“你若是要跟蓝少掌柜见面,我倒有个更好的渠道。”

“哦?”

“我手底下开着一堆裁缝店成衣铺,算是老哥的本行。”他缓缓道,“做买

卖,总要有招徕顾客的噱头。我下了重金,培养了八个义女,在整个延州,也算

是小有名气,人称三关八绣娘。”

叶飘零静静听着,骆雨湖却察觉到了要说的事,脸色顿时也变得十分古怪。

因为她未婚夫蓝景麟的那位相好,据说就是个很有名气的绣娘。

她抹胸里夹着熏身子的香囊,上头那墨绣摹线仕女图,便是出自那人之手。

那时她还是被讨好的未来主母,可如今……

眼底一黯,她低下头,轻轻一叹。

“八绣娘互以姐妹相称,大娘、二娘、五娘都已有了夫家,四娘也已订亲,

而三娘楚添香,明明到了年纪,我几次催促,却都找借口推拒。”霍锋在此一顿,

道,“你猜是怎么着?”

“她是蓝景麟的相好,倒是方便不少。”叶飘零无心猜谜,道,“那你尽快

安排,我要先与蓝少掌柜私下见一面。此外,城外他家庄子附近,多放些暗桩,

三人仅剩其一,若真有什么阴谋,只怕已是山雨欲来。”

霍锋眼睛眨巴两下,一个关子卖完,事儿都安排妥了,真如一口老痰卡着嗓

子,不上不下。憋得难受,他讪讪道:“我要是说书的,绝不讲你的故事。”

“我的事本就没什么好讲,四下杀人的屠夫罢了。”叶飘零微笑道,“你去

忙吧,此事宜早不宜迟,与他见完,才算大局已定。”

霍锋瞄了骆雨湖一眼,笑道:“见不见,我看都是大局已定。落难千金,可

不再门当户对。何况我看胡小姐,对这婚约也没什么留恋的样子。”

骆雨湖扶稳叶飘零坚硬的臂膀,决然道:“我已将自己换了报仇的银芙蓉,

我是主君的雨儿,此间再没什么胡小姐了。”

“瞧瞧,都这样了,你跟蓝少掌柜还能说开么?”

“叫上楚添香一起便是。那既然是楼里培养的人,只当一个换一个。”

霍锋指着自己鼻子道:“楼里没出钱,那是我养的。”

叶飘零一笑,道:“你指个名字,我有空帮你杀了,算是还你。”

“好,这条命我记账上,请动你叶兄弟大驾可不容易,赔仨绣娘出去,也是

赚的。”霍锋起身一拱手,“我这就安排,你何时有空见他?”

“何时都可以。”

霍锋促狭道:“万一少掌柜来了,未婚妻正光溜溜在你被窝里,该当如何?”

“不如何。”叶飘零道,“他未婚妻本就已经没了。若不想连爹也没了,就

应当坐下跟我好好谈谈。”

霍锋走向门口,手扶门闩一扭头,道:“叶兄弟,你说南面给你师弟擦屁股

的,和我们北边等着帮你填窟窿的,哪些更辛苦啊?”

“等他来北边,你说不定有机会体验一下。”叶飘零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

的笑,“他若还是那副心慈手软的样子,你那时一定会很想我。”

等灰衣掌柜开门离去,骆雨湖才轻轻一挣,他果然没再硬搂着,叫她离怀下

地。

“主君,蓝家伯父……也是你要杀的目标么?”

叶飘零点头道:“不错。但事情有变,我暂且留着他。”

“哦。”她不敢多言,只能轻轻应声。

“兴许,这次的三人,一个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他微微眯起双目,凌厉

的杀气陡然流泻出几分。

骆雨湖还是头一次正面望见他如此气势,不觉双膝一软,险些跪倒。

他瞥她一眼,展颜一笑,道:“抱歉,我方才想到了些不愉快的事。你在此

等着,练功或是小憩都随你。”

“你要去哪儿?几时回来?”她一下子变得紧张无比,身子竟都微微颤抖起

来。

她这才惊愕地察觉,原来灭门惨剧之后她所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坚强,至少有

一大半的原因,是他就在身旁。

“去趟铁匠铺子,很快就回来。”他站定在门口,盯着她,缓缓道,“不要

如此娇弱,这样很丑。”

骆雨湖心头一震,忽然间明白了自己吸引到他的地方是什么。

她把手放在胸口,深深吸气,微笑,道:“早去早回,我就在这儿等着主君。”

“记住,除了我,任何人的命令你都不必听,不要离开房间,这里是青楼,

不长眼的留宿客人并不少。”

“是。”

他转身离去,看得出,神情比方才多了几分愉悦。

骆雨湖静静坐了一会儿,思虑清晰安宁。她重新梳理了一遍此刻所掌握的信

息,暂且什么线头也找不出。

于是她起身练剑,练到挥汗如雨,练到衣衫尽湿,练到房内的茶壶和水袋都

被她喝空,才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虚脱般瘫软下来。

吱呀一声,叶飘零回来了。

他拿着几身衣裳,和一把装饰颇为惹眼的宝剑,“来,背上试试。”

“这是买给我的?”骆雨湖不解,但还是依言调好束带,将剑背负在后,

“主君,这剑对我来说,有点沉。”

“这并非用来杀人。”他微笑道,“而是用来骗人。”

“骗人?”

“三关郡戒备森严,兵器大都需要登记在册,你背着剑,随我出门,他们便

会以为这剑是我的兵器,你单独遇到敌人,也会认为这剑是你的兵器。”

他拍了拍腰带中藏的那把奇型长剑,道:“你我的剑,出手一击,便有了出

人意料的效果。”

骆雨湖有些迷茫,讷讷道:“主君……武功这么高,还要做这种伪装么?”

叶飘零正色道:“江湖中藏龙卧虎,我为何叫你每次出剑都要当作最后一剑,

便是要你记住,对手的武功高低,并非你交手时该关心的事。杀敌,活下来,才

是你唯一要想的。”

骆雨湖心中一凛,道:“是。”

她已明白,这伪装,只是为她准备的。那双袖里短剑有了这层掩护,的确更

加阴狠。

“你家的灭门案,有诸多诡异之处。”叶飘零沉声道,“你此后定要有所准

备,接近你的人,你但凡察觉一丝歹心,能杀之时,切莫犹豫。”

骆雨湖回想着爹娘姐姐与一庄男女的死状,咬牙点了点头。

“去叫外面的龟公送盆清水,擦洗一下。吃过东西,兴许蓝景麟就该来了。”

这一次,叶飘零没有说中。

即便有楚添香从中牵线搭桥,云绣布庄的少掌柜,依然没能如约前来。

因为,蓝家的老掌柜,忽发急病,死在了卧室床上。

第六章 玉斝满斟情未已
作者:snow_xefd

再见面时,灰衣掌柜霍锋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也没了上次戏谑调侃的余

裕,带着一个纤弱秀美的少女进来坐下,就重重叹了口气。

那少女盈盈一拜,满身缟素看上去分外惹人生怜,嗓音也似出谷黄莺,脆甜

悦耳,倒更像江南水乡出身,“奴婢楚添香,见过叶公子。”

叶飘零道:“你参加了蓝家的丧仪?”

“是。我本也觉得不妥,景麟却说,此后要守孝三年,不得成婚,便赶在丧

仪前为我强树了一个外室的说法。我既然成了蓝家的妾,这丧仪,想不去也不行。”

“可有什么异常?”

“我一个小妾,只在灵堂角落有个麻布垫子,低头一跪一天,不是爹爹去叫

我过来,这一夜都不得起身。”她眼眶微红,委委屈屈道,“要不是心疼景麟,

我可不愿受这累。”

叶飘零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可有什么异常?”

楚添香微微抬头,大眼眨了两下,“我方才……说得不够清楚么?”

霍锋抬掌在她头上拍了一下,道:“不要弯弯绕绕,有话直说。”

“是,爹爹。我在灵堂低头跪着,有人喊就磕头,什么也看不到。晚上仆人

拿来冷食,吃了些东西。没别的了。”她看叶飘零脸色依旧冷如冰霜,心中一颤,

忙高声答道,“没有什么异常,没有。”

他这才稍稍缓和一些,道:“宾客中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人物?”

霍锋唯恐自家养女又啰嗦得不着边际,在旁低声提醒道:“就是说来的人里

有没有按说不该来的,比如武林豪客,或者有没有什么你没听过的?”

楚添香为难道:“我平素和景麟都是在绣楼幽会,蓝家我这两天才刚搬进去,

我陪去的丫头路还认不清楚呢。”

这时叶飘零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她背后一个哆嗦,忙道:“我听到的名字大都不认得,就知道一些布庄常来

往的管事。武林豪客……倒是有一些,可我跪得腰酸背痛,记不得几个了。”

“记得几个,就说几个。”

楚添香双手拧着帕子,细长灵巧的指尖来回交错,吭吭哧哧面红耳赤想了半

天,嗫嚅出三个名字。

霍锋叹了口气,道:“行了,你下去吧。回蓝家的庄子,好好伺候少掌柜…

…啊,对,现在是掌柜了。早点生个儿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吧。我答应的嫁妆,

过后给你送去。”

楚添香左顾右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起身退了几步,出门走掉。

叶飘零看向霍锋,冷冷道:“这便是你养出的三关八绣娘?”

霍锋擦了擦额角的汗,陪笑道:“叶兄弟,她毕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我叮

嘱了,她也心慌,我另外还找人查着,你先莫急。”

叶飘零道:“我不急,北三堂那些动起来的堂主、副堂主们急不急,我就不

清楚了。”

霍锋的脸色更差,袖子不住擦,仍有大颗汗珠从他圆圆的脸上滚落。

骆雨湖在叶飘零身后站着,一言不发。

她知道,他的心情八成十分糟糕。

蓝家掌柜死去已经数日,停棺守灵都已结束,明早便要发丧。

在此期间,传到叶飘零耳中的,就没一个好消息。

北方发生了数起灭门案,惨状与卧虎山庄相差不大,时间也前后相近。

按如意楼弟子的说法,那些灭门惨案的凶手,都故意留下了如意楼行凶的证

据。

骆雨湖忍不住想,若她当日也被凌辱杀死,少了这最后一个活口,卧虎山庄

那些人命,是不是便也要栽在如意楼头上。

霍锋双手蒙脸狠狠擦了擦汗,挤出一个微笑,道:“可此事未必就能与蓝掌

柜暴毙牵扯上吧?”

叶飘零道:“猛虎寨五位当家,老四刘黑爪,老大孟金虎,都已过世多年。

剩下三位结拜兄弟,就是我此次要杀的对象。如今,他们三个都死了。”

霍锋点点头。

“而几乎同一时间,猛虎寨当年分了钱财四散隐居的手下们,也都死了。”

叶飘零略一停顿,道,“你刚才说,蓝掌柜暴毙,未必能和此事牵扯上?”

霍锋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叶兄弟,我、我也是刚知道,被灭门的都是猛

虎寨出身的土匪。”

叶飘零道:“那,下手的人是怎么知道的?你想过么?”

霍锋一怔,旋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对、对啊……下手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要么,是委托咱们的那位,本身就是一个阴谋。要么,楼里出了内奸。”

他鼻翼翕张,突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满面肃杀高声道:“属下霍锋,对如

意楼忠心耿耿,若有二心,天诛地灭,死无全尸!”

叶飘零摇了摇头,“我没兴趣听这些。”

霍锋面皮微微颤动,缓缓起身,道:“叶兄弟,我这就去查。明日天亮之后,

若没个说法,你就一剑把我杀了吧。”

叶飘零抚摸着腰带,沉默片刻,道:“我等你到午后。”

“谢了!”霍锋一抱拳,转身大步离开。

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芯被火苗吞噬的影子在微微晃动。

骆雨湖静静站在叶飘零背后,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几乎融为一体。但他们的

身体,依然隔着一面硬梆梆的椅背。

不知过去多久,叶飘零站起来,转身,捏了捏骆雨湖的肩膀,道:“还会痛

么?”

她摇摇头,“不痛。就是先前练得狠了,胳膊还有些涨。”

他赞许地点点头,“你这几天话也听了不少,可有什么想法?”

骆雨湖一字字道:“断头山。”

“嗯?”

“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在断头山。”

叶飘零垂目沉吟,道:“这便是你爹书房留给你的线索?”

“是。”骆雨湖忍着眼中涌上的酸涩,“这几日你叫我在旁听你们楼里的人

报告,我一桩桩都在心里牢牢记着,一有空闲,便会在心里好好梳理。”

“我爹当年是一方土匪,结拜五兄弟打家劫舍,啸聚山林。后来机缘巧合做

成了一桩大买卖,知道一旦事情败露就会轰动江湖,便都丧了胆气。加上那次案

子中,五个人死了两个,手下大半阵亡。余下三人一番商议,便和幸存手下分了

那次得到的资财,四散各地,隐姓埋名,金盆洗手。”

“那次所得的东西中,除了钱财还有很重要的事物。他们不敢妄动,便找了

个地方将其藏匿起来,唯恐惹祸上身。可不曾想……该来的,始终会来。”

“我不知道那些人要找的东西,是不是我爹藏起的那样。我也不知道我爹留

下的密文,说的是不是这个。如果是,那就是在断头山。可他并没说断头山在哪

儿,我也从未听人提过这个地方。”

她口齿伶俐说完,低头道:“我这几天想出来的,就这么多了。”

叶飘零思忖道:“我到过的地方,不曾听人说过断头山这样的地名。兴许,

是他们结拜兄弟之间的暗记。”

骆雨湖低下头,没再作声。

“罢了,先不去管。”他忽的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骆雨湖平静地点了点头。

那日初次同床共枕,她还不争气的面红耳赤大半夜都没入睡,可直至今夜,

她仍是清清白白的处子之躯。

一个可以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裸身擦洗,只着小衣相拥而眠的,童真处女。

她都觉得有几分可笑,甚至隐隐担忧,莫非……她并不如自以为的那么美?

可他明明夸过她。

她又疑惑,难不成是他的问题?

可特意早早起来那次,又分明见到了他被子下朝气蓬勃的高高隆起。

有时为他擦身,也能看到那垂耷阳具微微昂扬膨胀,只是,很快就会被他定

力压下。

今晚叶飘零心情不佳,她自然不敢有什么多余期盼,颔首道:“是,我这便

去铺床。”

先前饭后就已经练过剑法洗过澡,此刻一身清爽疲倦,铺好被褥,就可休息。

“你收拾,我去拿些酒来。陪我喝几杯。”

骆雨湖娇躯一紧,登时僵立原地,说话都磕巴起来,“主、主君……今晚打

算,饮、饮酒么?”

叶飘零道:“嗯,喝几杯,今日有兴致了。”

她满面红霞,细声道:“我酒量不好。”

“那你少喝些。”他拍拍她的肩,转身出门。

骆雨湖的手掌,不自觉滑向自己裙下衬裤的裆部。

她这几日已经从千金楼的女人们嘴里听到了不少关于叶飘零的传闻。

他激战之后要女人,喝酒之后要女人,除此之外,大都像块凉冰冰的石头,

硬邦邦还捂不热。

这话骆雨湖自然不信。

因为指点她武功,盯着她练剑,擦洗身子时会出手帮忙,在野外还会为她运

功烘干衣物的男人,绝不是冷冰冰的石头。

可他也确实一直没有要她。

她第一晚只穿了不及大腿的亵裤,和薄薄一条抹胸,睡在他身边,被他按摩

酸痛肌肉的时候,那荡漾春心一浪接一浪。若他俯身上来,她绝对不会有半分推

拒。只是担心两股酸痛,服侍不好,叫他无法尽兴。

之后她一夜比一夜穿得少,到昨晚,净身上床时,就只夹了一条防来月事脏

了单子的骑马汗巾,白棉布裹着坟起阴阜。

可他掀起被子上来,仍只是将她搂住,为她按松各处酸痛,便一抹披散乌丝,

叫她睡了。

这叫她如何不心如止水?

天可怜见,她总算等到了他说喝酒的时候。

又不免有些担心,那些女人说的也都是听来的小道消息,当真准么?

心下乱了,铺床叠被也慢了几分,叶飘零开门回来,骆雨湖才刚刚弄好,忙

绕出屏风,随他一起在桌边坐下。

虽说嘴上一直跟侍妾一样喊他主君,但他从没真如待下人一样待她,只是觉

得这比恩公听着顺耳,没再置喙。

骆雨湖想不出,他们这到底该算是什么关系。

主仆?尊卑不分。

师徒?夜夜同寝。

爱侣?处子童贞。

第一杯酒饮下,她仍十分茫然。

但夹起佐酒干丝,还未凑到嘴边,她就发现,叶飘零的眼神变了。

他不过才喝了两杯。千金楼是为了让豪客微醺起意,留宿花房一掷千金的地

方,可不会盼着男人烂醉如泥。

他既然嗜饮,那喝这样的花酿薄酒,应当一坛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才对。

可他的眼神的确变了。

骆雨湖此前已经见过叶飘零很多种眼神。

冷冽,严厉,凶煞,温柔,可靠,都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此刻她看到的,一时间分辨不出,只觉得自己忽然成了肉嫩汁鲜的小羊羔,

落在了一匹游荡的狼眼底。

不过那微妙的战栗稍纵即逝,她很快就觉得喉咙发干,身体的某个部分,正

随着酒浆入喉后的淡淡暖意而一起发热。

怕什么。

紧张什么。

这不就是你期待的么?

即便会被撕扯,贯穿,疼痛,流血,那也是你心甘情愿的。

什么都不给,只做些比丫鬟还少的贴身活计,怎么有资格换他给的这些?

更何况,他还允诺为她报仇。

她端起又一杯酒,一饮而尽。

清淡的花香沁入心脾,微甜的佳酿滑落舌根,她面上泛起一丝娇柔浅笑,放

下杯盏,斜眸瞥他。

叶飘零拿起酒壶,为两个杯子满上,默默仰头饮下。

骆雨湖伸手拿过,随他一起喝干。

除了她偶尔夹一筷子干丝入口,两人就只是在喝,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

余的动作。

直到壶底朝天,最后一滴酒浆跌落在他嘴里,他摇晃一下,放在桌上,哈的

一声吐了口气,道:“不错。”

骆雨湖量浅,已有三份醉意,斜倚木桌,眼含秋波,道:“什么不错?”

“跟你喝酒,不错。”他一笑,道,“大多数女人,喝酒的时候话太多。”

她轻声道:“我的话并不少。我知道你不喜欢,才不说。”

“那便更好。没有男人会不喜欢懂事的女子。”他语调都温柔了许多,展臂

将她揽入怀中,笑道,“你可知道,我喝酒之后,便不会再与你只是同卧而眠。

你若……”

她当即启唇打断,“我知道。我听说了,主君与人大战或是小酌之后,都会

需要女人。”

“你若……”

“我是女人。”她又打断了他,口唇都在微微颤抖。

她知道他在给她退路。

可她不想要。

“主君,你说过我很美。”她扭身望着他,黑眸之中,再无他物。

叶飘零唇角微翘,道:“是。比这青楼中的花魁,要美得多。”

骆雨湖知道他说的并非容貌,自然有信心笑纳这夸赞。

“我已是你的。”她低下头,额角轻轻蹭着他的脖颈,温顺中透着急切的坚

决,“早已是了,你说过的。”

“雨儿。”他的嗓音低沉了几分,“头几次,会有些痛。到了时候,你且忍

忍。”

骆雨湖将要吃痛的部位猛地一缩,所有的渴望,都在那里溢出,漾开。

她没应声,只是痴痴凝望着他的脸,点了点头。

下一霎,她的双足离开了地。

她被抱了起来,横躺在他双臂之上。

叶飘零一脚踢开屏风,手掌抚摸过她修长的腿,顺势抹掉鞋子。

她仔仔细细洗过了脚,便没再穿袜。

那每一道趾缝都认真洗净的赤足,转眼搁在了绣着鸳鸯的缎面被褥上,嫩白

弯弯,晕红润润。

骆雨湖不知道该做什么。

曾经打听来的知识,霎时间忘得干干净净。

她只能盯着正在床边宽衣解带的叶飘零,微张小嘴,急促娇喘,等着一切发

生。

“脱吧。”他丢开上衣,垂下视线望着她,目光灼热到令她浑身发烫。

“嗯。”

她这辈子还从没脱得如此快过,就像,在害怕他反悔似的。

屈膝抬腿撤掉衬裤,抽出骑马汗巾放到一旁,她正要手绕背后拉开抹胸系带,

叶飘零已经一丝不挂压了上来。

他将她压倒在床上,彻底笼罩,覆盖,有力的手掌,一把握住她仍被绸缎包

裹的乳房。

“啊……”她蹙眉呻吟,跟着,口唇便被他吮住。

仿佛哪里传来了轰的一声,骆雨湖克制着闭上双目的冲动,仍痴痴望着他,

望着那张近到看不真切的脸,沉浸于那迸破银瓶般激荡的喜悦之中。

吸吮,轻啃,转眼间,叶飘零的舌便闯了进来,在她无措的小口中肆意游走。

揉着一侧嫩乳的手向上微挪,二指一拧,扯断了抹胸的侧带。

他猛嘬一口丁香嫩尖,霍然起身,骑坐在她的腰上,垂手撕开已经残破的亵

衣。

骆雨湖已经在叶飘零面前裸露过多次胸膛。

练剑后拉扯腋下按揉肌肉的时候,甚至被他的指头蹭到过那绵软的边缘。

可这次的感受完全不同。

同样还是那双乳房,白,圆,软,弹,像两个小而扁的囊,灌饱了将凝未凝

的奶。

但涨了些,顶上红珠般的尖儿,也更大,更挺,更硬,硬得刺痒。

手掌笼罩上来,握住。

她一扭,但小巧的奶儿已动弹不得。

红珠探出虎口,他一揉,就一晃,在她朦胧的视野中,画一道赤色的弧。

一丝不挂,骆雨湖却不觉得冷。

被他坐着的地方,也不觉得压。

就在肚脐下面的某处,正随着他对双乳的玩弄渐渐发胀,让她通体火烫。

“呜唔……”

细长的呻吟,在红唇的缝隙间流泻,与此同时,更加黏滑的什么东西,从另

两瓣唇中溢出。

被捏住乳头拨弄,原来如此舒服的么?

骆雨湖睁大迷蒙的眼,也抬起双手,放到了叶飘零的胸前。

她想听他发出快活的声音。

她捏住,轻轻搓弄,学着他的动作,用指肚压住,摩擦。

只是他胸前并无坟起,筋肉宽阔而平坦,无法用手掌攥握。

蘑菇一样的头儿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边缘。

她低头,从自己小巧的乳房之间望过去,就看到了他昂扬的阳物,已成了擎

天一柱。

那便是要进来,要占有她的物件。

应当害怕的。

可骆雨湖的手从叶飘零的胸前滑下,反而大着胆子握住了它。

她不害怕,因为这是他的身体,他的一部分。

他的剑如此凶狠,却救了她的性命。

这支狰狞的矛,她也愿意全心全意地侍奉。

她不懂如何去做,笨拙,生涩,就像在他面前练剑的时候一样。

幸好,叶飘零也如那时一般,轻声指点着她。

她学会了如何去握,如何去捋,如何去抚摸饱满的前端,如何轻轻刺激顶上

那小小的洞。

她不再满足于用手,她没学过琴,不会画画,手指虽然细长纤美,却没有足

够的灵活。

她记得,是可以用嘴的。

模模糊糊猜测着应该的做法,她试着挪动娇躯,往他的胯下凑去。

可她刚刚闻到他肉菇的味道,舌尖还没来得及试探一下,他就忽然起身往后

离开。

就像在躲她。

“主君……”骆雨湖不解地呢喃,想要追去。

但叶飘零按住了她。

接着,俯身一口吻住了她俏立的乳头。

湿润与温暖包裹住她敏感的花苞,旋转,缠绕,围着乳晕向周围扩散,直到

整片小巧玉白的乳丘,都被他的舌涂抹上酥麻的快活。

“啊……唔……”身体充斥着奔流的燥热,她扭动着胡乱抚摸可以够着的地

方,娇媚的喘息无意识地溢出口鼻。

叶飘零很快就向下进犯,连另一边幽怨不平的奶儿,也干脆地放过。

赤裸的胴体被捧住,骆雨湖觉得自己在上浮,在一条灵活柔软的舌尖引导下,

一寸寸浮起到空中。

她无比庆幸每一天都好好地洗净了每一寸。

因为就连浅浅凹下的脐窝,都被他一口口挖掘,翻出一阵阵酸痒与快乐。

“呀!”伴着一声短促的惊叫,骆雨湖弓起脖子,看向自己最羞耻的地方。

她的身量不高,轻盈小巧,此刻雪白的双腿架开搭在他肩头,私密的胯下,

便抬起到了他的眼前。

雪腻股根,嫣红花唇,处子玉门,和那正黏腻垂挂的晶莹银纹,尽数裸裎于

前。

得亏几日的锻炼下来,她已不至于羞耻太甚,只是好奇地望着他,看着他以

充满掠夺野性的目光,缓缓凑近。

跟着,那羞处被进一步剥开,她娇鸣一声,咬紧下唇,知道内部的每一寸起

伏,此刻都尽收他的眼底。

叶飘零探出了舌。

骆雨湖想要开口,可被他的眼神压回。

她已是他的,也已充份洗净。

那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品尝。

“呜啊……”

她被享用了。

柔软的小径,滑入了几乎同样柔软的舌尖。

娇嫩的小芽,被一口一口啜吮。

身体里,膨胀的快活被他亲吻搅拌,贴着发烫发痒的内壁旋转。

她呜咽一样呻吟,愉悦到浑身发抖。

不知过去多久,在她禁不住双腿抻直,被席卷全身的美妙滋味支配到无法动

弹的那一刻,叶飘零起身,压了上来。

坚硬的他彻底覆盖了她所有的柔软,最坚硬的部分,毫不犹豫撑开了她最柔

软的凹陷。

没有什么顾虑,他凶猛地一挺,就轻而易举地,将她在闷哼中刺穿。

丝丝殷红,混入被挤出的琼浆,缓缓流过颤抖的双股。

长剑破初蕊,血雨沁玉田。

第七章 初蕊新霏霏
作者:snow_xefd

凶狠,健硕,坚硬。

那条炽热的阳物,就如叶飘零的人一样,即使已在努力展现温柔,其下的本

质,依旧是敏捷而嗜血的猛兽。

它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冲入那条湿润娇嫩的小径,轻松拓开成赤红圆展的

洞。

骆雨湖痛得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不过先前那次唇舌逗弄出的愉悦之巅多少起了几分作用,被填满的缝隙之中,

伴随着热辣辣的撕裂与饱胀,仍有一丝丝酸麻酥痒,在随着滑腻的蜜汁流淌。

她硬是忍住了眼里几欲涌出的泪,努力露出了一个动人的微笑。

她要证明,她没事。

不管有多痛,她都能承受。

她愿意这样包裹着他,吸吮着他,与他昂扬的欲望紧密连接,体味着被他占

据、磨蹭的绵软幸福。

叶飘零手指夹住她的乳头,搓了两下,跟着双手撑在她两侧,一身筋肉绷紧,

缓缓向后抬起臀部。

盘绕着血管的肉茎一寸寸抽出,沾染着血丝的阳物将嫣红的花蕊带到微微外

翻,露出色泽鲜嫩的内壁。

小小的蜜唇也随之打开,张到两边,宛如欢送。

很快,最粗大的棱沟就来到了膣口。

玉门好似卡住,与会阴一起向外隆突。

就在那硕大的肉塞将要脱出的一刻,叶飘零猛地压下,怒昂之矛,重新投入

娇嫩的壶口,一贯到底。

“嗯!”骆雨湖攥住床单拧了半圈,牙根都咬到发酸。

她娇喘着把双腿往两边分开,想让身体更有容纳的空间。

叶飘零又缓缓向后抽出。

他很享受肉菇刮过层层紧缩褶皱的愉悦。

他喜欢柔嫩的屄芯中反差一样收束的韧性。

就像他喜欢带刺的,能将人扎得鲜血淋漓的花。

又一次冲撞。

骆雨湖开口叫出了声。不仅是痛,那股让后腰发沉的酸痒,也一次比一次更

浓。

啪!

叶飘零的大腿前侧硬得像是木板,抽打在她柔软的臀尖。

她忽然想明白,打屁股这个词在她爹口中为何意味着奸淫。

原来,被日弄时,屁股真的会被拍打。

麻麻的,不太痛,反而让她的注意力向着下体集中,不觉在心里描绘着威猛

之物进进出出的模样。

她忍不住抬起身,想低头看看。

可惜,叶飘零伏低压住了她,换了另一种律动的姿势。

他抱住她,结实有力的腰肢压开她雪白的腿,宽阔的胸膛贴在她小巧的乳上,

低头盯着她的脸,全身向前冲顶,道:“舌头。”

花蕊深处传来一阵畅快的麻,骆雨湖哆嗦一下,对着他打开唇瓣,伸出了红

艳艳的舌尖。

他一口嘬住,双臂穿过腋下扳住她的肩头,膝足紧贴床板,猛然发力,压着

她狂风暴雨般猛耸。

结实的木床激烈地摇晃,发出几欲破碎的刺耳吱嘎。

快速抽送的阳具将她的处女嫩牝磨得酸痛无比,可一下接一下敲在花心的龟

头又让她一刻比一刻舒畅。

她忍不住想放声高呼,唇舌却都被他控住,只能忘命地吸吮他,搂抱他,抬

起酸软的腰肢迎凑他,享受着混合在痛楚中迅速膨胀的喜悦。

他的力量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狂野,落红先是掉在单子上,不久,便被摇

晃的臀沟中掉下的淫蜜晕开,染淡。

气息愈发急促,仅靠鼻子,甚至感觉快要昏厥,骆雨湖张口想要吸气,可又

不舍得与他缠绵亲吻的快乐,转眼间,便憋得满面通红,渐渐发紫。

叶飘零放开她的唇舌,深吸一口纠缠着两人唾液酒味的空气,挺身坐起。

他双膝向前一垫,手掌捏住她纤薄腰肢往上一抬,提臀分开双腿,跪在床上

将她下身举高,前后狂摆。

骆雨湖个子小巧玲珑,被他这么一抬,肚腹中还有根凶猛鸡巴挑着,小蛮腰

小翘臀不由自主便都悬在半空,只余肩头后颈撑在床上,被他一冲,便娇呼一声,

拖着汗湿长发往后一晃,肉棒一拔,又闷哼一声跟着往他身上挪去。

前前后后,摇摇晃晃,直把她肏得细白腿儿分在两旁乱颤,小软奶子随着娇

喘急抖,顷刻数百合,胯下淫浆如雨,美得她妙目一瞪,一口大气噎在嗓子眼儿

前,想吞吞不下,想叫叫不出,樱唇洞开,舌尖冰凉,人生中初次尝到阴津迸流,

大泄特泄的绝美滋味。

这一刻,他便是把她揉碎,碾烂在怀中,她也心甘情愿化成他身上一滩春水,

只求不要付诸东流。

销魂的紧缩之中,叶飘零将她双脚一扯,向前一送,龟头被高潮花心美美舔

了几口。趁着这股彻骨酥麻,他低喘一声,抽身而出,涨紫灵龟压着红肿阴核滑

过,贴在湿漉漉的稀疏芳草上,一抖一跳,喷出大片腥浓白浊。

“哈……哈啊……”骆雨湖浑身酸软,仍强撑起半身,望着自己小腹上黏乎

乎大片阳精,满心甜蜜顿时坠了一根冰凌,轻喘道,“主君,我……叫你不快活

了么?”

“何出此言?”叶飘零坐在床边,抽过搭的布巾,在她胯下一贴,蘸了几蘸,

望着上面斑斑落红,目光微闪。

她不敢太过幽怨,只道:“我听说,男阳女阴,水乳交融,才算是一场欢好。

可……主君的宝贝,都撒在我肚子上了。是我的……那地方不好么?”

“不是。”他拍拍她头,将那布巾放在枕畔,“这是你的初红,有些姑娘在

意这个,你若也是,明天起来便好好收着。”

骆雨湖听得出他并不在乎,便将那布巾拿起,擦掉肚子上粘稠浆液,起身跪

坐在他身后,换了一面为他擦汗,“不必,我知道是主君拿去的,一辈子记得,

也就是了。”

他拿起她身上的帕子,踩地过去盆架那里,投了一水,略略一拧,回来侧坐

床边,将她搂到怀中,为她擦洗依旧通红发热的面庞。

此等亲昵,叫她受宠若惊,忙抬手道:“我自己来吧。”

“不必。我的人,我来打理,天经地义。”

叶飘零擦净她的脸,张开五指,为她梳理一头散落青丝,“冷么?”

时值盛夏,骆雨湖此刻又满心火热,摇头道:“不冷,我还出汗呢。”

“累么?”

她心头好似化了块糖,低头道:“不累,这几日练剑,我力气大了不少。”

靠在他怀里,骆雨湖小声道:“你为何不问我痛不痛?”

“头几次必定会痛,何必问。”他屈膝挡住她后靠腰身,垂手握住她红肿牝

丘,指尖探了探,发觉她微微一缩,心中了然,一股真气运过去,于长强、曲骨

两处穴道间轻柔往返。

“哦。”她意识到自己问了蠢话,窝在他身侧,不再多言。

她知道,叶飘零不喜欢话多的女人。

那她此刻就算有满腹情愫,也得乖乖收着,留待今后再诉。

可不一会儿,骆雨湖就发现,似乎由不得她不说话了。

胯下阴户已然消肿,里面的刺痛也已不见,可叶飘零手掌一挪,便轻轻剥出

了她肉唇顶端的小豆儿,指尖就这方才沾染的淫汁,滑溜溜压在上头,一按,一

蹭。

一股钻心的酸痒让她双股一夹,轻轻哼了一声。

他没停手,拇指揉了几揉,换做食指,在打开的嫩皮上方左右拨弄。

她这才知道那阴核原来只是个尖儿,肉里头还埋着不知多少,这样一拨,里

头的根儿就扭,扭一下,心窝便酥麻麻一阵快活。

拨弄一阵,那还没干透的小巧牝户,便又变得一片温润滑泞。

“主君,我……已经不疼了。”她出声提醒。

“我知道。”

“那,这……没什么必要吧?”

“为何没有。不够湿,会疼得厉害。”

“咦?”骆雨湖一怔,小脸写满不解,“还会疼?”

这交媾破瓜之痛,难道还有后劲儿的么?

就算有,那和她小屄窝窝里湿不湿又有什么关系?

她正?a href='/yueyue/' target='_blank'>悦悦#镀阒讣庥质且惶剑耆虢磕垭猓恢棺×耸裁吹胤剑?br />

指肚一提,就带来一股猛烈快活。

“主、主君……我,我刚才那次……就很够了。”她还道叶飘零是怕她破瓜

只痛不爽,小声道,“我舒服得很,连白日的累都忘了。”

“那再好不过。”他用鼻尖拨开她乌黑发丝,对着细嫩白皙的后颈轻轻一舔,

“因为我还远远不够。”

嗯?骆雨湖又是一怔,方才不是出精了么?男人行房,不是出精便告结束么?

身侧被什么东西顶住,她垂手一摸,才发觉叶飘零那根歇了不足一盏茶功夫

的阳物,又已高高翘起,凶猛挺立。

接着,挖在她阴户的指肚猛掀几下,叫她通体酥麻,掌心下探,托住她胯下

方寸,另一手搂过酥胸,往前一送,她便趴在了床上。

她没有起身,膝肘撑着跪伏在原处,心里已知道要发生什么。

叶飘零转身上床,跪在她昂起的桃臀之后,双手从两侧缓缓往前抚摸,告诉

她应当摆出怎样的架势。

沉腰,分腿,抬臀,俯身。

她低头从乳尖之间望向身后,看到他握着那根棒儿凑过来,心中一痒,摆腰

扭了扭屁股。

他捏住两瓣臀肉,揉搓拉开,看向被扯浅的腚沟。

骆雨湖胸前小巧无甚丘壑,女子娇媚,尽数生在了纤腰下的圆润美臀,这几

日练剑刻苦,白嫩外皮里裹着的肌肉更加紧凑,若不拉扯揉搓,跪伏下去撅着,

真如一颗饱满多汁的肥美蜜桃。

这样的身段,自然是从后面隔山取火更加快活。

叶飘零办事依旧利落,扶着肉菇顺着湿润蜜缝上下一磨,顶住耻骨内凹处向

前一挺,硕大龟头便撑开团簇膣口,滑入到骆雨湖的娇躯之中。

他深吸口气,将她纤腰向后一拉,往前一顶,便结结实实撞在酥软蕊心之上。

骆雨湖娇呼一声,险些往前趴倒,忙抬起一手扶住床内墙壁,稳住跪伏身姿。

叶飘零抚弄着她纤细腰身,缓缓抽出,深深刺入,让那丰沃多浆的紧嫩屄芯

吞吞吐吐。

每当他一顶,她两瓣屁股便往内一收,顶着他欺近腹部,如一对儿软垫,弹

力十足。

先前揉阴挖穴,已叫她神魂颠倒,如此轻抽猛送,最初那几下胀痛过去,她

便一阵阵酸软难耐,不觉手脚便没了力气,想撑着不往前倒下都渐渐变得困难。

可她仍不愿央求,请他轻些。

既然这交欢的方式是他喜欢的,她便忍着。

赤条条被他抱着也好,狗儿一样撅起屁股也罢,她深知,只要忍过去,就是

无法形容的仙境降临。

正如此想着,臀后忽然一阵热辣,啪啪之声大作,她咬唇长吟,那粗大肉棒

忽然快了数倍,抽拉之际,仿佛要将她五脏六腑都牵扯出去,撞击回来,又好似

能将她心肝脾肺都一起贯穿。

屄口麻,屄肉酸,屄心痛,可混到一起,便是无上的酸爽。

通体酥软,那胳膊再也扶不住墙,哎哟一声掉了下来。

但她没有往前倒伏下去。

叶飘零弯腰探身,长臂一展,就将她胳膊拉住,向后一扯,拽在身侧。

她顿时半身悬空,腰胯之前只剩黑发垂下,落在床单上与小小双乳一起摇晃,

毫无支撑之力。

他扯得也不很用力,而是让她臀腿后坐,微微下沉仰身,坚硬阳物斜斜上挑,

次次深抵花心,楔子般嵌在她狭窄肉缝里,叫她倒也倒不下去。

“呜……啊、啊啊!”不多时,骆雨湖跪在两侧的赤足猛地一蹬,脚趾抠着

床单用力到泛白,浑身战栗,低头泄了。

清凉阴津喷涂在亢奋出入的龟头上,没有带来丝毫冷却。

他单手将她双臂挽在背后,弓腰缩身,亲吻着她香汗淋漓的肩颈,贴着她满

是红印的屁股搅弄。

膨胀花心被碾来压去,她尖叫一声,连屁眼都紧紧夹住,又泄了一腔。

叶飘零仿佛不知什么叫张弛有度,忽然松手,让她往前趴倒在床,跟着俯身

压下,双臂仍和先前那次一样撑在她娇躯两侧,只是这次换成背面,湿淋淋鸡巴

仍直挺挺插在颤抖的屁股中央,飞快起伏。

“啊……啊啊……主君……主……君……”骆雨湖快要抵受不住,可唤出声

来,央求的话到嘴边,仍不愿吐露。

他喜欢坚韧的女人。

他说过,她报仇的路,很可能艰辛而残酷。

那,她要是连快乐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忍耐痛苦?

能行……我……能行!

她咬了咬牙,反手抚摸着他坚硬的肌肉,想要分心。

根本没有用。

快乐的滋味太过浓烈,不管怎么思考,脑海中都装满了她背后的他。

深吸一口气,周围布满了他的味道,骆雨湖哽咽般呻吟,双腿鱼尾似的甩了

几下,拍打着被褥,泄了。

而他依然在抽送。

湿泞的小穴已绞紧到极限,她甚至怀疑,这般辛苦之后,她屄中会不会也要

累过头酸痛数日。

咚。

胎宫已被撞到战栗不已。

咚。

无法言语的酸软扩散到四肢百骸。

咚咚咚……

脑海渐渐发白,分不清听到的到底是心跳还是肉体撞击的声响。

她伸出手,攥住面颊旁的床单,拧紧,拧紧,再拧紧。

旋即,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断掉。

她瘫软下来,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灵智回复,魂归泥丸,骆雨湖睫毛颤动,睁眼一看,身上已被擦拭干净,

裹在了温暖的被单中。

叶飘零就在一旁侧躺,让她枕着手臂,缓缓抚摸她仍有些汗潮气的后背。

“主君,我方才……失神了么?”

“嗯。”他拍拍她的臀,“下次我想喝酒时,叫你少练半个时辰武。”

她红着脸道:“我不是累得。是……身子太舒服,不知不觉魂儿就飞了。我

少练,还是……一样吃不消。倒是你,动得那么厉害,不累么?”

叶飘零淡淡道:“还不到一个时辰,我酒都没醒透。”

“嗯?”骆雨湖一愣,品出他的意思后,小声道,“那……那我……能先去

喝水么?”

“去吧。”

她爬起,翻过他下床,脚才踩实,膝盖就是一软,惊叫一声跌倒。

叶飘零一把将她扯回床上,笑着摇摇头,过去给她端了一杯清水过来。

她一饮而尽,舔舔唇瓣,道:“还要。”

足足喝了三杯,骆雨湖才稍稍有了几分信心,抱住站在床边的他,耳朵听着

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柔声道:“我歇好了,主君,来要我吧……”

叶飘零分开她腿,将她按倒在床上,仍如前几次一样,先或手或舌,将她撩

拨得情潮汹涌,似泄非泄,才挺身投入,之后便化作饥饿猛兽,狂野撕咬,将她

不堪一击的脆弱花心扯开,崩流出股股阴津……

灯烛灭,丝竹歇。月明中宵,露滴子夜。一腔情波润,通体心火烈。魂升九

天红丝系,酒落柔肠爱意结。梦里难记欢几许,衾外不知心何缺。

骆雨湖自以为算是寻常女子中身强力壮的,可被摆弄到最后,当真连缩起牝

户裹他的力气都快没了。

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前,她忍不住想,一弄便是半宿,莫非主君逼她练武,是

怕她禁受不住,活活被日死在床上么?

隔天起来,她又尝到了前日才消减下去的酸痛。

倒是还好,这回只有胯骨上下腰腿一带分外难受,此类疲惫,她也早已适应。

唯独一样,她下地走路,仍觉得大腿根那儿好像还夹着什么,明明没肿,迈

开腿时依旧别扭。

她这才相信,经验老到的人,的确能一眼看出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卷起竹帘,骆雨湖惊觉,外面天光大亮,竟已接近正午。

而她晨课都还没做。

她急忙穿戴整齐,抓起双剑就要往院子里去。

叶飘零恰好在此时进来,道:“今日你且休息,免得真伤了腿筋。”

经了昨夜,她早丢开的羞涩反而回来了一点,面上一红,道:“我觉得还好,

能练。”

“那也晚上再练。此时太热,暑气入体,得不偿失。”他脱下上衣,露出汗

湿的精壮后背,“一会儿随我去见霍锋。”

“嗯。”她自然而然拿过布巾水盆为他擦拭,并不问那许多。

一夜过去,骆雨湖心中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血海深仇自然还是要报。

但若是叶飘零会因此而有危险,那她宁愿忍耐。

她已失去太多。任何能握在手中的,都得百般珍惜。

过去的路上,叶飘零问起胡夫人的事情。骆雨湖虽然不解,但还是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她母亲胡李氏是百花阁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弟子。

百花阁虽和天女门、万凰宫一样都是只有女子可以拜师的门派,江湖地位却

大大不同。

万凰宫扼守西域,天女门名震东方,论武学积累,弟子素质,均是武林中的

一流水准。

而百花阁,早年初创时不过是为动乱时节女子提供一个容身之所,凭着药、

毒、轻功与周边名门正派的照应,才渐渐发展壮大。

另两家的门人有许多一生醉心武学,终生不嫁。

而百花阁,除了少数佼佼者会留下打理门派事务,其余弟子,绝大部分都会

嫁去中原各地,与江湖男子广结姻缘。

若说开遍各州的千金楼是武林英豪的销金窟,那桃花满天下的百花阁,便是

江湖光棍的月老祠。

不愿娶寻常姑娘,又配不上天女门的好汉,大都会往百花阁跑一趟。

胡啸天也不例外。

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选中了他,半个月后,便从百花阁寻常弟子,变成了卧

虎山庄的胡李氏。次年,胡霜临便呱呱坠地。

虽无子嗣,胡李氏却靠着堪比大家闺秀的德行包容,稳居当家主母之位。

直至,惨案发生。

骆雨湖细细追思之后,忽然冒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为何她自小到大,都是和姐姐更亲近些,与娘之间,好似隔着一层,颇为生

疏。

她说给叶飘零,并表示,这应该并非她多心。

她娘在家除了对爹极好,对谁都是平平淡淡。煞是奇怪。

早先她以为这是膝下无子迁怒女儿。

此刻有了叶飘零,她将心比心,那么多的姨娘在家,娘竟丝毫不妒。那她对

爹的感情,又有几分为真?

叶飘零听罢,没说什么,只是拉住她手,道:“进屋吧,霍锋已经到了。”

霍锋就在里面。

他穿了一身灰衣,仿佛在提醒自己,他在如意楼的身份。

“前来吊唁的宾客,只有两人值得在意。”等两人坐下之后,他便沉声开口,

“以他们的身份,云绣布庄即便发拜帖邀请,能请来的机会也极其渺茫。”

叶飘零不搭卖关子的话,只是静静听着。

“一个姓龙名啸字吟宵,是隐龙山庄中北支的副掌事。”

“一个姓袁名吉字幸德,是名门世家之后,受过封赏的小爵爷。”


第八章 最后一家
作者:snow_xefd

晚上,骆雨湖坐着小木凳,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用热水将脚丫烫得通红,回想

着叶飘零与霍锋之间的谈话,隐隐觉得,自己的血海深仇,真的不是那么好报。

她初涉江湖,什么都不懂。

但她知道,江湖中人想要斗过朝廷,实在太难。

而这件事,已经明确有朝廷的力量参与进来。

据说,前朝末年,群雄并起生灵涂炭,狼烟千里近百年烽火不断,本朝圣祖

以江湖草莽之躯高举义旗,征战四方,油尽灯枯之后,子承父业,连战连捷,才

得了如今的江山一统。

其时多有武林人士相助,分封犒赏之际,那些江湖侠客,有归隐田园不屑庙

堂的,有担个虚职云游四海的,也有从此官居高位,做了世家公卿的。

立朝至今,庙堂宽于禁制,江湖门派纷纷壮大,遍布诸州。

这种情形,当年出于江湖的栋梁国师早早有过指点,皇家自然不会没有应对。

除多方招揽大内高手护国之外,皇族上下大都自幼习武,许多武林名门,背

后也都有朝廷插手管辖的痕迹,更有皇族血脉的天赋奇才,放弃锦衣玉食的贵胄

生活,开创隐龙山庄,直接涉足江湖。

传闻新朝建立之前,隐龙山庄就已在暗中成型,搜集了许多武林秘籍,不知

藏于何处。

因此成立不久,庄中便高手辈出,威震南北,隐隐有了武林领袖的气象。

六方诸侯所辖之下,均有隐龙山庄的分支驻扎,只不过除了庄主及其血亲,

其余成员,大都只是赐姓。

龙啸在副掌事这个位置,既有可能是京中血脉下放,也有可能是投师弟子出

头。

但不论哪种,他背后追溯上去,都一定会触到朝廷。

而另一位袁吉,身份则明确得多。

江湖人称小爵爷,实际上,他也确有封邑在身,无所事事,照样可以衣食无

忧,逍遥快活。

只可惜,他姓袁。

他有一个昔年名动天下,仁义无双,护国栋梁的祖上。

出生在武林赫赫有名的袁家,又选择了习武,那若是不做出点什么功业,拜

祭先人怕是都不敢露脸。

顶着袁家这个出身,他说自己和朝廷无关,又有谁会相信。

念及此处,骆雨湖纤细手指钻入趾缝,用力旋转搓洗,幽幽叹了口气。

她本希望家里的惨剧只是当年爹爹做土匪时惹下的因果报应,可现下看来,

其中恐怕还藏着什么吓人的秘密。

叶飘零告诉她,去年天女门大闹少林寺,隐龙山庄的人都没动。

可爹爹一个武功堪堪二流的山匪,到底能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啊?

她想不出,只有坐在这里,默默擦洗赤脚。

水渐渐凉了,她拔足踩在盆边,用膝上搭的布巾缓缓擦干,取来干净白袜,

塞入两个小小香包,穿好便鞋,起身出门倒水。

热水浸泡之后,傍晚苦练的疲惫削减大半,酸胀的双腿也舒适了几分,她摆

好屏风,静静坐在椅子上,等他回来。

恍惚间,竟觉得像个闺中待夫的相思妇人。

灯烛摇曳,门板轻响,骆雨湖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没想到,进来的却不是叶飘零,而是这诺大青楼的鸨母——宋桃。

“不觉有阵子了,姑娘还住得惯么?”千金楼都是她的,她如在自宅,信步

坐下,微笑道,“我这儿迎来送往,不是什么好地方,难为你了。”

骆雨湖没有坐下,在三步外站着,道:“有个容身之处,便是我天大的福分,

没什么难为。”

“这才几天,身子看着就紧实了些,倒是能吃苦。”宋桃上下打量,忽然道,

“痛得狠么?”

骆雨湖摇头道:“我习惯了,再苦些也无妨,不痛。”

“我说的不是那个痛,是这个痛。”宋桃咯咯娇笑,长长的指甲一抹,划过

她双腿尽头。

骆雨湖面上一红,不答。

“我是一片好心,别学你那心上人对人爱答不理的。我这儿做什么买卖你又

不是不知道,清倌儿开苞遇到蛮性大的客人,或者宝贝粗长的,几天下不来床,

我当然要备些擦抹的药。听人说你昨晚叫得挺惨,姓叶的八成没留手,我寻思啊,

给你上点药的好。”

她面上顿时更红,摆手道:“没……没有的事。那是她们听错了。”

“错了?你难不成还是黄花闺女?”宋桃眉梢一挑,不屑道。

“不是。”还不习惯跟人谈这种私密,骆雨湖无奈道,“主君待我很好,过

午便已不怎么痛,晚上我还练了功,多谢宋妈妈挂怀,就不浪费那好药了。”

宋桃又上下扫她一眼,道:“当真不必?叶飘零身上戾气重,他要女人的时

候可不少,今晚回来再弄,你不怕破皮?”

“不必。”骆雨湖镇定下来,微笑道,“不会再破。”

宋桃扯高嘴角,起身道:“那算我白来,热脸贴了冷屁股。那……容我最后

再问一句,骆姑娘,你今后无依无靠,真要有一天大仇得报,可有什么打算啊?”

骆雨湖微微蹙眉,“宋妈妈为何有此一问?”

“有些男人啊,你是栓不到他裤腰带上的。不早作打算,到时候哭哭啼啼,

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淡然道:“主君肯让我跟随,我便跟着。他哪天觉得碍眼,我便寻个地方

住下,练武种菜,我如今力气不小,天地之大,总不会没个容身之处。”

宋桃眼眸一转,道:“我若有法子把你留在他身边呢?”

骆雨湖心头一跳,旋即神情一凛,正色道:“不劳宋妈妈费心,我留在身边

有用,便留,若成了累赘,就该走。”

宋桃莞尔一笑,眼角的纹路看着都慈爱了几分,“等哪天有空,来陪我喝喝

酒,这总成吧?”

骆雨湖谨慎道:“全凭主君安排。”

宋桃一撇嘴,调侃道:“那他要叫你吃屎呢。”

“我不会叫她吃屎。”叶飘零推门进来,脱下靴子,踩上光洁地板,径直走

到骆雨湖身边坐下,“雨儿,热水。”

骆雨湖没有多话应声,而是直接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盆热水就放在了他身边。

她蹲下洗出布巾,为他轻柔擦去头颈溅落的血污。

宋桃在旁默默看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指着叶飘零一身上下激斗过的模样

道:“你都不问问他么?”

骆雨湖已经从里面捧出一身新衣,展开为他换上,道:“主君又没受伤。”

宋桃眨了眨眼,一叉腰笑出了声,道:“好,好,好。鱼找鱼,虾找虾,乌

龟配王八,我不在这儿碍事了,告辞。”

叶飘零却开口道:“等等。”

她一扭头,珠翠叮当作响,“怎么,你有何指教啊?”

“乌龟和王八,不是同一种东西。”他正色道,“乌龟不会找王八。”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老娘要回去喝酒了,告辞!”宋桃一拂衣袖,踩着

藤屐咔嗒咔嗒走了。

骆雨湖忍着笑将脏了的腰带擦拭干净,绕身为他系上——这里面藏着那把奇

型长剑,她分毫不敢怠慢。

“我去看了看那两个人。”叶飘零换好衣服,坐在椅子上放松下来,拉她坐

上自己大腿,才闭目轻声说道。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斟满清茶,送到他唇边。

“他俩的功夫都不弱。看起来龙啸更有江湖气,但论武功,袁吉高出一筹。”

估摸着到了该问的时候,她轻声道:“他们和此事有关么?”

“暂且看不出。袁吉可能注意到我,但忙着给歌妓敬酒,怕是在装样子。”

叶飘零自语般道,“回来时有个挺难缠的人盯梢,叫我费了些功夫。”

骆雨湖回想了一下他回来时身上的血迹,心道,那人八成已经没了。

屋内安静了片刻,叶飘零道:“早些睡吧,明日起来,咱们去蓝家庄子。”

“是。”她立刻起身,快步过去,叠被铺床。

正当她单膝跪在床边,伸展腰肢去抻被角,放香囊时,叶飘零忽然从背后抱

了上来。

她身子顿时一软,可又觉得有些奇怪,不禁轻声道:“主君,你今日没喝酒。”

他低沉一笑,掌心已将她柔韧弹手的臀肉按住,“我喝了酒会要女人,不喝

酒,其实也会。”

“那……早先……”

他扯开她裙带,双手一褪,拉出一片白嫩春光,指尖轻抚花蕊,道:“喝些

酒,你能痛得轻些。”

骆雨湖心窝一酥,带着满面春意,软软伏低,略略一沉腰肢,将臀儿向上抬

起几分,待他爱怜。

依旧是蕊滴蜜露,瓣落琼浆,才迎来玉柱直捣,雪肤霞光。

但这次,到了花枝轻颤,春潮勃发之际,她双手攥着被角紧紧咬在嘴里,忍

着嫩牝心儿里那一股接一股钻夯出的酣美滋味,再不肯教隔邻听到。

比起昨夜,叶飘零收敛许多,云散雨收,相拥而眠,时候也的确早了不少。

待到鸡啼之后东方泛白,叶飘零先一步起身,去院中练剑。

骆雨湖揉着惺忪睡眼出来打水时,禁不住想,为何明明每次都是他出大力,

她不过是趴着躺着侧卧着,怎么就成了更累的那个?

今日要去蓝家大宅拜访,骆雨湖略一思忖,借了此地花娘妆奁,薄施脂粉,

换了一身素白装束,对着镜子将木簪别好,盘发梳作倾髻。

虽未开面,但这已是妇人妆容。

也是她如今的决心。

这天三关郡有个小集,城中颇为热闹,不便骑马,他二人便并肩步行。

热闹日子,云绣布庄必定不肯错过,蓝景麟出殡已过,作为掌柜,想来应当

在店面那边。

骆雨湖不禁有些疑惑,此时往蓝家住处过去,是要见谁。

她悄悄瞄了叶飘零一眼,心道,主君必定有所计较,还是不多问话,跟着过

去便是。

不多时,到了蓝家大宅门外,叶飘零上去拍拍铜环,静等来人。

须臾,门房来应。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下叶飘零,有事求见蓝掌柜。还请通传一声。”

骆雨湖一怔,在旁轻声道:“主君,景麟……得去布庄主持生意,伯父已然

出殡,他还要忙碌生计呢。”

叶飘零的微笑僵硬了几息,跟着朗声道:“在下叶飘零,有事求见蓝夫人。

还请通传一声。”

骆雨湖看那门房表情已经颇怪,忙小声道:“主君,他这儿是大户人家,你

一个壮年男子,求见夫人……怕是不妥。”

叶飘零浓眉一皱,压低声音道:“那我该求见谁,才能进去?”

骆雨湖一愣,问:“主君是想要见谁?”

他当即道:“见谁都好,进蓝家看看,和这里的人认识一下。”

骆雨湖闻言,上前摸出一枚小小香囊,递给那门房道:“老伯,劳驾将这个

给少夫人看看,就说……她义父的朋友来探望她,有些事情商量。”

“我家掌柜还没娶亲,哪里来的少夫人?”

她莞尔一笑,道:“即便当下不是,不久也就是了。老伯还是多想想将来为

妙。景麟待下人一向大方,被吹了枕边风,可着实不美。”

那门房眯起眼睛,犹犹豫豫转身进去。

片刻后,一个丫鬟拿着香囊出来,塞还给骆雨湖,一连声道:“叶公子,骆

姑娘,请进请进,少夫人刚起身,两位这边请,先往厅里坐坐。”

叶飘零迈步进去,若有所思。

前院刚走到一半,旁边忽然过来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惊呼道:“这不

是雨洛么?你、你没事?我……听说你们胡家……”

骆雨湖忙往叶飘零身侧一靠,低眉顺眼道:“万幸,主君及时救了我。我一

路劳顿,病了几日,没赶上送别伯父,实在是万分遗憾。”

那人一见她如今做少妇打扮,救命恩人又是个英俊男子,口称大多为妾室侍

婢所用的“主君”,顿时了然于胸,暗叹口气,寒暄几句,便匆匆告辞离去,想

来是找人通传蓝景麟去了。

坐在迎宾厅堂中等了一会儿,茶水刚刚上来,丫鬟正摆着糕点,门外进来了

两个妇人。

两个都是一身孝服,身材纤细惹人生怜。

年轻那个骆雨湖见过,便是将来的蓝夫人,当下的蓝景麟侧室,楚添香。

而能让她在旁乖顺温婉搀扶着一并过来,满面巴结讨好的,身份自然也不难

猜,必定是老掌柜后来娶的续弦,蓝刘氏。

楚添香连使眼色,骆雨湖起身迎来,道:“侄女骆雨湖,见过夫人。”

蓝刘氏不解道:“骆雨湖?可你……”

“侄女家逢巨变,与过往再不能有什么牵扯,今后,侄女的名字,便是骆雨

湖。还请夫人包涵。”

蓝刘氏满眼疼惜,拉着她手一起坐下,道:“可真是苦了你了。骆……”

听她喊得别扭,骆雨湖道:“夫人叫我雨儿就好。”

“雨儿,你先跟伯母讲讲,你们家到底怎么样了啊。老爷本派了人去打听,

可之后……他也……唉,我一下乱了方寸,都不记得过问了。”

骆雨湖安慰几句,轻声细语将家中事情大致讲了讲,但关于母亲的状况,只

是草草带过。

因为她记得,蓝家继室是她母亲牵线搭桥嫁过来的师侄,惨状不讲,免得让

蓝夫人伤心。

饶是如此,蓝刘氏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不仅垂泪道:“到底是什么人来下

如此毒手,当真要杀个鸡犬不留么?”

骆雨湖轻声道:“侄女也很想知道,才特地赶来三关郡。哪知道……还没来

及问蓝伯伯,便……再没机会了。”

蓝刘氏白帕拭泪,水汪汪看向叶飘零,道:“这便是你那救命恩公,叶少侠

吧?”

他一拱手,道:“叶飘零。不是什么少侠,江湖闲人罢了。”

蓝刘氏振作精神,抱拳道:“别看我嫁在寻常人家,其实我也是武林中人。

我是百花阁弟子,敢问叶少侠师承何方?”

“只是随手练练。”

碰了个钉子,她一愣,看向骆雨湖。

骆雨湖柔声道:“伯母莫见怪,主君性情如此,不喜与人多言。”

“那是我唐突了。”蓝刘氏道,“雨儿,你虽家道破败,可毕竟……”

说到此处,她欲言又止,长长叹了口气。

骆雨湖道:“我与景麟,大概注定有缘无份吧。他早先就悄悄对我说过,极

是喜爱一位姓楚的姑娘,想必,便是少夫人了。”

楚添香不敢言语,只是站在蓝刘氏背后投来一个感激眼神。

骆雨湖看在眼中,暗暗庆幸。她胡家并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爹爹活得

也一贯随心所欲。她要是嫁过来,恐怕还受不住这股大户气息。

她知道叶飘零想看看蓝家的情况,正苦思冥想搜肠刮肚找合适的借口,就听

外面脚步匆匆,由远及近,跟着,一个俊秀青年迈过门槛,形容憔悴,一眼望见

她如今的打扮,便停在原地,显得有些慌乱。

反倒是骆雨湖镇定站起,施了一福,道:“景麟,好久不见。”

蓝景麟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正要开口,蓝刘氏起身将他拉住,拖到一边,低

声说了起来。

跟着,他脸上神情便一连变了数变,最后看向叶飘零,再看看骆雨湖,目光

顿时颇显复杂。

叶飘零对此刻屋中的尴尬气氛视而不见,开口道:“蓝掌柜,冒昧问一句,

你家此前与一个名叫郑桐的男人,可有私下往来?”

蓝景麟略一回想,道:“我没见过此人,但帐房册子上,有他从布庄借钱的

欠条,着实不少,也没见还过。叶兄,敢问这是何人?”

叶飘零道:“那是你父亲和雨儿父亲的结拜兄弟。”

蓝景麟一惊,忙挥手喝退丫鬟,叫楚添香也暂且离去,关上厅门,坐到叶飘

零身侧,道:“还有这等事?叶兄是否有凭据?”

“郑桐,原名郑铜头,猛虎寨结义兄弟中的老五。蓝振业,原名甄野,绰号

懒豹子,行三,曾中过毒,看着极为显老。胡啸天,原名胡镇山,行二。五兄弟

中老大和老四早已死了,只剩这三个,分了山寨的钱财,金盆洗手藏到如今。”

叶飘零并未回答凭据的疑问,自顾自道,“如今,他们三个都已死了。郑桐家人

不多,已被灭光。胡啸天一家老小只剩了一个雨儿。我想,若要追查,便只能从

蓝家着手。”

蓝景麟脸色惨白,惊道:“你是说,我家也还要有飞来横祸?可、可爹他分

明是患了急病去世的啊。”

“可曾验过尸?”

他身子一震,道:“我爹近些年身子一直不太好,事发突然,我也没往……

难道!?”

叶飘零沉声道:“郑桐烂赌,居无定所,为还赌债,妻子都被卖进了勾栏。

但他死后不久,妻子就在被请去唱曲的路上翻入河中,溺毙。胡家远远住在山中,

只消等一个家眷全在的日子,下手即可。唯有你们蓝家,在这热热闹闹的三关郡,

想要大摇大摆灭门,只怕不太容易。”

蓝刘氏神情大变,颤声道:“叶少侠,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们家中,已经

有了内鬼?我家夫君……是被毒死的?”

蓝景麟也有些慌张,道:“莫非……我们都有危险?”

“当年结义兄弟,你们是最后一家。”叶飘零道,“我念在雨儿份上,来提

醒你们一句。这次行凶的人,想从这三兄弟身上找出什么秘密。郑桐身无长物,

看死状应当是被残酷逼供过。胡啸天的情形,方才雨儿说了。很可能,他们要找

的东西,要落在你们家中。蓝掌柜,对此,你有何头绪?”

蓝刘氏在旁道:“我们……都不知道老爷原来还懂武功。我嫁他这些年,一

直当他只是个寻常买卖人。这怎么可能有头绪呀。”

蓝景麟也满面苦恼,道:“我早先也疑惑,为何爹会跟胡叔一个粗莽武夫关

系如此亲近,我自小到大,都没见我爹用过功夫。”

叶飘零起身拱手,道:“告辞。”

“咦?”另外三人都是一愣。

“该说的都说了,难道还要留下吃饭不成?”他拉住骆雨湖的手,“咱们走。”

蓝景麟急忙追出,“叶兄,叶兄,你暂住何处?我若有事,该如何找你?”

“叫楚添香找她义父,自然能和我见面。”叶飘零说罢,头也不回带着骆雨

湖离开。

直到出了大门,骆雨湖才回过神来,疑惑道:“主君,你不是说要看看蓝家

的么?为何这就走了?”

“不必看了。”他回眸一望,目中寒气逼人,“方才,有人没说实话。”

“谁?”骆雨湖一惊,不明白自己为何完全没感到异常。

叶飘零冷笑一声,带她往千金楼那边走去,走出几步,才缓缓道:“百花阁

的弟子,除非叛出门楣,否则,绝不会嫁给不懂武功的男人。”

“蓝刘氏既然是你母亲牵线嫁来蓝家的,她岂会不知道蓝振业有功夫?”

骆雨湖越想后背越是发凉,轻声道:“那……该怎么办才好?”

叶飘零淡淡道:“我晚上单独找她,看看,她是否肯说实话。”

第九章 鸡犬不留
作者:snow_xefd

都没等到晚上,叶飘零就又见到了蓝刘氏。

骆雨湖跟他一起吃罢餐饭,随着丫头收拾好碗筷,过去摆好竹夫人,好叫他

午休时能得几分清凉。正盘算下午是为他补衣裳、磨剑还是自顾自练练出招手法,

她就听外面一个丫鬟急匆匆叩门道:“叶公子,叶公子,宋妈妈那边请您和骆姑

娘过去。说是掌柜的有事。”

对他们传话时所说的掌柜,是指霍锋。

叶飘零本在闭目练功,闻言吐气起身,道:“好,我这便过去。”

骆雨湖赶忙拿来腰带外衣,为他打理整齐。

不过短短数日,她做起这种下人侍奉,已比寻常丫鬟还要熟练。

既然要跟着见人,她也匆忙收拾一下,披件素色小褂,与他一道迈入回廊。

走过九曲十八弯的院子,到了紧邻侧门的一间小屋,霍锋等在外面,一拱手,

低声道:“叶兄弟,有个人你得见见,有件事你得听听。”

叶飘零望着屋门,道:“说。”

“人就在里面。”霍锋指了指后面,跟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朵银芙蓉,“而

事情在这儿。”

叶飘零眉头微动,道:“是我要的银芙蓉?”

霍锋摇了摇头,“叶兄弟和骆姑娘这种,不必费心专门做一朵,你们两个约

定好就是。这是一朵今天正午才送过来,须得北三堂好好下力气办的银芙蓉。”

叶飘零淡淡道:“那你该送去给孟总管。”

“孟总管不日就到,多家被灭门的惨案,直接嫁祸到了咱们头上,就算楼主

在南方一时过不来,孟总管怕是也坐不住吧。”

叶飘零望向那朵银芙蓉,摸出怀里之前那朵,丢了过去,“那三人已死,这

朵还你。”

霍锋将手里的丢过来,微笑道:“就知道叶兄弟是痛快人,何况此事说不定

还要牵扯骆姑娘,你本就脱不开干系。”

“何人用什么换的?”叶飘零将银芙蓉揣进怀里,问道。

“蓝家新掌柜,用蓝家家产换的。”

他面色一寒,道:“蓝景麟并未习武。”

“但蓝家上下习武的人并不少,云绣布庄与多家门派也有生意往来,算不上

寻常人家。”

“好,有理。那,人在里面?”

“在,请。”

叶飘零推门进去,不再看霍锋。

霍锋也没扭头看他,只对骆雨湖一抱拳,道:“保重,告辞。”

骆雨湖还不太会行江湖礼,下意识屈身一福。

霍锋哈哈一笑,大步离开。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东西一般。

屋内没有屏风,是个几乎没什么摆设的简陋房间,靠墙放着一排坐垫,看着

像是参禅悟道的地方。

一个女人就盘腿坐在那边,见到叶飘零进来,起身抱拳,道:“叶少侠,又

见面了。”

骆雨湖进门踮脚越肩一看,暗暗吃了一惊,竟真是蓝家当下的主母,蓝刘氏。

叶飘零就站在门内不远,右手松松扶在腰带上,道:“你为何会来?”

蓝刘氏道:“云绣布庄如此大的产业,你真当景麟自己便能拿主意押给如意

楼,换朵银芙蓉么?”

看叶飘零不语,她哀哀一叹,轻声道:“你们定是在怀疑,老爷若是被害死,

最有机会下手的,便是我这个端水送药,日夜照料的枕边人。”

“老爷曾中过剧毒,机缘巧合才保住性命,他就算有武功,也早就废了个十

足十。师叔牵线做媒,让我嫁过来,我还一直当做不合百花阁的规矩,多年不敢

回去。”

“他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暑热入体,卧床已有一阵,听说卧虎山庄出事,

更是寝食难安。我若真有心害他,晚上不给他按摩活血,都能要他半条老命。”

叶飘零道:“你到底为了何事?”

蓝刘氏叹道:“如今我们知道大难临头,已将所有家业托付给如意楼,只求

家宅平安,你们能不能劝劝景麟,叫他打消挖坟掘墓,开棺验尸的念头?老爷入

土为安,都还不到两日呢。”

叶飘零摇头道:“不成。”

“为什么?我可以对天起誓,绝无加害老爷的心思。”

“我只懂杀人,不懂劝人。”他淡淡道,“你若硬要我去帮忙打消念头,我

只会一种法子。保证他此后再没机会给人开棺验尸。”

蓝刘氏斜眸一望,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上前两步,冷眼凝视,道:“若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她强撑出一个微笑,道:“还有。”

“讲。”

“有位来头挺大的龙公子,说近期可能会有恶徒对我们家中的人不利。景麟

害怕,见他功夫好,请他暂且在附近住下。之后也是听他建议,找路子来求的如

意楼。我跟你们的总管谈了谈,想请这儿功夫最好的也去帮帮忙。他推荐了你。”

“要住在蓝家?”

“是。厢房已经收拾出来,叶少侠如有需要,我可以再安排两个丫头。”说

着,她扫了骆雨湖一眼,“就是不知道雨儿是否介意。”

骆雨湖侧头望了一眼叶飘零的神情,道:“主君若去,我定能伺候妥当。”

“去。”他眸中寒光一闪,道,“我本就想在蓝家逛逛,到时,还请夫人为

我安排一个向导。”

蓝刘氏颔首道:“家中还没大到那个份上,你们过去后,我领着逛逛就是。

我看……不如我稍等片刻,用马车载你们一同回去?”

“不必。我还要收拾一下,傍晚之前,一定到。”

她隐隐有些失望,“那我这就回去,安排为少侠接风。”

“还不到头七,免了吧。”他转身出去,不再有丝毫停留。

骆雨湖没想到连告别的话都没说一句,赶忙转身追出。

沿着走廊碎步小跑跟了一阵,她低声问道:“主君,蓝夫人不是交代了缘由,

你为何还是对她格外防备啊?”

叶飘零道:“她和蓝景麟不是一条心。我代表如意楼过去,她若和我一道,

蓝景麟会怎么想?”

“他们母子……看着还挺融洽的。”

“若真是那样。蓝景麟宠爱的姬妾,怎么会那么怕她?”叶飘零一扭头,道,

“你会怕宋桃么?”

骆雨湖没跟上这思路,愣了一下,“她又不是主君的长辈。”

他似乎也觉得这个类比颇为无稽,皱眉思索片刻,又道:“我师父,是个杀

人不眨眼的怪物。但待我极好,我没有爹娘,就只有他。”

“嗯。”

“来日若有机会见了他,我请你在旁端茶送水,你会怕他么?”

“不怕。”骆雨湖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声道,“我会敬他,感激他,如待父

亲一样孝顺他,但绝不会怕他。因为他待你好。”

她话锋一转,又道:“可蓝家是大户,大户有大户的规矩,我要是嫁过去,

对婆婆,心里肯定还是有些畏惧。”

叶飘零皱眉道:“倒也有理。罢了,我没师弟那弯弯绕绕的头脑,咱们收拾

一下就过去,见招拆招便是。”

“主君,你师弟……是个怎么样的人啊?经常听你提到他。”

“一个极讨女子喜欢的人。他这一点,能帮我的忙。为此,我很感激他。”

“咦?讨女子喜欢,要如何帮你啊?”

“缠着我甩不掉,我又嫌烦的女人,我可以请他帮我弄走。求个清静。”他

一扭头,“你想认识他么?”

骆雨湖微笑,摇头,坚定道:“绝不。”

回到房中收拾停当,叶飘零叫人跟宋桃打个招呼,当真结账付钱,连马匹的

饲料都算得清清楚楚。

骆雨湖一头雾水,着实想不明白,他跟这处青楼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黄骠马有阵子没见主人,蹭到叶飘零手边嗤嗤喷鼻,摆头磨蹭。

她看在眼里,默默掏出一块带来的糕饼,把那马头引开。

叶飘零拍拍马鞍,道:“你上去吧。省些脚力,过会儿安顿好,还要练武。”

骆雨湖乖乖上马,悄悄从另一侧扯住缰绳,略一思忖,面上微微发热,问道

:“还和之前一样练么?”

“嗯?”他扭头抬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她定定神,知道对他须得尽量直说,轻声道:“我是想问需不需要给晚上留

些力气。”

“先不用。”他拍拍她的大腿,引来几个路人侧目,“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情况,晚上把兵器留在手边,别脱衣服。”

“是。”

这次到了宅院门外,不需通传,就有仆役出来接过马缰,丫鬟领路,径直带

去偏院。

不过半天功夫,宅院内外就多了至少十来个劲装短打的彪悍汉子,想来是破

财免灾,另外招募的护卫。

和那些汉子比起来,叶飘零身形显得瘦削许多,就像他的剑,薄而锐利。

他藏起了剑,藏起了锐气,那些汉子的视线,自然便落到了背剑的骆雨湖身

上。

“哟,这是哪家的阔少出来历练,还要带个帮忙背兵器的?”

叶飘零置若罔闻。

骆雨湖却有些恼了,小指一勾,已扣住袖中剑缰。

她这才注意到,叶飘零并不是没听见,而是正在看一个人。

一个很秀气很好看,手指细长,白白净净的年轻男人。

他站在院子当中,背着双手,直视着刚刚迈进拱门的叶飘零。

叶飘零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抬起的脚,仿佛几经斟酌,才能选好踏下的位

置,但踏落的动作,则迅速而有力。

骆雨湖浑身一震,不敢再跟。

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不知从何传来,让她后背汗毛倒竖,阵阵发紧。

“来的可是叶兄?”那人微笑开口,彬彬有礼。

叶飘零道:“龙啸?”

龙啸一拱手,“表字吟宵,叶兄不必如此见外。隐龙山庄与如意楼,此前并

无过节。”

叶飘零道:“你有何事?”

龙啸摸向腰间那柄装饰古朴的长剑,微笑道:“素闻叶兄剑法过人,近几年

在江北声名鹊起,可惜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一见。今日有缘,可有兴趣切磋几

招?”

叶飘零摇头,“没有。我不懂切磋。”

“点到即止。”

“我也不懂点到即止。”

龙啸目光闪烁,忽然上前一步。

这时后面树下传来声喊:“吟宵,莫要冲动。”

一个锦衣玉冠,模样俊美的少年,正目光炯炯望着这边,神情肃穆,道:

“有些人的功夫,就只是杀人用的。我劝你还是莫要逼他出手得好。”

龙啸退后半步,笑道:“小爵爷说笑了,大家都是为了一桩桩灭门惨案来的,

志同道合,要一起行侠仗义,我逼他出手作甚。”

骆雨湖胸中狂跳,掌心隐隐有些湿润,肩臂不觉蓄力绷紧。那边两个若是来

寻主君晦气的,她拼着豁出命,也要帮忙挡下一招。

只要挡住一招,不叫他们合力一击,她相信主君定能把他二人都杀掉。

袁吉走到这边,双手摊开,以示友好。

中原连着两朝皇族都是北方蛮夷,方便上马开弓的箭袖早已传入民间。他又

加了一双护腕,袖里的确藏不住什么乾坤。

“姑娘何必这般大的煞气,我方才不是在阻止吟宵出手么?”他笑吟吟看向

骆雨湖,柔声提醒道。

骆雨湖一怔,才惊觉自己似乎过于紧绷了,也不知方才为何会突然像是听到

山里狼嗥一般。

那龙啸看着就有几分江湖味,可袁公子一身贵气,言语温柔,举止合当,话

音中更是有股令人亲近的奇妙感觉,她这才放松下来,道:“抱歉,是我多心了。”

叶飘零的姿态却没有丝毫变化,后背依旧挺得笔直,双膝微屈,仿佛随时可

能出手。

袁吉抬手拍了拍龙啸肩膀,向后退了两步,道:“早跟你说了,如意楼和一

般走江湖的武夫不一样,他们性子都别扭得很。”

龙啸也后退两步,看叶飘零这才将右手放回身侧,无奈笑道:“我这人,见

到高手就心痒,卧虎山庄那些匪类横七竖八死了几十个,看剑伤,恐怕只有一个

不是他杀的,我肯定想看看那倒底是什么有意思的剑法。”

叶飘零道:“我的剑,不是用来看的。要是没事,我带雨儿回房了。”

骆雨湖忙道:“嗯,两位公子,我还有晚课要修,辛苦着呢。”

袁吉抬起手,比划一下,道:“叶兄,二指宽的剑,你用着不嫌轻么?”

“还太重些。”

“佩服,佩服。”他展颜一笑,道,“我那个随行护卫不懂事,我代他向你

说声抱歉。后续抚恤,就由我来负责吧。”

叶飘零头也不回,道:“那护卫武功不错,你可以多给些。”

看着两人开门进屋,龙啸颇感好奇,道:“你说那个偷偷来看咱们的,就是

他?”

袁吉颔首道:“是他。”

“你哪个护卫去追了?”

“小沈。”

龙啸一惊,“中原定风剑的小儿子,沈秋良?”

袁吉点点头,叹了口气,“每月一张金叶子,断不了请他喝花酒,就是看中

他剑法不错,又快又狠。”

龙啸皱眉道:“几招?”

袁吉抬起手,缓缓竖起三根手指。

“三招?”

他摇摇头,“一剑。那一剑从左边锁骨上挑对穿,刺入脖颈数寸,给小沈留

了三个洞。”

龙啸面色显出几分凝重,“看他身上好像没伤。”

“他俩都是快剑的路数,小沈慢,那自然伤不到他。”

“那你还不让我试试他的功夫。他可是如意楼北边出现过的年轻人里数一数

二的狠角色,小爵爷不算江湖人,可以不管,我隐龙山庄……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袁吉微笑道:“有些人的功夫试不得。”

龙啸颇为自负道:“沈秋良的剑法的确摸得到一流的边,但我若有心杀他,

也就是三两招的事。”

袁吉淡淡道:“可你无法知道,能一剑杀了他的人,到底还留有多少余地。”

龙啸话锋忽然一转,似笑非笑道:“既然你知道叶飘零武功深不可测,为何

还要小沈去送死?”

袁吉一挑眉,无辜道:“是他自己追去,我还没喊,他就没影子了。你也知

道,他轻功一向不错。”

龙啸哦了一声,道:“我还当是因为他出言轻薄了那个歌妓,触怒了小爵爷

呢。”

袁吉微笑道:“我府上养的门客,被你说的也忒不值钱了。”

“晚上一起喝几杯?”

“好。”

骆雨湖扒着窗子,松了口气,道:“主君,那两人走了,他们不住这院子,

看来是专门等你的。”

“嗯。”叶飘零坐在椅子上,双掌扶膝。

他练内功的方式与骆雨湖所知不同,既不盘腿,也不捏诀,就只是闭目坐下,

少言寡语,一身筋肉绷如铁皮,还隐隐发烫,触到便震得指尖刺痛。

“明明都是来帮蓝家的,他们为何要先找你的麻烦?”等他练完,骆雨湖一

边为他擦汗,一边小声问道。

叶飘零道:“江湖人大都奇怪,不必劳心去想。”

“那个小爵爷,也算是江湖人?”

“习武踏足江湖,便是江湖人。”

“那,主君,何处算是江湖?”

叶飘零走出几步,回身,示意她准备练剑,拉开架势,道:“有争斗,没官

府的地方,就算是江湖。”

“官府的人若是来了呢?”

“管得了就是有,管不了就是没有。”他招招手,叫她开始,“隐龙山庄既

然到了,说明官府管不了。”

所以,此地已是江湖。

所以,袁吉已是江湖人。

可骆雨湖还是不太信。

毕竟,那怎么看,也只是个衣着华贵的俊美少年,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当初若是被他救了……

叶飘零眉梢一动,不解道:“你打自己作什么?”

骆雨湖揉了揉火辣辣的面颊,道:“我方才那几剑,分心了。”

“那也不必自伤,下一剑认真去练就好。”

“是。”她定定神,继续出力,一双短剑用得虎虎生风,心头渐渐澄明,再

无杂念。

不觉日落西山,檐下灯笼顺次被丫鬟挑下点燃,上次来时见过一面、寒暄了

几句的那个汉子过来,请两人过去,和夫人、少爷一起用饭。

他姓刘,是蓝宅当下的管家。

他也是夫人的弟弟,蓝景麟应当喊他一声舅舅。

通常大户人家不会让掌柜的亲舅舅来做这种打理下人的职位。

但刘管家从来的那一天,做的就是管家,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点怨言,连

每月例钱,拿都和此前管家一般,分文不多。

到了饭厅,他也守着管家的本分,不上主桌,只在旁站着指挥丫头添酒分菜。

叶飘零虽说了不必操办,桌上菜肴仍明显超出了服丧期间应有的样子。

理由倒也有。

因为龙啸和袁吉两位贵客都在受邀之列。

一张大桌,还坐了几个武林好手,看来蓝景麟为了保住蓝家上下老小,着实

下了血本。

骆雨湖忍不住小声道:“主君,景麟要是把家产都花出去雇人,最后给如意

楼的,岂不是少了?”

“无妨。”叶飘零端起酒杯,递到她手上,“雨儿,今晚你代我喝。”

“主君不喝?”

他左手持筷,将一块煨得酥烂的带皮驴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吃下,轻声

道:“有可能出手的日子,我不喝酒。”

席间蓝景麟显得颇为木讷,大局皆被蓝刘氏掌握,在她引荐之下,落座诸位

姑且算是彼此通晓了姓名。

既然是武林人士为主,一桌的焦点,自然落在了龙啸身上。

隐龙山庄平素虽不怎么参与江湖大事,但背景人尽皆知,说是武林中半个盟

主,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江湖中数得上的门派,除了万凰宫、天女门、清风烟雨楼这些行事古怪的正

道,和七星门、逆龙道之类专门为祸江湖的邪道之外,大都会敬隐龙山庄三分。

而袁吉,则显得被冷落了许多。

但骆雨湖心不在焉吃着,留意观察,发现叶飘零的视线,只要扫过众人,最

后就会在袁吉身上略停片刻。

她不禁暗想,这小爵爷生得如此俊美,嗓音又低柔好听,该不会……是个女

扮男装的假儿郎吧?

凡开口的都在虚伪客套,骆雨湖哪里听得进去,要不是叶飘零说了一有机会

便得多吃肉、蛋,她早就想说声饱了,回去休息。

摸摸肚皮,她悄悄夹来一条熏肉,放进口里,担忧顿顿吃得都比从前多七成,

会不会生出一身肥膘。

不如晚上回去,再练一个时辰好了。

这时,一个脸色惨白的丫鬟忽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径直冲到刘管家身边,

小声说了几句。

刘管家脸色一变,忙凑到蓝刘氏耳旁,嘀嘀咕咕。

本在强撑笑容敬酒的蓝刘氏面色一变,手中瓷盅当啷一下掉在桌上,洒下一

片酒香。

旁边一个满面通红的粗豪汉子站起问道:“蓝夫人,可是找麻烦的人来了?

在哪儿?叫俺去会会他!”

蓝刘氏双手按着桌边,颤声道:“没有人来,而是……不知道谁,往我家后

门上,钉了两样东西。”

另一人问道:“是什么东西?”

“一只狗头,一只鸡头。”

在座大都是闯江湖的,这是何用意,自然不必解释。

不过四个字而已。

鸡犬不留。

第十章 第二个秘密
作者:snow_xefd

出了这样的事,桌边当然没谁还能坐定吃饭。

叶飘零略一思忖,用根筷子插了块驴肉,举在手中一边小口撕咬,一边跟着

众人过去。

骆雨湖跟在旁边有样学样,也插了块肉咬着,小心翼翼调整角度,不叫油汤

落在手上。

他教过,只要不是绝对安全的场合,就一定要保持双手的干燥稳定。

握剑的手,绝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为此,她连指甲都要每天修剪打磨,短得已经没了个女儿家的样子。

留下记号的人做得很粗糙,用的是小手弩的短箭,一个穿过狗眼,一个穿过

鸡嘴,将两个死物钉在了门板上。

狗头和鸡头应当是一早就杀好了的,地上没见血滴,都已有些发臭。

龙啸似是有意炫耀轻功,足尖一点掠上屋顶,衣袂带风飘然而去,转眼便在

四周转了一圈,道:“看不到什么可疑之辈。蓝夫人,云绣布庄,近日可有开罪

什么人?”

蓝刘氏脸色惨白,双手捏着帕子放在胸前瑟瑟发抖,道:“我家本本分分做

生意,求的便是和气生财,怎会开罪别人。”

袁吉在旁笑道:“就算开罪,也是买了布匹的主顾不悦,怎么也闹不到惹来

江湖匪类的地步吧?吟宵兄,你这问得不妥。”

“不妥?”

他正色道:“如今蓝家遭宵小胁迫,乃是受害一方,你开口便是质问,简直

岂有此理。这正如街上路过一个幼童,被人砍了一剑,血流如注,你上去却先来

一句,小娃娃,你最近是不是对谁撒尿了?”

龙啸脸上一阵红白交替,屈身一个长揖,道:“德幸兄说得不错,是在下唐

突了。”

袁吉又道:“俗话有云,会叫的狗不咬人。那些恶徒弄出这种阵仗,反而不

是真要将此地杀得鸡犬不留。”

龙啸颔首道:“这话不错,若是和卧虎山庄一样要遭灭门之祸,事前绝不会

走漏风声。”

旁边一个粗豪汉子忍不住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狗头鸡头戳在这儿,

难不成是要咱们炖了吃么?”

袁吉看向蓝刘氏,道:“这是要让蓝家害怕。”

“害怕?”一直站在继母后面的蓝景麟好奇问道,“为何要让我们害怕?”

袁吉摇摇头,“这就只有屠鸡杀狗的凶手本人,才能说清咯。”

骆雨湖见叶飘零没有凑近的兴致,低声问道:“主君,你不去看看么?”

他只道:“不去。”

“为何?我总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秘密。”

“这世上有无数秘密。与咱们无关的,便没必要知道。”

“那……若是和我有关呢?”

叶飘零淡淡道:“那它便迟早会找上门来,你想躲也躲不掉。”

骆雨湖只得压下好奇,静静跟他一起等着。

不多时,门口聚集的人群便散了开来。蓝刘氏下令仆人将正门之外所有通道

上锁封死,准许开启之前,就是拉粪的大车也得去正门装货。

之后,便是央求各路英雄豪杰,全都留在蓝家住下。只要能躲过此次凶灾,

必有重谢。

方才一起用饭的诸人大都点头应允,龙啸沉吟一番,也说先住几天。

唯有与江湖关系不深的袁吉,说他纨绔惯了,更喜欢跟门客护卫住在有酒喝

有花娘陪的地方,便准备告辞。

往回走着说着,来接袁吉的护卫便到了。

那是个看起来极为精悍的矮小少年,背负一双三尺月牙刀,本往袁吉这边迎

来,一眼望见叶飘零,忽然停步,上下细细打量。

叶飘零当即跟着停下,将骆雨湖一拉,拽到另一侧,顺手拿过了她捏着的那

根筷子。

“杀了沈兄的就是你!”那少年双目圆瞪,怒不可遏,喝道,“沈兄义薄云

天,你为何杀他!”

叶飘零双手各握着一支筷子,平静道:“我不认识什么沈兄。”

“还敢抵赖!藏头露尾的鼠辈!”

龙啸面色微变,张口就要喊他,可不知为何目光一动,瞄了一眼身边稳如泰

山的袁吉,又将嘴巴闭起。

喝骂声中,那少年双臂交错探向肩后,刀锋一错,舞出一片致密雪花,向着

叶飘零便扑了过来。

叶飘零看着那匹练般夺目的刀光,迈出一步。

啪!

他右手的筷子横斩在刀面上,当即寸断数节。

那柄刀却被他打得一晃,歪向一旁。

双刀招数讲究行云流水,那少年只怕也没想到三尺月牙刀会被六寸木筷打开,

登时身子一歪。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

叶飘零左手的筷子,已刺入了那少年的咽喉。

刹那间,那少年全身的肌肉绷紧,旋即,发出了细密的痉挛。

喀喀的气声与鲜血一起从他口唇中冒出。

一阵腥骚恶臭,从他的裤裆中传了过来。

叶飘零松手,将筷子留在了他的脖子上,转身迈步,“雨儿,走了。”

骆雨湖目瞪口呆,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听他喊到第二遍,才如梦初醒应了一

声,一溜小跑追了过去。

后面呆若木鸡的众人中,一个先前看不惯叶飘零寡言少语有意挑衅的汉子,

背后已满是冷汗。

龙啸的神情也严峻了许多,轻声道:“袁兄,你的护卫,当真如此不值钱么?”

袁吉淡淡道:“连人两支筷子都接不住的废物,难道我还要金山银山供着?”

“雪月双刀并不是废物,中北六州潜质不错的年轻人,不管怎么数,五十个

之内也会数到他。”

袁吉已走过去,低头望着那仍在抽搐的少年,摇了摇头,“他成名太早,酒

也喝得太多。这根筷子他能偏开二毫,便不会死,能偏开半指,就还有反击的余

地,只要躲过,便有四成机会获胜。”

“躲过便有四成?”龙啸也在旁站定,听口气,并不相信。

“前提是,叶飘零那一下已经拿出了真功夫。”袁吉忽然笑了笑,摇头道,

“可惜他绝没有。直至此刻,你我都看不出他的招数有何章法。满身煞气一现,

对手就已死了。”

龙啸沉吟道:“何若曦的徒弟,一柄弯刀杀去了峨嵋山,堂堂峨嵋,对她竟

束手无策。你说,叶飘零这种出手路数,会不会是姓冷的那人……”

袁吉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双手一握,捏出喀的一响,打断道:“不管是谁

的弟子,如此人才,留给如意楼那群疯子,实在有些浪费。”

龙啸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小爵爷莫非打算将他收为门客?”

袁吉望着叶飘零离开的方向,“是人,就有价码。也许他不爱财,但总会爱

什么其他东西。”

“养狗护院,养狼,可危险得很。”

“狼养久了,自然就会变成狗。”袁吉叹道,“看来我只能独个回去了,我

的护卫再这么死下去,该找谁陪我一起喝酒呢?”

蓝刘氏战战兢兢道:“爵爷,您……您这护卫……该……”

袁吉摆摆手,道:“拉去堆了肥吧,身上东西你们搜搜,应当有些值钱物件,

算是吓到你们的补偿。不必通知官府,江湖械斗,死伤无怨。”

蓝刘氏这才松了口气,急忙叫人过来,清理尸身。

蓝景麟远远看着,悄悄转身,钻入偏院小门。

不多时,他便绕行一圈,到了叶飘零的住处,深吸口气,拍了拍门,“叶兄,

雨儿,二位已休息了么?”

他屏息听着里面动静,眼睛一涩,才意识到额上汗珠坠下,急忙抬袖擦了一

擦。

过了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骆雨湖颇不好意思地让开通道,一边擦汗

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蓝景麟向身后看了看,径直走了进去,“我找叶兄。”

叶飘零赤着上身坐在椅上,看肩头细微汗珠,先前应当正在练剑。

他打量一眼蓝景麟,微微皱眉,道:“为何如此慌张?”

蓝景麟伸脚勾来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下,颤声问道:“我……本已请好了仵

作,打算今晚悄悄开棺验尸。”

叶飘零点点头,“你做得对。”

蓝景麟的神情,却变得像要哭出来一样难看,“可刚才咱们去看那鸡头狗头

的时候,我派的人回来告诉我,那仵作……不见了。”

“不见了?”

“嗯,一家老小七口人,全都不见了。说屋内的情形不像是遇害,还收拾走

了不少东西,叶兄,我爹……恐怕真是死于非命。”

叶飘零道:“意料之中。猛虎寨活下来的三位当家,其他两个都是死于非命,

你爹凭什么独善其身。”

“我……我觉得,此事和……和那贱人必定脱不开干系。”蓝景麟咬牙切齿

道,“亏我还敬她为母,礼数周全不曾有丝毫懈怠,我爹缠绵病榻,她……竟趁

机痛下杀手!”

叶飘零神情毫无变化,明亮的双目锁住蓝景麟的表情,缓缓道:“那你意欲

如何?是要我杀了她么?”

蓝景麟一怔,讷讷不答。

“还是说,”叶飘零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你准备亲手杀了她?”

“不、不不。”蓝景麟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脚,一想到先前看到那人被一支

筷子插喉而死的画面,他就觉得自己的胃都在抽搐,“我是想……”

骆雨湖已经站在叶飘零身边,为他擦拭汗水,柔声道:“景麟,你到底想怎

么样,总要说出来才行。”

蓝景麟望着她的眼睛,神情满是讶异。

他对未婚妻自认有几分了解,远不是姐姐那种温柔娴熟的闺秀性情,怎么跟

了叶飘零,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叶飘零眯起眼睛,道:“你若没什么可说,就请回吧。”

“我……我想知道我爹到底为什么会死!”蓝景麟喘息着喊了出来,表情狰

狞,但音量并不算大,似在担心隔墙有耳,“这么多年,我们家和武林中人就没

怎么打过交道。那贱人……嫁来之后,才偶尔会有和百花阁相关的人登门造访。

可大都只是路过求个住处,就算我爹曾经是大盗,匪徒,那大侠过来除恶扬善,

为何要这么偷偷摸摸?”

“因为他们并不是为了除恶扬善。”叶飘零道,“为了什么,我不清楚,也

不关心。蓝家的产业,换的是我出手保护你们。你从今晚开始,就住在我隔壁吧。”

骆雨湖将布巾丢进水盆,道:“景麟,我用我自己,交换了主君为我报仇。

你爹爹若有什么线索留给了你,或是你能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可以交给我。既

然……当年活下来的结拜兄弟先后出事,其中就必定有什么联系。”

蓝景麟一手扶膝,一手不住擦汗,脑中拼命回想,跟着抬头道:“我爹……

听说卧虎山庄的事情后,好像跟我说过,要我不能满脑子想着生意,叫我多学学

……圣贤的处世之道,叮嘱我多看些做学问的书。”

想到“断头山”那个线索藏匿的地方,骆雨湖眼前一亮,道:“那伯父可有

什么收藏书籍的地方?”

蓝景麟皱眉道:“有个荒废很久的小书斋,我……不曾见爹进去过。”

叶飘零起身拿过外衣,道:“走,去看看。”

骆雨湖快步跟上,走到蓝景麟身边,轻声道:“景麟,知道伯父是为何而死,

之后呢?”

“我……我想……”

骆雨湖眼中闪过淡淡失望,道:“你家大业大,难以定夺也是常情。渡过这

一劫,就跟楚姑娘好好过日子吧。走,带我们去书斋那边。”

蓝景麟一个恍惚,猛地发觉,即使他跟眼前的女子曾经有过婚约,他们两个,

也从不曾属于一个世界。

至少,她看向叶飘零的眼神,就从不曾让他见到过半分……

蓝景麟行事颇为谨慎,出门走了几步,便叫来一个丫鬟,说骆雨湖毕竟曾是

他未婚妻,住这种鱼龙混杂满是江湖人的偏院不妥,命她带人收拾好他俩的行李,

安置到他同院角落那间房。

那是此前安置过几天楚添香的屋子,家什俱全,的确比让他一个新任掌柜莫

名其妙过来住客房要好。

之后,他跟雇来的护卫打好招呼,请他们入夜后加倍留心,千万不要懈怠。

安排完,他才带着叶飘零和骆雨湖前往书斋。

那小书斋安置在蓝振业最早那间账房上的小阁楼中,因是旧院,久久不进一

人,账房已改了储物用,还算干净,那竹梯拉下,顶上阁楼却已经到处都是蛛网

尘灰。

“父亲从未有过让我考取功名的念头,我也不喜欢看书经诗文,跟着先生学

到能管账,就不曾再看过这里的书。”蓝景麟不敢叫仆人过来,拎着一把扫帚先

迈了上去。

“这处地方,蓝夫人知道么?”骆雨湖跟着上了两阶,扭头道,“主君,你

不来么?”

叶飘零摇摇头,从腰带中抽出佩剑,“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去找吧。”

蓝景麟瞄他一眼,走上几步,将烛台放在桌上,抬眼张望,答道:“她应该

只知道有个旧阁楼,她嫁来后家里翻修过两次,这种闲置的旧屋子不少,她懒得

过问。”

骆雨湖进去打量一圈,四处都是积灰,的确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景麟,这里哪些算是科考要用的?你都找出来给我。”

蓝景麟皱眉道:“我哪里分辨得出,不过这里一共也没多少本,我都翻出来

给你就是。”

骆雨湖拿来烛台放下,拂净一片地方,将他找来的书一本本飞快翻阅。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对一般书籍便快速翻阅匆匆一掠而过,而遇到四书五经,

那些考功名要用的,便放慢速度,逐页查阅。

全部翻阅完毕,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对不住,景麟,我想错了,看来…

…伯父就是随口交代了你一句而已。这些书,你随便收着吧。”

蓝景麟满脸失望,颓然将那些书本抱回原处,丢进破破烂烂的樟木箱子中。

“他们逼上门来恐吓,说明你爹的秘密,还没有被找到。”骆雨湖拿起烛台,

这次先一步下来,站定后,仰望着跟下来的他道,“他们为了这秘密肯做到杀人

放火的地步,景麟,依我之见,你还是不要追查下去比较好。”

蓝景麟咬了咬牙,轻声道:“我爹……就这么白死了?”

“知道得太多,兴许连你也要死。”骆雨湖凄然一笑,道,“你还有心爱之

人在侧,诺大家业在手,真能如我一样豁出一切么?”

他身子一震,向后退了半步,皱眉思索半晌,弯腰将那竹梯升回原处挂好,

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做?”

“好好活着。”骆雨湖柔声道,“主君说了,如意楼收下的产业大都会交给

原主打理,你好好活着,蓝家就还是云绣布庄实际的主人。你多生些孩子,蓝家

就是生意人,再也和贼匪的事情无关。”

“可那贱人……”

她打断道:“你既然没有亲手报仇的勇气,就静静看着吧。她若真是隐藏在

家里的黑手,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那时,就是她的死期。”

蓝景麟看向叶飘零。

他更希望那个一筷子就能插死武林高手的男人做出什么承诺。

叶飘零走向门口,道:“有话回去再说吧。在这里呆的太久,只会把人引来。”

蓝景麟长长一叹,拂袖灭掉烛火,取下蜡烛拿在手里,跟着往外走去。

新换的住处并不怎么需要收拾,骆雨湖熟悉了一下各种摆设的位置,便请人

烧一桶热水,在叶飘零的监督下继续被打断的练习。

她练得更加刻苦,恨不得将双手都融入到紧握的剑柄之中。

她向叶飘零一剑接一剑刺过去,只要有一丁点多余动作,就会被他在犯错的

地方拍一掌,热辣辣的痛。

但在这样的锻炼下,她如今连蹬踏发力的脚,都不会偏移半寸,拧身将手臂

鞭子一样挥出的舍身一刺,已能覆盖五步之内。

她的手臂细了一些,但更加结实,有力。

如今脱手一击,那短剑可在木门上钉入接近四成。而且,绝无半点花哨动作。

她数年习武打下的底子,短短数日就被叶飘零锤炼成了真正的杀人之术。

辛苦练罢,送来的开水也到了可用的温度,骆雨湖出手一试,立刻分出一盆,

在他面前毫无羞涩地脱下鞋袜,露出筋络比从前明显了些的脚掌,缓缓浸没,弯

腰搓洗。

“主君,”她洗了几下,轻声道,“我若是为了景麟好,隐瞒了什么事情不

告诉他,是对的么?”

“走江湖做事,不要考虑那么多对错。”叶飘零闭目养神,道,“觉得当做,

那便做。”

“为何这么说?”

“江湖无法。无法之地,争不出对错。杀人之时,你若想,这人我会不会杀

错,便要犹豫。”他略略一顿,一字字道,“犹豫,会死。”

骆雨湖的手指缓缓压入趾缝,忽然一笑,道:“主君还真是爱用杀人的事做

例子呢。”

“江湖中的事,落到最后,不过是杀与被杀。偶有例外而已。”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明白。我爹……并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他们结

义兄弟几个加起来,只怕都不是主君你一个人的对手。那他们作贼的时候,究竟

能劫来什么宝贝,在多年之后,还惹来这么大的祸事呢?”

“人生在世,有很多机缘巧合。”叶飘零沉吟道,“武林中素来不乏失足坠

崖、落水冲走、误入深山便得到神功秘笈的传闻,盗匪凑巧劫到什么珍贵宝物,

并非绝无可能。只是这消息为何直到今年才走漏出去,就不得而知了。”

“主君可有猜测?”

“百花阁。”

“百花阁?”

“之前江湖就有传言,百花阁的弟子非武林中人不嫁,还将相夫教子的本领

苦心钻研,为的就是布下遍及四海的关系网,靠妻妾身份搜集情报,转手获利。”

叶飘零睁开双眼,看向骆雨湖,“此次结义兄弟三人,有两个的妻子是百花阁出

身,我不信她们一点内情都不知道。”

骆雨湖甩了甩手,拿过布巾,抬起赤足轻轻擦干,将水出去泼在院中,看一

眼四下无人,回来走到叶飘零身边,低头轻声道:“主君,我家的秘密是断头山,

蓝家的秘密是北二峰。我猜,郑家的秘密如果拿到,应当能拼凑出一个找到真相

的地点。”

她在书斋其实看到了用同样方式藏匿的密文,也飞快记在了心里。

她不信任蓝景麟,这个秘密,她宁愿只和叶飘零两人保管。

叶飘零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我会为你记住。”

第十一章 传宗接代
作者:snow_xefd

和衣而卧,袖中短剑沉甸甸坠着胳膊,可骆雨湖闭上双目,依旧心猿意马,

无法安定片刻。

不知不觉,她便回忆起了被叶飘零按在床上,骑马一样冲撞,夯击的情景。

紧绷的肌肉在她上方,坚硬的器物在她内里,浓烈的气味在她周围,唯有不

值一提的羞涩,在她身下,被碾碎,磨烂,消失不见。

抽离成旁观,那犹如壮硕男子吞吃娇柔少女的一场饕餮盛宴,在畅快地撕咬,

啃噬,不留一点情面。

可她知道,那有多么快活。

快活到,根本遗忘不掉。

早先她想不通,女人怀胎十月,鬼门关前走一遭,来为夫家传宗接代,到底

图了个什么。

如今才知道,原来除了父母之命,从夫之德外,女儿家真会有那种不惜一切,

想要为谁生下一个孩儿的冲动。

她想给叶飘零生儿子。

想得浑身燥热,口舌发干,要克制到小手发抖,才能忍住不去摸近在咫尺的

他。

这张床并不大。

叶飘零护在外面,将大部分空余都留给了她。

她估量过,这种叫她宽松至此的睡法,他只怕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她悄悄往里挪了挪。

但他没过来,侧躺在那,头枕单臂,仿佛已酣睡不醒。

骆雨湖知道那只是假象。

她都不知道,叶飘零究竟有没有真的睡着过。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他都像是一根拉紧的弓弦,即使在阴阳交泰愉悦至极

的那一刻,他好似也不曾放松。

没来由的,骆雨湖感到一阵心疼。

如果走江湖这么辛苦,她宁愿不报这个仇,跟他一起寻处山明水秀的地方,

为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养一群凶巴巴的狗,只为让他可以安心在她身边睡下,

可以一梦到天明。

然而,她也知道这只能想想而已。

她踏入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无比新奇,凶险,对叶飘零来说,却早已习惯。

晚上与那些人同桌吃饭,她发现他从不动任何菜的第一筷子。

只有大多数人吃过,看不出任何异常,他才会下箸。

骆雨湖不知道这种戒心究竟是怎样培养出来,她努力想学,可还是记不住多

少。

走了会儿神,心里那股贪念总算渐渐跌落下去,被她暗暗叹息着压住掩埋,

不再去想。

这时,身边却忽然空了。

没什么明显的声音,骆雨湖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就忽然感到一阵不安。

像是小鸡离了母鸡的羽翼,没来由地心里一凉。

她猛地睁开眼,扭头一看。

果然,刚才还在侧躺似已酣睡的叶飘零,不见了。

慌张只持续了大约三息,骆雨湖便镇定下来,闭上双眼,小指钩住剑缰,凝

神留意着周边情况,静静等待。

叶飘零站在屋顶。

他在准备杀人之前,行动发出的声音,绝不会比一只蹲在鼠洞外的猫儿更大。

但他并未隐藏自己的形迹。

两列屋脊之外,站定的龙啸正带着笑意看过来,抬起手指了指下方,用口型

道:“你来,还是我来?”

叶飘零没有回答。

他抽出了腰带里的剑,二指捏住,一抹,打直。

龙啸挑眉一笑,后退半步。

叶飘零踏上一步,踩住屋顶垂脊,探身俯瞰。

三个黑衣黑巾的蒙面人,正提着明晃晃的钢刀,悄悄沿着院墙摸过来。

他皱眉凝望片刻,没有出手,转身提气一窜,跃出丈余,无声无息落在正脊

中央,跟着侧耳倾听,眼中寒光一闪,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落向院中。

两个值夜护卫正在院门靠着墙打呵欠,蓝景麟的屋中还燃着灯烛,看上去一

派平和,并无异动。

叶飘零依旧凝神细听,但外面忽然传来的打斗声,成了最大的干扰。

他左右张望,抬头看看四周屋顶,略一沉吟,道:“都躲开!”

那俩护卫都是一个激灵,下意识左右张望,拿起兵器。

灯笼照不到的阴影之中,一柄毒蛇般的长剑无声无息刺来。

薄而锐利的剑锋,捅豆腐般刺穿了一个护卫的胸膛,沿着肋骨的缝隙平平贯

入,一击便切开了他的心脏。

剑尖未从胸前传出,杀人者便拔剑后撤,与来时一般安静,没入到墙角的阴

影之中。

但一盏灯笼忽然砸下,落在泥土上。

火烛引燃灯架上糊的薄纸,顷刻亮起闪耀的光。

靠墙的一个瘦长身影,登时无所遁形。

那人应变极快,一个转身,猫腰往反向冲出,掌中长剑一招便将那个要惊呼

出声的护卫穿喉杀死。

他打横一抹,将其断颈,根本不去看燃烧灯笼那边到底有何人狙杀,灰蒙蒙

的眸子一转,锁定蓝景麟所居正屋,急冲而去。

但叶飘零仍在院中。

他只是取了一盏灯笼,丢了出去而已。

他没有那么多百变心思。他只知道,不管来的敌人是谁,他最优先要做的,

都是保护蓝景麟,保护蓝家最后的独子。

“让开!”那杀手抬起手臂,剑尖稳稳指着叶飘零的咽喉,沉声喝道。

杀气四溢,来人的背后,应当有至少百余条孤魂野鬼。

叶飘零沉下手腕,剑尖斜斜挑高。

这算是他此行遇到的第一个像样对手。

他的呼吸间隔变长,手臂稳如磐石,细长的剑,丝毫不动,指着那杀手的眉

心。

但他的姿势,依旧仅仅是分开双脚站着,斜斜侧立,将所有的要害,都藏在

了剑锋之后。

那杀手的眼角,隐隐跳了几跳,哑声道:“这位兄弟,你年纪轻轻有这种造

诣不容易,非要为了一个卖布的,拼丢了命么?”

叶飘零后方膝盖微屈,半身略略松弛,将奔腾的真气,运转在四肢百骸,恍

如一张缓缓绞紧的弩。

“我很想知道,你们这么不遗余力来杀一个卖布的,所为何事啊?”

屋脊上传来龙啸的声音。

他居高临下望着这杀手,掌中拎着一颗人头,冷笑道:“去找蓝夫人的这位,

功夫着实不错。你们还能骗来几个小贼打掩护,思虑周密,着实不错。云绣布庄,

到底哪里得罪了列位高手?”

那杀手听到屋顶上的声音,却始终没有抬头,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叶飘零的剑

尖,仿佛此刻就是天崩地裂,也不敢挪开视线一霎。

“我们是如意楼,拿了银芙蓉,为当年猛虎寨的遗孤报仇!如意楼的名字,

你们没听过么?还不快让开!”

叶飘零脸色一沉,脚掌一挪,往前拧动数寸。

那杀手呼吸一滞,眉头汗珠滚落,竟有些狼狈地后退了半步。

他以为自己的杀气已足够浓郁,可不曾想,面对着比他至少小几岁的青年,

逼出的杀气竟如溪流入海,浪打洪峰。

龙啸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啊,今天算是鱼目见了珍珠。你眼前的,正是如意楼麾下的年轻俊杰。

我奉劝一句,你丢下武器,乖乖招供幕后主使,我们兴许还能留你一条活路。不

然,隐龙山庄与如意楼联手,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也休想讨了好去!”

那杀手咬牙道:“如意楼的年轻俊杰?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几斤几两。”

臂膀骨节猛地传出两声脆响,瞬息之间,他胳膊竟然比之前长了两寸!

而且那并非脱臼,而是什么奇门内功造成的实效。

原本无声无息的刺杀毒蛇,也瞬间变为了凶残狠辣的出渊毒龙。

单这一剑,便至少有不下十年苦练。

叶飘零举起的剑尖,都被那股罡风震得微微一晃。

龙啸双目微眯,呛的一声抽出了腰间宝剑。

叶飘零向后退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足不点地,眨眼间便一口气退到了住处之前。

旋即,他一腿踢向后方的房柱。

咔嚓一声,木条崩裂。

叶飘零的身影,如弩箭一样射了出去。

他的剑没有再穿透敌人的喉咙。

这一刻,那柄细长到有些诡异的剑,化作了无数尖锐的獠牙,横空一闪,撕

咬而过。

两道身影一错,分开。

明明漫天剑影,却没人听到一声金铁交击。

龙啸神情一凛,缓缓将宝剑插回剑鞘,暗暗在心中道了一声庆幸。

叶飘零缓缓站直。

他剑上无血,胸侧衣衫近心处破了两道口子,并没伤及皮肉。

当啷一声,那杀手的剑掉在地上。

接着,是他的右臂,左臂,和头。

连着一起断开的双腿,这活生生的人,竟被瞬间切成了六块。

薄薄的剑锋削过了每一处骨节,如庖丁解牛,毫无迟滞。

猩红泼洒开来,像是打翻了杀猪接血的桶。

龙啸也算是有些江湖资历的高手。

可这一刻,他竟觉得喉头有些不适。

这是他见过的痛快死法中,最惨不忍睹的。

但比他听说过的那位,还要差一些。至少,切的块数少了很多。

当年与那位生死相斗败下阵来的高手,据说大都要用口袋收尸,还不一定能

捡齐全。

龙啸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是冷星寒的徒弟。”

叶飘零抬起头,“我是。”

龙啸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昔年隐龙山庄并未与狼魂结怨,叶兄大可不

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叶飘零道:“我不知道当年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中北地界,连续出了多起灭门惨案,官府毫无头绪,我作为隐龙山庄一员,

本就该出面调查。我在这里的原因,和你在这里的原因,应该相差不大。”

龙啸已经想好,如果他问,自己便将掌握的信息和盘托出。

毕竟,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已有山庄的探子猜测,会不会与今年死灰复燃的

天道有关。那么站在隐龙山庄的立场,当然更倾向去帮有助于平息江湖纷争的如

意楼。

可叶飘零一句话都没问,将剑收回腰间,就走到了蓝景麟房间打开的窗边。

蓝景麟面如土色,牙关喀喀作响,颤声道:“叶兄,那人……是来杀我的么?”

“不一定。也许是要抓你。”

“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叶飘零望向窗内屏风后探出头来,一脸害怕的楚添香,淡淡道:“你该做的

事只有一件。”

“还请叶兄指点。”

“传宗接代。”

“咦?”

蓝景麟一愣,刚刚落地的龙啸都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叶飘零却不是在开玩笑,正色道:“你已经娶妻,首要便是开枝散叶,多生

孩子。免得蓝家人丁凋零。到最后蓝家都没了,如意楼还保护什么?”

蓝景麟哭笑不得,道:“我……我记住了。”

“去吧。”叶飘零叮嘱完,转身便走。

龙啸抬手道:“叶兄,经此一战,你怕是也没那么容易睡着吧?可否到小弟

住处,咱们喝上几杯?”

“我此刻只想找女人。”叶飘零头也不回,道,“你不是女人。”

龙啸也有些哭笑不得,“我能为你找到很好的女人。”

叶飘零脚步不停,迈过那一大摊血迹,走向屋门,“我有女人。很好的女人。”

龙啸看他关上房门,再看蓝景麟关上窗户,忽然发现,自己在这院中,竟显

得十分多余。

他自嘲一笑,走向院外,决定去找蓝夫人,叫她明早记得安排人手过来收拾。

不然这院子的血腥气,怕是要招来巡查的衙役……

叶飘零走进屋里,发现骆雨湖已经从床上起来。

虽说满屋子弥漫着刚杀过鸡一样的浓烈血腥气,她的唇角却噙着一抹欣喜的

笑意。

主君说了,她是很好的女人。

他走到骆雨湖身边,抓起她的手,为她把小指上的剑缰摘掉,柔声道:“已

没事了。”

她面上微红,将双剑裹回袖中皮扣,轻声道:“主君方才用的,便是师尊教

的那凶戾剑法么?”

叶飘零看向窗外,道:“不错。那人剑法狠辣,我不出杀招,很难快速制敌。”

骆雨湖将双手放在领口,轻声道:“主君说过,全力出剑之后,需要女人。”

“是。”

“雨儿随时都可以。”

“我知道。”叶飘零抬手抚摸着她披散的乌丝,口吻有着微妙的亢奋,“再

稍等等。”

“嗯,我等着主君。”

他看向隔了一间耳房的正房,那边正是蓝景麟的住所。此时此刻,万籁俱寂,

两墙之隔,那边屋中正在发生什么,可以说尽收于他的耳底。

“主君,你在……听景麟那边?”

“嗯。”他并未否认,眼中的期待也并未掩饰。

骆雨湖偏头将耳朵凑近窗口,摒弃杂念,闭目将手掌拢在耳外,凝神细听。

夜风送来了楚添香有些惊慌的声音。

“景麟,景麟,不……不是说不行,这……这……外面才刚……死了好几个

人啊。”

“那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还没死么?”蓝景麟的话中掺杂了粗重的喘

息。

“可我……还有点怕。”

“怕什么,叶飘零的武功那么好,什么都不用怕。你过来,给我含住。”

“景麟,你……这么紧张,改天不好么?”

“改天……改天我死了怎么办!快点!”

“呜……呜唔……”

骆雨湖脸上一热,放下双手,轻声道:“主君……喜欢听这些?”

叶飘零点点头,“不错。蓝景麟很听话。”

她略感讶然,道:“主君是想听,他有没有按你的指示,去和楚添香传宗接

代?”

“不只是传宗接代。也是要让他忘记恐惧。”他缓缓道,“人如果恐惧、紧

张,就容易犯错。一个犯错的人,很不好保护。这几日他留在这儿,缠着楚添香

交欢,对咱们最为方便。”

骆雨湖暗暗松了口气,“我还当……主君喜欢听那种事呢。”

没想到叶飘零笑了笑,道:“我的确喜欢听。”

“诶?”

“我总是在杀人,我所去的地方,最后到处都是死。”他望着蓝景麟的房间,

眼中浮现出温暖的笑意,“而那是生的声音,新的生命,会在那样的过程中诞生。

师父对我说过,只有尽量去记住生,才不会被死支配。”

“生……的声音?”她忍不住往窗户那边凑了过去。

恰好,楚添香细长婉转的呻吟在这一刻飘了过来,“嗯嗯……嗯啊!”

尾音那骤然拔高的一下,骆雨湖莫名感到熟悉,同时觉得下身一紧,仿佛是

自己的玉门关,被什么东西忽然叩开,长驱直入似的。

他抚摸着她的面颊,柔声道:“不必觉得下流,无耻,放荡。男和女,本就

要如此来制造生命。这是生的声音,也是愉悦的声音。”

“啊、啊!啊啊……景麟……景麟!”楚添香的叫声变得欢畅,一浪比一浪

高亢。

而犹如击掌的肉响,也跟着越发清脆,密集。

看着颇为文气的蓝景麟,到了闺中,竟也如野兽般凶猛。

而平常温婉羞涩的楚添香,那叫声竟能这般放荡。

骆雨湖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湖,转眼波澜起伏,一身燥热,又丝丝缕缕往

脐下方寸之地汇聚过去。

她忍不住看向叶飘零。

叶飘零却依旧在听。

他听男女交媾的淫声,宛如在听名家乐师的演奏,专注,目光中,还有明显

的安定涌上。

“主君,可想过……成家婚娶,生儿育女的事?”骆雨湖按捺不住,终于试

探着问了一句。

叶飘零摇了摇头,“我还不配。”

心头像是被扎了一根针,她痛得浑身一紧,一股无法形容的难过,绵绵密密

地将她包裹,风吹不漏,水泼不透。

那平淡无奇的口吻,简简单单的四字,却一刹那就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为何……会是不配?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一刻,骆雨湖忽然很想抱住他,把他的头搂在自己的胸口,恨不得变成一

潭温暖的水,浸没他的全身。

但她不敢。

她觉得,她也不配。

主君这样俊朗英挺,武功不凡的剑客,应当,配一个白衣飘飘,绝色仙容的

女剑仙,成一双江湖侠侣,写一段武林佳话。

而她,不过是个报恩……报到情根深种不可自拔的……小小奴婢罢了。

“景麟……景麟!我……我要……死了……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窗缝中漏进了楚添香声嘶力竭的呼喊。

若是早些日子,骆雨湖兴许分不清这到底是痛苦还是快乐。

但如今,她已心如明镜。

生的喜悦到了极致,便如同连接了死。

她体验过那种滋味。

她相信,若在那一刻真的死去,一定是死而无憾。

她也听得出,楚添香享受到的喜悦,远不如她。

一种微妙的自得,充塞在她的胸臆。

“主君,他们……结束了。”骆雨湖望着那边好似沉寂下来的房间,轻声提

醒。

“还没。”叶飘零道,“蓝景麟比你想的还要强壮。楚添香整日久坐刺绣,

身子孱弱,不是什么好女人。”

果然,不一会儿,楚添香的呻吟便又传了过来,只是这次掺杂上了断断续续

的央求。

骆雨湖也曾想过这样央求叶飘零,但她都忍下了下去。

忍下去,得到的快乐才会更多。

楚添香忍不下去,不久,那边便传来了蓝景麟草草了事的喘息。

不过,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想必已经够了。

叶飘零又等了一阵,抬手关上窗子,道:“好,他们睡了。”

骆雨湖一怔,这才醒觉,他不仅仅是为了听,也是为了等。

等一个叫她不至于被人听到的时机。

她深吸口气,解开扣子,轻声道:“主君,来吧。”

“此地不安全,兵器不要离手,也莫宽衣。”叶飘零将她扣子重新系上,

“其实若没有你在身边,我忍上几日也无妨,不过是些凶煞之气。但既然有你…

…”

骆雨湖打断道:“既然有我,自然该是我来为主君分忧。可……主君也不宽

衣么?”

叶飘零仍留意着外面动静,眼神中隐隐有些兴奋,好似在这种需要戒备的环

境下纵欲,会比平时更加愉悦。

他弯腰一褪,从短衣下将裤子直接脱掉,放在一旁。

以他行事的风格,过会儿就算半裸着出去与人交手,也绝不会有半点不适。

骆雨湖将衣袖中的双剑压了一压,也将衬裤汗巾都从裙下脱掉,堆在一边凳

子上。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之前蓝景麟对楚添香说的话。

望着他仍耷拉在腿间的阳物,她略一犹豫,蹲下仰头道:“主君,你……还

不急着传宗接代,对么?”

“嗯。”叶飘零抚摸着她的发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但她只是抬高手,人并未跟着站起。

她向前凑近,嗅着他那里散发出的淡淡汗腥,顺从了心底的渴望,吐舌张口,

将他那条阳具,轻轻嘬住,缓缓含了进去。

这一刻,她仿佛品尝到了“生”的味道。

第十二章 生与死
作者:snow_xefd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听说有些文人骚客,喜欢将这阳具含到嘴里的玩法叫做吹箫。

骆雨湖很是生气。

因为她吹了一下,叶飘零就拍拍她的头,纠正剑招一样认真教了她正确的做

法。

原来是夹住,含进吐出,偶尔可以吸吸,唯独不要吹。

她忍不住想,文人的东西就是不能信。

说是还管舔女人的那里叫品玉,她自己摸过,毛绒绒下头软绵绵,软绵绵里

头紧揪揪,主君捧起来给她一亲,她那儿就滴滴答答漏水。哪里有半点玉的样子。

而且,箫也好,玉也罢,都是死物。

死物,岂配拿来形容生命之源。

阴阳交泰,融融为胎。

她那软嫩嫩的穴儿不是玉,而是阴户。

口里这硬邦邦的棒儿也不是箫,而是阳物。

叶飘零吃过她的阴,让她快活得如升云雾之中,魂儿都美得好似醉了。

那她便要舔他的阳,拼了命给他快活,只盼他能将那剑法留下的浓烈煞气,

随着情欲一起宣泄几分。

她含紧粗大的阳物,柔软的嘴唇尽力包裹上去。

突起的血脉在她唇舌间隐隐跳动,皮肉下像是藏了一根铁棒。

这还是骆雨湖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叶飘零胯下之物的细节。就是这样一根

东西,将她冲撞得浑身酥软,春水长流。

也就是这样一根东西,可以将阳精深深注入她的阴户,留下,命脉成型的可

能。

报仇会带来死,怀胎会带来生。

她同时渴望着两者,却不会觉得矛盾,也不会觉得迷茫。

她只是变得贪婪,想要渴求更多。

脖颈渐渐酸沉,唇瓣渐渐发麻,骆雨湖依旧在吸吮,只为让叶飘零已经急促

的喘息透出更多欢愉。

她用舌头扫,用嘴唇夹,用整个小口,裹住阳物来回摩擦。

那肉乎乎的伞棱似乎能叫他快活,她便嘬住那一段,一口一口地吮,津唾都

被嗦出了叽叽的羞人声音。

无妨,再羞人的声音,骆雨湖如今也不在乎。

叶飘零喜欢听代表了“生”的声音,那么,她就要学会发出更多。

溺水的人本就会紧紧抓住手里的一切,不管那是草叶还是浮木。

更何况,她抓住的是一根很结实的绳索,一根,通往天空不知何处的绳索。

不知多久过去,叶飘零的喘息忽然一顿。

那笨拙生涩的动作,终究还是在坚持够久之后,为他带来了酣畅淋漓的快乐。

弄在衣裳上还得洗,弄在脸上黏乎乎不说,遇到突发事件还影响视线。

叶飘零略一斟酌,就还依着过往的习惯,将煞气稍稍一逼,轻轻按住了骆雨

湖的后脑,趁着腰后酸麻跳动,向她温暖湿润的小嘴儿中就是一顶。

怕她呕了,他没送到尽头,只是让亢奋的灵龟压着舌腹最柔软的那一片,便

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将一腔阳精,喷入了她的口中。

骆雨湖略有预感,虽说还是被吓了一跳,但总算及时做出了反应,收紧发痒

的喉头,忍耐着咳嗽的冲动,一股一股,一滴一滴,全部吸进嘴里,轻轻喘着,

含住。

舌根一片黏腻,比唾液浓稠许多的东西在那边流动。

她知道,这是更直接的,属于“生”的味道。

不过她不明白,为何这么小小的一滩,粥一样的东西,洒在她身子里头,就

有机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娃儿。

叶飘零向后抽出,迅速让气息恢复稳定,摸了摸她的头,道:“雨儿,做得

好。”

骆雨湖依依不舍将那团精吞下,抬起头看着他愉悦一笑,道:“主君快活就

好。”

以她浅薄的经验,叶飘零这样来上一次肯定不够。

她没有起身,扯出帕子将那阳具轻柔擦净,便用手指抚弄,为他按捏血络。

那根棒儿缓缓软下去,松开手,就会垂落。

不像旁边那把剑,虽也垂着,却始终冷硬,没有半分生气,只有闪烁的,令

人想起死的寒冷光芒。

骆雨湖喜欢他胯下这把有温度的剑。

但她知道,只有锋利而冷酷的剑,才能报仇。

“雨儿。”叶飘零问道,“你记不记得,你娘在家的时候,曾经有过什么比

较不同一般的习惯?”

骆雨湖想了想,“主君是指什么样的事?”

“可能帮她把消息传出去的事。”他扭头望着窗外,明亮的眸子宛如雪夜饥

饿的狼,“我怀疑,百花阁有一套专门搜集情报的法子,靠这些嫁出去的弟子。”

她沉吟片刻,略显羞愧道:“主君,我此刻心不静,想不出。等明日我好好

回想,可以么?”

“好。”他没有强求。

寻常人本就很难如他一样,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镇定和冷静。

她已表现得很好。

好到让他,忍不住想更进一步试试。

他弯下腰,搀起她,轻声道:“雨儿,为我化煞气的女子,我通常会为她们

蒙上眼睛,或叫她们转过身去。”

骆雨湖浅浅一笑,摇头,“我愿意看着主君。”

“那你看。”叶飘零闭上双目,深吸口气,睁开。

发红的血丝布满了他的双眼,顷刻之间,那仍旧英俊的面容就散发出罗刹恶

鬼版的煞气,仿佛要将面前的她一剑一剑细细切片,咀嚼吃下。

骆雨湖一个哆嗦,双膝发软险些跪倒。

冷汗爬满了她的脊背,逃生的冲动在心底疯狂嘶吼。

她扶住桌子,急促地喘息着,但眼睛并没有逃开。

她看着气质截然不同的叶飘零,回想着卧虎山庄那充满血腥味的一夜。

她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为什么要害怕自己的救命恩人?

骆雨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这么迎视着叶飘零凶狠的目光,缓缓撩起裙摆,

掖到腰带中,露出了白皙的双腿,和赤裸裸的阴阜。

她坐到桌上,双手扶稳,向后倾身,饱满的胸膛起伏得更加急促。

接着,她分开双脚,一边踩住凳子,另一边则干脆缩上了桌。

去除了衬裤和汗巾的少女,细嫩的牝户,已毫无遮掩的袒露在叶飘零眼前。

“不怕么?”他走近半步,浑身的肌肉犹如要出招一样紧绷,“这不仅仅是

我方才杀人时候的积蓄,还有此前近一个月杀人的遗留。你不需要硬撑,我可以

收敛一些,慢慢消解。”

“怕。”骆雨湖轻喘道,“可我只要想到……这依然是你,就觉得可以做到。

因为,我是你的好女人。而且,你会为我报仇。”

“会有些痛,你忍耐一下。”

完全放开了禁制的叶飘零连语调都透出一股隐隐的邪气,让安抚提醒的话,

都透着妖异的扭曲。

骆雨湖点点头,拿起方才给他擦阳具的手帕,嗅了嗅他的味道,放进嘴里,

紧紧咬住。

她想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但仅限他一个而已。

此时此刻,她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叫声刺激曾是她未婚夫的蓝景麟。

叶飘零抬起阳物,缓缓将前端刺入。

唾液已干,而牝户仅有些水气,此前都被他撩拨到神魂颠倒才交欢的骆雨湖

这才醒觉,急忙拿出手帕,吐舌往指头上涂满口水,抹到他昂扬之物周围。

蜜缝绽开,粗大的龟头撑圆玉门,投入膣口。

将煞气转为情欲的叶飘零轻轻哼了一声,双手扳住雪嫩股肉,猛地向里一戳。

骆雨湖闷哼一声,拿起帕子咬在口中,暗想,这比破瓜那夜可轻了不少,决

计忍得住。

她却不知道,将一身煞气转化为情欲逐渐消解的叶飘零,比那一晚可要凶猛

数倍。

这法子并非他的师父所创。

他师父一生都受这门剑法所困,几乎化为一只披着人皮的凶兽。

因此传授给他之后,特地另外教了一种简单而直接的杀人剑术,只为让他不

到紧要关头不至于妄动真功夫。

煞气积蓄并不会伤身,但天长日久,会如兵器生锈一样,缓缓腐蚀,改变人

的心性。

他师父不以为然,觉得凭定力便能应付。然而,退隐江湖蛰伏多年,仍没能

免去他师娘殒命,师父膝下无后的结局。

叶飘零如今能及时将煞气泄掉,还是托了他那位风流师弟的福。

阴阳隔心诀的内功使用过度便会激起阴阳和合之欲,他那位名义上的师弟自

从开荤,便时常要在练武后与娇媚女郎缠绵数度,泄到彻底通畅。

“师兄,你为什么不学我试试看,美人乃是天下最好的安慰,兴许你试试看,

那满肚子煞气就泄出去了。”

叶飘零当时不屑一顾,冷冷道:“我这些是积累的死气,与女人交合,能有

什么用。”

“可阴阳交泰,乃是生路。以生克死,不是很合理么?”

师弟那一句玩笑话,让他思索了很久。

后来,还和师父提起,一起考虑了一阵。

数月之后,他师父又来了一趟,从附近青楼带来了一个女人。

那一晚,叶飘零将那女子吓得屁滚尿流,请来赎魂玉手华沐贞金针飞穴,才

算是医治回来。

但他那一晚打通了生死关,只要处理得当,便再不必担心,将来会与师父一

样,落得孤苦凄凉的下场。

也是从那一晚起,叶飘零看女人的时候,除却皮囊,更在意其中的胆气与韧

性。

唯有这两样还过得去,他才肯带在身旁,留上一阵。

他扶住桌面,黑漆漆的眼睛望着骆雨湖满头珍珠一样的汗。

她抬手擦了擦,咬着帕子,努力对他露出一个笑,用眼睛告诉他,她没事,

完全不要紧。

叶飘零分神回忆的时候,身躯并没有须臾休息。

此刻那张木桌都快散架,骆雨湖的胯下也已经流满阴津,泄到花心胀痛,双

乳憋闷。

她原以为熬过最初的暴风骤雨,等下面够湿够滑,此后便一帆风顺。

哪知道,原来那一次接一次的极乐,才是她要面对的更大考验。

不过她本也清楚,叶飘零带给他的快活,到后面就是比痛还难忍。

“呜呜——!”

转眼间又泄了一次,牝肉绞紧,仿佛快用光她所有的力气。

她咬帕子咬到牙根都在发软,可叶飘零的下身,依然咚咚咚地快速撞着她的

花心,撞到她仰头,拧眉,双眼翻白,恨不得就此死去。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吧?难不成……他……要一直这么捣上一个时辰么?

骆雨湖的肉臼几乎酸化,可一想到叶飘零需要她,就重又不知从哪儿生出一

股力气,继续坚持。

若只是交欢,叶飘零早已可以出精。

可最近杀人太多,他又有阵子没找到合适的女人,这些日子办事都有些耐性

不足。

眼前骆雨湖极其能忍,叫他不禁想要趁机多化解些煞气。

他希望她能忍到最后。

如此一来,他至少这段日子的生死之路,可以有人同行了。

在骆雨湖身子里猛钻了半个多时辰,刻意全逼出来的煞气化到大约七成,院

门外忽然传来了什么声音。

叶飘零眉心皱起,只得先在此结束,内力一收,将早已憋闷到痛苦的阳精,

一股股喷射在骆雨湖张缩不休的嫩腔子中。

来不及再做什么后续安抚,他抽身而出,敛去一身残留煞气,握紧剑柄凑到

窗边,裤子也不穿,就那么凝神听向外面。

骆雨湖急喘几声,咬牙忍住那钻心蚀骨的酣畅酸麻,一跃下桌,钩住剑缰退

到方便自保的角落,轻声问道:“有人来了?”

叶飘零点点头。

片刻后,他离开窗边,拿起布巾走到她身边,道:“没事了,是来收尸打扫

院子的。”

骆雨湖松了口气,见他蹲下,扒开自己大腿细细擦拭里面红肿阴户,不禁道

:“主君,你……没事了么?还要不要?”

“剩下不到三成,下次到了平安无事的地方,再好好与你化掉就是。”他擦

拭干净,运功为她镇痛消肿,按摩片刻,起身道,“早些睡吧,明日若无事,我

该教你其他东西了。”

“是什么啊?”虽说每次新东西都意味着更累更苦更漫长的修炼,骆雨湖依

旧感到欣喜。

她已非常清楚,多流汗,才能少流血。

叶飘零与她仍如先前一样和衣而卧,躺在床上才道:“你已经懂得杀人的时

候应当如何发力,明日起,我会教你,人身上的各个部位,有哪些刺进去,会必

死无疑。”

“嗯。我一定好好去学。”骆雨湖急忙肃容表态,脸上红晕尚未褪净,看着

颇有几分奇异。

“放心,这个不难。”叶飘零道,“正面对敌与背后刺杀,最好用的位置永

远只有那么几个。你需要磨练的,依旧是够快,够准。”

“主君,你这样杀人……已经很厉害了,为何还要用那么凶残,后患如此麻

烦的剑法呢?”

“因为那剑法比这样杀人厉害,厉害得多。”他将剑放在身边,抚摸着剑柄

上快被磨平的纹路,“我没把握用普通法子杀掉的人,就可以这样杀掉。”

他没有过多解释。

以骆雨湖的武功,理解不了这门剑法的可怕。

其实,就连苦练了十多年的他,也无法完全理解师父这门稀奇古怪的剑法。

叶飘零的师父叫冷星寒,是昔年纵横江湖的狼魂中杀孽最重的两人之一。血

狼冷星寒与风浪沈离秋的背后,说是留下了一片尸山血海也不为过。

但和风狼手上那套迅捷狠辣的寒天吹雪剑法不同,血狼的剑法,近似于“无”。

不是无招胜有招那种概念上的无,而是真的无法称之为一套剑法。

月狼何若曦承袭自天狼山的刀法名曰“月光”,虽未在她手上练至绝顶,但

弟子薛怜天赋奇才,青出于蓝,让叶飘零见识到了那刀法的可怖。

那门刀法可以概括为两个字,月光。

而血狼的剑法,只有一个字——死。

以死为起始,以死为基石,以死为粮食,以死为终止。

他学这门剑法的第一天,被要求完成的第一个考验,就是杀人——此为起始。

他有足足五年的时间,每个月都要切割十具以上的尸体,直到不论高矮胖瘦

男女,任何人他都能准确的判断出骨节的缝隙所在——此为基石。

他在掌握了出剑的心法与口诀之后,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是靠杀人来积累剑

法的煞气——此为粮食。

而当这门剑法施展出来,爆发的煞气便成为真正的主导,把死给予目标,残

余的煞气,则渗入他的经脉、肺腑、脑海——此为终止。

叶飘零一直觉得,他学的并不是剑法,而是如何在一瞬间将目标尽可能多切

几块的厨艺。

但真正积累了足够分量的煞气,将这门剑法从小小的毒蛇,滋养成獠牙满口

的毒龙之后,他才发现,这称不上剑法的剑法,才是他所知道的最可怕的武功。

因为出剑的那一刻,他已渐渐分不清驭剑的,究竟是他,还是那股足以令对

手心悸、慌张的煞气。

师娘死的那一天,师父喝了很多酒。

然后,师父教了他更平凡更普通的杀人之术。

师父让他继续养着这套剑法,但如无必要,尽量别用。

他知道师父并不是打算将这剑法传下去,当初教他,是因为他资质恰好极为

合适,之后悉心指点,则是因为有了如意楼。

如意楼需要他师父那样的人,和他师父那样的剑。

但他师父终会老去,老到无法再承受那剑法的煞气。

那时,已经有他站在这里。

这亦是一种传承。

比起师父,叶飘零有一个很大的劣势。

他没有仇恨。

他孤苦伶仃,无父无母,自幼被人捡去,看资质极佳,送到了风绝尘——也

就是他名义上的师父膝下。

缺少了仇恨的推动,叶飘零为剑法积累煞气的速度远不如冷星寒。

所以,杀人的本领略有小成之后,他便开始为他人报仇。

他学着去理解那种狰狞强烈的感情,一点一滴灌注到自己的剑锋之上。

还算有效,那之后,叶飘零的剑法就精进极快。

但他也发现,自己正越来越接近这门剑法的本质——死。

他偶尔会想,未来是否有一日,他作为人的部分将彻底死去,变成一个驭剑

之鬼。

那并非幻觉。

煞气积累在剑法上,会越来越强。

可使用时,随着漫天血雨沁入他体内的煞气,也越来越浓。

渐渐的,他甚至尝不出食物的味道,连喝水都能尝出一股血腥气。

为此,在最需要用人的草创期,楼主风绝尘依然勒令他休息了大半年。

之后,师弟南宫星的戏言,姑且算是拯救了他。

他学着去找坚强而美丽的姑娘,让生的喜悦驱赶死的麻木,把沁入体内的腥

风血雨,转为喷洒在花蕊中的白色精浆。

从那时起,叶飘零就觉得自己站在了一条河里,一步一步逆流而上,当快要

窒息,就踩着一个女子的肩,探出头深深吸一口气。

而这条河,不知要走多久,才会到头。

也许,永远也不会到头。

听到骆雨湖沉稳入睡的鼻息后,叶飘零坐了起来。

他早已练出了夜眼,不需要月光,也能看清少女此刻恬静而柔和的睡颜。

他拿起那把冷冰冰的剑,望着她。

即使这是个格外坚强勇敢的姑娘,即使仇恨给了她足够厚重的力量,即使她

是如此合适的人选,可以一次次把他垫出水面,让他暂时不必挂怀沉溺的风险…

…那么,何时才是尽头?

要让她,就这么跟着自己在河里永远走下去么?

他轻轻下床,走到窗边。

外面的血已经被擦洗干净,尸身也都被搬走,远远传来被抓住的活口被审问

拷打的惨叫,满含着生不如死的味道。

他静静站在那里,这一夜,没有再回到床上。

鸡啼,破晓。

骆雨湖醒来,如此前一样,迅速擦洗,清醒,去院中找到叶飘零,准备和他

一起练剑。

如他所说,今日开始,她就要学着把控制稳定的剑锋,刺入各种能让人很快

死去的部位。

他教得很细,连肋骨的第几个缝隙最容易刺,都会拉着她的手摸上至少两遍。

反倒是她,摸得心猿意马,略有分神。

骆雨湖并不喜欢杀人。但她喜欢跟他学杀人的过程。

可惜的是,这天早晨还没学多久,就被蓝家的骚乱打断了。

蓝夫人清晨起来,发现这阵子负责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不知所踪。

住在这里的武林好手跟着雇来的护院一起四下寻找,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

到她。

她已经死了——嘴里塞着亵衣,圆睁双目,下体血肉模糊,被虐杀得惨不忍

睹。

但比起死状,更让骆雨湖和蓝景麟恐惧的是,那丫鬟不知为何,死在了他们

昨晚才去过的书斋中。

赤条条的尸体,就躺在被扔的乱七八糟的四书五经之下。

第十三章 恐惧的谋求
作者:snow_xefd

不止住在蓝家的武林人士纷纷到场,附近下榻的小爵爷袁吉也匆匆赶来,一

起审视着被书卷掩盖的苍白尸身。

蓝景麟带着楚添香站在叶飘零身后,面无血色,冷汗涔涔。

蓝夫人则站在远处的角落,双手绞紧帕子,瑟瑟发抖。

百花阁的许多女弟子名义上虽是江湖中人,可实际出去闯荡过的并不多,像

蓝刘氏这样早早嫁来大户的,江湖经验就算不如骆雨湖都不奇怪。

龙啸本不愿检查年轻女子赤裸尸身,但隐龙山庄出来的人并不能逃避自身的

责任,只得说声抱歉,蹲下掀开遮盖物,从头到脚细细打量。

围在旁边的男子大都转开眼去,唯有叶飘零和袁吉坦坦荡荡,从两侧一起认

真观察。

大户人家夫人的贴身丫头,大都有通房伺候的需求,即便蓝家老爷身子孱弱,

做夫人的,总不会选个丑陋村姑让自己面上无光。

这丫鬟五官颇为清秀,即便死后面目狰狞,也不难看出是个待长开的美人胚

子。

腰肢之上,并无明显伤痕,只是摘掉口中成团亵衣后,发现牙齿被打落几颗,

舌头也被利器搅弄得血肉模糊。

致死的原因,恐怕并非下体那看起来颇为凶残的创伤,而是舌断血流入喉凝

噎,窒息而亡。

龙啸拿过块布垫着手,将女尸下身略一翻弄,道:“这边的伤口,恐怕是姑

娘死后,凶手才留下的,否则,不会只有这些血。”

袁吉在旁问道:“人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兴许,是怕被人看出什么蛛丝马迹?”龙啸无奈道,“我也不擅长这种寻

常凶案,实在不行,还是请个捕头过来,顺便问问仵作一家找回来了么。”

“可……要是惊动衙门,诸位……就都要登记在册吧?”蓝刘氏颤声道,

“万一办案的觉得你们中谁有嫌疑,全都带走审问,我这宅子……还靠谁防着昨

晚那种恶徒?”

龙啸皱眉道:“可我也拿不准,这究竟还是不是江湖事。”

袁吉道:“吟宵兄,这岂会拿不准。昨晚的鸡犬,今日的贴身丫鬟,必定是

一件事。”

龙啸叹了口气,没有应声。

蓝刘氏道:“是……是何事?”

“要你们恐惧。”袁吉肃容环视,朗声道,“无疑,对方想从蓝家得到什么

秘密。那秘密老掌柜必定知道,但老掌柜死了,之后蓝家还有谁知道,对方应当

还不清楚。所以,他要你们恐惧,当你们害怕了,动摇了,就会想要找可靠的人

来分享这个秘密,如此一来,便正中他们下怀。”

蓝刘氏依旧不解,道:“可……知道秘密的人不是只会找可靠的人来分享么?”

袁吉微微一笑,左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折扇,在掌心敲了敲,道:“这便

是有趣之处了,诸位猜猜,他们为何明知如此,还要这么做啊?”

几个凑趣之人应和了两句,自然都是不着边际的信口胡猜。

袁吉眸子一转,盯住叶飘零,道:“叶兄,你有何高见啊?”

叶飘零缓缓将视线从女尸身上抬起,“这丫鬟,是被认识的人带来的。”

“哦?”龙啸奇道,“叶兄是如何猜到的?”

“我觉得。”叶飘零看向四周,并没兴趣解释什么的样子。

骆雨湖略一沉吟,道:“这里的梯口极窄,带着一个人上来,颇为困难,八

成还会留下痕迹。可这丫鬟,分明只在周围手足碰触的地方有挣扎的痕迹,多半,

她是跟着认识的人一起来了这儿。瞧,烛台还在那张桌上,上面都是剩下的蜡,

这丫鬟上阁楼的时候,应当还没出事。”

袁吉哈哈一笑,道:“不错,这也正是我要说的。对方敢如此恐吓,来威逼

那秘密出现,原因很简单,幕后主使,恐怕就在那秘密可能的传播范围之中。说

不定,此刻就在这阁楼上。”

蓝刘氏更加惊恐,哆哆嗦嗦道:“我、我这丫鬟……新来还没多久,拿她下

手……这……这是说,那人觉得秘密在我手里?”

像是为了求饶,她哭丧着脸马上大声道:“天可怜见,我虽侍奉老爷走了最

后一程,可我什么秘密也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蓝景麟的脸色变了。他握住楚添香的手,怒道:“母亲,你这话,是要让在

此的邪魔外道,转而来找我么!”

叶飘零拍了拍他,微笑道:“无妨,那样正好。省去这许多弯弯绕绕,都如

昨晚那人一样,杀了便是。”

袁吉一怔,道:“叶兄昨晚又有斩获?”

龙啸走近两步,附耳低语几句。

袁吉微感惊讶,道:“叶兄剑法果然了得,竟一招就拿下了东海血灵岛戮仙

城出身的杀手。那地方出来的硬茬子,可是出了名的令人头疼,打着打着,胳膊

腿就能长几寸,当真难缠。”

龙啸叹道:“只可惜,其余都是寻常喽罗,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楚添香细眉微蹙,拉了一下蓝景麟,小声说了一句。

蓝景麟面色又是一变,跟着怒火万丈,喊道:“对啊,我倒要问问母亲,为

何昨晚来的凶徒中就这么一个极厉害的,偏偏来找了我!误会秘密在你手里的话,

不是该找你么?”

旁边一个男子道:“蓝掌柜,你冷静些。想杀你,不也是为了吓唬夫人么。

这反倒说明他们不认为秘密在你手里。”

蓝刘氏拿起帕子擦擦眼泪,道:“景麟,我膝下无出,一直拿你当我亲生的

一般看待,没想到……你竟怀疑我。”

骆雨湖左右看看,忙打圆场:“出了这样的事,景麟心弦难免绷得太紧。叫

我说,伯母也绝不会是主使,我娘……怎么也算是伯母的同门师叔吧。”

蓝景麟眉心这才稍稍一松,面现愧色,屈膝跪下突然给蓝刘氏磕了个响头,

道:“是我错了,还请母亲原谅。”

叶飘零用脚尖拨弄着四散的书本,道:“蓝景麟,这是你爹藏书的地方,来

看看,可少了什么没有。”

蓝景麟强作镇定,道:“我不知道此前都有什么,哪里看得出少了没有。”

骆雨湖知道他们有心隐瞒昨晚的事,也跟着道:“这里地方极小,藏书也不

多,真有什么,带丫鬟来的人肯定已经全部看过。看烛台,少说燃了三根蜡,在

这儿待了很久。”

一个男人忽然一笑,颇为猥亵道:“那也未必是看书吧,这丫头模样挺俊,

又扒得跟小白羊儿似的,来的要是个男人,嘿嘿……”

“她并未被奸污。”骆雨湖正色道,“这位龙公子翻弄女尸阴户时,我仔细

看着,里里外外,都没有被淫辱的痕迹。我倒觉得,凶手杀人之后还特地将女儿

家的羞处搅烂,为的就是叫咱们不知道,这姑娘其实到死还是清白之身。”

龙啸颇感兴趣地望过来,道:“骆姑娘,这种隐瞒,想必也有所图谋才对吧?”

骆雨湖站在叶飘零身后,便有了源源不绝的勇气。

而只要有勇气,她那敏锐的心思便不再有任何桎梏。

更何况,她本就有所怀疑。

“我想,做出这种残忍之事,所图不外乎两种。要么,是想让人猜测,这丫

鬟死前曾遭到激烈奸污,如此一来,便可以掩饰他将此地仔细翻找过的事。要么,

是想混淆视线,叫人误以为凶手是个男人。”

此话一出,此地诸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了蓝刘氏的脸上。

蓝刘氏惊慌失措,绞着帕子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凶手……

其实是个女子?”

骆雨湖平静道:“我只是如此猜测罢了。伯母的贴身丫鬟,应当懂规矩才对。

深更半夜,随着他人来到如此私密的地方,若非对方她不能违抗,就只有一个理

由可以让她毫无戒心——那和她一样是个女人。”

“别忘了,晚饭的时候,蓝家才出过鸡犬不留的记号。入睡之前,又有歹人

来袭。大家不如想想,咱们要是这个丫鬟,得有多大的胆子,才会半夜离开主母

的房间,不怕主母起夜赶不及递尿壶,硬跑到这种平日没人来,到处都是灰的鬼

地方。”

众人看向蓝刘氏的目光更显怀疑,龙啸索性直接问道:“蓝夫人,这事情确

实有些蹊跷,你好想想,昨晚你房中可有什么异常,最后一次见这丫鬟,是在何

时何处?”

“我……我……”蓝刘氏筛糠一样抖着,哭丧着脸道,“你们……你们别这

样看着我啊,我昨晚……被你们要求叫人去打扫院子,忙到很晚才回房,我又惊

又累,回去擦了个身便睡了。”

袁吉目光如电在她脸上一扫,冷笑道:“可夫人看起来,更像是整夜未眠的

模样啊。”

蓝刘氏抽噎道:“家里遭了这样的事儿,我要有多大的心才能睡好。”

“那夫人既然没睡好,就没听到外间丫鬟起身出门么?”

蓝刘氏一边拿帕子擦泪,一边道:“爵爷,妾身过往一直照顾老爷,寝食难

安,晚上为了能好好休息,都是叫丫鬟睡得远远的,关了内室房门,还挂着厚帘

子。我许久不曾练武,早比寻常妇人强不出多少,哪里听得到呀。”

她泪汪汪看了一眼蓝景麟,“再者说,家里就算真有什么秘密,老爷也没瞒

过我,我还需要设法算计别人么?你们怀疑到我头上,着实不讲道理。”

蓝景麟叹道:“我没怀疑母亲,只是……这人命已经出到母亲房里了,你能

回想起什么,总得告诉列位侠士,大家才好帮忙不是。”

他往叶飘零身边站得近些,又道:“如今还只是死人吓唬咱们,万一用同样

的法子将母亲掳走了呢?万一是和去灭胡家的人一样,凶残下流呢?母亲,我爹

才刚过世,你可得千万珍重才是。”

虽说天璧朝没什么三贞九烈的风气,寡妇改嫁稀松平常,可未亡人被匪徒掳

走轮奸,总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下场。

而且,十死无生。

袁吉长叹一声,道:“这事到现在最有趣的地方就是,还没人知道,这些人

要找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骆雨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她知道,叶飘零也知道。

但她相信,在场的人里,绝不可能只有他们俩知道。否则,哪里来的这连环

杀身之祸。

只不过胡、蓝两家的秘文,仅有他俩知道。

这应该也是祸端依旧在继续的原因。

半晌无言,刘管家带人过来,问清楚确实不需要报官,便将阁楼匆匆收拾。

诸人顺次下来,刘管家忽然想起什么,探头喊道:“姐,这个月的花儿准备

好了,还往娘家送么?”

蓝刘氏一怔,拍额回首,“我都忘了,既然已经备好,你忙完找人送一趟吧。”

骆雨湖眼前一亮,拽住叶飘零的袖子,与他一起落在后面。

等前面诸人走远一些,她才轻声道:“主君,我想起来了。我娘以前每个月

也会搜集附近的时令花草,花钱请人快马加鞭送去百花阁。有些不便保存的,还

会提前做干,封在油纸里。”

叶飘零皱眉道:“如此不同寻常的习惯,你到此时才想起?”

骆雨湖面上一热,道:“从我懂事,娘就一直这么干,我哪儿知道……这不

同寻常。刚才见蓝夫人提起,才想起来,这会不会就是你怀疑的,百花阁搜集情

报的手段。”

叶飘零略一犹豫,拉着她往前赶了几步,越过胆怯等着的蓝景麟夫妇,高声

道:“蓝夫人,你每个月都会往百花阁送花么?”

蓝刘氏步子一顿,转身颔首道:“是,我们出阁,门派给了不少嫁妆,此前

在那边,也是好吃好喝养着。我们那边研究药草,酿酒,种植,各处都要用花,

所以我们嫁出来的,每个月都会搜集一些当地的花草,令人送去。这事儿平常不

必我打理,也是赶上发丧,管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叶少侠,这……有何不妥么?”

龙啸微笑道:“百花阁的确有这么个规矩,不过不算太严,我们庄中外门弟

子,年前就娶了个百花阁的小娘子,她性子疏懒,几个月也想不起来送一次。”

蓝刘氏略显惆怅,缓缓道:“那不过是新婚燕尔,还顾不上罢了。等以后儿

女大了,夫君不疼爱,闺房冷清闲来无事,这每月弄弄花草的事儿,反而不会再

忘。”

明智的人不会跟寡妇谈闺怨,龙啸一转脸,道:“叶兄为何想起问这个了?”

叶飘零毫不掩饰,盯着蓝刘氏道:“你往百花阁送的,就只有花么?”

蓝刘氏一愣,道:“还有些草。其他同门……兴许还会写写家书,给师父师

叔师妹看看,我……当初嫁得不是很合规矩,羞于谈起,便很少写。”

骆雨湖发现话头似乎有些难收,在旁柔声道:“主君只是听我提起我娘也有

一样的习惯,觉得有趣,并没别的意思,还请伯母不要介怀。”

蓝刘氏勉强一笑,摇了摇头,“叶少侠武功高强,肯来相助,乃是蓝家的福

份。他有此一问,说明对蓝家的事情上心,我岂敢有什么责怪之意。”

她这话说得颇为诚恳,之后,也算言行合一,过午不久,便找人来叫叶飘零

和骆雨湖,在偏厅议事。

这次其余高手皆未受邀,楚添香都被勒令回房,厅门关上,屋里就只剩下蓝

刘氏、蓝景麟、龙啸、袁吉、叶飘零和骆雨湖。

“蓝夫人不好好休息,将我们请到此处,是想起什么该说的了?”龙啸的眼

神略显倦怠,隐龙山庄常年处理的都是江湖中的大风波,他来此却碰上一串神神

秘秘的凶案,以他的年纪,想来已有些不满。

蓝刘氏迟疑片刻,道:“此刻屋内的诸位,是我……觉得可以相信的人。”

袁吉微微一笑,道:“蓝夫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莫要太轻信他人的好。”

她咬了咬牙,“我没别人可信了。百花阁的同门没什么高手,光是那戮仙城

的杀手,就得下毒才能应付。而且……她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龙啸道:“这么说,你已向门派求助?”

蓝刘氏点点头,道:“卧虎山庄出事,师叔惨死,我岂能不通知同门。只是

那时我还没想到,蓝家……竟也到了危机四伏的地步。算日子她们本该到了,我

猜……兴许是路上听到了什么风声,去找人助拳了吧。”

她清清嗓子,挺直后背,露出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我请诸位来,只为

了一件事——将我所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们。”

袁吉抬眼望她,微微皱眉,“都?”

蓝刘氏颔首道:“不错,都。我不知道究竟那些人想要什么秘密。索性,我

便把所有我知道的,不能说的,都讲出来。等出去后,我便说,我将所有知道的

秘密都告诉了你们。盼望那些歹人,能放过我这个寡妇。但这会给诸位带来一些

危险,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思。是否肯仗义出手,帮帮我。”

龙啸微笑道:“好,我不介意那些杀手来找我。你说就是。”

袁吉点头不语,默默应下。

骆雨湖和蓝景麟都是当事者,想抽身也无能为力。

所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叶飘零身上。

“我听着,你讲吧。”

蓝刘氏拿起手帕,展开挡住了脸,在后面道:“我首先要说的,是我原本再

也羞于提起的事。我知道那些人绝不是为了这个而来,可我既然答应要说所有秘

密,便不能再有任何藏私。”

“景麟,我在你爹卧床不起之后,寂寞难耐,一次酒醉,曾与他人有染。”

蓝景麟双目顿时瞪圆,但被骆雨湖拉了一下袖子,便忍下没有作声。

蓝刘氏将脸挡在帕子后,又道:“我弟弟来做管家,原因并非我最早说的那

样,而是在外惹下了事,不得不来我这里躲着。”

“老爷以前十分宠爱的那个丫鬟,我没找人家安置,卖去青楼了,一个土窑

子,千人骑万人跨,大概早就被肏废了吧。”

“我一直怀疑生不出孩子是老爷给我用了药。后来才知道是老爷生不出了。”

“师叔之前来谈两家亲事的时候,看着有些发愁。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我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想想,可能有什么蹊跷。”

蓝刘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之后,缓缓放下帕子,露出已经泪盈盈的眼,道:

“最后的秘密,是老爷曾提起过,他当年做过一件让他非常愧疚的事。那次他喝

醉了,之后就没再提过,也没说过到底是什么事。”

叶飘零道:“他们做山贼的时候,为了分赃,杀掉了结拜大哥,猛虎寨的大

当家,孟金虎。”

他略略一顿,又道:“他做贼匪,杀人劫财,丧尽天良之事办了不知多少,

竟只为这一件愧疚。”

蓝景麟忙道:“爹他生意兴旺之后,每年都会布施,绝不是未曾反省,三关

郡附近的乞丐都知道,蓝老爷是大善人。”

袁吉白白净净的手掌往桌上一放,道:“这些秘密里,唯一有可能给蓝家招

来灾祸的,便是最后一桩。可杀人分赃的事过去这么多年,有谁会旧事重提呢?”

“孟蝶。”叶飘零冷冷道,“他们怕是没想到,孟金虎在外面还有个不肯认

的女儿。”

袁吉一挑眉,颇有兴趣道:“所以这些事情,是那位孟姑娘搞出来的?”

叶飘零摇了摇头,“不,孟蝶托给了如意楼,我本就是来动手的。可惜,被

这些人抢了先。”

蓝景麟顿时就是一惊,但刚要起身,就被骆雨湖按了下去。

她接口道:“抢先的那些人,一直在试图冒充如意楼,但我在如意楼的地方

呆了许多天,可以确定这绝非如意楼所为。”

蓝刘氏满头雾水,道:“那……还会是谁?景麟,你是不是也知道什么?要

不要跟大家说说?”

叶飘零立刻转头看向蓝景麟,“蓝掌柜,我有个办法,你可愿意听听?”

蓝景麟左右望望,点头道:“请讲。”

“你这就去收拾行李,与你夫人一起跟我走,我将你安排到一个杀手绝找不

到的地方。你们躲着,生儿育女。等到事情过去,再带着孩子回来打理布庄。”

叶飘零站起,道:“阴谋诡计这种糟心东西,就让他们在此自己折腾去吧。”

第十四章 釜底抽薪
作者:snow_xefd

“主君,你、你真把景麟,送走了?”

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叶飘零,骆雨湖依然不敢相信的模样,一边为他擦汗,

一边轻声问道。

“大丈夫说一不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自然是已经送走了。”他神情平静,

就像这一趟出门几个时辰,不过是去逛了逛街。

“可这样,咱们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她满面担忧,“原本没人知道秘密在

咱们手里,这下,就都该来找咱们了。”

“你若觉得危险,我将你送去安全地方也可以。”叶飘零淡定道,“不过我

虽不在身边,你每日练剑一样不可懈怠。你底子差,若是偷懒,不如不要再学。”

“我不走。”骆雨湖赶忙表态,跟着又补充道,“我也绝不会偷懒的,主君

放心。”

为了他,她连每日睡前定要洗脚的事儿都牢牢记住,岂会在练剑上偷懒。

叶飘零拿过她手,摸了摸掌心,道:“其实,你这样的姑娘,行走江湖,应

当学些正常武功。”

骆雨湖任他抚摸,心头甜丝丝的,微笑道:“主君教的莫非不是正常武功么?”

叶飘零点点头,“不是。我教的是杀人术,学成了,也不能和人切磋,不能

正常较量。武林之中的交手,只分胜负才是主流,死斗……并不那么多。”

“我不会和人较量切磋。主君只管教我就是。”她毫不在意,道,“若主君

愿意,将那门厉害的剑法教我也可以,我来为主君分担……那些煞气。”

叶飘零摇头道:“那门武功需要资质。”

“雨儿的武学天赋……果然差劲得很么?”

“那倒不是。你根骨天赋都还算尚可。”叶飘零道,“但我师父传的这门剑

法,要的资质并非这种。”

“那是什么?”

“是初次杀人,就不会觉得难受的资质。”他望向窗外,缓缓答道。

骆雨湖偷瞄着他,那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她却觉得心窝好似被锥子戳了

一下。

为何,他能做到这种事?是因为……铁石心肠么?

“只有这样的话,我已经难受过,怕是没有资格了。”她沉默片刻,轻声回

道。

“此外还有一种,勉强也可以。”叶飘零道,“那便是连杀许多人,不会手

软的资质。这资质鉴定起来很方便,你想试试么?”

骆雨湖微笑摇头,“不,我还是学主君教的杀人术就好。”

自那天的闭门商议,已经过去两日。

蓝景麟用这两天彻底想好作出决定,而叶飘零,一个下午便将他和楚添香安

排妥当。

蓝刘氏并不情愿,可于情于理,这办法她都无法出言阻拦。

龙啸对这一手倒是大加赞赏,称这是釜底抽薪的好主意。

而袁吉只是笑道:“叶兄真该找个好地方,把蓝夫人也藏起来,如此咱们可

就都轻松了。”

但叶飘零没接茬,只是冷冷瞥了蓝刘氏一眼。

骆雨湖那时就知道,怀疑蓝刘氏的人,不止她一个。

无奈那是蓝家主母,大家手上也没有任何实证。

带蓝景麟离开后,再回来的时候,叶飘零颇为招摇地在大门口当众对骆雨湖

说,蓝景麟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她很确定,那句话,少说也有十七、八个人听在了耳朵里。

这是战书,是挑衅。

也是在告诉那些藏身暗处等待机会的人,如果觉得蓝景麟手上拿着什么秘密,

就来找他叶飘零。

更有趣的是,这话放出去后,当晚叶飘零就偷偷带着骆雨湖离开了蓝家,连

那匹黄骠马都没牵,无声无息回到了千金楼。

骆雨湖瞠目结舌,晚上练剑结束摸着他的身体记忆各处要害的时候,忍不住

问:“主君,你在蓝家大门那里放话,不是为了将凶手引出来么?”

“是。”

“你咱们为何做贼一样悄悄跑了啊?”

“因为危险。”叶飘零拉着她的手放在腰侧,按了一按,用动作和力度教给

她,此处刺入,三寸以上可致命,口中道,“若不是还担着为你报仇的责任,安

顿好蓝景麟,我便走了。”

“原来那么危险?”骆雨湖心里一惊,忙道,“那咱们还是走吧。我过个几

年,剑法有成,再来报仇也可以。”

这样一来,她就能多留在主君身边几年了。可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到那时,人可比现在难找得多。”叶飘零摇摇头,将酒杯放下,微笑道,

“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雨儿,铺床,咱们休息了。”

骆雨湖面上微热,下腹那花房忽的一痒,入口略略一缩,低头轻声道:“主

君喝了酒,可雨儿……还没洗脚呢。”

他眼里似乎有了几分醉意,视线从她浅红晕染的面颊缓缓滑下,停在她小巧

酥胸外的罩衣上,“今夜便别洗了。”

“可……我练剑又跟着跑了这么远,有汗。”

“不脱就是。”他忽而一笑,展臂将她拉进怀中,起身一转,已让她背靠椅

子坐下,“在蓝家不曾尽兴的,此刻补上。”

骆雨湖气息娇促,媚意渐生。

如今已是中宵时分,千金楼丝竹之音已大都消逝,转为了令人脸红心跳,此

起彼伏的娇声浪语。

耳中听着那般淫音,认要害又得在叶飘零壮硕身躯上贴肉抚弄,她若还是懵

懂少女,估计尚可冷静自持。可她如今芳心大动,情欲已浓,哪里还有矜持的底

子。

他双手只是隔着衬裤抚过大腿,她便禁不住轻吟出口,嘤嘤咬住朱唇,双目

波光潋滟,湿润却仍不及那已在暗暗抽动的桃源。

抹掉布靴,留着双足罗袜,叶飘零将衬裤卸下一边,抬起她脚搭在两侧扶手

上,便弯腰凑近,贴向她微抬雪股尽头。

骆雨湖一惊,赶忙双手压着裙子捂住,“主君!这……没洗,吃不得。”

叶飘零也不勉强,顺势起身,将她小嘴一吻,指尖摸索过去,顺着滑腻温润

的汁液,便刺入了花蕊般娇嫩的屄口。

一贴,一压,一曲,一挖,骆雨湖闷哼一声,架在两边的脚掌晃了晃,只觉

牝户中又热又痒,情不自禁股心用力,骚溜溜的肉瓣儿裹着他指头就是一嘬。

她在下面嘬住了他指头,他在上面嘬住了她舌头,一起越发用力,同时唧啾

作响。

如此弄了一阵,骆雨湖脐下一片火热,嫩管儿里酸酸胀胀,花心子那团肉一

跳一跳,急着求什么进来撞撞,忍不住稍稍错开面孔,呢喃道:“主君,我、我

那里的水,尽够了吧。”

“不急。”他顺着面颊吻去耳畔,舌尖舔出缕缕酸痒。

她呻吟着低头去亲他凌乱领口中露出的肩膀,就觉下身一胀,钻入的指头翻

了倍,在里头交替屈伸,盯着她嫩肉蹙出来的一道要命褶缝儿,狠挖不休。

也不知是被点中了什么要害,骆雨湖哎呀一声高高翘起双脚,那块嫩肉转眼

间酸麻欲碎,一股一股销魂滋味接连不断顺着花心钻入,爬过五脏六腑,蔓延四

肢百骸,叫她头里晕,乳里胀,屄里畅,不多时便一声尖叫,攥着他背后衣服,

光溜溜的屁股在椅子上一挺一扭,泄了。

叶飘零舒展二指,轻轻搔着她仿佛大了几分的花心,侧挪一下站到扶手旁,

拉下裤子亮出昂扬阳物,抚着她的头道:“我也出了不少汗,尚未洗过。”

骆雨湖并未答话,只是将螓首一转,靠过来探头凑近,柔软唇瓣配合纤纤玉

指,握拢一送,已将他含在口中。

那浓烈的男子味道,她哪里舍得嫌弃,只恨自己头不够大嘴太小,没法子将

他全部含入,好生伺候。

无奈她吹箫的本领实在有限,卖力含着吸吮,将那紫红肉菇头儿嘬得油光水

亮,仍不见他出精,就嗯嗯哼着丢了一遭。

看他还没要收手的意思,骆雨湖不得不吐出棒儿顺下去舔几口阴囊,央求道

:“主君,来日雨儿吧,再不弄……我要没力气了。”

叶飘零抽出指头,将一根放进口中,微笑吮吸。

骆雨湖顿时面红耳赤,好似被吸住的是自己那口嫩牝一般,娇声道:“主君,

这怎么吃得……”

“阳精阴津,先天之物,又非排泄的腌臜货,有何吃不得。”他微微一笑,

到椅子正面将她往外一拉,裸臀悬空,将另一根沾满淫浆的指头送到她唇边,同

时,将那粗大火热的阳具,抵在水盈盈红艳艳的花唇之中。

骆雨湖岂会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微微垂目,便满面羞红往前一迎,含住了满

是她自己味道的指尖。

他顺势一顶,龟首挤开层叠软肉,没入那一张纵竖小嘴里面。

她含着不动,他便不动。

她吮住指头前后套弄,他便摆腰在花径中进进出出,像是两头一起被肏着似

的。

骆雨湖情欲如炽,又先泄过身子正媚,不多时,便急匆匆吞吞吐吐,唯恐下

面那根鸡巴戳得不够爽利。

叶飘零单掌按着扶手发力猛耸,半裸玉体前摇后晃,高举小脚如风中酒旗,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弄得她连指头也含不住,蹙眉闭目啊啊喊着,连丢数次,

掏出来的阴津,连腚沟子都染到湿透。

他这才心满意足,乘着花心前的腔子紧紧勒住龟头,放松劲道抽送几下,凑

到那抽动肉冠上,碾磨片刻,灌了满满一腔。

骆雨湖知道自家主君从来都是不日则已,一日惊魂,区区一泡热精,也就是

练剑之前拉个筋。

给他将胯下细细舔净,她腿软脚麻也好了几分,在椅子上脱掉下裳,便去用

凉水涮出巾子,将还有些红肿的牝户擦洗一番。

跟着铺好床褥,她自觉留下袜子不脱,宽衣解带,便上去跪伏在床边,高高

昂起粉臀,等他春风二度。

叶飘零过来站定,顺着那光滑双腿摸到足踝,便将罗袜扯掉,丢在一旁。

“哎?主君……呃呃嗯!”

骆雨湖正要去抓袜子,背后男人已将她纤细脚踝握住往上提起,往前一凑,

阳茎日入,挑得她半身发麻,再也顾不得其他。

“臭不臭,我闻得出。”他在她脚掌上捏了一把,放开,这才按住臀肉,大

开大合啪啪猛干。

心里虽有些疑虑闪过,但情到浓处的姑娘哪里还有余力思考,声声娇吟,股

股阴津,强打精神迎合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还是被榨干体力,连下去擦洗的力

气都没了,夹着肚子里热乎乎一腔精,缩入被子,沉沉睡去。

叶飘零坐在床边为她把被子拉好,抚摸脸颊头发,等她气息悠长安稳,显已

睡熟,眼中酒意才彻底消失。

他悄无声息穿戴整齐,抽出狭长佩剑挂在腰间,推门而出。

一刻之后,他的身影,就已到了蓝家大院的屋顶之上。

前两日,他已将这边里外地形尽数摸透。每晚其他人酣睡之时,他连哪片瓦

较活,落足会有声音都已记清。

龙啸之前看到他做这些,但只是远远一笑,便离开回去睡觉。

聪明人,大都知道什么事情不该管。

所以今夜,并没有多余的眼睛出现。

足尖一点,叶飘零已落在院中。

他不喜欢师弟那样抽丝剥茧深思熟虑,非要把对手的布局一点点摸清,设法

到证据一举揭破。

他从接下蓝家这件任务的第一天就有件事想做,而此刻,便是机会。

若那女人背后还有主使,注意力想必也都放在他和骆雨湖的住处那边。

而这边,连贴身丫头都已死了。

薄而锐利的剑锋一挑,门闩抬起,他听着门内的声音,适时一推,伸手将要

掉下去的横木接住,无声放在地上。

站在内室门前,叶飘零听了十息,确定里面并没第二个人,才挑开帘子,大

步走入。

蓝刘氏就在床上熟睡,夜眼注视,无所遁形。

他将剑横在她脖子上,轻轻一拍,冷冷道:“刘绛显。”

蓝刘氏迷迷糊糊听到闺名,皱眉睁眼,刚要问是谁,就察觉脖子上竟然贴着

一把锋锐无比的剑。

虽说屋内黑漆漆看不见人影,可刚才的话音,她认得出来正是叶飘零。

一想到是那个煞星,她眼前一阵发花,吓得险些连夜尿都喷在裤裆里,哆哆

嗦嗦不敢大声,道:“是……是叶少侠么?”

她把那个侠字咬得极重,算是提醒,正道侠士,莫要来欺负她一个久疏武学

的寡妇。

“不是什么少侠,是叶飘零。”他语气中依旧没有半点温度,“我问,你答。

我不太懂审讯,只要觉得你说的没用,我就杀了你。”

蓝刘氏倒抽一口凉气,心脏都是一缩,“叶……叶少侠要问什么?”

“我没准你问。”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剑锋一压,已在她软绵绵的脖子上割

出一道血痕。

这剑果然锋利无比,只要找对关节,切下她这颗脑袋,怕是易如反掌。

“叶少侠请说,叶少侠请说。妾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吓得浑身

发抖,泪流满面,终于还是没扛住那股浓烈煞气的威压,裤裆里转眼热乎乎湿透。

“你只需要说是和不,听懂了么?”

“听……是!”她说出一个字就发现剑锋动了,头皮一炸,赶忙在死前改口。

要不是脖子在痛,蓝刘氏真要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

“猛虎寨藏有一个秘密的事情,是不是你报告给百花阁的?”

“不!”

“那是不是胡夫人报告给百花阁的?”

“呃……”只迟疑了一眨眼的功夫,蓝刘氏就马上道,“是!”

叶飘零剑锋稍稍抬起,道:“你知不知道,百花阁是怎么走漏的消息?”

“不。”

“百花阁背地里是不是在做和情报有关的买卖?”

“是……”她声音小了很多。

“百花阁有没有可能把你们这些外嫁弟子出卖?”

“不。”她这次倒是很坚定地给出了回答。

叶飘零缓缓道:“那个丫头,是不是你杀的?”

“不。”

他皱起眉,略一思忖,又问道:“你送花带走的情报,是不是都要经过你弟

弟的手?”

“是。”

“和你有染的男人是不是你弟弟?”

蓝刘氏的眼睛顿时瞪大,看着床边那个黑漆漆的轮廓,仿佛见了鬼一样。

但马上,她就意识到如果不说,自己就真的要去见鬼了。

“是……”

叶飘零缓缓抬起剑,道:“他是你亲弟弟么?”

蓝刘氏哭丧着脸,小声道:“是。”

“那你们最好莫生孩子。”

“诶?”蓝刘氏一怔,耳畔仿佛听到什么声音,捂着脖子缓缓坐起,下床点

燃油灯,哆哆嗦嗦左顾右盼,四下打量一番,这才相信,那个煞星已经走了。

咕咚,她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愣了片刻,缓缓抬手掩面,呜呜哭泣起来。

弹颗石子打在龙啸住处窗上,叶飘零等了片刻,就看到窗子打开,露出了龙

啸略显疲倦的脸。

“叶兄,这么晚找我,所为何事啊?”

“百花阁出事了。”

龙啸皱眉看着他,无奈一笑,道:“你为何专门来告诉我这个?觉得我风流

倜傥,应当趁机去百花阁选两个侍妾么?”

“隐龙山庄维护江湖稳定,武林中的事,该你们管。”叶飘零淡淡道,“我

话带到了,管不管随你。”

“你怎么知道百花阁出事了?”

叶飘零道:“百花阁不出事,卧虎山庄就不会出事。”

龙啸心思机敏,苦思片刻,从这话中找到了因果,道:“你的意思是,百花

阁知道了这结义三兄弟的秘密,因为遇到变故,消息走漏,才导致了一系列灭门

惨案?”

“应是如此。”

“这些事,你说起过的那个孟蝶难道不知道么?她报仇心切,故意把消息放

出去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叶飘零摇头道:“孟蝶若知道还有个秘密,就会要求我们留活口。那么,这

次来的就不会是我。”

“叶兄,百花阁在武林中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复杂程度远超你的想象。哪

怕是不要命的邪道,对这种门派出手,也会有所顾忌。而且,百花阁能拿到的,

无非是些枕边风能吹来的东西,不值得根基深厚的势力对她们一群女流之辈出手。

我看,你怕是猜错了吧。”

“无妨。本也与我无关。”叶飘零懒得再说,退后两步,拧身一跃,远远离

开。

他来传话,不过是打发时间,等那个人出现而已。

他已听到了那人的脚步声,匆匆由远及近,被一个边走边打哈欠的丫鬟领着,

一路带去了主母房中。

叶飘零轻轻跳下,剑柄一砸,将门口守着的丫鬟打晕,抱住缓缓放在地上。

“姐,你、你怎么受伤了!”

管家的惊呼从屋中响起。

叶飘零站在窗边,静静听着,听那对姐弟在里面争执。

无聊的废话虽多,但也验证了不少他的猜测。

猛虎寨的事情放在武林中谈不上有多重要,若非连续不断的灭门惨案,隐龙

山庄也不会被惊动。

金盆洗手的土匪,若一切如常,应当是被叶飘零一个个杀掉,为孟蝶报仇,

了却银芙蓉的委托,此后,风平浪静。

藏有秘密的事情泄露必定是灭门案的源头,有能力拿到这个线索的,不外乎

两个嫁到这边的百花阁女子。

可连秘密的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情报对百花阁来说,毫无价值。

仅有情报泄露,还恰好泄露给能猜出这秘密价值的人,才会引发这场血案。

如意楼并不知道这秘密有什么价值,胡夫人惨死,蓝刘氏吓得慌乱无措,可

见百花阁应当也不知道。

知道这秘密价值的人,才会在那阁楼中杀掉贴身丫鬟,布局套话。

当家主母的贴身丫头,能骗出来杀了吓唬人的,不是主母自己,那就只有既

是管家又是弟弟的那个男人了。

当然,这些推测的依据更多只是叶飘零的直觉。

所以他没杀任何一个人,来这里,更多是为了赌一把。

赌一个能快刀斩乱麻的机会。

他赌赢了。

越吵越口不择言的姐姐,让弟弟喊出了他一直在等的话。

那句能让他猜到幕后到底有谁在捣鬼的话。

“你懂什么啊!我这不光是为了咱们两个的将来,也是为了替天行道!”

违逆人伦姐弟相奸在前,杀死无辜丫鬟只为吓唬蓝景麟在后,如此恶徒还能

大声喊出替天行道四个字,早上几年,叶飘零都会以为这是和栽赃如意楼一样的

嫁祸。

但从师弟那边得来的消息,已经让他明白,这就是如今死灰复燃,准备东山

再起的天道。

早已不复初心,不择手段的天道!

他吁了口气,握紧手中的剑。

可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出了一声短促而沉闷的惨叫。

他目光一凛,破窗而入。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蓝刘氏双手握着一把匕首,坐在弟弟的胸口,满脸泪珠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一颗一颗,尽数掉在她弟弟脖子上被割开的豁口中。

叶飘零望着刘管家死不瞑目的脸,面色,又再凝重起来。

第十五章 天之道
作者:snow_xefd

没了老少两代掌柜,又折了办事面面俱到的管家,蓝家理所当然陷入到一团

混乱之中。

蓝刘氏的神智已不太清楚,一被问话就只是泪流满面啊啊号哭。

诺大一个蓝家,转眼间彻底没了主心骨,丫鬟们连茶叶末子用完,都不知该

找谁去领。

折腾了三日,混乱的局面才在小爵爷袁吉的帮助下得到了初步控制。

云绣布庄接管生意的人中,分出了一位过来兼任管家,大致上稳住局面。

但到这一步,整个蓝家从上到下,不啻于已落到如意楼手中。

骆雨湖不禁有些好奇,袁小爵爷动用身份尽心尽力这三天,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湖道义?

这话她才不信。

肯来掺和江湖这个臭酱缸的人,就没几个真打心底在乎道义。包括叶飘零。

眼见如意楼将蓝家产业家宅尽数收入囊中,袁吉和龙啸都没有什么表态。

龙啸忙着调集人手,详细追查刘管家这几年间接触过的江湖人,想要找出背

后是否藏了什么线索。

而袁吉,每日让部下过来帮着打理家宅事务之外,就只是在住处饮酒作乐。

以他二人的身份地位,云绣布庄和蓝家,都算不上是油水。

龙啸还有隐龙山庄的责任在肩,不得不调查多起灭门惨案背后的真相。

所以她想不通,袁吉为何还留在这里。

“行事有异,必有所图。”叶飘零听她如此询问,淡淡答了一句,便又将被

打倒的草人立起,抓住她的手腕,指引短剑去刺要害。

骆雨湖沉腰发力,狠辣连刺数剑,见他神情颇有赞许之意,浅浅一笑,擦了

擦汗,道:“主君,我就是想不明白,蓝家有什么可叫他图的。他贵为爵爷,锦

衣玉食,难道……也看上了当年几个土匪抢回去的东西?可那东西,他怎么知道

是什么?我都还不清楚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叶飘零瞄一眼院门外悄悄探头的护卫,道,“蓝家

如今大局已定,我看,咱们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骆雨湖屈膝稳住双股,锻炼腰腿,小声道:“可蓝刘氏还在装疯卖傻呢。”

“你也知道她是装疯卖傻,何必跟她纠缠。”他过来为她调正腰臀,道,

“她身上已问不出什么,我把她杀了,也没甚用处。”

“可咱们走了,她清醒过来,赶走楼里的人,蓝家岂不是又落进她手里?”

叶飘零道:“这破宅子,她要便给她。云绣布庄她已插不上手,别的随她。”

“那,主君下一步准备去哪儿?”双腿开始酸痛,骆雨湖咬了咬牙,仍运力

撑住。

“去断头山。”

她心里登时一惊,这是她胡家书中藏的秘密,为何主君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们此刻在蓝家院子中练武,周边可有不少看热闹的丫头,人多嘴杂,不出

半个时辰,就得让全宅院都知道。

但她相信,叶飘零既然选在此时此地开口,就必定有其用意。

她点点头,道:“好,主君去哪里,雨儿就跟到哪里伺候。”

等练完武,进了房,骆雨湖摆好丫鬟送来的晚饭,擦净凳子,待他入座,才

防着隔墙有耳,轻声道:“主君怎的忽然提起断头山了?”

“说给外人听的。”叶飘零挑出几块瘦肉,放在她碗中,道,“咱们不知道

秘密的内容,所以猜不出到底断头山是哪里。但总会有人知道,咱们等着知道的

人找来,免得费时费事。”

“那,若是都不知道呢?”

他一声轻笑,道:“雨儿,你很想要你爹藏起来的东西么?”

骆雨湖忙摇头道:“不,我不想要。”

“那么都不知道,对咱们又有什么损失?”他喝了口茶,侧头在她肩畔轻轻

一嗅,“在蓝家耽搁三日,也该换个地方,小酌几杯。”

骆雨湖面上一热,腹下一紧,心头一喜,嗯了一声,垂目吃饭。唯恐,叫他

看见自己那亮晶晶的眸子,觉得她性情淫荡。

“咱们还回千金楼?”

他略一颔首,“先回千金楼,等等消息。”

不曾想,次日他们却没走成。

倒不是有人阻拦,或是新出了什么凶案。

而是蓝刘氏一直在等的同门增援,总算姗姗来迟。

那两个百花阁弟子据说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皆是有望不必出嫁的人才,百

花阁主派出这种压箱底的宝贝,不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觉得兹事体大,须得派遣精锐,方能解决。

要么,是觉得事情闹开,保不准会有武林年轻俊杰出手相帮,是个择婿的好

机会。

以百花阁此前行事作风推测,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些。

年纪较长的那个姓林,闺名梦昙,看模样约莫双十上下。武林女子婚配较晚,

倒也算是正当好时候。

她相貌颇为甜美,身段修长,若无心留在门派带徒弟,只是为了待价而沽精

挑细选,如今差不多到了该定下的时候。

另一个看着小了不少,名叫药红薇,容貌不及林梦昙,但体态丰腴,褂子裹

着胸脯鼓鼓囊囊,恍若束缚不住,倒是更合男人口味。

这两人长得颇为秀美,却都比骆雨湖差了几分,还不至于叫她慌张。

可她俩还带了一位助拳的救兵。

据说那是她们特地绕远请的,武功高强,定能横扫魍魉魑魅,还枉死者一个

公道。

骆雨湖将信将疑,觉得百花阁这两人,八成是在夸夸其谈。

因为那位救兵,看着也就是林梦昙的年纪,而且,一样是位女子。

那位白衣飘飘的女剑客,比她们三人都要好看。

容颜清丽,眉目极美,佩剑而立,不怒自威,但与她们相比,气势上不见半

分柔婉,也难令人生出亲近之意。

让骆雨湖看在眼里,倒有几分初见叶飘零时的味道。

论武林地位,蓝家此地暂以龙啸为尊。但通报名号师承之后,龙啸对她,也

显得极为尊敬客气,比对袁吉还要谨慎三分。

骆雨湖不太懂武林中的门道,听叶飘零简略一说,吃饭时又找龙啸打听一番,

才恍然明白,那女子当真来头不小。

多年以前,江湖中曾有名门谢家,创立基业神剑山庄,代代英杰剑法超绝,

独领风骚,最盛之时,庄主的佩剑被武林尊称为天下第一剑,至今还被列为十七

把神兵古剑之首。

后因人丁凋零,仅传授血亲的剑法也随着名望一起湮没,天下第一剑与神剑

山庄,就此成为绝响。

直至狼魂归来,四散复仇,血雨腥风遍及江湖,北堂无心重组天道力挽狂澜,

双方争斗几乎成为武林浩劫,一对姓谢的兄妹,才从隐居之处出山。

那便是神剑山庄谢家时隔多年后的又一代天才后人,谢清风、谢烟雨。

谢清风轮战六大剑派,谢烟雨独斗冷星寒,都是当年名动天下的手笔。

在谢家兄妹斡旋之下,双方领袖人物立约罢战,煞气最重之人各自归隐,才

有了其后近二十年风平浪静的武林盛景。

谢家兄妹更是打破了谢家武学不外传的规矩,在丰州望舟山开宗立派,创下

清风烟雨楼,精心挑选弟子十余人,倾囊相授。

隐龙山庄有朝廷背景,始终难以尽得江湖人的信任,因此,外御魔教的万凰

宫,内镇太平的清风烟雨楼,便是当下武林声望最高的门派。

万凰宫雌居西域,几乎不问中原事,清风烟雨楼,自然就成了真正的众望所

归。

名门正派之间解决不了的纷争,若不想闹到你死我活,便会请谢家兄妹裁断。

虽说武林自一代国师名侠之后,已有近百年不曾再有所谓的盟主,但在某些时候,

那兄妹二人,倒也与武林盟主没什么区别。

近些年谢清风的弟子逐渐出山,名师高徒,皆是年轻一代的人中龙凤。

而此次过来为百花阁施以援手的那个女剑客,则是谢烟雨门下第一位出师江

湖的弟子,名叫燕逐雪。

谢家兄妹开宗收徒,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除了资质过人,容貌当然也不

能有碍观瞻。

如此想来,燕逐雪貌若天仙,又一身凛然气势,倒也不足为奇。

一席接风宴,龙啸将燕逐雪的来历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通透。她并未出言

阻拦,只在夸赞道自己头上的时候,朗声说过一句自谦的不敢当。

骆雨湖偷偷瞄她,看得都顾不上吃,既有些自惭形秽,又忍不住想,这女子

与主君,会不会有什么奇妙的缘分。

谢烟雨生平唯一负伤的一战,便是约斗冷星寒。

如今,在这与江湖门派不沾边的蓝家宅子之中,他二人的弟子,竟默默同桌

吃饭。

骆雨湖心中忽的一凛,发现燕逐雪的视线,偶尔也会在叶飘零的身上电光般

一扫。

她出现在此,当真是因为百花阁的两位姐姐求援么?

接风宴是龙啸做东,宾客自然不会少了那位小爵爷。

袁吉对燕逐雪也颇有兴趣,一顿饭的功夫,攀谈了少说十余次。

可除了问及师门,向谢烟雨表达敬意的客套话不得不回之外,燕逐雪大都只

是点头摇头。

骆雨湖还注意到,燕逐雪与叶飘零一样,能用左手吃饭。

用左手吃饭的时候,他们的右手都会放在随时可以将剑拔出来的位置。

她看看对面,看看身边,莫名冒出一个念头,这两人……该不会其实是失散

多年的兄妹或姐弟吧?

这些事情在骆雨湖眼中无比重要,但实际上,接风宴的主角,并非燕逐雪,

而是远道赶来,急切要知道同门前辈究竟遭遇何事的那对师姐妹。

这几天一直被袁吉的护卫小心看管的蓝刘氏,就坐在桌边。

也许是看到了同门援兵所致,蓝刘氏的精神好了一些,吃饭喝酒总算不再需

要丫鬟伺候,但说话还是颠三倒四,极其费劲,才能摸通其中的条理。

药红薇看着就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问清那一晚的大致情形,扭头便瞪圆眼

睛看着已经吃饱停筷的叶飘零,气冲冲道:“姓叶的,我师叔到底是哪里惹了嫌

疑,要叫你深更半夜闯闺房拿剑架着脖子逼供?那剑伤再深些,是不是蓝家又要

发一次丧了?”

叶飘零微微挑眉,暂时没有答话。

倒不是不想答,而是恰好骆雨湖问了龙啸,正是讲江湖掌故的时候,照惯例,

说书的到了兴头都不应打断,何况是名门后起之秀在侃侃而谈。

等说完这气,叶飘零才道:“我从雨儿那里得知,百花阁出嫁的女子,会借

往门派送花的由头传递消息,自然要去问问。”

“你就不能赶青天白日的时候去么?我师叔刚刚守了寡,你难道不知?”

“我又不是去强奸她,有何可顾虑的。”他完全不管蓝刘氏就在场,淡淡道,

“她与亲弟弟有染,名节,怕是早也不在意了吧。”

先前师姐妹两个只是知道个大概,没想到自家师叔还干出了这等事情。药红

薇不信,可一打眼,看桌上诸人神色,又见蓝刘氏满面羞惭目光凌乱,低头喃喃

疯语,脸上顿时红透,道:“竟、竟还有这等事?”

林梦昙接过话头,柔声道:“叶少侠莫怪,我师妹就是这个性子,叫我们为

她找婆家的事发愁已久。听你这么说,师叔家的变故,内情想来不少。这些惨案,

难道和师叔按惯例写的家书还有关系?”

可惜在坐的就算不是老江湖,也没谁会被这种话带跑了说法。龙啸沉声道:

“若是寻常家书,自然不会惹出什么麻烦。可惜那些都不是寻常家书。她帮忙传

信的弟弟,恐怕脱不开干系。”

林梦昙展颜一笑,道:“敝派出嫁弟子,的确会偶尔借着写家书的机会,说

些听到的江湖消息,我们女儿家整日练武枯燥,就喜欢听这些奇闻轶事。但敝派

办事,也不是全无底线,寻常家书,人人都能看得,人人都能看懂。但真涉及什

么江湖秘闻,便是另一套写法。”

她暖融融的目光投向蓝刘氏,笑吟吟问道:“师叔,咱们家压箱底的花蕊书,

莫非你教给了弟弟么?”

蓝刘氏浑浑噩噩一抬头,跟着忽然一个激灵,双眼发直,嘴里喃喃说了些听

不懂的话,旋即哀号一声,竟仰在椅背上昏了过去。

叶飘零斜瞄着她,不动声色。

而骆雨湖看得清清楚楚,燕逐雪此刻抬起了眼,黑如点墨的盈盈美眸,正紧

盯着叶飘零。

药红薇踢开椅子跑过去,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拔开塞子凑到蓝刘氏鼻下,

叫她嗅了几嗅,同时捏住后颈运力推拿。

不一会儿,蓝刘氏闷哼一声,醒转过来,看神情,好似清明许多。她口唇颤

抖片刻,泪珠垂流,凄然道:“我弟弟……他也许和外人有所勾结,可……和当

下的案子绝无关系啊!那花蕊书,外人看了,只会当是刺绣用的图样,绝认不出

来!”

袁吉轻轻哦了一声,道:“也就是说,蓝家的事情你的确跟百花阁报告过,

只不过重要的部分都用了密文,你那晚心慌意乱,叫来弟弟一问,没想到他暴露

出了别的秘密,那……蓝夫人,你此刻既然清醒了许多,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

要杀了他啊?”

蓝刘氏双眼又是一直,哆嗦几下,缓缓缩起了脖子。

林梦昙蹙眉道:“刘师叔,如今此地都是肯帮忙的高人,如意楼、清风烟雨

楼、隐龙山庄乃至朝廷的爵爷均是座上宾,这可是咱们阁主出面都请不来的阵仗,

此等机缘,你莫要不珍惜呀。”

蓝刘氏神情却依旧惶恐,颤声道:“可……可他们……他们……好厉害的。”

袁吉缓缓旋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淡淡道:“哦?还有什么人,厉害到我们

联手,也保不了你,让你吓得装疯卖傻求生?这我倒真想听听,那人什么来头,

难道还大得过高手如云的京城朝廷不成?”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当朝皇族又极其重视武学之道,吸取前

朝皇宫内院被江湖刺客来去自如的教训,招揽了不知多少一流高手效力。

光是武试特拔,选入几大禁军负责秘密任务的高手,就足够让寻常门派遭受

灭顶之灾。

更不要说还有各地衙门专门设立的品级特卫,藏龙卧虎了不知多少挂着捕快

腰牌的正义豪侠。

可蓝刘氏的神情,依旧恐惧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被揭破装疯卖傻的事后,她倒是镇静了许多,沉默片刻,抬手向后拢了拢凌

乱青丝,道:“原来……谁也没瞒过么。”

龙啸笑道:“你将弟弟一刀割喉,切口干脆利落,可不像是久疏武学的女人。

至于装疯卖傻的事,还是要真疯过的,才能演得像些。”

蓝刘氏唇角抽搐几下,哑声道:“那你们……为何不说,就只是看着我……

在那里发傻。”

龙啸淡淡道:“你如此做,必定是为了避祸,我们都很好奇,你在避什么。

所以,我们在等。”

叶飘零道:“我是懒得理会,本已准备走了。”

蓝刘氏凄然一笑,“你们……可知道……什么是天道?”

药红薇似乎是年纪较小,皱眉道:“天道?天理公道么?”

袁吉文绉绉道:“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

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蓝夫人说的可是这个?”

蓝刘氏木然转头,看向龙啸,跟着又转向叶飘零,投来怨毒一瞥。

龙啸叹了口气,“蓝夫人说的,恐怕是还是此前五十多年间,多次在武林搅

弄风云,以替天行道为号的那个秘密宗门吧。那帮人,参与者虽多为正派高手,

行事却多有偏激,当年跟狼魂纠缠厮杀的时候算是旗鼓相当,总算没有落下骂名。

蓝夫人,你招惹到了他们?”

蓝刘氏口唇蠕动,轻声道:“我弟弟,为了我……不知用什么方法,求来了

……天道的帮助。”

龙啸挑眉道:“这便奇了。天道行踪历来成谜,又跟杀人不眨眼的狼魂有仇

怨,轻易不会暴露身份。我诺大的隐龙山庄,想找出个管事的令使问问情形,都

难如登天。你弟弟一个不懂武功的小户管家,哪里找的路子?”

蓝刘氏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他……本就有些奇奇怪怪的本事,仗着我宠

他,从家中弄了不少油水,手里有钱,想必是……凑巧笼络到了谁吧。他说他在

天道里,已经是正式的门人,但不懂武功,能得的好处有限,叫我教他一些。”

她低头垂泪,擦拭面颊,抽噎道:“此前他就骗我,说请我教他些武功,让

他可以不受江湖混混欺负。我家老爷不喜欢看我动武,我寻常练功都是偷偷的,

自然不能明面上教他。我寻了个隐秘地方,抽时间传授,他却……将我灌醉,趁

机……趁机……污了我的清白。”

“我那晚听他又说起学武的事,想起他从那之后与我不清不楚的糊涂关系,

恼羞成怒,便……质问他,天道那么厉害的门派要你,难道就是教你悖逆人伦,

欺辱亲姐姐的么?”

“他不知悔改,反而冲我大吼,说一切都是为了替天行道。我只觉脑中嗡嗡

作响,怒不可遏,等我醒过神来,他……已被我……一刀杀了。”

龙啸听完,仍是不信,冷冷逼视着她,道:“死无对证,被天道控制的人,

到底是你还是他,恐怕不能听你一面之词。”

他转头又道:“叶兄,你那晚不是就在外面么,可听到什么异常之处?”

叶飘零淡定道:“他们说了不少私密话,我不愿细听。”

蓝刘氏凄然道:“都是些……下流无耻之事。叶少侠不愿污了耳朵,也情有

可原。”

袁吉在旁道:“蓝夫人,你这些一面之词暂且先搁下,我有一事不明。若按

你们所说,这次来的天道就是那个天道。他们家大业大,打算在这小地方得到什

么呢?”

蓝刘氏目光闪烁,不知又想到了什么。

骆雨湖心中一动,扬声道:“我看,就是为了嫁祸如意楼。我爹和结义兄弟,

本就是这次主君要杀的目标,他们抢先动手,屠戮满门,或是惹出其他麻烦,最

后统统嫁祸给如意楼,别的不说,总能叫百花阁、隐龙山庄还有小爵爷你,去找

如意楼的麻烦吧?”

蓝刘氏先是一怔,跟着双眼缓缓睁大。

龙啸发觉,马上问道:“蓝夫人,你又想起什么了?”

蓝刘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数道惨碧色的血,忽然便从她的七窍垂流而下。

带着满面惊愕至极的神情,她僵坐在位子上,断了气。

第十六章 毒与疑心
作者:snow_xefd

喀喇喇!

叶飘零手臂一挥,已将房间窗子隔空劈碎,旋即长身而起,一个箭步来到蓝

刘氏身后,提住她后领挥剑一扫,讲桌上盘碗尽数打落,腾出一片桌面,将她面

朝下搁了上去。

旋即,他剑锋一挑,已将蓝刘氏衣服后侧割开,左右一扯,亮出大片雪白中

透着乌青的脊梁。

药红薇大惊失色,起身道:“你、你做什么!”

叶飘零凝神细看,指尖拨开蓝刘氏发丝,从头皮检查到腰窝,口中道:“我

要看她是怎么中的毒。”

话音未落,他已将女尸衣袖也撕扯下去,从手臂到指尖,寸寸不落细细检查。

回避洒落汤水而离开桌子的众人大都沉默不语,药红薇嗫嚅几句,也不再说

话。

骆雨湖快步过去,低头将这本该成为她婆婆的女人裙裤剥掉,鞋子脱下,也

在肌肤上仔细寻找着是否有伤口。

燕逐雪退到窗边,远远凝望。

龙啸和袁吉此刻自然顾不上避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挡在出去的

路线上,同时细细打量裸露出来的女尸肌肤。

背面转眼检查完毕,叶飘零毫不犹豫在桌上将蓝刘氏一翻,挥手撕掉碍事衣

物。

他摆弄起这已死的女尸,就像是在摆弄一头刚被宰了的母羊,目光冷冽,毫

无温度。

他检查得极细,蓝刘氏左边奶头根部起了一个红疙瘩,他都会用剑柄抵住按

揉两下,凑近看看是不是射进去暗器的针孔。

骆雨湖忙不迭分开女尸双腿,抢先把那羞耻地方扒开,替主君检查。

叶飘零微一皱眉,道:“那地方坐着中不了暗器,不必看。”

转眼尸身已经检查一遍,他目光一转,忽然出剑刺喉,左右一划,将女尸脖

颈割开,随手扯过衣裙挡住飞溅污血,扒开伤口,凝望片刻,跟着再在靠下些的

位置又割一剑,略做比较,站起道:“她没中暗器,毒是从上面下去的。”

林梦昙颤声道:“可……这桌饭菜,咱们每个人都吃了。”

“不是吃下去的。”叶飘零盯住脸色惨白的药红薇,“药姑娘,方才你唤醒

蓝夫人,用的是什么东西?”

药红薇急忙掏出刚才那个小瓷瓶,扒开塞子放在自己鼻下,深深嗅了几口,

扭开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泪眼汪汪道:“这是醒神香,你若不信,我给你,

你亲自闻闻。”

袁吉见没人要走,回到桌边,对着血淋林的女尸看了片刻,拿过筷子,挑了

一点腥臭的碧蓝色污血,亮在窗口阳光下观望,道:“下毒,未必是在这间屋子。

吟宵兄,劳烦去将楼下那两个护卫叫来,我要问问,今日来的路上,还有谁和蓝

夫人见过面。”

“不必。”叶飘零离开桌边,道,“她是被灭口的。小爵爷,方才你坐在蓝

夫人身旁,她晕倒前,可有什么异样?”

袁吉摇头道:“她那时还在装疯卖傻,满身都是异样。”

叶飘零看向林梦昙,“林姑娘,敢问你过来的时候,百花阁中可有什么异常

之处?”

林梦昙一怔,乌溜溜的眸子左右一转,反问道:“叶少侠何出此问?”

“此地灭门惨案的来由,八成是这两家的秘密被熟人走漏。我先前已经问出,

应当是胡夫人,将消息传回了百花阁。既然你们用的花蕊书,一般人并不认得,

这消息,恐怕也没人能窃了去。若是走漏,不就是说明,你们百花阁内,出了奸

细么?”

龙啸忽然笑道:“还有一种可能。”

叶飘零点了点头,冷冷道:“不错,还有一种可能,是你们百花阁瞧上了这

个秘密中提到的宝物,想要据为己有。”

袁吉用筷子拨了拨蓝刘氏面上的毒血,缓缓道:“百花阁擅长毒性药理之术,

武学反而平平无奇,能在这里当着我们的面灭口,果然颇为了得啊。”

林梦昙从怀中掏出布囊,腰带里翻出小包,连袖袋的东西都尽数掏出在桌上,

双手抬起,道:“雨儿姑娘可以来搜,我身上所有东西都在这里,其中有防身用

的毒物,也有解药,诸位尽可在我身上尝试,若有此毒,我甘心伏诛。”

药红薇也赶忙将随身物件都拿出来,有样学样道:“我、我也一样。”

骆雨湖看了一眼叶飘零,走过去,从头到脚,将林梦昙搜了一遍。

燕逐雪则帮手把药红薇身上探过,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它物。

袁吉并不客气,叫她二人把随身毒物的效果大致说了一遍,对应解药备好,

就真的一样一样在她俩身上试过。

毒物入体,即便有解药及时救治,也绝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如此一番折腾,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两位百花阁弟子都是遍体香汗,如从水

里刚捞出来似的,将袁吉叫来的酒灌了几口下去,才堪堪回复三分气色。

林梦昙软软坐在椅子上,无力道:“如此……可否能证明我与师妹的清白?”

“还不行。”叶飘零转脸,看向窗边站着的燕逐雪,“仍有一人,是跟你们

一起来的。”

燕逐雪淡淡道:“叶少侠说的,可是我?”

叶飘零道:“此地还有其他新来的人么?”

燕逐雪道:“清风烟雨楼弟子,从不用毒。”

他淡淡道:“你脸上也没挂着清风烟雨楼的匾额。”

她冷冷道:“我的剑在,便已足够。”

龙啸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杀气,忙道:“林姑娘,你来说说,你们如何请

动了谢烟雨前辈的高徒?”

没想到林梦昙和药红薇一起往后退开几步,脸上惊疑不定,道:“我们是在

去丰州的路上跟她碰见的,我俩商量找清风烟雨楼求助的事,恰好被燕姑娘听到,

她问了问情形,就和我们一起过来了。”

燕逐雪神情八风不动,道:“你们要找清风烟雨楼弟子求援,我是,我肯帮

你们,有何不妥?”

林梦昙为难道:“那……燕姑娘你究竟是不是……谢前辈的弟子?”

燕逐雪眸光流转,纤长玉指忽然一探一抓,将一根筷子遥遥吸过,拿在手中,

道:“看。”

话音未落,那支筷子被她握剑般拿住,手臂一挥,刺了出去。

霎时间,恍如一片春风,拂过凌乱的桌面。

筷子已看不清在何处,仿佛已经不见,却又好似无处不在。

叮叮叮叮……一串轻响。

燕逐雪拂袖收招,将筷子一弹,丢在桌上。

筷子落在桌面,哒的一声轻响,四周杯盏碗盘,瞬间齐齐裂开,如刀切豆腐,

整整齐齐从中一分为二。

她退回窗边,淡淡道:“我已证明身份,认不认得,与我无关。”

龙啸长吸口气,赞道:“不愧是谢前辈高徒,好一手清风十三式。昔年天下

第一剑,名不虚传。”

“不敢,我资质鲁钝,只求不被当作假货,免得辱没师门。”

叶飘零不以为意,更不提道歉,站在桌边思忖片刻,道:“告辞。”

龙啸一惊,道:“叶兄,缘何在此时告辞?”

而且这话题,是否转得太过生硬了些?

叶飘零环视一圈,道:“蓝刘氏就死于屋中某人之手,这许多青年才俊,加

起来也揪他不出,还不走,留在这里等死么?”

龙啸皱眉道:“叶兄不像怕死的人。”

“错。我惜命得很。”叶飘零给骆雨湖递个眼色,径直走向龙啸,道,“请

让让,我们要走了。”

骆雨湖满肚子好奇,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到底蓝刘氏是怎么死的,那毒究竟

是如何下到她体内。

无奈叶飘零一看就去意已决,她如今离了谁也不肯离了他,自然是快步跟去,

毫不犹豫。

袁吉在后面朗声道:“叶兄,咱们若揪不出这个下毒的,蓝家此后也难得安

宁。你们如意楼这几年对寻常百姓多有庇佑,就不怕那大宅里多死几个无辜么?”

叶飘零已到了门外,侧身斜瞥,道:“楼里上下千百号人,不能事事我管。

有诸位侠士帮忙处理,蓝家宅院的下人想必不会有事。至于蓝景麟,我已安顿妥

当,绝无性命之忧。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他退后两步,转身下楼,再也没有回头。

回去那边,牵上吃饱喝足的黄骠马,骆雨湖捧了把豆子,在马头前喂着,问

道:“主君,咱们接下来往那儿去?”

“回千金楼,咱们准备些行李盘缠。歇息两天观望一下情形,若没什么大事,

便去永州,往拢翠山走一趟。”

骆雨湖一怔,“那里就是断头山么?”

叶飘零摇摇头,“拢翠山聚艳谷,去找百花阁。胡夫人的信息既然是从那儿

走漏的,咱们就从那儿找起。”

“这里的忙,你不帮了?”

“清风烟雨楼,隐龙山庄,朝廷的爵爷,他们要是加起来都解决不了,那我

也一样。不如去做做得到的事。”他纵身上马,拉她仍坐到自己怀中,一夹马腹,

缓缓离去。

“那为何还要观望两天?”知道要查仇人的事,这些日子刻意深埋在心底的

恨意不觉冒出了头,骆雨湖的口吻,禁不住便带上了三分催促。

“今晚收拾东西,顺便喝酒。之后要长程骑马,你须得休息一天,练剑也先

停下。”

她垂手捏了捏近日已不太酸沉的大腿,轻声道:“练剑,雨儿顶得住。”

“累得狠的,是喝酒。”叶飘零手掌在她鬓边一拂,捧起几缕未绾青丝,轻

笑道。

骆雨湖微笑扭头,也不管街巷上到处都是行人,探颈便在他唇角一吻,道:

“喝酒,雨儿也顶得住。”

“好,”叶飘零一松马缰,略略提速,笑道,“那今晚我便放开手脚,试试

你如今的本事。”

骆雨湖心里一慌,忙道:“那下午的剑,我可不练了。”

“半日休息,放在事前事后,你自己决定。”

“事前。”她毫不犹豫选择,“我不想身子疲倦,叫主君不够尽兴。”

马蹄哒哒,走出一阵,叶飘零忽然凑到她耳边,呵了一口热气。

还以为是方才亲那一口惹来的还击,骆雨湖缩缩脖子,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可马上,就听到细细叮嘱,传入耳中。

“雨儿,莫躲,靠过来听。”

“嗯。”她忙应一声,心里本就期盼如此,此刻有了由头,当即往后一倚,

将头搁在他胸前。

“前面路口,那个摆摊买布活儿的婆子,你看到么?”

“嗯。”

“到了那儿,我停马,你下去,找她买褡裢。挑拣一下,攀谈几句,都嫌小,

问她还有没有大的。想法子逗她问你要去多远的地方。”

“嗯。”

“告诉她,你听我说,要去拢翠山。”

“嗯。”骆雨湖连连应声,神情淡定,心里却有几分紧张。

她不懂,叶飘零为何忽然要让她演这一出,还要暴露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但主君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听他的,绝不会错。

转眼到了位置,叶飘零提缰停马,摸出一串铜钱给她。

骆雨湖抬腿错身,跳下马鞍,过去如他所说,装模作样挑拣攀谈。

那婆子说话慢,还有些结巴,让她费了一番功夫,才算是不辱使命,说出了

此行的目的地。

看老妇人风烛残年还要在外摆摊挣命极为不易,骆雨湖索性将那些铜钱都花

了出去,买了两双白麻布的崭新袜子。

万一长途劳顿不便洗脚,靴子里头替换着点,总不会太臭。

重回马上坐好,她靠稳胸膛,两人继续前行。

叶飘零没解释为何要让她这么做,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憋不住,等到千金

楼里安全地方,问了一句。

“有人盯梢。”这便是他的答案。

骆雨湖大惑不解,“那不是应该骗骗他们么?”

“为何?”叶飘零将剑缓缓整回腰带之中,道,“若是不跟着咱们出来下手,

暗处藏着的敌人,咱们要怎么找?”

“哦。”

虽说敌暗我明,如此引诱她觉得颇为危险。可有之前的经历,任何危险,她

都相信叶飘零可以解决。

她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莫要成为主君的负担。

午后不需练剑,骆雨湖还有些不太习惯,在旁侍奉着给叶飘零擦汗端水,等

他忙完,便说起了蓝刘氏一命呜呼的诡异。

“我总觉得,药红薇的嫌疑最大。”她之前就已深思熟虑过,提起话头,道,

“叫醒昏迷的人,有不少法子,她为何急匆匆过去用药?都没看看蓝夫人到底是

什么情况。这不合情理。”

“值得怀疑,但不够有力。”叶飘零道,“有些时候,人做事就是会不合情

理。药红薇若说自己只是觉得醒神香更快更有效,凭你的推测,驳不倒她。而且,

她自己也嗅了那瓶药。”

“对。”骆雨湖理顺思路,道,“我就是从那儿起觉得隐隐不对劲。方才主

君练功,我思来想去想不通。为什么她给蓝夫人嗅的时候只是浅浅两下就拿开了,

到她自己证明清白,就呼哧呼哧往里吸?”

“哦?那你说是为何啊?”

“我就大着胆子瞎猜,你说,会不会是那药瓶里,下面主要装的是醒神香,

就只在瓶口塞子那儿放了什么极厉害的毒药。药红薇提前吃过解药,所以自证清

白之前,赶紧深吸几口,把毒气吸干,如此一来,证据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谁也

怀疑不到她了。”

叶飘零略一沉吟,道:“你这推论很合理,但有两个疑点,须得答得出来。”

“两个?”骆雨湖一愣,“我只想到一个,那就是到底为什么。她们师出同

门,怎么就忽然痛下杀手了。”

“这的确是一个,但并不是重要的那个。”叶飘零淡淡道,“只要另一个疑

点你能说出合理的解释,我去把药红薇抓回来,逼问一番,不是不行。”

“是……什么疑点啊?”

“把毒藏在醒神香的瓶子里,难道药红薇来之前,就知道蓝夫人一定会晕倒

么?”他缓缓道,“要是她不晕,药红薇难道就不杀了?”

骆雨湖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道:“她有同谋?”

“蓝夫人左右是袁吉和龙啸,你说,哪一个更像是药红薇的同谋?”

她张了张嘴巴,低下头,小声道:“抱歉,主君,是我……想错了。”

没想到叶飘零抬起她的下巴,冲她摇了摇头,“你听清楚我的问题了么?雨

儿,你觉得,他俩哪一个更像是药红薇的同谋?”

骆雨湖望着他的眼睛,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在说笑。

她的答案,很可能会决定他此后的做法。

“我……我不敢猜。”

“你大胆猜,这里又没有旁人。”

她嗫嚅道:“可我怕万一猜错,会害了好人。”

“你怕的不是这个。说实话。”

她身子一震,低下了头。

叶飘零再次把她的头抬起,直视着她道:“隐龙山庄,小爵爷,我都不怕。

我拿了你的银芙蓉,收了你的定金,不管那是谁,我都会帮你报仇。说吧,你觉

得哪个更可疑些?”

骆雨湖先前只有个模模糊糊的感觉,可此刻被他凝视着,心头担忧被他拂去,

那直觉所致的疑心,便渐渐清晰起来。

“我……更怀疑小爵爷。”不等他追问,她大着胆子说了下去,“以他的身

份,前来吊丧就很不合理,你去查探,他的护卫跟你动手,另一个护卫找你寻仇,

他也作壁上观,不加管束。”

叶飘零淡淡道:“位高权重,便不拿下面的当人。这不奇怪。吊丧的事,只

能证明他另有所图,与蓝夫人的死,还是应当分开来看。”

“嗯。”骆雨湖给自己壮了壮胆,继续道,“蓝夫人装疯的时候,如意楼接

手宅院的管家曾说要帮忙照顾,可小爵爷不答应,仍叫护卫看着。他连自己护卫

都不当人看,为何这么上心管着一个疯子?蓝夫人在酒楼毒死,也正是离开他的

护卫看管,被揭破装疯可以恢复自由的时候。这是不是太巧了些?”

“是。可袁吉要杀她,实在有的是机会,不该等到那时。”叶飘零沉吟道,

“还有么?”

“还有动手的地方。”骆雨湖面上发热,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疑得到底对不对,

但反正开了口,不说完,心里会憋得难受,“酒楼房间里只有那么几个人,下手

极为冒险,如此还敢进行的,想必会留好后路。”

“袁吉有后路?”

“嗯,他的住处就在楼下,护卫也住在那边。”

叶飘零笑了笑,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腿上,道:“你这些疑心不能说没有道

理,但同样的想法,拿来怀疑龙啸,也能说个差不多。”

他随口道:“隐龙山庄要维持武林安稳,龙啸负责中北六州,地域极广,灭

门血案他来调查还算说得过去,之后迟迟不走,盯着蓝家门户不放,一副真来做

护院的架势,不也十分可疑?”

“在蓝家每次有人来袭,龙啸都会及时出手,偏偏最硬的对头,他一个也碰

不上,是不是也很可疑?”

“酒楼蓝夫人毒发,我上去验身,龙啸旁观不管,后来还去了门边,你说他

是封门也可以,说他是准备逃跑,不也行么?”

骆雨湖低下头,小声道:“主君说的也有道理。”

“那,你此刻更怀疑谁?”

她知道没什么道理,可一想到袁吉彬彬有礼的微笑,她情欲莫名荡漾之余,

后背便会闪过一丝心悸的寒意。

她咬了咬牙,仍道:“我还是怀疑小爵爷。但……主君,咱们没凭没据,还

是别招惹他了。我总觉得,那人可怕得很。”

“好。那就等有凭据了,再去杀他。”叶飘零拍拍她的臀尖,道,“去取酒

菜吧,该歇息了。”

“嗯。”心情当即转为一片晴暖,骆雨湖喜滋滋起身往外走去,“我陪主君

好好喝一杯。”

可事与愿违,就像是月老察觉她对燕逐雪心生忌惮妒意似的,她才走到门口,

打扰她今晚春宵美景的人,便来了。

宋桃那边的管事丫鬟站在门外,颇为着急道:“雨儿姑娘,霍掌柜来了,还

带了个挺漂亮女的,说有急事要找叶公子帮忙。她叫林梦昙,说你们认得。有这

回事儿么?”

第十七章 回廊一梦听芳雨
作者:snow_xefd

“不见。”叶飘零站在心中惴惴的骆雨湖身后,颇为冷淡地回道,“百花阁

是江湖门派,有事请她去找舵主,再不行联系孟总管。莫来烦我。”

那丫鬟一愣,点头应声,转身匆匆离去。

他拍拍骆雨湖的肩,语调转暖,微笑道:“去取酒菜吧,今晚不叫旁人打扰。”

骆雨湖这才发觉,他对今晚也颇有期待。

果然,壮年男子,本就应当情欲充沛才对。她唇角噙笑,连连点头,莲足急

摆,飞一般地去了。

在花魁的小厨请了份酒菜,骆雨湖松一口气,稳稳心绪,双手托好,迈出门

框。

不想,迎面看到了满脸惊慌站在那儿的林梦昙。

“林姑娘好。”骆雨湖略一颔首,有礼道,“敢问是有何事?”

“骆姑娘,好妹妹,你和叶少侠关系亲近,还请你帮姐姐个忙。”林梦昙满

面焦急,小虎牙用力咬过唇瓣,划出一道白痕。

骆雨湖眸子微转,低头道:“我只是主君一个侍婢,人微言轻,还请姐姐另

想办法吧。”

林梦昙见她要走,急忙一拦,道:“骆姑娘说笑了,叶少侠护你护得那般妥

帖,哪里是对寻常侍婢的态度。瞧你俩举止之间,关系匪浅。叶少侠对其他人都

爱理不理,我实在是不知该找谁帮忙了。”

“你有何事,非主君不可?”骆雨湖隐隐有些不悦,“如意楼高手众多,你

真有心,求别人也是一样。”

林梦昙唇角微翘,苦涩一笑,“骆姑娘,近几年江北行走的青年俊杰,可没

谁敢说比你那主君功夫更好。更何况,我哪儿还有时间去舍近求远。若错过了叶

少侠这样的强援,我怕是都活不到去找别的高手帮忙。”

骆雨湖心里一惊,蹙眉道:“林姐姐竟是有性命之忧?”

林梦昙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还请骆妹妹可怜,为我在叶少侠面前美言几句。”

骆雨湖拿不定主意,只道:“我跟主君提上一嘴,但……主君今晚不想多生

枝节,我若不回来,姐姐也别一直等着。就自行回去吧。”

林梦昙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等着妹妹的好消息。”

骆雨湖回房,落下门闩摆开酒菜,左思右想,还是不忍为了自己一晌贪欢隐

瞒,为叶飘零斟满酒浆,试探问道:“主君,今夜还长,为何不跟林姑娘见上一

面?万一,她真有什么要紧事呢?我听她,像是有性命之忧。”

叶飘零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道:“有要紧事,还会再来,赶不走的。你我难

得有一晚太平时光,我不愿再牵扯其他。”

骆雨湖一边斟酒,一边道:“百花阁之行,如此凶险么?”

“还不知道。但总归得全神贯注应付。行走江湖,一时大意,便是灭顶之灾。

当真到了需要戒备的地方,在茅厕里,也不能有片刻松懈。”

她小声道:“竟到这地步么?”

“杀人不是决斗。杀人,不会挑你吃饱喝足没有憋屎憋尿的时候。一剑穿墙,

将武林高手刺杀在茅房,尸体直接掉进粪堆的事,不几年便会有一桩。”叶飘零

正色道,“为了心里那点羞耻,觉得屁股带着屎,展不开轻功还不了手,短短一

眨眼的犹豫,就死在了最臭的地方。”

“主君,”她忍着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教我,生死关头一定要毫无忌惮,

可……咱们还要吃喝呢,不提茅厕的事儿了,好么?”

叶飘零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夹了一片熏肠给她。

从跟他练武起,骆雨湖的食谱就整个变了模样。曾经爱吃的糕点饼子,都只

能浅尝两口,明明腰包并不宽裕,却顿顿不能离肉。

难怪有句俗话叫穷文富武,没些家底,单是这长力气的吃法,寻常人也舍不

得。

她本是清淡口,起初连吃了几天,就觉得满嘴生腻,连如厕都要加倍用力。

等练到这个时候,吃得惯了,她反倒觉得那些素食寡淡无味。

兴许是嘴里馋腥,连……吃到主君的那……那东西,都觉得甘美可口。她嚼

着肠肉,脑中莫名便想到了令她耳红气喘的场面。

若是那粗粗硬硬的肠儿,她定不能下嘴去咬,需得细细地吮,慢慢地舔,啾

啾地嘬,一直到肉肠在口里一跳,便能……吃到那一片黏腻,吞下主君的精元。

春情萌动,骆雨湖仍没忘了外面还有个等着的林梦昙,啜饮两口,酒意落喉,

轻声道:“那,林姑娘,明日再见?”

叶飘零拿起酒壶,对嘴喝了两口,道:“明日她还在的话。”

“哦。主君也多吃些吧。”骆雨湖不再多想,将念头彻底收拢,挽袖为他夹

肉。

他长臂一揽,将她抱到怀里,横足一踢,拨开了她的椅子。

练剑时看着她一丝不挂的身体,他可以面无表情淡定自然。

而亲昵时与他肌肤相贴,他一样能行云流水转换毫无生硬。

骆雨湖知道,他在做觉得当做的事时,便是如此,不会多想,也不会平白受

什么束缚。

练剑时她是受指点的弟子,在他的眼里,就只能看到肢体的动作,肌肉的起

伏。

亲昵时她是爱欲交融的女伴,那在他的怀中,自然就有了火热浓情,与直率

的抚弄。

她已学会该如何回应——与他一样即可。

他不会觉得她淫乱,放荡。

她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咽下那口混了酒香的肉条,她纤长脖颈一转,迫不及待亲上了他的下颌。

叶飘零今日还没修面,胡茬微生,硬刺楞楞。但她喜欢,任那些短短毛发刮

蹭着柔软唇瓣,一缕缕细细的痒,从口中,缓缓流向心田。

那里正被他握着,乳儿填满了他的掌,胀鼓鼓,里头卜卜地跳。

她扭动,乳肉顶着他的手,绵软地磨。

“主君……唔……主君……”

在他怀里,她总是动情飞快,就像是刚喝下去的酒,已流过肚脐,暖融融往

外漾。

“饱了么?”他笑问,手掌一滑,指缝隔着薄薄的布,滑滑的段子,轻轻拧

住了硬起的尖儿。

奶头一阵酥,心窝一片痒,骆雨湖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脖子,一口接一口,

沿着那突起的血管滑,唯有如此,身上火燎似的燥热才能稍稍转出一些,略感好

过。

叶飘零夹起一片肉,咬掉连皮肥油吃下,将剩下部分丢进嘴里,握住她发髻,

偏头便将她舌犹在外的小口吻住,把那片肉哺喂过去。

她嘤咛轻吟,舌尖转动,把肉拨弄两下,原路送回。

他轻嚼两下,与她唇舌缠绵,缓缓推入。

她抿出肉汁,混着他的唾液咽下,再还回去。

一片肉在两人口中交替,轮转,直到没了半点味道,才被骆雨湖吞下。

如此吃了一顿后,一声轻呼,叶飘零把她打横抱起,直奔床榻。

“呀,还、还没铺呢。”她这才想起忘了什么,赶忙踢腿想要下来。

叶飘零一声轻笑,将她往床上一放,顺势压住,扯掉腰带,剥开衫裙,凝视

着她抹胸上下已有红晕的皙白嫩肤,道:“总归要乱的,过后再整吧。”

骆雨湖声酥调腻,软软道:“可那时,雨儿怕是没力气了。”

“那我来。”他拉着她手,放在自己衣衫上,“此刻可有力气?”

“嗯。”她甜丝丝一应,腹筋收紧,屈身而起,一口将他吻住,双手为他宽

衣解带,抚摸过那紧绷皮肉。

不必矜持,也不必掩饰心中的渴望,她解开裤带,立即便将那热烫阳物握住

掌中,微一用力,弹手坚硬无比,顶得她心尖儿一荡,那漾开的阵阵潮意,终究

还是溢出了腔。

叶飘零将她一抱,上床坐稳,仍将腰带摆在随时可以碰到的地方,藏剑柄的

一头近手,这才托起她臀,把垫胯巾子抽出,抚弄雪背,顺势解开抹胸。

她自个儿蹬掉鞋袜,抽下木簪,黑瀑披散,玉白轻颤,两点朱红俏生生昂起,

转眼被他抓在指缝之间。

“唔嗯……”

骆雨湖蹙眉呻吟,心头蜜意汹涌澎湃,十指纤纤摸过他迷人俊容,不知为何

一个恍惚,眼前又出现了燕逐雪出尘仙子般的模样。

终有一日,叶飘零要娶妻生子。

叶夫人的名头,骆雨湖自知不配。

她原本幻想过,会有一个白衣飘飘纤尘不染的女剑客,与主君结为连理,共

闯江湖,才是一对璧人。

可如今真看到了一个极合适的,叶飘零都还不曾假以颜色,她心里就已酸溜

溜苦涩涩,好似拿起了醋瓶灌的药汁,一口闷下。

“怎么,弄痛你了?”

叶飘零正用手指挑逗她湿润花唇,见她目光有异,出言问道。

她忙收回杂念,咬唇摇头,垂额抵在他肩上,喃喃道:“没,是雨儿……心

里太快活了,担心……哪天这些都没了,该怎么熬下去。”

“走江湖的人,莫要想得太远。”他缓缓将她放平,淡淡道,“今朝有酒今

朝醉。”

“嗯。”她抬起白酥酥的臂膀,揽住他,不叫他往下滑。

他微微皱眉,仍想缩身。

她又抬起白花花的腿儿,缠住他,声柔气娇,眼波如醉,“主君,进来吧,

雨儿……早已透透的湿了。我不用你总是先给我快活,我想跟你一起快活。”

“哦?”叶飘零将腿一挪,果然不再往下,屈肘伏在她身上,腾出一手顺着

那鼓鼓的肉包儿一摸,指尖掠过萋萋芳草,果然触到了一层油润温腻,覆在嫩嫩

的屄芯肉上。

她娇吟一声,嫩嫩的脚掌将他缠得更紧,压着他凑近自己火热光滑的裸躯,

急喘吁吁,如芳如兰,带着淡淡酒香,弥漫开来。

“主君,雨儿……不要指头。”她捏住他乳头,循着心意搓弄,脚跟贴着他

的臀,一下一下地压。

她不介意放浪形骸,只因她知道,他更喜欢如此,喜欢她坦然,不装模作样。

“那你要什么?”他低声逗弄,坚硬阳物已在手中压下,炽热的头儿,正贴

着她温软的窝儿。

她身子火热,醉意盎然,咬着他的耳朵,喃喃道:“我要你的阳,戳……戳

我的阴……”

“好。”

叶飘零挺身坐起,反手抓住她赤足拉到身前,往起一抬架在肩上,一手抱臀

一手压下硕根,运力一刺,灵龟探首,挤开层层温软腴嫩,没入到少女细致湿滑

的花蕊之中。

“哈啊……”她朱唇半开,娇声婉转,只觉花穴之中被塞得满满当当,没留

半点缝隙,玉门关内,层层叠叠,直至孕宫之外,到处都是他。

这便是交合,交欢,身子相交,合欢一体。

跟着,骆雨湖马上捏紧拳头,咬唇蹙眉。

她已非常熟悉叶飘零的做法,她所期待的欢愉,将跟在一段时间的忍耐之后

而来。

叶飘零轻轻吻了吻她的腿,手掌顺着乳肉摸下,抚过微微起伏的下腹,长吸

口气,逆着那层层嫩褶儿的吸力往外一抽,跟着狠狠贯入。

“啊!”骆雨湖畅快娇呼,花心如碎,芳心如醉,被他抬起的那只脚掌,足

趾情不自禁便舒展开来。

叶飘零行云布雨从来都是飞流直下,瀑布破空,一手捏乳,一手摸足,叫她

身子微侧,雪股箕张,直挺挺的活龙往当中红艳艳的嫩缝钻进撤出,翻江倒海。

骆雨湖早已应对自如,抬起一手撑住床头,免得碰疼了脑壳,余下一掌握住

另一边没被垂怜的奶儿,随着他的动作旋转揉搓。

冲击渐密,她的淫声也越发高亢。如今与他这般欢爱,莫说是在千金楼这样

怎么叫也无妨的地方,便是在寻常客栈里住着,只要他不说叫她安静,她便要喊

出所有的愉悦。

她要叫他知道,自己不痛,不胀,不难过。

她要叫他知道,自己是何等的快活。

不多时,情潮眩目而起,蜜酿泉涌而落,骆雨湖心神俱醉,迎凑着他依旧密

集的冲击,嫩管儿一紧,泄得酣畅淋漓。

女子泄身,阴穴自然撮拢,一道一道勒着男儿阳具,格外快活。

但叶飘零猛冲片刻,还是放缓下来,俯身与她轻柔厮磨,深埋牝内玩弄片刻,

等她稍稍过去那股劲儿,才将她换个姿态,侧摆身前,从后面挺身耕耘,搅弄出

波澜阵阵。

酸麻肉核被他绕腰按住,后面一顶,骆雨湖身子一动,小豆儿便如被他揉了

似的一挪。她嗯嗯啊啊叫着,这次迎合得更短了些,就腿儿狂颤,阴津横流。

她如今也有了些心得,趁着浑身发紧的时机,收腹夹臀,微微扭腰,让牝口

小嘴儿叼奶头般含着肉龟吸吮。

如此研磨片刻,她终于如愿听到他一声低喘,臀肉一紧被他握住,嫩膣里又

是一阵狂风暴雨。

约莫百十抽过去,叶飘零往她身后一贴,轻哼一声,通体酣畅,阳精喷涌,

射入到她花芯深处。

白蜜黏腥,蕊管紧凑,阳具一退,便自然挤出,缓缓垂流。

骆雨湖大仇未报,本不该惦念太多,但此刻爱意正浓,情不自禁将指尖塞入

微肿膣口,妄图让那一汪子孙,都蓄进她孕宫之中。

知道叶飘零一夜至少也要出精三次,她捂着下身转头过来,将发丝往后一拨,

依偎在他怀中道:“主君,趁我还有力气,也叫我来,你歇歇,好么?”

叶飘零口中不答,摸了摸她汗津津的鬓发,翻身仰躺,眯起双目。

骆雨湖心中一喜,拿过汗巾夹在股心挡着,趴在他身上一口口亲吻,一直亲

到那仍沾染着不少淫汁浪液、灯烛映照微微发亮的阳物上。

那些本就都是两人身子里流出来的,她轻轻一嗅,吐舌环绕,为他仔细舔净,

跟着口唇洞开,学成牝户模样,将那再次昂扬的棒儿吞入。

骆雨湖不擅此道,舌儿垫着吞吞吐吐,动了百余下,觉得这宝贝已硬足,便

给自己鼓了鼓劲儿,起身抬腿,颠倒乾坤,骑在了叶飘零身上。

他颇有兴致望着她,一手枕在头后,一手伸向下腹,指肚上勾,轻巧拨弄着

她的淫核。

肉豆方圆最是敏感不过,骆雨湖忙道:“主君莫玩,你一玩,雨儿便没力气

了。”

“如此便没力气,明日罚你多蹲马步半个时辰。”

“哼嗯……”她娇嗔呻吟,白白的臀儿一扭一扭,还是将那染遍津液的肉柱

一寸寸吞入腹中。

褶皱舒展,孕宫推压,她舒畅吐气,不去想打听来的那些奇技淫巧,只循着

心中所思,身子所欲,柳腰摆动,乳晃臀摇。

可女子在上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她技巧笨拙,经验稚嫩,晃到酣处激动不已,

噗噜一下,滑溜溜的鸡巴便脱了出去。

她急匆匆往下一坐,叶飘零赶忙伸手将她一托,道:“对准。”

她这才醒觉,自己差点便坐歪了。这要是给主君将鸡巴坐折,她怕不是要悔

恨到去乱坟岗里找棵歪脖子树,自挂东南枝。

扶回去又动了一阵,见她速度越发迟缓,叶飘零不耐,道:“你跪好,将屁

股抬着些。”

骆雨湖娇喘吁吁,点了点头,一串香汗滴落。

他屈膝踩住床板,双手扶住她滑嫩大腿,腰背发力,自下而上仿佛拿出了穿

天势头,咕叽咕叽猛冲不休。

她哎哎呻吟,双股战战。平素被日,畅快时本就如在云端,此刻身子当真浮

着,更是好似腰被顶得飞起,直上九天。

不到一盏茶功夫,她便泄得一塌糊涂,费劲夹在牝里的精精水水稀里哗啦流

了出去,浇在叶飘零毛发之中。

泄身后,天旋地转,她重回下方,伏身撅臀,又摆成最羞人却格外爽利的姿

势,小狗儿似的挺着。

酣战中宵,灯盏续了回油,又再熬干熄灭,骆雨湖觉得腿肚子都有点抽筋,

总算是迎来了第三股热腾腾的阳精。

“主君,你……你还要么?你若还要……雨儿……得去洗洗。”

“够了。”叶飘零搂过她,亲口额头,“你靠里躺,我来整整被褥,咱们歇

了。”

“我来吧……这该是我的活儿。”

“今后在外行走的时候还多,不必分那么清楚。”

“可……哦。”她见他眼底难得有柔情涌动,心窝撒了一桶蜜似的,这会儿

就算他说太阳是南升北落,她也只会嗯嗯附和。

叶飘零将铺盖草草整理一番,上床哄骆雨湖入睡,静待片刻,才悄悄抽出胳

膊,下床穿衣。

束发之后,他将长剑抽出,拿在手里,路过桌边,拿起酒壶一饮而尽,抬闩

开门,走了出去。

庭园之中,月如碎霜,灯笼红光照出的斑驳树影下,俏生生立着一个姑娘。

“林梦昙,你到底所为何事?”

她大概是此前站得近,听了些不该听的,面上红扑扑一片,恍如醉酒,听他

说话,还小鹿一样往旁跳了半尺。

“你……你……那个,嗯……完……结束了?”她支支吾吾,结结巴巴,说

话都颠三倒四。

叶飘零不以为意,道:“我听到有人在外面等着,稍稍快了些。之后还要赶

路,我也不忍心让雨儿太累。”

“我……这……你……”林梦昙抬起手,窘迫道,“稍等!”

她说着转去旁边树后,抬手掩面,狠狠上下搓了搓,深深吸气,长长吐出,

如是往复再三,才转回原处,神情平静许多,朗声道:“叶少侠,我急匆匆来求

见一面,是为了我个人,和百花阁的安危。我怕,若是今晚无人庇护,我这条命,

都留不到明日朝阳初升。”

叶飘零不愿她吵到自家女人安眠,便抬手示意,往院门处走去,道:“为何

来找我?蓝家有隐龙山庄的副管事,有名门世家的小爵爷,还有天下第一女剑客

谢烟雨的高徒,怎么,他们加起来,都护不住你?”

林梦昙额现微汗,紧张道:“我若教他们一起护着,便是师叔那样的下场。”

“哦?”

她咬了咬牙,道:“害死我师叔的东西,叫五毒瘴。那是西南边荒巫门传承

下来的奇毒,嗅入几口,便再无回天之力。百花阁精研此道,我事后又悄悄验过

尸体,绝不会认错。”

叶飘零停下脚步,扭头道:“这能说明什么?”

林梦昙双手交握,抿唇犹豫片刻,缓缓道:“这说明吃饭之时,列席众人之

中,有人与药红薇合谋,将我师叔,杀了灭口。”

第十八章 夜难眠
作者:snow_xefd

叶飘零眉梢微微一动,道:“林姑娘,这等指责,还是要有凭有据。空口白

话,不行。”

林梦昙低头沉吟,为难道:“这……你要我如何给你提供凭据。药红薇必定

已经处理妥当,而跟她合作的人,我连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到。”

“那你为何敢来找我?我也是坐在桌边吃饭的。”

她自信一笑,道:“我相信绝不是你。”

“哦?何以见得?你没看,我随时可以一剑杀了你么?”叶飘零眸子一抬,

浓烈杀气席卷而去。

林梦昙双腿一软,连忙扶住旁边院墙,不自觉捂住心口,面色惨白,骇然道

:“别……别杀我。”

颤声说完,周边杀气消散,她才发觉不对,知道露了怯,心念急转,赶忙整

理神情,娇嗔道:“叶少侠,你吓我。”

“但你若说不出好理由,我真会杀了你。”

“我师叔死后,你是第一个抢上去验尸的。”她定了定神,抬头道,“我相

信你心里没鬼。而且,你和燕逐雪,都将一切付出给了剑,我虽然武功远不如你

们,可我也算有几分眼力,让你在桌子边坐的位置隔空打晕我师叔,应该很难。”

“不错。我倒是能在那个位置一剑杀了她。”叶飘零将剑挂回腰侧,道,

“告诉我,你觉得药红薇是如何做的?”

林梦昙面现喜色,忙不迭道:“五毒瘴乃是巫门用五种不同瘴气混合精炼而

成,焚粉成烟,剧毒无比。若以阴寒内功合拢毒气,可凝成毒絮,放入瓷瓶,不

开盖则数月不化。一旦拔开,则会迅速化回原形,即便是武功极深之人,不小心

吸进去,也少不得瘫软数日,大耗内力。我师叔武功差劲得很,嗅上一些,没有

内力自保,自然当场一命呜呼。”

“因此,这五毒瘴最适合收纳的地方,便是醒神香的药瓶,若是将毒絮用米

浆黏在瓶塞下面,见人晕倒,上前假作救助,拔开塞子不拿远,叫人将毒气和醒

神香一起吸入,便会中毒。我先前想不通,药红薇到底是如何算到,师叔会在那

时晕倒。后来忽然觉得不对,才恍然大悟,师叔武功差劲,当时气色又极差,若

有人适时给她一击,她哪里承受得住?”

叶飘零此刻问道:“你觉得是谁?”

林梦昙的表情登时一凝。

叶飘零又道:“你应当知道,药红薇是你们百花阁的人,她若不是受人指使,

为何要来灭口你的师叔?她的同谋,比她重要得多。你只将她揪出来,毫无意义。”

“可……我没看到。”

他冷冷道:“那我要如何护你周全?将所有来找你的人,都杀了么?”

林梦昙微微一缩,目光略显幽怨。

她听房半晌,还觉得这位叶少侠也是个风流货色,寻思自己身段修长容貌甜

美,才抱了更大希望。

哪知道这男人出来之后,眼神就一直冷冰冰的,还放出杀气吓她,绝不是对

她有意思的模样。

“你若能找出药红薇的搭档,我还有兴致帮你一帮。只是如此,那你还是请

回吧。我分不出,你到底是真心求助,还是拿药红薇的命做由头,来我身边另有

图谋。”

“我……我回去,也会被他们灭口的。”林梦昙大惊失色,追近几步,颤声

道,“我师叔的尸体被我切开了鼻子,旁人即便不知道,药红薇也必定明白我做

了什么。她若与那位搭档联手,我……必死无疑。”

叶飘零头也不回道:“找燕逐雪。她不是和我一样,绝非打晕你师叔的人么?

你请她护着,定能安然无恙。若清风烟雨楼的名头都保不住你,你找我,只会更

糟。”

“更糟?”

他淡淡道:“燕逐雪会为你收尸。我不会。”

“叶少侠,请留步!”林梦昙不敢跟得太近,情急之下,大声叫住他,双手

颤抖着扯住衣领,微微用力,露出一小片温润白腻的颈窝,“雨儿姑娘能做的,

我……也可以做到。即便如此,你也不肯救我么?”

叶飘零目光在她颈子略略一扫,道:“我想救的人,必先自救。”

林梦昙一怔,道:“我这不正是在自救么?”

叶飘零道:“药红薇可是你的对手?”

“论武功,她不如我。用药,也是我更胜一筹。她精研的,乃是毒术与轻功。”

“你既然已判断她有问题,她又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何不将她带来,在这里

当面对质?”

林梦昙又是一怔,“可她……还有个帮手啊。”

“她的帮手不敢当众暴露身份。而且,你一个做师姐的,将她悄悄带出来,

很难么?”叶飘零冷哼一声,道,“遇事只想着找人求援,如此软弱,还走什么

江湖?早早嫁人,省得惹上这许多是非才对。”

林梦昙被教训得脸上一阵红白交替,心底隐隐有气,道:“我武功不济,来

求一个高手相助,难道不是稳妥法子么?天下不如意事,唯如意楼的说法,可不

是我编排给你们的吧?我知道你们出手需要代价,我又不是不给。你们那银芙蓉,

就如此金贵不成?”

“楼里的银芙蓉,和我的银芙蓉,不是一回事。”叶飘零道,“百花阁要银

芙蓉,你要银芙蓉,和雨儿要银芙蓉,又不是一回事。你若不懂,去跟霍锋聊聊,

该灰衣掌柜的活儿,莫要再来烦我。”

说罢,他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停步。

林梦昙蹙眉望着他的背影,想追过去求情又不敢抬腿,双拳在身侧渐渐握紧,

原本的希冀,仿佛就要转成阴沉的怨毒。

这时,宋桃从院门内走了出来,微笑道:“林姑娘,你直接来找这块臭石头,

那被硌了脚,不是理所当然么。早都说,让你耐心些,多跟掌柜聊聊。”

林梦昙缓缓转头,凄然道:“我没想到,他……一个年轻男子,竟能如此…

…铁石心肠。明知我回去……便是死局。”

宋桃嫣然一笑,抬肘靠在旁边墙上,“都是女人,就别跟我再装楚楚可怜了。

你回去就是死局,那,又有谁会逼你回去呢?要是换个傻气点的小侠客,兴许会

被你晃进去,我们这儿,可没那种憨货。”

林梦昙微一挑眉,当即换了一副神情,淡定道:“千金楼夜宿太贵,我出不

起。”

“不打紧,可以住柴房,不收你钱。”

“柴房我住着难受。”

“住柴房不会死。”

林梦昙抿了抿唇,仍道:“我要是想住叶飘零那样的房间呢?他隔壁我看就

空着。你出个价吧。”

宋桃笑道:“那儿啊,给钱都不行。要么是我们千金楼的熟客,要么,得是

肯给我赚银子的花魁,你一介女流,定是做不成熟客了,不如,我请人给你梳洗

打扮一番,住进去挂上花红?”

林梦昙羞恼道:“要我在你这里做婊子么!”

宋桃拨弄着指甲,懒懒道:“这儿本就是婊子的地盘,你模样还行,可惜这

脾气不太好,做花魁,还得磨练,一年半载,怕是住不进这列屋子。”

“你!”林梦昙又气又烦,竟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脚,深吸口气,忍耐着道,

“还有什么离叶飘零近的房间,收钱便能住的?”

宋桃咯咯一笑,摊开白生生的左掌,道:“瞧你身上也不像腰缠万贯的,当

十钱三百枚,你拿得起么?”

一贯千钱,当十钱三百,便是三贯,时景之下,约合官银三两有余,若不去

盯着劫匪大盗赚官府悬红,一般行走江湖的年轻人,不典当长物,还真难猛地拿

出这一笔。

林梦昙摸进腰包,脸上一阵发红,嗫嚅道:“你、你这是什么房子,镶金缀

玉了么?”

“我那是红袖招香,让客人一掷千金的房子,你住进去,便占了我做买卖的

地方,要你三贯,已经很是便宜了。”宋桃手掌上扬,袍袖下滑,露出碧玉镯子,

和一段白嫩嫩的胳膊,“要不,你去后院水榭,为人跳上一曲,我就免你二成。

你跳上五支舞,就能免费住。”

林梦昙酥胸起伏,一甩手,强挤出一抹微笑,道:“不必了,我今晚……就

在这院子里等着。吾辈武林中人,露宿荒野也是常有的事,这院子风景秀丽,有

花有草,我便在此,又有何妨?”

她话音未落,角落一间灯烛通明的房间内,便扬起一串高亢娇呼:“啊哟—

—亲亲我的小冤家,亲亲我的大鸡巴,你这是要肏破奴家的屄啦。嗯嗯……嗯啊

啊啊——!”

和此前骆雨湖压抑不住的狂喜尖叫相比,这声音假了许多,林梦昙都听得出,

是为了应付嫖客。

可那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妓女在叫,男人听了心神荡漾,精关难守,林梦

昙听了,又岂能当作耳旁风置之不理。

宋桃带着一串娇笑转身,团扇摇晃,腰肢扭摆,款款离去,远远道:“那就

祝林姑娘好梦安眠。明儿见。”

鸡啼日升,酣睡一宿的骆雨湖立刻睁眼醒来,先看看身边,见叶飘零仍在,

唇角一翘,按揉几下酸痛大腿,想要悄悄下去。

“我醒着。”他缩腿一让,微笑道,“晨练别太费力气,之后还要骑马赶路。”

“嗯。”她点头应允,也不避他目光,捡起衣物一件件穿在身上,找出被她

舒泰时一脚踢到地下的木簪,这才匆忙过去洗漱收拾。

等打理完毕,叶飘零也已站在门口,等着与她一起晨练。

一日两练,无故不可懈怠,平日没事时,通常是晌午与傍晚,避开最热的那

段,今天打算赶路,便都起得早些。

两人刚迈出门外,叶飘零就皱起了眉。

林梦昙果然没走。

她不知从那儿借了条被单,反穿披风一样裹着身子,靠在树下,抱膝歪头,

睡得正香。

想来应该是倦极而眠,她姿势颇不成体统,唇角还垂了一道睡涎,鬓发散乱,

身上掉了些落叶花瓣。

骆雨湖吃了一惊,道:“她……竟在这儿等了一夜?”

叶飘零凝视着那边看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练咱们的,不必理会。”

说是不必理会,可剑锋破空之声一响,那边树下的林梦昙就一个激灵睁开了

眼,瞬间站起来开了花。

“你、你们总算醒了!”

叶飘零指点骆雨湖之后应练的部分,转身走向林梦昙,道:“你在这院子里

睡了一夜?”

她面上气色极差,愤愤道:“可没有一夜,那几间开了窗的房,一直有女人

在叫,也……亏你们睡得着。后半夜一个个都累了乏了,才算安静下来。我……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倒还有几分毅力。”他挥掌一拂,一片罡风吹过,将她身上那些落叶花瓣

扫净,“你是要我杀了药红薇,为你师叔报仇么?”

林梦昙抬手理了理头发,斟酌片刻,道:“我……还是想请你,护我周全为

先。”

“我擅长的是杀人。雨儿请我帮忙的,也是为她报仇。你想找人保护,我已

说了,去找燕逐雪。”

“可光是杀了药红薇,又有什么用?”林梦昙刚刚起来,又没睡足,情绪远

不如昨晚那般稳定,“这事儿……明显她就是个傀儡。”

“那你说,我还该杀谁?”

“龙……”林梦昙话说出口,急忙抬掌捂住,连退两步,摇头道,“我不知

道,你真正该杀的是谁,所以才……求你护着,让我先返回百花阁,将药红薇揭

发,再做打算。”

叶飘零岂会被这种话敷衍过去,冷冷道:“你为何怀疑龙啸?”

她自知失言,颇为悔恨地低头沉默片刻,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不是

他,还能是谁。”

“理由?”

“这五毒瘴,毒性刁钻,位于西南边陲,巫门大败之后,在中原就已很少流

传,即便精研天下毒物的我们,也只是学过毒性特征,防范手法,难以弄到实物。

除了朝廷出钱出人,天下各处有分支的隐龙山庄,在场诸位,还有谁能拿到?”

“当时在场的人,叶少侠和燕女侠,我相信决计和此事无关,雨儿妹妹更不

可能暗中将我师叔弄晕。如此排除下来,如果不是龙啸,难道……还能是名门世

家的小爵爷不成?袁小爵爷,应当不至于掺和在这种事里才对。”

叶飘零道:“那他为何非要赖在这里,插手不走呢?”

林梦昙一愣,忙道:“他本就喜欢插手江湖事,说是祖训。燕姑娘还问过他,

在此是为了什么。他说,他其实是听闻风声,此事和如意楼有关,才特地赶来。

而之后决定调查到底,则是发现了天道的踪迹。”

叶飘零微微皱眉,道:“他说起了天道?”

“嗯。他说,天道此次重现江湖,与此前行事截然不同。”林梦昙见他似有

兴致,急忙加快语速道,“五十年前天道初现,是神龙道肆虐武林,令朝廷都根

基不稳的危难之际,群雄聚首,一举遏制了江湖劫难。”

“天道再现,是狼……”她说到这里,悄悄看了看叶飘零的脸色,才继续道,

“狼魂以天狼山为根基,四处掀起祸端,令武林门派人心惶惶。第三次,则是在

狼魂为报仇而来时重组。可见,天道本该是维护江湖秩序,在门墙之隔下,暗中

行事的组织。”

叶飘零道:“那此次有何不同?”

“小爵爷说,据他所知,此次天道……更像是搅局者。他们不再维护武林安

宁,甚至不管寻常百姓死活,瞒天过海,祸水东引,花样百出。再加上如意楼…

…也就是你们,对江湖门派并不友好,说不定,已有一场大变故,正在酝酿。”

“他祖上功业,便是以江湖之力,扶江山社稷。他虽并非本家,功夫不及直

系亲眷,却也想为武林尽一分力。所以……他对天道和如意楼都很有兴趣,才留

在此地,不肯离开。”

林梦昙说完,口干舌燥,忍不住舔了舔唇,道:“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怀疑

……那位龙啸了。而且,百花阁有几位师叔师姐,嫁在隐龙山庄门下,他对我们

的传信手法,极可能有所了解。若不是他,我实在想不出,为何二位出嫁师叔花

蕊书中的消息,会走漏出去惹来杀身之祸。”

这一点,叶飘零心中倒有计较,但不愿与她多言,只道:“你不妨想想,这

消息留在百花阁中,就当真万全么?”

林梦昙揉了揉眼,微微晃头,打个呵欠,一脸倦意道:“叶少侠这话是什么

意思?我们百花阁每个月都要收许多封花蕊书,就算门内弟子有不懂事的瞎看,

怎么可能那般凑巧,就看着了这边的消息?”

叶飘零道:“若是有人知道,你们百花阁有传信的秘术,又恰好知道,蓝、

胡两家的夫人都是百花阁弟子,之后,专程去百花阁里下手呢?否则,药红薇是

何时与外人搭上线的?”

“可敝派……”林梦昙话说一半,忽然满脸冷汗,好似见了活鬼似的,眸子

左晃右摆,脚下连连后退,绊在石板缝中,竟险些一屁股坐倒。

叶飘零淡淡道:“贵派如何?就当真没有任何异状么?”

林梦昙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牙关轻响,忽然抢上一步,哀求道:“掌柜,我

要见你们楼的掌柜,快!”

叶飘零扭头走向练功的骆雨湖,道:“昨晚不就是霍掌柜带你来的。”

她如梦初醒,转身撒腿狂奔,展开轻功,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幽静的院门外。

骆雨湖练罢一套,吐气站起,一边擦汗,一边好奇道:“她怎么了?跑得像

是内急。”

“不必管她,她的事,自有楼里他人去管。”

她略一思忖,大着胆子道:“主君……好像不怎么喜欢林姑娘。是她不好看

么?”

“今早还行。”叶飘零为她校正姿势,随口道,“但也就还行了那么一下,

慌慌张张,聒噪得很,没什么讨我喜欢的地方。”

“她腿可长呢。”

“白鹤的腿更长。”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肉,难下嘴得很。”

骆雨湖忙忍住笑,集中精神,演练一招招杀人之术。

刻苦练功的时间,总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日上三竿,两人回房收拾行李,出了盯梢的事后,叶飘零觉得宜早不宜迟,

不准备再观望情形,打算带足干粮,午前便出三关郡,往拢翠山出发。

他跟千金楼将账目算得极为分明,干粮、肉脯、住宿、喂马,一件件都要付

钱,前后一共交了快五两银子,让此前对花销颇没了解的骆雨湖都觉出几分肉痛。

没想到,牵马离开第一站,叶飘零就去了一趟云绣布庄,也不知跟那儿代管

事的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便取了一张百两银票,一包碎银,两贯大钱,几十

枚铜板,沉甸甸都挂在了马鞍前。

“主君,这……是蓝家的钱吧?”

“蓝家就剩蓝景麟一个独苗,我将他安置保护起来,取些盘缠,有何不可。

这里也已归楼里了,我赶路办事,总不好半道再去杀些贼匪充腰包。”

骆雨湖颇为好奇,道:“主君,江湖那些侠士,平时到底如何赚钱花销的啊?”

“开宗立派的,大都有田有地,或收租,或置办产业。走江湖的话,便只有

那么几种法子。抓贼赚悬红,杀匪黑吃黑,或者昧着良心,找大户,劫他的富,

济自己的贫。”

骆雨湖哦了一声,道:“走江湖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诶,主君,我记得你

不是还有三片金叶子么?在千金楼吃酒,花不出那么多吧?”

叶飘零笑道:“我跑那么远拢翠山,本就可领这些盘缠,难道你还嫌钱多?”

“不不不,不是,我是怕……主君给千金楼,给得太多了。”

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给她,“喏,今后你为我装着。需要

动钱之处,我便不费心了。”

骆雨湖心里一慌,正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就见前面城门口,一匹白马上

乘着林梦昙,正满脸焦灼等在哪儿。

霍掌柜满脸堆笑迎过来,道:“叶兄弟,辛苦你走一趟,顺道送她去孟总管

那儿,说说百花阁的事。”

第十九章 暗箭难防
作者:snow_xefd

“不顺路。”

叶飘零回应得颇为冷淡,叫林梦昙的微笑当即僵在脸上。

霍掌柜抓住马缰,递上一个字条,陪笑道:“孟总管这些天不在阴负堂总舵,

而是到了这儿。稍稍拐个几十里而已,你就送她一程吧。”

“为何?”

“她是百花阁副阁主卫香馨的亲传弟子,如今百花阁阁主闭关修行,副阁主

代管事务,若她所求不假,这的确是该咱们出手管的事。再者说……”霍掌柜摩

挲着下巴,声音放轻,“能将百花阁的路子纳入,多出来的可不是几双耳目这么

简单。咱们不觊觎,也有别人要惦记。你说对不对?”

叶飘零微微皱眉,道:“与我何干。此地没多余人手了么?执明堂下属的舵

主,在这儿的是谁?”

霍总管凑近探头,陪笑道:“是任二笑,任舵主。他大哥任一笑前些日子到

访,说是他家小妹开罪了什么人,告假去了,至今未归。”

叶飘零面现不豫,道:“我知道你二人是同乡,但正当用人的时候,她去为

自家妹子报仇?”

霍锋拍拍身上灰衣,躬身长揖,肃容道:“叶兄弟教训的是,下月面见孟总

管,我必自请责罚。若有需要,我走一趟神君堂便是。”

“犯不着内三堂处理。”叶飘零道,“既然无人,我走这一趟。你盯好蓝家,

莫要再惹出其他事非。等人手充足,再做打算。”

“是。金戟堂来了一个舵主,这几天便到。百花阁的事儿,有劳叶兄弟了。”

“先看孟总管怎么说。”他瞥一眼林梦昙,道,“走。”

骆雨湖知道主君不悦,乖巧闭嘴,什么也不问,只靠着他胸膛,默默坐稳。

林梦昙眼神颇有几分得意,朱唇微翘,勒马调头,娇叱道:“走!劳烦叶少

侠带路咯。”

两骑出城,依着新定的路线,先从驿道向东。

虽说不过几十里路,但叶飘零马上有二人,不便飞驰,他又爱惜坐骑,不肯

耗蹄竭力,那黄骠马哒哒徐行,倒像是带家眷出来游山玩水的富户。

林梦昙胯下白马是从如意楼借的,膘肥体壮颇为精悍,跟着那黄骠马缓缓溜

达,颇有不悦,时不时便躁动一番。

她犹豫几次,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叶少侠,你既不愿与我同行,离了城门

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为何不快些将我送到,甩开我这麻烦?”

她身段修美容姿妍丽,嫣然一笑能让男子丝丝流甜,心如沁蜜。她自问为了

这段行程,还百忙之中修眉描目,略施脂粉,却好似将一张热腾腾羞答答的粉面,

贴在了凉冰冰硬邦邦的屁股上,如何不心里有气。

叶飘零的脸,却依旧如同用三九天的山岩雕就而成,丝毫不为所动,“当慢

的时候快,等当快的时候,就快不起来。”

“都已经上了驿道,这还不是当快的时候?”

“不是。”

“为何?这一马平川的通途,难道不好走么?”林梦昙知道这男人她开罪不

起,可心里那股郁结实在是越胀越大,憋得她双乳都隐隐作痛,不带着嘲弄大声

问出来,怕是忍不到这路走完,“等进了山地,道路陡峭,反而该策马扬鞭不成?”

“地势坦荡,便没有埋伏。”叶飘零冷冷道,“你割开蓝夫人的鼻子,彻夜

未归,又早早打扮妥当骑着白马等在城门,你莫不是觉得,药红薇和她背后的主

使,都是和你一般的傻子?”

林梦昙眼珠转了转,强撑道:“可出了城门,路有不知多少条,他们岂能知

道我要往何处去?万一是从后面追来,你这样磨磨蹭蹭,不是正落了他们下怀?”

“若从后面追来倒好,一剑一个杀了便是。”叶飘零望向前方影影绰绰的起

伏群山,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梦昙被他说的心里隐隐发毛,“这青天白日的,他们……能如此胆大包天?”

叶飘零嗤笑一声,道:“山里的土匪也不会深更半夜出来劫道。”

“他们又不是土匪。”

“那你觉得,他们比土匪怕事?”

“我……”林梦昙眉心一蹙,气哼哼道,“好,好好好,都听你的,你是老

江湖,我是初出茅庐的毛丫头,你不嫌我在身边跟着烦,随你。”

叶飘零淡淡道:“你少聒噪些就是。”

她气得双腿一夹,那白马以为可以放开蹄子,欢呼一声撒腿狂奔。她赶忙又

将马缰提起,无奈骑术不精,折腾出一头微汗,才远远等在数十丈外。

见她神情尴尬,骆雨湖心生不忍,主动搭话道:“林姐姐此前不常骑马?”

林梦昙颇为狼狈别开脸去,犹豫片刻,道:“练过,只是练得不多。”

“你们闯荡江湖,不要练好骑术的么?”

她抿了抿唇,道:“琴棋书画刺绣女红三从四德都要学些,还要练武调药,

哪来的许多时间面面俱到。”

骆雨湖惊讶道:“你们……连三从四德也要学的?”

林梦昙神情苦涩,讥诮道:“你当江湖门派的男人,都想娶一个跟着闯荡的

侠侣么?”

“不、不是么?”

“自然不是。”她唇角微撇,眸子一转,道,“我们百花阁一年少说要嫁出

十来个正当年的女弟子,月月喝喜酒。那些最容易嫁出去,还嫁得好的,都是乖

巧听话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出嫁的师姐前辈,能跟着夫君一起走江湖的,十个

里也没有一个。”

她拍拍马鞍,愤愤不平道:“我将骑术练得那么精,能有何用?回头大腿粗

了,起了茧子,不讨夫家喜欢,我下半生的日子,该靠谁过?”

骆雨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她向往江湖,便是因为她以为那里有一种她不曾经历过的自由生活,可以策

马奔腾,仗剑行侠,打抱不平,不必将一生拘束在小小的闺房中,相夫教子,直

至油尽灯枯。

叶飘零并未禁止她抛头露面,还悉心指点她武功,叫她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她还当,江湖男子大多如此。

原来,自家主君,才是异类么?

仔细想想,江湖人的确总说不拘小节,但对待女子算不算小节,可没人提过。

怕是不算的。

礼教之中女子需守的规矩一大堆,大都不止“小节”,如她这般没名没分就

自荐枕席的失贞荡妇,在祠堂口杀了,也没衙门会管。

而江湖人眼里,只有强弱,武功高强名门出身,如那燕逐雪一般,便是女侠,

值得高看一眼的座上宾。

而弱小无力,如她卧虎山庄家中大大小小的女眷丫鬟,便只是一些可以肆意

凌辱虐杀的玩物。

连做“小节”的资格,怕是都没有。

见骆雨湖神情郁郁,林梦昙偷瞄叶飘零一眼,心下略感后悔。她终究是求人

办事的,得罪了正主,再惹人家宠妾不开心,真遇上什么事,被他丢下都是理所

当然。

她略一寻思,挤出笑脸,柔声道:“骆妹妹又不必担心这个,叶公子总将你

带在身边,出门都共乘一骑,一看就是不那么迂腐的男人。他这般疼爱你,你的

命啊,已好过天下至少九成女子咯。”

骆雨湖并不否认,“能遇到主君,本就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若不是他,我

早已成了被歹徒淫辱蹂躏后杀死的一具腐尸。”

林梦昙心中好奇,便问起了卧虎山庄惨案的详细情景。

如今骆雨湖心中平静,仇恨已埋进深处,扎根等待发芽,倒也不做隐瞒忽略,

只将和秘密有关的细节不表,其余均说给她听。

胡夫人是百花阁出嫁弟子,听到她具体死状之凄惨,和生前多半禁受过的拷

问羞辱,林梦昙神情哀戚,禁不住扭头抬手,以掌心轻轻抹了抹眼角。

两个年轻姑娘轻声细语,嗒嗒啼声总算没那么令人烦躁,不多时,林木渐密,

蝉鸣四起,官道起坡,路面也狭窄了不少,叶飘零左右一望,沉声道,“都留神

些,莫只顾着闲谈。”

说的虽是“都”留神些,可骆雨湖在他怀中,有他护住,林梦昙神情一黯,

只得抖擞精神,凝神打量周遭。

绷着心神过了这片幽静林子,没遇到埋伏,还与个驾马车的商贩交错而过,

她略一思忖,叫住那人,柔声问了问前方路途情况。

不论在哪儿,好看的姑娘总归会吃香些。按那人所说,前面岔道往北转进山,

好走不好走他也不知道,继续东行,就是他的来路,好走得很,只是入谷后两侧

高地陡峭,偶有野兽行走,踩踏土石落下,要提防惊马。

林梦昙暗暗松了口气,只要道路平坦,真遇到情况,白马疾驰,总不会比旁

边骑着两人的黄骠马更慢。

约莫一刻功夫,二骑马蹄踏过岔口。进山那条路被落在身后不久,两侧土石

渐高,夯实的路面依旧平整,但很快就被挡住阳光,灌木花草随风摇曳,沙沙轻

响,莫名透出一股阴森。

叶飘零左臂一揽,环着骆雨湖腰身紧了一紧。

骆雨湖立刻抬起一手抓住马缰,挪挪臀腿,腰背紧绷,做好准备。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跟着忽然道:“林姑娘,放马快跑,这谷地不宜久留!”

话音未落,他提缰夹腿,一踢马腹,坐骑嘶鸣一声,扬蹄疾奔。

林梦昙反应不慢,胯下坐骑也早就踱得不耐。她才娇叱出声,白马便猛一喷

鼻,狂追而去。

扬尘须臾,白马便超到了对手之前,鬃毛飘飞,颇为得意,跑得越发出力。

叶飘零抬头左右打量,将马缰彻底交给骆雨湖,高声道:“你稍慢些,跟在

我后面。”

林梦昙在前面扭头笑道:“既然觉得这山谷危险,当然是早早跑出去为妙,

我去前头等你们。”

说话的功夫,两侧山石上啸声四起,猛地钻出十来个蒙面汉子,举起做工精

巧的手弩,探身瞄向下方。

叶飘零回头一望,果然来路远远起了一道青烟,不知是谁放出的讯号。

林梦昙的江湖经验不多,当即吓得小脸儿煞白,忙往马背一伏,扬鞭抽打,

只盼着能从弩箭下冲过去。

“马鞭护头,莫趴着亮出背心!”叶飘零沉声喝道,手掌一抹,数枚铜钱捏

在指尖,发力打了出去,“看路,小心绊马索!”

他并不擅长暗器,对手又居高临下,数枚铜钱破风而起,不过是叫那些人略

一后退而已。

旋即,弩弦连响,第一波短箭劈头洒下。

骆雨湖全副心思都放在控马上,心无旁骛。

叶飘零拔剑在手,叮叮几声,便将弩箭打落。

可慌了神的林梦昙哪还有这种从容,撒开马缰也顾不得再去看路,将鞭子在

头上玩了命地转。

她自己倒是被马鞭护住平安,两支弩箭,却一前一后钉在白马身上。

马儿吃痛,高嘶一声狂奔,林梦昙眼见前方路上横着一条绊马索,急忙去够

缰绳,可哪里还来得及。

前蹄被绊,白马悲鸣一声滚伏跌倒。林梦昙骑术不精,双脚一时间竟甩不开

马镫,惨叫一声跟着坐骑一起摔在路边。

转眼黄骠马奔至,叶飘零弯腰挥剑,将绊马索斩断,跟着飞身而起,足尖在

马鞍上一点,道:“慢些,等我救人!”

骆雨湖狠狠勒停坐骑,扭头望向上方,小指钩紧剑缰,随时准备防身。

伏击之人的手弩威力平平,战场上难以破甲,军中极少配备,远远望去做工

精致,又不像是寻常木匠能做出的货色,来路着实令人生疑。

但此时第二轮弩箭已经上好,叶飘零没空细想,一个箭步冲向林梦昙,喝道

:“过来!”

她一只脚被压在下面,白马吃痛乱挺,碾得她连声闷哼,听到叶飘零的话,

才意识到弩箭还在上头瞄着她,霎时间万念俱灰,竟愣了一霎。

但这一霎之间,求生意念打心底爆发出来,她咬牙摸出防身匕首,向着白马

一捅,趁它疼得往另一侧挺身,狠狠一蹬马背,强行抽出腿来。

足踝扭伤,所幸骨头没断。

这时,上方弩弦连响,飞箭全数向着她洒落过来。

林梦昙尖叫一声,双手撑地,强拖着身子往前爬出半尺。

叶飘零飞身赶到,长剑一扫,磕飞数支弩箭,仅余三支剑身长度不及,没能

触到。

其中两支钉在她双腿中间地上,剩下那支本该命中她后心,却被那半尺救了

性命,刺入到半边丰润臀峰。

宛如一个被巨阳嫖客开苞的小清倌,林梦昙尖叫一声,泪眼盈盈。

可她没想到,杀人的那些不怜香惜玉,来救人的这个,也好不到哪儿去。

叶飘零打落弩箭,弯腰抓住她的后领,往自己身边一拖,跟着换手提起腰带,

真气运转拧身一甩,挥剑斩断臀后箭尾同时,竟将她低喝一声扔了出去!

这一下凌空飞出近两丈,眼见黄骠马就在下落之处,林梦昙哭丧着脸百般不

愿,还是不得不扭腰开腿,强使身法坐下。

骆雨湖毫不犹豫转头打马,也不看身后的人坐稳了没。

林梦昙本想靠大腿发力稳住身子,马儿一冲,失去平衡,惊叫一声抓住骆雨

湖肩膀,终究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啊——!”

半截弩箭还戳在屁股蛋里,这一下坐得林梦昙眼泪喷涌而出,惨叫声直冲云

霄。好似方才那被开苞的小清倌,又被同一个嫖客硬戳了腚眼儿。

两侧山石上的蒙面人倒是识相得很,见叶飘零已杀气腾腾,两人一马也跑出

了手弩可及,不知哪个呼哨一声,呼啦啦四散逃走,毫无半点犹豫。

叶飘零也不久留,一见伏击杀手退走,转身便展开轻功追向谷外。

十余丈后一转弯,骆雨湖已勒停马儿等着,而泪流满面的林梦昙正歪着身子,

手捂俏臀,满掌殷红。

叶飘零几个起落赶到马旁,拉开林梦昙的手,看一眼伤口血色,道:“无毒。

你有止血药么?”

林梦昙靠在骆雨湖身上,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抽泣道:

“可……可箭头还在里面,收创药怎么能用。而且,这会儿不赶紧走,还会有敌

人的吧?”

“敌人退了。再有埋伏,也是在前面等着,不把你处理好,你扭着脚,屁股

冒血,要怎么闯?”叶飘零冷冷说罢,长臂一展,将林梦昙拦腰从马上搂了下来,

往肩上一扛,侧耳倾听,道,“雨儿,跟着我,不好走的地方,下来牵马。”

“是。”骆雨湖点头应声,心有余悸望了一眼身后道路,默默跟着。

这谷中道路并不算长,转弯之后不久便是一个下坡,一侧山石隐没,另一侧

高耸成峰,变为一条山脚通途。

到此,叶飘零离开驿道,也不知嗅着什么味道,一脚深一脚浅走了半刻,找

到了一个勉强有些清水的池塘。

林梦昙早已彻底慌神,捂着血乎乎的屁股不敢言语,就那么被他扛着,一边

哭,一边扁担似的两头摇晃。

叶飘零从不是讲礼数的人。

他扭头看到骆雨湖牵着马跟到附近,没往泥泞处来,就冲她招了招手,跟着

转身将林梦昙放在一丛长草上,屈膝压住她的后背,拉开她碍事的手,指头勾住

裙布便是一扯。

嘶啦,弩箭钉穿的小洞便成了个巴掌大的破口,里头白皙臀肉染着一片红,

正因痛不住抽动。所幸屁股上没有什么要命的血脉,比起打进大腿好处理得多。

林梦昙双手攥着身下的草,知道这会儿不是怕羞的时候,只能面红耳赤硬忍。

叶飘零要过一柄骆雨湖的袖中短剑,先在旁边池塘一涮,擦净之后,晃燃火

折,将锋锐细细烤热。

“叶、叶公子,叶少侠,我……我怕痛得很,求你……下手轻些。”

叶飘零回来仍用膝盖压住她,令骆雨湖坐在她大腿上,先撕下一片裙布,捏

成团,绕手塞进林梦昙嘴里,“咬住,不要出声,引来下一个埋伏,我也救不了

你。”

林梦昙呜咽着点点头,把嘴里脏兮兮的裙布死死咬紧。

叶飘零手指触一下剑尖试试温度,跟着毫不犹豫一剑刺下,切入那弩箭创口

旁侧。

论怜香惜玉,他比那些伏兵兴许还要差劲些,摆弄女子紧凑挺拔的翘臀,就

像在摆弄一块沾了血的面团。

伤处上下稍稍切开一些,他二指一分将箭创撑圆,捏住那半截断箭,看着里

面勾肉的程度,略一旋转,向外拔出。

“唔唔唔——!”林梦昙疼得双脚乱蹬,破口下面白腻大腿要不是骆雨湖坐

着早已踢起。

骆雨湖赶忙运力压住,视线不自觉落在那白臀红口之上。

纵向伤处被指头撑开,两侧粉白当中猩红,内有肌肉染血蠕动,不知为何,

竟叫她想起了卧虎山庄惨遭蹂躏而死的女子,那血肉模糊的下体。

她咬咬牙,猛一晃头,甩开那些杂念,在叶飘零的指示下迅速用清水冲洗掉

伤口血污,用手帕擦净,把纸包中的收创药粉混水成膏,捏住皮肉涂抹黏合,最

后用布条斜斜绕过大腿和胯,打结勒住。

林梦昙已经疼出了一身大汗,小衣溻湿,外衫都有了水痕。

但叶飘零还没结束。

趁她嘴里还咬着布喊不出声,他迈步到她扭伤那条腿边,蹲下抓住足踝,真

气一探找到骨节错位处,嘎巴一扭,拧回原位。

林梦昙痛得昂头挺背,双手把草都拽下一团,捏出一股绿汁,额头青筋跳动,

半晌才缓过鼻息,虚脱般瘫软下来。

叶飘零擦一擦短剑,还给骆雨湖,站起道:“走,你们两个骑马,我跟着。”

林梦昙擦擦眼泪,侧身抚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臀尖,道:“我……这还怎么

骑马?”

“忍着骑,大腿发力,总比走路好受些。遇到危险,我能用轻功跟你们一起

加速。没时间了,快些。”他将一条衣袖割断扯下,“雨儿,给她绑在屁股上,

免得她学多了礼数,怕羞。”

林梦昙挣扎爬起,一瘸一拐扶树站定,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恼火,道:“按礼

数,我屁股被你摸过,人就是你的了。”

叶飘零将剑拿稳,道:“雨儿帮你上药,摸得更多,你姑且算是她的好了。

路都走不稳,我要来何用。”

说着,他话锋一转,杀气四溢,迈上一步,冷冷道:“听够了么?”

远远树后,传来一声轻笑,跟着踱出一个阔面红脸、体格壮硕的汉子,上衣

紧绷,几乎束不住其中盘结筋肉,右手握着一把阔背大刀,乌沉沉仿佛凝满了血。

“我也怕看到那姑娘屁股,按礼数,得跟你一人分一半。这水灵灵的小妹,

从当中劈开,可是大大不美。”

叶飘零望着他手中分外厚重的刀,和刀背近柄处的复杂阴纹,道:“彭氏?”

来人一笑,提刀抱拳,道:“彭异,天道掌旗。来请这位林姑娘走一趟。”

第二十章 碎梦枪
作者:snow_xefd

叶飘零手臂肌肉微隆,剑锋略抬,沉声道:“掌旗?那是何物?”

彭异笑道:“一个头衔,上承巡查,下管舵主。如意楼盯上我们也有不少时

候了,怎么连这都不知?”

叶飘零道:“我没空。”

“那你现在便知道了。我是天道中不大不小一个管事的。我要请这位林姑娘,

去说说百花阁当前的情形,叶老弟能不能行个方便?”

“此事与你们天道有何干系?”

彭异大笑,道:“当然有关,不知死活的宵小,嫁祸倒我们头上了。我瞧着,

多半是想让咱们两家斗得你死我活,幕后之人渔翁得利。我是很想你们这些碍事

的家伙去死,但不能叫黑心的太称心如意,你说对吧?”

叶飘零剑尖微垂,道:“你倒是坦荡。”

彭异笑道:“彭某问心无愧,为何不敢坦荡。”

叶飘零的视线,没有一瞬离开对手的刀,冷冷道:“先前的弩手,可不如你

这么坦荡。”

“挑拨离间的下作手段罢了。我已派人去追,若捉住活口,问出是谁主使,

砍下的脑袋,可以送给你们如意楼看看。”彭异足尖前挪数寸,微笑道,“我若

和他们一伙,方才你疗伤时,我已出手。”

“出手,就死。”

彭异肃容道:“叶飘零,你师承来历,出手的细节,我都已查得清清楚楚。

我承认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你想杀我,胜算绝不到四成。”

叶飘零不语,左足缓缓踏上一步。

旁边一朵随风摇曳的野花忽然齐萼而断,霎时间四分五裂,散做零星残片。

彭异淡淡道:“若冷星寒在此,我甘心让步。可惜,你不是冷星寒。”

说话间,他单刀斜斜扬起,略高过肩,上方树叶沙沙作响,转眼落下大片,

恍如翠雨。

林梦昙扶着树干歪歪扭扭站着,胸中心儿狂跳,颤声道:“等等,我……我

到底怎么就和你们天道牵扯上了?我没得罪过你们呀。”

彭异长吸缓吐,气息渐匀,语速也变慢几分,“林姑娘,若你带着如意楼的

人去查,百花阁的事,最后就要算在天道头上。你们百花阁是个好地方,不少人

都想要。我们也想,但想归想,不能还没出手,就被扣了屎盆子。”

他望着那稳如磐石的剑锋,朗声道:“叶飘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鹬蚌相

争渔翁得利。这一连串灭门案,就是诱使咱们双方惨烈厮杀的饵。此事必有第三

方参与,说不定,便是朝廷。你将这话转给你们孟总管,算是我带走林梦昙的代

价,如何?”

林梦昙摇头,颤声道:“不要,这人来路不明,我……我不跟他走。”

叶飘零缓缓道:“彭异,斩虎刀。原名彭顺,本是五虎断门刀彭家嫡子,可

承袭五虎之一。但天赋绝顶,不甘默默无闻,年纪轻轻,便连败家中五位长老,

完成斩五虎的考验,叛出宗门。”

彭异双目微眯,笑道:“我还当,冷星寒的高徒,不屑记住我这种人的事。”

“你在北方活动已有数年,任何形迹可疑的高手,我都应当记住。”叶飘零

道,“我杀你的胜算,绝不止四成。”

彭异面上一寒,周围落叶啪啪一串轻响,迸裂四散,“我本不愿在此时跟你

们闹翻。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咔嚓。

一声轻响。

骆雨湖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彭异斜侧,与叶飘零成犄角之势。

而方才的轻响,是她勾缰一晃,将两柄短剑握在掌中,故意抬脚踏断了一截

树枝。

彭异视线不敢转去,余光一扫,颇为惊愕道:“叶飘零,我堂堂正正来与你

邀斗,你却要添上一个没甚用的娘们?”

骆雨湖缓缓抬起双手,摆出拼力一掷的架势,高声道:“彭异,我这两柄剑

丢过去,主君杀你的胜算,你说该是几成?”

彭异的唇角,登时抽动了几下。

“叶飘零,我诚心来与你做江湖交易,你当真非要不死不休么?你叫她干扰

我,她难道还有半分生机?”

骆雨湖抢白道:“我不在乎。我一介无名女子,不过是主君一个侍婢,我的

命换你一个一流高手的命,值了。”

一抹怒色从彭异眼中闪过,他身侧那棵树啪嚓一声,裂开数寸外皮,几条软

虫被震落在地,不住扭动。

叶飘零又踏上半步,沉声道:“死的只会是你,彭异。”

彭异面若寒霜,缓缓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有四棵树,交错

阻挡在他们之间,他才停下,微微摇头,道:“看来这渔翁,你们是不打算捉了。”

叶飘零冷冷道:“要捉,也不是和你一起。”

“先礼后兵。下次见面,彭某不会再这么客气了。”

叶飘零垂剑挺身,讥诮道:“你们天道的客气,我消受不起。”

彭异冷哼一声,手腕一转,厚沉沉的刀纸片般耍出一个银花,无声无息插入

腰后刀鞘。一收兵器,他转身便走。不知是为了宣泄心中不悦,还是有心炫耀功

夫,他左掌平平推出,咔嚓一声,将旁侧一颗小树劈断,歪倒在旁。

直到那宽阔背影消失不见,林梦昙才软软瘫坐在地,跟着一捂屁股哎哟一声

又蹦了起来,可怜巴巴道:“那人……真走了么?”

“走了。”叶飘零仍注视着彭异离去的方向,剑也仍在手中。

那匹黄骠马知道危险已去,打着响鼻晃晃悠悠从树后绕了出来,望着他们扬

了扬蹄,一副颇不耐烦的模样。

“走吧。”叶飘零持剑过去,牵住马缰。

林梦昙哼哼哎哎上马,大腿发力抬着屁股,双手扶住骆雨湖肩膀,问道:

“方才那姓彭的,武功当真比你厉害么?我瞧雨儿妹妹后脊梁都溻湿了。”

叶飘零道:“他刀法很强。但杀人不多,我并不怕他。”

骆雨湖轻声道:“主君,是我冒失了。”

“不,你做得很好。方才若是交手,我既便杀了他,也会重伤。你从旁威慑,

他就死定了。”

她颇为担忧道:“下次他来,应该会带帮手了吧。”

“无妨。我也不是什么独行侠。论刀法,我同门中,就有一位绝不输他的。”

林梦昙眼前一亮,“他在附近么?”

“不在。”叶飘零挥剑拨开树枝,带马回到路上,加快脚步,“上次听到她

的消息,她正在峨嵋山上杀牛鼻子。”

“峨嵋山?峨嵋派的……道长?”林梦昙大吃一惊。

百花阁虽收拢了无数信息,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全看。她对江湖传闻,消息

谈不上灵通。

而峨嵋派自僧道之争分出胜负后,便是西南声名最盛的宗门之一,杀上峨嵋,

岂能说得如此轻松?

“是。”叶飘零淡淡道,“你莫要觉得峨嵋有多了不起。清心老道若对上彭

异,胜算怕也不会过半。”

“当真?”林梦昙显然不信。

“他老了。”叶飘零忽然侧目望向西方,难得露出片刻怀念神色,“内家高

手,也敌不过一个老字。年近五旬的人,出剑绝不会比我更快。”

而在绝顶高手的较量中,慢,便是败。

林梦昙不是个能闲住话头的,夹着马颠了片刻,又道:“五虎断门刀在武林

算不上一流功夫,彭异真的不是虚张声势?”

叶飘零道:“我用的剑法,是名字都没有的不入流货色。死在我剑下的名门

高徒,总有几十个了。他是五虎断门刀出身,但用的是他自己的斩虎刀。他若不

死,再有三年,可名扬天下。”

“会有离别刀那么厉害么?”林梦昙面上浮现出颇为鲜明的憧憬。

“这话你问我,我答不出。一会儿见了面,你问孟总管吧。”

“你们孟总管知道?”

叶飘零反问道:“当年那齐名三人都是谁,你可记得?”

林梦昙当即道:“这种武林典故,你可考不倒我。离别刀,碎梦枪,痴情一

剑成绝响。听说那时候的女侠,都巴不得嫁给这三位。可如今也就剩下离别刀柳

前辈还在江湖走动。你们那位孟总管,跟柳前辈很熟么?”

“熟。”叶飘零望望天色,扯紧马缰走得更快,“他就是被你们称为碎梦枪

的孟飞。柳悲歌和他交手数次,未获一胜。”

当年在狼魂天道之争席卷江湖的大风大浪中,仍有三个名头响亮的年轻人惹

得无数少女倾心。

而相比痴情剑和离别刀的左右逢源人见人爱,实力最强的孟飞却名声最小,

红颜知己最少。

刚知道此事时,林梦昙还想不通是为何。后来经师姐提点,才恍然大悟,吃

的是兵器的亏。

以一手碎梦缠魂枪法连战连胜的孟飞,到哪儿也不能离了他那杆用趁手的长

枪。带着那种放哪儿都极显眼的兵器,和佳人有约花前月下,情形怕是也有几分

滑稽。

但林梦昙依然十分期待。

她没想到要见的如意楼总管竟是当年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对这帮不讲武林规

矩的人,禁不住添了几分好感。

之后找不出什么话跟叶飘零谈,她索性跟骆雨湖聊起了当年的事,说得兴致

勃勃满面红光,好几次太过专注忘了发力,坐疼屁股嘶嘶抽气。

骆雨湖只是随便听听,大部分注意力,跟牵马的叶飘零一样,放在了警惕周

遭上。

她对孟飞不感兴趣,如今她心里满满当当装着的,仅剩两件事、一个人而已。

她要报仇,要找出害她家破人亡的秘密,然后,祈求上天能让她留在叶飘零

身边,陪他一生一世。

不过林梦昙在身后喋喋不休说得多了,她多少还是有了几分好奇。

既想看看能管着叶飘零的人是何方神圣,也想了解一下,年轻时风流倜傥的

少侠,人到中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剩下的路途不算遥远,无奈黄骠马不能疾奔,叶飘零要警戒周遭无法急行,

等见到要去的小村庄,如血余辉,已撒满炊烟下的屋檐。

一听到了,林梦昙忙不迭从马上跳下,一瘸一拐往前走去,说什么也不肯再

折腾自己酸痛僵麻的大腿,和一颠一痛的屁股。

叶飘零与迎来的两个汉子对过切口,叫骆雨湖下来,将马交给他们,便往里

走去。

两侧皆是农田,沤过的肥味随风而来,林梦昙忍不住抬手掩鼻,眉心紧锁。

田坎上几个农夫正端着粥碗围坐畅谈,壮实农妇的笑声此起彼伏,没谁在意

不远处持刀带剑的如意楼弟子,就像那不过是地里赶鸦惊雀的草人。

她皱眉左右张望,隐隐觉出了如意楼与寻常江湖门派的不同。

越过重重农舍,在一座木篱小院中,他们见到了孟飞。

如果说当年碎梦枪的名号曾悄悄进入过许多少女的梦,包括林梦昙,那此刻,

这梦,便真真切切的碎了。

若非叶飘零进去后便恭敬喊了一声孟总管,旁边地上还搁着一杆七尺浑铁枪,

两个姑娘实在不愿相信,眼前这人便是孟飞。

浓眉如刀,堪堪及鬓,鼻梁似削,若胆悬唇,面方口阔,仍有几分依稀英气

逼人,单看五官,不难想到当初是怎样一个令人倾倒的少年。

然而时光流水,可穿青石,如今的孟飞,已是个皮肤黝黑,略显发福的中年

男子。

他大手捧着一碗稀粥,上头撒了一把腌萝卜丝,粗糙的指缝间夹着细长的筷

子,却并未使用,直接凑到口旁,呼噜灌入一片,些许沫子站在他浓黑胡须上,

只消扛起一把锄头,便成了个壮硕精悍的老农。

他用袖口将嘴一抹,抬眼道:“来了?”

叶飘零站定,低头道:“来了。”

“听说彭异在路上截你。”

“是。他自称天道掌旗。”

“伤到了么?”

“他不敢出手,自行退去了。”

“那人刀法有点门道,你再遇上,还是应当小心些。一个时辰前,去追他的

兄弟死了两个。”孟飞缓缓将碗放在旁边地上,双手按膝,从四方小凳子上站起,

“掌旗现身,可见此事至少卷入了天道一支,不可轻慢大意。”

“是。”叶飘零略一侧身,让出后面林梦昙,“百花阁林姑娘,我为你带来

了。”

孟飞嗯了一声,道:“林梦昙?”

林梦昙急忙一瘸一拐凑近,抱拳道:“正是。小女子林梦昙,百花阁卫副阁

主亲传弟子,见过孟总管。”

“你走之前,卫香馨有什么异常之处,都跟我说说吧。”他垂下左掌,凌空

一抓,那少说五十斤的浑铁枪一晃,滚到他的脚边,顺势足尖一挑,枪身平平飞

起,被他握住。

长枪一竖,枪鐏入土,他半垂眼帘,看向林梦昙,道:“长话短说,请讲。”

林梦昙瞄一眼那纹丝不动的指天枪尖,点点头,道:“出来之前,师父已有

一阵子身体抱恙,每旬百花阁例行的集会,她近两次气色看着都十分古怪。我曾

问过师父,师父只说年纪大了,暑热侵袭,命我配了几样花茶。我当时不觉有异,

可此次跟着药师妹前来驰援,发现药师妹竟……和外人勾结串通。我本以为药师

妹年轻,受了歹人蛊惑,可后来我左思右想,百花阁的密信,我不能看的那些,

药师妹更看不得。我不知道的,药师妹当然也不该知道。”

她说到此处,忧心忡忡叹了口气,道:“我那时才确定,敝派一定是出事了。

只是我想不出,百花阁素来与江湖同道交好,姻亲满天下,并未做过任何开罪武

林的事,只求能为……诸多无处可去的女子谋一个平稳生活。到底何人,要对我

们动手?”

孟飞略一沉吟,道:“你们那花蕊书,天南海北搜集了不少信息,匹夫怀璧,

也不是怪事。”

林梦昙忙正色道:“孟总管,敝派花蕊书不过是出嫁女子谈些私密家事所用,

担心外人窥探,实际上并没多少外门隐秘,我们也绝不曾刻意搜罗半点。否则,

一旦出了事情,我百花阁上下数百女子,哪还有人敢娶?此事干系诸多同门一生

幸福,绝不会有恶意妄念。”

“若都是些私密家事,”孟飞笑道,“为何还有你与师妹看不得的部分?”

林梦昙当即答道:“我与师妹尚未定亲,敝派弟子出嫁后,花蕊书不必担心

男子窥探,写出的事情往往颇为大胆,不为世俗所容,未嫁弟子不得看的部分,

大都是那些闺中趣谈。只有如我师父那样确定不嫁,留守阁中的长辈,才能翻阅。”

孟飞淡淡道:“那,胡夫人与蓝夫人的信,又如何会牵扯上当年的秘密?”

林梦昙喉头微微一动,缓缓道:“我不曾看过那些书信,不知具体如何。但

照我看过的那些猜测,师叔、师伯、师姐、师妹们出嫁后,总会有日子过得苦闷

难当之时,花蕊书只是写给一起长大的同门,措辞难免有失谨慎,偶尔带出一些

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事,并不奇怪。”

孟飞笑了两声,道:“内子与手帕之交背地里骂起我来,怕是也什么都敢说。

小叶,今日天色已晚,你们都在村中休息,商量妥当,明早再出发。”

叶飘零道:“是。”

“先带她们吃些东西,安排好住处,你再来找我。”

“是。”

交代完这些,孟飞缓缓坐回凳子上,端起粥碗,继续一口一口喝下。

但他的左手,再也没离开那杆竖起的沉重铁枪。

骆雨湖离开那间院子后,回头远远望了一眼。

那杆枪依旧竖在那里,黑沉沉直指天空。

不知为何,她从那杆枪上,感到了说不出的寂寞与萧索。以至于,她再怎么

回忆林梦昙所说的奇闻异事,也再难从中想象出,孟飞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破镜难圆,碎了的梦,想来,也是一样吧……

骆雨湖忍住了没做声,林梦昙的小薄嘴片儿却怎么也缝不上,才到住处请寄

宿的农户端来吃喝,就压低声音问道:“叶飘零,刚才那……那位,真是碎梦枪

孟飞?”

“是。”叶飘零扫一眼桌上东西,让骆雨湖从包袱中取出一斤肉干,撕成三

份,放在各自面前。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林梦昙半拉屁股坐着凳子,愁眉苦脸地问。

“你见过以前的他?”

“呃……”她愣怔一下,摇了摇头。

“他一直便是如此。”叶飘零道,“以前瘦些,白些,走南闯北久了,黑了

些,家里夫人手艺极好,养得胖了些。但仍是那个孟飞。”

林梦昙皱眉道:“可那……装束,也太不修边幅了吧。”

“他这阵子都寄宿农家,与这儿的人穿得近似些,没坏处。他也有一身绫罗

绸缎的时候。”

骆雨湖在旁问道:“主君,孟总管内眷,就只有一位夫人么?”

“原本只有一位夫人。但儿子生下后,她伤了身子,武功也不利落了,孟总

管时常要在北方各州走动,她就为他寻了些合适的外室,到哪儿都有家可以落脚。”

林梦昙轻嗤一声,讥诮道:“贤良淑德,不骄不妒,果然是夫人气量,佩服。”

骆雨湖放下筷子,略一清嗓,柔声道:“林姐姐,若你有心反抗些什么,或

是心中不服什么,修身持正,做好自己想做的事便是。你打定主意不嫁妻妾成群

的男子,我敬佩,可不如你心智这般坚定的,又有何值得嘲弄之处?”

叶飘零冷笑道:“她有什么坚定的,嘴上图个畅快罢了。十年前的孟飞要收

她做外室,百花阁怕不是要张灯结彩大贺一个月。”

林梦昙眉毛一竖,但跟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双肩垮下,自嘲道:“那到不至

于,娶妻才会贺一个月,做了小妾,顶多贺个十天八天。”

骆雨湖不解,蹙眉道:“这……值得么?”

林梦昙一笑,幽幽道:“是妻是妾,横竖成了他床上的女人,那便是攀附上

了。当然值得。”

她嘴上说的是值得,可眉目间的神情,则截然不同。

就像是一杆黑沉沉的铁枪,早已刺碎了她少女的梦。

抑或,那梦本就犹如昙花,只短短开过一霎罢了。

第二十一章 暗潮汹涌
作者:snow_xefd

叶飘零迈入孟飞所在的农家小院,伸脚够来旁边的破木凳子,屈膝坐下。

孟飞仍坐在之前的地方,空了的粥碗和筷子还在脚边,那杆黑漆漆的铁枪,

也依旧靠着入土那一截的支撑,直挺挺向天竖着。

不过,两人之间的地上,多了一坛酒,两个碗。

“喝酒误事,这次就恕不奉陪了。”叶飘零摇摇头,将自己面前的空碗端起,

放在一边。

“好。”孟飞点头,拍开泥封,倒了一碗,伸手洒在铁枪周围,道,“那我

就先敬此次行动过世的兄弟们。”

他一碗接一碗,倒了五碗在地上,才自己仰头喝下一碗,道:“灭门案的祸

害,比你以为的大。北三堂九位堂主,都已奉我的调令行动,事毕之前,暂不做

其他要务。你是楼主名义上的弟子,我理当问你一句,这件大事,你要不要管?”

叶飘零眉峰隐隐一动,道:“有那么大?不是一些金盆洗手的山匪么?”

“山匪不过是鱼饵,钩子,是里面包藏的祸心。”天色已暗,屋中灯火照不

亮孟飞背对那边的脸,只有一双眸子亮得令人发寒,“血灵岛戮仙城,皇家亲族

隐龙山庄,北运河平波十八坞,大内飞鹰卫,龙王山的北武当、灵宫寺,少林的

达摩院、罗汉堂,这还没算单打独斗的江湖豪侠,没算那个来意不明的袁小爵爷,

普普通通的灭门案,惊动得了这些人么?”

叶飘零暗暗吃惊,皱眉道:“竟有这般阵仗?”

“那位突兀出现的燕姑娘,若也算进来,便还要多一个清风烟雨楼。”孟飞

浓眉紧锁,忧心忡忡道,“这几年,武林门派对咱们已经有些积怨。近来,天道

重出江湖,东南西北兴风作浪,怕是和此也脱不开干系。江湖人眼里,咱们是睚

眦必报,多管闲事的灾星。朝廷心中,咱们又是越界逞凶,杀人放火的恶徒。天

道拿咱们当对手,可省了不少招兵买马的力气。”

“武林纷争,咱们帮出了大价钱的。为民出头,行的是江湖道义。又不是当

年楼主他们四下大开杀戒,为何还会如此?”

孟飞叹了口气,“因为大多数江湖人,并不讲江湖道义。金雁北强逼良家女

子为其裸身淫舞,饮酒取乐,楼主亲自出手废了他一双招子。你觉得,他会悔不

当初,痛改前非,还是从此将咱们视作仇敌,为咱们的对头出力?愁金刚被仇家

豁出一切买走了性命,他的门人弟子、亲朋好友,难道会觉得咱们只是办事出手

的,绝不记恨?”

他一掌拍在膝盖,沉声道:“更别说,这些苦心练武的江湖人,一心行侠仗

义无怨无悔的能有几人?金雁北年轻时一条齐眉棍横扫天鹏山,救了多少受苦百

姓?谁能想到,他功成名就之后反而迷上了看女人光屁股晃奶子?那些受了胁迫

羞辱,不算失贞难以留下凭据的泣血女子,有几人敢出来指证,指证,又有哪个

名门正派会信?”

“这便是地位。他们用血换来的地位。”他抚摸着身旁光滑的枪身,语调惆

怅,“没人信金雁北会欺压良善,大家只会相信,如意楼收了恶人的钱,将西山

独侠,变成了孤苦伶仃的西山独瞎。”

“我们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他们便要行动起来。无奈咱们近些年也办了不

少正道指摘不出毛病的事儿。想将咱们打成邪魔外道,不太容易。”孟飞抬眼,

冷冷道,“我猜,这便是天道卷土重来的理由。”

叶飘零道:“孟总管,这种大事,与我无关。你还是直说,要我做什么吧。”

孟飞沉默片刻,哑声道:“小叶,咱们大家每一个,其实都是江湖人。”

叶飘零道:“对。”

“咱们可以不守江湖规矩,因为江湖本就没什么真正的规矩。但,你是不是

能劝劝楼主,如今天道来势汹汹,针对咱们的恶意越发频繁,是否,之后做事时,

可以适当留下余地?”孟飞长长叹了口气,“就拿刚才的金雁北来说,他名声在

外多年,咱们查来查去,也不过那一个见不得人的癖好。平素他都靠乔装打扮招

歌姬舞娘自娱,叫寻常人家女子来供他赏玩的次数,寥寥无几。况且,他从不为

那些良家女子破身,只是看看。叫他赔偿些银钱,诚心道歉,难道不比直接废掉

双眼要好些?”

叶飘零面无表情道:“楼主对咱们通报他逼迫女子裸舞自娱,已为他留了面

子。”

“哦?”

“金雁北的劣迹是内三堂查的。”他面上的厌恶毫不遮掩,且带着一丝杀气,

“他的确不曾为那些寻常人家的闺女破身,可他逼她们在他眼前撒尿拉屎。脱光

之后,还要踩着粪水跳舞。”

“他根本不喜欢看女人跳舞。他就是喜欢看女人被他逼着把自己弄脏,越恶

心越污秽,他就越兴奋。”他冷哼一声,不屑道,“若他还能人道,楼主会留下

他的眼,废了他的阳具。可他是个废物,只有盯着女人哭,看她们哭着变脏,才

能流出龌龊东西的废物。”

孟飞面色一沉,叹道:“原来如此。丐王纪九袋,想来……也是照顾了一些

他的名声?”

“不错。正常问起,只会说他手脚不干净,贪图寻常民户财物。丐帮式微,

无人有权处理。咱们才出手代劳。”

“那实则如何?”

“实则,他仗着丐帮余威,和一手掌上功夫,强夺屋企良田,谋财无算。他

相中合意的男童,便偷抢骗买,带走弄成残废,送往各地行乞。他还在那些乞儿

身上鸡奸行淫。只卸掉他双掌,废掉武功,还不算手下留情?”

叶飘零目光灼灼,道:“咱们已留下许多余地,只可惜,他们不配。横行无

忌惯了的,你叫他自制律己,便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孟总管,你若让我去说,我

只会劝楼主,今后还是少些妇人之仁,将这些杂碎,统统杀了就好。都杀了,反

而不会把人留给天道。”

孟飞沉默良久,唇角泛起一丝苦笑,道:“怪我。是我忘了,你其实是冷星

寒的徒弟。罢了,只当我没有提过吧。”

叶飘零道:“好,你还有别的话,要我代你跟楼主说的么?”

孟飞低下头,端起一碗酒,道:“就帮我跟楼主说,武林需要一个魔教,咱

们,可莫要成了它。”

“孟总管,你和楼主,至少一年要见两次。为何不亲口对她说?”

孟飞微微一笑,将酒喝干,一抹嘴,道:“这话,不能当着其他总管说。”

“为何不能?”

“将来,你会知道的。”

叶飘零也不追问,立刻又道:“此地还有别的事情要我去做么?没了的话,

我明日便带着雨儿继续往拢翠山去。林梦昙,就交给你们了。”

孟飞微笑道:“你为何不肯管她的事?”

“百花阁的事,轮不到我独个去管,我也管不了。这种一望便知的大麻烦,

她找我师弟,兴许还能卖卖色相骗个帮手。”

“那百花阁的事,你当真不管?”

叶飘零道:“我只说不管她的事,可没说不去百花阁。其中分别,总管应当

明白。”

孟飞拎起酒坛,颔首微笑,“好,很好。那你明天便出发吧。你们师兄弟可

以夺情自发银芙蓉,本也不需要我管。”

叶飘零道:“总管若是有事,我自会帮忙。大家都是楼里的人,都在管不如

意事。”

“我要是想请你晚些天去百花阁呢?”

“理由?”

“蓝家的情形你熟。我需要一个活着的药红薇。”

叶飘零笑了笑,“孟总管莫不是又忘了,我擅长杀人,不擅长拿人。”

“所以我安排了擅长拿人的。”孟飞缓缓道,“可他们不擅长杀人。”

“都有谁。”

“付三,任二笑,窦英。此外,宋桃会帮忙,路上也会有接应。”

“任二笑不在。”

孟飞摇头道:“他在。只是要让那些人以为他不在。他妹妹笑笑,早已到了

三关郡。他大哥,没来北方。”

叶飘零眉心微皱,“是霍锋的主意?”

“是。咱们如今堂口分舵太多,鱼龙混杂,你师弟在南面已经吃过了内鬼的

亏,楼主下令严查,这边自然也要倍加小心。此次卷入的豪强门派着实不少,罪

名最后落在谁头上,都是个挪不掉的大山。”孟飞沉声道,“我已传口信过去,

请外三堂尽快支援。此事干系重大,压下他,比去搞清楚百花阁发生了什么重要

得多。”

他将又一碗酒一饮而尽,“叶飘零,他们……都盼着武林再出一个魔教,都

在盼着呐。”

叶飘零挺身站起,“我明早出发。”

“嗯。好好休息。你这次回去,恐怕会有多场恶斗。切记,不要恋战,我们

在接应的地方等你。”孟飞扶枪起身,面上并无酒意,目光比先前更亮,“去找

你的女人,好好放松一下吧。我知道你的剑法,将自己磨快一些,莫要迟钝。”

“我自有分寸。”他退后两步,反手拨开木门。

“你应当学学你师弟。”孟飞一字字道,“莫要忘了,你师母是怎么死的。”

叶飘零欠身拱手,道:“我尚无成家打算,孟总管,告辞。”

倒退数步之后,他才转身,走向住处。

他知道孟飞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习武,寻常乃是强身之道,更进一步,可防身自保。

但若求精进,苦研艰深功法,便必定会有所自伤,有损天衡。

打熬筋骨的外家修行,虽进境最慢,顶峰不高,所受的坏处,却也最小,不

外乎各处暗伤,晚年落魄,一过少壮便大不如前而已。

而玄门正宗与禅心定练的内家功夫,素来备受推崇,正是因为也占了一个稳。

慢,但安全。最大的隐患,不过是道心不稳,佛堕入魔,须靠对应经卷修心化解

罢了。

越是需要天赋资质,进境一日千里,大成后威力惊人横扫八荒的神功,便越

是会损毁体内根基,带来无穷后患。

有非童女不得修行,一旦破瓜便生出心火焚身之苦的。有需要自幼隔断阴阳,

内部失衡成人后难求子女的。有内息凶绝,不以人体精元填补便要反噬致死的。

有煞意入骨积累不休,不释戾气便有疯魔之忧的。

江湖中一流高手,男子远比女子要多,除了习武便利,无太多礼教束缚,和

先天体质差别之外,另有一个原因,便是男子消解功法隐患,大都更容易些。

同样是需要宣泄戾气,借助欢愉,男子高手大可带上一群莺莺燕燕胡天胡地,

做上几件功业,还能搏个风流美名。即便留恋勾栏妓院,也能传唱成眼中无贵贱

的美谈。

若换成个姑娘靠两情缱绻缠绵纾解,守着一个情郎要将其吸成人干,而多换

几个,只消走漏消息,便会被武林正道斥责为不懂自尊的邪道妖女,再无翻身之

日。

要不是万凰宫远在西域大漠,又高手如云威震魔教功名赫赫,就冲其对男人

的态度,早该被唾骂在地,视作一群魔女。

天女门在中原,便免不了这等评判。

昔年颇有天赋的嫡传弟子花可衣,只因夫君横死,此后浪迹江湖有些风流行

径,便多了个“人尽可夫”的绰号,成了男人见到便想试试能不能一亲芳泽的花

寡妇。

天女门,也不得不将其清册删名,不再认其为弟子。

叶飘零的师父冷星寒,年轻时犹如一头凶兽,肆无忌惮。这套无名剑法被他

在尸山血海中生生打磨成了恍如发自九幽黄泉的一击。

但他平时,是个温文尔雅的英俊男子。人皮里套了一只嗜血猛兽,反而增添

了几分致命的诱惑。

银狼南宫熙花名在外,留情满天下。而血狼森寒利齿撕咬过贞操的女子,也

绝非少数。

直到他遇见了叶飘零的师母。

冷星寒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他的私事。他只是迅速和那女子成婚,并将盯上了

他新晋家眷的威胁,杀得鸡犬不留。

就连叶飘零,也只是远远见过师母一面。

那时她身体已经不是太好,她丈夫为了她,破天荒去求了南宫家,找来了赎

魂玉手华沐贞。

江湖第一名医去过,冷夫人的命自然是保住了。

但也正因为华沐贞去过,数年之后冷星寒成了鳏夫,叶飘零之外的人才能略

知其中内情。

她占去了全部的冷星寒,自然,也承受了本该由多人分担的那些。

偏偏,她还不愿让夫君受半点苦楚,忍片刻委屈。

她隔着人皮亲吻凶兽,以柔软的身躯,容下了那足以令人窒息的戾气,日复

一日,年复一年。

为了不让冷星寒去寻别的女人,她瞒下这一切,也说服了华沐贞帮忙保守秘

密。

于是,她便溺死在了伉俪深情之中。

孟飞对叶飘零特地提起此事,原因自然是看他对骆雨湖照顾有加,对送上门

的林梦昙却不闻不问,担心旧事重演。

可惜孟总管并不知道,师母的事,再没有人比叶飘零更清楚。

一切的来龙去脉,冷星寒全都知道。

亲密无间的夫妻,哪有那么容易瞒住身体的问题。冷四这样的高手,又岂会

不知道妻子在做什么。

但他只能跟唯一的弟子说一说,只说过一次。

从那之后,叶飘零就格外注意与女人的关系。

萍水相逢的无妨,若要留在他身边,便得强,还要有容人之量。

这种强,指的并非武功高绝。

而是像骆雨湖那样,有不会被恐惧绝望压垮的勇气。

所以,看到等在门外的林梦昙,叶飘零的目光毫无波动,只淡淡道:“夜已

深,早些休息吧。”

林梦昙颇为幽怨地咬了咬唇,道:“孟总管怎么说?”

“与你无关。”

“与、与我无关?”

“若有关,孟总管自会找你。”他将她往旁拨开,拉开院门,道,“我明日

要出门,不带雨儿。你今晚若在隔壁,怕是睡不着,去找孟总管商量,换个住处

吧。”

林梦昙愤愤道:“我难道真的不如她好看?”

叶飘零略略侧身,背后空门对着无人之处,道:“在我眼中,正是如此。”

“我、我问过她了。我知道你认识她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林梦昙怒气冲

冲,大声道,“我到了快被杀的时候,也会拼命求生的!”

“见了彭异就连腿都软了的女人,还是莫说大话的好。”他不屑道,抬手一

摆,“请回吧。”

林梦昙倍感耻辱,习惯性将脚往地上狠狠一跺,臀股发力,又扯到伤口,痛

得她哎哟一声捂住屁股,楚楚可怜看向叶飘零。

可那男人连头都没回,她这一脸娴熟,白白扑了个空。

她黑眸一转,又高声道:“叶少侠,你能帮我换药么?那伤,我够不着。”

这自然是谎话,她自幼习武,腰肢柔软好似一根柳条,屁股上的伤,完全照

应得过来。但以她多年所学,男人就喜欢娇娇柔柔小鸟依人的姑娘,能做到的,

也要求他帮忙。

“雨儿没给你换药?”他转过身来,皱眉问道。

“雨儿妹妹从你走就忙着收拾,一看就是为了让你睡得舒服,我哪儿好意思

打扰。反正,我这屁股也被你瞧干净了,就劳烦叶少侠,帮忙换下药嘛。”

叶飘零缓缓走回,到她身边,道:“药呢?”

她双眼一亮,喜滋滋从怀中摸出一个扁盒,递给他,“用这个,创口应该已

经收了,挑一指头在血痂外涂匀,能叫留的疤淡些。你也知道,我们百花阁弟子

没什么雄心大志,就求着能找个好男人,一身肌肤事关姿色,可要紧得很呢。”

叶飘零打开扁盒,低头一望,小指挑出一团,盒盖一关,忽然抬手塞进她嘴

里,冷冷道:“咬住。”

林梦昙一愣,还不及反应,就觉一股巨力拉着她一扯,把她转了半圈,往墙

边猛地一推。

她刚扶住那还有牛粪味的土墙,新换的粗布裙子就被扯开腰带拽下,跟着臀

瓣一阵剧痛,缠在上面的绷带已被解开。

她刚想抬手拿开扁盒问话,贴着伤口那层布刷的一下就被撕掉,顿时疼得她

把木盒子上都咬出了一排牙印,双腿哆哆嗦嗦几欲跪倒。

叶飘零将指尖药膏往她正哆嗦的伤口上随便一抹,布条缠回,紧紧一勒,手

臂在她股间穿梭,却连近在咫尺的饱满牝户都不去碰,仿佛在摆弄一个木雕泥胎。

须臾,处理妥当,他撒手将裙子往她身上一丢,道:“好了,去睡吧。”

林梦昙颤巍巍转过身来,泪眼盈盈拿下沾了口水的药盒,委屈至极,倒是仍

没忘了门派教诲,用手心压了压泪珠,哭也要哭得好看,泣道:“你就算……瞧

不上眼,我好歹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涎着脸求你……你就非要这般待我

么?”

叶飘零道:“若有个庄稼汉来涎着脸求你,你肯如何待他?宽衣解带,随他

心愿,与他去田间地头颠鸾倒凤一番?”

林梦昙一怔,跟着羞怒交加,咬牙往后退开两步,酥胸起伏,却不知如何反

驳,一口闷气几乎涨破奶子,连腋下都隐隐生疼。

“我……我竟……只能和庄稼汉相提并论?”

叶飘零淡淡道:“没有庄稼汉,我会吃不上饭。没有你,我早已回房休息。”

言下之意,你林梦昙,还不如个庄稼汉。

赶在一口老血喷出樱唇之前,林梦昙踉踉跄跄跑了。出山第一遭,就叫她撞

上叶飘零这块石头,短短一天,她便对自己的魅力彻底失去了信心。

她对未来的憧憬,也从嫁给一个年轻英俊的少侠,变成不要嫁个庄稼汉就好。

叶飘零自然懒得理会这些。

他走向住处,已准备好彻底松弛自己。

才迈开两步,房门吱呀开了一条缝,骆雨湖探头出来,望一眼林梦昙已经不

在,提着小桶,将水拎到外面,泼在院中小菜畦上。

她头上包了一方蓝帕,粗布衫子裹着鼓鼓囊囊的胸脯,看两点若隐若现,应

是未着兜衣。她已完全换作了农家少妇打扮,只是下面裤管挽高,大大方方裸出

一看就刚刚洗过的笔直小腿,和嫩如煮蛋的纤柔赤脚。

他深吸口气,将她鬓发往后一拨,道:“这么早便洗过了?”

骆雨湖嫣然一笑,轻声道:“这儿都是主君的同门,想来应该安全。明早还

要赶路,我便想着,早点和主君歇下。”

“早点歇息?”

她面颊微红,指尖勾住他的衣带,嗓音更轻,眼波如醉,“主君今日费了那

么大力气,若心里有了什么,夜还长,只管,都给了雨儿便是。”

叶飘零目光闪动,道:“若你受不住呢。”

她莞尔道:“我好好练武,要是还受不住,就盼着主君你早点再寻几个看得

上眼的姑娘,为我担待一些。”

“那你帮我留心着吧。我懒得费那功夫。”

“我看,燕逐雪燕姑娘就……嗯……唔唔……”

咔哒,房门关上落闩。

院中空空荡荡,只剩下门口一双无齿木屐,斜斜歪倒,残温犹存。

第二十二章 雌兽
作者:snow_xefd

月明,灯亮。

烛火昏黄,衣襟半敞,人影摇曳,酥胸轻晃。

骆雨湖咬唇忍笑,满面潮红,呻吟几声,终究还是禁不住道:“主君……痒,

别……别再摸了……”

叶飘零却不理她,手掌托着白里透红的足底,唇舌流连在玉润丰盈的足背,

缓缓把玩爱抚,寸寸挪向脚踝。

她此刻仍未脱下任何一件衣裳,可偏偏和一丝不挂,也没有太大分别。

斜襟小褂开了扣子,在两边翅膀般敞着,粗布小衣松了两根绕肩绳,被颤巍

巍的奶子一顶,翻折在腰间,而下面那条麻裤,此刻脱去一腿,挂在另一边纤巧

脚踝上,正随着她声声娇吟,于床边微微摇晃。

而叶飘零已经完全赤裸。

他半跪在床上,目光炯炯,望着她含羞却无怯的荡漾眼波,将唇寸寸推过小

腿。

她的小腿笔直而结实,每日锻炼打熬出的筋肉,在足踝上方提拉成媚人的弧,

虽少了三分细腻温软,却多了七分紧凑弹手。

看叶飘零眼看就要亲过膝窝,骆雨湖忙弓腰伸手,推住他的肩,道:“主君,

这上头,便没洗过了。今儿骑马跑了大半日,汗津津的,还是别下嘴的好。”

“无妨。”他拿起她手,放到唇间,含住指尖吸吮几下,微微一笑,将她皓

腕一引,按在那条粉白浑圆的腿上,跟着低头俯身,追着她的指缝,一口口吮吻

向雪股尽头。

“主君……唔……”她咬唇媚哼,一身燠燥,禁不住悄悄挪动另一只水嫩嫩

的脚掌,去揉他胯下那馋着她的硬挺宝贝。

叶飘零掌心一挪,抚过纤细腰身,将她一颗软嫩乳桃握住,一边轻捻顶上那

粒微硬花苞,一边侧身躺下,往她那边一滑,唇舌顺势舔过她的手背,袭向春水

潺潺的粉牝。

骆雨湖知道有什么滋味将要来到,心儿一荡,半边身子都软了八分。

她略一思忖,腰肢一拧,伸长脖颈探头相就,软软唇瓣,轻轻吻在叶飘零毛

发刚硬的大腿上。

投桃报李,她心思简单,主君如此亲她,她暂且够不着主君的脚,那便从够

得着的地方,一口口追过去,一口口吮他,舔他,尝他的汗咸,吻他的硬肌。

叶飘零扭头瞄她一眼,双目笑意更浓,略略一挪,凑得离她更近,腋下压着

她一条腿,将另一条往上扳起。

摇曳烛光之下,桃源大开。

牝唇层层,如剖青杏,蜜核颤颤,似拨红豆,阴津汩汩,若涌春泉。

他舌尖凑去,一点,一勾,一转,绒绒阴户便酥酥一抖,当中裹着的那个粉

润嫩窝,也跟着销魂一缩。

酸痒丝丝,爬过腰背,骆雨湖轻吟一声,依样画葫芦,玉指一蜷,将他粗长

阳具短剑般握住,唇瓣在大腿上依依不舍亲下最后一口,香舌半吐,收起一个红

嫩嫩的尖儿,凑到那肉菇头儿前,一点,一勾,一转。

那条活龙似的宝贝,果然轻轻一抖,被她掌沿贴着的阴囊,也跟着略略一缩。

叶飘零颇感舒畅,指尖拨开她湿润花唇,在那小豆儿上揉了几揉,张口一嘬,

吸住那片骚答答的软肉,上下一挤,顶出其中略略发硬的头,舌尖盘旋,舌面舔

舐,转眼就拨弄了百十下。

“呜唔!”

骆雨湖抿唇闷哼一声,屄窝窝里明明没被碰到,却酸得像是被人塞了个去皮

青枣,可并不难过,舒服得心尖儿一揪,又痒得阵阵发燥。

不过她经了几次事儿,已通晓交欢滋味,知道此刻的酸,当下的痒,都是为

了最后那通体酥麻的欢畅,便挪回心思,痴痴望着眼前心上人的阳物,学他的样

子嘬住尖儿,樱唇贴着半截龟首,舌头贴着那分瓣似的马眼,一动一动舔来舔去。

叶飘零仍吮着相思豆拨弄不休,另一手在她股间缓缓抚弄,片刻后,便到了

她湿润牝户之外,指尖略一探那黏滑汁液,便钻入软嫩屄芯,浅浅抠挖。

她嘤嘤一串闷吟,只觉嫩牝股股酸痒里应外合,令腰后阵阵发紧,说不出的

快活如风生于地,起于青苹之末,浸淫溪谷。

心知如此快活撑不多久,就会变成通体紧绷勃然迸发的愉悦,骆雨湖忙压下

娇喘,也将另一只手用上。无奈这次没办法有样学样,她手指无处可抠,虽说阴

囊后面寸许之隔有个洞眼,但她没胆子去试,便只是在他会阴处指尖轻搔,合着

口唇吸吮动作,缓缓抚弄那满是皱纹的春袋。

那紧紧的皮里裹着两个核桃般的球,是男子身上最紧要的地方之一,虽说不

会直接致死,但即便是被弱女子狠狠捏住,没特意练过对应功夫的人,便会剧痛

难忍,当场废掉七成实力。

不过此处也是男子本能回护的要害,正面搏杀想要攻击得手,并不那么容易。

反而是两情缱绻,赤裸缠绵时,她这样实力远远不及的女子,也能口中叼着

阳物,手掌抚弄阴囊,控制了所有关键,如同控制了瞬息间的生死。

他不仅没有回避,反而将腿稍稍分开了些,凑得更近。

她微微眯眼,在股间源源不绝的幸福震颤中,将他昂扬的肉柱含弄到更深,

舌托腮裹,绵绵蠕动,恨不得将满心情愫,涂抹在那道道突起的血脉上。

可她终究还是不及他。

她已十分卖力,想要叶飘零也如她一般愉快。但光滑的肉菇还没有任何要爆

发的迹象,她最柔软的入口,就先一步在唇指夹攻之下,败得一塌糊涂。

恍若呜咽的呻吟牵丝拉线,在她润白细嫩的娇躯上布下大片晕红,那条穴腔

子从最深处开始无法自控地收缩,一路裹紧,直到将他的指尖也小儿吃奶般嗦住。

花心酥颤,膣口痉挛,骆雨湖紧紧吸着嘴里阳物,忙把抚弄阴囊的小手挪开,

捏住他坚硬如铁的大腿肌肉,闭目长吟,阴津流泻。

“呋……呋呋……”她匆匆娇喘,换过胸中浊气,偏头靠着快握不住的棒儿,

腿心往他身上一拱一拱,颤声道,“主君,我……我不想独个儿去好几次,你…

…你送进来吧,我想……想受你的阳……阳具。”

叶飘零握住胯下阳物,在她唇上轻轻敲了两下,起身换到她股间跪坐,撤掉

足踝上挂的麻裤,垂手勾住湿漉漉的花房,拇指轻按阴核,缓缓揉搓,道:“叫

你多泄几次,更受得住。”

她含笑摇头,白白的脚儿勾着他的脖子,贪欢牝户迎着他的手悬空一送,娇

声道:“主君又不是不知道,女儿家泄身也有定数,你真叫我快活得腰酸腿软,

那才是受不住。我这会儿……才是最受得住的时候。”

“你若受不住,记得开口。”他点点头,俯身环抱,轻吻朱唇,为她褪去所

剩衣物,跟着雨点般亲过嫩白酥胸,腰身一拱,硕大肉茎,便已有小半投入阴户,

撑开层层蛤褶,磨出一片欣悦。

骆雨湖一腔淫浆,满心欢喜,美美叫唤一声,将他紧紧抱住,只觉下身那小

小肉嘴好似吞了块洒满花椒的山楂糕,酸得透皮,麻得入肉,火烧火燎的春情直

往骨头缝里钻,脚掌踩住两旁床板,便挺胯迎凑。

她在千金楼里耳濡目染,又在叶飘零身边磨没了羞耻之心,浑然不觉此刻有

多妖娆放荡,只凭着心心念念,追逐酣畅扭腰摆臀,恨不得将花蕊化作一个磨盘,

绕着粗大鸡巴转上千百回合。

叶飘零按住小巧乳房往里一挺,紧凑阴户几乎被阳具抻展。他抵住花心略略

一顿,便往后一抽,再次肏入。

骆雨湖的面上看不到任何痛苦。

她媚眼如丝,娇声如泣,高高抬起双脚盘上他的腰,扇坠儿似的玲珑裸体扭

成一条白生生的蛇。

他喜欢这种毫无保留为他敞开的模样。

没有虚伪的矜持,无聊的卖弄,刻意的奉迎。

至于显得淫乱放荡,他并不在乎。

孤身涉险的过往,他少不了流连青楼妓院,来以生忘死。他惯于先让女子一

泄再泄,也正是为了剥掉烟花巷里姑娘本能套在身上的壳。

不然,当他放开自我,全情发泄的时候,女人便会害怕,便会想逃。

他抚过骆雨湖微汗浸润的曼妙娇躯,分开她笔直的腿,握住她发凉的脚,狠

狠一顶。

“啊……”她依旧满目欢喜,花房汁液四溢。

她抬起手,颤巍巍抚摸他筋肉绷紧的胳膊,娇喘道:“主君……明日……要

去杀人,对么?”

叶飘零点点头,湿淋淋的阳物已在她紧凑花径中出入十余次,“我时常要去

杀人。”

“那、那今夜……就在雨儿……身上,好好的……出个够吧。”她发力起身,

弓腰低头,双掌抚摸着他坚硬的胸膛,搂过腋下,如同蜷缩挂在他的身上,“我

受得住……你瞧,我、我的肚子上……都有那……凹凸的印子了。”

他仍把住她的双脚,让她只剩两瓣白臀还贴着床单,却没坐实,只是随着他

前后冲撞的动作摇晃磨蹭。

如此不太稳当,他索性将她再往上一提,跪坐抱起,悬在半空摇晃,红嫩蛤

口随着抛起落下的动作吞吐龟头,好似一颗硕大蚌珠,带着周边软肉进出。

骆雨湖情欲熏心,如痴如醉,双臂缠住他的脖颈,忘形地在他面上狂吻,鼻

尖、口唇、下颌、喉结,恨不得每次屄芯被戳,都要换一口亲下。

只可惜,叶飘零比她快得多。她上面的嘴儿亲一口,下面的嘴儿就被顶至少

两下,亲着亲着,绷不住一声尖叫,抿唇将头抵在他锁骨之上,雪背狂颤,又泄

了一遭。

叶飘零阳物伟岸,她牝户颇为紧窄,里面本就没什么余地,点点滴滴琼浆蜜

露,自然都漫溢而出。若是寻常姿势,还能沿着大腿或是臀肉流淌,此刻被抱离

了地,便拉出亮晶晶的丝,黏嗒嗒落了下去。

他深吸口气,缓缓弯腰俯身,将她仍在微微颤抖的身子搁下,拨开汗湿秀发,

吻上饱满额头,道:“那我便放开手脚试试?”

骆雨湖知道,他过往总要出精多次,既是因为心中压抑的东西太过醇厚,令

他欲火亢进,也因为他担忧女伴,处处留了三分,总不尽兴。

她也知道,叶飘零的心里,关着一只凶残可怖的猛兽。

猛兽即使在交媾的时候,也依旧是猛兽。

她想做他的雌兽。

一头即使雌伏,也依然能承受住雄兽撕咬,能与他交欢,而非被支配的雌兽。

她要养出利齿咬断仇家的咽喉,也要强壮身躯与猛兽共舞,来换取敬爱之人

常时的安宁。

骆雨湖放开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腿,将已承欢到红肿的牝户彻底打开。她脚

尖绷直,腿股沿成一线,不再柔润温顺,而是肌肉拉紧,如一张雪白的弓。

她已做好支撑他的准备。

叶飘零双手按床,落在她腋下,龟头缓缓碾过稀滑淫蜜,吱吱钻入深处。

她小嘴张开,气息与他胯下动作相合。他插入,她便呼气,他抽出,她便内

吸。

她甚至额外分出一股精神,压抑着沸腾的欢愉。

只因此刻她要的不是泄身的快乐,而是能扛下叶飘零宣泄的力量。

浓烈的杀气从他身周浮现,望着那双忽然如万丈深渊暗不见底的眸子,骆雨

湖浑身一紧。

但她已不会怕。

更不会逃。

这是她动心动情的男子,她已能直视着他,维持气息的节奏。

进、出,进、出,进、出……

呼、吸,呼、吸,呼、吸……

叶飘零越来越快,动作迅速变得狂猛。木床仿佛快要垮塌,发出痛苦的吱嘎

呻吟。

他攥住一边小巧的乳房,俯身啃咬另一颗嫣红的奶头,弓弦般扯紧的肌肉爆

发出狰狞的力量。粗糙的单子都留不住骆雨湖的娇躯,转眼间,她就被日得挪到

床头,后颈抵着凉飕飕的土墙,花心每次传来酸中带痛的沉重欢愉,后面的糊墙

泥都会发出喀喇轻响,掉落几块残渣。

“呼……呼哧……”叶飘零正沉浸在恣意放纵的酣畅快感中,气喘如牛,连

平日睡觉都不肯收掉的警戒,此刻都被压缩到极致。

随着擂鼓一样的心跳,他狂野地在骆雨湖嫩蕊中宣泄。

若说之前那次,他是在化解使用剑法留下的煞气,那么这次,他才算是对着

练剑以来积累的隐患下手。

自开荤那次将师父带来的青楼女子弄到昏厥险些不治,他就没再这般不知节

制过。

他始终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闪转腾挪,不愿回头去看,那留下无边阴影的高

耸山峦。

他看得出,骆雨湖已经不再仅仅是快活。

如此凶暴的奸淫,除了天生体质不同、越痛越是开心的奇女子,再没谁会从

中寻到更多愉悦。

他喘息着放缓动作,拉过被子,垫在她后脑与土墙之间,望着她脖颈上留下

的一道牙印,缓缓道:“来日方长,今夜,就先如此吧。你夹紧些,我出了精,

咱们便歇下。”

骆雨湖摇了摇头。

她嫣然一笑,指尖划过他胳膊上更深些的牙印,道:“主君只管来吧,我真

受得住。这比每日练剑的辛苦,强不出什么。”

“会痛。”他按了按嫩乳旁已有些发青的指印,喘息道。

“泄了,就不会了。”她用指头夹住他的阳物,引导般前后滑弄,“主君…

…来让雨儿泄吧,我泄得魂飞天外,就……不会觉得痛了。我知道,你心里也痛,

没人喜欢杀人,对不对?你来吧,你在雨儿身上快活了,就和我一样,也不觉得

痛了。”

方才半途就已出精了一次,但凶戾之气撑着沸腾的血,让阳物根本未曾软化。

此刻停顿交谈,丝丝白浆才得了空闲,流过被搅出的沫,划过她坚挺的臀。

“雨儿。”

“嗯。”

“这几日不要练剑,好好休养身体。”

骆雨湖点点头,将脑后的薄被折成双层,垫紧,望着他,道:“明早,我便

不去送你了。”

“你睡就好。”

叶飘零不再多言。他看着身下女子忘情给予的美意,终于还是伸出手,将其

一把握住,拖向了肢体纠缠的漩涡……

夜,重归沉静。

田园村庄之中,仅余偶尔几声犬吠。

叶飘零将沾了些血丝的布巾丢进水桶,扭头望着已经沉睡的少女,目光闪动,

难得见到几分柔情,从他面上一晃而过。

两个多时辰的漫长宣泄,一刻前才真正结束。

骨节中沉积了许久的血锈,犹如被刮下一层,让他的心绪,也跟着清亮了几

分。

那并非是单纯将兽性释放出来就能达到的效果。浓烈的死气作为加持剑法杀

意的另一面,也只有骆雨湖那样生机勃勃,又充满了渴望与情欲的耐心纠缠,才

能削掉几缕。

阴阳交泰,终究是双向的。

此前他一直寻不到这等消解的效率,如今回首深思,才明白,只是还没碰到

正确的女人。

不畏死,才能在他四散的血腥气息中心神不乱,不惧不惊。

不弃生,才能在欲仙欲死的泄身极乐后仍记得继续榨取,不沉迷淫欲,反将

淫欲化为武器。

而在此之上,还有甘愿为他献出一切的浓烈爱意。

不是浮萍求根,青藤缠树。

她是努力向上窜的苗,想早日撑起一方天地,与他并驾齐驱。

叶飘零为她拉高被头,静静坐着,看了她好一阵子。

若在腥风血雨经历许多之后,满心厌倦疲惫之时,遇到这样的姑娘,他想,

自己会不会也和师父一样,生出全心回报的念头。

可,那只会害死她。

这世上有太多该杀之人。

叶飘零从杀掉第一个的那一天,就知道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当他将杀人看作

自己活下去的支撑起,他的生与死,就像光与影,牢牢绑在一起。

今晚靠她削掉的,此后还会五倍十倍的积回来。

他忍不住轻轻掀开被子下角,点燃新烛,望着她身上各处。

臀尖红肿,留着几枚指印,大腿有小片瘀痕,白嫩胸脯既有青紫,也有牙印

未消,脖颈两侧则尽是吸嘬出的红斑。

除了这些直接留下的,还有臀后腰背在床单上磨出的擦伤,趴伏承欢时双膝、

手肘蹭出的血痂,更不要说,一直禁受着最狂猛蹂躏的娇嫩牝户。

都不必将她双脚分开多少,就能看到那一片红肿,方才湿布上擦出的血丝,

竟宛如新妇破瓜。

可她确实受住了。虽说中间也在咬他,挖他,用脚蹬他,但直到最后结束,

她依旧清醒,只是过于疲倦,强打精神安慰他几句,便沉沉睡去。

若让不知情的人来见了她这副样子,怕是要以为她被许多大汉蹂躏了整整一

晚。

他长长叹了口气,灭去烛光,放下被子,在骆雨湖发鬓间轻轻一吻。

当初他不愿接受师弟的建议,就是因为他知道,他与师弟不同。

后来虽摸索出了一套缓解的法子,今晚才知道,其实与他当初担忧的,并没

多少变化。

无声无息挪到床上,叶飘零展开四肢,把骆雨湖护在怀中,睡下。

在找到更好的法子之前,他不会再这般放纵。

骆雨湖很好。

正因如此,他决定今后只靠她消解那些新生的煞气。

想到此处,他忽然又睁开了眼,望向暗淡月色下,那张白皙宁静的睡颜。

不知不觉,他竟已动了将她长留身边的念头么?

他凝望良久,释然一笑,重又将她拥住,闭目休息。

江湖波谲云诡,不可捉摸,身不由己的人,还想那么多作甚。

今朝有酒,今朝醉。

次日一早,晨光未明,叶飘零收拾停当,出门找到孟飞。

他并未叮嘱太多,想说的,都已连着那匹黄骠马,一并留给了骆雨湖。

他新要了一匹识途老马,收好长剑,就着烘热的干肉喝了一碗粥,半坛酒,

便领过总管亲发的蜡丸,离开这片宁静村庄,往三关郡返回。

快要出村的时候,他看到了林梦昙。

那个屁股还带着伤的女人,在树下远远望着他。

她站得笔直,像一杆刺碎了梦的枪。

此刻在他看来,总算顺眼了三分。

但他无暇再多看一眼。

晨光洒下,他扬鞭策马,就此,绝尘而去。

第二十三章 任家的妹妹
作者:snow_xefd

任家三兄妹在江湖的名气并不一样,擅长的功夫也并不一样。

任一笑成名最早,声望最高,算是壮年豪侠中的俊杰。行走江湖多年,唯一

常被指摘的地方,便是偏袒妹妹任笑笑。

任二笑是个横练金刚,手头剑法颇俊,要不是在如意楼当了舵主,寻思应当

低调自保,名声本该也有一些。

可如意楼起初想要的,并非这两个哥哥,而是小妹任笑笑。

无奈任家兄弟虽说知恩图报,但小妹不愿做的事,那便是打破头也不肯,几

经商议之后,还是叫任二笑来做了舵主。

任笑笑心中清楚得很,如意楼指名要她,并非看出她有什么经天纬地的大才,

或是背后靠着何等庞大的人脉。

当初那个副总管非要把她收到楼里,其实是心疼她两个哥哥,总要东奔西跑

为这个任性妹妹收拾残局,打算看在志同道合的份上,将她带走交给厉害人物管

束。

她任笑笑哪里肯上这种当,堂堂“两笑清风”,打个哈哈就能将人怀里宝贝

弄到袖中的神偷,才不去做个受人指使的喽罗。

只不过,二哥成了人家舵主,领了机密任务,她这下五门里晃荡了七、八年

的小天才,旁人可以不管不顾,二哥的忙,还是要帮。

车船店脚牙,全死不冤杀,若说江湖也分着一层一层,那下五门,便是最下

面那黑不见底的一层。

最下层,也是基石般的一层,说是整个江湖的土壤,也不为过。

武林豪强看着风光,又有多少能免于从下五门发迹的历史?

七星门笼络杀手兜售做大,说白了,便是一群介绍杀人生意的牙子。

平波十八坞在北运河上横行无忌,追溯几十年,还不是一群习武的船夫。

除了僧道庙观、朝廷扶持或自有田产的武林豪门,哪个的祖宗,也和下五门

脱不开干系。

所以任笑笑从来不屑与名门大派为伍,她更乐意拿着偷来的钱财去跟乞儿吃

鸡,骗那些人模狗样的家伙把尿当酒。

有这么个能惹事的祖宗,两位哥哥焦头烂额,实在不奇怪。

几年下来,任笑笑年岁渐长,心性成熟不少,对哥哥们也就有了几分愧疚。

她恣意妄为惯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遇到事儿,她武功平平唯有轻功还

过得去,得指望兄长出头。

因此她不得不推了狐朋狗友的约,南面女神捕锒铛入狱那么大的事儿都没去

看热闹,放着诚心邀约同行的后辈霍瑶瑶没管,舟车劳顿好觉都没睡一个,跑来

给二哥打下手。

本以为用不上了,她正盘算要不要借匹快马,南下赶个晚集,看看唐门那边

的热闹。

不曾想,二哥当舵主的地儿,呼啦啦围来一群大人物。

这个爵爷、那个掌事,东来个杂毛老道,西来个胖大和尚,看阵势,也有热

闹可瞧。

她便踏踏实实留在三关郡,静等着给二哥助阵。

其实叶飘零跟任笑笑还打过照面。

因为她就住在千金楼。

没什么地方比千金楼更适合藏下一个年轻女人。

任笑笑杏眼翘鼻,唇角下撇,脸蛋圆,眉毛淡,头发黄,耳朵尖,乍一看,

倒像个刚化人成精的野狸子。

这模样虽不算什么大美人,但别有一番野性韵味,她闲得无聊,索性让宋桃

安排,时不时混在舞姬里,亭台水榭表演一曲。

遇上色迷迷不挑食的嫖客,她应付时候还能顺手牵羊摸点东西入怀。

可惜她喜欢的好看男人总见不到几个,丑八怪的色眼她只想挖了当暗器用,

几次下来就没了兴致,转去各个花娘房中,东拉西扯,将青楼的门道学了个遍。

要不是怕哥哥暴跳如雷气得折寿,她都想挂个悬红看看自己能卖出个什么价,

顺便尝尝男人味道,免得老大不小还是个黄花闺女,回下五门的地盘,被孩子好

几个的娘们嘲笑。

纸上得来终觉浅,任笑笑可不是看过几张春宫就满足的性子,问过二哥暂时

还不行动,就弄了个铜勺子,一到晚上,满千金楼掏洞,把花娘们屁股上有几根

毛,奶头红不红大不大,都瞧了个一清二楚。

最后长吁短叹地下了结论,“这文人雅士配上青楼名妓,日起屄来,跟屠夫

肏婆娘也没多大分别嘛。还不如人屠夫生猛劲儿大呢。”

偶有些红绳缚戏、翻肠搅肚、吹箫品玉的新鲜把戏,等见猎心喜的劲头一过,

在她看来,也就都是些讨好男人的手段而已。无趣得紧。

叶飘零倒是算得上她心中好看的标准,无奈那次照面,她袖子里正揣着新偷

到手的一包金锞子,眼观鼻鼻观心好好地演着步履匆忙的使唤丫头,压根没看到。

他却看到了。

不仅看到,还记在心中。

这次一照面,他便皱眉道:“这是你妹妹?”

任二笑不知内情,道:“对,这便是来帮忙的笑笑。”

说着,他还赶紧在桌子下踢了妹妹一脚,扭头瞪过去,用眼神对她警告可莫

再发痴了,口中道:“笑笑,这是叶飘零,我们楼主的弟子,这次帮咱们断后。”

任笑笑不说话。

她正在卖力用脸上的肌肉组合出她最美的模样,顺便以眼皮抽筋的力度学着

花魁的样子给叶飘零送秋波。

她,任笑笑,喜欢好看的男人。

唯一的苦恼,就是好看的男人不喜欢她。

文弱书生在她眼里只适合做包子馅儿,可江湖上合她眼缘的男人,又不屑她

这一身呛人的下五门味儿。

曾有个凑巧见到,她还看上的,跑去纠缠不休,于是知道了,原来男人麻翻

后,那根鸡巴竟硬不起来。

她这人有股钻研劲儿,就调整分量前前后后麻翻了那人七、八次。结果生龙

活虎一个采花贼,被她活活药死了。

她望着叶飘零胸前紧绷绷的衣裳,舔舔嘴唇,心道,不错,这个好看还精壮,

不是那个被酒色淘虚了的废物,应当药不死。

叶飘零莫名后背一紧,眉心锁得更深,道:“我在千金楼见过她一面,还当

是个装丫鬟混进去的偷儿。”

任二笑一拍大腿,怒瞪,“笑笑!你还当着叶兄的面手脚不干净?”

任笑笑一挺胸脯,惊讶,“诶,你怎么知道的?”

叶飘零道:“你那天步履匆匆,袖子里揣着东西,一看就心虚得很,后来听

说有客人丢了一包来买初红的金子,不是你还能是谁。”

任笑笑蹙眉抬手,俩袖口对上,往里头揣了几下,道:“我这袖里乾坤的藏

法,你能看出来?”

叶飘零颔首,“能。你刚把任舵主的腰牌揣进去了。”

任二笑一摸腰带内侧,大发雷霆,当即扭头喷了半天唾沫星子。

她摆摆衣袖,将东西还了,悻悻道:“算你眼神儿好,我惹不起你。”

“金子呢?”

“问我二哥。”

任二笑忙起身拱手,拿出公事口吻,道:“笑笑在千金楼行窃之事,属下已

样样查明,素无恶行的,已将钱财如数奉还,查出劣迹的,所有赃物已一并送往

北三堂赈灾之处。”

任笑笑的猫儿眼眨巴俩下,拽拽二哥的衣摆,“哎,你这么怕他,他功夫厉

害着呢?比大哥如何?”

任二笑满脸无奈,扭头低声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别闹了成不成?”

“你告诉我他跟大哥谁厉害,我就不闹。”

叶飘零道:“任一笑不是我的对手。”

任笑笑本就存心吸引他注意,一抬脸笑道:“你说是就是啊?我不信。我看

你带剑来的,人家厉害剑客唰唰就能劈个碗儿啊切个蜡啊玩个花活儿,你行么?

叫我见识见识呗?”

任二笑脸色煞白,忽然抬手在妹妹背后狠狠一拍,按住她头压下,道:“叶

兄见谅,笑笑不懂事,都是无心的话,莫要当真。”

任笑笑满肚子不服,低着头还叫嚷道:“你松手啊,我辫子都给你弄乱啦,

你嫌你妹妹我模样好看么?讨厌,赶紧起开!”

叶飘零摇摇头,看着任笑笑,“任舵主说你是来帮着拿人的,那么,你有什

么偷东西之外的本事?”

任二笑满心忐忑,这才撒手让妹妹抬起头。

“成,公平。我想让你露一手,自个儿当然得先来三鞭子。”她一挽袖子,

亮出两段饱经日晒风吹深浅色泽分明的小臂,一脚踩凳子,一手扶膝,“撂下道

儿吧,说你要瞧什么。本姑娘保管让你心服口服。但先说好了哈,你要让我把会

的本事都亮给你,没个三天三天那绝看不完,太耽误事儿。你先挑紧要的问,其

余的呀,等过后咱俩找个没人地方,弄壶酒,来俩菜,吃着喝着,我全弄给你看。

保管叫你看个够。”

任二笑双眼一翻,只恨自己习武多年身子壮实,该昏的时候厥不过去,苦着

脸道:“你这是勾引谁呢?”

“去去去,少打岔。逢年过节见个面,三句话不离我要成老姑娘,这会子有

个叫我眼馋的男人,你又唧唧歪歪。”

叶飘零耐心几近耗尽,沉声道:“此行主要是将一个人悄悄拿住,偷偷带出

城。这上面,你都有什么本事可用。你的妙手空空之术我已见过,的确厉害,但

那个不是我们要的。”

“你这人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看着也就二十岁的人,跟活了八十岁一样。”

任笑笑拉开斜襟,往怀里一掏,摸出一卷细细的牛筋索,“你以为偷东西的本事,

就不能拿来偷人?瞧好了嘿。”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她灵巧至极的手指就已将那牛筋索挽了一个活扣,跟着

手臂一甩,黄光一闪,细索就像条长了眼的飞蛇,径直向着远处一个花瓶套去。

“中!走着。”任笑笑颇为得意,哈哈两声,肩背一抖,那花瓶也仿佛活过

来了一般,嗖的一下飞来,落在她身前桌上,“如何?你可别说那是死物好套,

本姑娘只要出绳儿,活的一样拴来,我打小就喜欢玩儿绳子,套牛套马,抓鸡抓

鸭,那都是手到擒来。”

任二笑在旁道:“叶兄,小妹这一手确实是绝活,且能绕颈勒住,昏而不死,

过往在下五门,迷药不好使的时候,便用这一套活儿。她将人套来,三五息间便

能捆得严严实实,比起点穴还要稳妥。”

任笑笑眉梢一挑,得意洋洋,道:“也就是那次弄死了个采花贼,哥哥们都

不准我带迷药了,不然,我这就叫你看看我拍花子的手段。”

叶飘零面色一沉,道:“你是说,对外面游玩小孩放迷魂药,将人拐带的那

个‘拍花子’?”

任二笑冷汗都湿透了半边脊梁,忙道:“笑笑只是会,但绝没碰过谁家孩子。

她就是用迷药的本事很高,不需要下在水里药里,掌心抹一层,打个招呼的功夫,

就能给人放倒。此前有个采花贼被她盯住,硬是一次次药到,醒不过来,给迷死

了。”

任笑笑哼了一声,低低自语道:“叫他不肯采我这朵小娇花。”

在风绝尘的需求下,如意楼用人,不得不百无禁忌,这次来帮忙拿人的付三,

算起来也是下五门的人牙子出身,对任笑笑并无排斥,反而多出几分亲切。

可另一位擅长擒拿功夫的窦英,就有些看不过眼,皱眉道:“任舵主,咱们

可是要在一帮高手住下的盛怀亭将人抢出来,就靠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么?”

叶飘零皱眉道:“在盛怀亭?不在蓝家?”

任二笑叹道:“不在。昨日林梦昙不告而别后,药红薇便说有人要害她,蓝

家当时已经到了不少高手,咱们派去管事的,已经压不住阵。等到了午后……蓝

家莫名横死了七八个人,咱们的人也跟着没了命。那些高手嚷嚷着说要调查,后

来听说死的是如意楼派去的,又都改了主意,住去了小爵爷包下的盛怀亭。但这

会儿还在不在,得等探子回报。”

“不在的话,还会去哪儿?”叶飘零心下不耐,问道。

“小爵爷的哥哥昨晚到了,郊外有个富户献出庄子招待,能住百十号人。”

窦英面色凝重,道,“那边距离咱们的据点很远,真到了那儿,抓出人来,还要

带着穿过整个郡城,风险不小。”

任笑笑好奇道:“小爵爷的哥哥,那就是大爵爷咯?上面还有个老爵爷?”

任二笑拍了她脑袋一下,沉声道:“莫要轻佻说笑,那位可不是小爵爷这种

闲云野鹤。他是袁吉的堂兄,袁福袁广恩,本朝世家中的世家,当代嫡系公子,

中北飞鹰卫统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皇上御口亲封的忠安候。”

窦英缓缓道:“那是真真正正代表朝廷的人,药红薇要是到了他身边,咱们

可就不好下手了。”

任笑笑一拍桌子,“怕个甚,咱们走江湖的,为啥要怕官老爷?怕狗官,那

你为什么不去做衙役?偷就偷大户,大户没一个不该死的。”

她梗着脖子天不怕地不怕,付三却已经有些怯了,喃喃道:“怎么会招惹来

飞鹰卫的?这种江湖事,寻常最高不也就是领着紫衣卫俸禄的捕头们出手么?”

窦英摇头道:“凶案已经闹开了,几户大家,加起来死了两三百口,朝廷要

是不过问,百姓还纳粮养他们作甚。”

任二笑跟着叹了口气,道:“隐龙山庄的人一来,就知道此事不可能善罢甘

休。那帮姓龙本就是皇城里出来的高手,再加上姓袁的国师之后,闹大……也不

意外。咱们需得快些商量出动手的法子了。”

叶飘零从怀中摸出一包药粉,递给任笑笑,道:“我这儿凑巧有包迷药,厉

害得很,你叫我看看,你将人放倒的手法。”

她一怔,接过药包拆开,尖长小指甲挑起一丁点儿,用手往鼻子前扇了扇,

跟着忙一晃头,笑道:“好厉害的迷魂方子,看不出来呀,叶老哥还是同道中人。

咱可先说好,你要打我主意,可别用药,我到你怀里,保证乖得像只小猫儿。”

叶飘零没有理她,只使了个眼色。

她笑吟吟起身,拿着酒壶倒了一杯,走到窦英身边,弓腰颔首道:“小妹知

道错了,耽搁诸位谈大事儿,我敬大家一杯,别埋怨我。”

窦英觉得不对,颇为警惕扭身抬手。可就这一转脸的功夫,鼻子一痒,不知

被弹进了什么,跟着眼前一花,仿佛有只小手飞快抹过,旋即视线一片模糊,噗

通栽倒在桌上,手足微颤,起身不得。

这妙手空空掏人腰包的本领拿来往口鼻送药,果然极为犀利。

叶飘零点了点头,“其他呢?”

任笑笑得意洋洋坐回去,袖子一拂,迷药已被她收去不知何处,“我们下五

门的,什么都得会点儿。要我说,那姓药的小蹄子就是搬去皇城王爷府上,我一

样能想办法给你们把她诳出来。她们百花阁那种满脑子就是嫁人的小娘们,我一

只手能玩懵仨。”

“好。”叶飘零瞄一眼窗外天色,道,“吃完,咱们就行动。”

“哎哎哎,你还没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呢。剑客多有气派啊,叫我看看呗。我

不信我大哥不是你对手,你看着也就我二哥这年纪。我二哥练剑的年岁,可是毛

都没开始长呢。”

“笑笑!”任二笑面皮通红,已有了点儿想要大义灭亲的冲动。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温婉女子抬起衣袖,显然已憋不住笑。

那是任二笑今年就要过门的未婚妻,柯金铃。论挨打的功夫,她不如下过苦

工在横练功夫上的任二笑,但论打人,她则强出几分。

不过任笑笑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会对这个未过门的嫂嫂有什么忌惮,一

扭脸道:“嫂子,我二哥当下毛长齐了吧?”

柯金铃话少,只面带红晕道:“没办婚事呢,我可不清楚。”

“哎呀,江湖人不拘小节,你们还真打算等到拜天地后再日……呜呜……唔

……”

任二笑捂着妹妹的嘴,暗暗发誓此事一了,就将小妹五花大绑请人押去送给

大哥,免得自己成婚之前英年早逝。

叶飘零笑了。

“嗯嗯!啊吆咦哎嗯嗷岸!”

任二笑满脸迷茫,拿开手,“你说什么呢?”

“我说,他笑起来真好看!”任笑笑瞪大眼睛,指着叶飘零的脸,拿出了势

在必得的气势,“哥,这次的行动就交给我跟他吧,你们都不必去了。”

叶飘零将一大块干肉撕成均匀的小条,道:“你能将人带出来,交给他们,

我可以让你留下与我一起断后。你不是想看我的剑法么,那便是机会。”

任二笑瞳孔微缩,将妹妹胳膊一拽,道:“还是算了,断后若有个万一,可

是凶险得很,笑笑只会些偷鸡摸狗的杂学,到时候帮不上忙,成了累赘,反而不

美。”

任笑笑一挺胸脯,高声道:“我才不会当累赘,叶飘零,我这就给你立下军

令状,那天你只管断你的后,我遇见什么,也不必你分心来救,我要是失手没了,

那是本姑娘的劫数,功力不济活该,我谁也不怨。走江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怕死算什么好汉……啊不对,怕死算什么女中豪杰!”

叶飘零吃光了撕好的肉条,一抹嘴,站起道:“好,今日我就看看你的手段。

不过,有件事,你得记住。”

“你说你说。”她点头如捣蒜,心想,这么好看的男人,顺顺毛听他两句,

没什么。

“今后莫要再对自己人出手。去商议事情前,先将窦英的荷包还了。”

任笑笑一叉腰,怒目而视,“你怎么发现的?我这次可是藏得天衣无缝哎。”

叶飘零拿起剑,别在腰间,淡淡道:“你的手还不够快。”

她狸子打呼般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愤愤道:“早晚从你那儿偷点什么到手,

走着瞧。”

第二十四章 两笑清风
作者:snow_xefd

叶飘零与帮手们用了约莫二刻功夫制定出了初步计划,但在行动前,又遭到

了一次打击——少了一个可用之才。

任笑笑坚持认为应该测试好这份迷药的强度,毕竟药红薇不仅姓药还擅长玩

药,保不准对迷药有抗性呢?

迷药这玩意她再熟不过,用少了不管用用多了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拿捏

分量,其实是个技术活儿。

于是付三这个相对来说比较可代替的成员,就成了任笑笑的木人桩,一点点

加量嗅到鼻子里,直到双眼一翻,跟窦英一样趴下晕倒,算是大功告成。

叶飘零伸手翻弄了两下,道:“这还没出发,就少了两个帮忙的,任笑笑,

若你办不成,必要给个交代。”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军令状么,你老人家把心只管放回肚子里,本姑娘

正面杀敌不行,绕后偷偷烧个粮仓,断个栈道,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她嘴里虽

然噼里啪啦说个不停,那双猫儿眼却没有须臾离开桌上铺开的草图。

上头画着盛怀亭里外大略格局,需要注意之处,均有蝇头小楷标注。

如意楼于天下郡城皆布分舵,靠财帛、道义笼络眼线无数,以盛怀亭在三关

郡的名气,其中自然不乏外围探子。

那些并非武林人士,不懂武功,本就在盛怀亭内帮工做活,毫无可疑之处。

若说武学高手乃是梁柱飞檐,撑起了楼的框架屋顶,钱庄店铺,乃是挖深夯

实的基底,稳住整栋,不摇不倒,那么,这些眼线探子,便是环绕楼体垒起的块

块砖瓦,圈出院墙,护住所据之地。

外围院墙,自然不能保证每一块砖都可靠忠诚。

但那也并非必要。

每个人只需要办好要做的事,也只需要知道这些。根本不知道最终目标是什

么的人,泄密也就无从谈起。

任笑笑手指在图纸上游走一番,忽然抬头道:“哥,不对啊,咱们盯着姓药

的打算动手,对头难道就不会盯着她保护?你让探子去拼凑这张图,万一有谁靠

不住,走漏一点消息,他们肯定就猜到了呀。”

任二笑摇头道:“不会,这些重要地点的情报,都是早捏在手里的。这两天

并没有通知外围眼线做事。帮你混进去的人,从知道就在外面候着,要跟你一起

去盛怀亭,没有走漏风声打草惊蛇的机会。只是盛怀亭占地广阔,房屋布局复杂,

若在里面耽搁久了,可就大大不妙。”

“久肯定久不了。这迷药厉害,我只要找到人,当即就能放倒。剩下可就不

是我的活儿了。我力气小,别叫我把她背出来给你们。”她骨碌碌转转眼珠,将

图一卷,还给二哥,笑道,“成了,那几个可能的房间我全记住了。咱们这就走

吧。”

“先等等,再把后续路线确认清楚。”任二笑又将郡城地图铺开,肃容道,

“抢人的机会就这一次,不容有失。”

他颇为担忧地瞄了妹妹一眼,“你要是打算跟叶兄断后,就一定要把这边所

有逃生的路线都记在心里。不准你给叶兄拖后腿。”

叶飘零心知肚明,任二笑这话其实是提醒妹妹,见势不妙先紧着自己小命,

能跑就跑。他本也是这个打算,便不多言。

若有高手出击,连他也拦不下来,任笑笑不逃,也就是多具尸体陪葬罢了。

这可不是彭异正大光明来挑战的时候,人多势众的,已变成对方。

未时二刻,日头毒辣高悬,满地金光宛如泼火,不遮不掩,须臾便连汗毛都

要烫弯。

叶飘零戴着一顶斗笠,站定在街边飞檐下的阴影之中。

盛怀亭这种地方,和千金楼隐隐有异曲同工之处,子夜街巷万籁俱寂之际,

仍有丝竹不绝于耳。

午后最炎热最令人倦懒的这半个时辰,才是他们最懈怠的好机会。

对武林高手来说,这当然算不上什么良机。

但盛怀亭不过是个高档酒庄,可供熟客留宿,混进去的阻碍,自然不会是那

些住客。

任笑笑已跟着帮手进去。

叶飘零盯着陋巷中的侧门,手指牢牢缠着剑柄,片刻不敢放松。

此地的危险,超出他的预计一截。

应当是忠安候在内的缘故,他在此站定等待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巡视而过

的飞鹰卫,就已有八人。

护卫皇城的大内高手从不离京,若以平均水准而论,飞鹰卫仅比他们略逊一

筹。

更关键的是,飞鹰卫领朝廷俸禄,在军中挂职,无缘无故对他们出手,等同

犯上作乱。

武林人士对他们多有忌惮,他们对江湖人动手,却不必有任何顾虑。

一道锐利目光扫来,叶飘零垂下衣袖,挡住了手中剑柄。

能屈能伸这一点上,师父远不如他。不论哪个师父。

但他也承认,这一点他又不如师弟,且是远远不如。

不多时,一个胖大和尚从正门出来,粪扫衣敞着前襟,亮出白花花的胸膛肚

子,锃亮头皮上满是晶莹汗珠,左右一望,向着两个街口巡视的飞鹰卫走去。

偏在此时,侧门那边吱嘎一声,赶出来一辆驴车,破布单子盖着几个泔水桶,

慢悠悠往这边走来。

叶飘零目光一凛,横踏半步,选了一个最不受阳光影响的出手角度。

跟着驴车,乐呵呵的任笑笑晃悠着袖子走了出来,瞥一眼瞧见叶飘零,就穿

着那丫头衣裳,一蹦到他身边,摸出一把铜钱,仰头道:“哥,我要吃糖人儿。”

本已盯住这边的飞鹰卫转开脸去,看回搭话的和尚。

叶飘零暗暗松一口气,配合道:“这大热天,谁会出来卖糖人。早晒化了。”

“我就要吃嘛!”她抓住叶飘零的袖子就是一晃。

那本被遮掩在其中的剑柄,便随之露在外面。

他神情一肃,正要呵斥,就见斜对面一个飞鹰卫的炯炯目光,已直直投了过

来。

但任笑笑反应极快,身子一转,就撒娇般挡在他面前,撅嘴道:“那你给我

买枣糕,不买不准走。”

叶飘零没有说话。

他的手横在自己胸前,宛如铁箍,紧紧抓住了她纤细灵巧的腕子。

她干笑一声,往回抽,没抽动,瘪瘪嘴,道:“干嘛,光天化日抓着妹妹手

不撒,回头找不到妹夫啦。”

她自认方才那一出手应当是天衣无缝,起码能从叶飘零怀中掏个定情信物出

来收下。

偷儿与变戏法的相若,仰仗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快字,还要有足够的障眼法。

障眼法不外乎两个字,要么遮,要么移。

方才任笑笑一个简单动作,实则是双管齐下。

她故意弄开他的袖子,亮出剑柄,引来飞鹰卫注意,是为了让叶飘零的心思

移到那边,无暇自顾。

而她转身这一挡,看似遮住了他人窥探,实际也仗着身段傲人,掩饰了出手

路数。

要知道,她任三小姐对自个儿长相有诸多挑剔不满,觉得眼角太挑,鼻子太

小,腰不够细,腚不够翘,唯独对胸口鼓鼓囊囊不束着就连轻功都施展不开的奶

子,颇为骄傲。

这次她特地去了缠胸,只靠一张葱绿绸布兜着,就是为了方才那一转身,好

乳如墙,挡住她从下面探过去的手。

为此,她连领口都借着抹汗松了一松,晒红的颈窝下,可是实打实亮了一小

段白白腻腻的奶子沟。

这般卖弄都被抓住,她岂会不恼。既不悦自己学艺不精未能成功,又不忿如

此牺牲竟没牵住他的眼,禁不住小声抱怨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叶飘零将她手挪开,视线与那个飞鹰卫对上。

犹如两对灰黑石珠遥遥相望,双方俱无表情,只有紧绷杀气缓缓提升。

就在那飞鹰卫准备迈步过来询问之时,大门内,忽然又走出一个高挑女郎。

她一身白衣在烈日下几成淡金,又未戴斗笠不撑纸伞,只得抬起手来,在额前略

略一挡。

“呀,好俊的小娘子。”任笑笑赞叹一声,眼珠骨碌碌乱转,还在惦记从叶

飘零怀里偷点什么。

叶飘零却眉心紧锁,想要转开身去。

无奈已经慢了,那白衣女剑客一眼便看到了他,清冷美眸中泛起一丝喜色,

快步过来,远远便道:“叶少侠留步。”

飞鹰卫的步子停住,那个胖大和尚,却豁然转身,粗短拇指咔的一声,将手

上佛珠捏出碰撞轻响。

叶飘零不愿与清风烟雨楼交恶,只得停稳身形,微抬斗笠,道:“燕女侠,

有何指教?”

燕逐雪神情肃穆,踏上数步,站定在两人长剑出手可及的极限之处,道:

“叶少侠,可否随我去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我有些事,想向你请教。”

那胖大和尚浓黑眉毛向内一收,两侧太阳穴忽的一跳,转头看向正在远去的

那辆驴车。

任笑笑一拽叶飘零袖子,道:“哥,咱的驴车,被和尚盯上了。”

叶飘零惯于做些直来直去的事,能拔剑解决的,便不屑多费口舌。

可断后断后,断的是出逃之后。如今还在城里,衙役、捕快、飞鹰卫不知有

多少,若从盛怀亭出门就开始苦战,他一个人一把剑,能撑到离开三关郡?

他不免有些恼火,看向燕逐雪,冷冷道:“我与姑娘素无交集,不知有何可

谈。”

燕逐雪微不可察地一怔,扶在腰侧剑柄上的白皙手掌隐隐一紧,道:“我有

几个问题,想请叶少侠回答。担心叶少侠顾虑旁人,不肯坦承,才有此不情之请。”

那和尚低声念了两句什么,两个飞鹰卫面色都是一变,不再犹豫,大步追向

正在叽叽嘎嘎缓慢前行的驴车。

任笑笑擦一擦额上的汗,笑道:“哥,官爷看咱家的驴车不顺眼,我去照应

一下。你可别被这漂亮小娘子迷花了眼,不来帮忙啊。”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但叶飘零的手,正抓着她的胳膊。

“诶?哥哥,我就是去跟官爷说两句话,你还不舍得呀?”

叶飘零瞪她一眼,这才放手。

任笑笑转身往驴车那边跑去,心中暗骂,这男人胸口莫非还长着一对儿眼睛,

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下手还被捉了?属刑天的么?

燕逐雪眉心微蹙,不解道:“叶少侠,我知道江湖险恶,你素有防人之心。

可为何肯跟一个扒手称兄道妹,却不愿与我私下讲几句话?”

叶飘零道:“清风烟雨楼的人,麻烦。”

她略显恼火,语调微扬,“叶少侠,家师兄妹两个自问出山二十余年无愧于

心,弟子们行走武林,也绝不敢有半分懈怠,此等不屑,我已可视为挑衅。”

叶飘零退后半步。他亲眼见过清风十三式的威力,论一剑出手的覆盖所及,

确实是对方更广。

他的剑法若是锐利的刺,对方的剑法就是无处不在的风。

他不是没信心赢,只是一旦开打,必定就是无法收场的局面。

他根本不懂何为切磋。

燕逐雪满面冰霜,道:“叶少侠不准备对麻烦二字做个解释么?”

叶飘零道:“那偷儿惹我不快,我一剑杀了便是。你缠着我不放,我却要顾

忌你背后的师门。难道不够麻烦?”

燕逐雪好似吞了块石头下去,噎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嫩白面皮都涌上一

层薄红。

“我……只是有话问你。”

“你有话问,我便要答么?武林中的美人,莫不是都如你这般自作多情?”

叶飘零急于脱身,口吻越发尖锐,后退两步,道,“还是说,这也是你师门的传

承?”

锵。

寒光如水的剑锋,已出鞘过半。

燕逐雪周身杀气凛然,若不是有什么隐秘牵制着她,方才必定已经出手。

武林正宗大都门第森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讽刺师尊,远比讽刺自身更甚。

她握剑之手青筋凸起,虽稳如磐石,一样能看出忍得十分辛苦。

叶飘零放下心来,再退两步,道:“希望下次见面,燕姑娘能学会不在我有

事情要办时唐突问话。否则,我本愿意答的事情,也不愿意了。”

足下一转,他一个起落,已追到停下的驴车旁边。

飞鹰卫都已拔刀在手,那个胖大和尚,则轻轻拍着肚皮,绕车端详。

赶车的瘦削汉子搂着怀里似是中暑的干黄女眷,满面堆笑,道:“官爷,佛

爷,这泔水桶,尽是些拖回去喂猪的东西,又酸又臭,有什么好看。”

“和尚我倒是不知道,泔水桶还要用布遮住。能叫贫僧看看里面么?”他嘴

上说的是问话,蒲扇般宽大的手掌,却已经抓住了布单一角。

任笑笑眼珠一转,高声道:“佛爷,这车泔水酒臭冲天,小心污了你的慧根

呐。”

飞鹰卫之一忽然出刀,向上一挑,将布单掀起,冷冷道:“我们不怕。查!”

另一个飞鹰卫立刻纵身上车,四个齐胸高的破木桶,捏住鼻子忍耐着酸臭,

细细看过,皱眉道:“没什么异常。”

挑开单子的飞鹰卫也迈步上车,略一沉吟,忽然将刀插回鞘中,袖口挽起至

肩,屏住气息猛地把手伸入桶中。

那和尚面色微变,低声诵了句佛号,退开两步,感慨道:“为常人所不能,

不愧是朝廷栋梁。”

四个桶转眼摸完,那飞鹰卫抽出胳膊,跳下车来,皱眉不语。同僚立刻解下

水袋,为他冲洗。

那和尚左右端详,忽然道:“这位施主,夫人身体抱恙,为何还要随你出来

辛苦奔忙?”

车夫一愣,陪笑道:“我们这拉泔水的,多俩胳膊多一份力,早点拖回去,

还能吃口热乎饭,她力气小,在我这儿靠会儿,就没事了。”

冲水的飞鹰卫登时转头,走到车夫身边,腰刀连鞘一伸,挑开了那女人的草

帽。

她面色腊黄,口唇干涩,微微睁开眼睛,虚弱道:“官爷,有什么事儿啊?”

飞鹰卫皱眉摇头,回到原处,道:“不是。”

“嘶……”和尚大掌一抬,虽没丈二那么高,却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奇

哉怪也,这真是……得开天目通才行么。”

叶飘零冷冷道:“诸位在此拦着一辆泔水车,是在修炼心性么?”

那和尚踩了刺猬一样往旁跳出三尺多远,扭头道:“叶飘零,叶少侠?”

“不是什么少侠,一个用剑的。”叶飘零看向飞鹰卫,沉声道,“两位大人,

是发现什么可疑了么?”

两个飞鹰卫并不知道他,互望一眼,摇了摇头,抱拳拱手,齐声道:“护卫

侯爷安全,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说罢,齐齐赶回街口那边驻守。

驴车吱嘎前行,只留下皱巴巴的破单子留在青石道中,引来许多蚊蝇,嗡嗡

作响。

任笑笑咧开嘴,一蹦一跳到那和尚身边,“大师,你还有甚指教啊?”

那和尚缓缓道:“贫僧昌定,北武当灵宫寺护法禅师,受侯爷之邀,来彻查

四郡九户三百余口惨遭血洗的命案。此事干系重大,凶手布局严密,不得不处处

提防,若有得罪,还望两位莫要介怀。”

叶飘零道:“你便是定风和尚?”

昌定手拨佛珠,道:“只是个江湖朋友的戏谑诨名,讽刺贫僧身宽体胖,八

风不动。”

“是个好和尚。”叶飘零微微一笑,拱手道,“告辞。”

昌定一怔,忽然觉得先前身上那股隐隐约约的压力消失不见,心中一松,长

出口气,整整破衣,合十道:“少侠杀孽太重,今后还是多加留意为妙。”

叶飘零并未答话。他抓着任笑笑又一次失败的手,索性将她拎起,抓猫儿一

样带走。

拐进一条陋巷,他沉声道:“此刻能到哪儿?”

任笑笑歪头盘算,道:“药红薇也就不到百斤,三个人轮着挑担子,那筐烂

菜叶子,怎么也到南北大道,该奔城门去了。”

他将怀中揣的碎银铜钱一把抓出,塞到她手中,道:“之后才是恶战,莫要

再趁机试你的手上功夫,我只带了这些,你全拿着。”

任笑笑皱眉还给他,气冲冲道:“不是我偷来的,我才不要。你小瞧谁呢?”

她鼻尖一抬,得意扬扬,“我瞧盛怀亭这帮子也没什么了不起,把你扔到正

门引引注意,就都跟傻子一样盯着这边了。断后不断后,很重要么?”

叶飘零淡淡道:“盛怀亭的这些本就不是最该提防的。真正不肯让咱们带走

药红薇的,只有那个幕后主使而已。走吧,等出了城,便是见血的时候了。”

“见就见,本姑娘行走江湖可是小十年了,还没见过死人是怎么地?三两句

话就想吓走我?”

叶飘零扭头看她一眼,道:“那便走吧。”

在街巷穿行,不多时,他们便追到了借驴车掩护从另一头离开的挑担人。

烂菜叶子看似装满了两个大竹筐,只不过,都仅有最上面盖了一层,一边下

面藏着的是一块七十斤重的石头,另一边,则蜷缩着被迷晕绑住塞了嘴的药红薇。

三个精壮汉子一边谈笑一边擦汗,为了不让担子压得太弯露出破绽,里面还

穿了一根铁钎。

超过一百五十斤,不趁无人时候交换,极难装成正常挑担的模样。

为免惹来怀疑,叶飘零追上之后也没过去,只是远远跟着。

任笑笑百般无聊,边走边把辫子拆开换了一种编法。

一过城门,绕去僻静角落,任二笑与分舵弟子纷纷出现,从竹筐中卸出药红

薇,装进木箱搬上马车。

任二笑长出口气,道:“一切顺利,我们这就往孟总管那边去,剩下的,有

劳叶兄了。”

叶飘零拔剑在手,道:“任笑笑,你不跟哥哥走么?”

任笑笑不屑道:“你不必管我,我就在远处躲着,看你剑法到底怎么个厉害,

还能稳赢我大哥。”

“切磋较艺,我不一定是你大哥对手。我不擅此道。”他淡淡道,“但若要

杀他,我绝不会失手。”

“呸呸呸,我倒要看看,你的牛皮能吹多大。哪个江湖人手上没几条人命,

你当我没见过世面么?”

二刻之后,狭窄山道之间,任笑笑骑在树枝上,从茂密绿叶中探出猫儿一样

的脑袋,盯着地上那泼油般撒开一片的猩红,瞠目结舌半晌,才喃喃道:“好吧,

算我没见过世面……”

第二十五章 便是疯魔又如何

任笑笑双手一按,轻盈身子凌空倒翻,稳稳当当落在地上,猫儿眼左顾右盼,

见没了后续来敌,才吁一口气,踮脚提踵沿着边儿溜了过去,远远相隔两丈多,

提高声音道:“哎,你、你你你……那个,叶飘零,你这会儿,还正常么?”

叶飘零手腕一抖,甩掉剑锋上的血浆,摸出砥石贴刃打磨,道:“何谓正常?”

“就是说,不会忽然一下子过来把我杀了吧?”她探头探脑,嗅嗅血腥气,

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你这也太凶了,我在卖人肉包子的店搜厨房,都没见过这

场面。”

他将剑挂回腰间,道:“最后来的这人武功不弱,否则我也不必如此出手。”

快马追击过来的一共六骑,叶飘零伏击得手,先趁着猝不及防杀了领头最强

那个,跟着将两人穿喉,一人斩首,一人穿心。

但剩下的最后那个,功夫不弱,也有了反应的时间。

交手十余招后,那人只当叶飘零剑法强止于此,不再严防死守,转而反攻。

叶飘零便在那一刻,拿出了杀招。

隐藏在漫天逼人杀意中的剑光,瞬息间爆发开来,一闪消失。

那仅仅是大意了一霎的对手,便散落在地,泼开一片猩红。

这想来便是他们师徒二人选择女子并不极其看重美色的缘故。

再怎么天仙下凡的美娇娘,卸成这许多块铺开,便也不过是一堆腥臭的肉罢

了。

任笑笑捡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离她最近的一块,沾满血的衣衫脱落,露

出一团猩红的奶子,“我还当你杀女人的时候,下手格外狠呢。”

叶飘零在路边野草中擦干靴底,道:“除了幼童,其余人当杀之时,我素来

一视同仁。”

他走出两步,扭头道:“你还要做什么?”

任笑笑用树枝挑开尸块上的破布,踩着血咬唇端详,道:“好看姑娘这副模

样可难得一见,你叫我多瞅两眼。”

“不怕还有追兵?”

她用棍子头轻轻戳了戳尸块上软绵绵的牝户,不觉竟有些气喘,抚胸定了定

神,道:“不怕,人又不是我杀的。来的人打不过,我当场就把你卖咯。”

见她打量个没完,叶飘零不禁皱眉道:“那一块块的肉,有甚好看?”

“我偏觉得好看,囫囵个儿的我见多了,切得如此整齐的,长这么大都没见

过,而且……”任笑笑说到这儿,将后半截硬生生吞了回去,找到头颅,拨开血

污黏住的发丝,竟有些忍不住心田悸动,把棍儿一压,按进了那女尸嘴里。

呵,练那么好功夫,人美又厉害有啥用?最后还不是叫我拿戳过驴粪蛋子的

木棍儿肏你的嘴。

所以啊,学本事可以学错,这路,可不能走错。

叶飘零有些不耐,道:“而且什么?”

任笑笑抚胸丢开树枝,到路边也擦擦鞋底,快步走来,“没什么,我就是发

现,小美人的肠子里也有不少臭大粪。”

“那你还看。”

“我高兴看。你不是就想吓我,瞧我忍不住哇哇乱吐的丢人模样么?做你的

白日梦去吧。”任笑笑背着手一步三晃,得意道,“本姑娘可是下五门的臭水沟

子泡大的,顶多是没见过你这杀人的手段,可不是没见过死的七零八落的尸体。”

“去年腊月,大哥捉了一个奸杀成性的疯子,有个活口被他藏着不肯说。大

哥不会逼供,最后可是我亲自操刀,一片一片剐出来的答案。”她双眸闪闪发亮,

将外面罩裙一提,猛一蹦跳到他面前,忽然道,“你猜我当时心里什么滋味?”

“恶心?”

“兴奋。”任笑笑舔了舔唇,“本姑娘天性残忍,无奈两位哥哥看管得好,

歪门邪道本事学了一堆,却没胆子不走正路。我以前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一点苗头,

但就那次,才认了个清清楚楚。”

“那疯子可嘴硬了,我将他那臭屌活剥了皮,都没肯说。那次我下手的时间

特别长,足有小半个时辰。最后脑子里就像吃错了菌子似的,晕淘淘的。”她眨

眨眼,“哎,你说我会不会也是个疯子啊?”

叶飘零道:“你不必为了撑场面编这种大话。有没有那股狠劲,我看得出来。”

“我……我怎么就编大话了!”任笑笑叉腰大叫,“我跟你说,我狠着呐,

手上起码七、八条人命,进了官府那就是个斩立决。”

他快步走过她身畔,回眸瞄她一眼,道:“上你的马,莫再耽搁时间。”

任笑笑只觉后背一凉,禁不住脖子一缩,乖乖跑向藏在另一边的马,“你就

知道吓唬我,真不知道我哪儿招惹你了。吹牛是什么大罪么?”

叶飘零解开自己那匹,纵身上去,道:“只有疯子,才会觉得杀人值得炫耀。”

任笑笑打马赶齐,不甘不愿道:“我还不是怕你嫌人家没见过世面,到时候

不叫我跟着。再说,又不全是编的。我刚才看你唰唰就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切得快能下锅,那股子害怕劲儿过去后,还真……挺来滋味儿的。”

“来滋味儿?”

她点点头,“嗯,就跟刚见了你时候一样。”

“见了我?”

“我见你好看,想脱了裤子钻你被窝。”

叶飘零若有所思,道:“那你刚才也想跟那死人一起睡觉?”

“嘶……我是说那兴奋劲儿,那人都死了我怎么睡啊?再说,不死那也是个

女的呀。本姑娘大好年华,相中的男人都没尝过呢,你叫我跟老宫女小尼姑一样

磨镜子?”

他笑道:“是你说一样的。”

她皱眉扭头,那滩血泊自然早已看不见了,可那股奇妙滋味,确实还萦绕在

心头。

“你要我说老实话,我就说了呀。再说,又不是光看死人才有那滋味。我在

千金楼看见……”她说到这儿,又暗骂自己一句,转口道,“反正也看见过别的

事儿,一样有这股味儿。”

“思春的味?”

“呃……”

叶飘零难得一次有些谈兴,道:“千金楼中,本就有许多看了容易思春的景。

和死人,可无法相提并论。”

“怎么没法啊,都挺奇怪的。比如那放着大好姑娘不去肏,东拉西扯往人身

上绕红绳的,嫩白皮儿给人勒得一道一道,那也是思春的景?我看了,就跟刚才

看死人的时候差不离。”

叶飘零侧目望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你看人捆红绳,有你说的那

股劲儿时,心里想的是被捆那个,还是捆人那个?”

任笑笑当即道:“那自然是捆人那个。我是什么人物,怎稀罕被绑成粽子任

人摆布。”

他略一思忖,忽然道:“看着我。”

任笑笑一怔,扭头看过去,“做啥?”

叶飘零怒目而视,瞬间,仿佛一片血海掀起百丈巨浪,劈头盖脸砸下。

她顿时浑身一僵,两条小腿肚子都哆嗦了两下,险些从马上摔落。

她正要放声尖叫,那股逼人心魄的杀气,却忽而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飘零微微一笑,展臂将她拉稳,道:“你定定神,想想,是不是又有了你

说的滋味。”

任笑笑娇喘片刻,抚胸深思,不过须臾,便双目一瞪,惊道:“你……你施

了什么邪法!”

“是你自己生得有趣。”他面上笑意更盛,“不是疯魔,胜似疯魔。我只知

道有这般人物,却没想能够遇到。”

“你这话说的神神叨叨,下五门的切口都没这么难懂。我哪疯魔了?被你吓

着,还是我的错啦?”

叶飘零却无心再谈,只面带微笑,打马疾驰。

“喂,我疯魔一下,能叫你这么高兴啊?”

叶飘零道:“算是吧。”

任笑笑一咬下唇,狠抽了两鞭子,大声道:“好,那我就疯魔给你看。本姑

娘看中你了,你休想那么容易吓走我。”

“看中我,今后还有得你害怕。”叶飘零的语调,却已不似先前那么拒人千

里,“不过,想来你也能乐在其中。”

“我说,你能不能讲点我听得懂的?”

“能。”

“说。”

叶飘零拔剑在手,冷冷道:“在这儿等着,莫要急着过来!”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窜,起身在马鞍上一蹬,游絮般轻飘飘掠上一旁山坡,

手掌扒住岩石借力,再提丈余,已从那小山头翻了过去。

任笑笑猝不及防,赶忙下马将两匹坐骑一起拴好,飞奔找到一个缓坡,折根

棍子拨开碍事草木,急匆匆跟去。

你叫我莫急,我偏急给你看!

叶飘零一上丘顶,就见到数具尸身倒伏在地,旁边掉落着上次见过的手弩。

此前他对孟飞报告过,本次行动的参与弟子,大都备了淬毒飞镖,另加配重,

在不太远的距离,骤然反击,便能将这些弩手打一个猝不及防。

看尸体模样,应是当即奏功。

但呼喝打斗之声仍在,叶飘零不敢停步,展开身法连窜几下,冲出这一片密

林。

看地上被砍落的枝叶,应当是任二笑带着分舵诸人追击过来,主动杀入陷阱。

依照约定,一旦敌人能够半途设伏拦截,就说明消息走漏,他们便会带走药红薇,

只让马车继续按原路行进,从第一处伏击点杀出,与其他分舵、堂口另作联络。

这是叶飘零的主意。

不管对方是打算层层设伏小刀剥皮,还是调集人马血战一场,只消打赢这一

次,便不必担心其余。

快剑,斩乱麻。

冲出不远,倒下的尸身就看到了分舵的熟面孔,脖颈剑创又窄又深,应当是

来了什么与叶飘零杀人手段相似的好手。

兴许,又是血灵岛戮仙城的快剑死士。

听着金铁交击之声,他纵身一跃,从土坡滑下,到了一处僻静山潭旁边。

还未落地,耳畔疾风轻响,直取后颈。叶飘零腰侧发力,将头一摆,长剑倒

转,从腋下反刺而出。

当的一声,来人剑锋一荡,将他兵刃磕开。

但叶飘零要的只是拖延一个出手的时机而已。他足跟在坡上灌木丛中一踏,

踩着繁杂根系借力拧身,剑光冷电般一闪,没入了那半身藏入土坑的杀手咽喉。

剑锋一转,切开那短粗脖子,血光之中,叶飘零腾空而起,倒翻落地,顾不

上去看倒伏的同僚死者,连抢数步,杀向正在围攻任二笑的蒙面刺客。

他一路循着血腥味过来,自然不是为了旁观。

任二笑的功夫练得颇为奇特,几乎全是为了自保,一身铁甲横练之外,还用

着一把巴掌宽的扁平阔剑,可劈砍,可戳刺,但更多时候,是用来上下竖扫,左

右横扫,对角斜扫,旋转乱扫,补足他横练不精的各个死角,还平添了些救人挡

招的本领。

若不是他尚有余力竭力抵挡,分舵随他同行的剩余几人,怕是早已横尸当场。

围攻他们的杀手,用的是颇花巧的五行阵,本该十人分作两组,但有个地滚

龙方才留在坡上伏击叶飘零,已经蹬腿闭眼,地上还躺着四个已被任二笑他们击

杀的,余下五人,勉强拼凑成一个阵法,靠一张巨大藤盾连连逼近,快剑环刀交

替进击。

任二笑疲于帮受伤同僚招架,非要害处连连中招,饶是横练的铁打皮肉,此

刻也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那些杀手的策略非常正确,不要命兑子,换掉任二笑身边攻击能力最强的搭

档,此后,便是磨光对手的龟壳,等待胜利。

只可惜,来的并非胜利,而是叶飘零。

他一眼就认出这华而不实的阵法最大的要害在何处,声未至,剑已到。

任二笑脸上的喜色都还没冒出来,持藤盾的阵眼,就已被长剑穿心而过。

叶飘零在致命的要害中,最喜欢喉头,最不喜欢心口。

喉头只要避开颈骨,切开气管,对穿后横斩,便必死无疑,不伤剑锋。

而心脏有肋骨保护,须得平刺而入,极快抽出,才能保住长剑不伤。

但穿心一击的好处,与刺目戳脑相仿,可以极速令目标倒毙,不会再有垂死

挣扎之虞。

有些死士习惯用身体作为招数,靠肌肉骨骼困住对手武器,给同伴制造机会。

叶飘零在有可能遇到这样的人时,绝不会赌。

他抽剑而出,一脚将尸体踢倒,借力后纵,堪堪避开那轻灵诡秘的快剑。

几缕发丝被那寒光留在半空。

无疑,这名杀手,才是此次行动的核心人物。

他甚至不该是五行阵中的一员。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叶飘零心中一闪而过。

这人此前为何没有出尽全力?

以他剑法的狠辣,任二笑纵使能够自保,又哪来的余力保护受伤诸人?

可此刻并非深思熟虑的时候,叶飘零后仰蹬地,以颇为狼狈的姿势又蹿出二

尺,靠直觉避过转为下劈的追击。

对手变招不会皆如他的预料。

若谋求一击必死,此刻他立足未稳,正是该上前逼攻,抢刺要害之际。

所以他一掌劈向地面,强行起身,挥剑反击。

那刺客攻击的,却是他的小腿。

这出乎意料的一剑,当即拖出一个狭长热辣的伤口。

叶飘零狼影幻踪身法用得虽少,关键时刻并不含糊,及时抽身,免去了断足

之忧。

其余杀手默契十足,只留下一个势大力沉的环刀客,发狠逼住任二笑,剩下

的毫不犹豫纷纷转身,合作夹攻叶飘零。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知道叶飘零的武功路数,并不似正常合围一样展开

成三人犄角,或是强行绕后,三个剑客,出剑最快那个正面强攻,剩下两个,却

在他两侧后方照应。

叶飘零腿上中剑,速度略减,强行刺杀要害,必定会受余下二人夹击,而施

展杀意全开的血狼一剑,那二人又恰好卡在他出手后急冲而过的必经之路上。

仅看这对敌之策,就不难猜出,对手背后必定有个亲眼见过他师父冷星寒出

手,并下过苦心研究的高人。

那杀性全开的一击会暂时夺去出剑者的理智。

如鲜血淋漓的狼口咬下,剑锋切割缭绕,瞬息之间杀向的只会是出招那一刻

选定的目标,旁侧不管还有谁,都视若无睹,更无力顾及。

而疯狂的一瞬斩切之后,叶飘零可以从血雨之中穿过,也可以从两侧与尚未

碎开的尸身交错,靠此后至少数丈的疾冲,消解此剑剩余的威势。

而那短短的须臾之间,便是他一生中最不设防的空当。

他只有退后。

杀人无算,也不会让他的命比别人多出一条。

叶飘零一边招架闪避,一边等待。

那三人不是一心同体,也不可能出娘胎就在练这种对付不了其他人的奇怪阵

法。

他一定能等到破绽。

他练的是快剑,却从不缺乏耐心。

幸好,刚才那一剑上没有淬毒。他运往伤口的内息,除了挤出一些污血,闭

伤镇痛,暂未起到其他作用。

转眼二十余合过去,两人的剑锋已经不再相交,都在寻求将对方一击毙命的

杀机。

叶飘零,也已退出将近十步。

这时,那边的刀客忽然发出一声惨呼。

面对叶飘零的三人不敢转身,但面色都随之一变。

方才任二笑已经只有自保之力,怎么短短片刻,就将同样长于守御的对手击

毙?

叶飘零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总是要为妹妹奔波的好二哥,算是尝了一回有妹妹的甜头。

任笑笑绕了个远,从侧面悄悄接近。她二话不说,解下外衣兜了一大片沙石

泥土,先撒一把暗器出去,旋即双手狠狠一抛,丢向那个刀客。

那人刀法精湛,听到风声,反手斜撩,咔嚓一声,斩开劈头盖脸无数尘土。

他知道任二笑的阔剑削来非同小可,急忙展开身法,就地一滚,却没想到,

滚了一身的铁蒺藜。

他痛哼还没出口,任二笑的阔剑已经当头劈下,给他切成了凄厉惨嚎。

喘息着坐倒在地,横放阔剑,任二笑立刻拿出伤药和恢复元气的丹丸,嘴里

咽着手上涂着,只盼能将方才全力一击的亏空补回,好去给叶飘零助阵。

但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已经去了。

任笑笑知道自己武功不济,也不接近,就那么冷着一张脸,捡起地上铁蒺藜,

恶狠狠道:“老娘好容易又相中个男人,你们三个打一个?是要我熬成老姑婆么!

吃我五毒追魂钉!”

那铁蒺藜就是最简单的四头锥,屁的毒也没有,但兵不厌诈,说是追魂钉,

有本事别信呀?

袭击者事前大概是做过侦察,对可能遇到的敌人都有预案。

只无奈,任笑笑不是如意楼的门人,她二哥对别人也没讲过,此次参与为了

保护她,种种信息都有所隐瞒,此刻倒成了一支奇兵。

为快剑客护两翼的杀手不得不分出一个,转身应付暗器,这种时候哪里还有

心思分辨来的是什么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挥剑磕开打落。

噗的一声,却是个拳头大的干土坷垃在剑上碎开,顿时弥漫开一片黄褐尘雾。

本就残了一翼的快剑客陡然感到面前压力剧增,杀气如同有质之物,压得他

竟连剑尖都是一歪。

他大好局面被如此轻易破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见叶飘零剑锋锐

不可当直取要害而来,怒喝一声,竟将护在另一翼的帮手狠狠一拽,丢向对手,

跟着脚下一转,林枭般直扑任笑笑。

任笑笑平素小打小闹招惹的都是些三脚猫水准,一、二流的高手她有自知之

明,绝不真去硬撞南墙找死。

此刻那快剑在她眼里,简直好似晴空降下一道霹雳,面前不过冷光一闪,寒

气已到鼻尖。

这他娘的便是真正的用剑高手么?

她浑身一凉,连吾命休矣四个字都来不及放进脑海。

跟着,她听到一声低喝。

仿佛喊的是不准动。

那声音跟着剑一起来的,她觉得来不及。

可她就算不想听,这会儿也动不了。

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动。

她吸气,觉得这应该是她人生最后一次喘息。

那口气还没呼出,她又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淹没了。

又黏,又腥。

噼里啪啦,那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剑客,忽然就变成了地上的碎块,还有几个

部件,撞在她的身上。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可能只有两个呼吸,也可能过去了数个春秋。

叶飘零的嗓音,从她背后响起。

“我方才有些收不住,你伤到了么?”

任笑笑缓缓转过身,整个人,被血泼成了半个猩红的影子,裤管黏在腿上,

收出纤细的轮廓。

跟着,她咧嘴一笑,语调发颤,却透出一股微妙的妩媚,“我被你割伤好几

处,留疤嫁不出去了,你得赔。”

叶飘零的眸子微微发亮,唇角勾起微笑,道:“等我验过你的伤。”

第二十六章 家贼难防

“你这是人说的话么?我要你赔我嫁不出去,你却先验伤?合着伤得重了不

好看,你就耍赖不管我了是吧?”任笑笑瞪大眼睛,不高兴地喊出来。

“若没伤,我便不管。”叶飘零其实已确信方才那情急一招至少伤到了她七、

八处,泼在她身上的猩红之中,必定掺上了她的血,“只要伤了,我负责便是。”

“嘶……算你识相,我没白挨你这么多剑。”她抽着凉气捏捏身上的伤口,

疼得呲牙咧嘴,“刚才我还当要被你一起剁了呢。给我急得啊,我都还没叮嘱你

一件重要的事儿呢。”

叶飘零挑眉道:“何事?”

“我要是也被你剁成那样,看在咱俩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可别叫其他跟我一

样的怪人,过来翻尸块,看我肠子里的大粪。我模样没那女的美,屎八成也比人

家的臭。”

他摇头,微笑道:“你比那杀手美得多。”

还不等任笑笑顺势娇羞一下,他便转头道:“任舵主,过来帮你妹妹包扎一

下,我方才情急,可能伤了她几剑。”

任二笑一眼看见妹妹要捉老鼠似的圆瞪猫眼,苦着脸道:“我寻思,她更想

让你给她包,顺便验伤。我还是赶紧帮分舵的弟兄吧。”

叶飘零却摇了摇头,走过去道:“你来妹妹这边,他们我来帮。”

任二笑本还想再给妹妹帮腔两句,争取早日解决了家中这个待嫁的“心腹大

患”。可抬眼瞥见叶飘零神情,心中一凛,忙拖着酸软双腿往妹妹这儿走来,胸

前比划一个手势,叫她别乱嚷嚷。

任笑笑眉心微蹙,眸子滴溜溜一转,掀起袖子喊痛,撒娇道:“哥,你慢死

了,赶紧过来啊,你怎么走路跟乌龟爬一样啊。就不怕等你走到,妹妹我的伤都

长好了么?”

任二笑留意着背后动静,勉强笑道:“你要好得那么快,还包扎个屁,抹点

口水得了。”

说话间,叶飘零已走到受伤诸人身边,低头扫视一番,从怀中摸出布带,蹲

下,道:“扶住我,我来帮你止血。”

那人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几分喜色,扶着叶飘零的手臂将上身抬起,伸直冒

血的腿,竟往任二笑那边看了过去。

任二笑依旧背对着这边,正专心给妹妹包扎。

倒是那个任笑笑,眼睛瞪得像对儿铃铛,一眨不眨盯着叶飘零。

那人定了定神,知道良机稍纵即逝,手臂一晃,已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握

在掌中,咬牙运力,狠狠刺向叶飘零的后颈。

一招出手,他心中一冷,暗叫一声不好。

任笑笑竟没出声!

那丫头摆明要当叶飘零的相好,看到自己这夺命一击,岂会不出言提醒?

除非,她知道这就是个陷阱。

电光石火,那人脑中念头转完,跟着,就看到自己握着匕首的胳膊,已再也

动弹不得。

那是真正的动弹不得。

就算叶飘零松开手,那条胳膊也再没可能听从头脑的号令。

实际上,叶飘零站起之后,就松开了握着那人手腕的左掌。

那人的胳膊,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齐肩而断,平整切口中,还能看到白森森的骨节。

叶飘零踢开那条胳膊,垂下剑锋,贴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挑起,冷冷道:

“为何如此?”

那人用手捂住肩膀,可一掌大小,如何挡得完喷涌如泉的血浆。

他自知有死无生,凄然一笑,道:“要有得选,我也不愿意……任舵主,是

兄弟对不住你。有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还你!”

话音未落,他向前一扑,喉咙撞在锋锐长剑上,透了一个对穿。

叶飘零毫不犹豫将头割下,拎在手中,冷冷扫视着其余伤者。

周围一片死寂。

任笑笑抢过二哥手上成卷白布,撇嘴往后退了几步,小声道:“他这样子吓

人得很,哥,你去看看吧。不然你手下可要被他砍光了。”

任二笑本想借着给妹妹包扎拖延片刻,借口没了,只好硬着头皮转身走过去,

单膝跪地,忍痛道:“分舵内出了这等事,是属下失职。”

“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事,怎可能铁板一块,密不透风。”叶飘零难得露

出几分茫然,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任舵主,今日这

趟,只怕咱们是白跑了。”

任二笑一怔,“白跑?”

任笑笑气哼哼过来,抬指头就戳了二哥脑门一下,“哥,你身边有家贼啊,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人都能跟着接应,咱们的计划对手咋可能不知道。他们

要是知道,还能那么轻松顺利让我把人带出来?”

她看向叶飘零,恨恨道:“刚才那帮人摆的阵势就是对付他呢,咱们反被人

家设套了。你赶紧去看看吧,那药红薇,八成是个西贝货。”

任二笑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乏力有伤,跌跌撞撞跑向那个伪装成菜口袋的

俘虏。

拆开绳索,褪下麻袋,他揪住头发扬起那女子的脸,拇指压上去狠狠搓弄,

却并没发现什么易容改扮的痕迹。

叶飘零跟过来,低头一望,道:“你妹妹猜对了。这不是药红薇。转运之时

我若细看两眼,就能分辨出来。这也是我的失职。看来,给你妹妹引路的人,都

出了问题。”

任二笑捏开那女人嘴巴,才发现面颊里塞了东西,头发也搀了假,全都去掉

后,不过是个形貌与药红薇有几分相似的黄毛丫头。

这里除了叶飘零,他人都跟药红薇接触不多,任笑笑更是全凭眼线带路指引,

抓错人,的确只能算是叶飘零的责任。

任二笑怒气冲冲站起,转身吼道:“这次引路的眼线是谁负责的?谁!”

一个受伤较轻的部下忍疼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指着远处一个被割喉仰面倒

下的尸体,道:“是李二哥负责的。”

任二笑面色铁青,狠狠将阔剑插在地上,道:“叶兄,你说……该怎么办?

这分舵经营至今已有五年,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实在……难辞其咎。”

叶飘零看他一眼,转身举起剑,指着那些伤号,沉声道:“你们自认清白,

不怕受审的,解下腰带,将你们右手绑在一起,左手提着裤子,起来跟任舵主走。”

这时若心中有愧不依言行动,杀神的剑绝不会留情。

那些人唉声叹气行动起来,草草用药膏止血,就一个个站起,主动将彼此连

成了一串。

叶飘零逐个检查,最后道:“任舵主,今日时候不早,咱们先把他们带去孟

总管那儿。明日一早备下车马,你亲自带着他们南下,往纳敛堂走一趟,请示骆

总管,交给楼主处理。”

任二笑一惊,低声道:“要到如此地步么?孟总管还处理不得?”

“叛逆嫌疑,本就该由内三堂过问。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可马虎。”叶

飘零冷冷道,“若有人半途想逃,格杀勿论。我不管他们有什么苦衷,被人拿住

了什么把柄。大家做的是提着脑袋刀口舔血的活计,谁不忠不义,就死。”

“走吧。”他提起那个假货丢给任二笑扛着,“此地不宜久留。回去之后,

再商量如何捉药红薇。”

“要我说啊,你们也别费这个劲儿了。”任笑笑一瘸一拐走过来,“真的药

红薇,九成九已经……嘎,没啦。”

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吊死的动作,吐吐舌头,道:“而且,就是咱们

杀的。”

叶飘零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几分。

任二笑呵斥道:“笑笑,莫要乱说话。”

“这怎么能叫乱说话呢,这叫合理的推测。哥,你自己说,这药红薇不就是

个用来下毒灭口的工具人么?蓝夫人一死,蓝家秘密的线索就算是断了,那这个

女人,留着还有什么用?灭口者,人恒灭口之。”她摇头晃脑拽文,但语气颇为

严肃,“她一个百花阁不入流的女弟子,为什么豁出脸皮也要往大人物扎堆的地

方挤?不就是怕自己知道太多没了命么。那么多眼睛看着,她要呱唧一下,蹬腿

儿咽气儿,肯定又要惹来一堆是非,对吧?”

任二笑点点头,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所以啊,咱们这一来抓人,要是抓着了还好,抓不着,漏了风声,没踩好

点儿,那肯定正中人家下怀啊。咱前脚把西贝货顺走,后脚真货的命就不用留了。

往不显眼但又不难找的地方把尸体一扔,等被发现,得,如意楼下头又挂一笔烂

账。”

任二笑喘息道:“不是还有林梦昙么,她能帮咱们做证。”

“她作证个啥?她看见师妹怎么死的了?她还跟着你们的人走的,大半个三

关郡都知道,保不准想弄死她的刺客都在路上咯。俩女的都算在你们头上,百花

阁还能善罢甘休?你们不是说那家的小娘子们靠卖屄搜罗了一堆秘密么,回头肯

定把对你们不利的都抖落出来。”

任笑笑哼了一声,道:“真不知道谁给你们安排这么个破任务,说不定,那

才是你们最大的家贼。”

任二笑一把将她嘴捂住,“不准乱说!这可是孟总管直接下的令!”

任笑笑偏偏就是一张堵不住的嘴,在他巴掌下含含糊糊道:“总管怎么啦?

宰相将军还最爱造反呢!你们都不听人说书的啊?”

叶飘零瞥一眼她,道:“无心之语,任舵主不必那么在意。令妹心思机敏,

是个可造之材。”

任笑笑眯起眼睛,面颊都得意的隆起了两颗小小的苹果,拨开哥哥的手,道

:“哼,我就知道长的好看的男人一定不傻。有本姑娘帮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不然,就你们这帮练武功练得不开窍的脑子,准被人耍得团团转。”

叶飘零将剑一收,道:“那,令兄就托你照看,免得路上出事。我先走一步,

少陪。”

话音未落,他竟展开身法,几个起落,就消失在阴森森的林木之间。

“哎?哎哎!姓叶的,你别把我扔下啊!你小腿还流血呢!你让我给你上药

哎!”任笑笑气的跺脚,结果扯到伤口,疼得猫脸皱成一团。

她虽然最擅长轻功身法,可跟叶飘零一比,那就是猫儿上树遇到夜枭掠林,

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知道追不上,她只得气鼓鼓坐下,先将身上伤口用水袋清洗一下,咕哝道:

“说话不算话,倒是来给本姑娘验伤啊!我大腿还被你蹭了一剑呢,我还等着叫

你看看,是什么反应呢。小人,言而无信的小人。”

任二笑拿这个妹妹一贯没有办法,心道反正叶飘零不在,随她放肆几句好了,

便回头安慰那些自缚右手满心忐忑的部下。

他们这些奔走办事的,平常轻易见不到内三堂的人,只知道能在内三堂挂名

的,都是楼里的一流好手。他们和外三堂的区别,除了职能之外,行事风格也大

相径庭。

同为楼主名下认领的弟子,南宫星和气亲切,待人宽厚温柔,便挂在内三堂

纳敛堂。而叶飘零的姓名,则归于外三堂的凶煞堂。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那凶神一霎,任二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看起来颇

为俊俏的年轻人,为何会与一帮名声赫赫的老怪物列于一处。

如今才知道,凶神恶煞,名不虚传。

叶飘零凶名远扬也有几分好处,当他杀气腾腾持剑走来的时候,本该尽责问

一句的守卫,大都乖乖让开了路。

他径直冲向孟飞所在的小院,但远远看见那杆指天大枪之后,便放缓脚步,

调匀气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孟飞依然坐在院子里,手边放着酒坛,却并未开封。

骆雨湖就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放在膝上,挺直脊背,端端正正。

叶飘零推门进来,骆雨湖扭头一看,先是喜笑颜开,跟着看到血迹,秀眉登

时一拧,起身奔来,惊道:“主君,你的腿……快来坐下,我为你包扎。”

孟飞单手在酒坛上一推,那十余斤的青灰坛子如在冰面上一般平平滑来,落

在叶飘零脚边。他握住枪杆,沉声道:“好快的剑,扒开用酒洗洗,再用水冲。”

“谢总管。”叶飘零道,“你和雨儿在谈事?”

“问些细节,没什么要紧。”孟飞垂下眼帘,不知为何,看起来透着一股深

深地疲倦,“看你的样子,任务不顺?”

“有内鬼,走漏了消息,对方请了些高手,想要设套杀我。”叶飘零的剑斜

斜指着铁枪所在,道,“有嫌疑的人,一会儿就到,还请孟总管派些人手,护送

他们明日南下,赶往纳敛堂。”

孟飞沉声道:“北三堂的分舵出了叛徒,不经我这个总管的手么?”

“孟总管若有空,先审审自然更好。只是此次干系重大,这些活口,还请一

定送到纳敛堂。”

“内三堂中,江北事务归神君堂处理,纳敛堂直接向楼主负责,此等小事,

何必打扰。”

骆雨湖察觉气氛不对,虽已搬来凳子,却不敢继续,只能心疼地望着叶飘零

腿上那片干涸血块,小指钩住剑缰,将肌肉筋络调整到松紧合度,警惕地戒备周

围。

“神君堂要调查此次灭门嫁祸的大事,他们腾不出手。总管若也分不出人,

我请南北调运的镇世堂帮忙便是。”

孟飞左手一摆,道:“不必。如今和哪一方都还没撕破脸,一些人手,还匀

得起。此次行程由谁负责?你么?”

“任二笑,三关郡分舵舵主,叛徒就出在他的分舵,与他名下的眼线之中。”

“他要不要审?”

“纳敛堂自有判断。我不擅此道。”

孟飞缓缓点头,道:“跟我说说,今日的行动。”

叶飘零极其简练地讲了一遍,没有半个字多余。

孟飞浓眉渐紧,沉声道:“你说,有人创出了专门对付你那剑法的阵势?”

叶飘零道:“不错。看配合的步法,应是脱胎自天下第一小剑阵,太乙先天

阵。”

动不动便需要数十名武功相当的高手结组使用的大阵法,十有八、九都已淹

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强如地煞绝剑阵、辰极四方阵、阴阳八仙阵,一样早就乏

人问津。

而八人、四人、两人皆可使用的太乙先天阵,便成了硕果仅存的一流绝学。

联手出击的那三个死士,只有当中那位快剑好手负责刺杀,而剩下两位,就

是在用太乙先天阵的套路阻碍叶飘零出手。

孟飞皱眉叹道:“这可不好追查。”

武林威名赫赫的那些阵法,大都在前朝末年战乱之时广为传播,帮助江湖好

汉联手于军阵之中建功立业,免得被操练过的精锐士兵以战法轻轻松松冲得七零

八落。

所以这太乙先天阵,能学到的人,当真不少。

只不过如今正道昌隆,邪魔衰微,以多打少在同道之间从来都为武林正宗所

不齿,少了许多可以并肩子上的场合,这剑阵,也只有寂寞寥落如深宫怨妃,红

颜枯萎。

叶飘零道:“不必查。那种打法,只能对付我和师父。他们只管来就是。一

旦不成,耗掉的,是个用剑的一流高手,和两个懂阵法的死士。”

“会五行阵,还会太乙先天阵,保不准,这帮人背后的高手,还会其他阵法。”

孟飞忧心忡忡道,“若是碰上三十六人的地煞绝剑阵,可叫人头疼得很。”

“无妨,把剑磨快一些,三十六个脖子,砍得动。”叶飘零望着他的眼睛,

道,“孟总管,此后有何打算?若没什么我可效劳之处,等我腿伤无碍,我便带

着雨儿继续往南燕郡去了。”

孟飞粗大的指头轻轻点着额角,道:“我想不通,若此次的事端是天道挑起,

究竟有何图谋?只为了给咱们泼脏水,是不是阵仗太大了点?”

“总管可以多请教几位智囊,一起出谋划策。我不懂这些,就不献丑了。”

“但你的剑很好。”孟飞缓缓站起来,手中长枪宛如铁铸在地上,纹丝不动,

“当下三关郡群雄聚首,只靠舵主、堂主,恐怕压不住阵。我已请示外三堂,联

络强援。在他们到来之前,你可否延后行程,再在此地多留几日?”

“我可以帮忙,但要办完我想办的事。”叶飘零不卑不亢道,“既然这边短

期内不会明刀明枪开打,我还是先往南燕郡走一趟得好。”

孟飞忽然一笑,道:“好,你去。但我要分出人手,按你要求往纳敛堂去。

林梦昙回百花阁,只好请你顺道帮一把了。”

叶飘零双目微眯,略一迟疑,拱手道:“是,我便送她一程。”

等跟着他一起离开那个小院,骆雨湖忽然觉得腿肚有些发软。

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可她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直觉告诉她,方才似乎有一场无形交锋,悄悄开始,悄悄结束。

那不是生死恶战,却仿佛关系了不知什么人的生死。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院中孟飞仍铁塔一样站着,那双盈满疲惫的眸子,

一直牢牢锁定着叶飘零的背影,直到他们拐过屋角,仍好似穿透了墙壁,落在他

们身上。

很快,她就懒得再想那些不懂的事,她烧好热水,找来干净的布,专心致志

地为叶飘零处理伤口。

伤口并不大,只是剑锋锐利,割得颇深。

从他身上四处可见的疤痕来看,这种剑伤,不值一提。

可她还是心疼,只是能忍住不说罢了。

她刚处理完不久,屋外气势汹汹闯入了一个半身血红的姑娘,指着叶飘零的

鼻子气喘吁吁道:“你、你跑这么快干啥!怕我……逼你下聘啊?你答应给我验

伤的事儿呢?丢给我哥就算完了?”

叶飘零瞄一眼错愕的骆雨湖,简略介绍一番,看着任笑笑在自己擦拭后的赤

膊上转来转去的贼眼,拿来外衣披上,道:“你先带她去洗洗,她身上的伤是我

弄的,帮她处理一下。”

任笑笑打量一下骆雨湖,难得没有顶嘴,笑眯眯跟着去井边清洗。

不一会儿,她背着手走回屋里,抬胳膊在他眼前一晃,笑道:“好啊,叶飘

零,亏我还觉得你们江湖人不拘小节,闹了半天,你也喜欢这种古板无趣的女人?”

“嗯?”叶飘零抬眼一眼看,她手上捏着的,是本《女论语》。

“我认的字不多,这本还是知道的,《女论语》哎,你带着闯荡江湖的女人,

竟揣着这个?你是不是还逼她学三从四德啊?”

端着水盆进来的骆雨湖一怔,疑惑道:“我的书……怎么在你手里?”

叶飘零一笑,道:“今后她在的时候,小心身上的东西。日防夜防,家贼难

防。”

“你说谁是家贼呢?告诉你,我……我……”任笑笑说到这儿,忽然乐了,

“行,家贼就家贼,好歹是你家里的了,不亏。”

第二十七章 一台戏

“哎哟……嘶——!啊!哎哎哎……雨儿妹妹,雨儿好妹妹……啊!我、我

的亲姑奶奶,我这伤口……被你洗得快能下锅啦。啥时候是个头啊?”

听着任笑笑满眼泪花的哀号,骆雨湖面不改色,用缝衣针从她凝结血痂里挑

出两根碎线,拿来烧酒,往棉布上一浇,擦两下伤口,热水冲净,低头将蜡烛摆

近,继续给那一条没仔细处理的血缝挑拣杂物,淡淡道:“等找不到脏东西,给

你包扎好,就完。”

任笑笑靠在床头,瞄一眼自己被人家夹在腋下的腿,唉声叹气道:“我都说

了,就是想看看你防得住我么,不是为了偷你东西。我还寻思着,雨儿妹妹长得

楚楚动人,兴许那姓叶的还给了你了什么定情信物,想看看呢。哎,我听这儿住

的人说,你俩晚上……哎呀呀呀呀呀——疼、疼!疼疼疼……肉皮,别掀开啊!”

骆雨湖用针尖分开切口,仔细观察里面一番,道:“还好,里头挺干净。这

个算是处理好了。你还有别的伤么?”

“没没没没没,再不敢有了。”任笑笑哆哆嗦嗦抽回腿,“不敢有了。”

骆雨湖把她腿拽回来夹住,“还没擦洗,没包扎呢。再等等。”

“甭、甭洗啦,洗那么干净干啥啊……不干不净,吃了没……啊啊啊啊——!”

五根脚趾都张开了花,任笑笑后脑勺邦的一声撞在床头,眼冒金星。

等用干净的布缠紧裹好,她摸着小腿,一头汗津津两眼泪汪汪,疑惑道:

“雨儿,我……我寻常自己弄个小伤小痛啥的,没这么疼过啊,你……你家男人

的剑那么锋利,切着我的时候我都没啥感觉,咋让你一弄,我疼得浑身出汗,衣

裳都湿透了。”

骆雨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微笑道:“主君的剑很快,切口锐利,里面若是

有了脏东西,一不小心会连腿都烂掉。”

任笑笑眨巴两下眼,“啊。所以呢?”

“所以我往烧酒里加了些盐,如此搓洗,脏污定能去除干净。至于稍微痛些,

笑笑姐是老江湖,五门家的手艺无所不精,岂会跟我一般娇气呢。”

她单脚立地,陪着笑脸道:“好妹子,别跟我一个混不吝置气啊。我这人嘴

上就没个把门儿的,整天瞎说八道,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张嘴啊,那就是腚

眼儿漏气,整天放屁,真不是有意针对你。你宽宏大量,甭跟我小鼻子小眼的小

人儿一般见识,成么?”

骆雨湖瞥一眼旁边桌上放着的《女论语》,对先前家贼的调侃还是有些心绪

难平,至于后头那些夹枪带棒的讽刺,她反而不怎么放在心上。

跟叶飘零出来之前,她的确是个在家待嫁的娇小姐,细皮嫩肉一看就不像江

湖人。

可像江湖人又有什么好处?

这叫任笑笑的女人倒是像,手脚都有茧子,说话没轻没重,跟外面闲汉搭话,

都好意思问些闺闱秘事。

那些不知羞的事,怎么能给外人乱嚼舌根。

不过骆雨湖心中虽有不满,但看在叶飘零没有否认那句“家贼”份上,不愿

真闹得太僵,清理收拾完,将垫血布一卷收好,微笑道:“你今后别随便动我东

西,我也没什么好跟你为难的。主君喜欢你,我便拿你当姐姐看待,主君不喜欢

你,我和你非亲非故,想来,也没什么好谈。”

说罢,她揣好那本书,将东西往木盆里一丢,端起往外走去,“你身上那么

多伤,早些歇下吧。”

任笑笑眼珠一转,道:“我晚上睡觉轻,你俩要是准备闹啥动静,是不是给

我找个棉花套子,我扯点塞住耳朵比较好?”

骆雨湖扭头看她,淡定道:“你可以等我不叫了再睡。放心,不会太久的。”

任笑笑顿时来了兴致,脸蛋都比刚才红了几分,“不会太久是多久啊?叶飘

零是挺快的么?跟他的剑一样快?唰唰进去两下,就完事儿啦?”

骆雨湖的手指顿时在木盆边上捏紧,挤出个笑,道:“也就一两个时辰吧。”

任笑笑的猫儿眼瞪得溜圆,“啥?我说妹子,牛不是这么吹的啊。本姑娘虽

说肉身还是个雏儿,可天南海北积累的见识那绝对是身经百战的等级。”

她压低声音,道:“跟你说个悄悄话儿,你可别让我哥知道。”

骆雨湖眉头微皱,不想跟她牵扯太多,又不好直接走开。

任笑笑却自顾自说了下去,贼兮兮道:“我二哥跟我嫂子办那事儿的时候,

我还偷偷看过呢。我哥一身横练功夫,那肉跟铁打的一样,给我嫂子弄得那一通

乱叫啊,最后也就半个时辰多点儿。我知道你把你男人当天一样供着,咱翻一番,

算他比我哥强双倍,也就一个时辰嘛。”

骆雨湖摇摇头,“强不出双倍,但和你哥哥不一样。和你知道的其他男人,

应当也都不一样。”

她知道,叶飘零每次交欢,宣泄的并不只是情欲。

一次出精的欢喜,远远不够。

但这种事,她不会对任笑笑讲明。

之前她费尽心思展现情意,说动主君不再顾忌,放开手脚尽情“用”她,那

一身激情余痕,此刻还没恢复过来。

而她看得出,叶飘零今日的连番苦战,造成的影响若不及时清除,留在身上、

血肉中、骨子里,八成会叫她那些微小助力前功尽弃。

因此,若这咋咋呼呼的女人明刀明枪要来缠着她的主君,她不介意诱她今晚

就先捐出身子,雪中送炭。

她抬手阻止任笑笑好奇追问,故作不耐,道:“主君什么情形,我比你清楚。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你愿当他的家贼,早晚便有机会知道。你不必浪费心思讨

好我,我要去擦洗一下,侍奉主君,你请自便。”

任笑笑面色绯红,斜眼瞄她,扶着墙追到门口,小声问:“你今晚……还真

要和他日屄啊?我瞧你……看着也乏得很嘛。”

骆雨湖微笑道:“主君为了你们大开杀戒,需得放松一下。这不仅是我分内

之事,我也十分欢喜,心甘情愿。为了主君不太操劳,我要节约体力,就不在此

与你絮叨了。失陪。”

任笑笑没再追出去,留在屋内转了两圈,活动活动大腿,确认疼劲儿过去,

能跑能跳能施展轻功,眼珠一转,禁不住盘算起来。

她越想,心里越是纳闷。怎么这雨儿不仅一点儿不妒忌,还一副想要算计她,

让她今晚忍不住去偷看,送羊入虎口的样子呢?

莫非……叶飘零真是个活牲口,拿剑杀人的时候刷刷刷洒一地下水,拿屌肏

人的时候啪啪啪干一片尿水?

任笑笑本就是给淫贼都能下迷药想要试试看的性子,如今眼馋叶飘零的“姿

色”,又被骆雨湖勾起了心里的好奇,当真是心痒难耐。

下五门的女子谈起房事本就百无禁忌,日常叫骂中更是屄不离口,屌不离舌,

任笑笑就是从她们骂人的话里猜测,也知道男人那根鸡巴绝不能细短快软,就是

要粗长慢硬,金枪不倒,才可引以为豪。

叶飘零生得好看,身段壮实紧凑,那肌肉铁皮涂色似的,让她光想摸摸舔舔,

要真还是个金枪不倒的驴宝贝,那她岂能错过?

这一番尝足了滋味,回头见了那帮骚娘们,吹牛都有底气。

她思来想去,摸摸身上伤口,应当不碍事,一咬牙,吹了蜡烛悄悄溜去门边。

可刚打开一条缝,就发现,骆雨湖都还没走出多远,就站在篱笆门边,看着

外头另一个面沉如水的标致女郎。

任笑笑记得,外面那个跟捉奸夫人一样表情的娘们是百花阁的林梦昙,明日

要跟他们一起上路——这个“他们”本没有她,可她都成了家贼,自然要跟着家

里的主子跑,二哥什么的,不要也罢。二哥有了嫂子后,不也老对她横挑鼻子竖

挑眼么?

她竖起耳朵听,外头两人却好一会儿没说话。

等到任笑笑都有点着急,骆雨湖才开口道:“林姑娘,深夜到访,是有要紧

事么?”

林梦昙调整气息,顺便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柔声道:“药师妹……死了。”

骆雨湖心里一惊,面上却无甚变化,只道:“我听主君说了,分舵出了内贼,

消息提前走漏,对方,可能会趁机杀人灭口。”

林梦昙凄然道:“真是如此么?药师妹……是被、被十几个又脏又臭的流民

乞丐,活活奸死的。如意楼抓来几个,那些人都一口咬定,把药师妹送去的人,

说那是你们如意楼惩恶除奸,专门送来的,可以随便他们泄愤出气,只是决不能

留活口。”

她面上滚下一串泪珠,也不知是惊是怕,颤声道:“那……那几个人招供得

事无巨细,我听到方才……恨不得将他们都毒死!”

骆雨湖平静道:“林姑娘,信谁不信谁,是你的选择。我的事情你应当清楚,

若那天没有我绞尽脑汁拼命逃出来,机缘巧合被主君救下,带在身边,那么,卧

虎山庄的惨案,恐怕也成了如意楼伸张正义的行为。孟总管说,那边被主君杀掉

的人,有一个揣着朵银芙蓉,做工精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那是如意楼的印记,

只要在凶案那边留下,主君他们就算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清楚。对么?”

她不等林梦昙开口,又道:“我知道,生了疑心病的人,怎么都找得到法子

怀疑。你也许想说,若一切都是如意楼的安排,连我最后被救也是,又该当如何?”

“那么,便还是我最初那句话。林姑娘,信谁不信谁,是你的选择。我信主

君,这是我的选择。”

林梦昙捂着臀尖,先前走来太急,那边又渗出些血来。她面上神情越发复杂,

心绪一片混乱,一时无话。

骆雨湖又道:“药红薇乃是你要回师门报告的敌人帮凶,她如今被杀人灭口,

你怎不想想,要是如意楼所做,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将你杀了,不是更轻松?

让药红薇回到百花阁,罪名往你头上一推,还动她作甚?林姑娘,我说句不中听

的话,你即便武功比我好些,用药比我强得多,可以你所思所行,实在不该出来

行走江湖。这次回去,就早早找个合适的婆家,相夫教子吧。”

林梦昙目中含泪,踉跄退后半步,委屈道:“可什么是合适的婆家,我哪里

知道?女人一交,便是此后大半生,我……”

她明显不甘不愿,却连句狠话都不敢说,转而道:“你倒是轻松,不必……

有那么多考量,只要跟着叶飘零,他说东就东,他说西就西。我比你貌美又如何,

他还不是连正眼……都不肯多看几次。你瞧他今日招来的那个小婆娘,疯疯癫癫,

满身血还跑来跑去找人闲聊,开口都是些粗俗不堪的话。这样的女人,他反倒…

…不说什么。”

骆雨湖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早说先把任笑笑收拾妥当,再去吃饭,谁知道那

女人性子古怪根本不听人说话,非要先逛一圈填饱肚子。方才收拾伤口她故意加

盐,也有这股气在。

但再有气,内外还是要分得妥帖,主君回房前的安排,足以说明哪边才是自

己人。她岂会拿捏不定,当即便道:“笑笑姐是主君新收的帮手,家养的贼,她

办事机灵,脑子活络,还有一套妙手空空的好本事。主君既然准她跟着,必有道

理。明日上路,要去的是你们出了岔子的百花阁,帮手理当越多越好,你那些不

合宜的想法,还是莫要让她知道得好。”

“什么叫家养的贼啊,听着跟要给我搭个窝,叫我卧里面下蛋似的。”任笑

笑哪里忍得住,一推门迈了出来,走到篱笆边上,故意分个亲疏远近似的站在骆

雨湖身边,笑眯眯道,“雨儿妹妹不必替我出头,我这人啊,最不在乎就是旁人

的闲言碎语。我是什么货色,自个儿最清楚不过。但我有个好处,是林姑娘这样

矜持自重的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林梦昙皱眉盯着她,上上下下仔细瞧,仿佛在拼命找出什么可取之处,来让

自己输得服气。

任笑笑拉开领子,小手往里扇风,炫耀般露出那没了束缚后深可埋人的白腻

乳沟,道:“我是下五门里头混大的,不懂啥礼仪廉耻,三从四德。我就知道,

看上的男人不下手,肯定要被别的小骚蹄子抢了先,我相中了叶飘零,嘿,那就

死缠着他,好女怕缠郎,反过来不也一样。我半夜摸到他屋里亮大腿,往他手里

塞奶子,他只要长着鸡巴,本姑娘就非给他笑纳了不可。”

林梦昙被噎得面皮通红,张口结舌。她自小在百花阁长大,长辈慈祥温柔,

同门通情达理,即便规矩所致需得学不少讨好男人的活计,也没什么婚后才准用

上的床笫之事。真叫她去死缠烂打,就算她拉得下脸,也不知从何做起。

若让她按任笑笑说的去屋里亮腿送胸,明知男人不动心还硬上,那还不如叫

她一头撞死在树上。

“她的伤,还没处理好么?”

叶飘零从屋中出来,手里端着碗酒,瞥一眼篱笆门前,淡定问道。

不需要称呼,骆雨湖也知道问的是谁,立刻转身道:“处理好了,我在这儿

跟她们说了几句话,耽搁了。”

“我看你不想说,进来吧,陪我喝酒。”他举碗遥遥一敬,面上笑容温柔,

恍如春风拂过。

骆雨湖看着他,心里的某处和身体的某处,好似一起融化。

莫说是两个有所图谋的女人,此刻就是玉皇大帝下凡要找她商量去天庭当官,

她也懒得再多留一霎。

“嗯,我这就来。”她飞快将一盆东西送去柴房,走得足不点地。

叶飘零已有几分酒意,斜靠门框,衣襟半敞,裸着精壮诱人的宽阔胸膛,对

剩下两人道:“你们若还有话说,另寻个地方吧。这里过会儿的声音,我怕你们

听不惯。”

说罢,他转身进门,毫不掩饰意图。

任笑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腿上的粗布裤子,先前因痛而湿了裆的那条已叫她

换了,此刻,那馋男人的倒霉地方,竟又有些黏糊。

骚货,发什么倒灶春,人都没说请你喝酒。她暗骂自己一句,看骆雨湖一溜

小跑进了屋,心里禁不住盘算起来,该怎么混进去,才不会脱光之后被拎着后脖

子丢出来。

她找男人不怕丢脸,但丢了脸都搞不定,可就面上无光得很。

不行,就扔个进去帮忙试探的?

林梦昙哼了一声,讥诮道:“你相中的男人,正跟别的女人喝酒呢。我在千

金楼院子听过他们的房角,等让雨儿喊起来,起码一两个时辰不消停。你什么时

候去亮你的大腿啊?”

任笑笑抱着手肘,足尖轻轻拍地,道:“我个头小,除了奶子比雨儿妹妹大

那么几两,别的都不如她,我这会儿进去,那不是自找没趣么。叶飘零狠起来能

吓得我尿裤子,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就去勾搭,起码要等他出出火,心情正好,再

上。”

“男人出了火,就对女人没兴趣了。你进去做什么?帮他俩收拾床么?”

“你懂个屁。一两个时辰不消停的男人,绝对是要出好几次的。你当他胯下

生的是根棒槌啊?掐准时候进,免得他正肏得爽被人打扰,回头唰唰几剑,给我

切成能装盘的小块儿了。”

一想到那一剑,任笑笑就面热心跳,屄里发骚,恨不得叫他把自己捆上按住,

狠狠打几下屁股。

她都有点搞不清,自己打定主意缠上他不放手,到底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还

是被那一剑夺去了魂。

林梦昙见激不动她,不知如何继续话题,又不舍得走,不知不觉扶住篱笆,

和她一起看向窗中摇曳的灯烛微光。

两个负伤的女人,就这么拖出长长的影子,沉默旁观,仿佛都在等待,那不

会有意外的声音。

约莫一刻过去,屋里传出了一声细细的呻吟。

那当然是骆雨湖的呻吟。

娇媚,愉悦,满足,比喝了最好的酒还要心醉。

林梦昙咬了咬牙,心头气苦,禁不住讽刺道:“你能掐准时候,想来……也

是风尘老手了吧。”

“没,叶飘零是本姑娘相中到这个地步的头一个男人。我的落红,非要洒在

他鸡巴上不可。”

她气得笑出了声,“闹了半天,咱们这是俩黄花闺女,在听人叫床?”

任笑笑靠在篱笆上,一侧脸,“怎么啦?我不光听,一会儿还要看呢。我倒

要看看那姓骆的小娘们是不是在吹牛,一两个时辰,用屌和用指头差别大了。千

金楼的老嫖客变着花样都玩不了那么久,清明节烧树叶儿,搁这儿骗鬼呐?”

“那……那你看吧。我走了。”林梦昙捂着伤臀,黯然转头。

任笑笑眯了眯眼,摆摆手,讥笑道:“走吧走吧,省得我进屋时候你碍事。

我要得手,叫得准比那小骚蹄子大声,你这样脸皮薄的娘们啊,受不了。我看,

你将来最好嫁一个私塾先生,他给你扒衣服前能背段儿道德经,你叉开腿叫他肏

时候记得念叨叮嘱他保重身体。他捅你三下完事儿,你就当被绣花针戳了,回头

再给他纳两房小妾,那叫一个贤惠。”

林梦昙捏紧拳头,豁然转回,骂,骂不过,走,不甘心,脸上青红交替,话

也不会说了。

“不舍得走啊,那给你个好东西,熏熏脖子,回头男人闻见,一准儿春心萌

动。”任笑笑一瞥她,递过去个绣工差劲的破香囊,暗自得意,想,骆雨湖啊骆

雨湖,你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本姑娘?想勾我进去给你推屁股,从此认了

矮你一头?

想得美!

看我撺掇个替死鬼,给你好好添点乱。

她看林梦昙颇为谨慎将香囊味道先嗅了嗅,捏着掌心先前用剩的迷药,得意

一笑,像极了夜里准备偷腥的猫……

第二十八章 姜太公钓鱼

“嗯嗯……唔、呜啊!主君……主君用力……雨儿,好快活啊……”

叶飘零坐在床边,双手枕在头后,微微皱眉,道:“你这又是何必。”

骆雨湖披着外衣,露出素白裹胸,双腿藏在被子里,靠着他的肩头,望向窗

外,红着脸又叫了几声,低低道:“任笑笑既然对主君势在必得,主君又觉得我

身子不便,不宜承欢,那她若是连你我交媾都要窥探,你将她捉进来,不也算两

情相悦么。”

他侧耳倾听,外面还没人接近,摇头道:“她是不错,但身上也有伤。”

骆雨湖大声呻吟一段,又道:“可主君也说,她有个极难得的身子,那些轻

伤,应当不碍事。”

叶飘零眉心拧紧,“若碍事呢?”

她浅笑道:“那我便为主君分忧。我早便讲了,身上只是些小小青紫,许多

还是主君亲出来的,我巴不得更多些。至于筋肉酸痛疲乏,晌午睡罢就已好了,

还练了会子剑呢。”

瞄了窗外一眼,她抬高嗓门尖叫几声,又道:“方才主君叫我进来,我还满

肚子高兴,只当主君真该要我了,哪知道……只是体恤我,不愿意让我在那儿站

着而已。”

叶飘零当然并不是不想要她。只是他对师父的事引以为戒,深知细水长流的

道理,决不可为了一时轻松,将有意留下的女伴折腾到阴亏肾疲。

他今日不仅恶战一番,心头还多了一层阴霾,亟需宣泄。之前又尝到了在雨

儿身上尽情放纵阴阳和合的甜头,他担心,自己克制不住。

“不成,你还伤着。给你擦的时候,我看见血了。”

骆雨湖呻吟几声,继续放饵,微笑道:“我十来岁就有了初潮,月月都要见

血的。”

“那是擦伤,不是经血。”

“所以我才想帮你钓来任笑笑呀。我要还跟昨晚一样,怕是招架不住。多一

个分忧的,就能让主君尽兴,不求能削减几分过往的陈旧积累,我只盼着你,莫

要把今日的新货也收进去。”她闭上眼轻柔抚摸着叶飘零坚硬的手臂,呢喃道,

“若能叫主君没事,雨儿愿坑蒙拐骗,用强用钱,定要找来足够的女子,以绝后

患。”

“不合适的,再多也是白费。”

“任笑笑应当合适吧。”她抽空补了两声高叫,笑吟吟道,“不然,主君必

定不会跟她逗闷子,允她自称家贼。”

叶飘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她身子合适,就是这性子实在古怪。”

“她相中主君,那不管性子如何古怪,眼光总是好的。只不过……她江湖经

验丰富,不知道我这么引诱,她会不会上钩。”

他微笑起来,听到了并不意外的细小响动,道:“她有些鬼主意,真要心里

怕出事,不知会想什么点子。”

“无非就是骗骗不够机灵的林姑娘和她一起犯事吧。主君要是担心任笑笑身

上那些轻伤,我看,不如把林姑娘也用上。她思慕强者,主君动她,想来可以半

推半就。她身子结实,避开屁股伤口,兴许比任笑笑还禁得住。”

叶飘零摇头,不屑道:“她不济事。虚有其表。我拿出昨晚待你的三成,她

便非吓尿一床不可。”

骆雨湖蹙眉思索片刻,起身将被褥上面厚的那层掀起,堆到角落,只留下底

层不怎么软的草垫,盖层被单,道:“这便不怕了。她要真那么不济,我撤了湿

透的,盖回来那些,能睡。”

叶飘零不禁摇头笑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跟着他比划一个手势,也压低了声音,“来了。”

骆雨湖那一声声春鸣逼真无比,莫说任笑笑只是个纸上谈兵的欢场将军,就

是纵横绣榻多年的老妓,也绝挑不出什么破绽。

但处子临到事儿,总不免有些紧张。任笑笑当初给那俊秀淫贼下的迷药多了,

便是觉得能成事,心里一虚,小手一抖,黑白无常,将人带走。

而且她看似大大咧咧,真到了事儿上,可比蹲耗子洞的花狸子还要耐心谨慎。

否则,在下五门那种三不五时就要被正派少侠走一圈,割去几个人头赚名望

的阶层厮混,她就算有俩哥哥帮忙,坟头草怕是也齐腰了。

她真相信骆雨湖正在跟叶飘零做令她羡慕到眼红的美事儿,也真觉得,叶飘

零那种背后仿佛长眼睛的高手,偷窥怕是不那么容易。

需得做好应急手段,未雨绸缪。

于是她拉着林梦昙的手晃了晃,在她耳边道:“林姑娘,你听他俩在里面肏

得这么快活,心里就不痒痒么?”

林梦昙江湖经验本就不多,哪儿能想到这人随手递来一个香囊就抹了迷药,

这会儿察觉头昏脑涨有异状,却已经迈不开腿,浑身发软,轻哼一声,就靠在任

笑笑身上。

“啊哟,林姑娘这是骚得站不住了呀?”任笑笑见迷药奏功,大喜过望,从

怀里深藏的小包中翻出一个瓶子,道,“也不知道那死淫贼留的东西还好使不好

使,林姑娘啊林姑娘,你这个小娘子脸皮薄,我这是帮你,你回头可得好好谢谢

我。”

说着,她将瓶子里蜜露一样的甜香汁水倒在指尖些许,捏开林梦昙小嘴,伸

进去就贴着舌头搅了一搅。

淫贼留下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林梦昙大惊,想闭嘴咬下去,可浑身乏力动弹

不得,反被托起下巴,将甜丝丝的唾沫咕嘟吞入腹中。

“迷药下多了怕你死,春药下多了……应当没什么大碍,既然你说叶飘零威

猛到能干一两个时辰,那给你解了,轻轻松松。说书的讲了,自古以来,英俊少

侠就是要配春药小姐,才是好姻缘。来来来,我多喂你几口,过后别忘了媒人我

啊。”任笑笑一边嘟囔,一边将手指反复伸进林梦昙嘴里,那一小瓶不知什么来

头的药水,足足喂了她大半。

那厉害迷药只用了一点,林梦昙在百花阁又主要精研药物,这会儿身上麻软、

四肢抽搐、头昏目眩的症状都已减轻,可听着那边骆雨湖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媚

人淫叫,她通体火热,下腹憋胀,竟不知不觉,有力气也抬不起脚。

任笑笑绕到后面抱住她,拱着她一起往屋子那边挪,踮脚凑到耳边细声道: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纱帘,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就没在茶馆听过?”

“我……我不去那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处。”林梦昙努力想要保持头

脑清醒,可也不知是身上药劲儿大,还是骆雨湖的叫声响,反正是浑浑噩噩,被

身后两团软绵绵的奶子顶着走。

“嘘,可别再说话了,姓叶的耳朵贼尖。虽说一般男的日屄正爽的时候顾不

上别的,可谁知道那个俊煞星是不是跟大家伙儿都不一样。你可别让他捉个正着。”

林梦昙愕然,正想分辨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要偷窥别人男欢女

爱,这等不要脸的事做出来,若被人发现,今后还嫁什么人,挖个坑就地把自己

埋了吧。

但任笑笑嘴上说得慢,脚下拱得快,转眼就把林梦昙弄到了房门旁,抱着她

一起往门缝一贴,附耳道:“你仔细听,他们是不是正快活呐?”

林梦昙哪里知道该怎么听,耳边确实有骆雨湖的呻吟往脑袋里钻,钻得她下

身一阵一阵地缩,跟被什么东西攥着一样,紧绷绷的格外难受。

任笑笑虽没吃药,可心里猫爪一样挠着,倒也没比她好受多少,想悄悄扒开

门缝张望一眼,又担心叶飘零杀出来兴师问罪。

她略一沉吟,决定将替死鬼稍微炮制一下,弄成是个男人见了就会气血直奔

下三路的模样,再好的轻功,晃着硬起来的鸡巴也施展不开。

听着骆雨湖撩人的尖细呻吟,任笑笑悄悄把手往林梦昙裙带上一勾,缓缓拉

开。

林梦昙察觉身上异动,可当下她浑身酸软无力,那淫贼的药催情效果未见得

强,却让她通体酥麻,使不出劲儿还变得分外敏感,仅仅是衣裙摩擦,肌肤就像

被蚂蚁爬过似的痒。

手指上撩撩下钻钻,不一会儿,任笑笑便摸到了林梦昙的腰。

百花阁为防止不见男人的门派内常见的隐秘对食,弟子之间私下很少亲密接

触,更别提互相抚触肌肤。

林梦昙没想到任笑笑的手竟敢如此大胆,裙带才松,就探进里面顺着毛丛往

下摸去,一屈一伸,转眼就爬到了她此刻最不堪见人的地方,触到了那油润润湿

漉漉的处子肉窝。

她大感羞耻,急忙垂手拽她胳膊,无奈身上没劲,就像是遇了个女淫贼,被

她挤在门框边的墙上,越摸越是大胆,连那她自己不敢乱碰的嫩豆儿,都好奇捻

住,不住轻搓。

屄腔子里猛地一抽,林梦昙蹙眉闭眼,额头抵墙,呜咽般呻吟出声。

“嗯嗯嗯……嗯啊!”

任笑笑正玩得兴起,连听墙角的事儿都险些忘了,忽然听到这一声呻吟,不

啻于耳边响了一颗炸雷,吓得她汗毛倒竖。

莫说叶飘零那种耳听八方的高手,门口这么明显有人发骚,里面只要睡得不

是头猪,也该醒了。

心念急转,她当即拿出方才想好的由头,抓住林梦昙衣襟向后一剥,领子一

拧,令她双臂反剪,顺势抹掉肚兜系带,将她往门内狠狠一推,高声道:“林姑

娘,你既然这么想上他的床,我便帮你一把!”

这么个俏佳人酥胸半裸摔在地上,床上还有个被你日得七荤八素的小情人,

但凡你姓叶的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就别追究姑奶奶今晚听墙角这点小事了。

任笑笑一慌神,连先前夸下的海口也忘了个干净,只想着才成了家贼,可别

就惹恼了当家的被丢出去,转身展开轻功,便要溜之大吉。

咚。

她鼻子撞在结实坚硬的胸膛上,登时眼冒金星,好似被按了一个酸枣,连连

摇头,那双巧手本能反应般就抄了过去——不管是什么人挡道,先将怀里东西给

本姑娘瞧瞧。

喀,手腕被扭住了。

她一个激灵,后脖子毛都炸了窝,猫儿眼瞪得溜圆,上上下下打量,赶忙把

左手夹在指缝的毒针一弹远远丢飞,结结巴巴道:“你、你咋……跑屋外头了,

还……还穿着裤子?那、那那……那你家雨儿,是叫啥呢?”

“鱼儿快来。”叶飘零拎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抬,将她拉的踮起了脚。

任笑笑当即鱼儿一样左右扭了扭,不解道:“啥?”

“她叫的是,鱼儿快来。”叶飘零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笑意,道,“这不,

就有傻鱼上钩了。”

任笑笑眼珠一转,反应过来,马上嘴硬道:“本姑娘就高兴被你这么拎着,

鱼儿又怎么了,你爱吃鱼,我高兴给你当鱼,鱼水欢嘛,谁不懂啊。不过雨儿妹

妹也是,她真吃不消,说一声,我还能不帮忙啊。我和哥哥的命都是你叶公子从

鬼门关拽回来的,你只管放开了吃,我主动剔刺儿,还帮你撒盐。”

叶飘零从腰后摸出一条麻绳,绕过她双腕缠紧,打结,把她往怀中一抱,往

屋里走去。

任笑笑挣了两下没挣开,陪笑道:“叶……叶老兄,叶老爷,咱……别上来

就玩绳子好不好?而且,人千金楼用的那红绳儿又光又软,咱、咱这会儿条件不

成,也不能拿捆麻袋的绳子将就吧?我……我衣服里头好歹也算细皮嫩肉的,绷

带扎着就够难看了,甭再添伤了成么?”

“不行。”叶飘零将绳子一甩,绕过房梁,单臂一拽,扯了起来。

任笑笑惊叫一声,只剩下足尖点地。

他拿过油灯,挑亮,完全没有犹豫,拉开她的裤带,就将下裳一气褪到了鞋

子那边,露出两条不算很长,但白净紧凑的裸腿,上衣下摆摇晃,隐约露出圆润

结实的半边屁股蛋。

“喂!不……不对啊,我、我还没说要和你……和你……你这是……强奸。”

叶飘零并不理她,掀开衣摆,就对那苦练轻功而成的紧俏屁股用力拍下一掌。

啪!

她哎呀一声,被打得脚都晃离了地,肉滚滚的屁股蛋子紧绷绷往里夹紧,挤

出一道深邃的缝。

“你、你你你、你打我……”她口气带着哭腔,但掺杂着微妙的鼻音,完全

不似平常说话的声音,仿佛握住一掐,就能从字里行间挤出一片稀薄的蜜。

“我已说过,不准对自己人出手。”叶飘零将她上衣掀起,手起掌落,又是

啪的一声,打得那白花花的屁股漾出一波肉浪。

骆雨湖坐在床边,把凉茶灌入林梦昙口中,道:“主君,林姑娘……神智应

当无碍。我瞧她闭着眼不开口,八成是觉得羞。”

林梦昙哆嗦一下,抿紧唇,红着脸,不吭声。

被一个下五门出身的毛贼耍得团团转,最后还扒成半裸推进门,摔了个四仰

八叉,身子压着手,奶子露着头,偏偏药劲儿还在,骆雨湖过来扶她,想帮她套

回亵衣,都蹭得她乳首酸麻,憋不住鼻后娇媚呻吟……真恨不得挖开一个地缝钻

进去这辈子都不出来了。

任笑笑夹着屁股仍在嘴硬,“我瞧你也没拿她当自己人呀,你要想……我这

不是给你机会啦,她没下药就跟要吃了你似的,这会儿有药做借口,你去日她嘛!”

叶飘零黑漆漆的眸子显露出与平时不同的神色,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浮现,

吸尽了四周的光。

但他看起来很兴奋,比平时和骆雨湖亲热的时候更甚。

而且,与之前尽情放纵那一次,又有些许不同。

在骆雨湖的倾心努力下展现出来的欲望像是狂野而滚烫的盛夏骄阳,不可直

视。

此刻缓缓浮现出来的欲望,却像是躲藏在深渊中流淌的岩火,暗沉无光,貌

似寻常。

他缓缓抚摸着那已经浮现掌印的屁股,道:“今夜除了雨儿,我只会再要一

个。任笑笑,你是要我去找林梦昙么?”

任笑笑踮着脚转过身,眨巴两下眼睛,小声道:“我要说……是呢?”

“那你便在这儿吊着看吧。”叶飘零一笑,道,“我去找她,她便是我的女

人。你对我的女人下药,我吊你一夜,略施薄惩,合情合理。”

“叶飘零,你这是逼奸……”她嗓音又软了几分,好像脊梁骨都被什么东西

弄软。

“你不是就喜欢这道道么。”他凑近低声道,眼眸微眯,捏住她大腿上包扎

的伤处,啪啪两掌甩上屁股,跟着猛一发力,将她上衣从中撕成两片,揣着的乱

七八糟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两团肥白圆嫩的乳球,沉甸甸左摇右晃。

“我……我……哪儿知道,之前……可没人这么欺负过我。”她小嘴一瘪,

看着泪光盈盈,但垂下去的视线,已经在偷瞄他高高隆起的裤裆。

“你还没回答我。”他语调骤然变冷,一把将她调转过去,手臂发力拉高,

让她脚不沾地,啪啪啪啪又是数掌扇去,虽没用真气,可他持剑多年,这几下甩

完,她的屁股眼见着就肿了一片。

林梦昙闭着眼,竖起耳朵听,嘴里的凉茶又苦又涩,可身上又麻又热,心里

还隐隐盼着,那小妖女吃不住痛,将叶飘零推拒。

如此一来,就不是她守不住身,而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从……

任笑笑哼唧两声,硬是忍着肩膀酸痛,向上将自己一扯,扭身双腿一抬,夹

住了叶飘零的腰。

她呼哧呼哧地喘,双眼微微发红,却不像要哭,而是什么更深层的东西,被

方才那几掌打裂了壳,打碎了皮,露出一片又一片鲜嫩的肉。

“不准去找她。今晚……我要里连皮带骨吃了你!”她双腿用力,把胯下贴

到他身上,毛茸茸的牝,就在他裤子上乱蹭,“你用绳子绑我的手,我就用屄绑

你的鸡巴。来啊,肏我啊,你肏进来,破了我的身子,我任笑笑今后要不缠你到

天涯海角,就是臭狗养的鳖孙!”

林梦昙又急又羞,禁不住开口道:“你、你怎的什么贱话都敢说。好不要脸!”

任笑笑直勾勾盯着叶飘零的眼,浑身的伤口都在疼,屁股上也像是涂了一层

油被点了火。可她很愉快。

从为了证明些什么,把自己扔进下五门扎堆的地方开始,她就从未这般愉快

过。

她喜欢叶飘零此刻想要她的样子。

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拯救,居高临下伸出手,好像她身处泥坑,必须拉出来

洗洗一样的姿态。

更不是那种觉得她贱,就能随便把好意当作施舍的所谓“情意”。

“我就是贱,贱得快活。这你也喜欢,那……我便全是你的了。”任笑笑大

笑起来,发丝凌乱,丰乳摇荡,“林梦昙,我任笑笑见了喜欢的男人,就是这么

不要脸。别说我还是闺女,就是出了嫁,我还能私奔,出了家,我也能还俗。他

要我,我快活着呐!没你的份儿,管他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本姑娘今晚就算

牵牛花下死,也是个快活的风流鬼!”

骆雨湖背靠床头,望着叶飘零的眼神,暗暗思量,兴许应当准备一下,提前

上阵。

而林梦昙已经破功,索性睁开眼睛大声道:“你真当我稀罕么!我什么样的

男人找不到,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需要无耻到送上……”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短促的尖叫打断。

叶飘零脱下裤子,握着高高翘起的阳物,就那么毫无预兆地,捧住任笑笑摇

晃的红肿屁股,一口气插入到了最底。

任笑笑脸色煞白,双腿都在他背后蹬直,绷紧的足尖不住哆嗦。

疼。

可……疼得好爽。

灯火摇曳,光芒闪耀,角度和姿势恰好合适,林梦昙能将那狰狞肉柱深深刺

入的场景巨细靡遗尽收眼底。

她似乎想说什么,可才一张嘴,就身子一晃,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笑口常开

“哈、哈哈,啊哈哈哈,嘶——叶大公子,咱打个商量,你……你那活儿往

外走的时候能稍慢点儿不?我……感觉屄里的肉都要被你翻出来啦。”任笑笑双

手在头上攥着麻绳,两腿往回一勾,脚丫子按着叶飘零的屁股,被那沾了落红的

阳物拔得连连抽气。

叶飘零捏捏她脱光之后分外肉感的臀,挺身就是一耸,道:“有什么好笑?”

“哎哟!”她疼得又是一个哆嗦,无奈这没出息的小身子愣是觉得快活,大

腿根都胀得像是关节脱了臼,偏偏屄芯儿深处痒丝丝胀卜卜,恨不得他多往里砸

几下,嘴里忙解释道,“又不是笑你,我是笑那没用的娘们呢。你瞧她,我这儿

挨肏的还没咋样,她先咣当撂地下了。”

“你说她脆成这样儿,将来出嫁新婚之夜,男人一脱裤子,她嗷,背过气儿

去了,想想就好笑呀……哈哈哈!嗯……嗯嗯!轻、轻点儿……这……这不能连

着来啊,我……我才开苞,你就是嫖,也……也不能这就……捣年糕似的来啊…

…啊啊……啊!亲哥哥哎……”

叶飘零猛干了三、四十合,才把住她哆嗦大腿,绕到内测用指尖按住她阴核,

搓皮一样环绕轻揉,道:“还不是你给她下了药。今后这毛病若是不改,莫怪我

无情。”

任笑笑被那生猛干法肏软了腿,肏软了腰,肏软了骨头,连口气都多了几分

娇滴滴的味道,“你这儿……鸡巴插着人家,却去心疼她。我……我够着了,非

咬你一口!”

叶飘零往前一错身,硬邦邦紧绷绷的肩膀,直接顶在了她嘴边。

她也不客气,哼一声张嘴就咬,牙齿夹住他一片皮肉,死死发劲儿,跟要撕

下来似的。反正就是真咬掉了,也不如她这会儿下头跟戳透了肚皮一样的疼。

要不是越疼越麻,越疼越酥,越疼浑身子越轻,她早翻脸了。

这一口咬下,叶飘零便又开始动。

那高高昂起的阳物从她毛茸茸的牝内一抽,带出红丝缕缕,旋即便是一挺,

刺入雪股战战。

任笑笑被日得疼,就咬紧。

她上头咬紧,下头也跟着咬紧,一环环屄褶儿跟小手一样扒着龟头棱子,抽

得猛了,真跟要带出来似的。

叶飘零运力顶着她的牙,免得真被咬下皮肉,但那股疼并未镇着。他既然叫

她痛得这般狠,她还些回来,理所当然。

龟头被牝肉如此卖力夹挤,他绷紧腰背,抓稳大腿,发力猛干,也是理所当

然。

这理所当然加上理所当然,便成了屋中恍如野兽肉搏般的场面。

任笑笑死死咬着他的肩,口鼻之中呜呜咿咿,如诉如泣,破烂衣裳中,赤条

条的身子攀着男人如白蛇狂舞,红肿的屁股磨盘一样转,肥圆的奶子面团一样荡。

叶飘零紧紧贴着她的胯,气息急促,臀背紧绷,双手握住她大腿后腰,肏得

比先前慢了许多,但一下下又重又深,若是胎宫生得不够紧,怕是要被他活活奸

破门,撑开路,都不知将来还兜不兜得住娃儿。

骆雨湖将昏厥的林梦昙扶到床上放着。

既然这人如此不济事,也不好硬添一个女子分担。骆雨湖略一思忖,索性拉

起被子,盖到林梦昙脖颈,若是就此睡了,便随她一梦到天明吧。

“呼……呼……不成,你这肉……硬得要死。本姑娘……在漠东吃的老牛筋,

都……没你这么硬。我、我不咬了,你也……轻些吧。我这小屄,好歹……二十

来年长的,咱……咱悠着点儿用,多用几年,不好么?”

叶飘零放开她的腰腿,后撤半步,抽身而出。

没了那根鸡巴支着,她一出溜又成了脚尖点地,忙歪头看向旁边拴起来的绳

子,“解开行不行,好歹……叫我把这两截烂袖子扔了啊。你都脱光了,我还扑

腾着俩蛾子翅膀呢。”

“不行。你还没反省,对自己人下药的事。”叶飘零弯腰拿起湿布,擦擦阳

物,道。

“哎哟,我的好哥哥呀,这……这咋没完了呢。她惦记你,我心里恼,我就

没把她当自己人,我心里当自己人的,绝对不会做到这份儿上。哎哎,之前试药

那次不算啊,那是你们答应了的。”

硬要说,这话当然也是狡辩。

但叶飘零过去把绳子解开了。

房梁上一松,脚跟着地,任笑笑松一口气,过去就往椅子上坐。可屁股才一

落下去,就哎哟一声蹦了起来,手腕都没顾上解,俩巴掌端着灯盏,扭腰歪身子

往后一瞥,那圆滚滚的屁股蛋子,红得都发亮了。

“你、你下手……这么重啊。”她蹭蹭大腿,股根儿一阵热辣辣的刺疼,一

想这就算是把童女身交代了,心尖儿就跟按了个青枣似的,酸得眼眶子涨。

“没真用力。凉水擦擦,睡一觉就好。”叶飘零给她解开手腕,道,“你若

不行,就先歇着吧。雨儿,咱们要不要换个屋?”

“等等!”任笑笑抢着喊了出来,边扯掉烂袖子边道,“谁说我不行?我先

前不是被你吊着,俩膀子实在吃不消了嘛。你……你把鸡巴撤了,我下头……还

空落落的,不舒服呢。”

骆雨湖瞄她一眼,扫过下体,凭经验估摸着,这般生龙活虎应当不是硬撑,

再说好歹是个走江湖十来年的女人,总不能主君一次出精都顶不到,便默默蹲下,

将地上散落的碎布拾起,顺便擦掉零星散落的斑驳血迹。

叶飘零兽欲正浓,已隐隐压制不住,黑眸一垂盯住她,手掌捏住她面颊微微

往上抬起,道:“若行,这次,可就没机会喊停了。”

任笑笑一扬眉毛,道:“哟,本姑娘这良田美地,还能怕了你这配种的牛?

你要不绑着我吊起来,还乱打屁股,早榨干了你。”

“良田?杂草倒是不少。”叶飘零垂目一扫,唇角微翘。

“你鸡巴毛不也是乱糟糟的跟大胡子一样么,这才叫般配。”她一斜猫眼儿,

忽然道,“雨儿妹子,难道是个光板白虎?”

骆雨湖面色微红,但口吻依旧自然,柔声道:“我也生着毛,但不如笑笑姐

这么茂密。你若想瞧,如今都是自己人,我过会儿叫你看便是。”

“为何要过会儿?我现在就要看。我可是上上下下被你看精光啦,也就我毛

多,你看了照样数不清。”

骆雨湖收拾好东西,道:“过会儿你顶不住,便到我,我那时自然要脱,你

再看不迟。先脱了,万一你身强力壮坚持颇久,被子又被林姑娘占去,我岂不是

要光着吹风。”

叶飘零伸手握住任笑笑两侧腰凹,往身边一拉,道:“有话,摆好了姿势再

说。”

任笑笑本就是在拖延时间,眼珠一转,道:“可我屁股都被你打肿了,躺不

得,坐不得,总不能怪我吧?”

他也不答话,抓住她一翻,卡住后脖子便往下一按。

她啊哟一声,急忙双手撑住,一身裸肉便自然成了弯腰撅臀的大好屄架子。

只是她比娇小玲珑的骆雨湖个子还要略低一点,又是个手小脚小、胸大如球、

臀宽过肩的肉感身段,叶飘零站在后面一凑,足足高出数寸。

“嗯?”任笑笑一低头,从乳沟、大腿缝一线往后看去,“我屁股都撅了,

你干嘛叫我晾着?没水儿了么?哎呀,你抹点唾沫,肏进来,我下头那不争气的

小骚货,你一弄,准乱流哈喇子。”

骆雨湖忍俊不禁,端来温热茶水,放在任笑笑旁边,道:“多喝些,我就只

叫,你还要说,可比我嗓子费得厉害。”

“嘿嘿,我要死了,舌头准是最后僵的。叫我不干啥都行,就是不能叫我不

说话。”

叶飘零抚摸着她红肿臀肉,压下阳物凑了凑,总觉得不美,道:“你手撑好,

乏力了,及时说话。”

任笑笑放下茶杯一抹嘴,按着椅子道:“怎么,你还要给我顶飞出去么?我

嘞亲亲好郎君哟,你非要戳死我,拿剑给个痛快的成不?可别等鸡巴塞进来,人

家正快活呢,一发劲儿,活活把我肏得撞破墙。人红杏出墙也不是这么个出法对

吧?”

叶飘零默默压下阳物,顺着她圆滚滚的两瓣屁股中缝来回滑了几遭,略一发

力,便刺入那并未干涸的柔嫩屄芯。

“嗯嗯……”任笑笑娇媚一哼,这次插进来,疼得少了,酸得多了,可不知

为何,她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够味儿,好似珍馐佳肴不放盐,百年陈酿兑了水,说

不出的别扭。

他屈膝入到更深,龟头抵住最里头肉疙瘩一般的花心,碾磨几圈,确认这新

开小径弹性颇佳,不至于真留下什么暗伤,便双手抓住她腰胯两侧,猛地往起一

提,后拉半根,深深一顶,不再停歇,转眼就撞得皮肉相击之声大作。

冷不丁双脚就一起离了地,滑溜溜的小屄好似成了个套筒,被他粗硬鸡巴戳

在里面撬着,任笑笑猝不及防,手肘一软就险些趴下,赶忙运了一口微薄真气过

去,才算是稳住身子,没一头撞在屁股坐的地方。

比起刚才被吊着的时候,她虽不用膀子痛,可足不点地,下半身全靠他双手

把着,跟挂在鸡巴上一样,不自觉便双脚乱摆,想找个借力之处。

这么一摆,腰也扭,腚也晃,紧揪揪的嫩牝真如一张小嘴,嘬住阳物乱转。

他畅快渐长,提着她往后错开半步,免得她撞上椅背,旋即又是一顿猛弄,

肚腹拍打她屁股的脆响,倒比双手交替扇的还快。

任笑笑屁股蛋越来越热,疼得都有些发木,可屄窝窝里酸胀麻痒,百般感觉

仿佛拧了股绳,勒着她的心肝脾胃肾。她两只脚往前伸,想去够椅子,大腿一折,

毛茸茸的牝户又张开一些,那狂风暴雨般猛插的鸡巴,登时夯得她尖叫一声,头

昏目眩。

“不……不成……啊!啊啊……有……有东西……在动……啊……啊啊啊!”

她脚尖到底还是没够着椅子,哆哆嗦嗦耷拉回去,随着叶飘零狂猛地侵犯前后摇

摆,花心越来越胀,屄口好似被磨出了一条虫子,躲在嫩肉里乱拱,拱到哪儿,

哪儿就一片酸软无力的酣畅,“什么……什么要……掉下来了……掉……掉下来

了……嗯、嗯嗯——嗯啊啊啊——!”

垂在下面的双腿猛地打直,足尖绷得连脚趾都在哆嗦,任笑笑仰头一声大叫,

红通通的屁股蛋明明没人捏着,仍往里狠狠缩了两缩。

温热淫液从两人接合缝隙中溢出,顺着大腿向下缓缓垂流。

骆雨湖托着发烫面颊,心中暗想,便是冲着任笑笑天赋异禀的身子,她也要

求主君留下这个聒噪家贼。

处子破瓜,都不经亲吻抚摸,百般挑逗,打肿了屁股,磨破了皮,仍能泄得

爱蜜横流,快活得浑身发抖。

如此女子,就算模样不算什么绝世美人,也是个最适合自家主君的尤物。

先前令她自惭形秽的燕逐雪,她此刻反而有些想象不出,那两人到了闺房宽

衣解带,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相敬如宾么?可那样主君又怎会畅快。

她心里盘算着,过去给任笑笑又续上杯茶,加满灯油,柔声道:“笑笑姐,

若吃不消,你出声叫我就是,我在旁等着呢。”

任笑笑头低屁股高,水都顾不上喝,枕着胳膊一歪头,娇喘吁吁道:“你先

睡一觉去吧。本姑娘……啊!本姑娘……之前疼得……那么厉害,都没说不干,

这会儿……好不容易尝了滋味,我要……我要不把那大肉杆子用屄嘬软了,今儿

晚上……还就不歇了!叶飘零,你放鸡巴过来,我不渴,你不用等我喝水!来…

…来啊,看看谁先顶不住。”

叶飘零屈膝让她脚掌着地,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没有答话,轻轻拍了拍

她屁股,挺身将她提起,又叫她大半个人悬空,从后往前猛顶。

“铁……铁打的……鸡巴……流水的……屄,天生……一物降一物……我就

不信……你能……能一直这么拍我屁股!”说一个字就要被肏三、四下,任笑笑

仍不肯闭嘴,端的是应了那句笑口常开的吉祥话。

叶飘零懒得说话,本打算早点出给她的阳精,提气一忍压了回去,抓住她大

腿分开往两侧一提,花穴顿时敞得更开,让她的人都快彻底离开椅子,如此控在

掌中,一气便是千余抽。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见面就舒服,任笑笑那雏儿牝知晓了泄身的美,自然也

不如先前那么禁得住浪,第二泄好歹算是坚持到了五百回合开外,剩下一半时间,

则双手抓着椅子尖叫连连,大抖三、五,小抖七、八,要是真如她喜欢喊的那样

掉出点儿什么,怕是这会儿屄里的肉都掉光了。

那毛茸茸的肉桃儿缝里紧,外头肥,不怕痛,汁水多,叶飘零毫无收敛,算

是享用得颇为尽兴,鼻息一顿,抽出湿淋淋的阳物,松手将她放下,对着那汗津

津刷了层油似的裸背,将一腔凶戾,喷洒上去。

骆雨湖早有准备,提前给下头铺了布巾,任笑笑趴坐在凳子边,倒也不用担

心脏了身子。

拉风箱一样喘了大半刻,任笑笑才有气无力一扭头,道:“雨儿,我……被

他肏了……几个时辰了?”

骆雨湖看一眼灯油剩余,道:“约莫大半个时辰吧。”

任笑笑瞪圆眼睛,把被汗黏在脑门的发丝往后拨开,“他……还要这么搞三、

四次?”

骆雨湖含笑道:“寻常两、三次,若要尽兴些,才会三、四次。笑笑姐,男

人越后面的次数,耗得时候越长。你是不是吃不消了?”

任笑笑勉强提起嘴角,道:“怎么吃不消,这么快活的事儿,疼死我我也乐

意干。”

骆雨湖略显担忧地看向叶飘零。

他回了一个眼神,意思很好懂——让她嘴硬,你趁机好好歇着吧。

其实骆雨湖一直在旁观望这种野性十足的交媾,此刻腿窝中也是黏嗒嗒已有

湿意。但她知道目光应当长远,便道:“那,笑笑姐,我还去旁边休息,你莫要

逞强,真不行了,叫我一声就好。”

“别别,等等。”任笑笑伸手抓住她裤脚,“好妹妹,雨儿好妹妹,你……

你先蹲下喂我杯茶,我嘴……嘴都干得发黏了,脚软……站不起来。”

骆雨湖蹲下,一杯杯为她递到嘴边。

她喝饱一肚子,扭头看一眼正在擦身的叶飘零,低声道:“他一般要休息多

会儿啊?”

骆雨湖知道他今晚没有压抑戾气,已经做好了尽情宣泄的准备,略一思忖,

道:“笑笑姐,主君精力过人,说是金枪不倒也不为过。你是不是累了?要不,

我先替你一回合?”

“不用不用。”任笑笑摆摆手,拍拍白花花的大腿,扶着椅子站起来,晃了

一下,赶紧换做双手,“我的老天爷,偷看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真被肏了,才知

道快活。刚才最后那阵子,我感觉头皮都要化了。你别跟我抢,我还能来。”

骆雨湖知道她的性子和父亲酒桌上的老友相近,你越说他醉,他越要喝,非

得最后趴下,哇哇吐一地,让丫环搀走伺候,才算完事。

她微微一笑,道:“那就辛苦笑笑姐。”

任笑笑一拍胸脯,奶瓜子乱晃,“放心,看我今晚大战单枪客。”

她刚说完,背后一热,已被叶飘零贴住,一条硬邦邦不知何时敲起来的棒儿,

也压在了她背后。

大话刚说完,怎么好自打面皮,她抚摸着已经握住她双乳的大掌,陪笑道:

“咱……咱这次能换个舒服点儿的地方么?我这也算是跟你行过云雨之事的女人

了,总得……让我脚后跟踩点儿啥被你肏一次吧?你老这么弄下去,我回头施展

轻功,一离地就屁股痒痒可怎么办。”

叶飘零没有答话。

他低头嗅着她身上混合了交媾体味的淡淡汗腥,摸到下面一探,确认她里面

无碍,且残汁颇丰,不必浪费时间,便将她拦腰抱起,到桌边一放,给她红肿屁

股悬空,半身躺倒,分开双脚搁在肩上,干脆利落插了进去。

任笑笑哼哼哎哎呻吟两声,气哼哼道:“你……你杀人时候不言不语一剑封

喉,到……到日姑娘时候,怎么也……不言不语一剑封屄。好歹……也说句哄人

的话呀。真没良心……”

叶飘零微微一笑,深吸口气,一手捏住她臀肉,一手捻搓肿胀阴核,仍如上

次一样大起大落,大开大合,转眼就撞得桌子吱嘎作响,几乎散架。

任笑笑本就吃痛也能快活,这会儿肉豆的快活叠加上来,不久便兵败如山倒,

一溃千里,泄得桌子下面滴滴答答。

她一边大口喘粗气,一边还不肯歇着舌头,嚷嚷道:“说好……叫我后脚跟

……这次踩住啥,你……你都快给我举房顶上去了……”

说着说着,她又连泄两遭,畅快得脊梁都跟活鱼似的往桌板拍了几下,手指

不知不觉给木头抠下一块,也不知是劲儿大还是桌子用料不行。

这时,叶飘零的动作忽然放慢,但抽送的幅度,变得更大,力道更凶。

任笑笑爽过了这股劲儿,突觉乳肉一紧,被他死死握住,低头一看,登时后

背发凉,好似一条见到了屠户的狗儿,连屁股蛋都夹住,只可惜没有尾巴。

骆雨湖屏住气息,一眨不眨看着。

她知道,这便是任笑笑要过的第二关。

没有心甘情愿的柔情似水,不打紧。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能承下,受住,仍不改心意,那任笑笑,今后就是她骆雨湖的亲姐妹。

没想到,任笑笑满面惊恐挨了几十下,竟泄得比方才更加厉害,红艳艳的蛤

肉缝里,竟喷了一股似尿非尿的浆子出来。

她面上露出一股与先前不同的柔媚温顺,双手抚摸着下腹,软软道:“好郎

君,你……你这么厉害,干脆……肏……肏死我吧……”

骆雨湖先是略感错愕,跟着长吁口气,将前倾身子收回,起来走去桌边,为

任笑笑准备茶水,顺便,也给床里那位让开视野。

她知道,林梦昙早就醒了。

听被子里的动静,八成,都自个儿抠了不止一回。

她懒得管。

她现下已隐隐明白了主君的标准。

林梦昙,确实还差得远。

坐回去之前,骆雨湖悄悄瞥了床内一眼。

百花阁那位千娇百媚的女弟子,正死死盯着桌边交合的二人,在被子里缩成

一团,微微动作不休。

而她的脸上,竟已满是泪痕……

第三十章 垂泪到天明

“你哭什么?”骆雨湖伸手抓住被面,轻声问道。

林梦昙身子一僵,忙将被头往上拉,要盖住脸,但筋骨酥软,一下没扯动,

顿时面红耳赤,手背猛擦两把,道:“我被那小奸贼下药,心里难受。”

“那怎的能好过些?”骆雨湖依旧语调轻柔,不紧不慢。

而另一边任笑笑叫得越发婉转,像是变了个人,赤条条白花花的四肢缠着叶

飘零铁打般的身子,低眉顺眼还没了先前的唠叨,红嫩的小屄眼儿一边嘬他阳物,

一边往外冒搅出了沫的白浆,当真是看着都替她畅快。

“我……哪里知道。”林梦昙不敢再看那边,转头瞄着骆雨湖,忍不住道,

“你就不难受么?那、那骚货……当你的面抢男人。”

“主君并非我的,何来抢这一说。笑笑姐凭本事叫主君看上,我心服口服,

无话可说。多一个姐妹为我分担,免得我承受不住,成了个命薄红颜,我还松了

口气呢。”骆雨湖望着叶飘零猛兽般动作的裸躯,喃喃道,“他被死气缭绕,不

得安宁,我巴不得多几个被他瞧上眼的,能叫这些色欲,冲掉那些隐患。林姑娘,

你若帮得上忙,我也愿意叫你一声姐姐。”

林梦昙似是想说两句倔强狠话,可身子一动,大腿内侧一磨,那敏感多汁的

牝裂里当即一阵钻心的痒,叫她轻轻悲鸣一声,咬唇闭目,勉力忍耐,心中气苦,

禁不住又冒出两行明晃晃的泪珠。

骆雨湖伸手柔柔为她擦去,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为何难受。你是名门弟

子,模样俊俏,身段美好,这腰腿,我看了都羡慕,此前怕是只有你瞧不上别人,

从没被冷落的时候吧。”

林梦昙一颤,扭开了头。

这话当然不假,百花阁是江湖单身光棍心中的圣地,多少年轻俊杰和耽误了

成家的壮年游侠,特地顺路到访,便是为了一段郎情妾意的美好姻缘。

以林梦昙的姿色,若有心出嫁,此刻娃儿怕是已经能练武了。

从来都是她挑拣别人,嫌这个太高,那个太老,方方正正的太蛮横,和和气

气的不威风,家财万贯的要做小老婆,游侠四方的没个容身所……出来办事之前,

她可不曾想到,还有她被晾在一边,不理不睬的那天。

若那叶飘零心仪的,是燕逐雪那种出尘脱俗的女剑仙,林梦昙自惭形秽,也

没什么好说。

可偏偏,偏偏,偏偏身边这两个,一个是隐居盗匪被屠了满门剩下的落魄小

姐,一个是满口腌臜下五门出身的淫乱蟊贼,他们还日得酣畅淋漓,令她气结不

已,胸口好似堵了一块炭,吐不出咽不下,又热又噎,再加上药性仍在,屄痒乳

胀,头昏脸烫,掉些泪珠儿清凉清凉,反而舒畅。

骆雨湖瞄一眼那边,本想说的话,收回了肚中,不再多言。

因为任笑笑已过了关。

她双腿蜷缩,膝压丰乳,肥臀连抖,足尖忽然一绷,在叶飘零凶狠到近乎残

酷的蹂躏中,抻着脖子咿咿呀呀长叫一声,大泄特泄,快活得咬牙乱颤,那泛红

颈侧,暴起青筋直如要被勒死似的。

叶飘零对待女人,一直很讲究公平。

他能给多少,就拿多少。

他曾在青楼歌妓身上一掷千金,谋求一番毫无后患的抵死缠绵。但他不敢如

这两夜一样放纵潜伏在心底的野兽。

因为只是花销银钱,还不够格要对方付出到这种地步。

无干银货交易的床笫之事,他大多谨慎,也都会在成事之前,先叫女子那边

得到足够的快活。如同付账。

他付给骆雨湖的,是一个未来的期许,一个遮风挡雨的承诺。

所以相比起来,反而是任笑笑更让他毫无负担。

只因她是真的快活,快活到尖叫,落泪,喷水,牝户里化了肉似的油滑,又

像被牛筋勒住般紧凑。

他便越发放纵,大腿绷硬如铁,不知不觉,咔嚓一声竟将那木桌撞得四分五

裂。

任笑笑惊叫一声,收腹缩腰,抬手就去攀他双肩。

叶飘零一手揽背,一手托臀,将她凌空一抱,继续抽插起落。

骆雨湖微微一笑,将茶杯端到任笑笑嘴边,叫她趁着粗大阳物抵着花心乱磨

的机会喝下几口,柔声道:“辛苦笑笑姐了。”

任笑笑面红如醉,小舌头猫儿一样舔着他肩膀上洒的水珠,娇喘吁吁道:

“不……不辛苦,就是……那杀千刀的小骚屄……要被他日肿了,明儿个……怕

是骑不得马。”

骆雨湖拿帕子为她擦擦汗,道:“我为你寻几个棉花垫子,你套到裤裆,应

当不碍事。”

“碍事……也是我活该。谁叫我……馋他、他这个……小冤家的……大鸡巴

呢……”任笑笑低头咬他一口,嗯唔一声,缝儿叼着棒儿,又流了一片汁儿,

“疼死……我也得跟他跑,省得到了百花阁……被那儿满园子的大小骚货惦记上,

狼抢肉似的吃精光,都不给本姑娘留口汤。”

瞧她精神见好,又有了口舌之利,骆雨湖放下心来,帕子为叶飘零擦擦后面

的汗,便回去坐下,静静等着。

她也憋了一肚子燥热酸痒。

但她并不急。

任笑笑再怎么天赋异禀,肉欲绝伦,终究是个新开苞的雏儿,等叶飘零出了

最凶狠的那一遭,八成会让她休息。

到时那口余粮,便够自己吃饱。毕竟,骆雨湖周身各处关节,其实还在隐隐

作痛。

那仿佛要被滔天杀气淹没,还要在其中与噬人猛兽交欢的经历,的确不是一

般人承受得住。

她若还是卧虎山庄里无忧无虑的闺阁小姐,也定要被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

想得起满心爱意。

这便是苍天对她所经劫数的补偿么?

骆雨湖神游之际,任笑笑抱着叶飘零的背,爪子乱挠两腿一伸,又被捅得漏

了蜜,大口急喘缓着劲儿,仍连那双猫眼都微微上翻。

根本没有老嫖客那些翻来覆去的吹牛花样,什么老汉推车隔山取火,什么九

浅一深三撞六磨,顶多就是在她水快不够用时候捏捏核揉揉豆,剩下的,便是最

简单朴实的一抽,一插,循环往复。

以不变应万变。

她屄芯痒痒,抽插。

她膣口憋胀,抽插。

她奶子燥热,抽插。

她筋软骨酥,抽插。

在稳定交媾之际,他肏她的动作就如杀普通对手一样简练迅捷。

而到了他忽然凶性迸发,好似要把她夯进墙里的时候,这云雨之欢,才算是

有了变化。

遇到他需出全力的对手,他便不再追求一剑穿喉的效率,而是铺天盖地避无

可避的杀机。

他对女人出全力的时候,也和他临敌相若。他将兽欲分流到双手和嘴巴,一

边更加猛烈地进攻牝户,一边在可及之处按捏揉搓,啃咬吮吻,真如狂风暴雨,

把赤裸娇躯各处覆盖。

任笑笑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反正她受得了,快活,酣畅,舒服得直想尿

炕,当场便将挨肏这事儿,排在了偷东西到手之前。

一棒子进洞起码上千下,等她回去吹嘘,看不把那些老娘们的脸都羡慕绿。

这会儿爽得过劲儿,任笑笑浑身发软,总觉得要掉下去,飘在半空被叶飘零

抱着,又总担心自己肉沉膘多,浑身是汗滑不留手,可别一个万一出溜下去坐断

了这今儿才到手的宝贝鸡巴,忙娇声道:“好哥哥,人家实在是没力气了,那边

儿还有个吃饭桌子,你叫我躺那儿,咱再好好肏个够,成么?”

猫儿发嗲,耳朵发麻,叶飘零虽正在戾气支配之下,倒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理

智。他抱紧怀中姑娘,仍不停气,一边抵住花心磨弄,一边抬脚将那张小方桌勾

近,把她往上一摆,继续深耕。

任笑笑一边叫唤,一边改换姿势,双腿往两边分开,手掌抓住桌子,把自己

跟块布一样铺在面上。如此一来,她怎么动桌子就怎么晃,应当没那么容易再被

干散了架。

要说当然是床上最舒服,但她偏不要去。

毕竟,林梦昙那个中了药的小美人还羞答答哭啼啼躺在被窝里,万一叶飘零

兽性大发不再挑剔,扑上去啪唧也肏一顿,她任笑笑岂不是赔了?

这么好的事儿,真要吃不消,肥水也不能流进外人田。她眼珠骨碌碌一转,

摇晃着抬起身,看向床边静坐等待的骆雨湖,心里有了主意。

姐姐妹妹一条心,才能共抗外来的骚狐狸。任笑笑一路享受到小肚子里的筋

儿都跟扭了一样酸,总算捱到叶飘零再度出精,一片热浆子黏乎乎洒了她一胸脯,

在白山包儿中间流。

她喘了片刻,觉得下体一空,知道湿淋淋的宝贝跑了。她垂手抚弄一下,肿

了不少,略略刺痛,身上也多了不少淡淡瘀痕,一边儿奶头都被吸得比亲姐妹粗

壮一圈,一碰就小针扎了一样。

可还没够。她觉得自己还能来,至少再来半个时辰也没问题。

咬咬牙,任笑笑就跟为了巴结生气的哥哥,拎着最爱吃的酱肘子送过去时一

样,下定决心,红脸一转,冲骆雨湖招了招手。

骆雨湖一直在看活春宫,背后还有个发了骚不敢认的林梦昙在被窝里躲着抠

抠摸摸,时不时呻吟几声,这会儿也有些迷迷糊糊,神不守舍,只当任笑笑要喝

水,端了茶拿起布巾,过去先将她扶起来,喂水擦身。

看到任笑笑身上各处痕迹,骆雨湖将动作放轻,柔声道:“痛得狠么?”

任笑笑坐在桌上晃了晃腿,眯眼望着叶飘零胯下,道:“这会儿疼,等他鸡

巴肏进来,就不知道疼了。你说怪不怪?”

骆雨湖微微一笑,“不怪,吃糖压药苦,一般的道理。”

“这药可不苦,但糖是真甜。我都吃不够。”

她擦净那些黏乎乎的浆,将巾子丢进水盆,准备给主君擦身,“吃不够,便

多吃些,这里的糖,你多大肚量也吃不完。”

“我才不是吃独食的人。”任笑笑忽然抓住她,往怀里一扯,牢牢抱住,

“雨儿妹妹这么好,有糖一起吃嘛。”

骆雨湖一时不查,被拉着倒下,趴在了任笑笑汗津津软绵绵的胸脯上,不禁

一羞,面上发热,道:“笑笑姐,你吃过了我再来就好。”

“你这就吃,我吃的时候你一直瞧着,你吃,也叫我看看嘛。”任笑笑手上

功夫精妙绝伦,嘴上说着话,就已将骆雨湖襟扣腰带悄无声息抹开,若做个女淫

贼,真是宽衣无影,探牝无形。

下身忽然一凉,骆雨湖才惊觉裤子掉了下去。

她被叶飘零锻炼得不至于羞乱方寸,只是微感惊讶,道:“这是要做什么。”

“请妹妹拿我当个肉垫儿呀。”任笑笑是偷窥了不知多少嫖客的“行家”,

重门叠户双牝连环的玩法,两个娘们能赚四个的银子,可见男人有多喜欢,再者

说,她也不想让叶飘零去林梦昙附近转悠,“我不比桌子暖和,不比桌子软?来,

叫姐姐摸摸,是不是能让你家主君快活咯……”

骆雨湖反手拍开她不老实的爪子,无奈比不得偷儿指头灵巧,还是下面一颤,

被揩到了一汪温腻春水。

“啧,”任笑笑把指头放进红艳艳的嘴里吮了一口,“可比我滑溜,还比我

宽厚,叶飘零有你跟着伺候,真是福气。”

骆雨湖蹙眉道:“没有主君,我早被羞辱杀死,成了乱葬岗里虫咬鼠啃的臭

肉。被他救下,是我的福气。”

“好好好,这个不跟你争,那你就让你的福气……来好好日一通呗。”任笑

笑双脚一勾,压住骆雨湖大腿,双手摸索着顺腰而下,将她臀瓣一掰,跟着胯下

一顶,将她股间捧起,真成了桌上一个莲花肉托,亮出她水汪汪粉莹莹一张一合

馋涎垂落的小阴嘴儿。

叶飘零走近两步,轻抚嫩臀,望着上面还有些显眼的一块淡青,长吸口气,

用指尖轻触,道:“雨儿,还痛么?”

她摇摇头,心里确实也盼得厉害,便将腰肢扭了两扭,往前一挪,与任笑笑

合抱一处,四腿交缠,“笑笑姐说得对,你……进来,我便不痛了。”

粉牝当空,双蛤待日,一个多毛如草中落桃,一个润嫩似花含露湿,一个汗

滴踝下土,一个春来发四肢,叶飘零垂目赏玩,饶是他不如师弟那么风流,此刻

也免不了略感心醉,欲火如炽。

他向前一凑,仍裹着任笑笑腔中淫蜜的阳物尚未完全硬起,贴着骆雨湖娇嫩

膣口缓缓滑弄,轻轻一压,便被她软滑肉唇一口含住,紧紧咂吸。

骆雨湖款款扭动腰肢,牝肉内夹,一口一口将他棒儿吮硬,臀儿一耸,主动

套将上来,扭头道:“主君,不必顾虑,我真受得住。今晚有笑笑姐帮忙,不碍

事的。”

“好。”叶飘零简短答道,俯身前压,双手撑在桌上,在这层层叠叠的温柔

乡中,再一次解放了自己。

阴与阳,死与生,纠缠得毫无距离。

死去,活来。

桌子终究还是散了架,任笑笑和骆雨湖就地一滚,躺在散落的衣物上,避开

那些碎木,仍不起身,只换做分开两侧,叫叶飘零从上下交替,变成了左右轮流。

春情浓烈的叫声仿佛可以彼此感染,那一次次泄身的节律,也好似渐渐趋于

稳定,此起彼伏。

温暖的春水,一浪浪将随之起伏的叶飘零包裹,将某处坚固而冷硬的外壳,

艰难地烘热。

不过,也仅止于此。

他终究是依托于“死”,给予“死”的杀手。

太过浓烈的“生”,他还不能全盘接受。

当在任笑笑的裂口毛桃中倾注出已稀薄许多的阳精,略感疲倦的叶飘零缓缓

站起,望向窗外。

灯已熄灭很久。

一墙内外,唯有星月之光,映亮白里透红的晶莹肌肤。

他想起师父唯有在他面前才会流露出的一丝哀伤,望向骆雨湖和任笑笑额头

相抵已经接近入睡的侧颜,缓缓翘起唇角,露出一个足以让任笑笑大呼小叫的微

笑。

旋即,他走到床边,抬手抽走林梦昙身上被子,过去俯身将两个承欢到疲倦

至极的姑娘卷住,一并抱起,带上佩剑,大步离开,换屋休息。

林梦昙瞠目结舌,僵在床上,直如被点了穴道一般,动弹不得,羞愤至极的

晕红,比胭脂染色还快,顷刻就布满了面庞脖颈,和凌乱衣衫中露出的香肩玉乳。

她在被子的遮掩下,情欲涌动,肆无忌惮。

本就乱七八糟的衣裙早被她悄悄脱了大半,此刻身上中衣露着肩,亵衣滑到

肚子,双乳和出生时候一样坦荡,奶头都硬邦邦的翘着,裙腰缠着膝盖,大腿夹

着手掌,阴核早被她捏搓得肿胀,汩汩淫浆,连臀下单子都染湿了一片。

骤然被掀开身上遮蔽,她猝不及防,惊愕之余,却还有一丝窃喜。

她还当叶飘零连番折腾仍未满足,要来强夺她的身子。

那她中了迷药浑身无力,武功又远远不敌,自然只能委曲求全,任他在自己

身上泄欲。

可他竟拿了被子,去将那两个一裹,卷起来抱走了。

头!也!不!回!

她还夹在大腿里的手,袒露在月光中的乳,都如木雕泥塑,根本没进他的眼。

火热的身子被夜风吹拂,转眼,就已凉透。

林梦昙哆哆嗦嗦抬起手,想整一下衣服,可等拉住衣襟,又觉得自己滑稽至

极,连如此下作的模样,都引不来男人多瞧一眼,还穿戴起来做什么?

做什么?

她呵呵低笑,继而放声大笑,那早没了迷药效力的手掌胡乱撕扯,转眼就将

一身衣裙里里外外分成无数碎片,如灰蒙蒙的蝶,片片飞落。

她躺在坚硬冰冷的床上,缓缓曲起腿,分开,咬住下唇,双手摸向依旧湿滑

一片的花房。

不争气的东西,不争气的……东西……

“唔嗯——!”林梦昙闷哼一声,双脚踩着床板,后脑抵死,白皙裸躯如桥

拱起。

她收回手,看着只有清澈淫汁,不见半点落红的指尖,知道,方才那自以为

决心十足的一下,终究还是失败了。

她不敢。

她豁不出去。

她的羞愤,在那胀痛出现的瞬间就化为冷汗,烟消云散。

她哆哆嗦嗦从卷起的被褥中抽出一层,一边哭,一边盖在身上,躺下。

她身为美人的所有骄傲,都在这一夜变成眼泪,流得一滴不剩。

她已想好,此次回百花阁,就和前辈商量,年前那个对她颇为痴心的江南少

侠,其实人很不错,虽说鼻子大了些,可私下常听人讲,鼻子大的,那活儿也大

……

啪!

林梦昙咬牙抽了自己面颊一掌,尝着嘴里淡淡的腥咸,深吸口气,闭上双眼。

她强迫自己不要乱想,不要再哭,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可直到天明大亮,她睁开眼,满目血丝之下,仍有泪痕未干……

“笑笑姐,我觉得昨晚你那样做还是有欠妥当。”望着林梦昙一脸憔悴神情

木然的模样,骆雨湖悄悄将马匹速度放缓,落在后面一些,对身前的任笑笑低声

说道。

任笑笑撇撇嘴,扭头道:“我怎么知道你男人能不解风情到这个地步啊,你

被抱起来的时候没看到么?林梦昙可是几乎光溜溜的在那儿蜷着抠屄呢,他看都

没看一眼就转身带咱走了。要我说,林姑娘这脾气看来着实不错,换成我,今后

非要上天入地追着杀了他不可。”

“你又打不过。”

“嘶……倒也是。一把他当自己男人,连这事儿都忘了。”任笑笑摸摸脑袋,

道,“那姓林的这会儿一准憋着火呢。怎么办?要不你劝劝叶飘零,今晚上摸去

房里,日她八百回合?”

骆雨湖蹙眉道:“这能有什么用,不是火上浇油么。”

“哎,这你就不懂了。有的小娘们可有股子别扭傲气,你爬着拽她裙角,那

她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见了她就转身走,那她恨不得追过来给你倒浇蜡烛……啊,

当然,得跟咱男人一样长得好看才行。”

她沉吟片刻,摇摇头,“算了,这主意说出来,你又要被打屁股。”

“嘿,你就不能说是你提的么?”

殿后的叶飘零皱眉出剑,在她们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道:“这种馊主意,你

赖给她,我会信么?”

“那你倒是想个好主意啊?”

叶飘零不解,道:“为何要费那事?”

任笑笑眨眨眼,缩回骆雨湖怀里,嘟囔道:“还是你厉害,分得真清……”

骆雨湖抬眼望天,一夹马腹,道:“雨头过来了,咱们快些走吧。”

马儿扬蹄,撒腿疾奔。

叶飘零警惕周遭,紧随其后。

蜿蜒小道上,只余下任笑笑一声声发颤的叫唤。

“哎哎……慢些慢些,嘶……雨儿好妹妹,这棉花套子……还是垫得少了哇

……”

第三十一章 春有百花秋有月

拢翠山下,聚艳谷中,凉风拾级而上,游览一番峰顶美景,又顺流而下,随

着清澈小溪扑向大片姹紫嫣红,卷起细碎枝叶,惹得百花齐颤,带来一片雨头。

石碧丝轻提裙摆,快步走过转角,催促道:“二位师妹,准备回去了,莫被

雨打在外头。”

“好嘞。”圆脸的那个应了一声,手中抹布匆匆一揩,自道旁石碑上擦下。

那上头刻的是从某位禅师处请来的两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

雪。

此地虽不算四季如春,却唯有百花最为招摇。

毕竟,这里便是百花阁。

百花阁中,姹紫嫣红的,自然不只是花,还有养花种花的人。

那一个个沿着青石小道提裙快跑,嬉笑着赶回去躲雨的姑娘,哪个不是青春

娇艳,更胜鲜花三分。

石碧丝与她们略不相同。

她的皮肤白得透亮,发丝淡到隐隐透黄,眸子翠绿,眼窝颇深,鼻梁挺拔,

身高腿长,遥遥一望,便能看出几分番邦女郎的味道。

她生于中原,母亲是大户人家购置的番奴,至于父亲的身份,连她母亲也说

不清。

那个不会说中原官话,每日身上只有手脚穿着银铃镯子的番奴舞姬,白蛇般

妖娆的腰胯之下,不知招待过多少见猎心喜的宾客。

石碧丝知道,自己不过是用药没解决掉,而被母亲泣血保下的一个侥幸而已。

从懂事起,她就明白,若不想像母亲一样活着,就要有不怕死的决心。

八岁那年,她哄骗了家里的小少爷,偷到了一笔盘缠,远赴西域,想要拜入

万凰宫门下。

可她的资质根骨,与那边的武功极不相合,被那边的使者,送来了百花阁。

一晃,便是十五年。

她已快要想不起母亲的样子,她所有的亲人,就是百花阁的这些姐妹。

所以她早早就已决定,留守不嫁。

有没有职务,能不能管事,她都不在乎。

百花阁将她当作女儿,那她便愿如自己改的名字一样,做如丝碧草,去衬托

万紫千红的师姐师妹。

走上台阶,雨头已经匆匆到了,急急忙忙,像群慕名而来的光棍,石碧丝看

着抬手挡额的两个小师妹,笑着摇摇头,取下背后额外备的油纸伞,道:“反应

也太慢了,来,打伞回去。外头的新苗遮好了么?”

“回师姐的话,全都遮好了,早知道有雨,就不浇啦,白白让人家腰酸。”

她微微蹙眉,在那师妹肩上拍了一把,“晚课自觉些,多站一刻桩。”

小丫头咯咯笑道:“我定不下心呀,转年够岁数了,还是早早嫁人吧。”

石碧丝扭头望望,已经没有同门要往回找,便撑起伞一道折返,正色道:

“早早嫁人,这些功法也不能忘。腰腿结实,才能牢牢锁住夫君的阳物,巩固你

在家中的地位,身子强健,将来生产才会顺畅,不致留下损伤,这些道理从你们

来了月事,可待嫁人,师父师叔就一直在讲,此时不打好基础,定亲之后传给你

们的那些闺房妙法,你们难道还能用好?”

小师妹忙低下头,恭敬道:“是,师姐教训的是。我晚课一定加倍操练。”

石碧丝颔首道:“花离了田,是结果,还是成泥,全看你吸了多少水土。莫

要觉得出嫁有了夫家便万事无忧。女子一生如山溪行舟,曲折艰难凶险万分,便

是水道平缓之处,也可能暗藏岩石,时刻不可懈怠。”

“多谢师姐教诲。”

两个小师妹齐声答道。

但石碧丝知道,她们并未听进去多少。

有些教训,很难靠言语传入人心。

她能做的,不过是时时提点而已。

背地里总有师妹抱怨她这个师姐啰嗦。

近些日子,怕是抱怨得格外多。

石碧丝轻轻叹了口气,望向蜿蜒小道尽头百花团簇的山谷,心头一团隐约阴

霾,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将百花阁当作她的家。

她的家,似乎有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她找不出,看不透,难免,因此心烦意乱。

石碧丝正自出神,忽然耳中听到急促马蹄,自后方雨中迅速由远及近。

她马上抖落袖中暗器,指尖轻压伞柄机簧,原地转身,道:“你们先回去,

我看看是谁来了。”

两个师妹功夫不济,乖乖快步离开,那个未被训斥的,还扭头道:“师姐,

我们在前头等你,若不对劲,你打个哨箭,我们去叫人。”

“好。”她应一声,左右观望一眼,提气一跃,跳上道旁一块外凸山岩,扣

好暗器,将伞收起,淋着蒙蒙烟雨,静心等待。

不多时,马蹄停下,一个人影远远快步跑来。

石碧丝张望清楚,心中一惊,飞身跳下,快步迎去,高声道:“林师妹,你

怎么回来了?”

林梦昙跌跌撞撞快跑几步,一见到熟悉面孔,满腹怨愤委屈当即再也压抑不

住,捂着受伤臀部略带哽咽道:“师姐,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快带我去见师父

师叔,我……我原原本本说给你们听。”

石碧丝心中一震,连暗器都险些掉在地上,“走,边走边说。”

她刚扶住林梦昙的肩膀,就觉后心忽然一冷,如芒刺在背,急忙侧身扭脸,

看向小道尽头。

一匹黄骠马远远停在那儿,马上一个英俊骑士,正望着她。

一眼如剑,仿佛能将她钉在地上。

她后退半步,下意识将伞柄朝向那边,道:“师妹,那人是谁,追杀你的刺

客么?”

林梦昙头也不回,愤愤道:“是护送我回来的,瞎子一个,不要理他,咱们

走!”

“瞎子?”石碧丝一愣,大惑不解。

她做师姐已久,男女之事的技巧,按年资本分早已学全,但实际和男子相处

的时间,不过偶尔和看中她的提亲者见上一面而已,即便心思细腻能隐约体察到

这两人之间的奇诡气氛,却还是摸不到头脑,难窥全貌。

那男子模样英俊目光炯炯,还能独个儿骑马,怎可能是个瞎子。

“他就是个瞎子,瞎子,臭瞎子!”林梦昙到了自家地界,就如娇纵女儿回

了娘家,那股怨气再也压制不住,小靴子跺在石板上,压得下头水花四溅,“师

姐,莫要管他,咱们走,他送我见了师父师叔,看我没死在路上,算是交差,到

时候自然就走了。其余的,他才不关心。”

这下石碧丝就算情窦未开,也看出了端倪,松一口气,跟上林梦昙,道:

“师妹,追逐心仪男子,还是应当温柔体贴为主,就算走江湖的男人不拘小节,

不代表他们心里不在乎。瞧你这气鼓鼓的样子,他就是对你有意,也要被你吓跑

了。”

林梦昙那股子苦气顿时化作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流,要不是有雨,不知得多狼

狈,连忙将师姐伸来的伞推开,抽噎道:“他才看不上我,他喜欢野丫头,奶子

大的,喜欢小疯子,能在野地里跟他……跟他做不要脸的事,叫得比老鸹子还响!

我……我……我就是光溜溜躺在床上,人家都不多看一眼!”

石碧丝吃了一惊,扭头看那男人远远跟在后面,手握一把细长利剑,杀气腾

腾,端详步履身法,武功应当十分可靠,便又道:“若不合适,那便算了。师妹

你容貌上佳,身段婀娜,何必为他烦恼至此。说起来,为何只你一个回来了,药

师妹呢?”

林梦昙身子一颤,小声将所经历的事,粗略讲了一遍。

石碧丝大惊失色,连连追问,到最后仍不敢信,喃喃道:“药师妹性情直爽,

怎会有如此心机?这其中,当真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知道。师姐,我……方寸已乱,现在只想着将所有事告诉师父师叔,

然后……安心养伤,等之后每个月求亲的过来,便、便都叫我看看吧。”

“终身大事,莫要赌气。”石碧丝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一切

决定都要慎重,三思后行。他看不上你是他的事,你作践自己,就是你的事。”

林梦昙呜咽一声,靠在她肩侧,边哭边走,将这汪失落情泪,洒入雨中。

距离月夕已不足一旬,一场秋雨一场寒,石碧丝看师妹浑身透湿,步履不稳

似乎还有伤,忍不住一抹罗带,解下外衫,给她披在肩上,道:“这些私情,你

路上哭哭,也就罢了。见了师父师叔,莫要再提。如意楼的高手,咱们开罪不起。”

林梦昙嗯了一声,跟着幽怨道:“我想开罪他,都开罪不了。我在他心里不

过是个包袱,囫囵个儿送到咱们百花阁里,能喘气能说话就行,他才不管别的。”

石碧丝不免有些好奇。

林师妹不说国色天香,也是个千娇百媚如花似玉的出挑女郎,怎么就分毫入

不得那叫叶飘零的男子法眼?

但她知道这事儿不该她问,或者说,就不该问。

天下男女,分合随缘,兴许就和林师妹当初对诸多男子百般挑拣一样,那位

剑客恰恰有哪里看不中她,并无什么不妥。

至于那脱光了也不看一眼的气话,石碧丝并未当真。

男子色欲之旺,她自幼便有体会。当年连她一个七、八岁的稚童,都会有人

邪念丛生,伺机毛手毛脚。

行走江湖一身筋肉锻体不练心的蛮横男人,对赤条条的林师妹,岂能把持得

住。

不过叫林师妹连这话都说出了口,可见情路之坎坷,石碧丝暗暗思忖,过会

儿到了地方,是不是应当趁着道谢的机会,探探那男人的底,好歹,也得叫林师

妹知道,究竟败在什么地方。

是身姿缺陷还是体味不正?举止失当抑或言谈粗鄙?

问清楚,引以为戒,下次遇到相中的郎君,想必能成就一番大好姻缘。

石碧丝正在思忖,随口安慰师妹,耳畔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竹哨子声,

并非离得很远,而是极其尖细高亢,以至于听不真切。

“是他们……他们追过来了!他们又追过来了!”林梦昙顿时慌了神,多半

是没想到到了自家地界竟然还会遇袭,本能地将手一抽,竟甩下师姐,转身往叶

飘零那边飞奔而去。

石碧丝听她说路上遇到过几次刺杀,全靠叶飘零保护才平安无恙,此刻听那

竹哨声细长妖异,心中极为不快,当即警惕心起,足尖一点,高高跃起,落在粗

长树枝上,侧耳倾听,伞柄一横,轻轻一扭,按下机簧。

咔嚓一声轻响,三根细针品字射出,打向远处烟雨蒙蒙的花草丛中。

不料,一条足有她大腿粗的蟒蛇腾身而起,将毒针尽数挡下,跟着碾过匆匆

花草,向着林梦昙那边扑去。

与此同时,两侧山峰呼啸大作,竟有七、八个赤膊蒙面的汉子,手持弯刀扯

着长索荡了下来,目露凶光,好似下山疯虎。

石碧丝毫不犹豫,拿出怀中哨箭,小指一挑去掉塞子,甩手打出。

可那些人不管不顾,仍分做两批,照着林梦昙和叶飘零杀去,看架势,倒像

是在给那条赤纹巨蟒做掩护。

为何拢翠山这天天有人巡视的地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条怪物?

石碧丝不假思索,掏出暗器下树展开身法,赶去支援。

寡不敌众,又有怪蟒助阵,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额上急出一层细汗,刚到腕力所及,便咬牙甩手,将第一波暗器打去。

无奈风雨之中准头不足,那些汉子也不是全无防备,轻轻松松挥刀尽数击落。

林梦昙也已捏住毒针,却退到了叶飘零身后,并未出手,还对她叫道:“师

姐躲开,莫要过来!这瞎子应付得了!”

“当真?”石碧丝嘴上问道,心里不敢大意,扔一边拉近距离,一边将怀中

护身暗器一发发打出,只在左手留着一根指缝毒针,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好自行

了断免得死前受辱。

这时,那大蟒背上猛地跳出一道棕红色的影子,好似只大鼠,露出一嘴利齿,

向着她拦截过来。

石碧丝不敢怠慢,向那怪鼠打出暗器。

不料那小怪物颇有灵性,身子一扭,灵活至极躲过,眼见就要窜到她身边。

她目光一闪,意识到片刻不停的竹哨子才是催命符,纤腰一拧,飞身而去,

袖中暗扣一扯,接住淬毒透骨钉,嗖嗖嗖三发打去。

一个布裙女子从花草之中一跃而起,身法轻灵,倒翻躲过,口中那像个短笛

子一样的东西,仍未停止发出奇异哨音。

石碧丝一脚踢开飞扑过来的怪鼠,险些被那邪物咬住足弓,心中一惊,急忙

又是一片暗器打向那持笛女子。

这时,那女子脸色变了一变,忽然将手中怪笛收起,转身几个起落,消失得

无影无踪。那只怪模怪样的长尾赤鼠,也一溜烟随着去了,头都不回。

石碧丝惊魂未定,还念着林师妹的安危,急忙足不点地转身驰援。

她跑出两步,心中巨震,呆在原地,再也迈不开脚。

眼前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叫她一时间难以相信。

那八个赤膊杀手,与那条鳞片坚硬的怪蟒,竟都已败了。

石碧丝不过出手追击了罪魁祸首几招,一场她本都感到绝望的恶战,就无声

无息地宣告结束。

七个汉子倒在地上,已断气的四肢仍在抽搐,尚有一口游丝的,则双手捂着

喉头,喀喀颤动,恍如临僵之虫。

而唯一一个还站着的杀手,其实已经死透。

叶飘零那把长剑,就从他的脖颈对穿而过,将他钉在了道旁树上。

被钉住的不只是人,还有那条巨蟒。

蟒口大开,狰狞无比,蟒尾仍在鞭子般抽打,将垫路石板都拍成数块。

可那把剑从它口中穿过,破目而出,那颗血淋林的眼球,就贴着死人的喉头。

叶飘零一手持剑,一手按着蟒身,脚踩蟒躯,叫那钢鞭似的尾巴打不到他,

静静等待。

而林梦昙就在他旁边蹲着,一手抱膝,一手抱头,紧紧咬唇,在强忍着不要

尖叫,那些腥臭的蛇血,把她身上本就破旧的衫裙染红大片。

很快,那蟒蛇就一动不动,垂尾毙命。

叶飘零仍未松手,多等了一会儿,才摸出匕首,刺入蟒蛇腹鳞,剖开,从中

抠出蛇胆,看了一眼,丢给林梦昙,拔剑。

一蟒一人,齐齐掉落在地,共入血泊。

他不去擦血,而是拿出一块砥石,原地站定,环视四方,锵,锵,锵,磨起

了剑。

那张沾了血的脸,在这一刻散发出令女子心悸,又不觉心动的奇异魅力。

石碧丝抬手抚胸,就在这瞬息之间,忽然明白林梦昙的话,兴许并非夸张。

这男人是敌手的煞星,也是女人的邪魔。

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她知道,师妹叫来的援兵到了。

她隐隐松一口气,向林梦昙走去。

原本的主意,此刻已被她打消。

她不打算再试探叶飘零什么。

她甚至不希望自己有任何师妹再接近这个男人。

林梦昙缓缓站起,走到她身边,带着一种说不清是笑还是哭的表情,轻声道

:“师姐,你瞧,这瞎子是不是很厉害?我感觉,要是不能并肩子上,也不一起

用暗器,他独个儿就能把咱们整个门派……杀光。”

石碧丝心中一抖,蹙眉道:“莫要乱说话。咱们本就不是争强好斗的门派,

能将咱们杀得精光的高手,你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大家安身立命之本,难道是凭

武功么?”

林梦昙嘲弄道:“也对,大家靠的,还是女人的本钱。”

知道她身陷情劫心绪不正,石碧丝不与她多作计较,将她交给迎接来的同门

前辈,轻声报告两句,便走向叶飘零,为他撑起纸伞,毕恭毕敬道:“叶少侠,

瞧这雨头,今日怕是不方便离去。你一身狼狈,不如到敝派略做收拾,休息一晚,

如何?你一路护送师妹,多有辛苦,也请赏光入内,叫我们聊表感激。”

叶飘零看向那条已死的蟒蛇,默默思忖,并不答话。

石碧丝就在旁撑伞等着,也不追问催促。

一位师叔带着小辈过来收拾尸体,见他们如此,抬手示意,远远等在数丈之

外,并不过来。

“稍等。”叶飘零说罢,离开伞下,快步走向黄骠马,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

塞进马鞍下面,一拍马臀,放马儿撒腿跑远。

之后,他大步折回,望向谷中正被烟雨浸润的艳丽群花,道:“请带路吧。”

石碧丝撑伞在侧,道:“请。”

叶飘零一脚踩过蛇躯,踏过一块块石板。

一些蛇血喷溅在石碧丝的裙摆。她垂目一瞥,径自踏过血泊,猩红布靴追逐

着他的脚步,让那纸伞,片刻也不曾离开叶飘零的头顶。

她很少亲自招待到访的男客。

但这位,她决心不让任何师姐师妹插手。

这把危险的利剑,她要看着他来,看着他走。

她已十分确定,百花阁中出了隐秘的大事。

这把剑,也许能帮上忙。

那么,就决不能叫林师妹那样的人再来触怒他。

石碧丝保持着温柔和气的微笑,一步一个血印,将叶飘零一路带到了百花阁

招待外客的庄子。

那片屋子比邻花海,不过方圆百丈之内,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赏玩花朵。一

如这边起居的年轻女弟子,大都不太关心功法修行,只想着早早嫁人。

石碧丝当然不住在这儿,但很多不住在这儿的同门,此刻都因为叶飘零而聚

集过来。

甚至,包括她们的代阁主,林梦昙的授业恩师,卫香馨。

叶飘零站在待客正厅门前,看一眼自己的靴子,道:“这里太干净,我还是

不进去了。石姑娘,带我去住处吧。”

“叶少侠这是哪里的话。”卫香馨抬手抚鬓,盈盈一笑,道,“梦昙,去,

拿你的帕子,为叶少侠将靴子擦干净。若叶少侠还是怕脏,就将你新换的裙子,

给叶少侠垫在脚下。裙子不够,就连小褂也脱了。”

许多同门在此,林梦昙的脸,刹那间变了颜色。

石碧丝毫不犹豫抽出怀中绣帕,屈膝蹲下,道:“我是迎客的,叫我来。”

叶飘零一摆手,站在廊下用石角将靴底揩了一揩,盯着卫香馨的眼睛,道:

“你们不怕脏就好。”

他大步走了进去。

光洁的木制地板上,留下一串淡淡的泥印。

但马上,石碧丝、林梦昙和另外几个百花阁的弟子就纷纷蹲跪在后面,就用

她们抹汗的贴身帕子,将那些足印,一个个擦去。

半点脏污,也没有留下。

厅堂之中,那一缕缕女子幽香,竟将带进来的血腥味,也掩盖得分毫不剩。

这里,只有无数的花,连泥,都被盖在了芬芳之下。

第三十二章 馨香满厅

“叶少侠,请上座。”卫香馨玉指提裙,微微倾身,含笑示意。

论眉眼身量,她在百花阁中并不算多么出类拔萃。她年纪已长,多有操劳,

上挑眼角后已有了淡淡细纹,又不施粉黛,素面示人,怎比得过周围正当好年华

的盛开群芳。

可绝没有男人会忽视她,一旦瞄到几眼,便不自觉要多加打量。

风韵,是一种很玄妙也很难捉摸的东西。

卫香馨身上最佳的妆容,便是风韵。

她举手投足,眉动唇启,均恰到好处,让她已过盛年的容貌,时刻呈现出最

合眼缘的模样,极为耐看。

她的身段,比起众人中最出挑的石碧丝,也不逊色半点。

叶飘零自幼苦练,即便裙衫繁复,堆得花团锦簇,单凭她几个碎步,就能一

眼看出,那鲜艳布料中隐藏的,是何等有力结实的双腿。

而她挺直脊背,显得微微上扬的饱满胸膛,在此厅之中,足以傲视全场。

他扫过一眼,便知道,此人轻身功夫八成和任笑笑一样,小巧腾挪尚可,长

途奔波,多出一双负累影响平衡,怕是难以持久。

至于其他功夫,百花阁从来不以武学见长,他更不需要放在心上。

看叶飘零转身入座,卫香馨在背后略一摆手,侧身斜坐,微笑道:“承蒙贵

派出手相帮,将劣徒完璧归赵,百花阁上下,感激不尽。”

短短几句功夫,已有数个年轻弟子快步轮流上前,将上好瓷器盛着的蜜饯糕

点顺次摆下,环绕成圈,最后安置一个小小香炉,晃火点燃,登时便有淡淡清香

散开,驱散了挥之不去的浓郁芬芳。

叶飘零的手始终按在剑柄,纹丝不动,道:“林姑娘干系重大,若不送来,

一些罪名,便要落在如意楼头上。代阁主,既然她已报告情况,想必你也应当明

白,这里,多半出了岔子。”

卫香馨轻轻叹了口气,顺着皓白腕子略一提袖,拎起小小的紫砂茶壶,“个

中曲直,我了解尚浅,一时间难以梳理清楚。叶少侠,这是敝派弟子亲手炒制的

茶叶,回口唇齿留香,江南名门大派,都每年专程快马来购,可否一品?”

“我喝酒,不喝茶。”

她立刻端起那杯茶放在自己那侧,微笑道:“敝派还有十年二十年的百花酿,

乃是祖师奶奶所创秘方,滋阴补阳,颇有药效,而且香醇温润,不易酣醉,叶少

侠可要尝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卫香馨贵为代阁主,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语气又

柔顺恭敬,实在是给足了面子,即便按江湖礼数,也当领情。

但叶飘零偏偏就不是个懂江湖礼数的人。

他摇摇头,道:“我只在合适的时候喝酒。”

卫香馨笑容不改,又道:“叶少侠一路护送,百般辛苦,不如这样,你说你

想喝什么,敝派还有果子露,新产的花茶,还是说,喝一杯点了蜜的温水?”

叶飘零道:“我喝清水就好。”

卫香馨正要叫人上水,就看见他左手一抹,从胸中掏出一个颇为小巧的皮囊,

拔开塞子,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周围的年轻弟子,除了石碧丝外,大都变了颜色。

卫香馨也不禁微微蹙眉,问道:“叶少侠,你若有所顾虑,每一壶饮品,我

都可以先喝一杯。”

“不必。我喝这些就好。”

她笑吟吟道:“那,敝派该如何招待叶少侠的吃住呢?”

“一间有床的屋子。”他拍拍衣裳内,道,“我带了肉干和饼,三五日饿不

死。”

石碧丝眉心紧锁,隐隐感到了什么,担忧地回首望向门外。无比熟悉的这片

山谷,此刻却让她一阵心悸。

一叶落而知秋,这位武功高绝的年轻剑客,在百花阁宁肯吃自带的干粮,绝

不可能只是因为林师妹的举止言谈。

到底是什么人,在百花阁做了什么事?

五、六十年前,权倾江湖的魔教狂龙道被四大世家六大剑派联手围剿,从中

斡旋联络的天道一战成名,魔教余孽分崩离析,不再敬拜神龙,打起异龙道、逆

龙道的旗号在西域苟延残喘。

在万凰宫的坐镇下,中原江湖与欣欣向荣的新朝一道,迎来国泰民安的太平

盛世。

此后虽有数次风波,也有宵小之辈堕入邪道,但始终不曾再有一批成气候的

邪魔,名门正派,迎来了最好的时代。

那也是百花阁这样的奇异门户得以立足生存的基础。

近二十年前,性情乖戾武功奇诡的薛屠子,因妻子产后用药失误病故,将遗

腹女托付给狼魂旧友,手持一柄杀猪刀,屠遍天下名医,几乎凭一己之力,将杏

林盟赶尽杀绝。

那场劫数让江湖中擅长医术之人所剩寥寥无几,药、毒两道颇有钻研的百花

阁,便在武林红娘之外,又找到了一笔安身立命的本钱。

如今,百花阁出嫁弟子遍及江湖各地,若有救死扶伤之事,必定不辞劳苦携

药赶赴,单论口碑风评,她们比起天女门和万凰宫都要好上许多。

石碧丝有自信,若是江湖邪魔打百花阁的主意,一旦事情败露,必将成为众

矢之的,比起当年被正道围剿、狂笑自戕的薛屠子只会更惨。

念及此处,她眉梢一动,心头狂颤,霎时间,背后竟渗出一层冷汗。

方才的自信,若是换个角度来看,岂不是说,若现在百花阁真被什么人图谋

不轨,那恶徒……竟比当年杀人如杀猪的薛屠子还要可怖?

这才是叶飘零如此谨慎的原因么?

她心如电闪,略一梳理,便满腹担忧,看回首座。

卫香馨端起自己斟满的茶杯抿了一口,放回桌上,道:“叶少侠不愧是出自

名师指引的剑客,出门在外,到了陌生地界,是得加倍小心。我门下弟子,就总

是过于天真烂漫,戒心不足。”

叶飘零摇摇头,道:“我不是剑客。”

他将长剑横在膝上,补充道:“我只是个杀人的。”

石碧丝娇躯微震,不禁又想起了薛屠子。

薛屠子纵横江湖近十年,只称自己是个杀猪的。但他杀的人,远比猪多。

这自称杀人的人,手上又会有多少血债呢?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卫香馨仍在微笑,

柔声道,“仗剑江湖,荡平妖邪,本就要杀人。天下习武之人万千,倒是没多少

敢和叶少侠一般坦诚。其实,行走江湖,除了救人的,就是杀人的,只是杀人的

多,救人的少,实是令人遗憾呐。”

叶飘零并无闲谈雅兴,道:“药红薇离开百花阁之前,都曾接触过什么人?”

卫香馨轻轻摇头,道:“百花阁大小也有数百个正当年的内门弟子,这里说

是个门派,更像是个只有女人的避世小镇。阁主闭关,诸多事务都要由我一手定

夺,药红薇的日常行动,我须得细细盘问,鉴别真伪,才能梳理出一个结果。”

叶飘零道:“那么,还请找人带我去住处吧。有消息后,来告诉我一声。”

卫香馨双目微亮,道:“药红薇年纪不小,每月都要见些外来男子,有合意

的,还会相处几日,彼此了解。你要等个确凿消息,怕是得耽搁数日,叶少侠防

备之心甚重,能在这里住那么久么?”

叶飘零道:“你为我安排一个靠边的住处,若有消息,当日正午去找我,我

一定在。绝不会不辞而别。”

卫香馨笑意一敛,面带愁容,道:“可若梦昙说的不假,这其中的秘密,只

怕会有人不愿意我们梳理出来。那些人手段如此厉害,我们这小门小户,当真就

只有一个药红薇么?”

叶飘零道:“清理门户是贵派私务,与我无关。但若是有谁阻挠你们的调查,

可以用先前示警的哨箭,我听到时没什么事,便会赶去帮忙。”

“但有一件事,还请代阁主记住。”他轻轻抚摸着森冷剑锋,“我只会杀人。”

卫香馨正色道:“江湖事,这本就是最好的解决法子。我们这些女流之辈,

也不吝下毒用暗器。叶少侠肯施加援手,不论什么法子,敝派都会铭记在心。此

事一了,我必定备下厚礼,拜访贵派总管。听闻如意楼属下众多,今后咱们双方,

可以多做往来,互通有无。”

她话锋一转,神情也变得笑意盈盈,“说到这个,冒昧问一句,叶少侠,应

当是还未成家吧?”

虽有些畏惧,可听到这话,厅里默默矗立的那些女子中,还是有足足大半偷

偷瞄向了叶飘零。

剑眉星目,相貌堂堂,肩宽体阔,身量修长,百花阁中没什么寻常人家的闺

女,首要看中大都不是家业田产,以叶飘零的模样,莫说他还是个武功高强的剑

客,就是在丐帮里污衣乞讨,也会有姑娘脑子一热,豁出积蓄买房置地,求着嫁

过去。

即便他此刻身上隐隐煞气并未收敛,剑缑上还有斑斑血痕,那帮怀春少女,

还是看得三分怕,七分羞。

只有林梦昙气得扭开了头,眼角看着就又漾起了水光。

石碧丝心中一叹,大大方方扭头瞄一眼叶飘零,跟着看向卫香馨。

不出她所料,叶飘零连语调都冷了三分,道:“我不曾婚娶,暂且,也没有

这个打算。”

卫香馨就像是额角里没有骨头,碰多少钉子也不痛似的,笑吟吟道:“叶少

侠,花儿种在田里,精心打理,不论你何时来,都会有当季的,姹紫嫣红,待君

采摘。我百花阁最重视的便是姻缘,药、毒、暗器、轻功,不过是自保所需罢了。

除了志在留下的弟子,大家学得最勤,最精的,便是夫妇相处之道,德言工容比

起大家闺秀,可能略逊一筹,但懂武艺,不拘小节,又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的小妇人难堪比拟。像你这样的俊杰,即便不急于婚姻大事,有个知心体意的伴

儿,携手并肩,做一对江湖侠侣,岂不快哉?”

林梦昙忍不住小声在师父身后道:“他连咱们这儿的水都不喝一口,怎么可

能要咱们的人。”

卫香馨一抬手,仍看着叶飘零,道:“吃喝可以验毒,叶少侠觉得可信,自

然便会入口。人,也是一样。觉得叶少侠不近人情,冷冷冰冰,不过是彼此还未

了解罢了。”

林梦昙扁了扁嘴,愤愤道:“了解了就知道,他就是块臭石头,还瞎!”

“梦昙,为师过往,是不是太宠着你了?”卫香馨带笑回头,抬眸望来。

林梦昙神情一凛,扑通一声屈膝跪下,双手叠在膝上,弓腰低头,带着哭腔

道:“请恕弟子失礼。只是……只是……弟子……心里委屈……”

石碧丝快步过去,跟着一起跪下,将她揽在肩头,抬眼道:“师叔,梦昙此

行,确实受了些气,她本性不是如此,还请师叔莫要见怪。她江湖经验不足,经

此一事,今后也能长长阅历。”

江湖女子再怎么不拘小节,被看到一丝不挂的裸体,只要不是淫修阴阳的邪

魔外道,岂能视若等闲。

要不是石碧丝反应机敏接过话头,林梦昙怕是当场就要交代出来。

在女人堆中,流言比最好的马还要快。

林梦昙还是气不过,俏生生的酥胸起伏几次,一扭身,趴在师姐怀中,抽抽

噎噎。

卫香馨面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微微蹙眉道:“碧丝,她受的气,如此大么?”

石碧丝看叶飘零要开口,忙抢在前面道:“回师叔,是些机缘巧合的小事,

只是……师妹感情受挫,难免激动。师叔事务繁多,不必挂怀。过后我好生劝劝

她。”

卫香馨抬手捏捏眉心,微微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又是满面春风,笑吟吟道

:“叶少侠,我方才说的,你可有意?”

“没什么兴趣。我不缺女人。缺,也不会随便选个谁,就带在身边。”

林梦昙登时想到那个任笑笑,抬头就要开口,被石碧丝一把搂住,按在肩上,

轻轻拍背哄住。

叶飘零扫过去一眼,起身道:“还请代阁主莫要误会,我不是嫌弃贵派弟子。

只是我山野莽夫一个,更适合那些无牵无挂,恣意纵情的真正江湖女子。求安稳

生活,不该在我这儿耽搁。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真害的哪位好姑娘今后没了

好姻缘,对我怀恨在心,反而不美。”

卫香馨也跟着站起,颔首道:“叶少侠坦诚,那我也不好强求。兴许,还是

缘分未到吧。碧丝,这里你资历最长,且无心外嫁,叶少侠不必担心杂事,这些

日子,就由你做主招待吧。”

旁边群芳之中,惋惜失望的叹气此起彼伏,还有后排的小姑娘轻声交头接耳,

看样子,倒是都有股子自信,觉得林梦昙不行,她们未必也不行。

石碧丝起身抱拳,道:“是,弟子领命。”

卫香馨一挥手,年幼弟子顺次上前撤掉茶水糕点。她微笑送到厅门,看石碧

丝为叶飘零拿来竹杖草履,撑起油伞,拉开二拳之隔,并行而去,才肃容转身,

在几名弟子护送下快步走向另一侧,沉声道:“梦昙,随我来。蔓儿,去叫你几

位师伯师叔,就说我有要事召集,不论手上在做什么,先放一放。”

一个双鬟俏丫头脆生生领命,跟着问了一句:“阁主那边呢,要不要请师姐

通传一声?”

卫香馨略一沉吟,摆手道:“等有了大致结果,再去打扰阁主吧。”

百花阁阁主所谓的闭关,与寻常门派宗主的潜心修行提升武学造诣并不相同。

这里的闭关,更近似于将阁主之位交接的仪式。

现任阁主木凌霄,乃是卫香馨的师叔,年初气血翻涌,无从压抑,短短数月

老态毕露,连经期也不曾再来。她心知此后数年,自己心浮气躁情绪不稳,日渐

老去不可再担大任,便开始闭关,以一年为期,将百花阁交给副阁主卫香馨打理。

若无大事,一年之后木凌霄出关之时,就是卫香馨就任阁主的典礼。

百花阁与寻常门派不同,阁主,可以说是个苦差事。

多少投奔而来的女娃需要照料,多少正当年华的姑娘需要教导,多少心怀期

盼的江湖男子需要审视,教导轻功,铸买暗器,制毒炼药,反倒只能归于杂务。

有时若是甘愿留在阁中不嫁的人才太少,前辈还会尽力说服有此天赋的弟子,

为了门派,不再怀春待嫁。

卫香馨当年就是被说服的那个。

不过她那时本也只有十七、八岁,见过几个男子,均不合意,情窦未开,反

而觉得留在门派自由快乐,是件好事。

如今,种种操劳辛苦压上肩头,回眸一望,许多女娃,都已被她看着长大。

林梦昙,来的时候还叫林四丫,家里养不起第四个女娃,送来的时候,还尚

未断奶。进门第二晚就发了一场高热,用米糊掺蜂蜜,才勉强送药下去保住性命。

卫香馨那会儿还不大,但抱着娃娃帮忙喂吃喂喝,不觉就有了几分感情,等

林梦昙的名字定下,她也就提前预定了一个弟子。

这是她从换洗尿布就看在眼里的徒弟,如今她风华将逝,徒弟正亭亭玉立,

就算不说一日为师那样的话,她心底,这也和她的女儿无异。

所以,林梦昙的委屈,卫香馨其实尽收眼底。

趁着留守的同辈还未赶到,卫香馨挥退旁人,拉着林梦昙的手同她一起坐下,

柔声道:“好了,你和那姓叶的,还有什么瓜葛不曾讲出来,这会儿,都告诉我

吧。要是他不对,师父替你去找他,为你要个公道。”

林梦昙低下头,红着眼眶道:“如意楼势大,金雁北都不敢报仇,咱们……

怎么讨公道。”

卫香馨摆手道:“如意楼网罗了许多高手不假,也确有无数江湖之外的帮手

相助。可他们做事,看似凶狠暴烈,实际并非不讲道理。以我所知,讨公道需要

武功更胜一筹的事,正是他们对江湖最为不满的地方。你没听过那句么,天下不

如意事,十之八九,八九不如意事,唯如意楼。肯将这样的话传出来,我相信,

他们正是帮人讨公道的。”

“可四处的传言,没多少他们的好话。”

卫香馨淡淡一笑,道:“那是因为你听到的话,都来自江湖。方才我说要为

你讨公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我……担心师父开罪如意楼。”

“对。所以,为人讨公道,就是极容易开罪人的事情。开罪的人多了,众口

铄金,积毁销骨,不就有了你说的种种传言么?”她拍拍徒儿的手背,道,“你

放心,我有分寸,你只消告诉我前因后果,莫做任何隐瞒,我自会知晓,这公道

会不会开罪如意楼。”

“若会呢。”

卫香馨望着林梦昙的眼睛,肃容道:“那便是叶飘零有错在先,推责在后。

真要如此,我就是跑一趟翼州,递名贴拜见他们楼主,也要将此事说个分明。梦

昙,你老实告诉我,他是不是在来的路上,仗着护你周全的情义,将你始乱终弃

了?”

林梦昙满腹苦楚,啪嗒啪嗒又掉下泪来。

卫香馨面色一沉,道:“你是想外嫁的,贞洁极为要紧,真有此事,等我与

诸位师叔师伯谈完正事,便去住处找他。名分不论,当负的责任,他不能开脱。”

林梦昙一边擦泪一边摇头,终于还是不敢隐瞒,将此前种种,尽数倾诉。

卫香馨静静听着,由不解到讶异,到最后,显出几分凝重,蹙眉问道:“他

当真见了你的情动裸体,仍能转身离开?”

林梦昙耻辱至极,但还是垂泪点头。

卫香馨伸手将她楼入怀中,抚背叹息,默然片刻,道:“等会儿你去洗把脸,

然后传我的令下去,非留守不嫁的弟子,没我的特许,一概不得接近叶飘零。违

令者,打竹杖三十,禁闭十日。”

她抚过林梦昙的脸,如操劳母亲安慰心碎女儿,柔声道,“忘了他吧。这是

为你好。”

第三十三章 直觉的选择

叶飘零走向住处,发现这片客居之所,并不只有他一个外人。

一处竹林环绕的僻静院落中,凉亭放着石桌石凳,两双男女,正分开捉对,

黑白落子。其中一个俏生生的姑娘远远见到石碧丝,起身问道:“师姐,外面没

事了么?”

石碧丝盈盈一笑,道:“没了,你继续下棋就是。”

聚艳谷本就像个世外桃源,不曾想,这大桃源里面,还藏着一个小桃源。

见叶飘零留意了两眼,石碧丝轻声解释道:“这片院落,是有意求亲的外客

所用。本门弟子和他们若有互相看中,愿意彼此了解一下的,白天便会在此相处

几日。”

难怪门外左右墙上,刻的是月老和红娘。

叶飘零和那两个男人对上视线,问道:“那两位外客,是什么来头?”

“北运河平波十八坞的船主,年轻有为,这个月来访的客人中,算是极受欢

迎的,因此住得也久些。”石碧丝平静答道,“师妹嫌他们身上河腥气重,他们

则只想挑漂亮姑娘,估计还要费些时日。”

叶飘零眉梢微微一动,道:“这些来客,可有什么异动?”

石碧丝道:“男客居住之处,外围种着异香花草,他们要是偷偷摸摸从别的

路出去,隔日就会被发现。过往不是没有宾客打歪主意,但事情揭破,大家面上

都不好看,传扬到江湖几次后,如今的客人,都还算规矩。”

叶飘零侧目道:“我会四处行动,那些异香,可有毒性?”

“单只是四处行动,并无妨害。但若是带着异香擅闯女弟子闺房,与那里的

熏香一合,便会周身麻痹。”石碧丝微微一笑,道,“不过叶少侠坐怀不乱,应

当不需要担心这个。”

叶飘零深深一嗅,心想,这无处不在的浓郁芬芳,果然并不只是为了四处留

香。

这片客居住处设计得颇为精巧。中央的清雅庭院共有四块,陈设用途皆不相

同,以庭院为中心,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如蛛网一样彼此交错,间隙用花木填充,

恍如迷阵,将一片片小屋,安排得错落有致,彼此看似离得很近,可若不穿花而

行,便要绕上好几个弯子。如无人领路,很容易就走到中间那些庭院去。

叶飘零盯着远处山峰作为参照,沿路走了一段,便觉头晕眼花,几处转折险

些将脖子扭伤。

看来,若想不沾染异香就擅自离开住处,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

但这其中,仍有一个致命的隐患。

“石姑娘,你们百花阁弟子,平日在这些地方来来往往,应当不受毒素影响

吧?”

石碧丝略一颔首,道:“那是自然。不过,这些异香本就只是为了防范一时

冲动起了色心的外客。若已经在门派内有了照应,大可不必理会这些。比方说,

我要是给叶少侠带路,百花阁的所有地方,你便几乎都可出入。”

叶飘零道:“贵派倒是坦荡。”

她自嘲似的轻笑一声,“我们不过是些苟且偷生的弱质女流,靠着各家提携

才有个容身之所,若真招来武林豪强觊觎,防范森严,又有何用?不如坦坦荡荡,

请诸位高抬贵手,不与我们这些小女子计较。”

叶飘零走出两步,又道:“花蕊书的事情,可算不上坦坦荡荡。”

石碧丝正色道:“为何不算?敝派女子大都识字不多,想请先生来教导,那

些酸儒也大都不愿,还要斥责我们抛头露面,不知廉耻。师姐师妹们远嫁他方,

很多都不懂如何写信,用些绣活儿,说点私事,这也过分么?”

她将伞撑稳,继续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们懂。真有什么惊动江湖的大

秘密不巧被打探到,敝派从来都是及时通传武林正道,这些年下来,没有功劳,

也有苦劳。叶少侠,女儿家的私房话,不想叫旁人看得那么明白,不过分吧?”

叶飘零淡淡道:“我觉得不过分。但,没用。”

石碧丝明白他的意思,道:“此事蹊跷颇多,叶少侠,我不觉得,是花蕊书

为我们招来的祸事。”

“哦?”

“敝派每月收到的绣书,少则几十,多则几百,代阁主根本无暇一封一封细

看,都是交由如我一般决定留守的弟子查阅,顺带指点师妹学习花蕊书的用法。

只有重大秘密,才会请代阁主定夺。”她目光坚定清澈,并无半点犹疑,“我相

信,与其说是花蕊书中的秘密给那几家人招来了灾祸,倒不如说,是他们被人追

查到头上,连累了我们百花阁。”

叶飘零陡然停住脚步,石碧丝猝不及防,忙将手臂后引,仍把伞撑在他的头

上,自己肩背落了些许雨点,湿漉漉晕开小片,“叶少侠,怎么了?是我方才哪

里冒犯了么?”

他眉心渐渐锁紧,道:“不是冒犯。我是在想,兴许,你说的……很有道理。”

叶飘零并不喜欢深入思考过于复杂的事情。

但他作为一个杀人无算的刽子手,自有一份敏锐的直觉。

先前他们商量出来的推论是,百花阁不小心泄露了花蕊书的内容,被元凶发

现了改名换姓的几家盗匪,决心铲除的同时嫁祸给准备帮孟蝶报仇的如意楼。

这其中,至少有两个巧合。

一是万千封花蕊书中的内容恰好就走漏了最关键的这一样,二是凶手恰好在

孟蝶请如意楼报仇的这一刻出手。

后者还可以说是如意楼内部出了问题,将孟蝶的情报传了出去。

而前者,说是巧合未免太过勉强。

如果依照石碧丝的推测,则合理了许多。

孟蝶求助如意楼,追查当年内讧之后隐姓埋名的结义叔伯,为父亲报仇。这

消息被如意楼中的内鬼泄露,对头准备借机嫁祸。

调查中发现有两家的夫人都是百花阁出身,从中追查到花蕊书的蛛丝马迹,

再来对百花阁动手,显然更合情理。

只是如此追溯一番后,犯了错的,变成了他们如意楼。

叶飘零神情肃杀,手臂渐渐绷紧。

他属于外三堂中的凶煞堂,若有叛徒需要清理门户,他责无旁贷。

石碧丝心中略感胆怯,但知道他杀气绝非针对自己,否则一剑出鞘,她已葬

身花丛,便镇定下来,走近半步,轻声道:“不管有没有理,还请到了住处再谈

吧。这细雨小刀似的冷,你不在乎,我可有些受不住了。”

叶飘零扫她一眼,看她面色红润,精神颇佳,并未有受寒迹象,应当是示弱

来委婉催他。

他点点头,继续前行。

曲曲折折绕了半天,石碧丝送他踏入檐下,收起油伞,甩落水珠,蹲下低头

为他解开草鞋,拉过旁边地垫,当真是周到无比。

叶飘零抬脚让她擦拭泥水,忽道:“你们百花阁,待客从来都是如此周到的

么?”

石碧丝头也不抬,道:“自然不会,若人人相同,该如何让贵客觉得自己是

贵客呢?”

“我是贵客?”

“是。不只是贵客,还是不为娶亲而来的真贵客。”石碧丝缓缓起身,将脏

了的帕子污面折进内侧,掖在腰带旁,“百花阁几年也不曾来一个你这样的客人,

自当好好招待。”

“为了请我帮忙?”

“为了请你帮忙。”

叶飘零颇为好奇,道:“我瞧你也不是厅中女子里最美的,选定你来,因为

你是大师姐么?”

石碧丝道:“我并非本代弟子中的大师姐。尚未出嫁的师姐,仍有几个。只

不过,我是已经发过毒誓,留守不嫁的弟子。”

“有何特殊之处?”叶飘零不懂,略显疑惑。

“要出嫁的弟子,不方便担责。”她只淡淡说了一个理由,没有和盘托出。

实际上,出嫁与留守弟子之间最大的差别,便是贞洁是否重要。

因此,当有较危险的男客来访,并无娶亲之意,又不得不安排专人招待的时

候,通常会指派最合适的留守弟子负责。

即便当真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过是留在门派内部的小事而已。

食色性也,百花阁留守的女子,并不强行要求童贞终老,若春心萌动欲火难

耐,出外寻欢作乐,大家也都会睁一眼闭一眼。只有两条不成文的规矩,需得遵

守。一是不得留下后代,凡与男子交欢者,均要服用门派的药酒,闭合阴经。二

是不得将情夫引入百花阁,免得见色起意,节外生枝。

叶飘零并未追问,走入屋内,四下打量。

陈设一应俱全,比客栈上房还要整洁舒适,香气比其他地方要清淡许多,更

像是百花阁女弟子衣裙发鬓中散发的雅致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单身男人在这种地方住上几日,恐怕原本不动心的,也会萌生带个合眼姑娘

离开的念头。

叶飘零在屋中转了一圈,窗子推开看过,柜内床底均观察一番,才转身点头

道:“这里很好。”

石碧丝驻足门口,没跟进来,微笑道:“叶少侠满意就好。这几日,我会住

在外面小道直连的那间小屋,你有事,叫一声,我便能及时赶到。要去何处,我

可以为你带路。”

“何处都可以?”

她淡定道:“何处都可以。”

“任何地方都不需要请示你们代阁主?”

“这便是代阁主的意思。”石碧丝道,“求人帮忙,便要有诚意。藏头缩尾,

只会显得心中有鬼。叶少侠,任何地方,包括女弟子起居之所,我都可以为你带

路。你若要看花蕊书,我也可以带你去翻看,为你转述。”

“你们倒是大方。”

“花田最怕毒草,一株不除,便是百花遭难。”石碧丝屈身行礼,道,“若

非无凭无据,代阁主恐怕已经向江湖同道求救了。”

“指望他们主持公道,怕是来不及。”叶飘零冷笑一声,在窗边坐下,看着

外面阴沉沉的天,“他们最擅长的,还是尘埃落定之后,出来说些冠冕堂皇邪不

胜正的屁话。”

“事要有人做,话也要有人说。”石碧丝后退半步,“叶少侠若暂时没想去

的地方,容我先行告退。那间房子位置偏僻,许久不曾住人,我得去略作打扫。”

叶飘零挑眉道:“这屋子一样很偏,为何如此干净?”

石碧丝微笑道:“师妹们冒雨赶在前面,先收拾好了。待客之道,不可马虎。”

“那为何不将你的住处也收拾了?”

她摇头道:“我是师姐,不是贵客。我有手有脚,自然应当自己收拾。百花

阁里,没有师妹伺候师姐的规矩。”

“你们这门派,还真是有趣。”叶飘零指向窗外,道,“我若是沾染那些异

香,但不去闯谁的闺房,就不会有事?”

石碧丝沉吟片刻,从腰侧掏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后,取下发簪,用纸包里的

纤细银丝在簪子末端一插一挑,另一头弹出一颗米粒大的药丸。

她走入屋内,将药丸放在桌上,道:“事急从权,我便擅自做了这个主。这

颗药丸叶少侠吃了,一个月内,可在百花阁通行无阻。若有什么地方你觉得让我

带路不方便的,你只管自行去看。”

叶飘零捏起那颗药丸,目光闪烁,道:“这么信我?”

“叶少侠,如果我所料不差,百花阁已经遭到歹人入侵,敝派必定有叛徒为

其接应。真出了什么事,歹人可以仗着叛徒相助自由出入,帮手反而要处处掣肘,

行动不便,那不是岂有此理?”

叶飘零点点头,将药丸收到一枚铜钱中孔,将碎银捏成薄片包在两侧,揣入

怀中,道:“好,需要的时候,我会吃下。”

石碧丝对他的防备不以为意,微微欠身,道:“叶少侠请好好休息,我先下

去了。”

“不比如此多礼。”他摆摆手,起身站到窗边,看向外面雨幕。

石碧丝倒退到檐下,撑起油伞,快步离开。走出丈余,她才深深吸了口气,

紧绷的心神缓缓放松下来。

听说宰猪杀犬的屠户能令鸡豚狗彘闻风丧胆,她一直不知真假。今日认识了

这个叶飘零,算是叫她信了。

可那种心慌、惊惧,在渐渐适应之后,反而转成了一种奇妙的悸动。

好似有次练功摔伤了臀,她坐下便浑身难受,可硬压在椅子上不起来,便又

升起一股暖融融的滋味。

不过思来想去,归根结底,她还是只能落在一句话上。

他实在是生得好看。

若换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蛮子,她照样能拖得住,却不会如此心乱。

等走到屋中,挽起袖子布巾包头准备收拾,石碧丝推窗外望,不自觉又看向

叶飘零住处那边。她微微蹙眉,抚胸轻叹,转身拿起扫帚,只盼着诸多杂念,能

如尘灰,轻轻一拂,便四散飞落,就此不见踪影……

石碧丝心中波澜微荡,叶飘零这边,却是稳如磐石。

他曾被多名女子心仪、仰慕、追逐,甚至是大胆求欢。如今留在身边的两个,

也都是极喜爱他的合适人选。

虽说找到这条削减凶煞戾气损害的路子之后,女人应当多多益善,但他生性

冷漠,还颇爱挑剔,到了百花阁这种姹紫嫣红开遍的地方,只觉得眼晕,实在懒

得多费心思。

一圈下来,他能记住脸的,也就石碧丝和卫香馨两人而已。

这种女人堆的活儿,真该请匹千里马,唤师弟来替他。

以他南宫家家传的本事,把这里搅得七荤八素,将两代留守女弟子一床日尽,

什么问题应当也能迎刃而解。

可惜,他是叶飘零。

他不懂怎么去勾引女人。

他只有练剑。

赤膊在屋中练会儿歇会儿,外面雨势时大时小,就是不见停歇,令人气闷,

他张望一眼,取出随身携带的干肉,持剑切开,一条条放进口中,就着清水咀嚼

咽下。

在随时可能需要出手的地方,他不能练得太累。自然,也不必吃得太多。

将剩下的肉干收起,他喝几口水,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临近傍晚,晚霞被阴云遮蔽,夜也来得比平时更早一些。

雨声中,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叶少侠,是我。”石碧丝在外面恭恭敬敬唤道。

“请进。”叶飘零也不起身,只握住了床边横放的长剑。

石碧丝推门入内,腋下夹着伞,手里拎着一个篮子,瞄他一眼,看到精壮赤

膊,面色平添一抹晕红,口吻却是波澜不惊,道:“我忙了一阵,为叶少侠备了

些东西。你刚练过功?”

“嗯。刚练了会儿。”

她款款走入,将篮子放在桌上,掀起盖布,取出里面的碗盘碟子,道:“这

只鸡,是我亲手去捉来,宰杀放血,这两张饼,从缸里取面粉,便不曾让他人经

手,这两盘菜,也是我下田摘来,洗净做熟,从头至尾没有一刻离开我的视线。”

她拿起筷子,撕下一小块饼,夹起几根菜,扯掉一条鸡肉,一起放进口中,

吃下,“这一桌皆是由我负责,叶少侠可以先尝一点,稍有不对,将我杀了便是。”

叶飘零披上衣服,持剑过来坐下,但没去拿筷子,“你费心了。”

“为了百花阁,不是为你。”她淡然一笑,道,“你是我能找到的最好帮手,

若叫你因为担心而吃不饱,吃不好,我连个办法也不去想,以后还有什么颜面留

在这里,为之后的花儿遮风挡雨。”

叶飘零微笑道:“好。百花阁,我还当尽是些林梦昙。”

“林师妹是要外嫁的,很多事不必她劳心劳力,性情自然也淳朴些。”石碧

丝起身,退到空地,道,“叶少侠莫要见笑,我武功低微,献丑了。”

话音未落,她原地拉开架势,打了一套护身拳法,又左右腾挪,练了一遭纵

跃闪躲。堪堪一刻过去,她吐气收功,坐回原处,拿出干净帕子擦拭汗珠,微笑

道:“我的气色还好?”

“不错。”他这才拿起筷子,将带来的东西吃进口中。

第一口鸡肉咽下,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从两人之间消失。

石碧丝抚过鬓角,调匀气息,轻声道:“叶少侠,代阁主召集了敝派所有前

辈,详细询问了药师妹的事。”

他点点头,拿出水囊。

她面上微红,道:“今日实在来不及了,明早,我用桶去打些溪水,就在此

院烧开。”

“附近水源众多,不必担心我渴死。”他用筷子扯下鸡肉,道,“药红薇比

水重要。”

她清清嗓子,继续道:“药师妹和林师妹都是前辈有心栽培的精英,若她们

表现得好,代阁主本还打算劝她们两个留守不嫁。因此,相比其他师姐妹,她二

人受的管束,要更强一些。”

“林师妹一向由代阁主亲自看管,此次出门之前,并无什么值得在意的异常

之处。与见过的男子相处,也大都是一面之缘,没有互相了解的意愿。”

“虽说死无对证,但诸位前辈商讨一番后,确信此事应当是出在药师妹身上。

她心气颇高,眼界却浅,此前不到一年,她就和足足五名来访男客相处超过三日。

她师父说,即使将来她有所成就,百花阁怕也留不住她。”

叶飘零微微皱眉,道:“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药师妹,更容易受男子蛊惑。”石碧丝毫不犹豫道,“天下女子,最

难过的便是情劫。我百花阁弟子自幼与世隔绝,得到允许行走江湖之前,仅有与

访客相处的时候,能和男子接触。若药师妹背叛师门,引诱她做下这等事情,过

后又将其灭口的凶手,必定和她相处过的男子有关。”

叶飘零微微点头,道:“有理。那五个男人,你们还能查出是谁么?”

石碧丝颔首道:“凡是长留超过三日的,敝派都会记录详细情况。这五人并

不难查,但……我担心这里面,有真正没办法查的疏漏。”

“哦?”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有些时候,女子动心,并不需要三日那么久。而且,

此前敝派也出过暗度陈仓的丑事。客居之所限制男子离开,却不限制女弟子进入。

曾有上一代的师叔白日里不好意思当众相处,晚上偷偷过去,暗通款曲,等那边

提亲这边答应,才知道他们早已苟合。两边匆忙筹备,将婚事抓紧办完,最后早

早就生下一个娃娃。想来,她穿吉服的时候,就已有了身孕。”

叶飘零皱眉道:“你是说,单查那五人,并不完全?”

“不错。”石碧丝目光炯炯,道,“因此,我特地来向叶少侠询问,你对此

事幕后的真凶身份,是否有怀疑的方向。这一两年的男客名单已经备好,凡可能

与药师妹接触的,都被筛选出来。目前林师妹能想到的,只有天道。可天道太过

神秘,我们根本无从查起。叶少侠,可否为我们指点迷津?”

叶飘零靠在椅子上,两张面孔在眼前交替出现。

但此时,最好先选一个。

他咽下口中的肉,沉声道:“就先从,和小爵爷袁吉有关的人中查起吧。”

第三十四章 大吉无咎

“哈——啾!”

一个响亮的喷嚏。

盛装的貌美少女连忙抽出腰间的精绣丝帕,凹凸有致的玲珑玉体整个偎上去,

为身边的男子轻柔擦拭唇角的茶沫。

龙啸别开眼,笑道:“袁兄,你我习武之人,锻体修心,总不至于秋雨一打,

便染了风寒吧?莫不是近些日子只泡在温柔乡中,淘虚了身子?”

袁吉温文一笑,在身畔佳人玉手上抚摸两下,往她粉嫩面颊轻轻香了一口,

道:“这些血案有飞鹰卫接手,元凶首恶十死无生。秋风渐寒,大好空闲,不正

是眠花宿柳,依红偎翠的时节么。”

说着,他大掌一抓,五指陷入那美貌少女柔软丰腴的臀肉之中,握出娇嗔的

一声嘤咛,和满面淡淡飞霞。

另一个歌姬被冷落已久,颇不甘心,斜眸一瞥,侧身靠向目标。

龙啸横臂握住茶杯,又将她挡在了怀抱之外,缓缓道:“袁兄,我不懂。”

“什么不懂?我贪花好色的事儿,你莫不是头一天知道?”袁吉大笑,扳正

身边美人花容,轻勾小巧下颌,道,“来,亲亲小宝儿,给爵爷递个舌头。”

少女朱唇半启,羞答答吐露丁香,红云满面,索性闭上双眼。

他一口含住,咂摸好菜般扭转吸吮一番,将她往怀中一拥,隔着衣裙抚乳揉

臀,微笑道:“天天做新郎的神仙日子,我巴不得多来些。”

龙啸面色渐沉,道:“小爵爷,你刚来时,我瞧你思虑缜密,对凶案颇多关

切,像是打算做一番成就的模样,怎么只是来了一个本家堂兄,便叫你没了精气

神,甘心在此玩物丧志?这可不像是我知道的袁家人。”

袁吉将嘴巴埋在美人粉嫩脖颈旁侧,一边轻轻啃咬,舔的小女子花枝乱颤,

嘤嘤娇喘,一边笑道:“吟宵兄所知的袁家人,应当是什么模样?我袁家各个都

是风流种,先祖生逢乱世,从龙建功,仍不忘垂怜天下美人,手书销魂十景,立

江湖四绝色之名,那许多风流规矩,至今仍在武林流传。我若是个坐怀不乱的柳

下惠,那才叫辱没先人。”

龙啸面上微微色变,更显不豫。

昔年那位国师的确是风流之名传扬天下,南蛮荒境、北疆草原、西域大漠、

东海滨岸,凡天璧朝所及之处,有其侠名,即有其风流行径,传言颇广,虚虚实

实,难辨真伪。

而关于其子嗣的民间传闻,恰好有一条碰到了隐龙山庄皇家血脉的逆鳞。

想来是开国圣祖皇帝曾有段落魄经历,全凭国师拼力提携,才有了后来的丰

功伟业,而那段时间,也恰恰是皇族开枝散叶,改姓为龙的起始。

因此,民间甚至有些荒唐传言,说圣祖皇帝战场之上留了暗伤,早已不能人

道,那些妃嫔留下的后代,尽是袁国师的血脉。有鼻子有眼,几乎将国师传成了

吕不韦再世。

三人成虎,多半,这也是国师晚年明明依旧矍铄,却留书一封,辞别皇庭的

原因。

皇族龙姓除天子之外,大都修身克己,绝不妻妾成群,甚至有不少王爷甘愿

与一人白首,相濡以沫,不知其中又有几分,是反向受到了传言影响。

但不管传言如何,袁家始终是本朝第一世家,代代天子亲承的外姓兄弟,若

不是国师遗训,不准子孙攀附,绝了袁氏成为外戚的念想,两家必定更加血浓于

水。

龙啸虽是外姓入庄的养子,家中规矩却不敢怠慢,再加上他对袁吉确实有一

见如故的感觉,不觉便又道:“幸德,袁公风流,可仍成就了雄图霸业,是武林

人人称颂的一代大侠,不及弱冠之年,便能凭一己之力横扫南荒,破蛊宗,擒蛮

奴,何等威风。你可知道,风流与沉湎酒色,不过只有一线之隔。”

袁吉哈哈大笑,将香茗一饮而尽,咽下半口,剩余的哺给怀中佳人,玩弄着

她湿漉漉的软嫩唇瓣,道:“我可没有先祖那般厉害。如此多的袁家子嗣,我顶

多算是旁支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吟宵兄,你我一见如故,我也不怕与你推心置腹。

你们隐龙山庄,离朝廷远,离江湖近,许多事情,只要依着江湖规矩去做就好。

可我是朝廷封赐的爵爷,我离江湖远,我要守规矩。”

龙啸皱眉道:“遇事半途而废,整日寻欢作乐,这是朝廷何时定的规矩?”

袁吉隔着衣裳轻轻捏住怀中佳人已经发硬的乳蒂,微笑道:“我们名门分家

子弟,如我这般略有地位,求的,就不再是有功,而是无过。你远离朝堂,这些,

你的确不懂。”

龙啸轻轻叹了口气,毫不掩饰眉宇间的失望,“小爵爷,既然如此,我也就

不在此多做耽搁了。如今蓝家只剩一个空壳,如意楼控外,飞鹰卫掌内,三关郡

已无我继续调查的必要。若无他事,小弟就此告辞。”

袁吉微微抬头,唇舌在少女凝玉般的细嫩肌肤上留下一道晶亮银丝,如他目

光一般闪烁,“吟宵兄,是打算回庄里了么?”

龙啸起身一拂下摆,弹指一敲剑柄,笑道:“叶飘零既然去了百花阁,那我

为何不去看一眼?”

袁吉道:“那人功夫极好,可惜和他师父一样,也是个不喜欢动脑子的。”

“但他的直觉很敏锐。”龙啸神情略变,颇为玩味地打量着他,“有时候,

想得太多反而容易被人带进沟里,我在三关郡耽搁太久,兴许燕姑娘的选择才是

对的。狼会本能追着血味儿走,千里吃肉。我听说,叶飘零一路上就已经杀了不

少人。不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心中便无法安定。”

袁吉淡淡道:“那已是东北五州地界,按规矩,似乎轮不到你管。”

龙啸笑道:“中北之事已有飞鹰卫接手,我身无要务,游侠江湖一番,庄主

想必不会责怪。”

袁吉一抱拳,目光微冷,唇角却笑意更盛,“那便祝吟宵兄一路顺风,务必

多加小心,不要招惹那杀人的屠夫。”

龙啸神情淡定,道:“我既已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又岂会自讨苦吃。小爵爷,

我并非纯粹的江湖人,没有那么好斗。”

“他刚到蓝家,是谁急着上去挑战来着?”

他哈哈一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人贵有自知之明,袁兄,就此别过。说

不定,不久后你我还会再见。”

袁吉并未应下,只是将手依依不舍从美人酥胸上挪开,摆了一摆,“来日有

暇,我当去贵庄拜访,希望到了那时,吟宵兄能不再如此矜持,也陪我一起,饮

酒作乐一番,不会如当下这样,冷落佳人。”

那被晾着的姑娘幽幽一瞥,楚楚可怜。

但龙啸并未看她,只一拱手,转身出门,不再回头。

颀长身影刚从门外消失,袁吉所有的调情动作,都瞬间停止。

他眯起眼睛,望着桌上冷茶,懒懒道:“我今日身子不适,留一个便够。”

被晾下那个美人起身一福,乖乖退出廊下,将房门关好,迅速走开。

他怀中那个则轻声细语道:“爵爷,奴家去要些热水如何。泡泡浴桶,可解

乏呢。”

袁吉摇摇头,搂着她往后微仰,道:“你的本名是什么?”

那美人一愣,跟着低下头道:“区区贱名,不敢污了爵爷的贵耳。”

他柔声道:“你这些日子伺候得我很是舒坦,我已命人去为你赎身脱籍,今

后,三关郡再没有那个乐人,所以,我才问你的名字,难道,你还想让我叫你那

个花名?”

那娇美少女身子一震,眼波荡漾,水光潋滟,连柔婉嗓音都轻轻发颤,道:

“奴家……本名添娣,被卖了之后,一直便用他们给的名字,爵爷……既然今后

你是我的主子,这名字,还是你给赐一个吧。”

袁吉抚摸着她柔顺乌黑的发丝,略一思忖,道:“你这双大腿肌肤凝滑,给

你破瓜那天,落红竟能不留,一滑即过,血珠儿一颗颗掉下去,煞是好看。我看,

就叫你红珠,如何?”

“谢爵爷赐名。”红珠喜出望外,也不管这名字里含了何等暧昧的韵味,起

身一拜,就跪在了袁吉面前。

他含情脉脉将姑娘拉起,微笑道:“这便是你入府的好日子,我先前着实被

那姓龙的弄得有些败兴,你可要好好服侍,叫我开心开心。”

红珠媚眼一抬,点点头,娇滴滴道:“奴家定叫爵爷舒舒服服。”

袁吉笑道:“若做得不好呢?”

她娇嗔一扭,钻回他怀中,“那奴家认罚。”

“好。”他放荡一笑,不再有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将红珠打横一抱,转身

大步走入里屋,高声道,“本爵爷要休息了,外头的自行回避!”

门外护卫齐声道:“是!爵爷安歇。”

红珠羞答答道:“爵爷,过往……他们又不是没听过。奴家……会尽量小声

些的。他们不在,万一有刺客来,可该怎么办呐。”

“他们只是去外面些的地方,又不是走了。放心。”他笑着一抹,将少女身

上本就仅比轻纱略厚的裙子,顺着那紧凑顺滑的双腿褪下,露出一片欺霜胜雪的

醉人春光。

“爵爷,奴家还没伺候呢。”她娇声说道,小手灵巧挪动,为袁吉宽衣,红

艳艳的小嘴一口口顺着他的身躯亲吻下去。

袁吉剥下她外衫,只留一条翠绿抹胸,兜着鼓鼓囊囊的胸脯,便往床边站定,

色迷迷望着她半裸玉体,调笑道:“那便来伺候吧。”

“嗯。”红珠手指轻轻捻住阳具,唇舌婉转相就,横吮至龟头,便抬眼望着

他,一寸寸舔吸含入,香腮内夹,粉面摇移,顷刻就将津唾,在他棒儿周遭润遍。

“好,不亏是我的乖乖小宝儿。”袁吉消受片刻,尘柄酥麻,弯腰将红珠一

拉,扯掉抹胸,抚弄着那双粉白圆润的妙乳,将她按躺下去。

“爵爷疼爱,奴家等不及了。”红珠媚声连连,修长双腿主动抬起,屈折分

开,自把双膝,亮出了嫩润润的一线美牝。

她知道男人喜欢的是她破瓜前就苦练出的腹内洞天,既然有了唾液润滑,自

当早早笑纳进来,卖力夹吸,搏一个锦绣前程。

袁吉顺着光滑小腿摸下,把玩片刻足踝,向上一抹,脱掉她水红绣鞋,一剥

罗袜,亮出煮蛋似的一对儿诱人小脚。

他将足背贴在面颊上,一边轻轻磨蹭,一边用手捏摸另一只脚。

红珠脚上发痒,却不敢笑,只是忍着,等他心满意足。

但这次袁吉并未玩赏太久,意犹未尽在她足尖花汁染就的趾甲旁一亲,便挺

腰一送,刺入那早已等待着的狭窄肉缝。

红珠咬唇蹙眉,当即收腹夹臀,扭腰摸乳,娇声道:“爵爷轻些,奴家……

的花心,都要被撞破了。”

袁吉低头一笑,垂手轻轻搓捻她萋萋芳草下那颗小小蚌珠,款款抽送几十合,

忽然将一股阴寒真气注入她正卖力夹挤的销魂小径。

红珠股心一凉,雪白大腿都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忙道:“爵爷,奴家好冷,

这是……给奴家肉肉里头,塞了冰么。”

“你这小骚肉这么能夹,我哪儿舍得塞冰。”袁吉功力在内部一挑,拨动花

心,笑道,“我这是疼爱你呢。”

红珠挺臀迎凑,只觉娇嫩牝户里头越发冰凉,渐渐都有些麻木,颤声道:

“可、可奴家好冷……冷得,都快伺候不动爵爷了。”

“你不懂。我练的武功名叫《七情鉴》,其中的大欢喜阴阳经,乃是绝佳的

双修功法,男女合练,事半功倍,彼此都大有增益。我这是试探你的根骨,若你

有几分资质,我便传授于你,今后夜夜交欢,本爵爷日你的小屄,就能将你日成

个武林高手。”

红珠将信将疑,颤声道:“可、可奴家的肉肉里,实在是……要冻上似的冷。”

袁吉微微一笑,催动另外一股阳刚真气,转眼将她阴核周遭裹住,如遭火焚。

阴户内冰外烫,红珠哀鸣一声,双脚连连摆动,尖声道:“爵爷饶命,爵爷

饶命,奴家身子骨不行,练不得那功夫,求爵爷饶了奴家吧。”

他眼中精光迸射,腰胯发力一阵猛肏,不仅并未收手,反而将功力催动得更

加凶猛。

《七情鉴》中的两门内功,“思无邪”与“忘忧诀”都是围绕大欢喜阴阳经

而创,双修功法可以让体内阴阳真气并存,男女互相增益,而两门内功一个可以

将双修得来的阴性真气临时转阳,一个则正相反,且彼此之间真气积蓄互通,即

便没有阴阳融合或阴阳分隔的强横效果,仍能轻易催动至阴、至阳真力。

袁吉凭自己的天赋和本领换得了家中这套武学,私下不知用了多少苦功,此

刻只是催动至阴、至阳真气并行折磨一方娇嫩牝户,实属大材小用。

红珠已挣扎得犹如离水之鱼。

她大抵怎么也想不到,今晚爵爷要让她叫的声音,会如此凄厉悲惨。

袁吉按着她乱挺的下腹,深深一插,暂且缓下内息,笑道:“我的好红珠,

你这便伺候不了了么?”

红珠浑身战栗,香汗淋漓,难受得小脸惨白,惊恐道:“爵爷,爵爷饶命,

奴家哪儿不对,爵爷……爵爷只管责罚,可……可莫要让奴家……这般不明不白

的呀。”

袁吉顺着她大腿一路上摸,重新握住她哆嗦的小巧脚掌,轻柔抚弄,道:

“你当真不知道自己哪儿不对?”

红珠连忙摇头:“奴家愚笨,还请爵爷明示。”

袁吉叹了口气,“红珠,我喜欢老实些的姑娘,笨些无妨,但硬要装傻,便

连神仙都难救咯。”

红珠满脸泪痕,抬手哆哆嗦嗦擦了一把,道:“爵爷,奴家……真的不懂。”

袁吉又叹了口气,“龙啸不懂,你也不懂,看来,你们不是一样的蠢,就是

都觉得,我比你们还蠢。”

说到此处,他手掌忽然一转,嘎巴一声,肩头那白嫩如玉的柔美赤足,竟被

拧到脚跟抵住小腿的程度,几根骨刺穿皮而出,数道血线立时沿着绷紧的长腿流

了下去,恍如逆行的破瓜落红。

她的肌肤的确细腻光滑,血几乎留不在腿上,转眼就成了颗颗红珠。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按住的红珠惨叫着挺动起来,肉缝里一股水箭喷出,已疼得开了尿口。

袁吉双眼发亮,强按着她喘息猛奸,每顶几下,就扭着她那只断脚转动一圈,

问道:“你还没想起来么?”

红珠叫得嗓子都已嘶哑,双手扯烂了旁边的被面,哀声道:“奴家……奴家

不曾做对不起爵爷的事啊……”

袁吉丢开这条无力长腿,抓起她另一只脚,轻柔爱抚,道:“红珠,那你每

日偷偷将我的起居行程记录下来,只是为了好玩么?”

红珠身子一僵,缓缓转头看向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妖魔鬼怪,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袁吉笑着摇了摇头,嘎巴一声,将她另一只脚也拧断,淡淡道:“轮的到你

问话么?”

“呜呜……呜呜呜……”痛得连惨叫的力气都已没有,红珠一边摇头一边道,

“奴家……知错了……爵爷饶命……爵爷饶命……”

袁吉压开她还在抽搐的双股,扯过床单擦干那些尿水,继续在她肉穴中缓缓

进出,柔声问:“我帮你赎身,能接你进府,你将来若是生下个一儿半女,在我

那边,这一生也算是衣食无虞,我想不通,天道到底能许你什么好处,能叫你在

我身边动手脚。”

红珠口唇哆嗦片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爵爷,奴家也不想啊……可、可

奴家还有弟弟……还有爹娘,奴家……只是写了写爵爷出入居所的时间,别的什

么也没敢说……”

“别的你也不知道。”袁吉笑着摇了摇头,轻柔擦掉她脸上的泪珠,“原来

你是遭了胁迫,不得已,没有拿银钱么?”

红珠已然胆寒,哆哆嗦嗦道:“还……还有人给了……给了一张金叶子,两

串……上好的东海珠子。”

“唉。”袁吉抓起她的手,十指交握,轻声道,“你早些这般坦白,今后锦

衣玉食,随我享受荣华富贵,岂不美哉。为何,这世上总有如此多的蠢人,放着

太平日子不过,非要搅弄风云呢?那人吃人的乱世,有什么好?”

话音未落,他五指一并,红珠葱管儿般的白嫩玉指,当即被他运力夹碎骨节,

成了软绵绵垂下的皮肉柱子。

望着红珠圆瞪的双目,袁吉心魂俱醉,一边将另一只抚琴玉手如法炮制,一

边抵着她颤抖花心猛冲猛顶。

等他攥住那双白嫩乳房发力捏紧的时候,唇角垂下一丝血红的少女,已连呻

吟声都弱不可闻。

嘭。

好似装水的皮囊被马蹄踏爆。

屋内安静下来。

袁吉抽出阳物,拿过抹胸擦净上面红白掺杂的污秽,跟着擦了擦手上的带血

油脂,愉悦地笑了笑。

一刻之后,穿戴齐整的小爵爷开门出来,轻轻拍了三下手掌。

两道幽灵般的影子出现,单膝跪下。

“收拾收拾里面,喂了猪。这阵子凡有人打听她,格杀勿论。”

两人齐声道:“是!”

袁吉望向漫天繁星,长长吐了口气,久违的满足,让他露出了与平时大不相

同的微笑。

可惜,他不能这样笑太久。

走出院门的时候,他又已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般的小爵爷。

院门外,两个飞鹰卫等在那里,站得如标枪般笔直。

袁吉拱手笑道:“时辰刚好,没让我堂兄久等吧?”

飞鹰卫面无表情抱拳躬身,齐声道:“请。”

往忠勇侯袁福住处去的马车,就等在门外。

黑漆漆的车厢外那个金色的袁字,犹如志得意满的将军,昂首阔步,转眼,

便消失在夜色拥抱的长街尽头……

第三十五章 福分

袁家子弟,对彼此都颇为了解。

袁吉一上马车,就嗅到了一阵香风。

两个水嫩青葱的娇美少女,就坐在车里,合裹着一条滚边皮大氅,白色的毛

领子里露出一双极相似的俏脸,下面从脚尖到小腿,都赤裸裸露着,不敢踩地,

只好彼此勾搭,往上翘起。

一见袁吉,那似是一胞双生的姑娘,心有灵犀般脆生生交替开口。

“恭迎小爵爷。”

“路途遥远,侯爷怕你烦闷。”

“还盼小爵爷怜爱。”

袁吉四下打量一眼,扭身坐下,也不客气,伸手便掀开了大氅对襟,打量着

两个少女一起袒露出来的娇软胸脯。

那四只小小白鸽一样的乳脯嫩得仿佛入手可化,红艳艳的尖儿在夜明珠的照

映下近乎透明。

他伸手捏了一捏,微笑道:“你们是堂兄麾下调教出来的?”

双胞姐妹也不隐瞒,齐齐点头道:“是。”

“飞鹰卫?”

她们妩媚一笑,颇有些羞赧似的,“是,只是还有两场考核未过,等过了,

便会分配有司,转为正职。”

袁吉分开双腿,搭在她们膝上,懒懒道:“堂兄倒是舍得,这等人才,也肯

派来马车上,光溜溜伺候我。”

那二人十指齐动,捏腿搓筋,媚眼如丝,娇声道:“这本就是我们擅长的活

儿,侯爷指派,小爵爷能舒舒坦坦到了侯爷住处,便是我们姐妹的福分。”

他讥诮一笑,道:“你们飞鹰卫,倒是什么人才都有。”

“天生我才必有用。”姐妹两个咯咯娇笑,一左一右贴了上来,皮大氅顺着

光滑玉体落下,成了他们三个的垫子。

不一会儿,袁吉就已浑身赤裸。

看似风流放荡的场面,那两个妖娆尤物却早已将他随身衣衫悄悄摸遍。那四

只手,捏摸阳物的时候比最老辣的婊子还要熟练,而检查衣物的时候,比最好的

偷儿也不会逊色太多。

这是堂兄的明面手段,他只能自我安慰,至少,还有一场欢愉可享。

马车驶向三关郡外,车轮压过石板,颠簸起伏。

那姐妹俩中的一个,已经坐在了袁吉的身上。

他稍微有点吃惊。

之前的那场满足,他享乐颇够,肉体和精神都已完全松弛下来。他打算忍耐

一下的时候,一般女子即便口舌挑拨,他也能坚持个一时半刻。

然而,这对姐妹只用手和舌尖,都不曾将他含入,就轻而易举叫他欲火焚身,

坚硬如铁。

本家的人,果然已将不少压箱底的宝贝,传给了飞鹰卫这群部下。

袁吉暗暗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眼见着娇滴滴的小妖精分开双腿骑上来,湿

漉漉的肉牝咕啾一吸,嘬得他灵龟颤麻,隐隐有了种正在被强奸的错觉。

强奸他的,当然不是这两个娇怯怯的小姑娘。

而是她们身后那位中北飞鹰卫统领。

袁福的确不过是六方飞鹰卫里中北一支的统领。但其余五支,也皆在袁氏本

家直接间接控制之下。忠勇侯,实际上就是飞鹰卫的主子。

若没有那种如臂使指的控制力,他那位堂兄,可不敢将此等邪魅淫术都传下

来。

“唔……”袁吉抿唇轻哼,那随着腰肢扭摆吸力越发强猛的层叠屄芯简直能

将阳物生生嘬化,精关难忍,一腔热精,顿时喷了出去。

“谢爵爷的赏。”面色绯红的少女嫣然一笑,扭腰起身,笔直大腿一挺,叫

龟头波的一声拔了出来。那片粉莹莹的嫩肉顿时闭合,好似没了洞口似的锁住,

一滴精浆也不曾漏出。

袁吉挤出一个微笑,道:“夹得这么紧,是要为我怀个娃娃么?”

“能为小爵爷传宗接代,是属下的荣幸。”她竟点了点头,双手放在小腹,

退到一边,换姐妹上去,如她一样分腿坐下,将尚未软化的阳物吞入,运力一吸,

以嫩牝夹住,内部蠕动不休。

身上这个小蛮腰转着圈子套弄,也媚笑道:“小爵爷赏了姐姐,可不能偏心,

也得赐人家一泡好精,叫我也给爵爷生个娃娃。”

袁吉五指捏紧,又缓缓张开,露齿一笑,道:“好,若生了儿子,我为你们

请奶妈,可莫要让那小王八蛋,吃坏了你们这软嫩嫩的乳。”

他一直都知道,袁福的真身从未在三关郡出现过,出来指挥布局的,是个与

他身形相貌酷似的飞鹰卫。

他却没想到,堂兄这辆接他的马车,竟载着他绕东绕西走了一个多时辰。

那对双胞姐妹,简直像是吸阳魔女,欺他不敢运功抵抗暴露实力,每人从他

身上足足榨走了三次。

等那姐妹赤条条伺候他穿戴整齐,请他下马车的时候,他竟连脚步都有些虚

浮。

袁吉左右余光一瞥,林木将视野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所处何方。

单凭直觉估量,马车应当是绕行了几个圈子,并未离开郡城太远。

以堂兄的谨慎,飞鹰卫大量屯于三关郡内,那么他决不会让那些心腹部下来

不及驰援。

袁吉自嘲一笑,收起多余念头,深吸口气,低眉顺眼,跟着领路的两个黑衣

人,大步向里走去。

才站到门口,他便听到了屋内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他熟悉那种声音。那是女人被堵住嘴巴,想叫叫不出来,不得不从鼻腔里挤

出来的苦闷痛哼。

他略一犹豫,清清嗓子,在门外作揖,高声道:“兄长,小弟袁吉,受命来

访。”

“到?a href='/situ/' target='_blank'>司徒矗饷婧蜃抛鍪裁础!蔽菽诖丛5幕赜Γ⑽热缗褪?br />

丝毫听不出正在行淫。

可那如击掌般的拍肉声,分明越发密集。

袁吉露出极其端正的微笑,推门而入。

不管堂兄正在做什么,他都不会意外。

袁家人在私密处相会时,遇到什么都不奇怪。

他见过某位姑姑地窖中用铁钎密密麻麻顶起来的“硕阳林”,见过那个比他

小两岁的侄子用盒子整整齐齐收纳的“柔荑纸”,还见过他爹将他亲娘摆弄成无

法形容的模样后一边大笑一边狂肏的淫景。

至今他仍能回想起,掉在嘴角那几滴混合着阳精与血腥气的淫液味道。

他猜,他们袁家豪族之中,至少有三成,是披着人皮的疯子。

他们这支分家,传闻是先祖与自己女儿生下来的后代,兴许,从那时就已存

下了扭曲而疯狂的血脉。

袁福是本家的嫡子,其实,并不如他们这么疯狂。

袁吉了解堂兄的癖好,进去之后,就先转身将房门关好,双手恭恭敬敬交叠

在腹前,冲着那边低头道:“见过兄长。”

没有灯烛。

两列明珠与一树生辉珊瑚,将屋中映亮小半。

暧昧的晕光之中,女子的肌肤会显得更加柔细,滑嫩,迷人。

袁福就站在硕大的珊瑚屏风前,通体赤裸。

虽是同辈,他却比袁吉大了足足十多岁,头一个儿子,已能一掌劈掉木人的

脑袋。

他的肌肉依旧紧凑结实,小腹不见分毫赘肉,本是斯文秀气的容貌,却在军

中磨练出了彪悍的神态,眸子一抬,便有一股威势自然散开。

他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要求自己的动作简练,精准,就连与女人交欢,都没有

任何多余的花巧。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女人。

论姿色,她远不如马车上伺候袁吉的两个小骚货,唯一可取之处,大概就是

一身细皮嫩肉还算白皙。

她双手被拉开绑在两侧的桌腿上,双脚则与小臂捆在一起,腴白大腿中央的

风流穴,如儿口大开,袒露无遗。

乌草蓬乱,蚌珠赤红,花唇外翻,牝户隆肿,腰肢不算太细,胸脯不够丰挺,

看五官温婉秀气,看身量还算齐整,袁吉暗想,若他在街上遇到这样的姑娘,怕

是没兴趣多看一眼。

但这女子,正是一生中最特殊的时候。

桌边掉着珠花凤冠,脑后枕着大红盖头,敞开的喜服铺成桌布,鸳鸯绣鞋仍

套着莲足,脂粉与泪痕铺满哀容,落红与浓精染遍雪股。

被摆在桌上动弹不得,只能任凭袁福一下一下猛挺侵入的女子,本该在哪家

的洞房迎候新郎才对。

袁福停下动作,攥住那女子的乳,捏搓片刻,道:“要试试么?”

袁吉陪笑道:“不必,马车上的丫头,可叫我耗了不少。”

袁福略一颔首,继续奸淫。此前他大概已出精过,粗硬的阳物深深一刺,便

会挤出大片白浊浓浆,覆盖在臀下白帕的斑斑猩红之上。

袁吉心中思忖片刻,道:“兄长今日,就是去吃这位小娘子的喜酒了么?”

袁福嗯了一声,道:“这是县丞赵二公子的新娘。此次过来办事,只有这家

的喜酒我还瞧得上眼。婚期本在十月,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呆到那时,便赏了他们

三分薄面,为他们做了个主婚。今日便把好事办了。”

“呜呜呜——!”扭动的新嫁娘发出一串羞愤的哽咽,眼泪断线的珍珠般颗

颗滚落。

袁福垂目一瞥,露齿一笑,猛挺几下,紧紧一压,阳物埋在花房深处,淫精

狂吐,将处子胎宫染得一片白浊。

他深吸口气,缓缓抽出,将沾满血丝的阳物搁在女子耻丘上,笑道:“新娘

子养尊处优,体弱屄窄,若是生个大胖娃娃,保不准要有性命之忧。我便做个好

事,给她多开垦开垦。”

“呜唔……呜呜呜……”那女子连连摇头,泪珠甩了一地。

袁福放开奶肉,抹去那女子脸上泪珠,微笑道:“我知道今晚的事,明日你

便不再记得。但还是应当告诉你,我怕你到了夫家久无所出,遭人嫌弃,特地为

你用了珍藏秘药。我灌饱了你的牝,明年夏天,你八成便能生个娃娃。可惜你姿

色平平,若不是儿子,我怕是没空闲再来帮你。你便求神拜佛,祝祷好运吧。”

“呜!呜呜!”那女子双手连挣,可绳索坚韧,还垫了软皮,腕上连擦伤都

难以留下。

袁吉也略感亢奋,但不敢过去,只是道:“兄长出来办案,做事也如此周全,

真叫小弟惭愧。”

袁福用阳物轻轻揉着牝珠,淡淡道:“我袁家一门,最重名望。这洞房花烛

夜,若不是院子里里外外都已安排好我的人,我便宁肯放过她。”

“小弟知道。兄长若安排得更妥当,便直接在洞房里过夜了。”

这并非讥刺,而是夸奖。

袁福果然一笑,道:“这次匆忙,来不及准备。新娘子也差些美貌,不值得

大费周章。出门在外,本就还是谨慎为先。袁吉,你是分家里我最看好的兄弟,

这话,我应当教过你不止一次了吧?”

袁吉一凛,双膝下跪,额头触地,颤声道:“还请兄长明示。”

袁福弯腰展臂,从案下摸出一样东西,甩手丢出,啪嗒一声落在袁吉脸边。

袁吉微微抬额,侧转眸子望去,心中顿时一紧。

那是一只小巧玲珑,趾甲还抹着花汁的脚掌!

足踝处被撕裂的皮肉断骨,微光之下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他口舌发干,缓缓道:“兄长,这不过是群武林败类买通安置在小弟身边的

探子,我已为她赎身脱籍,处理好后事。”

袁福握住已重新硬起的阳物,压下插入新娘子肿成一缝的牝户,挤出又一大

片浓稠阳精,冷冷道:“咱们袁家,就是从武林博得如今的地位,这才荣华富贵

了几代人,便敢小瞧他们了么?处理好后事?你若真处理得好,这该去喂猪的尸

体,脚掌怎么到了我的案头啊?”

袁吉低头触地,咬牙道:“是小弟用人不当,愿受兄长责罚。”

“富贵如流水,道道蚀人心。”袁福一字一奸,叫那可怜新娘的呜咽,成了

他语句的伴音,“我肏一个县丞的二儿媳,都知道心腹动手,蛊虫到位,凡有可

能发现风吹草动的人,皆在喜宴上灌醉,新郎官儿也安排了女人去给他一场酒后

春梦,好和新娘子迷心后的记忆彼此印证。我这癖好从十六岁至今,已有二十余

年,子女都懒得去数,可不曾出过一例纰漏。”

袁吉额上流下几滴冷汗,却不敢去擦。

袁福拧住新娘奶头玩弄,道:“那歌妓一家老小,都被江湖人盯着。你真以

为杀了喂猪,此事便能罢休?天道这个名头,近年已是第三次出现在武林中,你

真觉得,那就是一帮寻常武夫?”

袁吉眼中精光闪动,不敢抬头,道:“兄长,天道的事情,小弟属实不知。

不知者不罪,还请兄长高抬贵手。”

袁福狠狠一顶,抵住胎宫用龟头缓缓揉搓,愉悦吁气,语调,却比先前更加

冷漠,“在袁家,不知,就是罪。”

袁吉咬了咬牙,缓缓道:“愿领兄长责罚。”

袁福右手一招,旁侧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如被丝线绑缚扯动,凌空一跳落在

他的掌心。他将明珠放在新娘下腹,垂目望着在阳物两侧扭曲弯折的牝唇,忽然

道:“算起来,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吧。”

袁吉惊疑不定,犹豫片刻,道:“回兄长,小弟虽未娶妻,子女已有不少,

认了父亲的,也有三个,二男一女,都是根骨不错的娃娃,皆有奶妈辅佐药物喂

养,母亲体貌优良,并无隐患。”

袁福将夜明珠搁在新妇乳间,双掌合拢白皙奶肉,夹着明珠摩挲,跨下缓缓

抽送,道:“你应当知道,咱们袁家和天子之间的默契。你做个闲散人,凭本事

娶谁都无妨。既然你领了爵位,颇受器重,就不能坏了规矩。”

袁吉面颊抽动两下,俯首道:“小弟知道,凡有官宦世家提亲的,小弟一概

不见。只是这武林女子,小弟还认识得不多,这次出来,既打算历练历练,也想

着……能不能将当家主母的事情,早些定下。兄长既然拨冗过问,小弟不才,还

请兄长指点一二。”

袁福拇指压着红艳艳的奶头,在夜明珠上来回搓动,并不看这位堂弟,道:

“你最近如此关切百花阁的事情,我还当,你打算在那儿寻个夫人呢。”

袁吉汗湿溻背,思忖半晌,缓缓道:“百花阁的女人,还配不上袁家的门楣。”

袁福蓦的将那女子乳头紧紧按在坚硬明珠上,疼得她呜咽一声,股根抽动,

牝户如口,吸了几下阳物,“那你盯着百花阁,还跟天道纠缠不清,所图何事啊?”

袁吉气息急促,犹豫道:“小弟……对天道的事,并不清楚,怎么……谈的

上纠缠。”

袁福淡淡道:“我看上了这个新娘子,想肏她。赵二公子喜欢这个女人,想

娶她。我对赵二公子的事也不怎么清楚,你觉得我们算是没有任何纠缠么?”

袁吉几乎将门牙咬碎,才稳住握紧的双拳,缓缓道:“兄长,我初入江湖,

总要做些事情,历练历练。百花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做些手脚,不是正合适

么?”

袁福揪住那新娘的头发,啪啪左右扇了两个耳光,狠顶猛冲,不再说话,一

时间,屋中只剩下女子苦楚的呻吟,和响亮清脆的肉体拍击之声。

袁吉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就只是跪伏在门内,足尖抵着门槛,默默听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过去,袁福低哼一声,在那女子牝内又出了一股,浓精顺着

缝隙涌出,恍如白花。他缓缓起身,将那颗明珠丢到袁吉身前,看着他的姿态,

道:“不错,你果然是分家唯一能看的儿子,比我几个弟弟,还要出色些。你练

的《七情鉴》,几成火候了?”

袁吉谨慎道:“七成。”

“好,看来已经圆满,下次见面,也许可以将《化龙经》的誊抄本,给你读

上三天。”

他身子一震,但旋即镇定下来,道:“多谢兄长垂青。若有吩咐,小弟赴汤

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你赴汤蹈火。”袁福抽过那大红盖头,放在胯下擦拭阳物,道,“我

事情多,永州地界,不便过去。飞鹰卫回报,这次闹得很大的连环血案,幕后真

凶很可能和百花阁有所牵扯。不如,你去给我把真凶揪出来吧。那儿万一有女人

合你的眼缘,根骨不够娶妻,纳个小妾,也没谁会说三道四。”

袁吉脸上神情越发阴郁,心中怀疑了几次秘密已被看破,又不敢确认,只得

强行稳住,恭敬道:“小弟近日闲来无事,百花阁那种美女如云的地界,本也该

走一遭。隐龙山庄的吟宵兄,兴许也在那边,我去请他帮个小忙,真凶必定伏法。”

“隐龙山庄的人,姓袁的指使起来,终究不够利索。”袁福轻轻拍打着新妇

软绵绵的双乳,玩兴颇大的样子,“不如,我安排一支飞鹰卫的精锐,随你同去,

供你调遣。如何?”

袁吉知道,这句询问,不过是做做样子。

他没有拒绝的余地,更没那个胆子。

脖子上就像戴了一个有刺的项圈,扎得他咬牙切齿,却不敢摘。

“多谢兄长提携,小弟铭感五内。”

袁福靠着那赤裸女体坐在桌上,斜侧着身,大半边脊梁,对着袁吉的方向,

“另外,你此行若是能解决终身大事,我就再为你送一份新婚贺礼。不过你知道

我的癖好,喜宴,我到时候就不参加了。”

袁吉皱了皱眉,夜明珠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抬眼也看不到堂兄此刻的表情,

只能瞥见那半背对自己的轮廓,“兄长莫非是发现了合适咱们袁家的姑娘?”

“不错。根骨绝佳,师承更是一等一的好。且情窦未开,仍是纯真处子,配

得起袁姓。她恰好为了办什么事,也去百花阁了,良机,还是莫要错过的好。”

袁吉心头一跳,道:“兄长说的,莫非是……那个燕逐雪?”

“怎么,你怕了清风烟雨楼的两个怪物?还是觉得,那女子武功高强,你心

里发虚?”

袁吉抬身,微笑道:“谢兄长提点。我明日一早,便赶往永州。定不辜负兄

长指的姻缘。”

袁福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真凶的事才是要紧。飞鹰卫的老家被人如此放

肆,我连肏新娘子,都得少出三次精。你今晚就走吧。”

“可……喂猪的那个。”

“那只脚都到了我这儿,你为我办差,还用你担心么?”袁福笑了一声,短

促,阴冷,如一条蛇,用尾巴在袁吉的心头一抽,“天道的事,你既然知道得少,

那就顺便也去查查。我另派了几个飞鹰卫做这事,无奈觉得他们不如你中用,你

们都查,到时候我拿你的回报,去罚那些吃干饭的废物。”

袁吉面上的微笑,已没了半分波动。

“是,定不负兄长所托。”

第三十六章 桃子和肉

“叶大哥,咱们是不是搞错了方向?”搬走最后一叠誊抄名录的册子,石碧

丝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揉眉心,道,“药师妹接触的男子,与那些男子相关的

男子,都已经排查了三遍,没有遗漏。”

叶飘零没有作声,只是望着窗外又下起来的雨。

他不擅长这种弯弯绕绕的思索,可此刻,他又不得不思索。

因为他的直觉错了,错了足足三次。

为了保证隐秘和全面,卫香馨将曾用做某任阁主闭关的后山院落打扫干净,

派出数名留守弟子,以石碧丝为首,移交手上其余所有活计,将两年内所有药红

薇接触过的男人,药红薇关系亲密同门接触过的男人,和所有这些男人相关的男

人,一个不剩地细致调查了一番,甚至动用了多年花蕊书累计下来的情报,和出

嫁弟子对其中优秀人才的评价。

明面上,这些人与小爵爷袁吉毫无牵扯,与隐龙山庄毫无牵扯,至于与天道

有没有牵扯,单凭这些信息,还查不出来。

倒是有两个来百花阁相亲的人算是如意楼的旁支,不过叶飘零仔细看过,那

两人的确就是光棍已久想要娶亲,凭他们,当叛徒还不够资格。

“先收了吧。”叶飘零在心中叹了口气,缓缓道。

他厌恶这种不能靠拔剑解决的问题。

石碧丝点点头,摆手示意两个师妹将书册装入油纸袋,撑伞带走收好。待屋

里没人,才柔声道:“叶大哥,晌午的餐点,我动过筷子的那些,差不多够时辰

了。你瞧我气色,可还好?”

叶飘零嗯了一声,过去坐下,用左手缓缓夹起吃下。

这几日的饭菜,还是石碧丝亲自下厨,绝不假手他人,仅活鸡,就已杀了六

只。

她依然先将每样都吃一些,接着去跟师妹们一起忙碌翻阅,等上半日,再用

红泥小炉当面煨热,请叶飘零用饭。

即使后来多了一人,石碧丝也不曾有半点更改,只是额外多做一份。

门外传来收伞之声,刷刷甩了甩水珠。

石碧丝一抬眼,微笑道:“想必是骆姑娘来了,我去开门。”

叶飘零咀嚼着口中的鸡肉,没有答话。

吱呀一声,门开一缝,骆雨湖将湿漉漉的油伞竖在檐下,侧身闪入,在门内

铺的软布上蹭了蹭靴子,拍掉裤管上沾的水珠,道:“石姐姐,主君呢?”

石碧丝向内室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

骆雨湖打量一眼,小声道:“仍是一无所获?”

石碧丝面现无奈,缓缓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是叶飘零的随行侍婢,且关系亲密非同一般。骆雨湖一来,石碧丝

就非常明智地在征求过叶飘零的意思后,以百花阁的装束将其打扮起来,藏叶于

林,方便在聚艳谷中出入行动。

这两天为了办事,她还给骆雨湖找了一身百花阁的明艳衫裙,做那种打扮的

女弟子,便可以在外客到访的地方随意行动,与任何男子攀谈接触,彼此了解。

她们留守不嫁的弟子,私下管那身衣裳叫招蜂引蝶裙。

所以石碧丝还怕叶飘零生恼,着实忐忑了半日。

可不光叶飘零一言不发,骆雨湖自己听了之后,也毫不在意,只道:“办事

方便才是主要,别说是招蜂引蝶,真到生死之际,需得赤身裸体,又能如何?活

下来,才是赢。”

石碧丝微微一怔,心有所感,惭愧道:“骆姑娘说的有理,是我贻笑大方了。”

几日下来,叶飘零除了在闭关所用的院子里练功,就是在屋内等着诸位女子

的报告,深夜偶尔出去一趟,也不知做了些什么。

石碧丝略略一算,她反倒是跟这位骆雨湖说话更多,感觉更加亲近一些。

当着骆雨湖,她也没必要掩饰什么,神情沮丧,幽幽一叹,道:“不瞒你说,

我心中感觉极差。往年……百花阁中秋时节来不了这么多人。现下不过是八月初

九,来客居所,就已用掉了七成。这边的排查又不见成效,骆姑娘,咱们接下来,

该如何是好?”

这话明里是问骆雨湖,实际当然是问在叶飘零头上。

骆雨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快步走入屋内,站在叶飘零身后,轻声道:“主

君,接下来查什么?”

叶飘零撕下一条鸡腿肉,抬手喂到她嘴边,道:“我想不出。雨儿,你有什

么想法?”

虽知道这两人夜里浓情蜜意得吟哦不绝,石碧丝也被扰得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可看到他俩当着人还能如此坦荡亲昵,仍小小吃了一惊。

不过转念一想便即释然,叶飘零这人,哪会在乎区区一个她的目光。

这等大事向侍婢询问,想来也是率性使然吧。

看她神情变幻,似在思索,骆雨湖嫣然一笑,轻声道:“主君不喜欢总想这

种烦心的事,我便多动动念头,看能不能为主君分忧。石姐姐,你也一起查了几

日,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咱们一起商量,人多好办事。”

此地没有其余同门,石碧丝又拿了卫香馨的密令,便点了点头,道:“我怀

疑,药师妹,可能是被同门前辈指使,才犯下大错的。”

骆雨湖眸子一亮,微笑道:“我也觉得,这个最为可能。”

听她认同,石碧丝略略宽心。这阵子相处,她对叶飘零大致为人心中也已有

几分了解,便畅所欲言道:“药师妹这两年间能接触的外人,已经全部过了三遍

筛子,几位和她关系颇好的密友,本门前辈也都逐个细细审问过。凭药师妹的本

事,我不觉得她能将秘密隐藏得如此天衣无缝。”

“所以,勾结外人,泄露敝派花蕊书,担心败露将蓝夫人灭口的真凶,恐怕

是敝派……某位留守的前辈。”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卷,铺在桌上,拿出一根竹

管,弹了些白色粉末下来,手指蘸些茶水一抹,露出一行以线绣出的小字,“这

是我和代阁主心中有所怀疑的目标,还请两位过目。”

骆雨湖微微蹙眉,不解道:“既然石姐姐和代阁主已经有所怀疑,此前为何

不提?”

石碧丝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事若能查到药师妹头上,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们……自然期望能查出些什么。实不相瞒,敝派如今正是阁主之位交替的当口,

怀疑前辈,可能要付出很大代价。”

“哦?”叶飘零皱眉扭头,似有几分疑惑。

骆雨湖凑近轻声道:“代阁主负责调查,此时怀疑和她同样留守多年的老资

历,恐怕会惹来排除异己的风言风语。”

叶飘零冷笑一声,道:“火烧眉毛还要逞口舌之快的蠢货,为何还要留着?”

石碧丝苦涩一笑,道:“叶大哥,百花阁是个偏安一隅的小门小户,比不得

你们如意楼,留守的女人不多,一代代来来往往,能挑起担子的,就那么不到二

十人。你也瞧见了,到我这一代还愿意留下来不嫁的,就这些天来帮忙的师姐妹

了。即使有人利欲熏心,做了不当的事,我们也只能谨慎处理。更何况只是说些

流言蜚语。”

她不等叶飘零开口,又续道:“这不单单是顾虑影响,我们也要考虑,那人

背后的影子,我们到底惹得起么。”

叶飘零抚摸着膝上剑柄,忽一抬眼,道:“若你们惹不起呢?”

石碧丝缓缓道:“那,我们便先向能帮忙的人求助,求得到,便努力坚持等

援助到来。若想尽办法也无可奈何,那,对方要什么,我们便给什么。”

他微笑道:“你们倒是想得开。”

石碧丝正色道:“不瞒叶大哥,祖师奶奶创立这个门派之时,新朝甫定,乱

世初平,广袤中原十室九空,不知多少精壮男子死于非命。百花阁从一开始,就

只是为了给柔弱不堪的花儿们,一方容身水土。这里是救助女子的地方,没有什

么门派气节可讲。”

“此时没有外人,我也不惮将话说得更直白些。若是哪天魔教复兴,威势压

人,正道群雄纷纷溃败,我们百花阁,怕是最早屈服于淫威之下的门派。”她深

吸口气,轻声道,“祖师奶奶曾为了这一方水土屈身于人,五年不见天日,此后

即使是最亲近的爱徒,也不曾见过一眼她衣裳中的身子。祖师奶奶仙逝之后,遗

体焚化成灰,就洒在百花阁这片沃土之上,时时警醒我们,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只要元凶首恶不是想叫我们全部去死,这件事,便有最后的转圜余

地。”

骆雨湖凝望着她,似有几分不解,但并未直言询问,转而道:“石姐姐,此

事干系贵派上下数百条人命,自当慎重。那你先来说说,应当怀疑的人都有谁。

我是外人,你不方便查的事儿,我来。”

石碧丝点点头,一个个指向布上的名字。

“滕青叶,是木阁主的亲传弟子,卫师叔代阁主位之前,敝派呼声最高的,

就是这位师伯。”

“辛盈蜜,是药师妹的授业恩师,主要管理药材库。”

“邓佩芽邓师叔,是代阁主的小师妹,近年才刚刚三十出头,花蕊书大都交

由她收纳归类。”

“陶嬉春,王晚露,这二位都是我的师叔祖,阁主的小师妹,代阁主也要尊

称一声小师叔。她二人近些年已经渐渐向归隐过度,手里事务已交出大半。”

看她说完,骆雨湖好奇道:“石姐姐,这些人有何共同之处?为什么会怀疑

她们。”

石碧丝略一沉吟,先将布卷起收回怀中,才道:“百花阁里像我这样的留守

弟子,只要发下重誓不嫁,每五个月过去,表现够好,便可以自选一个月休息。

这个月我们不必打理门派事务,也不必在谷中住着,去哪儿,见谁,没有人过问。”

她抬手抚胸,略显羞赧道:“也不怕二位见笑,我说句实话,这么一大群女

人生活在一起,总会有些难忍的滋味积蓄起来,师叔师伯们在外面私下怎么荒唐,

只要不影响到门派的名声,便都不会责罚。”

叶飘零道:“听你的意思,贵派前辈中,确实有人做过荒唐事?”

石碧丝明亮的翠绿双眸略略一动,面上神情似是悲哀,却又仿佛有几分庆幸,

“有趁着姿色尚存徐娘半老,偷偷在窑子里装做娼妓,只为多睡几个男人的。有

把一生积蓄买下富贵人家的弃置娈童,想悄悄成个家,被骗光钱财的。还有本好

女子,不敢与同门私交,只能去外面男装狎妓,酒后痛哭大闹的。”

“这还只是事情犯了,被处罚并记载下来的。不曾败露的还有多少,会是如

何,就无人知晓了。不必嫁人,少了无数束缚,却也……不得不忍耐一些清苦。”

她眼波一转,望向窗外连绵阴雨,“有得有失,本是天理。无奈人心不足,总想

什么都要一些。”

骆雨湖没有跟着她一起感慨,问道:“这些人的嫌疑,便是从休息的月份暴

露出来的么?”

石碧丝点点头,“要同外人勾结,关键便是要有时间。前辈们再怎么不谙世

事,也都是过了而立之年的成熟女子,不可能萍水相逢一见钟情,便不管不顾将

从小长大的家园背弃。发誓留守的,本就不是白眼狼的性子。”

“本门绝大多数留守弟子,并不会将休息的额度全部用掉,有些,比如我,

甚至一日也不曾休过。这里是我的家,我忙碌之后,夜晚睡下,就已经是在休息。”

“而这些列出名字的前辈,都是连续三年,一日也没有少休的。其中有些,

还磨磨蹭蹭久久不归,受过责罚。”石碧丝语速放缓,似在斟酌,“并且,这几

位前辈都负责过见世面的活计。”

“见世面?”骆雨湖一怔。

“祖师奶奶立下过规矩,女人……不能什么都不懂。谷里长大的女娃若不见

见世面,嫁出去,也是受人欺凌的命。所以我们到了年纪,就会分批定期出谷,

在合芳县,偶尔去南燕郡,体味市井人情,观礼婚丧嫁娶。”石碧丝颇有西域风

情的嫩白面颊浮现一丝红晕,道,“不论出嫁与否,还都要在青楼妓馆,请相熟

娼妓教授些应对男人的心得。”

骆雨湖略显吃惊,“你们还有……相熟的娼妓?”

石碧丝此时神色倒是坦然许多,“敝派在用药上小有名气,祖师奶奶遗训,

救助天下,女子为先。青楼娼妓,实乃最需要各种汤药相帮的女子,上到千金楼

的花魁,下到暗巷陋室的窑姐儿,都和敝派关系不错。有些离得远,还会差遣龟

公不远千里来求药。”

她不愿多说,回到正题,道:“名单上的前辈们,都是带过药师妹的。”

骆雨湖沉吟片刻,道:“聚艳谷并不算大。我看你们日常起居都离得很近,

为何要往那么稀少的机会上去怀疑?难道平时大家见不到面么?”

石碧丝摇摇头,“骆姑娘,你对这种无数女子群居之处了解不足。在百花阁

中,很难瞒得住什么极隐私的秘密。尤其药师妹并未打定主意留守,总在一起相

伴的,也都是些一两年后便可能出嫁的师姐妹。一等嫁人,此后天各一方,终生

未必再能相见,许多事,也就少了八分忌惮。”

她略显无奈,道:“我在聚艳谷中,算是人缘很好的。对如我一般的弟子,

门内师姐妹的事情,大都没有秘密。我不必打听,只要稍稍略作留意,那么,一

处院子,一列长屋,里面的女人有几个老磨牙,几个会打呼,几个不爱清理夜壶,

皆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有哪个前辈格外亲近谁,绝瞒不住。你瞧代阁主平时

对林师妹严厉得不行,但大家都知道,代阁主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好。”

骆雨湖点头道:“有理。”

石碧丝继续道:“再者说,留守的前辈平日不会跟外来男客接触,即便有叶

大哥这样需要留守人接待的,也都是我们年轻一代的来负责。若真有哪位前辈受

了外面奸人蛊惑,铸下大错,能发生此事的机会,便只有她们外出休假,排遣寂

寞的那些时日而已。”

叶飘零沉声道:“依你推测的脉络,百花阁中有一个留守的上代女子,先是

外出休假时受了不知什么人的蛊惑,成了对手的帮凶,接着为了办事,在带年轻

女弟子出去见世面的时候,令药红薇沦陷。”

石碧丝面色沉重,缓缓点头,“既然咱们费了数日功夫,找不出药师妹的分

毫线索,我认为,便只剩下这一种可能。这些天,代阁主也已在暗中搜集情报,

可……情势着实有些不妙。”

“哦?”叶飘零侧目望来。

“百花阁八月十五有一场赏秋大会,实则,为了找个由头多吸引些江湖才俊,

为这里的女子找个好去处。往年中秋时节前,来的人会比平常多些。但今年……”

她玉面含颦,朱唇噙忧,轻声道,“至少也有往年的三倍。听师妹说,合芳县那

边,还住着些新来的江湖豪客,都是已经成家的,和少许僧人,也许,是暂且找

不到由头过来。”

骆雨湖不免有些担心,道:“我还当你们这儿逢年过节就该是这么多人呢。

里头没有相熟的么?”

石碧丝叹了口气,“有,但……大家明面上都说是为了赏秋大会抱得佳人归,

我们平素还盼着能多来些好男儿,叫同门们有得挑选,现如今真来得多了,又怎

么好开口打探是不是别有所图?”

骆雨湖托腮沉吟,疑惑道:“别有所图……到底图的是个什么呢?若是为了

姑娘,这儿的管事人一个个恨不得恭送出阁,正大光明来求亲就是。若为了花蕊

书,这些天咱们也翻了不少,的确大都是女儿家的私密话,我要是出嫁后往家写

信,想来也是这些东西,顶多不如你们大胆。”

石碧丝微微摇头,轻声道:“花蕊书并非完全无用,有些闲话里,确实能梳

理出一些江湖动态。但要说有什么武林机密,那可是高看我们太多太多。骆姑娘,

令尊成婚这么多年,令堂在贵庄贤淑得体,不曾有半点忤逆,不骄不妒,到最后,

不也还是不知道令尊手里到底拿着什么秘密么?”

想起母亲,骆雨湖神情一黯,点了点头,“对,娘……想来,还不如我知道

得多。”

根本不曾掌握秘密的母亲,即使想交代,也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她只能眼

见着女儿受辱致死,悲愤自尽,仍逃不脱被下流手段虐尸的凄惨结局……

石碧丝望着窗外更加阴沉的天空,喃喃道:“我总怀疑,我们这片小小的家,

已成了某人手中的诱饵。”

“诱饵?”叶飘零皱眉道,“引什么上钩?”

“引那些被他误导,觉得百花阁手中掌握了无数秘密,值得用手段强取豪夺

的人。”她并不是很有底气,多半也没什么证据,只是直觉敏锐,全凭猜测道,

“当今朝局安稳,武林太平,各方豪强基业稳固,江湖上已有十多年不曾掀起大

风浪。”

“我听说书人讲过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我便想,要是有人想挑起大风大浪,

自己躲在幕后坐山观虎斗。百花阁这样的门户,虽配不上当勇士,当猛虎,但拿

来当作赏出去的桃,诱虎斗的肉,总还够格。”

“若那人真存了这样的心思,就会设法放出风声,让我们百花阁显得更加重

要,更有价值。布局良久却始终未对我们门派内部下手,便也说得通了。”

骆雨湖听到此处,隐隐联系到了自家的境遇,似乎找到了什么线头,却又捏

不出来,看不真切,“石姐姐,要真是你想的那样,恐怕,赶过来这边的人,还

会更多吧?”

石碧丝叹道:“希望莫要如此。否则,我便只能去跟代阁主商议,将今年的

赏秋大会,干脆取消掉。”

正说着,一个小师妹叩门而入,快步走到石碧丝身边,低头附耳说了两句。

她面色更加凝重,淡红色的指甲一掐,在另一手指尖撕下了一小条油皮,捏

成一团,来回搓弄。

等那师妹告退,石碧丝才转过头,轻声道:“叶大哥,方才又新来了三个结

伴的贵客。”

“何人?”

“龙啸,燕逐雪,和你最怀疑的那位小爵爷。”

第三十七章 花与毒虫

夜雨凄凉,鲜花香艳。

叶飘零坐在山洞口,背靠青石,缓缓磨剑。

他打磨得很仔细,很认真。

只要他的剑能比对手快上一丝一毫,划破的,就是生与死之间的界线。

他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

唯有一件事,能让他奉上全部的专注,与沉静的耐性。

那就是杀人。

今晚他不一定能够杀人。

骆雨湖装出的淫声惟妙惟肖,足以让石碧丝辗转反侧,难眠之后入睡,便不

会注意到很多本该注意的事。

所以叶飘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百花阁旁山上的洞里,连着等了数夜。

那几夜都没有结果,今晚,很可能依然如故。

但只要有一分一毫的可能,他一样会全神贯注。

锵,锵,锵……

声音穿过迷雾般的雨,传入空寂的山林。

身后的火光渐弱,叶飘零却没有添柴的意思。

他只等到火熄。

“咕——咕咕咕!”

雨方停,林间忽然传来了清脆的鸟鸣。

叶飘零收剑,站起,回身一脚,踢灭了已经奄奄一息的火堆。

然后,他走入山洞,静静地等在阴影中,眯起眼睛,仿佛已融入那一片漆黑。

不过须臾,那咕咕鸟叫已经近在咫尺,紧接着,一张颇为可爱的圆脸探了出

来,乌溜溜的猫儿眼盯着那四散开的木炭,本想开口,犹豫一下,想起什么似的

偏了偏头,又缩回去,在外面咕咕咕,学了三遍先前的鸟叫。

叶飘零这才走出阴影,过去道:“笑笑,事情如何了?”

任笑笑得意洋洋挑眉勾唇,道:“我都来了,自然是办妥了。这种活儿,也

就我能给你干。要我说,你这疑心病也忒大了些,如意楼自家的部下都信不过,

又让他们办事,又不准他们知道内情,要不是我有个当舵主的哥哥,我看单凭你

一张条子,不好使。”

“辛苦你了。想要什么奖赏,我过后帮你去要。”叶飘零柔声说罢,目光一

寒,道,“既然事成,那么,带路。”

“好嘞。这就走。”任笑笑马上展开轻功,纵跃起落,反正不必担心自家男

人跟不上,“奖赏啥的,我没所谓,找你要就是。我请来的朋友,多少还是得给

些银钱。我们下五门的人,无利不起早,我不把大话说出去,可没人肯给我跑腿,

比你们如意楼那些手下难调遣多了。”

“他们帮得忙大么?”

她一拍胸脯,两团肉在里面顿时一荡,“大,这荒山老林子里找一帮会养虫

驱蛇的怪人,你以为靠武功好使啊?”

叶飘零好奇道:“他们就好使?”

“马马虎虎吧。还是本姑娘知人善用。呐,比如说,我这次请来了一个金盆

洗手的人牙子,她以前走山沟专收别人家养不起的闺女。一处山头她转悠个半天,

只要有人住过,那些人会拉屎撒尿吃东西,就能估摸出个大概数目。还有个土夫

子,别看他平常主要盯着死人的窝,进了这种山,啥地方能吃啥地方能住,半个

时辰就摸得透透的。也就是这鬼地方一座山接一座山,大得恼人,不然早两天我

就来找你了。”

叶飘零颔首道:“他们还剩几人?”

“没细数,看此前住过地方的剩东西,当下绝不超过十个。人多过,最多时

候起码二十来个,后来不知怎么少了。”

他略一回忆,道:“应当是和那条蛇一起被我杀了。你回来,那边还盯得稳

么?”

“稳,稳如泰山。俩梁上君子猫树上盯着,山脚下都是你家楼里的好手,我

扫山的朋友还给逃的路子都下了暗坑,我就不信抓不住一条好使的舌头。”任笑

笑说到这儿,一扭头道,“你也得注意点儿,别咔嚓咔嚓都给杀光喽。”

叶飘零微微皱眉,道:“我尽量。”

他倒并不是非要活口不可。

安插在百花阁附近的暗桩,八成是些不知道多少秘密的死士。

但如今既然有了帮手,能留下一两个掏一掏话,总不是坏事。

任笑笑的轻身功夫不弱,翻山越岭的路线也极为机灵,灰衣随风摇摆,如只

月下大蛾,不多时便过了两道山脊。

一个多时辰过去,她先一步停下,盘腿坐地,调匀气息,免得风箱一样大口

喘息暴露形迹。

叶飘零单掌压住她后心,为她调理同时,自己也稍稍恢复一下消耗的体力。

如此将养一刻,任笑笑霍然站起,将靴子紧了一紧,放轻声音道:“走。就

要到了。”

“他们藏在这么远的地方,来得及对百花阁出手?”他跟在后面,狐疑问道。

任笑笑摇头道:“这是他们最近才做的窝点,之前的住处我们也挖出来了,

走一个隐秘山坳的话,半个时辰就能赶到聚艳谷旁边的高处。要说,谷里那群女

人也够没防备心的,除了河道上游我看有个屋子,时常来人看看水是不是涨了,

高处连个暗哨都不设。”

叶飘零已经在百花阁里呆了几日,道:“她们走的不是一般门派的路子。”

“也对,武林媒婆嘛。”她吃吃笑道,“咱们江湖上,烧香的尼姑,驱鬼的

道姑,算命的卦姑,一个不少,牙婆师婆虔婆稳婆也都挺多,百花阁这帮子,正

好补上媒婆和药婆,三姑六婆凑得齐齐整整,好得很呐。”

她扭动腰肢,用那颇多肉的屁股撞向叶飘零,道:“啥时候也让她们给我做

个媒,叫我这家贼也添个名分?”

叶飘零侧身躲过,揽住她腰往前一窜,加快了上山的速度,“你在乎的是这

个么?”

任笑笑一撅嘴,“不是。”

“那是什么?”

“人家在山沟里头忙得灰头土脸,你在小媒婆成堆的地方吃喝玩乐,还不准

我抱怨啦?”

“忙完这里的事,你可以尽管找地方吃喝玩乐。”

任笑笑双眼一亮,喜道:“你有空闲?”

“你去吃喝玩乐,够了再来找我便是。”

她一翻白眼,挥手打开迎面而来的枝条,嘟囔道:“那还是算了。我自个儿

吃喝玩乐好几年,早够够的了。”

“哟,到了。”她陡然收声,拿开叶飘零手臂,猫腰踩着无落叶的泥土,悄

悄摸到一块巨大山岩旁,手指捏唇,嘘溜溜学了一串清脆鸟鸣,长短交替,远远

送出。

不一会儿,一道灰影披着一身粘满叶子的蓑衣,缓缓从灌木丛中爬出,掀起

斗笠,先往旁边吐了口痰,才哑声道:“任小猫,你找的人行不行?里头的点子

可都是扎手的主儿。”

任笑笑颇为得意道:“我男人要不行,那天下就没有行的了。”

那枯瘦男子连脸也蒙着,只露出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他打量一下叶飘零,

道:“如意楼的?”

叶飘零点头。

“有二十五么?”

叶飘零摇头。

“任小猫,”那男人皱眉道,“就算拳怕少壮,你找这个……也太小了点儿

吧?长得这么俊,真有时间练剑?”

任笑笑瞪眼道:“哎呀,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本姑娘的眼光何时差过?我选

的男人你还不放心?”

“你他娘的才是废话,这不才是你第一个男人,我他娘知道你选男人是啥屌

毛水平?这是得罪人的活儿,你们砸锅,老子还要填命。要不是当初娶老婆你给

老子跑前跑后忙活,鬼才来帮你干这遭罪的鸡巴事儿。”

叶飘零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举起剑,在他眼前晃了晃,跟着,轻声道:

“莫要动。”

话音落下,剑光飞起。

平时,他从不愿在人前炫技。

杀人的剑,需要锐气。

耍那些花招,会让那些锐气不纯。

但为了任笑笑这些辛苦了几日的朋友,他愿意破例一次。

眨眼之间,剑光尽敛。

蓑衣男人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摸摸面颊,才发现蒙在上面的布,已破开了整

整齐齐左右四对裂缝,汗毛仿佛都少了几根,却连油皮也不曾擦破半点。

他双腿一抖,后退半步,干笑道:“任小猫的运气果然不错。好得很,好得

很。咱们这就去吧。先说好,人都是你们的,我们这帮不入流的小角色,没那本

事帮忙拦着,真有逃出来的,我们也就光看着,成不成?”

“成,不必你们动手。”

蓑衣一甩,那干瘦身影已钻入枝叶之间,莫说此刻仅有微弱星月之光,就是

天明大亮,不凝神细找,也难以将那男人从林木中辨认出来。

叶飘零在后面跟着,心中隐隐暗叹。此人轻功并没多么出奇,只是步履稳健,

经验老到,不得不碰到旁边枝条时,会刻意等待山风吹过,将自己带出的响动混

入其中。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一处荒弃山村附近,看那些断壁残垣,像是前朝末年就

已被毁,尘泥所封,满是百姓兴亡之苦。

“他们在那些废屋之中?”叶飘零握紧长剑,轻声问道。

“不全在。还有几个,在那边土坡旧窑洞里。”领路男人压低声音,极小心

道,“土夫子在那边偷偷打了个洞,你们要是拿不准,就让任小猫去撒些迷药,

运气好直接放倒,就成了咱板子上的肉,要杀要肏,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不必。”叶飘零张望一眼,皱眉道,“哪个窑洞?”

“左手边第一个,最破落那个。这帮人做事小心得很,不像是没来头的小毛

贼。你可别托大,该叫帮手就去叫。”那男人调整了一下身形,彻底变成了一大

片落叶,“反正要有人逃了,别指望老子动手打架。”

叶飘零没再多言,拍一下任笑笑的肩,提气一纵,远远掠了出去。

他根本没有掩饰行迹。

从坡上落下,脚踏实地之后,他便大步流星,身体前倾,肩背绷紧,像一张

蓄满的弓,向着那片荒村走去。

七零八落的骨骸之中,忽然冒出数条吐信花蛇。

他横剑一扫,足下不曾有半分停滞,身影掠过,几颗蛇头才啪嗒啪嗒掉在地

上。

无头蛇身犹在扭动,一身肃杀的剑客,已到了有呼吸之声的断壁之外。

叶飘零站定,闭目一听,剑交反手,无声无息刺入到那道薄墙之中。

里面传来一声闷哼。

剑锋一送,猛地一转,喀喇喇几块碎土落地,另一边的痛哼,迅速安静下来。

他将剑一抽,捏住衣袖擦掉染血泥污,双眼寒光闪动,忽然腾身而起,右足

一点,踢在断墙,如一只展翅夜枭,飞快掠过残破屋脊。

人未落,寒光起,月明星稀,赤血黄泥。

两个刚醒转的黝黑汉子双手捂着喉头血洞,想要开口示警,却已发不出声,

只能暴突双目瞪着叶飘零头也未回的背影,抽搐着倒下,裤裆散发出一阵污秽的

恶臭。

任笑笑猫腰跟进,爬过去拽了拽叶飘零裤脚,仰头小声道:“不是说好留活

口的么?”

叶飘零将剑上的血在她肩头一擦,道:“窑洞里留一个最弱的。”

话音未落,窑洞土坡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鸟鸣,如哑了嗓子的老鸹。

他剑眉一锁,毫不犹豫全力施为,身形如离弦之箭,眨眼间便窜出数丈。

任笑笑探头张望一眼,知道自己跟上也是拖后腿,不如带上羊皮手套,溜去

那两具尸体身边,寻摸夜草横财去了。

那声鸟鸣一起,窑洞里便亮起了一道碧绿色的诡异火光。

叶飘零刚刚踏到洞口,就闻到一股腥风扑面,急忙闭气后纵。

旋即,一只红嘴巨鸦凌空扑下,一条手腕粗的红蟒从洞中张大嘴巴窜出,一

道腥臭毒液喷射而来。

叶飘零的剑,却电光般往自己身侧下方一兜,画出一个看似莫名的冷弧。

“吱——!”

一声尖细惨叫,不知何时悄悄绕到侧面想要咬脚的一只鼠鼬被斜斜劈成两半,

五脏六腑泼洒开来。

叶飘零出剑同时扯脱上衣,挡掉喷来的毒液,侧头躲开巨鸦扑击,屈膝一蹬,

身影倒纵,落在数尺之外。

嘶——!

红蟒扑击。

呱呀——!

巨鸦飞掠。

噌!

剑光一兜,迎击。

嗤嗤嗤。

几声轻响,数道乌光从窑洞中飞出。

叶飘零赤膊一窜,不退反进,从暗器缝隙之间堪堪擦过。

又是一声惨叫,扁毛畜生分作两片,血雾迸破,洒在红蟒头上,旋即,锋利

长剑贯入蛇目,一脚飞来,将蟒躯踢起,打横摔向洞口,让准备强行冲出的几人

不得不原地一顿。

这一顿,便有一半人,连生命都跟着停止。

猩红飙飞,连惨碧色的灯火都被遮掩。

刷!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断裂的脖颈喷出大片热血,将里面吹来的毒尘尽数泼落。

“啊!”

一声惨叫。

被长剑破腹的男人胯下中脚,鸡飞蛋打同时,腾空而起挡下大片毒针,背后

好似多了一只刺猬。

叶飘零剑尖一抖,疾风吹过,碧火熄灭。

窑洞中传出一声女子惊叫。

跟着,数只萤虫展翅飞起,将洞内情形照亮。

叶飘零的剑,已架在了最深处一个年轻女子的脖颈上。

她衣着还算齐整,只是鬓发散乱,一看便是才从那干草铺上匆忙醒来。她手

里攥着几个灰丸,还未捏破,却已不敢发力。

看她肤色眉眼,依稀有几分不似中原女郎,又与石碧丝不同,叶飘零见识不

算渊博,也猜不出究竟是哪一方水土滋养而生。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叶飘零微微挑眉,这女子的官话说得倒是极为端正,可见自小长在龙江南北,

并不远离中原。

他不擅逼问,眼下只有这一个活口可用,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略一思忖,

长剑一扫,电光般划过。

“呜!”

那女郎痛哼一声,双腕筋脉皆被挑断,指缝中捏的灰丸也尽皆掉落。

他不愿去碰这种女子,冷冷道:“随我出来,不然就死。”

不料,她眯起眼睛,忽然放荡一笑,腰肢扭摆,娇媚道:“外边夜风大,还

是在这儿吧。”

也不知她什么地方装了铃铛,一扭一晃,乳波荡漾同时,身上发出叮铃铃的

悦耳声响。

那铃声透着一股妖异魅惑,让叶飘零下身一紧,阳物竟有些蠢蠢欲动。

那女郎伤手一合,十指虽不能动,仍用小臂夹着扯开了裙上腰带,那曲线玲

珑的妖娆胴体继续扭动,转眼就让布帛滑落,露出一双修长光滑,紧实笔直的裸

腿。

两串银铃,就挂在她纤巧诱人的足踝上。

“你赢了,我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她吃吃笑

着,对双腕伤口仿佛浑然不觉,拖着软软手掌在丰满胸膛上缓缓摩挲,“但别去

外面,我怕冷。”

叶飘零将剑挂回腰带上,冷冷凝望着她。

她扭动得更加妖娆,腻声道:“解不开扣子了,好人,来帮我一把嘛。”

这女人未穿亵衣,薄薄的外衫上,竟已顶起了发硬的两颗突起。

叶飘零走了过去,猛地一把抽出了她胯下缠绕的骑马汗巾。

她嘤咛一声,双腿微分,软软道:“莫要这么大力,磨得人好痛……嗯嗯。”

他忽然甩手,那汗巾犹如鞭子,将那女子手腕一缠,向侧一带一引,绕住另

一只手腕,猛地一拽,打个死结。

“你……你原来喜欢这种玩法么……你不捆着,我又能拿你怎么样呀。”

叶飘零抓住汗巾绳结,不言不语,拖着她向窑洞外走去。

她一边迈开裸腿踉踉跄跄跟上,一边掩饰着心慌,仍娇滴滴道:“好人,外

面当真冷得厉害,这都入秋了,在洞里不好么。”

说话间到了洞口,叶飘零把她往前一扯,飞起一脚踢在月色下光溜溜分外白

腻的屁股蛋上。

那女郎惊叫一声,就那么半裸着滚下山坡,摔了个灰头土脸。

叶飘零看向埋伏在那边的任笑笑,道:“这女人身上不知有什么东西,你戴

着手套,先把她那些暗器和毒物卸光,再想办法审。”

任笑笑眼冒精光,先前那个蓑衣男子也色迷迷凑了过来,窑洞顶上老林子里

冒出一个颇为壮实的矮子,拿着一个洛阳铲飞奔而来,急匆匆道:“等等我等等

我,这娘们挺俊,我也来帮忙!”

那女人这才慌了神,高声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走开,走开!”

两个色欲上头的男人都已准备动手动脚,忽见任笑笑从俘虏衣裳上一摸,拿

出一排牛毛一样的短针,甩手丢到旁边烂泥坑里。他们互望一眼,顿时变得谨慎

许多。

那女人一边惊叫一边扭动,仿佛想趁机让身上的暗器多少发挥一些作用。无

奈两个男人专找她裸着肌肤的地方按住,任笑笑戴着手套,摸索得极其熟练灵活,

不一会儿,便将她身上藏的东西找了个七七八八。

领子里、盘扣内都藏着细小毒针,鼓鼓囊囊的奶子中央,白腻沟壑里趴着一

只拇指大的多毛蜘蛛,发簪里藏着几只灰色毒虫,硬邦邦颇难捏死,连腋下都粘

着一对儿小小皮囊,若是有人急色,她在近距离发力夹破,迸射毒烟八成能让动

手男子做鬼也风流。

蓑衣男人和那土夫子看得冷汗涔涔,直到任笑笑将那女子扒得精光,头发丝

都用小梳子细细排过,才松了口气,重又起了精神,色迷迷看向那随着扭动乱晃

的雪白胸脯。

平常他们能有机会染指的女子,可绝没有这般妖娆姿色。

矮壮土夫子瞪圆眼睛,狠狠拧了一把那滑溜溜软绵绵的奶子,喘息着看向蓑

衣男人。

蓑衣男人喉结滚动,抹了一把汗,犹豫再三,摇头道:“算了,我婆娘还在

家等着。而且……”他看向叶飘零,眼神畏缩。

任笑笑哼了一声,起身跑到叶飘零旁边,一抱他胳膊用胸脯压上来,小声道

:“喂,我过会儿再审那女的,咱们去另一边转转,半个时辰后回来,成么?”

叶飘零摇摇头,道:“不必。咱们就在这儿等,免得她跑了。此女诡诈,叫

你朋友小心些。”

任笑笑略略偏头,颇觉有趣。

不过叶飘零态度如此坦然,反而更得她的芳心。她喜滋滋一笑,转头滑下坡

去,低声交代两句。

土夫子双眼放光,解下腰带就把那女人两只脚也绑了起来,起身脱掉裤子左

右一望,抱起光溜溜的娇躯拍打几下沾染泥土,就钻入到一大片长草之中。

任笑笑脸上微红,身子燥热,眼珠一转,咬唇溜达回叶飘零身边,“叶飘零,

我这算是立功了么。”

“算。能问出什么不论,这班人被揪出来,便是极大的功劳。”

“那我要讨赏了啊。”

见叶飘零点头,任笑笑正要左顾右盼找个避风没人的地方,忽然听见草丛那

边,传来土夫子一声惊恐怒吼。

他竟捂着胯下,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她……她……她竟……在……藏……毒……虫……”

这一句话没能说完,矮壮汉子的口唇,就已变得青紫。

根本等不及找解药,任笑笑才从那女人胯下花房中用木棍挑出那只藏匿毒虫,

躺在地上抽搐的土夫子,就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女人牝户被粗糙木棍戳得鲜血淋漓,却像不知道痛,反而咯咯笑了起来。

她一边笑,一边怨毒地望着叶飘零,似在遗憾,她最后的杀招,没能用在最

危险的对手身上。

任笑笑大怒,起身摸出一把小刀。

但那女人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惨碧色的血,从她的七窍流出,腥臭扑鼻。

再没有人,能从她身上问出任何事。

第三十八章 死去活来酒一壶

任笑笑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手中匕首的尖儿上挑着一只已经僵死的蛊虫,

满面沮丧,喃喃道:“明明抠过她的牙,我实在想不出,她到底怎么藏起了这只

自杀用的虫。”

雨已散,云已收,月半满,光半寒。

叶飘零站在她身后,垂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些人手段奇诡,料不到,也不

是你的错。”

任笑笑抬头看他,小声道:“你……安慰我呢?”

叶飘零转摸为拍,摇头道:“实话实说罢了。”

她抱住他腿,真跟只猫儿似的蹭来蹭去,嘟囔道:“就不能说为了安慰我呀,

哄哄我你又能怎的?”

叶飘零道:“我不会。”

任笑笑被噎了一下,闷声道:“一路都挺顺遂,到最后吃了个哑巴亏。还搭

进去我一个好朋友。”

叶飘零的指尖轻轻拢着她的发丝,道:“咱们赢了。”

“嗯。”

这自然是一场大胜。

在百花阁附近捣鬼的这群人,已死得一个不剩。

单纯从死亡的人数上看,一个土夫子的牺牲,换来了对手死绝,这牺牲,还

是他自己色心大动非要行淫所致,任谁来说,也是咎由自取。

可那是任笑笑的朋友。

为了她,肯翻山越岭冒着生命危险在一群武林高手附近打洞的朋友。

如果不是那个蓑衣男子带走了尸体,叶飘零很愿意为他撒一杯酒。

“死,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事。”他抚摸着任笑笑的后脑,难得有了几分开口

的兴致,“不论你是一代大侠,一方宗师,位极人臣,还是当朝天子,终有一死。

死了,就不过是一块肉,一堆骨头,终会烂成灰,融入泥土,再长出青草,花儿,

和树。”

任笑笑抬头看着他,想了想,站起来,拉住了他的手,“你说得真好,再说

些。”

叶飘零看向远处的夜空,轻声道:“我也不会说太多。这次你立了大功,我

只想让你高兴些,别这么不快活。”

她双眼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了闪,难得露出有些妩媚的微笑,“你这句话,

我就格外爱听。要是剔了立大功那半句,就更好啦。”

“为何?”

“那说明我不立功,你也会想让我高兴呀。”

叶飘零略一思忖,道:“我平常不想那么多杂事。”

任笑笑张口结舌,又被噎了一下猛的,好似喉咙里不小心吞深了个鸡巴头,

支吾半天,硬是接不下去话了。

叶飘零拉起她,道:“周围的人,应该都已撤了。”

任笑笑垮着脸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道:“哦,那我之后该干啥了?能跟你去

那群小媒婆的地方了不?”

“暂且不能。百花阁情势混乱,等这两天需要梳理的事情商量明白,我就叫

雨儿去找你。你们在山里躲着,与我定期见面,更安全。”

她撇下嘴角,道:“那群小媒婆,一个个花容月貌的,是不是嫌雨儿碍你的

事儿啦?”

叶飘零微笑道:“她怎可能碍我的事。她只嫌我过花丛而不入,暴殄天物。”

“还不是你日起姑娘来就像头蛮牛,寻常娇花那吃得住你那鸡巴……”任笑

笑嘟囔一句,忽然不自在地夹住腿扭了扭。

他抬起头,望向附近的山顶。

浓云已散,夜风正急。

“若是有酒,当带你去那边喝上一壶。”

任笑笑咕哝道:“这鬼地方我哪里去找酒哟……哎?”

她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雨儿耳提面命叮嘱过的那些事,急急忙忙放开他胳

膊,道:“等等,我去找,那帮人说不定带着酒,你等等啊,我这就去找!找不

到我现给你酿,别急啊!别急!”

不等说完,她就看见耗子的猫儿一样一溜烟窜了出去。

叶飘零颇喜欢她这不加掩饰的欲念。

他说要喝酒委婉暗示一下,她便急匆匆去找酒。

他若直白说想要日她一遭,她八成也会马上找地方脱裤子。

他要是觉得该有张床好办事,她兴许能摇身一变做一套木匠活儿。

那副上下一起垂涎三尺的明骚模样,正合他厌恶麻烦,喜欢直来直去的心意。

不过,他这次真只是想喝酒。

遇到解决不了的烦恼时,他除了想杀人,便是想喝酒。

至于女人,是在那两样事情做过之后,才会涌现的渴望。

他已杀了人,身边,也有正巧喜欢荒山野岭的任笑笑。差的,就是一壶酒而

已。

一阵短暂的慵懒之后,叶飘零拔出了剑。

他侧转过身,斜眸看向坡下,冷冷道:“谁?”

一个道人大步走近,在数丈之外停下,抱拳道:“在下龙王山北武当……”

叶飘零冷冷打断道:“你来此做什么?”

道人一愣,“百花阁暗中向江湖同道求援,说正遭歹人暗算。在下此前听到

消息,说合芳县有不少宵小之辈聚集,往这山中来了。不知兄台……”

叶飘零再次打断道:“这里的歹人,已经杀光,你可以走了。”

那道人脸上微微变色,道:“可贫道与友人一路上山,还见到了不少形迹可

疑之辈。”

他眯起眼睛打量叶飘零手中的剑,道:“阁下深夜在此,是为了行侠仗义,

还是伤天害理,怕是也未可知吧。”

这时,山间的夜风稍稍停了片刻。

叶飘零的瞳孔忽然收缩,握剑的手,猛地绷紧……

听到外面短促的惨叫,任笑笑一怔,停下翻找窑洞的活儿,悄悄往旁贴墙藏

入阴影,将手套扯紧,摸出匕首和暗器,屏息挪向出口。

跟着,又是一声闷哼,紧接着一串奇特的气音。

放以前,她这小毛贼可听不出那是什么动静。

但现在,她已经熟得能在脑海中想出尚未看到的场景。

叶飘零的剑,想必又洞穿了哪个找死笨蛋的喉咙,对手多半不止一人,马上

就抽出应对下一个,才留下那一串脖子续不上气的喀喀异响。

她猫腰一钻,顺着林木间隙匿踪而去。真要是一群混蛋来欺负她男人,方才

从死鬼身上搜出的各种毒物,她可不介意赏他们点儿尝尝。

从下风处靠近,任笑笑兜了个圈子,鼻头一抽,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浓烈腥臭。

自打跟了叶飘零,这股子味道,就时时在她脑海徘徊。让她头皮一阵细细的

麻痹流过,禁不住想,这次死的人里,会不会也有白白净净秀气好看,切成十几

块后洒落一地肚肠的小姑娘。

保险起见,她先寻了个逆风较强的暗处,探头打量。

可才冒出脑袋,她就听到一句:“出来吧,咱们有酒了。”

叶飘零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手里拎着一个染成半红的葫芦,正在嗅拔去了塞

子的葫芦口。

任笑笑咽下一口唾沫,找个木棍拿在手里,纵身一跃,跳了过去。

拨拉着看了看,地上七零八落的拼起来,大约是两男一女,都穿道服,剑柄

镶嵌着阴阳鱼,一个颇为年长,剩下两个和她差不多年纪。

天气阴森,那个坤道的脑袋血糊糊看不清模样如何,棍头挑着瞄了一眼另一

块,奶子倒是不小,为了轻便还加了束胸。

“这都是什么人?”她舔舔发干的嘴唇,一边继续欣赏,一边问道。

“自称是北武当的,一个明面吸引注意,两个偷袭包抄。身上有血腥味,应

当是埋伏过咱们撤走的人。”

任笑笑不解道:“如意楼明面上不是跟那些名门正派关系不错么?”

叶飘零望着剑锋上的豁口,道:“所以他们八成不单单是北武当的弟子,很

可能也已投了天道。方才,这三人也用出了专为针对我的剑阵。”

“他们不总说替天行道,那为何来找咱们的麻烦?”

“天是何物,道是何理,不全靠他们一张嘴说。可惜,天理不能让他们的剑

更快些。”叶飘零讥诮一笑,道,“所以他们死了,酒已到了我的手里。”

她凑过去闻了闻酒葫芦,笑道:“这帮龙虎杂毛,好好的在自家山头吃肉喝

酒,驱鬼画符炼丹做法偏偏蒙昧百姓,不好么?”

“会那样想的人,本就不会习武走江湖。”叶飘零将葫芦递给任笑笑,低头

打磨剑锋,“踏入江湖,习武,就是为了杀人。”

任笑笑蹙眉道:“谁说的,我练武就是为了防身。”

“如何防身?”

“跑咯。”

“跑不过呢?”

“那……”任笑笑语塞,一摸怀里藏的匕首,道,“那就只能拼一拼了。”

叶飘零盯着她,目光森寒,道:“那么,你一开始就该找机会杀了他。对这

三人,若我不是先下手为强,此刻地上死的人,可能就是我。”

她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小声道:“你在嫌我什么啊?”

叶飘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性情浮躁,行走江湖心思过于戏谑。平日

在市井之间混吃混喝还不打紧,未来若要跟着我出门办事,便一定要慎重无比。”

她歪头打量着他的表情,忽然一乐,“你不舍得我死啊?”

叶飘零没有回答,只是道:“找个风大的地方,去喝酒吧。”

“风大?”任笑笑一摸自己屁股上的薄裤子,咕哝道,“你是要冻死我么?”

“不然血腥气太重。”他微微皱眉,“避风的地方,咱们可以喝完再去找。”

可任笑笑已经等不及要讨赏了。

她扭着腰肢蹭过去,猫儿一样哼唧了两声,“我又不在乎,你这一身血腥气,

本来就能撩我撩得厉害。要什么风嘛。”

她和骆雨湖不同。

骆雨湖是因为感恩和爱意,凭坚韧的心神选择承受,且承受得住。

而她任笑笑,则是嗅到了腥气的饿猫,好的就是这一口,你不给她吃,反要

暴躁炸毛浑身难受。

单从倾泻戾气消解后患的需求来讲,叶飘零身边再没谁比她更合适。

她心里也门清,知道自己带着一身毛病凭什么赖住了眼前的男人,自然没有

收敛的必要。

叶飘零用指尖蹭了些葫芦口的酒,道:“不去吹吹风?”

任笑笑抓过他手就含住指头,舔几下,吮一吮,代他试毒,笑眯眯道:“不

去,还要留出回程的时间哩,你日起劲儿来吭哧吭哧好久,不早点儿,你不尽兴,

我也吃不饱,回头让你半截儿收手回去,岂不是便宜了那些小媒婆?”

叶飘零晃了晃葫芦,道:“我确实想喝几口酒。”

“边喝边日咯。”任笑笑一舔唇瓣,满眼春意,仿佛开出了一蓬扎根在血泊

中的花,“是你占着我的嘴,我又不占着你的。”

这便是她的本性,别说两位哥哥,连她自己此前也不知道。

但叶飘零不在乎,还颇为喜爱。

这就足够。

他们坐在岩壁一处外凸的石台上。

微风,有藤,放眼望去一片青山,可与星月一道佐酒。

任笑笑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扭头,娇声道:“喂我一口,我还没喝呐。”

她一口酒还没喝,却已面红如醉。

从赶来此地途中,她在旷野中扶树撅臀,叫叶飘零在后面尽情隔山取火的那

一夜后,她就迷上了这种天地广阔尽情解放的滋味。

此地的风景比那时更好,山峦的曲线绵软温柔,就像她饱满放纵的胸膛,月

亮似是被雨洗过,亮得像她兴奋的眸子,白得胜过她摇晃的乳房。

她忍不住抬起手,握住自己的奶儿,就像攥住了天上的月亮。

只不过,离十五还有几天,月亮,反不如她的乳房那么圆,那么饱满。

她仅穿着月光,坐在叶飘零的怀中,腰肢一扭,就有些许之前厮杀的紧张与

惊恐被解放,圆臀一沉,就有无数快乐的火焰升起,为她驱寒。

葫芦口伸了过来,她咯咯笑着,摇摇头,道:“我要你喂,我不这样喝。”

她每说一字,那柔软丰腴的腰肢就美美一个起落,酒未入喉,单靠花房中阳

物进出的爽利,一样通体火热,酥麻难耐。

叶飘零偏不喂她。

他将葫芦往上一抬,缓缓倾斜,冷冷道:“要喝,便自己接着。”

任笑笑浑身一抖,最吃不消就是他这凛冽如剑的口气,仿佛她一个应对不慎,

就会变成十七、八块洒在地上,真是……令她心尖都在荡漾。

明知这是他故意用来撩拨,她仍禁不住屄芯一缩,裹着硕大阳物蠕了几蠕。

她乖乖抬起头,张口吐舌,当即把红唇开成了一个香艳酒盏。

酒浆流出,银线飞坠,淋在她的舌上,晶莹四溅。

她故意不去吞咽,小小的口中蓄了一潭,便溢出在外,顺着唇角流下,滑落

锁骨,在凹窝中略一打转,便沿着乳沟滚落,经过她不断起伏的下腹,潜入热气

氤氲的耻毛丛中,最终与那汩汩淫汁,混作一处,难分彼此,一道涂抹在青筋盘

绕的阳物周遭。

叶飘零抬起葫芦嘴,扣住她后脑一拧,将她吻住,嘬过满含酒香的小舌,尽

情吮吸。

他也颇喜欢这种彻底远离人世的狂野滋味。

若不是剑还在身旁,他几乎可以丢开所有拘束。

而且,不必负疚。

他可以尽情地攥紧她,冲击她,搓弄、蹂躏、挤压、摩擦,让激烈的兽性奔

流在她柔软的娇躯。

任笑笑能在痛哼中变得湿润,能在颤抖中变得紧缩,丰满的臀肉被抽打出红

艳艳的掌印,狭小的牝户反而会流泻出滑腻的阴津。

仅凭这一点,他便愿意留着这个鬼头鬼脑的小家贼。

更别说,她还远比他所期待的更加放纵,任性。

不觉羞耻,骆雨湖也能做到。

乐在其中,则是她任笑笑的本事。

“呜呜嗯嗯嗯——!”鼻音长吟,她背靠胸膛,扭腰侧头,被他咂着小嘴儿,

舌根一缩,阴门一夹,泄了一股。

“唔呜,唔呜……”她反过来吮住叶飘零的舌尖,一边哼唧,一边柔腰摆动,

红嫩嫩的屄缝里挤出的汁儿,都滴滴落在石头下钻出来的草叶上。

也不知浇了这样的淫水,能开出怎样妖艳的花。

他拿起葫芦,将最后那些酒洒在任笑笑的胸前,跟着将她抱起转身一压,拉

开双手按在泥土和杂草之上,低头含住丰满乳肉,一边嘬吸酒浆,一边将阳物挺

起,凶狠戳入。

“啊——!”她发出犹如悲鸣般的高呼,五官缩成一团,看起来仿佛十分痛

苦。

可实际上,她的花房正在亢奋地抽动,在凶猛的冲击下,反倒是愉悦快要让

她承受不住。

任笑笑不肯求饶。

她挣开手,抱住叶飘零的头按在胸前,湿淋淋的胯向上挺,白花花的屁股往

前拱,即使被他压着,被肏得骨头都要酥了,仍要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套他,嘬

他,夹他,用肿起来的屄芯子狠狠地磨他。

叶飘零喘息着再次把她的手抓住,拉起到头顶按紧,顶得她肉白粉嫩的身子

不住上下摇晃。

泥土里有小石头,山岩上的杂草也颇为粗糙,任笑笑赤裸的背贴在上面,只

隔着一层脱下的衣裳,摇晃几次,就一片热辣辣的痛。

可她痛得畅快,痛得舒服,痛得放声大叫,阴户泄得一塌糊涂。

远远山林之中,忽有母狼长嗥。

任笑笑却已叫不动了。

叶飘零出了一股浓精,可她的肿牝美美含着还不到半刻,他就卷土重来,翻

搅乌江,好似个横冲直闯的霸王,转眼就把残兵败将统统挤了出去,只留一层油

润润的屄汁儿,在那儿给鸡巴领路。

任笑笑扳着指头算过。她起码要哆嗦一巴掌,叶飘零才会射一次,她只要哆

嗦过两巴掌,就腰酸腿软顶不住阵。

可以那浑身上下毛孔舒张的极致爽利计算,今晚她男人分外能干。她偷偷给

阴核屄肉抹了酒,麻麻的能多挺会儿,人家出了一股,她就丢了七次。

她咬着后槽牙使劲儿夹屁股,就不信离了骆雨湖,她能被日死在胯下。

叶飘零察觉那嫩滑小牝肉壁忽然变厚了似的,咂着阳具都磨出了吱吱的水声,

知道她又在发倔,单掌抓住她双腕按在奶肉当中,指缝捻住乳头一拧,在她悠长

鼻音之中,大抽大送,几乎将她红肿媚户掏翻出来。

“哎……哎哎……你、你轻些……慢点……别……我、我我我……我……顶

不……住……呜——!”

白腿一蹬,踢飞一块石头,滚落下山壁,丁零当啷一串响。

石头掉到最底下,没了声音。

叶飘零却动得更快。

过度的快活,便会恍若折磨。

但任笑笑偏偏越受他的折磨,就越会快活。

胸前白皙沟壑红得几乎渗出血来,乳头在他指缝硬得快要飞出去。

叶飘零喘息着攥紧她胸脯软肉,猛地几下重夯轰入。

任笑笑屄缝猛地一缩,连屁眼都夹紧消失在腚沟子中,憋气憋红了脸,冒出

一声短促尖叫,腰肢转麻花似的左拧一下,右拧一下,旋即四肢一摊,口舌冰凉,

直勾勾望着满天繁星,不动弹了。

他趴伏下去,压着她仍在微微颤抖的汗湿胴体,静静享受着坚挺阳物喷薄而

出的愉悦。

闻到的血腥并没有减弱多少,但其中混入了女子的汗香,胯下的臊味,和淡

淡的酒气,仿佛不再那么沉重,那么难以忍耐。

他伸手摸了摸,剑还在。

于是,他侧过头,枕着任笑笑远比任何枕头都要软的胸脯,闭上了眼。

“叶飘零。”

“嗯?”

“我刚才都厥过去了,你就不说给我推拿推拿,或者渡口气过来啊?”

“死不掉。正好叫你歇歇。”

“怎么死不掉。我感觉被你弄死了好几回,只不过……又给你生生日活过来

了。就你这劲头,要娶个寻常人家的媳妇,洞房第二天,新娘子就得哭着喊着求

你纳妾,纳少了都不行。”

“我不会要那种女人。弱不禁风,徒增烦恼。”

“我算结实么?”

“还好。”

“我看你就得找个大高手当老婆,回头床上脱了衣服跟比武似的,那家伙,

唰唰唰你出了屌,啪啪啪她出了屄,大战三千回合,满床都是水儿……”

“看来你是休息好了。”

“呃……能再喘口气不?人家肚脐眼儿下头都麻了。”

“歇着吧。我给你暖会儿,干了汗,收拾收拾,该回去了。”

“那你要不够,回去该欺负那些小媒婆了吧?”

“不至于。”

“哎呀,你就放开弄她们呗,不是说不嫁人的十好几个呢,不用都长毛了。

跟你说,这种整天活在女人堆儿里的小娘子,发起劲儿来骚得很,准能吃得消你

这一身蛮劲儿。”

“暂且顾不得。百花阁里,比这荒山还危险得多。”

夜风渐息,明月西移。

“叶飘零。”

“嗯?”

“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没了,我还去哪儿找这种快活?到时候,我

非把名字改成任大哭不可。”

“不会。”温热的手掌,缓缓抚过凉飕飕的面颊,“你是任笑笑,变不成任

大哭。”

第三十九章 晨露晚露皆碎珠

晨露沾衣,在裙摆轻轻一拂,便落下颗颗碎珠。

这些天,石碧丝起得比平时更早。不知是不是连着亲手宰了几只公鸡的缘故,

她走过熟悉的土地时,周围少了七分唤日鸣啼,安静得令人心悸。

半夜细雨,叫花儿一朵朵分外娇艳,无忧无虑。她取下几片花瓣,轻轻一搓,

收入香囊,心想,也不知此次来访的数十宾客,有几人护花,几人摘花,几人摧

花,会不会还有人,想将这姹紫嫣红,尽数收入囊中。

天还没亮的时候,叶飘零回来了。

淡淡花香中,那浓烈的血腥气,极其鲜明,让本就寝食难安的石碧丝当即惊

醒。

她知道,骆雨湖的婉转娇啼大都只是个幌子。叶飘零便是壮硕,也不能在床

上折腾这般长久。退一步讲,若他真能金枪不倒夜战八方,骆雨湖隔日起来,又

怎可能还有那么好的精神。

石碧丝是处子,却并非没有见识。出嫁的师姐有遇上不解风情蛮汉子的,洞

房一夜过去,足足三五天走路都不利索,用她花蕊书上抱怨的话,就像“屄眼子

里塞了个鹅蛋”。

不过后来那师姐引导有方,算是尝了甜头,五年生了三个儿女,花蕊书都写

得少了。

石碧丝不想去问叶飘零杀了谁。她只是盘算,今日最好多杀两只鸡。

杀人是极耗力气的活儿。

若是按骆雨湖开始娇声呻吟的时辰算,叶飘零在外足足忙了一整夜。

她从鸡窝中抓出两只已经不怎么下蛋的母鸡,走向伙房。

锋利的菜刀割开脖子,流出温热的血。

她闻了闻手,血腥味很淡。

若要有叶飘零那样浓烈的味道,到底得杀多少人?

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丝丝同情,觉得心中荡漾着淡淡酸楚。

“师姐,你又起这么早啊?是给叶少侠准备的么?我来帮你吧。”

一个同样起誓留守的师妹打着呵欠走进来,挽起袖子,拿起了另一只绑好还

没放血的鸡。

石碧丝点点头,道了声谢。

平日这些师妹早课都起得不情不愿。倒是跟着叶飘零一起忙了几天后,一个

个都勤快了许多。

左右她们将来不需要嫁人,耐不住想要寻求新鲜刺激,便随她们吧。

她们真能拉下脸投怀送抱,最不济,无非是像林师妹一样吃闭门羹,叶飘零

总不会将她们一怒之下大卸八块。

有人帮忙,必要的谨慎石碧丝仍不敢忘,鸡毛烫好拔净,便接手过来,全程

负责后续。

这吃喝的后续,她清楚明白。

百花阁中隐患的后续,她却已无计可施。

赏秋大会近在眼前,那几位有嫌疑的前辈,怎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

可靠的人手,也实在不多。

百花阁里大都是胸无大志的小女子,即便有不少勾心斗角的过往,也大都是

鸡毛蒜皮的小事。历数多年来略大些的争执,尽是有了抢眼夫婿人选后,争风吃

醋闹起来的。

也不知道代阁主到底打算如何处理。

等做好了一篮子吃喝,擦净香汗,石碧丝快步走向叶飘零的住处。

不再需要清点翻阅花蕊书,他们几个便搬回了最初安置的地方,来帮忙的师

妹们也大都回去,忙起了赏秋大会的事。

一路上她经过外客所居之处,心中阴云越发浓重,连放晴的日光,都照不亮

她此刻的眸子。

寻常这里十个住客,至少八个是来求好姻缘,顶多两个帮腔说情的。

可这次来的外客,就没几个真将心思放在正当年师妹们的身上。

听说这几日有动了芳心的小师妹在别院里碰了一鼻子灰,还不止一个。

小爵爷和隐龙山庄的才俊如今都到了,也不知平素耳提面命的自知之明,还

能有几个小丫头记着。

这世道,大多数女人终究还是想找个稳妥的依靠。袁吉那样的身份到了百花

阁,恐怕那些较持重的弟子,这几天也免不了多精心打扮一番。

她暗暗寻思一番,决定这些日子,她还是将唇畔面颊的那些淡淡脂粉,也尽

去了吧。

她要关注的,仅有叶飘零一人。而对那个男人,脸上有没有脂粉,身上着的

是什么样的钗裙,都没太大关系。

他像是游荡而来的野兽,夜色下亮起眸子的狼,眼里没有衫裙香粉,没有白

皙肌肤,看见的是血肉,是骨,是能填补他饥饿,让他满足的本质。

每当有这种感觉浮现,石碧丝就会觉得身体的某处在微妙的紧缩。

所以她能理解,为什么师姐师妹们明明看到了林梦昙黯然神伤的失态样子,

仍前仆后继,代阁主的严令都拦不住她们远远张望的眼,精心描绘的脸。

若没那道严令在,光是赶着来帮叶飘零查花蕊书的,怕是都要挤破那不算大

的别院。

石碧丝思绪纷乱,走进院门,侧目一望,暗暗吃了一惊。

叶飘零住处外面的院子里,站着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

她连忙加快脚步,石砖下的湿泥都被踩得溅出了水。

到了那人面前,她放下篮子躬身行礼,恭敬道:“见过师叔。”

来的是卫香馨这件事,并不值得石碧丝太过吃惊。

但卫香馨此刻,竟上着淡淡妆容。

薄薄一层香粉,掩住了眼角的细小斜纹,一层若有若无的唇脂,叫嘴儿更显

娇艳,一改平日素净之后,她仿佛为了某种理由,屈膝蹲下,捞起了埋在土中的

青春年华,细细拍打干净,戴回到那张本就颇为迷人的脸上。

岁月赋予的风韵,于此刻发挥出了最大的效果。

石碧丝不解,毕竟,之前的赏秋大会上,代阁主都未曾这般妆点过,而为弟

子主婚时,扮相往往显得老成大气。这副面容气质,她搜肠刮肚,竟难从记忆中

找出一次。

卫香馨嫣然一笑,抚鬓道:“师叔许久不曾如此打扮过自己,哪里出了岔子

么?”

石碧丝忙道:“不是,是师叔艳光四射,叫弟子一时有些恍惚。”

卫香馨微笑道:“年过三旬的老女人,可担不起什么艳光。只是近些天来客

中有头有脸的太多,我若还是那样不修边幅,未免叫人小瞧了。你这是刚给叶飘

零准备好饭菜?”

石碧丝颔首道:“是。”

“他昨晚,是否悄悄出去过?”

“是。”

“那看来,应当是他所为。”卫香馨轻轻吁了口气,似是有几分释然,“这

人,果然不简单。”

石碧丝谨慎道:“他做了何事?”

卫香馨略一迟疑,轻声道:“昨夜山里死了许多人,天没亮,巡山客就来通

传。我已遣人去清点尸首,若所料不差,应当就是你先前见过的那批怪人。咱们

求的援兵还未到,昨晚会去动手的,我只能想到他。”

石碧丝低头垂目,道:“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确有极大的血腥气,花香难掩。”

卫香馨微笑道:“你可知道,用血浇出的花,往往开得更艳,开得更久。”

石碧丝一凛,道:“恕弟子无知。”

卫香馨转身走向房门,淡淡道:“想要花儿禁得住风吹雨打,洒些血,不是

坏事。”

“可弟子……”石碧丝随在她身侧,欲言又止。

卫香馨停下脚步,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抚摸,柔声道:“碧丝,你是下一辈中,

我最看好的那个。看管这百花阁,撑起如此大的担子,你这朵花,不开得强韧些,

万万不行。”

“师叔,弟子惶恐。”

“莫要觉得我这些话突兀。花开花败,并非自主。前半年我身体抱恙,才明

白为何当初我才十七岁,就被早早说服发誓留守。”卫香馨幽幽一叹,道,“一

夜春风花满地,一夜雨打化香泥。凡事,总要早早做好最坏的打算。”

石碧丝担忧道:“师叔,事态当真已如此严重?”

卫香馨轻声道:“若应对不慎,这便是祖师奶奶身故后,百花阁的第一劫。”

“弟子觉得,此事背后,应当是另有势力在暗中争斗。咱们只是不巧被卷了

进来。”

“对。”卫香馨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可便是两只野猪打上一场,会

踩死多少花儿?更别说,若真有蛟龙相争,风雨大作,便是参天大树,也未必能

够自保。真到了须得寻个庇佑的时候,你我,便绝不能犯错。”

“弟子岂敢与师叔相提并论。”石碧丝赶忙将头垂得更低。

“咱们种花,养花,绞尽脑汁选种,煞费苦心浇灌,为的就是下一朵比上一

朵更好,更有用。”卫香馨缓缓道,“你以后,不可再想什么‘岂敢’。我要你

更大胆些。”

石碧丝抬眼,望着代阁主眼中那已经不加掩饰的忧思,暗暗咬牙,终于还是

将心一横,颔首道:“是。弟子懂了。”

“懂了就好。走,咱们去见见叶飘零。”

话音未落,房门已开。

骆雨湖笑吟吟侧身让路,道:“两位,请。”

叶飘零并未休息太久。但他坐在床边,脊背依然笔直如剑,面上也看不到半

点倦意。

卫香馨斜身落座,开门见山道:“叶少侠,一夜忙碌,辛苦了。”

叶飘零道:“无妨,剑,总要多磨磨。”

卫香馨略一沉吟,道:“冒昧一问,此次叶少侠出手,有何斩获?”

“那驱蛇养虫的奇怪女人,和她的部下。此外,还有几个闻风而来的天道走

卒,我一并砍了。”他神情平静,如同谈及的并非杀人,而是屠狗宰鸡。

不过念及百花阁的顾虑,他还是补充道:“那几个投了天道的,应当是龙虎

山北武当的弟子,他们若有同门来找麻烦,你直说是我所为即可。他们应当不是

为了和你们为难而来,本也不该算在你们头上。”

卫香馨略过此话不接,问道:“那奇怪女人和其部下,可曾交代什么?”

叶飘零微微摇头,道:“她藏了毒虫,害死了我一个朋友,同时自尽了。”

卫香馨蹙眉道:“此事颇为蹊跷。五毒瘴乃是前朝南荒巫门的奇毒,而那女

子驱蛇养虫的手段,极可能同样来自南疆蛊宗。这两支势力早在前朝末年就已覆

灭,手段毒物,并没多少流入中原。”

“代阁主是说,并没人能同时掌握这两种手段?”

她迟疑片刻,缓缓摇头,道:“新朝初定之际,便有不少人在搜集整理战乱

中流落的各种秘笈典藏,收归己用。皇庭藏经以千卷计,隐龙山庄搜罗残本无数,

还有传闻中誊抄天下武学秘术,只是下落未明的藏龙宝居……但,小小一个百花

阁,应当惊动不了那般人物吧?”

骆雨湖轻声道:“可小爵爷带着飞鹰卫,隐龙山庄的副掌事,不是都已到了?”

卫香馨微微颔首,道:“不错。但我不信,那些人是为了百花阁而来。如叶

少侠所说,天道中人即使出现,也不是为了和我们为难。我也不妨直说,百花阁,

还不配这般阵仗。”

叶飘零道:“代阁主,这些事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谁是应当杀的。”

“那要看,叶少侠心里,觉得什么样的人当杀。”

“祸害无辜,恃强凌弱的武林中人。”他略一停顿,又道,“和想要杀我的。”

卫香馨隐隐松了口气,道:“当杀之人,叶少侠有机会便会出手?”

“证据确凿,便会出手。”

她又道:“若罪不至死,叶少侠能否出手并留下活口?”

“不知道。”

“不知道?”

叶飘零淡淡道:“你莫要觉得武学胜人一筹,是多么安全的事。我至今杀过

的人中,武功比我更好的,至少也有十余个。便是一代宗师,震古烁今,大意一

霎,同样会死。”

言下之意,便是不会留手,能否保住活口,全看情形。

石碧丝想到先前在门外的对谈,心中一叹,拱手道:“师叔,以叶大哥的实

力,若弟子随他一道,从旁协助,想必有机会留下活口。”

卫香馨赞许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向能干。要是对手武功不如你,此事

我交给你办就好。无奈,那人终究是你的前辈,还是得请动一位高手,从旁相帮

才好。你自小在聚艳谷长大,在外不认得什么人,幸好,听闻近些日你与叶少侠

相处不错,若能得他相助……”

叶飘零打断道:“代阁主,你直说,你的目标是谁就好。近日贵派事务繁多,

还是别绕弯子,耽搁大好时光了。”

卫香馨视线一转,神情收敛,显得凝重几分,缓缓道:“我的目标,并非一

人。”

“哦?”

“赏秋大会那天,百花阁恐怕会遭遇什么前所未有的变故。我不可能坐以待

毙,等着我怀疑的那五位同门露出破绽。”

叶飘零点头,不语。

卫香馨口吻略有变化,用词也简练了许多,“今日已是初十,赏秋大会之前,

我还有五天。而此次最有嫌疑的,恰好也是五人。”

石碧丝屏息凝神,暗暗思索。

“此前几天,我已通过布置,故意露出破绽,让她们能察觉到监视和怀疑。

从今日起,赏秋大会的相关采办,我逐个安排下去,每天会有一人带年轻弟子出

门一趟。碧丝会随行,我希望叶少侠你也能随行,只要她们中有谁露出马脚,或

者做下了什么可疑的事,你们不必手下留情,只管捉了盘问,有什么后果,我一

人承担。”

骆雨湖蹙眉道:“代阁主,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对你来说……可是后患无

穷。”

石碧丝投去感激一瞥,谢她将自己想说而不便说的话讲出口来。

卫香馨却毫无犹疑,道:“不打紧。我只求叶少侠一件事,真要错手杀了其

中哪个,或是错怪了谁,请务必帮碧丝脱去干系,责任我一人扛下。”

叶飘零闭目,沉吟,片刻之后,睁眼道:“你应该知道,如意楼的规矩。你

习武,你是武林中人。”

卫香馨神情坚定,道:“我知道。我已有准备。只是,百花阁并非阁主一人

之物,所需代价,还请贵派酌情思量,于我一身即可。”

石碧丝开口道:“还有我。叶大哥若是担心师叔打算靠传位来算计什么,将

我也加上便是。若还不放心,我可以去请阁主,也给你立下承诺。”

叶飘零露出一丝笑意,道:“就不怕,我们如意楼也是来图谋你们什么的?”

卫香馨嫣然一笑,拢拢碎发,道:“浮萍无根,落花无情,图谋什么,讨价

还价便是。”

“好,爽快。那,代阁主不妨先给个价,我也好报给楼主。”

“百花阁小小门楣,需要惊动楼主么?”

叶飘零道:“我自有我的顾虑,不必多问。”

卫香馨略一思忖,果不追问,“若贵派能帮我们一干女子避过此次的祸事,

此后百花阁,便唯贵派马首是瞻。若有些命令违背江湖道义,我和碧丝也会在个

人能力范围之内,竭力相帮。至于其他……我想贵派并不在乎,我便不再多说。

一切随缘即可。只求高抬贵手,莫要影响此地那些漂泊女娃,相夫教子安稳一生

的梦。”

骆雨湖凄然一笑,道:“代阁主,我娘当初,便是做了这样的梦吧?可江湖

的腥风血雨找上门来,哪里还有什么安稳可言?”

卫香馨平静道:“从小就没了家的女孩子,总要有个梦做。不能因为有人会

来摘花,就不去浇水施肥。我相信,只要我们尽力而为,不管怎样的腥风血雨,

都总会留下一些小花,让它们开得更好,生得更强。”

叶飘零拿起了手中的剑。

“我会将此事转告楼主。在那之前,我便先斩后奏,随石姑娘走一趟吧。”

卫香馨肩头略略一松,靠在椅背上,缓缓道:“碧丝,今日我安排的领队,

是王晚露。你跟叶少侠收拾停当,吃饱喝足,便去找她吧。”

“是。”

叶飘零忽道:“代阁主不吃些么?吃得少,烦心事多,会折寿。”

卫香馨一笑,淡然道:“我食欲不佳,已有大半年了。也不知道,木阁主出

关时,去迎她的,还是不是我这个不中用的代阁主。”

石碧丝突然想到什么,颤声道:“师叔,你莫非……”

卫香馨抬手打断,微笑道:“不必说那些煞风景的话,我此刻还在,谷里的

花还在,花下那些前辈,都在看着我。我……还远远不到时候呢。”

叶飘零站起,眼中难得露出一丝温暖的关切,“代阁主,我师弟家中有位长

辈女眷,乃是当年有名的神医。来日此间事了,我可以为你引荐。”

“我哪里还有本钱,去欠那么多人情。”她笑着摇摇头,也跟着起身,准备

离开。

叶飘零上下打量,道:“我师弟见了你,多半便不舍得你死。只是你须得避

着他的父亲才好,否则你就算痊愈,怕也再回不来。”

卫香馨微微摇头,向外走去,“我还不记事便在这里。我是扎根在此处的一

朵花,生得高些,大些,能多挡些风雨,来日掉进土里,多养些花儿出来,便了

无遗憾。叶少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回眸一笑,道:“听你所言,我可得求神拜佛,盼你那师弟父子,离我们

山谷远些。”

几人鱼贯而出,骆雨湖担心自己是生面孔,会惹王晚露起疑。而此地鱼龙混

杂,叶飘零不愿留她独自在此查探。商议之后,决定让她随行出门,暂且离开去

找任笑笑,等候下一步安排。

“主君,我不在这儿候着,你激战之后,若想饮酒,该当如何?”她为叶飘

零整顺领口,颇为担忧道。

“去找你们。”

她瞄了一眼石碧丝的婀娜背影,轻声道:“我倒觉得,主君应当更大胆些…

…”

石碧丝并未察觉身后的视线,心事重重领在前方,经过花田之间的曲折小径,

到了百花阁前辈聚居的幽静院落。

几个此次一同随行办事的女弟子已经候在院外,牵好了要用的马。

石碧丝唤了一声小师叔祖,推门而入。

叶飘零本想跟进去,旁边却有人喊道:“叶飘零,总算找到你了。”

他侧目一望,竟是燕逐雪,明眸含怒,展开轻功,如御云乘风,飘然而来。

“燕姑娘有何指教?”

她深吸口气,压下不悦,克制道:“叶少侠,敢问这次,你不会又恰好有事

要办吧?”

叶飘零皱眉道:“不巧,我的确有事。不过,听你问几句话的功夫,倒是还

有。”

燕逐雪顿时面色一宽,急匆匆道:“叶飘零,你的师父是不是……”

她的话正要说到关键,院中却传来了石碧丝一声无法克制的惊叫。

叶飘零面上一寒,将骆雨湖往身侧一拉,搂住腰肢一起冲入院中。

敞开的房门内,能看到王晚露纤细瘦小的身影。

只是,双足高悬,并未着地。

她的眼睛如死鱼般突起,面庞发紫,舌垂在外。

一滴粘涎自舌尖缓缓落下,掉在翻倒椅子旁的纸上,如露入土,缓缓洇开。

那纸上什么也没有写,只用红墨,画了一朵弯折屈身,犹如鞠躬的花。

第四十章 清风轻骑烟雨路

王晚露的尸体,被放置在用以储存花瓣和食材的幽深地窖中。

白烛环绕,灯火通明,却照不亮卫香馨的满面阴霾。

若不是石碧丝应变及时,将死讯控制,并未流传出去,情势,恐怕会一发不

可收拾。

当时目击了尸体的外人,此刻都在地窖之中。

燕逐雪微微蹙眉,再次道:“代阁主,我已承诺绝不外传。贵派的事我不想

参与,我来此地,只为了找叶飘零。”

叶飘零淡淡道:“但我已参与到此事之中,你找我,我走不得。”

燕逐雪唇角绷紧,微微别开视线。

骆雨湖心下了然,看来她找叶飘零,不单单只是为了问几句话那么简单。

卫香馨仍望着小师叔的尸体,喃喃道:“燕姑娘,我相信你的承诺。你随时

可以离开。我留下叶少侠,只因有求于他。我百花阁……小门小户,禁不起大风

大浪。现如今,水漫花田,任何救命稻草,我都不愿错过。更何况,是巨大浮木,

可做舟楫。”

燕逐雪盯着叶飘零,忽道:“他杀人无算,出剑无情。血海之上,可做舟楫?”

卫香馨勉力一笑,道:“燕姑娘莫非还未杀过人?”

“杀过。”

“只要杀得不错,杀得多些,杀得少些,有何分别?”

燕逐雪道:“不惜剑,杀得多,会被血蒙了心。便容易杀错。”

叶飘零无心听她二人争辩,插言道:“错对我不在乎。燕姑娘若是在乎,将

我视为穷凶极恶之徒,我就在这里,随时恭候指教。代阁主,清风烟雨楼自视甚

高,出江湖的弟子个个都爱惜羽毛,她此刻只当这是你们门派内部龌龊,不会表

态相帮。”

燕逐雪目光一扫,扶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一动,旋即想起此行目的,又硬生

生忍下,道:“方才代阁主说,那纸上画的是王晚露和关系要好的同门之间约定

的暗号,想要道歉又不愿明说,就画一朵,或绣一朵那样的花。莫非,一个前辈

负疚自尽,还不算门派的内部事务?”

骆雨湖瞄了一眼摆在尸身旁的纸,欲言又止。

石碧丝余光望见,走近几步,轻声道:“雨儿妹妹,你有什么要说?”

骆雨湖看向卫香馨,见她也看过来,清清嗓子,道:“可会画这种花儿道歉

的事,并非秘密。这么一朵潦草的花,我也画得出来。”

卫香馨叹了口气,道:“这的确是小师叔的亲笔,你瞧着潦草,只因为她画

得不多,每次都画得很快。但她每次,画得都是这副样子。”

她举起那张纸,目光哀戚,“近些年,她只有在对关系亲近的晚辈道歉时,

才肯画这样的花,这红墨加了清心散,是她亲手调的。想来,她不知该如何对我

这个代阁主开口,才留了这样一张绝笔吧。”

骆雨湖依然相信自己的直觉,缓缓道:“代阁主,这画可能是她亲手画的,

为的,却未必就是咱们要查的事。”

“哦?”

她悄悄拉住叶飘零的衣摆,借了些勇气,继续道:“王前辈年届不惑,向晚

辈致歉,仍要绕这种弯子,可见面皮颇薄,性子内敛。于情,像是会因内疚自责,

畏罪自裁的人。但于理,她这样的人,已在百花阁度过了大半生,能因为什么诱

惑,背叛师门呢?”

“此外,代阁主先前说过,王晚露、陶嬉春两位前辈,近几年都已逐渐退出

门派各项事务,这次列入嫌疑,只是因为她们有机会做到。且不说她们的淡泊是

否伪装出来,以王前辈如今无事一身轻的状况,当真做下错事,找机会离开一去

不回,岂不是更好的出路?”

她知道这些推断并无多少说服力,略略一顿,道:“此外,方才为王前辈挪

动尸体时,我在屋中大略看了看。被褥凌乱,不曾收拾,桌上笔墨,仅有一支像

是用过,上面蘸的,却是寻常黑色。代阁主,你觉得,王前辈是那种时常存下几

张道歉用的画儿,以备不时之需的人么?”

卫香馨捏紧那张纸,怒意从她的眸中迸射而出,咬牙道:“雨儿姑娘,你的

意思,是有人借着手里拿着的这张画,趁这个可能对小师叔起疑的机会,将她杀

死,嫁祸脱罪么?”

“我的确如此怀疑。”骆雨湖不徐不疾道,“蓝伯母被灭口,药红薇被灭口,

能如此戕害同门,不顾情义的人,会如此容易便自杀么?”

燕逐雪眸子一抬,道:“可要是她本没想到,只是受人蛊惑,后来发现害死

了同门,才心生负疚呢?”

骆雨湖摇摇头,道:“那她早在我们护送林梦昙回来之后,就该自尽了。”

卫香馨抚摸着王晚露青紫的面孔,缓缓道:“如此看来,身边的叛徒,必定

就在剩下四人之中。这五日的安排让她察觉了什么,或是来人中就有她背后的主

使,提醒了她什么,才让她不惜动用如此手段脱身。”

石碧丝轻声道:“弟子也是有此顾虑,才严令将消息封住。那几位惶恐师妹,

就在上面等着,师叔过后还是额外叮嘱几句才好。”

卫香馨目光渐显决绝,道:“嗯,你做得好。一会儿你们还照旧骑马上路,

将原本要办的事办清。小师叔……就只说她去郡城那边处理江湖事务,不知何时

才能回来。至于燕姑娘……”

燕逐雪盯住叶飘零,道:“我随他们同去。免得不放心,怕我走漏消息。不

过……你们当真要自行解决,不求助此次过来的宾客么?”

卫香馨苦涩一笑,道:“燕姑娘指的,是哪些高人呢?”

“飞鹰卫不问江湖事,但此案牵涉数百条人命,小爵爷已经领命带飞鹰卫来

查。隐龙山庄维护江湖安定,龙啸若是知道,即便他不管,也会通知这边分庄,

有所应对。”燕逐雪按剑而立,朗声道,“即便他们坐视不理,还有我。”

卫香馨当即道:“燕姑娘身为清风烟雨楼高徒,若肯施以援手,敝派求之不

得。”

燕逐雪抱拳颔首,道:“代阁主言重,家师对贵派心怀敬意,若他在此,一

样不会作壁上观。”

“但你提及的另外二位,我知道,燕姑娘与他们同行而来,想必已有了几分

江湖情义。我就提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对他们,也一样不

要透露消息。”

燕逐雪一怔,但并未追问,“好。”

卫香馨疲倦地吁了口气,道:“此间事了,我若还有来日,必当先后去两位

的师尊面前,登门致谢。”

叶飘零道:“我就不必了。我师父不爱见人。”

燕逐雪眸子顿时一转,回到他的面上,但张了张口,觉得在此地询问不妥,

便又忍住。

此时忍住,不代表能时时忍住。

出了这样的事,此次出行石碧丝不愿再带一批师姐妹,索性便找了个借口,

只跟着骆雨湖、燕逐雪和叶飘零三个,策马离去。

才离开聚艳谷不出一里,燕逐雪便快马加鞭,跟到叶飘零旁侧,压低声音问

道:“叶飘零,你师父是不是重出江湖了?”

叶飘零骑不惯百花阁的马,看着心情不佳,道:“与你何干?”

燕逐雪的语气颇有几分复杂,“依照昔年三掌之约,冷先生不应当如此。”

叶飘零冷冷道:“天道重出江湖,毁约在先。”

“风绝尘、何若曦暗中组建如意楼,难道不是在天道之前?”

叶飘零斜瞥一眼,道:“那时加入天道的各派宗师,有哪个自毁门庭,遣散

弟子了么?楼主本就厌倦无休无止的冤冤相报,她心中神往的,还是当年专管不

平事的天狼山。天道毁了一个天狼山,她就再造一个如意楼。这与群狼啸聚并不

相干,何谈毁约?”

“可今年我师父听到消息,冷先生杀了暮剑阁出逃的高手。”

“那已是天道出现之后。”叶飘零淡淡道,“天道不收手,那,再杀出一片

血雨腥风便是。”

燕逐雪轻轻抽了口气,道:“这太平盛世来之不易。”

“当杀的不杀,便会去得容易。”

她略显恼意,道:“冷先生教导有方,真是名师出高徒。”

“不敢当,谬赞了。”

燕逐雪不善言辞,蹙眉无话,片刻后,才道:“萧落华远渡海外,她妹妹萧

临水早已下落不明,如今的天道,绝不是当年的天道。”

“独孤郁失踪二十多年,纳兰暮已死,现下的如意楼,也绝不是当年的狼魂。”

叶飘零颇感不耐,道,“燕逐雪,我师父他们,大都对争霸江湖没有兴趣。他们

大仇得报,早已各有各的生活。若不是天道忽然出现搅弄风云,你当谁愿意这把

岁数还出来漂泊无定?你师父兄妹二人,到底有何不满,还是早早直说了吧。”

“我……”燕逐雪握着马缰捏了一下拳头,放软口气,道,“我并无此意。

江湖是非我见得还少,只是……”

“只是什么?”叶飘零皱眉道,“从初次见面,你就有所企图,又支支吾吾

不肯开口。你也算是谢清风精挑细选出来的弟子,怎么如此不利落?”

燕逐雪一怔,道:“你明知家师乃是谢烟雨。师伯虽也指点过我们武功,但

为了师伯母着想,女弟子都拜在我师父膝下。”

叶飘零口气未变,反而多了一股微妙的讥诮之意,“是么,那,倒也算是名

师出高徒了。”

她面色一寒,道:“家师可有得罪之处?”

“她和我师父之间的恩怨纠葛,不曾对你说过么?”叶飘零淡淡道,“若你

当真什么也不知道,为何要来找我,还一口一个冷先生。”

燕逐雪抓紧马缰,面色微赧,将心一横,道:“因为我找你,就是为了找你

的师父,冷星寒。”

叶飘零一踢马腹,道:“燕姑娘年轻貌美,剑术超群,实属一等一的武林佳

人。但我师父鳏居多年,并无续弦的打算。”

燕逐雪双颊更红,羞恼道:“我、我并无此意!”

叶飘零当然知道,只是觉得这冷冰冰的姑娘还是生起气来更入眼些,更何况

早已猜到了她的来意,装傻又有何难,“我师父半生风流,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

子,不惜跟我这个令你生厌的人屠子打交道也要找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几时说过对你生厌?”

“你不是觉得我杀人无算,出剑无情么?”

“冷先生的徒弟,不是本该如此?我实话实说,有什么错?”

那二人在前你一言我一语,石碧丝跟在后面不好插话,也听不懂,扭头看到

与她并行的骆雨湖笑吟吟看着,忍不住低声道:“雨儿妹妹,这俩人武功高绝,

还都是用剑的,你不怕他们吵成这样,打起来么?”

骆雨湖轻声道:“说成这样,反而打不起来。他们若是不开口互相瞪眼,我

才要担心。”

“哦。那……你是在笑什么?”

她眸子一转,勒马悄悄落后数丈,道:“主君和燕姑娘本都是话不多的人,

可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石姐姐,你不觉得,他们俩其实很般配么?”

般配?石碧丝作为武林新娘大本营里长大的女子,可以说已经有了半个媒婆

的眼光。在她看来,能跟叶飘零谈得上般配的……她还真想象不出。

跟骆雨湖关系较好,石碧丝已能较为直率,压低声音道:“我真不觉得。所

谓佳偶,还是应当……”

话说至此,她又觉得不妥,转而道:“叶大哥不是寻常男子,用我这庸俗眼

光去判断,不免贻笑大方。”

“我也是瞎想。”骆雨湖望着那两人比平时都鲜活了许多的表情,浅笑道,

“主君太强,我这练了三五年功夫的,在他身边和弱不禁风也没多大区别。那做

主母的,还是应当够厉害。我看过一次燕姑娘的功夫,厉害得很呢。”

石碧丝不觉就拿出了教导师妹的口吻,“雨儿,你这想法不妥。越是厉害的

主母,越不容人。何况你还是早早就跟随叶大哥走南闯北的,你不去拿这个位置,

将来不管谁拿了,对你都必定有所忌惮。若是个宅心仁厚的倒还好,万一是个有

手段的,即便你有个一儿半女,也难保不落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骆雨湖轻笑出声,道:“石姐姐整日想着这些,难怪早早决定不嫁人,就在

百花阁中守着。”

石碧丝幽幽一叹,道:“我形貌特异,本就不容于寻常人家,在百花阁这些

年,见惯了男婚女嫁中的种种状况,又有家母的遭遇在先,叫我选个男人依托终

生,我……还是怕得很。”

“俗世惯常,因人而异。”骆雨湖望着叶飘零的背影,偷偷瞄一眼石碧丝那

比中原人修长不少的腿,道,“我娘为我爹纳了不少小妾,家中的丫鬟也都随他

欺负,自个儿独守空房。我那时还想,来日我有了夫君,可不能如我娘一样为了

什么妇德自己受苦。”

石碧丝不解,道:“那你为何……还总是一副要为叶大哥多找些女人的样子?

我之前就以为,你是三从四德入骨。原来不是么?”

骆雨湖眉梢一扬,淡淡少妇风韵流转而出,略一咬唇,道:“我不是都说了,

主君太强,我不张罗找人帮忙,那别说练剑,怕是下床都要腿软。石姐姐,你们

百花阁的新娘子,没遇到过这样的么?”

石碧丝愣了一下,面上微热,道:“也有。可能习武的男人,闺房中更难应

付吧。”

她关心骆雨湖,立刻又道:“不过,这事……本也有别的法子应对。”

“哦?”

“论经历我不如你,但论闺中学识,你想必远不如我。”石碧丝忍着羞涩,

对平生第一个手帕交,推心置腹道,“女子应对巫山之乐,单靠身强体壮不成,

武功高深,也不过是气长一些,力大一些,云雨中其实派不上多大用场。”

骆雨湖笑吟吟道:“还请石姐姐指点。”

这趟出门本就是障眼法,没什么重任在肩,叫石碧丝有压力的叶飘零还被燕

逐雪抗着,她心头略宽,话匣子上的锁也就松脱了些,一本正经道:“真遇上身

强体壮,或是修了房术金枪不倒的男子,若不想阴阳失衡有损元气,还不愿买婢

纳妾分去宠爱,便该也放下矜持,去修炼一些女子媚术,守宫锁阴。许多女子觉

得如此有失体统,殊不知,若连夫妇的鱼水之欢都无法应付,才是为人妇者最大

的失职……”

骆雨湖听她将话匣子里的肺腑之言倒完,柔声道:“这些东西我当真不会,

也无处去学。石姐姐若不嫌弃,这几日晚上我练过剑就来找你,你为我详细指点

一二,可好?”

石碧丝蹙眉不语,心中暗暗有些后悔。

闺中媚术就算是百花阁的弟子也大都是出去历练的时候请青楼中的相熟女子

指教,再配合本门搜集的一些记录,各自修炼。

石碧丝是不出嫁的师姐,接触得少些,平时虽做过准备,却没真私下当面指

点过哪个师妹。

这媚术的门道传授起来免不了会谈及一些羞耻之事,她一个纸上谈兵的,当

真能在夜夜娇声的骆雨湖面前班门弄斧?

但话说到了这儿,已没有拒绝的余地。连卫香馨都看得出骆雨湖是叶飘零的

宠姬,能有讨好的机会,实在不该错过。

于是,石碧丝颇为凝重地点了点头,看神情,简直像是要传授百花阁的什么

绝学出去。

骆雨湖肚中暗笑,脸上却不见分毫,认认真真道谢,看前面两人已经不再言

语,燕逐雪更是气冲冲扭开了头,便策马追去,陪在了主君身边。

照着采购清单忙碌一日,石碧丝看骆雨湖之后没再提起,心中便只当她是客

套,没再将学那些法子的事情放在心上。

如今百花阁危急存亡之秋,她也着实没有多余心力。

王晚露的死讯不知道能瞒多久,之后四天的行动也不知会不会顺利,宾客众

多,埋伏在其中的是不是就有幕后主使,足以让她揉眉扶额,满心疲倦。

午后在一家偏僻酒楼吃了一餐,石碧丝发现,叶飘零这人的谨慎并非是针对

百花阁。他点了饭菜之后,便跟去后厨,全程观望到上齐,才回来坐下,率先将

每样东西都尝了一点。

尝之前,他还拿了几个碟子单独给燕逐雪拨出一份,尝完后,才对着她颇为

诧异的表情道:“那些是你的,免得你嫌弃。”

四人之中只有石碧丝是百花阁的,哪里好意思叫他们帮忙,再加上县城这边

都是她的熟人,直到最后折返,忙得不可开交。

回到谷中,她先去找卫香馨复命。

知道今日没有别的事情发生,石碧丝长长松了口气,指点师妹们为叶飘零的

房间送去浴桶和热水,自己也忙里偷闲,洒下花瓣,舒舒坦坦地泡了片刻。

身心俱疲,等收拾妥当,铺好床褥,她来到窗边,望向叶飘零的住处,心想,

只要骆雨湖那熟悉的呻吟声一起,她便躺下好好睡上一觉。

反正不管那呻吟是真是假,都意味着叶飘零今晚不会有需要她的地方。

可事与愿违,那边的房门开了。

骆雨湖散着一头乌丝,向她这边望了一眼,莞尔一笑,挥了挥手。

“石姐姐,我练罢剑了。”她不紧不慢走过来,双颊仍带着浴后红晕。

石碧丝忽然觉得,她嘴上说燕逐雪跟叶飘零般配,可心里,似乎在打着别的

主意。

“嗯,雨儿妹妹辛苦,要来喝杯花茶么?可以提神。”

骆雨湖沿路走来,推门而入,微笑落座,柔声道:“石姐姐,我来向你讨教

了。”

石碧丝面上发烧,无奈海口夸了出去,此时也不好再打退堂鼓。

“好吧,我们这儿有些册子,大都是给要出嫁的师妹们备着,要她们好好研

读。我这就去取。”

骆雨湖摇头道:“那些写下的东西,没什么用处。我娘的嫁妆就有,我也偷

偷翻过。石姐姐,我更想知道,你从青楼中学来的那些本事。”

石碧丝讷讷道:“我早早就立誓不嫁,学得并不认真。”

“那也好过我一无所知。”骆雨湖亲亲热热拉起她的手,双眸晶亮,“姐姐,

我今夜专找主君知会了一声,这一两个时辰,专来找你请教。我看……不如这样,

你将你当作我,你将我当作主君,为我亲自演练,到底该如何,才能应付得来。”

不等石碧丝开口,她又道:“我绝不白得姐姐的好处,你指点我,我让主君

舒泰,也更说得上话。”

石碧丝略一沉吟,硬着头皮说了声好,满面发烫,起身关上了窗。

斗室无风。

花香渐浓。

第四十一章 甘霖碧草宜相濡

对骆雨湖来说,叶飘零宛如一尊下凡天神。

即使,那是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杀神,在她心里,依旧有近乎不可玷污的光

环。

因此,即便相处还算融洽,体质特殊对叶飘零来说十分好用,她还是不怎么

喜欢任笑笑。

或者,不能说不喜欢,只是觉得,那个家贼就只适合做与她一样的跟班,婢

子,不宜再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可能。

若论赏心悦目,凑出一对璧人,骆雨湖当下见过的女子中,唯有燕逐雪一人

有这个资格。但那俩人将来会怎样,暂且轮不到她来干涉。

她这会儿满心想要算计入彀的,是眼前这位雪肤翠眸的高挑女郎,石碧丝。

骆雨湖早就知道,叶飘零是个怕麻烦的性子。靠百花阁那些满眼春光的莺莺

燕燕,凑出个酒池肉林来为君解忧的法子,必定行不通。

而贵精不贵多的话,至少在这聚艳谷里,只有二人勉强入得了她的眼。

另一个年纪略大,也不是她设计得了,只能听天由命。

倒是石碧丝,显然有她推波助澜的机会。

论姿色,石碧丝虽不是什么绝代佳人,但身段婀娜,丰腴挺拔,那一双沾了

娘亲光的腿,又长又直叫人眼气得紧,眉目间的异域风情,更是独特的诱人韵味。

论后患,石碧丝早已立誓不嫁,按骆雨湖这些日子在百花阁的打探,这种女

弟子只要做好分内之事,私下有何露水情缘并不过问,甚至还隐隐鼓励,免得积

郁成疾。叶飘零在她身上排遣,将来仍可一走了之,无牵无挂。

论情分,百花阁遭了这么大的麻烦,上门来的客人不是居心叵测就是袖手旁

观,肯脏了手费心出力的就他们而已,别说只是要一个女弟子的贞操,便是让代

阁主亲自陪寝,又有何不可?反正以主君的体魄精力,说不好是谁更得利。

而论体质,骆雨湖早在留心暗暗观察,石碧丝就算不似任笑笑那样痛起来反

而更畅快,也绝对是个极能忍耐的。尤其接近叶飘零的时候,她总会露出略显畏

惧,却透着隐隐兴奋的眼神。就像娃娃听娘绘声绘色讲山精野怪的故事,骇得发

抖,仍不愿堵上耳朵,真不给他继续讲,他反要恼。

百般合适,仍有两样让骆雨湖略感头痛。

一个是石碧丝牵挂太多,玲珑心上的七窍都被门派变故填满,容不下暖暖春

情,放着不管等她自行生出念头,怕是得等到元凶首恶都入了土。

另一个,则是她心中对男子似乎藏着隐隐的恐惧。并非对叶飘零那种作为活

人的正常害怕,而是作为一个女子,对“男人”的全部发自心底的抵触。

骆雨湖旁敲侧击四下打探的时候顺便了解过石碧丝的身世,对她会有此等心

结并不奇怪。

所以,她才不肯错过这个好机会。

同为女子,由她来开解心结,撩动春情,岂不是再合适不过?

石碧丝哪里想得到面前俏生生的姑娘打的是如此主意,忍着满心窘迫,不敢

看床,坐在桌边托腮思忖,蹙眉道:“雨儿,你说叫我来做你,你来做叶大哥,

这……能学得到么?”

骆雨湖肃容颔首,道:“为何学不到,姐姐手把手教,我才学得快。”

“可你并非男子,没长着男子器物,我、我这要如何教你?”

她眼珠一转,“那姐姐你是怎么学会的?”

石碧丝面红耳赤,别开眼道:“青楼中的花娘,大都备着角先生,拿来教授,

足够。”

骆雨湖故作不懂,“角先生?那是何物?怎的用它便能教了?”

“那……”石碧丝将心一横,道,“那是雕刻打磨出的假阳具,做得栩栩如

生,自然可以教授。”

“哦……”骆雨湖拖了一个长音,轻声问,“那姐姐这里有么?我早已被主

君破了身子,假的也用得。”

石碧丝直欲抬手掩面,强自忍住,道:“没,我仍是处子,不可用那物件。”

“那留守不嫁,已非处子的同门那里,可有?能借来一用么?”

她皱眉摇头,“便是有,我怎么好去借那种东西!这一开口,必定以为我是

要……自寻乐趣。”

骆雨湖略显失望,道:“非得有个能模仿阳具的物件不可呀?”

石碧丝暗暗松了口气,忙道:“需得有个物件,不然拿捏不好,男子阳物实

际颇为娇嫩,力道轻了不快活,力道重了要吃痛。我这些东西学了之后不曾演练

过,想来不比你强出什么。我看,不如这样,雨儿妹妹,等这边的事儿忙完了,

我专找个时间,单独带你去青楼那边,找我认识的花娘,请她好好教你几手,到

时候你灵活变通,定不会还似现下这般辛苦。”

“石姐姐,”骆雨湖故作嗔怪,蹙眉道,“这么羞人的事,我是觉得和你亲

近,才厚颜来讨教的,那娼馆妓院的窑姐儿和我有甚干系,主君的私密情形,岂

能叫她们知道。”

石碧丝一怔,道:“叶大哥的私密……到也不必说出来吧。”

“那怎么行,男人和男人又不一样。”骆雨湖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上来,拿捏好语气,羞答答道,“姐姐你也说了,男子阳物娇嫩,轻了重了都不

好,那我要学,总得按主君的大小才合适。”

“呃……嗯。”石碧丝脑袋里已经好似开了锅,只能含糊应声。

骆雨湖微微一笑,道:“你想,我找你讨教的手段,若只适合虫儿大小的阳

物,我拿去伺候主君,岂不是要糟?主君有多大这种事,我给姐姐知道,就已经

羞得不行,可不能叫外人听去。”

石碧丝面红耳赤,轻声道:“这……这男人的大小……总不会相差太远。你

不说……当也无妨。”

“姐姐,”骆雨湖撒娇般抓住她手一晃,“那肯定是说了学得更好呀,我都

不知羞地来了,若不学全学精,岂不伤心?”

“那……那……我手上……也没合适物件。”

“不就是比划么。”她抬手在石碧丝眼前一晃,拇指小指相扣,其余三指并

拢,道,“你瞧,主君的阳具,约莫便是这么粗。”旋即两手相对,隔出一段令

石碧丝心惊的距离,“我记得大概这么长,石姐姐,我那牝穴小,总难吞到底,

你可有什么法子?”

石碧丝气息一滞,略感目眩,急忙以手扶桌,道:“情郎伟岸,本就……不

可强求尽根纳入。依你比划的大小,我、我这身量……都一样吃不消。”

言语极易带动思绪,她嘴里这么说着,情不自禁便生出一阵遐想,若……

啊哟,若什么若!她下腹一紧,长腿不觉绞到一处,忙暗骂自己一句,定了

定神,道:“男子阳具不管如何粗长,最要紧的,都只有如蘑菇一般的龟头。纳

不进去,并无太大妨碍。”

不知不觉就开始讲授,石碧丝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先说了些不痛不痒

的姑婆话。

只是那些东西本该是闺女出阁之前所用,听了记下,免得洞房之夜傻愣愣一

无所知。

骆雨湖早已饱经滋润,哪儿会给这些皮毛糊弄过去,耐心听罢,便道:“姐

姐,你说的这些,我早都被主君用身子教过了,阴阳和合、乾坤交泰,说的文绉

绉,到底还是挺着鸡巴戳屄。我来学,又不是不会挨戳,我是挨得辛苦,求你教

点儿绝活,姐姐就别藏私了吧。”

石碧丝要是能出现在白日随口说话的那个自己面前,必定要狠狠给一记耳光,

斥她闭嘴。

她无奈道:“女子想叫情郎快活,其实……并不只有牝穴可用……青楼有一

门技艺,男子大都喜爱,名曰吹……”

“吹箫?”骆雨湖抢着道,“姐姐,你怎么不仔细想想,我能将主君的阳物

大小记得这么清楚,靠下面那个小洞,哪里量得出来。”

“啊?”

她将三根手指放在唇边,吐舌一舔,轻轻一吮,娇怯怯道:“我自然含过,

只是含得不好,总也含不出。还请姐姐指教。”

石碧丝暗暗叫苦。照说一个黄花闺女,筷子头都不好意思吮得深了,哪知道

男人鸡巴要怎么嗦……可她偏偏真的知道,若是藏私不讲,必定开罪骆雨湖。

她只得犹犹豫豫道:“雨儿,这便是我说,须得有个器物的缘由。这口唇伺

候的法子,讲可讲不清。”

骆雨湖掏出帕子,仔仔细细将手指擦净,仍像先前那样并排竖好,巧笑嫣然,

道:“这不就是现成的器物么?姐姐,要是真找个石雕木刻的假物件,你就是放

到嘴里,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弄的。若用这个,不就能体验得清清楚楚咯?

你要嫌弃脏,那我去盆儿里再洗洗?”

石碧丝望着她伸到眼前的手指,又感到一阵头晕。她觉得当下这情形怪得要

命,忍不住想起前辈们细细叮咛嘱咐,不准门内弟子同寝时所做的那些事。

可她今年生辰过后,就要二十有三了。

她自小练武,研药,早早承诺不嫁,心无旁骛。

但她并非不会怀春,不会躁动,不会在盛夏闷热的空房中辗转反侧,孤枕难

眠。

她时常会做羞于启齿的梦,梦里她什么都会,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敢被做,

无奈梦中人却是一团影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甚至分不清男女。

枕下花床冷,股上香蜜寒。

看着骆雨湖微微摇晃的手指,和手指后那灼热的目光,石碧丝不觉蠕动了一

下喉咙,回想起了梦醒换洗亵衣时,触到的那令人心悸的黏腻。

她早已完全成熟,只是几根葱管儿一样娇嫩纤细的手指,有什么可怕。

她轻轻吐了口气,没注意那细细的风声宛如呻吟。

她抓住骆雨湖的手腕,缓缓拉近,嗓音略略发哑,“这吹箫的部位,要落在

五点,分为唇、舌、腭、腮、喉。其软硬、灵巧、适用之处均有不同。其技艺,

不外乎舔、夹、蹭、勾、含……”

石碧丝喃喃说了一通,水汪汪的眸子眯起,略略定了定神,嫣红舌尖在唇瓣

上匆匆一掠,稍稍打开嘴巴,“名为吹箫,实际上却不可真吹,那龟头顶上有一

道肉缝,若为调情,可如此一舔,对着轻轻呵气。”

骆雨湖面红如醉,手指轻轻一动,呢喃道:“姐姐,你试试。我好好体会一

下,便学得快了。”

“嗯。”石碧丝将发丝向后一拢,指尖抚过发烫的耳朵,舌尖微吐,在骆雨

湖的指肚缝隙中,上下来回轻搔。

骆雨湖凑近一些,暖暖的气息都拂过了石碧丝已经红透的面颊,“姐姐,你

就将这当成主君的阳物,好好教教我,教教我。”

石碧丝心尖儿一抖,明明仍是姑娘家细细嫩嫩的手指,可舌头动在上面,硬

是禁不住荡漾起来,仿佛那东西,真成了男子的阳物一般。

丝丝酥痒,十指连心,骆雨湖渐渐也有些情动。她本就练没了无谓的羞耻心,

此次也是为了拖人下水,自然无意收敛,另一只手拉起石碧丝白如羊乳的柔荑,

轻声道:“姐姐,我觉着果然舒服,我试试,你瞧瞧,我做的可对?”

石碧丝正意乱情迷,脑子里无数青楼淫巧盘旋不休,舌腹忙于跟她指肚抵死

缠绵,哪里还顾得上应声。

等指尖一暖,酸痒传来,她才意识到,骆雨湖的软唇嫩舌,已经将她的手轻

柔圈禁,学着她的法子,舔,吸。

灯烛侧,玉人双坐,窗棂内,倩影一体。

这短短片刻,她二人便成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亲昵模样。

石碧丝又是一阵恍惚,身上暖洋洋轻飘飘,明知不对,却不愿停止,反而动

得更快,动得更急。

她知道骆雨湖会有样学样,那,她便能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快活。

见有一丝津唾自唇角垂落,骆雨湖拇指微抬,替石碧丝轻轻擦去,口唇学着

她的动作一嘬,含糊道:“姐姐,我学得还好?”

石碧丝心儿狂跳,跳得双乳都涨得发痛。她匆匆娇喘几下,开口后撤,“你

果真学得极快。更往深处,左右的腮,叶大哥……那东西既然颇大,便不太合用,

至于喉咙,我当时只不过略略一听,觉着定用不上,便没往心里去。”

她心中发虚,别开脸不敢对视。那用喉咙磨弄龟头的法子,自然也好好教过,

只是她无心太过讨好男子,当时并未用角先生真去试探。虽说记着诀窍,对骆雨

湖的手指她并非使不出来,可她隐隐担心,如此下去会有什么大大不妙的事情发

生,情不自禁扯了个谎,决心敷衍过去。

担心骆雨湖追问,石碧丝转而又道:“这吹箫的弄法,也分情形。若是为了

之后交合顺畅,便应少些力道,多些舔勾,尽量将唾沫往龟头上多涂一些。若是

畏惧情郎金枪不倒,磨破嫩肉,便自行估摸着为他多吞吐些次数,等他那活儿比

平时更大些,在引入下身,应当能少受七、八成的折腾。若是……像叶大哥那样,

一夜反复要上多次的,依我之见,你不如横下心,多在嘴上受累,为他一直含出

阳精。他内功修为比你强出许多,即便你们不曾学过阴阳互济的法门,你吃些下

去,多少有点好处。再不济……总能少受一次。”

骆雨湖连连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乖巧模样,“谢谢姐姐,雨儿记下了。”

石碧丝松了口气,“如此便好。你和叶大哥琴瑟和鸣,也就不枉……”

骆雨湖打断道:“石姐姐,这哪儿够啊。若光靠吹箫侍奉,我便是掉了下巴,

断了舌头,也没办法叫主君尽兴。这闺房之趣,到底还是要落在交合之术上吧。”

石碧丝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道:“但、但交合之道,我除了口授要诀,

还能有什么可做?”

骆雨湖轻声道:“姐姐贞洁,我自然不能还如方才那样讨教。但,我已是经

饱了云雨的身子,方才姐姐指点我的法子,但用无妨。”

“那、那怎么成……”石碧丝又羞又急,心中一慌,道,“雨儿妹妹,你…

…莫不是消遣我么。”

骆雨湖神情一黯,眼圈发红,垂首道:“我本有亲娘,和一个姐姐,若风平

浪静,到我出嫁,自该是她们来为我指点,教我为妇之道。只可惜……我如今既

没了娘,也没了姐姐。石姐姐,你说能帮我,我便像……亲姐姐活了一样开心。

我,岂会有消遣你的心思。你这样怀疑,也太叫人难过……”

石碧丝方寸大乱。她做师姐这么多年经验丰富,做亲姐姐,还真是一刻也不

曾有过。心想兴许正常人家姐妹传授男女之道并非罕见,只好强压羞耻,道:

“雨儿,我绝无此意。我只是……有点慌张。放在你口里,我就已觉得十分不妥,

要再……那样教你交合之术,岂不是要……而且,几样法子还得观察那边的形状,

只伸进裙子……”

她说着说着停住了话头,目光都有点呆滞。

倒不是骆雨湖又打断了她。

而是眼前的少女,就在她说话的功夫,已经除去了下裳。

骆雨湖将衬裙仔仔细细叠好,放在桌上,骑马汗巾沐浴后并未夹带,取来一

个坐垫,再坐下时,她那紧凑结实,仿佛每一处肌理都跃动着弹力的腿,就已完

全袒露。

她将布袜下卷,鞋跟压扁,连脚掌也脱了出来,羞答答道:“姐姐,你坐过

来些,将灯端低点,随意观察便是。你我都是女子,有何不可。”

即便都是女子,这……这也十分为难吧?石碧丝面上火烫,这种技巧就是百

花阁的弟子也少有几个肯真去向花娘讨教的,她当初还是看一个个都面皮薄,才

将心一横入幕宽衣,方才说出来,是为了让骆雨湖知难而退,哪知道,人家……

反将裙子褪了,坦坦荡荡,倒显得她这个年长的心思猥琐。

她拼命从乱糟糟的脑海里揪出那些以为一辈子不会用到的本领,取来一个矮

凳,坐在了骆雨湖的身前,端下灯烛时,还禁不住问道:“雨儿,这……叶大哥

不会觉得不妥么?”

骆雨湖扶着桌子抬起双足,踩在臀尖两侧,指肚拨顺耻毛,轻声道:“不会,

我是为了主君好。”

从和任笑笑一起应付过之后,她便隐隐动了自觉不应有的兴头。那,横竖也

是要有人帮着分担,为何不找自己看着顺眼,心里更喜欢的?

她望着石碧丝窘迫眼神,掩饰住心底那一闪而过的微妙快意,道:“姐姐,

我那里生得如何,怎样能受得久些?”

石碧丝气息仓促,强行稳着道:“雨儿你……腰细胯宽,臀肉紧实,有练轻

身功夫的底子,不论交合还是生养,都极不错。这……这地方,形状饱满,阴门

内收,加上你身量娇小,本就紧凑,叶大哥如果器物伟岸,照说,不必使什么手

段,他也应当足够快活。”

骆雨湖一颗虎牙在下唇一划,足尖上翘,压住一声娇喘,轻轻道:“姐姐,

主君太厉害,我若不学手段,骨头都要被他肏到散架子呢。”

她故意在那个肏字上忸怩了一下,好让那字结结实实钻进石碧丝的耳朵,

“我就是学了手段,怕是也得找合适的姐妹从旁相帮,一起分担才行。”

石碧丝双腿一软,险些坐翻了凳子。

她连内力都用上,好好定了定神,掀开骆雨湖衣摆,扶住那几无余赘的诱人

下腹,指点着里面肌肉发劲儿,说了一些青楼女子惯用的媚术。

可骆雨湖才不肯在此刻见好就收。

她跟着指点装模作样动了几下,便央求道:“姐姐,你只这么说,我也不知

对不对呀。”

最难的坎儿已经过去,这种被引诱的滋味,让石碧丝竟生出一股自暴自弃的

愉悦。

她咬住下唇,颤抖的指尖,顺着那乌漆漆的毛丛缓缓往下,滑过软胜耳珠的

小小牝唇,停在了那紧揪揪的开裂桃红之前。

她轻轻一推,指尖便被比嘴巴更加温暖更加柔软的物事,绵绵密密地裹住。

那里已颇为湿润,好似刚被细雨吻过的花蕊。

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跟着,她听到了一声呻吟。

只是,她竟分不清,发出那声呻吟的,倒底是骆雨湖,还是她自己。

凳子好硬,石碧丝挪挪屁股,恍然惊觉,她不知为何,竟也被沁得润了……

第四十二章 霓裳与六幺

石碧丝作为留守师姐,总会受不住较羞怯的师妹央求,在旁作陪。

一来二去,她也如同门前辈一样,早早便在授业花娘那边混了个眼熟。

她做事较为周全,本就颇讨人喜欢,为了今后指点不留心的师妹,学得又更

细更精,一来二去,跟花娘们到也有了几分交情。

她们知道石碧丝已经立誓,便有不忍她大好年华寂寞寥落的,悄悄传了她一

些自寻欢愉的手法。

石碧丝并非没有用过。

她健康,成熟,又时常要为师姐妹把关,留意来访的男子,即便心湖宁静此

前未起波澜,总免不了会有春梦之后怅然若失的一刻。

角先生她不敢使,毕竟留守阁中的她们,谁也说不清何时就要用到这处子之

身,被假物件夺了落红,实属浪费。

纤细修长的指头,便成了最可靠的小情郎。

她的手很灵巧,只是这次,并非仅在外面抚弄。

她缓缓用力,唯恐伤到周围那软软嫩嫩的肉。指肚碾开了温温润润的蜜,就

这样钻进了骆雨湖的柔芯。

暖融融,湿漉漉,滑溜溜,石碧丝禁不住想,阳物钻进女人身子,求得莫非

就是这般滋味?

只是,她一根手指,想来远不及男子阳具那般粗大,叶飘零又……她心尖儿

一酸,探在那软嫩蜜径中的指尖,情不自禁便晃了几晃。

骆雨湖嘤咛一声弯下腰来,小巧下颌搁在她的肩上,酥酥颤颤道:“姐姐,

你抠着我了……”

“呀,抱、抱歉,我一不留神……”

她摇摇头,软软的耳朵在石碧丝颈侧一蹭,“不打紧,不疼。还挺……快活

的。姐姐,你身上好香。”

石碧丝神智都有些不清,手指卡在里面也不知还应不应动,喃喃答道:“我

出了汗,味道不好,便时常会用花露香囊,免得讨嫌。”

骆雨湖的鼻子往她脖子根儿凑了凑,腻声道:“我闻见姐姐的汗味儿了,也

好香。姐姐,该再来了吧?”

明知这并非开始想做的事,石碧丝口唇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屏息将手

一推,掌背几乎压在了她坐的凳子边上,纤长葱管儿,就这么尽数投入湿热紧凑

的小巧牝户之中,指尖一动,仿佛还碰到了一个膨隆肉丘。

原来,已经触到雨儿的花心了么?恍惚中冒出这个念头,她的面庞火烫通红,

又禁不住在深处轻轻挖了两下。

“嗯嗯……姐姐,能别……为难我了么?”

“为难?”石碧丝一怔,不明所以。

骆雨湖软软樱唇贴着她的耳珠,吐气如兰,轻轻道:“姐姐不是来帮我试功

夫的么,我说再来,是请姐姐好歹再添一根手指,主君的阳物可没这么细。你却

……又抠人家。”

“我……我……”

“姐姐喜欢,就先抠吧,雨儿舒服,不说什么。”她吐出舌尖,在石碧丝耳

根轻轻一舔,“等姐姐够了,我再演练,请姐姐指点。”

不过是个女人的阴户,我……我有什么喜欢?石碧丝心慌意乱,将指头往外

拔出。

指肚磨过那一片软软滑滑的肉,好似拨过了连在骆雨湖心尖儿的弦,拨出了

一串令石碧丝双腿发软的轻吟娇哼。

石碧丝闭上双眼,忍不住,又在里面挖了几挖。

绵密的媚肉一缩,将她指肚裹住,恍如活物。

“雨儿,你用了法门么?”她在那紧缩的嫩圈儿里旋转抚弄,强自镇定,装

作还在考核的模样。

骆雨湖摇了摇头,“还没,那地方自己就紧了。跟主君摸我的时候差不多。

不过,姐姐的摸法和主君不同,滋味也不一样。”

石碧丝很好奇叶飘零是怎么摸的,但话到唇边猛然醒觉不妥,急忙咽回肚里,

仍如拨弦一样在玉门关内撩动,颤声道:“那,我再加一指,你且试试。”

“嗯,姐姐只管来吧。”

她先退出来,将指上沾染的淫蜜分出些给邻居,交错一蹭,并拢重又凑近。

“姐姐,这么坐着好辛苦,我下来好么?”

她嗯了一声,“好,你自己选个容易发力的姿势。”

骆雨湖将鞋子拨到前面,赤脚踩住,分开双足,双手扶着石碧丝的肩膀,向

她大腿上坐了下来,几近相拥,“这样可以么?”

石碧丝身量高挑,如此对坐,两人几乎贴面相望。

可这确实是个顺手的姿势,她从旁绕过手臂,抱住骆雨湖的臀尖,便能轻轻

松松将手指探入,“可以倒是可以……但,这些法门还是应当用在交合之际,你

应当选个和叶大哥行房的姿势,会更好些。”

骆雨湖臀股一沉,黏腻膣口主动将她指尖吞入小小一截,轻声道:“姐姐,

我与主君……时常这样行房。就是我力气小,等没劲儿,便被主君抱起来了。”

说着,她按石碧丝教的法子,气沉丹田,提谷道,凝脐力,股根一收,把探

入的两根手指紧紧夹住,“是这样么?”

石碧丝试着往里钻了钻,嫩肉层层,紧凑滑溜,确已成了条销魂腔,便道:

“嗯,是这样。倒也不可一直收紧,容易后力不继。交合时,你应当留意出入的

节律,阳物进来,阴户收紧,触到花心,便行功吸吮,阳物外撤,便是缓力回气

的时机。此事如同起舞,不论宫廷霓裳曲,还是花十八的六幺,要的是不快不慢,

步步合拍。”

她面红耳赤讲完,道:“实际行房经验,你远胜于我,我……就不班门弄斧

了。”

骆雨湖垂手抓住她抽开的腕子,从前面放至股间,引回牝户,一时间星眸染

雾,几欲滴露,轻声道:“那,我照姐姐说的试试,你瞧我做的对不对。”

石碧丝一怔,“试试?”

“嗯。”骆雨湖咬唇一笑,踩着绣鞋将臀略略一提,润芯儿吮着并拢二指向

上嘬去。

跟着,她重又沉腰,湿滑蜜管儿将那二指往里一含,由外而内,层层收紧,

嘬得指尖都是一颤。

她娇喘吁吁,手扶肩头,竟起起伏伏,真做起了宛如交合之事。

石碧丝手背贴着胯下,身子微微后仰,呆若木鸡。那两根并拢的手指不自觉

加力,竖起,顶在那处,就像是她也长了一根白嫩嫩的扁长阳物。

恍如,她真的在跟骆雨湖行房。

“姐姐,莫……莫发呆呀,你还得……指点我,拍子合得……对不对呢。”

石碧丝已经到了浑身火热的地步,只觉被抹胸束着的双乳不知憋了什么东西,

涨得奶头当中阵阵刺痛,哪里还想得清楚拍子合不合,含糊道:“应……应当没

错。”

啾、啾、啾、啾……犹如穿着齿屐踏入浇饱了的花泥,裹着她指头的嫩牝每

次起落,都会发出这样轻轻一响。

温热的蜜汁,都流到了她的掌心,沁得她腰眼发软,一阵哆嗦。

骆雨湖乘胜追击似的,膝盖轻轻夹着她的腰,依她先前的指点,柳枝儿般前

后摆动,呻吟道:“这动法,可有错么?”

“不、不错……”

挪动的肉褶小嘴儿一样一口一口吸着指头,石碧丝忍不住猜测,她自己的那

里,也有这等能耐么?

“姐姐,你、你往深些……叫我,试试运气的法门。”

“嗯。”

她已经无法收手了。

她往深处挖去,指尖再一次碰到了比先前大了些的花心。没记错的话,这便

是胎宫的入口。

这里并不能叫女子多么快活,顶得狠了,还会钝痛许久。

所以百花阁有一道运功法门,当遇到伟岸男子承欢难忍时,可在那边纳气盘

旋,一来护得花心周全,免得被莽夫戳伤,二来,也能叫阳物添一分清凉爽利,

若是男子贪那滋味款款徘徊,花心被温柔磨弄,便可阴阳尽欢。

石碧丝指点骆雨湖,自己心中不得不也过一遍,感到指尖嫩肉渗出丝丝缕缕

浅薄气息,不禁暗想,雨儿终究内力堪忧,单论此法,远不如她,若她此处被阳

物抵着,只消……

念头转到此处,脑中自然晃过一张面孔,冷冽俊美,偶尔展颜一笑,恍如冬

去春来。

她的手指,此刻便是在模仿他的阳物。

石碧丝禁不住娇吟一声,搂紧了骆雨湖的腰,二指如剑,对着肥美花心便是

一刺。

“啊!”骆雨湖昂首清鸣,眼波如醉,双手顺肩而下,抚在石碧丝丰挺乳脯,

轻轻一握,道,“姐姐,我……胸口好涨。”

“我也……一样。”石碧丝喃喃道,“这……我也不知……该如何。”

骆雨湖娇喘道:“你……动得快些,像主君那样,我便……好了。”

那我呢?石碧丝焦躁抬眼,想问却又羞于出口。

可骆雨湖已捻住了那双憋胀难耐的乳珠。

她捏捏拨拨,轻声道:“姐姐也胀,合该我来帮忙。我也不懂那许多,主君

如何待我,我便照猫画虎,可好?”

石碧丝长腿一夹,臀下那小小一片,仿佛又染开了几分。

她只当如此隔着布料玩弄便是叶飘零的调情手法,略能止痒,便点点头,腕

上发力,继续在那火热蜜壶中掏弄。

不多时,骆雨湖身子一紧,呜咽一声攥住了石碧丝的双乳,那双光嫩秀美的

腿猛地一颤,踮起脚,几乎打直了足尖。

石碧丝胸口吃痛,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畅快,乳尖的苦闷也消解许多。她动

动指头,周围嫩肉的紧缩已不再像是主动发力的样子,而是自然而然压迫过来,

将她指节勒住。

她轻轻呵出口气,略感失望,又有些解脱,喃喃道:“你既已泄了,便到此

为止吧。咱们虽比男子更耐得住交欢,可阴津亦非无穷无尽,叶大哥威猛,你平

时便该节制。”

骆雨湖却没起身,仍让那颤动嫩穴嘬着她的指头,娇喘道:“姐姐,这便是

我想向你讨教的另一件事了。你瞧我……身子敏感,不堪把玩,主君又是极耐干

的,我纵然用上你这些手段,顶多从之前泄上七、八遭出一次阳精,变成泄上四、

五遭,该吃不消的,还是吃不消呀。”

七、八遭?四、五遭?石碧丝心头大震,想当她是随口戏谑,可算算时辰,

怕也不算夸张。

她舌尖润唇,道:“你身子敏感,这个……没什么好办法。唯有尽力磨练我

教你的那些,让叶大哥早些出精。”

“可主君又不是一次之后便歇了。就没什么能让我多受一会儿的法子么?”

她不由得想到花蕊书中见过的那些抱怨,尤其上来便戳戳了就射射完就卧的

夫君最多,和这相比,还真是旱的地里不见水珠,涝的就要淹过脖子。

无奈男人阳物不是萝卜切丁,大个儿的能削下半块匀给其他盘子。

她只得道:“你若是学了百花阁的内功,倒是有些收阴锁元的口诀,可这个

……教不了你。再有些法子,便是花娘们遇到不喜欢的客人,大都会……喊些淫

声浪语,说说下流话儿,男人听了快活,便能出得早些。”

骆雨湖提臀起身,望向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卧榻,轻声道:“姐姐,不如这样,

单我一个泄了,我心中也觉得过意不去。这次咱们反过来,我来试试,姐姐延后

泄身的法子,好么?”

石碧丝坐在凳子上,眼前便是骆雨湖紧凑笔直的大腿,那白皙肌肤内侧,正

有一颗露珠儿滚落。

“雨儿,你……到底意欲何为。”她缓缓抬头,心火煎熬,着实难耐。

骆雨湖弯下腰,抱住她,轻舔一下耳珠,道:“我想找姐姐讨教,顺带,能

和姐姐亲近些。你如此厉害,和我们住得又近,若哪一夜我抵受不住,还能求姐

姐你……出手相帮不是。”

石碧丝脑中轰的一下,猛地挣开站起,连连后退,摇头道:“这……这我可

帮不得。”

骆雨湖足尖勾住鞋子,款款走近,恰与她面对面站在床边,呢喃道:“姐姐

不想帮,那今晚好好教我便是。我学成了,再不必麻烦旁人。”

说话间,她抬手解开了石碧丝的襟扣。

“方才说,主君如何待我,我便照猫画虎。只是姐姐还未破身,我便略掉最

后那些。”她抹开衣襟,勾住背后系带一扯,便亮出一片欺霜胜雪的美好胸脯,

“还请姐姐不吝赐教,让我看看,运功收阴,是否真的有效。”

石碧丝没有答话。

她并不笨拙,隐隐猜到了骆雨湖的目的。

正因如此,她才心乱如麻。

若是叶飘零在此,冷冷道,她需得用自己清白来交换对百花阁的帮助,那她

没什么可犹豫的,只会带着一丝失望,坦然躺卧,任他摆弄。

那般交易,虽有不甘,总不至于搅动心湖。以他模样,未来自己还能时时回

忆,聊以慰籍。

可眼前并非那直来直去冷硬无情的俊美男子。

而是骆雨湖。

石碧丝已明白,这是来挑拨她春心的。

可她低头望着自己已经半裸的胸膛,不得不承认,她真被挑动了。

本该软软卧在乳晕中的奶头,此刻已胀成了一颗娇艳的花苞,对着骆雨湖凑

近的唇瓣,明明该躲,却动不了,跟被点了穴一样,浑身僵硬,唯有被热气熏到

的地方,在一阵阵发麻。

“嗯唔……”

她被吮住了。

方才被手指拨弦的时候,她就已明白,自己碰触,与旁人的抚弄简直是天地

云泥之别。

而此刻,她进了骆雨湖的口。

温暖的舌头缠绕上来,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也如此敏感。

她不想让无需情感的交易变成无法割舍的纠葛。

但她无力阻止自己此刻心湖中浮现的幻想。

叶飘零,便是这样撩拨骆雨湖的么?

叶飘零,也会这般待我么?

“呜……”乳头变得更硬,麻痒犹如无形的线,钻入饱满的乳峰,游走在脊

背左右,缓缓缠上下腹之中某个羞于启齿的部位。

双腿一软,石碧丝坐在了床上。

被骆雨湖缓缓推倒躺下的时候,她终于打开了紧咬的唇,轻声道:“别……”

但骆雨湖解开了她的腰带,柔腻的小手,已钻向更羞耻的地方,“姐姐,你

功夫比我好,真的不想,何必特地退到床边呢?”

石碧丝浑身一颤,紧紧闭上了眼。

“姐姐,主君是个怕麻烦的男人。你若等他开口要你,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舌尖拨弄着乳珠,同样灵巧的手指,已钻过浓密的草丛。

“我猜得出姐姐的心思。可你已经发过毒誓,何必还在意那么多呢?”

贝齿轻啃,乳蒂微颤,拨草寻源的指尖,已探到了躲藏在其中的另一朵花苞。

“姐姐,闭着眼吧。你就当,这是主君,是你的叶大哥。”

玉丘被樱唇嘬起,要命的红豆,同时被指尖捏住,轻轻一拢,缓缓捻拨。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姐姐呵……留些回忆,以慰将来吧。”

唇舌,手指,兵分上下,抹过,挑拨,娇躯仿佛化为熔炉,将百般欲念,千

种痴态,炼为汩汩春水。

垂在床边那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忽然一挺,翘起了足尖,弓着透红脚掌,缓

缓勾到了一起。

石碧丝羞耻地扭开了脸。

她泄了。

她畅快淋漓地泄了,泄得连任督二脉都在震颤。

而直到骆雨湖指尖揩去溢出的蜜汁,她才醒觉,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

那些手段,本领,法门,都从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消失了。

她像是浮在云上,飘飘欲仙,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做。

骆雨湖仍贴着她,半裸的肌肤相贴,沾染着彼此的汗。

“姐姐的汗,这不是明明很好闻么?”她轻轻亲了一下石碧丝的腋侧,手掌

仍罩着那缓缓起伏的丰满酥胸。

“这是熏出的香,不是真的臭汗。”石碧丝挪了下身,侧躺过来,经了先前

的亲昵,再想撑起什么心防,真是难如登天,她的口吻,也像是在叮咛自己妹妹

一样,“可莫要把男人情欲亢奋时候的话儿当真。我有个师姐,夫君颇爱她的脚,

行房之前总要把玩,她撒娇说臭,夫君还道不嫌。结果有次随行出了远门,客店

不方便,就没去过水,后来写花蕊书,说夫君不如以前那么疼爱了,还纳了一个

舞娘做妾。”

骆雨湖噗嗤一笑,道:“主君也嫌弃脚臭的,我若是没洗,便死也不脱靴子。”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说着便都躺到了床里,并肩而卧。

聊了几桩同门出嫁弟子的趣事之后,石碧丝忽而道:“雨儿,你这趟找我,

是在担心么?”

“对呀,我不是担心自己受不住主君的体魄么。这可不是扯谎。主君的武功

有后患,偶尔需要尽情宣泄一番。我不找姐姐讨教,怕是得因为这个红颜薄命。”

“就……不曾担心别的?”

骆雨湖扭头道:“姐姐,咱俩可已经是你抠过我,我吸过你的关系了,有话,

不必藏着掖着,你瞧我刚才不也直说了,什么时候我抵不住,真要找你求救的。”

石碧丝眸光流转,轻声道:“我是说,你找我,而非别人,是否看中的,是

我已立誓,绝不会成了你头上的当家主母?”

骆雨湖眼前又闪过了那个令她觉得颇为般配、却又生出几分不甘的白衣身影,

微微一笑,道:“我找姐姐,不找别人,只是因为,那些人,要么我瞧不上,要

么瞧不上我。不连姓的姐姐,我只愿喊你。更何况,方才我咬你的时候,你是不

是还不愿叫痛来着?”

一番畅谈,两人身子都已不那么热,她笑吟吟起身,不再深谈,小手一张,

又将石碧丝白馥馥的丰乳握住,“姐姐,方才你光顾着快活,该教我的,可都还

没教呢。”

石碧丝略感慌神,但已不如之前那般无措,“雨儿,你今夜不必回去了么?

我桌上的灯油可都该续了。”

“不急。我都说要对主君照猫画虎,这点儿分量,也就够一个虎尾巴尖儿。

姐姐这次还是提前施展功法,免得受不住吧。”

“别……我教你,我连心法一起教你……唔……嗯嗯……”

婉转呻吟飘荡而起,不多时,便又混入一股,娇声如丝,绕梁不绝。

灯火一跳,熄灭。

枕席春情,仍浓。

叶飘零闪身跃出窗外,侧耳一听,便知此刻石碧丝绝无余裕察觉外面任何动

静。

他目光渐冷,取出百花阁的迷香解药丢入口中,灰蒙蒙的影子一闪,便消失

在随风摆动的花海之间……


第四十三章 百花丛中过

灯火金贵,百花阁并非名门大派,奢华不起。

叶飘零跃过争艳群芳,站定在枝头,放眼望去。初晴明月似纱,笼着安眠山

谷,星点微光如豆,缀在静谧院落。

除去少许仍有事在身无法安歇的,目力所及,大都随日落而息。

这些天他已大致探熟了门路,虽说百花阁弟子众多,想要不管何人都能信手

拈来绝无可能,但只找几个目标,还不至于闯错闺阁。

拉起灰色面巾,紧紧灰衣灰裤,叶飘零将他那极好辨认的长剑收入腰带,挂

上骆雨湖那一对儿袖中短剑在腰,腾身而起,掠过裹挟着花香的风,落入那星罗

棋布的幽静院落之间。

到处都是花。

孤零零的在角落,一丛丛的在道旁,大片大片的,则似天绣的毯子,在院落

间温柔托住了坠下的月光。

叶飘零是个煞风景的武夫,不懂欣赏。

可即便是他,信步走在这种地方,也会感到发自心底的轻松和舒畅。

这儿本不该是个武林门派。

但他也想不出,若非此地是个武林门派,要怎样才能延续至今。

规矩是绳子,女人身上,总是勒得多些。

不知要到多少年后,世道才能温柔几分,让这些姑娘不必习武,不必抱团,

就能循着自己的意思,愿嫁的嫁,不愿嫁的,也能高高兴兴地弄草养花,活得潇洒。

来之前,叶飘零并不太愿意卷入此地的麻烦之中。

他惦念的,是为骆雨湖报仇。

但到了之后,他隐隐觉得,这片山谷就该属于这些女人。

除了背叛者。

背叛者不配在这些花中生活。

她们只配埋在土里,烂成花肥。

嫌疑者还剩四人,一夜的时间,对四人已足够漫长。

叶飘零没有耐心按照卫香馨的计划,一天一个带去外面试探。

不应死的死了,他便要将应死的揪出来。

他打算用的法子,百花阁的人未必认同。

所以石碧丝在床上神魂颠倒,是最好的时机。

这山谷里像她那么有警觉心的女子,并不太多。

四个人,要分先后,王晚露若是被嫁祸而死,与她同辈,又住得最近的陶嬉

春,自该首当其冲。

但他迈过花篱转角,便在刻了棋盘的木桌边,看到了谷中另一位十分警觉的女子。

卫香馨斜身侧坐,裙摆盖住了下面的木墩,手里捏着一枚白子,似在自娱。

看到蒙面灰衣的叶飘零,她并未有惊慌之色,只是微微一笑,将棋子落下,

道:“我还当,要等这盘下完,你才会来。碧丝睡得如此早么?”

叶飘零大步走过去,“她没睡,只是在忙别的,顾不上我。”

“我叫她只需顾着你,她还是顾不上。理应受罚。”卫香馨将装着黑子的木

盒往他面前一推,“愿陪我手谈一局忘忧棋么?”

他摇头道:“我不懂。”

“我可以教你。”

“我没空。”

卫香馨幽幽一叹,道:“先贤有云,欲速则不达。叶少侠,何必如此心急。”

叶飘零道:“四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遇上嘴硬的,我怕赶不及回去休息。”

她在棋盘上挥手一拂,黑白子分落各自盒中。她似是颇为惆怅,道:“果然

是老了。当年我若在谷中摆下一局,从不会缺愿与我坐隐之人。”

“如今也不会缺。”他淡淡道,“只是我没兴趣。”

卫香馨扣上盒盖,放入棋桌下的暗格之中,“这四人,在百花阁中都颇有声望。”

“我知道。”

“所以,我并不想在谷中对她们出手。”

“我知道。”

她莞尔一笑,“但你还是要去?”

叶飘零道:“我出手,与你何干?”

他短剑一转,锋锐上扬,冷冷道:“我倒是想问,你为何在此等着,开口阻拦。”

言下之意,你卫代阁主若是给不出个合理的答案,我便先审审你。

卫香馨扭头看向院中,轻声道:“你一定问得出答案?”

叶飘零道:“见利忘义之辈,无不贪生怕死。用剑说话,比用计要快。”

“叶飘零。”她缓缓站起,迈出两步,带着淡淡花香,站在他面前,“我并

不是来阻拦你的。”

“哦?”

“我是来提醒你,能叫那人背叛师门的,恐怕并非你想的‘利’。她既然并

非见利忘义之辈,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若不怕死,用剑说话,便不好使。”

叶飘零冷笑道:“我见过不少自以为不怕死的人。真不怕的,并不多。”

“你不懂女人。”卫香馨从鬓发间摘下一朵小花,“连上已死的王晚露,这

五人,皆是在百花阁中长大。她们为百花阁付出了一生最美好的时光,若只是争

名逐利,她们早已不在此地。”

“哦?”

“我思来想去,”她嗅了嗅小花,轻声道,“唯有一种可能,会叫她们中的

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欺瞒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坑害那些当女儿一样养大

的晚辈。”

叶飘零没有作声。他也想到了答案。

“她必定已是个为情所困的女人。”

他淡淡道:“内应在外的指使,必定是她的情郎。此事不是早已推断出来了么。”

“为了情郎出卖百花阁的秘密,为了情郎令无知晚辈误入歧途,和为了情郎

亲手害死小师叔,不可一概而论。”卫香馨叹道,“前面还可以说是一时的意乱

情迷,到最后的地步,此人,显然已入情劫,无药可救了。”

叶飘零道:“没可能是被拿住了什么把柄么?”

她苦笑摇头,道:“我们这些在百花阁里过了三、四十年的女人,孑然一身,

无儿无女,多羞耻的事情,大家也会私下处理,不以为意。遭人胁迫,只可能是

身中奇毒之类,死中求活。但这五人,我都已悄悄验过,身子骨都还健康。”

“而且,”她拨弄几下花瓣,“若是个为求生路便出卖同门,将谷中数百女

子的性命置之不理的败类,见了你的剑,定不会有所隐瞒。”

叶飘零微笑道:“所以,我还是应当先以我的法子问。”

卫香馨垂下眼帘,“我本就不是来阻拦你的,方才便已说过。我只是想问,

若你的剑问不出,该当如何?”

叶飘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中的杀气,未再掩饰。

卫香馨将小花举到眼前,“这便是我来的目的。我不希望,让你在此大开杀

戒。即便该有人背上杀错的孽,也不该是来帮我们的你。”

叶飘零眼神略显不耐,道:“代阁主的意思,是我若问不出来,便将人捉到

一起,交给你处置么?”

“那是最后的法子。”她略一踌躇,道,“你用剑问不出来,并不意味着,

你用其他的东西,也问不出来。”

“还请代阁主指教。”

卫香馨抬起另一只手,修长食指轻轻点住那朵小花的蕊,缓缓道:“见利忘

义之人,利字为先,人若死了,便无利可图,利即是她的弱点。”

“为情所困之人,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为情所困的女人,便会不清醒,会

变得很傻。为了那份情意,兴许会有宁死不改的决心。”

“可如此一来,她以情字为先,会叫那男人对她无情的事,便是她的弱点。”

她指尖一压,戳入到那朵花中,略略一搅,汁水四溢,“老妓从良,便得守身如

玉。女人若是将自己当作了谁的私物,犯起蠢来,那不论曾经有多么风流快活的

好时光,如今也甘愿寂寞深闺守空房,任凭相思断肠。”

她将手一甩,那朵残花落在泥上,脏污破败,“反常之处,你一试便知。杀

人的事,我一样可做。这种问法,却非你不可。所幸,这四人年齿虽长,却也保

养得宜,若真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当口,不论是哪个,也不至于叫叶少侠太过吃亏。”

叶飘零眉梢一动,道:“依常理,应该极难分辨得出吧。”

卫香馨缓缓抬起脚,踏在那朵残花上,左右一拧,道:“留守女子,到了我

们这个年纪的,早已没有常理。”

叶飘零冷笑道:“我若摸进代阁主的房中,欲图不轨,代阁主竟不会反抗么?”

她淡淡道:“若你能闯过重重毒阵,我反抗一下,发现你武功也胜我一筹,

我便没什么好硬挺的。叫你在我身上行淫,总好过去坏了大好女子的贞操。”

她微微抬眸,莞尔一笑,“不过若你摘了面巾,那一下反抗,兴许我也舍不

得了。若真打跑了你,我才要懊恼,怕是能悔恨到下个月去。”

她这一笑,身子轻摇,饱满酥胸在衣裳里巍巍一颤,不过弹指之间,便散出

一股温润芳香的撩人之意。

“她们也都如你?”

她摇摇头,“我才三十出头,刚入狼虎之年。她们,怕是还不如我。”

叶飘零沉吟片刻,并未因此而欣喜几分。

他行走江湖以来,除了剑,便只有酒和女人。

他需要女人,但也知道,大部分女人,都意味着麻烦。

找到一个不麻烦的女人,比找到一坛佳酿好酒,难得多。

如骆雨湖这样能叫他舍得不喝酒的,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对和女人有关的事,他总是分外小心。

“代阁主,如今百花阁宾客众多。我夜探贵派前辈闺房,威逼审讯,还能说

得过去。若叫人看我脱了裤子,准备强奸几个三、四十岁的老女人,我要如何说

得清楚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卫香馨伸手入袖,摸出一块小小的木牌,递给他,

“这是百花阁紧急状况下的密令,见它如见阁主,仅此一块,平时藏在毒匣之中,

一般弟子的解药无效。你若担心这是什么陷阱,只需将它收好,关键时刻拿出来,

说是我的意思,便没有你的责任。”

叶飘零撕掉一块下摆,垫着接过令牌包住,收入怀中。

“这令牌你可以去找碧丝验证真伪。”卫香馨坦然道,“我可以在此地候着。

若有什么差池,我听凭叶少侠发落。”

“不必。”他摇头道,“我只是还需想想,用剑说话之前,该怎么试探。我

要找的是叛徒,不是麻烦。”

她斜眸一瞥,若有所思,道:“叶少侠想来只擅长杀人。不过既然只是试探,

本也不必假戏真做。你表露出那个意思,女子真心如何,一眼便知。”

她跟着又是一声轻笑,“不过你可千万莫要摘下布巾,万一解了那人的情劫,

叫她当场改桃换柳,一夜下来,四个人都半推半就,任你摆布,那才叫不知如何是好。”

叶飘零望了一眼棋桌,将两柄短剑收入袖中,扎紧,道:“我杀过许多女人,

但不曾对女人做过这样的事。”

卫香馨轻声道:“她们武功大都还不及我,以你……”

叶飘零没听她说完。

他右臂忽然挥出,以掌为剑,切向卫香馨颈侧。

她终究习武二十多年,眼前一花,身体已自行反应,展开轻功旋身拧腰,藏

在裙中的笔直长腿破风而起,鞋尖暗刃弹出,急刺叶飘零肋侧。

他沉肘一挡,转身下捞,一把将她小腿抓住。

卫香馨应变颇快,被抓那腿向下一压,借力跃起,飞膝顶向他后脑玉枕。

叶飘零弓腰低头,向上一顶,振臂一甩,将她砸向那张棋桌。

她低呼一声双掌齐出,拍在桌上同时,双腿连环后踢。

但他侧身一闪,已挤到了她双股之间,一掌拍在腰后,发力下压。

卫香馨毕竟多练了少说十年,内力鼓荡猛地一顶,反将叶飘零震了出去。

她双掌一错反身护住胸颈,坐在棋桌上出腿横扫,鞋尖上的短刀斜撩而起。

噌!

叶飘零从腰带中抽出了长剑。

叮的一声,卫香馨踢出的短刀,连着寸许鞋尖,一并高高飞起。

她脚趾一凉,并不惊慌,双掌握住棋桌两边,纤腰一摆,连环踢向叶飘零握剑五指。

她并未去摸身上的暗器和毒物,第一时间捏在指缝的飞针,也早已扔在旁边地上。

因为她已明白叶飘零的意思。

叶飘零手臂一缩,避开她招数,忽然向下一兜,剑光闪过,已将她半幅裙裾

斩破,折翼彩蝶般落在地上。

她蹙眉拧腰,在棋桌上一转,踏足发力,便要展开轻功逃跑。

那股逼人的寒气,却已到了颈侧。

好快的剑!卫香馨暗叹一句,知道叶飘零一旦持剑,自己绝无胜算,便僵在

原处不动,轻声道:“叶少侠果然厉害。”

“我只擅长杀人。”叶飘零伸手揪住她后领,向后一扯拽过棋桌,面朝下压

住,“只好委屈代阁主,陪我演练演练。如此出手,可否?”

卫香馨上身如同被钉在桌上,但并不挣扎,而是抬手一晃,道:“不可。百

花阁的功夫有大半在暗器和毒上,你不该一直让我双手能动。”

叶飘零哦了一声,一把扯开她的腰带,抓过她手腕负在背后,缠上几圈,系

住,“如此这般?”

不料她双掌一合,也不知在腕子处用了什么手段,竟从那绳圈中脱了出去,

带着笑意道:“还是不可,这种绑法,你得摘了面巾,我才肯就范。”

叶飘零压着她,皱眉道:“可当真麻烦。”

“你不会点穴?”

他嗯了一声,道:“认得而已。没什么用,不曾费事深学。”

卫香馨叹道:“那不如将双肩扭到脱臼,如此一来,总归安全一些……演练

就不必真动手了,你还将我双腕捆住,我不再挣脱便是。”

“好。”叶飘零依言照办,重新绑好,跟着将她裙子褪下,留着衬裤,道,

“如此能试探出么?”

卫香馨回眸笑道:“还穿得齐整,便是守坟头三年的寡妇,也不会怕。”

他点点头,绕腰拽开她衬裤系绳。

“内衬裤腰藏着毒针,你向下脱时,切记小心。”

叶飘零大皱眉头,索性倒转剑柄,插进她那丰嫩绵白的腰窝,将衬裤往下褪去。

布落膝窝,内里竟无他物,也不见骑马汗巾,那笔直圆润的双股,连着两丘

雪嫩肥美的屁股,就这么突兀裸露在星月薄辉之下。

卫香馨的气息急促了几分,她腰肢略略一扭,道:“到此时,若她沉不住气,

兴许会出声求饶。”

“你们便不会求么?”他捏住那外层腴软,内里弹手的裸臀,问道。

“八成也会,”她转过头,咬唇沉吟片刻,微微面红,道,“是否抵死不从,

本就不是这么好分辨的。叶少侠,这几人都非处子,过往也做过些荒唐事,你不

需忌惮什么。”

“我并不想假戏真做。”他屈膝顶开卫香馨双股,夜色昏暗,倒也看不清什

么,便只是将手探过去。

一片卷曲毛丛中,轻轻松松便寻到一双合拢蝶翼,挡着温热花房。

玉门干燥,尚无清泉,他略一沉吟,指肚寻向阴核,轻轻揉弄。

卫香馨勾腿轻轻踢了他一脚,嗔道:“用强的男人,哪有如此磨蹭的。你还

要将她逗到淫兴大发,神不守舍,才肯肏进去么。你阳物未亮,就把她弄得神魂

颠倒,不情愿也情愿了。”

叶飘零颇感烦躁,解开腰带将裤子略略褪低,道:“如此亮出,总应当够了

吧。这还不行,莫非要让我把这四个轮流强奸一遍?”

卫香馨轻轻叹道:“叶飘零,你能越过谷中重重毒障,还能准确找到她们几

个上年纪女人的住处,即便你将用剑审问放在后面,她们也不会真当你是什么艺

高人胆大的淫贼。这里无数大好的青春处子,你弃之不顾,要让她们相信你确实

意图不轨,总要更狠心些。”

“要到如何地步?”

她水眸一转,道:“总要抹些唾沫,将那话儿,顶在外面吧?”

叶飘零眉心紧锁,此刻阳物被她一双修美裸腿贴着,不觉已斗志昂扬,倒是

能照办。

只是这出“剑”的法子,与他原本的打算,相差实在太远。即便在此演练,

他也觉得颇为别扭。

不过卫香馨说得有理,他一个男人,总不好在此矫情。

他用指头揩下唾沫,涂在勃胀龟头上,向前一凑,顺着软软肉缝,抵住了那

紧揪揪的凹窝。到这地步,便是不捅进去,也没什么颜面自称清白了吧?

她细细嘤咛一声,身子似乎都软了几分,绑在背后的手缓缓攥紧,道:“到

了这地步,若她真是情迷心窍,一心记挂在幕后主使身上,定然羞愤难当。十有

八九,还要困兽犹斗。”

叶飘零定了定神,抚摸着剑柄,让自己冷静下来,道:“若是你们,难道便

不会那样了么?”

卫香馨忽然嗤的轻笑一声,白花花的臀儿突的一晃,那软嫩嫩的小肉窝窝竟

主动含了半颗龟头进去,飞快一磨,又缩腰离开。

旋即,她双手一拢,又如先前一般轻松脱开捆缚,一个旋身,到了棋桌另一侧。

她提起衬裤,整好半面破裙,将腰带扎回原处,嫣然一笑,道:“换了我们,

为了保命,自然只有将你这厉害的淫贼,好生伺候一番,哄快活了,免得糟蹋其

他花草呀。”

叶飘零盯着她略显急促起伏的胸膛,缓缓提起裤子,拿起长剑藏回腰带,道

:“承蒙指点。我便先试探,再用剑问。若是如此下来,四个人中仍没挑出可疑

的,我便都抓到一起,交由代阁主处理。”

卫香馨拢拢鬓发,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月色之下,比那些待嫁少女迷

人更甚。

“那,辛苦叶少侠了。我去换换衣裳,便到小师叔藏尸的地方等你。”

“好。”叶飘零不再多话,强自转开视线,带着被她撩起的一腔心火,纵身

跃过鲜花开遍的木篱。

卫香馨脸上笑容这才隐去,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那里空空荡荡,只余深

邃夜幕,和万点寒星。

她怅然呆立,素手下移,缓缓按住方才与他阳物堪堪一触的部位,指尖缓缓抠入。

即将按住什么的时候,她忽然一个激灵,挺身站直,深深吸了口气。

她缓缓吐出,恍如悠长一叹,这才挪开步子,走向小径尽头。

迈出几步,卫香馨忽而回首,凝眸在那棋桌之上。

似是闪过了千般迷梦,百种幻想,她痴痴望了片刻,终于还是一转头,走入

到浓墨般的夜色里。

与此同时,院内房中,一声女子的惊愕闷哼,骤然响起……

第四十四章 阴差阳错

叶飘零从未如此刻这般思念他那位名义上的师弟——南宫星。

他只擅长杀人。而他的师弟不仅擅长抓人,还很会对付女人。

他现在就急需一些对付女人,而不把女人弄死的本领。

无奈本事和书一样,到了用时方恨少。不会,就是不会。

陶嬉春已经被制住。

叶飘零抢先出手,又打了她一个出其不意,对一个百花阁中没怎么将心思放

在武学上的女人,他都想不出自己怎样才会输。

但赢下来,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他坐在床边,皱眉沉思。

依照和卫香馨的演练,他之前想得颇为简单——悄悄摸进来,把女人制住,

扒了裤子汗巾,作势欲奸,若毫无抵抗之意,便转而拔剑,按他原定的计划来审。

问题,出在了制住这一步。

叶飘零记得卫香馨那脱困所用的缩骨功,为防万一,他着实将陶嬉春制服得

彻彻底底。

院中的晾衣绳都被他借用,把她胳膊反剪在后面,从手肘交叉绑到腕子,还

额外用挂床帏的细线,将她拇指与绳结捆在一起。

嘴巴自然要塞住,塞得严严实实,用割下来的绳子脑后打结固定。

练轻功的女子腿上大都结实,阴囊要害吃上一记勾踢极其麻烦,不可不防,

他便将她双足扯开,绑在了两边床脚。

然后他才松了口气,点燃灯烛,小心翼翼用袖剑割开了她的裤子,抽掉汗巾,

露出了那一团蓬松毛丛,和黑红相间软软皱皱的下阴。

等他自己也解开腰带,准备褪下裤子凑近胁迫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这女人

被他弄成这样,即便有抵抗之意,要从何抗起呢?

莫不是阳物近了,紧紧夹住屄?

单看割破裤子的时候,陶嬉春还是挺了几下的。可这种程度该不该算作抵抗,

哪里计算得出?

难不成,要拿掉嘴里的东西,凑到耳边问她:“我要来日你了,你愿不愿意?”

叶飘零揉了揉额角,大感头痛。

兴许有什么旁证?他灵光一闪,想到了那个毒死土夫子后甘心自尽的女人。

若陶嬉春也备下那种防范清白有损的手段,卫香馨说过百花阁没有那样的东

西,岂不是水落石出?

他立刻起身,将灯台拿近,放在半裸女子双股之间。

“呜呜呜!”陶嬉春一串闷哼,双腿颤抖,眼泪一颗颗掉在床上。

被照亮了羞处,有这等反应也不奇怪,叶飘零在心中叹了口气,起身去妆奁

里找到两根木簪,摘掉尾饰,用清水擦洗一番,回来坐下,扒开肉缝,先后刺入,

跟着往两边一分,撑开了本缩成一团的膣口。

一片艳红,挂着零落黏液,尽头肉冠上隐隐发赤,但整条腔子,并无明显异

物。

他担心看走眼,将木簪插深了些,略略一搅。

“嗯——!呜呜……”陶嬉春羞得屁股都红了半边,以额砸床,抽泣不绝。

叶飘零抽出木簪丢到一边,心下烦躁,索性将袖剑架在她后脖子上,略一变

嗓,哑声道:“我问你几句话,你若叫,我便将你先奸后杀。听懂了么?”

陶嬉春连连点头,等绳子割开嘴里东西被掏出去,哆哆嗦嗦道:“好汉,你

……你到底要干什么?”

“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叶飘零将剑换了个位置,从下面挑着她的脖子,

若是大喊,当即便将她斩了。

“你……你问……”

这会儿要是开口问王晚露的死,等于前功尽弃,叶飘零思索一番,哑声道:

“你多久没和男人交合过了?”

“好汉……问这个作甚?”

“本大爷盗亦有道,采花也有几不碰的规矩。不然,你们百花阁遍地女人,

我何必费这么大功夫找你这个老屄。”他回想着任笑笑那些朋友的语气,捏着陶

嬉春的屁股,道,“瞧你这年纪,定然不是处子之躯,人在这里,自然也未出嫁,

你若是没有什么情比金坚的相好等着,我便不客气了。”

“那……那和你先前问的话,又有何干?”

叶飘零皱眉道:“自然有关。我方才已看过你的穴,看出了答案。问你多久

未和男人交欢,就是看你答得老不老实。你这狼虎之年的骚货,若真有情郎在外,

必定时时幽会,次次春宵。岂能瞒得过我?说吧,你这风水宝穴,闲置多久了?”

陶嬉春似是松了口气般,止住哭啼,喃喃道:“好汉问的若是与男人,那…

…总有个十六、七年了吧。我没什么情郎,好汉只是为了采花,那……但取无妨。”

“要是嫌我不够青春貌美,还请解开我的双脚,我自有本事,能令好汉满意

而归。你若不信,可先将手指放进来,我为你演示。”

“你在我这里过夜,就……饶了我那些同门吧。我对天发誓,绝不声张。你

既然能闯过迷香阵,今后……我仍在此处住着,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若嫌不便,

也可在外找个地方,通传我一声,我过去伺候。人在江湖,技不如人,那自然该

任凭发落。如此可好?”

叶飘零等她说完,思忖片刻,道:“若我问的不只是男人呢?”

他本还不容易想到这边,但今晚来之前,骆雨湖去牵制住了石碧丝,他自然

生出了别的念头。

陶嬉春幽幽一叹,道:“好汉武功深不可测,我……没什么好隐瞒的。若问

的不只是男人,那我上次交合,便是这个月初。你看我下阴发现的,实乃角先生

所为,并非情郎。我与同门师妹,时常悄悄幽会。我们这种女子门派,此事并非

罕见。还请好汉莫要嫌弃。”

叶飘零心中一动,冷冷道:“你说的同门师妹是谁?我可以去问问,若你们

感情甚笃,我饶过你们两个就是。”

“不必。”陶嬉春忙道,“我师妹畏惧男子,也不如我容貌端正,好汉不必

饶过我,只管……在此过夜就好。若不放心,就这般绑着我……上来吧。就是…

…还请稍稍抹些灯油,免得被日裂了口子,隔天早课被人看出不对。”

叶飘零听她言辞恳切,并不似装模作样,将心一横,剑锋贴着脖颈压紧,沉

声道:“你说的师妹,可是王晚露?”

陶嬉春一惊,勉力抬着脖子,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何人?你为何…

…会知道……”

叶飘零心想,这女人应当不是内鬼,方才抠屄看穴稳婆一样的功夫,纯属白

费。

他一阵恼火,冷哼一声,挥掌砸下,劈在陶嬉春下颌旁侧,将她震晕过去。

跟着一抖床单,将她双脚解下捆到手腕上,犹如四蹄倒撺的待宰牲畜。

他把床单四角提起,将她裹在里面打了一个大包袱,整好衣裤单手一拎,快

步离开,径直送去那陈尸地窖。

卫香馨果然已经换了一身轻便衣裳,等在下去的坡口,提前给里面点上了壁

灯。

见叶飘零拎着包袱过来,卫香馨迎了两步,轻声道:“这是小师叔?”

“陶嬉春。”叶飘零下去把包袱放好,简略一说问出的事,道,“由此看来,

王晚露的确不是内应,她们两个才是相好,每年分别休假出去,恐怕是为了掩人

耳目。”

卫香馨神情惆怅,轻轻一叹,道:“真是苦了两位小师叔。”

叶飘零不解,道:“你们这里外嫁的女子倒也罢了,留守的这些,为何也要

禁止同门对食?”

对食这词,指的本是大内之中宫女幽怨寂寞,结对假凤虚凰互相慰藉,放在

百花阁这样的地方,倒也莫名合适。

卫香馨望着那仿佛微微动弹了一下的包袱,道:“在这谷中,有许多事都是

明里禁止了的。就连角先生那种淫亵物件,也有门规,不准弟子购置或自行雕刻。

可……长夜漫漫,孤枕难眠,主事的心里知道大家的苦,自不会管得那么严。”

“但也决不能放开不管。”她又叹了口气,“这地方,每年走上几十个新嫁

娘,又要来上几十个没人要的小丫头。女人从三岁到五十三岁都有,不将底兜好,

万一出了岔子,损到了谁,都是一个女娃的一生。”

叶飘零皱眉道:“我不懂。”

卫香馨无奈一笑,道:“你师父若对你有什么命令,你可会违抗?”

“不会。”

“这便是了。”她缓缓道,“门派之中有长幼尊卑,可情欲若是起了,眼中

便只有那鲜活娇嫩的身子,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乖顺。百花阁留守女子大都在熬

孤寂的苦,又大都是前辈,很有些地位。若教她们有了空子可钻,谁知道会发生

什么。”

叶飘零不太认同,但也不愿在此争执。门派的规矩,往往是多年继承,难以

撼动。他想说的已说过,便一拱手,道:“她交给你,我去找下一个了。”

卫香馨感激欠身,道:“辛苦。”

有了陶嬉春这里的经验,叶飘零再次出手,已有了些轻车熟路的味道。

这些管事的前辈住处大都相隔不远,赏秋大会将近,少见的外来女客,也大

都安置在附近,比起混入茫茫多的年轻女弟子之中,要好找得多。

陶嬉春本是他心中最怀疑的,处理完毕,之后便可就近选择。

稍稍辨认一下方向,叶飘零越过花篱,踩着斑驳月影,真如个冒险偷香的采

花大盗一般,出剑挑开门闩,进到了滕青叶的屋中。

滕青叶比卫香馨大了四岁,乃是木凌霄的嫡传弟子,卫香馨任代阁主前,滕

青叶的呼声最高,便是到了近日,几乎大局已定,仍有支持滕青叶的弟子,在暗

中自成一派。

只不过石碧丝、卫香馨和骆雨湖私下走访调查的东西多方结合来看,滕青叶

本人似乎并无什么野心,反倒觉得阁主之位代表着数不清的麻烦,更乐于在自己

的小院子里种种菜,养养花,调调药。

她的闺房之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药汤味道。

叶飘零持剑拨开床帏,瞄了一眼,猱身而上。

一试身手,他就能知道,此人到底是不是虚伪。

若真如此地弟子们所说,滕青叶无心俗务,只愿意钻研药理,平时只跟管着

药材库的辛盈蜜走得较近,那她的功夫,必定远不如卫香馨。

而她的武功要是实际上比卫香馨不差,至少,能说明此人心机深沉,暗中有

所谋划。

因此,他并未如对付陶嬉春那样一击将其制住,而是稍稍给了一点从梦中惊

醒反击的空当。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他都还没用力,滕青叶就投降了。

那一掌打在她肩头,顶多用了三分真气,还留了至少五处破绽供她反击,可

她吓得花容失色,腰腿不稳,咣当一下就摔在了床板上。跟着毫不犹豫双手抱头,

缩成一团,大叫都不敢,颤声道:“饶命,饶命,饶命呀……”

瞧她那冷汗涔涔没了半点血色的模样,不知为何,叶飘零忽然想起了林梦昙。

莫不是百花阁这些女人都不太会教徒弟,一个两个都喜欢当作闺女来宠?

江湖是什么地方?你将弟子当闺女宠,等出去,就有人敢将她当妓女弄。

虽不很合,可他还是带着一股隐隐的怒气想到了一句颇为偏颇的话——慈母

多败儿。

尽管觉得以这种胆小怕事的性子不太可能做出勾结外人背叛师门的恶行,但

来都来了,该走的流程还是走一遍的好。万一她恰巧是个情种,被蛊惑得胆大妄

为了呢。

叶飘零抽出袖剑,往她脖子上一搭,哑声道:“要我饶你的命,倒也简单。

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好。”

“我听话,我一定听话……”滕青叶倒真是一点也不磨蹭,顺着剑锋的方向

往后一躺,一连声道,“床下藤条箱里有银子,是我这些年存下的私房,约莫有

个二十来两。妆奁盒中有些杂拌首饰,都是大事时用的,有几样还值些钱。外屋

……那个樟木箱子,里头是我这些年存下的药,没做签儿的都是还没弄明白药性

的,你可别拿。此外……此外……迷香阵你既然能闯过来,想来也用不到了。”

叶飘零故意淫笑两声,道:“我要的若不是这些呢?”

滕青叶一怔,跟着抬手摸摸面庞,似是有些惊讶。

若论姿色,莫说是比她年轻不少的卫香馨,便是先前比她大出八岁的陶嬉春,

也要更诱人些。

她过于瘦削,腿脚细长,身子穿戴整齐的时候算是苗条,这会儿只有亵衣衬

裤,看着就十分干瘪。而且比起其他百花阁的女子,她对自身的养护显得差出许

多,发丝都有些枯黄,不知是否睡得太晚,抑或心火郁燥,眼角的干结都堆积起

来,此刻的模样,着实谈不上漂亮。

即便叶飘零挑剔的并非容貌,这副样子,也入不了他的眼。

滕青叶将信将疑地偷偷瞄着他,无奈屋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如狼一样发亮

的眼睛。

她咬唇轻喘,低头看了看颈旁的剑锋,双手摸摸索索拉开腰带,将衬裤褪了

下去,道:“那……那你要是……不挑不拣,我、我倒是也……可以。只是……

能不能求你件事?”

看她直接将裤子脱了,叶飘零觉得八成又找错了人,烦躁道:“什么事?”

滕青叶吓得一哆嗦,颤声道:“我、我我……我外面……放着有药酒,你…

…你强奸我之前……能不能,抹上一点。我已三十五了,要是怀胎,怕是得死。

那是我休假……出门解闷的时候用的,你怕有毒,可以给我那里抹上。你、你也

不想……留下一个孽种,还和我……和我闹到一尸两命的地步吧?”

叶飘零深吸口气,刷的一剑,将她挂在发抖膝盖中间的衬裤劈开两片,沉声

道:“谁要强奸你?我是听说,你原本才是下任阁主的最佳人选,特地来跟你商

议。你来做个傀儡,我家主人,便要将百花阁收归己用。你同意,赏秋大会之后

便有人来帮你。你不同意……哼哼,将你做成被淫贼先奸后杀的模样,也不太难。”

他剑锋一挺,杀气四溢,道:“想好再说。我能闯过你们百花阁的毒阵,到

你床头,你自然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滕青叶神情越发惊愕,伸手拉过被子,先将裸了的下身盖住,颤声道:“我

们……一群弱女子求个安身之处而已,收归己用?这……能有何用?莫非贵主人

那边,单身的汉子太多?”

“主人说有用,那边是有用。你少问那么多,只说愿不愿意。若愿意,我这

里有颗毒丸,你服下之后,每三十天需要吃一次解药,否则……”

“我就是做药的,你不怕我自己把毒解了么?”滕青叶不自觉冒出一句,跟

着又是一抖,赶忙道,“解不解……这个……都不行。”

“不行?”他拉长音调,语气更冷。

滕青叶用手指小心翼翼捏住剑锋,哭丧着脸道:“这里……这里都是我……

我的亲人啊……”

她闭上眼,认命似的低下头,缓缓道:“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把我们拿去做什

么。你能闯到这里,我防不住你,恐怕其他人也防不住你。想来……你要用我们

做的,也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

“我没出襁褓就到了这山谷,我的一切……都是这儿的人给的。我不聪明,

资质也不好,身体还弱,我什么也给不了师父,给不了师姐妹们。至少……总不

能……成了外人的帮凶。”

她抽噎着放开手,“你……杀了我吧。”

“好!”

叶飘零抬手出剑,一身杀意再无遮掩。

寒光一闪,滕青叶软软倒下,伏在床上,没了声息。

他走近半步,捏起被他斩断的颈侧青丝,随手丢到床下,摸了摸她的脉,叹

了口气,又用床单裹了一个包袱,快步离开。

卫香馨仍等在地窖,只是陶嬉春已经被解了出来,躺在敞开的单子上,鼻侧

放了一个小瓷瓶,仍将她迷晕着。

叶飘零把这个包袱往下一放,道:“滕青叶。吓晕了。”

卫香馨略一挑眉,道:“滕师姐胆子的确小些。她被情郎蛊惑的可能不大,

那,她是否遭人胁迫?”

叶飘零简略讲了一遍,道:“我不知这些话有多少可信。我只知道我最后的

杀气不曾作假,她的确有宁死之心。”

“我知道。真是……有劳你了。”卫香馨解开包袱,轻轻摩挲着滕青叶没有

血色的脸颊,“滕师姐的嫌疑能撇清,真是叫我松了口气。她若出事,等木阁主

出关,可是我的大麻烦。”

叶飘零退后两步,道:“我去找下一个。”

“稍等。”卫香馨起身,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挤出两颗小小药丸,递给他,

道,“剩下两个住得远些,还要经过女客居所,你用这包袱直接拎来,路上若是

醒了,免不了要横生枝节。这是我们苦于无法入睡的时候用的安神丸,你喂她们

吃一颗再打晕,路上能稳妥些。”

叶飘零接过,放入袖袋,忍不住又道:“你们留守此地,连睡都睡不好,值

得么?”

卫香馨恬淡一笑,道:“这问题不能想。若祖师奶奶也如此想过,就不会有

百花阁。若没有百花阁,我们这些女人,即便还有几个能被家里忍一忍挤口吃的

养活下来,也早就成了生儿育女做牛做马的村妇。这不是一、两个人值不值得的

事,所以一、两个人的不值得,也就成了值得。”

他点点头,面罩上方的明亮双目,浮现出温和的笑意,“若有空闲,愿与代

阁主小酌一杯。”

卫香馨微微颔首,道:“花酿与我,共候佳音。”

下一个,是掌管药材库的辛盈蜜。

照理,她日常极为忙碌,嫌疑在这几人之中当属最低。

但既然下定决心逐个问过,总要再去走一遭,将她带来。

叶飘零快步赶路,转过羊肠弯道,眼前已看到辛盈蜜所住的小院。

为了方便办事,她住处就在主药材库后面。

他正要展开轻功过去,耳畔忽然捕捉一丝不正常的异动。

刹那间,他连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根本不及细思,他左足狠狠一踏,将身子向右抛出,左臂一甩,袖剑恍如离

弦之箭,化作寒光激射而出。

落地同时,他已将腰带中藏匿的长剑拔出在手。

叮的一声,袖剑被击飞出去。

剑光闪动,恍如一泓秋水,又似冷冽清风。

令人心悸的招式后,是目光中初次浮现逼人杀气的白衣女郎——燕逐雪。

第四十五章:相思入骨

  一声清脆怒喝本已到了嘴边,可一眼看见那柄难以仿制的奇形长剑,燕逐雪的话,又和即将出手的招式一起,硬生生收了回去。

  方才她错以为是淫贼夜探,出手几乎没留余地,这一收招,顿时气血翻涌,连退数步。

  叶飘零知道她认出自己,只得摘下面巾,道:“燕姑娘,深夜无眠?”

  燕逐雪调匀气息,缓缓道:“我自幼便蒙家师指点,入睡之后,更加警觉。”

  叶飘零不信,摇头道:“方才那院子若是你的住处,木墙到卧房少说也有一丈,还隔了门窗,你仍能听到我的动静?”

  燕逐雪抬起剑尖,遥遥指着他的咽喉,道:“危机四伏的地方,我从不在卧房睡。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来做什么?”

  他皱眉道:“帮代阁主办点事。”

  她逼近一步,“卫香馨?”

  叶飘零后退半步,也将长剑提起,冷冷道:“你不在卧房睡,睡在何处?”

  燕逐雪飞快道:“我可在有依靠的地方站立入眠。不在可以安心休息之处,我都会如此。到你了,卫香馨要你做什么,需要此时来探女子住处?”

  叶飘零下意识就要作答,话到嘴边才发觉,这种事,要从何说起,才能叫自己不像个淫贼?

  告诉她本人受代阁主所托,对几位嫌疑人逼奸一番,来试试她们是否受人情意蛊惑?

  “为何无言以对?”燕逐雪再次上前一步,剑光森寒,杀气再起。

  叶飘零叹了口气。

  若是个武功差劲些的女人如此咄咄逼人,他早已出手。

  无奈这是燕逐雪,他知道燕逐雪的修为。

  所以他也知道,若出手,便得全力。以他的武功路数,对上强敌,便没有手下留情的余裕。

  绝大部分江湖人在他心中都是杀了更好那一类。但清风烟雨楼恰恰是例外之一。

  不仅因为他知道谢烟雨和他师父曾有过一段孽缘。

  也因为清风烟雨楼并非寻常的武林门派。

  他们练祖传的剑,吃祖传的田产,重振谢家声名,也享受谢家宗亲孝敬,除了参与一些惊动武林的大风波,时常要接受不知天高地厚年轻人的挑战之外,更像是个开闲散武馆的小镇豪族。

  谢家内外弟子,都牢牢记着当年神剑山庄和天下第一剑的荣耀。出门在外,也大都记得所言所行,要配得上它。

  叶飘零不想杀她,只得再次后退半步,道:“我笨嘴拙舌,不知怎么说。你去藏着王晚露尸体的地窖,自己问代阁主吧。”

  燕逐雪略显狐疑,看着他先前要去的方向,蹙眉道:“你不是要将我支开,去做什么龌龊之事吧?”

  叶飘零不耐道:“我有雨儿随侍身侧,至于在此寻欢作乐么?就算我非要强奸谁不可,难不成这里头的女人姿色会比石碧丝更好?”

  燕逐雪面色一沉,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口味古怪。”

  他被噎得退了半步,沉声道:“地窖离这儿不远,你全力赶去,发现我骗了你,再回来找我。我若真是去强奸,你就算用爬的,等你赶到,我也完事不了。”

  燕逐雪先是一怔,好似没懂,跟着眸子一颤,明白过来,面带恼火霞飞双颊,转身一纵,白影闪动,眨眼间已到了丈余外。

  叶飘零松了口气,过去捡回袖剑,收好长剑,戴起面罩,不再急着赶路,慢悠悠一步步往辛盈蜜住处走去。

  等走到,他又在门口默默等了一阵。

  确认燕逐雪没有折返,叶飘零知道,卫香馨应当已经解释清楚。

  他这才叹了口气,越过墙头花篱,快步进到辛盈蜜房中。

  都已是第三次,叶飘零直奔闺房,点灯挑开床帏看一眼没错,不再费心去想该如何,一掌拍在辛盈蜜右肩,袖剑横在她脖颈,冷冷道:“醒了么?”

  辛盈蜜吃痛惊醒,脖子一凉,登时屏住呼吸瞪圆眼睛,愣怔片刻,才摸摸耳朵,小声道:“我的老天,脑袋还在……”

  叶飘零一把掀开被子,正要试着说些淫贼的威逼话儿,却发现,这床上的情形不对。

  辛盈蜜体态圆润,白白嫩嫩,颇有些妇人的风情。她身形丰腴,自然怕热,被子外裸着臂膀,而被子里,竟连件裹胸也没穿,肥兔子般的一双好奶,当即在他眼前亮了个坦坦荡荡。

  不仅如此,她那两条一看轻功就不怎么好的腿,同样光溜溜一丝不挂,想必月事才走比较放心,汗巾子也没夹一条,屄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被子厚实,深秋未至,这谷里算是暖和,赤条条睡觉,还谈不上不对。

  让叶飘零略感不知所措的情形,是她那一丛屄毛下头,露着一截梨花木雕成的棍儿,她被吓得哆嗦,那根棍儿也在她大腿中间跟着打摆子。

  辛盈蜜脸色尴尬,吭哧片刻,颤声道:“这位……兄台,你看,是一剑把我杀了,还是等我自己羞死?”

  叶飘零气都不知该从何生起,道:“你就这么睡了?”

  她苦着脸道:“我也没想这样。这不是……不是最近家里来了好多俊俏的少年郎,叫我……忍不住了么。塞个小相公杀杀火,不想白日里忙得累,弄得又狠,通透了几次,一不留神……就睡过去了。你……你要是来采花,我床下有壶茶油,你叫我倒些润润,先把……把我这小相公拔出来。”

  叶飘零忍耐着弯腰摸出那个小油葫芦,递给她。

  辛盈蜜嘴上说要羞死,实际脸都没怎么红,那双细长眼睛倒是一个劲儿往他胸腰胯上瞟,指尖蹭了些油,却不往棍儿上抹,而是分开肥厚牝唇,按住足有寻常女子奶头那么大的阴核,轻轻喘息,飞快抚弄起来。

  动了没几十下,她目光荡漾,展臂一拔,胯下肥屄之间,一条惟妙惟肖的木雕阳物,裹着淫汁缓缓退了出来。

  等退出来,叶飘零匆匆一瞥,暗想,倒是不必担心这女人牝户藏着毒虫,按那角先生的尺寸,毒虫就是练了金钟罩,也敌不过这大降魔杵一捣。

  这女人要想求个大小相当的情郎,得去马厩里找。

  辛盈蜜陪笑着将角先生往褥子下一塞,斜盯着他握剑的手,语气竟已有了几分春意:“这位兄弟,女人的屄,能开能合,莫要觉得出了那么件儿大货,里头就空空旷旷。不是我自吹自擂,你这会儿放根筷子进来,我一样能夹住,走几圈都不落。你瞧……这被子不给盖,冷嗖嗖的,要不……你赶紧上来,咱们动一动,也求个暖和。”

  叶飘零没兴趣到这广阔“江湖”中闯荡。可转念一想,此女淫兴极重,莫非也是个被拿捏的手段?

  不见他回应,辛盈蜜咽口唾沫,娇滴滴道:“亲哥哥,好不好耍,你上来试试便知。你深夜带着利器到此,还一来就掀人家被子,总不能……就为了看看人家的丢人模样吧?”

  叶飘零双眼眯起,冷冷道:“你这种淫性,为何留在山谷,不去嫁人?”

  辛盈蜜一怔,跟着苦涩一笑,晃了晃柔白腴软的腰肢,轻声道:“知道自己贪,哪里还敢嫁人……我在门内放浪,不过是丢自己的脸,前辈看不过骂两句,也就是了。若嫁了人耐不住,偷了汉子,还不知要挨多少唾沫星子,连师门的名声一并辱没。我……还不如守着我的小相公,可以夜夜享乐。”

  她伸直脚尖,将被子勾起,又盖在身上,神情黯然,道:“我也醒得差不多了。小兄弟……我瞧你也不是真想对我做什么。你想问话,就问吧。你问了我未必能告诉你,我说的你也未必信。这人跟人之间心隔着肚皮,就是这般无趣……”

  叶飘零心头一阵烦躁,见她一确认无法将男人勾上马,便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模样,索性连袖剑也收了起来,冷冷道:“王晚露死了,我是来查原因的。”

  “小师叔……死了?她……她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啊?”辛盈蜜又睁大双目,一看叶飘零冷漠眼神,浑身一抖,跟着想到什么似的慌张道,“前些日子……我是和她拌了几句嘴,可那是小师叔有错在先,她还私下对我道歉来着,你怎么怀疑……也不该怀疑到我身上吧?你是……她在外头养的小情郎么?”

  叶飘零心头一动,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个身份可冒充。不过一转念,万一有个对王晚露知根知底的,岂不是弄巧成拙。

  “她怎么跟你道的歉?”他忽然又想起,王晚露被伪装成自尽时最大的障眼法,立刻出手卡住辛盈蜜的脖子,杀气四溢,开口询问。

  辛盈蜜瑟瑟发抖,道:“小师叔……好面子,还跟过往一样,画了朵花儿。大家总在一起,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也就过去了。”

  “那画的花还在么?”辛苦大半天,总算摸到了一点头绪,叶飘零立刻追问。

  “应当……是在的吧。”辛盈蜜大概是真将他当作了王晚露的小情郎,颤声道,“小师叔就是随手那么一画,用的纸也不好,你拿去当纪念,怕是存不久。要不……要不你去她房里,取些贴身物件……玉佩香囊什么的,睹物思人,也方便些。”

  “我就要那幅画。”叶飘零抽出袖剑,“给我找!”

  她苦着脸掀开被子,就那么赤条条下床,光脚踩地去找。

  叶飘零持剑跟着,寒光闪闪的锋锐,时刻不离她背后空门。

  辛盈蜜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哆哆嗦嗦蹲下,打开藤编小箱,弯腰撅起屁股,在里面翻来找去。

  不一会儿,她哭丧着脸回头道:“画儿……不见了。兴许……兴许是我觉得没什么用,没放好,随手丢了。要不……我给你试着画一幅?”

  “你这房里,平时都有什么人来?”

  她双手抱胸裸蹲在地,竭力回想,道:“我这儿……藏着好几个小相公,平时不让人来帮忙打扫收拾,就是我自己出入而已。不过……白天出去,谷里都是同门,我也犯不着上锁。真有人要来,那也是想进就进。我这儿没什么值钱物件,私房我全藏在药材库了。你这么问,我当真……当真没有半点头绪啊。”

  “那,你和王晚露起过冲突的事,都有谁知道?尤其是这幅道歉的画,谁看到过?”

  辛盈蜜五官都快皱成一团,道:“这是我们俩私下拌嘴,我俩都是前辈,吵吵嚷嚷的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哪好意思叫人知道……啊哟!”

  她说到这儿,忽然浑身一僵,也顾不得剑锋还架在脖子上,一个转身,又把那小藤箱子打开。

  她紧张无比地在里面东翻西翻,跟着倒抽一口凉气,忘了没穿裤子似的,一屁股坐在了脏兮兮的地上,浑身瘫软,颤声道:“我……我丢了东西……”

  “什么?”

  “我用小木盒锁着的,药材库的……备用钥匙。我想起来了,那画儿是压在盒子下头的,肯定是哪个想要偷偷炼药不经报备的小骚蹄子,顺手牵羊拿走了!”她猛一转头,道,“定是哪个发浪犯贱的,只顾着快活忘了服药,怀了孽种,不敢报备,才从我这儿偷钥匙!小兄弟,你是王晚露的情郎,她若是被人害死,八成便和这事有关,你……你容我披件衣服,咱们一起去找我师妹,她如今是代阁主,一定能为咱们主持公道。”

  叶飘零叹了口气,倒转剑柄,挥手砸下。

  之后,他将辛盈蜜、小藤箱连着那根被她夹了半夜的角先生,一起打成包袱,面无表情拎去了地窖。

  不出所料,燕逐雪果然还在地窖里等着,神情颇为怪异。

  卫香馨仍在原位,刚给灯盏续了油,见他又带着包袱过来,幽幽一叹,帮忙扶着放下,道:“辛苦你了。这次如何?”

  叶飘零匆匆将事情说了一遍,道:“应当是内鬼去偷辛盈蜜的钥匙,凑巧发现那幅画儿,觉得是个嫁祸的机会,才铤而走险。”

  卫香馨沉吟片刻,道:“药材库领取物资,所需并不严苛。真要去偷钥匙,事情倒是简单了。”

  “哦?”

  “值得去偷钥匙的事,只有一件,在外私情不慎,有了孩子,怕被我们知道,打算偷偷配药堕掉。”

  叶飘零不解,道:“你们不是不怎么管理留守弟子的荒唐事么?”

  卫香馨摇头道:“但孩子终归是一条命,既然不小心有了,按这里的规矩,便得好好养着身体生下来。儿子可以寄养在外,女儿……便只当百花阁又多了一个新弟子。不准备留下孩子,得给大家一个好理由。”

  她望向包袱里解出来、赤身裸体的辛盈蜜,放下一个小瓷瓶在她鼻端,叹道:“若邓佩芽也什么都问不出,我明日便去请个镇上的郎中,顺带叫个稳婆,仔细查查,到底是谁有身孕在身。近些日子谷里人多,药材库看得紧,她们几个天天要忙,并没被发现什么异常,若真有个胎儿,那,应当还没来得及处理。”

  叶飘零已有些麻木,一拱手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去。”

  “有劳了。”

  燕逐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再三,看一眼浑身赤裸的辛盈蜜,又闭上了嘴,带着略显复杂的不屑,别开眼看向一旁。

  外面起了风,卷着阵阵芬芳,扑面而来。

  夜深人静,鸟语花香,本该是心旷神怡的好境地,叶飘零却只觉得烦躁。

  四个目标,他已擒来三个。

  那三个他都已不愿怀疑,却又明白,每一个都不能算是彻底洗脱。

  因为他实在不善此道。

  若不是卫香馨早早等着,指点过他,他今晚到最后,怕是只能将四个女人尽数诛杀,以绝后患。

  邓佩芽是卫香馨的师妹,被列出的目标中年纪最小,乍一听,会觉得似乎幼稚好骗。

  但她仍是前辈,年纪也有三十出头,此前搬花蕊书查阅,叶飘零和她见过几次,也听石碧丝提起过几句。

  她个子小巧玲珑,容貌无甚出色之处,只是算得上耐看。她整日打理花蕊书伤了眼睛,暗器的功夫已经废了,看远处东西,还要眯起双目,以至于有时在窗畔休息,晚辈弟子都分不清她是在观景还是在打盹。

  既然伤了眼睛,便可能识人不明,叶飘零在门口略略定神,一如既往,迅速入房。

  白蜡烧尽,灯盏无油,桌上摊着一本绣册,正是已装订妥当的花蕊书,邓佩芽倒在床上,和衣而卧。看起来,她像是读到累了,打算休息片刻,不料一觉睡死过去。

  叶飘零看不懂花蕊书,不知道这一册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拿起揣进怀中,准备交给卫香馨。

  他拉开布帘,透入月光,走到床边,正要想这次该说些什么,垂下的袖剑,忽然停在了空中。

  也就是他此刻心烦意乱,否则,一进门就该发觉,屋中,并无气息之声。

  叶飘零收剑回袖,出指一探,果不其然,邓佩芽气绝多时,尸体都已僵硬。

  看她遗容安详,卧姿不乱,想必是用了什么不会带来太大痛苦的毒药。

  他心中一惊,拿出刚才的绣册,翻到最后,果然,里面夹着一幅新绣布页,想来应当是邓佩芽的遗言。

  对叶飘零来说,处理死人,比处理裸女反而更轻松些。他用剑柄试过尸身上下并没做什么手脚,便将可疑的遗物连着尸体一起,打成包袱,拎了回去。

  “又一个畏罪自尽的。是真是假,我还说不好。”

  听到叶飘零的话,卫香馨眉心一颤,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蹲下打开包袱的指尖,都在微微哆嗦,“邓师妹……”

  他看一眼地窖里面,只剩下王晚露的尸身,燕逐雪已经走了。

  他暗暗松一口气,拿出绣册放在桌上,道:“包袱里的,和这本册子,都是可疑的东西,我全带来了。”

  卫香馨轻轻抚摸着邓佩芽苍白发青的面颊,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们两个年纪相近,又是同支的师姐妹,私下情谊,总要比旁人强些。

  卫香馨深吸口气,长长吐出,再次站起,面上已平静如昔。她挑挑灯芯,坐下拿过绣册,听叶飘零简略说着情形,抽出了那张新绣的布页。

  “上面写了什么?”

  她凄然一笑,道:“果然……果然……邓师妹说她为情所惑,不觉犯下大错,等恍然醒悟,已不可弥补,唯有……以死谢罪。”

  她语声越说越轻,最后却怒而站起,一掌拍在桌上,喝道:“笑话!死是谢罪的法子么!元凶首恶不肯交代,分明还是有包庇之心!”

  卫香馨闭上双目,饱满胸膛急促起伏,片刻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喃喃道:“不对,不对,邓师妹既然决意一死,已有悔悟之心,绝不会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

  她缓缓道:“飘零,今晚难为你了,辛苦你再跟我走一趟,将这三人送回屋中。”

  叶飘零目光一闪,道:“然后呢?”

  “去邓师妹的住处,将那边仔仔细细寻找一遍。”卫香馨将带来的遗物拢到一起,咬牙道,“邓师妹武功不济,单打独斗绝不是小师叔的对手。小师叔的死若是她所为,同谋,必定已在百花阁中。她若是担心死前留下的信息会被那人看到,不敢明说,兴许,会留下什么暗示在身边。”

  她翻弄着绣册里掉出来的书签,喃喃念着上面字迹并不算整齐的词:“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邓师妹并非不稳重的浮浪女子,到底是何人,能将她蛊惑至此。”

  叶飘零并没急着走。

  他仔细梳理了一下今晚的情形。

  他不擅长做这种抽丝剥茧的事。

  但他知道,有些谎言,验证起来颇为容易。

  “代阁主,介意我去验一下尸体么?”他拎起邓佩芽,向里间大步走去。

  口吻虽是征询,卫香馨还未开口,他的剑,却已拿在手中。

  血已凝,人已冷,但剖开之后,有还是没有,依旧看得清。

  他擦去掌上血污,看向卫香馨,淡淡道:“如你所见,邓佩芽并未怀胎。”







血雨沁芳 第四十六章 珠胎暗结者
  在百花阁这样的地方呆久了,卫香馨经历过很多寻常女子不会经历的事。

  稳婆会的东西,她多少也会一些。稳婆做的事情,她也并非没有做过。

  她掌灯细细验过邓佩芽已被剖开的尸体,叹道:“不错,小师妹这身子,绝
不是能察觉有孕在身,需要找药的模样。”

  叶飘零道:“那辛盈蜜的钥匙,被谁盗去了?盗钥匙的人才有可能发现那张
道歉的画,才可能灵机一动想到嫁祸王晚露。代阁主,你确认只有这一种情形,
才会去盗药么?”

  卫香馨缓缓颔首道:“千真万确。我百花阁留守弟子情况特殊,断不了有要
用到的机会,敝派的堕胎药,算是独门秘方。几种需要的花草药材,整个江北也
只有百花阁能拿到现成干品。若她自己去备,少则半年多则十月,到那时,肚子
早已瞒不住了。除了这一种情况,没有什么药是不可直接记名取领的。”

  她微微蹙眉,道:“奇怪,若不是有什么隐情,她直说不想要这个娃娃,不
也一样?难道她身份有什么特殊之处,怀胎便要担心我们硬逼她生下来?我们这
独门堕胎药伤身不狠,只要及时早服,配合外敷,持续几日,之后略作调理即可。
即便挨两句责骂,又能如何?”

  叶飘零思忖道:“会不会是打算嫁人的女弟子犯下丑事,想要隐瞒?”

  “若是如此,”卫香馨目光一寒,道,“有本事说动小师妹给她做帮凶的,
就屈指可数了。”

  她长身而起,满面冰霜,“劳烦叶少侠,先陪我去查查小师妹的房间。小师
妹既然并未怀孕,那偷药顺势嫁祸的,必定另有他人。小师妹即便畏罪是真,至
多是个帮凶。”

  “走。”叶飘零重新打好装人包袱,一手一个提起。

  送回三个受了牵连的,卫香馨给每人留了一张字条,叫她们醒后莫要声张,
去找她即可。

  之后,她和叶飘零回到邓佩芽的住处,挂起灯笼,添好灯油,重燃烛火,将
屋中照得通明,四下细细查找起来。

  叶飘零实在厌烦此道,索性匆匆跑去石碧丝住处,隔窗叫出骆雨湖,催她穿
戴整齐,拦腰一抱,带着帮手赶了回来。

  至于石碧丝,身子敏感又遇上骆雨湖这有心算无心的,早已神魂颠倒精疲力
竭睡死过去,叶飘零莫说只是叫走个人,便是当场脱了裤子掰开腿,她也要等被
日痛了才能醒转。

  路上听叶飘零说了情形,脚一踏地,骆雨湖先直奔井口,提了一桶清凉撩起
泼在面上,让头脑彻底清醒,跟着撩起裙摆一抹擦干,转身进屋。

  一来一回,屋中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卫香馨坐在桌边,单手扶额,一眼望
去,似已疲惫不堪。她微微昂首,看见叶飘零进来,喃喃道:“我找不到什么可
疑之物。叶飘零,我的小师妹,是不是也要白死了?”

  “不会。”骆雨湖看一眼叶飘零表情,知道他要实话实说,赶忙抢先道,
“大家群策群力,定能将真凶找出,绝不会让她白白死掉。”

  她走到桌边,先拿起绣册,放在卫香馨面前,道:“代阁主,这一页遗书,
当真是邓佩芽亲手绣上去的?”

  “嗯。”卫香馨点点头,“她用的绣线还在房中,手法是她以前的习惯。别
人兴许认不出,她不愿留守的时候,是我去劝的,我自然知道。”

  骆雨湖拿起书签,指肚在墨迹上轻轻一蹭,“这签,似乎也是新写的。”

  卫香馨一怔,拿过看了一眼,道:“这我倒不曾留意。”

  骆雨湖沉吟片刻,道:“代阁主,按照主君和你的推断,王晚露的死应当是
个意外。凶手是在偷钥匙的时候发现了辛盈蜜房中的道歉画儿,觉得可以利用,
才起了杀心,决定嫁祸。”

  “应是如此。”

  “偷钥匙的人,必定是怀了孩儿,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偷偷堕掉的女子。
邓佩芽并未怀孕,因此这人绝不是她。”

  卫香馨略一颔首,道:“所以此事应当还有一个凶手,让小师妹情根深种,
宁肯一死以谢天下,也不愿将他指证出来。可小师妹离开门派之后的行踪一贯隐
秘,也从未办出需要我们帮忙收尾的荒唐事。真有这么一个情夫,要从何找起?”

  “要是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情夫呢?”骆雨湖抬起手,望着自己纤细灵活的
指尖,轻声道,“我今晚凑巧就知道了,女子,同样可以让女子意乱情迷,不能
自已。”

  卫香馨蹙眉转眸,道:“你是说,让小师妹动了真情的,是个女子?”

  骆雨湖轻声道:“本我也没有几分把握,可你想,陶嬉春和王晚露可以暗通
款曲结下私情,邓佩芽也是留守于此的前辈,三十多岁仍孤零零孑然一身,真有
个知心体意的同门嘘寒问暖,她抵受得住?”

  卫香馨眉心越锁越紧,“可小师妹二十四岁生辰那年,专门去寻了一个男子,
为自己破身。她的心底渴盼,应当还是对着男子才对。”

  骆雨湖瞥一眼叶飘零,声音压得更轻,“代阁主,实不相瞒,我心中只有主
君,石碧丝姐姐,想必也并未有磨镜之好。可方才我向她讨教一些侍奉主君之道,
一时情不自禁,便……有了许多羞耻淫行。代阁主,你心如止水,定力非凡,你
的小师妹,也能如你一般么?”

  卫香馨目光一滞,放在桌上的指尖轻轻颤抖起来。

  骆雨湖见她不语,续道:“若和我猜测一样,那事情应当是如此发生。与邓
佩芽相好的女子本就心怀不轨,只是有心利用邓佩芽,窃取花蕊书中可用的秘辛。
后来……她不知为何怀了身孕,从邓佩芽处得知辛盈蜜有备用钥匙可以窃取。去
偷钥匙时发现了王晚露的道歉画,想起可以嫁祸,便有了这一场布局。”

  卫香馨沉默良久,道:“果然,还是要寻出弟子里,珠胎暗结隐瞒不报的那
个。此事,我还是不愿相信。我们留守之人此前都立过重誓,要守的规矩里,便
有决不可向待嫁弟子心存企图一条。王晚露和陶嬉春,可以暗通款曲。邓佩芽若
是被谷中年轻弟子勾引,便是违反门规,应当重罚。她平素行事一贯谨小慎微,
我想不通她要受到何等魅惑,才会铸下如此大错。”

  骆雨湖翻看着绣册和那张书签,绞尽脑汁,要为主君分忧,想得额角阵阵抽
痛,忽道:“代阁主,你们留守这些女子,在规矩之外,通常是如何放纵都无关
紧要的吧?”

  卫香馨略一踌躇,委婉道:“大家都已牺牲至此,只要不是过于出格,令门
派蒙羞的大事,便……随大家任性,又有何妨。”

  骆雨湖的气息急促了几分,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关键的地方,霍然起身道:
“代阁主,我这些日子在聚艳谷转悠,见了不少妇人打扮的女子,在内外出入,
有的住在客居院落,有的就住在内庭,都是何人?”

  卫香馨思忖道:“这等小事,通常是石碧丝她们年轻人照管。要问都是谁,
我一时也说不出。但住在客居那边的,必定是为了赏秋大会而来,又有夫君跟随
的,便与夫君同住。如雨儿姑娘一样。”

  骆雨湖面上一热,禁不住偷偷瞄了叶飘零一眼。

  卫香馨缓缓续道:“至于住在内院这边的,要么是独自来参加赏秋大会的女
宾,如燕逐雪姑娘,要么,是出嫁女弟子回来,愿意跟故人叙旧,或没带夫君一
道的。雨儿,你特地问起,有何用意?”

  骆雨湖谨慎道:“代阁主,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以百花阁当下的情形,我不
认为待嫁弟子有多少被外人勾搭,偷情怀孕的可能。而邓佩芽,也不太可能对待
嫁弟子动情。那,换一面来看,若是个已经出嫁的女弟子,撩拨动了邓佩芽的春
心呢?”

  “什么?”卫香馨眉梢一挑,“雨儿姑娘,这猜测,可有些荒谬了吧。她们
……”

  见她忽然顿住话头,骆雨湖松了口气,道:“这花蕊书,我若没猜错,并非
只是收信,偶尔出嫁弟子遇到困难,也要回复的吧?”

  卫香馨面色肃穆,缓缓点头,“是。小师妹,平时也负责这些。她会找空闲
的女弟子帮忙回信,大多数时候,是亲历亲为。”

  骆雨湖松了口气,道:“如此一来,这便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了。
先前咱们都想着,是百花阁中的人受了外敌蛊惑,却都忘了,那些在聚艳谷里,
笼中鸟般成长,出笼便要嫁为人妇的女子。她们,不是更容易受人蛊惑么?”

  她端详着卫香馨的表情,轻声道:“在外,她可能已经失宠于夫家,若尚未
有后,便是冷落寂寞,无人搭理,极容易被趁虚而入。在内,百花阁的情形,这
些自小于此长大的女人,必定熟悉得很,即便不为了赏秋大会,偶尔回来休憩一
阵,应当不会连个住处都没有吧?”

  卫香馨缓缓点头,脖颈如坠千斤,“你……说得对。”

  骆雨湖凑近几寸,又道:“代阁主,贵派对意外有孕在身的情形,处罚当真
严厉得狠么?会让不谙世事的年轻弟子,宁肯去冒更大的险偷药?”

  卫香馨叹了口气,“我明白。我也知道先前的推测颇为牵强,可若有内鬼偷
药,我只能想到是为了堕胎。其他的药物,要么她们自己可以轻易调配,要么登
记名字即可随意取用。若你所说才是真相,倒是更加合理。那同门出嫁之后被夫
家冷待,难以有后,遭人诱惑成了用心险恶之徒的傀儡。既然情爱控心,不惜回
来祸害我那性情淡泊的小师妹,想必意外有孕在身,也理所当然。那孩子若是被
发现,便是天大的麻烦,她便趁着此次赏秋大会,回来盗药求生。”

  她闭上双目,手掌在桌边握紧,轻声道:“多谢雨儿姑娘,我方才心乱,不
曾想到这个可能。你的提醒,叫我醍醐灌顶。这个方向上,需要怀疑的人,可少
得多……”

  “代阁主心细如发,想必不会放过这个无耻内贼。”骆雨湖不再多言,等她
静静在心中梳理。

  果然,不过多久,卫香馨双目一瞪,挪近烛台,拿起那枚书签,望着上面的
小字,将词又细细读了一遍。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
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她眼皮微微颤动,喃喃重复着首句,道:“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如此明显的指认,我……竟此刻才留意到。”

  叶飘零总算精神一振,道:“你已知道是谁?”

  卫香馨木然点头,颇为伤感道:“若是为她起名的大师姐还在,一眼就能看
出是她。也就是我,人没用,不学无术,错漏了。雨儿姑娘,你且回房休息,容
我……再借叶飘零一用。”

  骆雨湖担忧道:“代阁主,夜已极深,你身子不算康健,莫非还不休息么?
到白日,还有不知多少事情要忙。”

  卫香馨走向房门,叹道:“此事没有一个结果,我哪里还能合得上眼。我只
感激老天保佑此地的诸多女子,叫你主仆二人到了百花阁。否则,这赏秋大会之
后,怕不就是我百花阁沦为傀儡之时。”

  骆雨湖看向叶飘零,轻声道:“主君的意思呢?”

  他摇摇头,道:“你去休息。我忙完,回去找你。”

  “是。”骆雨湖一拱手,快步退出屋门,赶回住处。

  “你不送她?”

  “不必。”叶飘零凝望着骆雨湖的背影,道,“她已比从前强了太多。这里,
还有燕逐雪。”

  “那,咱们走吧。”卫香馨拢拢衣领,迈开步子。

  他紧随其后,沉声问道:“去哪?”

  “去找你今晚本就打算找出来的人。”卫香馨咬了咬牙,带着隐隐的怒意,
一字一踏,道,“平波十八坞第三座老大——鬼网张七的续弦夫人,柳织烟!”

  不必再问,想来,那就是从百花阁嫁出去,此次赏秋大会专程回来,最符合
骆雨湖推测的女人。

  叶飘零瞄了一眼卫香馨的气势,明白她已笃定对方便是目标,心中郁结总算
一畅,唇角都翘起了一丝微笑。

  不论是杀是剐,对他而言都比试探盘问要好,好得多。

  不多时,二人转入一个僻静院落,卫香馨目光森寒,轻声道:“她与人同住,
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小心。”叶飘零叮嘱一句,“若有异动,便叫我一声。”

  卫香馨回眸一望,目光一暖,旋即扭过头去,不愿再看。

  她径直走到墙边,扶住撑窗木棍,屈膝一纵,落入房中。

  片刻之后,卫香馨如叶飘零之前一样,拎着一个床单打成的硕大包袱,开门
出来,“走,回地窖那边,免得惊醒了旁人。”

  “我来拎,用轻功,走得快些。”

  这次回到地窖,卫香馨关门落闩,支起木撑,打开顶上几个透气孔,沉着脸
将颇为阴凉的房间点得灯火通明,最后将包袱扔在摆放着邓佩芽血淋林尸体的桌
上,打开了结。

  床单舒展,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随之摊开四肢,软软躺倒。

  她只穿着水红抹胸,和一条半长亵裤,婀娜身段半遮半掩,当突之处丰腴软
嫩,当凹之处纤细顺滑,白白净净,肌肤晶莹,倒是不难看出,为何嫁得了平波
十八坞前三座的掌舵人。

  不止身段纤浓合度,披散发丝之间的容貌,也颇为灵动秀美,虽还看不出双
目如何,但口鼻眉峰,已能凑出七分清丽,只是左耳旁侧破了一道口子,落下小
小疤痕,坏了端庄面相。

  叶飘零不太擅长记女人的脸,皱眉道:“她我好像见过几次。”

  卫香馨忍着怒意道:“当然。她素来乖巧听话,前辈中人人喜欢,此次回来
主动说要帮忙,前前后后跟着我办了不少事,和你碰面过几次。”

  她伸出手,啪啪啪啪一串耳光扇在柳织烟面颊,跟着一掌拍下,震在鼓鼓囊
囊的抹胸中央。

  柳织烟咳嗽一声,口中吐出一枚半化药丸,跟着睁开眼睛,迷茫道:“我…
…我……”

  卫香馨勾住抹胸将她提到坐起,厉声道:“柳织烟!从实交代,说动你来百
花阁里施展手段的人,到底是谁!”

  柳织烟一个激灵,似乎终于回过了魂儿,不自觉往后一缩,面上露出楚楚可
怜的模样,颤声道:“师叔,你这是……这是在说什么呀。弟子,为何听不明白
……”

  “哦?”卫香馨也不罗嗦,抓住她亵裤便是一扯,褪到膝盖。

  柳织烟大惊失色,眼见叶飘零还在,羞愤道:“师叔!有男人在啊!”

  “你不要脸,我为何还要顾虑!”卫香馨一掌将她打躺,亵裤直接脱掉,
“小师妹被你害成了那副模样,我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气!”

  柳织烟碰到尸身,面色苍白扭头一望,吓得呆呆愣住,冷汗涔涔。

  卫香馨分开她紧并膝盖,二指并拢如剑一刺,便戳到她嫣红牝穴之中。

  柳织烟慌忙垂手去挡,求饶道:“师叔,师叔,你倒是容我说句话啊!小师
叔……又不是我杀的!你、你该去找真凶,羞辱弟子……这是作何打算啊!”

  卫香馨在她屄中探了一探,抽手而出,道:“你倒是精明,偷了药,担心最
近事忙,不敢用,想等赏秋大会之后再说。叶少侠,那药丸她必定不会放心收在
别处,她衣裳都在这儿,你帮我细细切成碎片,看看是不是暗藏着。”

  叶飘零接过衣裙,甩臂抛起,一眼瞄见偏沉之处,剑光一闪,已切下拿在手
中,递给卫香馨。

  她从那荷包中摸出一个小盒,打开,盯住柳织烟,缓缓道:“烟儿,你出嫁
数载不曾有一儿半女,为此还给张七爷纳了偏房。张七爷赏秋大会那天要来,我
是不是该问问,你为何要偷一份药,谋害腹中胎儿。”

  柳织烟筛糠一样哆嗦,左顾右盼,掩胸夹腿,“我……我……我没……没有
……弟子是,是一时不查……受了奸人淫辱,不巧……珠胎暗结,夫君他……这
阵子一直不曾与我同房。我掩盖不住,才……大着胆子来偷药。别的,别的事情
……弟子一概不知啊。”

  “一概不知……好一个一概不知!”卫香馨一掌掴去,将她打得惨叫一声,
倒伏在邓佩芽尸身之上,“若不是小师妹心有良知留下线索,我能找到你这个忘
恩负义的无耻败类么!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别觉得我还会顾及门派脸
面,如今里子都要没了,要多傻还会再顾着外面那层皮。你若不说,我就将此事
连着你红杏出墙的丑行,一并通告天下!到时候你还是张七爷的人,我叫他把你
领回去,看看你会是什么下场!”

  柳织烟半边面颊肿起,半边染了血污,目光迷乱,喃喃道:“别,师叔……
别这样。弟子……弟子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那便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卫香馨抽出一柄匕首,扯掉抹胸抵在她柔软
的乳房上,毫不留力刺入一个尖,看着那渗出的血珠,冷冷道,“若有不尽不实
之处,交给张七爷发落之前,我先毁了你的身子和脸。”

  柳织烟抽抽搭搭道:“师叔,你把我交给张七,才是……送羊入虎口。他…
…一早就已经是天道的人了。这两年神神秘秘,不知要筹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如此怕他,哪里敢不听他的。我这孩子,便是天道其他男人奸污成孕。我、我
都不知这孽种的爹爹是谁……”

  刀尖一颤,卫香馨愕然瞠目,“什么?”

  柳织烟泪水涟涟,“我肚皮不争气,在张七那儿早已失宠。侧室有孕,在他
一个粗人眼里,我便成了个已玩厌的废物。他出身船匪,吃板刀肉肥起来的莽夫,
我只当自己有几分姿色,能勾引得住。哪知道女人再美,也有腻烦的时候。他对
我不管不顾,当下人丫头一样使唤。天道的人来找他谈事,还要我前前后后伺候。
那次我……将酒醉的几人送回客房,便被其中一个……搂住……拖到床上去了…
…我打不过……又不敢喊……那一晚,那一晚……呜呜呜……”

  卫香馨满面寒霜,忽然抬起匕首,狠狠挥下。

  柳织烟愣住,看着桌边地上啪嗒一声,掉落了一只血淋林的耳朵。

  卫香馨挺直刀尖抵住她喉头,冷冷道:“看来你对那个奸夫,倒是情深义重。
这种时候,宁肯编出一个自贱谎言,也不愿招供。那你为何还要处置掉这个孩子?
哦……莫非,这孩子,其实正是张七爷的?”

  叶飘零靠墙站着,心中暗暗后悔。

  早知道,一开始便该将那些女人,都丢给卫香馨来审。


血雨沁芳第四十七章 从实招来

  柳织烟极其爱惜容貌,对身段也十分爱护,面上那道疤痕就叫她耿耿于怀,
时刻不忘以脂粉掩盖。这样一个年轻妇人,眼见着一只耳朵掉在地上,只是惊骇
呆坐,木然发抖,已算是沾了自小习武的便宜。

  卫香馨面上寒意不减,把匕首缓缓放到她另一边耳朵旁,冷冷道:“你莫非
忘了,你们这些我一天天看着长大的丫头,可有一次扯谎,瞒过了的?”

  柳织烟哆哆嗦嗦抬手捂住伤处,泪水泡着的眸子还一下下往地上瞟,看着那
只耳朵,原本颇为美艳的五官,都扭曲纠结在一起。

  沾血的刃轻轻贴住了她这一侧的耳根,卫香馨淡淡道:“看来,你今后倒是
不必再买耳环了。”

  “不要——!”柳织烟凄厉尖叫,颤声道,“我说,师叔饶了我……师叔饶
了我啊!求求师叔,看在我师父份上,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求求你了……”

  “将你知道的事,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讲给我听。”卫香馨匕首不动分毫,
冷冷道,“若我觉得有任何不尽不实之处,或是说不通的地方,一次,我便卸掉
你脸上一个物件。说吧,莫要磨蹭。我今晚耽搁了叶少侠许久,已没多少耐心。”

  柳织烟目光呆滞,耳边血污顺着纤纤玉手滑下,转眼便湿了胳膊。

  她喃喃道:“张七,的确已经入了天道。这话,绝非虚言。他一入天道,就
做了舵主。后来成了什么,我渐渐失宠,也就不跟我提了。”

  “我那时寂寞得很。张七不带我去江湖走动,我十天半月与他见一次面,都
算是勤的。后来我知道他不光纳妾在家,沿河,还养了外室。这些事情,我都在
花蕊书里抱怨过。小师叔……心肠好,便总回信安慰。后来小师叔借着出门放松,
专门来找了我,想看看我过得如何,是不是能想想办法。”

  柳织烟擦了擦泪,哽咽道:“小师叔……其实是喜欢女子更多一些,只是平
日在门派里,她需得苦苦压着,不敢表露。她来做客那次,也说之后会去找个模
样俊俏的男子,行一行好事,捱过那年。那晚我们都喝了些酒,我又心有怨气,
自然……顾不得什么妇道不妇道的。小师叔半推半就,我俩……就成了好事。”

  说到这里,她含恨抬眸,轻声道:“师叔,因为我师父的事情,咱们这两代
弟子,凡美貌些的,都不准在外游历闯荡。这当真是为了我们好么?不愿在这谷
中蹉跎一生,便非得寻个男子嫁了?我当初挑挑拣拣,年纪大了,选了张七,我
以泪洗面悔恨无比的日日夜夜,该去怨谁?”

  “怨我们当初没将你留在花田,看你死在襁褓中么?”卫香馨不为所动,匕
首一挑,吓得她忙往起跟着坐直,“少说闲话,讲我想知道的事。”

  柳织烟咬唇擦泪,继续道:“小师叔不能久留。可寂寞,时时刻刻。小师叔
走后,我勾引了一个新买的丫鬟。可那丫鬟畏惧张七,向他告了密。我……做了
百般下贱之事,最后还将那丫鬟也送了张七,才算是过了这关。从那之后,张七
待我就更没什么夫妻情份,到我房中,总让我觉得,我比青楼里最便宜的婊子还
要不如。那些……羞辱,我都不敢写在花蕊书中。我说了,你们怕是也不敢信,
原来还有男人,能将妻子那般对待。”

  卫香馨轻声道:“所以你便有了奸夫。”

  柳织烟抽噎几声,“他待我很好,真的很好。他说天道正在拉拢他的主人,
张七不敢得罪他,他就是说要让我去陪寝,张七也会点头。但他喜欢我,说如果
真那样做,张七今后更会变本加厉折磨我。”

  卫香馨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听,那为何不让张七干脆将你送给他。一纸
休书,很难写么?”

  柳织烟本想摇头,可怕耳朵受伤,不敢动弹,“他本是这么打算的。因为他
说他主人对天道极其重要,在江北,尤其是中北六州,地位极高,权势极大。他
说等到事情谈得差不多,便向张七开口,将我休弃,我改嫁给他,仍是正妻。”

  叶飘零心中一动,在旁问道:“他主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敢问得太多。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柳织烟察觉匕首
一动,忙又道,“但我知道他主人绝不是行走江湖的人。我瞧他平常的身手,也
不像是寻常门派的武功。倒像是……朝廷出身的高手武卫。”

  “飞鹰卫?”卫香馨神情一变,“中北六州是飞鹰卫的地盘,你那个奸夫,
莫非是袁家的部下?”

  “我真不知道。”柳织烟惶恐道,“不过他送我的那些首饰,确实不像是江
湖草莽能寻到的。我怕他觉得我贪图他什么,平日幽会,都不敢问这些。”

  卫香馨冷哼道:“干柴烈火,见了面连话也顾不得说了。”

  “我平日被张七关在家里,出不得门,知道的新东西,还不如出嫁前往镇上
见世面时候多。我唯恐他嫌我无趣,什么本事都用出来了。师叔,这不也是你们
教的么,哄男子开心,便不能太顾着羞耻。”

  “那是教你如何稳好夫君的宠爱。可不是教你怎么伺候奸夫!”卫香馨怒道,
匕首一抬,又让她歪了歪头。

  “用在张七身上,还不如用给狗,狗还知道帮我冲人吠几声呢。”柳织烟凄
然一笑,泪珠滚落,“媚眼抛给瞎子看,抽了筋也是白费。”

  卫香馨深吸口气,“然后呢?”

  柳织烟语速变慢,惊恐畏惧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痴痴的甜蜜,“我有了他,
日子便不同了。我想,与小师叔再藕断丝连,会不会大大不妥。可若是断了和小
师叔的联系,实在是对不住小师叔。那次她来之后,我就知道,她其实比我苦得
多。”

  耳朵伤处不再出血,她便将手缓缓放下,望着掌心一片殷红,道:“我先前
说了,他待我极好。我便想,跟小师叔的事,他兴许并不在乎。他每月才来看我
三次,总不会恰好跟小师叔撞上。后来,我就拿我和丫鬟相好,被张七处罚的事
情探了探口风。他果然并不在意,只心疼我受罚。说回去就催促主人早日跟张七
谈妥。那之后……便是我人生最快活的一段时光。连张七回来,我忍着恶心被他
作践,都有了几分盼头。”

  知道这段短暂的沉默是进入正题的前奏,叶飘零眯起眼睛,凝神等待。卫香
馨也并未催促,还将匕首放低了些,只是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杨,叫杨青,字挽春。他说他的名字跟我很配,杨柳青青,正是
能将春天挽回来的征兆。”柳织烟又掉了几颗泪珠,将微微翘起的唇角染湿,
“有一次,他来找我的时候,满腹心事,愁眉不展。我除了这身子,再想帮他分
忧,便惟有听他诉苦而已。”

  “他从前很少提他的公事。那次肯说,是因为若办得不利,兴许会影响他主
人与张七的商谈。我害怕得很。我就只剩这一个盼头,他那时就算叫我下毒杀了
张七,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这夫君,可不曾让我记起
半点好处。”

  她泪汪汪的眼中闪过一丝悔恨,“我磨着他,求他跟我说说。那会儿我已经
知道他办的差使,多半和搜集情报有关。我就想,百花阁有遍及大江南北的花蕊
书,知道不少江湖秘密。万一,我能帮上他呢?”

  “你如何帮他的?”卫香馨话中恨意更浓,但平添了几分悲凉和迷茫。

  只因她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已不能说是某个人的罪过。

  柳织烟已做了她这个出身女子能做的一切。可她眼下的情形,受过的折磨,
当真比在襁褓中死掉更好么?

  那百花阁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柳织烟没有看她,低着头,泪水渐歇,颤声道:“他说,他一直在追查……
几个归隐盗匪的下落。那些盗匪,兴许和他主人丢失的一样宝物有关。他主人若
是能寻回那样宝贝,就不需要忌惮天道什么,敢放心和天道合作。他和同僚已选
出了几个嫌犯,只是时隔太久,查证起来极为困难。”

  叶飘零眉梢一动,凝神细听周围。

  江湖传奇中,每到关键时刻,证人便会被离奇灭口,好叫说书的留个扣子,
且听下回分解。他吸取教训,抖擞精神,便是土地老儿忽然钻出来,也要一剑送
他归了神位。

  柳织烟略停顿,愧疚道:“他那时说了几个名字。凑巧,其中便有一个我知
道的。出嫁前,我一直跟着小师叔帮忙打理花蕊书,他说的一人,恰好便是……
出嫁前辈的夫君。”

  卫香馨口唇颤动,怒道:“所以你便借着归谷省亲的机会,打着回来探望同
门的旗号,为他偷去了卧虎山庄寄来的花蕊书?你知不知道你李师叔死得多惨!”

  柳织烟呜咽一声,前扑跪倒,匍匐不起,“那绝不是杨郎做的。绝不是他。”

  “你还在包庇?”

  “师叔,我将那些花蕊书窃走交给他,已是近一年前的事了。他本就是查案
的人,怎会和灭门的惨案有关?师叔,我为他整理衣装的时候见到过令牌。再加
上举止谈吐,和平日的习惯,他绝对是朝廷那边的人。不是紫衣卫,就是飞鹰卫。
他们缉拿盗匪大可堂堂正正,何必要害死那么多人呢。”

  她浑身颤抖,又道:“而且那些花蕊书上,当真没有什么要命的证据。我也
是看取走无妨,才从阁中大着胆子偷去的。”

  叶飘零皱眉道:“你只偷了卧虎山庄的花蕊书?”

  柳织烟微微抬头,轻声道:“我觉得卧虎山庄庄主和蓝家过往甚密,胡夫人
花蕊书中提到他和蓝振业称兄道弟,喝醉了便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我想帮杨郎早
日查清真相,便把蓝家的花蕊书也偷走了些。小师叔……应当是查出了的。但她
当时,并没声张。”

  卫香馨长叹一声,匕首垂落,疲态尽显,“这一个情字,要坑害多少女子…
…之后呢?”

  柳织烟继续道:“他……极感激我,之后来找我的次数,比从前多了。可我
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快活。我心里不安,总觉得铸下大错,兴许会毁掉……李师叔
的一生幸福。后来,我再次回阁,又翻阅了那边来的其他花蕊书,知道李师叔过
得并不算好,那姓胡的男人,小妾一房一房的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嫌弃李师
叔没能生下一个男丁。到那时,我才好受了些。”

  “后来呢?”

  她平静了许多,抬头坐在自己足跟上,仍是跪姿,道:“后来,他忙于办事,
来得少了些。张七的外室有孕在身,他在家里呆了一阵,依旧……还是那样待我。
我心如止水,只当是被畜生欺凌,忍着伺候他。谁知道,他……他……还盘算起
了,要叫我伺候天道来的巡查。”

  她绷紧面颊忍住新涌泪水,咬牙道:“师叔,他心中哪里还将我当作妻子?
我心里不愿,他竟……说我连个丫鬟都可亲热,助他前程的好事,反而不肯。他
将我痛骂一番,走了。我本还庆幸,惹恼他一次,又能清静几个月。哪知道……
他回来作践我那几夜,竟叫我……停了月事,有了孩子。”

  她摸着自己还很纤细的腰肢,恨恨道:“这孩子我绝不会要。可我手上的药,
之前不愿为他生孩子的时候已经偷偷用完了。我不敢叫杨郎知道,便只说想回来
参加赏秋大会。他很高兴,还说到时候若能来这边查案,就来看我。小师叔也很
高兴,她忙了许久,寂寞了许久,十分想我。”

  柳织烟面上浮现出一阵惶恐,抬眸看向卫香馨,“我回来之后,才知道……
竟出了那样的……灭门惨案。不只是我慌了,小师叔也慌了。她一直质问我,是
不是我把偷去的花蕊书,交给了心怀叵测之徒。我不敢说……杨郎的事情。只好
赖给张七,推给天道。这、这也不是我空口白话诬陷,杨郎跟我说过,天道也想
拿到那样宝物,好来钳制他家主人。天道只是一群江湖人,里面都是张七这样的
畜生,要是他们,应当干得出将人灭门的事。杨郎还说,那几个盗匪的仇家没被
斩草除根,后人长大,托了别的江湖好汉来讨公道。兴许,是他们干的也说不定。”

  “不是。”叶飘零道,“没来得及。我晚了一步。”

  柳织烟一怔,看向他。

  卫香馨一掌将她掴歪回去,冷冷道:“之后呢。我的小师叔,你的小师叔祖,
为何会死。”

  柳织烟瑟缩了一下,颤声道:“因为……我怕。”

  “怕?”

  “你们……开始彻查花蕊书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若到时候小师叔抵不住,
将我交代出去,这灭门案,你们岂不是要怀疑到我的头上?我身边可交代的两人,
杨郎是朝廷武卫,品级兴许还不低,张七是平波十八坞的首领之一,又入了天道,
你们当初觉得我应该嫁他,不就是他看中了我,你们惹不起他么?”

  柳织烟凄然道:“我把哪个扯出来,都做不了挡箭牌。师叔,你是代阁主,
你凭良心说,如今我把这些都交代出来了,你又能惹得起哪个?是敢去找朝廷讨
个公道,还是去向平波十八坞,向天道追究责任?”

  卫香馨面颊抽动,没有应声。

  柳织烟道:“我不知如何是好,没了方寸。小师叔也不知该怎么办,一直劝
我从实相告,让代阁主你来拿主意。我当时还惦记着腹中那个孽种,便拖延了一
下。不想,这一拖延,叫我寻到了一线生机。”

  她瞄了一眼仍在脸颊附近的匕首,轻声道:“我去偷药库的备用钥匙时,发
现小师叔祖,给辛师叔画了一页道歉的图。我便想,要是……要是……能将这做
成遗书,是不是就能叫你们不再追查下去。”

  夺!

  匕首贴着柳织烟的大腿钉在桌上,卫香馨压抑怒气道:“你如何能是小师叔
的对手?”

  柳织烟哆哆嗦嗦道:“小师叔祖……其实颇为风流。我撞见过她因为这个跟
陶师叔祖吵架。陶师叔祖告诫她不可再对未出嫁的同门晚辈产生欲念。我和小师
叔相好了这么久,想勾引她,实在不难。师叔你洁身自好,兴许不懂……女子到
了动情之际,定是昏头昏脑,心醉神迷,我……再出手偷袭,她……哪还有反抗
的本事。”

  她扭头看一眼邓佩芽的尸身,恸哭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是我一时糊
涂犯下大错,师叔……你为何对小师叔如此狠心。她说破天去……也只是知情不
报而已。”

  卫香馨凄然一笑,拔出匕首,抵着她的脖颈道:“狠心?狠心的是你这狼心
狗肺的畜生!我先前还以为小师妹是被迫自尽,才会在死前留下那张书签,指点
我想起你来。哪知道……她是一腔真情待你,真心想为你顶罪!她以为我们想不
到她和你的奸情,写的这张书签,是对你表露的心迹吧?”

  柳织烟指尖颤抖,拿起了卫香馨摔在她脸上的那张书签,只看完第一句,便
泪流满面,惨叫一声,倒在桌上。

  “这是她专门用花蕊书绣的遗言!你给我好好看看,看看你都害死了谁!”
卫香馨双目含泪,又将绣册狠狠摔在她身上。

  柳织烟嚎啕大哭,一边擦泪一边看向那些遗言,眼见双目之中光芒暗淡,一
股死气,渐渐盈满绝望眸子。

  “你还不准死。”卫香馨咬牙切齿,揪住她的头发,一字字道,“那个杨青
居心叵测,八成便是幕后主使的麾下走狗。你既然对他提了赏秋大会,他兴许会
来找你。”

  柳织烟泣道:“那又如何?即便这一切都是杨郎的谋划,朝廷打算动手,百
花阁难道还要抵死不从么?”

  卫香馨冷哼一声,道:“若是朝廷有意,必不会如此布置,请一班魑魅魍魉,
兴风作浪。只消光明正大下令,不论南境北关,东海西域,我百花阁一众女子,
几时落后于人过?既然走了江湖邪道,那我等,也只好以江湖方式抵御。他杨青
是紫衣卫也好,飞鹰卫也罢,总要将他找来,问个分明,才对得起这一条条人命!”

  柳织烟缓缓闭上双目,呜咽道:“他没有骗我……没有……”

  卫香馨满目厌恶,拿出一颗药丸,捏开她嘴巴拍进去,托颌顺脖一压,让她
吞下,跟着拿来一条绳索,将她细细捆好,塞住嘴巴,摆在邓佩芽尸身旁边。

  “宗门不幸,叫你见笑了。”她收拾停当,看向过来帮手的叶飘零,叹道。

  “柳织烟没有撒谎?”叶飘零直率问道。

  卫香馨沉吟片刻,“兴许还有隐瞒未说的地方。但大致脉络,应当不假。那
个杨青,对她说的也未必就是真话。甚至连他们的奸情,张七都未必并不知情。”

  “哦?”

  “张七是代表天道拉拢杨青一方,这种密谋合作的关系,怎么可能拖上一年
半载没有结果。以张七后来对烟儿愈发恶劣的态度,还有了让她献身讨好某人的
打算,我觉得,她和杨青的事,说不定是被默许的。杨青一方和张七,兴许早已
谈成。”

  卫香馨目光炯炯,扫过屋内两具尸体,纤长五指,缓缓紧攥成拳:“敢在飞
鹰卫地界犯下如此凶残的灭门大案,不管是你们如意楼,还是他们天道,都太过
嚣张。如今,我倒是想通了。若这灭门案本就在飞鹰卫的默许之下,由天道动手,
嫁祸如意楼,便合乎情理得多。”

  她打开地窖的门,忽然之间,显得无比疲倦,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可……飞鹰卫的主人,远比小爵爷袁吉可怕得多。忠安候袁福,岂是百花
阁……开罪得起。”

  叶飘零走上石阶,“查实是他,便和你们百花阁再无关系。”

  “哦?”卫香馨蹙眉跟上,略显不安。

  叶飘零头也不回,淡淡道:“我已拿了报酬,害卧虎山庄被灭门的,便是当
朝天子,我也要杀。”

  卫香馨蹲下关好地窖,挂上铜锁,百般叹息,凝成双目氤氲一片。

  她缓缓站起,望向叶飘零将要投入黑暗之中的背影。

  “师叔你洁身自好,兴许不懂……”

  耳边响起了不久前柳织烟略显赌气的话,卫香馨目光闪动,高声唤道:“叶
飘零。”

  他回头,皱眉,“代阁主还要去哪儿?”

  她面上一热,生出几分怯意。可满心繁杂思绪,叫她如何也压不住那股放纵
冲动。

  “你今晚,还有空闲么?”

  叶飘零道:“已没什么事要做。”

  卫香馨定了定神,款款走去。

  “我房中还有半坛百花酿,可愿陪我,饮上一杯忘忧酒?”




【血雨沁芳】 第四十八章 忘忧
  聚艳谷中,处处芬芳。

  卫香馨的住处,却清雅寡淡了许多。

  院中没什么花,只种了一片茶树,旁侧木架支起青藤,罩着一把竹椅,椅子
边上摆着一张小小木桌,想来,便是她偶有空闲的休憩之所。

  屋内的气味更淡,叶飘零踏入一嗅,竟有种刚出山谷的错觉。

  陈设十分简单,莫说不及其余几个留守的同辈前辈,便是客居之所和年轻弟
子的房间,也要舒适精致得多。

  非必要的家私,这房中能见到的,只有一张琴桌,斜靠屋角。但上面无琴,
仅颇为随意的搁着一对白竹龙凤箫。

  叶飘零不通乐理,只扫一眼,便在靠墙桌边坐下。

  卫香馨说声稍待,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坛开封的酒。

  酒气不重,花香颇浓,叶飘零眉梢一动,看她放下酒盅,道:“有碗么?”

  卫香馨拢袖抬手,亮出一段白晃晃的腕子,先灌满了彩釉酒壶,扣上壶盖,
略略一摇,将两人面前酒盅斟满,微笑道:“百花酿入口清甜,貌似不烈,实则
后劲绵长,不宜多饮。时下令人头疼的事已太多,添个宿醉,大可不必。”

  “不醉,如何忘忧?”叶飘零端起酒盅,一口饮尽。

  淡淡的辛辣自舌根泛起,衬得口中清香分外悠长,的确是适合女子浅酌慢饮
的好酒。

  卫香馨轻轻一抿,眼帘半垂,道:“忧心不解,单单忘掉,又有何用。”

  “事情已有头绪。迟早可解。当下的忧烦,能忘就忘吧。”叶飘零瞥她一眼,
淡淡道,“代阁主身体欠佳,莫要忧思郁结,伤了根基。”

  “我好歹也是习武二十多年的身子,没有那么不中用。”她将杯中酒缓缓喝
干,举壶斟满,明亮的眸子上,已染着薄薄一层醉意,“叶兄弟,我冒昧一问,
卧虎山庄灭门一案,你答应为雨儿姑娘报仇雪恨,已拿到的代价,可是雨儿本人?”

  叶飘零一饮而尽,嗯了一声。

  “那为何我要给你相若的报酬,你却全无兴趣?雨儿姑娘,究竟有什么特别
之处?”

  叶飘零道:“我打熬她的筋骨皮,挫磨她的羞耻心,这对年轻女子本是极其
难忍的事,她却没有过半句怨言。面对几乎必死的绝境,她仍拼力自救,将一个
武功比她强出许多的男人毙于剑下。我喜欢这样的姑娘。她只要愿意跟着我,我
便不会赶她走。”

  他放下酒盅,微微一笑,“此外,她知道我能给什么,从不曾想过要做叶夫
人。”

  不料卫香馨红唇浅翘,眼波一斜,轻声道:“不想做夫人的女子,这里也不
是没有。”

  叶飘零拿过酒坛,低头嗅了嗅,“男欢女爱,并非酬劳。寻常行房欢好,反
倒是我费力多些。”

  “哦?”她目光一动,“叶兄弟心底喜欢的,并非寻常?”

  孤男寡女,灯残酒冷,谈话到这一层,已和挑逗没什么分别。

  卫香馨也并未掩饰。她坦坦荡荡亮出盈满渴求的眸子,和面上并非美酒所致
的红晕。

  叶飘零默默喝了三杯,缓缓道:“代阁主,此次若是机缘巧合,我解了贵派
的这场大祸。你觉得应当给什么代价,去跟楼主的人谈就好。我并未接你的银芙
蓉,你不必试探报酬的事。”

  卫香馨端详着他的眼睛。

  她已习惯看人的时候先看眼神。

  可她看不懂叶飘零。

  她看不懂的,往往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心机太深,要么是太过纯粹。

  她相信叶飘零是后者。

  所以那些话并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在讨价还价。

  她斟酌着,是否应当冒险。

  淡淡的酒意涌上,叫她大胆了许多。

  在油尽灯枯之前,是爆燃一片火光,还是昏昏黄黄,尽可能映亮久长?

  作为代阁主,未来的阁主,卫香馨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作为女人,她总应当有资格任性一次。

  她举杯,未再浅抿,而是仰头饮尽,吞落温热入腹。

  她的双目,也变得更加明亮,犹如吹散了雾的月光。

  卫香馨斟酒,举杯,“敬你。”

  “不必。”杯沿轻轻一碰,叶飘零一口喝干,“一起喝酒,不必敬来敬去。”

  “敬酒,是谢你出手相助。”她眼中秋波荡漾,唇畔浅笑朦胧,“谢过之后,
今夜所谈,便再和恩怨是非无关。我所思所想,也再不是什么代价报酬。”

  她抬腕斟酒,话音渐低,婉转轻柔,“叶兄弟,大好良夜,叫你陪姐姐这个
老女人枯坐喝酒,委屈你了。来,姐姐再敬你一杯。”

  叶飘零凝望着她,倒酒入喉,不语。

  他的话本就不多。

  “今晚,姐姐想多喝几杯。若是酒后失态,你可莫要笑我。”她软语轻言,
将酒斟满。

  叶飘零喝下,忽道:“我不委屈。委屈的,是你。”

  卫香馨一怔,指尖划过脸颊,道:“我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还年华半老。
你肯陪我在此坐坐,是我面上有光,心里快活,岂会委屈。这酒,可远不如你能
令我忘忧。”

  她的话十分直白,语调平稳,并不见几分羞涩。

  可她面上恍如酒意的红晕,却已似这屋中的暧昧气氛般,无声无息铺开,越
发浓烈。

  叶飘零稍稍拉开衣领,亮出一片壮硕胸膛,抬手一杯下肚,放在桌上叫她斟
满,缓缓道:“我说的不是喝酒,是留守。”

  卫香馨手中的酒壶并不大,这一小杯尚未到满,便已倾干。

  可她就像没注意到似的,仍悬腕在上,望着那一滴滴落下的残酒发愣。

  叶飘零从她手上取过酒壶,揭开盖,拿起坛子,倒满,放在桌上,壶把靠在
她手边。

  她挤出一个微笑,继续斟满。

  两人又默默对饮几杯,她才轻声道:“若说不委屈,怕也骗不过你。只是,
人生在世,本就不可能处处顺遂。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我那时若
选了出嫁,真就能挑中一个好夫君么?”

  她望向琴桌上那对白竹箫,“我自幼被弃,到了这里之后,习武,炼药,制
毒,学什么,我都拼尽全力,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将这对儿龙凤箫拆开,把其
中一支,连着我此后的日子,一并交给一个男人?”

  “我知道这条路寂寞孤苦,难走得紧。”卫香馨微笑叹息,自嘲似的摇了摇
头,“可我偏偏喜欢。即使委屈,也是自己选的,怨不得人。我若不愿,这百花
阁里,还没谁劝得了我。”

  叶飘零举杯凑近,在她酒盅旁轻轻一碰,喝下。

  她跟着饮净,倒转杯盏一亮,笑道:“也怪我们这地方名望不高,你这样的
青年俊杰,看不上眼。当年若有和你一般的男子来谷里做客,我师父她们,怕是
要为劝人留守的事情愁死。”

  “我此刻便在。”

  她双眸一抬,“但你不是来寻红线的。月老降世,怕也得被你一剑封喉。”

  “哦?”

  卫香馨嫣然一笑,戏谑道:“他要往你脚上系绳子,你岂会由他。”

  叶飘零并未接话,也没有笑。

  他屈指弹了一下酒坛,望一眼窗外月亮所在,道:“代阁主今晚,不准备休
息了么?”

  卫香馨目光一转,如双无形小手,轻轻落在他的掌背,似嗔非嗔道:“喝了
我私藏的百花酿,叫声卫姐姐,又有何妨?”

  叶飘零道:“我不习惯。”

  她眸子一转,声音更轻,“那你就叫声喂,这屋里也没旁人,总不会叫错。”

  “代阁主不好么?”他忽然拿起坛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卫香馨心窝一颤,望着他唇角一滴酒浆溢出落下,滴在胸口,滚过那紧实肌
肉,宛若檐下雨珠,轻轻抚过冷硬青石。

  只是她知道,眼前这片石头,定是热的。

  她抿一口酒,不自觉稍稍抬身,挪了挪臀,将口中燥意混着百花酿咽下,道
:“这叫法,未免太过生分了些。让人……寂寞得很。”

  叶飘零拿起酒壶,为她斟满,略一抬眼,双目发亮,好似月夜山林中望向猎
物的狼,“你是代阁主,我才来陪你喝忘忧酒。”

  她三指捻住酒盅,喃喃道:“你来之前,我是代阁主,你走之后,我不是代
阁主,也已成了阁主。我……还是头一次将外客招待到居所之中,仅这一夜,你
唤我一声姐姐,不行么?”

  “不行。”

  卫香馨身子一颤,莫名涌上一股愤懑,双眸含悲道:“为什么?”

  “这是你选的路。”

  她一怔,颤声道:“我便不能……歇一歇么?”

  “能。”叶飘零放下酒壶,“但需要歇一歇的,是代阁主,不是卫姐姐。”

  卫香馨口唇半开,微微颤动,“我……不想……如此。”

  “你应当想。”叶飘零拿起她的酒杯一口喝干,单手拎起酒坛,平平伸在她
面前,“你是代阁主,便不敢了么?”

  她眼神迷离,望着酒坛口那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望着那突起的坚硬指节,轻
声道:“不是不敢,是……不该。”

  “阁主不该,代阁主不该,下一个代阁主,想必也是不该。”叶飘零冷笑一
声,道,“难怪其余留守弟子一个个都藏头缩尾,办事不清不楚。你是觉得,在
这聚艳谷中辛苦劳碌的可怜人,还缺一个牌坊不成?”

  卫香馨指尖轻颤,缓缓抬手,抚摸着酒坛,“我……没这么想。只是……贪
心不足,若不给自己上个枷锁,我便……真的不敢。”

  “四下无人。”叶飘零将酒坛送得更近,“坛中有酒。代阁主,如何喝,你
自己选。”

  她眼波一转,纤掌托在坛底,忽道:“你莫非更喜欢代阁主,而不是卫姐姐?”

  “要是卫姐姐,我根本不会来。”

  她抿唇一笑,眼角泪光闪动,双手一抬,捧住酒坛,高高举起,道:“好,
卫香馨,百花阁代阁主,就在这里,干了这一坛!”

  她起身离开桌椅,站定窗边,虎口扣住坛边单手一提,仰头相就。

  月光如酒,酒如月光,携着一室清香,扑面洒落。

  卫香馨红唇大开,舌腹蠕动,灌入口中的酒浆被她接连吞下,其余却在脸上
溅开,与他物混作一处,一起顺着眼角垂落,转眼便染湿双肩,顺流而下。

  叶飘零望着她被月色衬出的侧影,拿起酒壶,拇指挑开盖子,仰头灌下,喝
得干干净净。

  衣衫尽湿,自然贴合上卫香馨丰熟娇躯。下巴那边洒下的酒,倒有大半被如
峰耸立的饱满酥胸承接。

  她倒至一滴不剩,起手托底晃了两晃,才缓缓摆正螓首,抚平鬓边,拎着空
坛子走了回来,往桌上一搁,浅笑嫣然,“叶少侠,我已干了。”

  叶飘零将酒壶倒置,放在桌上,“代阁主,好酒量。”

  卫香馨一摆手,微笑道:“不,我已醉了。”

  “醉得厉害?”

  “那倒没有。仍能记得,我是代阁主。”

  “代阁主又如何?”

  卫香馨抚掌大笑,“说得对,对极了,代阁主又如何?这百花阁,本也不是
给官宦子弟牵线搭桥的地方。江湖门派,不过是些风尘女子。不飘零四海,已是
天大的福气。”

  她忽然抬起一脚,踩在凳上,半臂一搭,弯腰抬眸,顷刻间,媚眼如丝,绕
人心魄,“叶少侠,代阁主又如何?所以,我仍记得,再不会忘了。”

  “好得很。若非如此,喝完酒,我便要走了。”

  她一掌按下,扶着他的肩膀,笑道:“我既已醉了,你便不准走。否则,代
阁主就又想变成卫姐姐,又要做蠢事,被你瞧不起了。”

  “我不走,你得跟我说句实话。”

  她眸子一转,轻声道:“我只能说,你是我带到这房中的第一个男人。”

  叶飘零抬手握住她的纤细脖颈,摇头,“我要知道,你究竟有何疾病在身。”

  卫香馨微微蹙眉,指尖轻轻搔着他筋肉坚硬如铁的手臂,“不是什么会传染
的疫病,对你绝无损害。否则,我早已搬出谷去。”

  “但会死。”

  她笑道:“蚍蜉朝生暮死,百花四季枯荣,众生皆是如此,你又何必在意?”

  叶飘零抹过她颈上酒香,收回唇边,舌尖一舔,道:“我不愿害你死得更早。”

  卫香馨目光一动,轻声道:“有你这句,我便是早死十年八年,也心甘情愿。”

  “在脏腑,还是骨头?”

  她摇头,“在男人没有的地方。不过无妨。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碧丝独当一
面之前,我便是与你夜夜放纵,也不会死。真到崩漏之日,我哪还有心喝酒?”

  “制毒所致?”

  “不清楚。想来应当是吧。这江湖挣扎求存不易,毒根在身,不过是折损寿
命。我还能种花养花,吹曲自娱,还有机会,与你喝上一杯,放纵一晚。”她凑
近些,酒气急促,拂在叶飘零面庞,“叶少侠,我已过三十,不是十三。你莫非
担心,我比你的雨儿,还不禁‘用’么?”

  她在那个“用”字上略略咬重,桌上残烛被夜风逗弄,在她眸中映出摇曳昏
黄,好似酒池映月,寻常男子,怕是要醉溺当场。

  叶飘零抬起手掌,握住卫香馨圆润下颌,拇指一压,将他刚舔过的地方按在
唇瓣上,微笑道:“代阁主错了。”

  “嗯?”她含入拇指,红唇嘬拢,柔舌摆动,娇酥酥哼了一声。

  他将拇指往里压去,钻入温暖唇缝,揉搓她滑嫩丁香,双眼笑意更浓,“此
间事毕之前,你若有意,便可不止一晚。”

  卫香馨眯起双目,一声细细嘤咛,意犹未尽吐出湿淋淋的拇指,轻声道:
“奢求太多,容易失望。今晚你在,我便先求今晚。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还
是只看当下吧。”

  叶飘零拇指向下滑去,勾住她弯腰后低垂几分的领口,“凉么?”

  衣衫尽是百花酿的清香,湿透了里外,湿透了身子。

  她却道:“不凉,只是热,还涨。”

  “何处涨?”

  她娇喘,轻语:“到处都涨。”

  叶飘零双眼更亮,勾着领口的拇指向旁一带,掌心按下,握住她一边绵软浑
圆的丰乳,缓缓捏紧。

  “唔——”卫香馨长吟,轻颤,垂眸望着他露出大片的胸膛,也将手放了上
去。

  “好硬。”她低声呢喃,纤细五指缓缓张开,抚摸,压着那仿佛裹在铁外的
皮。

  上面还有很多细碎疤痕,一道道撩过她的指尖。

  她喉间小小咕噜一声,只觉如火酒意,此刻已漾遍全身。

  手将乳捏变了形,轻轻扭动。

  卫香馨穿着丝缎抹胸,顶上那一点嫣红,随着这扭动不住与其磨蹭。

  一丝丝酸痒浮现,仿佛能给乳尖运气注入,转眼,就让那不甘寂寞的花蕾,
即将绽开般硬挺。

  翘起的奶头左右蹭着湿漉漉的抹胸,一下接一下。

  “叶少侠,我更涨了。再涨下去,怕是要出乳呀。”她低笑俯首,亲向叶飘
零的耳朵,“若出了,你肯吃一口么?”

  窣窣轻响,卫香馨腰身一松,束带已被解开,跌落在地。

  叶飘零并不答话。

  捏着乳肉的手掌一搓,一串刺痛混着酥麻自奶尖儿方寸散开。那湿淋淋的衫
子,也跟着滑到一旁,亮出了浅黄色的高耸缎面。

  他双臂一圈,将火烫身躯搂住,手在背后一扯,扽开抹胸。

  缎子落下,白生生的奶子,便晃出到敞着口的衫子外。

  酒,汗,乳,和被遮在下面,几乎闻不出的花香。

  卫香馨胸口发凉,回臂想要抱住。

  但叶飘零双手托住她的腋下,将她胳膊抬起。

  双肘一带,轻衫大开,颈窝之下,袒露无余。

  足以令百花阁群芳汗颜的白玉奶瓜,跟着牵拉上行,昂起了顶上红珠,现出
了下侧弯弯月牙儿一样的弧。

  乳肉饱满,酥如盈浆,卫香馨气息娇促,那两团醉人芳丘,也随之微波荡漾。

  叶飘零凑近乳峰之间,吐舌一舔。

  那肌肤外凉内热,光洁滑腻,沾染着酒汁汗液,甜中有咸,混着薄薄辛辣,
当真可口。

  卫香馨一阵目眩,半身发软。

  她本想施展自己的本领手段,在这一夜尽量掌控局面,好掩饰她不愿暴露的
生涩笨拙。

  哪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给机会。

  在这毫无犹疑的把持下,她好像成了个春闺待梦的柔弱女郎,被忽然侵入的
孟浪淫贼擒住,剥光上身,倒上美酒,恣意品尝。

  舌头迅速攀上峰顶,将乳蒂一口吸住。

  “嗯啊……”卫香馨娇吟出口,踩在凳子上的足尖不觉绷直,胸乳被吮住的
地方好似起了一团火,热辣辣膨胀不休。

  他……他怎的……如此用力。她低头在叶飘零耳畔娇喘,本想提醒他温柔几
分,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在骤然出现的酸麻愉悦中,悄悄咽了回
去。

  她想起不久前被他彻底压制,羞处相抵的耻态。

  当时若未停止,想必会比此刻更加粗暴才对。

  她要是真的不情不愿,怎会有最后月下那朦朦胧胧的怅然若失?

  不必轻些了,随你……任意摆弄吧……她彻底酥软,双手在头顶交握,渐渐
攥紧。

  两颗乳苞都被吸肿,桌上的蜡烛,已近熄灭。

  卫香馨娇喘吁吁,香汗浸润,将酒气都从胸乳洗去。

  她低头,轻声提醒,“叶少侠,蜡烛要灭了。还不……去床上么?”

  叶飘零抬眼,望着她眼中的火,微笑。

  旋即,卫香馨惊叫一声,身子一轻,已被他抱起悬在空中。

  裙腰没了抬起的腿支撑,顿时滑落在地,只余下一条衬裤,遮着她那双摆动
长腿。

  叶飘零将她抱紧,大步流星走到窗边,将她翻转过来,从背后压住,解开裤
带,道:“代阁主,这大好月光,莫要浪费。”

  窗子不高,并未关闭,卫香馨双手扶着窗棂,头面虽还隐在阴影之中,胸乳
却连着肚脐一起,被月光洒亮,好似一条透明肚兜。

  她羞得通体火热,可又觉得,能瞥见万里无云的苍穹,能望到将要圆满的明
月,身子里涌动的春情,都仿佛浓烈许多。

  胯上一松,又一条束带离身而去。

  卫香馨并未动弹,就那么双足开立,依偎在叶飘零胸膛,任凭衬裤掉在地上,
淹没她的鞋,和鞋袜中蜷起了足趾的脚。

  “要在这儿么?”她颤声问道。

  叶飘零仍未回答。

  可以动的时候,他很少说。

  她的双脚被打开,腰肢被扣住,硬得发痛的乳头,随着前倾抵在粗糙的窗棂
上。

  “嗯!”

  这次,探入的阳物并未给她欲擒故纵逃离的机会。

  淫蜜被挤出,犹如先前桌上烛泪,顺着笔直大腿缓缓滑落。

  他已抵住了她的尽头,把她钉在了姣美的月色之中。

  卫香馨仰头,笑容浮现在窗影的割线之下。

  她不再有任何顾忌,双手反伸,握住了叶飘零的手臂。

  她扭动,呻吟。

  积蓄的忧愁烦闷,随着畅快的娇喘,化为汁液,汩汩流走。

  虚弱的烛火最后跳动了两下,熄灭。

  而足以焚身的欲火,才彻底燃起……


【血雨沁芳】 第四十九章 瑶台月下逢

  叶飘零,紧扶窗棂。

  卫香馨,轻摆花心。

  雄躯壮硕,将那粉白如桃的肥臀压得扁扁上提,柔腴腰身下,都皱了一道浅
沟。

  她斜靠着窗边哎哎娇喘,兰息促急,直到酸酸痒痒、酥酥涨涨的屄芯儿生生
磨透了那股憋闷,才畅快淋漓呻吟一声,软软一靠,轻声道:“叶少侠,你这一
剑,搠得好生厉害。”

  叶飘零不语,将坚挺阳物缓缓后抽。

  灵龟昂首,刮出一片淋漓黏腻,沿着丰美雪股滚珠般淌下。

  卫香馨嘤咛轻颤,腰肢上翘,耸着足尖略一摇晃,红艳艳的腴贝软肉向内一
收,恍如带着万般不舍,将他头儿夹住。

  这一嘬颇为快美,他吁口长气,身子当即挺回原处,又照她肥美屄心儿肉上
狠狠一搠。

  “呜唔!”卫香馨抿唇长嘤,腿窝一软,忙扶住窗台,浑圆玉乳紧紧压住木
格,倒似是被硬梆梆的手掌攥着。

  “叶少侠,你搠轻些。剑势威猛,我怕抵受不住。”

  “代阁主过谦了。”叶飘零垂下一手,在她臀瓣上抚弄片刻,等她微微摆腰
磨够这一气,再次缓缓抽出,“你我切磋,不必示弱。”

  她一扭头,娇嗔道:“谁要和你切磋。我便是分成十个八个,也不够你砍。
你只管顶,只管搠,受不得,做了风流鬼,也是我自己贪花好色,活该。”

  她神情带着七分酒意,三分风骚,韵味既出,撩人无比。软绵绵活该二字启
檀口,紧绷绷牝户双唇锁玉柱,腰沉臀浮,肉浪如酥。

  叶飘零双目一凝,粗喘声中,向前一撞,比先前入得更深。

  “呃!”黛眉紧蹙,她回手按在他小腹,微微摇头,“这个力道便好,不能
再狠了。真戳透了天,炼五彩石也补不住。”

  “漏又如何?”他双臂曲起,将卫香馨彻底挤在窗边,坚硬如铁的阳物抵得
比人还紧。

  她绷紧臀肉垫着,仍觉得花芯阵阵内凹,被压得酸中带痛,痛里泛痒。

  痒一泛起来,便墨点池塘般晕开染开,漾得她心窝一胀,顶着窗纸的奶尖儿,
都又硬了三分。

  叶飘零紧紧抵住,忽而一晃。

  耻骨为架,阳物如杠,顿时便是四下结结实实一挑。

  “嘶……”卫香馨咬唇吸一口气。

  这女子床笫间的本领,若不动用什么阴阳邪道,本事再大,也都在会阴前后。
她里头被搅得乱七八糟,肚子又涨又热,运劲儿去夹,却只能嘬住他硬邦邦的根。
那里并非男子敏锐之处,什么行淫使媚的花巧,收效也要大打折扣。

  被她发绳似的勒住,里面那个头儿反而更大,绕着胎宫磨弄之余,还如个小
锤子,在她被撑开的穹窿之地来回撞击。

  每一撞,便是一阵令人腿软的酥畅。

  叶飘零手掌顺着微微哆嗦的雪润大腿一抹,抬到她朦胧星眸之前,道:“代
阁主,这便是漏出来的。”

  卫香馨望着那透明蜜液,斜眸挑眉,吐舌轻舔,转眼将她漏出的汁儿,尽数
打理干净,分毫不剩。

  淫媚如浆,从这熟透果子崩裂的皮下涌出,鲜甜四溢。

  叶飘零盯着她的模样,喘息渐粗,手掌抚过她热烫发红的面颊,指尖一弯,
插入她的唇角。

  卫香馨口舌蠕动,好似一朵活了的花儿,将他指头一寸寸吸入蕊心,丁香缠
绕,津唾横流。

  手指拨弄舌肉,他身躯向后一挪,阳物浅浅扯出寸许,跟着迅速戳回,如此
往复,转眼间便在她屄芯儿肉上连下了百余记。

  “哼嗯——!”卫香馨一口嘬紧,闭目蹙眉,月下的玉白肌肤眼见便泛起一
层薄薄的胭脂红。

  她自己也未料到,只是如此凶蛮霸道的一通肏弄,连胀痛的劲儿都没全过去,
怎么……就花心如坠,哆哆嗦嗦先丢了一遭。

  她还当叶飘零是个不可貌相的花丛老手,心底当即慎重几分,暗暗运气沉下
丹田,股间阵阵收紧,口中吸吮指尖更急,微汗鼻尖下,溢出的娇哼,也渐渐放
开门户,显露出动人心魄的骚浪之意。

  她却不知道,叶飘零并不懂什么房中术。

  他只是跟喝酒一样,随心所欲,听凭胸中冲动发作罢了。

  他长抽猛送,只因卫香馨牝户外肥内深,阳物突破重重肉褶,分外快活。

  而其后紧压臀肉摇晃搅动,不过是因为卫香馨运功之后夹得太紧,他懒得外
拉太多费力不讨爽,索性就在蜜滑温润的肉腔子深处放开乱磨。

  至于将她短短片刻就日得通透,淫汁浪液流了满坑满谷,除了卫香馨自身久
旷、熟挂枝头无人采之外,便是叶飘零自身极为强壮,一下下势大力沉,放在稚
嫩少女身上要担忧抵受不住,可用在她这早已长成又分外腴厚的牝户中,则如快
剑疾风,招招要害,杀得她溃不成军,理所当然。

  叶飘零正自享受,忽觉阳物周围一紧,牝肉仿佛厚了几层,膣口比先前更加
有力,几欲将他攥住。

  照说这该是女子泄身的征兆,可他看卫香馨虽鬓发散乱满面潮红,眉宇间那
股既痛苦又快乐的神情,却在渐渐平复,分明就是刚从情潮汹涌的峰顶下来。

  想来这应当就是百花阁女子为了讨好夫君,耐心学来长期磨练的本事了。

  虽说依旧愉悦,愉悦的程度比先前还多了些,但叶飘零不觉得畅快。

  他抽出手指,将从卫香馨舌上染来的唾液捏在她乳头两旁,左右拨弄。

  耍了一阵,等那柔白娇躯又款款摆腰,迎风弱柳似的,他手掌向下一抄,抱
起卫香馨一边膝弯,便高高抬起。

  这一来,双股大张,牝门洞开,若不是灯残月暗,整片艳红潮湿的肉蕊,都
要绽放在眼前。

  她双手扒着窗棂,惊道:“叶少侠,这单腿站着,下盘……不稳啊。”

  “无妨,我支着你。”叶飘零说了六个字,胯下那条大榫头,便真真切切在
她那湿热温软的卯眼里支了她十二下。

  “你、你越这么……给我撑……我越……站不住呀……”卫香馨语不成声,
说一个字,桃源洞里便要被闯上两下,说不出话,那生猛来客反而钻得更急。

  “站不住,我再给你撑稳些。”他一手托膝,一手扳肩,让她腰肢后弯曲折,
胯下抽送不慢反快,次次深可贴股。那一身丰腴堆雪拱玉,被他弄得颤酥酥汗津
津,好不诱人。

  痛劲儿不知何时没了,怕被他顶伤的担忧也被抛到脑后,卫香馨昂首清鸣,
双掌忽然攥住他的胳膊,先是力道迸发,通体一紧,绷住须臾,猛地一松,口中
如泣似啼,又像吐了一道胸中浊气。四肢百骸无处不欢,五脏六腑无处不暖,这
等酣畅袭体而来,叫她觉得,先前粗暴些,吃了些痛,也大大值了。

  只是这一遭泄得太过酣畅,饶是她习武多年,也忍不得筋麻骨酥,独木难支,
那条发抖玉腿,终究还是一软跪了下去。

  叶飘零仍在后面牢牢支着她。

  他放开卫香馨肩头,单臂一搂,把她腰肢紧紧圈住,与他下腹相贴,跟着退
胯挺臀,前后往复,阳物进出,仍在那蝶飞肉翼之间恣意闯荡,搅得黏汁成沫,
绕在那条凶猛活龙周遭。

  “叶、叶少侠……慢些……叫我、我……歇一歇……呜嗯!”她央求不及,
便被又一浪快乐冲散,四肢如行功岔气一样狂抖几下,被架起悬在窗边的脚掌,
将颇为朴素的布鞋弯成了小小的弓。

  叶飘零正当畅快之际,哪里肯叫她歇息。他最初几下便已试探出来,这长腿
尽头的饱满阴阜,与那双一荡三晃的鼓胀酥乳一般,绵软柔嫩,却颇有韧性,决
计吃得消。

  他抬手顺着那光滑小腿一抹,已将卫香馨抬起的脚上鞋袜扯掉,坠落一旁。

  她仍在被冲撞之中,娇躯靠着墙窗仍不住摇摆,浑身欲火如炽,那只脚陡然
一凉,不觉一勾。旋即一次小小泄身快美又至,她额头抵窗喉中哽咽,那赤足便
又张开五趾,犹如凌空踏着什么一样发劲。

  叶飘零本是托着脚跟,远远一嗅味道,发现她颇为爱洁,袜袋中竟也藏着香
包,平素想必也靠着百花精油养护得当,真似握了一个滑溜溜的煮蛋在手。

  他兴致微动,胯下不停,手掌转而握住她盈盈一掌的足弓,在脚心运气轻轻
搔弄。

  “呃……”卫香馨挣了一下,没能挣脱,此刻扒窗拧身赤条条白鹤独立的模
样也着实发不出力,只得娇声道,“叶少侠,休要作弄……那里的痒,可不舒服。”

  叶飘零没那种折腾女人专看痛苦之色的癖好,略一颔首,收起真气,在她高
抬赤足上抚弄两下,再度握紧,向上一举,高高拉过头顶。

  松筋拉胯的练腿基础,她近来事务繁多不曾顾上,又早没了年轻时一脚立地
一足指天下盘稳如泰山的本领,忙一侧腰,斜身靠窗,勉强劈开股间,彻彻底底
拉开了下面那还被阳物捣着的花房。

  叶飘零将她小腿一扛,环抱胸前,一手卡腰,一手握乳,对着大开门户毫不
留情,往她白里透红的身子上撞得啪啪作响,清脆连绵。

  “嗯、嗯、嗯、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紧凑花径生生被凿敞了口,两片肉唇随着阳具出入开合不休,挂在上面的阴
浆点点滴落,每次夯入,都麻得她浑身一跳,婉转娇鸣。

  柔吟媚叹,淫呼浪啼,转眼间,卫香馨便又腰肢一挺,手掌在窗棂上咔嚓一
声捏出数道裂纹,阴津横流,舒爽到目光都显出几分失神。

  叶飘零知道她需得缓缓,逐步放慢,抚弄着乳间香汗,侧头轻吻下她圆润足
踝,道:“代阁主,歇会儿吧。”

  她星眸迷离,喃喃道:“你那宝剑,还不肯离鞘呢,我哪儿……歇息得了。”

  他当即向后撤开半步,抽身而出,虽还未出阳精,倒是也没半点留恋。

  “我绞着肚肠使劲儿,都没含出你的精。叶少侠,你这般壮实还如此长久,
不怕雨儿姑娘折寿么。”卫香馨拢拢鬓发,低头用脚尖拨来掉下的鞋子,将裙堆
往前挪挪,屈膝一跪,自然而然仰首在他身前,指肚将肉菇上沾染的白沫蹭掉,
便吐舌舔了一口,绕着马眼转了几转,道,“过后我给她拿些补药,她何时觉得
气虚阴亏,便吃一丸。”

  “不必。”叶飘零向前一凑,垂手压低昂扬龟首,顶在她柔软朱唇外。

  她抬起水盈盈的眸子,嗔怪地望着他,似是嫌他用这宝贝不叫自己开口说话。
但唇舌婉转相就,吸舔勾嗦,还是施展浑身解数,一寸寸吞进嘴里。

  卫香馨手口并用,捻乳吮茎,渐渐渡过去身上火烧火燎、下体麻得抽疼那股
劲儿。是药三分毒,怀孕事后补救终归有损,她眼眸一转,舌尖轻拨两下马眼,
深深一吸,含入大半,喉花都被硬梆梆的阳物顶歪,决意将这泡热精,当作补品
吞了。

  本来还怕叶飘零更爱交合,会有不满,不想动了一会儿,他便扶着她头,将
她百般侍弄的唇舌当作阴门,摆腰抽送。

  卫香馨心中一宽,索性微微仰头,牙关大开,以舌垫,以腭压,给他做了一
条曲折通途,任他恣意发泄。

  不多时,叶飘零轻哼一声,前端在她口中一跳,不自觉向里钻入。

  她心领神会,抬手握住阳物根部,免得日进太深闯开喉咙,逆着他往里的劲
儿嘬紧口唇猛吸几下,如愿在舌后喉花那边,感到了热流喷涌。

  卫香馨暗暗松一口气,这一夜荒唐春梦虽差了几分温柔,大致上,已够叫她
心满意足。守着聚艳谷,她一生又能遇到几次这样的机会?

  她将一口浓精分批咽下,垂目望着唇边露着半根的宝贝,轻柔舔吸,以舌为
他洗净。

  那肉茎挺了一阵,渐渐在她口中软化。

  可还未萎缩,就又渐渐胀大。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后仰吐出,抬眸道:“叶少侠……可真是年轻气盛。”

  叶飘零低头看她,微笑道:“酒美,人美,自当如此。”

  卫香馨偏头略羞,道:“百花酿确是好酒。”

  他弯腰将她抱起,道:“代阁主也不差。”

  有些恼他称呼不变,她转开视线,嗔道:“不及叶少侠。”

  “好,那便再来切磋吧。”

  卫香馨被他抱高,急忙双手扶肩,看又往窗边过去,蹙眉道:“叶少侠,我
那绣床虽不是什么上等的温柔乡,但……也容得下你我欢好一场吧?”

  叶飘零迈步将她一放,丰臀搁在窗台,抬手将木棍调调位置,把窗子撑到全
开。他抚摸过披着月光轻纱的圆润肩头,道:“男女交合,自亘古便有。那时可
有床榻?”

  “那时没有,这时却有。”

  “有了便要用么?”叶飘零大笑,凑近,举起她仍有些发软的腿,托臀举起,
让她背抵窗棂,跟着阳具再次如剑一刺,穿花而入,将她尚未闭合的湿润牝户,
又撑得玉门洞开,满满当当。

  卫香馨蹙眉低吟。此次春风二度,她胯下阴门少了饱胀欲裂的刺痛,里头淫
浆也残留不少,论滋味,比上次竟好出一截。

  可这次她被叶飘零举起,几乎是抱在身前,无法趴下躲去窗后,雪莹莹的肩
背,凌乱披散的青丝,都被落下的月光盖住,露到窗外。

  即便这会儿院子里不会来人,她还是禁不住羞得浑身火热。

  羞处,则更加火热。

  又热,又胀。

  “代阁主,这次,我便不手下留情了。”叶飘零缓缓进出几次,将阳物送到
底,低头吮了一口已高高翘起的乳尖。

  “我……横竖任你摆布便是。不过,我学的那些闺房本事,你就不好奇么?”
她略显不甘,手掌在他胸前滑动。

  叶飘零向前一挪,筋肉绷紧,身躯摆动,粗长阳物比先前凶猛许多,犹如一
条活龙冲入牝户,对着花心一口接一口啃咬。

  等卫香馨娇喘呻吟到几乎说不出话,他才道:“等我尽兴,任你摆布的时候,
你想用便用。”

  “嗯……嗯嗯……好,一……一言为……为定……”

  她刚刚颤声说罢,尽力压着的愉悦便冲入脑海,将她杀得七零八落。反正场
面话已经说罢,输人不输阵,等他尽兴……她哪儿还有力气去收阴锁阳,观音坐
莲。

  没死过去,怕不是都算她命大。

  刚想到这儿,那炽热阳具狠狠顶入数下,接连磨过痒处,一阵奇酸彻骨,卫
香馨长呼一声,螓首仰出窗外,视野一片模糊,能看清的,仅剩下了一轮明月。

  她抽泣两声,眼角发凉,这才惊觉,她竟在此时此地,哭了。

  身上一热,叶飘零俯身压了过来。

  他给她揩掉泪珠,搂住颈背抱起。

  卫香馨扭头一看,窗棂禁不住两人如此折腾,已向外突出一角,断裂待修。

  她想气气不起来,只得擦擦眼泪,双腿缠着他的腰,道:“叶少侠,你都把
我房里的窗子日破了,还不能去床上么?”

  叶飘零不言不语,双手交替挪位,换了一个抱法,本已退到几乎抽出的阳物,
再次长驱直入,深抵蕊芯。

  她被顶得屁股上抛,刹那间只觉得人都浮在了半空,跟着又顺杆落回原处,
一腔骚肉被碾得酸软欲化,早已发麻的阴核周遭登时迸出一片酣畅。

  他一下接一下,如狂风骤雨席卷花圃,似凶狼猛虎跃入羊圈,抱着丰臀的十
指捏入洁白肉丘,扒开当中多汁果裂,被快速往复的阳物挖出的大片淫蜜,将那
被拉出形迹的小巧屁眼都彻底染湿。

  卫香馨久旱,甘霖入体润开了窍,紧接便是决堤大水,她哪里还忍耐得住,
被他抱着在房中走了一圈,就连魂儿都飞了,早忘了自己床在哪里,白生生的臂
膀环住他的脖子,得个空儿,就往能够到的地方乱亲,好堵住嘴里越发高亢的尖
叫。

  “代阁主,总算有几分忘忧的样子了。”叶飘零在桌边停步,将她搁在椅子
上,点亮一根新烛,擦了擦湿过头的阳物,弯腰重新捉住她的脚。

  卫香馨心醉神迷,目光散乱,喃喃道:“叶少侠,你……这把宝剑,莫非也
是……铁打的不成?”

  叶飘零提起她的腿,侧目望了一眼。

  烛光比月光更亮,那红艳艳乱糟糟湿漉漉的牝户,便看得一清二楚。

  他出指挖入,抠出她一声娇哼,问道:“代阁主,若我出在里面,你过后还
要服药,是么?”

  卫香馨略一颔首,微笑道:“我已到了这年纪,又不曾怀过,便是想为你生,
也不敢。要是怕最后关头抽出败兴,你叫我喘过这口气,还为你含出来,吃下去
吧。”

  “不必。出了便是清静,没什么败兴的。”他弯腰把她抱起,转而摆在桌上。

  她泄了不知多少次,早已浑身酥软。再说,被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她打心窝
里爱煞了这宝贝,窗边还是桌上,又有什么干系。

  他喜欢在月色下享受,那就是把她抱去院子里,尽情作弄一场,她也……只
要不叫旁人瞧见,她也绝无意见。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抱憾,这一场云雨,本该是她逢迎侍奉,笼络强援,再不
济也应是鸳鸯交颈,共赴巫山。哪知道自己这般没用,快活到最后,连收紧肉肉
夹他,都已是纯靠本能。

  想叫他好好快活一场,她堂堂代阁主,恐怕还得邀个助拳的。

  走了会儿神,发现烛火摇动,夜风抚摸过汗湿的胸膛,卫香馨才恍然惊觉,
她和桌子一起,被叶飘零搬到了那扇破窗边。

  烛火明亮,月光广阔,交界于她光滑丰润的裸躯,半边暖白好似温玉,半边
冷素宛如清雪。

  他目光一扫,站到桌边,拉过她按住双乳,下身一挺,将月色烛光,一并轰
入她绵密湿暖的温柔乡。

  如掌击水,如足踏泥。

  待到细密不绝的声响彻底安定下来,卫香馨已将主动要来塞进口中的抹胸咬
烂——她终究不能全无顾虑,不敢叫同门弟子以为她半夜遇刺。

  长烛早已烧作一滩浊泪。

  不过比起她胸口那一片黏白更小,自是远不如桌边她滴滴答答掉下去的那滩。

  双乳上的粘稠都已发干发紧,卫香馨才从半醒不醒的失神中平复。

  酒劲儿早已没了,多少百花酿,也禁不住她满身香汗,还流了一口小泉。

  “呼……叶少侠,这一夜,真是足够我带进棺材里了。”她撑桌坐起,眉梢
眼角,尽是被好好滋润过的撩人春意,“你是在我这儿歇歇,还是回……”

  她的话戛然而止,跟着,目瞪口呆。

  叶飘零又走了过来,端着杯水。

  他扶着卫香馨,喂她将水喝下。

  跟着,他再次低头俯身,埋首于丰盈柔软的双峰之间,将昂起阳物,刺入淫
液未干的牝户之中。

  不一会儿,一只哆哆嗦嗦的手,摸摸索索找到了那块湿漉漉的抹胸,匆匆一
抽,拿走。

  闷塞在口中的绵长呻吟,就此绕梁不绝……



【血雨沁芳】 第五十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

  “嗯……这……什么时辰了?”卫香馨睁开眼,望向已经亮起的屋内,满心
倦懒,目光迷离。

  她已有许久不曾睡至日上三竿,略一晃头,竟略感目眩。

  若非不觉头痛,她真要以为自己昨夜太过烦闷,独饮大醉,做了春梦一场。

  可那并不是春梦。

  她以手遮目,呻吟一声,彻底清醒同时,也想起了那令人癫狂的放纵。

  口中干涩无比,胸腹间紧巴巴一片,双股之间隐隐刺痛,到这会儿还在发热,
她一个自小习武的女子,此刻想要起身,竟觉得四肢肌肉阵阵酸胀。

  这叶飘零,杀起人来以一当十,折腾起女人来,竟也差不多么?卫香馨咬唇
翻身,掀开被子,坐在床帏开口中央,垂目打量。

  “简直是头凶巴巴的蛮牛……”她喃喃自语,手掌抚过那处处污痕。口中抱
怨,心里升起的,却是一阵迷情暖意。

  他近天明才走,可直到最后,也没忘了将阳精出在外面,不叫她服药伤身。

  卫香馨默默回想片刻,面上一热,急忙拍拍双颊,伸足踏地。

  鞋袜摆在床边,除了破掉的抹胸,其余衣裙也都堆叠在凳子上。她略一犹豫,
并不穿戴,只足尖勾着鞋子,走到水盆旁,摘下布巾,准备仔细擦洗一番。

  若身上粘粘糊糊忙碌一天,她可忍受不了。

  布巾带水,淅沥轻响,外屋窗边立刻传来一声询问:“代阁主,可是醒了?”

  卫香馨一怔,“雨儿姑娘?”

  她匆匆将身上干涸精痕擦拭干净,披上中衣出去,打眼一望,顿时双颊生晕。

  骆雨湖不知从哪儿找来了材料,正站在窗外,修补昨晚被撞断歪出去的窗棂。

  “代阁主醒了,我也敢放开手脚。方才唯恐声音大,都不知如何是好。”她
笑吟吟指指身后,又道,“石姐姐在外候着,等了好大一会儿,代阁主略做收拾,
快些见她一面吧。”

  卫香馨上下打量,将骆雨湖从头审视到脚,轻声道:“是叶少侠令你来的?”

  骆雨湖低头修窗,道:“是。主君说昨晚不小心弄坏了你这儿的窗子。他喝
了好酒,也享受了大好时光,教我早点过来,帮你拦着别人,省得传出什么流言
蜚语。后来石姐姐在外候着帮忙挡住,我就来看看,能不能把这儿先补了。”

  “我昨晚……实在是心绪不宁,烦躁无比。才想请叶少侠,同喝一杯忘忧酒。”
卫香馨不觉解释起来,打开衣柜,取出一身朴素罩裙,侧目一望,镜中的模样竟
然娇艳了许多,不由得怔住,面上又是一阵发烧,轻声道,“雨儿姑娘,过后还
请代我谢谢叶少侠。昨晚真是辛苦他了。”

  “是代阁主辛苦了。主君尽兴施展是什么模样,没人比我更清楚。”骆雨湖
将新窗纸压好,端详片刻,还是不得其法,无奈摇头,道,“亏得代阁主武功好,
修为深,不然,怕是要急死石姐姐。”

  卫香馨听她提了几次石姐姐,心中一动,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从已经过去的
美梦之中脱出,冷静下来。

  日晚倦梳头。

  她将乌丝随意一拢,腰带系好,便又成了要为诸事劳心劳力的代阁主。

  “月儿姑娘,这窗子我来找人修葺。你去叫上碧丝,进来说话。”

  骆雨湖擦擦汗,将新搭上但怎么也固定不住的窗棂放稳,赧然一笑,扭身出
去,将石碧丝唤了进来。

  石碧丝忐忑不安等了许久,心中涌现出种种猜测,只是哪一条,也让她想不
出为何侯在代阁主窗外的会是骆雨湖。

  昨日……她不还在自己床上……石碧丝眉心微蹙,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极为大
胆的念头。

  莫非,师叔昨晚巡视过来,凑巧见到她们两个假凤虚凰,一时间耐不住寂寞,
等她睡着,将雨儿悄悄叫来……

  石碧丝急忙摇头甩开那些荒唐情景。

  可等骆雨湖过来叫她一起进去,她又生出了方才的猜测。

  明明只过去了一晚而已,怎么骆雨湖跟代阁主之间,仿佛有了什么说不清道
不明的默契亲昵?

  “碧丝,昨晚这边出了些事。应当叫你知道情况。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卫香馨喝一口水,润润喉咙,将昨晚与叶飘零的合作讲出。

  至于最后那疯狂、痛苦又甜蜜至极的纵情交欢,她自然带过不提。

  石碧丝听到最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口唇微颤,道:“师叔,当真……是
柳织烟师姐?”

  卫香馨托额叹息,“嗯。我知道她和你都挂在纪师姐名下,纪师姐……出事
早,后来都是你们师姐妹互相扶持,感情很深。可她行差踏错,害全谷上下数百
同门陷入险境,实在是罪不可赦。你若是顾念旧情,这边,就不必过问了。仍照
顾好叶少侠在此地的饮食起居……”

  她说到此处,情不自禁顿了一顿,飞快扫了石碧丝一眼。

  石碧丝身高腿长,肤色白嫩犹如凝乳,眼大鼻挺,颇具异域风情。更重要的
是,她仍十分年轻。

  卫香馨在心中幽幽一叹,略过那淡淡酸涩,继续道:“……即可。盯着柳织
烟,我可以找别的弟子负责。”

  石碧丝拱手低头,道:“师叔误会了。弟子心中焦急,并非因为出事的是柳
师姐。而是方才我在门外等着的时候,就有师妹来报,说……鬼网张七到了,嚷
嚷着要见柳师姐,但大家寻不到她。这会儿还没人知道柳师姐的事。”

  卫香馨面色大变,“张七这就到了?他几时来的?”

  石碧丝知道这变故意味着什么。

  柳织烟独个回来参加赏秋大会,并未带着夫君一同。按此前柳织烟的说法,
张七要么不来,要么就只会在赏秋大会当天赶到,结束之后带妻子回家。

  而昨晚柳织烟才被揭破擒住,转天上午,张七就出现要人。很可能说明,张
七得到柳织烟的消息,比石碧丝还早。

  这意味着两件事。

  一是张七其实早就到了附近,只是藏匿在不知何处,打算等到赏秋大会再露
面。

  二是百花阁内的消息,传出去得也忒快了些。要么是仍有内鬼,要么,是外
客之中,一直有人留意着柳织烟的动向。

  鬼网张七在水道上是一方霸主,上了岸,卫香馨也不太畏惧。只是平波十八
坞势大,按柳织烟所说,张七又早已入了天道。她又如何能在百花阁里公开撕破
脸?

  此时此刻,她打心底羡慕叶飘零那无所顾忌,想杀谁便出手的肆意。

  卫香馨轻轻叹了口气,“走。我这就去见张七爷。总要把这一关,先应付过
去。碧丝,雨儿姑娘,你们就莫要在此耽搁了。回去叶少侠那边吧。”

  骆雨湖微微一笑,道:“那我俩跟着阁主就好。”

  “嗯?”卫香馨一怔,“叶少侠在待客厅那边?”

  骆雨湖含笑点头,“不错。主君说山谷里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好查,赏秋大会
将近,客人里兴许会有图谋不轨的。他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可疑。顺便打听
一下,附近的飞鹰卫,都驻屯在何处。”

  卫香馨心中一凛,“他要跟谁打听飞鹰卫的事?”

  “自然是小爵爷,袁吉。”

  袁吉,此时也在迎宾待客的正厅之中。

  他地位尊贵,和龙啸并坐上首,身后站着百花阁安排的待客弟子,端茶递水。

  听着门外张七的喧闹之声,袁吉放下茶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叶兄,
我也不怕丢脸,跟你说句实话。这飞鹰卫到此办差,名义上是跟着我这个小爵爷,
实际上……你瞧我在这儿喝了半天茶,外头那两个飞鹰卫,瞄过我一眼么?”

  叶飘零站得笔直,仍道:“你是爵爷,你说话,必定管用。”

  袁吉垂下眼帘,眸中精光一闪,微笑道:“可我为何要替你说这句话,开罪
我兄长的部下呢?”

  “只是问个人,何谈开罪?”

  “明人不说暗话。叶兄,大家都是为了灭门惨案而来。你叫我去找飞鹰卫中
一个叫杨青的,岂不是说,他和这些案子有关?飞鹰卫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公门
高手,这还不叫开罪人?”

  叶飘零道:“好。”

  他说完这句,不再多言,侧身退开几步,径直走向门外。

  门外的空地上极为喧闹,十余个精壮青年,簇拥着当中一个七尺有余膀大腰
圆的汉子。其中小半穿着无袖单衣,剩下尽皆赤膊,袒露着胸腹筋肉,叫迎客的
女弟子窘迫难当。

  那熊一般壮硕的汉子,便是张七。

  叶飘零打量他一眼,便不难明白,柳织烟与他这场夫妻,为何做得不够和美。

  小网眼硬要过大鱼,不做足事前功夫,自然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柳织烟这网子谈不上结实。出嫁之后,不管那鱼多大,她也没资格拒绝。

  “你们管事的再不出来,可别怪我自己进去找人。我家的婆娘,怎么我还不
能见了?”张七一把推开面前解释的百花阁女弟子,那蒲扇似的手掌,不知是否
有意,恰推在她还未完全耸起的胸膛上。

  那姑娘又羞又怒,却不敢发作,只能含泪继续道:“师姐已经去帮忙找了。
柳师姐昨日还在,定没走远。张七爷还请入内先坐,喝杯清茶。稍后柳师姐便来
与你相会。”

  “稍后稍后……娘的稍后了大半个时辰了!你们这山谷拢共多大地方?是把
老子的婆娘,偷偷杀了埋了么!”

  叶飘零走了过去。

  他微微仰头,看着那张横肉密布的侧脸,道:“张七。”

  张七转脸,皱眉道:“你是哪家粉头养的?活得不耐烦了?”

  叶飘零道:“听闻你两年前做了天道舵主。现如今,是否已当上掌旗?你名
叫张七,若做不到掌旗,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张七面色一沉,猛然抬手,身边最近的两个男子立刻取下背后开刃铁桨,怒
目而视。

  但张七的手并未挥下。他瞄了一眼正看过来的两个飞鹰卫,神情变了几变,
语调冷静许多,沉声道:“你是什么人?特地来寻平波十八坞的晦气么?”

  “叶飘零。”叶飘零报上名号,跟着朗声道,“我昨晚见过柳织烟。我剥了
她的衣裳,还割了她一只耳朵。她一害怕,便什么都说了。”

  张七面皮横肉抽搐,眼中凶光迸发,恶狠狠道:“真以为我们都怕了你如意
楼么!上!”

  那只大手,狠狠挥下,再没半点犹豫。

  他带来的十余人呼啦啦散开,左右两个男子铁桨一挥,呼喝攻上。

  百花阁在此接待的大都是些年轻弟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急忙四散退开,
只敢远远高呼劝架,选出脚下利索的匆忙再去找代阁主。

  双桨横扫,疾风扬尘。

  叶飘零踏足后撤,拔剑在手,高声道:“有个叫杨青的飞鹰卫,每个月都去
给你送绿帽子戴。柳织烟说你知道,就是为了拉拢他家主人,心甘情愿送妻子上
别人的床。可有此事?”

  他话问完,地上当啷掉落两把铁桨。

  那两个左右夹击的汉子先后抬手捂住喉头,五官都已因痛苦而扭曲。

  他俩使尽浑身力气,却仍无法喘息,指缝间猩红漫溢,转眼就流满了赤裸裸
的胸膛。

  叶飘零剑尖一抖,洒下几点血珠。

  那两人同时一软,噗通倒在地上,腿脚抽搐,眼见就已没得救了。

  张七瞳孔收缩,手掌一翻,从腰后拔出一柄形貌朴实的快刀。

  叶飘零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洞穿后方一个偷袭汉子的咽喉,道:“我还没问
完,莫要逼我杀你。”

  张七缓缓举起刀,额头和鼻尖,已在阳光下隐隐发亮。

  厅堂内的人都已到了院中。

  龙啸皱眉道:“叶兄,这大庭广众,当真要闹到如此地步么?”

  两个飞鹰卫神情肃穆,对望一眼,抽刀在手,护在袁吉左右。

  叶飘零走向张七,“把你要替天道拉拢的人说出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袁吉忽然高声道:“叶兄,你只凭妇人一面之词,就不怕冤枉无辜么?”

  叶飘零道:“张七水匪出身,从不是什么无辜。”

  张七唇角抽动,紧紧握着刀柄,后退两步,一颗汗珠滚落额头。

  旁侧有人忽而喊道:“无辜不无辜,几时凭你如意楼一句话了?”

  “飞鹰卫还在呢,真不知道到底哪边才是王法。”

  “这叶飘零是判官么,说要谁死谁便得死?”

  “对啊。”张七咧开嘴,又后退数步,招手让先前准备围攻的汉子聚拢身前,
大声道,“我是不是天道里的人,你叶飘零凭什么管?我看,你欺负我婆娘的事
倒是证据确凿,亲口承认了的。那边两位官爷,这种犯人,还不该抓么?”

  叶飘零身影一晃,离开原地。

  叮!

  一声脆响,他闪回原地,剑尖上,又掉落一串血珠。

  一个青衣少年圆瞪双眼,一手捂颈,一手想去捡被磕掉的长剑。他刚握住剑
柄,就咳出一口猩红,扑倒在地,蹬起了腿。

  袁吉的脸色微变。他看一眼同样神情凝重的龙啸,上前几步,道:“叶飘零,
国法、规矩和道理,你总要讲一个。真当飞鹰卫站在这里,是个摆设么!”

  叶飘零仍盯着张七的眼睛,冷冷道:“那是第一个帮腔喊话的,左手还偷偷
拿了淬毒暗器。他该死。”

  众人低头凝神细看,果然,那少年身边散落了几根飞针。他自己流出的血沾
到针上,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碧色。

  叶飘零缓缓踏上一步,剑尖微抬,杀气汹涌而出,“替天行道喊得漂亮,连
身份都不敢认么?”

  几个挡在前面的汉子没了胆气,悄悄往两边让开一步。

  张七咬紧牙关,一把拨开面前部下,双手握刀,斜挡胸前,封住喉头要害,
沉声道:“老子是平波十八坞第三座,要不要替天行道,不必告诉你。”

  叶飘零叹了口气,缓缓道:“看来,杨青可以娶柳织烟了。”

  “住手!”

  一声气势十足的娇喝,从旁传来。

  张七听得出那是卫香馨的声音,心中一喜,转脸看了过去,道:“来的好!
卫……”

  他却没想到,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那么听话。

  他才说了四个字,周身寒毛直竖,剑锋的森冷气息,竟已到了他的身旁。

  张七挥刀横扫,只求自保。

  他身前几个尚且忠心的部下也都挥动兵器一起出手。

  但方才那一声“住手”,完全没受影响的,就只有叶飘零。

  张七的人全都慢了一霎。

  一霎,便是血光漫天。

  张七反应已是极快,刀花一舞,想要护住要害,尤其是脖颈喉头。

  可叶飘零从不曾有过直刺喉头的执念。

  他先前出手几次,只是为了让对手格外注意喉头而已。

  那柄奇形长剑去势一沉,便从下方空门斜撩而起,挑过张七的下阴。

  张七剧痛,狂吼,持刀劈落。

  叶飘零仍不闪避,寒光暴起,在刀锋及体之前,一剑卸掉了张七的右臂。

  啪嗒,那条胳膊掉在地上。

  为张七出手的四个汉子,也一起倒下。

  袁吉轻声道:“你看清了么?”

  龙啸面色凝重,微微摇头,“我看清了。但我兴许躲不过。这人出手,没一
剑虚招倒也罢了。竟然,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已将敌人开膛破腹的情况下,避开垂死一击,显然更加稳妥。

  但叶飘零,宁肯在间不容发的空当中,砍断右臂,补上一击。

  袁吉冷笑,轻声道:“杀性太重,早晚要疯。”

  叶飘零耳力不差,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以为意,一剑横扫,将跪地张七在彻底倒下之前斩首,飞起一脚,把头
颅远远踢到院门之外。

  他转身看向严阵以待的飞鹰卫,道:“你们告诉杨青,柳织烟已是寡妇。他
们两个,不必再偷偷摸摸。他能来把人救出去,就能百年好合。”

  诺大的院落,安静得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之声。

  张七剩余的几个部下缓缓退出门外,努力稳定,仍稳不住哆哆嗦嗦的膝盖。

  一退出去,他们便转身奔逃,连张七的尸首,也顾不上带走。

  风过山谷,腥气弥散。

  一个飞鹰卫终于开口,道:“杨青就在拢翠山。”

  叶飘零用砥石一下一下磨剑,道:“好。”

  “我们从未听他提过柳织烟。”

  叶飘零讥诮一笑,道:“看来,柳织烟不仅选错了丈夫,也选错了情夫。”

  那飞鹰卫沉声道:“你总要说清楚,杨青和柳织烟的奸情,到底与你有何干
系?若只是寻常红杏出墙……怕是还轮不到你管吧?”

  卫香馨叹了口气,命人收拾地上尸骸血迹,快步走近,目光一扫,高声道:
“柳织烟是我门下弟子。此事既然已经闹大,便由我给诸位解释吧。”

  令一个飞鹰卫眉梢一挑,道:“叶飘零当众杀人,也是受你指使?”

  卫香馨堆起笑容,道:“百花阁哪里有资格指使叶少侠。是叶少侠路见不平,
主动出手相助。若叫张七胡搅蛮缠,为天道带走了敝派叛徒柳织烟,那些灭门惨
案,才是真正断了线索。”

  她向身侧招了招手,唤过石碧丝,叮嘱道:“去将已经到了的客人全都召集
过来,就说,我有事情,要向大家公布。”

  她挺直脊背,走向叶飘零,连着身后诸多女子,一起站定在叶飘零身旁。

  “家丑本不该外扬。无奈,敝派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些许丑事,不值得再
做掩盖。”卫香馨看向飞鹰卫,余光瞄了一眼袁吉,朗声道,“若杨青就在拢翠
山,还请这位官爷行个方便,将他请来。趁着小爵爷与龙公子在此,也为对质,
做个见证。”

  袁吉微微一笑,道:“好。就去个人,把杨青叫来吧。我也颇为好奇,这风
流债,到底是如何攀扯上灭门大案的。”

  袁吉的随从之中立刻闪出两人,低头向外走去。

  那两个飞鹰卫对望一眼,齐齐抢上数步,一人回首道:“小爵爷,此事干系
重大。还是我们两个走一趟吧。”

  袁吉眼帘微垂,笑道:“那就劳驾二位,辛苦一趟。”

  “不敢。”

  叶飘零将剑挂在腰间,忽道:“等等,我也跟你们同去。”

  他目光在两个飞鹰卫面上一扫,不留丝毫情面,“免得找不来人,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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