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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辛亥》


第01章 三烈士

“王队官,大事不好,快醒来!王队官,大事不好,快醒来!”

王麟昏昏沉沉中感觉不止一人在使劲摇晃着自己,努力想挣开眼来,但是费了好大劲,意识依然一片模糊。

“我这是怎么了?唔……我好像想起来了……我不是在参观辛亥革命一百周年纪念的大型展览么?……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仔细想想……好像是……好像是一颗哑弹爆炸了……妈的,我怎么这么倒霉,一百年前楚望台军械库留下来的废旧炮弹,也会爆炸!而且迟不爆,晚不爆,偏偏老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文科大学生,想要走近来看看这一百年前的文物,就突然炸开了,老子和你很有缘么?”

“不对……我好像不是什么大学生……我是湘省有名士绅王家的大少爷,湖北参谋学堂毕业,如今担任湖北新军工程第八营前队队官的王麟王队官(相当于连长)是也……唔,我的头好痛……我到底是谁?!”

王麟使劲挣扎着,但就是醒不来。

“少斌兄,王队官不会生病了吧,怎么还不醒来?如今情势万分紧急,王队官却又昏睡不醒,这可怎生是好?”王麟模糊中似乎听到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

片刻,又响起了一道略为低沉的声音:“兆龙,你去打些冷水来,一定要把王队官弄醒!”

过了一会,王麟感觉有人把沾了冷水的湿毛巾,敷在自己额头上,意识似乎也逐渐清明。王麟挣扎着,良久,眼睛终于睁了开来。

“我这是在哪里?”王麟睁开眼来,站起来,看到的是两个穿着清末新军士兵服装的汉子,一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这是这次展览的特别节目,武昌新军服装真人秀!”

“王队官,你醒了!”两人看到王麟醒来,顿时大喜过望,然而听了王麟的话后,又面面相觑:王队官不是脑子被烧坏了吧?

“哦,你是徐少斌,你是金兆龙。”就在二人暗暗心焦的时候,王麟似乎又突然恢复了清醒,认出了两人。

此时,王麟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娘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有两个意识?我明明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文科大学生,正在参观辛亥革命的百周年纪念大型展览,怎么忽然之间又化身成为了一个武昌起义前夕的新军下级军官?难道我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

王麟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顿时疼得叫起来:“哎哟!”

“王队官,您怎么了?”两人都被王麟莫名其妙的举止弄糊涂了。

“我没事。”王麟一脸尴尬:“娘的,我不是做梦,我真的穿越了!不过说穿越好像也不准确,这个意识也是我的耶!哎,看来,我是回不去了。”一想到从此之后,天天可以睡懒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幸福逍遥的大学生活,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王麟忍不住心痛万分。

“唔,不知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什么大事不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麟似乎终于进入了武昌新军王队官的角色。

“起义计划已经泄漏,革命党人名册也已落入瑞徵总督之手,王队官,这可怎么办才好?”说话的是长得稍矮的年长汉子,脸色十分焦急。已经很自觉地扮演新军工程营前队队官角色的王麟,自然认得他乃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士兵,名字叫做徐少斌。

另一人自然是在另一个时空大名鼎鼎的金兆龙。王麟看着这两人,有着另一个意识的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两人只是在武昌起义的很短一个时期,有过出彩的表现,而后很快都黯然退场。

作为大学生的王麟曾今叹息,武昌革命涌现的这些英雄,起初能力或有不足,但后来籍籍无名,却还是吃亏在没有根基,以及少些机缘。这一刻,王麟心中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有了我这个穿越男,他俩今后的人生轨迹应该会与另一个历史有所不同吧。

不过,随即,王麟又暗叹一声:“娘的,我一个废材大学生,就算多了一百年的见识,也不是这个时代那些枭雄巨擘的对手啊!我能否对这段历史产生些微影响,也还要走着瞧呢!”

“少斌,党人名册怎么会落入清廷鹰犬之手?是谁走漏了消息?怎可如此不慎!哎,我这几天又恰好昏昏沉沉,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你可细细道来。”有着另一个意识的王麟如今当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要时间来思考下一步怎么办,因此吩咐徐少斌把事情始末仔细交待一遍。

原来就在前一天下午,也就是1911年10月9日下午,在汉口俄租界的宝善里14号,武昌革命党领导人孙武等在制作炸弹时,在场的少年刘同不慎把烟灰弹入炸药中,引起了爆炸。结果迅速引来了俄国巡捕房的搜查,革命党人纷纷走避,却把党人名册和文学社、共进会的许多重要文件遗下了。

当天晚上,清廷的搜捕行动逮捕了革命党的重要领导人刘复基,革命党人杨洪胜和彭楚藩也落入军警之手,湖广总督瑞徵立刻就下令在制台衙门对三个人进行了公审,三人昂首不屈,被当庭问斩。

“王队官,刘大哥他们死得好惨啊,不但当晚就被砍了头,还把血淋淋的首级搭在两块砖头上,拍成照片,如今已经贴到墙上到处示众!听闻刘大哥被杀之前还被打折了四肢!”金兆龙突然插话,沉痛地说道。

王麟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金兆龙的肩膀,用前世那个废材大学生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对着两人说道:“自从鞑虏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剃发易服,杀我汉人千万,奴我汉人二百余年,犯下无数罪孽,清朝实与我汉人有血海冤仇!近年来,满洲政府卖国割地,与人为奴,天人共愤。我大汉子民,正要推翻满狗,重振大汉国家,雪百年之耻,重振中华声威!满清已经穷途末路,如今狗急跳墙,疯狂反扑,刘大哥等不幸殉难,死事虽惨,但九泉之下,英灵俱在,拭目而待我辈埋葬此罪恶满清!”话落对着两人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徐少斌、金兆龙赶紧胸脯一挺,脚跟并紧,还了一礼,同时叫道:“请王队官指示,如今该如何行事?”徐、金二人不知道的是,王麟的这一番话,其实差不多就是刘复基面对清廷主审官满人铁忠时的“供词”。这一刻,王麟似乎真正体会到了,原来有的时候真有历史使命这一回事。

因为清廷搜捕严密,革命党原来的领导人都纷纷躲避了起来,如今,军队里的革命党人,王麟已经是地位较高的了。本来,同属工程营的左队队官吴兆麟也参加过革命党,但吴并非坚定分子。其实革命党人的中坚分子多数都是基层士兵,就是起义计划的重要领导人刘复基,也只是军队中的普通一员。武昌新军中的中上级军官,普遍都游离于革命之外。

在另一个时空,武昌起义前夕,革命党领导人纷纷逃匿,新军中革命党人完全是群龙无首的状态。要不是党人名册落入清廷之手,湖广总督瑞徵又下了一手昏棋,以死恐吓新军士兵,激得新军中革命党人惶惶中不得不暴起发难,打得清廷措手不及,革命能否成功还是两说。

而且,也正因为那一场起义是由新军中基层士兵发动的,起义过程中,才不得不推出吴兆麟等军队里原先的军官来领导革命,起义成功之后,又不得不把革命大权拱手相让于新军协统(相当于旅长)黎元洪。

本来,王麟这个前队队官,虽然算是新军中革命党人的积极分子,在武昌新军中已属难得,但是他能力,见识有限,于大局基本无补于事。但如今,王麟融合了百年后的大学生王麟的意识,已经比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多出了一百年的见识,此时的他,已经在思量,该如何在即将爆发的起义中,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少斌、兆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王麟暗暗咬了咬牙:娘的,后世那个大学生的生活就当是一场梦吧,老子好不容易穿越到辛亥年间,可不是来领盒饭的!融合了前身后世两个意识的王麟,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其实此刻的王麟,已经处处是后世那个大学生王麟的意识为主导。

“报告王队官,现在军队里刚刚吃过早饭,我俩也是在吃早餐的时候,从外面买菜回营的司务长那里获得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和营里其他弟兄联络,我俩就赶来向王队官请示!”开口回话的是徐少斌,此人原来就一直与王麟走得颇近,是王麟的亲信。他和金兆龙一向交好,就把金兆龙也一起拉了过来。

王麟微微沉吟,少顷开口命令道:“走,我们立刻分头行动,去召集营中同志,到我这来议事。”三人都迅速行动起来。

来到军营中,王麟见过了军中同志,也进一步获悉了最新消息,原来,军警昨晚和今天凌晨,已经连续破坏了革命党数个机关办事地点,抓走了数十人,新军革命党人的详细名册,也已落入清廷之手。

如今,刘、彭、杨三人被杀后砍头的照片更是已经发送到每个军营之中,军营中弟兄,差不多人人都看到了照片和布告,面对清廷的白色恐怖,革命军士兵正人人自危,惶惶无策。

Ps:真实的历史上工程营前队队官只是个连领盒饭的资格都没有的角色,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人的资料出来,嘿嘿!~

第02章 起义临时总指挥

很快,新军中革命党人就聚集在了一起。原来,新军中工程第八营后队的一个“正目”(相当于班长),叫做熊秉坤的,正是起义计划中任命的工程营革命军总代表,他在工程营交际甚广,闻悉噩耗,立即奔波联络营中同志,商讨对策。

原来的历史中,没有穿越过来的王麟,革命党人举事就是熊秉坤等人发动起来的。不过,如今,却是有两拨人在行动,速度快了很多,革命党人迅即汇合在了一起。熊秉坤也暗暗纳罕,王队官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有担当了?当然,此时,熊秉坤绝想不到,王麟这个“穿越男”,就要来把他名震后世的“武昌首义第一枪”的功绩抢走。

“王队官,熊大哥,党人名册已经落入朝廷鹰犬之手,眼看着瑞徵那狗官屠刀高高举起,我们现在可怎么办才好?”一个叫许文彪的士兵首先开声叫道。

“是啊,是啊,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原定今晚起义的计划还执行不执行?”许多士兵纷纷附和。

王麟正要开口,一个声音已经抢先嚷道:“我们不怕死,朝廷奈何以死吓唬我们!”说话的是士兵徐兆宾。

王麟见气场已足,按照原本的历史,此刻就该是熊秉坤上场了,但是为了掌握此后起义的领导权,王麟不能不积极表现一番,因此,他内心暗道一声:“熊兄弟,对不住了。”就抢在熊秉坤之前开口道:“弟兄们,早晚是个死字!我们的名单已经落在瑞徵之手,与其等着他们按册点名杀头,不如今天拼死一搏,或能侥幸得生!”穿越而来的王麟当然知道武昌起义必能成功,但是这些大头兵不知道啊,他们正惶惶不安,王麟也早已进入角色,作慷慨陈词状。

王麟说道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环顾场中,周围的士兵都正聚精会神的听着。王麟迅即又续道:“革命而死,死得其所!大家听说过近日安徽徐锡麟和广州黄花岗的烈士吧?他们死后,报馆刊登他们的事迹,坊间流传他们的照片,多么荣耀的事情啊!我们合力进取,或许起事成功。即使失败,也对共和作大贡献,使后世铁血男儿以吾等为榜样,为革命蹈死不顾!何况,我们今夕举事,还不一定非死不可!”

话落,熊秉坤站了出来,高声附和:“王队官的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大丈夫能死个惊天动地,明明白白,虽死犹荣!”

众人都被鼓动了起来,一时群情激昂,纷纷嚷道:“拼了,拼了,今晚就要举事,拿瑞徵的狗头祭旗!”

等大家的情绪上升得差不多了,王麟双手往虚空一压,对着周围的士兵说道:“弟兄们,静一静。今晚必须提前起事,但是原定起义总指挥蒋翊武等人,因为清廷搜捕严密,已经不得不躲藏起来了,所以,我们应该推举起义的新的领导人。”

“我提议,就由王队官做起义总指挥。”王麟手下的徐少斌首先站出来说道,徐在士兵中间的人缘极好,一时间许多士兵纷纷附和。

虽然在场者以工程第8营的人居绝大多数,但是,也有新军其他各营的士兵过来,王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工程第8营前队队官,上任不到两年,此前又未曾有过出彩的表现,虽说在场之人以他职位最高,却也难以服众,因此很多人并不认同徐少斌的提议。只是原定领导人,蒋翊武、刘复基、孙武、刘公等人,或捕或逃,如今革命党人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当务之急当然是推举出新的领导人。

“我也提议,由王队官做起义临时总指挥。”熊秉坤高声赞同。虽然身为起义计划中的工程营革命军总代表,但熊秉坤深知,自己不过小小一“正目”(班长),声望根本不足以孚众,如今既然有王麟这个队官出来牵头,对于革命党人可以说是意外之喜,熊秉坤虽然还不知道王麟能力如何,但毕竟王麟职位远远高出在场之人一大截,做这个临时总指挥,却是比其他任何人都合适,因此,熊秉坤立刻附和。

其实,在原本的时空,熊秉坤鼓动发起了革命之后,就发现自己声望不足以孚众,不得不把躲避革命不及被抓起来的吴兆麟吴队官,推为起义临时总指挥。

大家争论了一会,眼见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只好纷纷同意王麟,为今晚起义的临时总指挥。

王麟知道,自己被推为起义临时总指挥,只是不得以的权宜之计,要是不能在今晚立下大大的功绩,震慑人心,把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中,说不得,今晚过后,在革命党中根基不深的自己就难免被卸磨杀驴。

因此,等大家推定自己为临时总指挥后,王麟就高声道:“既然大家推举我为起义总指挥,大家一定要统一服从命令,同不同意?”

“同意!”大家纷纷点头。

“违军令者,斩!”

“同意!”

王麟嘘了一口气,起义领导权算是暂时掌握在了手中。

当下,趁热打铁,王麟凭着自己后世对历史的熟悉,宣布了几条命令:

一、起义军冠“革命军”三字,称“湖北革命军”,今晚七点举事。

二、革命军今晚作战以破坏湖北行政机关,以完成武昌独立为原则。

三、作战目标为督署,敌于大小都司巷,吴家巷,望山门,水陆街,豹头堤布防。

四、革命军应第一时间攻占楚望台军械库,然后以楚望台为临时大本营。

五、占领楚望台后,熊秉坤率工程8营后队出中和门经十字街往南湖,威胁炮8标响应,并掩护其进城。

六、徐少斌率工程8营前队3排占领楚望台,中和门高地,沿津水闸布防。

七、金兆龙率工程8营左队3排占领千家街,向15协、铁佛寺、伏龙寺方面警戒。

八、余作总预备队,待攻占楚望台再发布下一步命令。

九、今晚口号:“同心协力!”

众人眼见得王麟这个起义临时总指挥,发布的命令井井有条,计划缜密,顿时叹服,本来惶恐的军心也逐渐安定下来。

王麟见大家都逐渐流露出信服的神色,心中大喜,表面则不动声色,继续与大家商定详细的行动步骤。王麟虽被推举为起义总指挥,但他知道,自己目前能够掌握的可靠力量,不过是工程第8营区区一营之力,能否掌握住更多的军力,就看今晚的事态发展了。

接下来,王麟把在场的新军其他营的士兵召集过来,用商量的口气,让他们回去各营联络同志,约定今晚七点举事,齐集楚望台,再定行止。这些其他营的士兵本来对王麟未必十分服气,要是王麟用官威压他们,他们或许就根本不鸟你王麟这个所谓的“临时总指挥”,但见他语气谦恭,军队中人都是爽快汉子,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家一丈,因此都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保证完成任务。

第03章 “军中巨擘”蔡济民

工程营这边安排好了,大家纷纷归营做做准备。其他诸营的兄弟也都回去联络同志。熊秉坤身为工程营革命军总代表,本来就肩负着联络军中其他诸营革命党人之责,因此,就对王麟请示,要去邻近的二十九标,找同盟会驻营的革命代表蔡济民,约定共同起事计划。

王麟一听,轻轻一拍自己后脑勺:“我咋把这人给忘了?自己要想在今晚有所作为,非仰仗此人不可!”

于是,王麟对熊秉坤道:“一起去吧。”

一会后,两人来到了蔡济民住处,一进屋,王麟就看到一年青人躺在床上,正蒙头大哭。王麟心道:“此人就是蔡济民无疑了。”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于诸首义元勋中,对蔡济民此人是格外敬重。

与同盟会诸多出身相似的同志一样,蔡济民也是性情中人,而且是革命党中少见的性情始终忠直如一的人。革命成功后,诸多党人纷纷揽权,安享富贵,内斗不休,把个大好民国弄得乌烟瘴气,蔡济民曾赋诗一首感叹:“无量金钱无量血,可怜赢得假共和;早知今日如斯苦,反悔当年种恶因。”这与另一个老同盟会员吴稚晖所说极其相似:他们这批人开始是真心真意的想从井中将人救出来的,但结果是自己也掉到井里去了,恢复了祖宗的原形,中国人还是在十八世纪原地踏步。

王麟暗暗发誓:“我来了,贼老天,你看着吧,一切都会有所不同的!”

蔡济民听到来人脚步声,立刻停止了哭泣,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睁眼一打量,见来者一位是知交好友熊秉坤,另一人是工程8营的前队队官王麟,虽然参加了革命党,但并非革命党人核心,也与自己不熟,不禁有些疑惑:他来我这里干什么?

就在蔡济民暗暗打量王麟的时候,王麟也在细细地打量着蔡济民:一幅瘦削的身材,清癯的脸上一双目光炯炯有神,不失英武的面孔毫无戾气,与其说是革命军人,更像是一翩翩浊世佳公子也。

此刻王麟不禁想起后世史书之中对于此人的介绍:生于1886年,少通经史,善诗文。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入湖北新军,后入湖北陆军(特别)小学堂。不久,任陆军第八镇十五协二十九标二营司务长、排长等职。1906年参与组织日知会,又先后参加共进会、将校研究团、群治学社、文学社,并经查光佛介绍加入,任中国同盟会湖北分会参议部长。四川保路运动进入高潮时,竭力促成共进会、文学社联合,制订起义计划。

1911年10月9日,起义计划暴露。10日晨,彭、刘、杨三烈士被杀,形势紧急。蔡在二十九标官长会议上建议给士兵发足弹药,加强巡逻,以应付非常。当晚7时,工程营率先发动起义,他率二十九标响应。革命军猛攻督署不下,蔡情急智生,取棉衣浇煤油纵火,顷刻间火烧督署,并为炮队提供了射击目标。后又率队攻下藩署。湖北军政府成立,为谋略处主要负责人。阳夏战争爆发,黄兴赴汉任总司令,蔡任经理部副部长,每次战斗,必亲往督阵,黄称其为“鄂中军人之巨擘”。后主军务部,整军施教,军官咸服,章太炎誉之为“后汉二十八将俦”。为抚恤伤军,主持筹建铁血伤军毕恤会,任会长,为教育遗孤,又办遗孤教养所。

1912年10月袁世凯授蔡以陆军中将衔,电辞不受;袁又调其进京,仍留湖北不去。1913年参加讨袁,事败后走日本。次年加入中华革命党。袁多次派遣说客赴日,重币甘言劝其回国,终不为所动。1915年1月,受孙中山命任湖北革命军司令长官。1917年11月参加荆襄自主之役,一度起兵攻占湖北广济龙坪,进克武穴。失利后转由广州取道四川,参加川黔滇联军总司令唐继尧召开的军事会议,后返回湖北,在利川任鄂西靖国军总司令,开展护法斗争。1919年1月28日,被川军旅长方化南杀害,遗骸葬于武昌卓刀泉左侧,碑文为“首义元勋陆军中将蔡公济民之墓”。

…………………………

别看蔡济民一生并没有立下什么惊人功绩,但王麟知道蔡济民此人能力是有的,只是在原本那个时空,蔡济民在革命党根基不深,兼又性情耿直,他所擅长的辅佐参谋之能,也就难以为人看中,除了武昌起义一段时期,并没有受到真正的重用,无所施其才,最后竟死于川军一介小军阀之手,深可哀也。

熊秉坤和蔡济民招呼一声后,赶紧把今晚举行起义之事相告。同时,也介绍了王麟这位工程第八营刚推举出来的起义临时总指挥。

蔡济民听完,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完,又抹了一把泪:“可怜刘大哥他们死得好惨!三个月前,刘大哥回乡下看望其母,曾说待革命成功后才能长期伺候左右,刘母嘱咐他:‘我儿但去无妨,国家事大,勿忧我。’哪知转眼间就阴阳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刘母若得知刘大哥噩耗,会是何等的痛苦啊?”

熊秉坤不惯于这样表露感情,一时之间遂默默无言。王麟立刻接道:“刘大哥他们死得壮烈,不负平生,如今合当我辈,继承烈士意志。就在今晚,诸君齐努力,务必把这腐朽没落的满清王朝,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蔡济民听得精神一振:“王指挥,你说得是,我这就去召集二十九标和三十标的同志,来商量今晚的起义计划。”蔡济民如此一说,无疑是承认了王麟的起义总指挥这个头衔。

王麟也暗暗感叹,自己这个基本上可说是外来户的人,可没有蔡济民这等土著的人脉,要想在这段历史中发挥影响,就不能不依赖这些人,把这些人才牢牢掌握在手中。

“娘的,这些人哪个可用,又或者哪个是废材,迟早坏事,老子多了一百年的见识,还不是如掌中观纹一般?这个世上,任你如何豪杰盖世,总没有我这样的‘识人之明’吧?老子拥有此等逆天利器,还不能混个风生水起,那就一头撞死算了!”王麟如此想着,顿时豪气大发。

他现在盘算了一下,如今自己手下,徐少斌,金兆龙,熊秉坤三人都是可用的人才,而且基本归心,但都经验不足,也没带过兵,需要好好培养。蔡济民此人是一员干将,说不得,一定要收服。王麟心知,武昌革命一旦功成,党人元老必然纷纷来投,那时就没有多少自己可以上下其手的余地了。因此,要形成自己的班底,今晚的行动就是关键。

“娘的,吴兆麟那小子也是一员干将,只是此人和我平级,又比我年长,未必愿意在我手下做事。这可怎么办才好?”王麟想着想着,又打起了吴兆麟这个在原本那个时空真正做过起义临时总指挥的人的主意。

“王队官,这边的事交给幼襄(蔡济民字)兄就好,我们还是回去工程营坐镇吧。”熊秉坤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长官”,如今已是十分服气,只觉得对方着着领先,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跟着此人做事就是畅快。可怜熊秉坤如何想得到,王麟这个“穿越男”抢到的那些戏份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也好,载乾(熊秉坤字载乾)兄你就先回工程营坐镇,我还要与二十九标、三十标的同志熟悉熟悉,就晚一步再回去。”于是二人分手,王麟继续留在了蔡济民屋里。

蔡济民去后不久,就把二十九标、三十标的代表同志找来了,一共来了二十多人,毕竟还没举事,要是人聚得太多,一者容易走漏消息,一者也太过惹眼,徒遭清廷之忌。

来者多是两标班、排一级的小军官,也都是以前参加文学社和共进会的积极分子,这些人多数都与王麟认识,却也都不是十分熟悉。

“诸位,这位同志是工程8营前队队官王麟,已经被工程营一众革命同志推举为今晚起义的临时总指挥。”蔡济民指着王麟向大家介绍道。由于在场者并无比王麟职位更高的,大家对于王麟起义总指挥的头衔都无异议。

说起来王麟这个队官的职务其实并不大,但却让王麟这个“穿越男”占尽了便宜。革命党虽然是要造朝廷的反,“排满杀官”,因此参加者尽是一众小军官及基层士兵,但军队里原来的职务,在相互论资排辈时却仍然十分重要。

要知道,新军以镇为基本建制单位,镇下分协、标、营、队、排、棚,分由协统、标统、管带、队官、排长和正、副目率领,队官不过勉强挨上中级军官的边,可是在尽是由基层士兵和低级军官组成的革命军中,王麟这个队官几乎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在原本那个时空,熊秉坤率领四五十人首先发难,占领了楚望台之后,陆续赶来的革命军有四百多人,队伍壮大了,熊秉坤却根本指挥不动,他在前面高声讲话,后面的多数士兵根本不听,甚至还乱哄哄的嚷道:“这个熊秉坤不过是个后队三棚的正目,他凭啥指挥我们,别听他瞎咋呼……”熊秉坤束手无策,后来还是因为抓到了未来得及逃走的,驻守楚望台的工程营左队队官吴兆麟,熊秉坤与蔡济民等人一合计,推举吴为起义临时总指挥,革命才顺利进行下去。

蔡济民等人当然还未意识到王麟这个队官身份的重要,只是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然而,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如何不明白他这个队官的身份,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时刻,实实在在是一件“大杀器”!否则,王麟又何来信心在今晚组建自己的班底呢?

等大家相互之间熟悉之后,王麟开口道:“今晚七点,工程营弟兄会首先举事,攻占楚望台,希望二十九标和三十标的革命同志及时响应。另外,南湖炮队那边还请炳三兄奔走联络,我们攻占楚望台后,会让载乾兄(熊秉坤)率队前去掩护炮队入城,此事关系着后面攻占督署的行动,十分重要,炳三兄,拜托了。”

被王麟称为“炳三兄”的人是一年约三十、留着些许胡须的青年,正是受孙武之邀、在军中负责联络工作的共进会会员邓玉麟(字炳三),也是王麟心目中今晚必须收服的人才之一。

“定然不负所托!”邓玉麟慨然而答。

二十九标、三十标的革命党人也都同时轰然应命:“工程营的弟兄一举事,我们二十九(三十)标的同志,会立刻响应。”

“那就拜托大家回到军中好生联络,先以攻占楚望台军械库为目标,等取得充足弹药后,再克督署,则大事偕矣!”王麟的安排都是按照历史的本来面目来的,在场之人都是军中老手,细一思量,都觉得正该如此,不禁对王麟暗暗心服,纷纷应诺。

如此一来,大家都去分头行事,王麟也就往工程营赶回去。“原本那个历史上,仓促发动的革命军都一战功成,如今我多少算是有了一些准备了,应该会有更好的战果吧?奶奶的,我想啥呢,还是没有找到完全融入这个时代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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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武昌首义“第一枪”

第04章武昌首义“第一枪”(求收藏)

王麟刚一回到营中,就接到命令,张统制召集队官以上军官训话。

跟着传令兵,王麟来到张彪大营,只见工程第8营的其他三位队官已经到场。看见王麟,一个长脸的汉子向他微微示意,王麟认得,这人正是左队队官吴兆麟。不同于王麟这个队官身份是父亲找关系托人弄来的,吴兆麟的队官可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拿到手的。

王麟施施然走到吴兆麟旁边站定,脑中同时闪过后世史书对此人的介绍:生于1882年,家业农,父亲以种菜为生。16岁入武昌工程营当兵,次年考取随营将校讲习所。1905年参加“日知会”,任该会干事及工程营代表。1906年在工程专门学校毕业后,以第一名考入湖北参谋学堂。参加了1906年及1908年河南彰德、安徽太湖两次秋操,并手编各秋操纪事,还编著了《战术实施》、《参谋旅行》等兵术书籍,被印发各军参阅。1909年,以最优等生毕业于参谋学堂,仍回工程八营任左队队官。

不过,融合了后世意识之前的王麟,虽然是托关系才弄到这个队官的职位,但毕竟也是湖北参谋学堂毕业,因此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具备的,而且因为与吴兆麟同属湖北参谋学堂毕业,又为同僚,两人倒是有着相当的交情。

“吴大哥,统制大人为何忽然召集大家?”王麟悄声问旁边的吴兆麟。

“恐怕与革命党之事有关,如今军中群情汹汹,早晚要出大事!”吴兆麟小声回答。如今,年近而立的吴兆麟早已经与革命党人疏远,因此对于革命党人的谋划并不清楚,但军中的异常气氛如何瞒得过他这等敏锐之士?

“嘘,噤声!”发话的是刚赶过来的督练公所课长、曾经兼过工程第8营管带的李克果,此人甚受统制张彪信任。

不久,各队官长都纷纷赶到。但等了好一会,统制张彪才姗姗出现。

王麟放眼望去,只见此人长得膀大腰圆,衬上一抹浓厚的胡须,外表看去倒是威风凛凛。然而,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知道,此人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草包,人称丫姑爷。他母亲是清廷封疆大吏张之洞家里的上床奶妈,他老婆是张之洞的上床婢女,依靠张之洞和两个女人的关系,他才一步一步蹿升,如今居然做到坐镇一方的军中大吏。

张彪扫了麾下军官一眼,大大咧咧坐下,然后发话道:“制台(总督)大人昨晚破获了一起大案,从搜缴的叛贼文件看来,反贼竟然打算在军中煽动造反,这还了得!哼,我已经向制台大人担保,我第八镇全体对朝廷忠心耿耿,决不会出现从逆之贼。你们回去都给我好生盯紧点,看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闹事?”

说完,张彪朝着旁边一人笑说道:“铁大人,你还有什么要向军中弟兄吩咐的?”张彪笑对之人乃湖北督练公所主办、满人铁忠。

铁忠回道:“张统制,我还是那个意见,楚望台乃军事重地,干系十分重大,如今驻守楚望台的工程营部队,军心不稳,我建议撤换!”

张彪不悦道:“铁大人多虑了吧,工程营乃某家嫡系部队,绝不会出事!”停顿了一下又续道:“既然铁大人如此忧心,那让李克果去做楚望台监督官,你总放心了吧?”李克果乃铁忠副手,颇为其看重。

铁忠见张彪如此安排,也不好再多话了。

张彪训完话后,就让各军官归队了。王麟本想和吴兆麟再套套近乎,但李克果已经吩咐后者带路去楚望台了。王麟无奈,只好返回工程营前队驻处。

王麟想了想,今天能做的准备都做了,此时也无暇再做其他的动作,只能静等天黑起事。

眼看着天快变黑,王麟突然想到一事,忍不住一拍大腿,叫道:“不妙,我怎么忘了此事,险些失去一个人才!”言罢立即吩咐前队官兵听枪声为号,准备起事,自己则带了几名士兵当护卫,急匆匆往后队一排三棚宿舍赶去。

原来,王麟突然想到,这武昌首义的“第一枪”,在原本的历史中,是因后队一排排长陶启胜而起。公平地说,陶启胜虽然罪不至死,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却有取死之道。陶启胜死不足惜,但他弟弟陶启元却是可造之材,若陶启胜被革命军杀死,重感情的陶启元也就废了。王麟知道,那些有点根脚的知名干才,目前的自己是无望招揽的,自己最初的班底只能以这些尚无名气的“未来干才”组成,因此,王麟不舍得就此失去了陶启元这个将来可能成为干才的麾下。

“娘的,老子真命苦,还要为陶启胜那个废材奔波,早知道应该提醒一下熊秉坤那厮的。”

原来,按照原本的历史,这个时候,熊秉坤应该刚刚对他的拜把兄弟陶启元说道:“你哥哥陶启胜,一向性格孤僻不合群,得罪人不少。他又是个排长,大事一起,很可能被杀掉。你我兄弟一场,同为革命党人,我不忍见你家庭内兄弟离散。不如这样,你先去劝劝你哥哥,让他起事之际万勿出头。”

然后就应该是陶启元找到乃兄,让其逃避,但陶启胜那厮脑袋被驴踢了,竟不知死活带着两个士兵去查棚。接下来自然就是上演武昌起义的全武行了。

“但愿还赶得及!”王麟咕哝道。

来到后队驻处,王麟带着护卫直接奔赴一排三棚宿舍。还没进去呢,就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传来:“今晚又不是你值班,为什么擦枪?”

“没什么别的意思,防备万一嘛。”一个声音漫应道。王麟听出来了,这正是金兆龙那小子的声音。

“还好赶上了!”王麟松了一口气,大踏步走进宿舍。

“防备个屁!我看你是想造反!”室中之人都没注意到王麟的到来,陶启胜对手下两个护兵命令道:“缴了这小子的械!”

“老子就要造反,关你屁事!”金兆龙双眼一瞪:“看哪个不要命的敢过来缴老子的枪?”同宿舍的许多士兵也慢慢朝着他靠拢过来。

两个护兵没敢动,陶启胜恼羞成怒,扑上去和金兆龙扭打成一团。

王麟一看,不能再耽搁了,赶紧抢过手下一个护兵的枪,拉开枪栓,朝空放了一枪,又对身边的护兵吩咐道:“去把陶启胜这厮绑了!”

听到枪声,金、陶二人停止了扭打,陶启胜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扑过来的几名士兵抓了个结实。

金兆龙一看来者是王麟,不禁大喜,嚷道:“王队官,现在就举事吧?”

陶启胜也认出了王麟,但他还没别出苗头呢,还在那瞎叫道:“王队官,这小子想造反,赶紧把他拿下了!”

王麟上前两步,走到陶启胜面前,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陶排长,对不住了,老子也是革命党!要不是看在你弟弟同为革命党的份上,老子现在就让人蹦了你丫的。今晚你就老实呆在这吧。”又对手下士兵吩咐道:“把他绑了,丢在这里,明天让他弟弟来领人。”

处理了陶启胜,士兵纷纷朝着王麟拥过来,用紧张而期待的眼神望着王麟,对于这些士兵来说,接下来要干的大事,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如何能不激动?

王麟淡淡一笑,这笑意也感染了许多士兵,只觉得王长官果然有大将风范,临大事而有静气。殊不知王麟内心也是激动莫名:想不到老子一介废材大学生,也有创造历史的一天。不过对于今晚的起义,王麟倒是一点不担心,有着后世意识的他敢百分百肯定,起义过程基本是有惊无险,顺利得很。

王麟暗暗呼了口气,把一切杂念压了下去,带着大家往外走,来到宿舍外面广场,王麟对着身边的士兵下命令道:“全体皆有,举枪在手,朝天放!”

顿时,一阵枪声大作,工程营士兵听到枪声,知道是起义的信号,纷纷抓起武器,从宿舍中冲出。

王麟集合了上百士兵,把他们编成了4队,由熊秉坤、金兆龙、徐少斌各领一队,自领一队,又任命了一个叫程正瀛的士兵作自己的副手,此时,王麟在工程营士兵的心目中已经树立起了相当的威信,因此,王麟命令一下,士兵们都轰然应诺。

王麟正要下令向楚望台进发,这时,远处急匆匆奔过来三个人。原来,工程营管带阮荣发,自张彪训话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回到营中后总感觉今天会有大事发生。果然,天擦黑的时候,阮荣发听到士兵宿舍区传来枪声一片,他心中大惊,立即带上右队队官黄坤荣,司务长张之涛,就匆忙往士兵宿舍赶来弹压。

老远,阮荣发就看到前面集合了黑压压的一队士兵,人人武器在手,他暗叫不妙:“果然有人煽动造反!”

只是,阮荣发忖度自己乃工程营直属官长,此刻逃跑也是杀头的罪,只能硬着头皮上来劝说士兵不要造反。

阮荣发一边快速奔过来,一边高声喊道:“弟兄们,大家不要乱,造反是灭九族的大罪,你们赶紧放下武器,各自回棚待命……”

阮荣发毕竟是工程营最大的官,他这一喊话,许多士兵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王麟怒了,你丫一个跑龙套的角色,领了盒饭还不赶快下去,还想来抢我的戏份,当我好欺负么?于是,赶紧对身边程正瀛和几个亲信士兵吩咐道:“把这厮击毙了!”

程正瀛在营中素有“神枪手”之称,接到命令,毫不犹豫就举枪瞄准阮荣发,“砰”的一枪,正中头部,阮荣发到死也没明白,自己是死于谁之手,他也永远不会知道,要是没有王麟这个“穿越男”,他也多活不了多久,同样要死在程正瀛手上。

其他士兵眼见得阮管带已经被射杀,也纷纷开枪射击,顿时把随同阮荣发一起来弹压的黄坤荣和张文涛,射成了马蜂窝。

王麟借机高声喊道:“暴动者生!留营者死!向楚望台进发!”

士兵们纷纷响应:“暴动者生!留营者死!向楚望台进发!”

第05章 戏剧性的一夜(一)

“暴动者生!留营者死!向楚望台进发!”上百个士兵同时喊出的声音直冲云霄,行进的路途中不断有士兵闻声,拿着武器加入这一支队伍,慢慢地,汇成滚滚洪流,向楚望台涌去。

附近第二十九标、三十标的士兵听到枪声大作,知道是起义发起地信号,也在蔡济民等人的率领下,或者自发的拿起武器跑出来,向着楚望台冲去。

与此同时,陆军测绘学堂的全部学生,皆闻声冲出宿舍。他们推开拦阻的教官,撕烂窗帘和被单,在臂上捆扎白布条为标记,赤手空拳,就向楚望台冲去。

王麟早已叮嘱熊秉坤、徐少斌、金兆龙等人,沿途收拢靠过来的士兵,还没到达楚望台,收拢的士兵已经不下五、六百之数。

此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王麟被左右卫兵簇拥着,奔在队伍的前头,眼见得后面的队伍越来越大,王麟忍不住暗暗想到:“另一个时空中,熊秉坤率先冲向楚望台时,手下不过四五十人,老子的队伍现在有五、六百人,也够分量收服吴兆麟那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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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望台,此时负责守卫任务的是工程第8营左队。

远处枪声大作,早已惊动了刚被张彪派往此处担任监督官的李克果。他立刻率领身边亲随数人,登上制高点瞭望形势,并让人火速把左队队官吴兆麟叫了过来,命令道:“你立刻集合队伍,严加保护军械库,不得有失!有接近楚望台者,格杀勿论!”

吴兆麟领命而去,很快集结了左队全体士兵,并请李克果训话。

李克果发话道:“弟兄们,现在有反贼想乘夜作乱,制台大人早有准备,他们是一定不能成事的!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附从他们是没有好结果的!我们无须惊慌,只要守住楚望台,保持高度戒备!”

听完李克果训话,马上有士兵发问:“报告长官,我们士兵手里一粒子弹也没有,乱党有枪弹,冲杀过来,我们怎么挡得住?”李克果认得说话之人叫做马荣,在士兵中说话颇有分量。果然,马荣话音一落,士兵都纷纷看向李克果。

原来,为了防备新军士兵暴动,瑞徵曾下令收缴所有实弹,就连把守军械库的官兵子弹,也在收缴之列。如今,向楚望台进发的队伍,手中并没有多少实弹,因此李克果并不是十分担心。

当然,李克果不知道的是,驻守此处的左队士兵,十之六七也都是革命党人,刚才问话的马荣就是此处革命党人的领头者之一。

看到李克果在犹豫,吴兆麟听到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接近,忍不住劝道:“监督官,乱党就要过来了,总不能让弟兄们以血肉之躯去挡子弹吧。”

李克果想了想,终于点头:“去把仓库主任找来,开库,发子弹!”

“没有总督手令,我不能发子弹,担不起这个责任。”仓库主任找来了,却拒绝道。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我负责,马上发,耽误事我毙了你!”李克果拔出手枪,发狠道。

仓库主任没辙,只好拿钥匙开库门。

士兵们立刻排队去领子弹,行动迅速。

见所有士兵都领到了子弹,马荣马上举起枪,朝空发了一枪,口中嚷道:“弟兄们,反了!反了!”

左队士兵纷纷响应,口中乱叫,朝天放枪。

李克果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个结果!

愣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还想凭口舌之利挽回局势,但哪个士兵肯听他的?

吴兆麟见势不妙,小声劝他:“趁这些人还没向您开枪,赶紧躲躲吧。”

“躲躲吧。”李克果身边亲随,早就胆碎。

“躲吧……”李克果长叹一声,在随从的掩护下跑了。

要是王麟在此,肯定会赞一声:好小子,果然识得进退,知道自己是龙套,领了盒饭就走人。

吴兆麟也悄悄躲了起来。

就在这时,王麟已经率领不下八、九百人的队伍,到达了楚望台。

马荣赶紧派人把他们迎了进来,士兵们见到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军事重地楚望台军械库,不禁一片欢腾。

王麟知道此处有步枪数万支,炮数十门,子弹数十万发,如今可以说已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禁暗暗松了口气,对于今晚多掌握一些军力又多了几分把握。

在原本的那个时空中,夺取了楚望台之后,革命军一片混乱,谁也指挥不动,一直延宕到把吴兆麟推举出来,士兵们才服从指挥。

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知道,今晚接下来的主要目标,就是攻占督府,赶跑瑞徵和张彪,不过,在原来的历史中,没有得到炮队支援之前的革命军,付出了重大的损失,也没有攻下督府,王麟当然不会傻得重蹈覆辙。

王麟吩咐身边的程正瀛带领数十个士兵去维持秩序,自己站到高台上,高声喊道:“弟兄们,静一静,听我说话!”

现在多数士兵都已经认可了他这个起义临时总指挥,见他发话,都自发安静了些,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弟兄们,如今军械库已经掌握在了我们革命军手中,没有武器或弹药的立刻去排队领取。”说着又指了一下马荣:“这是拿下楚望台的马荣兄弟,要领武器的弟兄都听从他的安排!”

马荣立正答了声“是”,便带着人去分发武器弹药。

王麟又把熊秉坤叫过来,吩咐他带上一支不下200人的队伍去接应炮兵入城。熊秉坤领命而去。

“幼襄(蔡济民字)兄,派人联络各营之事就拜托你了,革命军指挥部就设在此处,请你派人去传达各处!”

“程定元,你带20名士兵去把附近所有电话线割断。”王麟想了想,又指了一名士兵吩咐道。此举是要切断清军的联络,防止督署调兵过来镇压。

命令一一分布下去后,王麟静静站在高台上,看着士兵们领取武器弹药,也为了能让更多的士兵看到自己。这时,巡哨士兵押来一人,王麟一看大喜,此人不正是自己打算收服的吴兆麟么?

后世,那个大学生王麟曾经看过不少杂书,其中,不少穿越类的,主角实在逆天,一个现代的废材,穿越到另一个时代,马上就成为了无人敌的军事大家,天下间岂有这样的便宜事?

王麟今晚的指挥看起来像模像样,其实都不过是照搬历史罢了,他自然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比起指挥上的真才实学,就是一百个王麟也未必赶得上一个吴兆麟。因此,王麟早已打定主意,自己凭着“后见之明”,可以把握大局,但是具体的一些事情,还是交给这个时代的豪杰去做,肯定能做得更好。但如此一来,就需要有人愿意给自己打下手。现在自己手下还真没有可以独挡一面的人物呢!

可是自己现在毫无名望,一个临时总指挥的头衔也不过是革命党的权宜之计,哪个豪杰愿意鸟你?

所以,看到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吴兆麟,王麟忍不住心中大笑: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吴兆麟你现在正是心气最低迷的时候,我不相信我还说服不了你?

因此,王麟赶紧迎上去,一脸笑意:“吴大哥,你可让我好找!我正焦头烂额呢,你就出现了,可不是注定你我兄弟今晚要联手成就一番事业!”

吴兆麟正惶恐着呢,虽然他早年也参加过革命党“日知会”,但“日知会”被清政府取缔后,他也就逐渐脱离了组织,今天革命党人起事,他早已听到风声是要“排满杀官”。吴兆麟不怕死,大丈夫死则死尔,但要死得其所,若是被糊涂杀死,那就太憋屈了!

“啊……王老弟,你什么时候也参加革命党了?”吴兆麟看到迎过来的王麟,不禁大吃一惊,虽然不能算是知根知底,但他多少还是知道王麟这个人,是比较平庸的,可是如今貌似在革命党人中的地位还不低,怎么可能?

“吴大哥,如今这个满人朝廷早已腐朽透顶,我等豪杰之士,正该顺天应时,推翻满清,重振我大汉国家,一雪百年之耻,重振我中华声威!”王麟不直接回答,而是作慷慨陈词状。

“嗯……”吴兆麟并不抵拒革命,只是心里还有些忐忑,不知道革命党人会怎么发落他。

“吴大哥,你的大才,小弟是深知的,你也知道小弟,才能平平,如今忝为革命军起义临时总指挥,实在是赶鸭子上架,难胜其任。还请吴大哥接掌此职!”王麟一幅诚恳的姿态,内心则暗暗鄙视自己:“原来自己也挺虚伪的啊,但是国内豪杰貌似就吃这一套,虽然是做戏,也得做个全套,至少要三推三让。”

果然,吴兆麟连忙推辞。王麟当然是继续推让,如此三推三让,刚刚派人出去联络各营,正好赶过来请示的蔡济民都看不下去了:“王指挥,临阵换将是军中大忌,你就不要推让了!”

吴兆麟也赶紧接道:“弟兄们不杀我,吴某已感激不尽,哪敢担任总指挥?”

王麟见戏已做足,也见好就收,做出一幅无奈的表情:“那就拜托吴大哥暂且屈尊做个副总指挥兼参谋吧?”心中则暗乐:“你小子今后就乖乖给我打下手吧。”

到了此时,吴兆麟也只好欣然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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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戏剧性的一夜(二)

王麟看了下表,还不到晚上10点钟。

此时,绝大多数士兵都领到了武器和弹药。加上后面陆续赶来的士兵,楚望台聚集的士兵已不下于二千之数。

领到武器的士兵们,见王麟只是派人过来把他们编队组织起来,却迟迟不发布下一步的行动命令,不禁慢慢滋生了一些意见。尤其一些刚赶过来的士兵,原本根本就不怎么认得王麟此人,对他担任总指挥尚未十分服气,见他在这个关键时候“迁延不进”,忍不住纷纷嚷道:“这个时候兵贵神速,应该直取督府,还磨磨蹭蹭个什么?”

就是吴兆麟也劝道,现在应该兵发总督府,不要贻误战机。

蔡济民更是过来请命,要亲自带队进攻督署。

可是王麟是熟知这一段史实的,在原本那个时空中,参加起义的新军士兵总计有四千之数,清廷一方顽固反抗的,有督署卫队、教练队、宪兵营、辎重八营、三十标的旗兵营以及城内外的千余名警察和巡防军,加起来,大概有五千左右的人数。以实力而论,清军还略占优势。结果,革命军在进攻督署时损失惨重,王麟是想等熊秉坤,把炮兵部队接应过来,再发动进攻,以减少损失。

可是,如今军议沸腾,容不得王麟再做延宕。

这时,吴兆麟又进言道:“楚望台如今为我军根本之地,楚望台附近,北面驻有三十标的旗兵营,西门是宪兵营,属下建议派兵突击,以猛烈火力,先将这两股敌人击散,以确保楚望台安全。”

王麟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好在及时收服了吴兆麟。”于是赶紧让人替换了马荣过来,对他吩咐道:“你率一支队伍,立刻向西门进发,尽快驱散驻防那里的宪兵营。”

又把金兆龙喊过来,命令道:“你率一支队伍,向北面进攻,尽速把驻防那里的旗兵营击溃。”

士兵们看到王麟终于开始调兵遣将,议论声音也就小了下去。

王麟派了两支队伍出去后,又对蔡济民道:“幼襄兄,一会进攻督署的队伍就由你指挥吧。”说完,又转向吴兆麟道:“还请吴大哥多多提点!”

王麟暗暗感叹,士气可鼓不可泄,这个时候,就是明知道强攻督署,会遭受严重损失,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然而,就在王麟暗暗叹气,准备下令向督署进攻的时候,突然,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报告到:南湖炮队的兄弟们赶过来了。

原来,就在城内工程营的革命党人举事之后,南湖炮队的兄弟也迅速响应。

南湖炮队,即驻防南湖的炮队第八标,革命军总代表是徐万年,他接到王麟派出去的邓玉麟送来的起义通知后,立刻抓紧准备。

此时,炮八标士兵中间流传着这样一个谣言:“瑞徵已经下令,旧历八月二十日前,要把炮八标的士兵全部装船,以调往湖南‘打匪’为名,走到洞庭湖时,点炸药,把人全部炸死沉尸。”本来,这样的谣言可以说十分无稽,但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军心本就惶惶,也就不由得士兵们不信,因此,炮营的士兵们都有拼死一搏的决心。

由于王麟这个“穿越男”的关系,城内枪声密集想起来的时间,比原本时空中要早了许多,炮营革命士兵听到枪声响应的时间,也就比原本那个时空提早了许多。

晚上八点多钟,三营的士兵孟华臣,率先冲入哨棚,一枪打死了正值班的排长刘步云。

枪声一响,顿时炸营。

早就急不可耐的炮营士兵纷纷从营房中跑出来,大呼“反了!反了!”

邓玉麟夹在士兵当中,拔刀大喊:“炮队同志,今日之举,有进死,无退生!请诸君努力,全速进攻,向楚望台进发!”

于是,士兵们纷纷放枪乱射,还向天发射了三颗炮弹,震得地动山摇。炮营多数军官吓得心神俱丧,赶紧溜之大吉。

队官柳百顺想负隅顽抗,士兵蔡汉卿上前一脚,将他踢出丈许,远远落在地上,奄奄一息,其他企图反抗的军官,登时心胆皆寒,作鸟兽散。

士兵们集合起来后,有人拿来一只鸡,宰杀之后喝血酒,进行集体宣誓:“痛饮黄龙酒,今朝起义师,推到清朝廷,灭绝满胡夷!”

宣誓之后,炮营士兵就在邓玉麟、徐万年、蔡汉卿、李作栋、陈国桢、孟华臣等人的率领下,拖出大炮十二尊,带足炮弹,整队向中和门出发。此时,一同驻防南湖的第八镇第三十二标第二营左右队,也在单道康、夏斗寅、戴鸿炳、祝倪周等人的带领下,响应炮标起义,并掩护炮标入城。

途径马标驻地,见马标无动静,邓玉麟下令发炮三声,马标士兵遂在马骥云、徐国钧、黄冠群等人的带领下,群起响应。原来,在受命来传信之前,王麟就曾叮嘱邓玉麟,恐怕马标的同志没有联络好,炮标起义之后,途径马标驻地,务必要把马标的兄弟一同带入城内。而在原本的那个时空,马标的大部分,因为没有联络好,后来被标统喻化龙带去了五领界,溃散掉,白白损失了许多革命力量。

很快,队伍行进到了巡司河的长虹桥,在这里却遭到了铁忠派来的三十二标一支人马的阻击。正相持不下的时候,熊秉坤率队从背后杀到,清军登时大溃,于是队伍顺利入城。

………………………………………………

王麟见到炮队到来,而且到达楚望台的时间,比原本那个时空足足早了一个小时不止,顿时大喜过望,立即发布命令,整队向督署进攻:

“第一路请幼襄(蔡济民)兄指挥,从紫阳桥向王府口前行,经长街直攻总督署正面。”

“第二路由徐少斌指挥,经水陆街攻击总督署后面的第八镇司令部,包抄督府后门。”

“第三路由熊秉坤指挥,由津水闸经保安门正街向总督署进攻。”

三人领命而去。

这时,邓玉麟已经把炮队的徐万年、蔡汉卿、孟华臣等人带了过来。

王麟赶紧迎了上去。虽然之前炮队的弟兄多数都不熟悉王麟此人,但是,此前邓玉麟和熊秉坤,都对炮队的同志介绍过王麟这个“起义临时总指挥”,何况,王麟“指挥若定”的大将风范(可怜他们如何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穿越”这样一个作弊器!),此刻也早已深入人心,因此,大家都纷纷向王麟行礼。

王麟知道这个时候也不必和大家客气,只有自己展现出“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指挥“艺术”,才能折服众人,使眼前这些豪杰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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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戏剧性的一夜(三)

“各位兄弟,其他话就不说了,日后庆功宴有的是时间亲近。现在,幼襄兄等已经率队向总督府进攻了,还请炮队的弟兄以猛烈火力掩护。”王麟直接开口道。

“请总指挥下令!”徐万年等人轰然应诺,尤其是蔡汉卿,早就跃跃欲试。

“寿亭(徐万年字)兄,请你率队携炮四门,据楚望台高地,居中策应。”

“是!”

“炳三(邓玉麟)兄,你与希圣(蔡汉卿字)二人,率队携炮六门,据蛇山制高点,对准湖广总督衙门、第八镇统制衙门、右旗三十标和宪兵营猛烈轰击,进行火力压制!李鹏升,你率一队步兵随行护卫。”

“是!”

“孟华臣,你率队携炮二门,占领中和门!”

“是!”

诸人领命而去,王麟也心中大定,如今形势已经比原本那个时空好得太多,不但不是各营互不统属、各自为战的纷乱状态,而且及时得到了炮队的支援,因此没有理由再担心。

心态一放松,王麟不由得又开始考虑组建自己班底的事。今晚起义的革命军将士,许多人自有渊源,自己目前声望太低,那些人肯定很难为自己所用,自己能够牢牢掌握的,要么是吴兆麟这等毫无组织关系的,要么是徐少斌、金兆龙这些本来就是自己的属下。

“工程营左队的马荣,以及炮标的蔡汉卿,这二人可称骁将,用得好将来就是我手中的两把利刀,一定要收服在手中。”王麟暗道。

“只是蔡汉卿此人,虽然骁勇,但天性有些凉薄,在原本那个时空中,此人后来为黎元洪所命,杀自己早年袍泽,毫不手软,竟得‘屠户’之名,这等人,我能驾驭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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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王麟尚有闲暇想着其他的心事,总督府附近,此刻已经是枪林弹雨。

武昌老城,周长3430丈,东西五里,南北六里,总督瑞徵所在的督署,在城西南角。

自城内枪声响起,总督府即一片慌乱。瑞徵本文人,不晓战事,督署附近战事,由统制张彪亲自督战。

“虎臣(张彪字)啊,反贼势大,挡得住么?要不要撤退啊?”被革命军攻到门前,瑞徵心胆已寒。

张彪人虽草包了一点,胆子倒是不小,当即表示:“大人,请放心,属下誓死挡住叛军!”

瑞徵心道:你一个丘八,死了就死了,我一家老小俱在,可不能被反贼一窝端了!于是对张彪吩咐道:“那外面战事就托付虎臣了,平叛之后,本部院会向皇上为你请首功!”

张彪应诺而去。

张彪去后不久,一个汉姆雷特似的问题,苦苦地折磨着总督大人:“跑路呢?还是不跑?”突然,一颗炮弹落在了督署“签押房”,这一下让瑞徵完全破了胆,赶紧吩咐手下戈什哈,去拆毁督署后墙的一段,好带上家眷,走望山门,登上楚豫兵舰躲避。

“大人,大人,万万不可离开督署府啊!大人一走,军心必然摇动,则大势去矣!”瑞徵“撤退”时,手下师爷张梅生死死拉着他的袖袍,苦苦劝道。

“师爷谬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反贼攻势凌厉,到楚豫舰暂避风头,才是上策。”同在督府的楚豫轮管带陈德龙,使劲把张梅生拉开了。

瑞徵早就没了死守的心,挥了挥袖袍,二话不说,带着一众戈什哈赶紧偷偷撤离了督署。他心里想着:督署有铁忠和张彪坐镇就行了,本部院还是暂避风头才好。

当瑞徵登上停泊在长江上的楚豫舰的时候,回头一看,竟然看到铁忠带着几个人,也偷偷跟在后面,登上了铁甲舰。原来,瑞徵虽然走得隐秘,却还是被铁忠等一干僚属注意到了,瑞徵出逃,他们也不声张,只是悄悄缀在后面。瑞徵虽然生气,但这个时候也没有脸皮子责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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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人评论说,武昌一役,瑞徵不逃,则张彪不跑,张彪不跑,清军就未必会败。

更后来,在清朝遗老赵尔巽、柯劭忞等人所修的《清史稿》中,作为清末革命封疆大吏带头逃跑第一人的瑞徵,被与有“误国首恶”之称的盛宣怀,并作一传。

清朝灭亡之前,北京的不少满族少壮派,对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拟组织暗杀团到上海去砍下他的人头。清朝迅速灭亡,暗杀未遂,瑞徵才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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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蔡济民率队一路破竹,早已经到达望山门正街的陈宏发酱园门口,离开督署东辕门仅有一百米左右,但在这里却遭到了清军的顽强阻击,一时僵持住了。

蔡济民身先士卒,好几次与子弹擦肩而过,更有两次是旁边地士兵帮他挡了子弹。又一波进攻被清军遏制住了,看着前面倒地不起的袍泽,蔡济民一双眼睛早已赤红,抓起一把枪就要再次带头往前冲。

“队长,敌军机关枪火力猛烈,弟兄们冲了几次,都冲不过去,硬冲不行!”士兵许文彪死死拉住蔡济民,叫道。

“队长,这一带地形我熟悉,可以由我组织敢死队,从东辕门左侧翻墙进入督署,对敌人形成前后夹击。”士兵纪鸿钧请示道。

蔡济民当即答应,让他挑出四十名敢死队员,士兵们都纷纷请战,很快选出了四十名骁勇的战士。这个时候的革命士兵多数都还十分朴实,为革命赴死毫不顾惜,远不是另一个时空军阀混战时代那些畏死不前的兵油子可比。

“让弟兄们带上煤油和引火物,冲入督署放火,好给炮队的兄弟指明目标。”

蔡济民带队来之前,曾得王麟面授机宜,到达督署附近,可在东辕门口纵火,因此随军带上了煤油和引火物。此时,蔡济民不禁对王麟的料敌机先,深感佩服,他当然想不到,王麟不过是“窃取”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的妙计。

“大队正面掩护,纪鸿钧率敢死队从侧面偷袭,务必把督署一举拿下!”蔡济民命令道。

正面的革命军士兵加强了火力,对面清军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从侧面扑上来的敢死队队员。

敢死队队员勇猛如虎,清军腹背受敌,顿时不支,东辕门再也守不住,仓惶往西辕门撤去。

敢死队员趁势追到西辕门,不料,这时督署堂内的清兵,突然架起了机关枪扫射。顿时变成了敢死队员腹背受敌,深陷重围,瞬息之间就倒下了十来个弟兄。

“弟兄们,找掩体先掩护一下!”纪鸿钧大声吼道,同时,手提一箱煤油,一跃而起,奋不顾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督署门房,在门房内放火。门房火起,火借风势,很快就烧到了堂内,机枪手顿时作鸟兽散。

纪鸿钧本人也被烧死在了门房里面。但是,其他敢死队员顿时转危为安。

此时,督署火焰冲天,在夜色下目标极为明显,革命军炮兵乘势猛力炮击。

统制张彪正在保安门与望山门之间的城墙上督战,刚刚接到了手下亲信的报告,瑞徵已经撤离督署,心中大惊,又看到督署起了大火,再也无心恋战,慌慌忙忙跑下城墙,带了残部,经文家巷出平湖门,退往汉口刘家庙一带。

督署于焉落入革命军之手,此时不过十一点多钟,比起原本时空早了整整数个小时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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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内驻军,分为左旗和右旗两大块。左旗为第三十一标和第四十一标,右旗是第二十九标和第三十标。左旗第三十一标归张彪第八镇管辖,第四十一标是黎元洪属下。如此“混乱”的军事布置,是清军入关以来的精心设计,主要目的,就是满洲权贵对汉军不放心,要让这些军队彼此互相牵制。

但是,如此“精妙”的布置,一到末世运尽之时,必然造成清军指挥混乱,不相统属,号令不一,反而成为革命军一大助力。

左旗第四十一标附近,就是第二十一混成协司令部,协统黎元洪坐镇于此。

晚上九点,黎元洪接到督府的电话,告知他所统二十一混成协的工程营二十队、辎重二十一标发生兵变。黎元洪接电立即派出炮队二十一营去镇压。但是,炮队派出去后很快反正。一个小时后,又有消息传来,隶属第八镇的南湖炮队已经入城,在楚望台上架起大炮,开始轰击督署。黎元洪不知道的是,此后不久瑞徵就离开了督署逃往楚豫舰躲避。

快到十一点钟的时候,三十一标士兵周荣发(一说叫周荣棠)跑到司令部门前,高声大呼:“革命成功,汉人同胞速来支援,一起攻打督署!”

司令部卫兵立刻一拥而上,把周荣发擒入司令部。

“他妈的,乱党,瞎了眼,司令部你也敢闯!”

“活得不耐烦,找死啊?”

几个卫兵七嘴八舌地骂道。

此刻,黎元洪坐镇的第四十一标军心已经不稳,见到有人来鼓动,立刻有士兵跃跃欲试。惶急之下,黎元洪拔出佩剑,当腹一剑,把被擒之人一下捅穿。

周荣发并未立死,虽流血不止,仍大呼革命不止,卫兵见状,乱刃交下,把他剁成数段。

杀死了周荣发之后,后来又杀了企图冲出营门去响应革命军的第四十一标士兵邹玉溪,才稍稍震慑了军心。(注)

稍后,黎元洪又下令,让第四十一标第三营的兵士站到营墙上去。“如果有人来攻,便开枪打。”

过了一会,他听到外面枪声很大,就再下一令:“如果有人来攻,不可还枪,只可用好话劝他们走。”

再过了一会,炮声大作,黎元洪再次下令:“如果有人来攻,你们便从营墙上走下来,退守营房。”

后来,炮声越来越猛,开始有炮弹轰击到黎元洪所在的司令部。

“大人,事急矣!还是暂避一下吧!”左右参谋副官,见大势已去,纷纷想逃命,都力劝黎元洪躲避风头。

无奈之下,黎元洪也只好点头同意。他先到参谋刘文吉家换了身便衣,又到附近的三营管带谢国超家,躲藏了起来。

黎元洪与军官们逃走后,四十一标的士兵五、六百人,在王世龙等人的率领下,整队起义,开始向督署进攻。

PS:(注)以往的叙述中,对黎元洪曾经是极力往坏处写,所谓黎元洪革命当夜,手刃革命党,穷凶极恶,核其实,不过是乱军之中,黎元洪作为清军高级军官的本能之举。周荣发烈士固然死得憋屈,但黎元洪也是情急无奈,难道他能容忍“一个小兵”煽动属下取他性命?

事后,黎元洪成为大都督,周荣发这个小兵自然无人愿意再提起,甚至连名字都不是很清楚。

这段经历细节,还是1913年黎元洪本人亲自对革命党人居正道出。

笔者写出这一段,不是想辨别什么,只是多少对于历史的冷酷,以及小人物的悲哀,感到无奈!

第08章 戏剧性的一夜(四)

晚上十一点多钟,坐镇楚望台的王麟已经陆续收到各处战报。

此前一个多小时,部队陆续派出去之后,王麟就一直静坐假寐,除非收到战报,随口下达新的指令后,又端坐不动。旁边的吴兆麟和一众卫兵却是紧张非常,不知道外面的战事进行是否顺利。

吴兆麟此刻早已对王麟佩服无比,觉得此子不但调度有方,干脆利落,而且周遭枪炮齐鸣的情况下,竟然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实有古大将之风,绝非碌碌之辈。吴兆麟只道此子之前平庸的表现,只是因为身在清营而刻意藏拙。可怜他如何知道,王麟此时虽然有些小聪明,又刻意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过是想给他这等这个时代的真正豪杰,留下一个深深地印象,好使他们归心罢了,论起真实本领王麟却还是远远比不过他。

王麟之所以能扮出一副处变不惊的风范,却是因为有着后世意识的他,能笃定督署一遭炮击,瑞徵必逃,瑞徵一逃,张彪必跑,张彪一跑,清兵必然军心涣散,斗志全失。清营可没有像他这样一个“穿越男”的变数,因此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正好借机给全军留下一个“指挥若定、处变不惊、运筹帷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绝世英将的形象,以后哪里再找这样的机会露此英姿?王麟当然要好好做作一番。

吴兆麟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清军兵力并不在革命军之下,革命军不过胜在以有备算无备,真正短兵相接,鹿死谁手,究未可知!

王麟的这一番做作,落在军中不知情者眼中,却是效果非常。王麟作为主将,都一副笃定的样子,手下岂能不大大安心,同时在他们心目中深深烙下主将的“绝世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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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向楚望台发回战报的是马荣。

此前马荣受命率一支队伍,向西门进发,尽快驱散驻防那里的宪兵第八营。

宪兵第八营,体制上隶属于第八镇统制张彪,旗人居多,是清廷布防在武昌的心腹部队之一。10月9日牺牲的三烈士之一彭楚藩,就是宪兵第八营的人。

当时,军警包围搜捕革命党的时候,彭楚藩有宪兵队军装在身,昂然而出包围圈,无人敢拦,本已安然脱险。

但是,他自恃宪兵队军装在身,不久又兜转回来,想找机会把刘复基或别的被捕同志救走。

这回却被一个军官拦住,喝问他到此何干。

彭楚藩大大咧咧的回答:“办案,我来这里办案。”

这一说就露了馅,那位军官知道今天并没有派宪兵营的参加行动,于是让手下把彭楚藩缴了械,押回警察厅收押。

当晚“公审”的时候,先把彭楚藩押上堂,主审官铁忠一看彭楚藩身上的宪兵装,就想为他脱罪。

你道为何?

原来宪兵第八营管带寀清阿,是铁忠的妹夫,如果彭楚藩这一宪兵营的人获罪,还是谋反大罪,铁忠担心必然影响到自己妹夫的仕途。

因此,铁忠故意问他:“你是宪兵营的人。”

“是”

“姓字名谁?”

“彭楚藩。”

“嗯,这帮草包,你是去奉命抓革命党的宪兵,怎么把你也抓了来?”

要是怕死之辈或者就顺水推舟,自然无罪释放。

彭楚藩却笑着回答:“我自己就是革命党,怎么会去抓革命党呢?

说了以后,他又要求自写供词,洋洋洒洒一挥而就:

“余乃大汉黄帝子孙,立志复仇,誓与清廷不共戴天。予非革命党,谁为革命党?……

自鞑虏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文字兴狱,蓄发罹罪,残暴数百年,实我汉族不共戴天之仇。最近亲贵用事,卖官鬻爵,失地丧权,犹持宁赠友邦,不与家奴之呓语,断送我大汉民族于万劫不复之地。我黄帝子孙不忍见民族之沦亡,申革命大义,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尔辈若非冥顽不灵,亦当从而反正,共享共和之幸福。余当在革命军前,为尔等请命。否则噬脐无及,唯尔等图之。余既从事革命,个人生死早置度外,请速余死。”

幕后听审的张彪、瑞徵等人传看供词后尽皆大怒,瑞徵当即提笔写下“彭楚藩谋逆大罪,枭首示众!”

于是,铁忠吩咐刽子手,将彭楚藩推出,在总督衙门面前斩首。

彭楚藩站着受刑,头砍下了以后,身体仍旧站着。

彭楚藩是宪兵营革命军代表,负联络宪兵营革命党人之责,不过,即使彭楚藩没有牺牲,也不可能在这时策反宪兵营。

然而,马荣不愧是天生骁将,虽然此前不过是个普通士兵,却深得军心,作战更是身先士卒,勇猛非常,用了不到一刻钟,便击败宪兵营,将营内十余名旗兵军官斩决,余者驱散,占领该营,此时炮兵都还没做好火力支援的准备呢。

王麟收到战报,大喜,传令炮队无须再炮击宪兵营,又传令马荣,率队支援金兆龙部。

金兆龙那边战事却没有如此顺利。此处清军为第三十标第一营,绝大多数是旗人,反抗最为顽强。

第一营管带郜翔宸在清军中堪称健将,也是果决之士。在原本那个时空中,革命军起义后,郜翔宸始则坚闭营门,继后在遭到革命军炮击后,又率领全营旗兵出击革命军蛇山炮兵阵地,被护卫炮兵的李鹏生部击退后,又回营固守。第二天营房被革命军夺占后,郜的左队,在满人军官崇光的率领之下闯入藩库,差点劫走现银。此队被革命军张鹏程消灭后,郜还敢率领残余,在军政府外面放枪一排,吓走了守门的学生兵,使得正在吃午饭的黎元洪、蔡济民、吴醒汉等人,不得不往后山躲避。郜部后来被军政府卫队逐走,窜至东湖一带,才被乡团打散。

王麟本来一下子也没想起此人,只是得到吴兆麟提醒后,才回忆起这一段故事。王麟怎么可能放任他,让历史重演,故而当即就派出得力手下金兆龙,让他率重兵来消灭郜翔宸部清军。

郜部顽强抵抗,金兆龙本来没有带过兵,一开始还有些指挥失措,但战场无疑是培养军官最快最好的学校,半个时辰之后,金兆龙指挥起来,已经颇能得心应手。

这时,楚望台和中和门炮兵早已把数门大炮架好,可以对各处进行火力支援。

正面被金兆龙部压制,又遭到猛烈炮击,郜部虽然顽强,却也抵抗不住,就要溃散的时候,马荣又率队从背面杀到。清军顿时大败,管带郜翔宸以下,大部战死,只有少数成为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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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招降(一)

晚上十一点半刚过一会,王麟就接到蔡济民等人送来的战报,督署已经攻克,瑞徵潜逃,张彪不知去向,其他两路往攻督署的队伍,徐少斌部和熊秉坤部,也都一路冲锋陷阵、夺旗斩将,攻到督署门前,与蔡济民部胜利会师。并请指示下一步行止。

接到战报,楚望台指挥部一片欢腾,尤其是被王麟指派担任楚望台警戒任务的方兴、李翊东部,原本还是测绘学堂的学生,还没上过战场呢,闻得前方已经破敌,更是忍不住全体把军帽抛向空中,欢呼不已。

就是身为副总指挥兼参谋的吴兆麟也无比兴奋,连连大呼:“好!好!好!……”

总指挥王麟却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一切尽在预料之中,颇有东晋谢安“小儿辈已经破敌”的风范。

可怜吴兆麟满腔兴奋,却无人能够分享,只觉得憋闷无比。他不是没读过史书的,多少知道谢安的淡定是装出来的,否则何以自己鞋子断了都不知道,但是王麟给他的感觉,分明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毫无勉强的样子。于是,我们这为原本时空的总指挥大人,彻底地拜服于眼前这个“篡”了他位的“穿越男”的“英明神武”之下。

幸好王麟此刻还沉浸在装闷骚的状态中,要是此刻他知道了吴兆麟已经彻底归心,恐怕立马就会变得比周围测绘学堂的学生还要奔放,英武形象大失!

不过,此时,王麟还是很快想到了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在原本那个时空,革命党那个晚上的一些失着,在后来便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损失,作为半个穿越者,王麟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呢?

首先,就是要收拢散兵。今晚过后,革命军将有许多硬战要打,能多加强一分军力,就应该加强一分,比起从民众中招收新兵,新军中那些没参加革命军,但又不是死忠于清朝的,无疑是更好的人选。而且,收拢散兵,也就避免了他们之后四处为害的可能。

武昌城内一万余新军,今晚参加起义者四千余人,加上马标一部(此部在原本时空最后溃散,但这个时空中因王麟早有准备,最后随炮队一同入城),也不过五千人左右。

此刻,城内清军,只有藩署(布政使衙门)一部仍在做困兽之斗。与革命军作战者,计有原督署卫队、教练队、宪兵营、辎重八营、三十标的旗兵营以及城内外的千余名警察和巡防军等,共五千余清军,如今或被消灭,或为张彪带走(辎重第八营),余者多数为革命军驱散,少数被俘。此外,城内尚有留守兵两千余人。

督署卫队、三十标的旗兵营两部已被基本消灭,宪兵营为马荣驱散,“教练队”又被称为“娃娃队”,战力可想而知,在蔡济民部火烧督署时一哄而散。千余名警察和巡防军本就没什么战斗力,更在革命军进攻督署时溃散。

守卫藩署的清军,不过是若干卫兵与武装消防队,并无多少战力可言,可一鼓而下。之前革命军腾不出手来,才让其苟延残喘至今。接到蔡济民部战报,王麟已经传令他,留一部留守督署,主力往攻藩署,务必一战而克,并确保库银不得有失。

如今,城内战事可说基本底定,王麟除派出部队在城内四处收拢散兵外,更打起了那两千多清军留守兵的主意,这些力量,虽没有参加革命军,却也并不怎么忠于清廷,更不愿意与革命军为敌。在原本那个时空,这些留守兵后来除一小部分,如炮队第十一营残部,在管带张正基带领下,向革命军投顺,大部分都散走,深为可惜。

这些留守兵还包括驻扎右旗的步兵第二十九标两个营,第三十标两个营,驻在左旗的第三十一标若干士兵,驻在南湖的第三十二标第二营的左右两队。掌握住这部分力量,王麟手上的可战之士就将达到七千之数。

张正基部,王麟已经传令在蛇山的李鹏升部前往招降,他敢确信李鹏升一行必然顺利。

“寿亭(徐万年字)兄,南湖第三十二标第二营如今尚有余部若干,请你率队一行,前往招降,可好?”王麟让传令兵把徐万年请来,徐徐问道。

“诺!”徐万年是个寡言的性子,领命而去,不过内心里不免有些疑惑:“这个情报连我都不知道,总指挥如何得知?”后来,徐万年顺利完成使命,忍不住对王麟大为叹服:“总指挥神机妙算,果然不可以常人度之,古人说五百年间王者出,总指挥虽然年纪轻轻,未必就不是我革命军的名世者啊!”

王麟要是得知这一举,无意中竟让炮队同志归心,肯定会得意忘形:“哥当然不是‘常人’了,哥可是半个‘穿越男’来着!”

“吴大哥,驻在左旗的第三十一标,尚有余部若干,就拜托兄长率队一行,前往招降,可好?”徐万年领命而去之后,王麟又对身旁的吴兆麟说道。

“是!”虽然王麟态度极为客气,让吴兆麟内心十分受用,但早已为前者折服的他,开始严执下属之礼。

第二十九标和第三十标两部留守力量,本来最佳的劝降人选分别是蔡济民和吴醒汉,但两人都在前线领兵作战,招降之事却是耽误不得。

王麟想了想,反正今晚此后都无重大战事,也无需留人在楚望台坐镇,不妨就自己亲自走一遭。

说干就干,王麟传程正瀛过来,让后者挑了一队兵,就带着往右旗而去。

程正瀛如今几可说是王麟的亲兵头子,可是他还完全没有这个觉悟,他本来是个神枪手,本拟今晚大展身手,哪知道只在举事之初露了下脸,拿下楚望台后,看着当日袍泽一个个领命率队出战,王麟却不派他出去,早把他憋得“闷也闷出个鸟来”!

此时,王麟在他心目中已经建立起很深的威信,因此他当然不至于对王麟产生怨念,但是,却也在王麟面前小小的发了几次牢骚,王麟都淡淡一笑置之,弄得程正瀛有种一拳扎在棉花上的感觉,憋屈不已。如今领命率队而出,以为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程正瀛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要好好在王麟面前表现一番。

可怜他如何知道,这一行最多是有惊无险,根本不可能有战事发生,否则王麟怎么可能以身犯险?王麟自是惜命之人,后世他不过是一个长于温室的废材大学生,要想他亲身犯难,无疑是有些难为他了。若不能确信自己的安全,他如何会亲自走这一遭。当然,他没有想到后来竟然差一点就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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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招降(二)

“今天晚上真他娘的邪门!”左旗第二十九标的驻地,一个长大汉子,在这多是南人的军营,显得格外高大。

“国彪,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枪声这么快就哑火了?”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军官凝神听了好几个小时的外面动静,神经绷得无比紧张,原先枪炮大作,他还能坐得住,如今枪声已几不可闻,只是偶尔才响那么两三下,他反而神情焦虑,焦急的来回踱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俺怎么知道?球攮的,是哪一边这么不经打?真给我们湖北新军长脸!”长大汉子哼了一声,恨恨说道。

长大汉子叫张国彪,祖上世代从军,爷爷曾经跟着李鸿章剿过“捻匪”,到了他这一代,因为冲撞上官,在北洋混不下去了,因为乃祖曾经跟湖北提督有些交情,恰好张之洞筹建湖北新军,他便南下投靠,在湖北新军第八镇混了个管带。

可是,未几,提督易为张彪,张彪在军官名册上一看这人名字就觉得有些碍眼,竟然敢跟自个名字重了二个字,于是让他改名。张国彪乃是直爽性子,哪里愿意做这等屈膝媚上的腌臜事?张彪所谋不遂,不久就寻了个由头,把他一撸到底,降为大头兵。

张国彪也恁是了得,“你降老子的官,老子就服软了么?”而后从士兵做起,如今积功又升到了队官之职。

中年军官看着装亦是某一队队官,名字叫做蔡泽。如今第二十九标驻地留守兵,为首者就是这两个汉子。

“格老子的,黄管带和刘管带这两个鸟人,真是没卵子,枪声一响,就不知道躲到哪去了,把个烂摊子丢给俺们收拾!”张国彪恨恨道。

“国彪兄弟,你看现在是哪方占了上风?”蔡泽知道张国彪虽然性子有些粗鲁,但却是胆大心细,分析军情常能一语中的。

“兵力上革命党应该并不占优,但是要说‘丫姑爷’那腌臜厮能这么快扑平革命党,打死老子也不信!”张国彪毫不犹疑的说道。

“这就奇怪了啊,听枪声现在已经分出了胜负,革命党万无可能这么快就拿下督署,但也不可能输得这么快啊?”蔡泽摇了摇头,满脑子的疑惑。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兄没一个回报的,这帮龟儿子的真不顶事。”张国彪兀自恨恨道。

“国彪兄弟,今晚过后,你打算怎么办?”蔡泽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还有什么好打算的?要俺和昔日袍泽挥戈相向,俺是万万不干的,革命党若败,朝廷如何处置我等,无非听天由命而已。万一竟是革命党胜,我家也算是世受国恩,反叛朝廷的事俺做不来,只好走他娘的!”

张国彪说完,又两眼灼灼地盯着蔡泽,沉声道:“俺知道蔡济民那厮曾经劝说过兄长参加革命党,什么满汉之仇的话,俺只当是耳边风,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有必要死揪住不放么,俺是汉人,但要俺生出对满人的仇恨,却是不能。”

蔡泽轻叹一声,说道:“革命党败,固然无话可说;可是,万一革命党胜,蔡济民说的那个什么共和国,我却是心向往之啊。眼前这个朝廷,实在是无药可救!”

“想那么多干啥,俺们只是厮杀汉,也分不清那么多好歹,俺看哪,革命党也不是就有三头六臂,说的如何天花乱坠,也要做到头了才知!”张国彪反驳道。

蔡泽正要继续开口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片喧哗声。

自晚上七点,革命士兵冲出营后,大营已逐渐恢复了安静,如今却又骚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出去看看!”张国彪可不是怕事之辈。

二人来到营门,只见留守士兵十之六七都在这里聚集了起来。原来,营墙上的哨兵发现,远处有一支黑压压的队伍,正向着营门徐徐压过来。

“是哪一方的队伍?”蔡泽对着哨兵问道。

“太黑了,还看不清楚。”哨兵答道。

张国彪、蔡泽两人爬上了营墙,望着远处慢慢逼近的队伍,都不禁有些发呆。

“邪门,真他娘的邪门!朝廷要处置俺们也不急在这一时,肯定不是朝廷的队伍;革命党的队伍应该都派出去攻打督署了,哪有余力顾及我们?”张国彪暗暗摇头。

“到底是谁,过一会就知道了。”蔡泽此时倒是平静了下来。

远处的队伍虽然来得并不快,几分钟后却也快到了营门前。

似乎是怕营内士兵误会似地,外面的队伍在离营门百米开外就停了下来,只派了一个喊话的士兵过来联络。

待得对方走进,蔡泽认出这是第二十九标与蔡济民同一个营的士兵。

“来的是革命军士兵方飞虎,这么说是革命党大胜。”蔡泽暗暗松了一口气,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革命党起事能够成功。

“二十九标的弟兄们,我是本标第三营的方飞虎。”方飞虎人未到,声先到:“革命军已经大胜,督署已落入我革命军之手,瑞徵潜逃,张彪生死不知,如今战事全部底定,我革命军王总指挥特来拜营。”

看到方飞虎前来,二十九标识得他的都猜得出是革命军大胜,但听得如此消息还是齐齐倒嘘一口气。无他,多数士兵心目中革命党虽然势大,朝廷毕竟积威已深,不虞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王总指挥?”张国彪暗暗吐了一口气:“到底是何等奢遮人物,竟然能这么快拿下武昌城?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蔡泽与张国彪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点了点头,由蔡泽开口高声道:“将营门大开,二十九标第二营和第三营弟兄恭请王总指挥。”

声音远远传出,王麟听得清楚,便带队入营。快进入营房时,他偏过头来淡淡扫了一眼身旁一脸晦色的程正瀛:“怎么,今后还怕没战打么?”

程正瀛郁闷之极的说道:“金兆龙、徐少斌、还有熊大哥,今晚都是战功累累,偏就是我寸功未立!”

王麟正色道:“立功不一定非要在前线,刚才招降三十标的弟兄,若非你的神射,我几乎就在三十标营房旁遭了暗算,谁能料到那里竟会藏了一个旗人溃兵?你没露这一手神射震慑人心,三十标的士兵也未必会那么容易归顺。”

程正瀛颜色稍霁,不过还是不忘加了一句:“总指挥,以后有战事可不能再落下我!”

王麟哈哈一笑,不再理他,大踏步跨入二十九标营门。武昌城内清军最后一支留守兵力,于焉落入王麟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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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曾以一支偏师击溃日军一个精锐师团,官拜民国陆军中将的张国彪,四十年后出版回忆录《张国彪中将口述精彩人生》。他“揭露”说,当年王麟一见到他即口称“壮士”,并面许他加入革命军后可以来去自由,可是被“骗”上了王麟的战车后,从此就只有俯首听命,任由驱驰,为王麟东征西讨至老方休。他书中有一句话颇得军中老将共鸣:“娘的,大元帅太他妈狡猾了,被他卖了还只能乖乖帮他数钱,更憋屈的是你还不知道那些钱不是你自己的呢!”

Ps::今天事情太多,这一章码得有点仓促了。也有点恶搞,整部书的风格,我还是希望严谨一些,所以,张国彪只是个龙套,当然后面还会有他出场的地方。下一章开始进入“湖北风云”,各方势力登场,大都督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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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军议:革命军陆军第一镇(一)

1911年10月11日凌晨四点,武昌城内黄鹤楼,灯火通明,革命党人正在此聚议。楼上四周,铁血十八星旗正高高飘扬。

两个多小时以前,早已经攻克了藩署(布政使衙门)的蔡济民,率重兵占领此处。不久之后,革命军各路主将,都接到总指挥王麟命令,齐聚黄鹤楼。

如今武昌城内全部底定,并无另一个时空革命军夺取武昌城后,还留下了许多未缴械的清军残部,使得后者可以猝然发难的情况,因此,王麟可以放心的召集各路军将议事。

一个小时前,王麟到达黄鹤楼,首先入眼的就是那幅很有名气的楹联:“对江楼阁参天立,全楚山河缩地来。”后世那个大学生王麟,对于这始建于三国时期、有“天下江山第一楼”之称的黄鹤楼,曾今心向往之,然而却从未得闲到此一游,如今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遗憾吧。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王麟心中畅快,不自觉就吟出了这首传唱千古的名作。

“总指挥,崔颢这首诗虽然格调高雅,可是语意悲凉,不合为现在应景之作啊。”蔡济民心情也是一片大好,忍不住插言道。

王麟眼珠子一转,想起一首词来,不由笑道:“想要应景之作,还不容易,听我道来。”

于是高声念道:“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空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话落,身旁的程正瀛已经大声叫好:“好词,好词,气态万千!想不到总指挥还有七步成诗之能?”

蔡济民却是皱了皱眉,说道:“总指挥这首词虽然气势雄浑,却对仗未工,平仄不谐,恕属下直言,算不得佳作。不过,总指挥片刻吟就,也当得能文之士了。”

王麟大笑着摇了摇头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有了崔颢此诗,还有什么诗词能算佳作!”

这时,革命军各路主将都已陆续赶到黄鹤楼,向着王麟拥了过来。

“诸位,如今武昌城彻底掌握在了我们革命军的手中。当务之急,一是筹组湖北革命军军政府,二是迅速整编军队,迎接即将到来的战事,三是迅速联络各地革命同志,响应我们起事。如今,召集大家就是商量这三件事。”见到大家聚齐,王麟开门见山、言简意赅地确定了会议主题。

“先说整编军队一事,如今掌握在我们手中的军力,不下七千之数,加上收拢的散兵,约当9000余人,可以先编成一镇,先把架子架起来,日后再补充人员,大家看如何?”王麟首先定下基调,毕竟,王麟要是把军权牢牢掌握了,就是日后湖北军政府成立,革命党元老来投,王麟也不至于被边缘化,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卒子。

“属下赞同,9000人约略可以组建两个协,以革命军士兵为主干,归顺清军和收拢的散兵打散编入各队。”蔡济民首先插言。(注)

其余人纷纷赞同。

“那就这样定了。现在先确定基本的军官人选。统制一职位高权重,系乎今后革命大业成败,大家看谁人合适?”饶是王麟脸皮已经锻炼出来了,此刻也是暗暗有些羞燥。

“那还用说,统制一职非总指挥莫属。”骁将马荣首先嚷道。

“总指挥在全军威信已立,是统制一职的最佳人选。”蔡济民附和道。

“炮队同志支持总指挥出任统制一职。”徐万年代表炮营表态。

余者纷纷出言附和,王麟也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己就在军中树立了这么高的威信。

吴兆麟站在旁边尚未开口,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原来吴兆麟自觉尚未十分融入革命团体,因此有些顾忌,发言就特意落于人后。

见大家看着自己,吴兆麟缓缓开言道:“总指挥自然是统制一职的最佳人选,也不必再推举了。”

王麟赶紧摇了摇手,推让道:“我年轻识浅,难肩此重任,还请大家另择贤明!”说着这话的同时王麟暗暗叹息了一声,这就是“权术”啊,要是我此刻直接允了,虽然诸将表面不说什么,事后却未必心服,我只有一让再让,造出被迫接受统制一职的样子,诸将才会真正归心。

“娘的,在这个圈子混,只有遵守这个圈子的规则啊,什么领袖风范,其实就是做戏,但又不得不做啊!”王麟想起了后世某个叫李敖的,骂蒋氏父子“慢动作纪录片”的愤世之言,忍不住暗叹道。

不过该有的戏份总归是不能少的,无论大家如何劝说,王麟都是坚辞。

“总指挥,你不能再推让了,别人谁做这个统制,我都不服!”程正瀛大声叫道。

“总指挥,你出任统制,乃是众望所归,再一味坚辞就没的冷了同志们的心!(小小恶搞一下《水浒传》,小时候看到这样的情节总忍不住喷饭,想不到我也有写这样情节的一天。一笑。)于革命大业十分不利。”蔡济民都劝过好几次了,忍不住暗道:“总指挥其他都好,就是太过年轻,他自己也是顾忌这一点才瞻前顾后吧?”

做戏做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要是再推辞,那就做过了。

于是,王麟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郑而重之地接受了革命新军陆军第一镇统制之职。

“幼襄(蔡济民)兄,第一协协统,就由你担任;吴大哥,这第二协协统,就请你出任,如何?”既然接任统制,就应该立马展现英明果断的作风,才能不使诸将离心,因此,王麟当下就指派了两个协统的人选。

不等他们说话,王麟又继续发布一系列命令:

“这第一协第一标标统就由马荣担任,第二标标统由李鹏升担任,第三标标统由吴醒汉担任!”

“第二协第四标标统由熊秉坤担任,第五标标统由金兆龙担任,第六标标统由徐少斌担任!”

“炮队整编成二标,革命军炮队第一标,就请寿亭(徐万年)兄出任标统;炮队第二标,由蔡汉卿担任标统!”

“另设参谋部,参谋长就请炳三(邓玉麟)兄担任!”

“另设卫兵一营,管带由程正瀛担任!”

“……”又一一宣布了各营管带的人选,孟发臣、方兴、李翊东、张鹏程等人,尽为一营管带,甚至刚归顺的蔡泽、张国彪和张正基三人,也赫然在管带人选之列。

“大家可有异议?”

见王麟明显是主意已定,不容更改的做派,诸将暗暗诧异之余,尽皆轰然应诺。

你道为何诧异?

王麟此前不过是一个普通队官,如今竟有营中诸将,尽为其夹带中人物的风范,让众人纳闷之余,只好归之天纵英明。

“穿越”以来,王麟至此才真正安心,有信心与这个时代的那些枭雄豪杰掰掰腕子。主帅,主帅,若不能决定手下人事任命权,那还是一军之主么?如今这一系列命令下去,这革命军陆军第一镇,就可以说已牢牢掌握在了王麟手中,谁也夺不走。

况且王麟对于眼前这些人的才能,以及该如何任用,自是如掌中观纹一般,倒不虞犯下“诸葛亮事后挥泪斩马谡”那样的错误,是以他才敢一口气确定所有的军官人选。

Ps:注:军制改革是后面章节,此处当然沿用清军军制,革命军尚无余暇改制也。以一班(棚)15人计,一排约50人,1连(队)约150人,1营约500人,1标约1500人,1协约4500人。注意不是确数,发此数据给读者参照也~

昨天章节,破碎灵空童鞋指出一个“错误”,虽然我自认行文无错,但确实容易让人产生歧义,已修正,谢谢破碎灵空童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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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码完,就发了上来,赶紧吃晚饭去先~

第12章军议:都督合是“黎菩萨”?(二)

接下来自然是确定军政府的组成,重中之重则是推举出这个政府的首脑。

“湖北革命军军政府,对外应该怎样称呼?”名不正则言不顺,军政府成立,对外必然得有一个堂而皇之的名目。王麟心中已有腹稿,但还是十分诚恳地询问大家,让大伙畅所欲言。王麟已经把持了军权,若事事独断专行,那未免太不知进退。

众人七嘴八舌争论了一会,取了几个名字,都没有得到一致认可。

“我提议就叫做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蔡济民缓缓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附议!”

“我附议!”

“我也附议!”

“……”

果不其然,最后大家一致认可的这个名字,就是王麟心目中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原来那个时空湖北军政府的正式名称。

看到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自己,还没有表态的王麟微微一笑:“我也附议!”

军政府的正式名称确定了,大家又议定暂以原咨议局为鄂军都督府所在地。接下来就应该是推举出军政府的首脑,也就是鄂军都督府的都督人选。

这一下,大家的意见却怎么也无法一致了。

在原本的那个时空,革命军并没有一个王麟这样众军归心的人选,虽有许多将士拥戴吴兆麟为“大都督”,吴自知威望不足,只得死命推却。

后来实在无法从武昌的革命党人中,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大家只好逼迫原清军第二十一混成协协统黎元洪,来担任这个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的“大都督”。

“大都督就由我们统制兼任,还需要推举吗?”刚出炉不久的第一标标统马荣,首先提出了自己拥戴的人选。

“我附议!”炮二标标统蔡汉卿大声赞同。

“我也附议!”第四标标统熊秉坤、第五标标统金兆龙和第六标统徐少斌几乎同时开口道。

“大都督一职非我们统制莫属!”卫兵营管带程正瀛嚷道。

绝大部分军官纷纷赞同。

他们在不久之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新军士兵,如今却尽是由王麟任命的辖制一部的军官,这些年青的军官可没有什么政治经验,去考虑所谓长远的影响,他们只知道,在革命党原领导人纷纷逃匿的情况下,是王麟指挥他们夺取了武昌,他们也坚信,在王麟的带领之下,他们还能夺取更大的胜利。无疑的,前一天晚上,王麟的“表演”是大大成功,紧紧地抓住了这些年青的革命党人的心。

都督人选,王麟昨晚思考了很久,早就主意已定,却迟迟并不表态。他凭着历史的“后见之明”,自是能做出比这个时代任何英雄豪杰都“英明”的决定,可是当他也成为了影响历史的一个因素,而且将来分量越来越重的时候,他的那些“后见之明”就未必还有用处。

所以,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他的这些手下快速的成长,将来都能分任方面,而不是事事都需要王麟亲力亲为。只有如此,王麟的路才能越走越长,也才能真正改变原本那个时空武昌革命后,许多有志之士哀叹的“招牌换了,底子里却还是老货色的”悲剧性局面。

在王麟的心目中,眼前的蔡济民和吴兆麟,都是将来可以分镇方面,为自己代劳的人物,但是目前毕竟都还历练不足,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好好培养一番呢?

两人果然没有让王麟失望。

看到王麟矜持,久久不表态,他们虽然不知道王麟是怎么打算的,却没有像其他军官一样劝进,而是静静地站于一旁,苦苦思索。

所有军官,就剩下蔡济民和吴兆麟,没有表态拥戴王麟为“大都督”,王麟又没有表示接受都督一职,于是,众军官都把目光投向蔡、吴二人,期待他们二人赶紧劝进。

蔡济民此时似乎也考虑得差不多了,于是徐徐开口道:“举义之前,革命同志曾经预推仲文(刘公字)大哥为事成之后的大都督,仲文大哥始终不允,这不是谦辞,而是他自知威望不足。伯夔(蒋翊武字)大哥以为,起义之后最好拥戴黎元洪为都督。他说,若没有一个全国较为知名的人物,以相号召,其他各省或许会误会武昌不过是乱兵哗变或者土匪搞事,如此则不足以号召各地群起响应,武昌必然孤掌难鸣,则前途堪忧!”

说到这里,蔡济民停下来,环顾了一下周围,见不少同志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蔡汉卿、马荣、程正瀛等人却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他也不着急,等了一会才说出自己的主张:

“我以为,统制目前毕竟也是威望不足,不是都督的最合适人选。目前武昌的革命党人,并无一个可以耸动全国听闻的人物。还是伯夔大哥的意见正确,我们在名义上拥护黎元洪为都督,才能让我们在道义上站住脚,以收全国群起响应之效!”

众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吴兆麟也开口赞同道:“幼襄(蔡济民)不愧为老成谋事之人,鄂军都督一职,确由在全国稍有声望的人来担任,才比较合适。湖北目前最有声望,而又可能为我革命军所用的人物,文有汤化龙,武有黎元洪,我个人认为,黎元洪比较合适。”

“不行,黎元洪又不是革命党,怎么可以让他来领导我们革命?”骁将马荣首先不干了。

“就是,除了我们统制,谁做这个都督我都不答应!”程正瀛嚷道。

“我们炮队弟兄只认统制的命令!”蔡汉卿也高声续道。

“我倒是觉得幼襄说得不无道理。”徐万年突然插话。

“话虽如此,只能让黎元洪做个名义上的都督,实权还须牢牢掌握在我们革命党手中。”邓玉麟重新思考之后,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诸将纷纷发话,王麟听着他们的议论,暗暗叹道:“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啊!蔡济民、吴兆麟的眼光、见识,果然都是一等一的,虽然如今自己横空而出,两人也早就归心,却仍然能做通盘考虑,不因自己似乎一时声威无两所惑。”

等到诸将争论得差不多了,王麟做了一个肃静的手势,很快,大家就停止了纷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的主将,静待他发言。

“诸位,刚才吴大哥说得不错,幼襄兄所发,实是老成谋国之论!”看到马荣、程正瀛等人流露出要插话的神色,王麟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推出黎元洪做这个名义上的都督,是目前不得不借重他的名望,而不得已为之的权宜之策,所以不能不预做一些准备,以免日后黎元洪反客为主,凌驾于我们革命党人之上。诸位不必担心,此事我心中早有计较!”

接着,王麟又转头对身旁程正瀛吩咐道:“派出一队卫兵,务必在天亮之前查出黎元洪藏身之处,先把他严密‘保护’起来,天亮之后把他送到军政府(原咨议局)去。”

程正瀛领命而去。

“李翊东!”

“属下在!”

“就由你起草布告,用黎元洪都督名义,务必在天亮之前贴满全城,以安一城民众之心!”

“是!”

李翊东行了一礼,领命而去。

“天亮之后,仲文(刘公)大哥他们得知起事成功的消息,必然来归,就由炳三(邓玉麟)兄负责接待。”如今王麟已算是武昌城一城之主,如何安置此后陆续归来的革命党元老,实是一个头痛的问题。所谓“共患难易,共富贵难”,革命虽然只是小小成功,却也避免不了争权夺利的现象。

“吴大哥,幼襄兄,还请你们二人负责,去邀请汤化龙等一干原咨议局议员,到军政府(原咨议局)议事!”

“是!”

“其余诸将回去整编军队,队、排、班一级军官,可由士兵互相推举,也可由你们自己指定,日后上报参谋部审议。诸位,不得稍懈,务必在今日下午之前成军,今天晚上还有大用!”

诸将轰然应诺。

王麟一一分派已定,待诸将都领命而去,就在黄鹤楼找了一处地方,稍事休息,好养足精力,以迎接接下来的考验。

Ps:书友龙琨童鞋提议大都督由三武(孙武、蒋翊武、张振武)之一来干,可是三武目前也是还毫无名气呀,还不如由猪脚来干大都督算了,不过此后情节就只有完全y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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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新的一天

1911年10月11日早上,对于刚刚起来活动的武昌市民来说,这是“全新的一天”。

前一天晚上枪声大作,绝大多数市民都紧闭门户,神情紧张的守在家中。他们多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暗暗猜测也许是“士兵哗变”,但又不像,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生想象中担心的,乱兵破门而进、入室抢劫的现象。

晚上十一点半钟以后,枪声渐渐消歇,魂不守舍、紧张了几个小时的武昌市民,疲倦已极,稍稍放下心来,进入梦乡。

今天一大早,天色稍明,许多市民就爬了起来,四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也有一些市民,知道是革命军起事,天一亮就起来了,暗暗打探革命军的成败。陈福祥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是武昌城内一家店铺的小老板,有个表弟就是新军中的革命党,他的家里,曾经不止一次充作过革命党的议事之所。

陈福祥走到街上一看,此刻天色尚早,行人甚少,街头转角处此刻却聚集了四五个人。

“老陈,过来看看,上头写着什么?”喊话的是张铁头,与陈福祥家比邻而居的一个身材健硕的铁匠。其他几人也都是他的街坊邻居,却无一个人能识得字。

陈福祥走过去,就看到墙上贴了一章盖着鲜红大印的布告。他快速扫了一眼,顿时大喜,高呼道:“革命党胜了!革命党胜了!”

张铁头捶了他一下,急道:“你倒是念念,上面写着啥啊?”其余几人也焦急的看着他。

“好!好!这就听我念来!”陈福祥就像一下子喝了几斤的老白干,激动得脸色涨红,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飘。

“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黎布告:

今奉军政府命,告我国民知之。

凡我义军到处,尔等勿用猜疑。

我为救民而起,并非贪功自私。

拔尔等于水火,补尔等之疮痍。

尔等前此受虐,甚于苦海沉迷。

只因异族专制,故此弃尔如遗。

须知今日满奴,并非我汉家儿。

纵有冲天义愤,报复竟无所施。

我今为此不忍,赫然首举义旗。

第一为民除害,与众戮力驱驰。

所有汉奸民贼,不许残息久支。

贼昔食我之肉,我今寝贼之皮。

有人急于大义,宜速执鞭来归。

共图光复事业,汉家中兴立期。

建立中华民国,同胞无所差池。

士农工商尔众,必定同逐胡酋。

军行素有纪律,一体相待不欺。

愿我亲爱同胞,人人敬听我词。

黄帝纪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八月二十日示!”(注:按阳历算也就是1911年10月11日)

陈福祥大声念完,张铁头已急不可耐的问道:“都督黎?难道黎协统也参加革命党了?还做了革命党首领?”

陈福祥肯定道:“必然是黎协统大人!有黎协统的指挥,革命党必然能够成功!铁头,布告有晓谕四方参军之意,你要不要也去参加革命军,或许也能混个前程?”

张铁头一脸兴奋,说道:“三年前,我家里遭灾,因为得到慈善机构的接济,才勉强渡过难关,后来听说那批经费多数为协统大人所出,我也算是间接受过协统大恩。本来我遗憾这一生都无以为报,如今却有一个机会可以为协统大人出份力,我这就把这条命卖给革命军,又有何妨?”

原来,三年前,武昌城民居发生大面积火灾,湖北慈善机关筹集善款,黎元洪出手就是三千大元,生平积蓄,为之一空。当时,恰好署理湖广总督陈夔龙死了女儿,办丧事敛财,湖北大小官员尽皆曲意奉承,张彪等人追悼金一送就是十万银元。然而,身为湖北军界第二人的黎元洪协统,却仅送出数元做吊仪。此事,后来传得武昌城内几乎人尽皆知。大家对黎协统交口称赞,送其“黎菩萨”之名。

陈夔龙为张彪所激,深恨黎元洪,后来几次想寻个由头整治他,却因为黎在湖北军界人缘、口碑极好,投鼠忌器,只得作罢。

…………………………………………………………

就在陈福祥大声的念着“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黎布告”的同一时间,武昌城内,四处街头都陆续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人们四处传唱着这一份布告,知道是黎协统领导军队革命,不是“士兵哗变”,也不是“土匪闹事”,担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惜,此时的黎元洪却还如在梦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武昌城内交口相传的“黎都督”。

昨晚黎元洪藏到属下谢国超家里后,本来行踪隐秘,但他后来担心家中遭劫,派出马弁回家抢救细软。马弁赶到黎宅,被守候在此的革命军士兵抓个正着。马弁供出了黎元洪的藏身之所。程正瀛得报,便带了一队卫兵到谢国超家里,把黎元洪“保护”了起来。此时天色已经微亮。

看着士兵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来到眼前,黎元洪心里着慌,表面则强作镇定,说道:“我平时待兄弟们不薄,杀我之后,还请善待我的家人!”

程正瀛嘻嘻一笑:“协统大人,你可错了,我们怎么会杀你呢,我们统制派我们来保护你,即日就有大用呢!”

黎元洪听了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一阵哆嗦:“你们革命党人才济济,需要我做什么呢?”

程正瀛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知道协统大人虽然不是革命党,可也是同情我们革命党的。不久前我听说了这样一件事,四十一标有位革命兄弟叫做李佐清的,为军法官所告发,说他私自剪发,大逆不道,要以谋反论处,是协统大人当着众多军官的面将他无罪开释,还笑说:‘剪辫之举,大可免受猪尾之讪笑,倡文明之先机。’可有此事?”

黎元洪轻轻地“嗯”了一声。

程正瀛继续道:“我还听说五年前,协统大人奉命率兵前往镇压萍浏醴起义,交战之前,协统大人曾召集属下军官训话道:‘我们打仗,一定要预先辨明暴徒的性质。如果对方是革命党武装,不要与他们死战,应该设法劝说他们,让党人自动解除武装,遣散人众。如果对方是抢掠杀戮为目的的土匪,就一定要坚决予以消灭,以绝根株。’可有此事?”

黎元洪又轻轻地“嗯”了声。

程正瀛突然脸色一变,有些森然地说道:“我又听说,昨天晚上,你曾手刃我们报信的革命同志,可有此事?”

黎元洪低声辩解道:“乱军之中,实逼处此!”

程正瀛怒道:“你总归是杀害了我们的革命同志,此账总要清算!除非你为革命立下大功,才能以赎前愆!”程正瀛的怒气有一半是装出来的,毕竟他和被杀害的那位周荣发并不认识,但有一半也是真真切切的,因为王麟竟然拒绝了都督大位,还要拱手相让于眼前这位,不久之前才刚刚杀害过革命同志的黎元洪黎协统!

程正瀛并没有就此对王麟产生怨气,后者的命令他都一丝不苟地执行,可是他并不理解王麟为何要如此做,因为不理解,所以愤怒,见到黎元洪,忍不住就虚火上冒,小小地发泄了一番。

可怜黎元洪前一天还是湖北军界第二人,就是在全国也算颇有名气,如今却被一个昔日的卒子,几乎是指着鼻子训斥,真叫我们的协统大人情何以堪!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黎元洪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此时说什么都不妥,干脆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说话,一幅任由处置的表情。

程正瀛紧紧记着王麟的吩咐,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后,也不再给他难堪,只是和卫兵一起看着他。

黎元洪毕竟是久历军阵的人,虽然四周有端着枪的士兵看着,却也能安之若素。

“我们统制有令,请你往军政府,也就是原咨议局一趟,共商大事!”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程正瀛上来对着黎元洪,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淡淡说道。

“你们‘统制’?”黎元洪似乎此时才注意到程正瀛一再提到的这个词,革命党这么快就推出了一个“统制”,黎元洪如何不惊?

“去了你就知道了!是你自己走呢,还是要我们革命军的士兵‘帮忙’?”程正瀛见黎元洪似乎没有动身的意思,忍不住脸色不善的说道。

“天意如此,我命该有此一劫……你们带路,我自己走吧。”黎元洪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

于是,一行人拥着黎元洪,往军政府(原咨议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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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咨议局 汤化龙

就在程正瀛“押着”黎元洪前往军政府的同时,小憩了一会的王麟,已经动身来到了这一名传后世的“红楼”面前。(“红楼”者,红砖砌墙、红瓦覆顶,建筑主体呈现醒目的红色之谓也,国内这样的建筑所在多有,只是恐怕多为近些年来翻新复原者,罕有原货。记得笔者小时候看书,读到什么“北大红楼”之谓,震于北大大名,还以为红楼是北大建筑的独有称谓,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后来年齿渐增,阅历渐广,始知大谬不然。笔者走笔至此,想起这些前尘往事,可发一噱,忍不住拉杂叙之,读者诸君勿怪!——作者小识。)

这处原来的咨议局,现在的军政府,如今已经由许文彪带了一队卫兵严密把守,建筑两边铁栅栏上,铁血十八星旗高高挂起。

王麟站在阅马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建筑,久久没有举步。仅仅一个晚上,卫兵已经习惯了他们统制的做派,见怪不怪,只是小心的在周围警戒,不让无干的人上来干扰他。

原来王麟后世毕竟只是一个文科的大学生,想不到“此生”竟然还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历史性的建筑,忍不住就要发些思古之幽情。

要知道在原本那个时空,这一修建于1910年的原湖北咨议局、武昌起义后的湖北军政府(即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配套还有4座所谓的“灰楼”,其中有3座在1938年毁于日机轰炸。

王麟触景生情,能不感慨系之!

后世那个大学生王麟,穿越到此百年前的中国,不过短短一日,虽然下定决心绝不做个领盒饭的龙套,但是今后要走怎样的路,却还没有真正想明白。

然而,现在站在原湖北咨议局面前,王麟暗暗下定决心,自己穿越一趟,至少至少,不能让“兄弟阋于墙、却不能外御其辱”的历史在这个时空重演!

“统制,汤先生已经来了快半个时辰,您要不要先见见他?”接到卫兵报告王麟到来的消息,负责把守此处的许文彪赶紧从里面出来,走到王麟面前请示。

“汤化龙?”

“是。”

“他在哪里?”

“汤先生现在二楼休息室。”

“那先去见见他吧。”王麟一边吩咐着许文彪前面领路,一面感叹“不愧是老狐狸,如此知机!”

说起来,王麟对汤化龙此人的看法有些复杂。这位清末民初立宪派的头面人物,在原本那个时空,对于推倒满清、建立民国,可以说居功甚伟,至少不在许多所谓的“革命元勋”之下。

然而,也正是此人,因为不满武昌起义后党人之跋扈,遂暗中蛊惑同盟会代表居正,鼓捣出了一个《武昌军政府组织条例》,把军政府大权悉数归于黎元洪,使得黎元洪能够渐渐做大,反客为主,不再为革命党人所制。居正在革命党内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奈何此时政治经验不足,为汤化龙玩弄于股掌之上,以孙中山的名义抛出了这份《武昌军政府组织条例》,把革命政府大权拱手相送,还自以为得计。

现在掌握武昌大权的就是王麟本人,他怎么能容许这一幕再次发生呢?

“现在就来会会这一立宪派的龙头之一汤议长,看看究竟是何等奢遮人物?或者我虎躯一震,王八(霸)之气散发,就能让汤化龙纳头便拜,口称小弟也说不定?”王麟想起后世看过的一些小说的yy情节,忍不住心中自嘲一笑。

……………………………………………………

原湖北咨议局,如今的鄂军都督府,二楼的一间会议室,正坐着一位气派不凡的中年人,只要稍微打量,就能察觉此人必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物。

这人自然就是原湖北咨议局议长汤化龙了,如今三十有七,正当盛年。

昨天晚上,革命军举事,武昌城内枪声大作,汤议长就开始派出下人,外出打探消息。十一点半城内战事底定之后,汤化龙已经打探确实,是革命军大胜,他料定今早革命党必然会召集相干人物议事,果然凌晨五点,革命军新任第二协协统吴兆麟,亲自上门邀请他赴咨议局议事。虽然约定的会议时间为上午八点,但一大早,汤化龙就匆匆赶往咨议局,并在动身之前派人去联络了以前的心腹议员。

汤化龙来到咨议局门前,恰巧遇到革命军卫兵营左队队官许文彪,正率领着一队卫兵在此布防。汤化龙是名闻湖北的人物,这些士兵多数都认得他,因此许文彪恭恭敬敬地把他请了进去,并告诉他此处已被征用为湖北军政府驻址。

汤化龙毕竟是文人,初一看见这些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身上还带着血腥气的士兵,不免有些惴惴,待见到这些人对自己礼节甚恭后,大为心安,到了二楼,寻了一间休息室,静坐等待。

“革命党如此大胜,党众又都是新起锋锐之士,无一老成,居功自傲,骄横跋扈,恐怕难免,我辈侧身其间,难做啊!”

就在汤化龙正低着头想着心事的时候,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汤先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汤化龙一怔,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军人来到了眼前,送自己进来的那个卫兵队长正恭敬地站在此人身后,一幅护卫的姿态。

“敢问阁下是?”汤化龙站起来,迟疑道。

“兄弟王麟,忝为革命军陆军第一镇统制。如今革命军举义,一战功成,武昌一城,尽入我革命军之手,瑞徵潜逃,张彪仓惶而走。汉口、汉阳,光复在即,革命大业,方兴未艾,正需要联合党内外同志,共图大业。汤先生大才,还望有以教我!”王麟对着汤化龙恭敬一礼,诚恳地说道。

汤化龙暗暗诧异,革命军怎么这么快就能拉起一镇兵力,而革命军首领又是如此年轻的人物,此子有何能耐,能从万军之中脱颖而出?

不过,汤化龙毕竟久经世面,虽然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一点都不慢:“大才什么的,王统制谬赞了。只是略有几句刍荛之言,敢冒昧陈于统制之前。对于革命事业,兄弟一向真心拥护。如今,瑞徵逃走,一定会电告朝廷,派大军来攻打我们。兄弟一介书生,不晓军事,对此不敢置喙。其余诸事,革命军有用得着的,兄弟一定尽全力帮忙!”

王麟听得暗暗点头,不简单啊,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寥寥数语,既表达了诚心与革命军合作之意,又暗示了自己对革命军毫无威胁,还点明了眼前局势。“如此人物,若不能为我所用,岂不是一大遗憾?”

“汤先生过谦了。民政诸事,其重要性亦不下于军事。眼下当务之急是筹组湖北军政府,政事一部,就请汤先生出面主持,如何?”王麟继续诚恳道。

“兄弟德薄能鲜,恐怕难肩此重任。”汤化龙推辞道。

他的推辞自在王麟意料之中,一者如今革命军前途未卜,一旦失败,不仅为首之人要掉脑袋,还会牵累家族,汤化龙自是不愿出头;一者他对革命党尚有戒惧之意,不会一下子就对革命军首领开诚布公。

王麟也不勉强,微微一笑道:“一会军政府开议,组建各部,到时候再说吧。汤先生大才磐磐,今后革命大业,多有需要借重先生之处。”

既然无须明确的承诺,汤化龙倒是答得干脆:“若有驱遣,在所不辞!”

就在这时,早先一步到达军政府来布置的邓玉麟,带了一个人过来。

“统制,竹山(张振武字)大哥已经回来,还请先予接见。”

Ps:张振武这个人,不好写啊~!汗~

祝书友们平安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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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三武之一:张振武

王麟一怔,这么快就来了!他原本估计,“三武”等人收到消息赶回来,怎么也要一两天的时间吧。

原来,10月9日晚上,瑞徵大肆搜捕党人,蒋翊武、刘公、孙武等领导人纷纷远走避难,张振武这一起义计划预定的理财部副部长,却仍躲在了城中,打算等风头过去再联络党人起事。一大早,他从街头革命军的布告中,得知革命军大胜,推举黎元洪为都督的消息,大惊,直接找到街头巡逻的革命军卫兵,自报身份,让其带路,来到了如今军政府的所在地,也就是原咨议局。

“听炳三说,你要拥护黎元洪做都督?”张振武一上来就毫不客气地问道,他可不认得这个原来的“王队官”,现在的“王统制”,比起革命资历,他自认为对方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他,因此上来就是一副自居前辈的口气。

“什么?”汤化龙倒吸一口气,此事他却还不知道。他本来还在打着腹稿,看如何说服革命党人,推举一位有名望的人物,最好就是黎元洪,为军政府的都督,没想到对方早有此意。

“此子不简单啊!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汤化龙暗暗叹道。

“竹山兄,拥黎元洪为都督也是不得以而为之啊,我革命党人中,有名望足以号召各地响应者,孙先生尚在国外,黄克强(黄兴)、居觉生(居正)、宋遁初(宋教仁)、谭石屏(谭人凤),又无一人在武昌,就是伯夔(蒋翊武)兄,也认为推举黎元洪做都督,是应时之举啊。”王麟尽量的放低姿态,又摆出一副对党中人物、口熟能祥的样子。

果然,张振武的气焰降低了一些,但还是怒气难平:“为什么如此重大的事情,不等革命党人聚齐,就径直宣布,如今‘都督黎’的布告贴得全城都是,万一有变,则噬脐何及?”

王麟颜色如常,徐徐解释道:“如今虽然武昌已下,但是汉口、汉阳还未光复,若不借一极有名望之人,以安城中民心,则惟恐随时有变啊!实逼处此,不得不然。”

张振武“哼”了一声,正要再说,这时候,程正瀛已经“护着”黎元洪赶到了。

王麟对张振武“毕恭毕敬”,张振武对王麟却“恶行恶相”,这一幕落到刚好赶来的程正瀛眼中。

程正瀛如今眼里只有王麟这个“统制”,张振武这个前小学教员,革命党预定的财政部副部长,别说他并不怎么认得,就算十分熟悉,此刻挟克城余威,也根本不必把他放在眼里。

因此,程正瀛大怒道:“武昌城是我们统制拿下来的,你凭什么来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正瀛,不得对竹山大哥无礼!”王麟高声呵斥道。

张振武是直性子之人,胸无城府,觉得王麟措置失宜,就直斥上门,此刻被程正瀛一喝,却有些击中了软肋,毕竟这一场战事,他们丝毫无与,他又如何知道王麟不过是捡了个“便宜”,武昌城没有他照样迟早被攻克。

全军皆谓王麟“运筹帷幄”,居功至伟,张振武亦无由反驳,因此也不好意思再责备于他。

程正瀛被王麟一叱,也不以为意,敬了一礼道:“报告统制,黎协统带到!”

王麟笑骂道:“怎么还称呼‘黎协统’,要喊‘黎都督’。”

旁边的黎元洪一听,赶紧站出来,双手乱摆,推拒道:“革命党有德有才之人甚多,我算什么呢?都督重任,元洪德薄能鲜,实不克当!”

一旁的程正瀛怒了:“你不要不识抬举!先前你杀害我们报信的革命同志,此账还未算。如今敬酒不吃吃罚酒,不革命即汉奸,杀你有名了。”

“不得无礼!”王麟喝退程正瀛,又柔声对黎元洪道:“宋卿(黎元洪字)公,您受都督一职,乃武昌城内众望所归,主持大计,非您莫属!”

“别害我,别害我……”黎元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继续推拒道。

旁边地张振武突然“哼”了一声,插话道:“这次革命,虽将武昌全城占领,而清朝大吏潜逃一空,未杀一个以壮声威,未免太过宽容。如今黎元洪既然不肯赞成革命,又不受同志抬举,不如将黎斩首示众,以扬革命军声威,使一班忠于异族的清臣为之胆落,岂不是好!”

黎元洪顿时脑袋垂下,不再言语。

王麟对张振武耐心“解释”道:“竹山兄,黎公早就同情我们革命党,可不是忠于异族的清臣一伍!”又转首对黎元洪细声劝道:“黎都督,不要生气,士兵皆粗人,昨夜厮杀戾气重,弄不好就要杀人。如今您为都督的布告早已经贴满全城,还请您早日接任,好主持大计!”

黎元洪低头沉思良久,方抬起头来,长声一叹:“天意如此,劫数难逃……只是武昌乃一孤城,朝廷很快大军四集,如何抵抗?”

在原本那个时空中,黎元洪问出此话时,拥戴他的吴兆麟骗他道:“协统不必忧虑。孙文携带亿万军饷,黄兴率大批军舰,一时来赴,武昌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但实际上孙中山先生归国时,记者问他带回多少军饷,孙先生笑答:“我没有带来一分钱,我带来了全副的革命精神!”此言曾传诵一时,盛赞孙先生急智,却也可见孙先生归国时之窘迫状况。

王麟当然用不着东施效颦,他淡然一笑,傲然道:“满清朝廷已不足恃,如今武昌首义成功,黎都督电传天下之际,就是各方群起响应之时。麟敢放言,满族朝廷已是苟延残喘,无论如何设法,也决计捱不过明年!”王麟暗笑:“说得更清楚一点,怕不吓死你们!”

黎元洪、汤化龙听得轻轻摇头,不相信清朝会那么快垮掉,但“对黎都督电传天下之际,就是各方群起响应之时”一语,倒是微微颔首,汤化龙更暗赞一声:“英雄所见略同,此子果然不俗!”

到了此时,黎元洪等于已经默认了都督的委任。

王麟见机立刻道:“就请黎都督立即将武昌首义消息电传天下,号召各省迅速起事响应!”说完就吩咐邓玉麟陪着黎元洪去办理此事。

黎元洪知道自己虽贵为都督,实则不过一傀儡,武昌城内真正主事之人,就是眼前这个一脸憨笑的小子,因此也很知趣的跟着邓玉麟出去。

王麟看了下表,快八点了,暗暗忖道:“各方人员应该差不多都到了,是否应该马上制定《湖北军政府组织条例》呢?还是等光复汉口、汉阳,再说?……嗯,还是宜早不宜迟,现在我还能说了算,不乘此时安排一切,等党人纷纷来投,一旦有变,那就晚了!”

心里这样想着,王麟对着汤化龙和张振武微微一笑道:“就请汤先生和竹山兄,和我一起下楼主持军政府议事,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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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王麟版《湖北军政府组织条例》

1911年10月11日上午八时,这在后世的史书上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时刻。

著名史学家郭廷铿在他那本半文半白、传诵一时的《共和纪元:王麟的传奇》中,如此写道:

“1911年10月11日上午八时,当诸首义元勋和原立宪派议员齐聚军政府(也就是原咨议局)议事时,他们恐怕无人能够料及(或许这样说也不够准确,因为王麟应该不在此列),这样一个草草召集的会议,会在民国元年历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会议进行不到两个小时。在这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却制定出了湖北军政府的组织大纲,决定了组成湖北军政府(即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的基本人选。”

“鄂军都督一职,已经在更早举行的首义元勋黄鹤楼会议中,即告确定,因此此次会议上不过对此追认。”

“曾经有人质疑王麟拥戴黎元洪为都督的决定,然而,历史证明,若非如此,则武昌首义后,难有各省迅即响应之效。武昌孤城,不能持久,则革命胜负,殊难预料。”

“黎元洪不过前清区区一混成协统,以德而论,或属佳士,以才而论,则不过中上之资,非有‘登车揽辔即天下澄清’之能,也无‘公不出山,奈苍生何’之望,却一时之间,天下倾危系于一身。历史的‘狡计’,一至于此,超卓之士,亦惟叹奈何!”

“王麟此前,不过武昌新军一队官尔,却于革命军首义之日,原首领纷纷避难之际,横空而出,先以刘、彭、杨三烈士之死,激励革命军士卒,次又联络诸营,约定当晚七时共同举事。”

“举事之夜,王麟运筹帷幄,指挥若定,诸军感奋,先下楚望台,整械之后,继克督署,瑞徵潜逃,张彪惊走,武昌一城尽入革命军之手。”

“起义成功后,诸将齐聚黄鹤楼,组建革命军陆军第一镇。诸将皆为王麟此前英姿折服,共推其为第一镇统制,王麟以年轻识浅,辞之者三,诸将苦苦哀求,至蔡济民有“系乎革命大业,勿要冷了同志们的心”一语,王麟才勉为其任。”

“王麟既受统制之职,当下即一一任命协、标、营各级军官数十名,量才使贤,无有不公,诸将拜服。”

“继议都督一职,诸将除蔡济民、吴兆麟二人而外,皆推王麟任之。王麟未置可否,只让诸将再议。终于蔡济民以王麟威望不足,谓宜以黎元洪代。此语一出,除三数人外,诸将皆愤。王麟却笑颔之,于是议定。”

“……”

………………………………………………………………

原咨议局一楼的会议厅,如今是湖北军政府第一次会议的会场,也可以说是革命党人和原立宪党人的第一次联席会议。

邓玉麟等人此前已经从新布置过了会场。因为只是匆匆聚议,所以会场布置得十分简单,一张大桌子摆在了中间,四周放满了椅子。

王麟坐了上首主位,身旁分别坐着汤化龙与张振武。列席的革命党人还有蔡济民、吴兆麟、李翊东、程正瀛等人。原咨议局议员,一共邀请了将近二十人出席,都是年富力强,四十上下之人,这些人可以说是原咨议局的“精锐”,为首者为胡瑞霖、刘赓藻、黄中垲诸人。

“诸位,今天请大家来,一者是商议组织武昌军政府之事,另外就是武昌既下,汉口、汉阳,光复在即,湖北给地革命事业,还需要大家一同襄助。”在大略介绍了武昌当前面临的形势后,王麟开门见山道。

“只要用得着兄弟的,一定尽力而为!”大家纷纷表态。

“那就有劳各位了。”

话锋一转,王麟又续道:“如今我革命军共同推举黎宋卿为湖北军政府都督,不过黎都督毕竟不是我革命党中人,对于革命军指挥起来难收如臂使指之效。因此,我建议,仿英国‘虚君’之制,黎都督统而不治,安富尊荣,只需主持政府观瞻事宜。因在战时,军政府另设司令部,主持一切,大家以为何如?”

“好!好!”王麟话落,在座革命党人已经纷纷叫好。

“反正不能让实权落在黎元洪手中!”张振武说得更是直接。王麟听得顿感无语,暗叹:兄弟,这话你在我们革命党人内部说说就行,别嚷嚷的大家都知道啊,这种事做得,说不得,尤其当着立宪党人的面,让人情何以堪!哎,难怪后人说三武以孙武最有头脑,蒋翊武忠厚长者,只有张振武最是跋扈不过,又无多少城府,最后虽是冤死,却也有取死之道。

汤化龙听得张振武的话,微微有些皱眉,不过瞬即舒展开来,开言道:“王统制说得有理,只是不知这司令部如何组成?”

汤化龙一开口,其他议员都纷纷附和。

王麟等大家发言完毕,徐徐道:“我心中已有腹稿,不过只是大体框架,麟一介军人,此事本非所长,但是如今情况特殊,麟故不辞僭越,行此非常之举。具体条文,还需借重诸位先生大才草拟。”

说着,王麟就宣布司令部设总长一人,下暂设参谋、军务、政事、宣传、外交、财政监察七部。

“我建议,”王麟一口气说道:“参谋部部长由孙武担任,副部长邓玉麟、杨开甲;宣传部部长由张振武大哥担任,副部长李西屏(也就是李翊东)、蔡绍忠;政事部部长就请汤化龙先生担任……万勿推辞,副部长张知本、周汝翼;财政部部长就请胡瑞霖先生担任;监察部部长由蒋翊武担任;外交部暂时空缺……班子不过暂且草草搭起,等光复汉阳、汉口之后再做调整。”

王麟缓了口气,未等大家插话,继续道:“军务一部,眼下战事吃紧,须择军中健者主持,我提议就由蔡济民和吴兆麟二人,担任军务部副部长,主持军事。另外,军务部长和司令部总长一职,事关非常,麟不敢独断,还请大家提议,慎择贤能!”

革命党人自是推举王麟兼任这两个职务,就是张振武此时也无异议。

在座的立宪党人都是人精,如何不明白王麟的心意,对方如今掌着军权,又送了两个重要的部(政事、财政二部)给己方示好,自然要好好配合一下眼前这位“王统制”。因此,都无二话,只是一致推举王麟,“出任艰巨,以解倒悬”。他们中不是没有人有着自己的打算,但是一者还未来得及商量和筹划,就被王麟打了个措手不及;二者王麟刚刚拿下武昌城,他们立宪党都是文人,自然惜命,又不知道王麟这个年轻的统制性子如何,谁个愿意撸其虎须,触这个霉头?

见大家一致推戴自己,王麟只是稍作姿态,就不再推辞:“麟一介庸常,只是如今忝为革命军第一镇统制,革命大业,方才起步,汉口、汉阳,犹未光复,麟不得不勉为其难。一旦革命军翦除顽敌,肃安湖北,天下各方群起响应,麟便功成身退,让位大贤!”

Ps:汗~《共和纪元:王麟的传奇》,本来想写一篇大文字的,结果力不从心,草草结尾,还是等字数多了,让大家来写同人吧~!

又,张振武这个人,我本人是有些佩服的,尤其后来黄兴战败主张放弃武昌时,是他力持不可!刚码完这章,吃饭后回来继续码字,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第17章 “洹上钓叟”

河南安阳彰德府北门外,有一村子,因临洹水,就叫洹上村,不但风景秀丽,而且交通方便。

1911年10月11日,整个村子十分热闹,几乎每过片刻都有许多达官贵人来访。原来,这一天,是隐居此间的一位大人物,正在庆祝他的五十二岁寿辰。

全村百姓感叹,这位大人物面子好大,连彰德知府也亲自来给他祝寿,让整个村子都觉得与有荣焉。

这位大人物的口气亦是大得不可思议,前些天他刚刚作了二首诗,发在《东方杂志上》,其一道:

身世萧然百不愁,烟蓑雨笠一渔舟。

钓丝终日牵红蓼,好友同盟只白鸥。

投饵我非关得失,吞掉鱼却有恩仇。

回头多少中原事,老子掀须一笑休。

其二道:

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

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

思量天下无磐石,叹息神州变缺瓯。

散发天涯从此去,烟蓑雨笠一渔舟。

口气如此之大,你道此人是谁?

原来此人就是曾任直隶总督,后又转任军机大臣兼外交部尚书,且兼会办练兵大臣、兼督办邮电大臣、兼督办关内外铁路大臣、兼津镇铁路大臣、兼京汉铁路大臣等等头衔,一时权势熏天,炙手可热,却又在三年前被摄政王载沣,一封谕旨罢免,勒令“回籍养疴”的袁宫保袁项城袁世凯袁大人。

说起来这位出身世家,十三岁赋诗“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以潜龙自诩以逐鹿自励,弱冠就要“杀气直上干云霄,一口吞尽胡天骄”(“穿越男”按:胡天骄或指日本之谓也),二十七岁就做上了朝鲜监国的袁大人,罢官回籍之前的人生可谓多姿多彩。

自1895年领衔在天津小站练兵,到1908年慈禧死去之时,以“北洋六镇”为班底,袁世凯已经经营出了一个庞大的北洋军事政治集团,其手下人才济济,心腹布满朝廷,几乎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慈禧咽气之后,三岁的溥仪继位,其父载沣以摄政王名义监国。

载沣对袁世凯嫌隙甚深,上任伊始,就想除之而后快。于是找来庆亲王奕劻和张之洞商量办法。

然而立马遭到反对。

庆亲王摇头道:“杀袁世凯容易,可是,杀他,罪名不彰,死不以罪。如果人杀了,北洋军起来造反怎么办?”

张之洞更是劝载沣打消这个主意:“主少国疑,此时万不可轻易诛戮大臣!”

载沣一下没辙,因为按照当时成例,所有谕旨,须有军机大臣副署才能生效,有这两人带头,其他军机大臣都不会附和载沣。载沣自然可以不循成例下旨,但是他并无此决断的能力。

最终,载沣只好以袁世凯“现患足疾,步履艰难”为由,打发他“回籍养疴”。

于是,1909年1月6日,冷风料峭之中,袁世凯从北京凄然回到老家。

袁世凯回老家后,先是居于辉县,后又隐居洹上村。为了消除朝廷对他的疑忌,在洹上村,他斥巨资修建了一处总面积达200多亩的大别墅,一副在此终老,颐养天年的样子。

在这里,他终日和那些文人墨客往来,吟风弄月,诗酒唱和,很是享受了一段闲暇文雅的日子。

他有一首诗,道尽其中的好处,诗为《春日饮养寿园》,谓:

背郭园成别有天,盘残樽酒共群贤。

移山绕岸遮台径,汲水盈池放钓船。

满园莳花媚风日,十年树木拂云烟。

劝君莫负春光好,带醉楼头抱月眠。

他在与朝廷大员的书札中更是一再说自己“甫逾五十,精力已衰,遗大投艰,断难胜任”。差不多就是恳请朝廷放过自己,自己再不会,也没有精力出去折腾了。

然而,袁世凯隐居洹上村的这几年,也是外面风云变幻的几年,各地抢米风潮迭起,起义迭兴。立宪派风头正健,鼓动京畿。到了1911年6月又闹起了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

眼见时局纷乱,袁世凯早走出了三年前刚被赶回老家时,以保全首领为幸的时期,开始盼着能够复出有所作为。他有一首诗就表达了这一心态:

人生难得到仙洲,咫尺桃源任我求。

白首论交思鲍叔,赤松未遇愧留侯。

远天风雨三春老,大地江河几派流。

日暮浮云君莫问,愿闻强饭似初不?

国事艰难,于是自1911年初以来,朝野上下,要求袁世凯出山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然而,老袁“不为所动”,他让人给自己拍了几幅披蓑钓鱼图,并配了两手诗,发在《东方杂志》上,向朝廷表白自己的高蹈出世之心。

不过实际上,袁世凯不动声色间已经在暗暗布置一切。不但与旧部的联系加强了,而且与朝廷大员、封疆大吏的函电往来也更加密切。

前不久,袁世凯听说汲县有个算卦的瞎子,卦算得极准,便请来给自己算了一卦,得到的卦象是:“辛亥八月官象动”,意思是说辛亥年农历八月(也就是阳历1911年10月)之后,他的官会越做越大。

袁世凯是非常迷信星相卜筮和堪舆的,当下很高兴,赏了汲县盲人十个银元,并允诺:“若算得准,将来必有厚报。”

这一天,袁世凯早早起来,穿戴一新,精神抖擞。为何,因为今天是阴历八月二十(阳历10月11日),正好是他的五十二岁寿辰。

中午时分,客人纷纷到来,一时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袁宫保,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宫保大能,相信朝廷不日即有大用。”此刻,陪着袁世凯说话的正是彰德府知府田昭,捐班出身,却极有手腕,不过四十出头,就已混到了知府实缺。

袁世凯正要说话,突然匆匆闯进来一个人,向着田昭行了一礼,大声说道:“田大人,大事不好了,电报房刚刚收到消息,武昌乱党起事,拥黎元洪为首,已经占领了武昌!”

顿时举座皆惊。

袁世凯立刻吩咐,撤去酒席,挥退戏子,与客共商国是。

“武昌叛逆不过新军数营,不足为虑,相信瑞徵总督,张彪统制旬日就能克服叛逆。”一名客人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他心里暗暗鄙夷,袁宫保真是小题大做。

“对,对,叛逆首领孙汶(按:清廷对孙先生恨之入骨,特意于其名字上加“水”,呼为贼之意)、黄兴都不在湖北,叛逆之人群龙无首,定不能成事。”另一人接道。

“我看,武昌不过是乱兵哗变,志在哄抢,一俟大军压境,必然随之消灭!”又一人道。

袁世凯静听诸人议论,沉吟良久,徐徐道:“武昌之乱,不比长毛。既拥黎元洪为首,恐怕已经势成!摄政王是养在宫墙内的富贵王爷,未经世事;瑞徵、张彪,皆碌碌之人,安能平乱?”

田昭见机插言恭维道:“如此说来,天下大事,非袁宫保您出面收拾不可!”

袁世凯仰头一笑,摆了摆手:“不要这样说!今日我们只谈风月,莫论国事……”

Ps:“彰德府知府田昭”是应书友所请安排的龙套,非实有其人,汗~!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到评论区申请龙套角色扮演。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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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祝书友们圣诞节快乐!

第18章 兵不血刃取汉阳

汉阳,与武昌隔江相望。

驻防在汉阳的清军原本有步兵两营,即第二十一混成协第四十二标第一营(管带汪炳山),和湖北水师第一路(营)(管带陈得龙)。但水师第一营,被陈得龙带去了武昌,于武昌起义当晚被革命军打散。

10月10日深夜,张彪从武昌城内仓惶逃出,带着第八镇辎重营的残兵,大部分驻扎在汉口刘家庙,小部分驻扎在汉阳水师营大校场。

瑞徵逃避到楚豫兵舰后,对革命军心有余悸,担心汉阳有失,赶紧派亲信联系海军司令萨镇冰,请求他派海军对汉阳加强保卫。于是,萨镇冰派出了建威、湖隼两艘鱼雷艇在汉阳附近游弋。瑞徵看到海军来到了汉阳的江面上,才安下了心:革命军总不至于能飞渡长江吧?

………………………………………………………………

10月11日晚上八点,汉阳郊区,一队足足有四五十人的行旅正急匆匆地走着,这队行人都作清军打扮,十分齐整,若是走近了,就能发现,这些人都是极为精壮的汉子,为首者正是王麟。估摸着离汉阳驻军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王麟下令大家就地休息一会。

“总长,这一次来联络四十二标的弟兄,响应武昌起义,您派我们过来就行了,您何必亲自来冒险呢?”卫兵营管带程正瀛再一次对王麟出声“抱怨”。

“正瀛,汉阳是全国最大的兵工厂和钢铁厂所在地,我们革命军一定要尽快拿到手中,才能迅速壮大革命力量。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四十二标的弟兄一定已经得知。我估计,他们今晚一定会举事,我们的到来,只是为了尽快夺取胜利,并把武昌军政府成立的消息,立即传达给四十二标的兄弟。因此此行并无多少危险。”王麟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

他们这四五十人都是王麟下令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其中有一大半是原第二十一混成协第四十一标的士兵,也都是原文学社的成员,与第四十二标第一营的革命军代表胡玉珍、陈建章、王瓒承等人十分熟络。

原来,军政府会议结束之后,王麟就让蔡济民负责去挑了这些人,集合在一起休息。王麟又下令马荣等人,轮流不断地把军队往武昌郊外撒出去,清剿溃兵,尤其是长江上游沿岸,务必严密的巡逻警戒。

王麟等人养足精神后,就于当天傍晚,远远地从上游渡过长江,避过清军的鱼雷艇,绕了很远的路,往汉阳赶去。

王麟本来没要程正瀛跟来,但是程正瀛不放心王麟的安全,硬是缠着他答应自己随身才罢。

这队随着王麟过来的革命军都极为兴奋,在他们眼中,带着四五十人就敢来袭取重镇汉阳,这是何等具有传奇色彩的行动!也只有他们的统制,才能率领着他们创造这样的奇迹!

此行之前,蔡济民、吴兆麟等人都反复劝谏,王麟好不容易才把他们说服。“哎,你们哪里知道,老子此行其实是去抢功的,我不但要设法让四十二标的弟兄归心,我还要把汉阳兵工厂牢牢掌握在手中,好为下一步的扩军做准备啊。”王麟暗叹道。

“没办法啊,革命军分为文学社和共进会两部分,在起义成功之前自能和衷共济,可是起义成功之后难免明争暗斗。”其实,若非王麟的横空出世,武昌城内的革命党人已经吵起来了。

后世的那个大学生王麟,对于这一种窝里斗的行为,自是痛心疾首,然而,他能想到的办法,亦不过是设法使自己成为革命军一致拥戴的对象,因此不能不亲自来走这一遭。

…………………………………………………………

汉阳驻军第四十二标第一营,该营防守汉阳兵工厂和钢铁厂,营部就设在兵工厂和钢铁厂之间的龙灯堤。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胡玉珍带上枪,从营房悄悄地走了出来,向士兵训练的操场行去。

他是文学社设在汉阳的“阳夏支部”的支部长,也是革命军设在第四十二标的标代表。

前一天也就是10月10日早晨,胡玉珍在汉口的交通处范明山处,正好碰见了从武昌逃出来的革命党人王宪章,后者告诉他,武昌城内的革命机关已经遭到破坏,机关领导人或捕或逃,革命党人名册也已被清军搜去。末了,王宪章哽咽着道:“请你转达四十二标的同志,立即准备起义!”

殊不料,胡玉珍回营时,超过了时间,被值日队官宋锡全逮个正着,罚其禁闭一个月。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胡玉珍从禁闭室窗户爬了出来,找到革命党人支部书记王瓒承,把情况告诉了他,再悄悄地爬回去。王瓒承又把情报转达了革命党人邱文彬。

10月11日,革命党人李金山从营房外回来说,武昌的辎重8营官兵露宿在水师营大校场,大家听了都暗暗奇怪。下午四时,从汉口送公文来的革命党人袁金声告诉大家,如今武昌城墙上到处都插着九角十八星旗,来往的行人都说革命党起义了,瑞徵逃跑了。

王瓒臣听了就去找宋锡全,要他放人。宋锡全已经知道了武昌起义的消息,知道现在军心不稳,为免革命党人借机闹事,就放了胡玉珍出来。

胡玉珍出来后,立即和营内同志策划今晚起义,以胡玉珍枪声为号,大家到操场集合。

此刻,胡玉珍已经来到了操场边上。“咦,怎么有人在那猫着?”

“是谁?”胡玉珍端起了枪,轻声喝问道。

“胡玉珍,我是李博啊,四十一标第三营的。”对方赶紧答道。

“李博,你不是在武昌么,怎么来汉阳了?”胡玉珍认出了来人。

“先别管这些了,我是跟着我们统制过来的,唔,武昌城就是我们统制率领下拿下来的,你等着,我先把人喊出来。”说着,李博轻轻地吹了声口哨。

很快,躲在附近的王麟等人就摸了过来。

不等人介绍,王麟对着胡玉珍微微一笑:“你就是胡玉珍兄弟吧?兄弟王麟,蒙弟兄们看重,暂为革命军第一镇统制。”

胡玉珍虽然惊讶于对方的年轻,但嘴里也不慢:“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武昌城已经全部掌握在了我们革命军手中?”

“那是当然,瑞徵和张彪那两个狗官,要不是逃得快,我们早就取了他们的狗头!”旁边地程正瀛插话道。

王麟接道:“武昌军政府已经成立,当务之急就是光复汉阳、汉口,消灭残余清军,所以我带着弟兄们来到了这里。”

“好!好!”胡玉珍兴奋道:“我们四十二标第一营的同志,也已经联络好了,今晚起义,我现在放枪为号,弟兄们就会来操场上集合。”

王麟点了点头,当下,胡玉珍举起枪,对空鸣枪三响。

营房内的革命党人按照约定,立即召集士兵们跑出宿舍到操场集合,管带汪炳三看到士兵骚动,立刻卷起金银细软,逃之夭夭。

队官宋锡全却被士兵裹挟着来到操场。

士兵们集合了,胡玉珍立即向大家介绍了王麟这位革命军的统领,并请他训话。

王麟也不客气,立即大声道:“弟兄们,革命军已经占领了武昌,成立了湖北军政府,兄弟王麟,是革命政府司令部的总长,我现在以湖北军政府司令部的名义宣布,原第四十二标第一营全体加入革命军,不日就要扩成一标,甚至一协,编制暂为革命军第七标,归属司令部直辖。标统就由胡玉珍担任!”

胡玉珍听了立刻推辞道:“总长,我革命不是为了做官。我能力不行,若真做了官,岂不误了大事,我推荐宋锡全为标统!”

王麟板着脸道:“这是命令,怎么能够拒绝?有谁是生来就会做官的?能力不行就慢慢锻炼,这个标统,你给我好生做着!”

胡玉珍只好大声应:“是!”

王麟又发布命令道:“第七标辖三个营,第一营管带由邱文彬担任,第二营管带由陈建章担任,第三营管带由王瓒承担任,明天开始招兵,补充兵员。”说着又指了指从武昌带过来的那些随从,道:“他们都是原混成协的弟兄,也是武昌首义的功臣,我现在代表司令部下令,把他们调入第七标,帮忙练兵。”

王麟随即把他们全部编入第七标充作队、排一级的军官。这个时候的革命士兵实在是“淳朴”得可爱,只有拒绝做官没有抢着做官的道理,(按:真实历史上,胡玉珍就拒绝统制不做,而宁可做个小兵,这在后来看来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因此不但不排斥王麟给他们指派军官的做法,还十分高兴能在这些首义功臣的手下当兵。

发布了军官的任命,王麟又继续下令:“邱文彬,你立刻带一队人马,去将辎重营残队消灭!”

“是!”邱文彬领命而去。

“李博,你带一队兵给我看好兵工厂和钢铁厂!”

“是!”李博大声领命。

王麟干脆利落的命令和行动,一下子就在第七标的士兵们心目中树立起了威信。

过了一会,王麟突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于是又道:“胡玉珍,你立即派人去汉阳县监狱中,释放被捕的革命同志,明早把李亚东带来见我。”同时脑中闪过这个人的资料:李亚东,河南信阳人。二十岁入湖北将弁学堂,毕业后任清军鄂军二十九标一营左队队官,因参加革命活动被革职。后加入日知会。1906年日知会被清政府破坏时,他遭逮捕。清按察使梁鼎芬鞭其背以逼供,他坚贞不屈,次年六月,移禁汉阳县监狱。在狱期间,仍以“上逸”为笔名撰文,鼓吹革命。

“这人倒是武汉革命军人中难得的政治人才,可以让他充担汉阳府知府!”

王麟正微微沉思的时候,邱文彬已经回来复命了,原来辎重营残队早如惊弓之鸟,听到枪声一响,立即仓惶逃走,革命军赶过去时早就没了人影。

旁边,程正瀛还如在梦中,一脸的不可思议,叫道:“总长,汉阳就这样兵不血刃地落到了我们革命军之手?”

王麟微微一笑,右手轻轻一挥:“是的,汉阳,已经落入我们革命军之手!”

Ps:汉阳兵工厂到手了~!汗,童鞋们有啥好建议吗?

“李博”是书友“问道唯心”客串的龙套角色。

第19章 轻取汉口

“田管带,您说制台大人派我们来汉阳,不是多此一举么?叛军又没有长翅膀,还能飞渡长江?”10月12日凌晨六点,一艘清军军舰,满载士兵,从汉口刘家庙下游,往龟山徐徐开来。原来,10月11日深夜,瑞徵想想还是不放心汉阳兵工厂的安全,就又向汉阳派来了增援的兵力。紧张了一天,才刚进入睡梦中没多久,就又被拉起集合的这些清军士兵,忍不住悄悄地发着牢骚。

“嘘,刘队官,你小声点,虽然弟兄们都在私下议论,制台大人是不是已经被革命党吓得落胆,可是若被上峰听到了,那可不是玩的?”一个稍微有些发福的清军军官,正对着旁边一个年青的军官劝道。

“忍一忍吧,龟山炮台都隐约可见了,马上就到了汉阳,再好好睡他娘的。”旁边另外一位军官插言道。

刘队官正要继续开口,突然一声炮响,落到军舰附近,激起好大一股水柱。舱外甲板上士兵们一片骚乱,纷纷大声惊叫:“怎么回事?龟山的炮台怎么向我们开炮?”

田管带赶紧带着人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快发旗语!”田管带搞清楚情况后,立即下令道。

“操他娘的,龟山上的那帮龟儿子,不长眼睛,自家人都认不得,革命党哪有军舰?”刘队官在一旁恨恨道。

旗语发出后,对方竟然理都不理,继续开炮,隆隆的炮声不断地在军舰旁边响起。终于,一颗炮弹击中了船尾,甲板上的士兵立刻倒下了一片。

“不好了!我们来晚了!汉阳也落入了革命党之手!”田管带大惊失色,他倒也是知机之人,立刻判断出了情况。于是他立即下令,调转船头,往刘家庙方向逃回去。

……………………………………………………………………

汉阳战略要地,龟山山顶,此刻,革命党人正谈笑风生,旁边,三门大炮一字排开。

“总长,您真是神机妙算,算准了瑞徵那狗官会派兵来援汉阳!”革命军暂编第七标第一营管带邱文彬,站在王麟身旁,一脸的敬服之色。

刚才就是他指挥开炮的。

“嘿,那还用说?我们总长智赛诸葛,第一镇全体将士都知道!”程正瀛一脸骄傲的道,他可以说是最早跟着王麟举事的人之一,早就不自觉的以王麟心腹亲信自居。

“这也算不了什么,汉阳是兵家必争之地,瑞徵醒悟如此之迟,是天助我革命党成事也!”王麟笑着摆了摆手。

“总长,您吩咐的检查兵工厂一事已经办妥了。”第七标标统胡玉珍,这时也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一脸兴奋地报告道:“据统计,兵工厂现有工众3000余人,快枪七千余支,半成品十一万余支,子弹五百余万发,五生七(按:“生”是厘米英文的音译名,“五生七”即5.7厘米的意思。)的过山炮五十六尊,其他山炮一百零八尊,现成的炮弹三万余发!据兵工厂总经理王金山所说,若全力赶造枪械,以现在的出产量,每昼夜可出步枪60杆,子弹3万发,炮弹1-2千枚。”

“唔,很好,兵工厂的生产不能停下来,要组织人加快生产。”王麟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

“啊,我差点兴奋得忘了,总长,您昨晚吩咐要见的人,我带来了。”胡玉珍这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带了李亚东过来呢。

“你就是亚东大哥?”王麟从几人中一眼就找到了他,一脸清癯,两眼却炯炯有神,唇上一抹浓厚的胡须,年纪也稍一打量就知道他比旁边地人大了好几岁。

“不敢当,总长直接喊我亚东就是了。”李亚东赶紧谦辞道。

“亚东大哥,不用客气,你是革命前辈,当得起这一称呼,你的大名小弟是如雷贯耳,你的文章,小弟是深深佩服!”

“总长,如今武昌、汉阳已下,应该尽快联络汉口同志,拿下汉口,然后清剿周边残军。要尽快传檄天下,号召各地响应。同时要安民,扩军,为迎击满清南下之敌做准备。”李亚东也不再说些废话,立即发表了对当前局势的看法。

“亚东大哥,果然大才!汉阳知府(按:官职名称尚无暇改也,参照原本历史)就请你一肩挑之,勿得推辞!”王麟立即颁布了任命。

王麟转过头来,又笑着对胡玉珍、邱文彬吩咐道:“带上一队人,我们现在就去拿下汉口!”

程正瀛顿时大喜:“终于有战可打了,好不容易过江一趟,一枪未开就拿下了汉阳,真没味道。”

王麟也不理他,心中暗笑:“正瀛啊,恐怕你又要失望了!”

…………………………………………………………

汉口,古代称夏口,所以汉口、汉阳又合称阳夏,两地之间只是隔着一条小小的襄河。汉口在这个时代,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为什么呢?因为这里各国租界林立。

汉口同样有很多的工厂,而且商业繁荣,清政府在这里设有汉黄德道兼江汉关道,以及湖北巡警道,汉口地方行政为夏口厅同知,隶属汉阳府。驻军两个营:第八镇第三十标第二营(管带任光耀),以及第二十一混成协第四十二标第二营(管带樊毓英)。

文学社“阳夏支部”在汉口的代表,是第二十一混成协第四十二标第二营的赵承武。

就在前一天(10月11日),赵承武已经得知了武昌起义的详细情况。当天晚上七点左右,他又接到汉阳胡玉珍派人传过来的口信,汉阳的同志决定当晚起义,次日早晨,会派人从汉阳渡江到汉口居仁门外,向空放枪一排,作为汉口革命同志起义的信号,请他做好准备。

10月12日清晨,赵承武已经联络好了营内同志,准备起义。大约八点的时候,管带陈钟林来查营,看到许多士兵都是全副武装,围着张承武,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陈钟林立刻带着护兵过去,呵斥道:“赵承武,你想聚众闹事么?”

赵承武两眼一翻,懒洋洋的顶道:“说说话不行么?”

“说些甚么!”

“不过是谈谈武昌的事,怎么,不可以啊?”

“武昌的事,你们也知道了?”陈钟林有些作色的问道。

“全汉口都知道了,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想干什么?”陈钟林色厉内荏的喝问道。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现在连协统都参加革命了,而且做了都督,不知道你怎么打算?”赵承武慢悠悠的道。

“在老子的营里谁都不许闹事,也不许革命,否则老子弊了他!”陈钟林拔出了手枪,一脸厉色的哼道。

不拔枪还好,这一拔枪几乎炸营,士兵们纷纷嚷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一套,协统都参加革命了,难道还没你官大?”

“就是,革命军已经拿下了武昌,马上就要来攻打汉口,看你横行得几时?”

“还敢吓唬老子,干脆反了他娘的!”

“……”

就在大家闹得不可开交时,突然外面传来一排枪响。

赵承武知道这是约定的起义信号,因此扯开了嗓子,嚷道:“敌袭!敌袭!马上到操场集合!”

说着带头跑了出去,革命党人纷纷响应,其他士兵也都跟着来到了操场上集合。士兵集合完毕,赵承武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陈钟林,原来他看到士兵已经不受约束,也就逃之夭夭了。

赵承武暗暗骂道:“不识抬举,给你官当还要辛苦找你!”当下打算派几个人去把他追回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胡玉珍领着一队人,正朝这边走过来,顿时大喜,迎了上去。

“胡大哥,汉阳那边怎样了?”赵承武虽然看到胡玉珍亲自带人过来,估计那边应该一切顺利,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问道。

“汉阳已经完全落入我们革命军之手,现在就看汉口同志的了。”胡玉珍还没有回答,他旁边走出一个人来,笑着答道。

Ps:纠结,

第20章 革命军陆军第八标

“这位兄弟是……?”赵承武看到来人有些眼生。

“这是我们湖北军政府司令部的王麟总长。”胡玉珍介绍道。

“就是武昌起义的总指挥?”赵承武顿时两眼放光。

10月11日这一天,武昌起义的那一夜,在往来武昌、汉口之间的行商嘴里,都不知道传得神奇成什么样。实在是革命军胜得太快,清军败得太惨,本来就是奇迹,从行商嘴里道出来又要夸大三分,现在汉口这些年轻的革命士兵,一提起武昌起义的那位总指挥,都是一脸崇拜的神色。

“正是区区。”王麟淡淡一笑,暗道:想不到这位大英雄还是我的“粉丝”,要不要给他弄个签名呢?纠结啊!

“第二十一混成协第四十二标第二营的士兵全部集合完毕,请总长指示下一步行动!”赵承武顿时一脸激动,高声喊道。现在当然不必要再去抓什么“陈钟林”来指挥了。

士兵们也都十分兴奋地看着这个前天晚上才横空出世的“王总长”,一脸期待等着他发号司令。

“弟兄们”,王麟来到队伍前面站定,朝着大家柔和一笑,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或者也听说了武昌起义的总指挥,如何如何的了不得。不错,兄弟就是王麟,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兄弟也只有一个脑袋,一张嘴巴,两只手,并没有三头六臂。不知道有没有让大家失望啊?”

士兵们听王麟说得风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麟等大家笑得差不多,才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兄弟也和大家一样,不过是一个不愿看着这个国家,继续被异族祸害下去的热血青年罢了。蒙弟兄们抬举,让我做了武昌起义的总指挥,其实,起义当晚,我们革命军的士兵,兵力并不比清军占优。但是我们革命军为什么能够大胜啊?”

王麟顿了顿,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就是因为我们革命军一腔热血,不怕死。譬如说,首先冲入督署的纪鸿钧同志,奋不顾身,一把火就把驻守督署的机枪手烧跑,结果自己也以身殉。反观清军呢,瑞徵抱头鼠窜,张彪仓惶而走,革命军奋力一击,清军就当者披靡。为什么啊?因为我们革命军有必须要拼命的理由,但是,清军士兵,是没有多少人真正愿意给这个满人的朝廷卖命的啊!”

王麟说到这里大手一挥,突然提高声音喊道:“弟兄们,如今武昌、汉阳已经完全地掌握在了我们革命军的手中,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把这汉口也拿下来!”

“好!好!”士兵们顿时轰然响应。

王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继续说道:“我代表军政府司令部宣布以下命令:原第二十一混成协第四十二标第二营的全体士兵,从现在起加入革命军,暂编为革命军陆军第八标。等拿下了汉口就开始招兵,如今汉阳兵工厂已经掌握在我们革命军手里,想招多少兵都行。”

“赵承武!”

“在!”

“我代表军政府司令部任命你为革命军陆军第八标标统!”

“总长,我做不好标统!”赵承武瞬时涨红了脸,赶紧推辞道:“还是找其他人吧。”

“胡说,革命党人死都不怕,还怕做官?这个责任,你得给我好好当起来。”王麟轻叱道。

“是!”赵承武不能拒绝,只好领命。

“林翼支!”

“在!”队伍中一个低级军官跑了出来,高声答道。

“我代表军政府司令部任命你为革命军陆军第八标第一营管带!”

“是!”林翼支暗暗纳闷,总长怎么知道我的,貌似我以前没见过他啊,难道真有所谓能者无所不能这回事?不过他倒是颇有雄心,欣然领命。

“戈元辰!”

“在!”队伍中又跑出一个人来。

“我代表军政府司令部任命你为革命军陆军第八标第二营管带!”

“是!”戈元辰高声领命,对总长暗暗感激,同时留下了一肚子的疑惑。

王麟自是知道这几人在士兵中深孚众望,而且作战勇猛,可堪大用。

“黄振中!”

“在!”从胡玉珍带来的一队人中走出一人,高声应道,他还不知道总长为什么叫他出来呢?

“我代表军政府司令部任命你为革命军陆军第八标第三营管带!”

“啊?”黄振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瞬即回过神来,赶紧回道:“是!”

几个主要的军官任命好了,只要他们归心,王麟日后自能做到令行禁止。

“赵承武!”

“在!”

“驻守汉口的清军尚有第八镇第三十标的第二营,你立刻率兵去将他们击溃,若是清军反正,则就地整编,你另派人接管他们营盘!”王麟命令道。

“是!”赵承武立即点了一支队伍出发了。

“林翼支!”

“在!”

“你立刻指派士兵,在汉口街头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并加强巡逻,维持秩序,有乘机抢劫、滋事者,可就地枪决!”王麟想起了原本那个时空,汉口革命军起事后,若干匪徒因为有租界作为藏身之所,便大着胆子在“华界”大肆抢劫,弄得市面大乱。王麟当然要预作防范。

“是!”林翼支领命而去。

“戈元辰!”

“在!”

“你立刻带人去监狱释放被捕同志,并把胡瑛大哥,以及詹大悲和何海鸣三位同志,带来见我!”

“是!”戈元辰也领命而去。

看着诸人轰然应命,毫不迟疑,王麟顿时豪气大发:“娘的。穿越到这个大时代,要是眼睁睁的看着后来那些悲剧发生,不能改变什么,也就真的白来了一趟!现在武汉三镇尽入我手,革命诸军,皆奉我号令,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使不能避免,也会少了许多吧?首义元勋,马荣、孟发臣、赵承武等人白白牺牲的那一幕,应该不会重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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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汉口安民

汉口歆生路余庆里,是清军第八镇第三十标第二营的驻地。

自10月10日晚上武昌乱党起事,革命军大胜的消息传来以后,这一营的官兵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风声鹤唳之中。

“任管带,您说乱党什么时候会打过来?”说话的是一旗人队官。清军第八镇第三十标第一、二营,官兵中都是以旗人居多,因此也是最不可能响应革命的。武昌起义当晚,被革命军金兆龙、马荣部消灭的清军郜翔宸部,即清军第八镇第三十标第一营,就是当晚反抗革命军最为顽强者,最终管带郜翔宸以下,大部战死。

“不好说啊,也许随时会打过来。不过,我更担心陈钟林的那一营,随时有可能作乱啊!”管带任光耀眼光无神的看着外面,忧心忡忡的说道。

营盘内,官兵们早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所谈无非是革命军迟早要攻过来,俺们又抵敌不住,什么时候撤他娘的啊。

任光耀也懒得管了,管他娘的什么败坏军心?现在还有军心来败坏吗?

“任管带,您不会抛下弟兄们吧?乱党成事,没有我们旗人的活路,您是汉人,革命党未必会为难你。您给句确实话,要是您不打算走了,看在我们兄弟一场,您就让我们旗人弟兄先撤了吧。”旗人队官哀声恳求道。

任光耀长长地叹了口气,答道:“你去吩咐弟兄们,准备准备吧,枪声一响,就跑他娘的。放心,我是不会投靠乱党的!”

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排枪声,旗人队官顿时惊惶至极,颤抖着跑出去喊道:“乱党杀过来了,弟兄们,赶紧撤吧!”说着也不去收拾了,直接带了一队旗人往营房外跑去。

任光耀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带上几个心腹,随后也逃跑了。

见到管带和几个队官纷纷带着人逃跑,士兵们有样学样,转眼之间,一营之人就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了一百多汉兵,留在了营盘。

过了很大一会,没有为首之人维持,留守营房的这一百多兵也正要散去的时候,汉口商会的几个首领进入了营房。

原来,旗人官兵纷纷逃跑,动静不小,远处又隐隐传来枪声,外面顿时一片惊惶,一些凶徒便乘机滋事,聚伙成群,冲向钱庄、当铺和商店,大肆抢劫。

闹得凶了,这一带的商家都坐不住了,赶紧推了几个人为首,来请留守士兵,帮忙维持秩序,一应花费,都有商会提供。

这些士兵中并无一人素孚众望者,因此谈了好一会,几位商会首领,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还是没有商量出一个章程。

还有几个士兵嚷着:“赶紧散伙吧!当官的都走他娘了,我们继续留在这里算什么回事?”

有的士兵反驳道:“革命党一会就杀过来了,我们在这帮忙维持秩序,革命党来了,我们也好参加革命军!”

“……”

当下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拢不到一块去。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赵承武已经带队杀到了。

赵承武这一路顺利已极,几乎一枪不发,就杀进了清军营盘。留守清军自是毫不抵抗,立刻归顺革命军。赵承武简单的训了几句话,不外乎“革命军起事是为雪同胞公仇,不是一时冲动,希望大家戮力协心,完成革命”。

商会的那几个首领,看到赵承武率队来到,立即大喜,口呼“义士”,请帮忙维持秩序。

赵承武顺利接收清军营盘,知道暂时已经没了战事,也就俯循这些商人所请,立刻派出士兵,上街巡逻,安定秩序。

且说林翼支那边,他领着士兵上街一看,果如总长所料,秩序纷乱,抢劫的事情正在不断发生。

原来这些匪徒听到枪声一响,以为革命军与清军必有一场混战,此时不抢,还待何时?因此,都纷纷上街作乱,一时间汉口市面鸡飞狗跳,混乱已极。

林翼支当场抓住几人,就地枪决,正在哄抢的匪徒,听到枪响,又看到军队上街了,知道大事不妙,立刻作鸟兽散。

林翼支又派出士兵到街头四处巡逻,下令抓住抢劫者允许就地枪决,又令人以湖北军政府名义,赶紧草拟布告,到城内四处张贴,布告谓:“告谕本地商民,切勿徒自虚惊。本军此番举动,专为久虐黎民。同胞各自努力,共灭满清仇人。各商照常贸易,纸币官票通行。保商第一宗旨,日夜派人巡逻。倘有无知匪类,无端滋扰街邻,一经本军查获,就地格杀勿论。”

王麟接到回报,连夸林翼支处理得宜,并吩咐他召集各商家,约定更具体的保商办法,一应事宜,由他自己做主。林翼支得令,对王麟深深拜服,自去布置一切不提。

这个时候,汉口各处衙门,也都已经被革命军占领,枪声一响,清廷官吏立刻就跑得没了影子。

此刻,王麟正带着随从在原夏口厅衙门歇息,程正瀛站在旁边一脸的懊丧。

王麟斜乜了他一眼,笑道:“想打战还不容易,等各军休整一下,我就派你和马荣领兵,把逃窜到刘家庙的张彪,捉来祭旗。”

程正瀛马上眉开眼笑,高声叫道:“总长,军中无戏言,您可说定了!领不领兵,我无所谓,但是不能上战场杀敌,憋也会憋出个病来!”

王麟心下也有些惭愧,程正瀛本是员猛将,又是神射,却被他任命为卫兵头子,等闲上不得前线。

“攻打张彪就派他出马吧。”王麟暗道。原本那个时空,程正瀛在民初战场中冲锋陷阵,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也算得一员福将。惜乎命运弄人,后来程正瀛与昔日袍泽分道扬镳,归附北洋系,再后来革命军北伐时将之沉杀于长江,对于这位原本历史上真正的“首义第一枪”来说,此真乃华夏天地间一大悲剧也!

王麟想着心事的时候,戈元辰已经把胡瑛、詹大悲、何海鸣三人带了过来。

“总长,胡大哥他们已经带到!”程正瀛看到王麟正陷入沉思(他当然不知道王麟正想着另一个时空的“他”的命运),出言提醒道。

“哦。”王麟回过神来,赶紧迎了上去,同时脑中闪过这三人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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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汉口三杰

“胡瑛,字经武,湖南桃源人,1884年生于小吏之家,长沙经正学堂出身,师从黄兴,入‘华兴会’,曾与吴樾谋炸出国考察宪政之五大臣,后于东京入同盟会,又曾沿京汉线跟踪铁良,谋刺不成,去武昌,入湖北‘日知会’,事败,被捕,判终身监禁。有辩才,于狱中竟说狱吏谈国华倾心革命,并与谈女结百年好合。其牢房遂成党人之秘密机关。鄂军中党人组‘文学社’,奉其为精神领袖。”

“詹大悲,字质存,湖北蕲春人,1907年以第一名考入黄州府中学堂,加入证人学会,倡言革命,1908年赴汉接办《商务日报》,并与革命团体‘群治学社’建立联系,使《商务报》成为‘群治学社’的机关报。1910年任《大江白话报》主笔,1911年改《大江白话报》为《大江报》,任经理兼主任,自任主编兼经理。参与组建革命团体文学社,任文书部长,起草社章,《大江报》亦成为文学社的机关报。7月26日《大江报》发表黄侃所作《大乱者救中国之妙药也》一文,号召激烈改革,遭查禁,詹因此被捕判刑。”

“何海鸣,湖南衡阳县人,1887年生,15岁入两湖书院就学,后辍学投湖北新军第二十一混成协,期间结识革命党人蒋翊武、刘复基,组织‘振武文学社’,常向汉口报界投稿,鼓吹革命,为此受到警告处分,自请退伍,到《商务报》当编辑。1911年7月17日,在《大江报》发表反抗清廷的激烈言论《亡中国者即和平也》,被湖广总督瑞澄亲自下令逮捕入狱,被判死刑。”

王麟迎上去的时候,脑子里同时想起了这三人的简单生平。可以说,这三人都堪称人杰,尤其是这三人都善能作文。王麟若能得其归心,无异于手上多了三支笔。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自是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更明白文字的力量。所谓“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时”。当然没有武力支撑,掌握这一支笔的人却是脆弱的,可以轻易摧折。正如仅有强大的武力也不足以成事一样,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原本那个时空的北洋军人,许多亦是一时人杰,却并没有悟尽此中奥妙,最后才纷纷败于武力似乎并不强大的“党军”之手。

王麟此时已经想过了,自己的班底算是已经初步建立,但多为武将,尚乏文臣。能文之士,多为革命党元老,自己暂时是没得想了,只要他们不扯后腿,就是缴天之幸。当然,“只要应付得宜,他们或者也未必不能为我所用。”王麟暗暗思量着。

不过,脑子里想着其他念头,王麟嘴上却一点都不慢:“胡大哥,大悲兄,海鸣兄,兄弟王麟,见过三位。”

来的路上,戈元辰已经向三人介绍了大概的情况,因此三人都知道眼前这人,就是目前武汉三镇革命军的领导人,三人虽都是恃才傲物之辈,却也不愿意怠慢了刚派人把他们释放出来的王麟,赶紧一一回礼。

年长一些的胡瑛首先开口:“王总长,如今武汉三镇已下,当务之急是扩军、安民,组织革命政府,有用得着胡某的地方,尽管吩咐。”

詹大悲随后道:“我和海鸣其它的不成,耍耍笔杆子,鼓动民心、士气,为革命军尽一分力,却还是可以的。”

何海鸣也跟着说道:“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王麟热诚的说道:“三位兄弟都是大才,吩咐什么的,麟不敢当。革命事业,来日方长,麟愿与大家戮力协心,推倒满清,建立民国!”

三人都使劲的点了点头。

胡瑛开口问道:“王总长,不知如今军政府组织得怎样了,我们几人,能帮得上什么忙?”

王麟闻言,突然想起军政府外交部还未得人,这个职位,王麟本来是想留给王正廷的,但是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找到这个人,眼前的胡瑛,却也是可以暂时主持外交部一段时期的,因此他大喜道:“经武兄,如今军政府设司令部负责内外一切革命事宜,下暂设参谋、军务、政事、宣传、外交、财政、监察七部。外交部尚无人主持,就请兄出面负责,如何?”

胡瑛也不故作姿态,而是当仁不让,立刻答应:“胡某就滥竽充数,暂领一时吧。”

见胡瑛得到了安排,詹大悲稳重一些,何海鸣已经一脸热切的望着王麟:“我和大悲兄,做些什么呢?”

王麟微笑着看着两人,却是想起了在另一个时空,这两个24岁的年轻人刚一出狱,就主持了在后世史书上留下了浓厚一笔的“汉口军政分府”。

因为自己的到来,这二人的这一“殊荣”无疑等于是被自己剥夺了,王麟有“愧”于心,因此对二人夸道:“两位大才,足抵一万兵,汉口一切政务、宣传事宜,就请两位负责,名义就用鄂军都督府司令部驻汉支部,大悲兄为主任,海鸣兄为副主任,如何?”

两人却没有王麟那样的花花肠子,毫不扭捏作态,立即同声答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王麟接着说道:“客气话就不讲了,还请三位立即走马上任。我还要回武昌城内主持大计,经武兄和我一路。汉口就交付给你们二位了,军事方面有赵承武、林翼支等人负责。第七标、第八标很快都要各自扩充成一协,还请你们提前做好扩军的准备。”胡玉珍此前已经得到吩咐,回汉阳去和李亚东等人商量了。

“如今,我使尽浑身解数,该做的准备都作了,北洋精锐南下的时候,另一个时空连武昌城都差点丢掉,那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王麟眼望北方,默默的道。

第23章 刘家庙歼敌(一)

汉口刘家庙,张彪率领辎重营第八营驻扎于此。

自10月10日深夜逃窜到此,张彪便憋了一肚子邪火。怎么说,他也是大清朝钦封的“壮勇巴图鲁”,授湖北提督,兼第八镇统制,兼统巡防营。公平的说,他不是怕死之辈,武昌乱起,他手下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可是,瑞徵一逃,士气全失,士卒不再用命,他亦无可奈何,只好被亲信簇拥着,仓惶逃走。

如今,他手下能战之士,不过是辎重营一营兵力,想要反扑武昌城,绝无可能,只能固守待援。张彪知道革命军缺少机关枪,就算攻克督署时缴获了两挺,也不可能有充足的弹药,他手里却是仍有着两挺机关枪,子弹充足,借助刘家庙的地利,应该能够守住一时。

原来刘家庙的地形利守不利攻。刘家庙是一个乡镇,位于汉口东北郊外,与武昌的徐家棚斜对面。汉口分为“华界”和租界,华界之西是汉水(襄河),华界之南是长江,华界之东是英租界,更东是俄租界、法租界、德租界、日本租界。法租界正北偏西,是大智门火车站,日本租界之北,隔一条火车路遥遥相望,是跑马场,跑马场之东,日本租界之北,相当远,就是刘家庙。

武昌变起当晚,瑞徵就向朝廷拍发了奏报,清廷反应也算迅速,立刻下令豫军(河南巡防营)两营,由京汉铁路兼程南下,于10月12日午时到达汉口,驻扎在大智门。这两营清军的统领,是代理协统张锡元。张锡元到达大智门时,武汉三镇,已全部落入革命军之手,张锡元担忧革命军趁其立脚未稳,便攻打上来,遂立刻派了军中能言之士,赶赴武昌,诈称愿降,作为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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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3日凌晨,朦胧的晨曦之中,一大队兵马沿着汉口铁道线,向着刘家庙方向正疾速的扑进。带队之人正是骁将马荣和一直抱怨着“无战可打”的程正瀛。

原来,革命军拿下武昌之后,休整了两天,整编、扩军、换装,全军上下,焕然一新。如今革命军陆军第一镇已经补充满员,作为王麟的嫡系部队,王麟并不想在第一镇中填充太多的新兵,以免影响战斗力。于是,王麟从第一镇中抽调了部分老兵,以熊秉坤为首,组建了新的一协,王麟自是知道,熊秉坤此人算不上善战之士,但练兵、鼓动士气却颇有一手,因此,新兵也就放心的交给他训练,另外,熊秉坤的拜把兄弟陶启元,此时也被王麟任命为这一协的一个标统。首义之夜,王麟可以说是放了陶启胜一条生路,陶启元心知肚明,第二天把哥哥送回乡下后,他对王麟已经是死心塌地、感激莫名。

如今,湖北军政府司令部辖下,名义上共有五协兵力:

第一协驻武昌,协统蔡济民,下辖第一、二、三标,第一标标统马荣,第二标标统李鹏升,第三标标统吴醒汉;(按:一协通常是辖两标,但革命军编制有所变化。)

第二协驻武昌,协统吴兆麟,下辖第四、五、六标,第四标标统张鹏程,第五标标统金兆龙,第六标标统徐少斌;(按:首义之夜,张鹏程亦是一员猛将,颇立战功。)

第三协驻汉阳,协统胡玉珍,下辖第七、八、九标,第七标标统邱文彬,第八标标统陈建章,第九标标统汪瓒臣;

第四协驻汉口,协统赵承武,下辖第十、十一、十二标,第十标标统林翼支,第十一标统戈元辰,第十二标标统黄振中;

第五协驻武昌,协统熊秉坤,下辖第十三、十四、十五标,第十三标标统陶启元,第十四标标统罗炳顺,第十五标标统张廷辅。

其中,第一、二协属革命军陆军第一镇辖下,统制王麟;第三、四、五协暂为独立协,直属司令部下军务部管辖。

然而,第三、四、五协,仍在招兵之中,尚未形成完整的战斗力,革命军此时堪称精锐的不过是第一镇的两协。

第一镇如今编制完整,下辖步队二协,马队一标(标统刘国佐),炮队二标(炮1标标统徐万年,炮二标标统蔡汉卿),工程队1营(每营4队,每队三排),辎重队1营(每营4队)。步队、炮队、工程队每队皆3排,每排3棚;马队2排,每排2棚;辎重队2排,每排3棚。另有军乐一队。炮队每标各配有火炮8尊,五生七的过山炮30尊,其他山炮60余尊。

10月12日凌晨,汉口一下,瑞徵仓惶逃往上海,长江水面,为之一清,挟大胜余威,王麟于当天下午就抽调轮船,运了整整两标的兵力过江,部署于汉口,准备以狮子搏兔之势,往刘家庙,消灭张彪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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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荣,你说张锡元那厮是不是作死,竟然敢来欺骗我们总长?”程正瀛好不容易被王麟放出来,眼前一战又没什么悬念,顿时有些忘形,行军路上竟然聊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程大哥,总长不是说了么,张锡元那厮想以诈降为缓兵之计,只要我们把张彪消灭了,临阵逼迫,必然要他‘假降’变为‘真降’!”马荣也是一脸轻松,毕竟他二人如今领了整整二标兵力,还有炮队一排兄弟随军,以如此强大的力量,来突击辎重营一营之力,想不大胜都不容易。

当然,他们可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张锡元的缓兵之计却侥幸成功,当时军政府接到张诈降的口信,信以为真,还派了李国镛、毕钟二人,带上数千元去犒赏,结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幸好,张锡元部战斗力垮得一塌糊涂,后来跟革命军一交战,即纷纷缴械投降,但仍然延误了革命军抢占武胜关的行动,结果在稍后的“汉口之战”中,革命军大失地利,损失惨重。作为半个“穿越者“的王麟,对这一段史实知之甚捻,自然要抢占先机,防患于未然了。

“马荣,指挥的事,我不在行,一会你让我打前锋。总长交代了,我们这一战,必须要胜得干脆利落,不但要消灭敌人,还要缴获敌人的武器、弹药,尤其是两挺机关枪,不能让清军毁去。你有把握么?”眼看着快到跑马场了,程正瀛知道交战在即,忍不住再次问道。

马荣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我军以疾风扫落叶之势,乘张彪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能把他打垮,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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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刘家庙歼敌(二)

不说马、程二人完全摆出一副出游行猎的做派,坐镇刘家庙的张彪,此时却是愁肠百转,忧心忡忡。

10月13日这天,张彪起得很早,外面还一片漆黑,他就睡不住了,从床上爬了起来,此刻他只感觉心神不安,似乎什么不妙的事就要发生了似地。

但是他决计不会想得到革命军能够这时候打过来,毕竟革命军刚刚拿下武汉三镇,军队需要整编,政府需要组织,民心需要安定,在在都要大量的时间。不是张彪颟顸,另一个时空,这个时候,革命军政府还混乱不堪呢,等到湖北军政府抽调兵力,征讨张彪,已经是10月18日以后的事了,那时,刘家庙已经构筑了一定的防御工事,清廷援军也源源而来,结果,革命军付出了重大的牺牲,才好不容易拿下刘家庙。

“阿涛!”张彪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片刻走进来一个矮胖的年轻人,这人是张彪的亲侄儿,年前刚从老家过来投奔乃叔,在张彪手下做了一个心腹戈什哈。

“叔!您喊我?”张涛就睡在外间紧挨着的房子里面,张彪一翻身他就知道了。这两天他都没怎么合眼,他是胆子极小的人,性子却也极为机灵,才能颇得张彪欢心,一直带在身边。

“听说制台大人昨晚已经逃往上海?”张彪眼神飘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是昨天陈大人传来的,叔,您忘了?陈大人还劝您早点打算,刘家庙孤军防守,不是上策啊!”张涛暗暗的祷告:叔,您就早下决定吧,早走一步是一步啊!

“哎!我是大清钦授‘壮勇巴图鲁’,不战而退岂不为人耻笑,就是逃了迟早也是个杀头的罪!”张彪叹道。

“叔,就您实心眼啊,制台大人都逃了,谁还有死战之心?况且往上海或者天津租界一躲,朝廷又能把您怎样?革命党势大,朝廷能不能平乱还说不定呢!”这个时候张涛也顾不得是否犯忌讳,极力劝说乃叔。

张彪沉吟良久,终于下了决心,对张涛吩咐道:“你立刻带几个亲信护卫出发,身上带足银票,往上海一趟,在租界寻处房子,先安置好一切,我随后就到。局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不是我能挽回的了,武昌城内,我已经拼过了一场,也算对得起朝廷了。”

张涛欣然领命而去。

安排好了退路,张彪心神安定了一些,又躺倒床上和衣而卧。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枪炮声传来,把张彪从睡梦中惊醒,外面几个戈什哈踉跄着闯了进来,嘴里大叫着:“大人,大事不好了,乱党杀过来了!”

张彪一个激灵,立马爬了起来,脸上变色,嘴里还不忘哼道:“慌什么!”迈开大步往外走去。几个戈什哈赶忙拿起一件大衣,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张彪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外面,只见外面早已鸡飞狗跳,一片骚乱。正好一个惊惶失措的小军官跑了过来,张彪立刻叫住喝问道。

“大人……是……是……是……乱党……杀……来……了……”小军官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家庙的驻军,多数都和他一样,还在懵懂之中呢。

此时,隆隆的炮声不断地响起,甚至有的炮弹就落在离张彪不远处,激起一片的烟尘。

张彪急匆匆地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辎重营管带萧安国,对方正在极力组织起慌乱的士兵抵抗。

“安国,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张彪惶急的问道。

“乱党天没亮就扑了上来,哨兵还来不及发出警报,乱党的山炮就已经轰击了过来,火力实在太猛烈了,弟兄们根本抵敌不住,大人,刘家庙守不住了!”看到张彪,萧安国立即扑了过来,哭道。

“你还有两挺机关枪,能挡住多久?”张彪强作镇定。

“敌人的步队还在外围压制,没有扑上来,只是这炮火猛烈,弟兄们已经没了死战之心,坚持不了多久了啊!大人,您赶紧撤吧,再迟就来不及了,卑职誓死拖住敌人!”萧安国是张彪一手提拔起来的,倒是忠心得很。

张彪知道此时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刻,马上泣声道:“安国,这辈子是我张彪欠你的,你的家人,我会好生养着!”说完,立即带上戈什哈,往外急急逃去。

萧安国等张彪一走,马上集合了一队士兵,高声喊道:“弟兄们平日里受统制大人大恩,今天就是我们报答大人的时候了!”远处的张彪听到了,脚步一颤,却立马走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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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荣,该冲他娘的了吧?”刘家庙不远,跑马场之北,革命军正好整以暇,炮队就放在跑马场附近,五生七(口径57毫米)的过山炮,对准刘家庙猛烈轰击。已经轰击了好长一会,程正瀛早就急不可耐,连续追问了几次。

“嗯,也轰击得差不多了,可以带兵扑上去了。不过,过山炮的威力还是不够强啊,听总长说,北洋军配备的都是管退炮(按:速射火炮,发射时只是炮管在炮架上反冲后退,威力远胜之前的架退炮。)。要是我军有几门管退炮,轰击这么长时间,刘家庙清军阵地早就夷为了平地。”马荣略带遗憾的说道。

程正瀛听得马荣同意进攻了,二话不说,就要带兵往前冲。

“程大哥,等等,清军还有两挺机关枪没有发力,千万要小心,发现敌人机枪火力时,先不要贸然往前冲,等我炮队压制住对方火力,再猛扑上去!”马荣叫住他,细心叮嘱。

“知道了!”程正瀛头也不回而去,心中嘀咕着:这小子这么快就已经有了为将者的风范了,让我压力好大啊(顺手恶搞一下。恶寒。)

程正瀛带了一队兵,猫着腰呈扇形,向清军刘家庙阵地扑去。

此时,清军并没有构筑好成型的防御工事,只能依托当地的地形或者建筑,作为迎击的阵地。

张彪逃跑的时候,许多士兵都看见了,他们可不像萧安国一样,受过张彪的大恩,因此张彪前脚一走,他们也打起了逃跑的主意。萧安国拼尽全力,最后亦不过组织起一支不到两百人的队伍,守在刘家庙的一处狭窄之地。

程正瀛带头冲在前面,此时已经与清军接上火了,两方都用步枪对射,程正瀛一枪一个,已经撂倒了清军好几人。

眼看着离对面的清军只有几十步了,一个急冲锋也许就能冲过去,程正瀛突然有种危险的感觉,这时,就听到对面清军阵地想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是清军的机枪火力在发威了。

“卧倒!”程正瀛一声高喊,同时扑在了地上,好几颗子弹几乎是插身而过。但还是有十几个弟兄反应不及,被射倒在地上,身上鲜血直冒。

一位士兵就倒在程正瀛身旁,身上至少中了五六颗子弹。程正瀛瞬时全身血液上涌,眼睛赤红,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扑到对面,为弟兄们报仇。好在他还记得马荣的嘱咐,死死按耐住性子,趴在地上,觑便又向对面开上一枪。

不大一会,革命军的炮队,就调准了目标,对着清军的机枪阵地猛轰,敌人的机枪手一下子被炸死了好几个,立刻一片慌乱,火力顿时哑了下去。

“弟兄们,冲锋!”程正瀛一声呼啸,腾的一下,带头冲了上去,身后的士兵见主将如此英勇,哪还有惜命的道理,立即扑了上来。

对面清军本来就没有了多少死战之心,管带萧安国凭着往日的威信,虽然勉强组织起了抵抗,但要想让这些士兵都甘愿把命卖在这里,却是不能。

眼看着革命军就冲了上来,也不知谁带头,清军士兵呼啦啦的就往后跑了一大片。萧安国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但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效果?转眼之间,萧安国手下就只剩下几十个士兵,愿意跟着他们的长官负隅顽抗。

说时迟,那时快。这个时候,革命军已经扑了过来。短兵相接,一阵对射,双方都倒下了十几人。

萧安国穿着管带服装,目标最为明显,后续冲上来的革命军士兵同时向他开火,立即就把他打成了蜂窝状。

萧安国一死,剩下的士兵再也没了斗志,枪往地上一扔,立刻跪倒地上乞降。

程正瀛立即吩咐士兵追击逃跑的清军,打扫战场和清缴战利品之事,就留给后面赶上来的兄弟。

事后清点,刘家庙一役,共击毙清军管带萧安国以下七十余人,俘虏一百六十余人,余者溃逃。缴获武器、弹药甚多,并缴获两挺机关枪,弹药充足。

Ps:张彪是“放”是“杀”,千军很犹疑了一会,后来想想这样已经无关大局的人物,还是忠实于历史,放了吧。有书友曾经问既然是“血色辛亥”,咋到处都“和平解放”呢,千军也没法啊,武昌枪声一响,清军丧胆,革命军只好在后面追亡逐北了。但是,血战在后面啊,北洋精锐一来,革命军就只有死磕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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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同盟会中部总会

10月13日午时两点,上海四川北路湖州中学,一间小平房里,同盟会的几位大佬,宋教仁、谭人凤、居正、陈其美等人,正在此议事。

这里是同盟会中部总会的机关所在地。同盟会中部总会,又称中部同盟会,是有意与同盟会东京总部立异的机构。

原来,东京同盟会自1905年成立以后,领导人孙文、黄兴的策略,是集中全力在两广边界之地,策动起义,为此耗费了大量经费,牺牲了许多同志的性命,却都功败垂成。同盟会内部,渐渐有许多同志,对于孙、黄的的做法,提出异议。

1910年,广州新军起义失败之后,宋教仁提出,要有一个专主长江流域的革命机关,得到谭人凤等人的赞同。五月,谭人凤召集在日本的中国11省区的同盟会分会长会议,讨论建立组织问题。

会上,宋教仁提出革命进行方略有上、中、下三策:在边地进行为下策,在长江流域进行为中策,在首都和北方进行为上策。并指出,革命地点宜居中,不宜偏僻;革命时期应缩短,不可延长;战争地域应狭小,不可扩大。

与会同志经过争论后得出一致结论:“上策运动太难,下策已行之而败,且足引起干涉酿分裂之祸,决定采用中策,即在长江流域策动革命。”于是决议组织中部同盟会作为策动机关。

1911年4月黄花岗起义的失败,让宋教仁等人益发认为孙黄失策,坚信“长江革命之重要”。于是在7月31日,于上海四川北路湖州中学,成立了同盟会中部总会,虽然宣称“奉东京本会为主体”,却又自冠总会,且总理一职无人,号称要虚位以待贤豪。

同盟会中部总会成立后,宋教仁、谭人凤等经常化装奔走于沪汉之间,在他们的推动下,9月16日,武昌革命团体文学社与共进会召开了联合会议,成立了领导起义的统一机关,推文学社社长蒋翊武,为起义军总指挥,共进会军务部长孙武为参谋长。

10月10日,武昌起义突然爆发,同盟会中部总会负责人事前并不知道,如今已经过去三天,宋教仁等人依然没有得到具体的信息。

“遁初(宋教仁字),你说报载武昌的消息有几分可信?”说话的是一五十岁左右的长者,同盟会元老谭人凤。

“湖北的同志还没传来确切消息,这次要不是报上披露了瑞徵上奏清廷的奏折,我们还不知道武昌的同志已经动手,而且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功!”宋教仁稍微有些兴奋地答道。

“可惜,武昌城内并无我同盟会得力同志坐镇,革命军竟然推举黎元洪做都督,真是失策!”陈其美摇头感叹。

“只要黎元洪真心归附革命旗下,由他做这个都督也没什么,况且此人颇有清望,还能壮大我革命声势。”居正立即反驳道。

“哼!书生之见!书生之见!都督大位,如何能够让给外人?若是我在,必以死相争!”陈其美气得叫道。后来推举沪军都督时,陈其美果然以死相挟,得遂大位。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呢,我们内部怎可先起争执?”谭人凤赶紧在一边打圆场。

宋教仁也立刻劝说道:“此事得失,先不必争论了,当务之急,是派得力同志赶赴武昌坐镇,主持大计。”

“瑞徵的奏折上又说,此次武昌起义的总指挥,是一个叫王麟的革命党人,狡猾非常,如今为革命军首领。王麟这个人,我奔走于沪汉之间,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穿越男”大汗:要是你有印象,那才见鬼了呢!)遁初,你识得此人么?”谭人凤插言道。

宋教仁想了一会,摇头道:“我也不记得见过此人。不过也无足怪,大势迁移之际,必有英雄乘势而起。此人崛起,正说明我革命党人才济济。”宋教仁虽然年轻,却在党内有很高的声望,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有门户之见,胸襟、气度,让人折服。

四人又商量起派谁去武昌合适。

“我还要留在上海举事,武汉一行,我就免了吧。”陈其美首先开言道。

“谭翁,您也留在上海,居中联络和策应吧。武昌,就由我和觉生大哥走一遭!”宋教仁接口道。于是议定。

然而,宋教仁他们怎么也想不道,这份“奏折”其实是汤化龙用瑞徵的名义拍发的。

原来,武昌起义次日,王麟吩咐邓玉麟,以黎元洪都督名义,将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通电传国,然而外界却全无反应,也不见报纸登载这一消息。

后来,还是汤化龙指出:“要想通电各省,明码是发不出去的,现在,除湖北外,各省电报局都控制在清吏手中,电报发出去也没有用。”

王麟才醒悟过来,怎么忘了这茬?赶紧向汤化龙请教道:“先生大才,必有良策!”

此时,武汉三镇已下,汤化龙也不再藏私:“要通电各省,只有用密码本子。”

王麟问道:“哪里来的密码本子?”

汤化龙答道:“过去咨议局用密码电时,都是临时去膏捐局找柯大臣(柯逢时,时驻汉口)借用,柯为八省土膏(即鸦片)捐大臣,他那里有与清廷及各省通电的‘辰密’密电码本,可以派人去与他交涉。”

王麟暗道:一个老官僚罢了,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汤化龙继续道:“如直接以都督名义,通电各省,也不能送达,只有反其道而用之,借用瑞徵名义,扬我革命军之势,称武汉三镇已下,拥黎为都督,清军不能力敌,死守待援。如此,则各省见电报必然震动,各省咨议局亦能推波助澜,相机促成革命。”

“此计大秒!”王麟击节而叹,立即派出军政府侍卫队副队长云澜,到柯大臣处索取密码电本。

柯逢时知趣得很,提出革命党保护其安全的条件,便乖乖交出了密码电本。

王麟立即交由汤化龙主持拍发电报一事。汤化龙用瑞徵名义草拟了电文,译成密码拍发,上海官吏得电,果然中计。经此波折,武昌首义的消息终于传出,各省震动,清廷为之召开御前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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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原本历史上赴武昌的是居正和谭人凤,这里做此改动就当是王麟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吧。

第26章 荫昌统军

话说清廷摄政王载沣得电大惊,立刻召集御前会议。

“瑞徵前次奏报,不是说只有武昌一城乱兵哗变,只要朝廷再调数营兵力,不难平定?现河南巡防营已调去两营,为何两天不到,叛军已占武汉三镇?又,既是乱兵哗变,为何会拥黎元洪为都督?湖北局势,到底已经糜烂到何等程度?”载沣方寸大乱,一上来即口不择言。对于这个口称“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的富贵王爷,这样棘手的情况,交给他处理,真是难为了他。

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上前奏道:“瑞徵前次奏报为求脱罪,不尽不实。如今武汉三镇已尽落叛军之手,瑞徵知道再也掩饰不住,只好如实上报。可将那瑞徵革职,锁回京城问罪。”

顿了顿,奕劻继续道:“当前急务,是湖广总督遗缺,宜早派知兵大员前往。请摄政王定夺。”

摄政王沉吟良久,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作难道:“派谁去做湖广总督合适?王爷可有办法?”

奕劻答道:“目前这个局面,我也没有办法。只有让袁世凯出山,凭他的气魄、见识,和他一手编练的北洋军,如果剿抚得宜,必定能挽回大局。”一天之前,奕劻收到袁世凯给他的电报,请他找机会保荐出山。袁世凯在奕劻身上投入甚大,使得这个满人的王爷早就把袁世凯视作自己的死党。

载沣闻言立即变色道:“让袁世凯复出,万万不可!”不说自己和这个袁世凯旧恨难消,自己好不容易才把他赶回老家没多久,却又要请他出山,这让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摆?

奕劻急道:“眼前局面,非袁世凯出山收拾不可啊!摄政王若迁延迟疑,一旦叛军攻占武胜关,就更难收拾了。”他心里的盘算是,有了袁世凯主外,自己主内,自己在朝廷的地位就真正是稳固不摇之势。

旁边协理大臣那桐、徐世昌也纷纷附和起用袁世凯。

“袁世凯最是知兵,北洋军又是其亲手所练,南下平乱非调北洋军不可,只有起用袁世凯,才能尽速平定武昌乱党。”那桐道。

“请摄政王知人善用,速做决定。”徐世昌在一旁帮腔,他本就是袁世凯心腹,此间之人,以他最希望袁世凯能够再度出山,眼前机会再好不过,他当然要尽力促成。

度支大臣载泽反对,但又提不出自己的人选。

载沣无奈,犹豫道:“那袁世凯枭雄之资,能无异志?”

奕劻连忙点头答道:“袁世凯对朝廷忠心耿耿,臣敢用身家性命担保!”

载沣至此也只有同意起用袁世凯:“好吧,就用那袁世凯为湖广总督。”

想了想,载沣实在不放心让那袁世凯独当一面,于是加派陆军大臣旗人荫昌为主帅,袁世凯为副,统率北洋军一部南下平乱,并下令海军提督萨镇冰派遣兵舰协同作战。

奕劻还想反对,载泽赶紧附和:“摄政王英明!”

于是,清廷任命荫昌为前线平乱统帅和袁世凯为湖广总督的谕令,同一日发布。

袁世凯接电,以“足疾未痊”辞谢,揭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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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荫昌这个旗人的公子哥儿,接令之后,立即走马上任,脚凳德国长筒靴,身穿中式缎袍,嘴里哼着京剧《战太平》的歌词儿,拿着身板架式上了火车,大有一副“武昌乱党,指日可下”的派头。

随荫昌而下的,是北洋陆军第四镇,以及混成第三协、和混成第十一协,编为第一军。

次日,清廷又下谕令加派“陆军第五镇暨混成第五协、混成第三十九协,着编为第二军,派冯国璋督率,迅速筹备,听候调遣。”

荫昌此人,生于1859年,为满洲正白旗人。国子监出身,早年就读同文馆德语班,毕业后,曾去德国陆军深造,与时为皇太子的威廉二世同班,私交甚笃。在德国的几年,荫昌也养成了一副德国军官的做派,连唇上蓄的胡子都是德国式的。

也因此,此人与一般满人,作风大是不同,早在留学时,他就剪了辫子,以致回国之后,每次上朝见慈禧太后,总要接个假辫子才行。

识人方面,荫昌亦颇具“慧眼”,袁世凯小站练兵,请他推荐人才,他就把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和梁华殿等人推荐给袁,日后的“北洋三杰”,“龙、虎、狗”全在其中。

1906年,荫昌被清廷任命为陆军部右侍郎,1907年曾主持回校清军秋操,1911年清廷“皇族内阁”成立后,荫昌被任命为陆军大臣。然而,荫昌此人,并未真正带过兵,打过仗,实在不能算是指挥平乱的合适人选。摄政王载沣,对此亦是心知肚明,但他更不放心,用袁世凯这个汉人为主帅,去平定南方汉人的“作乱”。

荫昌接令,却不以南方“乱党”为意,笑对左右说道:“这次某家南下,带着这么大的阵仗,武昌乱党,算得什么,足可一鼓成擒!”

左右奉承道:“大帅高明!元洪丑类,不能当大帅一击!若识时务,就该自缚来降,求大帅网开一面。”

另一人道:“黎元洪附逆作乱,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投降,也是死罪难免。”

“……”

一行人乱哄哄的,有如出去游山玩水,何曾有统军大将的气派?

10月15日,路经彰德,荫昌与袁世凯私交甚好,因此特意下车,到洹上村拜访袁世凯。

“项城老兄,这次朝廷有旨,让你、我二人,指挥大军,平定武昌乱党。武昌乱党不足平也,老兄何必辞谢,让小弟一人独居其功呢?”荫昌还以为老袁是谦谦君子呢,笑言道。

袁世凯心道:一个湖广总督就想打发我出山?我老袁岂是能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人物?更何况此次朝廷谕旨,竟然只让我做个副帅,没有指挥全权,我出山干什么?

不过,表面上,袁世凯当然要做出一幅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样子,“推心置腹”地对荫昌说道:“此次武昌新军结合革命党起事,非以前洪、杨之乱可比,不可等闲视之!乱党颇有知识,推黎元洪为首,与寻常土匪作乱不同,必须剿抚兼施,恩威并用,或可有济。”

汤化龙以瑞徵的名义拍发的电报,袁世凯早已看过,老袁眼角何其高也,电报上所列“乱党”人物,能入其法眼者不过黎元洪一人。此刻,他却不知道,他此时混不以为意的王麟等人,才是他很快就要面对的最大对手。

荫昌对袁世凯的话一向是极为信服,闻言立即有些惊惶:“武昌乱党,比洪、杨还厉害,那不是苦了我也!项城老兄,你一定要出山帮我!”

袁世凯立即装出病恹恹的状态,叹道:“我何曾不愿意为朝廷分忧,只是病体未痊,有心无力啊!”

荫昌苦劝无果,只得怅怅而去,内心却由一派乐观变得十足悲观,唯恐此行被“武昌乱党”打败,因此指挥大军迁延不进,指望拖得一日算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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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海军与河南巡防营(一)(新年快

第27章海军与河南巡防营(一)(新年第一更,大家新年快乐!)

却说清廷忙着调兵遣将,武昌城内,王麟等革命党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武汉三镇一下,周边地区,清廷守土之吏,纷纷逃匿,在原立宪党人的配合下,王麟派出小股革命军,短短两天,便已在周边数县,确立起了湖北军政府的统治地位。

不过,此时在各县,被王麟任命主持地方政务的,多为原咨议局议员,这些人本来就是当时社会的精英人物,声望无两,且又正当年富力强,对改良这个国家抱着极大的热情,无疑是暂时接掌地方的最合适人选。

王麟知道,后世有一段时期出于党派的偏见,宣传上,把这些人描述得极度不堪,其实这些人多数都是一时俊彦,原本那个时空军阀混战时期地方的糜烂,有着非常复杂的政治经济的原因,却怪不到这些人头上。所谓“土豪劣绅”,间或有之,但在士人尚十分注重清誉的时代,这样的人,就是在士绅中也同样会为人所不齿。

而王麟手下革命党人,此时除了李亚东、詹大悲等寥寥数人,并无处理地方政务的合适人选,况且现在是王麟和立宪党人的蜜月期,王麟如此处置,虽然不过是顺势而为,却让立宪党人戒惧之心大消,配合起湖北军政府的各项政策时,更为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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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3日凌晨,王麟派出马荣和程正瀛率兵,出击刘家庙张彪残部。

大约上午十一时许,身在军政府的王麟就收到了马荣派人送回来的战报:刘家庙之敌,小部被歼,部分被俘,部分逃窜,击毙清军辎重营管带萧安国以下七十四人,张彪早一步逃走,如今下落不明;战利品方面,缴获武器、弹药、衣服若干,两挺机关枪亦完好无损地落入革命军之手。

王麟得报,心中大喜,刘家庙地利可不能让清军占去了,因此立即派人传令,让马荣即刻开始修筑防御工事。

最让王麟高兴的,却莫过于马荣派人捎带回来的情报:长江舰队五舰,即楚材、楚有、楚谦、楚安、楚同等五艘军舰,有“反正”投顺革命军之意。

原来,武昌起义爆发后,瑞徵逃到楚豫舰躲避,偕同楚材、楚有、楚谦、楚安、楚同共6艘军舰,停泊在刘家庙附近江中。

汉口光复后,这些军舰就落在了革命军的炮击范围之内。瑞徵惶恐,立即命令楚豫舰掉头向下游驶去。

瑞徵逃跑,其余五舰却没有跟随而去,而是依然停泊在刘家庙附近江面。

马荣等攻占刘家庙之后,在刘家庙高高竖立起了代表革命军政府的铁血十八星旗,并下令炮队向江中发炮,以达驱逐敌舰迫使离开的目的。

革命军才发了三炮,无一击中,楚材、楚有、楚谦、楚安、楚同等五舰就同时升起白旗来,表示对革命军没有交战之意,于是,马荣下令停止炮击。

接着,这五舰便缓缓向租界区江面移动,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革命军派人前往接收或进行适当处理。不直接开往革命军控制的江面,而驶向租界区,也表明他们对革命军还有少许戒惧之心,不知道军政府如何处置他们,须要先予接洽之意。

王麟得报大喜,却也颇为意外,原来,王麟还清楚地记得,在另一个时空,这五舰是在10月18日,革命军攻占刘家庙之后,才挂起白旗,向革命军表示归顺之意的。只是那个时空,革命军政府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置之不问,不得已,这五舰后来只好重新投归清政府的怀抱。

“难道说就像后世某些游戏中设计的那样,攻占刘家庙,是触发‘五舰来投’任务的隐藏事件?”莫可名状的,王麟心中突然涌现这样一个荒唐怪异的想法。

不过,无论如何,王麟是不会放任这五舰不管的,否则,不久之后,清军水陆并进,缺少江防的革命军,必然会像原本那个时空一样,吃足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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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澜,黎都督现在在哪里?我有大事找他商量。”王麟对着身旁的一个刚刚赶过来的年轻人问道。

此人原是测绘学堂学生,首义当晚,与方兴、李翊东等人同为学生军的带头之人。革命军政府成立之后,学生军多编入卫兵营,云澜办事利落,很快受到王麟赏识,提拔为军政府卫队副队长,跟随在王麟左右。

“黎都督正准备在一楼大厅接待一个自称李国镛的人”,云澜回答之后,又忍不住问道:“总长,张(振武)部长他们建议您要限制黎都督的行动,最好把他软禁起来,属下以为很有道理,您为何却放任他不管,不怕他私下里做些危害革命的事吗?”

王麟哈哈一笑:“云澜啊,我们既然把黎元洪捧做都督,要想让他为我们革命军出力,起码面子上就要给他足够的尊重,不能把他当俘虏对待,要不然岂不是逼着他反对我们?众目睽睽之下,黎元洪如何去做危害革命的事?况且,他如今就是‘革命头子’,他就是再傻也不会害自己啊。限制他自由,岂不是多此一举?”

说着这番话的时候,王麟想起了另一个时空中,革命党人把黎元洪捧做都督后,又很看不起他,动不动就在他面前拍桌子,拔手枪,后来,黎元洪与革命党势同水火,虽然主要是利益冲突的关系,却也未始不部分的种因于此。

其实,黎元洪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只是很能抓住机会。公平的说,以能力而论,当时的革命党人,即大名鼎鼎如黄兴之流,亦未必比黎元洪更适合做这个都督。然而,首义之后,革命党人争权夺利,孙武等人“不得已”拥黎自重,袁世凯乘间拨弄,种种因素错综交杂之下,最后才对革命造成极大的危害。

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对黎元洪自然不会抱偏见,起码面子上给足他尊重,让黎元洪已经找到了几分做都督的感觉,不再流露被勉强之意,尤其汉口、汉阳一下,黎元洪更是主动视事,安抚民众、联络耆老方面,颇能为军政府分忧。

“属下去把黎都督请来?”云澜见王麟低头沉思,等了一会也没有见他发下指令,于是主动问道。

“还是我们过去吧,毕竟他才是都督啊!”王麟呵呵一笑。

Ps:新年第一更:祝书友们,在新的一年里,快快乐乐的,吃好、睡好,事事都好~特此奉上一章。

第28章 海军与河南巡防营(二)

此刻,一楼大厅,汤化龙正领着一位一脸精明相的中年人向黎元洪走去。

汤化龙领着那个中年人到了黎元洪面前,只闻“扑通”一声,那人对着黎元洪纳头便拜,口称:“给黎都督贺喜,祝都督政躬安健!”

黎元洪赶紧上前双手扶起,说道:“钰珊兄,快请起,我们革命军不兴跪拜礼这一套了。”原来,军政府建立的当日,即下令废除了清廷的跪拜等“不文明”的礼节。

王麟二人赶到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云澜还有些少年心性,忍不住笑出了声,黎元洪等人立时注意到了二人的到来。

王麟转头轻叱道:“不得无礼!”又回身正对着黎元洪等人拱了拱手,笑说:“黎都督,汤部长,这位就是李国镛(字钰珊)先生吧?刚才听得李先生给黎都督道喜,不知道喜从何来啊?”

“哎呀,王总长怎么来了?国镛兄弟刚才递上来一张条陈,称愿意担任使者,前往大智门招降河南巡防营张锡元部。黎某正打算派人知会王总长呢。”黎元洪脸色微有些惊慌,不过随即强作镇定。

原本那个时空,黎元洪被推举为都督之后,却被软禁了起来,如今王麟并不限制他自由,虽然有军政府卫队长许文彪跟随左右,或者不无监视之意,但许文彪得王麟嘱咐,面子上对黎元洪毕恭毕敬,因此,黎元洪回家向太太报了平安之后,对革命军政府的抗拒之心就消去了不少。

10月12日,汉口、汉阳光复,周边数县,也次第归顺军政府,革命军形势一片大好,黎元洪对清朝这个满人的朝廷谈不上有多少忠诚之心,眼见革命党能够成事,自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也能成为民国的开国元勋,心思立刻活络起来,主动剪了辫子,出来视事。

王麟也没想到黎元洪这么“识趣”,这么快就愿意配合革命军政府,当然大喜,立即请他联络旧友及以前的部下,为革命军尽力。王麟大权在握,倒不担心他翻了天去。

黎元洪亦明白,他这个“都督”不过是个“名义”罢了,眼前,王麟军政大权牢牢把持,他自然不会蠢得这个时候去图谋都督实权,但他也是极精明的人物,知道自己如果能够为军政府多立下一分功绩,日后自己的地位就多一分保障,未来也就有无数可能。

然而,王麟用人方面,一干旧军官尽是投闲置散,黎元洪想拉拢人都没得机会,他想经营自己的势力,革命军方面是没得想,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清军头上。

这次,他联络了昔年好友李国镛,打算借他之力,说降驻防大智门的河南巡防营张锡元部。

“王总长,这位李国镛先生是黎都督故友,来找都督商量要事,我恰巧在门口遇见,怕卫兵阻扰,便陪他一同进来。”汤化龙也在一旁解释道,貌似怕王麟误会什么的,如今湖北军政实权,尽在王麟之手,由不得他不小心。原本那个时空,由于革命党人恃功自傲,骄横跋扈,逼得立宪党人只好结盟黎元洪,联手抗衡革命党,如今武昌城内却并未出现这一局面,立宪党人也就犯不着在得罪王麟的情况下,去向黎元洪示好。

“汤部长,您不要太客气,直接称呼麟的表字就行。”王麟立刻笑着回道。

“岂敢!岂敢!”汤化龙打了个哈哈。

旁边的李国镛察言观色,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麟,立即明白,感情这小子才是如今湖北军政府的“正角儿”啊?

他接到黎元洪传来的口信,又探得黎元洪正是如今湖北军政府的都督,他虽不过一介商流,却也有苏秦、张仪之能,想借说降张锡元部,作为投效黎都督的进身之阶,没想到黎都督竟然不是主事之人,一时愣在了那里。

“李先生也是大才,麟久仰得很呢。”王麟这句倒不是客气话,后世那个大学生王麟,对于李国镛这个“商界奇人”,的确有些佩服。

“哪里?哪里?”李国镛反应极快,赶紧对着王麟鞠躬,行了个大礼,口中接道:“国镛闻得湖北军政府成立,急欲投效,惜无进身之阶。如今有河南巡防两营驻扎于汉口大智门外,商会方面欲以地主之谊,先往周旋,探听虚实。国镛特来军政府请示机宜!”

“李先生义勇可嘉,那就有劳李先生,以湖北军政府顾问名义,走一趟了。若能招降河南巡防营,军政府一定为李先生叙首功。”王麟笑答,他当然记得,在另一个时空,李国镛费尽口舌之利,耗掉数千银元,并未能真个说降张锡元,但如今只要传令马荣以兵威临之,不需大钱一个,也由不得张锡元不降了。

李国镛一个商人,得王麟如此器重,顿时感激莫名,千恩万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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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都督,麟此次前来,却是有大事相托呢。”王麟等汤化龙领着李国镛出去后,笑着开口道。

“什么大事,劳烦王总长亲自前来啊?”黎元洪内心有些憋屈,好不容易可以拉拢一支力量在手,却被王麟顺手“夺”去。不过,他也明白,军队不是现在的他能染指的,因此很快释然。

“马荣派人来报,海军五舰,楚材、楚有、楚谦、楚安、楚同,有归顺革命军之意。”王麟淡淡一笑。

“好极!好极!”饶是黎元洪养气功夫颇足,心中又正有些懊丧,闻言也是立即大喜道:“我原来还担心武昌靠近大江,海军炮舰极为厉害,不好防守,若得海军志士投靠,守住的把握又多了几分!”黎元洪是海军出身的,知晓清军水陆并进的话,没有海军的革命军,不易防守。另一个时空,黎元洪以此相询革命党人时,得到的回答竟是“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退往湖南”。革命党人事前并未意识到海军的厉害,结果后来牺牲了无数同志的性命,才堪堪守住武昌。

“招降海军一事,还需要黎都督亲自往汉口租界走一遭才成。”王麟徐徐说道。

黎元洪一怔,仔细打量王麟,见他一脸真诚,并非故作客气,忍不住相询道:“王总长,你不怕我就此一走了之?”

王麟认真道:“黎公是深明大义之人,如今满清气数已尽,公亦深知,我等所为,乃是将来注定要‘铭勋于册、铸像于铜’,光耀千秋的大业,黎公智者,岂愿如匹夫匹妇,从此隐姓埋名,‘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王麟掉了一句书袋,意思是你黎元洪岂能甘心于从此老死民间,无所作为?这一句话击中了黎元洪的软肋,顿时让他默默无言。

原来黎元洪极为好名,他若是就此逃走,也不可能再去投靠满清,最多到租界做个寓公罢了,但除非英雄末路,像他这等这个时代的豪杰之士,谁甘心一生庸庸碌碌、默默无名?

虽说此时他这个都督,就好似一介傀儡,并无任何实权,做得忒没味道,但有此名义,来日方长,将来民国肇建,必有他一席之地。这几日来,黎元洪反复思量者不过如此,所以他才会这样干脆的出来任事。

良久,黎元洪轻轻一叹道:“若总长答应我一事,我就为革命军走此一遭。”

王麟忙道:“都督请说,是何事情?”

黎元洪缓缓道:“我观总长用人,好用年轻新锐之士,军队之中,一干旧军官尽皆投闲置散,摒弃不用,革命军万象更新,另立规矩,我不好说什么。不过,今有海军帮带朱孝先投名刺于我,希望总长能够重用此人。”

王麟一口应允:“只要都督招得海军五舰来归,军务部之下必然要设海军一局,局长就请朱孝先为之。”

黎元洪点头道:“朱孝先长期同情革命,闻得湖北军政府成立,便带了重要情报来投顺。据他说,清廷已下令海军统制萨镇冰,着其亲率舰队前来武汉,与北洋军夹攻革命军。萨镇冰所率‘海容’、‘海琛’两艘巡洋舰,数日之内即可抵达武汉江面,还请总长立即加强江防。另外,萨镇冰是我北洋学堂恩师,其参谋长汤乡铭是汤部长二弟,若能说动他们参加革命,对革命军是一大助力。”

王麟喜道:“就请黎都督尽力为之,我会请汤部长和邓副参谋长,全力襄助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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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智取武胜关

鄂豫交界之处,有一处雄关,名为武胜关,此地自古为军事要地,交通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驻守武胜关的清军是湖北新军混成协第四十二标第三营。10月14日早上,第三营士兵接到前线张锡元部传来的消息,迫于革命军兵锋,张部拟于当天午时撤回武胜关布防。收到这一消息,第三营上下,顿时军心惶惶。

武昌革命党“作乱”的消息,早在两天前就传到了武胜关第三营驻防处,全营上下,都知道了他们爱戴的黎协统大人,如今正是武昌城内“乱党”的都督,也知道了昔日袍泽,即原第四十二标第一、二营的士兵,差不多全数参加了革命军。

眼见军心浮动,第三营管带黄钟霖束手无策,他的直属上司第四十二标标统张永汉,早在汉口光复时,逃得不知去向,如今,黄管带只指望着,朝廷的大军早点南下,把关防接过去。

眼见得革命军有随时攻上来的架势,朝廷除了调过来河南巡防营两营,大军却还遥遥无踪。黄钟霖只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随时一走了之。

接到张锡元部传来的消息,为革命军大势所慑,士兵军心摇动,黄钟霖却不由暗中松了一口气:守武胜关这个责任还是交给张锡元那厮去担,老子肩膀窄,担不起。

“刘化欧!”黄钟霖随口点了一名正目(班长):“你带你棚(班)的士兵,给老子看紧好关口,今天午时一过,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是!”刘化欧领命而去,暗自欣喜。

原来他也是革命党人,而且是革命党在第三营的营代表,如今第三营上下,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士兵加入了革命党。武昌起义的消息传来,刘化欧和营内同志都无比兴奋,准备随时响应起义。

昨天下午,刘化欧接到所属文学社“阳夏支部”负责人胡玉珍派人传来的口信,革命军今日午时有夺取武胜关的行动,要他早做准备,及时配合。第三营的革命党人经过一晚上的联络,如今差不多都知晓了此事,只等着午时一到,就配合来抢关的革命军起事。

………………………………………………………………

转眼间就到了午时,黄钟霖接到士兵来报,张锡元部已经来到了关下。黄钟霖立刻走到关上,往下一看,关下已经聚集了数百清军,队伍十分混乱,好似刚打了败仗,逃窜过来。不过这些“败兵”嗓门却挺大,一片嗡嗡声传来。

“格老子的,老子辛苦跑了这么远的路,是来吃闭门羹的么?”

“关上的兄弟,赶紧开门!”

“叫黄钟霖那厮过来,我们协统大人在此,还不快来伺候?”

“……”

黄钟霖放眼打量,果然从人群中找到了一脸狼狈的张锡元,河南巡防营南下的时候,黄钟霖因为开关慢了,曾经被对方狠狠训斥了一顿,此时看到张部如此不堪的样子,黄钟霖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刘化欧,开关!”黄钟霖虽然暗中庆幸,表面却不敢怠慢,立即下令道。

“管带,关下的队伍实在太混乱了,难免混有革命党,是不是要甄别一下?”刘化欧暗暗心焦,为什么午时已到,同志们还不来抢关?他自然认得下面确实是河南巡防营的队伍,当然不愿意把他们放进来,增强清军的守备力量。

“甄别个屁!立即开关!张锡元那厮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么?”黄钟霖怒道。

“是!”刘化欧无奈,只好下令开关。

关门一开,关下的士兵都乱哄哄的,争着挤进了武胜关内,然后就四处流窜,毫无一点军队的纪律。

张锡元被部下簇拥着,来到了关上,黄钟霖赶紧迎了上去,心中暗暗不屑道:“这样的队伍怎么会是我们湖北新军的对手?不过你的官职比老子大了好几级,老子摊上了这个倒霉的差事,只好向你服软。”

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却谦卑的说道:“协统大人回防,卑职不克远迎,十分惶恐!”说着行了一个大礼。

却见张锡元并不答话,他的护卫中冲出两人,在大家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把黄钟霖夹持住了。

黄钟霖挣扎着,吼道:“你们干什么?老子哪里得罪了你们?”

关上的士兵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立刻分成两拨对峙了起来。

夹住黄钟霖的其中一人,突然笑着开口道:“黄管带,我们不会为难你,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二营的林翼支。”

黄钟霖立即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冷气,同时也停止了挣扎,惊道:“你们是革命军!”

林翼支点了点头,吩咐道:“黄管带,念在大家都是昔日袍泽,没必要为了满人朝廷,兄弟相残,叫弟兄们放弃抵抗吧。”

刘化欧等第三营的革命党人,想不到竟然出现这样的变化,当下毫不犹疑的“反水”,并大声劝导其他的士兵。

黄钟霖见状,知道势不可为,长叹一声,认命道:“弟兄们,不要抵抗了,投降革命军吧。”

对面脸色依然苍白的张锡元,瞧了一脸晦气状的黄钟霖,忍不住生起同病相怜的感觉。

原来,昨天下午,驻防大智门的张锡元部,迎来了附近商会的李国镛等一行人。交谈之下,宾主尽欢。

李国镛道:“豫军远道来此,有失远迎,未尽地主之谊,敬希原谅。如今汉口革命军与豫军,都是汉军,希能避免兄弟相残,也使武汉三镇百姓免遭涂炭,协统大人以为何如?”

张锡元故作“豪爽”道:“都是汉人,自当赞成革命。河南巡防营,就在大智门与刘家庙之间休息,绝不与革命军交战。如黎都督有何指示,张某惟命是从。”张锡元打的是首鼠两端的主意,自然一口应承。

李国镛大喜道:“如此就好。这里是兄弟筹集的若干款项,就作为犒赏弟兄们之用吧。”说完又准备和他分说如今革命军并非黎都督做主。

张锡元也不推辞,接过款项,客气了几句,突然门外卫兵冲了进来,报告道:“大事不好了,革命军围上来了。”

张锡元立即变色,对李国镛哼道:“黎都督这是何意?”

李国镛也是一脸疑惑:“误会!误会!也许汉口的革命军还没收到军政府的指令,解释清楚了就好。”

两人带了卫兵走出营房,只见营房已被革命军团团包围,外面的革命军高声喊话,却是马荣和赵承武奉了王麟军令,各率一部前来收编豫军。

河南巡防营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被朝廷调来与湖北革命军作战,全军上下早就抱了作壁上观的念头,如今革命军大军压境,自然无计可施,当场缴械投降,被革命军就地收编。

革命军收编了河南巡防两营,又用豫军名义,夹持了张锡元去取武胜关。张锡元暗叹倒霉,却也只得乖乖就范。

第30章 “三武”之蒋翊武

武胜关被夺的消息传到荫昌耳里,已经是10月16日以后的事了,此时他率着大军还在河南开封境内屯集。另一个时空,革命军没有乘胜抢占武胜关,荫昌也只敢以信阳为大本营,最多到孝感走走,大军聚集之后,荫昌又迟迟不敢发动攻击,最后还是革命军在10月18日主动发起进攻。如今听得武胜关落入革命军之手,荫昌更加破胆,大军到了武胜关前的信阳,就再也不愿意前进一步,只是不停向朝廷要求补充军器、弹药、粮食。这且按下不表。

却说王麟得知武胜关已下后,又于10月14日下午,抽调了吴兆麟整整一协兵力,北上沿武胜关一线布防。

武昌城内,王麟正暗暗盘算着,如今武胜关已入革命军之手,北洋军南下的关口被扼制住,另一个时空发生的阳夏之战,已经肯定是另外一个局面。但是可以肯定,激烈的战事在10月27日袁世凯接替荫昌之前,是不太可能发生的,自己是不是可以抽空往湖南一行呢?

王麟如今还没有下定决心,是亲自走一趟长沙,还是派部下过去?

没有意外的话,湖南的革命党人要到10月22日才起事,但是革命的火种早已具备,武昌起义之后,只要有人登高一呼,随时可以将湖南置于革命军的统治之下。

要是历史按照另一个时空的演进,“八日都督”焦达峰之后,湖南就要沦为“兵多、‘伟人’多、纸币多”的“三多之国”的可悲局面。不说这一世的王麟作为一个湖南人的立场,就是从革命大局考虑,也不能让历史重蹈覆辙。

不过,10月14日这一天,连续发生的几件事,却也差点让军政府内的王麟焦头烂额。

先是上午十时左右,参谋部副部长邓玉麟来报,革命党的原领导人蒋翊武和刘公,回到了武昌。原来二人藏到了乡下,信息闭塞,武汉三镇尽入革命军之手之后数天,两人才得知革命军取胜的消息,立即赶回武昌。王麟听了暗暗头痛。

虽然军政府第一次会议时,王麟给蒋翊武安了个监察部长的虚职,却忘了安排刘公。要知道这二人虽然在武昌起义之后这几天没起什么作用,但之前一直是湖北革命组织文学社(蒋翊武)或共进会(刘公)的领袖,如今王麟得力手下,多数为原文学社或共进会会员,若是王麟待这二人差了,不免有伤香火之情,手下面上须不好看,说不得就有可能让部下离心。

王麟正暗暗头痛如何打发这二人,忽然宣传部副部长李翊东来报,中和门附近旗人聚居区,出现了革命军士兵激于义愤,滥杀旗人的现象,虽然已经遭到禁止,但是张部长建议,最好能由军政府司令部出面,颁布滥杀旗人的禁令。

“翊东啊,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王麟听了更是头痛,不由问道。

“属下以为,对不与革命军为敌的旗人,杀他们泄愤,是有损革命道义的!我们革命党人对满清朝廷的仇恨,是公仇,不是私愤,不应该去报复那些普通的旗人。”李翊东昂首答道。

王麟暗道: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就不会一百年后还纠缠不清,可是这个问题也不是我能解决的,不过略尽尽人力罢了。于是吩咐李翊东:“你去起草禁令,滥杀旗人的现象要严厉禁止,同时要向士兵宣传,革命军的举动要文明,不能模仿旧军队的一套!”

李翊东领命而去。

王麟摇了摇头,将此事暂时甩到脑后,先去迎接蒋翊武、刘公二人再说。

“炳三兄,伯夔(蒋翊武)大哥和仲文(刘公)大哥,现在在哪里?”王麟对着邓玉麟问道。

“伯夔在张(振武)部长那里,仲文由幼襄(蔡济民)陪着,正往军政府赶来。”邓玉麟答道。

“也好,我正有事找张部长商量,就一起先去看看伯夔大哥吧。”王麟说完,抬脚向张振武的办公室走去,邓玉麟随后紧跟着。

不过片刻,两人就来到了张振武的办公室。只见张振武正陪着一个一脸憨厚的高个子年轻人,站着说话。那人自是蒋翊武无疑了。

王麟想起后世看过的一本小说,形容蒋翊武此人“举止潇洒,气宇轩昂”,王麟暗道果然是想象产生美感啊,蒋翊武这样朴实的汉子,与“潇洒”什么的可不沾亲,倒是“忠厚”二字才形容得贴切啊。

不过,老实人好糊弄,看到他之后,王麟倒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果然,不等王麟开口,蒋翊武就抢先说道:“这位就是王麟总长吧,兄弟惭愧啊,武汉三镇光复,兄弟寸功未立,都是总长领导着弟兄们完成的,总长还给兄弟安了个监察部长的职务,兄弟愧不敢当,只能退位让贤!”

王麟哪能让他推脱,赶紧说道:“伯夔大哥说的哪里话?您是革命前辈,革命成功,您居功至伟!麟不过因时成事,总长一职,麟不称职,还望伯夔大哥接掌。”

蒋翊武赶紧双手乱摆:“不敢当!不敢当!”

旁边的邓玉麟是老实人,张振武是直性子,如何能看穿王麟的花花肠子?当下都从旁劝说道:“伯夔不要谦辞了,总长也不要推让了。司令部的职务任命早就布告四方了,岂同儿戏?都是为了革命大业,大家别再弄这些虚文了。”

蒋翊武听了这话,顿时有些讪讪的,再谦辞的话也说不出口。

王麟却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如今仍是战时,监察部机构不全,伯夔大哥担任监察部长一职,的确是大材小用。”说道这里,王麟停了下来,微微沉吟。他已经猜出了蒋翊武的心事,原来蒋翊武觉得无功不受禄,自己原来是文学社的头头,现在坐享成功,不免对不起那些牺牲的同志,因而想担任实际性的职务,为军政府分忧。

想清楚了这一点,王麟对蒋翊武也有些佩服,倒不好意思再糊弄他,坦诚的道:“武昌周边数县,已在革命军治下,司令部拟于近日在汉川、京山等县设立军分府,扩招革命军。汉川军分府,已决定由丙午党狱时在汉川坐牢的同盟会员梁钟汉同志主持,京山军分府还未得人,伯夔大哥可愿意兼掌此职?”

蒋翊武闻言大喜,立即使劲地点了点头:“定然不负所托!”

于是,王麟又吩咐邓玉麟陪着蒋翊武去卫兵营挑一队卫兵,并做好上任的其他准备,这些叙过不提。

旁边的张振武本来心里对王麟还深藏着不满,经此一事,对王麟的看法顿时有了很大的改观。

“竹山大哥,我现在来找你,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如今我们革命军扩编得太厉害,许多新兵并不明白参加革命军的目的,还请竹山大哥在士兵中间好好宣传革命思想。”王麟对着张振武恳切说道。

“总长不说,我也正打算向司令部提出这个问题。”张振武回答道。

话落,两人顿时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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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刘公

“总长,你打算怎么安排仲文(刘公)呢?”沉默了片刻,张振武主动挑起话题。

“唔,竹山大哥觉得让他担任什么职务合适?”王麟诚恳的问道。

“仲文长期担任共进会的领袖,在武汉革命党人中,他又是为革命出钱最多的人,若不能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恐怕同志们心中不服。”张振武答道。

张振武所言,王麟自然知晓。说起来,刘公这人,为了革命倒是不遗余力。武昌起义之前,革命党人缺少活动经费,刘家是襄樊有名富家,刘公为了筹集革命经费,于是给家里去了一信,谎说自己捐了个实缺道台,要家里寄过来8000银元。其叔刘子麟信以为真,给他寄来大量金钱,都被他充作革命党的活动经费。

正是因为刘公为革命党出钱出力甚多,所以起义前夕,他曾被公推为起义之后的大都督。

见王麟沉吟未语,张振武继续说道:“黎元洪不是革命党人,且如今寸功未立,不如乘此机会换仲文(刘公)上位。”

王麟还未答话,恰好此时李翊东已经起草好了严禁滥杀旗人的布告,来请王麟签字,听得张振武的这席话,年轻气盛的李翊东立即接口道:“张部长,我原来是坚决反对拥黎元洪为都督的,但是如今黎都督的名义已经布告天下,且黎元洪并未犯错,要是轻率易人,岂不让我们革命党人失信于天下?”

张振武还想反驳,王麟轻轻开口道:“竹山大哥,此事先不必争了。推翻满清,建立民国,不能仅仅依靠我们革命党人的力量。只要有利于革命大业的,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们都可以善加利用。”

张振武只得作罢,叹了口气说道:“总长,无论如何,不能让黎元洪此人掌了实权!”

王麟点了点头,回答道:“竹山大哥放心,这点我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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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麟在为如何安置刘公头痛时,刘公正由蔡济民陪着往军政府赶来。

“幼襄啊,这次武昌起义成功,多亏了你们拼死一搏,可叹我刘仲文竟未能身与其役!”刘公长长地叹了口气,满是遗憾。

“仲文大哥,话不能这么说,起义能够成功,也有仲文大哥您的一份功劳,这在同志们的心中都是有数的。”蔡济民劝说道。

刘公颜色稍霁,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王麟此子,横空出世,也算是我们革命党人的造化。不过,他应该是文学社的会员吧?”

蔡济民答道:“王总长是在文学社与共进会合并之后,才发展进革命组织的,起义之前在我们革命党人中资历并不深。不过,王总长此人,实在英雄了得,幼襄除了敬服,没有二话。仲文大哥,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文学社与我们共进会在起义之前虽有一些争执,但那不过是同志之间偶尔闹闹矛盾罢了。王总长虽然是湘省人,但对文学社和共进会会员都是一视同仁。”

原来起义之前,湖北的革命组织以文学社和共进会为主,文学社的基本骨干差不多清一色是湖南人(詹大悲除外),而共进会的主要干部则以湖北人为主。在这个十分注重省籍意识的时代,二者之间自然很容易产生矛盾。起义前夕,文学社和共进会商讨合并事宜,为了推举共同的领导人一事,差点就彻底闹崩,连蒋翊武那样的老实人都几乎赤膊上阵。

这件事虽然因为大敌当前,暂时压了下去,却还是在两个组织的领导人之间埋下了很深的阴影。另一个时空,没有王麟的出现,武昌起义成功后的革命党人就面临了一个尴尬的局面:革命领导人的难产。文学社与共进会会员都不愿意接受对方推举出来的领导人,后来拥黎元洪为都督,很大程度上也是双方折中的产物。

刘公苦笑了一下:“幼襄啊,除了孙先生,我还没见你这样佩服一个人,王麟此子有何能耐,竟能让你这匹我们革命党人的千里驹归心?”

蔡济民淡淡一笑:“济民算得了什么,如今革命军将士,哪一个不把我们总长奉若神明?首义以来,革命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一不是我们总长指挥有方,三军将士都看在眼里,能不拜服?”

刘公苦笑更甚:“要是黄克强、宋教仁等人来到武昌怎么办呢?”

蔡济民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革命党人不是太平天国,我们起义为的是革命事业,又不是为着争权夺利。”

刘公叹道:“那若黄克强来到武汉,是让他屈居于你们总长之下呢,还是你们总长把指挥权拱手相让?”

蔡济民微一沉吟,即答道:“总长高风亮节,早就声明待革命功成,就退位让贤,不过如今湖北局面,总长乃是最好的指挥人选,临阵换将,兵家大忌。黄克强,革命伟人也,若来到武汉,对于此点亦必能了然于心。”

刘公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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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赶到了军政府。

王麟得报,立刻领着张振武等革命党人迎出了门外。

“这是我们王总长,这是仲文大哥。”看到王麟迎了出来,蔡济民赶紧在旁边介绍道。

“仲文大哥,小弟王麟,只是革命军中一马前卒,受同志们抬爱,忝为司令部总长,实是不胜其任。如今有仲文大哥前来军政府主持大计,小弟真是不胜欣喜。”王麟一上来就“诚意十足”的说道,同时把刘公迎进了军政府。王麟暗叹:没办法啊,谁让自己在革命党的根基太浅,这个态是无论如何一定要表的。

刘公在革命党人中本就以谋略见长,王麟的这等做派在他心里一如明镜似地,因此,他的反应也恰到好处:“哪里?哪里?武昌首义,多亏了王总长指挥有方,才能有如今的大好局面,总长一职,非你莫属。兄弟坐享其成,实在汗颜。只是革命尚未成功,我辈仍需努力(汗~手滑!),兄弟只好厚颜来讨一份差事,好为革命军尽力。”

王麟立即接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仲文大哥,您是我们革命党人起义前推举的都督人选,只是后来形势的变化,让我们不得不推出黎元洪为都督,不过副都督一职仍然虚位以待。委屈您做这个副都督,仲文大哥可愿意?”王麟灵机一动,突然想出了这个安排。

话落,张振武立刻叫好道:“仲文,副都督一职,你务必不能推卸,我还是对黎元洪做这个都督不放心,你做副都督正好可以牵制他。”其他人也纷纷赞同。

刘公稍一沉吟,应允道:“同志们厚望,兄弟不敢辞,就勉为其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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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湖北军政府成立及誓师仪式(一)

10月15日,上午,武昌城内,全城鼎沸,数万民众相继拥向军政府,参观“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的正式成立仪式及革命军誓师大会。

两天之前,以湖北军政府黎元洪都督和司令部王麟总长的名义,起草的一份布告,早已经贴遍全城,布告称:将于10月15日上午十时,在军政府前阅马场,举行“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正式成立仪式,及革命军三军誓师大会,欢迎全城民众到时前往观礼。

自10月10日夜革命军举事以来,短短数日,武汉三镇的面貌,已经焕然一新。由于王麟处置得宜,并未发生像另一个时空起义之后,出现溃兵和残余清军滋扰周边的现象。

武汉三镇迅速光复,周围清军清扫一空,军政府又用黎都督的名义,布告四方,四方民众,迅即安定。本来多数民众并不懂得什么“革命大义”,清政府的长期宣传,的确让多数民众都相沿成习地把革命党视作“乱党”,只有少部分民众把革命党人视作“义士”,在这种情况之下,革命军夺取武昌之后,的确有一段时期人心惶惶,不知道将面临着什么。

然而,“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黎布告”公布之后,四方百姓口耳相传,欢心踊跃的道:“连黎协统都参加革命党了,就没有人不是革命党了,看来朝廷气数已尽,正该改朝换代了!我们也赶快加入革命党吧!”

同时革命军又公布刑赏条令十六条,晓谕四方:“奸掳烧杀者斩,扰乱商务者斩,藏匿清军者斩,藏匿侦探者斩,买卖不公平者斩,邀约罢市者斩,违抗义师者斩,里通外敌者斩,乐输粮秣者赏,接济军火者赏,率众投降者赏,劝导乡民者赏,报告敌情者赏,维持商务者赏,支助义师者赏,参加义师者赏。”对于乘机滋事、作乱、抢劫的匪徒,更是一经发现即严惩不贷,武汉三镇秩序,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革命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短短数天,就深深地赢得了民心。许多民众,不但自动帮助革命军构筑防御工事,还纷纷备办食物,到革命军防地犒军。王麟对于民众的热情也有些感动,虽然后世经常有人批评中国人的热情只有三分钟,但这“三分钟”的热情同样弥足珍贵,因此王麟下令对于给予革命军帮助的民众要有补偿,然而,许多民众却拒绝接受革命军的补偿,他们说:“为了国家,老总们连性命都不顾了,难道我们能向你们要钱!我们丢不起这个脸。”(汗~这一节纯粹是实写,就是参照的历史书上的——不是演义是正史,应该不是编造的吧!所谓英雄每多屠狗辈,市井之间,多的是义气男儿。)

几天下来,湖北军政府的威信,在武汉及周边地区,已经深深地树立了起来。四方民众都传说着,不但是黎都督起来领导新军革命,革命党中还出了王麟这一号人物,乃是天上武曲星下凡,下来完结满清这一夷人朝廷的气数。

武昌起义之夜,王麟的“英姿”,事后通过革命军士兵之口,很快就传诵到了民众中间。传言本来就容易夸大,如今坊间流传着数个版本,对首义之夜的叙述各各不同,然而却有一点,几个版本毫无二至:王总指挥跺跺脚,就把都署拿下了;瑞徵总督本来逃不了,王总指挥掐指一算,知道瑞徵总督命不该绝,才把他“义释”了。

这一传言最后传到王麟耳中,使得王麟不顾形象,立刻笑喷了:“还‘义释’?以为是拍‘华容道’啊,罗大大的影响实在是无处不在,‘贻害匪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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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时许,军政府前阅马场,已经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不但武昌民众,空巷而来,就是汉口、汉阳,甚至周边数县,都有无数百姓拥过来凑热闹。

广场周边,维持秩序的革命军士兵都一脸兴奋,负责维持广场秩序的革命军军官,正是在刘家庙大胜而回的程正瀛。他已经向王麟立下了“军令状”,绝不让会场出现意外情况。

阅马场中央,早早就筑立起了一座高台,上设轩辕黄帝牌位,前设香坛,旁边站着前咨议局议长、如今的军政府司令部政事部部长汤化龙,充任仪式的赞礼官。铁血十八星旗,插满高台两侧,正迎风招展。

高台下面,武昌各军,列队齐整的肃立着。

第一镇第二协吴兆麟部,已经派往武胜关一线布防,并带去了炮一标徐万年部。广场上的部队,主要是第一镇第一协蔡济民部,熊秉坤的第五协新兵,以及炮二标蔡汉卿部和马一标刘国佐部。此外,驻汉阳的第三协胡玉珍部、以及驻汉口的第四协赵承武部,都选派了部分代表,前来参加仪式。

台前,军乐队早已经列队做好了随时奏乐的准备。

如今,革命军全军上下,早就统一换上了新的灰色军装,看习惯了穿着橙黄色军服的清军的武汉民众,刹一看到全体穿着灰色军装的革命军,只感觉一种凛冽的军威,扑面而来,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九点五十分的时候,湖北军政府的主要成员差不多已经全部来到了广场上。计有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副都督刘公;司令部总长王麟;军务部副部长蔡济民;参谋部副部长邓玉麟、杨开甲(部长孙武还在医院养伤);宣传部部长张振武,副部长李翊东、蔡绍忠;政事部副部长张知本、周汝翼;财政部部长胡瑞霖,副部长李作栋;外交部部长胡瑛;以及监察部部长蒋翊武等人。军政府卫队队长许文彪及副队长云澜亦随侍在侧。

在一众文武官员的簇拥下,以黎元洪和王麟为中心,相继登台,南面而立。

赞礼官汤化龙宣布奏乐,传令兵立即把命令传下,很快,乐队就奏起了庄严的军乐。全场肃静中,以黎元洪为首,军政府主要成员,次第上前,来到轩辕黄帝牌位前的香坛上上香、酹酒、致礼,然后依次归位。

在王麟上香的时候,革命军全体士兵一致立正举枪,王麟退回原位之后,全体士兵又把枪放下稍息。

黎元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脸皮跳了跳,想起了昨晚老部下张景良的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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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湖北军政府成立及誓师仪式(二)

张景良是“汉军”旗人,湖北籍,将弁学堂毕业,曾游学日本。归来之后入湖北新军,曾为黎元洪部下,后又升为清军第八镇第二十九标标统,深受统制张彪赏识。

他和第八镇宪兵营第八营管带寀清阿是亲戚,他本人对于清朝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死忠之士。另一个时空,武昌起义后,他逃跑不及,被革命军抓住,不久后革命军用其所长,委任他为参谋部部长。

汉阳之战中,他以妻子为质,请赴前线,充当指挥官。初战革命军告捷,清军被击退。张景良却迟迟不发动继续进攻的命令。后来,各部长官纷纷前来责问,张景良无法,只好率队前进,却又不让部队带上充足的弹药。刚一交战,他又突然下达撤退的命令,革命军进退失序,清军乘机猛攻,革命军顿时大败,死伤无数。

事后,张景良被革命军处死,临刑,他仰天大叫:“某今日乃不负大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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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平行时空,革命军举事当晚,张景良正在家中,革命军很快占领全城,他没有来得及逃跑,只好继续窝在家里。

因为王麟的出现,武昌起义后革命军军官纷纷委任原旧军官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仍然留在武昌城内的前清军军官,除了极少数如张正基之辈起义当晚投顺革命军的,几乎尽皆投闲置散。为了安抚这些后来归附的旧军官,虽然王麟还是给他们安了两个职位,即参谋部副部长杨开甲,和宣传部副部长蔡绍忠,但这两人都知趣得很,基本上不问事,伴食画诺而已。

武汉三镇一光复,仍然留在城中的旧军官,纷纷应命到军政府军务部下的军情局(这一局是王麟亲自调人组建的)报到,登记在案。这些旧军官的行踪也就被革命军一一掌握。王麟亦想过,对于张景良这样的人,是不是要及早除去,免留后患。

然而,王麟思索再三,还是作罢。一者如今张景良辈罪名未彰,无罪而诛,不但有损革命军的名誉,而且“杀降不祥”,会让以后革命军攻打其他清军的难度加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王麟自信在自己如今的安排之下,张景良辈,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浪花,留着他们还可以引出暗藏的敌人。

张景良此人,私德还是不错的,但是王麟站在革命军的立场,对于这样一个死忠于清朝的人,当然是不可能有任何好感可言的。不过,后世的王麟虽然痛恨此人,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受到过严格的人道主义教育的现代文科大学生,以后世的痛恨来诛除还没有犯下“大罪”的张景良辈,王麟首先就过不了自己的道德这一关。

王麟有十足的把握,只要这些人一有危害革命的举动,自己就能及时的把他们控制住,因此暂时放任他们,由得他们“偷偷地”耍些阴谋勾当。

张景良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革命军的掌握之中。昨晚,他乘卫兵不备,“悄悄地”跑进黎元洪家里,想找黎元洪“共谋大事”。

在卧室里见到了黎元洪,他先是上前跪下抱住黎元洪的脚,痛哭流涕道:“协统大人被革命党推为都督,事属无奈,可是他们只把您当做傀儡。……北洋军久练之师,非革命军可敌,一旦战败,革命党人必然把责任推在您身上,到时您怎么办?……况且,您怎可忘记朝廷食禄?……”

黎元洪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口里叫道:“你说的什么话?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念在你我二人昔日一番交情上面,就凭你这一番话,我立刻叫卫兵把你抓起来!”

张景良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继续哭诉道:“景良一番苦心,都是为着都督着想,……就算协统大人您打算做这个都督,也要做个名副其实的都督啊!……怎能被几个革命党的小儿操纵于鼓掌之间?……您甘心么?……如今革命军将士,多数都是我们以前的部下,景良不才,愿冒死联络旧部,以做都督奥援!”

………………………………………………………………

高台上的黎元洪,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昨晚他并没有答应张景良什么,却也没有坚决的拒绝。不过,黎元洪心里如明镜似的,以王麟如今对革命军的掌握,张景良的一番谋划,绝对是水中捞月,毫无成事的可能。

“况且各省新军多数倾向革命,武昌义军一起,相信各省很快就会响应,朝廷的气数确实到头了啊!”黎元洪暗中狠狠地叹了口气,把对清朝的最后一丝眷恋,从心底里彻底驱逐了出去。

“然而,景良说的也不无道理,我这个都督看起来风光,其实是个傀儡,湖北军政大权,尽在王麟此子之手。不过,我观此子雅量高致,并非不能容人之辈,或者我未必没有出头之日……”正当黎元洪心中纠结之际,湖北军政府主要成员,已经一一在轩辕黄帝帝牌位面前上香、酹酒、致礼完毕。

“请黎都督训话!”赞礼官汤化龙高声喊道。

黎元洪赶紧打起精神,来到前台,面向军队肃立。他面色严肃,圆胖的面孔上面,配上精心打理的八字短髭,显得甚是威武庄重。

“三军将士,父老乡亲们,今天,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就正式宣告成立了。元洪不才,被大家推戴为这首义都督,不胜惶恐。从今而后,元洪决心彻底与满清决裂,顺天应时,响应革命。只是元洪德薄能鲜,难堪领导大任,将请革命伟人孙文先生,早日来鄂,主持大计,元洪为革命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黎元洪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说给台下的人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周围的革命党人听的。

黎元洪声音就是再大,台下的民众又如何能够听得清他说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确实是“黎协统大人”来领导大家起来革命了,所以看到黎元洪出来“训话”,虽然听不到他说什么,四方的民众还是一片沸腾。

台下齐整的军队,亦在事前受到王麟嘱咐,在黎都督训话的同时,齐齐把枪举了起来,表示敬意。

黎元洪训话完毕,退回原位。接着是副都督刘公上场训话,刘公还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大场面,刚过而立的刘公本就只擅长幕后操纵,面对人山人海,不禁微微有些慌乱,稍微说了几句,就退了下来。

“请司令部王总长宣读‘讨清’誓词!”赞礼官汤化龙高声喊道。

王麟走到台前,还没发话,底下的军队立刻齐刷刷举起了步枪,庄严肃立。四周观礼的民众也立刻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更加兴奋起来。

王麟不慌不忙,先对着下面军队和四方民众,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然后徐徐高声诵道:“黄帝四千六百零九年,……麟,率革命军,敢昭告于天地山川河海与我汉族祖宗之前曰:惟我汉族,神明之裔,沦于胡羯,二百余年……义声一动,万众同心,兵不血刃,克复武昌,我天地、山川、河海、祖宗之灵,实凭临之!麟投袂而起,以承天庥,以数十年群策群力呼号流血所不得者,得于一旦,此岂人力所能及哉!日来收集整备,即当传檄四方,长驱漠北,吊我汉族,歼彼满夷,以与五洲各国立于同等。用顺天心,建设共和大业。凡我汉族,一德一心。今当誓师命众,日朗云空,天容如笑,江清波静,山川有光。伏维歆享,不尽血诚。谨告!”

誓词宣读完毕,王麟又举手对着台下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早就安排好的一排士兵立刻朝天鸣枪,革命军将士顿时一片沸腾,同声高呼:“共和万岁!共和万岁!共和万岁!……”四周民众受到感染,也加入到了欢呼的队伍中,军政府前阅马场,立时成为一片欢庆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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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革命大势

10月16日上午,香港,黄兴寓舍,后世大名鼎鼎的革命伟人,此刻正黯然神伤。自4月27日广州黄花岗之役失败以来,黄兴就一直处于消沉和自伤之中。

广州黄花岗之役,后来被孙文先生沉痛的认为是“吾党精华,付之一炬”,乃是同盟会成立以来策划、发动的最大规模的一次起义,汇集了当时革命党120余名精英,由黄兴亲自率领,直扑两广总督署,两广总督张鸣岐吓得逃往水师提督衙门躲避。可是由于起义是仓促发动的,准备未周,预计响应起义的新军又没有发动,结果革命党几乎全军覆没,黄兴伤一拇指,仅以身免。

起义失败后,黄兴在革命党人徐宗汉陪护下到香港养伤。在此期间,正如他给友人信中说的,“良友尽死,弟独归来,何面目见公等”,这一心理深深埋藏在了黄兴心中,让他几乎连续几个月不与外界交通。在这种自责心理的影响下,甚至有一段时期黄兴想一死了之,黄花岗之败对他的打击,可谓重矣!

前两天,他已经风闻武昌的同志,已经举事成功,只是具体情况,还不甚了了。黄兴听得此事后,开始暗自振作,今早起来,他突然又想起了几个月前死事的同志,忍不住悲从中来。

“克强兄,克强兄,大喜!大喜啊!”突然,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位带着眼镜的青年,手中握着一份英文报纸,一边跑着一边兴奋地喊道,此人正是同盟会另一位大佬胡汉民。

“展堂(胡汉民字),喜从何来?”黄兴强颜笑问道。

“报上说,武昌革命同志已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都督黎元洪已经访问过汉口英租界,汉口英领事代表英国,已承认军政府和清政府为交战团体,并宣布保持中立。”胡汉民高兴地一口气说道。

“好极!”黄兴一跃而起,颓丧之气一扫而空:“武昌克复,川、湘、皖、赣同志,不日必会响应,则长江流域指日可定,如此一来,大事偕矣!”

随即,黄兴眉头一皱:“都督黎元洪?此人不是清军协统吗?武昌同志怎么会推举此人为都督?”

“具体情况,只有到了武昌才能知道。不过,相信武昌的同志必有其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另外,上海的同志已经发来消息说,遁初(宋教仁字)和觉生(居正字),三日前,已经乘轮船从上海出发,不日就要抵达武昌。”胡汉民想了想,徐徐答道。

“还有,报上说,武昌的同志表示,希望总理(孙文)和克强兄能够赴武昌指导革命。”停顿了下,胡汉民又补充道。

黄兴沉吟了一会,道:“既然遁初和觉生已经去了武昌,我就不用急着去了。倒是总理还在美国,应该尽快联络上,请他归来主持大局。当务之急,还是要筹得巨款,以做发动粤、滇、闽各省革命之用。”

…………………………………………………………

武昌城内,王麟正接待着上海英文报《大陆报》最近派驻武昌记者埃德温的采访。

听着王麟用夷人的语言(手滑!)和埃德温流畅的交谈,旁边军政府内的其他成员都暗暗纳闷:王总长貌似没有出国留学的经历吧,何时学得如此流利的一口外语?却不知王麟也在暗暗叫苦,如今湖北军政府根本就缺乏能直接和外国人打交道的人才。

两天之前,应汤化龙之请,司令部下设集贤馆一馆,以革命党人蒋秉忠为馆长,广招四方豪贤。陆续来投者,如安徽来的孙发绪等人,都堪一用。王麟记得这个时候,外交长才王正廷,也应该已经来到了武昌,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王正廷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外交部的副部长职位,王麟还留着给他虚位以待呢。

“总长阁下,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的采访。作为一个美国人,鄙人是非常乐意见到共和的旗帜,在中国这个文明古国升起。”说到这里,埃德温稍稍停顿了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年轻好几岁的革命党领导人,暗暗惊奇。

“谢谢!”王麟微笑着淡淡地点了点头,用英语回答道。

“不过,中华民国军政府如今只有湖北一省之地,朝廷很快就会派大军来围剿革命军,您认为革命的前途会如何呢?”埃德温很直接地问出了一个“辛辣的”问题。

王麟淡淡一笑,徐徐答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气数已尽’,正是如今满清这个朝廷的写照。武昌义旗一举,不日即有各省响应,长江流域,足可传檄而定!满清朝廷的命运,已经是日薄西山,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了。埃德温先生,您在中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川路风潮以来风起云涌的局势,应该不陌生吧?”

埃德温投以友好的一笑,说道:“鄙人也相信总长阁下言之有理。只是外报的时论,都认为北洋军队乃是目前中国最精锐的部队,革命军恐怕难以抵敌。您怎么看?”

“以装备而论,北洋军确实为全国之冠。但是,革命军士气如虹,又据有地利,足堪一战。何况北洋将士也是汉人,埃德温先生应该知道,满人朝廷在中国已经非常不得人心,北洋将士,未必就不能成为赞助共和的力量。”王麟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

“最后一个问题,鄙人作为一个在华的外国人,十分关心革命军对列国的态度,总长阁下是否可以为我解惑呢?”埃德温问出了在华洋人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义和团事件之后,心有余悸的洋人对在中国发生的任何“暴动”都感到惊恐。

“革命决不会使我们得到任何好处!”武昌起义刚一爆发,法国等国银行团驻华代表发往国内的报告,就如是说。

外国人在华的主要报纸《字林西报》发表评论称:“就某种意义说,这一事件(武昌起义)是反对我们自己的。”并公开表示希望清政府能够尽快地把革命镇压下去。

所以,武昌起义之后,列强们的第一反应,是纷纷把炮舰开至长江中游集结。很快,武汉江面屯集的外舰已达13艘,其中英国5艘,美国3艘,日本2艘,德国2艘,法国1艘。

然而,革命军出乎意料地迅速占领武汉三镇,周围清军清扫一空,汉口租界俨然成为孤岛,有如风中残烛。汉口租界各国领事,才不得不纷纷发表声明,表示要“严守中立”。

“我想这一点各国的朋友完全不必担心,革命军举动文明,决不会有什么过火的举动。革命军对待汉口租界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王麟暗叹无奈:为了免遭列强的干涉,革命军不得不暂时虚以委蛇。

“再次感谢总长阁下接受鄙人的采访。”埃德温致谢道。

“欢迎埃德温先生在武昌城内到处走走,我们革命军是非常乐意交朋友的!”王麟友好的笑答道,同时吩咐卫兵把这位记者先生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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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因为关税,差点与洋人干起来了(一

“总长!总长!不好了,江汉关那边,为了争夺关税,革命军与洋人就要打起来了!”就在王麟让卫兵送走埃德温没多久,财政部部长胡瑞霖领着着一个器宇不凡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报告道。

王麟皱了皱眉头,说道:“洋鬼子果然贪心得很呐,如今的局面都敢来‘虎口夺食’。真当我革命军是软脚虾吗?”

胡瑞霖看到王麟似乎有些不以为意的神情,急道:“总长!要是革命军真与洋人打起来了,就怕引来洋人的大规模干涉啊,那就大事不妙了呀!”胡瑞霖暗叹:总长毕竟还是太年轻,血气方刚,不知道洋人的厉害啊!

“胡部长,江汉关那里现在是谁负责?先给他们通个电话,就说先克制一下,别起了冲突,等我过去再处理。”王麟马上吩咐道。

“财政部派往江汉关接收的司员是周恒昌,刚才周恒昌打电话来报告说,现在那里的革命军指挥是黄振中,正领着革命军与洋人的水兵对峙着,江汉关税务司苏古敦(英国人),已经与周恒昌交涉过几次,表示了希望双方都能克制,把事情妥善解决的态度。”胡瑞麟答道。

说完,胡瑞霖就转身准备去给周恒昌打电话,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轻轻一拍额头,念叨道:“我真急糊涂了,差点把这事都忘了。”

说着,他指着身边跟来的那位年轻人,对王麟介绍道:“总长,这是胡某世交王家之子王正廷,字儒堂,也是同盟会员,去年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法律系。儒堂刚刚回国不久,闻得武昌革命成功,特来投奔,愿为革命军效力。请总长量才委用。”

本来有些心不在焉的王麟,一听此话,立即两眼放光,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王正廷,热情的说道:“儒堂兄,不远万里来归,投奔革命大业,一片赤子之心,麟万分感佩!如今军政府草创,在在需要大量人才,儒堂兄是耶鲁法律系高材生,不妨就在外交部任职,如何?”

“乃所愿也,不敢请尔!只要能为革命军效力,正廷愿任由驱策。”王正廷含笑道。

“那就委屈儒堂兄暂为外交部副部长,主持军政府与各国交接的一切事宜。经武(胡瑛)兄志不在此,几次向我恳辞,只是外交乏人,之前只能由经武兄暂为负责。儒堂兄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啊。”王麟笑呵呵的道。

胡瑞霖把王正廷介绍给王麟之后,就急匆匆地跑去给汉口江汉关的周恒昌打电话了。

周恒昌报告道,两方局势更紧张了,法国和德国的军舰有向革命军动武的倾向,刚归顺革命军的楚材、楚有、楚谦、楚安、楚同等五舰,已经在汉口江面严密戒备了起来,与法、德两国的军舰对峙着,双方之间充满了火药味,请军政府司令部迅速派出得力人员,前往汉口拜会各国领事及江汉关税务司,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胡瑞霖挂上电话,又急匆匆的跑来向王麟报告,最后埋怨道:“总长,如今湖北的财政状况尚可,以目前支出,藩库银就足支一年,何况前咨议局议员和商会这些天来,陆续进献给军政府的,总计也有上百万元。总长何必非得把汉口关税接收过来,凭白和洋人起冲突呢?”

王麟微微一笑,安慰他道:“胡公莫急,洋人更无挑起事态的底气,只是洋人欺负中国人惯了,满清的时候炮舰政策百试不爽,现在又来这一套吓唬我们革命军。要是我们退让了,才真真中了洋人的奸计!”

胡瑞霖争辩道:“要是真打起来,那可怎么办才好?就算革命军现在能占上风,洋人调集大军过来,革命军怎么抵挡得了?”

王麟正想继续开解他,一旁的王正廷插言道:“胡伯父莫担心,洋人现在欧洲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哪有余暇把精力投到中国来?洋人现在只希望中国的局势能够尽快稳定,如今革命军形势一片大好,洋人哪有心思来添乱?况且,按照国际法,军政府与满清是交战团体,汉口关税就应该由革命军接收,洋人想趁火打劫,无异于强盗行径,革命军是没有理由退让的!”

胡瑞霖毕竟是老一辈的人物,虽然不忿洋人的蛮横,可是庚子之役列强干涉,几成瓜分之祸的惨痛教训,实在入心太深,因此潜意识就有些畏惧与洋人发生冲突。不要说胡瑞霖这样的立宪派文人,就是革命党人,最担心的也是列强干涉中国革命,所以自同盟会成立以来,革命党人就反复向外国人宣传,中国的革命是国内革命,不是矛头对外的民族战争。

另一个时空,列强就是把准了革命党人不敢与洋人为敌的软肋,乘革命军起事之际,大肆劫夺南方发生革命的城市口岸的海关税款,并由列强在华外交使团,指定汇丰、德华等银行组成“非常委员会”,专门负责分赃事宜,硬生生从革命军手中夺取了巨额的金钱。革命党人也还是敢怒不敢言。

其实,无论革命党人如何退让,如何向洋人示好,革命军与列强的关系都好不到哪去,指望列强支持中国革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革命军只要暂时不触犯列强的底线,不急于用武力推翻由晚清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确立的列强在华地位,那么,洋人再不乐意看到中国发生革命,却也只能宣布“严守中立”,静待中国局势尘埃落定。

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对于这一点自是了如指掌,因此并不像其他革命党人一样,不切实际的企图寻求列强的帮助,只要措置得宜,更不必要担心列强会明目张胆的大规模干涉中国革命。

耶鲁法律系毕业的王正廷,倒与王麟有些不谋而合。所以,他一番话出口,王麟就在旁边暗赞:毕竟是受过这个时代第一流教育的出色人才,对于洋人可算是知根知底,正好充担军政府与洋人扯皮的谈判对手。

因此,王麟也不再多说,直接道:“江汉关之事,就由我和儒堂兄走一遭,必能妥善处理,胡公不必担心!”说完,就领着王正廷和卫兵向外走去。

看着王麟一行人渐行渐远,胡瑞霖喃喃道:“千万不要出事才好!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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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因为关税,差点与洋人干起来了(二

王麟和王正廷等一行人来到汉口江汉关的时候,革命军士兵与洋人水兵,几乎就要大打出手了。周恒昌正焦急的和一个洋人争辩着什么,那洋人也是一脸的焦虑之色,一会劝诱,一会又威胁着自己的谈判对手。他们周围还站着几个衣服笔挺,一脸傲慢之色的洋人,正是各国驻汉口领事。

周恒昌是原咨议局文员出身,因办事精明强干得到胡瑞霖赏识,而受重用。可是,虽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他却并不擅长与外国人办理交涉。

这次,他受命来江汉关,与江汉关税务司苏谷敦,办理关监督的交接事宜。他原以为此来不过是循例之举,没想到竟横生波折。

原来,自两次鸦片战争中,中国丧失掉关税主权后,列强对中国海关的控制采用的是英国编制,海关关长称“税务司”,全用外国人担任,关监督则由中国人担任。

武昌革命爆发,清廷官吏逃避一空,江汉关监督一职,按国际法即应由革命军接收。

财政部长胡瑞霖等人怕与洋人起冲突,对于接收海关并不积极。但在王麟的坚决要求下,只得派出周恒昌等人,带上卫兵前往接收。

江汉关税务司苏谷敦,不愧是“日不落”帝国熏陶出来的能吏,有着这个时期大英帝国多数官员的精明与狡诈。他知道革命军有充分的理由接收海关,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革命军敢于冒触怒列强的危险,真的来接收海关,因此一开始也有些措手不及,几乎就答应了和周恒昌办理交接。

然而,这时,革命军士兵和江汉关大楼外的洋人水兵,因为对方的挑衅发生了冲突。本来这只是很小的一个事情,苏谷敦却借机刁难,不再愿意办理交接。

苏谷敦原以为周恒昌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周恒昌极为硬气,并不愿意妥协。双方于是僵持住了。

时间一久,让双方都不希望出现的情况终于发生了。聚过来的革命军士兵和洋人水兵越来越多,足有上百之数,开始时双方都不过是用对方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咒骂”,渐渐地开始推推搡搡起来,甚至有逐渐失控的危险。

苏谷敦知道大英帝国的利益所在,就是要尽力维护长江流域的稳定,并极力避免英国卷入到当地的风波中去。因此,他甚至比周恒昌更不希望看到双方冲突继续升级。

在他和周恒昌的调解之下,双方士兵的僵持好歹并没有演变成全武行。这时候,驻汉口的革命军第十二标标统黄振中,接到报告,立即赶了过来。

黄振中过来后,听说整件事情,是由于一德国水兵有侮辱革命军的行为引发的,立即要求对方道歉。但是德国士兵“不愧是”有着“德意志帝国式”的傲慢,拒绝道歉,江汉关附近的2艘德国军舰,更做出了威胁性的姿态。

刚归顺革命军的楚材、楚有、楚谦、楚安、楚同等五舰,恰好也是停泊在附近江面,接到报告说,洋人军舰有威胁革命军的举动,立即开了过来,与德、法等国的军舰形成对峙状态。

眼见事态又有扩大的趋势,苏谷敦一面威胁,一面劝诱周恒昌,要他带革命军离去,以免造成军事冲突。

周恒昌知道此时事态已经超出了他能解决的范围,因此立即打电话向直属上司胡瑞霖报告。

待得苏谷敦听说革命军首领王麟总长,要亲自来江汉关一趟,立即派人去把各国驻汉口领事也请了过来。

………………………………………………………………

“儒堂兄,一会与洋人打交道,就看你大展身手了。”王麟自忖此次事件已无失控的危险,正好借机掂量掂量,眼前这一名传后世的大外交家,分量到底如何。

“哪里?哪里?没有革命军的武力支持,正廷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正廷谦虚道。

这时候,革命军士兵看到他们总长来到,纷纷退后一步向他敬礼,洋人水兵纷纷一愣,和自己“对吼”的那个“中国佬”怎么退让了呢?

黄振中和周恒昌赶紧一路小跑来到王麟面前。

“总长,各国领事刚才要求我们解释,他们已宣布在革命军与清王朝的交战中,保持中立,为什么革命军还对各国做出包含敌意的举动?”周恒昌赶紧将最新情况报告。

旁边的黄振中气急而笑:“洋人也太蛮横了吧,颠倒是非,倒打一耙!”

王麟淡淡一笑,道:“洋人在弱国面前,历来如此。不过他们若以为我们革命党人也是满清的颟顸官吏,那就大大失算了!”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江汉关税务司苏谷敦和各国驻汉口领事面前。

周恒昌向双方介绍了对方之后,洋人方面由苏谷敦做出威胁性的表态:“总长阁下,鄙人为革命军对各国的有敌意的举动感到十分遗憾!我们非常希望革命军方面能够保证不再有过激的行为,否则一切后果自负!”各国领事纷纷附和。

王麟傲然一笑,并不回话,而是示意王正廷作答。

“此次双方的冲突因革命军欲接收江汉关监督而起,革命军此一举动完全正当,相信苏谷敦税务司和各位领事先生并不否认此点。”说道这里王正廷目光灼灼的看向对方。

苏谷敦和各国领事无奈点头。

“此后革命军与各贵国水兵的对峙,具体原因且不去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各贵国水兵,不遵成约,在非租界区内肆意游荡导致。”王正廷又看向对方,对方诸人无奈点头,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革命军方面有对国际法和成约了如指掌的人物出现。要知道各国水兵在汉口街头游荡虽无条约根据,却已成惯例。他们没有想到这会成为把柄,脸色不禁齐刷刷的有些难看。

王正廷也知道不好把他们逼急了,因此温言道:“革命军举动文明,愿意和各贵国保持友好的关系,此次冲突诚为遗憾。鄙人代表革命军很有诚意的希望,以后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双方都应尽量约束自己,以睦邦交,不知道苏谷敦税务司和各领事先生,意下如何?”

苏谷敦和各国领事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纷纷答道:“鄙人十分赞同!”他们已经知道眼前情况,炮舰政策无效,冲突起来,吃亏的是自己,因此立刻服软。

这一结果自在王麟意料之中,所谓列强,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你越是退让,它就越以为你软弱可欺;你越有底气,它反而不能奈你如何。当然在自己力量不是足够强大的时候,在与列强周旋时必须注意技巧,一味蛮干就好比鸡蛋碰石头,难免吃亏。

当下,洋人再无理由阻挠革命军接收江汉关监督一职,王麟与在场苏谷敦税务司和各国领事互道了一番没有营养的问候之后,带着卫兵离去,顺道去见海军将士,留下王正廷、周恒昌等人与洋人磋商细节,这且揭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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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凌晨四点半了,好困,赶紧睡觉去了。

第37章 军官短期培训班

10月17日凌晨一大早,楚有舰管带朱声岗、楚材舰管带赵进锐、楚谦舰管带王克熊、楚安舰管带杨树庄、以及楚同舰管带张寿锡,就带上卫兵,一同向武昌城内蛇山南麓的“抱冰堂”赶去。

原来,昨天革命军司令部总长王麟,来汉口顺道看望海军将士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拜托赵进锐等人,今早过来给革命军士兵,讲解江防的重要性,以及如何以路基炮台防御军舰突袭的策略。

王麟有感于另一时空,革命军轻敌大意,疏忽了江防,结果予清朝海军以可乘之机,造成惨重损失的教训,早就在筹划如何防患于未然,视察海军将士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做下了这一安排。

“声岗兄,前日黎都督前来接收我们海军的时候,只是勉励我们为革命尽力,似乎并没有说起革命军皆由王总长指挥一事啊?我们本来是冲着黎都督的名义才愿意留下来的,如今看来,黎都督并没有掌握革命军的实权啊!”路上,楚材舰管带赵进锐小声叹道。

“楚”字头六舰,除楚豫舰管带陈德龙,是瑞徵委任的私人外,其余五舰管带尽都同情革命。这五人,又以楚有舰管带朱声岗资历、威望最高。朱声岗曾为北洋舰队“定远”舰驾驶大副,后来北洋舰队在中日甲午一役中几乎全军尽墨,朱声岗侥幸逃得性命。前些年,清政府重建海军,毕业于福州船政学堂的朱声岗,即被委任为楚有舰管带。

“楚”字头六舰,是张之洞督鄂时留下的一份“遗产”。1904年,张之洞筹措白银近236万两,向日本川崎造船厂订购了“楚有”、“楚材”、“楚谦”、“楚安”、“楚同”、“楚豫”等6艘同型浅水炮舰。1907年,6舰分两批先后到华,上面各装备120毫米主炮2门,76毫米和25毫米副炮各2门。

“进锐,慎言!我们既然已经参加革命军,就没有回头路了。黎都督毕竟不是革命党,革命党人不放心把军政实权放到他手里,倒也说得过去。况且,革命军首领王总长,大家也都见过了,气度宽宏,承诺绝不插手我们海军的指挥,海军局局长用的也是前海军帮带朱孝先,亦是我们海军袍泽,在此人手下做事,目前看来,我倒是十分放心。”朱声岗摆了摆手,轻声道。

“可是,黎都督才是我们海军一系出身,由他领导我们,不是更好吗?”楚同舰管带张寿锡插言道。

“这却未必,王某倒觉得总长才是真正看重我们海军!”楚谦舰管带王克雄反驳道。

“我观王总长此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心思深远,此次召集我们,恐怕不仅仅是让我们给陆军讲述江防那么简单。”楚安舰管带杨树庄点了点头,补充道,五人之中以他最有心计。

“声岗兄,你说萨统制也同情革命,萨公乃蒙古贵族出身,恐怕不会附和革命吧?”杨树庄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树庄兄,我知道你对满蒙贵族十分反感,不过萨统制此人在北洋舰队服役时,就是我的老上司,我对他十分了解。你也知道,其实我们海军,十之七八,都是同情革命的,萨统制亦久抱救国之念,如今朝廷腐朽,已无能为力,萨统制迟早必投奔革命。”朱声岗温言作答。

“也是。若朝廷调来海容、海琛等主力巡洋舰,革命军方面只有我们五艘浅水炮舰,却是不好抵敌。希望司令部能够策反更多的海军归顺革命军吧!”杨树庄轻轻一叹,他却不知道,若非王麟的出现,他所统带的楚安舰,由于革命军没有过来接收,只得重归清政府的怀抱,这一天中午,就不得不随同楚有等舰,奉命向革命军的刘家庙阵地轰击。

朱声岗等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谈论,卫兵紧紧地跟在后面,不多时就赶到了“抱冰堂”。

“抱冰堂”一名取自于张之洞晚年的号(张之洞晚年号“抱冰老人”),是张之洞离鄂之后,湖北军界人士,为“追思”张督鄂近二十年,集资所建。大厅宽敞,足可同时容纳二三百人。王麟以此地离军政府颇近,特拨做革命军军官聚会和集训之所。

朱声岗等人到达时,王麟正领着程正瀛、云澜等人,在台阶上迎候。

“朱管带、赵管带、王管带、杨管带、张管带,海军尚未安顿好,就劳烦你们一大早跑过来给陆军弟兄上课,麟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王麟含笑招呼道。

“让总长在门外迎候,弟兄们怎么敢当?都是为了革命事业,总长但有所命,海军将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朱声岗等人赶忙回礼、作答。

“抱冰堂”内,早已聚集了如今革命军各营管带以上的军官六十余人,除了布防武胜关前线的吴兆麟和徐万年部,其他部队的营级以上军官全部到齐。

“弟兄们,今天召集大家,有两个目的,一呢,是请海军的弟兄给大家上上课,讲讲江防的重要性;二呢,我这几天反复思量,我们革命军的军官,几天之前多数都没带过兵,没有领兵的经验,一旦与清军交战,实在可虑。”等大家坐定后,王麟站在临时布置好的讲坛上,开口道。

“胡玉珍!”

“在!”被点到名字的第三协协统胡玉珍赶紧站了起来。

“我还记得前几天汉阳光复时,你一开初拒绝担任军官,你说你能力不行,做了官,怕误了大事,是不是呀?”王麟笑问道。

“是!”在周围军官的轻笑声中,胡玉珍稍微有些脸红,轻轻答道。

“大家不要笑。玉珍是革命的好同志啊,‘革命不是为了做官’,这话说得很好,在座诸位,都要铭记于心!没有带兵的经验,一时之间怕胜任不了军官的职责,也是为革命着想。但是,我们辛辛苦苦起来革命,难道还要把那些思想陈旧、忠于异族的旧军官,继续捧出来,凌驾我们头上?”说道这里,王麟脸色严肃了起来。

“弟兄们,能力不行是一时的,就算能力一时不够,也不能放弃革命的责任啊!能力不足怎么办?弟兄们,有谁是天生就会带兵的?能力不足就要学习啊。所以,我们革命军很有必要办一个军官短期培训班。”当然,王麟心中还有一个算计,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就是这个军官短期培训班办下去,等所有队官一级以上的军官都得到轮训之后,自己在这支革命军中的地位,就真正谁也无法取代。

“昨天,幼襄兄和我说,为了迎击清廷派来扑灭我们革命的大军,当务之急是要继续招兵,可是,我们军官不够啊,招的新兵再多,短期内也形成不了战斗力。而且,兵力太多会造成严重的财政负担,大家必须心里有数,我们要走的是精兵路线,你们,都打起精神,给我练出一支雄师来!”

“清廷现在用的是那庸碌无能的荫昌统军,清军南下的关口武胜关,也已经掌握在我们革命军手中,短期内是不会有剧烈的战事发生的。我们现在的要务,就是要训练出一支能够抵挡北洋军南下的军队出来。相信不要多久,各省的弟兄都会纷纷响应我们起义,那时候,就是我们和北洋军决战的时候了。大家有没有信心带出一支精兵来?”

“有!”座中军官齐齐吼道。

“有信心就好,我已吩咐集贤馆,集中全力聘请军事教官,并且已经派人去请蒋百里先生,前来武汉赞助革命,以后,蒋百里先生,就是你们的总教官。”

“总长,蒋百里是何许人啊,被您如此看重?”马荣天生将才,对于这个名字都没听过的人物,不禁有些不服。

王麟微微一笑,不以为忤:“百里先生乃军事奇才,你见到了就知道我所言不虚。”王麟暗道: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啊,知道这个时候任职北方的蒋百里,应该是刚刚潜归南方,投奔革命。不过另一个时空,蒋百里最后是在浙江都督府任总参议,大材小用,殊堪可惜。

Ps:“楚”字六舰的资料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多少,这一章有关部分只能向壁虚构,实在遗憾!不过六舰数据基本可靠。

另,感谢书友“萄萄米”和“刀锋无敌”童鞋的打赏。千军的书能得到大家认可,心里喜滋滋的~汗!

38章 海军:向何处去?(一)

10月17日凌晨,汉口下游,九江附近江面,前一天晚上刚刚抵达九江的海军提督、兼海军巡洋、长江舰队统制萨镇冰,召集海军诸将议事。

早在三日之前,萨镇冰就接到朝廷发来的一封上署“亲译”的电令,着他率领海军舰队,配合陆军大臣荫昌所统大军,前往武昌平乱。

接到此电时,萨镇冰正在上海高昌庙海军舰队统制处,此时,海军主力巡洋舰都不在上海。

巡洋舰队统领程璧光正率领海军中最大的巡洋舰“海圻”(读qi)号,远航欧美,先是赴英国参加英王加冕仪式,后又因古巴和墨西哥发生大规模排华事件,程遂率舰转道访问古巴、墨西哥。军舰到达古巴港停泊,当地华人热烈欢迎,古巴总统慑于“海圻”舰军威,只得向程璧光表示:“古巴军民绝不会歧视华侨。”墨西哥政府不等“海圻”舰造访,便就排华事件主动向清政府赔礼道歉,偿付受害侨民生命财产损失。这可谓近代中国有海军以来第一次成功的“炮舰外交”。程璧光这一位几死于甲午之役的海军英雄,至此亦足堪自豪矣!(按:此为正当护侨,并非倚强凌弱,“炮舰外交”一词,乃活用也。但如此等事,在近现代中国历史上实属罕见,千军走笔至此,不能不表而出之,复又叹之者三:叹程璧光真英雄也!叹我海军中此等英雄何其寥寥也!叹我辈书生,不能执干戈以卫社稷也!)

另外三艘巡洋舰,“海筹”、“海容”、“海琛”号,正分别在山东、广东海面进行训练和演习,急切间都赶不过来。

萨镇冰命各巡洋舰火速赶来,自己则乘“江贞”号军舰从上海出发,先抵达九江。

萨镇冰到达九江时,本拟立即召集各“楚”字号和“江”字号舰管带开会,却听得长江舰队协统沈寿堃报告说:“大人,‘建威’舰帮带朱孝先同情革命,到武昌投效黎元洪去了;‘楚’字号五舰,楚材、楚有、楚谦、楚安、楚同,也已经投向革命军了。”

萨镇冰一听,顿时有些心慌,默然半晌,最后召集各舰管带训话宣布:“全部舰队立即进入戒严状态,外来船只不许靠近军舰,海军官兵禁止离舰登岸,各舰人员非因公务不许往来。”又吩咐诸将第二天早上到旗舰上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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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刚才‘建威’舰管带递给属下一封信,说是您的学生托人传给您的。”萨镇冰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参谋汤芗铭过来报告道。

萨镇冰诧异的接过信,看了署名“受业黎元洪谨拜”,心中一惊,赶紧正襟危坐,睡意尽去。他把信递回给汤芗铭:“铸新(汤芗铭字),烦你来读一读吧。”

汤芗铭接过信,心中一动,暗暗佩服萨镇冰心思缜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萨镇冰以全军统帅身份,的确不便独自一人阅看敌方将领的私函。汤芗铭打起精神,一字一句朗读起来。

“夫子大人钧鉴:洪此次所以出督诸军之由,实非出于得已。敢敬再上告于雪门之前。……洪当武昌变起之时,所部各军,均已出防,空营独守,束手无策。党军驱逐瑞督出城后,即率队来洪营,合围搜索。洪换便衣避匿室后,当被索执,则以大义。其时枪炮环列,万一不从,立即身首异处。洪只得权为应允……”

萨镇冰一边听着汤芗铭朗读此信,一边依稀回忆起了二十八年前,那个在北洋水师学堂就学的黎元洪:一个稍微有些矮胖、拘谨、循规蹈矩的学生,天资平常,但十分刻苦,整日埋头读书。萨镇冰初一听到武昌叛军以黎元洪为都督,还有些不能置信,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听下去。

“今(革命军)万众一心,同仇敌忾。昔武王云: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今则一心之人,何止三万?而连日各省纷纷之士,大都留学东西各种专门学校及世代簪缨,学有专长,阅历极富;并本省官绅人等,故外交著手,各国已认为交战团体,确守中立。”

“党军并无侵外人及一私人财产之事,不但在中国历史上视为创见,即各国革命史,亦难有文明若此。可知清国气运既衰,不能任用贤俊,致使聪明才智之士,四方毕集,此又岂洪一人之力所能致哉!”

“即就前日刘家庙陆战而论,汉族同胞,徒手助战者,指不胜屈。甚有妇孺馈送面包、茶水入阵。此情此景,言之令人奋武。”

“谁无肝胆,谁无热诚,谁非黄帝子孙,岂肯甘做满人奴隶,而残害同胞也?!”读至此处,汤芗铭忍不住心头一颤,抬头瞟了眼身旁的萨镇冰,却发现后者眯着眼,似睡非睡。汤芗铭赶紧低头,一口气读下去。

“洪有鉴于此,识事机之大有可为,乃……矢志恢复汉土,改革专制政体,建立中华共和民国,维持世界和平。是以连日通告各国政府,遍檄各省各同胞,劝其各自独立,以备联合,择定地点,公举大统领摄治。同胞欢迎此言,声震天地,故一战而歼敌数百。现今满汉兴亡之机,兆端已久,不待智者而已明。”

“……洪之所以能明此大义者,一系吾师平日训诲之功……洪受业于师,当此定倾危之际,特命朱孝先,请于‘建威‘管带,登轮秉知师宪。昔人谓谢安云:斯人不出,如苍生何?同胞万声一气,谓吾师不出,如四万万同胞何?”

“刻下局势,只要吾师肯出,拯救四万万同胞,则义旗所至,山色改观。以数万万同胞,与数千满族竞争;以方兴之民国国民,与运尽之清朝抵抗,华盛顿兴美,八年血战,吾师若出,将见不八月,而亚洲地图之上,必有中华民国国旗飘扬也。”

“知弟莫若师,知师莫若弟。洪虽不肖,不为旗人之奴,独不为大匠之弟乎?时乎时乎,师一出,不但名正言顺,而实较胜于汤武。何也?盖汤武救民,犹自为帝;吾师救民,必不让华盛顿专美于前也。”

“洪非为私事干求函丈,实为四万万同胞请命。满汉存亡,系于师台一身。齐王反手,洪计之已熟。否则各同胞视为反对此志之人,即当满奴相待。虽洪亦不能制止其不邀击也。倘不以为妄,尚希训示祈遵。当即率汉族同胞,出廓欢迎。临颖不胜迫切待命之至!受业黎元洪谨拜。”

Ps:千军按:这一章虽做了文学上的修饰,但所用资料皆援引正史,可作历史看也。

又第34章出场之“埃德温”,是英国人,千军不小心误作美国人,特此说明。此人有个中国名字叫丁乐梅,是辛亥年间驻武昌的著名外国记者,以后可能还有许多机会出场。

39章 海军:向何处去?(二)

听得汤芗铭一字一句将信念完,萨镇冰轻轻一叹:“想不到黎宋卿,如此好文采!”然后默然,不再发一言。

汤芗铭站在一旁,良久,见萨镇冰不再有所表示,忍不住问道:“大人,黎宋卿是陆军之人,为什么称受业于您?”

萨镇冰答道:“二十八年前,黎元洪曾为北洋水师学堂学生,学机轮的,原是海军中人。后来甲午海战中黎所乘之军舰被击沉,黎浮水得脱,于旅大登岸后,南下投张南皮(张之洞为直隶南皮人,习称张南皮),才从此转入陆军的。”

汤芗铭继续问道:“大人,您看黎宋卿的信,应该怎么回?”

萨镇冰瞟了一眼汤芗铭,不再回答,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舱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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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甲板,两人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凭栏远眺。脚下是滚滚长江东逝水,历史上无数英雄出现了,又消失了,演绎出无数兴亡的故事,留给后人凭吊,只有脚下的这条江水似乎千古如一,永恒不变。如今,长江两岸,武汉三镇,又再一次成为历史的焦点,和英雄豪杰风云际会的舞台。

“江贞”号舰上,迎着徐徐吹来的江风,两人都一时无言,默默想着各自的心事。

萨镇冰如今华发满头,想起当年风华正茂,被派赴英国学习海军之前,父亲赠语“家有健儿驰海上;国御顽夷赖栋梁”,不禁有些痴了。

想当年,自己与刘步蟾、严复、邓世昌等人同为北洋海军青年豪俊,曾经是何等的雄心万丈,欲挽天倾,以为中国海军有了吾辈,自此就是宵小辟易,中国海疆固若金汤。

何曾想,甲午一役,堂堂大清国,竟完败于蕞尔岛夷之手,丧师失藩,割地赔款,辱国之甚,一至于此!北洋海军,更是全军尽墨,当年以引为豪的军舰,全被倭夷当做战利品虏获。

国耻之大,莫过于此!然而,朝廷却并未能振励奋发,以图一雪前耻。庚子之年,朝廷失策,引来八国联军,几乎立成瓜分之祸!

自此而后,朝廷虽稍自振作,然而步百里者半九十,所谓“新政”,所谓改革,皆是虎头蛇尾,无疾而终。“皇族内阁”一出,天下人心尽失矣!

自己虽被任命为海军提督,有心振兴中国海军,却处处受到掣肘。提请朝廷加购军舰的建议被一再否决,用人上面,朝廷更恨不得全盘换上自己的人马。

1908年,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先后死去,三岁小儿溥仪继位,其父载沣摄政,摄政王庸碌无能,有心整顿朝政,却举措失宜,纪纲更加废弛。

25岁的监国摄政王载沣,总理朝政,虽然昏聩,倒也懂得“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故自任京师禁卫军统领,兼陆海军大元帅。他还知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所以让自己21岁的七弟,郡王衔贝勒载涛,担任相当于总参谋长的军咨府大臣兼训练禁卫军大臣;又让自己23岁的六弟郡王衔贝勒载洵,担任海军大臣。

载洵人称“小六爷”,因为之前朝堂上那位著名的恭亲王奕?,也是“六爷”,所以载洵的“六爷”前就要缀个“小”字了。然而,比起那位恭亲王奕?,洵贝勒岂止是“小”而已哉?

载洵是道光皇帝之孙,醇亲王奕譞第六子,3岁封不入八分辅国公,5岁晋辅国公,6岁晋镇国公,8岁袭贝勒,14岁加郡王衔,要不是“大清祖制”规定,“无功不得封王”,载洵早就晋位亲王了。

然而,就是这个天潢贵胄,肚子奇大胆子其小,乃是满清末世,旗人之中腐朽无能的典型。载沣本来也有些不放心把海军交到这位“爷”手上,可是洵贝勒纠缠道:“七弟都有差事了,凭什么不给我差事?同样是一个爹养的,怎么欺负我老实呀?我要当海军大臣,这叫‘子承父业’!(按:醇亲王奕譞做过海军大臣)”载沣想了想,也是,海军交到自家兄弟手上总比交给外人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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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洵不懂海军,这一点萨镇冰其实并不很在意,只要他能运用他在朝廷的影响力,给海军以大力支持,中国海军的建设,就未必不能更上台阶。

然而,洵贝勒展示给萨镇冰和海军官兵看的,却只有身为天潢贵胄爷们儿的慵懒、怠惰、骄横、昏聩、粗鲁、无知、缺乏知识、没有激情和不负责任。和载洵这个“小六爷”共事的短短一段时间,已经让萨镇冰彻底失望,几次想解甲归田,回家含孙弄儿、颐养天年算了,但重振中国海军的一片痴心,让他还是忍辱负重,坚持至今。

“大人,属下思来想去,觉得黎宋卿来信所述,的确不无道理!”静静地夜色下,汤芗铭突然开口道。数月之前,他才被萨镇冰亲自调到身边,充任参谋,很受信用。

已经26岁的汤芗铭,中等身材,外表看去,文弱清瘦,衣着整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油光可鉴,典型的一副书生写照。可是,很少有人能够看穿,在他单薄的身子里面,却掩藏着一颗权势欲望极盛的心。

就在接到黎元洪递给萨镇冰的信的同时,他也接到了乃兄汤化龙着人传过来的密信,大意谓:武昌起义,各地响应,革命必成,望策动海军反正,以立殊勋云云。

汤芗铭在法国留学时有加入同盟会的经历,继又后悔,与同伙偷割孙文先生皮包,窃回名单,于是颇受同学、同志非议,无地自容,乃转赴英国学习海军。

如今,他不过时清朝海军一个小小军官,但在这样一个风云变幻的大时代,他如何不晓得,只要把握住了机会,指不定就能由他出来唱主角。

Ps:今天码字码得腰酸背痛,北方的天气真要命~汗,字数不多,先发出来,码不动了,太累,先休息一会。

第40章 海军:向何处去?(三)

汤芗铭表面平静,但内心却几乎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个历史的大舞台必将有我的一席之地!

然而,他一脸期待望着的萨镇冰,平静的回答,却几乎兜头泼给他一盆冷水:“我是军人,我不懂政治。”

萨镇冰真的不懂政治吗?当然不是的,他如何不知道清朝已经到了末世,满族人的统治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这个关头他是又盼着,又怕着啊。

他多么希望中国能有一个全新的局面,中国海军能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但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个局面出现?清朝是快完了,气数已尽,谁也挽回不了,但是清朝亡了,中国向何处去?前途是光明呢,还是灰暗?萨镇冰看不明白,也怕看明白。

无论如何,他已经在清朝海军中服役超过四十年,从性格上说,他宽厚、忠实,从作派上说,他不新不旧,半新半旧,让他坚决的与革命军为敌,他不能;让他果断的“反叛”朝廷,他更不忍!

汤芗铭绝不甘心,一番劝说如此结果,他咬了咬牙,继续字斟句酌道:“大人,如今九州动荡,有烈火燎原之势。时运如此,大厦将倾,人力何为?各舰人心浮动,一旦有人鼓噪,何以辖制?大人,即使您对朝廷怀抱忠直,不忍他图,也要为海军的存亡着想、为军中万千子弟谋出路。芗铭鲁钝,敢请大人以全军将士计,早定方略!”

汤芗铭的话如此直白,如此披肝沥胆,萨镇冰也有些感动,瞧了他几眼,徐徐说道:“铸新呀,想我萨某人,从军半生,要不是为了给国家保存海军的一线血脉,我早在甲午兵败时,就在刘公岛自裁了。以死谢国人,岂不快哉!我现在所担心的,是国家一乱,海军再无振兴的希望;就是眼前这点儿家底,恐怕也难以保全下来。真到那时,谁为国家披坚执锐,卫护海疆?列强无故加之以辱,谁来与之海上争锋?”

汤芗铭听了不以为然,答道:“大人高瞻远瞩,所说是谋国正道。芗铭听了,铭感五内。可是,眼前的局面,需要的也许不是正道,而是权变。大人,您毕竟要给海军拟个应对的方略啊!”

萨镇冰沉默良久,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铸新,我老了,这个时代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但是,无论何时,海军属于国家,国家需要海军。海军得国家安定而兴,国家因海军强大而固!”

说完转身朝内舱走去。

走了几步,萨镇冰突然回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盯视着汤芗铭,一字一字道:“到了必要的时候,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你们要记住:军以令为先,无令不可行。请向各舰传我号令,有胆敢违令擅动者,杀无赦!”说罢,才回转身继续往舱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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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萨镇冰还不知道的是,黎元洪在此之前已经遣人送过来一封信,即“致江利、建安、建威等各船主书”,略谓:革命军发动武昌起义,纯粹是不甘再受专制腐败的清朝政权奴役。为了给四万万同胞寻求自由光明的未来,乃不惜奋斗牺牲,首张义帜,全国马上就会闻风响应,革命成功在即,清朝覆灭可期。希望各舰管带认清形势,率舰起义,以助驱逐鞑虏,光复中华伟大事业的成功,不要错认形势,助纣为孽,以致遗恨终身云云。

如今,这一封信早已传遍停泊于九江的各舰海军将士之间。各舰将士军心浮动,就等着他们敬重的“萨公”指示行动。要是“萨公”主张投向革命,全军将士绝无二辞。然而,若萨公一意孤行,要助朝廷“平叛”,他们受“萨公”恩重,各舰管带、帮带,多为“萨公”弟子,他们也只能听令行事。长江、巡洋二舰队,无不灌注了萨镇冰的无数心血,海军之中,他的威望之重,这个时候是没有人能够挑战的。

汤芗铭虽然功名心切,但是就是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违逆萨镇冰的意思。

这一夜,对于海军全军将士来说,注定了是个不宁之夜,他们都急切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萨公”作出他的抉择。

10月17日破晓,就这样在海军将士焦急的心态中,终于降临。早已准备好的各舰管带、帮带,一一登上了萨镇冰的旗舰“江贞”号,听候差遣。

“江贞”号会议舱中,萨镇冰端坐在长桌的一头,他的前面摆放着一杯微微散发着热气的咖啡。他手中的银匙轻轻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但是他始终不曾端起来尝一口咖啡。

他脸色平静,先后进来的海军军官,都未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等大家都到齐了,他沉默了一会,开始徐徐发话:“沈统领、各位管带、帮带,武昌革命党起事,朝廷调我们海军,配合北洋陆军,水陆并进,夹击武汉三镇。朝廷调令,我们不能不遵。只是如今陆军尚未到来,海军行止,大家有什么看法?”

长江舰队协统沈寿堃首先站起来回答:“大人,瑞制军过九江的时候,曾请求属下率舰队炮击武昌和封锁汉口江面,属下以对敌方炮位布置尚不了解为理由,没有答应,说待大人到来之后,再做打算。依属下看来,如今敌军势大,‘楚有’等舰又已叛敌,只有等与‘海荣’、‘海琛’等主力巡洋舰汇合,我军才有胜算。”他也是北洋海军出身,并不赞成投顺革命军,但他多少也知道,手下将士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因此不敢一意孤行,率队去镇压革命军。

建威舰管带郑纶本来就倾向革命党,接到黎元洪的“策反信”后,更是下定了决心,因此等沈寿堃话落,他立即站起来说道:“大人,卑职以为,如今形势不明,武昌义声一起,各省皆有响应之势,为保存我们海军计,海军不宜与革命军为敌,不妨暂作壁上观,待形势分明,再谋定而动。”

沈寿堃微微有些恼怒,郑这番话实在过于直白,丝毫不顾朝廷颜面,要知道现在海军还是朝廷的海军,如此一番说辞迹近谋叛,然而,座中诸人都不以为意,甚至萨镇冰都面无表情,沈寿堃也只好沉默不语。

江贞舰管带杜锡珪亦早就同情革命党,他继郑纶之后,站起来说了类似的一番话,其他各舰管带、帮带亦纷纷站起来附和。

萨镇冰由始至终,几乎端坐不动,面色也无丝毫变化,只是静听着众军官一个个的发言。

终于,座中诸人都发言完毕,虽然有的发言激烈,有的发言含蓄,但归结起来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暂不与革命军为敌。

萨镇冰心中暗叹:“朝廷已失人心若此了么!”

大家发言结束,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的“萨公”。萨镇冰却良久不发一言。

终于,萨镇冰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们海军是国家的军队,朝廷的命令必须奉行。待与‘海荣’、‘海琛’等舰汇合之后,再开往武汉江面。在此之前,不得与革命军私自交战。亦不许与革命军私相往来。”

众军官听罢,一阵失望,却也只能怏怏领命而去。

PS:先说一下,海军不是那么好收服的,重头戏还在后头,也许要写到第三卷时才有结果,先挖个坑~

又《海军:向何处去?》这三章叙事部分除参考史籍外,还着重参考了黄传会、舟欲行二人合写的长篇纪实文学《中国海军三部曲》的第二部《逆海——中华民国海军纪实》(当然千军作了很大的改动,勿完全当历史看也),作为纪实文学,这是非常非常不错的一套书,对中国海军历史感兴趣的童鞋,强烈推荐一读。

第41章 上海来客(第一卷*完)

“看报了,看报了,新鲜出炉的《大汉报》,‘革命军智取武胜关’,‘海军志士投奔革命’,‘黄州光复’,还有黎都督和王总长的发言,一份只要五文钱啦,快来看啊!”武汉三镇街头热闹处,四处都有一些穿戴齐整的少年,排着整齐的队列,高声叫唤着,同时不停地向走过来的民众,派发着手上拿着的厚厚一摞报纸。

此刻,武昌城内,一身戎装的王麟,正领着程正瀛、云澜等人,陪着两位身着西装的客人,漫步在街头。两位客人,要王麟亲自作陪,自是刚刚抵达武昌没多久的宋教仁和居正二人。

如今,武汉三镇秩序井然,若非街头四处张贴的布告,以及革命党人大张旗鼓的宣传活动,丝毫看不出几日前大战的痕迹。

“王总长果然大才,我等来时,还担心武汉革命党人,群龙无首,缺乏指挥,哪知道总长指挥下,是如此一派兴旺景象!”宋教仁由衷赞道。

居正也兴奋地说道:“这个《大汉报》的宣传方式,可比我们上海《民立报》强多了,是谁的主意?”

“自然是宣传部部长张振武大哥的主张。”王麟微微一笑,却是想起了另一个时空,张振武连自己的卫队,都整出一支人人一色腰配手枪(这个时候一般是军官才配手枪)的队伍,自己走到哪里,卫队就跟到哪里,弄得人人侧目。小学教员出身的张振武,的确有些艺术家气质,此次《大汉报》发行,就由他一手策划。

“如今,武汉三镇,我们发行了两份报纸,一份是军政府机关报《中华民国公报》,另一份就是《大汉报》,在汉口发行,由‘鄂中奇才’胡石庵同志主持。《大汉报》由军政府津贴,每次印刷3万份左右,我们还打算把《大汉报》行销周边数省,更好地宣传革命。”王麟继续介绍道。

“胡石庵?就是人称‘手中一支笔,足抵三千毛瑟枪’的那位?”宋教仁饶有兴趣的问道,他本人在革命党人中就是以善于搞宣传知名,他和于右任等人在上海创办的《民立报》,是这个时候革命党人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份报纸。

“正是。”王麟一边陪着客人走着,一边详细的向他们介绍着湖北当前的形势。

由于革命军先发制人,乘清军援军未到之前,即攻取了刘家庙,又乘胜收编了河南巡防两营,智夺武胜关,如今,革命军的前线已经推进到了鄂豫交界的武胜关一线。清军南下关口为革命军所扼,荫昌所统大军畏葸不前,虽然朝廷连电迭催,却至今未与革命军交战。

近日来,湖北军政府不断派出小股部队,在各地立宪党人的配合下,已经逐一光复湖北境内大多数州府。清朝官吏,多数都早就闻风而逃,多数州府,革命党人几乎都是不费一枪一弹,就轻易拿下。

10月14日,在武昌的黄冈籍青年革命党人殷子衡、吴贡山、刘子通、熊十力、李四光等人,奉司令部王麟总长命令,领着几十名学生军,就回到黄冈,逐走了黄州府伊,接管了黄州府,建立起了革命政权。

许多州府,都有当地义军响应武昌起义,尤其汉川和京山两地,义军势大,稍一整顿,至少可以拉起一协兵力。

如今,汉川和京山两地都建立起了军分府,牢牢的掌握在了革命军手中。京山军分府有前文学社领袖蒋翊武坐镇,蒋氏在湖北革命党人中本来就威望甚隆,又持有武昌军政府司令部王总长签署的委任状,短短数日,他在京山已经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汉川军分府是最早响应武昌起义的一个地区。这里本来就有深厚的革命传统,汉川马口镇的梁钟汉、梁耀汉、梁辉汉三兄弟,人称“梁氏三杰”,是此地革命党人的带头人。早在1906年10月,革命党人就曾密谋在此起义,后因事机不密,为清吏侦知,结果梁钟汉、张难先、胡瑛、刘静庵、季雨霖等九位革命党人先后被捕,史称“丙午党狱”。梁耀汉侥幸得脱。

1909年,囚于上海监狱的梁钟汉被清当局判刑三年,押至汉川原籍监禁。梁钟汉利用家居之便,让家人广施钱财,贿赂汉川的县知事和狱吏,得到特殊宽待。梁钟汉坐牢不戴镣铐,单独居住,白天可以接待探监的客人,晚上可以出狱走动。

梁钟汉利用这难得机会,悄悄地在汉川进行反清起义的组织和发动工作。他先说动县城防队长余治平率队反正,响应即将到来的汉川起义;又布署胞弟梁耀汉与妹夫黄警亚,以维护地方治安为由,在马口镇组建自卫队,积蓄起义力量;还派遣其妻张荫兰和汉川学生岑伟生与武汉和上海的革命党人联系,并遣岑伟生找上海革命党人运回一批炸药,交给在武昌念书的张荫兰,再让其转运回汉川马口镇梁家,秘密制造炸弹,以备起义之用。

武昌起义次日下午,汉川襄河码头停泊了一艘从汉口开来的木船,传出了一个消息:“武昌新军起义,革命党占领了省城!”人们奔走相传。

梁钟汉见时机成熟,立刻命令余治平等发动起义。县令逃走,起义人员将梁钟汉迎出牢狱,主持大计。

当晚,有少数起义人员在城内抢劫富商财产,导致人心不稳,梁钟汉果断地将“抢劫犯”处决,并颁布严明的纪律,民心由是大定。

次日,梁钟汉亲自带人到武昌与军政府联络,受到王麟亲自接见,并被委任为汉川军分府负责人。此时,武汉三镇已下,汉阳兵工厂控制在了革命党人手中。于是,王麟让梁钟汉等人领回去了大量的枪支弹药,并派第一协第二标第一营管带张卿云,率100多名老兵,前往汉川,帮助整编义军。

截至10月17日,宜昌、施南、沙市、郧阳、安陆等地,或是当地革命人党人起义,或是军政府派出部队攻取,都相继光复,湖北境内,只有少数地区,如襄阳仍有刘温玉率领着清军数营兵力,负隅顽抗。

王麟已于17日派马荣为荆襄招讨使,率第一协第一标,携炮队一排,前往宜昌等地整编义军,同时伺机攻取荆襄等地。

刻下,大半个湖北都控制在了革命军手中,军政府的各种布告几乎贴遍湖北境内,甚至流传到邻近省县。周边数省,四川、湖南、江西,都有数县闻风响应,在当地建立起了革命政权。

此时,湖北形势可以说大定,革命党与立宪派分掌大权,密合无间。汤化龙等立宪派人物,亦的确不愧为这个时代首屈一指的政治精英,短短数日,各项措施已渐收成效,一洗满清吏治的污浊之气,四方民众,都有逐渐向军政府归心的趋向。

……………………………………………………………………

听着王麟逐一介绍湖北如今各方面的情况,宋教仁、居正都忍不住十分兴奋,连连叫好。

“不过,黎都督名义上毕竟是一省最高长官,现在的情况,却是他基本上毫无实权,这是不是有些不妥,会让人误会我们革命党人太过跋扈,不能容人,不免对革命大局不利?”居正高兴过后,也小小的提了一点意见。

“觉生兄拘泥了,如今湖北军政府完全是一个新的政权,不一定非得实行都督掌握实权的制度。教仁以为,革命成功后,到底是用总统制,还是用内阁制,要看具体的情况。如今湖北的局面,就好比是内阁制。捧出黎宋卿做都督,是要借重他的名望,但是也要防一手,所以,我们革命党不居名,但实权一定要掌握在手上。”宋教仁反驳道。

王麟颔首:“遁初兄说的极有道理,况且只要我们给黎都督以足够的尊重,将来民国成立,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位子,别人也就没有理由非议我们革命党了。”

“如今局面,教仁看来,军政府还须尽快颁布一部约法,晓谕四方,让民众明白我们的建国蓝图。”

“遁初兄所说极是,《鄂州临时约法》的制定,就拜托遁初兄了。”王麟想起另一个时空,宋教仁一个晚上写成《中华民国临时约法》的事迹,不禁立即赞同道。

“当务之急,还要号召各地革命同志响应武昌起义,不知道王总长有何良策?”宋教仁话锋一转。

居正补充道:“我们中部同盟会,在四川、湖南、江苏、安徽等省都设有分会,尤其湖南的焦达峰等同志,在新军中极有号召力,随时可能响应武昌起义,我们应该立即派人和他们联络上。”

这几天,王麟一直都在考虑如何应对湖南的局势。武汉三镇刚一光复,他就让蔡济民选取合适之人,派往川、湘、皖、赣等省,用湖北军政府司令部名义,联络当地同志。数日之前,他更是派出了第一协第三标标统吴醒汉,率两营兵一路南下,陈兵到了湘鄂赣边界。如今,该是下最后决定的时候了。

“如何才能在接下来湖南的变动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呢?”王麟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暗暗苦笑道:我还真有成为这个时代枭雄的潜质啊!

不过,此时已经不需多想,他眼望南方,微微一笑道:“觉生兄、遁初兄,两位大才,武昌城内,就拜托两位坐镇,湖南,我打算亲自走一遭!”

“万万不可!一旦清军攻来,军中无人主持,如何是好?”宋教仁惊道。

“遁初兄,武胜关已在我手,短期内清军是攻不过来的。但是,将来北洋精锐全军南下的时候,仅靠我们湖北的革命军,是抵挡不住的。只有湖南、湖北连成一片,倾两湖之军力,才能与北洋军有一拼之力。所以,湖南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革命党人手中,可是焦达峰等湖南同志未必能掌握住局面啊!”王麟苦笑道。

宋教仁还想再劝,王麟坚决道:“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还请遁初兄与汤先生等人和衷共济,主持好湖北局面,不消数日,麟必将湖南一省献于革命军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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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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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码得好辛苦,接下来几天想休息一下,更新可能会少一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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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湖南,湖南

10月19日清晨,长沙抚台衙门大院,刚刚上任没多久的湖南巡抚余诚格,已经早早起来,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方步。

此时,在周围的戈什哈看来,抚台老爷外表极为沉稳,颇有一方封疆大吏的气派。

然而,余诚格沉稳的外表之下,内心一片焦灼。

在朝廷的眼中,他是能吏,是干臣,所以,他在陕西巡抚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朝廷一纸诏书,调到湖南这座民气已经沸腾的火山来灭火。

来湖南上任之前,余诚格对自己的履历十分自豪,任何困难都有信心去解决。

他是光绪十五年(1889)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十六年,钦授翰林院编修。二十一年,钦派江西主持乡试,后又钦命“记名御史”主持会试。戊戌政变时,曾因他是康有为登第时座师,一度遭贬。此后,他历任山东监察御史、广西按察使、湖北布政使、陕西巡抚,直到现在的湖南巡抚。他为人刚直,在御史任内,曾在三个月内共上70余奏章,参劾时弊,一时名震京畿,有“余都老爷”之称。

他官声一直较好,能力在同朝官吏中,也至少算得上是中上。

然而,眼前湖南的局面,他虽然绞尽脑汁,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徒叹奈何。

他虽然只是来到湖南短短一段时间,但眼前湖南的局势,他已经是洞若观火。

湖南是个革命党人多、会党多的地方,民风强劲、剽悍,屡屡与朝廷为难,所谓“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党人首领,几有一半出于湖南。朝廷对湘省“刁民”的态度,也是治乱世用重典,杀,杀,杀,杀,杀。

十一年之前,唐才常“自立军”起事,湖南会党(哥老会)准备响应者,几达数万之众;事泄,朝廷捕获会党首领王四爵主等人,立即处死。

七年前,黄兴、刘揆一策划发动长沙起义,准备参加者有会党数万之众;事泄,清廷派出官兵围捕,黄、刘二人亡命日本,会党首领马福益手刃清军六人,终于不支被逮,被用铁丝穿过锁骨,押至长沙处以极刑。

五年前的“萍浏醴起义”,队伍达到3万之数,起义军发布檄文:“必建立共和民国,与四万万同胞享受平等之利益,获自由之幸福。而社会问题尤当研究新法,使地权与民平均,不至富者愈富,成不平社会。”朝廷震动,派出湘、鄂、赣、苏四省清军数万人,血腥围剿起义军,湘省民众,死者上万,同盟会员刘道一、魏宗铨、肃克昌等人死难,会党首领龚春台侥幸得脱。

朝廷染血的屠刀却并没有吓到湖南民众,只是让湖南民众对朝廷更加离心。

一年前,长沙发生大规模抢米风潮,大量会党成员混迹其间,乘势播弄,几将抚台衙门,纵火烧掉。

数月前,“保路风潮”发生以来,湖南民众宣言支持者,不知凡几,延续至今,湖南民气升腾已达极点,就如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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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余诚格更是收到朝廷谕电,得知武昌革命党起事,武汉三镇已落入革命军之手,来电并密嘱他严厉镇压地方,防止革命党人乘势作乱。

他被调任湖南巡抚同时,朝廷还授予他陆军部侍郎等6职,还钦赐他“清辉雅量”匾额,和光禄大夫、振威将军等殊荣,朝廷恩重,他不能不为朝廷“尽忠”。

可是局势如此,民心如此,新军又早已为革命党人渗透,他能有什么办法?

愁啊!愁啊!秋风秋雨愁煞人!

余诚格已经在院子里,来来去去,踱了不下半个时辰,周围伺候的戈什哈,也开始暗暗纳闷:抚台大人不会中邪了吧,怎么老是踱来踱去的,都快一个小时了,俺们连站着都有些累,大人竟然毫无疲倦之感似的。

此时,余诚格想啊想啊的,似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以解燃眉之急。

“新军不稳,只有用巡防营压制住新军,军营才不会出现动荡。军队稳住了,湖南就不会乱起来。”余诚格暗暗思量着。

余诚格自信这一个方法是稳妥的,要知道湖南境内,旧军巡防营人数要远远超过新军。

湖南新军,仅有第二十五混成协一协,所辖为第四十九、第五十两标,官兵合计只有4000人,分作十营。

旧军巡防营却一共有51营,计有13000多人。

“只是该用谁来整顿旧军呢?叶四做我的亲卫有十多年,忠心方面绝无问题,可是他只率领过我的卫队,却从未曾指挥大军,不行,不行。”

“族侄余宏,投奔我后的这几年,也算兢兢业业,颇敢担当,只是毕竟毫无威望,这个时候骤然提拔,只怕更加坏事。也是不行!”

“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头痛啊,我身边的人物竟无一人有此能耐!”余诚格暗暗感叹。

“抚湘短短数日,我倒是听得前提督黄忠浩,文武兼资,是个人物,若得此人相助,湘省或可安如磐石。只是风闻此人,与前‘匪首’唐才常为知交好友,又与立宪党人打得火热,我能劝得此人出山么?也罢,我这就去亲自请他,他总得给我几分薄面吧?”

余诚格想到此处,立刻吩咐身边的戈什哈道:“去叫叶四,让他准备好卫队,半个时辰后,本抚要去拜会黄泽生(黄忠浩字泽生)将军。”戈什哈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准备妥当的余诚格,摆着巡抚仪仗,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向黄忠浩家行去,没多久,就来到了黄家大院门前。

黄忠浩早被惊动,立刻迎出了大门前。

“抚台大人亲临,不知何事见召?”寒暄过后,黄忠浩开口问道。

“泽生将军啊,本抚有大事相托,还是到书房里谈吧。”余诚格诚恳道。

黄忠浩原是前四川提督,如今离川返乡,是想回家休养,不想再生事端。不过巡抚大人亲自上门,他当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当下将对方迎进了书房。

“泽生将军啊,如今湘省民心不稳,本抚就怕军队作乱,祸及四方,所以来请将军出任全省巡防营统领,整顿诸军。”一进入书房,屏退下人,余诚格立即开口道。

“抚台大人,忠浩德薄能鲜,不能担此重任,还请大人另择贤明!”黄忠浩立刻拒绝道。

“泽生将军,你的能力,湘省军民有目共睹,巡防营统领一职,非你莫属,还请万万不要推辞!”余诚格恳求道。

“抚台大人,忠浩实在心灰意懒,不想出外任事,还请大人成全。”黄忠浩仍然拒绝。

“泽生将军,还请你为湘省黎民考虑,出任巡防营统领。否则将来一旦陷入兵豕之灾,全省鱼烂,将军又追悔何及?”余诚格极力劝说道。

……

然而,无论余诚格如何劝说,甚至放下架子苦苦哀求,黄忠浩依然不为所动,只是一味坚辞。

余诚格说得口干舌燥,却仍未说得对方点头,他此时已经明白,黄忠浩心坚如铁,不是能以言辞说动的了。

余诚格暗暗咬了咬牙,突然一撩袍襟,正对着黄忠浩,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

“大人,大人,这可万万使不得!”黄忠浩大惊,立刻过来,要扶余诚格起来。要知道这个时代,下跪可是极为隆重的礼节,一省大员只向皇帝下跪,巡抚向地方士绅下跪的事情,不要说闻所未闻,就是想都估计没几个人敢去想。

但余诚格就这样对着黄忠浩,此刻的他的治下之民,下跪了,为的是让对方答应出任一省军队的统领。

“将军不答应担任巡防营统领,本抚就绝不起来!”余诚格无奈之下耍起了“无赖手段”。

黄忠浩此时也被余诚格的“诚意”感动了,叹了口气,赶紧应允道:“忠浩答应就是了,大人,快快请起!”

余诚格见目的达到,也顺势站了起来,欢喜道:“有将军相助,湘省安若磐石。”

黄忠浩幽幽道:“属下尽力吧,只是这局势,还有可能挽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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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口气码了几个小时,终于码完了一章,赶紧睡去了。

猜一猜,本章里哪一位是书友客串的龙套?~~

另,感谢书友“情不Zi禁”和“xtvjje”的打赏,千军一并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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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议事

不说余诚格为安定湘省局势在想方设法,新军营地,第二十五混成协第四十九标某排,排长焦达峰也正在召集心腹同志议事。

如今,新军军心浮动,中高级军官都窝在家里,等闲不愿意到军营来受罪。新军营地,几成革命党人的天下,甚至像陈作新这样,因为革命嫌疑被革职的前新军排长,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在军营出现,而无人干涉。此刻,陈作新就应焦达峰之请,来到军中,商议起义之事。

自本年5、6月间四川发生大规模的保路运动以来,围绕湖南境内粤汉铁路修筑权的问题,湖南民众也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保路运动。

前四川提督黄忠浩,本受前川督赵尔巽极为信重,特擢为四川兵备、教练两处总办,兼督练公所总参议,兼署四川提督。6月间,赵尔巽调往东北,任东三省总督,四川总督一职,由其弟,“护藏英雄”赵尔丰接手。赵尔丰对于川民“护路”之举,视作“叛乱”,极力镇压。黄忠浩与之意见不合,于是离川返乡,参加湖南的保路运动,却未曾想湘抚余诚格急切敦请,甚至下跪相求,黄忠浩不得已只好答应出任湖南巡防营统领。

如今,湘省民众,护路运动正开展得如火如荼,民气沸腾已达极致,只要有人登高一呼,随时可以在湖南结束满清的统治。这一点,黄忠浩不是不知道,他本意也不愿意与革命军为敌,但是余诚格的“一跪”,让他只好“勉为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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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哥,这次武昌同志举义,起事极为成功,蔡(济民)大哥派我们几个南下的时候,武汉三镇已经光复,现在就看我们湖南同志的了。”焦达峰房子里,正聚集着二十几个青年人,多数穿着军装,也有几人一身便装,此刻说话的正是一个身着便装的精壮汉子。

“这位兄弟是牛全德,以前在湖北新军当兵,也是我们湖南革命党人,和我同乡,这次受湖北军政府派遣,带着这几位弟兄返乡,来联络我们湖南同志,响应湖北起义。”焦达峰指着穿便装的几人,向大家介绍道。早在这年春天,焦达峰就已经与湖北孙武、居正等人约定:“若长沙先发难,武汉立即响应;若武汉先发难,长沙立即响应。”

武昌起义仅仅三天之后,焦达峰便已获得消息称,武昌革命党人已经举事,占领湖北省城,然而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焦达峰立即召集湖南革命党人,商讨有关响应武昌起义事宜。针对湖南旧军巡防营人数,远远超过新军,旧军中基本没有革命党人的情况,与会人员决定,先全力发动新军,并联络周边“洪江会”(湖南哥老会主支的别称)会众,一旦时机成熟,就迅即发起起义。

如今,新军这边,已经发动得差不多了,就等着焦达峰、陈作新等人一声令下,立即攻占省城,光复湖南。

本来,焦达峰估计新军起义时,旧军巡防营未必会与革命军为敌,因此对起义的成功,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他刚刚收到消息,巡抚余诚格已经请得本省著名士绅、前四川提督黄忠浩出山,让黄担任全省巡防营统领,整顿旧军,以便压制新军,防止不测。

黄忠浩在湖南旧军界威望之隆,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比得上的。甚至焦达峰这样的革命党人,对于黄某人的轶事,也是耳熟能详。

湘省人民教训自己不知长进的孩子,经常这样说:“要是你能像黄军门那样,知耻近乎勇,发愤为学,为父(娘)将来也就放心了。”

原来,黄忠浩小时候读书曾经极不用功,老师骂他说:“你这个懒东西,将来如有出息,可以挖掉我的眼珠子。”他受了这次侮辱,乃发愤读书,长达后终于成为一个文武全才的人。

黄忠浩年轻时以优贡生捐资为内阁中书,主讲沅州教席,因协助地方当局创建官办工矿企业,而深受信赖。1895年,他招募乡勇五百人,入鄂守田家镇炮台,又为张之洞赏识。1898年,湖南巡抚陈宝箴倡办新政,他被邀回湘整顿军事,返湘后,他另募新军仿照西法训练。1902年,他升任湖南营务处总办,1903年他升任广西右江镇总兵。1910年他升署四川提督。湖南的实业和教育界,他也出力甚多,曾一度担任湖南教育会会长。

对本省情势极为熟悉的焦达峰知道,若给黄忠浩充分的时间,巡防营未必不能被他整顿成为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那样一来,就会给湖南光复增添极大的难度与变数。

所以,他一得知黄忠浩出任巡防营统领的消息,立即召集革命党人议事,恰好湖北军政府派来的牛全德等人,也在昨天赶到了长沙,并与湖南同志接上了头,所以大家就在这个时候,聚集了起来,商讨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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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如今情况又有了变化,我已经收到可靠消息,余诚格请了黄忠浩出山,担任巡防营统领,欲与我们革命军为敌。我这次召集大家过来,就是要商讨一个对策。”焦达峰向大家介绍了牛全德等人后,接着说道。

“焦大哥,黄军门不是同情我们革命党么,怎么会与我们新军为敌?”一个新军士兵,听了还有些不相信。

“黄忠浩那厮毕竟是清廷的狗官,他要做汉奸有什么好奇怪的,起义之后必定要拿了他的狗命。”另一个士兵冷笑道。

“章锋,我知道你二叔被黄军门处死,你一直心怀不满,但你说说你二叔做的那些是人事么?被处死也是罪有应得。我们革命党人起义,为的是公义,不是借机泄愤、报私仇。”又一个士兵插口道。

被称作章锋的士兵脸色铁青:“王麻子,你家受过黄忠浩那狗贼的恩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再为他说好话,这狗贼还是要与我们新军为敌!”

章锋平时在士兵中间,也有许多拥护者,这时就有几人附和于他,和另外一些士兵争吵了起来。

“弟兄们,别争了,黄忠浩到底会不会与我们革命党为敌,过一两天就知道了。要是他不为鞑子卖命,我们也不会为难他;要是他铁了心,要做汉奸,我们革命党也决不会手软的。”陈作新及时制止了双方的争论。

时年31岁的陈作新在湖南革命党人中,资历很高。他自唐才常自立军起事始,就与革命接下了不解之缘。如今湖南新军,多数都是在他的运动下才参与革命党。他在新军士兵中的威望之高,达到了“命令一下,一呼百诺”的程度。1910年4月,长沙发生抢米风潮,陈作新随其管带陈强前往镇压,他试图说服陈强乘机反戈,陈强虽曾一度参加过同盟会,但又担心失败累及身家性命,不但不接受陈作新的意见,反而将他革职。

PS:前第41章,作了小部分修改,加了数句:“这几天,王麟一直都在考虑如何应对湖南的局势。武汉三镇刚一光复,他就让蔡济民选取合适之人,派往川、湘、皖、赣等省,用湖北军政府司令部名义,联络当地同志。数日之前,他更是派出了第一协第三标标统吴醒汉,率两营兵一路南下,陈兵到了湘鄂赣边界。如今,该是下最后决定的时候了。”

又,有书友提出怎么湖北不写旧军的问题,瑞制军(瑞徵总督)泪流满面:“悔不该听他们说旧军队不顶事,空耗国孥,统统裁撤为妙。结果缓急之际,都无人顶缸。后悔死了我也!”汗~~(一笑)

第44章 大龙头

“鞠荪(焦达峰字),咨议局那边,你和他们谈得怎样了?”陈作新制止了双方的争论之后,又转向焦达峰问道。作为湖南革命党的两大领导人,焦、陈之间有着明确的分工,焦达峰负责主持调集会党、策反巡防营和联络绅、商、学各界,陈作新则负责运动新军。

“我已经与那边谈妥,谭议长表示,极力赞成革命,只要我们新军一发动,他们咨议局就会积极配合。”焦达峰回答道,同时响起与立宪党人碰头时的场面,忍不住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与立宪党人商议时,刚过而立之年的咨议局议长谭延闿,倒是极为沉稳,一口答应响应革命。但有几个年老绅士却犹疑不定,劝焦达峰再等等,等武汉形势明朗了再发动起义,经焦达峰反复解说,他们勉强同意了近日内举事。

可是,又有人提出,湖南新军,势力并不占优,巡防营旧军人数是新军2倍还多,起义前途,殊难料定。

焦达峰拍着胸口保证:“我们义军在浏阳还有数万人马。”

“真的?能拉到长沙的队伍有多少?”士绅们都不太相信。

“至少有2万人。”焦达峰随口答道。

“进城时有什么标识?”

“青衣青包头。”

“带来多少炮火?”

焦达峰傲然一笑:“没有炮火。今日局势,只须10个洋油桶,10挂万子鞭炮,即可将抚台衙门攻下!”

士绅中有人明白了,敢情对方说的什么“浏阳义军”,就是会党啊,他们都是有身家的人,最怕有人趁乱抢劫,不禁有些动摇:“会党难保不会乘衅滋事,如何约束?”

焦达峰解释道:革命军将以军纪部勒会党徒众,不必担心会党失控的问题。

最后还是谭延闿一锤定音,新军一发动,占领省城后,咨议局立马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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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大哥,谭议长那些人可信么?要按我说,那些官老爷出身的,惯会见风使陀,都不是好东西,何必去联络他们。革命有了我们新军就成,等拿下了省城,焦大哥就做大都督,陈大哥就做副都督,把那些当官的统统都打倒。”士兵中一人突然嚷道,旁边几人纷纷附和。

“李金山,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事实上不成。我们湖南不比湖北,旧军队太多,恐怕未必赞成革命。咨议局的那般人,都是进士出身,或者是学士翰林,有很高的威望,可以帮我们镇住局面。我们这次革命,只要是我们汉族同胞附义者,不管他原来是官僚,还是士绅,我们革命党人都可以包容他。”焦达峰轻轻地摆了摆手,耐心解释道。

“鞠荪(焦达峰),我还是那句话,革命还是主要依靠我们新军才成,会党徒众良莠不齐,难聚易散,号令不一,人数再多,也起不了多大用处!”陈作新对着焦达峰继续说道。

“敬臣(陈作新字)兄,我知道你对会党有些看法,当年‘自立军’起事时,以会党为主力,结果遭致惨败,唐佛尘(唐才常号佛尘)等20多人死难,你化装成游学先生,才逃脱清廷爪牙毒手。这一件事,让你认为会党无用,只有拥重兵才能完成革命。可是,我们湖南不比湖北,湖北新军实力雄厚,革命党人只要发动了军队,就能掌握住局面。我们湖南却是不成,湖南新军,实力相对薄弱,仅靠我们新军,即使起义成功,也难以压制住旧军队不作乱。若是有数万会党相助,革命之后,可以把这些人编练成军队,我们革命军就能有压倒性的实力。”在这个问题上,焦、陈二人一直有着分歧,不过这并未影响到两人的友好关系。

陈作新也知道,为了革命需要,甚至早在数年前,焦达峰就已经加入了会党组织。五年前的萍浏醴起义,焦达峰还曾担任会党首领李经奇的联络参谋。萍浏醴起义失败之后,“大龙头”龚春台远走他乡,湖南哥老会(洪江会),一时间群龙无首。于是,崭露头角的焦达峰,用“共进会中华山”名义,在浏阳召集各地会众统合会党,经湘阴、平江、萍乡、万载、长沙、醴陵、浏阳等县的洪江会的“龙头大哥”30余人推举,成为了自“自立军”起事以来湖南哥老会的第四任“大龙头”,时年不过23岁。(按:湖南哥老会“大龙头”,第一任是王四爵主,死于“自立军”起义;第二任是马福益,死于黄兴策划的“长沙起义”;第三任是龚春台,萍浏醴起义失败后逃逸。)

曾经有人劝说陈作新加入会党,他以“不愿卷入江湖”的理由拒绝后,来人对他说“为事业而卷入江湖,不同于无目的耍江湖”,他依然对会党组织敬谢不敏。

“鞠荪,咱们原定明天发动起义,弟兄们都动员起来了,现在情况有变,还按不按照原计划起事?”说话的是在场诸人中一位较年长的汉子,名字是安定超,担任新军第四十九标第二营的一个排长,也是革命军在第四十九标第二营的党代表。

“我主张按原计划举事,免得夜长梦多。”陈作新插言道。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安大哥,敬臣兄,各位兄弟,我知道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跃跃欲试,想早点发动起义,把省城拿下,好结束鞑子在湘260多年的统治,为我汉族一雪前耻。可是,越是这个时候,我们革命党人越要冷静啊。现在黄忠浩出任巡防营统领,此人在旧军队中威望素著,要是一力与我们革命军为敌,就会给我们增加很大的困难。所以,我想等各地会党徒众齐聚长沙城下,我们再发动起义。”焦达峰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焦达峰毕竟是大家共同推举的起义领导人,因此,大家对他的决定虽然有些异议,最后都还是一一表示了服从。

“好吧,但是也要尽量争取时间,让各地会党徒众尽速赶到长沙。”陈作新无奈道。

焦达峰点了点头:“我数日前已经派人赴浏阳召集洪江会众,现在情况紧急,我决定亲自去浏阳一趟,号召会众齐集省城。一来一去,用不了一天,21日之前,我就能赶回来,至迟22日发动起义,大家以为如何?”

在场之人,自是纷纷赞同。

诸事议定,焦达峰又对着众人笑道:“这次湖北同志举义,倒是出了不少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如今湖北革命军的领导人、湖北军政府司令部的王总长,也是我们湖南老乡。全德兄弟几个既然赶来了,大家就多多亲近亲近,顺便听听我们这位老乡在湖北那边做下的大事业。”

Ps:写到这章时,发现湖北新军士兵中也有一人叫做李金山,在第18章出场,中国人重名的概率不低啊(两个人名都是采用史籍上的,汗~)。好在两人都是龙套,以后出场的机会很少,因此不至于造成混乱。特此说明。

另外,感谢书友“tt”和“一枝一叶”的打赏,以及“一枝一叶”书友的评价票。刚码完一章,赶紧奉上,晚上争取再码一章。汗~~~

第45章 湘阴暴动(一)

湖南省城长沙,正北方向,一百二十里开外,就是湘阴县城。

此时的湘阴县令马如龙,原是江西萍乡县举人,名义上做了好多年的候补知县,却一直未得实缺。

六年之前,首次“长沙起义”流产之后,躲避到广西的湖南哥老会大龙头马福益,由广西返湘,再次策划起义,途经萍乡,为马如龙无意中侦知。马如龙大喜,立即让下人严密监视马福益的行踪,同时亲自向清军告发,从而在抓捕“大反贼”马福益的行动中,立下殊功。之后不久,清政府论功行赏,特授马如龙为湘阴县知县,他这个“候补”,终于一跃龙门,变成了“实缺”。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千里做官只为财。“候补”的那许多年,为了弄上个“实缺”,马如龙可着实花了不少钱,如今既然上任了,当然要使劲捞银子。县令虽然不比知府肥缺,但剥皮吸髓之下,一年好歹也能弄个几万两。

短短数年,马如龙已经在湘阴县捞足了差不多十万两银子,堪比一任清知府了,实足“自豪”。

马如龙捞钱的手法,名目众多,花样百出,实具“宗师”气度,只是如此“大才”,只能在此区区百里之地施展,实在是太过“屈才”。

湘阴民众恨其入骨,送其外号“马剥皮”。湘阴士绅亦对他们的“父母官”似乎无止境的贪欲,深深地感到厌恶,曾经不止一次向其上峰湘江道道台,控诉他的“累累罪行”。然而,在清政府的眼中,马如龙是有功之臣,况且做官的,有几个手脚能“干净”,因此马如龙的地位,一直稳若泰山,岿然不动。

………………………………………………

10月19日正午,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天气已没有前些日子那么热了,湘阴知县马如龙端坐县衙,想着自己的心事。湖北省城那边,革命党“作乱”的消息,早在数日之前就传了过来,不过,马如龙一点也不担心,在他看来,只要朝廷大军一出动,区区数千“反贼”,不难平也。况且,这事也无需他一个小小知县操心。

马如龙此刻萦怀于心的,是不久之后巡抚大人老爷子的八十大寿。

“该送多少寿礼合适呢?据说余大人也是个爱钱的主,我这一次要是得了巡抚大人的欢心,指不定将来也能捞个知府当当。”马如龙如是幻想着,嘴角忍不住微微的歪了起来,口水流了出来都没察觉到。

不过,想到即将要送出去好大一笔银两,马如龙又忍不住一阵肉痛。

“不行,得想个法子把这笔钱捞回来。绿林大豪钟无影,家财万贯,却一直与我不对付。以前我一直没找到整治他的把柄,昨天下午有人来县衙告发,这厮刚与叛党交接,欲聚会众生事。哼,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我已将情况上报道台大人,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钟无影这厮这次不死也要他脱层皮。我是不是应该立马将这厮拘来县衙,好生敲他一笔呢?”马如龙想到得意处,几乎要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踉踉跄跄的扑了进来,嘴里叫道:“大人不好了,匪首钟无影带着会众来抢城,好在城防队长许良平发现及时,率人把他们堵在了门口。如今城门外乱民越聚越多,请大人赶紧想个办法!”

“什么?!”马如龙“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进来的衙役:“你说钟无影这厮率众来抢城?此贼好大的胆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人,形势已经十分危殆,许队长派我来请大人过去,他已经有些镇不住场面,还请大人立刻动身!”衙役急道,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语气是否欠妥了。

“把所有衙役和捕快都迅速召集起来,随老爷我出去平乱,事后论功行赏,老爷我一个都不会亏待!”马如龙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但胆子一点都不小,迅即做出了反应。

这个时候在衙门值班的人员,多数都隐约听到了城门外有人“闹事”的风声。除了几个心腹,马如龙平时待手下刻薄,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他卖命,他所许诺的好处,也没多少人相信。不过职责所在,衙役们还是很快聚集了起来,护卫着他们的知县老爷,往城门口赶去。

……………………………………………………………………

“许队长,如今湖北已经是革命党的天下,各省响应的日子不远了,我们湖南不日也就要光复,满族朝廷的气数也该到头了,你还要为这个异族的朝廷卖命吗?”

马如龙赶到城门口,看到城门依然紧闭,城防队的士兵们紧紧守着大门,顿时放下了提起来的心。然而,他刚一登上城墙,耳中就传来一阵如雷的喊声。

马如龙往下一望,城门外至少聚集了数百人,都身着青衣青裤,青布包头,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以手执大刀者居多。为首者是一魁梧大汉,腰上扎着一把手枪,刚才就是他在对着城墙上的城防队长许良平,大声喊话。

“那厮就是匪首钟无影!”刚才去请马如龙过来的衙役,指着城下的为首大汉,向马如龙说道。

“我认得他!此贼果然是个亡命性子,几百人手执大刀长矛,就想来抢城?哼,省城巡防营听到消息,只要派出一营,就能把这些反贼全部扑灭。大家不必担心!”马如龙故作镇静道。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不对了,照理说,城防队长许良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看到了他,更应该立马赶过来向他请示才对,可是许良平此时却站在原地不动,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

没办法,这个时候不是摆谱的时候,马如龙只好“屈尊”走到许良平身旁,温言道:“扶危(许良平字)啊,乱贼虽然看起来势大,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不堪一击,只要紧守城门,不必担心。”

“大人”,许良平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马如龙到来似的,而且一向在马如龙面前谦恭守礼的他,这个时候只稍微拱了拱手:“省城的军队能不能调来?要是不能,卑职只怕县城守不过今晚!”

“怎么可能?”马如龙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人心浮动,城内未必没有他们的内应,就是城防队士兵,也可能藏有洪江会会众。”许良平忧心忡忡的说道。此时,他内心里已经明白,恐怕这一次县城就要易手了。

平日里,他只是个庸常之辈,不喜欢惹事,但待人宽和,在城防队很得拥护,以至于马如龙几次想换上自己的人,都未能如愿。他知道,这次,钟无影敢领着这么大的阵仗来抢城,一定是把准了省城的部队派不出来。虽然马如龙一厢情愿的认定,“湖北贼势,不足论也”,但是他们当兵的,哪个不隐隐明白,湖南当前的局势已经是危若累卵!

马如龙的官声太差,一旦发生暴动,此人必然会被诛杀,许良平当然不愿跟着他殉葬,只是他也不放心,若是把钟无影等人放了进来,乱抢乱杀,指不定就是湘阴县城的一场劫难,那他姓许的,就是千古罪人,死了都要被人戮脊梁骨。所以,他远远看到钟无影带人来扑城,立即命人紧闭城门,牢牢的把守起来。

双方僵持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钟无影在城下,对着城墙上喊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有了好大一会儿。

PS:本章节完全虚构,勿对号入座,汗~~码到这个时候才码完,都过了12点了!

第46章 湘阴暴动(二)

“大哥,许良平这厮,看来是不打算放开城门了,我们要不要攻他娘的了?”

“大哥,你看,马如龙那狗贼就在上面,我们冲上去,把这狗贼揪下来,千刀万剐,为马大哥报仇!”

面对手下弟兄的请示,钟无影也是十分作难。他本来以为以马如龙民愤之大,此次抢城必然是一帆风顺,所以,他才领着大家“明目张胆”,炫耀般的来到城下。

他已经确切的得知,湖北那边已成革命党人的天下,他手中如今就握着一张湖北军政府,以黎元洪都督和王麟总长的名义,号召四方响应武昌首义的布告。

他们洪江会(哥老会)的大龙头焦达峰,也在三日之前,就已经派人过来传话,省城新军数天内准备举事,各地会众,务必在22日之前赶往长沙。

湘阴洪江会会众,不少都是第二任大龙头马福益时期入的会,对害死马福益的湘阴县令马如龙,可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然而,马如龙出入谨慎,身边随时跟着许多护卫,洪江会针对他的几次刺杀,都以失败告终。

是以,这一次收到大龙头焦达峰的命令之后,湘阴洪江会的龙头大哥钟无影,估摸着时间上还来得及,就打算先把湘阴县城拿下来,用马如龙的狗头祭旗之后,再赶往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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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队长,你再执迷不悟,弟兄们就只好刀兵相见了。若是见了血,我也就不好再约束弟兄们,这一城百姓可就是你祸害的!”钟无影终于森然道。他本是绿林大豪,刀客出身,自有一股视人命如草芥的草莽之气,这会儿见许良平还是不识时务,忍不住戾气上涌,语气中就带上了十足的威胁之意。

“钟大当家,这个时候,我许某也不想与你们为难。可是职责所在,我必须以一城百姓安危为虑,大当家的如何保证,进城之后手下弟兄们不会乱来?”许良平犹疑良久,终于开口。

“许良平!你想通敌?来人呀,把许良平这厮抓起来!”城下钟无影还没回答,马如龙听出不对来了,立即吩咐左右动手抓人。

然而,这个时候,马如龙带过来的衙役,多数都看出来了,势头不妙,哪个还听他的,就是平日里的几个心腹,刚上前几步,就被城防队士兵挡住了,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马大人,对不住了,一城百姓的安危,可比你的命令值钱,我别无选择!”说完吩咐左右,把马如龙看住。

“队长,您看,那是什么?”忽然,一个目力极好的士兵,指着远处向许良平说道。

城门对着的正是直通南北的官道,许良平站在城墙上极目望去,只见远处隐约出现了一大队人马,直冲城门而来。

城下众人,这个时候也发现了远处来人,这些人是敌是友,大家面面相觑,都心里没谱,许多人心里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渐渐地,这些人走进了些,大家都能隐隐地看到,来的是一支马队,整齐如一,呼啸而来,马蹄声已经清晰的传了过来。

“许良平,湖南可没有马匪,来的定是官军无疑!你这厮竟想临阵通敌,这次看你怎生逃脱?哼!”马如龙大喜叫道,他的几个心腹,本来打算觑机跑路的,也立马赶了过来,将他团团护卫住。

许良平脸色微变,不过他此时倒还能沉得住气,心中纳闷道:“本省新军虽有马队,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来的到底是何方人马?”

城下洪江会会众,此时已经一片骚动。

“大哥,是官军来了!他们有枪,咱们不是对手,赶紧跑吧!”

“大哥,马如龙这狗贼,命不该绝,咱们先避一避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等焦大哥拿下省城,做了都督,马如龙这狗贼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

当下,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都是一个意思,劝钟无影赶紧带大家跑路。这还是钟无影的心腹左右。那些普通的会众,有许多是听说出来有发财的机会,才跟着来凑热闹的,这个时候,眼见得大队“官军”就要到来,也不等“大当家的”发号施令,立即把手上乱七八糟的武器往地上一抛,就撒开了脚丫子,逃跑了。

转眼间,钟无影身边就只剩下了几十号人,这些人虽然一脸焦急,但都望着他们的老大,听他号令。

“若是来的是官军,他们速度快,咱们想跑也跑不了。但是,本省官军,这个时候是万万没有出现在这里的道理!老子就赌一把,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大不了把命丢在这里,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钟无影发狠道。

他的这些心腹手下也都是亡命之徒,见老大如此豪情,也不愿意独自逃生,都舍命相陪。

说时迟,那时快,一会儿工夫,远处的马队已经赶了过来,离钟无影等人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停了下来。这队人马足有上百人,服色整齐,皆着便装,人人腰上扎着手枪,最醒目的是他们脑后都无辫子。

钟无影顿时放下心来:这些人绝非官军无疑!

钟无影定了定神,向手下做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这时,只见对面闪出一人来,下了马,徐徐来到钟无影等人面前,喊道:“谁是钟大当家的?我们是湖北革命军,我们首领请钟大当家,有事相商。”

“我就是钟某人,敢问小哥如何称呼?”钟无影知道对方这个时候绝无相欺的必要,因此很爽快的站了出来,含笑答道。

“我叫云澜,也是湘阴人,我小时候可是听着钟大当家您的故事长大的,我后来投考湖北测绘学堂,才参加革命军。钟大当家,您现在随我过来吧。”来人微微一笑,虽然谦恭有礼,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钟无影也无异议,吩咐手下弟兄留在原处,稍安勿躁,自己则跟着云澜,一步步来到了革命军阵前。

这一队人马,为首的自是王麟无疑。

原来,宋教仁、居正赶到武昌城内的当日,王麟委托宋教仁制定《鄂州临时约法》,同时让宋教仁以代理总长的名义暂时坐镇武昌,军事上则指定由蔡济民负责,又任命程正瀛为武昌城防司令,负责省城的防御和治安,自己则带着马标的一队人马,日夜兼程,往长沙赶来。

湖南东北部,基本上没有清军重兵部署,因此王麟等人一路行来,如入无人之境。

紧靠着湖北的临湘县,早在10月16日,就在当地义军的努力下,光复了。革命军陆军第二协第三标标统吴醒汉,率两营兵力到达湘鄂边界后,又与随后赶上来的王麟等人会合。

在王麟的命令下,吴醒汉兵发湖南东北部,一路攻城掠地,收编当地城防军和义军,如今吴醒汉所部,已不下四营之数,湘阴县以北,包括重镇岳阳,都已落入革命军之手。

王麟等人进入湘阴境内之后,探得洪江会在龙头大哥钟无影的率领之下,今日围攻县城,于是,由云澜领路,直接往县城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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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钟某人无能,竟不能拿下区区湘阴县城,让弟兄们看笑话了。”钟无影被带到王麟面前后,跪到地上恭敬一礼道。

王麟跳下马来,将他轻轻扶起,笑道:“大当家的,不必如此。”

旁边云澜也开口道:“钟大当家,我们革命军不兴‘大人’这一称呼,也不兴跪拜这一套,这是我们王总长。”

钟无影尴尬一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的不可置信:“您……您……您……您是湖北军政府王总长?”

王麟轻轻地点了点头。

饶是钟无影见惯风云,但他打过交道的最大的官也就知县一级,如今眼前站着的却是可比朝廷督府一级的人物,一时间不禁激动非常,舌头也有些大起来,话都说不利索。

“大……大……总长,钟……钟某人别……别的不敢说,就是敢拼命,钟某这就率手下弟兄去抢城,抢下来献于您老面前!”

“呵呵,没必要多伤人命了,麻烦大当家的对城墙上喊话,就说来的是湖北革命军,纪律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除了贪官污吏,一概不予为难。”王麟轻笑道。

“是!”钟无影领命而去。

城墙上的众人此刻也早已经看清楚了来的不是官军,虽然听不到下面的人说些什么,但马如龙一边的人都知道不妙,几个心腹趁人不注意,立即冲入了人群中溜之大吉。马如龙却被城防队士兵紧紧看着,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许队长,来的是湖北革命军!革命军纪律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除了贪官污吏,一概不予为难!请速速打开城门,迎接革命军入城!”钟无影对着城墙上高声喊道。

许良平这个时候也不再犹疑,立刻吩咐手下打开了城门,迎接王麟等人入城。

“总长,湘阴知县马如龙这狗贼,乃是害死马福益大哥的元凶,而且这狗贼做县令的这几年,对湘阴百姓残酷压榨,人称‘马剥皮’,请总长下令将此人正法!”进城之后,钟无影向王麟请示道。

王麟已经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因此点头道:“大当家的莫急,先把此人押起来,公审之后再明正典刑。”

说完,王麟又转向站在下首的许良平道:“许队长明于大义,参加革命,这一城治安,就拜托你继续维持。”

许良平急忙摇手道:“不敢,不敢!”

王麟不容他拒绝,又对云澜道:“你是湘阴人,湘阴县就暂时交给你看管,有问题么?”

云澜有些不情愿:“总长,我是您的卫兵,怎么能不跟在您身边?”

王麟笑骂道:“我身边虎贲上百,哪里需要你护卫?你小子服从命令吧,好好在湘阴县城历练历练。”

云澜不得已只好领命。

“大家找处地方休息休息,养足精神,明早向长沙进发!”分派已定,王麟最后说道。这一路顺利,让他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豪情,古罗马大将凯撒的那句名言几乎就脱口而出:“Veni,Vedi,Vici!”(我来,我见,我征服!)

Ps:汗~最后一句是故意恶搞的,别骂偶啊~~~

第47章 巡防营与新军(一)

王麟一行人拿下了湘阴县城后,就占了县衙,由云澜暂领县务,其他人等则去休息,这且按下不表。

此时,长沙城内,黄忠浩家里,为了他答应担任巡防营统领一职,黄氏兄弟差点吵了起来。

“大哥,您怎么这么糊涂,都这个时候了,还出来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旦有变,不但大哥要身遭不测,恐怕还会祸及家人!”说话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汉子,两只小小的眼睛,精光奕奕,正是黄忠浩的弟弟黄忠绩,字诚斋,光绪年间廪贡生,如今领湖南候补道。

“二弟,你不用说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黄忠浩叹道,他当然不能将余诚格向他下跪的事情,明白说出来。思想上他算半个新人,所以才会与唐才常、蔡锷等人为友,但作风上他又是个旧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余巡抚,这个巡防营统领就要全心全意做去。

“大哥,什么苦衷,让您宁可押上我们全家人的性命?”黄忠绩并不罢休,只想劝乃兄放弃巡防营统领一职。他与新军第五十标第二营管带梅馨交好,二人之间经常互通消息,他已深知新军如今就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可能化作一股洪流将省城长沙淹没。

“荣棠,大哥素来信任你,你也劝劝大哥。”见劝说无效,黄中绩又转身对着旁边一穿着武官制服的三十许年轻人说道,此人是黄忠浩从四川带回来的心腹,如今在巡防营任一营管带,名字叫做甘兴典,字荣棠,湖南湘阴县人,也是一员猛将,最为黄忠浩倚重。

“大人,属下以为,您这个时候出任巡防营统领,时机的确不十分合适。新军不稳不说,就是巡防营弟兄,也是军心涣散,人人思变!”甘兴典斟酌着道。

“什么?你如何得知?”黄忠浩相信甘兴典不会欺骗自己,因此大惊问道。

“巡防营弟兄哪个不怨声载道?”甘兴典苦笑着说:“朝廷待新军士兵和巡防营士兵,太不公平。新军士兵待遇优厚,冬季是棉军衣,夏秋季一律是番布军服,正兵每月饷银最初是四两五钱,现在已经加到七两。巡防营弟兄却待遇菲薄,正兵每月饷银三两三钱,除年发蓝布单军服两套外,无其他装备。”

说到这里,甘兴典语气渐渐激昂,毕竟他也是巡防军一员,弟兄们的这些怨气他都感同身受:“要是新军比咱们巡防营弟兄多领军务,咱也无话可说,可是如今省内驻防和剿匪要务,哪一样不是咱们巡防营弟兄担着?弟兄们穿着草鞋翻山越岭,见到的人无不说:‘巡防营是打仗的,常备新军是摆看的。’朝廷如此待咱们,弟兄们能不寒心?”

黄忠浩听了暗暗头痛,军饷问题却不是他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他只有去请求余诚格巡抚,给巡防营士兵增加饷银,以解燃眉之急。

不过,此时,他只好宽慰甘兴典道:“去和弟兄们说说,本统领会向巡抚请示,从速改善弟兄们的待遇。”

“大哥,您还铁了心要做这个巡防营统领啊?”黄中绩脸色难看,几乎是哭着道。

“二弟,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绝不会累及家人的。只是这个巡防营统领,我不得不担任一段时间。等撑过这段非常时期,我会立即向余巡抚请辞的。”黄忠浩语气坚决。

“哎……”黄中绩长叹一声,不知说什么好,他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这个时候是无法劝得乃兄回心转意了。

“荣棠,你立刻去通知各营管带,明天凌晨六点,务必到巡防营统领处集合议事。”黄忠浩吩咐道。

等甘兴典领命而去,黄忠浩穿戴齐整,来到了巡抚衙门。

“抚台大人,现在巡防营弟兄怨声很大,一致请求提高待遇,属下觉得要稳定军心,只能酌量增加士兵饷银,请大人恩准!”见礼过后,黄忠浩立即向余诚格请示道。

“泽生啊,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本抚也无权擅加军饷,否则罪在不赦。本抚会立即向朝廷上奏,提高巡防营待遇。”余诚格拈了拈短短的胡须,为难道。

“大人,如今形势紧张,上奏朝廷,一来一去,还不知要几天,缓不济急啊!”黄忠浩急了。

“那怎么办呢?”余诚格虽然家财万贯,但他是个吝啬的主,要想他破家为国,那是绝无可能的。

“此是非常时期,当行变通办法,只要大人宣布增加巡防营士兵饷银,暂时用库银支撑一段时间,以后就好办了。”黄忠浩劝说道。

“不行,不行,这个干系我可担不起。”余诚格摇头道。

黄忠浩心里一片冰凉:到了这个时候,抚台大人还怕担干系,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真想就此摞挑子不干了,不过,他的性格决定了,他既然承诺了接手此事,就会全心全意把此事做好。

黄忠浩只好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坐等第二天的议事。

…………………………………………………………

一夜无事,揭过不提,晃眼间到了10月20日凌晨。

湘阴县城,王麟等人已经养足精神,策马向长沙行来。

王麟留下了十几人,帮助云澜处理湘阴县事务,却把钟无影等人带在了身边。

“王总长,省城到处都是清军,您这个时候过去会不会太危险?”钟无影毕竟是一方大豪,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就能在王麟面前应对自如。

“钟大当家,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革命党人岂能因区区一点危险怯步?”王麟呵呵一笑。他自是不会老实说,如今长沙一行看似陷阱重重,其实毫无危险。

武昌首义已经过去9天,湖北军政府王总长的名号,现在估计也已流传甚广,然而,由于此前王麟默默无名,除了一部分有心人,恐怕到现在,长沙城内都没有多少人,想得到湖北军政府大名鼎鼎的王总长,就是长沙王家的大少爷。

王家在长沙本就一直低调得很,祖上以耕读传家,王麟的祖父进士出身,做过一任知府,后因处事忠直,触怒上峰,被罢职回家,王家开始进入士绅行列。王父举业到举人而止,但很有商业头脑,挣下了很大一笔产业。王父原盼着王麟能够中个进士,稍稍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

然而,1905年,在张之洞、袁世凯等人联名奏请下,清政府终于停罢了中国历史上延续了上千年的科举考试。

王父无奈,只好托关系把王麟送进了湖北参谋学堂,又在王麟毕业后花钱帮他弄到了一个新军队官的职务。其实这个时候,许多革命党人都是通过这个方法,混进新军谋个一官半职,从而挖掉清政府的墙角的,倒与王父做法不谋而合。

说起来,也是满清气数已尽,朝廷编练新军,待新军与旧军却是不同,待遇优厚不说,又无多少苦差事,没想到首先举旗“造反”的就是湖北的新军士兵。

PS:谢谢书友“0箫羽0”童鞋的打赏~

另,龙套角色,这个出境率问题,千军的确不可能事先就能想好的,都是根据角色需求,灵活安排,书友选到了好的角色,千军才能安排他(或者是她)经常出现啊,否则就不协调了~汗

又,这一卷总体上会显得比较平淡,历史如此,变数不多,出彩的人物不多,千军也想过完全架空的写法,增加戏剧性,但那就离完全抛开历史了,实非千军所愿。辛亥,辛亥,要想写得好看又耐看,着实不易啊~~汗!这一卷尽量写短一点吧,毕竟重头戏在后面~~

这个周有点累,系里教务又有许多事,更新确实有点少,见谅。

收藏没有增加多少,(上个星期天快2500了,现在才2600多)千军也无话可说。这两天,把系里的事情办完,下周争取全力码字,一定爆发!

第48章 巡防营与新军 (二)

“总长,我们离长沙省垣已经不远了,是不是暂且停下马来,派几位弟兄先赶过去,与长沙那边的同志联络上了,摸清情况再作下一步安排?”估摸着离长沙只有一两个小时的路程了,随同而来的马标第一营管带刘汉祥向王麟请示道。此人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原在武昌新军中充任教官,虽非革命党人,却与革命党人刘国佐(今革命军马标标统)等人十分交好,是首义之夜最早向革命军归顺的一批人。此人练兵很有一手,经刘国佐推荐,王麟南下就带上了此人。

“也好,弟兄们就地扎营。刘管带,马标的兄弟你比我熟悉,派哪几个人出去就由你决定吧。”王麟稍一沉吟,立刻答应。毕竟他所记得的历史,在这个时空也许出现了变数也不一定,不能大意,否则难免阴沟里翻船。

“元宏、霍俊明、王祥……你们几个,一向精明,元宏又与牛全德相熟,这次就由你们几人潜进新军四十九标营地,先与焦达峰、牛全德等人联络上,探明长沙如今新旧军的动向以及城防情况,明早之前速来回报!”

“保证完成任务!”队伍中迅速站出来几个身手灵活的年轻小伙子,对着王麟和刘汉祥行了一礼,转身急急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内。

“大家就地休息,养好精神,最多两天之内,我们就要把湖南一省纳于革命军旗下!”王麟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次随王麟南下的人马,多为马标的弟兄,虽然知道总长料事如神,却并不像第一协、第二协那些官兵,对王麟的信任近乎盲目,因此多数人心中不免有些惴惴,这么一点人马,如何能拿下清军重兵把守的长沙?不过,将为军中胆,王总长都亲身犯险,他们做下属的,眼前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跟着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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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元宏、霍俊明、王祥等人,领了军令,急急往长沙行来,赶到长沙城北门附近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新军四十九标营地,就扎在北门外边的东北角。

从武汉南下的一路上,王麟给大家分析了不少如今湖南的形势,他们几个小兵也都知道了,如今湖南新军基本上全是倾向革命的弟兄,甚至管带一级以上的中高级军官,多为留日士官出身,也都同情革命。

因此,摸近新军营地,元宏等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就一致同意大模大样地闯了进去,当然立刻就被人发现,围了起来。

“什么人?”一个穿着新军排长制服的军官上来审问道。

“我们是湖北来的弟兄,来找焦兄弟商量大事!”虽然被周围的士兵用枪指着,几人却一点也不着慌,由霍俊明出面,不疾不徐的答道。

“焦排长不在营地,我是安定超,这里暂时由我负责,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安定超听了之后,并没有让手下士兵把枪收起来,冷冷说道。

“安排长,牛全德兄弟还在营房里么?”霍俊明打量了对面的军官几眼,心知他并未信任自己刚才的一番话,神色一动,立即改口道。

“嗯?你们真是湖北那边过来的弟兄?”安定超微微惊诧,昨天才见了几位湖北过来的兄弟,怎么现在又来了一拨?

“如假包换!”霍俊明咧开口,开了一句玩笑。

“误会,误会。如今巡防营统领黄忠浩那厮铁了心要做汉奸,不但派了巡防营士兵紧守城门,不许我们新军随便出入,还派出长沙县知县沈瀛,随同营务处会办兼提调王毓江,以及巡防营管带甘兴典,带着大批人马,到处搜查捉拿我们革命党人。我怕你们是清军探子,不能不审查一番。”安定超吩咐周围士兵收起了枪,把元宏、霍俊明、王祥等人,带进了营房,又让士兵去把牛全德等人,请了过来。

“咦,元宏、霍俊明、王祥……你们几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牛全德甫一进来,看见几人,立刻惊奇道。

“怎么,这是你家的一亩三分地,就许你小牛子过来,不许咱们过来?”元宏上前几步,对着牛全德肩膀上,重重的锤了一拳,笑说道。

安定超当下再无怀疑,不由开口道:“几位兄弟赶来必有要事,要不要我把弟兄们召来商议?”

“不用了,我们几个过来,是奉了我们总长之令,前来探路的。”

“什么?总长也来了?湖北那边怎么办?”牛全德大惊道。

“总长都能放心,小牛子,你瞎操什么心?”元宏笑骂道。

安定超此时已经听牛全德反复吹嘘过了他们总长是如何的“英明神武”,也不由得对能亲见王麟此人一面十分向往,因此闻言大喜道:“王总长也是我们湖南人,他回湘来指导湖南革命,真是再好不过!”

此时湖南新军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前途如何,安定超等人却并无把握。王麟此刻在第四十九标这些准备革命的官兵心目中,已经建立起了巨大的声望,所以安定超听闻王麟到来的第一反应,就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大喜过望。

“安排长,如今长沙的情况如何?我们几个探听清楚了,还要迅速回报,以便总长决策。”元宏对着安定超说道。

“现在省城形势十分紧张。黄忠浩那厮上任不过一天,就把省城防守得严严密密的,如今,四大城门,皆有巡防营管带亲自把守,隆字旗营管带李生盛驻草潮门,忠字旗营管带甘兴典驻大西门,盛字旗营管带李培芝驻小吴门,义字旗营管带赵春霆驻北门。黄忠浩那厮已经下令,新军士兵无故不得入城,否则格杀勿论。”安定超也不废话,立即将自己掌握的情报说了出来。

“不过,饶是黄忠浩那厮奸似鬼(按:黄有‘小诸葛’之称),也要喝我们革命党人的洗脚水。嘿嘿,那厮如何也想不道,巡防营也有咱们的弟兄!如今沈瀛那狗官,带着爪牙满大街抓捕革命党,他却不知道,他手上的党人名单全是假的,看他们如何抓人!”安定超得意的笑道。

“安排长,既然如此,我们几人立刻回去报告总长,宜早不宜迟!”元宏等人朝着安定超拱了拱手道。

“那就辛苦几位兄弟了,请对王总长说,第四十九标新军弟兄全体上下,敦请总长速速来营,主持大计!”安定超拱手回礼道。

Ps:忘了是谁说的,所谓英雄(或者奸雄),大部分不过是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了合适的地点。架空小说就图个爽快~本书的基调如此,千军不想写得憋屈,生活已经不容易了,看书是一种享受,何必让读者看书时再受罪?这一点先声明,不喜欢的,千军也没办法。

另外,千军写这本书的初衷是重温辛亥,所以基本上除了猪脚,书中的主要人物都是历史上的知名人物,背景资料方面,千军查阅了大量书籍,但是言辛亥者,如恒河沙数,且人言言殊,千军只能折中取舍,挂一漏万,在所难免。

第49章 谭延闿

10月20日晚上,湖南省城长沙,对于一部分有心人,注定了彻夜难眠。

漆黑的夜色下,几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中年人,轻轻地叩开了谭延闿家的大门。

谭延闿,字祖庵,号无畏,祖籍湖南茶陵。他是“天之骄子”,与陈三立(陈寅恪之父)、谭嗣同,合称“湖湘三公子”。年方三十一岁,已经贵为湖南省咨议局议长。更不用说其父谭钟麟,为清末有名之封疆大吏,曾历任陕西巡抚和陕甘、闽浙、两广总督等职,所谓世家子弟,说的就是谭延闿此等人。

他自小聪颖,五岁入学,十一岁习制义,笔力千钧,被帝师翁同龢誉为“伟器也,笔力殆可扛鼎”,十三岁中秀才,二十四岁时参加清朝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以第一名高中会员,为湖南200余年来之首例。殿试时,初拟为状元,却因谭姓犯了慈禧太后的忌讳,一下子被降到二等第三十五名(于是,科举时代的最后一名状元变成了广东人刘春霖)。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拔去头筹。

他不甘心,但又能有什么办法?

朝廷宣布预备立宪,身为湖南人的谭延闿,立刻返湘,组织“湖南宪政公会”,成为湖南立宪派首领,时年不过二十七岁;1909年10月,湖南咨议局成立,年未而立的他,又被公推为咨议局议长。人生至此,也足堪自豪了。

谁曾想,不出三年,又一个巨大的机会出现在了他面前。

朝廷失德,新政施行未几,“皇族内阁”一出,让大家恍然,原来所谓的预备立宪,不过是一场骗局,于是天下汹汹,都有对朝廷绝望之意。

武昌枪声一响,四方都有响应的迹象。湖南湖北,合称“湖广”,向来息息相关。湖北义旗一举,湖南势必燎原。谭延闿身为湖南咨议局议长,湘省如今局势,他自是了如指掌。

革命党人上门来找咨议局合作,革命党人一走,他们咨议局消息灵通,已经知道了革命党内定焦达峰为起义后的都督。

许多议员立马便拍了桌子:“一帮泥腿子,也想踩到咱们头上?”(按:焦达峰家境其实不错,当时革命党的精英人物,多出身于殷实人家,是所谓的“公子哥儿”,而非“泥腿子”。)

“湖南光复后,都督人选也该由我们咨议局推举才是!”

“依我看,由谭议长做这个都督才最合适!”

“革命党太过跋扈,不是可以共事之辈,谭议长,您怎么可以答应他们?”

“……”

最后,谭延闿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大家的怨气:“诸位,现在说谁做都督,未免言之过早,算不得数,一切都看湖南光复之后吧。再说就算焦达峰真做了这个都督,我们还可以组织参议院,规定都督命令须经参议院盖印方有效,如此一来,那焦达峰即便做了都督,也不过是只‘笼中之鸟’,大权还是在咱们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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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庵,湖北汤济武(按:汤化龙字济武)派人过来,要与我们湖南咨议局商议大事。”几人进来见到谭延闿后,为首一人立即开口道。

谭延闿稍一打量,见登门来访者有四人,其中三人是自己在咨议局的同事余良(元材字)、钟才宏(字伯毅)、程炳原(字醒三),另外一人却有些面生。

“元材兄、伯毅兄、醒三兄,你们几位深夜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还有这位兄弟,请恕谭某眼拙,未能识荆。”谭延闿迎了上去,一一作礼。

“这位是湖北方面派来的孙莼斋先生,曾入皖抚朱家宝幕,武昌举事成功,湖北军政府下设集贤馆,招纳天下贤良,孙先生便轻装往赴,如今深得湖北汤先生信重,此次持有汤先生介绍信函和密信,特来长沙与咱们联络。孙先生,这是咱们湖南咨议局议长谭祖庵。”钟才宏指着双方介绍道。

“兄弟孙发绪,对谭议长是慕名已久,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孙发绪上前恭敬的施了一礼。

“哪里,哪里,孙先生才是大才,书法、诗词,都是天下知名。”谭延闿谦虚道,其实,论书法,谭延闿一手颜体字,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见两人还在相互客套,余良赶紧站出来说:“大事要紧,还请孙先生拿出密函,大家共同商量商量。”

孙发绪拿出密信,递给谭延闿。

谭延闿拆阅之后,神色一变,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把信交给余良等三人传阅。

“谭议长,兄弟从湖北来的时候,汤部长嘱咐我,唯谭议长马首是瞻,我们湖南、湖北立宪派本是同气连枝,只有连通一气,才能在新政府中站稳脚跟。”谭延闿脸色那一瞬间的变化,孙发绪自是注意到了,因此连忙温言说道。

密信不长,不过片刻,在场之人都已传阅一遍。

“孙先生,济武兄信中说,你们湖北王总长要来湖南领导革命,让我们一力配合,这是什么道理?”余良虽然年岁大了许多,却没有谭延闿的城府,立即面色大变,不悦道。

“是啊,我们湖南人的事情,我们湖南人自己应付得来,你们湖北王总长来横插一杠子,天下之大,焉有是理?”程炳原也作色嚷道。

“元材兄、醒三兄,小声!须防隔墙有耳。不过,孙先生,你们湖北的做法确实过了,怎么可以把手伸得这么长?济武兄也糊涂,王总长是革命党吧,听说不过是个年未而立、一朝得志之辈,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呢,我们立宪派就算不另起炉灶,也没必要去投顺他吧。”钟才宏接着道。

其实场中最不满的就属谭延闿了,他本是世家子,文武双全,不但一手颜体字举世无双,一手百步穿杨的射击之术,军中之人,亦罕有其匹。他本拟此次湖南光复后的都督,非他莫属,最不济他不居名义,也能掌握一省大权。但若依了汤化龙来信去做,那他算什么?

这一刻,他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怒气,静静的看着孙发绪,看他有何话可说。

“谭议长、元材兄、伯毅兄、醒三兄,先别生气,且听兄弟慢慢道来。来时汤部长对我说,湖南局势复杂,我立宪党人有很大优势,但终究无法独立成事,最主要的是我们手中没有军队,就算得了名义,也约束不了一班骄兵悍将,反而不美。反观王总长此人,已经掌握湖北实权,且又与革命党实无多少渊源,兼又气度宽宏,量才器使,并不排挤我们立宪党人,我们立宪党与王总长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何况,王总长也是湖南人,他来领导湖南革命,有何不妥呢?”孙发绪徐徐开解道。

“什么?王总长不是湖北人么?”几人同时问道。

“王总长正是长沙王甫贤老爷家的大儿子,怎么,你们都不知么?”

“绝无可能,王家此子我不是没见过,不过一介庸常之辈,如何能有如此出息?”余良摇了摇头。

“这等事,孙某还会骗你们不成?”孙发绪假意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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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光复前夜(一)

钟才宏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元材兄可不是不相信孙先生的话,只是这个冲击太大了,让人难以置信。既然王总长也是长沙人,让他来领导湖南光复,倒也说得过去。”

程炳原附和道:“既然汤部长一力作保,王总长是接近我们立宪党的人,我们也愿意配合他。只是如今王总长在哪里?”

孙发绪见好即收,转怒为喜道:“如此最好!不过,王总长行踪孙某现在也不知道,但孙某敢保证,王总长一定已经到了长沙附近,也一定能出现在需要他出现的地方。”

“慢着,我们可还没答应你什么。”余良依然怒意难平,语气十分直接:“至少你得和我们说清楚,湖南光复之后,政府如何组织,大权如何分配?”

旁边的谭延闿,这个时候,斜乜了孙发绪一眼,也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是这么个道理。”

孙发绪乃是在旧式官场厮混熟了的人物,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哪一样不精通,立时明白了眼前二人,不满何来,因此开言道:“谭议长,元材兄,兄弟坦率说一句,我们王总长不来的话,湖南革命党、会党势力庞大,与旧军巡防营两相匹敌,若是混战起来,三湘父老,可就受罪大了。诸位自问能驾驭住那等骄兵悍将么?”

孙发绪环视场中四人,见钟才宏、程炳原二人已经意动,余良也颜色稍霁,只有谭延闿依然一副神色不变的样子,他继续说道:“湖南光复之后,政府如何组织,不是孙某可以置喙的,所以兄弟不敢妄言。不过,兄弟可以保证,这等大事,王总长必然会与诸位相商。无论如何,湖南光复之后,王总长不日就要赶回湖北,湖南局面,还不是要借重诸位?”

钟才宏、程炳原齐齐点头,余良也低头沉吟,谭延闿却依然不为所动,淡淡的回道:“王总长既然来了,军事方面自不必咱们操心。只是民政一块,不是兄弟居功,还真离不开咱们咨议局,无论如何,孙先生应该给咱们个准信。”

孙发绪答道:“谭议长所说极是,只是孙某人微言轻,说出来也做不得数,不过参照湖北局面而论,民事诸部必然是咱们立宪派的囊中之物。”

余良抬头道:“倒是兄弟孟浪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咨议局愿意全力襄助王总长。”

孙发绪大喜,有他们三人点头,至少代表了湖南咨议局的大部分成员的意愿。其实,咨议局的这些议员士绅,可不都是像谭延闿这样,有着一位做过封疆大吏的老爹,咨议局在朝廷的地位,也有点像鸡肋,并不那么重要,因此,这些咨议局议员,并没有多大野心,能够在湖南光复后掌握一省民政,于愿已足。

这个时候,谭延闿见其他人都已同意,他本不是极有魄力之人,虽然有着小小野心,也只好无奈点头。其实,另一个时空,经历了民初大变局后的谭延闿,被人呼为“谭婆婆”,他自己亦公开承认,处世秘诀不过“混”之一字而已。精明如他,看完汤化龙来信后,就知道了如今湖南局势,完全脱离了他所掌控的可能,虽有些不甘,亦只能藏在心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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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立宪派在谭延闿处紧急议事,此刻,巡防营统领处也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荣棠,抓捕党人的行动是否顺利?”正忙得焦头烂额的黄忠浩,见甘兴典回来复命,急忙问道。

“大人,卑职随同沈知县和王提调,按照名单去抓人,搜遍全城,却一点线索都没查到。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甘兴典跪下请罪。

“起来吧,这不怪你,现在巡防营果然也被革命党渗透,我本来就猜到那份名单可能是化名,你们按图索骥,恰如南辕北辙,怎么可能抓到人?我不过略尽尽人事罢了。况且抓到人了,又能怎么办?只要他们不在此刻闹事,我也不想与他们为难。”黄忠浩摆了摆手,轻轻叹道。

看了看左近,此刻都是黄忠浩的心腹手下,甘兴典立即趋前几步,凑到黄忠浩耳边小声道:“大人,属下接到消息,新军不日就要举事,各地会党徒众也已纷纷赶往省城。属下以为,湖南局势如此,已非人力可以挽回,属下冒死,还请大人早寻退路,迟恐不及!”

“大胆!”黄忠浩怒视了甘兴典一眼,见他并不退缩,知道他也是为自己着想,心头一软,轻叹道:“不用说了,我岂是不晓事之辈,只是这个时候我若一走了之,不但不忠,也是不义,不忠不义,我黄某人还有何脸面生存于天地之间!”

说完,黄忠浩又吩咐道:“荣棠,我视你如心腹手足,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帮我。你回去紧守大西门,附近治安也由你一力维持。只要撑过数天,朝廷大军南下,则危局自解,那时候我再辞职不迟。”

“属下遵命!”甘兴典无奈,只好领命而去,回到大西门城上办公。此刻,大西门城上,也是灯火通明,见到甘兴典回来,留守的李鲁青赶紧迎了上来,此人与甘兴典为姻亲,是甘的心腹,在甘兴典所统巡防营任文牍职务。

“大人,刚才革命党已经派人过来联络,新军定于明天凌晨举事,希望我们及时打开城门。黄统领那里,您已经疏通了么?”李鲁青兴奋的说道。此人也是革命党,在他的劝说下,甘兴典早已答应了响应起义,然而,此时黄忠浩出任巡防营统领,让甘兴典夹在中间,十分作难。

“哎,黄统领自有主张,根本劝说不得。对了,徐鸿宾(驻守北门的巡防营哨长)他们那边,派人联系了没有?”甘兴典摇了摇头,闷闷不乐道。

“大人放心,都已经联络好了,明天拂晓,准时接应新军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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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开挂,把光复湖南时间提前一天,别喷偶啊~汗

第51章 光复前夜(二)

却说巡防营统领处,黄忠浩遣走甘兴典之后,继续埋头办公。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黄忠浩眉头一皱,站起来,走出去一看,却原来是巡抚大人领着戈什哈过来了,因而惊动了外面的卫兵。

“大人,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黄忠浩一边把余诚格迎了进去,一边问道。

“泽生啊,你昨天说的巡防营军心不稳一事,本抚思前想后,心中不安,这才斟酌着思量出了一个办法。就是一面召集绅商会议,募集捐款,先酌量增加士兵饷糈,以为权宜办法;本抚同时奏请朝廷,核准增加巡防营士兵饷银。你看可好?”余诚格一边举步一边说道。

“如此甚好,属下代巡防营全体将士,叩谢大人。”黄忠浩说着跪了下去。

余诚格急忙将他拦住:“泽生将军,不必如此,你是替本抚代劳,本抚心中有愧,如何能受你一拜?本抚此时前来,却是还有一件大事,要与将军商量,耽误不得,所以连夜赶来。”

“大人,您让人传唤属下过去就是了,什么大事,要您亲自过来?”黄忠浩有些疑惑的问道。

“哎,本抚昨夜以来,一直心神不宁,虽然想出了募款这个权宜办法,但总觉得不是釜底抽薪之计,难保万安!所以特来与泽生共同商议,好拟出一条万全只策。”余诚格轻轻叹道。

“大人安心!属下已经命令各防营管带督促士兵,严密把守城门,各防营管带都亲自在城上办公,并下令新军士兵无故不得入城,否则格杀勿论;同时,属下还让人领着士兵巡逻全城,缉捕革命党人,防止暴动。如今,省垣安稳如山,这点属下可以担保!”黄忠浩慨然道。

“唔,很好!很好!”余诚格听得连连点头,不过他并未放心,但也不再那么担心,毕竟,他的家眷和行李,早在这天清晨,就走水路,搭洋船往上海行去了。

“新军不稳,就像一颗炸弹随时可能爆炸啊,新军问题不解决,本抚还是寝食难安,泽生将军可有良策?”沉吟良久,余诚格突然问道。

“大人,如何处置新军,属下也是思虑良久。一着不慎,后果堪虞。属下以为,如今之计,莫如抽梁换栋、曲突徙薪之计为妙。”黄忠浩斟酌着道。

余诚格只觉眼前一亮,拈须喜道:“怎么讲?还请泽生细细道来,本抚洗耳恭听。”

黄忠浩拱了拱手:“不敢,不敢。属下以为,如今之计,只有一面将新军拆散,限日调离长沙,分驻各处;一面调回分驻各县的巡防营劲旅,维持省垣周边治安。”

余诚格听得忍不住击节而赞:“此计大秒!泽生将军果然无愧‘小诸葛’之称!”

不过,余诚格毕竟并非知兵之人,所以旋即他又问道:“将新军分别调往何处,方为妥善呢?”

“属下以为,新军第四十九标可以调往常德、岳州方向,分驻各地;第五十标可以调往衡阳方向换防,担负剿匪任务。新军调动,宜早不宜迟,属下恳请大人下令,明天立即调动新军,限定九月初一日(按:此时用的是阴历,阳历也就是10月22日)之前,新军各部务必离开省垣。”黄忠浩坚决答道,他却不知此时岳阳重镇已落入革命军之手。

“好!好!就按你说的去办,你连夜准备,本抚明早就下令新军即刻调离省垣。”余诚格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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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晚上,新军第四十九标营地,安定超领着士兵代表王鑫涛、徐宏、李金山、杨玉生、刘芝德、彭友胜等人,汇合匆匆赶来的陈作新,以及同盟会湖南分会的负责人文斐、曾杰、文经纬,一同把随后赶来的王麟等人,迎进了大营。

双方互相介绍、客套过后,王麟开口道:“敬臣(陈作新)兄、伯勋(安定超)兄、牧希(文斐)兄、伯兴(曾杰)兄、晋藩(文经纬)兄,各位兄弟,武昌义旗一举,虏廷破胆,调集北洋大军南下,北洋势大,仅靠湖北革命军,不易抵挡。所以,湖北军政府特派王某赴长沙,来联络湖南同志,从速举事,好组织革命军,支援武昌革命。王某也是三湘子弟,此次有幸能来亲见湘省光复,真是幸何如之!各位兄弟是主,我等是客,如有差遣,在所不辞!”

陈作新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总长、如今湖北革命军的实际领导人,他乃是嵚崎磊落伟男子,自以为天下英雄皆我辈,如何看得穿王麟的那些花花肠子,闻言立即答道:“王总长说哪里话,我辈志在推翻专制,何分主客?王总长有领导武昌革命的经验,如今来指导长沙革命,真是再合适不过。请总长下令,明天清早就把省城长沙一举拿下!”语气坚决,当下一句话就要把革命领导权拱手相让。

安定超等新军中人,早就被牛全德灌了一肚子的“迷魂汤”,立即纷纷附和:“王总长革命伟人,亲自来领导我们光复湖南,是弟兄们的荣幸!”王麟听得内心大汗:惭愧,我算哪门子的革命伟人!不过,脸皮功夫已经在武昌历练出来的他,此刻表情却是恰到好处。

王麟微笑着打量眼前的这些“辛亥志士”,尤其陈作新这个自号“梦天”的大才子军人,另一个时空虽然革命未几,即惨遭乱兵刺杀,还未来得及立下更多的功业,但他的文武全才、他的豪放、他的狂狷,都让后世那个大学生王麟心向往之,曾不止一次到岳麓山凭吊他。尤其他的那首“狂诗”,王麟“至今”还能念出来:“平生何事最关情,只此区区色与名。若就两端分缓急,肯将铜像易倾城。”

可惜,陈作新最后被追赠上将,终究是死于“名”,而非他更希望的“色”上。王麟此时念着这首诗,心中默默道:“既然我来了,看着吧,一切都会不同的。”

却说王麟几乎沉浸于过分的yy之中的时候,突然一个不那么和谐的声音响起:“焦达峰同志奉同盟会本部特派,来湘组织军政府,起义事宜,是不是等鞠荪(焦达峰)回来再谈?”

王麟循声看去,原来是同盟会的曾杰发话。

“前次议事,鞠荪与大家约定九月初一(按:也就是阳历10月22日)起义,现在起义提早举行,是否太过仓促?”同盟会湖南分会的另一负责人文经纬接过话题。

“伯兴兄、晋藩兄,如今省垣形势紧张,刚才你们出城时也见到了,黄忠浩那厮调集巡防营紧守城门,还派人四处缉捕我们革命党,若非巡防营弟兄许多已经被策反,此刻我们还未必出得城来。我建议,起义宜早不宜迟。鞠荪去浏阳召集会党,明日方能赶回。若非王总长来到,确实非等鞠荪回来发令不可,如今却不必了。军情如火,耽搁不得!”陈作新答道。

安定超也在一旁附和:“军中弟兄都已经完全发动起来了,随时可以举行起义。会党徒众再多,在作战中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有光复长沙后,把他们编练成军队,才能大用。”安定超这等军中老人,却是不太瞧得起有如乌合之众的会党。

王麟微微一笑,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函,递给同盟会湖南分会的负责人文斐,说道:“这是王某动身之前,宋遁初嘱我交给湖南同志的信件,是遁初兄亲笔所书。本来,遁初兄是希望能亲赴长沙的,只是武昌城里还需他坐镇,所以特托付王某来与湖南同志联络。”

文斐接过信函,迅速浏览一遍,信件不长,言简意赅,不过寥寥数句,大抵是赞王麟此子如何了得,乃我革命党之干城,又以湖南之事托其负责,希望湖南同志配合云云。文斐念完又依次递给给曾杰、文经纬、陈作新、安定超等人,一一传阅一遍。

王麟也不急躁,静静地站于一旁,等着他们一一把信看完。

对于在场之人,宋教仁这封信的作用,可比什么话都强,大家传阅一遍后,再无异议,当即承认了王麟湖南革命领导人的身份,并开始商议发动起义的具体事宜。

王麟拿出信函,就料定了是这个结果,要知道两湖同盟会,实际上就是宋教仁、谭人凤、居正等人在负责,又以宋教仁为核心,刚才曾杰所说的“同盟会本部”其实指的也不是东京同盟会总部,而是上海的同盟会中部总会。

而在两湖地区,直接策动革命的,除了蒋翊武等人组织的文学社之外,还有由同盟会员刘公、居正、孙武、焦达峰、喻培伦等人于1907年,发起组织的共进会(其中,前三人为湖北籍,焦为湖南人,喻为四川人)。共进会的成立,就是因为发起诸人,一致认为同盟会东京本部不能成事,才“另起炉灶”。

黄兴曾面诘焦达峰:“为何要另立山头?”

焦达峰答道:“同盟会举趾舒缓,何时才能成事?共进会用以赴急,非是故意立异。”

黄兴继续责问道:“如此则革命将有二统,二统将谁为正?”

焦达峰笑道:“兵未起,何急也?异日公功盛,我则附公;我功盛,公亦当附我。”

时年黄兴33岁,焦达峰21岁。

王麟有着后世意识,熟知革命党的这些掌故,才敢暂时“抛下”湖北,带着这么一点人马,就匆匆赶来湖南“抢功”。

可怜宋教仁也是当世英雄,但他可没有“后知后觉”,如何能够清楚知道如今湖南情况,有没有王麟,都可以随时光复。况且,宋教仁此人才真正是气度宽宏,待人真有点“有疑处不疑”的古风。另一个时空,他即使被刺,临死之前还写信给袁世凯道:“窃思仁自受教以来,即束身自爱,虽寡过之未获,从未结怨于私人。清政不良,起任改革,亦重人道,守公理,不敢有一毫权利之见存。今国基未固,民富不增,遽尔撒手,死有余恨。伏冀大总统开诚心,布公道,竭力保障民权,俾国家得确定不拔之宪法,则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所以他见王麟“锐意赴难”,几乎是单骑去取长沙,他只认为王麟此子,急公好义,乃我革命党又得一良将,因此,大笔一挥,迅速草就一函,让王麟带着南下,此时果然发挥了莫大作用。

Ps:感谢书友“老吴小吴”的打赏!

汗~发现前文“议事”时用的是阳历,大错,不过不好改了,特此说明一下。

早上起来,吃了早餐,中午匆匆扒了两口饭,几乎一口气码到现在,终于码完一章,累惨了我也!

第52章 长沙光复(一)

10月20日(也就是阴历八月二十九日)晚上,这一夜显得特别的漫长。革命党、立宪派、以及官府都忙着“调兵遣将”,为第二天的计划预作部署,好抢占先手。

余诚格、黄忠浩都是见惯风浪的人,已经隐隐感到不妙,但到底还抱着一份侥幸之心,以为只要次日将新军调离了长沙,就可一时无忧。

黄忠浩更想起今日午时,昔日好友龙璋会同革命党文斐、吴作霖二人,竟明目张胆的来到自己公署,劝自己“反正”一事。当时革命党文斐劝自己说,只要自己反正,革命党愿意推举自己为革命军总司令,但是自己岂是朝秦暮楚之辈,当即将文斐教训了一顿,不过也未曾留难对方。文斐等人告辞时留下一句话:“人各有志,不勉强。”

黄忠浩暗暗嗟叹:“看来革命党是迫不及待要举事了,我的布置能否有效,一切只能听凭天意了!”

就在这样的惶恐之中,黄忠浩一夜没有睡好,大清早就起来赶到了抚台衙门。

巡抚余诚格黑着两只眼圈,迎了出来。余、黄二人对视一眼,双方心神不宁、憔悴不堪的样子,都落入了彼此眼中,忍不住同时摇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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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革命党这一边,10月21日凌晨,按照前一夜临时商定的,一切准备已经妥当,就等王麟一声令下,新军立即发动起义。

凌晨七点,长沙城内革命党人曾杰等人,按照预先约定,在大西门正街贾太傅祠放了一把火,此为起义即将发动的信号。

七点十分左右,换了一身戎装的王麟,在马标弟兄的护卫下,来到了四十九标营房外的操场。安定超、陈作新等人早已等候在此。

见得王麟到来,安定超立即上前请令。

王麟宣布起义开始发动。

安定超领令,立即鸣枪三响,并吹响紧急集合哨。

在各士兵代表的催动下,很快,四十九标的全体官兵就到操场集合完毕(管带以上军官这些天来未敢驻营)。

安定超站到队伍面前高声说道:“弟兄们,满清腐败无能,国土日削,已经失去了领导这个国家的资格,何况满清是异族建立的朝廷,对咱们汉人的压迫从未停止,我汉家健儿,此时正是时候推翻满清这个异族朝廷,重光我大汉家声!如今,武昌的新军弟兄首先举义,现在已经光复了大半个湖北,很快,全国各地都会群起响应。我们湖南湖北,向来一体,武昌革命,也有许多我们湖南的子弟参与,更不消说,领导湖北革命成功的王总长,就是我们湖南人!”

停了片刻,安定超目光灼灼的望着大家激动的眼神,继续高声说道:“就在昨天,王总长领着湖北的革命军弟兄赶到了长沙,来领导我们湖南的新军起义。现在,就请王总长训话!”

这个时候,王麟也不客气,大踏步的来到队伍面前,立即迎来一阵欢呼。

四十九标的这些官兵们,基本上都已经听说了“王总长指挥若定下武昌”等等段子,许多士兵早就心折,昨晚也隐隐约约知道了王总长来到了四十九标营中,此刻更听说王总长这位“英雄了得”的人物,将与自己并肩作战,都忍不住十分激动。

王麟微笑着向大家示意,等士兵们安静了下来,他才高声说道:“弟兄们,兄弟王麟,蒙湖北的同志抬举,暂居湖北军政府司令部总长一职。其实,武汉三镇光复,都是革命军全体将士的功劳,兄弟侧身其间,略尽了薄力而已。兄弟也是三湘子弟,武汉光复之后,恨不得就插翅飞回来,好参加湖南的光复之役。幸好及时赶到了,刚才安大哥说的什么领导湖南起义,兄弟愧不敢当,兄弟只要亲见湖南光复,就是做个马前卒,也于愿已足。”

说着,王麟又稍稍提高了声音:“不过,兄弟倒是有几点经验可以贡献于弟兄们面前,好促成革命的成功。”

这个时候,站于一旁的安定超立即大声说道:“王总长,您不必客气,您直接下令吧,四十九标全体弟兄,惟您号令是听!”士兵们又是一阵欢呼。

王麟也不再推辞,立即说道:“弟兄们,如今守门的巡防营官兵早已经被我们策反,甚至抚院卫队也有同志前去联系,可以说,省城长沙,现在对于我们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要拿下来很容易。但是,有几件事若是失手,会对革命有非常不利的影响。首先,就是进城之后,弟兄们要先分别占领咨议局、军械局和巡抚衙门,不予敌人以反攻之机。第二,要由我们革命军士兵组成巡逻队,维护全城治安,发现有匪徒乘乱滋事、抢劫的,可以就地枪决。第三,革命军起义为的是公仇,不可借机泄私愤,满清官吏,即使罪大恶极的,也要审判之后再明正典刑,敢私自行动,不遵号令的,军法绝不容情!”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队伍中的章锋等几人却脸色阴沉了下去,他本拟此次一定要杀了黄忠浩,为二叔报仇,若是遵王麟号令,结果就殊难预料了。不过,慑于王麟声威,他也不敢公开站出来反驳。

“请总长下令!”随着安定超的示意,士兵们齐齐吼道。

“那兄弟就僭越了。”王麟简短的客气了一句,立即果断地发布了一系列命令。

“安定超!你领着王鑫涛、徐宏、杨玉生、刘芝德等人,率领第四十九标第二、三营全体士兵,会同辎重、炮兵、工程三营,由小吴门(东门)入城,先占领咨议局,然后部分士兵留守,大部随同你二人前往包围巡抚衙门。”

“是!”安定超赶紧站出来领命,点兵而去。路上,安定超再发布具体命令:“各队由代表指挥,官兵不准擅离队伍,违者以临阵私逃论罪;未遇敌人反抗,不准随便放枪;不准取民间物品。”这一路行止如何,暂且揭过不提。

“敬臣兄,就劳驾你带一队人,前往召集第五十标和马队弟兄,到北门与我们会合。”王麟又转向陈作新说道。

“必不辱命!”陈作新也领命而去。

“李金山、彭友胜、王云,你等三人各自指挥一队士兵,随我向北门进发!”

“是!”四人同时答道。

王麟又对身边刘汉祥等人吩咐道:“叫弟兄们打起精神,我们可不能让湖南的弟兄比了下去!”

刘汉祥笑着回到:“兄弟们早准备好了,只等总长一声令下,随时出发。”他没想到湖南新军如此容易就被王麟“收服”,此刻信心膨胀,只觉得跟着这位总长,或者没有做不来的事。

“很好!弟兄们,都随我向北门进发!”王麟大手一挥,带头向前冲去,马标刘汉祥部和四十九标第一营的弟兄,立即紧紧地跟了上去。

PS:字数不多,暂时算一章发了再说,今天码了快6000字了,累死千军了~洗个澡,吃了晚饭再回来码字,不晓得还能不能码完一章,不过就算码完估计也会有点晚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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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长沙光复(二)

此时,驻守北门的是巡防营管带赵春霆部。

黄忠浩未曾上任之前,省城长沙已是风雨飘摇之势,巡防营上下,吃当兵这口饭的有几个不清楚?

所以,革命党派人来联络时,巡防营官兵,多半都是半推半就,好为自己多准备一条后路。

黄忠浩接手巡防营统领一职,大大出乎巡防营多数官兵意料。湖南局势明朗如此,在这样一个时刻来担任巡防营统领一职,智者所不取也。接到黄忠浩上任的消息,他们都不禁暗暗摇头,为自己的老长官深深叹息:为何有着“小诸葛”之称的大人,这一次却如此糊涂呢?

所以,他们虽然依旧十分敬重黄忠浩,但是对他发布的紧守城门及缉捕党人的命令,即使心腹手足如甘兴典辈,也是敷衍了事,反而对革命党“暗送秋波”。

赵春霆更是早在驻扎醴陵署巡防统领时,就被革命党人文斐策反成功,答应响应起义。如今把守北门的哨官徐鸿宾,本人就是革命党,他投军混进了巡防营,还升任哨官之职,深得赵春霆倚重。

10月21日,早上八点左右,徐鸿宾已经暗暗布置好了一切,就等着迎接起义士兵入城。

八点五十分,王麟率领马标刘汉祥部和四十九标第一营弟兄率先抵达北门。徐鸿宾立即让人放开城门,举枪敬礼,把王麟等人迎了进来。

王麟吩咐徐鸿宾继续把守北门。未几,陈作新领着马队和第五十标的部分士兵也列队赶到了。原来,第五十标的第二营在管带梅馨率领下,还在外地出任务,尚未回营。

王麟部与陈作新等人汇合后,王麟立即下达命令,整队向荷花池军械局进发。

驻守军械局的巡防队亦早已被革命党人策反,起义军一到,早已联络好的周福堂、易尚志等人,就立即打开库门,把起义军士兵迎了进去。王麟当即命令彭友胜率一队新军士兵接防军械局。王麟看了一下表,此时时间才堪堪九点半左右。

王麟又留下一队士兵,维护周边治安,大部则重新整队,向巡抚衙门进发。

………………………………………………………………………………

却说起义军东路,在安定超率领下,很快汇合了辎重、炮兵、工程三营,整队到了小吴门面前。

驻守小吴门的巡防营管带李培芝,在黄忠浩上任之前,亦曾与革命党人联络。然而,黄忠浩出任巡防营统领之后,他却开始有些动摇,他自觉得黄忠浩对他有大恩,因此又想执行黄的命令,又担心因此与革命党结仇,会遭不测。

昨晚,革命党派人来联络,他也没有下定决心,只作了含糊的答复。

八点三十分,安定超率队抵达小吴门面前,却见城门紧紧关闭。

安定超立即命人喊话,李培芝却并不回应,只让士兵紧守城门。

起义队伍见城门迟迟不打开,开始纷纷鼓噪,一面劝里面士兵立刻开门,一面大声威胁,若城门再不打开,起义军攻破城门之后,驻守官兵将受严惩。

李培芝听得火起,立即下令士兵向起义军开枪。手下士兵却并不放枪,但也不开城门。相持十余分钟,安定超命炮队退到小吴门外教场坪,将炮架起,装作将射击恣态。恰在这时,在城内的工程营代表赖福春来到城门口,见城门虽闭,尚未加锁,就上前摇落门杠,守兵也不加阻止,城门豁然洞开,起义军一拥而进。

安定超当即下令将李培芝部缴械,愿意加入起义军的,打散编入各队。

然后,安定超留下一队士兵驻防小吴门,率领大部向咨议局开进。

咨议局这边,同盟会员文斐、曾杰、以及文经纬等人,已经守候多时。安定超率队抵达咨议局,同样是不费一枪一弹即拿下。

安定超又留下一队士兵,驻防此处,维持秩序,并请文斐等人暂时负责处置此地相关事宜,大部则稍一休整,即重新列队,向巡抚衙门进发。此时时间将近上午十点。

…………………………………………………………………………

十一点左右,巡抚衙门,余诚格与黄忠浩仍在坐着议事。此前,余诚格已命人去向新军管带以上长官传令,新军第四十九、五十两标,将分调常德、岳州、衡阳等地,今日午时之前必须开拔。

“大人,大事不好了!外面到处流传新军攻城来了!”一个戈什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报告道。

“没有的事,今天新军开拔,也许就被他们误会为新军攻城。”余诚格强自镇定,分辨道,不过想了想,终究不放心,又吩咐道:“再去打听,打听清楚了速速回报!”

这名戈什哈刚刚领命出去,又一名戈什哈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大人,大事不好了!听说新军已经到了贡院东街,就快到达巡抚衙门了!”

余诚格立即变色,看向黄忠浩,却见他依然端坐不动,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余诚格问道:“泽生啊,你看新军真的攻进来了?”

黄忠浩抱拳一礼,轻轻叹道:“属下无能,还是无法挽回大势!如今看来,巡防营上下都不欲与新军为敌,所以才放了新军进来。请大人早做打算!”

话落,外面传来一阵欢呼之声,原来王麟领着起义军先锋,已经冲到了抚台衙门口,早已联络好的抚署卫队,立即欢呼着向革命军投诚。

王麟微微一笑,这一刻,省城长沙就算光复了,相比于另一个时空,同样是几乎兵不血刃之局。不过由于自己的到来,起义早发动了一天,余诚格还未来得及将新军哪怕是一部分调离省垣,黄忠浩也没有被起义军士兵乱刀剁死,自己接下来的整编新旧军应该会比较顺利吧。

Ps:汗,终于又码了一章,当然字数有点少,码不动了。太累了,明天未必能码这么多字。黄忠浩的处理留给下一章吧,休息去了。~

又:前文将驻守北门和草潮门的管带名字搞混了,徐鸿宾也不是驻小吴门而是北门的哨官。(汗~资料上有几种说法,今天认真核实了下,还是以修改后的为准。)

另:感谢书友“刀锋无敌”童鞋的再次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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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历史的拐点

第54章历史的拐点

余诚格听得外面抚署卫队欢呼,心知大事不妙,立即扯来一块白布,亲笔手书一个大大的“汉”字,又叫过来一名心腹戈什哈,吩咐他把写有“汉”字的这块白布,悬挂到大门口的桅杆上。

随后,余诚格与黄忠浩走了出来。

见到两人出来,外面的人暂时停止了欢呼,许多士兵都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们二人。

余诚格赶紧走下台阶,向着四周的起义军士兵团团打躬作揖地说道:“弟兄们,兄弟也是汉人。诸位要革命,兄弟是赞成的,是十分赞成的。”

王麟淡淡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后面的士兵中有一人指着余诚格身后的黄忠浩,大声说道:“注意,这个人是汉奸!杀了他!”

余诚格赶紧告饶:“黄军门是好人。请大家不要难为他,不要难为他。”

但是,煽动起来的士兵岂是这么好说话的,当下就有几个士兵抢了出来,要把黄忠浩拖下去“正法”。

王麟大急,立即大声喝道:“弟兄们,不要乱动,都听我号令!”又对身边刘汉祥吩咐道:“你带人亲自过去,把黄忠浩‘抓’起来,带进抚署,静候处置!”

王麟是无论如何不能让黄忠浩在这个时候被起义军士兵杀死的,否则以黄忠浩在湖南威望之重,另一个时空他死后归葬乡里时缘途设奠者达数百里的情况来看,“三湘二杰,十日千秋”的历史就难免重演,此后湖南的局势也就难以收拾。(按:“三湘二杰,十日千秋”本意,故然是说焦陈二人,虽只做了十日都督、副都督,但其勋其劳,都已足够遗芳千古;不过,另一方面,二人被刺虽然有更复杂的因素,但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代人受过”,以焦陈二人之大度,起义之日若能全盘掌控局面,必不至于将黄仓促处死也,则后来历史如何,真不好说。)

尤其是黄忠浩一死,各地驻防的巡防营必然会对革命军疑惧之心加重,只要有心人一拨弄,湘省局面就不知伊于胡底,自己这一趟长沙之行,也差不多就算白来了。

见到刘汉祥领着人,已经将黄忠浩“押”进抚署去了,王麟放下心来,对着余诚格微微一笑,说道:“余抚台,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拥护革命,我们革命军是十分欢迎的。我们革命军宽大为怀,只要以前没有劣迹的,我们都不会为难。”

余诚格抹了一把汗,急忙答道:“是,是,兄弟以前昧于大义,妄图与革命军相抗,真是螳臂当车,可笑不自量。兄弟从此洗心革面,全力赞助革命!”

王麟淡淡一笑,自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余诚格此等人,经此一事,此后与革命党为敌是不会了,但要想他为革命军效劳,像他这样的旧式人物,是怎么也抹不开这个脸面的。况且,革命军也没有什么需要借重他的,不过能够营造一种一省大员向革命军投诚的形象,对其它各省还是有一定示范作用的。

王麟不再理会他,转身吩咐李金山、王云等人,约束好起义军队伍。

忽然,队伍中跳出一人叫道:“我不服,为什么黄忠浩这个大汉奸,不被处死?他处处与我们革命党为难,我们岂能放过他!”他的话声一落,就有不少附和的声音响起。

“章锋,总长说了,我们革命军起义为的是公仇,不是泄私愤,就是有罪也得审判之后,再明正典刑。你想不遵号令么?”王云怒喝道。

跳出来的正是章锋,其二叔当年在巡防营任职,为非作歹,做了许多坏事,黄忠浩当初整顿湖南军队时,就把其叔处决了。刚才,另外一个士兵也是受他煽动才出声吆喝的。当然,王麟本来并不清楚他和黄忠浩之间的恩怨,听得王云一喝,才慢慢想起来。

“王麻子,你敢说黄忠浩不是汉奸么?”章锋阴沉着脸,他二叔虽然劣迹斑斑,但对他却是疼爱得很。

“够了!黄忠浩是什么人,不必现在急于论定。”王麟喝道,又走了几步站到台阶上,大声说道:“弟兄们,我们革命军起义为的什么?不是为了杀几个贪官污吏或朝廷鹰犬,而是为了光复我汉家故土,改革这腐朽社会,以建立一个人人自由、平等、幸福的国家!”

说到这里,王麟严肃的望向周围的士兵,他的目光所及,那些叫嚷要处死黄忠浩的人,除了章锋等少数几个,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王麟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弟兄们,黄忠浩此人不识时务,妄图与我们革命军为敌,确实有罪。但是此人毕竟是旧军官,有他自己的立场,况且也没有对我们革命军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害,所以情有可原。何况,黄忠浩此人,在巡防营官兵中有很高的威望,若是处死了他,难保巡防营不会作乱,那岂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对革命大局造成不利?”

“总长,我们听您的!”王云首先带头高呼,多数士兵纷纷响应。

章锋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不过这个时候,他是暂时不敢再有什么表示了。

王麟见局面已经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终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陈作新领着后续部队也赶过来了。

王麟知道,此番新军进城,动静很大,难免会在城内造成一些骚动,甚至存心不轨之人也许会乘乱抢劫,因此,拿下抚台衙门后,王麟立即让陈作新分派士兵,到城内四处巡逻,并教他们齐声高唱:“大地沦亡几百年,九成泉下有沉冤。忽闻万里秋风起,大汉河山一旦还。宣统三年八月末,湘军健儿一齐着。全城恢复反掌间,秋毫无犯民安乐。”

王麟同时又吩咐陈作新去草拟布告,印刷出来,四处张贴。

陈作新也是大才,不过片刻,就拟出一份布告,着人拿去印刷,务必贴满全城。布告内容大略谓:告我同胞,均属汉民。从今恢复,乐享太平。生命财产,保护无惊。闲时闹教,法不容情。奸*淫掳抢,格杀勿论。

PS:汗,早上起来发现,前一章有几处笔误,已修改,不过刷新好慢。

另:千军写的毕竟是小说,勿拘泥看也,情节、人物,虽然素材取自历史,但千军肯定会动许多“手脚”的,所以不要照搬真实时空的历史来喷偶~汗,特先申明。

另外,就是票票什么的砸过来吧,至少让千军在历史分类推荐榜露个脸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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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吾得将军如得子房

不久之后,安定超领着大队人马也赶到了。

王麟立即吩咐陈作新、安定超随自己进原抚署议事,全军留在原地待命。

此时,拱卫此处的人马,已经全部换上了王麟从武昌带过来的马标士兵。南下以来,这些马标的能战之士,原以为此次南下必有一场苦战,没曾想,他们的作用,不过就是护卫着王麟,连枪都未曾放过一枪,就轻易拿下了湖南省垣长沙。这个时候,许多士兵还如在梦中呢。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对于王麟这个总长不能不彻底心服,王麟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也一下子无限高大起来。这个时候,只要王总长一声号令,前面看着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就敢直接冲过去。

王麟领着陈作新、安定超二人进入里面的时候,刘汉祥正带着几名士兵看守黄忠浩于此。当然,得了王麟的暗示,刘汉祥等人并没有为难黄忠浩,只是把他看住而已。

“黄将军,晚学后进王麟这厢有礼了。弟兄们多是粗人,刚才多有得罪,还请黄将军海涵。”王麟对着黄忠浩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

“哪里?哪里?黄某与义军相抗,自知百死莫赎,怪不得弟兄们。不知阁下是哪一位?”黄忠浩赶紧回礼。

黄忠浩虽然一直脸色如常,但刚才在门口被人呼为“汉奸”时,他内心却还是有些慌乱的,也自忖恐怕难逃此劫,未曾想却立马有人喝止住士兵行动,并下令把自己“押”了进来,精明如他,如何不知道这是在保护自己,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激。

此刻见到了这位刚才在外面发号司令的主,黄忠浩自知欠下了对方好大人情。何况他又不是对满清死忠之士,这次出任巡防营统领一职,也只是激于义气,于大义名分上面不免自觉有亏。因而,一见到王麟进来恭敬施礼,温言问候,他立刻就低头服软,有投顺之心。(按:过渡时代的这些旧辈人物,对于忠义观念通常是取其狭义一面,与新派人物不同,可悲复可叹也!千军每读史至此等处,常常扼腕,但又无可如何也。不过,从另一面来说,这些旧辈人物却较有人情味,远不似某些新派大人物面目可憎也。)

“后进王麟,也是长沙人氏,现在忝为湖北、湖南革命军主事者。此次湖南新军起义,是为响应武昌革命,恢复我汉家故土,凡我汉族同胞,不问以前如何,只要激于大义,响应革命,都是同志。黄将军乃我汉族骄傲,三湘子弟尽皆景仰,此次革命,还希望将军暂释前嫌,全力襄助。”王麟知道对黄忠浩此等人物,只有动之以情,激之以义,其它做作是没有用的,因此也不多说其它话,直接就挑明了本意。

黄忠浩闻言,低头沉吟,久久不答话。王麟也不急躁,只是静静地等着。

默然良久,黄忠浩突然抬头问道:“湖北革命军是否已经拿下武胜关?”

王麟眼睛一亮,暗道:黄忠浩果然了得。要知道武汉三镇光复后,乘胜夺取武胜关,从军事上说乃是一大先手,真正知兵者对于此点必能了然于心。另一个时空,湖北革命党人未必没有能明见此者,只是革命军指挥混乱,一再延宕,终于被清廷调来大军,堵在了刘家庙与嗫口之间的“三道桥”前,不能寸进,接着北洋精锐源源而来,才导致后面的战事不可收拾,革命党人甚至一度打算弃守武昌。

黄忠浩问出此话,就表明他已经在从革命军的角度考虑,也含蓄的表明了愿向革命军归顺之意。

王麟当下大喜,急忙答道:“早在七日之前,革命军就拿下了武胜关,如今荫昌所统大军,被扼于关前,不得寸进。只待天下各方响应,满清朝廷,就再无能为矣!”

“黄某非不明大义之辈,只是革命党人才济济,如何用得上我等抱残守缺之旧军人?”黄忠浩多少还有些犹疑。

“黄将军,不必过谦。军人无分新旧,只要忠诚爱国,愿为黎民百姓而战,就是好军人,革命军政府,一体相待,绝不歧视。”王麟承诺道。

黄忠浩得王麟允诺,最后一个挠心的问题也在无形中化去,忍不住抱拳为礼,道:“黄某虽然碌碌,但有用得着的地方,黄某一定尽力!”

王麟见黄忠浩终于正面摆出归顺的姿态,南下以来的最后一丝担心,终于放了下来,可以说收服了黄忠浩此人,湖南至少短期内会安稳如山,而不至于出现另一个时空的混乱局面。好在王麟已经颇经世面,并没有得意忘形,否则说出什么“吾得将军,如得子房”之类的话来,那就糗大了。

王麟忍住得意之心,表面上云淡风轻的说道:“黄将军军中健者。湖南光复之后,就要成立革命军政府,湖南军队,无论新旧,都要整编成革命军。编练军队、招降各地巡防营、安抚地方,在在都需要借重将军,还请黄将军不要推辞。”

“但有所命,在所不辞!”黄忠浩慨然承诺,对方盛情可感,况又刚刚救了他一命,把他由阶下囚当座上宾来待,他若还一味婉拒,还成个人么?

王麟又转向身旁的陈作新、安定超二人,循循说道:“敬臣兄,伯勋兄,黄将军虽然作了三天巡防营统领,毕竟没有对我们革命军造成任何损害,此后湖南局面,还需要大大仰仗黄将军,你们二人可有意见?”

“黄将军愿意弃暗投明,我们革命军欢迎之至!”陈作新答道。

“总长的安排一定不会错的,我听总长的。”安定超语气坚定,王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暗道:惭愧,我有这么大的魅力么,这么快就又收了一位小弟!

“黄将军,这两位是我们革命军的暂时负责人,以后大家就在一起共事了,这位是陈作新,字敬臣,这位是安定超,字伯勋。”王麟立即介绍他们相互认识。

“黄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以后还请多多指教。”陈作新、安定超赶紧上前作礼。

等他们相互见礼完毕,王麟继续说道:“如今省城长沙就算光复了,当务之急是组织湖南革命军政府,并驰檄各地,号召响应。估计今日下午,鞠荪也该回来了,到时召集大家一起,到咨议局议事。”

Ps:汗~终于码完了第二章,晚上有望码出第三章。

另:王麟手下军情局招局长一名(“特务头子”、后面剧情的重要角色)及手下若干,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到论坛报名,信息越详细越好(拟好名字、性格、经历以及行事作风等等,还可以谈谈你对军情局的构想,也许千军就采用拟的建议哦~)。

第56章 湖南都督(一)

10月21日晚上六点,湖南咨议局人头涌涌,不但各界代表拥了进来,按照王麟的安排,许多新军士兵也放了进来旁观。不过,有刘汉祥指挥士兵维护会场秩序,人数虽多,却并不显得混乱。

这天午时二点左右,焦达峰已经从浏阳赶了回来。他回到长沙一看,省城已经光复了,他不禁一面大喜,一面又不免感到十分遗憾,如此重要的历史时刻,他竟然白白错过了。他当然不会知道,在另一个平行时空,起义是在他颁布“十六道特别命令”之后,方于22日举行。

焦达峰也已经知道了,起义是在刚从武昌赶过来的王总长指挥下,提早发动的。当这两个同样显得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革命军领导人见面之后,不禁同时升起惺惺相惜的感觉。

王麟看着眼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焦达峰,感觉说不出的复杂,有敬重,有佩服,也有些微遗憾。原本的历史上,焦达峰这个“十日都督”毕竟年轻识浅,阅历不足,驾驭局面的能力不免稍微欠缺,但是他的宽容大度,他的急公好义,却是在那个时代的革命党领导人中,也是不多见的。湖南光复后,他与陈作新立即力主派出军队支援武汉主战场,总共派出兵力达16个营以上,是唯一一支重要的援鄂军力。焦、陈二人被刺后,湖南主政者不再派出军队,而是坐观湖北成败。

当新军第四十九标出发援鄂时,有人向他们建议,应该留一部分首义军队,护卫左右,焦达峰认为不必,陈作新也表态说:“今湖南虽反正,而南北各省多在虏尘之中,公其请师援鄂,我则伐赣,何必与若辈争此鸡肋之食,使之局促不安乎!”

正是因为首义部队主力都派去了武昌,焦、陈二人身边空虚,才予乱兵以可乘之机,终为匪类所害。

其实,焦、陈二人都是大才,若有充分的时间让其成长,则前途将是无可限量。

焦达峰看着王麟,也是暗暗心折,不说湖北那边大好局面,都是眼前此人主导下取得,就是如今兵不血刃光复湖南省城长沙,也是他指挥若定的功劳。可怜焦达峰乃光明磊若之人,根本就没有去想,起义的所有准备工作,他们差不多都已完成,王麟此来,不过是来“下山摘桃子”、“抢夺”革命果实罢了。

“鞠荪,兄弟从湖北赶回来,本拟联络湖南同志举事,没想到省垣的形势已经十分紧张,弟兄们一致推戴我做这个起义的临时指挥,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僭越为之。好在起义十分顺利,兵不血刃克复省城。如今鞠荪你既然赶回来了,湖南方面,还是以你为主。”王麟“诚恳的”说道。

“王大哥,同为革命分忧,何分主从?克复长沙,我不在场,在我个人,诚不免有些遗憾。但是省城不流血而光复,这是千古未有之幸事,也是我民族之幸,国家之幸!至于领导名义,王大哥雄才大略,远胜小弟,就请大哥一力居之。小弟与湖南同志,都是这个意思。”原来,焦达峰回来之后先与文斐等人见过面,宋教仁来信,他也已经阅过。

当下,王麟又与革命党人商议组织湖南革命军政府的事宜,暂且越过不提。

……………………………………………………………………

这天下午,长沙全城的秩序,已经完全安定了下来,几个民愤极大、劣迹多端的旧官吏,也被革命军抓了起来,准备公审之后,再明正典刑。全城百姓都已经知道了,省垣长沙重为汉家乐土,满清260多年的统治,已经彻底结束,而且就在今晚,各界代表将齐集原咨议局,商议筹组“中华民国军政府湖南都督府”的大事。

却说晚上六时已过,此刻原湖南咨议局,各界代表早已齐集。会议由同盟会员文斐主持,首先讨论都督人选。

新军的代表安定超、王云等人,自是一力推举王麟为湖南军政府都督,陈作新站起来附和,还发表即席讲话,大意谓:长沙光复,王麟居功厥伟,是都督最合适的人选;何况湖南、湖北向来一体,王麟如今还是湖北军政府方面的负责人,兼任湖南都督,最有利于革命的发展。

话落,会场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竟是一致通过。焦达峰与曾杰等同盟会员,早在会前达成一致,自无异辞。原咨议局议员也早已疏通,多数都认可了王麟此人,就是少数有不同意见的,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其它如商、学各界的代表,此时列席,不过伴食画诺而已,这些团体,都还没成熟到独立表达自己意见的时候。

王麟见到场面如此,并无志得意满的神态,毕竟有着后世意识的他,知道成熟的宪政应该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敢于发异议,只表明着政治生态的原始和落后。

不过,王麟也并不感到悲哀,毕竟国人本有一套成熟的政治轨则,运行上千年而一直稳居世界前列。只是近代这数百年,由于各种原因,我们这个民族暂时在某些方面落后了,只得“师夷长技以制夷”。

宪政这个东西,也是舶来品,但在这个时代,从大多数民众利益的角度去考虑,又是别无选择。不过,国人接受宪政,从康梁维新算起也不到20年的时间,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去熟悉完全不同的一套政治规则,以中国国情之复杂,国人能有如今的成就,也算相当了不起。

王麟穿越以来,一直坚定着决不领盒饭的信念,这个时候置身会场中,对于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就更为明确了:“我既穿越来此,又侥幸侧身于这等时代变动的大潮中,我若不能让这个时空的轨迹有所不同,让另一个时空宪政失败、导致军阀大混战的民族惨剧,不再重演,我就真的白来了一趟!”

……………………………………………………

PS:这一章码得比较酣畅淋漓,也码得比较快,休息一会,继续码下一章。泪奔,终于有人喊猪脚“大哥”了!貌似“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了”!汗~~

有点虎躯一震,各路英雄纳头便拜的味道,不过千军都是努力按照这些人物性情来设计剧情的,所以,若是换作去川、赣、皖、沪等地,就肯定是另外一番局面了。(稍微解释几句~汗!)

第57章 湖南都督(二)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兹宣布王麟为首任湖南都督!现在,请王都督讲话!”主席台上文斐高声宣布,话落,全场鼓掌,欢声雷动。

王麟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会议的主持者文斐,高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掌声如雷,立刻回过神来。

王麟站起来,迈着稳定的步伐,来到了主席台上。他对着全场微微一笑,双手在空中虚虚一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乡亲父老们,小子王麟,这次从湖北赶回家乡,共襄盛举,蒙起义军全体将士抬爱,推为临时指挥。家乡事业,麟敢不竭诚尽心?且三军将士用命,汉家祖宗有灵,终得兵不血刃,光复省城长沙,260余年腥膻之气,一朝得洗!船山先生以下历代志士之灵,九泉之下,亦可安息!”王麟的声音缓缓响起,稳重而坚定,不疾不徐,全场肃静,全神贯注的听着王麟的发言。

接着,王麟又谈到了武昌首义,分析了湖北如今的局势,说道只待天下四方群起响应,满清王朝就只有彻底覆灭,被扫向历史的垃圾堆一途。

“我们湖南率先响应,以为天下表率,意义之大,亦不下于武昌首义,足可告慰我汉族列祖列宗在天之灵!”随着王麟的讲话,全场气氛渐渐推向高潮。王麟讲话期间的几次停歇,都被一片掌声填满。

当王麟讲到这里,稍作停顿的时候,突然有士兵代表站了起来,大声插话:“都督,满人夺了我们汉家天下,骑在我们汉人头上作威作福260多年,现在长沙光复,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都督,请您下令,立即封锁全城,捕杀城内所有旗人!”

他的话落,立即赢得一片叫好声,当然,更多的人则是暗暗摇头,认为他太过偏激。不过,都督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急着出来表达反对意见。

主持会议的文斐,却连忙站了出来,双手乱摇,大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满清与我们有仇,是公仇,光复之后,除了少数愚顽之辈,旗人也是我们同胞,怎么可以滥杀无辜以泄愤,岂不违背了我们的革命精神,让无数先烈志士为之蒙羞?”

文斐在湖南革命党人中,素有威望,立即就有不少人站出来支持他。

两方的意见隐隐相持,双方都看着王麟,等他裁断。

王麟暗暗头痛,武昌的时候来过这么一遭,如今长沙又遇到这么一遭。当下,他也懒得多想,随口答道:“牧希(文斐字)兄的意见很对,希望弟兄们从大局出发,不要做出违背革命道义的事来!”

不过,王麟却是被后世无休无止、上纲上线的争论搞怕了,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这些革命军士兵,激于义愤,或不免一时偏激,倒也单纯得可爱,几句话就能说服,更何况以王麟如今在革命军士兵中威望之重,他一发话,士兵们立即凛遵,再无异辞。

绕过这个挠心的问题,王麟又连忙继续说道:“省城长沙光复,巡抚余诚格和巡防营统领黄忠浩,都已投诚革命,不消数日,湖南全省,就可传檄而定。当务之急,是组织完善的湖南军政府。湖北军政府,因属草创,又在战时前线,故特设司令部主持一切,制度并不完善。如今,湖南光复,我们正当群策群力,建立一完善政府,以为它省模范。”

大家纷纷叫好。

“都督一职,位高权重,麟德薄能鲜,本难克当,本省革命伟人,黄克强、宋遁初、谭石屏诸位前辈,才是此一职位的合适人选,只是三人都另有要务,旬日之内无法赶来,麟只好勉为其艰。将来全国光复,组织完善政府,都督人选,当由全省公举,另择贤能,麟惟三湘父老公意是听,绝不恋栈!”王麟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台下众人都有些迷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王麟这一番话后半部分却非做作,而是诚心诚意。王麟心知自己如今所处地位,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对将来造成影响,因而不能不小心翼翼。如今,他做出这等大公无私、不贪恋权位的姿态,一则是为他人表率,二则将来情况如何,虽然谁也不能预料,但王麟已经占得先手,则将来局面,不问可知。

“省府组织,拟设民政、军务诸部。民政部长,我提议,就由原咨议局议长谭祖庵(谭延闿)先生担任!”王麟等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道。

谭延闿站起来,向着大家矜持一礼,会场报以热烈掌声,一致通过。

“都督一职,权位太重,麟还需到湖北前线指挥军队,久离其位,未免对湖南局面不利,我提议另设副都督一职。”大家微微一愣,原来此前并无设副都督的考虑。

王麟微微一顿,继续说道:“这次湖南光复,焦达峰、陈作新二同志,都在起义之前,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功劳甚大。我提议,副都督一职就由二人担任,焦副都督负责省内招编新军等事宜,陈副都督负责支援周边数省响应革命事宜。”见王麟主意已定,大家都无异辞,焦、陈二人也是当仁不让,没有故作姿态推拒,自然又是在一片掌声中,一致通过。

“军务部长一职,麟思之再三,觉得非请黄忠浩将军担任不可,大家以为何如?”王麟知道这一提议,肯定会有人不满,于是用上了商榷的语气。

果然,立刻就有人站起来反驳道:“军务部长一职,非同小可,非由我们革命党人担任不可,黄忠浩一介旧军人,难保无异心,请都督三思!”

曾杰也说道:“我认为军务部长一职或可由阎鸿飞同志担任。”

倒是文斐对王麟的提议十分赞成:“黄忠浩素称知兵,又在湖南军界很有威望,既然他已向我们革命军投诚,未必不能一用,如此可使各地巡防营,闻风而降,对各省旧军人,也能促其反正。”

大家又争论许久,最后还是焦达峰高声说道:“我赞成都督的提议。我们革命党人当示人以广,而非抱门户之见,拒人门外,我们只当问是否有利于革命大业,不当问是否是革命党!黄忠浩虽曾一度与我们革命军为敌,今既诚心归附,当和衷共济,尽释前嫌。”

于是,就在黄忠浩不在场的情况下,通过了他为军务部长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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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士兵提议情节非完全虚构,乃参酌历史记载,稍做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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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临时参议院

“大家还有什么提议没有?”王麟虽然还有一些想法,但却不急于说出,毕竟,若他处处牵头,未免给人留下包揽的印象,所以他一再征询大家的意见。

谭延闿突然站起来说道:“都督,我有话说。”

王麟微笑着回道:“祖庵兄,有何高见,尽可畅所欲言。”

谭延闿清了清嗓子,环视场中,高声道:“兄弟以为,革命告成,我们要建立的是民主制度。民主制度,应设议会,一则表示新邦的民主作风,二则可以聚集各方贤达,集思广益。”

王麟听得暗暗点头,又暗暗摇头叹息。不以人废言,谭延闿的这番话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言。但显然,谭延闿也有他的算计在里面,革命党势大,他们无法正面相争,但组织议会,他们自忖,却非倚赖他们原咨议局人马不可。

当然,王麟对于他的这一点心思也不是很在意,有权利的地方必然有争斗,只要不是耍弄阴谋诡计,而是堂堂正正使用“阳谋”,则政治终究能上轨道,于大局长远有利。

王麟沉吟着尚未答话,同盟会员文经纬已经迫不及待的反驳道:“议会是应该设立,但现在就设,未免为时过早,我们的一切设施,都在草创时期,此刻设立议会,难免会对革命政府的工作,发生牵制!”

曾杰也站起来附和文经纬的意见:“以当前形势而论,只能由军政府总揽一切大权。议会设立并非急务,待将来全国光复,民国告成,再设立不迟。”

原咨议局议员陈炳焕对文、曾二人的看法不以为然,站起来驳道:“议会设立与否,乃是百年大计。湖南目前并无战事,军事方面,不过整军、招降、援鄂等寥寥数事而已。岂可图一时便利,就不计长远哉?”

同盟会员文斐也倾向于设立议会:“我们这个时候的确应该建立起议会制度,以便向天下昭示我们革命政府,惟民意是听的新作风。不过,毕竟是草创时期,只能设立临时议会,议员也来不及公选,只能暂时由军政府聘任。大家以为如何?”

王麟大赞:“牧希兄高见!麟也有几点补充。一是这个临时议会可以尽快设立,就用‘湖南临时参议院’的名义;二呢,临时议员暂由军政府聘任,全国光复后,必须重新推选;三呢,这个临时参议院的架子只是先草草搭起,职能方面权力不能过大,暂时只拥有监察、巡视地方和弹劾官员的权力。”

王麟发话,大家讨论了一会,都同意了这三点。

“临时参议院的议长,大家认为谁最合适?”王麟又特意征询大家的意见。

原咨议局的人员,自是多数提议谭延闿,同盟会员曾杰、文经纬等人反对,但又没有提出合适人选。

谭延闿矜持一笑,似乎此乃意料中事,不足道也。

大家都看向王麟,等着他拍板。

王麟微微一笑,却是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又想做球员,又想做裁判员,有这么便宜的事么?

“诸位,遍观欧美各民主国家,议会议员都是专职,决不能兼任政府行政职务,以杜绝营私舞弊也。麟以为,这一点我们必须取法。”王麟环顾场中,淡然一笑。

谭延闿一听此话,微微失落,他已心知议长一职与他无缘,不过也并不特别在意。按照王麟的安排,议长一职不过位尊,权利却小得很,在谭延闿眼中,不过是鸡肋而已,何如民政部长,掌管一省民政,威风得很。要他放弃民政部长一职,去做那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临时议长,他是万万不干的。

谭延闿此时见王麟的做派,察言观色,如何会不知道他瞩目何人。自见了孙发绪之后,谭延闿知道势不可为,已经稍稍收敛了自己的野心。如今,他被王麟委任为民政部长,已经相当满足。不过,他也知道,眼前民党势大,以后要坐稳这个民政部长,着实不易,他已经在动着脑筋是否要加入同盟会了。

“都督,延闿以为,议长一职十分重要,牧希兄大才,足堪其任!”谭延闿既已打算向民党示好,立马就提议这位同盟会湖南分会的负责人,出任议长一职。

文斐闻言,谦辞道:“我威望不足,还是另举贤能吧。”

许久没有发言了的焦达峰,这个时候插话道:“牧希兄,务必不要推辞,议会之设,乃前此未有之事。议长一职由我们革命党人担任,正可以一新天下耳目。”

曾杰、文经纬等人也从旁劝说,要文斐接受议长一职。

“牧希兄,先圣有言:‘当仁不让于师。’既然大家都推举你担任此职,还请万勿推辞!”王麟也“适时”发话。

文斐见都督表态了,也不再坚辞:“我就暂且主持一时吧。”又对着原咨议局那些议员拱手道:“我经验不足,还望各位前辈多多提携。”

王麟对他却是放心得很,要知道当时对湖南革命党有所谓六君子的说法:“曰龙、曰凤、曰蟒、推文、推武、推周。”分别指龙璋、谭人风、唐蟒、文斐、蒋翔武、周霆霖等六人。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文斐此人既能与谭人凤、蒋翊武辈为伍,虽后世名声不显,亦有不凡之处。王麟与他短短接触的时间里,已经发现他比其它同盟会员如曾杰、文经纬等人,都更宽厚,更能顾大局,也更无门户之见。他又是革命党中的核心成员,因此,由他来做这个议长,真是再合适不过。

况且,按照王麟的设想,湖南全省光复之后,革命党是没有足够的行政人才的,留用前清官员更是万万不可,否则就难免重蹈另一个时空的覆辙。原咨议局议员出身的许多人,倒是既有行政经验,又有名望和人脉,不失为一时之选。

但是,单独依靠任何一系,都难免造成一头独大,尾大不掉之势,只有参用各派之人,王麟居中调处,才能“管他风浪起,我自稳坐钓鱼台”。

何况,曾杰、文经纬这等年轻的同盟会员,正义感十足,锐气太甚,但缺乏行政经验,担任行政职务并不合适,但是用为议员,监督各级官吏,却是量才器使,而且能与原咨议局议员一系隐相制衡。

望着眼前的这些人,王麟暗暗感叹:“我的这点算计,乃是多了一百年的经验所得。只是人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真的能创出另一番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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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父与子(一)

九月初一日(也就是10月22日)清晨,长沙城南城区的太平街长怀井附近居民,一大早醒来,就发现气氛与往日不同。

前一天,革命党发动新军攻城,很快就传得全城皆知,许多居民也曾担心发生骚乱或者抢劫的事件。不过,很快就听说了新军已经占领了抚台衙门,巡抚余诚格也已经向革命党投诚。然后又听说了指挥新军抢城的是什么湖北那边派过来的“王总长”,十分英雄了得,武昌城也是他拿下的,而且,据说“这位大英雄还是我们长沙人!”

附近驻防的巡防营官兵,似乎也早就和革命党联系好了,一直在维持着南城的秩序。直到下午三点左右,革命党才派了新军过来接防。那些士兵高声唱着什么“大地沦亡几百年,九成泉下有沉冤。忽闻万里秋风起,大汉河山一旦还。宣统三年八月末,湘军健儿一齐着。全城恢复反掌间,秋毫无犯民安乐。”还把布告贴得到处都是,上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告我同胞,均属汉民。从今恢复,乐享太平。生命财产,保护无惊。闲时闹教,法不容情。奸*淫掳抢,格杀勿论。”

南城的居民除了起初的一点担心之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惊扰,都暗暗庆幸,却也十分诧异:革命党就这样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省城,连余抚台都向革命党投诚了,看来鞑子气数确实尽了,该是我们汉人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下午四点左右,又有新军士兵来张贴布告,不过这一次的内容是说:湖南省城光复了,要成立革命政府,也就是中华民国军政府湖南都督府,今天晚上,就要召集各界代表,齐聚原咨议局,推举湖南军政府的领导人员。

许多居民都忍不住放起了鞭炮,从今天起,这片天空之下的土地,就重新恢复为我们汉人的天下了。这几年以来,长沙城的多数民众,早就对满清这个鞑子朝廷,失望透顶,1906年举城公葬陈天华、姚宏业二烈士于岳麓山的事件,更将全城民气催发到了极点,多数民众都对革命党充满了同情。

一年前发生的大规模“抢米”风潮,以及今年六月份以来的“保路风潮”,一连串的事件,使得长沙各界民众,没有几个人不对朝廷的昏聩和残暴不仁,不痛心疾首的。

几天之前,武昌起义的消息传过来以后,许多居民见面都会忍不住公开议论起来:我们湖南什么时候也响应武昌啊?

如今,长沙光复,无数居民都欢呼雀跃,额手称庆,甚至放起了过年过节才放的鞭炮。

当天晚上,有去原咨议局附近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后,慢慢又传开了湖南都督由谁谁谁、民政部长由谁谁谁、军务部长由谁谁谁担任等等一系列话题。

“都说王都督是咱们长沙人,有人知道是谁么?”长沙城南城区的太平街长怀井附近的一处院子里,此刻正聚集着附近的几个汉子,眉飞色舞的交谈着。

“赵二哥,这王都督,我在咨议局门口远远的望了几眼,眉目依稀有些像我们附近王老爷家的大儿子,不会就是他吧?我看着这王都督不过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好像也没啥出奇之处,传言说他如何英雄了得,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一个三十许的汉子叼着烟斗猛吸了一口,徐徐说道。

“嘿,黄军门厉害不厉害?连黄军门都被王都督折服了,王都督能不厉害吗?”一个瘦弱汉子反驳道。

“应该不会是王老爷家的大儿子吧?王老爷虽然精明厉害,又乐善好施,咱们都佩服得紧,不过,他的两个儿子,咱们瞧在眼里,也不过稀松平常,怎么可能做下如此好大的事业?”另外一人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王大少被王老爷送去武昌,据说是在湖北新军里谋了个军官的位子,五年没有回来了,也许就有出息了呢?”瘦弱汉子摇着头说道。

“王老爷家的大儿子是叫王麟吧,我好像听说这王都督也是单名一个字,讳‘麟’,或许真有可能是一个人呢?”另一人接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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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原巡抚衙门、如今的湖南都督府,王麟一大早爬了起来,诸事早就分派已定,此刻已经没他多少事儿,“穿越”以来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的王麟,终于可以缓下来喘口气。

一闲下来,暂时不用为大局考虑,王麟就忍不住有些“念家”了。“后世”的那个家他是回不去了,一想到这里他不禁生出许多惆怅,为另一个时空的“父母”暗暗祈祷。

这一世,王麟一直安分守己的做着他的王家大少爷,虽然天赋有限,但一直很努力,在其父王甫贤的眼里,一直是个好孩子,直到五年之前,王麟竟然做了一件十分“出格”的事,王父才不得不把他送去武昌,父子之间也自此生了隔阂,连续五年,虽然离家不是很远,王麟却从未回家一趟。

原来,五年之前,为“唤醒同胞”先后自杀的两个湖南人,陈天华、姚宏业的灵柩被人运到上海,湖南学界震动,同盟会湖南分会会长禹之谟在长沙天心阁组织全省学生大会,声泪俱下,誓将陈、姚“公葬麓山,以彰义烈,不葬麓山不休”。

时在上海“中国公学”读书的王麟,恰好假期回家,陈、姚二人的事迹他已经听过不少,深受感动,尤其陈天华的那本《猛回头》,他就像这个时期的大多数青年学生一样,偷偷的藏起了一本,早就熟读成诵。

不过,这些事情,性子有些懦弱的他,当然不敢让他强硬的父亲知道。这个时候在官府的眼中,陈天华和他的《猛回头》,不啻是洪水猛兽。1906年,官府还处死过“拿着《猛回头》放声高唱”的农民曹阿狗,并发布告称“曹阿狗读的是一本孽书,是违反清朝,大逆不道的书,所以必须要砍首。今后如果还有人读这本书,杀无赦!”

这一份“杀无赦”的布告出来的时候,正好是留下《绝命书》,谓“与其死于十年之后,曷若于今日死之,使诸君有所警动”,而在日本跳海自杀的陈天华,其灵柩运到上海的时候。

1906年5月23日,陈、姚灵柩从上海走水路,运抵长沙。一向本分老实的王麟,这个时候做出了在其父眼中平生第一次出格的事。他响应禹之谟的号召,手执白旗,脚蹬布鞋,身穿白色制服,与湖南学界一万多学生一起,护送两具灵柩渡过湘江,将两人棺葬于岳麓山云麓宫南。

这一件事让长沙当时士气如狂,官府也只好忍气吞声。但事后,官府却展开了血腥报复,朝廷爪牙将禹之谟逮捕,并绞杀于湘西靖县。临刑前禹要求砍头,称绞杀辜负了自己满腔为爱国流血而死的心事,行刑官回他“偏不要你流血”,禹大笑:“好!免得污坏我的血!”

王甫贤虽然不是对朝廷一味愚忠之辈,但对朝廷的功名却热衷得很,见到自家一向老实本分的儿子,竟然参与到这么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中去,当然是大为生气,狠狠的教训了儿子一顿,没想到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敢顶嘴,和自己大大的吵了一架。

事后,王甫贤再也不愿放自己的儿子去上海读书,怕他被那些“乱党”带坏,恰好此时朝廷已经停罢科举,加入新军成为了青年士子谋取功名的另一条出路,于是王甫贤托了许多关系,花了许多钱,把他送进了湖北参谋学堂。

第60章 父与子(二)

“老爹,您老怎么也想不到,您的儿子到了武昌,也会和‘乱党’搅到一块,并且成为‘匪首’了吧?”王麟轻轻一笑。如今的王麟对于其父早没了当初的怨气,有五年时间没有回家了,他心中也十分惦记着亲人。

“该回家一趟了!”王麟带上牛全德、元宏等几人做护卫,走上了回家的路。

如今焦达峰、陈作新、谭延闿、黄忠浩、文斐等人都聚集在了都督府,各自忙着手上的事情,王麟要求他们在下午之前拟出湖南都督府的具体组成人员名单,如谭延闿要拟出民政部辖下各厅的人员名单,文斐要拟出临时参议员名单,黄忠浩要拟出招降各地巡防营的方案,拟于下午召开湖南军政府第一次会议议决。

刘汉祥等人,则被王麟派出去,辅助安定超整编新军和收编城内巡防营。分派既定,王麟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左右无事,他便想起抽空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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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南城区太平街长怀井附近的居民,大清早一起来,就发现前些日子门可罗雀的王甫贤老爷家里,陆续有士绅老爷上门拜访。

这些附近居民眼里,王老爷子是个好人,也是个倔老爷子,他的22岁的小儿子被他送到上海去接管生意去了,听说他的大儿子,五年之前跟他大吵了一架,被他“撵到”武昌当兵去了。前些天,武昌的消息传过来后,王老爷子就一直闷闷不乐,很少出门,他是担心他的大儿子出了祸事吧?

看着平时难得一见的那些士绅老爷,穿着长袍马褂,陆续肩舆而来,大家都暗暗纳罕:“今儿个怎么了,难道流传的王都督是王家大少爷,竟然是真的?”

这个时候,王甫贤家里,老管家刘全跑上跑下,累得气喘吁吁。

“老爷,外面余良老爷和程炳原老爷联袂来访!”

“快快请进!”王甫贤暗暗纳闷,今天早上已经陆续有十几波人上门了,这些人平时和自己也不过点头之交,这个时候上门来却礼数周到,带着厚礼上门,热情得不得了,也对自己恭敬得不得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王甫贤却也不愿缺了礼数,把他们都好好打发了回去。来客得了回敬,都欢喜得什么似地,高高兴兴而别。

武昌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后,王甫贤就一直后悔当初强迫儿子进入湖北参谋学堂,因此一直窝在家里,愁眉不展。“乱党”举事,儿子若是“附逆”,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儿子若是不愿“附逆”,又难免遭遇不测。王甫贤是一个旧派的人物,虽然有些方面也很开明,思想上却很顽固,对于近年来咨议局与朝廷对着干的做法也很是不以为然,对于革命党更是直接视作“乱党”。

昨晚,仆人回来说刚刚推举的王都督好像也叫王麟,跟大少爷重名,王甫贤苦笑了一下,并没往心里去,他可不认为这个王都督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其实,也不是王麟忘了派人回家向乃父报个平安,而是他打算亲自走一趟,给父亲一个惊喜。

此时,余良与程炳良已经被迎进了王家客厅。余、程二人倒是与王甫贤很有一番交情,余良更是与王甫贤同年中举,曾经交谊深厚,只是后来,余良又中了进士,成为湖南立宪派的一员干将,王甫贤的热情却投放到了商场上,二人的关系才渐渐疏远。

“元材兄,醒三兄,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啊,让你们两位贵客降临,应该兄弟登门拜访才是?”看到余、程二人走了进来,王甫贤赶紧笑着迎了上去。

“锡爵(王甫贤字)兄,今天小弟过来,却是有事厚颜相求。”三人在客厅坐定,余良立即呵呵笑道。

“什么事情,需要王某帮忙?若是兄弟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王甫贤斟酌着道。

程炳原接道:“锡爵兄,我们此次上门,是想请兄长在都督面前帮我们美言几句。”

王甫贤笑容立时有些僵硬:“这个忙不是王某不愿帮,实在是有心无力,王某可和都督没有什么交情。”

余良、程炳原对视一眼,余良不解道:“锡爵兄,莫非王都督没派人来过?”

王甫贤不悦道:“关乎王都督什么事?”

余良正要答话,老管家刘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远就嚷开了:“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王甫贤猛地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对余、程二人拱手道:“犬子五年未见了,王某一时有些忘形,见谅、见谅!”

余、程二人赶紧回礼:“哪里?哪里?”

这一耽搁,一身戎装的王麟已经领着卫兵,轻车熟路的踏入了自家客厅。

“父亲,不孝儿给您磕头了!”王麟看到乃父满头白发,忍不住心中一酸,赶紧抢前几步,来到王甫贤面前跪下。

王甫贤立即将他扶了起来,仔细端详着眼前英武不凡的儿子:“麟儿,想煞为父了,真不该把你送去湖北的,你母亲为这事到现在还跟我怄气,一直住在上海你外公家不愿回来。”

“孩儿不孝,不该和父亲斗气,五年时间都没有回来见父母一面!”王麟低首道。

“现在回来了就好!现在回来了就好!”王甫贤兴奋的说道。

突然,王甫贤似乎想起了什么,犹疑道:“那个什么王都督,不会真的是你吧?”

王麟轻轻的点了点头。王甫贤长叹一声,没有说什么。

旁边的余、程二人见机立即过来见礼:“见过都督!”

王麟赶忙答礼:“岂敢?岂敢?余世叔、程世叔,您俩喊小侄名字就行。”又问道:“不知两位世叔此来有何贵干?”

余、程二人同时尴尬一笑,说不出话来,他俩昨晚在原咨议局,已经和王麟见过礼,五年不见,王麟早非当年池中物,手握两省大权,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势,余、程二人可不敢在他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子。

王甫贤赶紧帮他们解围:“麟儿,你既做了这个都督,总要人帮衬你吧,两位世叔都是大才,需得好好借重。”

王麟坦然一笑:“新政府用人唯才是举,两位世叔皆有贤名,大可不必为此忧心!”

PS:这两章有些粗糙,过渡章节不可少,又很不好码,第二卷收尾不是很好收,要再构思一下,码得有点慢,见谅。

第61章 都督府议事

10月23日,平静了一日的长沙又躁动了起来。城内新设的几处招兵地点,都人满为患。因为这一天,长沙城内涌进了上万的会党徒众,这些人赤手空拳而来,身上穿着颜色鲜艳、五花八门的衣服,但有一点相同,就是人人脑后髻着一个小小的绒球,胸前拖着一根长带,有如剧场中的武伶,嘴里叫嚷着:“焦大哥做了都督,从此就是我们洪家的天下!我们也要混个总爷当当!”

然而,当他们涌向招兵处,多数人却被立即打发,只有少数人被留下,成为候补新兵。

那些被拒的人立马不干了,纷纷对着招兵处的负责人骂道:“现在是我们洪家天下,都督是我们焦大哥,焦大哥说了,所有兄弟一概可以加入军队,你不许我们参军,是何居心?我们焦大哥岂会放过你?”

这一处的招兵负责人恰好是王云,他也是个火爆性子,立即就拍了桌子:“就你们这熊样,也配加入我们革命军?你们真给焦副都督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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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前一天下午,王麟、焦达峰、陈作新、谭延闿、黄忠浩、文斐等人,都一一在前抚台衙门、如今的都督府门前宣誓就职,并在稍后举行的湖南军政府第一次会议中,确定了都督府的具体机构和人员组成名单,以及临时参议员的名单。

民政部拟下设财政、教育、人事、交通、司法、实业、警务、救济、卫生等各厅,谭延闿提交的人员名单基本上都获得通过,各厅厅长除警务厅,谭延闿很识趣的没有提出自己的人选,待王麟亲自决定之外,其它各厅厅长所用多为原咨议局议员。

财政厅长拟为陈炳焕,此人素有操守,廉洁自持,理财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兼与黄忠浩、谭延闿以及革命党人龙璋、文斐等人都十分交好,因此立即获得通过。原湖南布政司藩库所存银两,虽不如湖北充足,却也有将近百万两,只要湖南不像另一个时空那样兵满为患,王麟倒是暂时不必为经费忧心。

教育厅厅长拟为龙璋,此人为光绪年间举人出身,曾历任如皋、上元、泰兴、江宁知县,后参加革命党,为黄兴等筹组华兴会、筹划起义帮助甚多。龙璋对于教育事业一向用心,曾创办新式学堂多所,此时用为教育厅长,正是用其所长。

人事厅长拟为余良、交通厅长拟为程炳焕、实业厅长拟为钟才宏,等等名单,也都一一获得通过。

警务厅厅长,王麟提议由革命党人阎鸿飞担任,自是立即通过。

文斐提出的临时参议员名单,有曾杰、文经纬、粟戡时等二十六人,革命党人与原咨议局议员人数各自参半。大家也无异议,一致通过。

讨论军务部长黄忠浩拟定的招降各地巡防营方案时,却出现了一些争执。

黄忠浩拟派甘兴典为西路招抚使,往常德等地招降当地巡防营。

焦达峰首先站起来反对:“起义之前,同志们商定以杨任和余昭常同志负责湘西一路,两人在常德等地做了很多工作,我建议,西路招抚使委任杨任为宜。”

在场革命党人纷纷出声赞同。

虽然遭致反对,黄忠浩脸上却并无不愉之色,而是站起来平静的解释道:“西路巡防营统领陈斌生是我亲信旧部,此人素与甘兴典交情深厚,派甘兴典为西路招抚使,可以顺利招降当地巡防营,从速光复常德、辰州等地。”

王麟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一任命:“就以甘兴典为西路招抚使,杨任为副使,负责湘西一路招抚、整编巡防营等事宜。祖庵兄,还请你派出合用人员,随往接收当地民政。”

南路招抚,黄忠浩拟亲自前往。

王麟摇头道:“用黄将军名义即可,不必您老亲自出马,我看请诚斋(黄忠绩)先生走一遭就好。”

不过,王麟等人没有料到的是,由于省城长沙迅即光复,巡防营统领黄忠浩也向革命军投诚,这一消息传开来之后,各地纷纷闻风起义,当地巡防营也基本上毫无反抗,就向起义军归顺。黄忠绩还在路上,湖南南部宝庆、新化等地就一一光复,革命党人邹永成、谢介僧、葛天保等人掌握了当地的军政大权。这是后话,揭过不提。

最后,商议重中之重的整军事宜。

王麟首先发话:“湖南财政不是十分充裕,虽然当前急务是扩军支援湖北前线,但也不能招得太多的兵,以免造成沉重负担。”他想起另一个时空,长沙光复后,以新旧军为基础,迅即扩编成五镇(相当于5个师),兵力一下子增加到5万多人,湖南财政不堪重负,几被压垮,人称“兵多、将多、票子多”,这样的例子,实在可悲,足为殷鉴。

谭延闿点头附和:“都督高见。延闿虽一介书生,不晓军事,也懂得扩军容易、缩编难的道理,湖南如今新旧军加起来有近2万人,最多再招新兵1万人,否则财政上就吃不消。”

焦达峰为难道:“我已召集浏阳等地会党徒众,不日前来省城,将不下三、四万众,我也早已用军政府名义答应招收他们加入军队,这岂不是让我们失信?”

陈作新摇了摇头:“我们原来估计光复省垣,需要借重会党的力量,现在看来已经毫无必要了。会党徒众虽多,却未必都堪一用,吸收加入军队的必须是可造之材。鞠荪,这谈不上失信,你何必为此介怀?”

文斐也说道:“我们革命政府有功当赏,有过则罚,但也不能滥施刑赏。会党人员,合用者我们革命军自当启用,但也不能全部编入军队。”

焦达峰见大家意见如此,也只好顺从大家。

王麟淡淡一笑,其实,在另一个时空,焦达峰招收太多会党人员加入军队,却没有把新旧军及时整编,紧紧掌握在手中,实属失策。这些会党人员组成的军队,短时间并无多大战斗力,而且,焦达峰此举,给人以借口,乘机在新军士兵中煽惑:“焦达峰只喜欢会党,不喜欢新军,我们不杀他,他就会解散我们。”士兵中许多人,也对焦达峰用人多用会党分子,深感不平,种种因素纠集之下,才最终导致“兵变”的发生。焦达峰就任都督不到十日,就以身殉,虽然壮烈,但也有举措失宜的原因。

王麟见大家意见已经一致,立即宣布道:“如此,则湖南军队拟编为三镇六协,原巡防营大部编为一镇,新军第四十九标、第五十标吸收部分巡防营士兵,以此为基础各扩编为一镇,诸位可有异议?”

大家自是纷纷赞同。

“编制就用湖南革命军陆军第一、第二、第三镇名义,这第一镇统制请黄将军兼任;第二镇统制本拟由鞠荪兼任,但是我不日即要返回湖北前线,这第二镇将随我北上援鄂,鞠荪还要坐镇湖南都督府,代理都督事务,这第二镇统制就由安定超担任;第三镇统制,请敬臣兄兼任,负责将来援赣事宜。如此安排,诸位可有异议?”王麟一口气说完。

王麟话都说得如此明白,大家还能有什么意见,自是纷纷赞同。

“都督,梅馨所统新军第五十标第二营尚未回营,将来应该如何安排?”黄忠浩忽然问道。

王麟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此人?梅馨此人甚得军心,但又十分桀骜不驯,另一个平行时空,就是他与黄忠浩之弟黄忠绩,策划了后来的湖南“兵变”,害死焦、陈二督,又因为他手拥重兵,许多革命党人虽欲杀他,为焦、陈复仇,亦始终无机会。

“梅馨所部可编为一协,由军务部直辖。”王麟想了想,回答道。

这一个时空,历史已经改变,梅馨作乱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何况,以黄忠浩之威望,也足以驾驭住此人,王麟倒是不虞其他。不过,王麟此时默想着另一个时空历史的演进,心神一动,又想到了其他的安排。

第62章 整军

转眼间,又过去了三天。这几天,长沙城小吴门外教场坪和原新军营房旁边的宽阔的操坪,几乎时时刻刻都填满了兵。

10月22日以来的几天之内,陆续拥进长沙城的会党徒众,不下四万之数。这后面赶来的会党人员,不少都曾经当过几年兵,有的还有武艺在身,最后按照王麟的命令,从中挑了一万余人,编入革命军。

仍有差不多三万的会党徒众,没有被革命军接受。这些人有许多是误以为:“我们洪江会的焦大哥做了都督,这湖南还不就是我们洪家的天下?以后该我们威风了。”虽然也有许多人是为着追随“焦大哥”干革命而来,但更多的人却是抱着别一想法。这些人在招兵处,几句问话之后就露了原形,当然不会被革命军吸收。

几万人滞留在长沙,吃住都是一个大问题,民政部长谭延闿向王麟抱怨了几次,已经为整编军队累得直不起腰的王麟,只好和同样累惨了的“焦大哥”,带着卫队亲自出面,好说歹说,又每人发给五十文铜圆“资遣费”,才把这些人打发了回去。这些人带回去五十文铜圆,却也留下了些东西,就是脑后的那条辫子。如今,长沙城四处城门都有卫兵专门负责,看谁进出脑后还留着“猪尾巴”的,马上上去剪掉。

王麟从武昌带来的一百来人,如今全部编入了第二镇,做起了各级军官,就是远在湘阴的云澜等人,也被他派人去召了过来。这第二镇是王麟准备带去湖北,硬抗北洋精锐的,自然就用上了全部的心思。

湖南新军除了梅馨一营,以及五十标留了半营老兵,交给陈作新去组建第三镇,其余的全部都编入了第二镇。素称巡防营劲旅的原赵春霆部和甘兴典部,大部分老兵也被调入第二镇。如今,第二镇加上扩招的新兵,已经编制完整,下辖两协,官兵整整8000人。

按照王麟的命令,第二镇统制为安定超。湖南新军起义之前,实际一直由他负责,他在以这支新军为骨干建立起来的第二镇中的威信,是无可置疑的。何况此人性子厚实,短短数日,已经对王麟佩服得五体投地,忠心方面无可挑剔,又有带兵经验,自然是王麟心目中未来的嫡系班底之一。

第二镇下辖第三、第四两协。第三协,协统刘汉祥,是随王麟南下的原马标第一营管带。下辖第五、第六两标,标统分别是王云和徐鸿斌,此二人皆在长沙光复之日立下大功,又在士兵中素有威信,因而被王麟超擢为标统之列。这一协所辖管带和队官一级军官,有过半数是随王麟南下的原马标官兵。湘阴绿林大豪钟无影,也在此协充一队官之职。

第二镇第四协,协统王隆中,是原新军第四十九标军官,为留日士官生,本就同情革命,起义之前对士兵的革命活动,不但不予干涉,反而暗中鼓励,给予种种帮助。长沙光复之后他立即向革命军投顺。王麟知道此人品性高洁,军事素养在如今湖南新军中也是上上之选,因而大胆任用。

第四协下辖第七、第八两标,标统分别为赵春霆和彭友胜。赵春霆是原巡防营管带,所统巡防营称为劲旅,如今也算官升一级,自是对王麟暗暗感激。彭友胜与王云等人一样,起义之前为新军中士兵代表,于起义之日立下大功,被王麟超擢为第八标标统。

第一镇和第三镇的架子亦已初步搭了起来,军官已大部分到位,人员也差不多满编,全身心扑在第二镇整编的王麟,过来训了几次话,便万事不管,由得黄忠浩与陈作新去折腾了。

这几天,王麟凭着后世的记忆,七拼八凑的弄出了一本《治兵语录》,又加紧印刷,现在不但三镇排级以上军官已经人手一本,还以棚(班)为单位,在士兵中间日夜宣读。晚清末世,倒行逆施不少,但编练新军,对兵员体格、文化等素质从严要求,却是福泽后世的一件事。王麟基本上不必在革命军军官中“扫盲”,因为无“盲”可扫。

王麟这本《治兵语录》,大体上以后世公开发行的蔡锷编《曾胡治兵语录》为蓝本,又加进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政治思想方面,王麟“偷偷的”加了不少私料。他知道自己在这三镇多数官兵中,目前尚未建立多少威信,这本《治兵语录》,却可以在潜移默化中,让自己获得多数官兵的信仰。

一开篇,王麟就写下了大段的序言。在这个署着“王麟”大名的序言中,王麟着重阐明了,革命军在精神上、宗旨上,是与旧军队完全不同的一支部队,旧军队官兵图的是高官厚禄、封妻荫子,但咱们革命军官兵加入军队,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决不仅仅是自己的前途,更是为了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的前途。

有着后世意识的王麟对于类似的说法自是耳熟能详,随手拈来,就写出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字。后世此等宣传伎俩,大家不过当做耳边风,但他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样的说法却还是非常具有鼓动力的,非常能抓住人心,因此极尽能事,宣扬革命军的所谓“新精神”,并要求每一个革命军官兵都牢记在心。

在这个长篇序言中,王麟还着重谈了革命军军官与士兵的“新关系”。王麟写道,旧军队中,军官对于士兵可以任意凌辱,随意打骂,士兵对于官长有畏惧,却没有敬重之心。然后,王麟笔锋一转,写道,咱们革命军是一支全新的军队,革命军官兵一体,军官要爱护士兵,不得随意体罚士兵;士兵要爱戴长官,服从命令,军官无故凌辱士兵的,士兵可以到军队中新成立的军纪委员会申述。

王麟“语重心长”地写道,我们革命军,官兵之间要像父子兄弟一样,官长对于士兵,要如父亲对于儿子,兄弟对于手足,爱他,护他,教他,诲他,督导他,劝诫他,宽严相济,与士兵共患难,同生死,休戚无不相关,利害靡不与共。士兵对于官长要爱他,敬他,服从他,如学生之敬戴老师,子弟之爱护其父兄。全军上下如为一体,如同一家,革命军卫国亦即是卫家。全体官兵务必要牢记此言,时时默诵于心。

却说后来蔡锷将军看到这本《治兵语录》,暗叹天下英雄果然所见略同,未见面就对王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心,他自然猜不到王麟是“剽窃”了他的部分思想,这是后话,暂且揭过不提。

接着王麟又把革命军的“新精神”与“三民主义”挂上了钩。

大学生王麟那个时代,多数人一听到“三民主义”,就会理所当然的想到孙中山先生。虽然早在1905年,孙中山先生就在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发刊词上,提出了“民族、民权、民生”的所谓“三民主义”,其他革命党人也阐述了许多看法,但是在1911年这个时期,就是孙中山先生,他也还没有具体阐发他的“三民主义”思想呢,甚至可以说,他的“三民主义”思想还只是在脑子中萌芽,还没有完全构想出来呢。

要知道另一个平行时空,孙中山先生也是后来遭受了军事、政治上的重重挫折,才痛定思痛,开展理论建设。孙中山先生的思想主要体现于《建国方略》与《三民主义》两本著作之中,前一本书写于1917-1919年,后一本书更是晚至1924年,孙中山先生决定“联俄容共”期间,才具体阐发。后世“三民主义”之所以大名鼎鼎,就是因为这一系列的著作横空出世,以及后来“党军”的组建,并由广州革命政府确定“三民主义”为全党、全军的指导思想。

1911年这个时期,“三民主义”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怎么回事呢。同盟会的十六字纲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民族)、建立民国(民权)、平均地权(民生)”,焦达峰等人觉得“平均地权”不免于推进革命有碍,另组共进会时就将“平均地权”,悍然改为“平均人权”。

作为半个“穿越客”,王麟不是没有想过另树一帜,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时代“三民主义”已是最合理的思想,自己亦找不出更好的替代物。何况,“三民主义”这面大旗还没有“主”呢,自己把成熟的“三民主义”提早“催生”出来,不但能建立一支号令严明、思想统一的革命军队,而且能大大提高自己在革命党内的威望,将来与孙中山先生等人相见时,也能占得先手。

是以,王麟充分的发挥了一个“穿越者”的“剽窃”特长,他在这篇长达数万字的序言后半部分,把革命军的“新宗旨”归纳为“为民族争独立、为国家求平等、为四万万同胞谋幸福”,要求革命军奉行一个主义,就是同盟会的“民族、民权、民生”的“三民主义”。不过,这个主义的具体思想,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详细完整的阐发过,王麟自然是毫不客气,从另一个时空孙中山先生在1924年的几个最重要的演讲中,大段大段的抄袭,却冠以自己的名义。

序言的最后,王麟再一次要求全体官兵,都能够把这篇序言熟读成诵,牢记于心。

正文部分,这本《治兵语录》以历代名将(尤其是曾胡)治军言论为参考,分为《将材》,《用人》,《尚志》,《诚实》,《勇毅》,《严明》,《公明》,《仁爱》,《勤劳》,《和辑》,《兵机》,《战守》等十二章,论述了治军,作战方方面面。

文末还附有一个王麟署名的短短的后记,勉励全军官长对本语录日夜默诵,潜心摸索,身体力行,最后王麟激励大家道:“我革命军将士,果能细加演绎,身体力行,则懿行嘉言,皆足为我师资,丰功伟烈,宁独让之先贤耶?”

第63章 九江起义,布局江西

“都督,刚刚得电,九江新军昨天发动起义,九江港如今掌握在咱们革命军手中了!九江如今也已经组织军政分府,以马毓宝为分都督。”正在小吴门外教场坪忙着组织新兵操练的王麟,突然从急匆匆赶过来的陈作新口里,听到了这一喜讯。

如今第二镇已经基本上完成整编,刘汉祥一协,多数为老兵,已在昨天从长沙大西门码头,乘船出发,北上援鄂。当时,王麟、焦达峰、陈作新、谭延闿等人,亲至湘江河岸,欢送将士,誓师出征,长沙各界前来观礼者达数万人。

王麟就任湖南都督以来,这算是首次在公众场合亮相。几天来,王都督的名头早已传遍全城,但多数民众,这一次才“有幸”目睹了王麟的英姿。王麟也是抖擞精神,老早就精心准备了一番讲话,又把演讲稿在事前印刷上万份,由士兵当场分发。

第二镇另一协,也就是王隆中一协,有近半数是新兵,依照王麟的命令,仍在加紧训练之中。王麟不日就要返回湖北,这一协,他准备让安定超领着大家多操练些时日,形成战力之后,再北上不迟。

这几天来,常德、宝庆等地的消息陆续传来,湖南境内已基本光复,各地都建立起了革命政权。此时,王麟尚无暇它图,一应政事都暂时交给谭延闿与文斐二人打理,收编各地巡防营的事,则交给黄忠浩一力为之。

“敬臣兄,你的第三镇组建得如何了?”王麟闻得九江起义的消息,有些欣喜,也暗暗纳闷,这一个时空,因为他的到来,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

在原本那个时空,驻九江港的海军,早在10月18日就应清军陆军所请,开往武汉,夹击革命军,九江空虚,才能为革命党人所乘,于10月23日成功发动起义。这一个时空,清军被堵在了武胜关之外,不得南下,因此海军也迟迟停驻在九江港,没有进击武汉。难道海军还是开往武汉了?王麟不禁有些担心,不过湖北那边并没有传来坏消息,海军应该还没有与革命军交战吧?

“架子已经搭起来了,就是新兵太多,许多都是会党出身,要想成为一支劲旅,非得经过许多时日苦训不可。”陈作新微微叹了口气,第三镇老兵不过半营新军,加上几支巡防营,人数不过1000左右,新兵倒有5000多。不过,三镇兵员,王麟如此安排,他并无意见,第二镇是援鄂主力,自然要尽快形成战斗力。

“敬臣兄,第三镇官兵多数非新军出身,真难为你了。不过都是军中袍泽,还望敬臣兄一体相待,训练些时日,这一镇官兵也将是咱们革命军的可战之师。”王麟担心陈作新会偏向原新军官兵,处置有失公允,忍不住说道。

“我省得。都督编的《治兵语录》,不愧为兵家奇方,我虽然才翻阅一遍,已经受益匪浅。‘为将者必须公明,凡利之所在,当与全军共分之;名之所在,当与全军共享之,左右近习,不可偏重。’都督此语,作新会谨记于心。”陈作新点头道。

“敬臣兄,如今两湖结为一体,有湖南作后盾,湖北无后顾之忧;武胜关在我手,足可防堵清军南下。当前急务,是传檄长江数省,响应起义。我不日即要返回武昌,湖南方面,就有劳敬臣兄与鞠荪等人了。”王麟转过话题说道。

“都督,湖南如今局面,已安稳如泰山,作新本一介军人,留在湖南也无所补益。正如都督所说,当前急务,是传檄长江数省,响应起义。江西九江,新军已经起义,省会南昌却还在虏廷手里,作新不才,愿亲率第三镇入赣,把革命军旗插遍江西境内。”陈作新慨然请命。

王麟微微沉吟,立即答允:“也好,就劳烦敬臣兄,率第三镇官兵,去把南昌城拿下。只是第三镇才刚刚组成,士兵多为新兵,还要辛苦敬臣兄,再训练些时日。何时出发,由敬臣兄自专,不过总以从速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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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数日之前,海军巡洋三舰,“海容”、“海琛”、“海筹”号,终于驶抵九江港,汇合长江舰队,在朝廷的严令之下,徐徐向武汉江面进发,准备去炮轰武昌革命军。

海军开拔次日,下午六点,三声炮响过后,九江新军随即发动了起义。

江西九江,位于长江中下游南岸,自古以来为“来商纳贾”的都会,有七省通衢之称,曾是全国著名的三大茶市、四大米市之一,其地位与汉口,差相仿佛,所以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才会被英法等国同时强辟为通商口岸。九江市内,同样是租界林立,遍设洋行。

驻守九江的清军有三部,一部为调自南京的新军第五十三标,标统马毓宝,嗜好鸦片;一部为南昌派来的第五十五标两个营;以及由绿营改编的旧军巡防营。

这些军队中,无论是新、旧军,都有不少是会党(青帮、洪帮)成员。九江炮台要塞,更是几乎尽为洪帮之人。九江革命党人早已打入会党之中,与这些人连通一气。

出身江西武备学堂的同盟会员李烈钧,在第五十三标中有许多同学和同事,利用这一层关系,在他的频频联络和策反之下,五十三标上下,多数加入革命党。

武昌起义之前,九江同盟会曾与新军密商,江西、湖北共同发动。武昌起义的消息传来,九江革命党人就欲响应,但是忌惮海军炮火厉害,迟迟不敢发动。

10月23日,长沙光复的消息传了过来,九江革命党人奔走相告。同一日,原先停驻九江的海军也已开往武汉方向,于是九江革命党人,加紧筹备起义。

第五十三标的一个队官刘世均,是九江革命党的领导人。数日之前,他已与同盟会员林森、蒋群等人密谋起义。

10月24日一大早,九江城内民众都已知道新军就要起义,纷纷嚷着“新军今夜举事”,慌忙出城躲避。

下午六时许,九江要塞炮台三声炮响,接着一排枪声划过夜空,九江城内道署卫兵知道是起义信号,便点火接应,大开城门。起义军人人荷枪实弹,均臂缠白布,上印“同心协力”四字,有条不紊,分据要隘,直攻道署。

九江道恒保“闻乱”,来不及套上鞋袜,就赶紧脚底抹油,逃进了洋人租界,旋即又乘船逃往上海。

九江知府璞良却颇有血性,不愿逃走,他端坐府衙之中,对赶过来的起义军士兵说:“汝等排满,我为满人,当无生理。我世受君恩,义当死节。”

起义军嘉其忠义,且此人官声叫好,向无劣迹,打算饶他一命。但是璞良坚持要“殉大清”,起义军士兵只好成全他,赏他当胸一枪,是为此役唯一流血之人。

驻九江其它清军,除第55标第二营管带逃跑,尽皆归顺革命军。

起义成功,刘世均与手下商量,认为非请标统马毓宝出面不足以号召。于是,刘世钧率队前往马公馆。

马毓宝不敢出见,其母出来对刘世钧说:“刘队官,标统一向待你不错,你到这里不到三年,即由排长升到队官,标统很看得起你,你为什么与他为难呢?”

刘世钧答道:“老太太,请您放心,我们绝不是来与标统为难,我们是来请标统领导我们革命。他肯这样做,弟兄们若不服从,可以砍我的头。若他不肯,我可不敢保证弟兄们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得已,马毓宝只好出来“领导”革命。

翌日,九江宣布独立,电湖北黎都督和湖南王都督,成立军政分府,由马毓宝出任分都督,刘世钧也由一队官而升为一标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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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书友“wq007-007”与“幻想小飞猪”童鞋的打赏,千军一并拜谢。

汗~前几天爆发后,这两天有点难乎为继了,不过这周平均日更也超过6000字了,千军尽力了~汗!

第64章 “既得陇,能不望蜀耶?”

九江起义的消息传到长沙,在刚刚赶回省城的梅馨一营,掀起了很大的波澜。

这些天来,湖南全境,以王都督名义发出的各种布告,逐渐张贴得到处都是。梅馨等人,人还未到长沙,王都督大名,早就盈灌于耳。接到以湖南都督府军务部黄忠浩发来的调令,驻扎外地的梅馨,立即率营开拔,赶回了长沙。

没有赶上光复长沙的日子,梅馨等人都深觉懊丧。湖南新军,基本上都倾向或同情革命,梅馨这一营自不例外。湖南新军,中上级军官几乎都是留日士官生出身,对革命或有观望之心,但并不排斥。回到长沙后,眼见得原来不过是排长、正目甚至普通士兵的一些人,起义之后,立刻升任为标统、管带之列,梅馨这一营官兵,都暗暗歆慕:“这等好事,怎么就没有让我们赶上呢?”于是得知九江起义的消息后,官兵们都纷纷请战“援赣”,想去江西“捞上一票”。

不过,在受到王麟接见之后,梅馨又换了一番心思。此刻,他召集了军中心腹吴家铨、袁富荣、田云凯等十余人,到营中议事。

“弟兄们,如今湖南光复,我们错过了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高升,焦系会党,陈不过一排长,如今都做了副都督,眼看着都骑到了我们头上,大家有什么感觉?”梅馨拍掌说道。

“不甘心!”吴家铨等人对视一眼,齐声吼道。

“我也不甘心!男儿功名马上取,我等军人,侧身于这样一个时代变动的大潮中,若不能立下殊勋,就是终身的遗憾。刚才我已经见过都督,都督倒是英雄了得,也算大度。都督允诺,我们营先扩编成一个协,日后有机会还可以扩编成一个镇。只是,湖南已经基本底定,我等又不是都督嫡系,驻守湖南的话,以后机会渺茫啊!”说完,梅馨一声长叹。

“我等唯管……协统马首是瞻!”田云凯乖觉,抢先表态。其他人也连忙附和。

“眼前局面,要立军功,无非是三条路,援鄂,援赣,入川。援鄂就不用说了,我们区区一营之力,就算扩充成一协,也济不得甚事,始终不可能成为主力;入赣么,倒是一条路,只是都督说了,江西方面,由陈作新这个‘前排长’负责,要咱们给他打下手,除非无路可选了,我是万万不干的;所以……”

说到这里,梅馨特意停顿了一会,然后加重语气说道:“咱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入川。自本年六月川路风潮发生以来,听说四川境内早已烽烟处处,到处都是义军,朝廷也曾调集大军,前往镇压,但都无济于事。我们湖南的巡防营弟兄,也曾抽调了一部分入川。如今四川就好似个无主之地,虽然狼烟遍地,但所谓富贵险中求,咱们赶过去,若是祖坟冒烟的话,未必就不能做一做四川都督!”

“协统但有所命,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田云凯等人齐声吼道。

见手下如此,梅馨大喜道:“只要弟兄们同心,其利断金。川蜀之地,自古号称天府之国,咱们此去,说不得就有一场泼天也似的富贵,等在前面。天与弗取,反受其咎,蜀道虽难,也难不倒咱们弟兄!”

“协统,入川虽好,但不知道都督是什么个意思,给不给咱们开拔费?”田云凯迟疑道。

梅馨扬了扬眉头:“都督答应拨给咱们一万五千两白银,够咱们支用一段时间,等进入四川,还需要担心钱的问题么?此外,都督还允诺,咱们这一协,尽快补充完整,装备齐全,从速入川。”

吴家铨突然小声插话道:“协统,都督如此热心,未必是好意啊!”

“怎么说?”此处之人都是梅馨心腹亲信,倒不虞走漏消息,因此听得此话,梅馨依然十分平静。

“湖南新军,听说大部分都已经被都督编入第二镇,只有咱们一营,与都督毫无干系。属下看都督此人做派,对军权是极为看重的,咱们营不在他掌握之中,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咱们坐大?所以,属下冒死揣测,都督让咱们入川,未必没有让咱们为他火中取栗的算计!”吴家铨外表粗豪,内里则颇有城府。

“吴大哥此言差矣!都督要对付咱们,还用得着如此么?咱们入川之后,都督又不能遥制,咱们就如蛟龙入海,还有谁能制得住我们?”田云凯反驳道,他与梅馨同为留日士官生出身,年纪比梅馨小了几岁,原在梅馨手下任队官之职,精明乖巧,很为梅馨倚重。

“庆午(田云凯字)说得有理,咱们入川之后,就不须看人眼色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卓然(吴家铨字)所说也是为弟兄们着想,扩编的时候,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这一协兵力,咱们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以后就是咱们发家的本钱。”梅馨点头说道。

大家都轰然应诺。

梅馨又继续说道:“咱们营扩编成一协后,弟兄们都一律官升一级,庆午和卓然分任标统,诸位可有异议?”

大家自是纷纷赞同。

梅馨又分别指定了几个管带和队官的人选,最后说道:“这个名单还要报军务部黄将军处批准,不过,我想都督和黄部长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干涉我们的,弟兄们都下去做好准备,随时听候入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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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湖南都督府,火烧火燎般赶来长沙的云澜,正在向总长诉苦。原来,云澜在湘阴县主事的这段日子,真真是如坐针毡。

有着许良平的辅佐,湘阴事务都被云澜打理得井井有条。省城长沙光复的消息传来之后,湘阴县城居民奔走相告,都知道了如今的湖南都督,就是前些日子从这里经过的那个年轻人,也知道了如今的“县太爷”就是新任都督的心腹,将来肯定要大用的。

于是,原本不过中等之家的云澜家里,这几日,都快被上门提亲的湘阴富户踏破了门槛。云澜父母乐呵呵的,整天都笑不拢嘴,眼瞅着自家儿子出去了没几年,就有了这么大出息,这不,湘阴县一等一的好姑娘家,也等着自家孩子挑选,于是,一有机会,云澜父母就在云澜面前唠叨,该娶门媳妇了。

云澜暗暗叫苦,却还不能不陪着笑脸:“总长把湘阴县交给我打理,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

“胡说,你们总长还会不准你娶媳妇?”云澜父亲立刻瞪眼怒道。

云澜不敢和父母顶嘴,又无计推脱,正好此时王麟派人来召,云澜立即如得大赦般,和许良平交接了湘阴事务,立马朝长沙赶去。

“有没有看上谁家姑娘?我帮你主婚。”王麟听得大笑,打趣道。

“总长,满清未灭,何以家为?再说,我怎么敢抢在您老面前成家呢?”云澜嬉皮笑脸的回了一招。

王麟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便即肃容道道:“说正经事,云澜,我马上就回武昌去了,我想让你留在湖南,留在黄忠浩将军身边,你可愿意?”

云澜满脸不情愿:“一定要如此么?”

“云澜,湖南如今虽然诸事已定,但我离开之后难保不出意外,有你在这边代我看着,我也能够放心。你暂且在黄忠浩将军身边做个副官,此人文武双全,你好生学着点。另外,我还有一件大事交给你去做,数日之内就见分晓,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说着,王麟又抽出一本自己编写好没多久的《治兵语录》,递给云澜:“这是我的一些心得,你拿去好好观摩。”

接着,王麟又细细嘱咐了云澜一番话,且不细表。

王麟在湖南这边,诸事安排已定,此刻,湖北那边,还有满清朝廷,又是如何的一个情况呢,且看下卷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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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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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不在状态,没码出多少字,汗~见谅。又,前一章猪脚担心历史没有改变(怕历史重蹈覆辙)的描写,被某些童鞋看成了猪脚害怕历史改变,千军狂汗~认真翻看之后,没发现有措辞失当的问题啊~无语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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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宣统不过三年半

第65章宣统不过三年半(呼唤收藏、推荐~~千军拜谢!)

“不用掐,不用算,

宣统不过三年半。

今年猪吃羊,

种田不纳粮。”

北京城内,大清朝的皇城脚下,这样一首民谣自1911年初以来,就不胫而走,逐渐传得几乎人尽皆知。

端启八月下旬自欧洲留学归来,在北京城内还没呆上几天,也听说了这一首民谣。

端启是满洲正白旗人,托忒克氏,字玉良,端方族弟,年近三十,八年之前出国留学,如今学成归来。他是端氏家族后起之秀,与其堂兄端方、端锦,并称“端氏三杰”。

“刘伯,这‘猪吃羊’,怎么解释?”端启西装革履,脑后无辫,一头长发梳理得一丝不乱,油光可鉴。此时,在京城的一处茶馆里,他嘴里轻轻的念着这首民谣,发现这一句难以索解,忍不住向身旁一穿着长袍马褂的老年人问道,此人为汉军旗人,早年落难,为端启祖父所救,因而在端家一直以仆人自居。

“少爷,这是大逆不道之言,您怎可当众说出来?”“刘伯”赶紧摆手,示意噤声,他心下暗叹,都说少爷在国外学得好大的本事,可是这一副洋留学生的做派,在满清权贵之间,怕是不待见啊。

“如今此谣,据说早就成了街谈巷议之言,有什么说不得的?况且朝廷这几年,处处措置失宜,极不得人心,此谣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谏言,朝廷还能学那厉王止谤,使人道路以目不成?”端启不以为然,继续说道。

“刘伯”无奈,只好解释道:“申猴酉鸡戌狗亥猪,‘猪’代指亥年,也就是今年,宣统皇帝戊申年登基,至今辛亥年正好三年。这段话的意思实在大逆不道,老仆不敢妄言。”

端启本是聪颖之人,话点到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因而也不再追问,突然语锋一转,轻叹道:“堂兄端方和端锦,此去四川,生死难料啊!”

“刘伯”小声接话道:“端宫保吉人自有天相,锦少爷也是有福缘之人,定能转祸为福。听说赵督在四川已经掌握不了局面,朝廷不日就要下旨,让端宫保署理四川总督。”

端启摇了摇头,悲声道:“那岂不更是催命符?如今四川形势,哪里还是可以挽回的,两位兄长糊涂,怎么就揽下了这个烂活儿?可叹我没有早回来几个月,否则怎么都要劝阻两位兄长。”

“刘伯”解释道:“端宫保也是无法。盛宣怀那奸贼弄出个‘铁路国有’政策,想把铁路权从川民手中夺来,转手卖给洋人,他好从中渔利,却不想激起了燎原的川路风潮。盛宣怀这奸贼见势不妙,立刻藉口有病,高卧家中,却把端宫保推出来顶缸。”

“怎么回事?我堂兄给我来信中不是说他反对‘铁路国有’政策么,他之前在江苏巡抚和两江总督任上,也一直都是支持商办铁路,反对把铁路权卖给洋人,难道他后来改变了主张?”端启有些疑惑道。

“哪里!”刘伯一脸激愤:“端宫保一力主张立宪,恶了摄政王,被免了直隶总督的职位,一直罢职在家。这次川路风潮起来,盛宣怀那奸贼对摄政王说,如今朝廷省级大吏中,只有端宫保曾与张南皮(张之洞)一起办理过废约赎路之事,有经验,可任命为督办铁路大臣,前往四川办理路事。”

“堂兄怎么不找藉口推拒?”端启问道。

“怎么没有?朝廷一再下旨,实在无法,端宫保又上奏朝廷,希望朝廷收回‘铁路国有’成命,可叹摄政王为盛宣怀那奸贼蛊惑,不但否决了这一建议,还严旨催促端宫保上路。端宫保还能一再抗旨不遵么,只好领旨西行。锦少爷曾留学各国,所学就是铁路专业,曾著《日本铁道纪要》,他更是反对‘铁路国有’政策。这次端宫保不得已领旨而去,锦少爷随行,想从旁补益一二。”刘伯轻声说道。

端启默算日子,问道:“两位兄长动身有四个多月了吧,这期间发生了哪些事情?”

刘伯答道:“端宫保一行六月初九抵达武昌,在武昌停了许多日子,一再上奏让朝廷收回成命,迁就民意,朝廷在盛宣怀那奸贼蛊惑之下,只是不允。七月十五日,川人在成都向赵督请命,赵督失策,竟然下令卫兵开枪,造成血案,可怜一代‘护藏英雄’,一朝成为‘赵屠户’。朝廷见事情愈发不可收拾,一面下旨严饬赵督镇压不力,一面下旨催端宫保即刻入川查办。端宫保无法,只好携湖北新军一部,走水路前往四川。”

“刘伯可知道,如今,两位兄长到了哪里?”端启继续问道。

“前些日子,端宫保发回电报,说是到了夔州,现在不知道到了哪里,电报已经中断,但应该还没有到达成都吧,据说成都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刘伯轻叹道。

端启闻言默然,“端氏三杰”,如今真正做出了一番事业的,非老大端方莫属。端启虽然在欧洲名大学,凭着真才实学拿下了一个工科博士的学位,但回到国内竟然有无所施其技的感叹。

端启对其堂兄端方十分佩服,端方虽是“根正苗红”的满人,却与多数颟顸满人不同,所作所为十分开明。百日维新时,他曾积极参与,后来差点牵连获罪,因与荣禄、李莲英关系不错,侥幸逃过一劫。

庚子事变后,朝廷“痛定思痛”,“不得不”推行“新政”,时为朝廷大员的端方,几乎在每一个重要的改革中,都留下了自己浓厚的身影,乃是满人中罕有的可与张之洞、袁世凯等汉人大臣并称的人物。

端启就听说过有人这样评价朝中大员:“岑春煊不学无术,张之洞有学无术,袁世凯不学有术,端方有学有术。”

“难道末世劫运将至,我的两位兄长只能殉了这‘大清’?”端启心中十分不甘,他乃是“旗人”之中少见的“叛逆”,心中早无满汉的分野,留学欧洲时,他受当地风起云涌的民族主义所影响,还曾一度加入革命党。

“刘伯,我刚刚回国,国内最近几天的形势,我不是十分清楚,您再和我慢慢说一遍吧。”闭目沉默良久,端启又突然睁眼说道。

“好的,少爷。”刘伯答应了一声,然后徐徐小声说道:“八月二十日(按:即阳历10月11日)夜,武昌兵变,不旋踵而武汉三镇皆失,瑞督将情况电奏朝廷,摄政王大惊,派出陆军大臣荫昌大人,统领北洋陆军第四镇,以及两个混成协(第三混成协与第十一混成协),编为‘第一军’,于八月二十三日(10月14日)南下。这一天,鄂豫之交的武胜关,也落入乱党手中。荫昌大人,因此迁延不进,朝廷已经下旨严饬。据说,朝廷还下旨催促袁宫保出山,袁宫保以‘足疾未痊’坚辞。”

刘伯停下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八月三十日(10月21日),湖南省城长沙,也落入了乱党手中;九月初三日(10月24日),九江兵变。昨天,又传来了陕西失陷的消息。”

说道这里,刘伯长叹一声,有些哽咽道:“西安城陷,五千旗兵尽皆战死,家属或自杀,或为乱党所杀,二万旗人,无一劫余!”

端启默然,良久他浩然一叹:“血债血偿,有何话说!”祖辈造的孽,种下的祸根,劫运一至,就轮到他们后辈来承受诸般后果了。

“刘伯,我打算去湖北一趟,看看能不能与两位兄长联系上。”沉默了一会之后,端启又开口道。

“少爷,万万不可!湖北如今全在乱党之手,你是旗人,若去湖北,岂非有如羊送虎口?”刘伯急道。

“我在国外与革命党也有些交情,何况革命党之排满,是要推翻朝廷,并不针对具体的旗人,我此去湖北,并无危险,您不用担心。”端启淡然道。

“少爷……”

“您不用再劝了,我决心已下!”端启断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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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武昌“乱”(一)

10月27日傍晚,刚刚赶回武昌城的王麟,还来不及稍事休息,就听得了都督黎元洪“绝食”抗议,已经绝食了一天多的消息。

很快,蔡济民等人就将最近几天的情况,大略向王麟报告了一遍。

此刻,武昌军政府内,宋教仁、居正、蔡济民、张振武、汤化龙、孙武等人齐聚一堂,总长王麟正一脸铁青,城防司令兼卫队统领程正瀛,站在下首,嗫嚅了半天,终于没敢说出话来。

王麟估计,这一天前后,满清朝廷应该就会将荫昌调回去,改以冯国璋“总统”“第一军”,同时,经过一系列的“交易”,老袁也应该快出山了,从此,湖北前线的形势就会严峻了起来,激烈的战事也不可避免,因此湖南那边的事情,不过粗定,王麟就撒手不管,日夜兼程,赶回了武昌。

湖南那边,王麟已经自忖把大部分乱源都消灭在了萌芽之中,倒是放心得很。尤其有黄忠浩此人坐镇,应该起不了什么风浪。以黄忠浩之能耐,以及他在湖南军政两界威望之隆,在这等时代变动的大潮中,他若是逆势而为,为清廷出力,亦难免粉身碎骨;但若他能顺势而为,归顺革命军,则湖南局面,足可安稳如山。以此人的性子,王麟对他有厚恩,自是不虞他会生出异心,何况王麟还在那边伏下了“棋子”,足可高枕无忧。

但是,王麟万万没有料到,湖北这边,武昌城内,却捅出了天大的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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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两天前。程正瀛接到密报,前新军第二十九标标统张景良,这几天频繁联络原清军旧军官,密谋商讨组织都督府军官团的事情,而且,这一件事情,与武昌一位重要领导人孙武有关,因而立刻引起了他的警惕。

原来,王麟走后没几天,在汉口养伤的孙武,伤还没全好就提早出院了,来到了武昌。孙武此人,起义之前,动员新军加入革命党、策划起义,方方面面都有很大功劳,在武昌革命党人中也较有威望,因此,王麟给他安了一个参谋部部长的实职,也算位高权重。

然而,孙武并不满足,他想做军务部长。王麟这样一个起义之前、在革命党内既无资历、又无威望的人,起义之后竟一跃成为湖北军政府的实际领导人,军政大权,操于一手,孙武内心是十分不平的,有种“老子辛苦,竟为他人作嫁”的不甘。

孙武养伤的日子里,王麟忙都忙不过来,也就无暇抽身亲自去看望他,这让他更加不满。

10月20日,孙武正式到湖北军政府参谋部视事,副部长杨开甲是向革命军投顺的旧军官,基本不问事,伴食画诺而已,部务原来都掌握在副部长邓玉麟手里。邓玉麟此人,性子极为忠厚老实,他本是应孙武所请,才从家中来到武汉,奔走于新军之间。他对孙武一向以“哥哥”相称,所以孙武莅部之后,他二话不说,就将大权拱手相让,甘居侧席。

尽管如此,孙武内心还是感觉没味道得很,参谋部上下,连同邓玉麟在内,提到他们的总长,都是一脸崇拜。自己发号司令,参谋部下属,通常也能凛遵,但是一旦有与王麟定下的方略相抵牾的地方,必然有下属会提出异议,甚至一直以“小弟”自居的邓玉麟,也会劝自己改变主张。

军政府内大势如此,孙武错过了最初的机会,现在想要挽回,真是千难万那,但是只要稍微了解孙武此前经历的,就会知道他并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

孙武,湖北夏口(汉口)柏泉镇人,原名葆仁,字尧卿,后为推动革命,谎称自己是孙文之弟孙武,字摇清,寓推倒满清之意。

他是1879年生人,因此辛亥年他不过刚刚三十出头,但他的前半生的经历却已经是多姿多彩。

1896年,他考入湖北武备学堂,毕业后历任湖南新军教练官、岳州威武营管带等职。

1900年,他与吴禄贞等参加唐才常自立军,被封为岳州司令,事败后只得弃职亡命,时年不过二十一岁。后回鄂,加入革命组织科学补习所。不旋踵,科学补习所又被清政府封杀。

1904年9月,他赴日本,入成城学校学习军事。

1905年11月,孙武归国,加入武昌日知会。日知会被封后,他去东北,与任职此地的吴禄贞等人商议大事。

1908年,他再度赴日本,与焦达峰、刘公、居正、喻培伦等人组织共进会,任军务部主任。虽然,名义上共进会以刘公为主,但实际负责人一直都是他孙武。

1909年,他在香港加入同盟会,主盟的是同盟会大佬冯自由。

1910年,孙武回到武汉,把共进会事务进一步扩大,吸收了许多军中人物。

1911年正月,谭人凤带八百元来武汉交给居正作革命经费,拟在工程营附近设“同兴酒楼”吸收军界同仁,孙武便召来邓玉麟主持其事,工程营熊秉坤等人便是在此后加入共进会的。

后来武汉共进会、文学社等团体合并,孙武被推为主席,并内定为起义之后的革命军参谋长。

孙武雄心万丈,以为此次必然要成就一番大业,他对孙、黄专事沿海的策略早就十分不满,曾宣扬说:“我们长江流域革命党人,都想从腹地入手,尤其我们湖北人,都想从湖北干起来,孙、黄只是不信,这次,我们做配角的,一定做出点事业来,也让孙、黄看看,到底从哪里入手才是正着!”

然而,10月9日一颗意外爆炸的炸弹,不但让孙武受伤,还引来了巡捕房巡捕,于是,孙武不得不躲藏起来,从而与首义之役交臂而过,坐看王麟此子崛起。

孙武养伤的这些日子,从前来探望的革命党人口中,已经基本上获悉了王麟此人的大概情况。虽然,这些人都把王麟捧到了天上去,孙武并未当面反驳,但内心却是冷笑道:“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在孙武现在想来,当日若有自己居中指挥,未必就不能有更好的局面,甚至都督大位,也不必让于他人!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王麟此子,军政大权,集于一身,革命军上下,只奉他号令。难道我从此只有在他手下谋事?”孙武心中十分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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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武昌“乱”(二)

王麟离开武昌三天后,伤还没完全好,孙武就提前出了医院。

孙武乃是原共进会的实际领导人,因此,邓林麟、李作栋等亲自到汉口,把他迎进湖北军政府。

按照礼节,孙武先去拜谒都督黎元洪。从内心里,孙武是不大看得起眼前这个“傀儡”都督的。

不过,他还是做足了礼数,一揖到地,说道:“摇清前来拜谒都督。黎公顺天应人,出任首义都督,实乃革命之幸,国民之幸!”

黎元洪赶紧侧身退让,表示不敢受此大礼,同时答礼道:“久仰摇清先生大名。先生为革命负重伤,元洪感佩无已,不敢受先生大礼。今日一见,足慰平生!”此时,旁边人多,彼此又不熟悉,相互客气了几句,孙武就告辞离去了。

10月22晚上,他却轻车简从,不惜“屈尊”来到了黎元洪府上。

黎元洪“受宠若惊”,立刻把他迎了进去,吩咐左右上茶。

客套一番过后,孙武单刀直入,说道:“摇清此来,想与都督商议要事,还请挥退左右。”

黎元洪脸色微变,沉默有顷,还是吩咐其他人出去,想了想,又把孙武带进了书房,独对议事。

“武昌首义,黎公出任都督,实乃天意,不知吾公是否知其原委?”入座之后,孙武出口即是惊人之语。

黎元洪拱手道:“不敢,不敢,请孙部长不吝赐教!”

孙武也不再客套,立即说道:“自庚子唐才常自立军汉口起事以来,武昌大小举事不下十余次,摇清皆参与其间,丢官弃职,家产荡尽,在所不惜。此次武昌起义之前,党人派系林立,数次集议,推举起义之后的首领,始终莫定。我在同志间反复陈述‘天下为公’的道理,都督之位,建议以党外有名望的人任之。有人提议张彪,我谓张彪官声不好,才略不足,断不可用。只有寄望于吾公……”

孙武瞟了一眼黎元洪,见他正听得入神,于是继续说道:“我的提议,终得多数同志认可。八月十八日,我在汉口宝善里研制炸弹负伤,爆炸声引来巡捕房搜查,结果,汉口、武昌革命机关被查封,人员被逮捕,刘复基、杨洪胜和彭楚藩三同志惨遭杀害,我被送往洋人医院养伤,其余领导人物纷纷逃匿。军中同志惶惶不知所措,乃于次日作冒死一击,未曾想一战功成,瑞徵、张彪弃城逃窜,唯独吾公留守武昌,是城内唯一有足够名望之人,故得被军中同志拥戴为都督。摇清与吾公,素昧平生,却有如此一段渊源,此非天意而何?”

黎元洪立即作感激涕零状,对孙武说道:“我本不知革命为何物,做此都督也是迫不得已。我本拟暂承其乏,以待大贤,如今先生回来,正好接替此位,元洪绝无恋栈之心!”

孙武连忙正色道:“黎公切勿误会。摇清投身革命,鉴于太平天国故事,立誓只做刘伯温,不争首领,如今但愿在都督麾下做名参谋,能不辱使命,则余愿已足。”

黎元洪闻言,沉吟良久,终于轻轻一叹:“孙部长盛意,元洪心领。只是如今湖北局面,孙部长想必也清楚,我这个都督,差不多就是个摆设,虽然位尊,但实际上并无多少权力。”

孙武傲然一笑:“黎公有‘都督’名义,何患不能掌握大权,使名实相符?”

黎元洪几乎脱口而出:“计将安出?”不过他也是很有城府之人,因此抑制住内心的躁动,强自镇定,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都督可是信不过摇清?”孙武见黎元洪如此做派,忍不住急切道。

“哪里?哪里?孙部长盛情,元洪感激尚且不及,岂敢置疑!只是,如今湖北在王总长领导之下,局面大好,元洪既然投身革命,就当从大局着想,岂能以个人权力为虑?”黎元洪赶紧答道。

孙武“嗤然”一笑:“这个时候,都督何必还说这些场面话?王麟此子,再怎么了得,也不过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罢了,此子虽然一时气运加身,骤居高位,但在我们这个讲究资格和名望的国度,此子将来如何,还需要揣测么?”

黎元洪摇了摇头:“王总长此人不比凡俗,元洪看不透,也自愧不如。今日湖南来电,孙部长也一同阅过,湖南宣告独立,公推王麟为都督。湖南之事,想必也是出于我们这位王总长手笔。反掌之间,光复一省,此等能耐,环视当今之世,能有几人?”

孙武不以为然:“此子终究太过年轻气盛,他既任湖北军政府总长,又兼任湖南都督,大权独揽,能不让人忌惮?就算强盛一时,终不可长久,将来支撑局面的,还非仰仗吾公不可。”

黎元洪连忙谦虚了几句。

孙武怫然不悦道:“摇清诚心诚意为吾公着想,若黎公不能对摇清开诚布公,岂不令人寒心,将来谁敢为吾公谋划?”

黎元洪脸色数变,终于咬了咬牙,长叹一声道:“孙部长拳拳盛意,元洪感激莫名!只是元洪此前不过清军一协统,与革命党素无关系,武昌起义,元洪得保首领,已属万幸,蒙王总长一力拥戴,推为都督,虽只是坐拥虚名,元洪也不敢作它想。魏武云,既得陇,不复望蜀。元洪心意如此,不敢虚饰!”

孙武盯着黎元洪,认真打量了一会,见他神情坦然,不似作伪,忍不住十分失望。原本,孙武以为黎元洪必不甘心徒拥都督虚名,只要自己稍一劝说,黎元洪必然愿意和自己结成联盟。有黎都督名义,自己种种谋划,便能实施,将来黎元洪做了实权都督,即使不对自己言听计从,以自己在湖北革命党人中的人脉和名望,也必然是湖北军政府的头号实权派人物,比起如今只是王麟下属的一个不轻不重的卒子,不啻是天上地下之别。

这一结盟,在孙武看来,对于黎元洪也应该是求之不得,万无推拒之理。其实,若是原本那个时空,革命党人仍是一盘散沙,指挥混乱,却又不把黎元洪当回事,动辄在他面前拍桌子,拔手枪,说不得,黎都督立马就会与孙武共谋。可是,这些日子来,王麟的所作所为,留给黎元洪的印象实在太深,让他难以生出对抗之心。他宦海沉浮三十多年,饱经沧桑,并不是个喜欢强出头的性子。若有机会,他绝不会轻易错过,但是湖北军政府如今局面,黎元洪并不认为有改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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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武昌“乱”(三)

第68章武昌“乱”(三)(呼唤收藏~~~汗)

孙武所谋不遂,怏怏而别。

次日,孙武寓所,卫兵来报,有一人自称张景良,说是奉都督命令,前来拜访。

孙武暗暗诧异,心忖难道黎元洪改变了主意,于是立即让人把张景良请了进来。

“孙部长好,景良奉都督钧令,特来拜访,有事相商。”

“好说,好说!”孙武不急着答话,先吩咐卫兵退下。

孙武的大名,张景良不过这些日子才得知;但前新军二十九标标统张景良的情况,孙武作为起义的主要策划者之一,怎么会不事先摸清楚?

房子里只剩下二人的时候,张景良开口道:“昨晚孙部长离去之后,黎都督思考了一夜,很为孙部长的一片赤诚感动,今天早上特意把景良叫了过去,嘱托我来向孙部长问计。”

孙武闻言,心中不喜,暗道此等谋划,岂能通过他人传递?黎宋卿不是不晓事之辈,那么此举就颇堪寻味了。

孙武倒不怀疑张景良假传消息,一者昨晚他与黎元洪商议之事,十分隐秘,若非黎元洪告知,张景良不可能知道此事。但是,黎元洪若改变主意,也该亲自找他商量才是,如此派个中间人来,显系他仍然犹疑未定,随时预做抽身之计。

孙武本人是个勇于任事之人,对于黎元洪的这等骑墙做派,十分不满,当下就哼道:“不敢当黎都督看重。既然黎都督甘愿坐拥虚名,孙某还有何话说?”

张景良讪笑道:“都督如今已有悔意,这不派出景良来向孙部长求教。”

孙武脸色依然不愉:“黎都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请开诚布公!”

张景良肃容道:“景良来此之前,都督嘱咐我说,如今湖北军政大权,尽在王总长掌握之中,我等谋划,不可不慎。王麟此子诸般措置,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唯有一桩,最为失策。就是旧军官尽都摒弃不用,如今革命军一应军官,全为原普通士兵或低级军官充任,毫无统兵的经验,若与北洋久练之师遭遇,则胜负不问可知。都督从革命大局着想,早想从旁补益一二,只是王麟此子军权牢牢把持,谁也插不下手去。孙部长大才,必能有以教我。”

孙武冷笑道:“黎都督也太看得起孙某了,都督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景良赶紧打躬作揖:“革命军指挥事宜,黎都督毕竟不是革命党,不方便插手。孙部长乃革命党的中流砥柱,王总长处置失当,合当孙部长出来补救。”

张景良这番话倒是说中了孙武的心思,因此他脸色好了许多,淡淡道:“既然已经参加革命,还分什么是不是革命党?孙某看来,黎都督所虑甚是,如今革命军军官,都无指挥大部队的经验,应该酌用部分投顺革命的旧军官,帮助指挥。张先生是前二十九标标统,又是留日士官生,不知对此有何高见?”

张景良赶紧谦逊一番,又道:“张某以为,黎公既为都督,却军政一切大事,丝毫不能与闻,流传出去,不免于革命大局不利,谁还敢和革命党合作?补救之法,可于都督名下设军官团,起用前新军军官,作为革命军的决策机构,这一机构由孙部长出面主持,则革命军缺乏指挥人才,战略不足的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孙武听得连连点头,两人当下一拍即合,商议起具体的细节来。孙武并不晓得张景良还有其它的心思,他虽然不忿王麟大权独揽,倒不至于甘心做出破坏革命大局的事来。在他看来,王麟不用一个管带以上旧军官的做法,的确十分失策,他可没有王麟那样的后世意识,不晓得用这些人只会坏事,毫无益处。事实上,若非王麟已经在革命军拥有了巨大的声望,他又雷厉风行、“十分霸道”的任命了革命军一应高级军官,若让这些革命军人自己推选,他们多半还会推举出自己的老长官出来。

此时,武昌城内,以代总长名义坐镇的宋教仁,正忙着制定《鄂州临时约法》,各部事务几乎都是自行其是,很少向他请示。宋教仁、居正虽然在革命党人中,声望很高,但如今武昌城内,以汤化龙为首的立宪党人,固然不怎么理会他们,就是原新军中的革命党人,本来多数就是起义之前不久,才加入革命党的,现在起义告成,他们许多都以首义功臣自居,眼中只有他们王总长,什么革命党元老,此刻却不怎么放在他们眼里。

宋教仁、居正两人都是恬淡的性子,不喜揽事,何况自己不过是“代理”几日,也就顺其自然。孙武瞧在眼里,却认为很不像话,他误以为这是王麟南下之前有意安排,以免出现取代他的人物,不禁对王麟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

是以,他想拥黎元洪出头,虽然有些私心,但另一方面也的确是从“革命大局”考量。

孙武和张景良如何相商,且不去细表。二人商议近一个时辰,一切商议妥当,就分头行事去了。

黎元洪和孙武都不知道的是,张景良已经与清军悄悄的接上了头,由此就惹出了后面的一番事来。

原来,原湖北新军第八镇正参谋官刘锡祺,于八月初率领原工程营管带等北上,参观河间会操,会操期间得知武昌“兵变”消息,刘锡祺随行人员立即星散,他担心武昌城内家属安危,也立刻南下。南下之前,他向上峰请示,拟去武昌打探敌情,并伺机策反,颇得嘉许。

10月20日,刘锡祺着便装于汉口登岸后,进日租界旅馆下榻,恰逢第八镇统制张彪夫人珍珍,还没来得及搬去上海,依然住此。

两人是老相识,当下就眉来眼去,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张彪又不在,两人自然有一番嘘寒问暖,郎情妾意,个中情况不用细表。只说刘锡祺从珍珍处获知了眼下武汉的情况,便于次日剪了发辫,化了妆,混进了武昌城内。

刘锡祺得知家中安好,又找上张景良家里,与张景良接上了头。

“标统大人,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黎协统做了都督,你是黎协统的心腹爱将,必有重用吧?”刘锡祺还不知张景良此刻心思,假意试探道。

“刘参谋说的哪里话?我岂愿甘心附逆?我曾哭谏黎协统不做乱党都督,可惜协统大人不听。倒是仁兄,你不是正在参观河间会操吗,此刻为何出现在这里,到底有何打算?”张景良反问道。

刘锡祺大喜道:“老弟果然是忠良之辈!不瞒你说,我此来是刺探武昌情报。国家耗巨帑以练新军,本来是期望成为国家干城的,想不到如今为乱党所惑,竟然做出此等叛逆之事来。刘某不才,愿与贤弟一道,留在武昌城内做内应,将来好为朝廷立下殊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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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来想码个长章节,把“武昌乱”剧情码完,但今晚是没法了,还是把码好部分先传上来,免得书友抱怨~汗,千军罪过~!

第69章 武昌“乱”(四)

张景良与刘锡祺接上头之后,不久黎元洪派人来请,他便再去拜会黎元洪。

“景良无能,辜负都督厚望。这些日子,景良奔走于革命军将士之间,想乘间说动旧部为都督效力,竟无隙可乘。此路不通,只有另谋他途。”张景良先自责道。

“不怪你,革命军已经自成体系,想要插手谈何容易,我早不抱此奢望。”黎元洪轻叹。

沉吟有顷,黎元洪又把昨晚孙武登门拜访一事相告。

“恭喜都督,有孙部长相助,都督早晚能够掌握军政府实权!”张景良假意道。

“哎,我昨晚已经婉拒了孙部长的好意,现在想来颇为后悔,贤弟大才,可愿意为我从中斡旋一二?”黎元洪对张景良一向都极为信重,在他面前也不多做姿态。

“但有所命,在所不辞!景良大胆向都督讨一份便宜行事的手令。”

黎元洪不疑有它,当下就手书一份,给了张景良,让他代自己去联络孙武等人。

于是,有了张景良找孙武商议一幕。

此后几天,张景良频繁联络武昌城内原旧军官,借组建都督府军官团的名义,乘间拨弄。这些旧军官多数只在军政府领了份闲职,薪水又低,怨气颇大,除了少数几个老成持重之辈,当下都被张景良一一说动,愿意为黎都督效力。

原来,湖北军政府成立之后,为节省军费,对革命军薪水做出规定,因在草创时期,士兵薪水一律十块银元,军官不分等级,一律十五块银元。为何用银元不用银两?因为宣统二年(1910年),清政府为划一银元,在武昌、南京两地设造币厂,铸造了大量银元,每元(圆)合银七钱二分,预定次年10月发行。武昌起义之后,这些铸造好的银圆(元),立即被革命军充作军饷。王麟又下令继续铸造银元,不过上面的头像,自然换成了“王大头”,这些事具体自有财政部长胡瑞霖等一干人去操办,揭过不提。

却说为了安抚那些投闲置散的旧军官,军政府让他们与革命军军官领同样的薪水,每月十五块银元。可是对于这些习惯了每月薪水数百、上千银两的旧军官,十五块银元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们内心顿时十分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好认命。

这次,有黎都督出面,组建军官团,听说还有革命党的首领孙武部长出来主持,待遇从优,并且有望重新执掌权柄,他们自然一呼百应,多数都立即允诺参加这个“军官团”。

张景元却不知道,他的行踪早就被军情局严密监控,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卫兵记录在案,随时向程正瀛报告。

与此同时,孙武在军政府内也已经放出风声,要起用旧军官,组建军官团,好为革命军制定方略。

此时,湖北军政府内,王麟不在,宋教仁在为制定《鄂州临时约法》着忙,居正恬淡为怀,不爱管事,汤化龙等立宪党人都是文人,军事方面不能赞一辞,对于此事有发言权的只有张振武、蔡济民、邓玉麟、李翊东等人。

对于孙武此举,张振武很不以为然,这些旧军官,不杀他们就是军政府的德政了,哪还能重用他们?不过,这些天来,张振武带着宣传部的一班“秀才”,天天下到士兵中间,宣传革命道理,自己部内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组建军官团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参谋本部的事务,张振武、孙武以前又同为共进会的骨干,交情不错,他碍于情面,就没有过问。

李翊东力持不可,不过他在革命党人中是小字辈,虽为王麟超擢为宣传部副部长,却并不放在孙武眼里。

蔡济民、邓玉麟二人都有不同意见,但又不好明言反对,因此都主张不急于一时,等总长回来再作决定。

孙武不满道:“只要于革命大局有利,就当速行,什么事都要等总长决定,你们把王总长当成什么了?皇帝么?”

蔡、邓二人见孙武说出如此重的诛心之言来,也不好再反对。

接着,孙武又把一干旧军官召集到军政府,“聚议”了一次,军官团初具雏形。

就在孙武以为大事已定的时候,张景良那边却出事了。

却说张景良联络好了一干旧军官之后,带着刘锡祺上黎元洪家里找黎都督“邀功”,不想被门口的卫兵拦下了。

此时,都督前侍卫队长许文彪,奉命带人北上公干去了。王麟离开武昌之前,循黎元洪之请,安排了前四十一标某营管带方劲夫,接替了这一职务。

张景良正在与卫兵争执的时候,方劲夫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在都督家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报告方队长,属下怀疑这两人是奸细!”卫兵谢志元指着张景良、刘锡祺说道。

“误会,误会,我等是都督旧部,早已向革命军投诚,此来有重要情报向都督禀报。”张景良连忙解释道。

“这是前二十九标统张景良,早就投顺革命军,在军情局有备案,不是奸细。”方劲夫也从旁解释。

卫兵依然不愿放行:“这两人形迹可疑,必须搜查!”说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张景良、刘锡祺二人捉住,仔细搜查。

“报告方队长,从此人身上搜出一纸条,请方队长过目!”

方劲夫接过一看,大惊,原来这是黎元洪亲笔署名的一份手令,让张景良便宜行事。方劲夫并不知晓孙武、张景良等与黎元洪商议之事,只道张、刘果然做了清军奸细,黎元洪与之相联络,将有不利于革命之举。

方劲夫本人政治态度模棱两可,一向唯黎元洪马首是瞻,此刻,他手里拿着这张纸条,忍不住为老长官担心不已。

“程司令来了!”方劲夫正在踌躇的时候,卫兵们喊道。

方劲夫循声望去,见程正瀛正急匆匆走来,他赶紧把纸条撕碎,塞进嘴里咽下。

不过片刻,程正瀛已经带着一大队护兵,来到了黎府门口。

“方劲夫,纸条上写着什么,你为何急着吞咽?”程正瀛喝道,刚才方劲夫的举动,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不晓得。”方劲夫摇头否认。

“把他抓起来!”程正瀛指着方劲夫,对士兵下令道。

立刻扑上去几个士兵,把方劲夫的械缴了,同时把他牢牢的抓住了。

程正瀛又走到张景良、刘锡祺二人面前,冷笑道:“一班跳梁小丑,还想来夺我们革命军的指挥权,真当我们革命军无人耶!”

孙武与张景良等人这几天的行事,早就有人向程正瀛禀报。程正瀛一听,这还了得!总长南下之前把武昌城的警备交给了他,若是让人在这时候弄出事来,他哪还有脸见总长?

对孙武他无可奈何,早就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气,因而让人紧紧盯住了张景良这厮。刚才他接到卫兵报告说张景良去了黎都督府上,他立刻带着护兵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革命军士兵其实并没有认出刘锡祺来,只是觉得他面生,形迹可疑,程正瀛本意也只是来恐吓一下张景良,借此警告这班旧军官,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刘锡祺沉不住气,被抓住后,以为自己行踪泄露,立刻对着都黎府内高声喊道:“黎协统,朝廷对您不薄,您可不能甘心附逆,否则大军一到,必成齑粉!”

程正瀛一愣:还真逮着了两个奸细啊?

当下更不客气,吩咐卫兵把他们绑起来,押回城防司令部。

这个时候,府内的黎元洪也被惊动,走了出来。

“程统领,怎么回事?为什么胡乱抓人?”黎元洪看到这个场面,十分吃惊。

“刚才的喊话,您也听到了,这人是鞑子朝廷的奸细,这两人与他相勾结,也是奸细无疑!我这就把他们押回去,好好审讯。”程正瀛指着刘锡祺等人,得意的说道。

“方劲夫是我的侍卫队长,怎么会是奸细?张景良也不是奸细,我用都督的名义担保!”

程正瀛本就不把黎元洪这个都督当回事,闻言就拉下了脸:“黎都督,我亲眼看见方劲夫吞下一张纸条,销毁罪证,这纸条可是从张景良身上搜出来的。他们两个必定是奸细!”

说完也不再理睬黎元洪,带着护兵把张景良等三人押回了城防司令部。

三人押回去后,程正瀛审讯了半天,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为了震慑一干旧军官,他并未与军政府内其他人商量,当即下令以“汉奸通敌罪”,把三人同时处决了。

这个时候,蔡济民、孙武等人,受黎元洪之托,来到了城防司令部,请程正瀛释放方劲夫和张景良。

张景良是蔡济民的老长官,对他多少也算有提携之恩,黎元洪又向蔡济民坦承了手令一事,于是蔡济民会同孙武一道,来让程正瀛放人。然而,两人赶到的时候,处决三人的布告已经贴上了街头。

却说一干旧军官闻得张景良被处决的消息,立即惶惶不安,胆小者赶紧躲藏了起来,几个胆大的,却来到了军政府门前抗议,要求有个明确的说法。

黎元洪在军政府都督室得知方劲夫被处决的消息,当即嚎啕大哭,自此绝食抗议。直到第二天傍晚,王麟赶回了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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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太赶了~!

第70章 两湖大都督

此时,武昌城军政府内,王麟回来之后,立刻召集了众人。

“程正瀛,你可知道错在哪里?”王麟冷着脸好长一会,终于开口。程正瀛自作主张、将张景良等三人迅速处决,王麟听到后的确有些生气,但程正瀛此举无疑也给他解除了很大麻烦,“军官团”之议无疾而终,他也就不必因此与孙武等人发生争执。他此刻脸色铁青,很大程度是做给人看的,当然也有些懊恼:此次黎元洪不好安抚啊!

王麟暗道:这次事件也算给我敲响了警钟吧,像程正瀛这样的前新军士兵,被我骤然提拔到高位,独当一面,眼中恐怕只有我这个总长,骄横跋扈,自所难免。这种情况虽然是我有意无意促成,以免政出多头,内争无已,对我眼前而言,并非坏事,但长远看来,此风终不可长!

“总长,正瀛知错!正瀛不该不向宋先生和蔡副部长请示,就妄做主张!”见总长总算发话了,程正瀛松了口气,立即乖巧认错。内心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只是总长看起来十分生气,自己可不能触这个霉头。

王麟正要接话,孙武站出来插话道:“王总长,摇清以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前急务是安抚好黎都督和一众旧军官。旧军官好办,只是,如今黎都督仍在绝食之中,若黎都督一旦有事,我们革命党人不免要失信于民,为天下人所笑!”

王麟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另一时空“首义三武”中名头最响的那位,一时感慨良多,论头脑,孙武无疑是湖北革命党人中最有见识的一位,但是连老实人蒋翊武都认为他“领袖欲特强,将来共事很难相处”,起义之前文学社与共进会几乎闹翻,孙武有很大的责任。另一个时空,起义之后,孙武利用自己担任军务部长的职务之便,大力排挤文学社会员,甚至指使属下,使用下三滥手段暗杀了文学社骨干张廷辅、祝制六等人。起义之后革命党人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孙武此人,难辞其咎!

不过,孙武刚才的这番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王麟正要接话,耳边又响起了另一“武”的声音。

“这有什么好怕的,黎元洪名为都督,实则俘虏,既然不愿与我们革命党合作,正好借机免除都督一职。”张振武断然道。

“不妥,不妥,黎元洪素有名望,如今黎都督名义已经发表十来天,天下仰望,若一旦免掉,必然引起人心动摇,甚至可能为敌所乘,招致内乱,其害不可胜言!”宋教仁摇了摇头。

“汤先生有何高见?”王麟见汤化龙站在一旁,一脸严肃,沉默无言,于是虚心请教道。

“唔……”汤化龙沉吟了一会,斟酌着说道:“这一次处决张景良等三人,虽然事出有因,但确实过于仓促,难免惹人议论,以为革命党胡乱杀人,旧派人物惶惶不安,于革命大局十分不利啊。”这一刻,汤化龙很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张景良一案,个中详情他并不十分清楚,但是,先有“军官团”之动议,不旋踵即传来张景良等三人被处决的消息,如此说来,程正瀛的举动后面未必没有王麟的授意啊!汤化龙对王麟的印象一直很好,王麟“此举”他很不赞同,话语中就有了劝诫之意。要是王麟依然“故我”,说不得,他们立宪派从此就要与王麟保持距离,甚至分道扬镳。

“汤先生言之有理,我们革命党人决不能胡乱杀人,落人口实。此次案件,张景良、刘锡祺通敌证据确凿,但方劲夫也许属于误杀,并未审问确实,今后必须引以为戒。非常时期或必须有非常处置,但局势已经稳定,就不能再以反革命罪,轻易杀人。这个方面,必须订出一个详细的章程,政事部副部长张知本张先生,熟谙律法,这件事情,就交给张先生去办吧。”王麟颔首道。

汤化龙点了点头,对王麟的处置还算满意,于是继续说道:“有些话,化龙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请汤先生畅所欲言,麟洗耳恭听。”

“湖北军政府,对外名义是‘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顾名思义,都督乃一省军政首长,湖北眼前局面特殊,故另设司令部总揽一切,但此举只可为权宜之计,否则名不正言不顺,迟早要生事端。”汤化龙这一番话已经酝酿了好多天,此时说出来仍有些忐忑,不知道王麟作何反应。

“济武兄所见甚是!”旁边宋教仁插言道:“教仁这些日子制定《鄂州临时约法草案》,对此一问题,亦是反复思量,湖北司令部之设,只能是权宜之计,名义既取做都督府,就宜以都督为首,组成军政府,方为名正言顺。湖北为首义之省,事起仓促,推出黎元洪为都督,乃是为号召各方响应,不得已而为之。因此,才不得不另组司令部。如今,各省逐渐响应,此后联络、通电、商组全国政府等等事宜,各省必以湖北为首,因此,司令部不能不裁撤,使鄂军都督府,名实相副。不过,有一事可虑,黎都督名义既已发表,不能无故去之,否则其害无穷。”

王麟点了点头,眼前二人,都是国之干城,政治眼光,在这个时代是一等一的,自己若非多了后世一百年的见识,就是拍马也赶不上这二人。当日自己以司令部名义,总揽湖北军政大权,确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不过好在并未铸成大错,“军官团”事件提醒了自己,该是纠正的时候了。

“觉生兄,可是有不同意见?”王麟瞥见居正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

居正迟疑了一下,答道:“如今,湖南、湖北两省基本光复,两湖历来一体,我认为,不妨另设两湖大都督一职,居于湖南、湖北都督之上,则黎都督职位无需变动,大家所担心的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

“觉生兄的是高论。麟以为,为了集中革命力量,统一指挥,添设两湖大都督,驻节武昌,确有必要。两湖大都督一职,宜请革命党人中深孚众望者任之。克公在我们革命党,威望素著,又一直负军事指挥之责,为两湖大都督一职最合适人选,还请遁初和觉生兄急电克公,敦请他立即来汉,就任此职。”王麟“诚恳”道。

“如此甚好,我立即去电克强兄!”居正大声赞同,他提议设两湖大都督一职,本来就是拟以黄兴任之,但又担心王麟反对,是以迟疑。现在看来,自己实在是杞人之忧,看轻了眼前这位年轻的王总长。这一刻,居正不禁对王麟好感大增。

“克强兄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日夜兼程而来,也要数天,湖北军政府改组乃是急务,岂能耽搁?何况,克强兄与如今两湖军政人员都不相熟,指挥起来未免不便。”孙武站出来反对。在他看来,孙、黄二人,空有声望,可以号召党人起事,但是办事能力,实在不敢恭维,要是让黄兴担任这两湖大都督,恐怕迟早会坏事。

蔡济民朗声接道:“摇清兄言之有理!两湖如今局面,交给黄克强指挥未必合适。济民以为,不说临阵不宜换将,就是换人,又有谁能做得比我们总长更好?两湖大都督一职,非我们总长不可,总长万万不可谦辞!”

程正瀛正要大声附和,突然瞥见总长一眼瞪来,赶紧噤声。

王麟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宋教仁微微一笑,抢先开口道:“幼襄说得不错,临阵岂能换将?撤销司令部,另组大都督府,两湖大都督一职,非王总长莫属。”

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居正、孙武也没有表达异议。

王麟“谦让”再三,众人只是不许,王麟只好表示勉为其难。

于是,大家商定,第二天再召集各方代表,到军政府聚议改组事宜。

商议既定,王麟开口道:“汤先生、遁初兄、摇清兄,请几位和我一道去劝一劝黎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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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与北洋的初战(一)

第71章与北洋的初战(一)(呼唤收藏~推荐!)

湖北都督府内,王麟如何劝说黎元洪,暂且揭过不提。

却说王麟赶回武昌的同一时间,武胜关前,革命军与北洋军首次大规模交火,终于拉开了两支劲旅交战的序幕。

武胜关革命军前敌指挥部,第一镇第二协协统吴兆麟坐镇于此。

革命军夺取武胜关的当天,王麟就调派吴兆麟率领第二协全协北上,沿武胜关一线布防,此后又陆续调派蔡汉卿的炮二标、第三协第七标邱文彬部、第四协第十一标戈元振部,以及第一镇的工程营、辎重营、马标一营等部北上,由吴兆麟统一指挥。

王麟南下期间,京山、汉川两地,义军整编基本完成,都是能战之士,武昌军政府内负责军事的蔡济民,又下令抽调了其中精锐北上武胜关。

汉川义军2000余人,挑出精壮组成一标,即湖北革命军陆军第十六标,标统张卿云,“梁氏三杰”的老二梁耀汉、老三梁辉汉,都分别担任了管带之职。

京山义军加上反正的清军足有5000余人,主持京山军分府的蒋翊武,在当地革命党人“刘氏三杰”刘铁、刘英、刘杰的协助下,挑出其中精锐编成了两标,即湖北革命军陆军第十七、十八标,标统分别为刘铁和刘英。

接到调令后,这三标相继赶赴武汉,整械、换装,并合编成湖北革命军陆军第六协,协统由吴兆麟暂时兼任,随后,第六协全体将士奉令北上,奔赴武胜关,接受吴兆麟统一指挥。至此,武胜关一带布防的革命军,合计有陆军八个标、炮队一个标、以及工程、辎重、马队各一营,总兵力达12000人左右。

京山、汉川两地余下义军仍有将近4000人,以蒋翊武为总指挥,协助马荣攻取襄阳等地。

这些日子,汉阳知府李亚东,以及在汉口主持事务的詹大悲、何海鸣,也不曾闲着,他们使尽浑身解数,先后组织了数万民夫,到前线帮助革命军挖掘战壕,以及输送粮秣和弹药。湖北人民,受满清虐政荼毒久矣,此时都士气高昂,全力协助革命军,更有许多食不果腹的穷人,听说革命政府发钱发粮,组织民夫,都纷纷来投。

汉口、汉阳素称繁荣,尤其是汉口商埠,一年贸易额数达一亿三千万两白银之巨,远超天津、广州,仅次于上海,享有“东方芝加哥”之美誉,你道为何还会出现哀鸿遍野的现象?

原来庚子之变后,一方面是列强加强了对中国的商业侵剥,另一方面满清朝廷因为签下《辛丑条约》,欠下了巨额外债,也大大加强了对国内人民的压榨。作为税款大户,清廷对湖北的“解款”要求,日益增加。每年辛丑赔款负担一百多万两不说,还有“补镑”六十万两,“辽东偿费”五十万两,练兵处调解五十三万两,膏捐上百万两。

这些巨额税款,高官富户当然不会出,自然是全盘转嫁到广大民众的头上,加上最近这十年,天灾人祸不断,农业纷纷解体,于是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方面是几个大城市的“超繁荣”,另一方面却是广大农村地区的哀残不堪。整个湖北,到处是流民、灾民,武汉三镇,更是聚集了许多来挣碗饭吃的穷人。

武汉三镇一下,王麟在让人贴出安民告示的同时,还下令调拨粮食,接济流民,同时,武汉三镇都设立了招兵处,从这些人中挑出精壮者,组成新军,补充第三、第四、第五协。

革命政府成立以来的短短数日,废除了前清苛政不说,更颁布、实施了一系列“德政”,湖北人民顿时归心。何况,王麟知晓宣传之重要性,湖北军政府,几乎全力开动了宣传机器,各式各样的布告贴得到处都是,《大汉报》等受到革命政府资助的喉舌,更是大力鼓吹,现在,武汉三镇几乎随便一个市民,都能头头是道地说出一大堆革命的道理。湖北许多民众,对于《大汉报》所描绘的那个什么共和国,更是如痴如狂,心向往之。

士气高昂,民心可用。武汉三镇招兵处,都有许多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报名参加革命军。这些人,多数都是可造之才,张振武的宣传部,就招收了很多年轻的学生。许多超龄的老年人和一些不足龄的少年,也拥向招兵处,被拒绝后都以不能加入革命军为憾事。

10月27日,受袁世凯所命,刚刚抵达武汉的刘承恩,立即感受到了此地与其它城市的不同,没有他原来想象中的混乱、人心不稳、惊惶不安,只有一派井然有序、欣欣向荣、斗志昂扬之象。刘承恩顿时对于自己的使命,不再如动身之初那么有把握:“武汉民心、士气如此,宫保大人的北洋军,还能迫使他们就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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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距武胜关七十余里之外,是河南信阳城,清军大本营驻扎于此。

1906和1908年分别在彰德和太湖举行的两次秋操对垒赛中,黎元洪指挥的以湖北新军为主的“南军”,曾连续大败段祺瑞指挥下的以北洋军为主的“北军”。武昌起义的消息传来,北洋军上下,许多人心里都憋了一口气,这会可要好好教训一下湖北新军这帮南方佬。何况袁大帅也悄悄派人来传达了指示:狠狠打一仗,让朝廷和革命党看看咱们北洋精锐的实力!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统军大将荫昌迁延不进,迟迟未能发出攻击的命令。

10月21日,荫昌所统大军抵达信阳,扎营之后,他不断上奏朝廷,要求补充军器、弹药、粮食,军事方面,却只是派出小股部队,到武胜关前打探消息。迟至10月25日,长沙、九江、西安各地都纷纷通电宣告独立之后,在朝廷的严电催逼之下,他才派出第四镇代理统制王遇甲(字思澄),率步队二协(第七协和第八协)、炮队一标、马队一标,及辎重兵和工程兵各一营,前去抢夺武胜关。

荫昌所统“第一军”,辖第四镇及第三混成协(协统王占元)和第十一混成协(协统李纯)。派出第四镇之后,第三混成协协统王占元请战,荫昌担心革命军乘虚来袭,坚决不许。身边至少有两协兵力,他才能稍稍放心。

王遇甲临行前,荫昌谆谆告诫他:“思澄啊,乱党势大,千万不可轻敌大意,没有探明敌情之前,不要发动进攻!武胜关天险,‘车不能方轨,马不能并骑’,乃中南第一关,为我军南下必经之地,如今落入叛党手中,着实可虑。自古谓中原逐鹿、淮汉兵争,夺此关则武胜,失此关则军败,少有例外,你可千万在意!”

王遇甲轰然应道:“大人放心,属下所统乃虎狼之师,不消数日,必能夺下此关,献于大人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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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与北洋的初战(二)

王遇甲统领着第四镇,沿京汉铁路线,向着武胜关,徐徐开进,马队的士兵都在前面远远的撒了开去,担负着警戒的任务。

信阳到武胜关之间的铁轨,已经被革命军破坏了多处。行军路上,王遇甲看着那些被拆除了足足有十几丈铁轨的地方,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娘的,南方佬下手好快,希望交起火来,不要那么不经打!

早在出发之前,王遇甲就吩咐全镇士兵,人人只带三天的干粮:“弟兄们,这一仗咱们可是为迎接袁宫保出山打的,大家打起精神来,务必一鼓拿下武胜关!三天,我给弟兄们三天时间,夺取武胜关之后,人人有赏!”

王遇甲原为第四镇第八协协统,也是一员悍将,第四镇统制吴凤岭本年初因故去职,统制一职由他暂代,这个“代”字,让他如鲠在喉,此次奉命率军南下“平叛”,他可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立下大功,好把这个“代”字去掉。

第四镇辖步队二协(第七协和第八协)、炮队一标、马队一标,及辎重兵和工程兵各一营。第七协统领陈光远,同样是一员悍将;第八协统领由王遇甲兼任。炮标标统蒋廷梓、马标标统张九卿以及步队的几个标统李厚基、臧致平等人,都是北洋宿将,荫昌的畏葸不前,早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的火:看来,带兵还得俺们袁大帅,要是其他人领军,俺们北洋的锐气,迟早会被磨掉!

这些北洋悍将都没怎么把防守武胜关的革命军放在眼里,虽然至今还不清楚部署在武胜关的革命军兵力若何,但第四镇上下都铁定胜券在握。哼,一帮乌合之众,足可一鼓成擒。要是黎元洪亲临指挥,黎素来厚重知兵,俺们或者还要小心应付,情报探得确实,叛军的前线指挥,不过是区区一新军前队官,这仗还用得着认真打么?就这样直接推过去,什么武胜关天险,还不是一样要落到俺们北洋军手里!

不过,北洋军毕竟是久经训练之师,这第四镇的老底子,乃是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十二月,由袁世凯挑选精锐士卒,亲自编练的,第四镇前统领吴凤岭更是袁世凯的心腹爱将。武昌起义爆发前,该镇正在永平府参加秋操。武昌起义爆发后,第四镇奉令随荫昌南下平叛。

虽然不怎么把阻挡在前头的革命军当回事,但训练有素的北洋军还是很有章法的行进着,并不掉以轻心。因此,这一路行来,大军推进的速度并不甚快,自26日午间开拔,到了27日下午,前头部队,即步队第七协李厚基一标和马标一营,才逼近武胜关前十里左右,扎下营来。

“标统大人,不好了,南军扑上来了,离俺们大营只有数里开外!”大营还没安稳好,标统李厚基就接到了外围警戒士兵,火速发回来的情报。

接到情报,本来坐着的李厚基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腰上的军刀直愣愣的晃,四十岁出头的他如愣头青一样大吼道:“慌什么,这帮南方佬不躲在武胜关里面,据险而守,竟然还想趁我立足未稳,来捡便宜。弟兄们,把他们狠狠打回去,告诉他们,咱们北洋才是真正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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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胜关革命军前敌指挥部,总指挥吴兆麟,召集了各标标统,正商议战守事宜。清军从信阳一开拔,早就负责严密监视着信阳方向清军动静的革命军马队士兵,立刻就将消息从速回报了指挥部。

吴兆麟坐镇武胜关已经有了一些日子。说实话,他这个前新军队官,还真没有过指挥大部队的经验,王麟派他北上武胜关,指挥前线革命军,防堵清军南下,他对于王麟的信重,感激之余,也有些担忧:自己真能阻挡住北洋精锐南下的脚步?不过总长如此器重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总长的信任。吴兆麟暗暗下了决心。

吴兆麟是有实力下这个决心的。他从16岁当兵,到如今也有了将近14年的军龄,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连黎元洪都称赞他学问很好,资格很老,他没有任何背景,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才在湖北新军中升到队官的职务。1906年及1908年河南彰德及安徽太湖两次秋操,他都亲身参与,细心揣摩,事后自己编著的《战术实施》、《参谋旅行》等书籍,被印发各军参阅,这件事到现在他还引以自豪。

革命军各部布防武胜关之后,这些日子,吴兆麟除了指挥部下建筑防御工事之外,还日夜不停地操练各军,进行一系列配合作战的演练。短短数日,吴兆麟在前线这些革命军官兵中,已经建立起了相当的威信。

“诸位,侦察敌情的弟兄传回情报,信阳的清军,已经派出一部,向武胜关方向攻来。这将是我们革命军与北洋军的第一战,一定要打出我们革命军的威风。无论如何,武胜关不容有失!我们据武胜关天险,足可挡住任何敌人。对于这第一战,大家有什么建议没有?”所有人都到齐后,吴兆麟开口发话道。

“吴指挥,武胜关天险,东靠大别山,西据桐柏,以山为障,凿山成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我军只要牢牢把守此关即可,清军来得再多,也是送死而已。”第十七标标统刘英朗声接话。他是湖北京山县人,对武胜关一带地形,无比熟悉,他在京山县光复之后,本欲率军往击襄阳之敌,后得军政府司令部调令,立即开拔北上,协助吴兆麟防守武胜关。

“大哥言之有理,小弟曾登上14余里之外的鸡公山顶,俯瞰武胜关周遭地势,大别、桐柏两山,山脉在武胜关处交汇,恰如两条巨龙摆尾,尾接之处,形成关隘,关南湖北,关北河南,关南关北都是一马平川,我革命军据此形胜,清军想要南下,万无可能!”一个看着约略二十岁出头的年青人附和道,此人正是刘英族弟刘铁,京山义军的另一领导人,此时为第十八标标统。

“吴指挥,属下以为,一味防守,只是下策。清军仓促而来,我军正好趁其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挫一挫北洋军的锐气!”炮2标标统蔡汉卿出列说道,声音洪亮,语调铿锵。他自负骁勇,但自武昌一役之后,至今未有机会再试身手,眼看着马荣转战各地,连立战功,他乃是以三国甘兴霸自许的人物,早就盼着能与清军一战,不让马荣比了下去。

“属下也认为,宜抓住机会先消灭清军一部,挫动敌军锐气,攻守兼备,方为上策。”

“……”

在场的军官一一发言,这些人多数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锐气十足,一味防守可不符合大家的脾性,讨论一圈下来,超过四分之三的人都力持应当主动出击,狠狠教训一下北洋军。

军心如此,吴兆麟也想试探一下北洋军的战力,于是发布命令:“以第四标张鹏程部和第五标金兆龙部为主,会同炮二标一营,开往武胜关外,做好战斗准备。待敌军前队赶到时,立即发动进攻,速战速决,务必在敌军主力赶到之前给予敌军重大打击!马队弟兄担负警戒任务,若发现敌人主力赶来,应立即发出警报。收到警讯之后,各部不必恋战,应立即退回关内!”

诸将轰然应诺,分头去准备,摩拳擦掌,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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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与北洋的初战(三)

“统制大人不好了!前头部队营盘还没扎好,就被叛军扑了上来,李标统临危不乱,立即组织弟兄们拉开了防御线。但是,叛军的人数足足是俺们的两倍还多,火力也比俺们猛了许多,山炮下雨似地地落到俺们头上。弟兄们打得很辛苦,就快撑不住了,请大人速速增援!”

王遇甲率领着第四镇主力,正扎营在武胜关外三十里处,突然接到了前队随营的马队士兵,送来的紧急情报。

这些北洋官兵确实有些轻敌,他们想来,革命军有武胜关天险,肯定是龟缩不出,要以逸待劳,怎么可能主动出击?

第四镇的主力,带着辎重,路又不是很好走,行进的速度自然就慢,王遇甲于是下令李厚基一标,随同马标一营,先去前面扎下营盘,迎候大队到来。

“什么?”王遇甲闻报大惊,转念又是一喜:“速去回报李标统,大队马上就到,要他务必死死咬住敌军,这帮南方佬竟然敢来抢便宜,一定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完,王遇甲又转身召来属下一众军官,发布命令:“马标张九卿部和步队第十三标臧致平部,全力前进,火速支援李厚基部;其余部队,立刻拔营,带上辎重,随后赶上,务必全歼关外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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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指挥,张大哥,都说北洋军最为精锐,我看也不过如此吗?”金兆龙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兴奋的对着远处走过来的吴兆麟和张鹏程二人说道。他是这一仗的临时指挥,眼看着已经大胜,自是得意非常。

这一仗打到现在,可算是给了北洋军一个下马威。

说来也是李厚基运气实在太差,他扎营的地方十分平坦,无险可守,又完全没有预料到革命军会来抢营。他们这一标是步队,并未携带重火力,革命军有过山炮,炮弹雨点般的撒来,尽管过山炮的威力不是很大,但他们防守的一方依然十分吃亏。虽然,革命军的几次冲锋都被他指挥属下死命打退了,但己方损失惨重,还远远在攻击方上面。短短一个时辰,北洋军死伤已经不下六、七百人。

“品臣(金兆龙字),不可骄傲轻敌。我军能够取得此次胜绩完全是有备乘无备,而且我方集中了全部的火力。北洋军素称装备精良,但这次的对手并未携带机关枪和火炮,我军大胜乃是理所当然。刚才得报,清军主力正火速赶来,我们装备不如对方,不宜硬拼,让弟兄们停止攻击,立刻撤往关内,依托形胜,足以制敌死命。”吴兆麟微笑着解释,同时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金兆龙有些不甘心,再来几次冲锋就可以把眼前的残敌全部消灭了。不过,他还是遵命而行。

第四镇主力赶到的时候,革命军已经全部撤退了,王遇甲看到己方的惨况,气得暴跳如雷。不过,他总算知道了革命军并非易与之辈,扎下营盘后,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派人向荫昌回报,请求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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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武胜关外,革命军与北洋军打生打死;武昌城内,袁世凯的信使已经施施然走进了湖北军政府。

“黎都督好,兄弟刘承恩,也是咱们湖北人,这次奉袁宫保的钧令,特来武昌拜见都督,并送上宫保大人的问候。”10月27日晚上,武昌军政府内,刚刚抵达武汉没多久的刘承恩,通传之后,立刻受到了黎元洪的接见。看到黎元洪,刘承恩暗暗纳闷,这就是如今天下知名的黎都督,何以脸色十分憔悴?

“刘老弟,不必多礼。袁项城派你来,可还带来什么口信?”黎元洪声音还有些嘶哑。绝食了一天多,虽然重新进食,但一时之间哪能恢复多少体力?

“军官团”事件之后,黎元洪最初真有一种心冷欲死的感觉,自己虽名为都督,但在许多革命党新贵眼中,恐怕和俘虏并没有多少区别。虎落平阳被犬欺,程正瀛几日之前不过一介士兵,如今却能轻易论定他黎都督心腹手下的生死,黎元洪宦海沉浮三十年,还没受过如此折辱!

他本来对王麟的以礼相待,暗怀感激,眼下湖北形势又如此,他对与革命党人合作,已经并不排斥,但是经此一事,他重新醒悟过来,没有自己的势力,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对方的仁义,也并不可恃!

方劲夫被处死,他黎元洪确实悲痛,但并未痛苦到绝食的程度,他做出这一姿态,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笃定,这个时候,湖北军政府需要借重他,绝不可能让他死去,他要以此抗争、以此“要挟”,他再也不愿意做一个傀儡都督了,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就算让他下去重新做个协统他也甘心。

他的算计果然没有落空,王麟回来之后,并没有说其它话,只是承诺,今后自己这个都督,不再是个名义,军政府改组之后,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军政长官。虽然在自己之上,还有王麟这个两湖大都督,但这让他更为放心,如此一来,他不仅能掌握一部分实权,还不必担心因此引来革命党的忌惮。

暂时屈居于王麟名下,他并不感到失落,日子还长着呢,将来如何,到时看着罢。

这个晚上,王麟让他接见刘承恩,就是做出了一个姿态,以后湖北的军政大权,会逐渐让他分享。

黎元洪见目的已达,自然不再寻死。只是,他对于王麟此子,忌惮却更深了一层。此子对自己心思把握如此精准,若自己将来与他为敌,结果如何,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黎都督,这是袁宫保的亲笔信函,请都督过目。”刘承恩双手呈上一函。黎元洪一脸憔悴、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轻视这个已经名满天下的黎都督,不过表面他当然不敢怠慢。

黎元洪接过信函,展开一看,见不过寥寥数百言,大意谓:(袁世凯)已经与朝廷谈妥,朝廷承诺明年召开国会,组织责任内阁,开放党禁,从此不必大动干戈,望武汉起事人员悔罪投诚,朝廷保证不究既往。

黎元洪匆匆阅过,把信递回刘承恩手上,沉下了脸:“到了今天,袁慰亭还想着替一人一姓说话呀!”

刘承恩慌忙答道:“都督莫怪,宫保大人说,朝廷要起用他来镇压武昌革命党,宫保大人念及一旦交战、兵连祸结,势必荼毒生灵,使百姓遭殃,就算将来战争平息,局面也不可收拾,所以派刘某前来接洽。况且,兴兵打战的都是汉人,受战争之苦的也是汉人,现在朝廷愿意让步,也有都督和各路英雄的功劳,不如趁此和平了结,再看朝廷有什么表现?要是行,就竭力整顿;要是不行,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

“就这些话?”黎元洪淡淡应道。

“宫保大人还说,黎都督和手下诸位将军,都是难得的人才,要是顾全大局,停止兵戈,袁宫保不仅既往不咎,还一定会大加重用!袁大人为人诚信,都督是知道的,这次绝不会失信于你们。”

黎元洪哂然一笑:“请你回复袁慰亭,就说他念及汉族同胞,不忍自相残害,黎某着实钦佩。汉族同胞受清朝专制,已经二百六十多年。从戊戌政变以来,一会儿说改革,一会儿说立宪,一会儿说缩短国会期限,哪一次不是国民用铁血威逼出来的?!然而,所有这些,都是满人用来牢笼汉人、欺骗汉人的伎俩。放眼中央各部、地方各省,手握大权的,不是不学无数的奴才,就是乳臭未干的亲贵;如此下去,四万万汉人同胞的财产生命,全都要断送于少数满人之手!”

黎元洪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袁慰亭不就是我汉人同胞中最有声望、最有能力的人么?但当年毫无过错,却北洋兵权被削,朝廷地位弄丢,要不是满清权贵还稍微有一点忌惮之心,袁慰亭的人头恐怕早就不保了。其他人对此或许不知其详,袁慰亭自己也糊涂么?武昌举义,四方响应,虏廷眼见无法支持,又想故技重施,效太平天国故事,用汉人来打杀汉人。袁慰亭岂能不明白这番道理?就算我们停战休兵,一旦满人反目,袁慰亭又能如何?如今,倘我革命军发动进攻,想来满人是无力抵抗的,能帮满人抵抗的,只有袁慰亭一人而已。然而,袁慰亭岂不也是汉人?要是他明白自己是汉人,真为汉族同胞着想,何不趁此机会,掌握兵权,直捣幽燕?就算袁慰亭热衷功名,也该日夜祈祷我们革命军迅速打到黄河以北。那样,我军声势越大,袁大人的爵位就越高;要是我军屈服于满人,恐怕用不了多久,袁慰亭就难免鸟尽弓藏之祸了。袁慰亭是个聪明人,肯定不需要别人教怎么做。黎某本不过一介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想保全我汉族同胞,并无其他想法。袁大人见多识广,想得一定比我周全,我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请刘老弟回复袁慰亭,黎某的这一番忠告,不但是替汉族同胞请命,也是替袁大人着想!”

刘承恩擦了擦汗:“我这就回去回复宫保大人!”

“莫急,如今武昌城内并不是由我做主。我这个都督,也只是他人的属下。你明天拜会过我们王大都督,再走不迟。”黎元洪自嘲一笑。

“什么?”刘承恩乍闻得此言,饶是他也算沉稳之人,还是惊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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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中原鹿正肥

“楼小能容膝,高檐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

河南彰德府洹上村袁世凯住宅,老袁正陪着客人,一副悠悠然的做派。

客人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头,也是袁世凯的多年好友、拜盟兄弟,时任清政府“皇族内阁”协理大臣的徐世昌,字卜五,号菊人。

自10月14日朝廷发布上谕,起用袁世凯为湖广总督兼办剿抚事宜,而被老袁以“足疾未痊”的藉口辞谢以后,徐世昌就奉朝廷之命,往来奔走于京城与洹上之间,促袁世凯出山。

“字好,诗更好!可是慰亭老弟最近所作?”徐世昌此刻站在袁宅养寿堂前,朗声念着门口的一副楹联,忍不住击节而赞。

“菊人兄谬奖了,左右不过是胡乱涂鸦之作。”袁世凯拈须而笑。他有自知之明,这首诗其实算不得好诗,乃他某天心血来潮,偶然所做,后来觉得此诗气派不凡,便挂了出来。

“慰亭,你上次提出的组织责任内阁等六条件,朝廷已经全部答应了。朝廷不日就要调回荫昌,以贤弟为钦差大臣,统办剿抚事宜,这次不用再辞谢了吧?”此行之前,庆亲王奕劻一再叮嘱徐世昌,务必要劝得袁世凯出山。朝廷如何晓得,袁世凯与徐世昌的一拒一迎,不过是这把兄弟两人唱的一出双簧戏。

“菊人老兄,如今局面我还真有些忧心,不能再耽搁了。午楼(荫昌字)坐拥大军,迁延不进,致使武胜关完全掌握于革命党之手,形势都有些失控啊!”袁世凯皱了皱眉头,他最初的揣想是,北洋军拿下汉口和汉阳,陈兵武昌城下,逼迫革命党签订城下之盟,同时留武昌城不攻,迫使朝廷就范,如今武胜关天险落入革命军之手,这一设想怕是难以实现了。不过袁世凯紧皱的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哼,只要北洋六镇还唯自己马首是瞻,不管外头风云如何变幻,最终收拾局面的还不是照样非得自己不可。

“慰亭,民党这次闹的风潮,确实来头甚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你看如何办才好?”自袁世凯小站练兵始,徐世昌就是老袁的谋士,所言多中,当前形势,却让他有一筹莫展之感。

“革命党不比太平天国,不能以造反视之,此次革命风潮确实非同小可。不过革命党有政治主张,未必不能劝其息兵言和,我已经派出刘承恩,前往武汉与黎宋卿接洽,商谈招抚事宜。我北洋六镇为天下之雄,革命党不想兵连祸结、涂炭生灵的话,终究要就我范围!”袁世凯自信满满。

“慰亭言之有理!我这就返回京城,回复老庆和摄政王,请贤弟做好随时上任的准备!”徐世昌颔首道。

“那就辛苦菊人兄了,将来我组阁,仁兄大才,必定要担负重任,到时候,还请仁兄全力襄助。”袁世凯也不再惺惺作态。

临去之前,徐世昌再次瞥了一眼门前那幅楹联,微不可察地摇了摇了头,诗虽不佳,但气派非凡,何其大类帝王口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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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庆亲王奕劻家里。

“王爷,袁慰亭已经答应出山,就任钦差大臣一职,只是朝廷承诺的六条件,摄政王不会反悔吧?”徐世昌向庆亲王奕劻回复道。

“慰亭答应了就好!答应了就好!”奕劻以手加额,庆幸不已。这位已逾古稀之年(七十三岁)的老王爷,捞钱很有一手,但是对于军政要务,实在糊涂得紧。这些日子,湖北、湖南、陕西数省和九江等地,相继宣布独立,陕西西安更发生二万旗民尽被戕之事,他这个内阁总理大臣,早就焦头烂额,一筹莫展。袁世凯想组阁就让他组去吧,自己还是做个富贵王爷,悠游自在的好,何况自家长子载振与袁世凯是拜把兄弟,袁世凯做了内阁总理大臣,依然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摄政王那里不用担心。荫昌太不济事,摄政王亦无法可想,乱党声势越来越大,由不得摄政王不答应。”奕劻微微有些着恼,原来在他和那桐等人的一再奏请下,内外交迫的摄政王不得不忍泪屈从,答应起复袁世凯,但是载沣使上了性子:“你们这样主张,就照你们的办,日后有事发生,请不要推卸责任!”

“如此甚好,请王爷劝摄政王立即去电袁慰亭,促他出山,不能再迟疑。”徐世昌大喜道。

10月27日,清廷发布上谕,令袁世凯为钦差大臣,顶替荫昌职务:“陆军部大臣荫昌部务繁重,势难在外久留,着即将第一军交冯国璋统率,俟袁世凯到后,荫昌再行回京供职。”同时下令变更作战任务,派冯国璋为第一军军统,担任前方作战;由陆军第五镇暨混成第五协、混成第三十九协,编成的第二军,改任段祺瑞为军统,担负后方接应。以上两军连同赴鄂的所有海陆军队,均归袁世凯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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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朝廷电谕,彰德知府田昭带着人,兴冲冲地前来袁府道贺。

“恭喜宫保大人,这是朝廷起复大人的上谕。”

袁世凯接过电报快速扫了几眼,大失所望,载沣这小儿,这样就想打发我么?

他随手把电报置于桌上,淡然道:“还不到贺喜的时候!”

不过,他这次是决心出山了,先到信阳掌握住兵权再说,形势如此,将来还怕摄政王不就范吗?

袁世凯想起自己少年时期所赋的一首诗,忍不住豪情满怀:“不爱金钱不爱名,大权在手世人钦。千古英雄曹孟德,百年毁誉太史公。风云际会终有日,是非黑白不能明。长歌咏志登高阁,万里江山眼底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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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天下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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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黄兴寓舍,胡汉民手拿英文报纸和一份电报,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克强兄,遁初与武汉的同志发来电报,湖南、湖北最先光复的两省,已经合组两湖大都督府。两湖大都督本拟请克强兄赴汉就任,但因克强兄急切间难以赶到,大都督府的组织,又是刻不容缓,所以武汉的同志,不得不推举其他人担任。”

“两湖大都督可是推举了黎元洪?”黄兴有些急切的问道。这些日子来,次第收到武昌、长沙等地光复的消息后,他已经摆脱了原先的颓唐之气,身边也集合了许多革命同志,随时准备奔赴各地指导革命。只是,他筹集巨款的谋划,却收效甚微,让他十分失望。

“不是,两湖大都督一职,武汉同志推举了我们革命党人王麟担任。”胡汉民答道。

“王麟?就是最近在咱们同志中间声誉鹊起的那一位?”

“是的。”

“从传言来看,此子的确算得上十分英雄。不过,他毕竟太年轻,兼且资历不深,威望太浅,是否真的能够镇住局面呢?”黄兴微微皱眉。

“湖北是首义之省,一定要牢牢掌握在咱们革命党人手中,遁初和觉生兄都在武汉,既然他们都无异议,应该没有不妥吧。年纪轻也不是问题,两湖革命党人,多数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湖南代都督焦达峰,比王麟还小一岁呢。”胡汉民不以为然,他们革命党人有几个不是在二十几岁或三十岁上下的?就是黄兴自己,不也才37岁,还“年轻”得很呐!

“就怕王麟和焦达峰一样年轻气盛,锐气太过呀!”黄兴对于焦达峰这位曾经“面折”他的湖南小老弟,有着不小的意见。

胡汉民扬了扬手中的英文报纸:“上面有英国记者丁乐梅对王麟的专访,这位记者对我们这个年轻的都督,可是推崇备至呢,说他‘开朗、坚强、稳健而不失幽默、成熟而极富热情、眼神果断而冷静,话语热烈而诚恳,对实际问题有着深切的洞察力’,‘是一位极具个人魅力的年轻的革命领导者’。”

黄兴摆了摆手:“大家如此推崇他,相信他必有过人之处。只是我没有亲眼见识一番,总不能十分放心。我打算亲自去武汉一趟,麻烦展堂你给武汉的同志回电,就说我明日从香港出发,先动身去上海,再从上海乘洋轮,赶赴武汉。广州这一边,自前日李沛基同志炸死新任广州将军凤山以来,革命时机也日渐成熟,我离开香港之后,就由你负责一切。另外,给孙先生的电报,还没收到回电,请你负责继续与孙先生联络,敦请他早日回国,主持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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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科罗拉多州丹佛市的一家中国餐馆,一位温文儒雅的清瘦中年华人正在用餐,无意间他瞟了一眼旁桌的客人,那人手上拿着的一份英文报纸,其中一个醒目的标题,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站了起来,走到这个客人身边,用英语跟对方打上了招呼,并希望能借阅一下对方手上的报纸。当对方把报纸递过来之后,他迅速扫过这则以英文“中国爆发革命”为大字标题的报道。

报道不长,略谓中国武昌首先爆发了革命,然后长沙、西安、九江等地相继响应,如今已经成立了中华民国军政府两湖大都督府,以年轻的革命党人王麟为大都督。

“王麟?”中年人感到非常疑惑,自己所知道的革命党人中并无这一号人物啊,不过瞬即就被巨大的喜悦感淹没了。他这些日子正在科罗拉多州各地演讲,为革命筹集款项,但所入不多,很有些沮丧,没想到国内已经爆发了革命,并且取得了数省光复的巨大成功!

他把报纸递回对方,转身付过餐费之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这个温文儒雅的中年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孙文,幼名帝象,字载之,号逸仙,又在华人世界习以“孙中山”称之的孙先生。

这一刻,孙先生百感交集,自己自“四大寇”酝酿反清时起,一生事业,尽付革命,却屡遭挫折,损失了许多亲密的同志不说,还和许多同志因为革命方略的不同,闹出了很大的分争。自己是主张先从沿海动手,取得两广之地之后,再把革命种子散播到它处的,没想到两广的革命行动屡遭败绩,两湖革命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如今,首先要与国内的同志联络上,他们是一定会敦请自己回去主持大局的。但是,自己并不急着回去,还是先在国外筹集巨款,与英美各国联络,寻求支持,取得列强承认,才是对革命更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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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公共租界,英大马路旁边的一处公寓,一个与王麟长得极其相似的青年,手中正拿着一份英文报纸,用中文翻译着念出来,他的身边坐着一位神态慈祥的中年妇人,十分专注的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年青人念完了报纸,那中年妇人柔声问道:“浩儿,这两湖革命党的首领,真的是你大哥?”

年青人,也就是王麟的弟弟王浩,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真的是大哥,母亲,您看,这上面还有大哥的照片呢!”

“快拿给我看看!”中年妇人急切地接过了报纸,她正是王麟的母亲朱荺。

她把报纸摊在膝上,细细地看着上面那个一身戎装、面带温和笑容的年轻人。五年了,她有五年没见过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对于儿子的思念之情,五年来她不曾稍减,尤其是最近几个月,她对于自家长子的思念,愈发强烈起来。

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上海后,朱荺很是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唯恐自家儿子遭遇什么不测。后来,更多的消息传了过来,武昌起义的领导人,据说是一个叫王麟的年轻的革命党。朱荺听说后,却没敢把此“王麟”和自家儿子重合起来,她的印象中,自己那个性子柔弱又略带倔强的儿子,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呢?

直到昨天,朱荺收到了王甫贤派人从长沙送过来的信函,她才确认自己的“麟儿”一直平安,不过信上说王麟成为了湖南都督,她看后半信半疑,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这一天,新出版的上海的英文报《大陆报》,用巨幅版面,报导了两湖革命的详细情况,还配发了王麟的巨幅照片。朱荺终于相信,这两湖革命党的首领,新鲜出炉的两湖大都督,原来真的是自己那个性子柔弱又略带倔强的儿子!

五年了,麟儿的相貌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脸形更为清癯了,原来显得有些秀气的面孔,经历了几年的军旅生涯,逐渐为剽悍英武之气取代。朱荺紧紧的盯着儿子的照片,忍不住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起来。

“浩儿,你父亲信上说,要你回长沙去,与你余伯父家的二小姐定亲,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也有五年没回长沙了,很想回去看看。”良久,朱荺终于抬起了头,向着身边的儿子问道。

“母亲,孩儿还要在上海照顾生意呢?何况现在战事还没平定,路上未必平安呢?再说大哥都还没成亲,父亲何必着急我的婚事?”王浩不乐意了。

“浩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的性子,他决定了的事,还能够改变吗?余家二小姐,温柔娴淑,堪称良配。上海的生意,有你四舅在,可以帮着照管一阵子,你不用担心。”朱荺轻轻的叹了口气,柔声劝道。

“我想先去见见大哥。”王浩无奈,只好祭出另一个幌子。

“也好,我收拾一下,和你一道,先去武汉看看你大哥。有五年未见了,也不知道这五年,你大哥是怎生过来的?”朱荺把报纸轻轻的摆到了桌上,站了起来,同时作下了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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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合纵连横

转眼间,又过去了数天。

这几天,湖北军政府进行了改组,中华民国军政府两湖大都督府,已经在原咨议局、现在的军政府,举行了极其隆重的成立仪式,不但中外记者汇聚一堂,而且汉口各国领事也都亲自前来观礼。

如今的汉口租界,已成孤岛,一如风中残烛,只要革命军愿意,随时可以一鼓而下。虽然武昌起义爆发之后,各国都陆续调派了军舰过来,截止10月25日,停泊于汉口江面的外国军舰达到了20艘,但各国领事心知肚明,若一旦交战,这20艘军舰,并不能阻挡革命军的脚步。

好在湖北军政府成立没多久,革命军的外交部长胡瑛,就亲自来到了汉口各租界,照会各外国领事,申明了中国革命是一场国内的政治革命,并不是对外的民族运动,由此引发的局势变化,希望各国谅解,并表达了与各国友善相处的诚意。

其后不久,革命政府的黎都督也亲自来拜会各国领事,显示了革命军的极大的善意。

各国领事顿时稍微放下了心,他们虽然不想看到革命军的壮大,但形势如此,他们只好承认革命政府与清政府为对等之交战团体,宣布“严守中立”。

后来因为关税一事,各国水兵与革命军差点发生武力冲突,曾经让各国领事担心了好一阵子,但很快此事获得了妥善了结。革命政府新任外交部副部长王正廷,乃留美学生出身,娴熟国际公法,与各领事进行了友好而有深度的会谈,使得各国领事多数都对革命军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

后来,革命政府的声势越来越壮大,革命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给各国领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英、美等国领事以及江汉关税务司苏谷敦,甚至不顾本国驻华公使的指示,逐渐对革命军的行动变得同情起来。

武昌起义次日,英国公使朱尔典曾指示其驻汉总领事葛福,要他“给瑞徵以力所能及的一切援助”,但英国军舰到达汉口江面后,葛福严令英国军舰除非受到了来自革命军的武力威胁,否则不得开火。葛福做出这一决定,固然是形势所逼,为了更好的维护大英帝国的利益,但在个人观感方面,他的好感无疑是逐渐倾向于革命军一方。

美国驻汉口总领事顾临,与其驻华公使嘉乐恒支持清政府的态度更是截然对立,他在拜会了王麟之后,发给国内的报告声称:“武昌革命运动的重要基础是美国式的,引发这一革命的主要理想和精神,也都来自美国。革命军文明护侨的举动,更是值得称赏,公使先生派军舰到长江流域保护美国人的生命和财产的指令,是多余和无益的,只会毫无必要地引发中国人的敌意。”

于是,中华民国军政府两湖大都督府成立之后,由英国领事葛福牵头,各国领事都相后来到武昌城内,拜会了王麟这位刚刚宣誓就职的两湖大都督。对革命军的“勇敢文明”,他们交口称赞,并表示:“在武汉的外侨,承蒙军政府保护,各国都极为感激。”

王麟也代表革命军向他们“承诺”:革命军政府保证,不会通过武力改变租界现状;在武汉的外国人,会受到中国公民的同等保护;外国在华合法商业,不会受到任何侵扰。

德国领事恩斯特是最后一个拜会王麟的。

因为德国海军的鲁莽举动,见到王麟时他感到十分尴尬。原来武昌起义之后,停泊在汉口江面的各国军舰中,只有德国军舰曾经对革命军发动炮击,好在并未造成伤亡。

“领事先生,我对贵国海军显露的敌意,感到十分遗憾。”后世的那个大学生王麟,曾经下苦功掌握了几门外语,德语就是其中一种,他还曾去海德堡大学交流学习一个学期,想不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都督阁下,贵国有一句俗语,叫做‘不打不相识’。鄙人相信,我们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恩斯特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德国贵族,一撇德国式的胡子时刻向人揭示着他的身份。普鲁士人的傲慢,使得恩斯特不愿意在一个东方人面前道歉。然而,他也不想把双方的关系弄僵,作为半个中国通,他引用了这句中国谚语,委婉的认错。

“领事先生言之有理。有一句话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我相信,我们双方做朋友,是非常符合双方的利益的。”王麟点头微笑。自义和团事件以来,德国佬在中国就喜欢动辄用炮舰说话,即使并不符合德意志帝国的利益,他们也只会蛮干。这一种自大完全是他们那个有些变态的威廉皇帝刻意造成的。他十几年前的那个“如中国不合我意,则以老拳挥之”的著名讲话,现在还深深印在许多驻华德国军官的脑子里。

恩斯特心里有些不屑,你一个东方土著,能对德意志帝国的利益有多大帮助?不过,长江流域一直是英国的势力范围,商业利益巨大,帝国却一直无法插足进来。眼前这个人,虽然崛起的时间不长,将来如何还无法预测,但至少在两湖地区,似乎已经有了不小的影响力,值得帝国拉拢,即使只是稍微牵制一下英国在东方的势力,给英国佬掺掺沙子,相信也是皇帝陛下乐见的。

心里这样想着,恩斯特绷紧的脸上就挤出了少许笑容:“都督阁下,德意志帝国愿意给予任何能够帮助帝国的人以友谊!”

这帮德国佬,傲气得很呐,明明是互利互惠的事,偏偏摆出一副施舍的姿态。王麟暗暗冷笑,淡淡开口道:“贵国在欧洲的形势已经非常的紧张,自本年5月份爆发第二次摩洛哥危机以来,到现在有愈演愈烈之势,贵国与英法两国随时可能大打出手。英国在这个时候是不希望远东发生任何变动的,但是,中国爆发革命却十分符合贵国的利益。何况,长江流域地区,有着巨大的商业利益,却一直被英国人所垄断,中国革命是一定会打破英国的垄断局面的。因此,我们双方合作,有着十分坚实的基础。”

恩斯特立刻动容,老实说王麟这番话,只要熟知世界情况的,都能说得出来,但是恩斯特这个容克贵族,和他们那个皇帝一样,是十分看不起黄种人的,恩斯特来华的这几年,打过交道的那些满清颟顸官吏,让他更加固了中国人无能的印象。

不等他插话,王麟继续说道:“贵国已经宣布严守中立,中国人对于朋友,从来不会强人所难。因此,在中国的革命期间,我们并不会寻求贵国的帮助,也不急于获得贵国的承认。我在此只是想向贵国皇帝陛下表达一个善意,等中国尘埃落定之后,我们双方再洽谈合作事宜也不迟。无论如何,这次革命过后,长江流域是一定会掌握在我们革命党人手中的。到时候,我们双方有着军事、商业各方面的巨大的合作空间。我个人,是非常希望看到贵国来华投资的。不知道贵国对此有何打算?”

恩斯特这下再也不能保持他那幅容克贵族的做派,赶忙回答道:“都督阁下的善意,鄙人会立即向国内转达。期待我们双方,将来能够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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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捷报连连

第77章捷报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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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书友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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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马统领发回战报,襄阳重镇已被我军攻克!”

王麟刚刚送走德国领事恩斯特,就见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拿着刚刚收到的电报,兴奋地走了进来。他是武昌电报局总经理罗人凤,他在起义之前是工程营后队队官,与吴兆麟一样,曾参加日知会,起义之夜响应革命,后负轻伤。因他是学电雷炸药出身,故被王麟任命为军务部电雷科正教练官,兼武昌电报局总经理。

王麟大喜:“马荣果然不愧是无双骁将,仅率一标兵力,都能如此迅速地拿下清军重兵把守的襄阳城!”王麟自是记得,在另一个平行时空,襄阳直到十月初十(也就是11月30日)才告光复。

王麟接过电报,仔细看去,电文不长,他很快就阅览了一遍。看完电报,他让罗人风在一旁待命,同时脑子里闪过这几日来各方面的安排,看是否有何疏漏。

却说罗人凤称马荣为“统领”,这是为何?原来两湖大都督府成立之后,革命军编制进行了调整,马荣被提升为协统(统领)。

如今两湖军政府,王麟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并未整合,两湖革命军,也仍以湖南革命军和湖北革命军的名义分别独立存在。

湖南革命军编制,依然是三镇一协(每协二标)。其中第一镇,由原湖南巡防营旧军整编而成,负驻防湖南各地,及维护各地治安之责,以黄忠浩为统制,下辖两协(第一、第二协),协统分别为甘兴典和陈斌生。

甘兴典倾向革命,陈斌生则是守旧军人,但此人很讲义气,对黄忠浩更是忠心耿耿,只要有黄忠浩坐镇湖南,湖南各地民政必然能逐一被军政府顺利接收。这一点,王麟倒是放心得很。第一镇官兵,同样要日夕诵读王麟盗版的那本《治兵语录》,这一“洗脑”方法,在这个时代其实很有效,日子一久,即使王麟并未亲自指挥这支部队,却也能在这支部队官兵中建立起相当的威信。

湖南民政,王麟暂时顾不过来,但也并不担心,这一个时空,任民政部长的谭延闿还没有沾染上暮气,年仅三十一岁的他,颇有一番雄心,彻底整顿湖南吏治,一洗满清颓废污浊之气。经湖南同盟分会负责人文斐介绍,谭延闿如今已经加入了同盟会,也算是半个“革命党”。

湖南形势如此,谭延闿心中早就只剩下了向王麟立功自效之心,他原先那点异样的心思,即使还有留存,也被他牢牢地埋藏在了内心深处,除非两湖风云突然变幻,聪明如谭延闿,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其他手脚的。何况,王麟用曾杰、文经纬等年轻的革命党为议员,监督各地行政官员,也不虞各地官员敢擅作威福,鱼肉百姓。

湖南革命军陆军第二镇,统制为原新军排长安定超,下辖两协(第三、第四协)。第三协协统刘汉祥,原为湖北新军教官,是保定陆军军官学堂毕业生,随王麟南下,光复湖南,如今也可以算作王麟的嫡系之一。这一协早在10月24日,就从长沙出发,坐船走水路,北上援鄂,已于昨天抵达武汉,休整一天之后,又奉王麟之命,开拔前往武胜关,听候吴兆麟调遣。

第四协,协统王隆中,是原新军第四十九标军官,为留日士官生,长沙光复之日,投顺革命军,为王麟量才委用为第四协协统。这一协如今仍在训练之中。

湖南革命军陆军第三镇,统制由湖南副都督陈作新兼任。10月27日,这一支刚刚成军的部队,没有训练多少天,就用“援赣军”的名义,拔营开进了江西。

此时江西九江已经独立,江西巡抚冯汝骙赶忙调集各地巡防营,日夜兼程到省城南昌,加强城防,监视新军。江西各地顿时防备空虚,连日来,陈作新的“援赣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占领了萍乡、宜春等地,并且分别任命了当地革命党人钟震川等为各地的县知事。

湖南革命军独立第七协,协统梅馨。这一协也已经扩编完成,并且已经用“援川军”的名义,拔营向四川开进。

这些日子,王麟还收到了吴兆麟从武胜关发回的战报。自10月27日大捷之后,革命军与北洋军又接连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战事,北洋军都没占到便宜。吴兆麟发回的战报中不无忧虑的写道:革命军将士初胜之后,多数都有骄傲轻敌之意,以为北洋军不过如此,请总长(他还不知道武昌这边军政府改组的情况)严加申饬。

王麟立刻派出宣传部副部长李翊东,率领一支学生军,携带自己手令和大量赶印出来的王麟版《治兵语录》,北上武胜关,协助吴兆麟,整顿军心。

吴兆麟如今已被委任为湖北革命军陆军第二镇统制,兼前敌总指挥。

湖北革命军编制分陆军和海军两个兵种。

陆军方面编制如下:

湖北革命军陆军第一镇,统制蔡济民。下辖步队两协(第一、第二协,每协三标),第一协协统马荣,所部为原第一协;第二协协统熊秉坤,所部为原第五协。同时还辖炮队一标(炮1标,标统徐万年),工程、辎重、马队各一营。

湖北革命军陆军第二镇,统制吴兆麟。下辖步队两协(第三、第四协,每协三标),第三协协统徐少斌,所部为原第二协;第四协协统刘英,所部为原第六协。同时还辖炮队一标(炮二标,标统蔡汉卿),工程、辎重、马队各一营。

第一、第二镇编成湖北革命军陆军第一军,军统由王麟兼任。

分驻汉阳、汉口的原第三、第四协,如今也已经招兵满员,编制齐全。同时,经过了大半个月的训练,这两协都已初步形成了战斗力,可以协同作战。但王麟下令,让这两协依然保持训练状态。

这一次的编制调整,按照王麟命令,这两协组成湖北革命军陆军第三镇,统制胡玉珍。下辖第五、第六两协,第五协协统邱文彬,所部为原第三协;第六协协统赵承武,所部为原第四协。

另有卫兵和城防军两部,分别担负护卫和维护城市治安等职责,以程正瀛为卫兵统领和城防司令。

海军方面,组建了湖北革命军长江舰队,下辖楚材、楚有、楚谦、楚安、楚同等五舰,以楚有舰管带朱声岗为舰队统领。

相比于军队方面差不多只是调整了番号,军政府的组织也并无多大实质性的改变。湖南军政府基本上保持原样,只是以副都督焦达峰为代都督,有一点小小的变动。

湖北军政府方面,司令部已经撤销,原“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府”改名为“中华民国军政府两湖大都督府”,被公推为两湖大都督的王麟,已于三日前宣誓就职。

两湖大都督府下辖湖南军政府和湖北军政府,驻节武昌。不过,湖南、湖北军政府两套班子,并不混杂,仍然各自独立运行。

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副都督刘公,下设军务、政事、参谋、宣传、外交、财政、监察七部。各部部长、副部长基本维持原样,只有监察一部因蒋翊武身在外地,另有要务,改以刘公兼任监察部长。同时添设湖北军政府临时参政会,以都督黎元洪为议长,孙发绪为副议长,网罗各地有名望或杰出之士,为军政府献智献策,排忧解难,李国镛、张锡元等十六人为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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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书友“懒惰的读者”和“下贱的男人”(流汗!呵呵~)的慷慨打赏,以及众多书友的点击、收藏、推荐等等鼎力支持,千军一并拜谢,没有大家的大力支持,懒惰的千军,根本不能把书写到现在。

新的一年,马上就到了,千军终于赶在12点前,码完了“捷报连连”这一章,以此恭贺大家:兔年吉祥!!

第78章 四方云涌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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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书友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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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新军前旧军官,亦有六人被聘任为临时参政会委员。然而,宋教仁和居正却依然没有在军政府担任任何职务。想到这里,王麟忍不住微微有些苦笑。

居正恬淡为怀,不肯担任一官半职,王麟也不勉强他。宋教仁,志向远大,已经瞩目于日后将要成立的临时政府,两湖都督府,老实说还安不下他这等大才。

哎,最主要的似乎是武昌首义功臣,已经隐然自成团体,湖北局面又无另一时空被清军兵临城下的窘迫,他们对宋教仁这等名头甚大的“外来户”,不但没有仰望之心,反而隐隐有些排斥。王麟暗暗叹了口气,这一点自己都察觉出来了,聪明如宋教仁,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在革命党资历太浅,这样一种情况,眼前对于自己,倒是不无益处。

何况无论让宋教仁在两湖都督府担任何等职务,似乎都不合适,或许他也是不愿自己难做,才力辞一切任命的吧。而且,自己和他之间似乎生出了一些嫌隙。王麟想起两天前自己和宋教仁的争执,仍有些头痛不已。

这些天来,宋教仁已经完成了《中华民国鄂州临时约法草案初稿》,这一约法草案完全是参照美国体制设计的。宋教仁根据三权分立原则,规定鄂州军政府由都督及都督任命的政务委员会、议会、法司等三部分组成;都督由人民公举,任期4年,连任以一次为限,其权限类似于美国总统,有依法公布法律、宣战、媾和、统率水陆军、任命文武官员、宣告戒严、赦免等权力,都督对议会负责;议会由人民选举的议员组成,有制定法律、审理预决算、议定条约、向政务委员提出条陈,质问或弹劾的权力;政务委员会为行政机关,委员由都督任命,执行政务,发布命令。

约法还宣布人民一律平等,享有言论、集会、结社、信教、通信、居住、保有财产、营业等自由,享有人身、住宅不受侵犯、非依法律不得逮捕及任官、考试、选举与被选举等权利,并有纳税、当兵之义务。

王麟当即批准湖北军政府,公布这一临时约法草案。然而,在是否立即成立临时议会的问题上,王麟与宋教仁有着不同的意见。宋教仁认为,湖南军政府都已经成立了临时参议院,湖北作为首义之省,天下仰望,更应该为其它省的表率。

王麟好不容易才把他说服,最终只是暂时成立了一个临时参政会,有咨询、建议之权。不过,王麟允诺,全国光复之后,湖北一定会依照约法而行的。

自己的苦心,也不知道宋教仁能否理解,王麟暗暗摇头。湖北的情况不比湖南,眼前的急务还是要集中军政大权,把清军堵在武胜关之北,同时尽量扩充自己手上的力量。要是现在就成立临时议会,年轻望浅的自己还有得头痛呢!

虽然,现在形势看起来一片乐观,但那是因为老袁的北洋军还没有怎么发力,真要是北洋精锐云集,以北洋的强大火力,硬拼起来,武胜关能否守住,王麟并不是很有信心。不过许文彪等人已经奉命北上,自己在北方也算是早早的布下了几手暗棋,应该会对老袁形成许多牵制吧?

王麟压下心中的躁动,重新拿起马荣发回的战报,仔细阅读起来。

这些日子,马荣所部已经陆续光复了荆州、襄阳等地。驻守襄阳的清军(新军)五营兵力,在当地革命党人的策反下,有两营反正,于10月26日深夜,把革命军从小北门迎了进去。清军协统刘温玉率部顽抗,被革命军当场击毙。如今,荆、襄等地,驻防清军要么投降,要么被全数消灭,这一片广大的地区,已经全数落入革命军之手。

王麟沉吟良久,转身对罗人凤吩咐道:“立即回电马荣,着他留一营兵力镇守襄阳,收编降军,余部尽速前往宜昌,听候调遣;另派人传令蒋翊武,着他率京山义军一部,立刻前往襄阳,组织荆襄军政分府,以蒋翊武为分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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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阳火车站,袁世凯所乘的专列,缓缓的驶进了站台。信阳一众文武官员,以荫昌、冯国璋为首,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清军“第一军”,已由前一天刚刚抵达信阳的冯国璋接统,接到袁世凯即将到来的命令之后,冯国璋下令武胜关外的清军,暂时按兵不动。

火车终于停了下来,随着车门打开,袁世凯十分威严的走了出来。他身着特制黄呢军服,足蹬长筒马靴,脸色十分严肃。不过,内心里他是喜忧交集,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起来。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罢职归家的三年里,他虽然装出一副高蹈出世的做派,俨然要在洹上颐养以终老,但此不过是欺骗载沣那个小儿,防止朝廷猜忌罢了。内心深处,他时刻盼望着“只等毛羽一丰满,飞下九天拯鸿哀”。

他这次出山,心下不无得意,载沣小儿,终于不得不向自己低头了。袁世凯知道,这次自己能够出山,不但老庆、老徐他们出了大力,也与列强的支持分不开。武昌起义之后,眼看中国局势渐“乱”,为了各自在华的利益不受威胁,英法德美四国银行团的美国代表和法国代表,还有美国驻华公使嘉乐恒、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以及洋人的驻京公使团,一致向清政府要求,让袁世凯出山,以“皇权执行者”的身份来收拾局面。

但是,眼前局面也让袁世凯十分忧心,清军被堵在武胜关之北,不得南下,各省都蠢蠢欲动,自己将来有何价码胁迫革命党就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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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书友天道无极、狠无奈和虎妞她爸爸的打赏,千军一并拜谢!这些日子来书友们的大力支持,让本书竟然跃居到了推荐票周榜的第二位,千军真是感激莫名!

另:书友说的刷屏问题,汗~千军不是有意的,稍微解释一下,由于千军前面章节都是码出来,检查一遍就发,码到后面时,会回头看看前面章节,有时发现前面章节仍有错、漏字,就忍不住顺手修改了,汗~既然书友有意见,以后修改时都尽量在发新的章节时候一起吧。

第79章 四方云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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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书友们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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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城老兄,可把你盼来了,眼前局势,我是一筹莫展,只有仁兄大才,才能剿平革命党!”荫昌笑吟吟的迎了上来。他军事才能虽然平平,人情上却十分练达。

“午楼贤弟说哪里话,我本来在家养病,无心再出,奈何老庆、老徐硬来迫我,革命党声势越来越大,我病体稍愈,也不能不勉强出来为朝廷分忧。”看到荫昌迎上来,袁世凯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虽然他此来是要替换荫昌的,但他在荫昌面前可不敢托大,而是做足了礼数,不论其它,单是荫昌当年在载沣面前,苦苦为他求情,使得载沣最终放过他一马,就让他到现在还对荫昌感激不已。

寒暄过后,荫昌等人把袁世凯一行迎进了信阳城内的钦差行辕。

荫昌亲自把钦差大臣关防,双手交给袁世凯,完成了交接仪式。

仪式过后,两人来到密室单独对谈。袁世凯先开口道:“贤弟回京之后,务请好好劝劝太后和摄政王,一定不能听信小人的话北狩,我北洋精锐齐聚,湖北乱党,不难平也!”

荫昌大惊:“是谁提出北狩的?当斩!”

袁世凯苦笑道:“这几天贵州、山西、云南接连发生兵变,宣告独立;驻守滦州的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等人,通电朝廷,要求免斥‘皇族内阁’,速开国会。摄政王不得已,已于昨日颁布了《罪己诏》,宣布落实组织‘责任内阁’。小人乘间劝说摄政王,不如带上皇帝往热河暂避风头,摄政王顿时有些意动,正与朝臣商量此事呢。”

荫昌急切道:“当年咸丰皇帝北狩热河避难,引出何等结局?前车之鉴,不可不察。我立即电奏摄政王,切切不可北狩,否则大局将糜烂至不可收拾。”

袁世凯暗道,我比你还急呀,要是皇室北狩,后面的戏我还怎么唱啊?

“午楼贤弟,不必挂虑,摄政王既已发布《罪己诏》,想必暂时不会北狩。而且,我也已经上书劝阻。但是,就怕小人乘隙进言啊!摄政王对贤弟的话一向信从,贤弟回京之后,可得好好劝说摄政王。”

“理所应当!理所应当!”荫昌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冯国璋不顾门口卫兵的阻挡,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宫保,大事不好!刚得军咨府密电,第六镇统制吴禄贞,拟在京汉铁路截留我军的军火列车,图谋不轨,殊为可虑。好在此事如今已为朝廷侦知,我们如何办才好?”

袁世凯霎时惊立起来:“我去职后,朝廷竟把吴禄贞委为第六镇统制,大是失策!留日士官生,指不定就是个革命党,岂能如此重用?”

荫昌也在一旁恨恨道:“我南下时,吴禄贞主动向我请命,要率兵南下,说他可凭三寸不烂之舌,过江去武昌召革命党归顺。我恐其有诈,未允。现在他果然露出了狼子野心!”

袁世凯沉吟片刻,叹道:“假以时日,南方局势,不难平定。但京畿周围殊为可虑,第六镇驻扎在保定、石家庄一带;第二十镇驻扎在奉天、直隶东部沿海一带;第二混成协驻扎奉天。这三部若生异变,则京畿不保。吴禄贞、张绍曾、蓝天蔚,被军咨府某些人誉为‘士官三杰’,大加提拔,殊不知此三人都是危险人物,如有异动,立成心腹之患。尤其吴禄贞所统第六镇,有如扼制我咽喉,真使我有如芒在背之感!”

荫昌急道:“这可如何是好?项城老兄,你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

袁世凯并未立即接话,沉吟良久,他才答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如今之计,只有设法除掉吴禄贞!”

说着,袁世凯又转向冯国璋问道:“华甫,周符麟可是在信阳?我刚才下车时好像看见了他。”

冯国璋点了点头:“去年底,周符麟被吴禄贞以‘烟瘾甚深、形同盗贼’的藉口,撤掉第六镇第十二协协统一职以后,一直在第十一混成协李纯手下任职,如今所部正驻扎在信阳。”

“速速传他来见我!”袁世凯吩咐道。

不过片刻,周符麟就被召到了袁世凯跟前。

袁世凯一看他双眼迷离,肩胛局促,满面风尘,一副病入膏肓的大烟鬼模样,心中十分不喜,几年之前此人在自己手下卖相也不差,何以短短数年就堕落至此?

“属下向宫保大人叩安!”周符麟走到袁世凯跟前后,立刻跪倒请安。

“起来吧,别后数年可好?”眼前他对袁世凯还有用,因此,袁世凯抑制住内心的厌恶,对周符麟温言问候。

“全赖宫保大人荫庇,才能得保首领!”周符麟说着说着,泪如泉涌。

“我已从华甫处听说了你所受委屈,因镇统吴禄贞妒才嫉能,把你排挤,好换上他的心腹。你不必忧伤,今后有我为你做主。”袁世凯温言开解。

周符麟抹掉眼泪:“属下失态了,让宫保大人见笑!宫保大人明察一切,全是吴禄贞编造谎言,处心积虑要把属下赶走,好换上他自己的心腹!那吴禄贞在日本留学时,风闻就曾与革命党勾结,他窃据镇统要职之后,到处安插党羽,包藏祸心。他并非我们北洋嫡系,请宫保大人切切留意,免生不测!”

袁世凯点头道:“吴禄贞狼子野心,素怀异志,我已深知。此人不仅是我北洋之害,也是国家之患,决不能留!你在第六镇如今是否还有可靠旧部?不管用何种手段,只要除掉吴禄贞,我不但要给你重赏,还要委你为第六镇统制。”

周符麟立即挺直了身子,两眼放光:“属下与那吴禄贞有不共戴天之仇!第六镇也还有我的忠心旧部,但凭宫保大人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袁世凯随身抽出大清银行支票两张,每张面额一万两,递给周符麟道:“事机紧迫,你速速去办!这是活动经费,事成之后另有重赏,并且委你为第六镇统制!”

周符麟双手接过支票,大声道:“宫保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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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四方云涌(三)

周符麟出去之后,袁世凯又传唤了王遇甲和李厚基进来。

冯国璋到信阳之后,鉴于武胜关天险,非是轻易可下,北洋军又初战失利,锐气有所挫动,于是下令前军暂时待命,依鸡公山旁边村寨构筑防御工事,加强警戒,防备革命军偷袭。同时把王遇甲和李厚基,调了回来,迎候袁世凯。

“宫保师座大人万安!学生轻敌冒进,丧军辱将,罪该万死!”李厚基进来之后,立刻在袁世凯面前跪下,诚惶诚恐的请罪。他也是北洋宿将,北洋武备学堂毕业,一向自视甚高,没想到武胜关一役,就折损了标下近半人马,这不能不让他感到颜面无光。此刻,他跪倒在袁世凯面前,不知道宫保大人将要如何发落他,心下十分忐忑。

“培之(李厚基字),起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小挫,何须太过在意?等我北洋大军汇集,军火运到,区区武胜关,还不是旦夕可下?”袁世凯心中也微微有些着恼,自己刚一出山就收到兵败的消息,不是好兆头哇!不过,自己有数年没有掌握北洋兵权了,全军将士是何等心思,自己这个大帅是否还是能一言九鼎,自己心中也没底呀。重掌兵权,对将士还是要以笼络为主,不能轻易折辱。这样想着,袁世凯就对李厚基温言抚慰。

“谢过宫保师座大人,学生万死不能一报宫保大恩!”闻得袁世凯并未降罪,李厚基立即感激涕零的站了起来。

旁边王遇甲也过来行礼请安:“属下恭贺大帅起复!咱们北洋将士,惟大帅之命是听!”

袁世凯瞥了一眼荫昌,见他脸色如常,才严肃的回话道:“北洋军是朝廷的军队,接受的是朝廷的命令,我袁某人也一切服从朝廷的谕令,这等话,此后不可再说。”

王遇甲一记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他脸皮功夫深厚,也不以为意,继续向袁世凯汇报军情。

王遇甲、李厚基出去之后,袁世凯又一一传见了钦差行辕外候着的各部将士王占元、李纯等人,转眼间就到了晚上。

吃过晚饭,袁世凯正打算歇息,卫兵来报,刘承恩从武昌归来,求见大帅。

袁世凯精神一振,立刻吩咐把他带进来。刘承恩此人,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曾历任各军管带之职,张之洞创建湖北新军时,刘承恩从北洋军调至湖北任步兵第一营管带,与湖北旧军官多人有过一番交情。他曾做过袁世凯幕僚和随从,深得信重。武昌起义爆发后,人在彰德的袁世凯,把他召了过去,密授机宜,委以南下武昌招抚革命党事宜。

等刘承恩进来行礼过后,袁世凯立即屏退其他人,让刘承恩就座,温言问道:“浩春(刘承恩字),武昌一行,结果如何?”

刘承恩恭敬的答道:“学生到武昌之后,先见过黎元洪,未曾想那黎元洪并不是湖北做主之人。”说着刘承恩将见到黎元洪的详细情况,禀报给了袁世凯。

袁世凯听了刘承恩转达的黎元洪那番话,神色如常,但是,当他听到黎元洪坦承,自己也不过是他人属下之后,忍不住微微有些动容:“这两日接到报告说,两湖革命党组成了两湖大都督府,大都督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革命党人,我当时只是一笑而罢,黎厚重知兵,武昌城内还能不由黎元洪说了算?现在看来,竟是大谬不然。武昌城内,革命党人权力分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情况,承恩啊,你给我细细道来。”

刘承恩当即将自己在武昌的所见所闻,详细禀报了一遍。

末了,刘承恩突然俯身过来,降低声调说道:“宫保大人,学生这次去武昌,见过黎元洪之后,又拜见了革命党的这位两湖大都督王麟。他让我转达宫保大人一番话,十分紧要,须防隔墙有耳。”

“这里并无外人,承恩但说无妨。”袁世凯微微有些皱眉。

“是。学生到武昌的次日,见到了王麟。据学生的了解,如今两湖军政大权,皆掌握在此子手中。不过,此子似乎对宫保不无敬仰之意,并不想与宫保为敌。他对学生说,袁先生是我们汉人的英雄。如今清廷气数已尽,是恢复咱们汉人江山的时候了,袁先生若能顺势而为,推翻清朝统治,将来就是咱们的华盛顿,民国告成,他未必不能拥护袁先生为总统人选。”刘承恩小声恭谨的说道。

袁世凯听得面沉似水,内心深处却有些惊疑不定。他此番出山,机会难得,绝不甘心再受载沣小儿摆布。但他毕竟受朝廷恩重,下一步到底如何走,自己其实也还没有想得很清楚,且先看看形势罢了。但是,王麟的这番话,却着实击中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擘画。自己对于将来的揣想,就是打算用朝廷以胁民党,用民党以迫朝廷,自己居中用事,成为收拾局面不可缺少之人。但是,民党能否就范,还是未知之数,所以自己才迫切的要对民党造成军事上的攻击态势。

王麟这番话,实在太出乎袁世凯的预料,湖北形势如此,武昌革命党人正该志得意满才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子向自己示好,所图何来?

“那王麟除了此番话,还有什么话没有?”袁世凯想了想,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王麟还说,武胜关天险如今在革命军之手,交起火来,不过多伤人命罢了,并不能改变大局,都是汉族同胞,何苦自相残杀?袁先生该担心的是京城,要是满清权贵这个时候,弄出什么事来,那就悔之晚矣!”

袁世凯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轻轻叹道:“想不到革命党还有如许人物!承恩呐,我明天派人和你一同再去武昌,打探情报,可好?”

“但凭宫保大人差遣!”刘承恩挺身答道,又行过大礼之后,退了出去。

袁世凯正欲躺下歇息,忽然卫兵又来报,荫昌与冯国璋联袂求见。

原来,朝廷刚刚传来谕令,要解散皇族内阁,起用袁世凯为新的“内阁总理大臣”,组织责任内阁,让袁世凯立刻回京主事。

“午楼兄,难道北方又有什么变化,让朝廷如此急迫?”袁世凯虽然高兴,但也有些疑惑。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先回京再说,项城老兄,你看何时动身?”荫昌摇了摇头,他这次出京,本拟大胜而归,没想到局势糜烂至此,要他一个人回京,实在是让他颜面无存。若有袁世凯一道,他才能稍有底气。

袁世凯想了想,答道:“京城紧要,我等明早启程回京。信阳方面,就托付给华甫了。武胜关能取则取,若是不能,暂时按兵不动,以观天下之衅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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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四方云涌(四)

袁世凯抵达信阳的同一日,北京东城大方家胡同的一处宅院密室,几个年轻的军官,正聚集在一起,热烈的商讨着什么。

居中者是一位体格瘦小、器宇非凡的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军人,他身着黄呢军服,脚蹬长筒马靴,腰挎指挥军刀,胸前配戴一颗八角双龙宝星徽章,唇上蓄着八字胡,威风凛凛。此人正是清军第六镇统制吴禄贞,字绶卿,湖北云梦人,十七岁入湖北武备学堂,十九岁以成绩优异,被张之洞选派去日本留学,入士官学校学习陆军,与后任第二十镇统制张绍曾、第二混成协协统蓝天蔚,并称“士官三杰”。

留日士官生出身的吴禄贞,何以能成为北洋陆军第六镇的统制?

原来,袁世凯被罢职归家之前,北洋六镇,除第一镇为旗兵组成,袁世凯很难完全控制之外,其余五镇都是老袁的嫡系班底,六镇的军事长官,也由袁世凯一手选定,几乎都是小站出身。

慈禧老太死去之后,三岁小儿溥仪继位,25岁的载沣摄政,一纸诏书,就把势力遍布朝廷上下的袁世凯,赶回了老家。

载沣等人把老袁赶回家之后,并不放心袁世凯一手操练出来的北洋军,于是想出了种种办法,来削弱袁世凯对北洋军队的影响力。

办法之一,就是大力提拔留日士官生,以之替换北洋旧将。主持其事的是三十岁出头的满洲镶黄旗人,爱新觉罗·良弼,字赉臣,乃清初“皇父摄政王”多尔衮后裔。

此人曾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深造,在日期间,曾与康有为、梁启超等改良派往来,并深慕谭嗣同为人,也是清朝宗室之中,最早剪掉辫子的人。

他后来与吴禄贞结识,私交甚好。在他主持练兵处的几年,大力招徕大批留日士官生,进入陆军,吴禄贞、蒋百里等人,皆得其重用。

1910年底,第六镇统制段祺瑞升署江北提督,位置空缺,主持陆军的满清权贵载涛、良弼等人,为了乘机消除袁世凯的影响力,于是任命年仅三十岁的吴禄贞,为第六镇统制。

第六镇下辖第十一、十二协。吴禄贞上任之后,立即撤掉了“烟瘾甚深、形同盗贼”的第十二协协统周符麟,本想换上自己的人马,但军咨府并未同意吴禄贞推荐的人选,而是调来了第二十四标标统吴鸿昌,来署理第十二协协统一职。

不过,这一年多来,他还是在第六镇安置了许多革命党人,其中佼佼者如参谋官张世膺、副官长周维桢、王孝缜等人,此刻正汇聚一堂,与他一起谋划革命事宜。

吴禄贞是“中央革命论”的信奉者,认为在满清心腹地带起义,才能制敌死命。所以十八岁就走上了革命排满道路的他,留日归国之后,立刻奉调入京,与满清权贵,假与周旋,暗中结交志士,待时而动。如今,他已贵为清军第六镇统制,但高官厚禄,于他而言不过尘土,他所期盼的是用此身份,完成一番革命的大业。武昌起义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与军中同志已经着手暗中布置,准备南北响应,一举推翻清室。

“诸位,自武昌首义以来,各省纷纷响应,如今已有湖北、湖南、陕西、云南、山西、江西等六省宣布独立。张绍曾、蓝天蔚二公,也于前些日子发动了‘滦州兵谏’。武昌起义之后,我曾请缨率部南下,好乘机与湖北的同志联合,为荫昌所阻,只得作罢。前日我在保定驻地,布置举兵截断京汉路军火列车,忽被军咨府电召回京,涛贝勒命我到滦州去‘宣慰’、‘劝导’张绍曾和蓝天蔚,并允诺授我署理山西巡抚之职。我心知,朝廷已有疑我之意,此举他们既想利用我和张、蓝的关系缓和矛盾,又想借机把我调离部队。殊不知,我正欲往滦州一行,与张、蓝二公商议大事。”吴禄贞对着身边这些满脸兴奋、跃跃欲试的年轻军官,微笑着说道。

当然,有一件事,他没有说,军咨府大臣载涛命他为滦州宣抚使和署理山西巡抚的同时,还交给他一个密封的木匣。吴禄贞回家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告密他是革命党的信件。他当时大吃一惊,但也明白,这不过是载涛的笼络之计罢了。朝廷怀疑他是革命党,但又不敢贸然将他撤换,怕激起事变。载涛此举是希望他断念革命,而效忠朝廷。但是自己素怀革命大志,曾与黄兴约定“南北呼应,共成大业”,岂能为朝廷的小恩小惠所惑?

副官长王孝缜接言道:“如此甚好!只是军咨府已直接下令,要调第十二协进攻山西。山西兵力空虚,革命军只有一标的兵力,据报娘子关并无多少守军。第十二协协统吴鸿昌对朝廷十分忠心,若带兵过去镇压山西革命,怕山西同志难以抵挡,此事甚为可虑。”

“我与吴鸿昌是保定军官学堂的同窗,很谈得来,此事交给我办即可,保证拖住第十二协不入山西。”一位高个子的年轻军官插言道。他是广西军中同盟会的负责人之一何遂,刚被广西巡抚派到北京参加永平秋操,即被吴禄贞委任为第十二协参谋官,看重的就是他与吴鸿昌的同窗之谊,可以暗中牵制。

“也好,叙甫(何遂字),一会你立即动身去保定第十二协驻地,持我手书找吴鸿昌,跟上队伍出发。你要想办法拖住队伍,不要真的和山西革命党打起来。否则,我手下的部队竟去镇压革命党,见到张、蓝二公时,岂不让我丟煞人?不过你要注意,第十二协有一标是第六镇建制,另一标是禁卫军(旗兵),是上面派来监视我的。”吴禄贞点了点头,细心吩咐着。

“请放心,我有办法应付。”何遂非常自信的答道。

“另外,我已经接到消息称,武昌的同志派了人北上来与我们联络,现在有数人已经来到了京城,勇公(王孝缜字),你持我手书,到悦来客栈找胡老板,把湖北同志带来见我。涛贝勒要我明早动身,坐专车去滦州,湖北同志正好随行,一起共商大事。”吴禄贞又转头对王孝缜吩咐着。

“是!”王孝缜昂首领命。他是吴禄贞的副官长,联络各地党人、志士的事宜,吴禄贞多半交给他去办。悦来客栈胡老板,他也见过几次,乃一代江湖奇人,交游广阔,东北马匪,湘鄂川的哥老会,乃至广东的民党,都不乏他的好友,湖南革命党人唐才常,更是他的生死之交。唐才常殉难之后,胡老板即落脚京城,志在覆清。吴禄贞三年前与他结识,胡老板对吴倾倒不已,这几年他为吴禄贞打探情报,居中联络各地志士,对吴的帮助实在不小。

“绶卿兄,袁世凯这老贼已经重新出山,老贼曾说‘北方军人,有袁无吴,有吴无袁’,老贼手段狠辣,狡计百出,不得不防,离开京城之后,你一定要加强自身护卫!”参谋官张世膺突然插言道。

“无妨。禁卫军一标人天天跟在我身边,我都不怕,还怕怎的?”吴禄贞素以英雄自负,加强护卫未免显得自己怯弱,大丈夫不屑此也。

于是,商议既定,各人分头去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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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吴禄贞的抉择

11月2日一大早,灰朦朦的雾气中,一列专车在京城车站鸣笛出发,向着直隶东北部的滦州城缓缓驶去。

车上载着的正是奉朝廷命令,前往滦州宣抚的第六镇统制吴禄贞及一干随行人员。

载涛对吴禄贞已经生疑,因此特地派来了军咨府的蒋作宾、黄恺元、陈其采三人随行,以便监视。

吴禄贞暗暗好笑,蒋、黄二人,早在日本留学时就已加入同盟会,乃是和自己一样打入清廷腹心的革命党人,军咨府第三厅厅长陈其采虽非革命党,但他乃是革命党人陈其美的胞弟,对其兄一向言听计从,想来应该也会赞成革命。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大时代,满清权贵虽然有人不乏振作之心,但是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寄生生活,早让旗人从上到下腐烂透顶,贤才之辈屈指可数。即便满汉成见极深的良弼,在拱倒了袁世凯之后,也不能不启用留日士官出身的汉人,来取代北洋旧将。但这些留日士官生,又有几个没有受过革命思想的熏陶啊?

随吴禄贞出发的还有副官长王孝缜,参谋官张世膺,以及一队护兵。从武昌赶来的许文彪等人,此时也已经见过了吴禄贞,正混在护兵的队伍当中。王麟嘱咐许文彪随身携带的密函以及密码本,他都已经转交给了吴禄贞。不过,许文彪并不知道,自己携带过来的信上,到底写着什么,这一封信对于他所敬仰的吴大哥、对于北方局势又会有着多大的影响?他只知道,吴禄贞阅读了信件之后,沉思了很久很久。

许文彪等人,此时仍然处于见到吴禄贞的激动之中。湖北的这些前新军士兵,在王麟冒头之前,要说最佩服的人物,既不是大名鼎鼎的孙文先生,也不是党人中望重一时的黄克强,而是同样出身于湖北新军的吴禄贞和蓝天蔚。

在另一个平行时空,武昌起义前后,湖北新军中的革命党人,不得已推举黎元洪出任都督之后,深以为憾,就曾说过“我们革命党人中间并非没有首领人才,可惜不克南来”,所指者正是吴、蓝二人。

许文彪等人都还牢记着,北上之前,王总长对他们说的话。总长说,北方的革命党人,得知武昌起义的消息之后,必然会有所动作。北洋第六镇的统制吴禄贞,也必然会响应我们起事。吴禄贞大哥英雄了得,但是对宵小的戒备之心,未免有些不足,第六镇上下,还潜伏着不少清廷的爪牙,随时可能暴起发难。你们此去,一是要与北方的同志联络上,二是要护得吴大哥安全。王麟又密授方略,他们都牢牢记下了。

此刻,许文彪注视着吴禄贞那瘦小而英气勃发的身影,暗暗发誓:要想伤害到吴大哥,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许文彪虽然只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相貌平凡,扎在人堆里根本就不会被人注意,但是武昌起义之后,他立刻被王麟任命为湖北军政府的卫队长官,不旋踵又调任刚成立的军情局副局长,兼北方特别行动队队长。王麟对他如此重用,他感激莫名,北上虽然危险重重,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担心辜负了总长的厚望。

随许文彪北上的有五十多位兄弟,分成数队出发,都是王麟让人从革命军中抽调的身手敏捷、反应灵敏的年轻人。

许文彪这一队是最早出发北上的,随身还带上了密码本,以便到了北方联系上吴禄贞等人之后,还可以用电报与南方联系。

他的副手是曾经加入过会党的湖北某县哥老会的年轻龙头岳殒,同样是相貌普通,身手不凡。

他们一队八个人,化装成商人,走京汉铁路,绕开清军搜查,在中途搭上火车,一路上有惊无险,直接来到了京城。这个时候,武胜关以北,虽然满布清军,戒备森严,但对往来客商,搜查并不十分严密。

到了京城之后,通过岳殒,他们找上了悦来客栈的胡老板,又通过胡老板的关系,联络上了吴禄贞。后者见到家乡来人,亦是大喜过望,当即安排他们进入了自己的护兵队伍,一同登上了去滦州的火车。

这一路上,吴禄贞一脸沉稳,内心却反复思量,久久不能平静。

自己原先的计划,是联络蓝、张二人,以张绍曾部南下,直抵丰台以逼于北;自己所部直抵长辛,以逼于南;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作为后援进行策应。三路直捣京城,一举推翻清室。然而,看过王麟的来信之后,让他不得不重新思量。

吴禄贞早就听说了,如今武昌革命党的领导人王麟,是原湖北新军中的后起之秀,不过,他手上拿着王麟亲笔所书信函的那一刻,还是诧异无比,此子对北方局势、力量分布之了解,竟然还远在自己之上。

吴禄贞心中有些不服,但又不能不承认,要想实现自己心目中的方案,己方的力量实在太嫌薄弱。京畿六镇,虽大部开赴河南前线或分驻山东各地,但京城仍有第一镇、禁卫军、并其他各镇所属各营,还有直隶巡防营及旧式绿军,若打出革命旗号,这些力量必然死命反抗,各地驻军也会回援,而且北方民气不如南方,革命事业,支持者少,反对者众,势必难以成事。

张、蓝二人手上的部队,虽有近万人,但若围攻京师,恐怕奉命者最多半数而已。自己手上的兵力,就更为有限。第六镇第十一协(协统李纯),已经被抽调出去,组成第二十一混成协,编入了荫昌指挥的第一军,正驻扎在信阳。第十二协,协统吴鸿昌,对朝廷忠心耿耿,若是自己打出革命旗号,必然不会奉自己号令,何况这一协还有一标完全是旗人组成。自己能够指挥得动的可靠兵力,满打满算,不过骑兵营、工程营等寥寥数营而已。

但是,要让自己像王麟建议的那样,放弃“中央革命”的计划,转向关外发展,实在是心有不甘啊!

吴禄贞就这样反复思量着,眼看着火车已经驶进了滦州车站,车窗外面,率领着属下军官正在车站迎候的张绍曾、蓝天蔚二人的身影,也渐渐地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终于狠狠的吐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京城所在,势在必争;成则,可以使清室一朝倾覆;就算失败,也能给予清廷以沉重打击!

王麟的密函终究没有改变什么,历史还是沿着它的既有轨迹运行。

第83章 对弈

武昌城两湖大都督府内,王麟非常懊恼,他刚收到吴禄贞等人从滦州发来的密电,电报上说,吴禄贞已经与张绍曾、蓝天蔚,约好三路直捣北京的雄图,届时希望湖北方面发动进攻,牵制信阳一带的清军,不让清廷有抽兵回师之力。由于这时候的通讯条件所限,王麟收到这一份密电时,落款日期已经是三日之前。

王麟暗暗感叹,“觥觥吴公,盖世之杰”,果然是极有主见的人物,自己的密函之中已经剖析得极为清楚,敌我力量悬殊,“中央革命”万难有成功的希望,上上之策,莫如乘清廷尚未来得及准备,与张、蓝二部会师一处,出山海关,光复东北三省。

此时,东北清廷兵力空虚,原驻长春的曹锟第三镇和孟恩远第二十三镇主力,都已调入了关内,准备南下镇压革命,东北境内,如今只有一些装备和战力远不如新军的旧军巡防营。张、蓝二部屯兵滦州,刚刚截获了清廷从关外运来的大量军火,实力大增,回师关外,足可传檄而定。如此一来,足可使清廷首尾不能相顾,虽然看起来迂缓,却大大有利于全国的革命局面,还能把东三省掌握于革命党人手中。只是吴禄贞等人,毕竟没有历史的“后见之明”,虽然也知道己方力量薄弱,但面对着这么一个有可能一举倾覆清室的机会,终究还是不甘心放弃啊。

王麟阅电之后,按捺住心中的不快,立即召来众人商议。

“都督,又有什么喜讯?”邓玉麟甫一进来,就高声问道。这些日子来,南方各省,相继光复,上海、江苏、贵州、浙江等地都已成立了军政府,并连电武昌,商组统一政府之事。为此,王麟已经召集大家,聚议了好几次。

王麟也不多说,把电报交给大家逐一传阅。

张振武看完电报,忍不住击节而赞:“举国光复,在此一举,绶卿(吴禄贞)、季豪(蓝天蔚),不愧为我湖北之雄!”

孙武也微微感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庚子唐才常举事,绶卿与我曾相期响应,后来事败,分奔南北。绶卿出任吉林边防大臣时,我曾变卖家产专程去东北延吉找他,他竟拒不接见。我一度以为他官运亨通,就忘怀革命了,原来他是要待时而动,以期大举!”

众人都兴奋非常,唯独王麟愁眉不展,蔡济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当即询问道:“都督,难道吴大哥等人的计划有什么不妥么?”

王麟叹了口气,说道:“吴绶卿等人,手上兵力有限,还未必都能遵奉号令,京畿地带,清军重兵云集,袁世凯又狡诈非常,吴绶卿他们怕不是他对手啊?”

“都督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绶卿所部驻保定、石家庄,扼制京汉铁路线咽喉,若与山西革命党合兵一处,立刻可以断绝南北交通。我军出武胜关,牵制住信阳清军,袁世凯再怎么狡计百出,又能如何?”孙武心中不服,立即开口驳道。

王麟苦笑一声,淡淡答道:“吴绶卿等人所作谋划,恐怕早已被清廷侦知,京畿的防备一定会加强,有禁卫军和第一镇的防护,凭吴大哥等人的兵力,要想拿下北京,根本不可能。何况,北洋的第三镇已经调至廊坊一带,不过数日就能进逼保定、石家庄一线,吴绶卿所部,就算与山西革命军联手,恐怕也只有退守娘子关,才能抵敌。更不用说,张敬舆(张绍曾)所部第二十镇的许多高级军官,都是首鼠两端,虽然滦州兵谏时,都曾列名通电,但若揭举革命旗帜,恐怕立即就会有人倒戈一击。”

蔡济民等人听得十分忧心,可是他们可不像王麟一样熟知北地形势,也插不进话来,只是暗暗纳闷,王麟是怎么对北方情况了如指掌的?不过,王麟的这一“天赋异禀”,他们见得多了,也不以为异。

王麟想了想,继续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我军主动出武胜关,佯作进攻牵制信阳清军,并吸引清军更多兵力南下。同时回电滦州张、蓝不公,若形势不妙,当合兵一处,立刻退回关外,在东三省建立革命军政府。清军主力皆在关内,并无余暇顾及关外。只是东北巡防营,多是守旧军人,与革命党人又素无联系,东三省总督赵尔巽,老奸巨猾,必定会用巡防营镇压革命党,不得不防。”

说完,王麟口授了一份电文,让蔡济民立即拿去拍发。

另一个平行时空,吴禄贞被暗杀后,他们的雄图立即成为泡影。这个时候,南北通讯不易,王麟所能做的,也不过如此而已,虽然不甘,亦只能坐看局势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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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彰德,洹上村袁府,卫队环列,守卫森严。

数日之前,接到朝廷谕令,袁世凯从信阳前线乘专车北上,到了彰德,他便拉着荫昌停了下来,回老家探视,一停就是数天。

袁世凯左思右想,此刻进京并非妥当的时机,一者吴禄贞所部扼制京汉铁路,此行未必安全;二则清廷谕旨毕竟不是“公推”,总理大臣一职,不必急于就任。

朝廷累电迭催,袁世凯都置之不理。

“项城老兄,大喜!昨日北京资政院开会,正式推举老兄为内阁总理大臣。这下可以进京了吧?”收到朝廷电报,荫昌立刻火烧火燎般,赶来劝驾,全国过半的身份已经宣告独立,满朝权贵惶惶,一筹莫展,都如大旱望云霓一般,盼着袁世凯进京,接过这副担子。局势如此,摄政王载沣是彻底没脾气了,催促袁世凯进京的明发上谕,一日数发。

“再等两天吧。三日之前,军咨府的陈其采,与第二十镇第四十协协统潘矩楹,相继发来密报,谓吴禄贞借宣抚滦州之机,与张绍曾、蓝天蔚等人,谋围京城,行大逆之举。果然,昨天传来了消息,吴禄贞回到石家庄后,率部扣留了南下的军火列车,还联合了山西乱党,发布檄文,企图作乱。我们此刻北上,岂不是自投罗网?”袁世凯淡淡答道。

荫昌闻言大惊,他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这可怎生是好?”

袁世凯微微一笑:“无妨,我已布置妥当,最多两天就能传来消息。最上之策,是除掉吴禄贞,贼首一去,其党必然瓦解,不费吹灰之力,消弭此次滔天大祸;就算吴禄贞侥幸逃得一死,我已调遣曹仲珊(曹锟)的第三镇,前往保定、石家庄一带接防,吴禄贞妄言‘断绝南北交通,妨害第一军之后路’,不过妄想而已。吴禄贞一去,滦州驻军,必不敢为乱;何况孟树春(孟恩远)的第二十三镇,在其侧翼,张部两个协统都已向我输诚,张、蓝所部若有异动,可以雷霆之势,内外夹击,将其消灭。”

荫昌闻言,心中稍定:“老兄英明,小弟拜服!”

袁世凯傲然一笑,没有接话,然而他内心之中仍然有些不安,这些日子来,内地十八省纷纷告警,过半的省份宣告独立,清廷的统治已呈土崩瓦解之势,甚至清军重兵云集的河南省,也出现了民军起义的情况,北洋精锐却被阻挡在武胜关之北,英雄无用武之地,局势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看来,北方局势稳定了下来之后,必须不惜一切,攻取武胜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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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呵呵,感谢书友我是神祖、超爱伪娘、明辰玄玉等的打赏~~~

第84章 刺吴(一)

11月6日晚上八点,石家庄车站司令部,吴禄贞及一众参谋官、副官张世膺、周维桢、王孝缜、何遂等人,以及许文彪等从湖北赶过来的同志,齐聚一室,商议迎接山西民军事宜。

四日之前,吴禄贞正在滦州与张绍曾、蓝天蔚等人,商议挥师北京的行军路线时,突然蒋作宾站起来问道:“怎不见陈其采?陈其采哪去了?”正疑惑间,士兵来报:“停在滦州的空车皮全部开走了。”

原来陈其采是清廷特地派来监视吴禄贞的奸细,他得知吴的真实意图后,下了火车,乘人不备,就溜回北京,告了密。清廷立即加强京畿防卫并调回了滦州全部火车皮。当然吴禄贞等人不知道的是,第二十镇第四十协协统潘矩楹,也随后就将他们的计划,密告给了袁世凯。

没有列车运兵,只能徒步行军,危险又加大了几分。吴、蓝、张等人,也已估计到消息可能走漏,但是他们又岂是畏难不前之人?

当晚,商议初定,吴禄贞突然接到军咨府急电,要他立刻前往石家庄督师进剿山西革命党。同时第十二协参谋官何遂,也从石家庄车站,发来电报称,陆军部急电第十二协协统吴鸿昌,要他率部尽快进攻山西民军,自己已经想办法尽量拖延,望吴尽速赶回石家庄。

吴禄贞当即在许文彪等人的护卫下,乘快马从滦州出发,日夜兼程赶回了石家庄。

吴禄贞刚一进入石家庄车站司令部,第十二协的副官长立即前来告状:“统制大人,山西内部空虚,原来的一个混成协起事之后,跑的跑,散的散,仅剩下一千余人,我军一冲即可直捣太原,平定山西乱党。刚来的参谋官何遂,却沿途派留驻军,把队伍分散各处,实有助敌之嫌。”

吴禄贞打了个哈哈:“不会如此简单吧,敌人虚实并不清楚,岂可贸然冲进去?朝廷让我们剿抚兼施,何参谋谨慎小心,处置没有不妥吧?”

“山西混成协的朱鼎勋前来,他报告山西情况如此。”

“那太好了,正要借重他。朝廷要我们剿抚兼施,朱鼎勋既是原山西混成协之人,正好用为正宣抚使,我处派车站司令部参谋刘文锦为副使,前往娘子关宣抚。”吴禄贞随口答道。

第十二协副官长悻悻而去。

吴禄贞随后立即将何遂找来,问他具体的情况。

原来,何遂衔命赶到保定时,吴鸿昌正准备率领第十二协赶往石家庄。

何遂与吴鸿昌同为保定军官学堂毕业生,吴鸿昌见到老同学,听得是吴统制派他来第十二协任参谋官,顿时便十分热情:“你来得正好,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何遂说:“我的公文还没到哩!”

吴鸿昌摆了摆手:“不用啦,现在局势很紧张,你跟我走吧。”

何遂是保定毕业的高材生,一路上吴鸿昌以协统之尊,竟向属下参谋官何遂大献殷勤:“你我同学两年,感情深厚。今天在一起,要同生死共患难。”

何遂说:“你放心,我听你的吩咐,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吴鸿昌说:“国家到了这步田地,我们食君之禄,也应该真正拿出些办法来才对。

何遂顺着他的口气说:“当然,当然,早些把革命党打平就好啦。”

当晚,部队抵达石家庄。驻石家庄车站司令瞿寿堤毕业于保定速成学堂,是革命党人,站司令部参谋刘文锦也是同盟会员。当天深夜,吴鸿昌召集瞿寿堤、正太铁路总办丁某和几个法国工程人员一起商议如何接通与山西接界处的铁路。忽然得到山西过来的朱鼎勋报告:山西内部兵力空虚,宜急速进攻。

原来,山西新军只有一个混成协,下辖第八十五、八十六两标,合计不过3000多人。起义由第八十五标发动,打死了山西巡抚陆钟琦和混成协协统谭振德,推举时年28岁的第八十六标标统阎锡山,为山西军政府都督,年号改黄帝纪年,旗子则用“八卦太极图旗”。

起义后,军队走散了不少,派到娘子关来防守的队伍兵力有限。

朱鼎勋将山西情况报告给吴鸿昌后,吴派属下标统曹进亲自带上三等参谋方本仁,连夜赶到井陉县与山西接界的南峪村去视察。

第二天一早曹进就打电话回来说,娘子关防卫单薄,催促队伍迅速前进。

接到电话,吴鸿昌立即和何遂率领第十二协乘火车出发。

从石家庄沿正太铁路到山西省的娘子关,不过只有70多公里的路程,但已由平原转入险峻山区。

部队登上火车,摇摇晃晃地向前驶进。何遂心想,吴绶卿交待要拖住队伍,不能打山西革命党。吴正在联合张、蓝,准备合击北京,他自己的队伍去打革命党岂不成了笑话,再说,山西兵力空虚,一冲进娘子关,就可以一直打到太原,山西革命就算完了。

何遂情急智生,对吴鸿昌说:“新田(吴鸿昌字),行军切忌冒进。你是指挥官,队伍是你的,不能专听曹进的话。我们应该亲自到前面去看看。”

吴鸿昌同意了,于是他们改乘一辆花车,率第一营前进。

火车过了获鹿县,渐渐进入太行山,两侧峰峦起伏,车身歪来斜去地颠簸得很厉害。吴鸿昌心里害怕,一路滴嘀咕咕。

到了头天门,何遂说:“这个地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稳当一点好不好?”

吴鸿昌连说:“好,好,要稳当,要稳当。”

何遂说:“部队是你的,你是指挥官,打败仗是你的责任,不能好大喜功。你看这地势,车行于峡谷之间,万一旁边插出一支敌人来,我们怎么应付?还是停下来搜一搜吧。”

吴鸿昌立即命令停车,派队伍两翼搜索。

何遂又说:“头天门是个险要的据点,如果被敌人控制,我们想回头都无路可退。”

吴鸿昌斟酌再三,问道:“那么应该留下一营人来守卫,怎么样?”

何遂点头称是:“稳扎稳打是为上策。”

于是吴鸿昌命第一营留在了头天门。

吴、何等继续前进,到二天门、三天门各留下一营。

再前进过了微水,山势更凶险了。火车忽而钻进漆黑的山洞,忽而行进在陡崖与湍急的绵河之间,忽而两侧俱是峭壁,侧身昂头只能看见一线天光,前面的铁轨被两侧的山岩挤得好像没有了。

吴鸿昌下车看了又看,徘徊道旁,进退失据。曹进又打电话来,催促队伍前进,吴鸿昌怒骂了他一顿,曹进说:“战机不可失呀!我马上回来报告。”

何遂对吴鸿昌说:“绶卿不在,你现在是独当一面的司令官,责任重大,应该经常和北京、信阳方面保持通讯联系。你看驻在什么地方最合适?”

吴鸿昌想也不想,随口答道:“当然是石家庄喽!”

何遂立即赞同:“一点也不错。这里的地形如此复杂,你又带着一标旗兵,这些旗兵是吃粮不办事的,你支使他们还得小心一点。现在北京、信阳都看着我们,关系太重大了。我们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因此头一条要稳,千万不可急攻。部队一丢,你就完了。”

吴鸿昌听得连连点头:“对,咱们还是回石家庄吧。”

就这样,留下了三营人,吴鸿昌和何遂又坐花车回了石家庄。

在路上,吴鸿昌对何遂说:“这一次多亏了你。别看我们在军官学堂学了那么多,我是头一次上战场,实在是觉得毫无办法。”

何遂连忙谦让了几句,又诚恳的说道:“我再给你出个主意,上谕不是说要‘剿抚兼施’吗?我们是不是先抚一抚,告诉山西方面大兵压境,趁早投降。要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如果不抚就打,万一打不过怎么办?北京还能派多少人给你?”

吴鸿昌连忙摇头:“谁敢去抚?革命党是要杀人的。”

何遂作慷慨状:“我们既是同窗,又是患难之交,我愿意去走一趟。”

吴鸿昌很是踌躇,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回石家庄再从长计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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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章可参考何遂《辛亥革命亲历纪实》,

第85章 刺吴(二)

第85章

刺吴(二)

吴禄贞带着许文彪等人抵达石家庄车站的时候,吴鸿章率领着十二协的主力正驻扎于此。

吴禄贞见过何遂之后,又把吴鸿昌和旗人标统宫长贵,召来司令部谈话,对他们的小心谨慎,不贸然向山西进兵,大大嘉奖了一番。二人得到统制的赞许,心中都十分得意,完全想不到他们的统制大人会有其它的心思。

随后几天,吴禄贞先是派出朱鼎勋、刘文锦等人前往娘子关“宣抚”,与山西民军联系上之后,又派何遂亲赴山西联络。

11月4日,吴禄贞与阎锡山在娘子关会晤,商定共组燕晋联军,以吴任大都督兼总司令,阎任副都督兼副总司令。

商议既定,阎锡山随即派兵一营随同吴禄贞返回石家庄,并约好山西民军将陆续派出。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天,这一个晚上,山西**军仇亮和景梅九的两个营,将要赶来石家庄。此刻,石家庄车站司令部,吴禄贞召集大家,部署次日凌晨石家庄驻军与山西民军的会师事宜。

“叙甫,昨天扣留下的那趟列车,军用物资多少,清点出来没有?”举事在即,一向沉稳的吴禄贞,也忍不住微微兴奋。

“已经清点出来,计有白银三十万两,枪支、弹药和棉军装十几火车皮,足够上万士兵使用。”何遂也是一脸兴奋,火车就是他领着士兵扣留下来的。吴禄贞还吩咐他,若袁世凯路过此地,咱们也把他扣下来,让北洋军群龙无首。

“很好!山西的部队一到,换装之后,就把禁卫军一标的械缴了,立刻发布起义檄文,断绝南北交通,并电告张、蓝二部,挥师北京。”吴禄贞摊开地图,多年的梦想就将实现,一时间豪情满怀。

副官长周维桢突然小声提醒道:“听说周符麟来了石家庄,正四处活动,此人对统制怀恨在心,说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可不防?”

站在一旁的许文彪,听到“周符麟”这个名字,想起北上前王麟的嘱咐,也立刻插言:“今晚的护卫一定要加强!”此时,王麟从武昌派出的几个小分队,都陆续赶来了石家庄,通过何遂,也都安排进了卫兵的队伍里。

吴禄贞摆了摆手:“不用担心。今晚是骑兵营担任警戒,马管带是我心腹,靠得住。”

“听说陈其采也来了石家庄,我看今晚是不是让山西的先遣营作你的卫队,更稳当些?”何遂想了想,也有些不放心,要是绶卿在这个时候,出点意外,那就大事去矣。

“不必增添麻烦。倒是山西这个先遣营,孤军来到石家庄,或者士兵心中不无顾虑,叙甫,你带上马管带去代我慰劳慰劳。”吴禄贞稍作沉吟即作了决定。

“吴统制,我们湖北来的弟兄,也想去见一见山西的同志。”许文彪记着王麟的吩咐,站出来向吴禄贞请命。

“也好,你们就随叙甫一行吧。”吴禄贞点了点头,应允道。

于是,何遂领着许文彪几人,来到了骑兵营驻地。

营房门口的哨兵通传之后,过了很长一会,才迎出来一个年轻的军官。

“何参谋,有什么事情,需要您亲自过来吩咐呢?”青年军官笑着问道,不过许文彪却感觉得出来,他的表情似乎有一丝紧张。

“蕙田,统制让我来找你,一同去慰劳慰劳驻在郊外的山西军队。你看现在出发可好?”何遂并未发现对面军官的异常。

“原来如此!”青年军官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是吴禄贞提拔起来的骑兵营管带兼警卫队长马步周,字蕙田,今天下午刚刚见过了原第十二协协统周符麟,从后者手上拿了一张一万元的大清银行支票,刚才听得哨兵说,何参谋带着几个卫兵找上门来,他还以为东窗事发,内心紧张得不得了。

马步周清楚了何遂的来意之后,顿时十分热情起来:“我立即吩咐属下备马。何参谋,统制曾向我专门介绍过您,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何遂微微一笑,谦虚道:“哪里?哪里?倒是你可谓少年英雄,吴统制十分器重你,今天本来是要加派卫队的,统制说你很可靠,不必增添麻烦,就没有加派。”

马步周闻言挺直了身子:“统制厚恩,步周誓死以报!”

一会儿,士兵牵来了几匹快马,何遂等人便骑上马,扬鞭往郊外劳军去了。

一路上,许文彪几人一直在偷偷打量着马步周,出发之前,王麟曾一再嘱咐他们,北上最重要的任务,是护得吴禄贞安全,王麟提醒他们要防备的可能对吴禄贞不利的人物,第一个就提到了眼前这位年轻的管带。许文彪等人并不知道总长何以说得这么肯定,但是总长的话,想必是不会错的,因此他们都牢牢记下了。

一行人骑速甚快,不久就来到了郊外山西军队驻地。营长祖维亲自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这一营士兵被先行派遣过来,军中上下,都有些惶惶,何遂奉吴禄贞之命过来慰劳,十分及时,一下子让军心稳定了不少。

何遂等人劳军归来,已是深夜十一点多钟。

回到石家庄市内,马步周对何遂说道:“何参谋,我还要回营布置换岗,就此告辞!”

何遂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今天晚上务必要加强戒备。我也还要回去向统制复命,暂且别过。”

何遂带着许文彪等人,赶回车站司令部,此时司令部依然是灯火通明。

何遂等人走进去一看,参谋官张世膺和副官长周维桢,还在与吴禄贞一起,小声的商量着。

何遂向吴禄贞报告了慰劳山西军队军的情况。

吴禄贞听得连连点头:“很好!很好!”

说着他又把何遂叫到面前,指着桌上的两份电稿说:“叙甫,你看!”

何遂拿过来一看,一份是滦州二十镇张统制和第二混成协蓝协统发来的,电文是:“本军已整装待发,请与山西军前来会师。”另一份是吴统制发出的回电,电文是:“愿率燕晋子弟一万八千人以从。”

何遂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太好啦,太好啦。这份电报发出去了没?”

吴禄贞微笑着说道:“明早就发出去。”随即又走近来亲切地拍了拍何遂的肩膀:“你太累了,赶紧去休息吧。”

何遂退出去后,吴禄贞又转身对许文彪等人说道:“你们也奔波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许文彪摇了摇头:“刚才我们进来时,发现门口只有一个哨兵。现在是非常时期,怎么不多安排一些卫兵?”

吴禄贞微微一笑:“何必那么麻烦?”

许文彪恳切道:“我们北上之前,向我们总长立下了军命状,见到吴统制之后,一定要随时护卫左右。今晚,就让我们湖北来的弟兄,尽尽心意吧。”

吴禄贞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就辛苦弟兄们了!”

转眼间又过去了几个小时,时间已经是11月7日凌晨二时。参谋官张世膺和副官长周维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吴禄贞却仍在伏案批阅文件。北方的深夜,此时已经是寒意袭人,吴禄贞披着军大衣,仍然感受得到冬天的气息。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吴禄贞微微皱眉,起身走了出去。原来是骑兵营管带马步周,领着几个属下军官过来,在门口被许文彪等人拦下了。

“蕙田,你深夜过来,有什么事么?”吴禄贞一看来人是马步周,便吩咐许文彪把他带了进来。

马步周此时心情十分忐忑,他回营之后,立即下令撤回了岗哨,却没有换上新的岗哨。等到深夜一点多钟的时候,他就召集了麾下夏文荣、吴云章、苗得林、杨福奎等人,向着车站司令部走来。

他原本以为这里并无卫兵,可以直接闯进司令部,没想到在门口被人拦下了,他不禁迟疑起来,今晚是否还要动手?

今天下午与周符麟见面的一幕,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与周符麟同为东北老乡,周符麟又是他的老官长,下午,他在街上遇到周符麟,后者把他硬拉进一家小酒馆密谈,他也不好拒绝。

“协统大人不是已经去信阳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马步周见周符麟只是闷着喝酒,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符麟假意叹了一口气:“哎,一言难尽!不过,我这次回来可是托了贵人的福,有借重小弟之处!”

“协统大人有何事需要找我?”

周符麟摇了摇头:“可不是我找你,是有贵人要找你?”

“哪一位贵人?”

“我不说你绝对想不到,我一说保准吓你一大跳。”周符麟故作神秘。

马步周的好奇心果然被勾起:“究竟是何方神圣?”

“袁宫保袁大人,有事找你!”

马步周果然被吓了一跳,说话也不怎么利索:“袁……袁宫保,他是我们北洋军的衣食父母,他……他找我?他找我有何事?”

周符麟神秘的一笑,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张大清银行万元支票,轻轻放到马步周身前:“咱们的衣食父母,派我来送给小弟一场天大的富贵,这个仅仅是一点零头。”

马步周双眼放光的盯着眼前的支票,口吃道:“无功不受禄,袁……袁宫保,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周符麟靠了过来,附耳说了一番话。

马步周听得大惊:“吴统制对我有提携之恩,让我怎么忍心下手?”

周符麟嗤然一笑:“吴统制怎么比得上咱们袁宫保?事成之后,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马步周脸色变幻了数次,盯着眼前的万元支票,终于狠狠地咬了咬牙:“什么时候动手?”

周符麟大喜:“宜早不宜迟,今晚就动手!否则,迟恐生变。小老弟放心,袁宫保绝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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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禄贞看到马步周进来后,似乎有些神思不属,于是轻轻的咳了几声。

马步周立即回过神来,跪下说道:“闻得统制大人荣升山西巡抚,属下特来贺喜!”

吴禄贞上前去扶,突然见到马步周从马靴中迅速拔出手枪,朝着自己当胸射来,只闻“砰”的一声,吴禄贞躲闪不及,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向后就倒。

许文彪大惊,他怎么也想不到马步周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行刺。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当即抽出了手枪,向着马步周射击。

马步周开枪之后,立即就想向窗外跃去,却被许文彪一枪打中了大腿,摔倒在了地上,许文彪抢上前去,狠狠的补了几枪。

吴禄贞此时挣扎着爬了起来,许文彪赶紧上前将他扶住,吴禄贞艰难的走近了马步周身旁,见他并未立死,忍不住咳嗽着说道:“我待你不薄,你何以听人指使……”

马步周并未答话,狞笑了几下,终于咽气了。

里面的枪声一响,马步周带来的几个军官也立刻拔枪射击,与门口的卫兵混战起来。很快双方都倒下了几人,见势不妙,其余的军官立即向外逃窜。

隔院的何遂被枪声惊醒,赶了过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心知不好,进入吴禄贞房间,只见吴禄贞正躺在许文彪怀里,昏迷不醒,张世膺站在旁边,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

“绶卿!绶卿!”何遂走过来,连声呼唤。

“吴统制胸部中弹,导致昏迷不醒,维桢已经带着卫兵去叫医生了。吴统制昏迷前吩咐,此间大事暂由你主持。”张世膺看到何遂过来,立即说道。

何遂抓了抓头发,表情十分痛苦:“吴统制昏迷不醒,清军一定会乘机进攻,石家庄无险可守,为今之计,只有退入山西。同时把能搬走的所有军用物资,都搬到山西去。同时电告张、蓝儿二公,情况有变,会师北京的方案无法实行,请他们或者退回关外,如湖北同志所请,发动东北**!”

张世膺点了点头,眼前形势也只好如此了。

第86章 海军起义

第86章

海军起义

11月的南中国,虽然还没有北方那样寒冷,但是冬天的脚步同样已经临近。北方的黄河江水早就枯竭,甚至已经出现了断流的现象;南方的长江同样似乎有些“劳累”过度,江水渐渐干涸。

绵绵的细雨中,海军统制萨镇冰站在旗舰“海容号”的甲板上,手扶栏杆,满脸愁容。自从长江舰队汇合了“海容”、“海琛”、“海筹”等三艘海军主力巡洋舰之后,萨镇冰的旗舰就改换成了“海容”号。

两支舰队汇合之后,朝廷连电催逼,要海军孤注一掷,前去炮轰武昌。“海容”舰管带喜昌、帮带吉森、“海琛”舰管带荣续,都是满人,对于朝廷的命令自无异议。萨镇冰犹疑许久,还是率领着舰队从九江出发,向着上流武汉江面开去。

舰队抵达汉口下游附近的阳逻港口,海军官兵都不愿意再前进,海军孤军而上,虽然能给予武昌城以重创,但自身亦难免受到两岸青山炮台和蛇山炮台的夹击,有此疑虑,况且海军上下,绝大多数不愿与**军为敌,萨镇冰考虑再三,只得下令舰队暂驻阳逻,静待局势的发展。

次日,九江起义,九江港和炮台落入**军的掌握之中,消息传来,海军上下人心浮动,萨镇冰也无法可想,从此只能坐困阳逻。

王麟对于这一支海军主力,早早就惦记上了,前前后后,已经派了不下十拨的信使,前来招降。萨镇冰没有为难来使,却也没有给王麟任何答复。

这些日子,南方各省逐一光复,暂时还没有宣布独立的南方省份,不过安徽、四川,二省而已。长江流域重要城市,只有安庆、芜湖、南京等少数城市,仍在清政府掌握之中。

留驻上海的军舰及鱼雷艇,也都纷纷卸下了龙旗,挂上了**军的旗帜,并发来电报,劝降昔日的同袍。忠于朝廷的原长江舰队统领沈寿堃,也早就跑到上海去做寓公去了。

局势如此,海军上下,除了几个旗人的军官,都盼着“萨公”,能率领着海军反正,从此加入**军的行列。

三艘主力巡洋舰,“海容”、“海琛”号是旗人管带,“海筹”舰管带黄钟瑛及全舰上下,却全数倾向**。其实,清政府对于海军的心思并不是不清楚,早在一年之前,载沣等人就想把海军中的重要位置,全部替换成满人。可惜,旗人中学习海军出身的人罕见,他们最终只把“海容”、“海琛”号两舰管带,换上了旗人。如今这两舰上的官兵,早就在密谋杀死旗人管带,宣布起义。只是有萨镇冰坐镇,他们不敢妄动。

萨镇冰冷眼旁观,舰队的所有情形,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各省纷纷独立,朝廷人心尽失,如今海军上下,几乎全有参加**之意。只是,海军加入内战,非是国家之福啊!”萨镇冰默默的想着心事,冰冷的细雨淋在头上,也恍若不觉。

“大人,外面下雨了,您还是进舱室休息吧。这两天,您都没有怎么安眠,也没有怎么进食。您是我们海军的主心骨,在这个时候,您更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参谋汤芗铭走过来,轻轻的张开了雨伞,小声劝道。

“铸新,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老顽固,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萨镇冰幽幽一叹,只觉得满腹的心事,不知道如何述说。

他加入海军超过四十年,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为国家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捍卫海疆。他一生秉持的理念,对朝廷,是忠君报恩;对自己,是砥砺名节,远离官场倾轧。然而,对于海军,却是倾注了他的全部心血,没有任何语句能够形容他对海军的寄托。

如今,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始,一个旧的时代必然要结束,这是中国的命运,也是海军的命运。萨镇冰心里明白,却难以割舍得下。

青春、热血、忠诚,海军包容了他的全部,最后,他却蓦然发现,所有一切都似乎离自己渐渐远去。不是自己抛下了它们,也不是它们抛弃了自己,仅仅是自己老了,一切便都不同了,这就是命运,何等无情啊。一种无所归依的无力感,深深的攫住了他的心。

“大人,您一直都在指引着我们海军前进的方向。对我们海军来说,您不仅仅是我们海军的最高长官,更是我们海军的导师和父亲。海军上下,都如孩子爱戴慈父、学生敬重恩师一样,尊敬您、爱护您。”汤芗铭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委婉的说道。

萨镇冰诧异的看了汤芗铭一眼:“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尽可畅所欲言,我虽然老了,却也没有老糊涂。”

汤芗铭肃容一礼:“大人,如今长江大势已去,情况万分紧急。转眼枯水季节将到,水位将日将下降,舰队本来不宜在此久滞,何况‘海’字各号巡洋舰,吃水太深,绝无可能在九江以上江面过冬,必须及时返回下游。如今各舰人心浮动,恐生意外,一旦出事,舰上满汉之间,难免彼此仇视。今后行止如何,还请大人示下。”

萨镇冰眼望前方,默然良久,方才下定决心似地开口道:“是到了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时候了。铸新,你去传我号令,命各舰管带、帮带,下午两点到旗舰上集合,召开会议。”

说完,萨镇冰转身走进了船舱,静待各舰管带、帮带的到来。

此时,停驻阳逻的军舰,计有主力巡洋舰三艘(“海容”、“海琛”、“海筹”号,),“江”字号浅水炮舰四艘(“江元”、“江亨”、“江贞”、“江利”号),“建”字号舰二艘(“建威”、“建安”),以及“湖鹰”、“湖隼”、“湖鹗”、“辰”、“宿”等鱼雷艇,各类舰艇总计14艘。

转眼间下午二时已到,各舰管带、帮带都已来到了旗舰会议室。萨镇冰一脸肃容,正要说话,突然汤芗铭走了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萨镇冰面无表情,稍一沉吟便点了点头:“让他们上来吧。”

原来,刚才哨兵来报,已经投顺**军的楚有舰,打着白旗靠了过来,管带朱声岗请求登舰。

片刻之后,朱声岗领着一个穿着海军普通军官制服的年轻人,一同登上了“海容”号旗舰。朱声岗早在北洋海军时期就是萨镇冰的老部下,何况另一人的身份汤芗铭也十分清楚,因此他亲自出去把两人迎进了会议室。

随同朱声岗登舰的年轻人正是如今的两湖大都督王麟,这一天,他收到了石家庄何遂发来的电报,正有些懊恼,忽然又收到了汤芗铭派人寄过来的密函,备述海军已经准备好起义的情况,并请湖北军政府派人过来接洽。

王麟接信之后,当即手书一封,交来人带回,并登上楚有舰,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了阳逻港。

朱声岗进来之后,向着老官长敬了一个军礼,萨镇冰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坐下。

王麟默默的坐在朱声岗身旁,望着会议桌尽头的那位华发满头的老军人,满脸敬意。虽然此来,眼前这位老人很可能对自己造成阻碍,但是王麟终究无法对他生出敌意。

“诸位,我们今天在‘海容’舰上会议,各位可知道这‘海容’舰的过去?”萨镇冰徐徐发话,语气是异样的凝重。

不待部下接话,萨镇冰继续说道:“甲午战后三年,‘海容’、‘海琛’、‘海筹’号,自德国船厂购来,与后归之‘海圻’、‘海天’,组成海军主力。此正是各列强豆剖瓜分中国之际,海军仅有舰船,势单力弱,不足捍卫国家;沿海港口,也为列强占尽,我海军几无寄身之所。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八国联军攻打大沽口时,‘海容’舰就在大沽。国难当头,大沽炮台罗荣光孤守海口炮台,独力抗敌,而我海军竟无力支援,以致后来京城被占,生灵涂炭,宗庙凌夷!”

说着,说着萨镇冰拍案而起:“耻辱呀!俄军占我大沽船坞,船厂维修的各舰被强行拆解。就是我们这艘‘海容’舰,也被迫按照八国联军司令官的命令,开到大沽口外联军军舰的锚地下锚,实质就是被扣留,耻辱啊!母辱子愤,君辱臣死,国辱士亡!可我等身为海军军人,国难当头,为国家做了什么?又能够做什么?事后,竟有人提出将‘海天’、‘海圻’、

‘海容’、‘海琛’、‘海筹’号等5艘大型军舰出售,撤销一切防务,以表示中国再无经略海防之意,以此讨好外国人。要不是叶公桐侯(按:海军将领叶祖珪,字桐侯,时与萨齐名,卒于1905.)和萨某力争,怕今天各位也就没有什么军舰可带了。你们大多年轻,没有经历过那个时候。我就经历过!想想那就是十年前啊!”

说着,说着,萨镇冰声音渐渐哽咽,整个舱室除了他的悲愤交加的语声,再无其它声音。

萨镇冰坐回座位,刚才这一番话,积压在他心中不知道多少年了,如今倾诉出来,一下子轻松多了。

“当前形势和各位心意,萨某如何不知?驻汉、驻沪舰队易帜,势所必然。总之是我萨某无能,才有今日局面。将来朝廷追究、后人评说,皆由我萨某一人担之,与诸公无干。萨某从军多年,自今日起,就将离舰,从此不问海军之事。各位要留在此地,可也;要开往汉口投**党,亦可也,一切自主,请好自为之吧。我所要请求于各位者,只有一件事——”

萨镇冰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加重语气一字一句说道:“海军乃吾国之干城,吾民之利器。将来天下,或满或汉,或君主立宪或实行共和,总之是要把海军建好,中国才有独立,才有尊严,才有安宁,才有希望。萨某在此,诚惶诚恐,拜托诸公,勿忘勿忘!切记切记!”

话落,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向舱外走去。外面,他早已经吩咐备下了一支小火轮,追随了他一生的老仆,也早已将他的简单行囊搬上了小火轮。

这一刻,会议室的所有人,无论是汉人、还是满人,齐齐站立了起来,恭送他们的“萨公”离去。

萨镇冰登上小火轮,身后站着忠诚的老仆,身边堆着简单的行囊。此时江风阴凉,细雨绵绵,萨镇冰回首望向自己的舰队,“海容”舰甲板上,齐刷刷的站立着各舰的管带和帮带。

此时,汤芗铭已经用旗语把萨镇冰即将离去的消息通报了各舰。获悉了萨镇冰即将离去的消息,各舰官兵,无论正在干什么,都自动登上了甲板,秩序井然,一脸肃容地恭送他们的老长官。

萨镇冰双目噙泪,对着自己的舰队,挥了挥手,在内心里珍而重之的道了一声:“别了,珍重!”小火轮载着他逐渐消失在了海军官兵们的视线之中。

…………………………………………………………………………

萨镇冰离开之后不久,飘在各舰的桅杆顶端的龙旗纷纷降了下来,落尽了滚滚的长江,无声消逝。

大清海军的舰队主力,在萨镇冰离舰之后,立即宣布起义,在王麟的主持之下,就在“海容”舰上,召开了第一次海军会议。

朱声岗被推举为海军舰队的司令,二十六岁的汤芗铭,被王麟任命为海军舰队的副司令兼“海容”舰管带,“海琛”舰管带一职则由帮带林永谟接任。

这一刻,王麟因为忧心北方局势而生的烦恼,终于尽除,两湖**军有了这一支海军主力的加入,此后长江上下任由来去,将来己方的发展,也不必限于两湖一隅。

几个旗人的海军军官,王麟也没有为难他们,每人发给3000元旅费,把他们送离了舰队。

却说发给“海容”舰管带喜昌、帮带吉森的6000元,本应由二人平分。二人离舰之后,喜昌认为应该官大多得,官小少得,不由分说,自己先拿了5000元,只留给吉升1000元。吉升本人家穷,又欠了一屁股债,见喜昌分钱不公,一气之下投江自尽,是为海军起义前后死去的唯一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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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震动

第87章

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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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阳逻海军起义的消息传布出去之后,在北京紫禁城、在彰德袁世凯老宅、在上海沪军都督府……,到处都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老六,你说海军炮火厉害,一力主张调海军去轰击武昌,现在海军也造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摄政王载沣收到海军起义的电报,立刻召集了御前会议,商量对策。

海军部大臣载洵嗫嚅着,不敢接口,武昌起义之后,是他坚决主张调海军去“平叛”的。他的几个亲信谋士都对他说:“六爷,这个时候,可是您立大功的时候,陆军被挡在了武胜关前面,不得南下,如今就看海军的了。海军炮火猛烈,武昌缺少江防,海军主力一到,乱党立时便能剿平。您是海军部大臣,海军立下的功劳,还不就是您的功劳?”

载洵闻言,点头称是,当即就向乃兄载沣“献策”,火速调海军,赴武汉“平叛”。早就六神无主、计无所出的摄政王,立刻点头应允,当下就给海军统制萨镇冰,接连下发数封急电,要他亲率海军主力,前去炮轰武昌。

载沣等人怎么也想不到,有忠心耿耿的萨镇冰坐镇,“海容”、“海琛”两艘主力巡洋舰的管带又都是旗人,海军竟然还会造反?

“摄政王,海军造反之后,武昌的乱党,必将更为猖獗,再也无法可制。现在南方各省糜烂,局势已经难以收拾。这个时候,只有让袁世凯,速速进京,担任内阁总理大臣,组织责任内阁,由他出面,收拾残局。”庆亲王奕劻颤巍巍的站了出来,劝说道。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袁项城,自己把他捧了出来,捧上了内阁总理的位置,他却还在彰德窝着,到现在还不愿进京!京城这个烂摊子,奕劻是一天也不想再支撑了。

载沣面色不虞:“给袁世凯的谕电都发了不知多少次了,他提的条件,朝廷都答应了,他却借口还要指挥前线的军队,一直逗留,不愿进京。袁世凯居心叵测,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朝廷!”

掌管禁卫军的良弼附和道:“袁世凯素有异志,起用他来剿平乱党,济得甚事?这个时候,只有依靠我们旗人自己。湖北局势已经难以挽回,为今之计,是调重兵去南京,辅助宝臣(按:铁良字),紧守南京勿失!”

载沣颔首赞同。

奕劻急道:“赉臣所说,虽不为无理,但如今列国公使,都已经向朝廷致意,袁世凯是收拾当前局面的唯一合适人选,洋人的意见,咱们不能不考虑啊!”

见庆亲王抬出了洋人这张虎皮,载沣虽然内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亦只得无奈道:“麻烦王爷再催一催袁世凯,着他即日进京,支撑大局!”

河南彰德洹上村袁世凯老宅,老袁也有些愁眉不展。

吴禄贞被刺之后、重伤昏迷的消息传来之后,袁世凯当即下令,北洋军的第三镇,火速开赴保定、石家庄等地,接防第六镇驻地,又以“护卫长官不力”的藉口,免除了吴鸿昌第十二协协统的职务,改以周符麟接任,同时下令,缉拿刺杀第六镇统制吴禄贞的凶手。

第三镇赶到石家庄之时,吴禄贞所部,一部分与山西民军汇合,在何遂的指挥之下,早已把石家庄的所有军用物资搬运一空,撤入了娘子关,并在撤退之前,尽可能的破坏了沿路的铁轨。旗兵标等忠于清廷的部队,则留在了石家庄,等待着朝廷的指示。

京汉铁路线重新畅通,袁世凯老怀大悦,这个时候却传来了驻阳逻海军起义、萨镇冰退隐的消息,袁世凯心中不禁有些着慌。没有了海军的支持,就算北洋军拿下了武胜关,也难以对武昌构成威胁,自己的盘算不免就要落空。

看来得即刻进京,立即接掌清政府的军政实权。袁世凯暗暗盘算着,当即召来了大儿子袁克定,秘密嘱咐。

“克定,你是个孝顺儿子。世人说,上阵还得父子兵,眼前有一事,为父要派你上用场。”袁世凯把袁克定叫到眼前,柔声说道。

“有何事需要孩儿效劳的,孩儿一定尽力!”袁克定乖巧的回答道。

袁世凯点了点头,很是欣慰:“我即日就要进京,出任内阁总理一职。眼前局势,**党势力越来越大,纯恃武力平定,已经完全不可能,只有文武兼施,才能收拾大局。武的方面,我北洋六镇,天下之雄,扼京汉、津浦线,中原地带,可安稳如山;其它各省就算都纷纷独立,最后还是要罢兵言和。我已经派出刘承恩去湖北招抚,只是缓不济事。我手下人才济济,却无一个和**党有交情的,现在有一桩事,要吩咐你去做。”

“父亲莫非要孩儿打入**党?”

袁世凯摇了摇头:“非也。不是要你打入**党,而是让你堂堂正正结交**党。”

袁克定有些狐疑:“孩儿到哪里去结交**党?”

袁世凯轻轻一笑:“我进京后即刻把刺杀摄政王的汪精卫、黄复生从监牢里放出来。汪精卫在党人中间资格老、声望高,我把他释放,他必感恩于我,你去与他结交,必然容易。你可与他互换兰谱,拜为结盟兄弟,此人日后就能为所用,这样就直接与**党取得了联系。”

袁克定拜服:“父亲高见,孩儿必当尽力!另外,我听说端家老三端启去了武汉,端家兄弟与父亲一向亲近,是不是让孩儿派人与他联系,让他为父亲打探湖北**党人的情报?”

袁世凯颔首:“很好!很好!你现在就去准备准备,一个时辰之后随同我进京!”

上海方面接到阳逻海军起义的消息,欢庆之余,却因为海军指挥权的问题,引发了沪汉之争。

第88章 倾轧(一)

第88章

倾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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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两湖大都督府内,孙武扫了几眼手中的电报,当着王麟的面,就狠狠地拍向了桌子:“这个陈英士,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冷眼旁观了十几天,孙武内心对王麟这个两湖大都督,虽然没有多少好感,但也不再像起初那样不服气。他是个很有城府的人,通常情况下都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而,接到上海方面陈其美发来的这份电报,却让他一时间怒意难平。

王麟也是微微苦笑,海军果然是个香饽饽,上海军政府还没成立几天呢,就把主意打到这边了。

……………………………………………………

上海,**伟人黄兴已经抵达了两天,随行者有妻子徐宗汉及同盟会骨干数人。

原本,黄兴自香港出发,是打算到达上海之后,再由此乘商轮,沿长江水路,赶赴武汉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黄兴还在赴上海的途中,已经得知了上海光复的消息。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抵达上海,黄兴发现,上海虽然光复,局势却相当微妙,如此一来,他的武汉之行,只得展缓。

如今,沪军都督虽然是由同盟会的陈其美担任,但是上海**军的主力却都是掌握在光复会的李燮和手中。陈其美这个沪军都督,许多人心中都不服,坊间已经绘声绘色传开了,时年三十三岁、长得一脸书生气的陈都督,其实是个“杨梅都督”!

上海光复,是同盟会、光复会和上海绅商三股政治势力合作的结果,其中以光复会出力最大。

上海光复过程中,有上海军警、商团和会党三种武装势力参与其中,并各自发挥了作用。这三种势力中,驻淞沪及江阴的水陆军警有近万人,势力最强。上海的军警军官多是湘军后裔,与光复会领导人李燮和有同乡关系。李燮和通过此层关系,将上海军警的大部分暗中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另一股较大的势力是商团武装,计有2000余人,在**党人李显谟(字英石、非同盟会员,其族叔李平书为上海商团公会会长)的掌握之中。不过商团人数虽然也不少,但缺少武器弹药,大多数人是徒手空拳,实力远远不及李燮和所掌握的军警。

上海腹地松江驻兵则在**党人钮永建的运动中。租界例无战事,留给同盟会陈其美的只是南市衙署,稍堪一击的只有制造局的一营防兵。

然而由同盟会和陈其美所能直接指挥领导的,只有中国敢死团在上海的100余人,以及由张承、刘福彪指挥的会党武装,在光复上海的三股势力当中,实力最弱。

上海光复之日,三股势力约好共同起事,并约定“先入咸阳者王”。但陈其美听信心腹刘福彪的浮夸,以为上海可以唾手可得,就提前一天抢先进攻江南制造局,想抢光复上海的头功。不料,未及开战,陈其美即被擒住。

李燮和闻讯,连夜率闸北起义军警前来,会同李英石等人率领的商团武装,战至拂晓,打垮了固守的清军,救出了陈其美。起义军攻下制造局,占领了弹药库,上海遂告光复。

上海光复之役中,李燮和功劳最大,被推为临时总司令,主持一切,似乎李燮和出任上海都督,已成定局。

然而,几天之后推举沪军都督,李燮和却首先被排挤出局,同盟会和上海绅商势力,都极力反对李燮和和光复会。李燮和与上海绅商素无联系,同盟会跟光复会更是有些不对付。数年之前行刺安徽巡抚恩铭的光复会骨干徐锡麟,临刑前公开宣言“我与孙文宗旨不同,他亦不配使我行刺”。如今光复会的一二号领导人物陶成章、章炳麟,与同盟会总理孙文,更是有些势同水火。

李燮和是光复会的第三号领导人物,他若出任沪军都督,在其它两股势力看来,上海就将成为光复会的天下,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于是联手排挤李燮和。

11月6日下午,上海各界代表近60人,齐集旧海防厅推选都督,光复会方面的人员却被排除在外,仅有章豹文一人临时打听到消息,挤进了会场。

会议由李平书担任主席。在开会后一小时内秩序很好,李平书发言后,李英石、陈其美等依次发表讲话,场内很安静。但到推举都督时,发生了严重的争执。

李平书和商团代表以及起义军官,都推李英石当都督,而同盟会方面的代表则推陈其美当都督,陈其美当场提出了一张由同盟会方面事先拟就的都督府人选:陈自任都督,黄郛为参谋长,李英石、李燮和、陈汉卿、章梓、杨谱笙、钮永建、沈乩、叶惠钧、王熙普等为参谋。名单一经宣布,全场哗然,秩序大乱。

陈其美的拜盟兄弟黄郛突然拿出手枪威胁李平书,说陈其美首先进入制造局,有第一功。在场的起义军官也都纷纷把手枪拨了出来,说陈其美进入制造局后即被拘禁,后来是李英石指挥起义军和商团打下来的,彼此剑拔弩张,形成对峙局面。

这时,原在会场内靠墙站着的刘福彪,突然举起一颗手榴弹大呼:“都督非选陈英士不可,否则我手榴弹一甩,大家同归于尽!”这样一来,陈其美出任沪军都督,遂成定局。

消息传出,李燮和部下大哗,

奉李燮和之命领导吴淞光复的黄汉湘等人,决定迎请李燮和来吴淞出任都督。但李燮和到吴淞后,为顾全**大局,不肯就任“都督”,改称“吴淞军政分府总司令”,对外称“专以筹备进攻军务为主”,

招兵买马,组建“光复军”。

然而,如此一来,上海实际上就出现了两个军政府并立的局面。这让一向以“四捷”(即口齿捷、主意捷、手段捷、行动捷)著称的陈大都督,不禁对李燮和有些恨之入骨,打算派心腹死士,到吴淞将其刺杀。

就在这个敏感的时刻,黄兴赶到了上海。

第89章 倾轧(二)

第89章

倾轧(二)

“克强先生,你来到上海,真是太好了!上海这个形势,我是有些镇不住场面了。但是,上海必须成为我们同盟会的基地,无论如何不能让光复会占了上风,否则,总理回来,我们在上海的同志,就都要汗颜无地!”陈其美看到黄兴到来,也有些喜出望外,他把黄兴一迎进自己寓所,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陈其美如今虽为同盟会的大佬,但他在党内资历不深,只是最近这几年,他利用自己青帮大佬的身份,在上海帮同盟会打开了局面,才在党内崭露头角,并获得了总理孙文的赏识,成为同盟会在上海的一员重要干将。

在上海,他交际广、人脉深,黑白两道通吃,因此,他出任沪军都督之后,很有雄心大干一番。然而,手中无兵,是他的一个软肋。

为了改变这一劣势,他已经利用江南制造局的军火,组建了直属都督府的沪军第二十三师,并任命了自己的结盟兄弟黄郛,担任都督府参谋长兼沪军第二十三师师长;还利用上海商团的捐款组建了沪军第五团,并任命了自己的另一结盟兄弟蒋志清为团长、兼攻浙先锋队指挥官。

黄兴闻言微微有些皱眉:“光复会虽与我们宗旨稍有不同,大的方向还是一致的,大家都是为了**大业,自当和衷共济,你是不是和他们有些什么误会呢?”

黄兴知道,光复会的头号领导人陶成章,与陈其美的关系极其不睦,陶成章曾在孙中山面前劝陈其美戒嫖戒赌,这让陈其美认为陶成章是有意侮辱他,一直怀恨在心,亦因此,陈其美对光复会成见很深。

陈其美摇头道:“克强先生,如今光复各省,只有广东、上海,真正掌握在了咱们同盟会手中。即便是湖北首义之地,我们同盟会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结果先是推出了一个旧军官黎元洪为都督,后来组建两湖大都督府,无论如何也应该请我们同盟会的得力同志担任才是,觉生和遁初早就去了武汉,你看现在两湖大都督府,可有两人的一席之地?连谭老都愤愤不平,已经亲去武汉问罪。无论如何,眼前江浙两省之地,我们同盟会,是不应该再让给他人的!”

黄兴默然,从香港出发之时他曾赋诗一首:“怀锥不遇粤途穷,露布飞传蜀道通。吴楚英豪戈指日,江湖侠气剑如虹。能争汉上为先着,此复神州第一功。愧我年来频败北,马前趋拜敢称雄?”

他内心里对于首义之地武汉,是极为热切的,经历了黄花岗之役的打击,他一度消沉了几个月,武昌起义的消息传来,让他重新振奋。他曾认为,鄂中无人主持,湖北的同志必然会请他去主持一切,冥冥之中他似乎感到,他的生命注定了要在武汉三镇,奏出一首华美的乐章。

然而,由始至终,他接到了湖北发来的数封电报,却并无请他前去主持方面之意。两湖形势大好,他由衷高兴,但也不无遗憾,自己素负党人厚望,若在这样一个改天换地的大时代,竟不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则真是情何以堪!

陈其美见黄兴沉默无言,便继续说道:“我已得到密报,光复会争沪军都督不得,已打算整军进取浙江。若令光复会取得浙江,此后他们反对总理和克强先生,将更为猖獗!而且,光复会拥重兵于吴淞,其党之人对于沪军都督一职,并未死心,而今几成心腹之患,十分可虑。”

黄兴闻言有些不悦,不过他知道陈其美说的都是实情。光复会几大首领与孙文之间,势同水火,关系难以弥合,自己夹在中间,很不讨好,外间一向以孙、黄并称,自己确实也更倾向孙总理一边,光复会如今对自己亦不无微词,光复会得势,肯定是不会遵奉同盟会号令的。

黄兴沉吟良久,还是徐徐说道:“英士,你任事勇锐,党中同志众所共见,总理也非常嘉许,说你是吾党不可多得之人。但是眼前与光复会的关系,切切不可闹崩。太平天国故事,殷鉴不远。当年洪杨起事之初,何尝不是节节胜利,发展很快,但攻下南京之后,因为几个首领之间的争权夺利,终至失败,这一个前例,我们要引为鉴戒。**同志最要紧的是团结一致,才有力量打击敌人。”

陈其美很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当然不好正面拂逆黄兴的意见,于是话锋一转,说道:“上海既然光复,则江浙一带,不久之后,必能一一克复。唯一可虑者,只有南京,清军重兵把守,恐怕不易攻取。这两日已经传来消息,驻防南京的原新军第九镇,发动起义,攻打南京失利,已经退往镇江方向。如今急务是快速攻取江浙各地,组建江浙联军,合力夺取南京。”

黄兴点了点头:“英士所见甚是。”

他心中暗暗感叹,陈英士这个人,见识、才气是极高的,就是门户之见太深,不能团结同志。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柱中(李燮和字)的光复军,将来也是攻取南京的一支主力,我们要有容人之量。柱中那里,我会去找他谈谈,我与他相交十余年,他是个顾大局的人,必然不会再争沪军都督一职的。”

陈其美无奈道:“只要他率军离开上海,我亦不会与他为难。否则,上海区区一隅,尚且军政不一,成何体统,岂不令外人耻笑?”

黄兴轻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陈其美又继续说道:“各省逐一光复,若再克复南京,立成南北并峙之势,此后即可组织临时中央政府,准备挥师北伐。两湖大都督府已经通电独立各省,要各省派代表到武昌开会,筹组临时中央政府。湖北虽是首义之省,但两湖都督府的军政要员,并无一人是我同盟会元老,尽皆资浅望低,岂能担当中央重任?

我已去电武昌,上海为中外瞩目之所在,又是同盟会中部总会所在地,且交通较武昌为便,临时中央政府以设在上海为宜,各省宜速速派代表来上海筹商一切。另外,如今驻阳逻海军,继驻沪海军之后,已然宣布起义,我已去电武昌,沪军都督府下设海军部,以毛仲芳为海军部长,统一调度起义海军事宜,望湖北同志以大局为重,服从调遣。现在有克强先生来上海坐镇,这个临时中央的名义,我们更应该当仁不让,居之不疑!”

黄兴浩然一叹,算是默认了,不过他终究有些担心,不知道武昌的同志会怎么反应?

第90章 沪汉之争(一)

第90章

沪汉之争(一)

两湖大都督府会议室内,湖北的军政要员齐聚一堂,除了王麟和少数几个城府甚深之人,人人脸上都有不平之色。宋教仁、居正二人,坐在一旁,脸色尴尬。

这几天来,武昌与上海之间的电报,已经往返数次,海军的指挥权问题,临时中央政府的筹备问题,在在都是极其容易引起争议的问题。黄兴抵达上海之后,陈其美更是用他的名义,连续给武昌发来了数封电报,口气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令得武昌方面,人人愤怒。

武昌首义以来,湖北军政府一直代行着临时中央机构的职能,湖北军政府的组织亦是比照中央政府,以一都督府而设七个部,如此情形,原为起义之初,与外国人办理交涉及号召各省响应,势所必须。

此后各省纷纷独立,由各省派代表,商议筹组一个临时中央政权,便日益提上日程。不过在此之前,由于武昌是首义之地的关系,各省基本上都承认,由湖北军政府暂时代理执行“民国中央政府”的职能。各省独立之初,也是首先与武昌方面联络,把起义的情况向湖北军政府通报。

然而,江南各省光复之后,沪军都督陈其美,联合了苏督程德全、浙督汤寿潜,电告各省,准备在上海设立“临时会议机关”,仿效美国独立战争初期“十三州会议”的形式,要各省派人到上海共筹临时政府。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武昌首义,天下皆知,临时中央哪有不设在武昌、反而跑去上海的道理?”对上海方面的主张,最感觉愤怒的非孙武莫属。他在湖北军政府内并不觉得十分得志,本来就有些抑郁,但是上海方面的做法,更是触犯了他首义元勋的自我认知。

“于理而言,确实应该由各省派代表来武昌,商议建立中央政府。”汤化龙点头赞同。早在数日之前,王麟就已经应他与孙武之请,通电各省都督,让各省从速派人来武昌,共商建立中央政府之事。

“遁初,上海方面的意见是不是代表了同盟会本部的意思?”副都督刘公不咸不淡的向着宋教仁发问。在座之人,除了居正和宋教仁,也就他和孙武算是与同盟会有着较深的渊源,其他人大多数不过是通过文学社或共进会,才与同盟会有着间接的关系。武昌起义至今,围绕着王麟,早就形成了一个武昌集团,这是必然的趋势,正如上海方面,围绕着陈其美,如今正在形成一个上海集团一样。

宋教仁摇了摇头,平静的答道:“同盟会本部自孙总理离开东京之后,就形同涣散,部分同志另组光复会,你与摇清(孙武)、鞠荪(焦达峰)等人又组织了共进会。我与石屏老(谭人凤)、陈英士等人商量,要有一个专主长江流域的**机关,于是在上海组织了同盟会中部总会。英士在上海颇有力量,赖他打开局面,是以同盟会中部总会的日常庶务,就由他主持。至于这几次上海来电,或者是英士个人的意见,武昌同志若有异议,自可提出,双方慢慢商量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宋教仁暗暗叹了口气,眼前湖北形势虽然看起来大好,却与他的理想有些不符。虽然湖北军政府基本不用一个旧官僚,这令他十分满意,但是武昌首义功臣的“山头主义”,令他十分担忧。武昌尚且如此,其它各省情况不问可知,今后组织一个统一的政府,又会何等困难呀?

他忍不住望向王麟,这位年轻的两湖大都督,虽然看起来温文儒雅,行起事来却是自有主张,很难为人所动,尽管主政两湖的日子还短,却已经在两湖军政人员的心目中建立起了很大的威望。自己和他深谈过数次,此子对于欧美各国政体都极为熟悉,听他的口气,对于宪政,也是心向往之,但是他又说,中国目前,想要实行议会政治,怕是难以成功。他举出的种种理由,自己也难以辩驳,但是民主政体,难道不是改变中国贫弱的不二法门?难道强人政治,真的能够应付眼前中国的危局?可是不受约束的权力,岂不就如不受控制的猛兽?中国所以多灾多难,岂不正是一直实行着强权政治!

议会政治或者也不可能一下子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是至少至少,它可以提供大家一个和平磋商解决问题的平台。而不必遇事都如现在一样,只能通过暴力**的方式,重建一个政体。咱们**党人之所以发动这一次**,岂不正是要用暴力终结暴力?中华民国建立之后,所有的社会问题,岂不都可以通过和平改革的方式解决,而不必再诉诸武力?但是,建立的只是强人政治的话,恐怕历史还是要步入原先的老路啊!

“遁初兄,饭得一口一口的吃,路得一步一步的走,什么样的政体,才能最有利中国的发展,我们得慢慢尝试了才知,欧美走过的道路,未必能照搬到中国啊。不过民国建立之后,全国民心所向,肯定会建立议会制度的,只是议会政治能否一帆风顺,帮助我们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踏上一条康庄大道,我们也不能保证啊!”王麟的这一番话仿佛任然在耳边,宋教仁望着居中而坐的王麟,忍不住默默想道,将来,他会把两湖**政府带向何方呢?

王麟朝着望过来的宋教仁微微一笑,他自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此刻他正有着自己的苦恼。

王麟心知,若是湖北形势紧张,武昌方面或者还会急切的盼着外援,盼着黄克强这样望重一时的**伟人,前来武汉前线主持大局。正如另一个平行时空发生的那样,当汉口失陷之时,黄兴堪堪赶到武昌,黎元洪大喜过望,终于有人来给自己“顶缸”,当即仿古礼登台拜将,授黄兴“战时总司令”,主持军事,更令士兵骑着高头大马,高举大旗,上书“黄兴到”三个大字,在武昌城内四处游走,欢呼之声,响彻数里。

但是即便武昌差点不保,武昌方面对于临时中央的名义,仍然是当仁不让。何况如今两湖一体,北洋军被堵在武胜关外,武昌集团,有几人没有自矜功伐之意?是以王麟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各省刚刚独立,都如一个个的独立王国,临时中央政府,并非短时间内可以组成,而且即便临时中央政权建立,正如另一个时空那样,恐怕对于各省亦难有多少掌控之力,临时中央名义,并不能给己方带来任何益处,在这个时候或者还会惹来许多麻烦,但是这个名义,自己却不能不“作势”去争。

是以,当汤化龙与孙武联袂来请自己电告各省都督,让各省从速派人来武昌,共商建立中央政府之事时,自己虽有其他打算,但对于这样一种可以说是武昌集团的“公意”,亦不能公开拂逆,否则难免冷了手下的心。

其实,武昌方面有着首义的名义,照理说,上海方面是如何也争不过的,正如另一个时空发生的那样。但是,自己毕竟不是黎元洪,不需要靠这样一个名义,为自己在日后的中华民国争得一席之地。

最主要的还是这样一个临时政府,注定了只是个过渡,其他人不清楚,自己难道也发昏么?

等到各省派出代表,会集一起,怎么说也会拖到11月底,才有可能。要商量出一个具体章程,自然又要花去不少的时间,那个时候,孙先生差不多应该也赶回来了。以孙先生的名望,必然是重望所归,成为临时政府的领导人。

但是各省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奉孙先生的号令,临时政府建立之后,亦无论如何没有实力北伐,北洋军毕竟还是国内最大的军事实体,若不想兵连祸结、予列强(主要是日、俄)以武力干涉中国的机会,那么与北方罢兵言和,让袁世凯出来“收拾局面”,就是无可避免的。

只是这一点,目前恐怕还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就是袁世凯自己,虽为绝代奸雄,怕也不敢担保将来**党一定会就范。

不过相比于另一个时空,**党并不那么狼狈不堪,讨价还价的余地就大了许多,自己也未必不能“上下其手”,为将来布几手暗棋。

袁世凯已经派刘承恩来过几次了,看来,自己也得表示一下,主动向老袁“输诚”啊?只是这个尺度必须把握好,而且“秘使”人选,也很为难啊,否则稍有差池,自己在**党人中的名声,就要一败涂地。

所以,临时中央这个名义,于自己真是连“鸡肋”都不如,弃之毫不足惜。但是若自己不作势去争的话,武昌方面的人心,难保不会就慢慢散了啊?

王麟嘴角含笑,内心却十分纠结。

第91章 沪汉之争(二)

第91章沪汉之争(二)

“我看,是不是可以各省各派出代表二人,由都督和咨议局各派一人,一人赴上海,一人来武昌。由都督派出的代表到武昌参加各省代表联席会议,选举临时中央政府负责人;咨议局派出的代表赴上海,负责联络工作。”一直安坐不动的黎元洪,突然开口,淡淡的说道。

黎元洪当然也有着自己的算盘,若按照他的提议而行,这个临时政府的许多重要位置,必然是要首先安置湖北的军政要员,其中也就必有他黎元洪的一席之地,凭着首义都督的名义,至少也得给他个二、三把手的位置,如此一来,他也就真正成为了开国元勋了。

汤化龙眼前一亮,立即接话:“黎都督高见,如此一来,上海方面应该也无话可说。”

孙武也随即附和:“合当如此,上海交通便利,正好担负联络工作;临时政府的筹组,还是到武昌来商议,才是名正言顺。”

………………

王麟默默的听着大家的发言,暗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论政治手腕,黎元洪宦海沉浮三十年,可是高出在座其他人一大截,难怪另一个时空,黄“总司令”在他面前甘拜下风,自己若非有着“后见之明”、处处占了先手,玩政治是铁定玩不过他的。

只是黎元洪这个提议,王麟虽然敢肯定能获得绝大多数独立省份的支持,但并不合他之意。一个存在不了多长时间的临时政府,虽然能多少提升一下自己的政治声望,但是无可避免的也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这个烫手山芋,还是交给孙先生和黄克强去处理为好。

只是,如今武昌首义元勋,多数都对这个临时中央的名义,十分热切,不好办呐!

要知道原本的历史,黎元洪区区一与**党素无联系的军头,之所以能凭着党人盘踞的湖北军政府,与南京临时政府分庭抗礼,很大程度上,也正是因为孙黄在临时政府的人事安排上,严重失当,首义元勋无一列居要席,最后导致以孙武为首的许多首义功臣,纷纷转而拥黎(元洪)反孙(文)。

王麟正沉吟着,宣传部副部长李翊东突然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翊东以为,组织临时中央政府,必然要有一些时日。我们两湖军政府,眼前重心还是要把地方政治办好。前些日子,我回了乡下一趟。早在八月二十三日(按:即10月14日),殷子衡、吴贡山、刘子通、熊十力、李四光等同志就带了一队士兵,回黄州府建立了**政权。可是我回老家一看,还是老样子,许多乡民脑后仍然拖着一根辫子不说,乡里的氛围也还是旧时气象,乡亲们根本就没觉得我们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孙武有些不悦,立刻反驳道:“事有轻重缓急,当前急务是组织中央政府,统筹全国**。地方政治又非一蹴可就,岂能急于一时?我们湖北是首义之省,组织中央政府,自该当仁不让!”

政事部副部长张知本站了起来:“孙部长的话固然有理,地方政治也不能忽视。比方说司法这一块,四方百姓受伪清虐政久矣,**政府成立,正应该建立全新的司法机构,推行新的民商刑法,使四方百姓受益。”

……

王麟暗暗点头,眼前这些人物都有过人之处啊,只是要想发挥他们的长处,又不发生内耗,却是不容易啊!

地方政治需要整理,王麟心目中早就有着一揽子的计划,行政、司法、赋税、教育、实业等等,无一不需要重新清理,只是如今时候未到啊。

这个时候,军政府的重心,还是暂时只能以军事和宣传为主,各地府、县虽然都逐一建立了**政权,但是地方乡村,此时却无暇也无力,进行什么改革,只能镇之以静,不出现什么骚乱就好。

不过,如今两湖军政府好歹也成立有些时日了,已经渐渐的深入了四方百姓人心,是不是可以暂时派出一些巡视员,深入地方去做些调查和宣传,好为以后的改革,铺平道路呢?只是巡视员要挑选稳重、有经验、果于任事之人,最好还能有革新地方政治的热情,这样的人不好找啊!不过,这件事可以交给汤化龙和张振武去办,让他们头痛去吧。

教育这一块,这个时候,两湖在全国是居于前列的。好像张知本这个人,他就做过广济中学堂堂长、武昌公立法政学堂监督、武昌私立法政学堂及法官养成所教习、荆州府中学堂堂长等等,对办教育很有一手,只是日后的司法部也少不了他,教育这一块,只好让其他人负责了。哎,人才还是不够啊!

对了,两湖地区,可以先办几所大学,为将来的建设事业培养人才。湖北方面,有张之洞当年创办的自强学堂的老底子,很容易就可以建立起一所大学,自己再挂名做个校长,经常来“训训话”,几年之后不就又多出了一股子弟兵?

宋教仁有一次和自己交谈时,就流露了办一所大学的愿望,名字都取好了,好像叫什么“江汉大学”,嗯,反正军政方面也不用他插手,就让他去办这么一所大学,招收各地中学堂毕业生,尽速培养一些司法人才。将来宋教仁离开了武昌,也没有关系,可以让张知本接手。

王麟暗暗琢磨着,不知不觉就放下了心中原来的包袱,是啊,自己多了一百年的见识,何必还把眼光,局限在这个注定了只是个过渡的临时政府身上?

首义功臣的名利之心,自己也不必太担忧,毕竟这些人物都是这个时代最出色的,他们最渴盼的,还是能做出一些对这个国家和民族有益的事业,自己若纯恃名利拉拢人心,不但小看了这些首义人物,两湖的事业也不可能长久。自己真正能够依赖的,还是那多出来的一百年见识,好让自己引领大家,走出一条不同于历史的老路来啊!

这般想着想着,王麟眼前豁然开朗,看着大家还在争执不休,于是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这一瞬间,众人都停止了争论,把眼光投向了王麟这一位年轻的两湖大都督。

“诸位,刚才大家的发言都十分有理,麟非常佩服。临时中央政府要筹组,两湖地方政治也要整理。先说临时中央的筹组,黎都督的提议非常合情合理。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与上海方面恐怕还会有许多争执。我们**可不是为着争权夺利,太平天国前车之鉴,我们必须牢牢记住。”

王麟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道:“麟以为,临时中央政府方面,还是敦请孙先生速速回国,归来指导**为宜。至于临时中央设在武昌或者上海,既然发生了争执,我们武昌方面应该发扬**作风,表示谦让,也让四方民众知道,我们**政府绝不同于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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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沪军都督府,陈其美接到武昌发来的电报,以为仍如上次一样是来和自己扯皮的,匆匆扫过几眼,正想丢在一旁,忽然发现这一次的内容完全不同,于是认真看完,忍不住大喜,立即出去找到黄兴,十分兴奋的说道:“克强先生,武汉方面已经赞同我们的提议!不过,武汉方面也提出了几点补充,就是各省各派出二名代表,一名代表赴沪,共筹临时政府;另一名代表赴汉,担任联络各地**军之责。另外,武昌方面将派出海军,参加围攻南京的战役,将来临时中央政府成立,各地海军也就统归中央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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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湖北代表

第92章

湖北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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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几天返校,诸事猬集,更新不定,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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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1日上午,楚安舰从武昌出发,载着孙武一行人,缓缓向下游驶去。如今海军几乎全数起义,长江上下,**军几乎可以任意来去,驻在南京的两江总督张人骏、江宁将军铁良以及江南提督兼会办江防大臣张勋,已经屡次联名上奏清廷,请求派大军前来增援。

驻防南京的兵力虽说有旗兵一标,巡防汉军步、炮各若干营,合计有两万多人,算得上是重兵把守。但上海、苏杭相继独立之后,很显然**军下一步,就将组成数省联军,前来围攻南京。因此,两江总督张人骏、江宁将军铁良,这些天以来,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稍闻一点风吹草动,就要心惊肉跳、坐卧不宁好长时间。

为了震慑人心,张勋在南京城内一枝园建立了大本营,一枝园、浮桥一带军警林立,杀气腾腾,行人为之绝迹。这几天,张勋的手下已经在城内捕杀了不少穿西装和剪掉辫子的人,累累的人头高挂在大行宫、花牌楼一带的电杆子上,吓得和尚、尼姑都躲在庙里不敢出来。

南京城外天堡城,乃南京咽喉,位于东郊紫金山西峰,形势险峻,易守难攻,要夺南京,必先克复天堡城。在这里,张勋不惜血本,不仅派驻汉防军精锐一营,又派旗兵600人,拥重炮10余门,数挺马克沁机关枪,死守不动。

种种布置、安排之下,张勋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为朝廷守住南京。但是张人骏、铁良二人都已然心怯:**党声势越来越大,南京孤城,真的能够守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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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安舰上的孙武,此时则心情大好,自负非凡。此次湖北方面以他为全权代表,前去上海磋商一切,又派出临时参政委员李国镛等人随行,随从队伍庞大,并特拨一支军舰,由他指挥。其他各省代表,哪一省的代表,能够有此派头?孙武暗自得意,此次上海之行,铁定能够满载而归,以自己的能耐和首义元勋的名义,将来的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总长、次长之位,也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孙武等人出发之前,两湖大都督王麟、鄂军都督黎元洪、副都督刘公、政事部长汤化龙、宣传部长张振武、卫队统领兼城防司令程正瀛等湖北军政府要员,一同前来饯行,一直把他们送上了楚安舰才回返。

楚安舰缓缓驶离武汉江面之后,孙武等人在楚安舰管带杨树庄的陪同下,一直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议论风生。

杨树庄侧面打量着为首的孙武,只见他脸上仍有着许多疤痕,听说是起义前赶制炸弹时不慎爆炸留下来的伤痕,不过他似乎丝毫不以为意,神态自若意气非凡,杨树庄忍不住对他暗暗有些佩服。他此次受命听从孙武指挥,虽然孙摇清的大名,他不过刚刚耳闻,但孙武此人,的确自有一种过人的气度,令人见之心折。

“孙部长,听闻上海方面有统一海军指挥的提议,若统一政府成立,自当如此,但是现在,所谓统一指挥,恐怕不现实吧?”短短时间,杨树庄与孙武已经有些熟络,忍不住问出了这一有些敏感的问题。

孙武淡淡一笑:“陈英士好算计!驻沪海军,不过‘策电’、‘建安’、‘南琛’、‘飞鲸’、‘湖鹏’、‘登瀛洲’等,寥寥数艘小型舰艇,沪军都督府海军部负责海军事务的毛仲方、王时泽等人,都是乳臭未干之辈。如今,海军主力皆属我两湖**军麾下,海军老练之员,尽在武汉,陈英士想要谋夺海军,却是想得差了!”

无论孙武如何不服气王麟这一两湖大都督,但是湖北**军声势越大,他孙武的仗恃就越多,将来地位也就愈加不可限量,因此,在沪汉之争中,他对武昌集团利益的捍卫,并不让于他人。

何况,眼看着王麟在两湖的地位,越来越不可撼动,王麟对他又一直都是礼敬有加,他并非不识进退之辈,虽然对于自己未能操控湖北军政大权,内心中依然有些不甘,但是对上王麟,他自觉不自觉间,已然渐渐摆正了自身的位置。

这一次,王麟一锤定音,对上海方面做出让步,他心中开始的确很有些不满,不过随后王麟与他一席深谈,并委他为湖北方面的代表之后,他的那些不满立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大干一番的雄心。

“摇清兄,其实武昌、上海,都不太适合作临时政府的首都,我们与上海方面争执,不过途伤党人之间的感情,让人看笑话罢了。我们退一步,必能获得各方面的同情。至于将来,恐怕临时中央所在地,也不会是上海,而是南京。南京城虽然重兵把守,但是声气已为**军所夺,只要**军联军一到,南京迟早要光复,到时候各省代表,恐怕十之八九,都会主张定都于南京,我们现在让一步,看着吃亏,其实占了很大便宜呢!”

王麟推心置腹的这一番话,让孙武十分拜服,他本来就是很有眼光、见识长远之人,越琢磨,就越觉得王麟所说有理。而且,王麟的这番话,是不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却当着他的面坦诚道出,显然是把他当做了“自己人”。孙武野心虽然很大,却很有古代所谓“国士”的风范,人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是以,王麟请他担任湖北代表,到上海负责方面,他立即慨然允诺。

杨树庄等海军人员,也有着自己的一番心思。“楚”字头五舰,都是最早投顺湖北**军的,如今亦可以说是武昌集团的一份子,他们当然希望海军能够统一指挥,不过当然要以现在的驻汉海军指挥部为主,可是上海方面,能够同意么?

杨树庄不是不知道,军人还是纯粹一点好,这些政治上的算计,最好还是留给别人去操心。但是他心思细腻,想得就比同僚深了一层。若是海军统一划归沪军都督府调度,显然就要以驻沪海军起义人员为主,他们这些武昌方面的人员,就难免要受到歧视,“楚”字头五舰管带,都是海军的资深人员,又岂能甘心?

不过,杨树庄也有着信心,“楚”字头五舰,早就与两湖**军结为一体,即便将来临时政府成立,肯定也还是会划归湖北军政府调度。现在,“楚”字头五舰,已经深深的参与到了两湖**军的军事行动中去。例如数日之前,“楚材”、“楚谦”两舰,就被王麟调派到了宜昌,参与执行特别任务。

“王都督虽然是陆军出身,对咱们海军却着实重视着呢,随着他将来在全国地位的提高,或者海军还真能有重振声威的一天!”杨树庄暗暗思量着。北洋海军全军覆没之后,清政府全力建设陆军,却漠视了海军的发展,这让海军自萨镇冰以下,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怨气。

第93章 贵客(一)

第93章

贵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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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楚安舰在武昌码头起航的同时,几位重要的客人,在汉口码头登陆,来到了首义之地。

王麟前脚刚刚送走孙武等人,回到都督府还没坐定呢,就接到副官的报告:“都督,汉口詹主任打来电话,谭石屏老先生偕同蒋百里先生,乘英国商轮,刚刚抵达汉口,随同的还有红十字会张竹君女士等一行人。邓副参谋长和居觉生先生,已经带着人亲自过江去迎接他们了!”

王麟一愣,随即大喜:蒋百里先生来到了武汉?!

虽说早在10月中旬,武昌起义才刚刚过去几天,王麟就派出了得力人员,到浙江“守株待兔”,去请从京城潜归南方参加**的蒋百里来武汉,共商**大计,但是,是否真能够请得蒋百里前来,他心中却并无把握。

毕竟这个时候的人,都有很强的家乡观念,身为浙江杭州府海宁州人的蒋百里,他心目中的首选之地,必然是浙江无疑,要他不远千里,来到湖北这个四战之地,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既然蒋百里已经来到了武汉,那么他肯定是更看好两湖**军的发展。自己有了蒋百里这一位属下,两湖**军军官的军事教育问题,也就不用再那么瞎操心了。

事实上,自10月17日,在“抱冰堂”成立军官短期培训班以来,王麟已经命人四处聘请军事教官,驻防武汉的**军,队级以上军官,也都规定必须周期性的参加轮训,平日里,王麟无论多忙,都会在凌晨开课的第一时间,赶来发表讲话。

然而,如今聘请的众多教官里面,虽然不乏优秀者,但并无一个卓然出群、可以让王麟把军官教育放心托付的人物。

蒋百里先生的到来,真是及时雨啊!有了这样一位这个时代中国第一流的军事理论兼军事教育家,以他在中国军界的人脉,想必能招来更多的优秀的军事教官,从此两湖**军,军官养成问题,也就逐渐能够形成章法,自己也不必再像原先那样,手忙脚乱瞎折腾!

这样想着,王麟立即吩咐副官:“打电话给汉口詹主任,就说我要亲自过江,去迎接谭老先生和蒋百里先生,让他先把人安顿好,等候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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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口,湖北军政府驻汉支部,驻址为原夏口厅衙门,王麟赶到时,未让士兵通报,便直接走了进去,只见客厅里,主任詹大悲、副主任何海鸣,以及早先赶过来的邓玉麟、居正二人,正陪着从上海赶来的客人,相谈甚欢。

王麟快速的打量了几眼,客厅里摆设着几张沙发,此时都坐满了人。

上首的沙发上居中坐者,是一位身着黑色常服、体格消瘦、须发斑白、双目炯炯有神的老者,想必就是人称谭胡子的湖南籍**党人、同盟会元老谭人凤了。他的左右,是两位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淡淡的笑容下面,似乎都有着少许的兴奋。

其余的客人,多数是身着白色制服、右臂佩戴着红十字徽章的年轻男女,其中还有两名看不出年纪的洋人。

看到王麟进来,詹大悲、何海鸣、邓玉麟、居正等人赶紧起身相迎,并介绍大家认识。

如王麟所料,老者正是党人中口碑甚好、被章太炎许为“若夫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不忘平生之言者,唯君一人而已矣”的谭人凤,时任同盟会中部总会的总务会议长。他在上海动身时,与上海红十字会的张竹君女士等人,一道登轮;上船之后,不想又遇上了同船的蒋百里一行人。

王麟对着厅中众人,致过欢迎词后,来到谭人凤面前,执晚辈之礼,礼节甚恭:“谭老先生不辞千里,来到武汉指导**,真是我两湖**党人之幸!如今十八省,大半光复,只有北方尚在虏尘之中。今晚两湖**党人,将在‘抱冰堂’举行欢迎会,请老先生作报告,并指示机宜。”

“王都督客气了。我们上海同志,闻得湖北起义,都是喜出望外。**总部设在上海《民立报》,自四川铁路风潮发生后,党中同志商议,拟借四川为根据地,联合湖北、湖南、山西、陕西、江苏、江西、安徽,八省同时响应。没想到湖北军队同志,反较其他各省运动迅速,占了**先著,我们同志都极为钦佩。只有一著,以黎元洪为都督,我们以为失策。所以,当日大家推宋君遁初和居君觉生,先行赶赴武汉,与湖北同志相晤,再与上海方面联系。两湖大都督府成立之后,我闻之甚喜,特此赶来,看看是否有能够帮忙的地方?现在,东南半壁,已复大汉家声,不过,正如都督所说,目前清廷并未推倒,北方尚处虏尘之中,我们同志仍须努力!”谭人凤在党人中是出了名的耿直之人,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他语气就十分直率。不过,望着眼前这位早已名满天下的两湖大都督,谭人凤神色之间也颇为欣慰。

他本来是含怒而来,有问罪之意,但是与詹大悲、居正等人一番畅谈之后,他现在清楚了,原来自己有些误会了武昌**党人。同盟会员中,宋教仁是他最推许的人物。总理孙文在他看来,虽然也是“中国特出人物”,但可惜“自负虽大而局量实小,立志虽坚而手段实劣”,并非他心仪的领袖人才。如今,湖北军队的同志,倒是涌现了不少优秀的人材,眼前这位年轻的都督,就是其中的翘楚。昔人说时势造英雄,此话真真不错。谭人凤不禁暗暗感叹着。

“老先生既然来到了武汉,休息一番之后,可由觉生兄陪着,到各处视察视察。另外,这些日子,各省都要派出代表,到上海商议筹组临时中央政府的事宜。湖北代表,大家推举了摇清兄,已于今日启程,乘军舰前往上海去了。湖南代表人选还没决定,老先生是我湘省党人楷模,可否接受推举,担任湖南代表一职?”王麟几句话之后,就语气一转,开口问道。

谭人凤显然没有料到王麟会说出这番话来,他稍作沉吟,方才答道:“我打算先回长沙看看,时间上是否来得及?”

王麟微微一笑:“湖南代表以老先生担任,最为合适,至于时间上完全不必担心,等到各省代表齐集上海,怎么说也要12月份了。海军“江贞”舰,可拨为老先生座舰,老先生走水路去长沙视察之后,再赶往上海,完全来得及。”

谭人凤本就是勇于任事之人,而且他知道这个时候能够代表湖南的**党人,确实非他莫属,因此也不再迟疑,立即允诺:“如此也好,我先到武汉、长沙各地走走,看看两湖**党人的成绩,再返回上海不迟!”

第94章 贵客(二)

第94章

贵客(二)

王麟与谭人凤谈话时,其他人都陪站着,脸上并未流露不耐之意。

王麟与谭人凤交谈过后,又转身来到一位身材高挑,淑丽端庄,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的中年女子面前,此人正是此行率队来沪的上海红十字会负责人张竹君女士。

“张女士不辞艰苦,率上海医护人员,前来武汉,支援湖北**,两湖**志士,同领盛情!”王麟十分热诚的说道。

“王都督客气了,救死扶伤,是我们红十字会和医护人员的宗旨。武昌首义,举国沸腾,**军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我们红十字会的会员都非常佩服,特组织此次了救护医疗队前来,共襄义举。”张竹君用她那广东腔的官话回答道,声音十分悦耳。

说着,她又指着身旁的两位女子和那两位洋人特别介绍道:“这位是苏慧慈女士,这位是唐守德女士,是我此行的助手,都是医学班毕业,之前与我一同创办了上海医院,共事有年,都素具医护经验。这两位是来自美国基督教会福音派的亨利先生和布鲁士先生,都是美国医科大学毕业生,现于上海红十字会总部供职,对于中国的慈善事业,十分热心。”

王麟连忙与四人一一见礼,听着两位美国人用基本流畅、但稍嫌生硬的中国话答礼,王麟微微一笑,相比于后世许多洋人,汉语说得比国人还流利的情形,这个时候,汉语说得流畅的外国人,却是不多见啊。

“亨利先生,布鲁士先生,中国有一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来到中国,相信你们都能成就一番事业。现在中国的公益**业方兴未艾,需要各方面朋友的鼎力相助。红十字会和医院在中国的发展都才刚刚起步,我希望在短时间内,至少在两湖地区各府州,都能建立起中国红十字会的分支机构,总部除上海外,可以另设分部于汉口,以便内地公益事业的发展。另外,**政府治下,信教自由,两位可向国内发回报告,就说两湖军政府,竭诚欢迎美国友人,前来传播基督的福音!”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王麟对于这两个美国人却的确有些好感。王麟知道,眼前的这两个美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目的是在传教,传播“基督的福音”。但是,这些福音派的基督徒,与以前的传教士有很大的不同,他们认为,在中国推广慈善事业,是更好的传教方式,因此,他们来到中国之后,主要的精力并没有花在以口舌传教上面,而是实实在在做着一些对中国社会有益的事情。不论他们初衷如何,王麟对于这些国际“友人”,当然是热诚欢迎的。

何况,与其它国家相比,其实中国向来是一个宗教信仰十分自由的国度,但是,本土文化的博大精深、根深蒂固,使得任何输入的文化,只有与本土文化融为一体,才能具有传播的生命力。

基督教文化,与汉文化相比,可以说各擅胜场,西学东渐之后,本来可以对汉文化有很好的补充,但是自鸦片战争以来,基督教籍着炮舰外交的方式,企图强行闯入中国,却只是酿成了一幕幕文化冲突的悲剧,庚子事变正是这一冲突的顶峰。

庚子拳变之后,两方的有识之士,对于文化的交流,都有了一些改弦易辙的思考。中国的精英人士,彻底认清了在如今的世界大潮之下,坚闭固拒,是没有出路的,只有汇入世界的主流,才能为本民族在世界之林,赢得一席之地。

欧美各国的基督徒,对于来华传布基督教的方式,也经历了一番很大的变革。尤其在美国,成立了很多新的教派,其中以“福音派”为主,许多大学毕业生投身其间,募集款项,来华经营慈善事业,以做传教的张本。亨利、布鲁士二人,正是这一个潮流中的两位佼佼者,他们出身美国世家,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正是有着雄心,要把“福音”传给更多的人知道。来华数年,他们已经感觉到了,要改变中国人的信仰,很难,很难,不过,他们并不灰心,依然坚持着。武昌**爆发后,他们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信奉西方思想的**党人,应该更容易让中国人皈依基督教,更不用说鼎鼎大名的**党领导人孙文先生,本身就是一个基督徒。

两个美国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由布鲁士出面作答:“王都督,我们此来,一是闻得两湖**政府成立,欲前来扩大红十字会;二是希望能在武昌、汉口、长沙各地,建立几所医院。这次从上海过来的红十字会人员,只是先遣支队,陆续赶来的医护队人员将不下200人,各种医疗器材、药剂,也将陆续运来。我们期盼能够获得两湖军政府的大力支持!”

布鲁士并未就传教方面,说道如何如何。他心里盘算着,先在此地推广慈善事业,扎下根基,待将来形势稳定后,再逐渐建立教会学校,传播基督教。两湖是中国腹心之地,若自己一行在此地传教,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将来回国之后,必然能够获得国内的大力支持。

王麟点了点头,温言笑道:“没有问题!不瞒大家,两湖**军如今十分缺少医护人员,眼下伤员却是不少,我早想成立一支随军医疗队伍,但苦于武汉缺乏足够的医护人员,只得作罢。这次你们从上海赶来,可算是帮了我们大忙!”

原来,北洋军虽被堵在了武胜关之北,至今仍然没有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但是小规模的交锋却是不少,前几日吴兆麟所部对鸡公山防线之敌发动佯攻,使得原驻信阳的王占元混成协,也被调到了鸡公山驻防。北洋第三镇进驻保定、石家庄之后,袁世凯下令,赶紧调运军火到信阳前线,准备发起进攻。

这些日子,**军与北洋军的交锋,虽然规模不大,还是造成了一些伤亡。这个时候,双方都缺乏足够的医护人员,不过这个时代的中国军队,并没有建立成建制的医疗队的意识,王麟虽然早有想法,但苦于武汉缺乏足够的医护人员,亦只是在武胜关**军驻地,派去了几名随军医生而已。如今有了从上海赶来的大量医护人员,两湖**军建立成建制的医疗队伍,也就不再是梦想,这让王麟内心里一时间欣喜非常。

“王都督,我请求报名参加随军的医疗队伍!”王麟刚刚说明要成立一支随军医护队,就有一名青年女子举手说道。

“我报名!”

“我也报名!”

“……”

顷刻之间就有十数名男女青年,涌到王麟面前,一脸激动。他们多数都是海外留学归来或者上海医学班毕业,刚刚参加医学工作不久,脑子里早就灌满了各种新思想。武昌起义的消息传到上海之后,中国红十字会上海总部欲组织医护队伍前往武汉,这些人都踊跃报名,盼望着来到首义之地,为**略尽一份绵薄之力。

王麟微微一笑:“谢谢大家好意!不过,随军医护队的成立,不急在这一时,此事由詹主任负责,他会根据各人的具体情况做出安排的。另外,前线的条件比较艰苦,医疗队暂时只由男队员组成。各位女士最好还是留在汉口,在即将成立的汉口女子中西医学堂,担任教习,为中国培养更多的救护人员。大家觉得如何?”

“想不到名动一时的王大都督也会歧视咱们女性!都二十世纪了,男子做得的事业,为什么我们女子就不行?要知道,我们女子之中也有豪杰之士!”王麟话声方落,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立即响起,向着王麟抗议道。

王麟闻声望去,只见发话的是一长相秀气的二十岁上下的女子,身材高挑,鹅蛋脸,高鼻梁,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王麟记得她正是刚才第一个报名要参加随军医疗队的青年女子。

“佩淑,怎么和都督说话的?”张竹君赶紧轻轻责备道,随即又向王麟介绍着:“这是我表妹徐佩淑,黄克强夫人徐宗汉女士的胞妹,年前刚从美国留学归来,如今在上海女子中西医学堂给我帮忙,这次硬缠着我要来武汉。我这表妹沐浴了一点欧风美雨,对男女平权的思想,很是推崇,都督别见怪。”

“徐佩淑?徐宗汉的胞妹?”王麟微微一愣。他记得另一时空,徐宗汉只有两个姐姐的呀!

不过,那一个时空,出身商业世家徐氏家族的徐氏三姐妹却都着实不凡。

大姐徐佩兰(后改名徐幕兰),嫁给两广总督洋务委员李庆春长子李紫石,以长媳身份持家。她秘密加入同盟会,以富家少奶的身份作掩护,为辛亥**广州起义挑起运输、联络重任,是广州女**党人的中心人物。在她的影响之下,她的两个儿子李应生、李沛基也都成为了勇敢的**志士。李沛基更是在1911年10月25日,亲手炸死了刚赴任的广州将军凤山,促成了广东光复,名满天下,时年不到20岁。

二姐徐佩瑶,也是同盟会的积极分子,在南洋为**筹款,出力甚多。

老三徐佩萱(后改名徐宗汉),更是一名奇女子。她18岁时由父母做主,许配给李庆春的次子李晋一为妻,婚后夫妻情感深厚,生有一女一子。然而几年之后,李晋一病逝。有着丧夫之痛的徐佩萱,终日悒郁不乐,后来在大姐徐幕兰和闺中好友张竹君的劝说下,开始参与张竹君兴办的医院和女学堂等社会公益事业,并于1907年赴南洋,在槟榔屿加入同盟会。

1911年她返回广州参加起义,负责制造和运送军火。黄兴在起义中负伤,是她悉心照料,并护送往香港,进入雅丽氏医院治疗。医师在为黄兴动手术前,须经其家属签字,当时黄兴身边并无亲属在侧,徐宗汉遂以妻子名义签字,手术后又尽心照顾。黄兴与徐宗汉两人志同道合,日久生情,从此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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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谢书友明辰玄玉、肚脐眼不长毛的打赏,和齐格弗里德童鞋投的月票!今天,有点文思泉涌的感觉,可是没多少时间码字~汗死!

第95章 徐家

就在王麟为徐佩淑这另一时空籍籍无名的女子,略微失神的时候,他自然想不到,此刻千里之外的上海公共租界徐氏公馆,在二太爷徐润老爷子的召集下,徐氏家族各方面的掌舵人都陆续来到了大厅,举行家族会议在这一个平行时空,七十余岁的徐润老爷子依然生龙活虎,毫无在这一年去世的迹象

这已经是这半年来徐氏家族的第三次聚议了,如此频繁为历年所仅见徐家之人都暗暗感叹,谁叫这一年是多事之秋呢,先是风起云涌的保路风潮,几个月后又爆发了武昌起义,不到一个月,全国十八行省超过半数宣布独立局势变幻如此,家族的生意,怎么会不大受影响呢?一个应付不好,就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然而,风云变幻的局势,对于生意人来说,固然有着很大的风险,何尝又不是存在着巨大的机遇呢?

在这个时空的这个时代,徐氏家族的生意,在徐润老爷子的经营之下,差不多已经做到了顶点,上海的主要行业,地产、航运、外贸、金融、保险等等,徐氏家族都已挤入了华商中的前列

有着“中国茶王”、上海“地产大王”等多项头衔的徐润,也是李鸿章手下操办洋务运动的一员干将作为洋务运动过程中兴起的最大的经济实体,轮船招商局奠定了中国近代航运业的基础,而轮船招商局自1873年开办以来,就一直掌握在“会办”徐润手中,徐氏家族拥有的股份,占招商局全部资本一半以上

徐家之人一直到现在还津津乐道,是二太爷徐润老爷子的精明强干,才造就了轮船招商局的巨大成功,而招商局事业的蓬勃发展,反过来又把徐氏家族的生意,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峰re

轮船招商局作为中国最早的股份制企业,在徐润的管理下,采用的是最先进的经营方法,因而不仅经受住了来势汹汹的外商联合抵制与压价竞争,而且不失时机地收买了当时东亚最大的商业船队——美商旗昌轮船公司,使招商局的规模和实力大增,从而控制了长江航运、沿海航运的大部分经营权,奠定了中国近代航运业的基础

徐氏家族的生意还深深的涉入到了采矿业中,作为中国最早使用机器开采的大型煤矿的开平煤矿,就曾长期是由开平矿务局会办徐润掌握着徐氏家族的投资还涉及平泉铜矿、宜昌鹤峰州铜矿、孤山子银矿、三山银矿、天华银矿、潭州银矿、建平金矿、金州煤矿、贵池煤矿等10余处矿产

不用说,上海的对外贸易有很大一块,是掌握在徐氏家族手中,尤其是作为中国四大出口品之一的茶叶,有一半以上是由徐氏的宝源祥茶栈经营着徐氏家族的产业,总资产少说也在数千万银元以上

徐家已经走到了这个时代的商业世家的顶点,作为徐氏家族的总舵手,久经沉浮的徐润深深地明白,这个时候,若在承平时期,也许就是家族走下坡路的时候了;然而一旦处在改朝换代的乱世,要想让家族平稳的持续下去,几乎全无可能要么是创造更大的辉煌,要么就此淹没在历史的大潮中,沦落为默默无名的家族

川路风潮以来,家族生意受到很大影响,损失至少在二成以上,然而,让徐润老爷子更为焦虑的是,眼下看来,清朝显然已经走到了它的末路,然而,之后的中国政局会怎样,对于徐氏这样的商业世家,是好是坏,他心中却全无把握re

“诸位,发生以来,家族的生意遭受了很大损失现在看来,还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前些日子,上海也宣告光复,如今超过一半的省份都宣布了独立,虽然摄政王重新起用袁宫保来收拾局面,但朝廷的气数看来已经到头啦老头子召集大家,就是来拟定一个章程,商量一下咱们徐家在这一次过程中,到底该怎样行动,才能保住徐家的产业”徐润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说起来他也算是半官半商的身份,但是对于朝廷,他并无多少感情,至于什么民族大义、救国的大道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有家族的利益来得实在

“二叔,袁宫保曾经派人来到上海秘密联络过,要我们不可资助党,侄儿已经答应党现在虽然声势很大,但是将来收拾全国局面的,恐怕还是非袁宫保莫属,侄儿以为,咱们徐家还是以亲近宫保大人为上策”说话的是一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徐氏家族第三代的佼佼者之一徐腾远,一直负责家族在北方的生意

“三弟说的固然不错,可是咱们家跟党毕竟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就怕袁宫保无论如何都会对咱们有戒心啊”另一人摇了摇头,表示了不同意见,他是徐氏家族第三代中排行第二的徐腾飞

“二哥言之有理,这一点的确不可不虑啊!”又一人插言道座中之人,都是如今徐家的核心成员,徐氏三姐妹同盟会员的身份,在徐家早已不是秘密他们也微微懊恼,徐家的男子,并无参加党的,想不到徐家的女子,却都成为了党的积极分子

“何况,五妹佩萱如今嫁给了党首领黄克强,外人看来,咱们家自然与党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徐腾飞加强语气补充道几个月前,徐宗汉与黄兴结为夫妻,消息传到上海徐家,让徐润老爷子非常生气那个时候,党人发起的广州起义,刚刚失败不久,党人声势处于低潮,徐老爷子看来,自家侄女跟在一个“匪首”身边,可不是什么好归宿

然而,谁想得到还没过去几个月,全国局势为之一变,如今半壁江山已党人的天下,上海商界更要仰党人之鼻息黄兴这一数月之前还是全国通缉的“大反贼”,现在已经是江浙数省联军总司令,正要组织大军,前去克复南京

以,这一次徐宗汉随黄兴来到上海,徐家之人对于她,都是十分热情,就是徐润老爷子,也没有为难自家侄女

“话虽如此,但是我并不看好党的发展咱们徐家是生意人,押宝只能押在胜算大者一方”徐腾远摇了摇头反驳

“眼前的局势对党十分有利,要说将来只能由袁宫保收拾局面,恐怕言之过早吧?”徐腾飞立刻接言,语气有些不满家族第三代的人物,以他和老三为翘楚,两人暗中一直在较劲,家族会议中也经常相互唱反调,不过有徐润老爷子压制着,两人还算比较克制,

“几位贤侄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老头子以为,比较保险的还是不要把鸡蛋都搁在一个篮子里为好袁宫保那边我们要示好,党这方,我们也要结交”徐润拈须说道,他心中对眼前这两个侄儿都比较满意,但是自己身后,家族生意交给谁打理为好,他却还没有做出决定

“二叔,还有一件事,听说九妹跟着红十字会去了武昌,您怎么也不拦着,大家都把她宠坏了,尽让着她胡闹”

“九丫头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头子可拦不住她再说有她竹君姐照看着,不会有什么事”说起自家这个最小的侄女,徐润也微微有些头疼她是家里最受宠爱的孩子,13岁就被送到美国留学,进入了全美最好的女子学校威尔斯利就读,留学归来之后,自然在家里呆不住,就跟随表姐张竹君,参与各种社会公益事业去了

“二叔,咱们徐家在两湖的生意份额很不小,传言两湖大都督是王甫贤叔父家的大公子,是不是真的这样?”

“的确如此,王贤弟已经给我来信告知此事,想不到王家生得如此麒麟儿,竟有如此大的出息!”徐润暗暗感叹,当初王甫贤可是受了自己的提携,才在上海商界闯出名堂,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如今却是自己需要接受人家人情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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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身在武汉的王麟自是不会晓得千里之外的徐润老爷子的感叹,他本来正在汉口接待着从上海赶来的贵客,突然之间却被武昌军政府内副官打过来的电话打断,原来江西、四川等地,陈作新、马荣等人相继发回了报告,各地都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急待王麟回去处理

接过电话,王麟连忙吩咐詹大悲等人,负责把张竹君女士等一行红十字人员安顿好,自己则带上谭人凤、蒋百里几人,匆匆地赶回了武昌

第96章 江西四督之争(一)

九江军分府都督马毓宝,这几日来心思百转他本来不过前清一区区标统,能力平平,并无多大的野心,想不到这些日子来“气运”加身,先是被推举为江西军分府的都督,眼前更是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一跃而成为江西一省的军政首长

原来,南昌新军起义之后,原本议决让巡抚冯汝骙担任都督,但冯不愿与清廷脱离关系,最后仰药自杀于是,起义官兵又推举了原协统吴介璋为江西都督,然而,吴介璋办事庸懦,驾驭不住局面,以致人心浮动,城内形势极为混乱,更不用说九江、萍乡、赣州等地的军分府,都各自为政,并不奉南昌号令所以吴上任不过数天,南昌的各方面势力就在密谋,要逐走吴介璋,另举都督人选

马毓宝已经得知,江西同盟会方面想推举党人彭程万接任都督,但是彭程万可以掌握的武力,不过是原第55标的一个骑兵营,驻南昌的几支巡防营,与彭程万却极不对付

马毓宝自己也已经与南昌洪门会首领秘密派来的人联络上,随时准备着率军前往南昌,接任都督一职

马毓宝对是否要前往南昌本来还有些犹疑,但经不住几个心腹的劝说,终于意动

“都督,富贵险中求zdff贴吧手打团南昌城内有咱们的内应,可以接应咱们入城,这个时候赶去,可以轻易逐走吴介璋,夺得江西都督一职听说省城藩库还有库银200多万两,咱们现在赶去南昌,这些银子就是咱们的了”

“都督,九江有李烈钧那个赤佬在,越来越没有咱们兄弟的立足之地虽然原53标的弟兄,大部分还听咱们的,但刘世均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迟早会把咱们的基业奉送到李烈钧手上咱们还是尽快离开九江,到南昌另创局面为妙”

“……”

马毓宝想了想也是,自己在九江军分府担任的这个分都督,做得越来越没有味道,要不是自己还有一帮忠心的手下,并拉拢了洪帮的一大批人,恐怕九江早就没了自己的立足之地自己这个都督,本来就是被起义官兵强行推上的,自己脑后的大辫子,也是被党人强行剪掉的,这令他到现在还有些耿耿于怀

不过,马毓宝出任分都督后,起初还是十分得意的,军分府设在了原九江道署,他也成为了九江说一不二的话事人,原藏道署的上十万两的雪花银,大部分都进入了他自己的私囊他对起义官兵,倾力结交,九江地头蛇洪帮的首领,更是与他结拜了把子re

然而,几天之后,随着李烈钧来到九江,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时年二十九岁的李烈钧甫到九江,就以同盟会员为中心,老实不客气地组织起了参谋部,自任参谋部长,以刘世均为参谋次长,处理九江军分府一切事务,渐渐的把马毓宝这个都督给架空了不用说,马毓宝这样一个生活腐化的旧军官,自是不放在年轻气盛、才华横溢的李烈钧眼里洪帮的一个首领,马毓宝的一位拜把兄弟,更是被李烈钧以“搜刮无度、扰民甚烈”的罪名,予以处决,使得九江府县的秩序大为好转,渐渐扭转了原来洪帮以功臣自居、肆意横行的现象

马毓宝对于李烈钧的“跋扈”十分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好以“李烈钧擅杀功臣”的藉口,向两湖大都督府投诉王麟接电之后,立即以调处的名义,派朱声岗、汤芗铭率“海容”等舰前往九江,接管了九江海港并沿岸炮台随后,王麟在给九江军分府的回电中,要军加强纪律,对败坏军纪、抢劫滋事者严惩不贷,这一回电无疑更加强了李烈钧在九江的地位,马毓宝只好忍气吐声

但是,马毓宝的一帮心腹属下,却并不甘心李烈钧这个跟他们没有多少关系的年轻人,跃居到他们头上指手画脚,然而,后者有刘世均的鼎力支持,他们亦无法动摇李烈钧的地位不得已,他们通过洪帮的关系,联络上了南昌方面,打算乘乱夺取江西都督一职

,仓促准备了一番,马毓宝便带上了心腹人马,与大量的洪帮人员,向着南昌进发,由于王麟的介入,相比于另一个时空,他的南昌之行,提早了一个月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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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南昌城内,正是一片混乱江西党人吴迈、奉湘省“援赣军”总司令陈作新的命令,到达南昌的时候,所见所闻让他十分气愤

此时,城内队伍名目繁多,有的不过只有三、五条枪,就拉起了一支队伍,到都督府要官要饷洪帮会众更是以功臣自居,背上挎着马刀,脑后扎着英雄结,有的更扮成戏台上黄天霸的样子,在城内横行无忌,肆意搜刮

萍乡、赣州两地的军分府,是在陈作新的“援赣军”的武力支持下建立起来的,因此秩序安定,并无洪帮为祸四方的现象陈作新所部即湘军第三镇,虽然多数是士兵,打起仗来或者没有多少战力,但是萍乡、赣州等地巡防营已被巡抚冯汝骙调去南昌,因此“援赣军”所到之处,几乎都是兵不血刃而下

陈作新与江西各党人都颇有交情,他率兵所到之处,各地党人纷纷响应,很快就组织起了萍乡、赣州等地的军政府按照与王麟事先商定的方略,陈作新率领着“援赣军”主力,直取南昌然而,行军路上却传来了南昌已然光复的消息

陈作新立即召集所部军官及江西当地党人议事,商定行止有人认为,南昌光复,全省宣告独立,“援赣军”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以撤回湖南了

这一提议立即遭到了江西余江县党人吴迈的强烈反对,他慷慨陈辞:“江西都督吴介璋、九江分督马毓宝,都是清廷旧军官出身,党人大权旁落,实为一大隐患如今之计,只有一面派人前往南昌联络党中同志,推翻吴介璋;一面向武昌方面请示,以陈总司令为江西都督如此,才能让江西一省军政掌握在咱们党人手中,不让十数年来为推翻清廷而努力的志士的鲜血白流!”

吴迈话声一落,大家纷纷赞同于是陈作新派出吴迈等人,前往南昌,同时又让人立刻把情报,送去武昌,听候王麟指示

第97章 江西四督之争(二)

陈作新的报告摆到王麟案头上的时候,南昌城内正是潜流汹涌

“良翰老弟,你不是去了萍乡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吴迈一行人已经进入南昌城分头行事此刻,吴迈独自一人在城内街道上行走着,同时为所见所闻十分气愤,突然一个年轻人大踏步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吴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打量,原来是老友兼老乡卢士模,来到了自己面前此人也党人,曾去日本留学,回国之后一直在南昌运动新军参加党

“卢兄,南昌起义,你们怎么会推举吴介璋这么一个旧军官,来担任江西都督?”吴迈没有回答卢士模的问题,浩然一叹,反而发问起来

“哎,一言难尽,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说着,卢士模把吴迈带回了自己住处

当下,卢士模把南昌光复的情况,向着吴迈详详细细的道出

原来,南昌起义之前,驻南昌的新军几乎都被党人运动了起来武昌起义之后,巡抚冯汝骙知道新军不可靠,于是急调各地巡防营回防,监视城内外的新军与学生,并把新军混成协协统吴介璋软禁在了巡抚衙门内

然而,冯汝骙不知道的是,九江起义的消息传到南昌后,南昌党人亦加紧了起义的准备工作,就连巡抚衙门的卫队,也早已被党人渗透

0月30日,《江西民报》刊登社论,开篇第一句就是“满清政府从此长辞矣!”当日夜,新军骑兵营首先发动起义,接着新军各部及巡抚卫队一一响应,巡防营仅在营房内戒备,并未发动反抗于是,江西省会南昌兵不血刃的光复了

南昌光复次日,各界在咨议局开会,由于江西党人并无一个众望所归的人物在场,于是大家先是议决让冯汝骙参加,并推举他为江西都督;遭到冯汝骙拒绝之后,大家又推举了新军协统吴介璋为江西都督zdff贴吧手打团

“良翰老弟,推举清廷旧官僚或旧军官,来担任咱们军政府的都督,说来真是十分可笑,我本来万万不赞成,可惜我人微言轻,众议难违,也只得罢了!可是,看看如今南昌城内的混乱情况,这叫我如何甘心!”卢士模愤愤的说道

吴迈跟着叹了一口气,随即暂钉截铁的说道:“要改变南昌现状,只有先推翻吴介璋!”

卢士模击掌而赞:“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早有此意骑兵营管带邹恩灏也是余江人,虽非党,但非常崇拜孙文、黄兴,真诚拥护同盟会纲领他向我透露,巡防营旧军的许多军官对吴介璋亦很不满,密谋倒吴,只是他与防营旧军相互猜忌,以致双方都迟迟未能发动老弟你一向善谋,可有妙计否?”

吴迈正欲答话,突然闯进来了一位年约四十许的中年军官

“良翰老弟,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刚才说的骑兵营管带邹恩灏大哥邹大哥,这是我们余江的才子吴迈老弟我刚才与吴老弟正谈论到邹大哥,你就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卢士模赶紧介绍双方认识

“久仰!久仰!”邹恩灏对着吴迈抱拳一礼吴迈年纪虽然不大,在余江县却是很有名

“岂敢!岂敢!邹大哥文武双全,方是我辈的楷模刚才我与卢兄正商议倒吴大计,听说邹大哥也早有此心,正好一起商量个章程迈以为,若以倒吴为号召,同时拥立党有力人士为赣督,大力整顿军纪,一定能大得人心”吴迈赶紧回礼,同时说出了自己的谋划

“妙计!妙计!只是以何人接任江西都督,方为妥善呢?”卢士模大声叫好,同时眉头一皱,迟疑着问道

“我看现任九江军分府的参谋部长李烈钧,最为合适!”邹恩灏提出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zdff贴吧手打团

“不妥,不妥,九江分都督马毓宝这个人靠不住,李烈钧要看住他,不能离开九江,而且他和吴介璋有师生之谊,我想他也不便取代”吴迈摇头反对

在场三人并不知道,此时马毓宝已经率着一帮人马,潜来南昌企图抢夺赣督一职因此,邹、卢二人听了吴迈的话后,都觉得他说得有理

邹恩灏想了一会,又提出了另一个人选:“贵溪县的彭程万,你们认为如何?”

卢士模立即首肯:“南昌光复,他功不可没,他又是同盟会员自古余、东、金、贵四县,亲如一家,于公于私,由他出任赣督,我都赞成!”其实此前南昌党人聚议,也曾试图推举彭程万为都督,只是担心彭名望不够,驾驭不了局面,只得作罢从九江赶来的马毓宝,却已经把彭程万视作了他争夺赣督的最大对手

吴迈微微一笑:“用彭程万取代吴介璋,虽无不可,但我与凌霄乃是故交,对他极为了解,他为人急公好义,只是气魄稍嫌不足,以他为赣督,恐怕仍然不能统一江西省政我心目中却有更好的人选”

“何人更堪此任?”卢士模、邹恩灏都有些怀疑

“援赣军的总司令陈作新文武双全,而且如今江西的大部分地区,都在援赣军的掌握之下,以陈作新为赣督,最为合适”吴迈徐徐说道

“这个……似乎……有些不妥陈作新不是江西人,恐怕难以孚众啊!”卢士模迟疑着说道

邹恩灏也有些不赞同:“军中的弟兄都希望推举彭程万出来,毕竟彭程万才是我们江西新军出身的人!”

吴迈想了想,也不好再反对,当即道:“好罢不过,首先要把吴介璋推翻了再说”

邹恩灏点了点头:“这件事容易办到交给我,保证三日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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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城内的另一处密室,此时也正聚集着一伙人,谋划推翻吴介璋这伙人以出身巡防营旧军的第55标标统冯嗣鸿和原上饶巡防营统领刘懋政为首,刘懋政本人同时又是江西洪帮的一名首领,他的手下有很多都是绿林人物

“冯老弟,不瞒你说,我以为,吴介璋真不配当这个都督只要你牵头倒吴,弟兄们一定响应”绿林出身的刘懋政摆出一副江湖口吻,大大咧咧的说道

冯嗣鸿双眉一扬:“吴介璋一向庸碌,他担任都督,我本来极不赞成,只是党人彭程万一伙极力推戴他,我亦无可奈何!”

刘懋政神秘的一笑:“今时不同往日,我看吴介璋这个都督是做到头了党人那边已经传出风声,他们对吴介璋这个都督同样极不满意,随时准备发起倒吴风潮呢!”

“真的?”冯嗣鸿消息比较闭塞,还不知道此事,吴介璋担任都督之后,一直把他闲置,他心中郁郁,但亦无法可想不过,拥戴吴介璋为都督的基本武力是新军第55标,所以,刘懋政策划倒吴时,就带上了心腹手下来找他这个前第55标标统

冯嗣鸿随即眉头一皱:“若是如此,吴介璋一推即倒,我亦不怕出头!只是由谁接任赣督,却殊为可虑”

刘懋政心中早有人选,却按捺不说,故意问道:“老弟以为,何人接任赣督,最为合适?”

冯嗣鸿沉吟了一会,方才说道:“刘大哥你威望足够,本来也是合适的人选,只是如今的形势,恐怕都督人选,只有党人出身的人物,才能慑服人心”

刘懋政微微一笑:“多谢冯老弟抬举,不过我老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这个都督大位,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你就敞开了说吧,你瞩目何人?”

“你看彭程万如何?此人是同盟会员,党人那边也能接受,而且他没有什么魄力,我们把他推举出来,他上任之后亦只能顺着我们的意”冯嗣鸿迟疑着说出了一个人名

“不好,不好!南昌的党人对咱们排斥得很,若是他们掌了权,还不知道如何对付咱们弟兄呢与其让彭程万出头,还不如把这个都督一职让给一个外人呢?”刘懋政摇了摇头,说出了反对的理由

“唔,刘大哥的担心的确也不无道理那依你说,何人合适?”冯嗣鸿接口道

刘懋政轻轻一笑,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九江军分府都督马毓宝,已经与我们联络好,率着心腹人马向着南昌城赶来了我看推翻吴介璋之后,拥戴马毓宝接任赣督最为合适马毓宝嗜烟如命,年纪又大,没有什么雄心,拥他出头,此后江西,还不就是咱们弟兄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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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各方势力密谋倒吴的时候,江西都督吴介璋,却正在为着南昌的混乱局势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吴介璋心中有着深深的不甘,南昌兵不血刃的光复,也有着他的一份功劳他是主动参与的,出任赣督之后,正当壮年的吴介璋,曾经踌躇满志以为必然能有一番作为然而,上任不过10余天,他已经心力交瘁,无法可想

吴介璋内心中愤愤不平,张季煜、邹恩灏这些人以功臣自居,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虽然自己倾心结纳,党人却依然把自己视同陌路原巡防营的几个军官又与自己有些旧怨,南昌城内的武力,自己这个都督就没有一支能够指挥得动的如今,南昌城内外洪帮横行,民怨沸腾,自己又何尝不想整治?然而,随便一个小军官,都敢来都督室,对着自己大叫大嚷,要钱要官,处境如此,自己算是哪一门子的都督?

第98章 川赣风云(一)

武昌城内王麟的办公室,刚刚聚集起来的几个年轻人,此时却是人人振奋

“百里兄,东流兄,这两份报告,你们怎么看?”王麟站在书桌旁边,对着屋子里坐着的两位年轻人微笑着问道陈作新、马荣等人发回的报告,早已在湖北军政府的重要成员之间传阅了一遍,蒋百里以及随同他一起来武汉的谢逸,已经被王麟任命为两湖军第一军的正、副参谋官,也成为了两湖团体的重要成员

“先说四川方面,从报告上看来,四川形势复杂,保路同志军号称数十上百万,几乎遍地都是义军,荣县、广安、重庆等地也都成立了军政府,只是各路义军不相统属,战力也并不甚强,川督赵尔丰手下的武力,虽仅有第七镇的两个标和巡防军的六个营,但义军要想攻克成都,短期内恐怕仍不可能马荣所部若能统合端方带去四川的四营湖北新军,立时就能成为四川境内最重要的一支武装”年纪稍长的蒋百里首先开口答话,他来武汉之前,也没想到两湖军的发展态势,竟有如此之好

这个24岁就担任了东北新军督练公所总参议、被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专折奏保为“特异人才,可以大用”、28岁更荣膺为“以二品顶戴任用”的年轻人,曾先后在日本和德国学习陆军军事,具有这个时代的第一流的军事知识,从仕途而言,他在清廷亦可谓十分得志,在同龄人中,只有吴禄贞和蔡锷差堪比拟zdff贴吧手打团

然而,高官厚禄并不能消去蒋百里对腐朽没落的清政府的绝望之心,他早已看得清楚,在清廷的统治之下,中国绝无真正改良的可能,所以武昌起义一旦爆发,他便秘密联络友朋,陆续潜归故里,参加

只是浙江的形势并不能令他满意,接到王麟的邀请,他几乎没有多少迟疑,便动身赶往武汉经过上海时,他遇到了同为日本陆士毕业,如今在军咨府供职的李书城、谢逸二人,李书城留在了上海,谢逸却随同他一道,来到了湖北首义之地武昌

“百里兄说得不错,四川自来有所谓‘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的**,川省光复恐怕还要一些时日只是四川义军虽有同盟会居中联络,但从马统领发回的报告看来,各路义军良莠不齐,有的甚至就是用义军的名号,行着打家劫舍的勾当,这等乱象,不能不及时整治”广西籍的谢逸,对于四川的混乱情况,很有些感同身受的味道,他从家信中得知,广西的情况与四川的乱象,许多方面极为相似zdff贴吧手打团

王麟点了点头:“四川哥老会势力庞大,会党武装虽然也能成为的重要力量,但缺少纪律的约束,一旦得势,就难免为祸乡邻、扰乱四方,所以四川境内必须有一支能够对会党进行整顿的武装我正是有鉴于此,才派出马荣率部进入四川马荣智勇双全,果然进展顺利,而且已经派人与端方带到资州的四营湖北新军取得联系,若整编了这四营新军,再收编部分当地义军之后,完全可以组成新的一镇,这样就有足够的力量统合川省各方面的势力”

有些事王麟并没有说出来,他派入四川的武装,除了马荣所部,还有湖南军梅馨的一个独立协王麟心里明白,自己对于梅馨的这个协,并无多少约束力,梅馨所部入川之后,至今仍未发回片言只语的报告不过,王麟当日调梅馨入川,一者是为着消除湖南境内的一个祸源,一者也有驱虎吞狼之心,并未对梅馨有多少期待此时,王麟也不知道,梅馨在四川境内到底进展如何

“都督所言甚是四川方面有马统领所部,无需过多担心眼下江西局势,却需要慎重思量!”蒋百里来到武汉不过短短时间,却已经很自觉的融入了两湖军的团体

蒋百里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为中国建设一支可以与列强抗衡的强大陆军,然而供职于清廷的日子,却让他逐渐有些消沉,不知道自己的心愿,何日才能实现?作为这个时代中**队中装备最好、评价最高的北洋军团体,对于他们这些士官出身的人,一直都是排斥得很蒋百里辗转任职于奉天、北京、沈阳等地,编练新军,不能说没有受到重用,却与他的理想不符

两湖军重新燃起了蒋百里的激情,湖北新军本来就是国内除北洋六镇之外装备最好、训练最佳的军队,更难得的是全军上下都是富精神的年轻人组成,何况此处有中国最好的兵工厂——汉阳兵工厂在手,打造一支强大的陆军,在蒋百里看来,这里乃是国内最有希望的地方

虽然仅仅是刚刚接触,蒋百里却感觉得出来,王麟这个年轻的两湖大都督,对于自己是非常非常的器重甫到武昌,自己就被任命为两湖军的总教官兼主力第一军的正参谋,王麟并且言明,即将组建的两湖军参谋本部,将以自己为总参谋长,参谋本部的人选,也由自己一手圈定

蒋百里心中不无疑惑,尽管自己素负雄心,但是这个时候自己的名声还没有怎样建立起来,王麟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器重?不过,蒋百里终究是性情中人,心中的这一点疑惑,很快就抛于一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激:人以国士待我,我岂能不以国士报之!

王麟并不知道蒋百里的这些心思,然而,他对于蒋百里这等人,却是放心得很所谓“无双国士”,说的就是蒋百里这样的人物,此等属下,尽可放手任用,而不必担心他滋生个人野心问题

王麟本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突然停了下来:“百里兄,你看陈副都督的这份报告,如何回复为好?”

蒋百里正在沉吟,闻言立即答道:“以如今的形势看来,清廷调来镇压起义的北洋军主力,被堵在了武胜关外,山西的民军也吸引了北洋一镇的武力,北洋军的机动力量,只剩下镇守山东的第五镇袁世凯这个人,枭雄之资,绝不会甘心丧失主动,进攻湖北失去形胜,北洋军难有作为,观北洋军至今未在武胜关一线发动强攻,以此推测,袁世凯很有可能会调集大军援应南京南京为江南重镇,克复南京的意义不下于武昌首义,因此对于南京,我们军也是势在必得是以,将来南北决战的地点,恐怕不是武胜关,而是南京!”

蒋百里并没有正面回答,王麟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现在的决策必须着眼于不久之后很可能发生的南京会战

第99章 川赣风云(二)

此时的四川境内,正是处处烽烟。

这一个月来风起云涌的**风潮,推源溯始,就始自于四川境内的保路运动。“天下未乱蜀先乱”,武昌起义一个多月前,赵尔丰处置失策,酿成了死伤上百人的“成都血案”之后,四川的同盟会和哥老会就乘势而起,组织了声势浩大的“保路同志军大起义”。

成都附近,华阳、荣县、新津、灌县等地义军,纷纷揭竿而起,源源不断攻往成都方向,与清军展开血战。赵尔丰困守孤城,依然方寸不乱,作困兽之态,指挥清军四处阻击,让义军接连败北。

赵尔丰未乱阵脚,京城掌管政事的王公大臣们却慌了手脚,在他们看来,若川地摇动,云南、贵州、甘肃、新疆、西藏等地平素仰仗川地的地方,就将随之动摇,西南半壁倘若有失,则中原根本,亦不能无事。所以“川乱”一起,朝廷立即抽调湘、鄂、黔等省的清军,前往镇压。

“督办粤汉、川汉铁路大臣”端方,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奉旨率领着湖北的四营新军,从武汉启程,前往四川。端方一路拖延行程,直到10月初才进入四川夔州境内。途中接到武昌起义的电报,端方连忙封锁消息,不让官兵与闻风声。

然而,到了11月初,端方带着部队到达重庆与成都之间的资州之后,四川境内“274584239912保路军”蜂起,端方进退不得,只能坐困资州城,武昌以及各地起义的消息,也纷至沓来,端方再也封锁不住。

此刻,端方在资州城内草草搭建的行辕之内,烦闷的走来走去,他的弟弟端锦站在一旁,默默的叹气。随行的部队官长,湖北新军第十六协协统邓承拔、第三十一标标统曾广大,也默立于一旁,脸色颓丧,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农历九、十月份的天气,本来是秋高气爽,然而,此时的端方,却觉得自己闷得全身都能冒出水来。

“二弟,早知今日,悔不该不听你的劝告,来趟这一趟浑水!”端方也不知来回走了多少圈,走得累了,颓然坐回到椅子上,一声长叹。

自溥仪登基、载沣摄政,端方被罢职归家,晃眼就过去了三年。但做惯了封疆大吏的端方,如何能够受得了寂寞,因此一直在钻营复出。

川路风潮一起,摄政王载沣在现任官员中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办理铁路事宜,只好用邮传部大臣盛宣怀之议,重新起复赋闲在家的端方,担任“督办粤汉、川汉铁路大臣”。

端方不是不知道盛宣怀的提议包藏祸心,川路风潮是盛宣怀的“铁路国有”政策酿成的,祸事一起,老奸巨猾的盛宣怀推病不出,却举荐自己出来“顶缸”,端方不是傻子,个中情况怎么会不清楚?

只是复出的机会难得,而且那时候的端方,还以为只要朝廷措置得宜,并不难把风潮平息,他当时绝然想不到,不过数月之后,形势就会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因此端方犹疑再三,半推半就,最后还是接下了朝廷的委任。

转眼间数月过去,困处资州城的端方,终于为自己当初复出的决定,感到无比的后悔。他今年不过五十岁,远远算不得老迈,然而,入川之后的心力交瘁,已经让他显出了衰老之象。

“大哥,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无用,现在应该思量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站于一旁的端锦,看着自己原先意气风发的大哥,这一个月来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本来随同大哥南下,是想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对办理铁路事务有所补益的,哪里想得到,自己所学,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大人,您在湖北、以及这入川以来的一路上,待弟兄们十分亲厚,只要大人吩咐下来,弟兄们无有不遵!”第十六协协统邓承拔也开口劝慰道。

邓承拔心里暗暗感叹,钦差大臣做到端方这个份上,也真的算是异数了。入川以来,邓承拔亲眼所见,端方一路上对民对兵,可谓竭尽赤诚,他每饭只有白饭咸菜,沿途所住房屋无非是“养猪堆粪”之屋,每到一处,他必命士兵鸣锣聚众,宣示朝廷“德意”,劝说川民不要加入“动乱”。

对待随同官兵,他更是倾心结纳。他甚至能够放下钦差之尊,与那些队、排级的军官们拈香结拜。途中有士兵抱怨脚痛不能行军,他立即雇人抬轿扛着这些士兵上路。每有兵士患病,端方即命弟弟端锦,亲入营中,端汤伺药。

日本陆士毕业的邓承拔,心知肚明此乃乱世之中端方兄弟的自保之计,但对于端方的这一套笼络之术,他依然觉得十分受用。至少这一路来,端方与他称兄道弟,从不曾摆出丝毫的架子。

但是,士兵中的**党人,是不是吃端方的这一套,邓承拔心中毫无把握。随端方入川的这四营湖北新军,自原湖广总督瑞徵以下,都十分清楚,军党人甚多,所以才调离武昌,以免他们留在湖北发生变乱。现在,全国各地响应武昌起义的消息纷纷传来,端方所部又困守资城,前后左右都是义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兵变”。邓承拔本人甚至已经闻得风声,军中的**党人正在密谋起义,只要时机一至,立刻举军皆反。

这四营湖北新军,都是邓承拔带了几年的老兵,因此军中上下,他有不少的亲信,军中有什么异动,也很难瞒过他。昨天,他往日里的一个亲信,就过来找他隐约的说道,弟兄们最近恐怕会有举动,希望他与端方保持距离,以免受累。邓承拔闻言,立时知道,这四营湖北新军,恐怕都有了反意,甚至自己往日的亲信,也在逐渐的疏远自己。

邓承拔自问不是很有魄力的人物,要他带头“造反”,他是不能,但若手下要造反,要他与手下官兵对抗,他也不敢。只是他还抱着侥幸的心里,端方已被朝廷任命为署理四川总督,接替赵尔丰的职务,他们一行只要进入成都,与成都清军合兵一处,

第100章 川赣风云(三)

邓承拔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是,端方此时根本不想去成都。接到朝廷任命他为“署理四川总督”的谕电,端方那一刻的感觉,就恍如自己完全走上了绝路。在此之前,他还做着带兵到陕西逃难的打算,朝廷的谕令一下,端方的企图顿成泡影。

端方心里明白,去成都是万万不成的,自己入川以来,因为川事与赵尔丰交互弹劾,早就接下了深仇,赵尔丰手下的武力,远非自己所带的四营新军可以匹敌,这个时候去成都抢老赵的总督位置,何异于羊入虎口?

更不用说此时成都附近,遍地都是“保路军”,自己领着区区四营军心不稳的客军,就算想要杀进成都,也是万万办不到的。

端方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处境如此,前途不问可知,他率军屯驻资州城后,再也不愿寸进,接到朝廷严令他赴成都上任的谕电,他随手就甩在了一边,到了这个时候,左右不过是捱日子罢了。端方心中最大的懊悔,是把自己的二弟拖进了这一漩涡之中。

此时,资州城内的四营湖北新军官兵,也有着各种各样的心思。

这四营新军官兵中间,**党人很多,然而原本牵头的两人,江国光与单道康社的标代表),却留在了武昌,没有随军入川,因此军中的**党,可以说是群龙无首,并无一个能孚众望的人物。

连日来,低级军官和士兵们经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悄悄议论。

“弟兄们,要是我们留在了武昌多好,那样我们也能做首义的功臣!”

“是啊,要是没有跟随端方入川,指不定我如今也军说得上号的一员军官。”

“哎,如今可惨了,跟着端方到了这个倒霉的地方,进退不得,还处处受到川民的敌视,要是有人牵头起义,弟兄们一定都会响应的!”

“说得对啊,弟兄们再不起义就晚了。我们跟着端方来镇压川民,如今各省纷纷独立,相信不久之后四川也会如此,我们若再不起义,必不能见容于党中同志和川省人民。”

“那怎么办?”

“那还用说,只有杀掉端方,用他的头颅为我们开路,回军武汉,参加**;或者联系四川‘保路军’,就地起义!”

“那不太好吧,端大人一向待弟兄们不薄,能否留他一命?”

“端方待咱们弟兄确实不错,但那是私恩,今日之事,是要报国仇!武昌起义,天下汉儿,必当响应。若咱们不杀端方,湖北的弟兄和四川的‘保路军’,都会把我们视作附逆之人!”

“说得对,我们就是要用端方的头颅,向党中同志和各地民军,表明咱们的心迹!”

“可是,由谁牵头呢?”

“何须担心?只要我们发动起义,邓协统和曾标统还能不参加**?”

“不行,带头之人非我们党中同志不可!”

“可惜单大哥和江大哥不在资州,现在的形势,我认为可以推举第一营的陈队官为起义军统领,尽快发动起义。”

“唔,陈镇藩这人也是咱们党中同志,靠得住,以他为起义军统领,想必弟兄们都能接受。”

“……”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今已升任湖北**军第一协第一标标统的单道康,受马荣所命,领着几名手下,化妆悄悄的进入了资州城。

进城之后,单道康等人很快就联系上了军中同志。此时资州城内的官兵,惶急之中正密谋起义。端方对于所部,早就没有了多少约束之力,数日之前,他曾命令官兵准备开拔、移军陕西,打算绕道河南,投奔袁世凯。然而,他话没说完,第一营的一个队官陈镇藩,就站了出来,大声反对,并当场公然剪掉了辫子,他亦无可奈何。

单道康联络上了城内的**党人之后,就在这一日夜间,召集军中的党人士兵,来到城郊,举行会议。

“单大哥,你这个时候来到资州,真是太好了,弟兄们都在私下议论,什么时候杀掉端方,发动起义呢?”一个高大魁梧的士兵兴奋的开口说道,他社的积极分子任伯雄,在他所属的那一营士兵中间,很有威信。

单道康点了点头,对着大家笑道:“咱们湖274584239913北新军出身的,果然没有孬汉子!我这次来,就是要和弟兄们一起,商量出一个起义的章程。”

“单大哥,我们原来的计划,是推举第一营的陈队官担任起义军统领,诛除端方,回军武汉。弟兄们差不多都已私下商议好,是否要做改动?”士兵卢保汉举手问道,他是一个长得有些瘦削的小伙,但在军中一直以勇武知名,此前大家私下准备起义,他正是被军中同志推举出来,作为端方的五位死刑执行者之一。

单道康沉吟了一下子,方才答道:“陈育五是老同盟会员,在同志中间一向知名,推举他为起义军统领,再合适不过。至于端方,此人素有贤名,此刻诛杀他,不免要给咱们**军增添恶声,还是饶他一命为好。咱们**党人,无须借端方这颗头颅,来做‘投名状’。我们起义之后,可以把他遣送武昌,听候军政府发落。”

单道康心中对于杀不杀端方,其实是无可无不可的,端方这样一个前清官僚,还不值得他多费心思。然而,行前,马荣一再嘱咐,活着的端方要比死掉的端方对**军有益得多,单道康心知这一定是都督王麟的意思,他虽然不理解,也只能尽力执行。

单道康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回军武汉的计划,我看可以作罢。我此次并非只身前来,咱们湖北的王大都督,派了马荣统领,率领着湖北**军第一协的主力,已经入川援应咱们了,估摸着如今大军也快到重庆了吧。咱们两支部队一汇合,就有不下十营的精锐武力,以这样的力量,再整合部分川地义军,完全可以活捉赵尔丰,拿下成都,光复整个四川。

第104章 两湖新政(一)

更新情况说明:写这本书很大程度上是干军兴趣所在,会尽量写好,但最近写作的空闲不是很多,量上无法保证,我一般是随写随发,周末可能写得多一点。大文学我以后发文都会赶在晚上十点之前,过了晚上十点没更,多半当天就是更不了了。

另注:101-103章发布于作品相关里面。

随着时间进入11月中旬,意味着最先起事的湖北光复已经一月有余,湖南、江西、陕西等最先响应的省份,革命军政府建立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了半个月。这个时候,各省军政府对地方的掌控和治理能力,在有心人的眼中,已经逐渐有些了然起来。

最令人瞩目的自然是武汉、上海两地。湖北作为首义之区,拥有革命军中最强大的武装,且将北洋军精锐拦截在武胜关之北,在光复各省中的地位本来就是首屈一指,更何况湖南湖北联合成立了两湖大都督府,在当下临时中央政府尚未成立的时候,于多数省份主事者的心目中,隐隐就是“临时中央”,备省有何纷争或者建议,报告通常都是首先发往武昌,而非上海。

上海的地位在备省之中亦是举足轻重,这一方面是上海本身的地位之重要,为中外舆论所重;另一方面,革命党的头面人物多聚集于此,拟议的各省代表临时中央会议也将于此召开;而且,江南数省已组建了革命联军,以黄兴为总司令,驻节上海,准备觑机攻取南京。大文学

如今,联军副司令李燮和所部已经抵达镇江,进逼南京。黄兴所统联军主力,整编之后,亦将挥师南京。

各省都督,起义之前,以王麟资历最浅,然而,如今,他却是**备省都督中最受人关注的人物。

而且,两湖军政府在媒体公关方面的做法,也是其它备省望尘莫及的。

所有光复备省都很重视宣传,但多数省份的宣传手段就未免有些单一,不过贴贴布告,发发电报,偶尔接受一两次采访而已。

两湖军政府方面,不但由政府财政补贴发行了面向各个阶层的数种报纸,以胡石庵为主笔的《大汉报》,影响更是远远超过了两湖地域,甸月之间差不多已经传销大半个中国,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浙江、江苏、上海等地都设有专门的售报点,并定期派人大量散发。甚至远在西安、昆明等地偶尔也都能看到《大汉报》的影子,就发行量而言,该报已经跃居国内的榜首,远远超过了其它任何一份报纸,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中国第一报”。大文学《大汉报》以白话行文,叙事说理深入浅出,晓畅明白,只要粗识文字,就能读懂。

在武胜关前战事缓和下来后,《大汉报》

甚至还专门出了《劝北军同胞》专刊,拿到武胜关前散发。

两湖军政府还以学生军为主,特地组织了规模庞大的宣传队,到备县甚至备乡进行革命宣传,演讲革命军政府的新政策。赴备县、乡的青年学生多以本地籍为主。这个时候能赴省城读书的青年掌子,在地方上多少都是有些身份的,有较深厚的社会关系和人脉,当他们回到地方之后,以他们充沛的激情,挟两湖大都督府之一时无两的声威,在鼓动地方舆论,为接下来的新政预作准备方面,所起到的作用简直无可估量。

以学生军组织宣传队的做法,为王麟首倡和力主,但在两湖大都督府内不是没有异议,许多人认为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项是军事、政治与外交,宣传只能附于骥尾,岂可浪费太多的人力、精力?就是政事部长汤化龙也很不理解王麟为何要“一意孤行”。

不过,湖北军政府内,宣传部长张振武、蔡济民等人却坚决支持这一做法,宣传部副部长李翊东以下等一千更年轻的军政人员,就更是唯王麟马首是瞻。

然而,当时的人们,包括支持王麟的张振武、蔡济民等人,恐怕也没有意识到此举的深远意义,他们着眼的也许不过是让革命军政府的影响真正地深入到一县一乡。他们更不知道,按照王麟心中的腹稿,这些参加了宣传队的青年学生,将来再调集省城进修一段时间后,就是以后参与主持地方政治、刷新吏治的最好人选。

直到数十年后,许多学者投入了大量精力梳理这一段历史,研究专著以十数计,专业论文更是具体到一县一乡,人们才真正认识到,以学生军组织宣传队的做法,对此后中国地方政治的改良,到底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王麟对外国媒体的“开明”和重视,就更是远远超前于这个时代的。王麟不但下令两湖军政府方面,对来湖北采访的外国记者尽可能地提供一切便利,而且自身无论多忙,都会每隔一段时间就约见记者,接受采访。他甚至在短短时日内,就已经与英、美等国的几个记者都建立了不错的交情。

甚至,他有时还亲自撰文在外媒上发表,大谈特谈什么“自由和民主的精义”、或者阐发“一个民主共和的中国对于世界和平的意义”等等,要多“骚包”有多“骚包”。当然,这些文章并没有浪费王麟多少脑细胞,他不过是让这些另一个时空后世学者的研究”提前问世”而已,尽管措辞和文风他必须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予以修正。

这样的举措之下,外媒对王麟及两湖军政府自是好评如潮。欧美研究政治的一些资深学者,更是为远东政治思想极为“落后”的地方,竟能有人如此开明地阐发当代政治的最精深的奥义,感到诧异和震撼,美国政治学研究的权威、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古德诺还专门撰文评述王麟的文章。后来,因为这一殷渊源,古德诺竟婉拒了袁世凯的聘请,反而威为了王麟的法律顾问,这却是后话了。

而王麟这样一位一个月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顿时变得中外瞩目,外国不少政府也开始注意到了王麟这一号人物,各国驻汉口领事,尤其是英德两国领事,得到政府训令,半月来频频拜访两湖大都督王麟。从他们发回本国政府的报告,他们给王麟贴上了诸如“有着温和的民族主义的”、“开明的”、“尊重国际公法的”、“狡猾的”等等一系列标签,不过,他们各自的结论也都认为,王麟对帝国是友善的,王麟在中国的未来不可估量,值得帝国政府加强关注。

然而,此时的王麟又在干什么呢?

第105章 两湖新政(二)

“都督,两湖人民苦满清弊政久矣,如今革命政府告成,司法改革提上日程也是应有之义。大文学只是都督让我主持,我年纪轻,见识浅,恐怕难以肩负此重任啊!”一大早,天色才微微亮起,两湖大都督府大门前宽阔的阅马场上,湖北军政府的一干要员,就已经在此进行晨练。此刻说话的是政事部副部长张知本,他说话的对象自然就是如今中外瞩目的两湖大都督王麟了。

另一个时空的王麟是一个信奉“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懒汉”,若非早上有课,睡到十一二点也是等闲事耳。但是,现在的王麟自然不可能如此悠闲,每天繁重的工作,使得他经常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虽然数年的军旅生涯给了他一个强壮的体魄,但他还是感到有些吃不消。于是,他不得不每天很早就起来,稍事锻炼,这样,接下的一天才能更有精神。

在王麟的带动下,两湖大都督府的许多人员都逐渐养威了晨练的习惯。王麟的卫队成员自然都得“陪着”他晨练,都督府的年轻的革命党人,多为军人出身,本就有早上起来操练的习惯,有王麟带头,自是一呼百应。就是一些较为年轻的前咨议局议员,也渐渐加入了晨练的队伍。甚至老威持重的汤化龙,偶尔也会过来打打太极,凑凑热闹。影响所及,武汉的许多市民,也竞相效仿。王麟不经意间,竞让一部分国人提早许多年养成了健身的习惯。

这一天凌晨,王麟绕着阅马场广场跑了几圈,正打算休息一下,刚好注意到了旁边正在陪汤化龙打太极的张知本,于是,他走了过来,重新提起了已经讨论过几次的司法改革的话题。大文学

听到三十岁的张知本谦称自己“年纪轻,见识浅”,王麟差点忍不住想翻白眼,您“老”还“年纪轻”,那我该往哪里放啊?

果然,正在聚精会神打太极的汤化龙,听到张知本在比自己更年轻的王麟面前说这句话,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也许是呛着了吧。

其实也不是张知本有意谦虚,按照传统的看法,三十岁的人给人的印象自勺确是“年轻识浅”,难以服众。

而王麟虽然年轻,但是一月来他所做的那些“非常的“事业,让他身边的人早就有意无意间忽视了他的年龄。

张知本面对王麟,就如他在面对汤化龙一样,习惯性地用的是下属和晚辈的口气。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有些不妥,好在以他对王麟的了解,知道对方不会误会他有嘲讽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王麟淡淡一笑,随即十分诚恳的说道:

“怀九(注:张知本号怀九)先生,如今两湖境内最适合主持司法改革的人物,非你莫属!

这是责任,不是权利,你义不容辞!”

见王麟话说到这个地步,张知本知道推辞不得,只好欣然从命。大文学不过,他又表示,需要王麟给予若干方面自勺支持。

王麟点了点,说道:“先生愿意担当这个责任就好。司法改革任重道远,非是一蹴可就。只是这个方面,我也只是门外汉,提不了什么建议,只能倚赖先生这般大才。你看着办就行,有什么需要的,我全力支持。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司法改革一事,必须着眼长远,先生可以找一帮人,从长计议。”

汤化龙听着他们说话,自然停下了手中的太极,悄然站立于一旁,这个时候也插言勉慰张知本道:…}不九啊,这是个年轻人大有为的时代。你德才兼备,又难得都督器重,让你独当一面,你可要拿出十二分的魄力来,尽力把事情做好。”

张知本不自觉地立正,肃容道:“请都督和汤部长放心,我坚决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王麟点头微笑,又对着汤化龙说道:“外交部王部长,这几天向我抱怨,有能力办外交的人才实在缺乏,不说其它,精通外语的人员,就远远不足。汤先生,您人脉广,可有什么人才,可以推荐的。”

汤化龙正要回说暂时想不到合适的人员,突然想起老友徐家老二徐腾飞前两天的来信,于是灵机一动,答道:“前些日子从上海过来的红十字会会员,其中颇不乏人才,如随队而来的徐佩淑等人,都曾受过良好的西式教育。

徐佩淑更是上海徐氏家族的掌上明珠,若把他们聘入外交部,一者可以得人才之用,聘女子入政府部门,更有开风气之先的效果,符合西洋流行的男女平权自勺主张。而且,此举可以加强与上海徐氏家族的联系,对于今后两湖即将开展的建设,也是一大助力。”

王麟轻轻一拍脑袋:“我也是忙昏了头,倒把她们这拨人给忘了。只是红十字会愿意放人吗?恐怕还得请汤先生找人去说项。“汤化龙拈须笑道:“无妨,能够与我们多一层联系,红十字会(注)也很乐意,而且,如今红十字在两湖的事业,处处需要我们民政部门的配合,主持红十字会的张竹君女士,又是急公好义之人,我们找他们讨要几个人帮忙,想来她万无不允之理。”

王麟微微颔首,笑说:“这件事,汤先生和儒堂(王正廷字)先生看着办吧,我就不掺和了。”

停顿了下,王麟又说道:“天色差不多亮了,我还要赶去。抱冰堂’给军官团训话。还有什么事的话,等我回来再商量吧。”

说完,王麟带上自己的卫队,先回到住处换上千净、整洁的军装,便匆匆往“抱冰堂”

赶去。

却说如今王麟的住处,就是两湖大都督府附近的一排简陋的房子,他和卫士们在此同吃同住,汤化龙等人曾经几次劝他,不必如此自苦,城内不是没有没收的前清官员的房子。然而,王麟每次都是微笑着拒绝,并说:“如今满清尚未推翻,前线将士还要睡战壕,岂是我辈可以贪图享受的时候?”

其实,王麟每次拒绝汤化龙等人的提议时,内心都挣扎得厉害,后世那个贪图安逸的王麟,要一直这样坚持下去还真不容易。只是,他也知道,民初国事败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革命元勋矜功自傲,浪费公孥,贪图享受,最后导致上下离心,局势糜烂,以致最终不可收拾。

王麟以身作则的这一做法,虽然让他的日常生活不那么舒适,但是,却让他在年轻的革命军将士心目中,威信更加高涨,他的卫士们,对他的感情更是狂热。

注:此红十字与前此闹得沸沸扬扬的“红十字”非同一个系统,读者千万勿作混一之想也!

(未完待续)

第106章 两湖新政(三)

武昌“抱冰堂”,人头涌涌。天刚拂晓,此地已经聚集了两湖革命军排级以上军官二百余人。

“抱冰堂”本是湖北军界追思张之洞督鄂20年的勋绩而起造。王麟一时起意,选择此处,作为革命军军官的讲习所,自10月17日首次开讲以来,逐渐形成定例,驻武汉自勺大小军官,必须轮番前来受训。

自蒋百里及谢逸来到武昌之后,又陆续有十几位前士官出身的年轻军人来投,虽不如前两人出色,但也部是一时俊彦。于是乎,两湖革命军军官的教育队伍一下子充实了起来。以蒋百里为首,不过数天,就制定出了可行性和针对性极强的“两湖革命军军官速成教程”。

按照这一教程规定,凡两湖革命军排级以上军官,只要驻守武汉,没有作战或其它任务的,每天凌晨必须轮番到“抱冰堂”报道,听讲。现在,两湖革命军大小军官提到“抱冰堂”,都戏言之“讲武堂”。当然,这时候还没有多少人能预见到,这个有些简陋的“讲武堂”,就是将来两湖革命军军官学校,以及中央陆军大学的雏形。

同时,蒋百里等人还正在努力编写一本“军官速成教材”的小册子,目的就是要以最快地速度提高两湖革命军军官的军事素养和指挥能力。王麟对于他们的做法非常支持,这本小册子编成之后,可说是“最现代”的军事教材之一,比起王麟胡拼乱凑的什么《治兵语录》,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当然,王麟的《治兵语录》对于革命军将士们有“洗脑”之效,不但有利于确立王麟在军队中的威望,而且对提高全军的凝聚力,也有无可取代的作用。

此刻,课堂还没开始,军官们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第三镇统制胡玉珍此时正被一批连排级的军官围着,他们脸上都是一脸兴奋的神色。这些天来,通常每次课程来轮训的都只有七八十人,今天都督却一下子几乎把在武汉的排级以上军官都召集了过来,肯定是有大事要宣布,而部分消息灵通的军官在前一晚就已探得了一点风声,此时就有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味道。

“胡统制,听说都督今天过来要宣布抽调一部分军官去江西,您能不能向都督申请,多给我们第三镇一些名额?”第三镇的一个连级军官吴昌宏,正有些嘻皮笑脸的向着胡玉珍说道。

“都督自有安排,何须我来多嘴。你小子没赶上上前线的机会,耐不住了?去江西有什么好?就算给你小子一个标统做,可就没了如今这样接受军事教育的机会了。”胡玉珍本是个性子随和的人,虽然现在升任第三镇统制也有十余日了,还是没有一点长官的架子,和手下的军官以及士兵都能嘻嘻哈哈地打成一片。

不过,这些日子来,胡玉珍的军事素养和指挥能力,倒是与同来受训的这些袍泽一样,都在飞速地提升着。

这个时候,两湖革命军的大小军官,多数都是由原来的士兵提拔起来的,相互之间等级观念还十分淡薄,何况王麟有意倡导官兵一体,因此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多数都十分融洽。

当然,也有~部分军官,很快就建立起了威严,让手下只好敬而远之,如第六协协统赵承武,所部令行禁止,手下军官在他面前就完全不敢嬉笑打闹。他对士兵还算亲切,但对军官就严苛得很了,第六协的部分中下级军官,在背后偷偷地把他们的长官称为“赵老虎”。

王麟带着卫队赶到‘‘抱冰堂”时,所有大小军官及教官都到齐了。看到王麟,所有军官立即停止了说笑,备就各位,安静地等着王麟“训话”。

“讲武堂”讲课虽由蒋百里等人主持,但课堂纪律章程则由王麟手定。

通常每节课都由王麟首先“训话”半小时左右,然后是半小时的提问时间。后世王麟参加演讲赛的经验,于此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每次“训话”,王麟都会事先精心地准备,基本上是围绕着国际国内局势,对当前的革命发展趋势予以详细分析,并指出两湖军政府及革命军方面相应应该作出的对策。

有着“后见之明”的王麟,他的发言,在蒋百里等人听来,常有一语中的,让入如拨云见日之感,因此这些前来投奔两湖革命军白勺前士官生,虽然一向自视甚高,还是很快就对王麟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两湖革命军大小军官,却早就见怪不怪,这世间难道还有能难倒都督的问题吗?

当然,于此同时,他们之中的领悟力强的一些人,对局势的分析能力也在快速提升,政治素养飞速提高。第六协协统赵承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在提问时间提的一些问题,经常能问到点子上,让王麟也要思索片刻,才能做出回答。

提问时间过后,大家稍事休息,就由蒋百里等人视情况或统一或分组授课。这个时候,王麟一般也都静坐于一旁,与大家一起听课。

王麟的初衷,不过是感到自己的军事素养不足,正好借机补充补充。但由于有王麟在场,教官讲课就都讲得更起劲,而军官们听讲也听得更认真了。无意之间倒是收到很好了的效果。

“全体立正!稍息!坐下!请都督训话!”总教官蒋百里高声喊毕,退到一旁站定。

王麟微微一笑,站到讲坛上,面向大家,轻轻的摆了摆手,说道:“弟兄们,现在有一个消息,江西军政府昨天刚刚进行了重组,公选陈敬臣(陈作新)同志,担任了江西都督。

不过昵,江西的形势有些复杂,昨天援赣军与九江马毓宝的部队几乎发生交火,虽然最后双方妥协,但症结依然还在。马毓宝是一个作风陈1日的军人,他的部队毫无军纪,扰民太甚,若让他们得势,地方必然糜烂,百姓必然遭殃。所以,我们革命军政府,对于这些乌烟瘴气的军队,必须严厉的整肃或取缔!”

第107章 两湖新政(四)

王麟话声未落,讲坛下坐着的军官们,有许多人就心思活泛起来。

虽然说王麟在两湖革命军内部一再强调官兵平等,但是当你看到你原来同住一个宿舍的兄弟,有的已经升任管带,或者标统,甚至是协统、统制,而你还只是个小小的排长,虽然这是每个人际遇不同,所立下的功劳大小不同,你心中并无不平,但你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酸味泛起吧。

如今,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让自己或者可以拉近与当年兄弟的距离,许多连、排级的军官,能不心动吗?

听都督的意思,肯定是要从武昌调一部分军官去江西,好整编那边的旧军队。调去的军官肯定不是平调,而是会升级任用,机会好的话连升几级也有可能。虽然许多军官更愿意蹩在武昌,毕竟湖北的三镇革命军才是真正的糅锐和“嫡系”,但也有不少军官希望能到江匪发展。

果然,王麟接下来就说道:“应江西陈都督之请,两湖军政府计划调一部分军官,到汀西帮助整编1日军。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会党武装,则必须严厉取缔。若有人顽抗,必须严惩不贷,决不姑息。为此,就必须抽调一部分连、排级的军官,带领一部分老兵,前往蘸昌,加强江西革命军队的力量。只有如此才毹掌控局面,不致让1日军队和会党糜烂地方。”

“具体的抽调军官的办法,以个人志愿和军务部考察相结合。抽调过去的军官,职务上都会有升迁,但是我们革命军的军官,绝不是为着升官发财而来!我们革命志士必须牢牢七i住,我们是一支革命的队伍,我们的精神永远是‘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止[门’!”

“我们两湖革命军军官,前往江西,不但是要帮助陈都督整编军队,增强革命力量,要是要将我们先进的革命理念带到江西,让江匪和我们两湖结为紧密的革命联盟。这对今后能革命形势的发展将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所以,同志们,好好想想,然后作出你的选择。当然,大家也不必犹疑,去了江西之后,你们依然是我们两湖革命军团体的一任子。到了那边,你们的所作所为就代表了我il两湖革命军的风采,一定要在江西父老和军卧面前做出表率。特别要强调的是,我们两湖珲命军的军官,去了江西之后,不能歧视1日军附的官兵,而是要一视同仁,团结他们,把他1r真正带上我们革命军的道路上来。”

“好了,具体的抽调工作就有蔡副部长(蔡济民)和蒋总教官主持。大家有什么想法和建议,也可以提出来,供大家一起思考。”

王麟的一席话,激起了一片波澜。

“都督,要是1日军队的军官偷偷鼓动士兵,反对整编,我们该怎么办?”第三镇第五协邱文彬属下白勺一个军官,站起来发问。

王麟点了点头,微笑着向他示意:“问得好!不过,参谋本部已有定计,江西1日军队可毹妨碍整编的部分中高级军官,将会以相当的名义调离南昌,不容他们不从。当然,这些人茬幅然悔改,洗心革面,参加革命,我们也是元任欢迎的。”

“都督,弟兄们到了江西后,听谁的指挥?”第三镇第六协协统赵承武,站起来发问。这个问题就有些微妙了,准备去江西的军官们都立刻竖起了耳朵,听都督怎么回答。”唔,这个问题吗,”王麟眉毛一拧,有些严肃地说道,“大家到了江西,当然要统一听从陈都督的指挥,陈都督和我们是一家人,陈都督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大家必须坚洁服从。另外,军务部决定,此次抽调前往江匪的军官,由第三镇第六协的林翼支标统薷队。”

王麟说到这里,让林翼支站起来,然后指着他对大家说:“林标统精明强干,足可独兰一面。汉口光复之时,平定匪患,安稳民心,他的功劳很大。他与陈都督又是1日识,此次叉他统一主持江西军队整编事宜,我很放心。”

林翼支等王麟说完,”啪”的一声,对着都督身姿笔挺地敬了一个军礼,高声喊道:

“属下誓死完威任务!”

王麟笑说:“这样的精神可嘉,很好!}民好!不过,这次任务虽然不容易,但也没那么严重。阻扰整编的最不利的因素是马毓宝和七七f的部队。但马毓宝老朽,又嗜食鸦片,无能失尔。我们暂时用副都督一职把他安抚,在现在的这个形式下,他多半不敢挑头闹事。他的手下虽不逞所愿,洪帮会党也会挑唆他,但他绝不敢公开与我们为敌。话说回来,就算他想负隅顽抗,我们也要坚决地把他打压下去,不迎短时间会增加许多困难罢了。所以,大家到了江西之后,军队的整编要一步一步来,不可掳之过急,不要逼得人家狗急跳墙。这个度嘛,就由你林翼支和陈都督商量着办。”

林翼支又敬了一礼,大声应了声“是”,才又坐下。

接下来,王麟就把具体的操办过程交给了在场的蔡济民和蒋百里负责,自己又当起了慝手掌柜。

王麟暗道,江西的问题应该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有陈作新和林翼支等人负责,也不需要自己过多的操心。

昨天下午,王膦还收到了九江李烈钧发来的电报。原来,前些日子,李烈钧循安徽革命党胡万泰等人之请,曾派出派属下团长黄煽章,率两营士兵赴皖支援光复安庆,不意黄燎章统率无方,整饬不严,手下士兵军纪败坏,安庆克复后,掠夺洗劫,无所不为,已经造威了非常恶劣的影响。李烈钧闻讯大怒,打算岽率所部,前往安庆,处理这一事件,因此他哇告两湖大都督府,请求海军援助。

王麟得电之后,立即回复,令九江海军全力协助,派出兵舰护送李烈钧所部前往安庆,又令汤芗铭于李烈钧走后,以九江司令的名义暂时署理九江的军政事宜。

王麟心知,这些日子来,志大才高的李烈钧已经有些不满于把自己局限于九江一隅之士世了。然而,现在江西的形势逐渐明朗,李烈链很清楚,江西的舞台,恐怕不是给自己提供眺了。所以,前些日子,他派兵去安庆,也有挢路的性质。闹出现在的事端,李烈钧惊怒之余,内心中恐怕也有些兴奋:一个更广阔的麴台,出现在了他眼前。

安庆革命党人根基深厚,此去安庆,在党人中威望甚隆的李烈钧,若处理得宜,必然会被安徽各界推为都督。



第108章 李雾钧的心思

九江开往安庆的江面上,楚安、楚同两艘炮舰,以及一艘运输艇,满载着九江登舰的士兵,正迎风向下游驶去。大文学

此时,楚安舰甲板上,舰长杨树庄陪着李烈钧,正谈笑风生。

从李烈钧爽朗的笑容上面,谁也看不出此刻他竟是心思百转,激动万分。

月余之前,他在奉命北上参观清政府在天津马厂举行的秋操期间,曾偷偷跑到北京与吴禄贞等人密会,商讨南北响应,共同起义事宜。在分配工作时,李烈钧被任命为起义军重炮队司令,可见党人对他寄托之重。

后来,武昌起义提前爆发,江西同志接连电促他迅即返赣。他考虑到江西混威协已有革命基础,这一协的许多军官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便即离开北京,经天津、上海,于10月底抵达九江。

他的军事才能党中同志众所共见,早有口碑。因此,南下之前,他也是顾盼自雄,以为此去必然是出掌方面,可为革命事业立下不朽的功勋。

甫到九江,得刘世钧和蒋群等人的支持,短短时间他确实在九江打开了局面,上马治军,下马安民,军政事务一把抓,不过数天就把被洪帮搅得乌烟瘴气的九江,治理得井井有条。九江分都督马毓宝完全不被他放在眼里,似乎他才是九江的最高主宰者。大文学面对他的跋扈,马毓宝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只能让城别走。

于是,29岁的李烈钧成了九江名副其实的话事人。若在别人,也许就该志得意满了。然而,李烈钧的抱负,又岂是一般人可以比量的?

尤其是他看到比他还小了几岁的王麟,此前一直都是名不见经传,却在这些日子立下了非凡的功业,这让一向自认为在革命党人中论才能仅稍逊于黄兴,除此之外不做第三人想自勺李烈钧,感到非常的震动。

老实说,对于王麟此子的所作所为,他冷眼旁观,还是非常敬佩的,何况后者在他与马毓宝的争执中,坚决支持了他,他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感念的。

但是,他也很有些不服气,王麟此子能立下殊勋,不过是赶上了武昌起义提前爆发,起义前推定的领袖因故都不在场罢了。

王麟做得到的,我为什么做不到?这是一个自视甚高的老资格的革命党,面对后生晚辈竟然赶到前头去了的自然反应。

因此,他渴望有更加广阔的舞台,能让自己的才能充分施展。九江太小,我李烈钧不是百里才!这是李烈钧深深掩藏在内心中的呼声。

然而,环顾江西,李烈钧却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这里没有足够自己施展的空间。大文学此前的江西都督吴介璋,于李烈钧有师生之谊,他虽然对于吴介璋的庸懦也十分不满,但没有学生推翻老师的道理。

因此,他早早就把目光投向了邻省安徽。

而安徽接二连三的事变,也似乎正在召唤着他前往。

武昌起义之后第二日,皖抚朱家宝接到密电,就对安徽的前景,有不祥的预感,做好了两手准备。

朱家宝此人,当年是在徐锡麟起义之后“临危赴任”,就任皖抚的,随即就扼杀了熊成基起义于萌芽之中,似乎对大清忠心耿耿。

江西、浙江等省相继**后,安徽各地也逐一光复,他还向朝廷表示要守住孤城安庆,他说:“食清之禄,死清之事,城存与存,城亡与亡。”

然而,没有过去几天,地方士绅代表童挹芳在进见他时,骗他说:“近两天市面情势非常不好,据说革命党人携带了百余枚炸弹来扑城。如巡抚大人再不有所表示,恐怕后果很严重。”童挹芳所谓的“有所表示”就是宣布安徽**。

朱家宝听说后,十分害怕,但依然有些犹疑。当晚,他接到袁世凯派人送来的密电“宜顺应时势,静候变化,不可胶垫书生成见,贻误大局。”朱家宝是袁世凯赏识提拔起来的,竟然老上官有吩咐,他不敢不从。

于是,第二天(11月8日),他接受了谘议局的建议,宣告安徽**,并被推为安徽都督,革命党人王天培为副都督。

然而,这让许多革命党人不满。凭什么我们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干革命,光复之后,都督却由一个沾满我们同志鲜血的前清官僚担任。

于是,在炮营弟兄的支持下,王天培召集商界、学界代表开会,再次宣布安徽j虫立,也称都督,并向谘议局索要了都督印信。

但是,王天培做事不免有些急躁,他称都督后,以为都督就该一言而决,人人听从,因此不顾众人劝阻,下令:“官界三日,军界半日,皆剪发”,不得迟延。,令下之后,全城哗然。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很快引发骚乱。

王天培无力平息事变,深感自己不是做都督的料子,只好把朱家宝再次请出来,把都督印信拱手相让。

接下来几日,安庆城乱成一团。先是原六十二标教练官刘国栋率领部分新军士兵,强占了巡警道衙门,改称都督府,自称安微都督;接着,胡万泰赶回安庆,带领测绘学堂百余名学生包围前巡抚衙门,逼朱家宝交出都督印信,并以皖省总司令的名义,发布安民告示。

于是,出现了“一城三督”的情况,让人们无法适从。

局势僵持不下。胡万泰遂连夜赶到九江,向同学李烈钧请援。他说:“安微都督大印虽在朱家宝手里,但民心涣散,军心涣散,政心涣散,他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只需给我两营兵力,就可以将安微的局势,,重新控制在我们手里。“李烈钧正有向安徽谋出路的打算,自是一口应允,派黄焕章率两营士兵,随胡万泰赴皖,有投石问路之意。

此时朱家宝掌控的安庆城,仅有原巡防营一营及都督府卫队等少量兵力。黄焕章率两营士兵一入城,自然有反客为主之势。城内百姓见革命军势力大增,本来十分欢欣。

然而,黄焕章所率的这两营士兵,是九江**后,临时招募地方洪会会众组建的,又未经整肃,纪律可想而知。在九江的时候,他们慑于李烈钧的威仪,不敢为非作歹,此时则如猛虎出山,一进安庆城不久就原态毕露,先洗劫了藩库,又在城内繁华地段大肆抢劫,安庆城陷于一片惶恐之中。

李烈钧得讯,又惊又怒。同日,江西各界代表推举陈作新为赣督,李烈钧不愿屈居陈作新之下,遂电请武昌,出动海军,协助他赴皖平乱。

于是,有了开头那一幕。

“王麟,未来民国的青史上,我李烈钧的功绩一定不会下于你!-定不会!”望着身后被兵舰高高扬起的江浪,此刻,李烈钧一边在与杨树庄说笑着,一边暗暗发誓。

(未完待续)

第108章 王麟内心深处的忧虑

王麟完全不知道,此刻李烈钧已经把他视作了平生最大的竞争对手,不过,就算他得知了李烈钧的心思,也最多不过是一笑而罢。

这并非王麟瞧不起李烈钧,老实说,在王麟眼中,李烈钧此人,倒也算得上当世豪杰,并世人物比得上他的还真没几个。

不过,王麟如今一步步走来,手下的班底早已雄厚非常,足有“问鼎”之力,或许,只有北方的那一位,堪堪做他的对手。

然而,甚至北方的那一位,也并不被他当做真正的“敌手”。如今的王麟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和自信,无论是面对北方的那位,还是民党中的元老,自己都有足够的手段应对。

只是,有着来自后世意识的王麟,对于“内争内行”并不感觉可以自豪。他还记得自己最初读到梁任公所述李鸿章的某件轶事时的那种深深刺痛感。当时,李鸿章访问德国会见俾斯麦时,曾夸口美国人称自己是中国的俾斯麦,俾斯麦则有些不以为然的答称,并无人称自己是德国的李鸿童。后来李鸿章又谈到自己的平捻之功,颇有夸示之意。然而,俾斯麦有些不屑的答称:“我欧人以能敌异种者为功。

自残同种以保一姓,欧人所不贵也。”说得直白一些,就是:鸿章兄弟啊,在我们欧洲,你得对外族人格外铁血,把他们赶得到处跑才叫真本事,够爷们。如果只在自己国家那块地方上,把一国人只是不一姓的人赶得跟撵鸭子一般,那不叫好汉,那叫孬种啊!

此时,从“抱冰堂”赶回两湖大都督府的路上,王麟放下了对江西局势的忧虑,本来心情十分轻松,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事,脸色不知不觉就有些沉重起来。这件事情他这一个月来也曾多次思量,然而此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终究无暇分心去细想。

“都督,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王麟的卫队长白起察觉到了都督脸色的变化,赶紧趋前几步,一脸担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王麟轻轻地摆了摆手,又强笑着说道:“凌弱,有一件重要任务,我想交给你去办,你恐怕得离开武汉,去北京一段日子。这件事由你去办,我才放心。可是,你家在湖北,你父母年纪也大了,两位老人家就你一根独茁,此去北京不无危险,我很难决断啊?”

白起咧嘴一笑:“多劳都督挂心,家父家母身子还健朗得很呢。何况我辈既已投身革命,就是以身许国,就算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敢去闯一闯。有什么任务,都督尽管交代。”

王麟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也怪,王麟的前两任卫队长,都没有做长久,如今第三任卫队长看来又得换人了。

照理来说,无论从个人安全还是办事效率的角度,身边的卫队长都不应该轻易换人的。

可是,由于种种原因,王麟的前两任卫队长都没有办法,不能不易人。

王麟的第一任卫队长程正瀛,字定国,湖北武昌人,原工程营士兵,本来是在诸事未定,王麟的威望、班底都还没怎么建立起来的时候,他特意挑选的人物。程正瀛也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兢兢业业,诸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特别是在王麟整合湖北班底的时候,他可以说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程正瀛任卫队长,显然是大材小用,所以,大事粗定,王麟就把他调到了卫兵营统领兼城防司令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他虽然在王麟不在的时候,私自处决了张景良和黎元洪的卫队长方劲夫,差点闹出了很大的风波,被王麟狠狠地骂了一顿,但是,他在王麟心目中的地位,不降反升。而他在武汉集团中的地位,也有些特殊,论职位,在他上头的还有不少人,但是能够支使他的却只有王麟一人。

王麟的第二任卫队长云澜,字光汉,湖南湘Yin县人,原测绘学堂学生,号称测绘学堂的“三英”之一,跟随王麟南下,于光复湖南的过程中颇立功劳。然而,王麟返回湖北之前,为了留个“自己人”照看着湖南,就把他留在了军务部长黄忠浩身边,担任副官,其实质则相当于是湖南的军务次长。在王麟离开湖南的日子,云澜逐渐在湖南官场站稳了脚跟,并按照王麟北返前密授的方略,很是做了几件大事,如今风头正劲。

王麟返回武昌后,挑选了白起,作为自己的第三任卫队长。

白起此人,也是原测绘学堂学生,如今年方二十二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英气逼人。他使得一手好枪法,据军中好事者称,绝对可入“鼎甲”(注:古代科举制把榜首第一、二、三名称为鼎甲,如一鼎之三足)之列。

不过,白起在军中同志中间得享名号,却主要不是因为他的枪法,而是因为他的“名“和“字”。

白起这个名字与战国时期秦国的绝世名将臼起重名,本就要让初闻他的名字的人有些惊讶。而白起本人也颇以他父母给他取的这个名字自豪,屡屡当众表示将来绝不辱没这个名字的威风。

但是他原本的“字”,就文雅多了,他原字子渊。然而他嫌这个“字”不够霸气,于是想了几天,终于想了一个很满意的“字”出来。

他说他此生除都督外,最佩服黄兴黄克强,他要用特别的方式来向他仰慕的黄兴致敬。

黄兴姓”黄”,自己姓“白”;黄兴名“兴”,自己名“起”;黄兴字“克强”,所以自己就要取字“凌弱”。

结果这一件事在湖北军中传为笑谈,弄得白起白凌弱,这一名和字几乎人人皆知,有几天,许多人见到他都要忍不住嘴角上翘,笑出声来。

王麟现在脑子里掠过这件事,心情也不由轻松了几分,不过他刚才想到的那件事太过沉重,让他此刻怎么也舒心不起来。

只是他的这一忧虑,此刻却不足为他人道也。

他的这一忧虑,与这些年来中华民族两大真正的生死“顽敌”之一一一东洋日本有关。

自鸦片战争,中国的衰弱暴露在世人眼中之后,一向只能仰望着中国的日本,开始野心膨胀起来,尤其是日本明治维新之后,其国力逐渐增强,其国民也日渐狂妄,以为日本争霸的出路就在于逐步蚕食中国,于是,在1894年,日本举倾国之力,作赌“国运”之豪赌,突然向中国方面开战。不幸中国方面虽然有李鸿章建设起来的强大海军,但清政府实在不堪,无可救药,当关系着两国命运的甲午战争爆发时,政府最关心的,却是慈禧即将到来的六十“大寿”。结果自然不问可知,中国一败涂地,丧师割地,赔款达至二万万两之巨。

中国的洋务运动受此打击,数年间都一蹶不振。而日本发了战争横财,从此了狂一样,坚定了蚕食中国的野心。不过,日本野心虽大,但要想吞并中国就无异于蛇香大象了。甲午战争中日本从中国抢掠去的庞大的资产,还需要时间慢慢消化,是以,此后,日本对于中国的政策,表面上趋缓,而暗地里则积极鼓捣和制造着中国的分裂与混乱。

王麟还清楚地记得后世著名报人王芸生先生对日本行为的精辟论断:”(甲午战争之后),日本对华之一贯政策,为煽动内乱,破坏中国之统一。清末之排满革命,日本实援助之,助款济械,历有年所。然彼非同情中国革命,其真正目的,系欲中国长久分裂,彼可坐收渔人之利。在辛亥革命时,日本一面援助孙黄,一面又帮助满清反抗民党,而彼于首鼠两端之际,备取得其操纵与干涉之代价焉。……”

此时,王麟还不太清楚的是,上海黄兴等革命党人身边,日本浪人萱野长知等人,受日本政府和黑龙会之命,早已经来到,位居顾问要职。

但是,王麟清楚地记得,另一个时空,同盟会总理孙文返国之前经过日本,曾与日本有关方面达成若干协议,成为了后世许多人眼中孙文的一个污点。更不用说,在另一个时空,不久之后,日本就会悍然宣布,中国革命只能限制在“本部”,若及于满洲,日俄两国将不与列强相商,立即出兵,扑灭革命。

中国人内部的纷争,有日本深深地Cha足其间,本来已经足为耻辱,而日本俨然以太上皇自居,对中国革命指手划脚,稍有血Xing,能不感觉刺痛?

民党中人,对于此点不是全无感觉,可是许多人没有后世的悲痛记忆,总以为这是为了推翻**的满清,短时间值得付出的代价。而且,他们对于日本有着过于一厢情愿的看法,以为日本与我“同文同种”,在欧美诸列强面前,中日未尝不可以结成相互提携的友邦盟国。他们不知道,相比于欧美诸国,日本才是中国的生死大敌,日本才真正具有对中国的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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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日本的野心(一)

“该来的总是会来,仅仅是担忧并无用处,好在,如今对中国有着领土野心的只有日俄两国,英国佬虽然也有可能在西藏制造一些事端,但只要应付得宜,并不至于有特别严重的后果。”王麟暗道。

其实,王麟出任两湖大都督以来,为了应付日本的威胁,应经备下了一些先手。王麟这些天来无论怎么忙,都要挤出时间,接见外媒记者,又想法设法的周旋于英、德等国的驻汉口领事之间,目的之一就是希望一旦有事,可以借助他们制约日本。

虽然这个时候欧洲列强都忙着在欧洲争霸,有些无暇东顾,但是,日本在华势力的扩张,是与它们自身利益相冲突的,只要运作得宜,借助列强制衡日本不失为上策。

另一个时空,即使是在“满洲”,日本虽然叫嚣若发生革命,就出兵东北,企图借机分割中国,但一经美英两国警告,便不敢明目张胆地动作,可见,日本此时的国力,还难与欧美列强抗衡,日本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把水搅浑,以便它浑水摸鱼。

不过,王麟也深深的明白,倚赖外人的臂助终究并不可靠,英美等列强对中国也不是毫无野心,但是短期内,一个分裂的中国,的确无法独自面对日本的威胁,因此,借助外力也是迫不得已。

“一切就看将来吧,老子好不容易来到百年前的这个时代,若不能想尽办法把日本打压下去,让中华民族走上一条彻底不同于另一时空的道路,让一百年后的中国不再是个被无数国人称为。神奇’的世界,老子不如一头撞死算了!”冥冥之中,属于后世的那个意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使得王麟无比激愤,暗暗对天发誓。

日本东京,绰号“鬼狐”的明治朝元老犬养毅私邸,一张精致的榻榻米上面,盘腿坐着几个穿着和服的老人,旁边还躬身站立着一位穿着和服的俏丽女子。

居中者个子矮小,身材瘦削,唇上蓄着一撇厚厚的胡须,一双狭长的小眼不时流露出精光。此人正是这处宅邸的主人,绰号“鬼狐”

的明治朝元老犬养毅,今年56岁。

在他旁边,身材较魁梧的一个男子,是与他同岁的黑龙会大头目头山满,自称“天下浪人”,为“大亚细亚主义”最积极的鼓吹者。

另一人身材中等,戴着厚厚的一副眼镜,偏偏穿着武士服,此人是前些年短期担任过日本首相的大隈重信,今年已经73岁,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失儒雅,但高高的颧骨,显示此人也是一个坚毅狠绝之辈。

“大隈阁下、头山君,如今欧洲形势紧张,中国爆发革命,正是帝国进取的最好时机,您俩有什么高见?”其他二人是犬养毅邀集而来,自然就由他首先发话。

大隈重信摆了摆手,示意头山满先说。

“犬养阁下,到了今日,我对您的远见是彻底拜服。想起14年前您让我派门下平山周、宫崎滔天、可儿长一三人秘密前往中国,调查反清秘密会党,并寻访孙中山的行踪,此后又暗地里经常支持中国的革命党,才能结出今日的果实。帝国正是有了阁下这样深具远见的人士,才能让帝国成为亚洲的领导者。驱除白种出亚洲,还我黄种之亚洲,来日不远矣。”头山满低头一礼,随即侃侃而谈,由不得他不兴奋。此次中国革命,最大的促威者无疑是中国同盟会及其分支。而同盟会总会的成立仪式,就是在他的家里一一黑龙会总部,举行的。

“头山君的赞誉,我实不克当。当年提出去要中国内地寻找满清政府反对派动议的不止我一人,我也是受外务省委托行事。”犬养毅说到这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帝国有些不知好歹之辈,以为明治二十七年,帝国大胜支那人后,就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那次战争,帝国也只是险胜,开战之前,结果殊难预料,本是拿国运作豪赌,所幸日照天神护佑,帝国武运长远,才能取得那样不可思议的辉煌后果。”

犬养毅停了一下,接过身旁女捧过来的茶,呷了一口后,方才继续说道:“帝国取胜之后,必须有时间来消化胜利的果实,好在当时主政的伊藤阁下无比英明,战后就迅速缓和了与清政府的关系,并诱使支那人向帝国靠拢。不说此后清政府几乎与我国缔约威盟国,单单支那人留学我国的狂潮,帝国对支那的影响就无可估量。不过,支那人60年前就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我国明治维新的旗帜也是在这一思想影响下才得以揭橥。如今的支那人,虽然很少提16年前战败的耻辱,但卧薪尝胆的支那吉训,我们岂可一日或忘?”

“帝国如今在亚洲,肩负着领导者的使命,但是帝国在亚洲的进取,必须衡量形势,不能一味莽撞、冒险。7年前与俄国的战争,帝国能够取胜,与英、美诸强的支持,密不可分。帝国在支那的势力扩张必须谨慎,若过分冒险急进,激起英、美的反对,就得不偿失。”

“犬养阁下不愧’鬼狐’之名,语语精辟。”大隈重信接过话题,“然而,帝**部有一批妄人不辨形势,得意忘形,骄狂得不可一世,帝国政府的决策,也常常被这些人挟持,常常有过分冒险的举动。”大隈重信绝料不到他这句话一语成谶,后来企图一举全面霸占中国的所谓“二十一条”,就是在他第二次担任首相期间,日本政府不顾国际惯例,悍然向中国政府提出的。

“以今日形势而论,帝国在支那的举措,若单独行进不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大隈重信继续说道,”但若能巧妙借支那人内斗之机,造成中国之长久分裂,而帝国则借此机会操控其备方面之实权,则对帝国未来之争霸世界,将奠定坚实根基。‘犬养毅点了点头:“大隈阁下所言甚是!

至少至少,帝国应该借此机会更深入地掌握满洲。头山君,孙中山何时来日?”

(未完待续)

第111章 日本的野心(二)

头山满沉吟少顷,方才答道:“据平山周君来电,孙文自上个月月底离开美国,又转往欧洲英、法等国,企图寻求支持,但是欧美列强都是极度自私的殖民主义者,孙文一无所得。现在他已经离开了欧洲,正在返回中国的船上,中途将停经日本口岸。我和孙文是极好的朋友,但我对孙文寻求欧美支持的举动,感到十分不满。只有我们日本帝国,才能给予孙文真正的帮助,想必孙文现在也已明悟此点,是而迷途知返。犬养阁下,帝国政府对于此次支那革命的具体政策是什么?”

“眼下形势还不足够明朗,帝国政府还无法做出最后决策。军部虽有入主张此为千载难逢的良机,应该主动出兵,至少要占领满蒙,然而,直接出兵干涉,不得列强一致同意,终非上策。”犬养毅随口答道,随即又问道,“富崎寅藏不在孙文身边么?”

头山满摇了摇头:“现在我们的人只有平山周跟在孙文身边,可惜孙文对平山周很有偏见,对他不怎么信任。孙文最信任的人是宫崎寅藏,但宫崎寅藏君,对孙文太过崇拜,一心一意为孙文办事,毫不考虑帝国的长远,我委婉的说了他几次,他却说,诚心诚意帮助孙文,使中国强大起来,就是帮助日本,帮助东亚共隆。””宫崎寅藏糊涂!我们扶助孙文,也要考虑长远,中国的强大是否符合帝国利益,要看中国是否愿意在日本的卵翼之下,共同对抗欧美。若我们不能对中国政府保持足够的影响力,中国的强大,就不符合帝国利益。“大隈重信有些生气的Cha言道。

“大隈阁下说得极是,今后我们必须加强对支那革命党的影响力度。”犬养毅赞同道,又示意身边女子,给三人的茶杯重新注满。

大隈重信仿佛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位女子似地,带着些疑惑问道:“犬养君,这位就是令嫒?”犬养毅的长女嫁给了外务省的青年才俊芳泽谦吉,后者很为大隈重信赏识,所以才有此一问。

“哈哈,”犬养毅长声一笑,“大隈阁下觉得她如何?”

“非常沉稳,秀外慧中,”大隈重信颔首赞道,“我所见年轻女子以令嫒最为出色,在我面前能表现如此镇定、不见丝毫慌乱的女子,令嫒是第一人。”

犬养毅笑说:“大隈阁下这次可说锚了,这不是我长女,这是我侄女,是我子侄辈中最出色的一人。”

“就是被帝国情报部门誉为50年来最具潜力的天才犬养惠子?“大隈重信惊问道。

犬养毅点了点头,颇感自豪的介绍说,此女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被他视若己出,受他言传身教,见识、才干部远逾常人,兼且精通武道,所谓须眉不让巾帼,正是她的写照。

惠子也最得他的宠爱,就是他的几个儿子、女儿,都远远比不上。犬养惠岁的时候入帝国情报部门实习,不到一年,就被评为“成绩最佳、最具潜力的天才”,认为她一个人的情报分析能力就抵得过一个情报科,曾引起帝国高层相当的重视。只是惠子并不喜欢政府机关的工作氛围,不久就退了出来。随后她赴欧美游学数年,于月前刚刚回来。

大隈重信闻言再次仔细打量惠子,只见她躬立于一旁,神色间没有丝毫变化,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场谈论的与她无关似地。

大隈重信想了想,突然大有深意地问道:

“犬养君是打算派令侄女赴支那?”

犬养毅又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支那革命,颇有出人意料处。本来帝国情报部门综合各种因素研判,武昌革命党举事之后,南北两方将以武汉和南京的争夺为焦点,而袁世凯的迅速崛起将不可避免。在列强要求迅速平息动荡的的压力下,南北两方最终必然要达成协议,而袁世凯将成为这场角逐的最后胜利者。

但袁世凯上台,是非常不符合帝国的长远利益的。所以,帝国原本的计划是以取得满蒙的条件援助南方革命党,至少要造成事实上的南北分治。不意武昌起义之后,湖北革命党进展如此顺利,袁世凯的军队竟未能人武胜关一步,此后南北争战的焦点将不在武汉,而在南京。”

犬养毅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如今,帝国情报部门注意到,袁世凯的密使已经分赴武昌和南京,在欧美列强的调停下,与革命党洽谈停火事宜,但是具体的谈判进程却不完全被我们知悉。上海方面,我们已派出萱野长知到黄兴身边担任军事和政治顾问。萱野长知深得孙文和黄兴等革命党人信任,因此上海方面的情况,我们能够及时得知。但武昌方面的情况却完全不在我们的掌握中。我原本打算派北一辉到武汉的宋教仁身边,然而有足够的情报显示,宋教仁并没有进入武昌的权力核心,听说他最近在忙着办什么’江汉大学‘,真是岂有此理,这个时候做这些岂非不务正业?”

犬养毅说着说着有点动了火气,此前,帝国大力援助支那的革命党人士,就是寄希望这部分人回国后能够掌握相当的权力,而帝国则能因对这些人有深厚的影响,从而影响到中国的内政。如意算盘落空,饶是沉稳如犬养毅,也生出莫名的一股虚火。

“这些天来被某些欧美记者捧上了天的两湖大都督王麟,到底是何许入?”头山满也适时的接话问道。

“头山君,支那的革命党人士,你最熟悉,连你之前都没听说过此人,我们如何能知?”犬养毅摇了摇头,突然毫没来由的感到几分抑郁。

犬养毅强打精神,将心底的一丝不安驱除出去,又恢复了一副顾盼自雄的姿态:“不管此人来历如何,崛起如此之速,终究是个异数。若此人保持继续上升的态势,无疑将成为支那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为了帝国的利益计,最好能将此人掌握,至不济也要他能对帝国亲善。惠子,我此次让你去支那,深寄厚望焉!”

惠子淡淡地答了一声“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她Xing格一向恬淡,很难为外物所动,犬养毅对她的表现也不以为异。但是惠子的内心其实并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有关王麟的情报和报道,她基本上都仔细过了,此前一直波澜不惊的内心不由也涌现出了几分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在一个月内做出这样的事业?

(未完待续)

第112章 紫禁城的黄昏(一)

北京,皇城根下,住在这里的旗民,一改往日轻浮、冶游的姿态,人人脸上流露出末世就要到来的恐慌。

这是自满清入关以来,多数旗人第一次从内心里涌起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颓废感。

说起来,这种恐慌和颓废的心态会在旗民中如此迅速的蔓延,与京城的民居分布也不无关系。

满清政府定都北京后,实行“旗民分城居住”的制度。“旗”指在旅的旗人,“民”指汉、回等其它民族的居民。内城房屋一律让给旗人居住,不允许有汉人住宅,旗民分城居住,不得擅自越制。

“旗民分居”政策使北京内外城的社会结构彻底发生了转变,北京城形成了“兵、民分置,满、汉分治”的格局。

这种格局本是满清权贵为了维护满人的统治,处心积虑的设置,但是一到世运交替之际,这些旗民便如处于一个孤立的世界,更难融合于外城的居民中间,一有风吹草动,旗民便要疑神疑鬼,倍增恐慌。

一个月前武昌“兵变”的消息传来,开始多数旗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朝廷大军一去,叛党即能剿平。但是很快就传来备省相继独立的消息,不到一个月,半壁江山就不再为大清所有,旗人荫昌统着大军,却不能越河南信阳武胜关一步,朝廷不得已,只好请出“狼子野心”的袁世凯。这个时候,不少旗民就意识到,这大清的天,恐怕要变了。

旗民中稍读史书的,想起金末女真人的遭遇,不能不为自身的前途揪心。金朝时期,女真统治者对汉人实行了残酷压榨和迫害,举凡侵夺土地、强制为奴、贩卖屠杀,无所不为,罪行罄竹难书,在这一凌虐汉人的过程,普通女真人也与有力焉。结果,到金朝灭亡的时候,汉人对女真人展开了大规模的报复和屠杀,在蒙古人对女真的屠杀的基础上,把几乎剩余的女真人差不多都灭绝了。

清初满人对于汉人的凌虐之惨之酷,一点也不下于当年的女真人。历史走了一个循环,似乎又要回到当年,能不让这些旗人忧心惨然?

好在,多数旗人不读诗书,并不知道这一段已经半埋没于历史中的故事。而且,清朝的统治远比金朝长久,清初尖锐的民族矛盾,也早已经缓和了下来,满清开国前后制造的惨案,早已为人们所淡忘。更何况,如今的中国,高鼻子、金头发的西洋鬼子,遍布各沿江沿海通商口岸,早就顶替旗人威了人们又怕又恨的对象。

也许,这次“变天”,旗人的遭遇不会那么惨吧?许多旗民都暗暗祈祷。

北京,袁世凯住宅,此时他网罗的谋臣、名土,亲信属下,王士珍、杨士I奇、赵秉钧、梁士诒、杨度、陈宦等人正被他召集过来,汇聚一堂,共商大事。

数日之前,袁世凯自信阳前线返回北京,接任内阁总理大臣,两日后便组织了新内阁。

摄政王也亲自在他面前服了软,对比这三年来的窘况,袁世凯似乎有理由志得意满。然而,此刻,他心中不无懊恼。

这次,他对外发布的内阁阁员名单是:外务大臣梁敦彦,民政大臣赵秉钧、度支大臣严修、学务大臣唐景崇、陆军大臣王士珍、海军大臣萨镇冰、司法大臣沈家本、农工商大臣张謇、邮传部大臣杨士琦、理藩大臣达寿。并以胡惟德、乌珍、陈锦涛、杨度、田文烈、谭学衡、梁启超、熙彦、梁如浩、荣勋分任备部副臣。

其中,除乌珍为汉军正蓝旗人,达寿、熙彦、荣勋是满人,几乎清一色汉人,与此前皇族内阁恰相反对。民政大臣、陆军大臣、邮传部大臣等几个重要位置,更是由袁世凯安Cha了自己的心腹亲信。

然而,细按名单中的人,则能看出袁世凯的尴尬。如发表为海军大臣的萨镇冰已经归隐(海军舰队主力及长江水师也大都已经起义,归附革命军);张謇正在独立的江浙等省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任江苏议会临时议会长,江苏两淮盐总理);梁启超仍在国外,理论上清政府对他的通缉甚至都还没有正式取消:梁如浩则正担任广东军政府的交通部部长(故袁世凯内阁用梁士诒署理邮传部副大臣)。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清政府早已是朝不保夕,不待智者而后明,因此除了在京的几个人员无法推诿外,简直是有官无人。

不过,在袁世凯看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自己最终能够收拾局面,有的是人投靠。但是,眼下的形势,不能不让他有些慌乱。

自武昌革命以来,先后不过三十余日,中国版图二十二省,已被民军占去大半。备省独立过程中,为清尽命的大员,只有山西巡抚陆锺畸,江西巡抚冯汝骥,及闽浙总督松寿三人;余外封疆大吏,不是预先逃匿,就是被民军拘住,看他平时官声不错不忍加戮,纵他出走。还有江苏巡抚程德全,广西巡抚沈秉堑,安徽巡抚朱家宝等,则竟然附和民军,抛去巡抚印信,一度做上了民军都督;更有甚者,庆亲王的亲家孙宝墒,本任山东巡抚,也为军民所迫,悬起了独立旗来;东三省总督赵尔巽,籍隶汉军,竞为回师关外的张绍曾、蓝天蔚等人所挟,宣布自任东三省国民保安会长,也是变相的独立。

此时,大河南北,只有直隶、河南两省,还算是没有变动。大江南北,四川民军蜂起,除成都孤城外,早不为朝廷所有。只南京总督张人骏,将军铁良,提督张勋,尚服从清命,孤守危城。江苏都督程德全,浙江都督汤寿潜,及上海都督陈其美,又组织起了联军,以黄兴为总司令,枕戈待旦,准备进攻南京。虽然,袁世凯派出的援军也将陆续南下,但南京前途,依然可虑。

(未完待续)

第113章 紫禁城的黄昏(二)

第113章紫禁城的黄昏(二)

“这个孙幕韩(孙宝琦字幕韩),没点担当,也来给我添乱”袁世凯居中坐着,短小粗大的手指不经意的敲打着桌面,嘴中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其他人,或坐或立,如众星捧月一般,把矮小粗胖的袁“总理”拱在中间。见袁总理发怒,许多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大人,孙幕韩性子一向油滑,首鼠两端,山东虽然宣布‘独立’,但孙幕韩上奏朝廷说是‘奏请独立’,显系受人逼迫,并非甘愿,意存观望之心。只要派一特使过去,不难让孙幕韩取消山东独立。”坐在袁世凯身边的一位身着长衫,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不疾不徐地说道。此人是袁世凯的心腹谋士,素有“智囊”之称的杨士琦。

“杏城(杨士琦字),你看派何人去妥当?”袁世凯闻言气消了些。对于杨士琦,袁世凯心中一向倚为谋主,自后者在李鸿章死后投奔他以来,他一向对杨士琦都是言听计从,而杨士琦也总能不负他的厚望,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此事派陈二庵(陈宧号二庵,注:宧,读yi,非‘宦’)去办就好。”杨士琦瞧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一位戎装男子,指着他对袁世凯说道。

袁世凯闻言点了点头,陈宧虽入他幕府不久,但素有“知兵善谋”之名,更难得的是极会做人,短短时日,就已经极得老袁欢心。

因此,袁世凯转首向陈宧问道:“二庵,这件事交给你,你可能办妥?”

陈宧抱拳道:“大帅放心,山东有段军统(段祺瑞,第二军军统,见前文)的第五镇在,民党翻不了什么浪花。孙大人恐也是受了蛊惑,这才假称‘独立’。只要第五镇官兵稍一威逼,属下再到孙大人面前从容斡旋,山东‘独立’必然取消也”

陈宧的这番话却不是虚夸,他对孙宝琦此人,颇为知根知底。孙宝琦的思想在满清官僚中还算新派,是最早倡言宪政的一批人之一;但此人的行为却极为骑墙,颇受人议。当年他在驻法公使任上,接到湖北籍留学生王发科与汤芗铭合谋盗取的孙中山的文件包,内有机密文件和兴中会会员名单,他施展手腕,一面送还原件给孙中山向**党示好,一面又与庆亲王联络向朝廷表忠,从此与庆亲王结为亲家,为以后的荣升打下了基础。

当然,此时,陈宧也没有料到,已经是民军大都督的孙宝琦,在都督任上,仍然不改他骑墙的积习。他一方面接受意味着与清政府决裂的山东军政府都督的职位,一方面却仍循旧例在珍珠泉抚署召开司道会议,他寄函外国驻山东官员,通报情况,也仍袭用独立之前所用政府关防,沿用清朝宣统皇帝的年号。

陈宧心说:这个孙幕韩,真是愚笨,他想两面讨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难免落个两边嫌隙的下场,不过也好,正好做我陈宧的进身之阶。

陈宧的这一番心思自然隐藏得极深,丝毫也没有流露出来。他能进入袁世凯的幕府,并不容易,袁幕中人才济济,他一个新人,想要脱颖而出,就要多花心思,多立功劳。他自小家贫,常为人取笑,因此他发下狠誓“再穷无非讨口,不死总要出头”,发愤攻读,最后扬名于军界,深得蒙古镶蓝旗出身的权贵锡良器重,才终于有了现在的地位。他与**党人也颇有来往,曾与吴禄贞、耿觐文、张阆材、吕大森、张春霆、陈问淦等人相约,有机会一起推翻满清。他在四川新军第33混成协协统任上时,还有**志士慕其名来策反他,被他以条件不成熟拒绝。他后来任第20镇统制,为人中伤去职,又夤缘于数日前加入了袁世凯的幕府。

“皙子,”袁世凯处置了山东的事情,情绪好了很多,于是又转向另一长衫男子,温声说道,“武昌来的代表孙发绪,在京城也呆了有几天了,据你看来,武昌方面对于和谈,究竟有多少诚意?”

被称为“皙子”的是一年约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正悄然站立在袁世凯身旁,长方脸,中等身材,气质儒雅,器宇非凡。此人就是以“帝王师”自任,以“倡君宪”知名一时的杨度。前些年,清政府关于“立宪”的文件多出于他之手。朝廷宣布预备立宪之后,他受袁世凯、张之洞联名保荐,说他“精通宪法,才堪大用”,于是进京出任宪政编查馆提调,候补四品(他仅有举人功名)。袁安排他在颐和园向皇族亲贵演说立宪精义,极力主张开设民选议院。杨度和袁世凯私交颇深,关系非同一般,又怀有知遇之感。他认定袁就是他要找的“非常之人”,因此对于袁世凯的事业非常尽心尽力。当年摄政王载沣要杀袁世凯时,杨度竟敢拒不草诏,冒死论救。武昌起义爆发,朝廷不得已重新起用袁世凯,杨度立刻赶到袁世凯的身边,成为了袁的幕僚。

“明公,不要在乎别人有多少诚意,只要这天下大势是非明公出来收拾局面不可,识时务者就只能向明公投诚,若明公掌握不了大势,就算此刻对方再有诚意,也随时可能变卦。”杨度正色道。

旁边许多人对杨度这等在老袁面前直言无忌的做派,都有些侧目。也只有杨度杨皙子才能如此轻狂,如此恃才傲物。

不过,袁世凯却不以为忤,微笑道:“皙子说得是,我有些心急了。”

“明公也不完全是心急,如今京城内外、大江南北的局势也确实堪忧,有越来越不在明公掌握之中的危险”杨度却没有见好就收,更加直言无隐起来,“如今天下有土崩瓦解之势,北洋军却久战无功,民党甚嚣尘上,若再克南京,恐怕就是一片‘北伐’的呼声”

杨度迈了一步出来,侃侃而谈起来:“度不敏,以为为明公考虑,最好的情况是以北洋兵锋抵于武昌城下,而放弃南京,如此一来,民党只有与明公和谈,而朝廷也只能让位于明公……”

“皙子慎言”杨度话没说完,就被杨士琦从中打断。

“这里都是自己人,无妨”袁世凯挥了挥手,示意杨度继续说下去。

第114章 紫禁城的黄昏(三)

第114章紫禁城的黄昏(三)

杨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只是以如今的局势看来,兵指武昌已势属不可能,若仍将攻击重点指向湖北,就算攻下武胜关,也是兵连祸结,不知伊于胡底?所幸湖北方面颇识大体,这一点从他们只是稳守武胜关一线,不曾派人出关骚扰河南可见。且如武昌代表孙发绪所言,只要明公能促使清室退位,则湖北方面亦愿意拥戴明公。但是上海方面,却有些棘手。明公虽然早就派出密使,但恐怕很难与上海**党谈拢……”

袁世凯一边听着杨度的分析,一边就想起了他分别派往上海和武昌的特使发回的电报,眼睛不知不觉就半眯了起来。

袁世凯派到上海的密使是他身边重量级的人物唐绍仪,后者自他在朝鲜最初发迹时就追随于他,是他的重要助手,两人共事已有二十多年,交情极为深厚。

唐绍仪是1874年官派留**童出身,曾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思想开通,是袁世凯身边最适合与南方谈判的人物,所以,这一次袁世凯委他为全权代表,秘密奔赴上海。唐绍仪此去有探路性质,不过,袁世凯早已决定,几天之后就要公开发布他为南北谈判朝廷方面的全权代表。

然而,现在……

袁世凯不自觉的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些头痛。这几天的朝议也有些纷乱的一齐涌现在他的脑海。满清部分少年权贵也太不知进退,竟然在这个时候还叫嚣非用武力扫平**党不可,绝不同意和谈。每天上朝他们都要围着袁世凯,催逼他快速进军,责骂他顿兵不进,居心叵测。

袁世凯虽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但每次下朝还是惹了一肚子的气。以至于这几天都很少上朝,有什么事就在自己家里处置。这样下去当然不行。哼,这帮权贵,真当我袁世凯不敢施辣手?袁世凯有些赌气的想道。不过,一定程度上,他拿这帮权贵还真没辙,动他们吧,会被人说嘴,说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不动他们吧,他们就像苍蝇一样,嗡嗡嗡嗡的,着实讨厌。

袁世凯这个时候还不知道,那帮满清少年权贵,也很快就要秘密聚议,商组宗社党,密谋打倒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以毓朗、载泽出面组阁,铁良出任清军总司令,然后与南方**军决一死战。那时候,他就更要头痛。这是后话,暂且揭过不提。

且说唐绍仪到了上海,民军方面推出的谈判总代表是伍廷芳。两人磋商了几次,具体的情况,唐绍仪已经发给了袁世凯。

“哼,要我逼迫清室退位,将来民国告成却没我什么事,这帮民党人物也太不更事,气焰也太过嚣张”袁世凯脑子里闪过那封电报的内容,心中冷笑。又想到他派往武昌的刘承恩、蔡廷干发回的报告,虽说报告说得花团锦簇,似乎清室退位,湖北方面就唯自己马首是瞻,袁世凯却并不感到欣慰,反而隐隐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来不安何来。不过,如今他与湖北方面毕竟是互派了密使,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及时磋商,至少双方的关系更进了一层,而武昌方面也比上海方面“晓事理”多了,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看吧。袁世凯这样思量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武昌方面与他沟通的渠道,都由王麟一手秘密“把持”着,并不代表武昌方面文武官员的“公意”,甚至可以说,要是公开讨论的话,即使王麟威望再高,恐怕他的主张也很难被其他人完全接受。

袁世凯振作精神,却听杨度仍在那里口若悬河地继续说道:“……要使**党同意明公的谈判条件,就必须先狠狠打击他们的气焰,因此,即使南京最后必须放弃,也必须在军事上让民军遭受重大的挫折。若明公能在打痛民军之后,主动放弃南京,放**党入城,而于南京城下对民军造成威压态势,却又守而不攻,则一方面可挟制朝廷,另一方面**党也只能任由明公揉捏……”

听到这里,袁世凯眼睛一亮,虽不完全认同杨度的计策,但心中已有了计较。袁世凯心中暗赞,杨度这人,眼光还真是毒辣,思虑虽不够周详,但也远逾一般人。不过,他的缺点也很明显,比如这番话本应该单独对自己说,岂可当众说出?这等话题虽正中自己心思,但也怕人多嘴杂,泄露出去。只是他说开了头,自己又不好打断,否则显得自己没有气量不说,还容易让手下误会自己不信任他们。这个杨皙子啊,才高气傲,不够圆通,考虑不周,急于求成,可小试不可大用也

杨度完全不知道他使尽浑身解数的这番表现,落在袁世凯眼中,却多少成了卖弄,而袁世凯内心中也隐隐对他有了些不满。

说起来杨度的运气还真有些“衰”,他虽然眼高于顶,自命不凡,13岁就深受一代名儒王闿运赏识,亲自到他家招他为弟子,但出师以来的经历却颇为坎坷。

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他不顾王闿运的劝阻,瞒着老师自费留学日本,入东京弘文书院师范速成班,与黄克强同学。

学成归来后他奉师命谒见了张之洞,受到张的称赞,被保荐入京参加新开的经济特科进士考试,初取一等第二名。一等一名是梁士诒。由于梁士诒这个名字是“梁头(梁启超的姓)康尾(康有为本名祖诒)”,而“康梁”因为戊戌变法,正为慈禧太后所深恨,她一看这个名字就不喜,所以,梁士诒被除名。而这一科的试卷也被重新检查,杨度受到牵连,因他又是“湖南师范生”,且在日期间有攻击朝廷、策论中有不满朝廷的言论,疑为唐才常同党和**党,也被除名,并受到通缉。

此后,他亡命日本,与梁启超、孙文、蔡锷等人皆交好,时相唱和,但又同两方都保持距离而自树一帜。他曾在梁启超主办的《新民丛报》发表《湖南少年歌》,其中有“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一句,传诵一时。

他虽不赞成孙中山的**思想,但他将黄兴介绍给孙中山,促成了孙黄合作。不久中国同盟会成立,孙中山力邀杨度参加,他却拒绝参加,表示要各行其是,他说:“吾主君主立宪,吾事成,愿先生助我;先生号召民族**,先生成,度当尽弃其主张,以助先生。努力国事,斯在今日,勿相妨也。”仍坚持走君主立宪救国道路。

直到清廷宣布预备立宪后,杨度的命运才迎来转机。如今,他在袁世凯幕中,正是踌躇满志、以为可一展抱负之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锋头太锐,已经让其他人对他都隐隐生出了排斥的心理。

第115章 战南京(一)

第115章战南京(一)

“降旖高筑石头城,日照雄关万角声。如此江山收一战,居然还我汉家营。”南京城外,经过了数日的苦战,地势险要的天堡城,终于落入了**军手中。天堡城一下,南京再无险可恃,金陵克复就是指顾间事了。

“林司令,赋得好诗如此意气,方不负了这几日我们浴血奋战的**军将士。”一大早,几位**军将官就登上了天堡城,凭高远眺脚下的南京城,此刻开口的是前一天凌晨刚从武昌率军赶来,参与围攻南京的鄂湘赣联军司令蔡济民。

“蔡司令谬奖,此次能顺利拿下天堡城,湖北**军居功厥伟。比较起来,还是你们湖北的军队训练有素啊”答话的是镇军司令林述庆,今年三十岁,字颂亭,起义前任新军第十八协第三十六标第一营管带。第九镇南京起义失败之后,统治徐绍桢立即东去上海,寻求支援,他以所部收容和改编第九镇败兵,旋即克复镇江,将驻防镇江的旗兵全部缴械。此役之后,林述庆被推为镇江军政府都督,如今,**联军围攻南京,他又任镇军司令,所部有5000余人,只是饷乏弹缺,因此无力单独克复南京。

其实,镇军的战斗力在江浙联军里面,还算拔尖的,可是比起湖北**军,就远为不如了。林述庆也是暗暗纳闷,镇军扩充得也不是很厉害,老兵计有3000余人,虽说原湖北新军第八镇官兵的素质比第九镇要稍胜一筹,也好不了多少去,照理说,镇军与鄂军的战斗力不应该相差那么远才是。

他自然想不到王麟整合了两湖的资源后,对于军队是求精而不求多,作为主力的三镇,训练起来更是不惜血本。比方说射击一项,此时中国的其他部队,包括北洋六镇,平时的训练都很少使用实弹,而两湖**军,坐拥中国最大的汉阳兵工厂,且此时汉阳兵工厂的生产能力也比原先有了很大的提高,自是不怕消耗的进行实弹演练。如此一来,虽然才短短一月多点的时光,已经见效非常,相比镇军士兵,鄂军士兵平均每次射击的命中率,高了四成不止。

林述庆回想起三天前,镇军首次进攻天堡城的行动——当时蔡济民所率鄂军尚未到来,仍然唏嘘不已。

由于天堡城依山而建(此城本是当年洪秀全建造以保卫南京的),城高险陡,易守难攻,张勋又在此地驻扎了江防军一营和机枪4挺、重炮10余门,守军实力十分雄厚。镇军虽冒死强攻,激战两日,死伤众多,却仍然无法攻克。

进攻的时候,士兵的勇气的确可嘉,一发起进攻的命令,士兵们就都纷纷鼓噪而进。然而这些士兵的军事素质,却让林述庆有些摇头。许多士兵离敌人还好大一段距离,就开枪射击,即使冲到了射击范围之内,也很少懂得要先瞄准,再射击,经常是乱射一气。而敌军的火力又凶猛,4挺机枪的火舌,不停的收割着英勇而年轻的**军士兵的生命,结果,镇军反复冲杀,伤亡了数百人,山上山下,到处可见**军士兵的尸体,而天堡城依然掌握在清军手中。

两天前的傍晚,镇军组织了敢死队,由管带杨韵珂(福建闽侯人)亲自带队,再次发起了强攻。此次进攻**军表现得异常英勇,然而,血战数小时,仍然没有扑进天堡城。带队的杨韵珂身中枪、炮弹,伤40余处,他临终前高呼:“不夺此要塞,不要收殓我尸”

………………………………………………

镇军遭此重挫,一时间有些士气低落。然而此前,联军的进展都十分顺利。

自11月20日拂晓开始,**军联军会攻南京的战斗正式打响。设于镇江,由黄兴、李燮和亲自坐镇的联军临时司令部,首先派镇军和扬军的两个营渡江进攻六合,驻守六和的清军望风而逃,此地为**军迅速占领。

22日,浙军朱瑞部进击麒麟门,与张勋江防营交战,战斗十分激烈。此时,清军在乌龙山、幕府山的大炮不时发射炮弹,威胁着前进中的联军部队。曾任幕府山炮台军官的同盟会员宫成鲲联络两台的一部分官兵,将炮栓拆下收藏。

24日夜,粤军和浙军游击营乘军舰在乌龙山麓登陆,炮台内起义士兵开栅内应,一举占领炮台。

第二日,粤、浙两军继续配合,激战数小时,攻占幕府山炮台,使清军失去城外两座堡垒。同时,驻守在下关江面的清水师十三营,在九江开来的海军主力进逼下,40艘战船全部起义,归顺**军,下关东西两座炮台也归向**军。张勋自此失去了江防。

此后,**军用幕府山的大炮向仪风门、太平门的守军猛轰,张勋在城内的指挥部北极阁及两江总督署,也不时遭到大炮的轰击。

11月25日拂晓,浙军先头部队100余人在南京郊外马群与清兵数千人相遇,陷入重围,正午时分,浙军大队赶到,与清兵混战。下午4时,浙军攻占孝陵卫,击毙清兵千余和张勋的得力助手、巡防营统领王有宏。

26日,江浙联军全线出击,苏军刘之洁部由淳化镇进攻上方镇,下午占领高桥、龙桥,翌日晨攻占七桥瓮和上方镇;

扬军徐宝山部进攻浦口,海军协同作战,炮轰浦口和狮子山炮台,使下关与浦**通断绝;

27日,浙军朱瑞部和沪军洪承典部击退张勋的反扑,击毙清兵数百人,进至朝阳门外。战至此时,守城清兵基本上处于被包围态势,只有城东的天堡城炮台,仍对联军构成威胁。

此后,浙军、沪军等暂时休整,以镇军林述庆部为主力,进攻天堡城,却不想被联军司令部认为战力最高的镇军,激战两昼夜,却仍然没有拿下天堡城。

就在林述庆孤注一掷、打算亲自率军扑城的时候,湖北的援军,走了一夜的水路,堪堪赶到。

第116章 战南京(二)

第116章战南京(二)

两湖**军有海军在手,长江上下,自然是来去自由,极为方便。而王麟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着手编练会攻南京的部队。(注:上章走水路“一夜”宜改为“两日两夜”。)

由于武胜关防御战进行得极为顺利,王麟对于北方的战况越来越不需要担心。在吴兆麟的指挥下,两湖**军在武胜关一线岿然不动,与北洋军交火数次,还稍占优势,前线士兵的各项军事素能也日渐提高,可以说每撑过几日,王麟对于两湖**军战力的信心就越高涨几分。此后,王麟和袁世凯互派密使,双方都含蓄地表达了不愿激烈攻伐的意思,前线的战斗自然就极为默契的逐渐消停了。不过,双方的戒备却一点也没有放松。武汉方面运往武胜关前线的粮秣弹药,也未曾一日削减。

尽管如此,手握两省的王麟,仍有余力将目光瞄向南京。而早在11月初的时候,蒋百里已经提醒王麟,要预先做好南京会战的准备。

此后,两湖大都督府,就从湖北**军陆军第一镇第二协(协统熊秉坤),第三镇第五协(协统邱文彬),及炮一标(标统徐万年)军中,陆续抽调了已经编练有成的部队,组成了准备会攻南京的军队,由蔡济民担任指挥。

不久,湖南**军陆军第二镇第第四协(协统王隆中)主力也奉命开到武汉,进行换装和编整,并预定作为第二拨开往南京的部队,同时划归蔡济民指挥,

当黄兴檄发各省,要求共同出兵,会攻南京之后,江西方面,也派出了彭程万指挥的以原新军第55标和原巡防营部分士兵合编的赣军,奔赴南京前线,并与两湖大都督府派出的部队合称鄂湘赣联军,统归蔡济民指挥。

至此,鄂湘赣方面计划派赴南京的部队,就将不下于12000人。随行的参谋官,是短短时日就在教官队伍中赢得“鬼才”称号的谢逸谢东流。蔡济民所部赶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迟迟才开到南京,很大程度上就是他的主意。

原本,两湖**军早就编组停当,弹药粮秣也都准备齐全,上下官兵请战的呼声更是十分高昂。从纯军事的角度着眼,蔡济民所部以从速出发为好,最佳时机是在联军会攻南京的战斗打响之前赶到。

然而,谢逸却悄悄地找到王麟,力陈不可过早出兵的道理:两湖**军在民军阵营中,已经太过耀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该是适当的隐藏锋芒的时候了。何况联军势大,南京迟早要被克复,这个功劳,我们两湖**军抢来,只会更遭人嫉妒,还是让给友军为好。我军敲敲边鼓,让大家看到我们尽心了即可。我们是去帮忙的,不是去抢功的,这样,友军才能心安。我军此去,军事的意义次之,与各路友军熟悉一下,套套交情,为将来的发展埋下伏笔,才是首要。

这一番话,让王麟对谢逸刮目相看,他本来就有类似的疑虑,一直委决不下,听了谢逸的意见之后,当即作了决定。于是,王麟让海军炮艇如期出发,由舰队司令朱声岗亲自带队,赶赴南京全力配合江浙联军的行动,但却把陆军出兵的日期一再延后。只是,这层意思,却不好向三军将士公开道出,王麟好不容易找了各种理由,才把出兵日期堪堪延迟到11月27日。

出兵前一晚,王麟还特意与谢逸密谈了几个小时。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谢逸在王麟心目中的分量,几乎直追蒋百里。论军事素养,蒋白里说第二,别人不敢说第一,但他在政治上就有些天真得可爱了;而谢逸在王麟看来,可以说是汉初陈平一流的人物,虽然年纪轻轻,但胸中沟壑非比寻常。所以,王麟临时指派他担任了蔡济民的正参谋官。

这样,当蔡济民率部赶到南京前线的时候,联军各部已陆续推进,抵达了天堡城,正苦战二日未果。

见此情况,蔡部稍事休整,就抽调了部队会同林述庆所部镇军,围攻天堡城。说来也巧,蔡济民抽调的部队,正是张国彪所统带的一标。

张国彪自武昌首义之夜,被王麟收服,就颇有立功自效之心。后来**军整编,张国彪不是**党,自然暂时得靠边站,最精锐的两部(蔡济民的第一协和吴兆麟的第二协),都没他的份儿。他被划在熊秉坤的第五协(后改为第二协),充任管带之职,帮助练兵,因表现特别优异,很快升任标统之职。

他看着昔日的部下如吴醒汉辈,早就升任标统,虽说他明白王麟如此用人,自有他的道理,但他内心中还是有许多不服气。哼,论带兵,这些黄毛小儿,哪里是我的对手,要是能上战场,我要让都督看看,谁才是打战的好手。

他的这一标,虽然老兵少,新兵蛋子多,但在他的“魔鬼式训练下”,短短一个月,已经有了一支强军的模样,武昌驻军的几次联合演练,他的这一标,成绩都排在第一。这也是蔡济民抽调他这一标,与镇军合攻天堡城的原因。

张国彪憋着一股子气,所部也堪称精锐,又有完整的炮队火力和重机枪火力的支援,经过几小时的血战,果然一战功成,拿下了让镇军屡屡吃瘪的天堡城,也引得镇军司令林述庆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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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令,您也别喊我‘蔡司令’了,我们这样称呼来称呼去的,怪别扭,怪见外的。要是您不嫌弃,我就喊您林大哥,您直接喊我‘幼襄’得了。”站在天堡城墙上,相互客套了几句,大家谈兴正浓的时候,蔡济民突然改口说道。

林述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你个蔡幼襄,不愧是首义功臣,果然豪爽好,你这个兄弟我认了,我虚长几岁,就僭称一声‘兄长’了。”

“林大哥,昨天我们拿下天堡城的时候,李(燮和)副总司令的‘光复军’也克服了雨花台,眼下,清军已经退入城内,被我们完全包围,以兄长之见,我军何时发起总攻为好?”蔡济民指着脚下不远处的南京城,十分谦虚的讨教。

“唔……”林述庆沉吟了一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向后面的几位军官发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这些军官都是镇、鄂两军的几位标级以上的军官,昨天夺得天堡城的张国彪也在其中。不过,此时他却表现得极为低调,虽然心中早有答案,却抿着嘴不发一言。

最后还是镇军的一位军官开口答话:“司令,依属下看来,现在正是敌人最为丧胆的时候,我军已经休整了一夜,今天中午,就是最佳的攻城时机。”话落,他身旁的几位军官也出言赞同。

林述庆点了点头:“说得有道理。不过,如今守城的张人骏、铁良和张勋都已经胆寒,他们请出了请美国领事出面,正与已经赶到前线的黄总司令,商谈让城别走的条件。为了尽量减少对南京城的破坏,黄总司令总要和他们谈一谈的,所以,我估计,司令部今天还不会下达总攻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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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战南京(三)

第117章战南京(三)

南京城内,两江督署府,总督张人骏和江宁将军铁良,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的等待着美籍传教士、鼓楼医院院长马林的到来,美国领事与民军洽谈的结果,一会就会由他转达。

平时趾高气扬,叫嚣着要“与南京共存亡”的江南提督张勋,阴沉着一口脸,耷拉着脑袋,默坐于一旁。

屋子里的西洋钟“当、当、当、当、当、当”地响着,更搅得在座的几人心绪不宁。时间已经指向六点,马林却仍然没有出现。

张人骏和铁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外望,可是哪里有马林的影子?

张人骏暗叹“倒霉”,别人做两江总督都是极尽风光,轮到他了却遭逢“末世”,想想家中父老给他取的表字(张人骏字千里,寓“人中骏马,驰骋千里”之意),对比眼前景况,真是有够讽刺

他内心里对铁良和张勋深为不满,铁良你不是自诩知兵,张勋你不是说民党无足惧,现在怎么样呢?

殊不知铁良内心里也是深为抱怨,我本来在京城里享福,手掌北洋六镇中的一、三、五、六这四镇大权,可以说得上是人莫予毒,却不想得意过头,被载沣那无识小子寻隙发配到了江南,与你这个糟老头子共事,为你拖累,一至于此

张勋也在默默地想着心事。当初形势尚未吃紧的时候,他就连续电奏朝廷,请求援军。袁世凯出山后,回电给他:“东南半壁,悉赖我公。”又表示大军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赴援,然而,到了现在,南京就要被民党拿下了,却迟迟不见援军的身影?袁宫保,你再不来,难道要等着给我收尸吗?

当然,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张勋虽然忠于“大清”,但要他“殉”了南京城,他却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当当当当当当当

连续七声钟响,每一声钟响都仿佛敲在三人的心脏上,使得三人都心跳加速,心急如焚。

转眼间又过去了半小时,却仍然没有等到消息,三人干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突然,一个卫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嚷道:“各位大人,马林先生来了,就快到门口了”

张人骏“霍”地一声立起,近70岁的老人还有这样的活力真让人惊叹。他迫不及待地就往大门外赶去,口中还一边叫道:“赶紧去迎接马林先生”

铁良和张勋也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跟在张人骏屁股后面,朝着大门外急匆匆走去。

好容易盼来了传话的马林,还隔了十几米,张人骏顾不得寒暄,就急不可耐地问道:“马林先生,谈判的结果如何?”

马林却没有立即答话,他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先向几位“大人”问了好,才从容不迫地说道:“**党的条件有些苛刻,不知道几位大人答应不答应?”

“先说说**党的条件?”张人骏急道。

“民军的黄总司令说,放你们走可以,但是城内的清军必须全部缴械投降,藩库必须原封不动,等待民军验收,张军门掳走的80万两公孥必须封还,如不遵办,民军将于12月2日中午发起总攻。”马林一板一眼的转述,落在张人骏等人耳中,却好似一声炸雷。

不过,旋即,三人的反应就有了很大的差别。

张人骏只是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反正他为官一向清廉,这几个条件于他不难照办,他只是担心民党未必说话算数,真能放他走路。

铁良也没有吭声,只是在心里想着出城的办法。

但是,张勋却跳了起来,狠狠地骂道:“妈了个巴子,民党欺人大甚”不过,随即他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叹口气道:“运去英雄不自由这南京城是没法守了,大家各自顾各自,想办法走吧。”说着也不回头,带上手下卫兵,一溜烟跑了,留下张人骏和铁良在那里瞠目结舌。

这时候,马林才有些关切地对张人骏说道:“张大人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开口。”

张人骏默默无言,眼前这个美国传教士与自己私交甚好,以前自己也给过他很多帮助,他的诚意自己是可以相信的,但眼下自己的处境,他一个无拳无勇的传教士,虽是“洋大人”,也没有可能帮得上什么忙。

良久,他长叹一声道:“马林先生的心意,我心领了。我已年近七十无所求,**党也不会拿我如何吧。”

又等了一会,马林告辞离去,只留下张人骏和铁良呆立原地。

许久,还是铁良先开口:“制台大人,**党未必那么好相与,我看我们还是今晚赶紧出城为妙,再晚就来不及了。”

张人骏长吁短叹了一会,并无它法可想,也只好赞同铁良的意见。于是,二人又寻思起出城的办法。

到了深夜,张人骏和铁良二人带了几名亲信属下,来到了南京城的北边城楼。这里有他们让手下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箩筐。趁着天黑,两人命令手下将箩筐一头用绳索固定在城楼上,然后,两人相继坐在里头缒下了城墙。出了城后,他们直奔停泊在下关江面的日本兵舰。这一路无惊无险,他们总算逃出了“生天”。

在出城之前,张人骏还派人传令给张勋,任命他为江苏代巡抚,摄两江总督。这个时候,张人骏流露出了他一生中难得的幽默,虽然他明知张勋已经没有了死守之心,但后者手中毕竟还有些兵,他又一直瞎嚷嚷着要与南京城共存亡,好吧,咱就成全他吧。不过,对不起,“殉清”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咱做不来,只好敬谢不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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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我们的张大帅又在做什么呢?

得知了马林传来的口讯后,张勋并不甘心坐以待毙。他迅速赶回了自家老巢,集合了手上还剩下的辫子军残部数百人,收拾好细软和侵吞的公孥,乘夜出汉西门,企图漏夜渡江,往徐州方向逃去。张人骏的口令,并没有来得及传到他的耳中。

第118章 战南京(四)

第118章战南京(四)

北京紫禁城,大内皇宫之中,当南京城外的天堡城攻防战进行得最激烈的时候,这里也正上演着非常“激情”的一幕“戏”。

皇宫大殿的深处,时任内阁总理大臣的袁世凯,正对着抱着小皇帝溥仪端坐龙椅上的隆裕皇太后,一脸愁容地述说着民党的如何猖狂势大难制,北洋军的如何饷械俱缺,平叛的如何棘手,自己的心力如何耗尽,说道深情处,几乎就要声泪俱下。

“太后,臣实在无能,有愧慈躬圣望。眼下各省纷纷造反,臣亦束手无策。如今,江南重镇南京也已成孤城,昨有江南提督张勋电奏,请速派援兵南下。臣接电之后,即苦心孤诣,竭力操办。奈何如今国库空虚,饷械俱缺,大军无法开拔,臣惟有请罪而已”

袁世凯微微躬身,一边诉说着,一边暗暗打量隆裕皇太后。隆裕是光绪皇帝的未亡人,慈禧太后的内侄女,时年不过40岁出头,看起来却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她稍微有点驼背,瘦骨嶙峋,脸很长,肤色灰黄,牙齿大多是蛀牙。不过,此刻她听着袁世凯的“哭诉”,神色虽然十分悲戚,还是非常和善的样子。

说起来,隆裕太后也是一个可怜人,她15岁嫁入深宫,丈夫(光绪)不爱,婆婆(慈禧)高压,弄得里外非人,宫中生活的痛苦,亦有非常人所能忍受处。好容易她磨到了40出头,两宫晏驾,她做了寡妇,却是全国名义上权力最高的人物,军国大事,至少表面上还要以她的懿旨为断,却又遭逢各地民军蜂起,大有清祚不永的趋势。抑郁深宫二十多年后,命运把隆裕推上了历史舞台,然而却没给她一副可以肩挑重担的肩膀。

隆裕太后听着袁世凯的陈词,脸色越来越愁容惨淡,她自小养在深宫,如何能够辨别袁世凯话中的虚实,因此等到袁世凯说完了,她便哀声说道:“袁宫保,如今大清的天下就靠你来支撑了,卿是忠臣,一定要保得我们母子平安。你说国库空虚,内帑(读

tang,前面一直误作“孥”,特此更正,后不赘)尚有100余万两,足支用否?”

袁世凯精心准备的这番唱腔上佳的表演,等的就是这句话,因此闻言立即接口道:“太后圣明,有此100万两,就可以支撑一时,臣到时亦能再想办法。只是竟然要劳动太后拨付内帑,臣实该万死”

隆裕太后虽然亦很不舍得花掉自己的“私房钱”,但被袁世凯一番“蛊惑”,面对江山不保的危险,再肉痛也只得舍得,还温言劝慰袁世凯道:“卿不必如此卿只要实心办事,就能对得起我们母子,我们母子也总不会亏了你去。”

袁世凯所愿得逞,于是叩头谢恩,退了出去。

出宫的路上,袁世凯内心微微得意,顾盼自雄,这一刻,他确实觉得一切自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前些日子的某个深夜,对手下心腹幕僚坦露心机时所说的那一番话:“各位,你们知道拔树的办法吗?专用猛力去拔,是无法把树根拔出来的;过分去扭,树干一定会断折。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左右摇撼不已,才能把树根的泥土松动,不必用大力就可以一拔而起。清朝是棵大树,还是二百多年的老树,要想拔这棵又大又老的树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闹**的,都是些年轻人,有力气却不懂如何拔树;闹君主立宪的人,懂得拔树却没有力气,我今天忽进忽退,就是在摇撼大树,等到泥土已经松动了,大树不久也就会拔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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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袁世凯的北洋军当然不是他向皇太后奏报的那样“饷械俱缺”、“无法开拔”。

前些日子,陈宧奉命赶赴山东,以第五镇的兵力胁迫,同时巧为斡旋,使得孙宝琦“不能不”取消山东独立,如此一来,山东独立不过维持了13天。而朝秦暮楚的孙宝琦也为天下人所笑,同时不见容于两方。浙江**党人更是无比义愤,“议灭掘其祖坟歼其族类,以泄公愤”,虽然没有真的付诸行动,但党人对他的痛恨表露无遗。清政府也不能原谅他,他自己也自嘲“君亲两负,不可为人”。于是山东独立取消后,他不得不杜门谢客,借机称病,躲入外国医院。不久,袁世凯发布了他的正式解职的命令,而以陈宧暂时署理山东军政。

而在处置山东“独立”一事前后,袁世凯已经调兵遣将,屯重兵于徐州,前军甚至已经抵达蚌埠、宿迁两地,但此后就按兵不动。

此时的北洋六镇,第一镇(主要以旗兵组成)与禁卫军一起拱卫京师;曹锟的第三镇主力正在与山西的民党激战之中;第四镇及第二(混成第三协)、第六镇(混成第十一协)部分兵力组成的第一军,本来屯兵于武胜关之前的信阳,准备规复武汉,但如今明显已势不可为,故袁世凯只酌留了两协兵力于信阳,监视武胜关的民军动向,余部都调往徐州去了;山东独立取消后,第五镇主力也被袁世凯调往淮安,呈三路合击之势准备进逼南京。

就在袁世凯把隆裕皇太后的“私房钱”骗得光光的同日,一道上谕传到了北洋军前线:着令第一军军统冯国璋解除原职,迅即回京,代替载涛贝勒,担任禁卫军和第一镇组成的第三军总统(或称军统),兼察哈尔都统,拱卫京师。同时着令段祺瑞立刻赶赴徐州,统带前线的部队,准备支援南京。

袁世凯调兵遣将,军械粮秣也都准备齐全,似乎是磨刀霍霍,却依然迟迟没有发布进兵的命令,他要等待“时机”,等待南京“失守”的消息传到朝廷,那时才是他进兵的“最佳时机”。

第119章 张勋之死

第119章张勋之死

且说南京城外,张勋带着手下数百的辫子兵,乘夜从汉西门悄悄溜出,抢上了一条渡轮,向着对面的浦口,仓惶逃去。

张勋这一生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惶惶如丧家之犬,甚至连他以前一向似乎珍若生命的爱妾小毛子,也弃置城内不顾。(注:真实历史上,小毛子后被**军虏获,上海陈其美且提出一个创意:把小毛子押解到上海开设展览任人参观,收门票4角,估计能收10万元,以资军饷。后因徐绍祯反对方作罢。)

想起一个月前,自己的辫子兵还可以在城内任意横行,甚至滥捕滥杀,而如今只要得保自家头颅,就是万幸,登上了渡轮的张勋一时间百感交集,连连嗟叹。

他本来也是出身于江西省奉新县南乡赤田村的一户贫苦人家,而幼年时又迭遭不幸。1861年2月,太平军韦昌辉部攻占奉新,张勋祖父张大吉争强好胜与太平军发生冲突,被砍伤嘴唇,不久就因感染败血症而死,4月张勋生母魏氏也病故。此时张勋年仅6岁。4年后其父张衍任也因病辞世,张勋遂由其继母温氏抚养。

然而张勋自小就胆大任性,要强好胜,喜欢打架,不服继母温氏管教,终于气得温氏投水自溺身亡。此时张勋只有13岁。此后他只得自食其力,后入行伍,竟然一步步升到了手掌一省军事大权的江南提督要职。

张勋这等人,自小好勇斗狠,胆大妄为,长大之后,又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就养成了一副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他大权在手时,对**党大杀特杀,甚至稍有嫌疑的也不放过,如今南京城头还挂着他杀掉的“**党”的累累人头。

张勋虽然表面粗豪,却不是傻子,他知道他跟**党已经结下了死仇,只要抓住了他,无论如何,**党都不会放过他的,他虽然喜欢砍别人的头颅,但是自家的头颅却爱惜得紧,因此,一见城不可守,而援兵又不至,他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溜之大吉了。

只是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袁宫保的援兵迟迟不至?在张勋看来,**党军队人数虽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袁宫保调北洋一镇精锐过来,南京足可稳守勿失。

不过这个时候,逃命要紧,哪还有心思管他娘的所以,张勋登上了渡轮,属下的士兵还有一半没有跟上,张勋便赶紧吩咐开船。船到中流,眼看浦口在望,张勋以为可以稍稍安心了,然而,他喘息粗定,就突然听到眼尖的士兵高声尖叫:“大帅,不得了了,有炮舰朝我们开过来了”

张勋本来就还有些惊魂未定,这下子更是如惊弓之鸟,伸长了脖子,放眼望去,只见远处果然有一支兵舰驶来,舰上的灯光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刺眼,就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刺向张勋的双眼,刺得他生疼。这个时候长江江面地海军都已归顺**军,来的必然是**军地炮舰无疑。张勋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家的脖子,也许他意识到了,自家的头颅已经不那么安稳。

不过,他也许忘了,**党并不像他一样嗜好砍头,最多也不过把他枪毙了事。

张勋和他的辫子兵还在那里惊做一团,不过片时,兵舰就驶到了附近,鸣炮示警,炮弹落在渡轮几米外,溅起好大的浪花,淋得船上的一帮丘八,个个如落汤鸡一样。

几声炮响过后,兵舰上的**军有人对着这边高声喊话,要张勋和他的手下立即举白旗投降,开回原地待命,如不遵办立刻消灭。

张勋这只“困兽”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斗志,况且船在中流,不远处就是对着他和他的辫子兵的黑压压的炮口,他若反抗就只得葬生鱼腹。或许是滔滔长江之水不愿意收留他们这等腌臜之躯,又或许是他内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党中不少人曾是自己的下属,或者他们未必不会念着几分旧情,饶自己一命。因此,张勋并没有多少犹疑(当然也容不得他犹疑),就下令举起了白旗投降。

押着张勋乘坐的这支渡轮,沿原路返回的时候,后面兵舰上的官兵都喜笑颜开,这次他们可是立了大功,抓了好大一条差点就成了的漏网之鱼。

这支兵舰正是两湖大都督府派过来的楚谦舰,舰长(管带)王克雄此时笑得十分得意。他们“楚”字五舰,是最早投顺**军的海军,然而,一直以来,除了运运兵之外,竟难得有立功的机会。这次会攻南京,“楚”字五舰,有三舰跟随海军司令朱声岗而来。

这一夜,奉两湖大都督王麟的电令,他们几乎全部出动,游弋于南京城到对岸浦口之间的江面,而浦口港,张勋不知道的是,也早在这天的中午,就被蔡济民所部攻克。

朱声岗带来的海军,前些日子逼降驻守在下关江面的清水师十三营,已经立下了很大的功劳,这一天浦口港的攻取,也是在海军的配合下进行的。

这一天傍晚,接到王麟发过来的紧急电令,朱声岗虽然有些不解,还是遵令而行,顾不得让海军稍事休整,立即全体出动,加强江面的巡逻。

王克雄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好运,竟然由他的楚谦舰拔得头筹,在对南京发起总攻的前夜,捉住了张勋这样一个双手沾满了**党人鲜血的清军头子。

王克雄本来就对大都督王麟十分佩服,这一下对都督的“料敌机先”,更是惊为天人,只是他当然猜不到,坐镇武昌的王麟也是突然才记起另一个时空张勋逃走的一幕,才有了那一封紧急电令。

………………………………………………

12月2日,南京失守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随同而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江南提督、会办南洋军务大臣、钦封“巴图隆阿巴图鲁”的张勋张大帅,被**军林述庆所部枪毙于南京城下,斯时南京城的市民观者如堵,欢庆的声音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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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袁世凯封侯



第121章 “北伐”第一弹

第121章“北伐”第一弹

拂晓,天色还有些昏暗。江南地带,水汽特别浓厚。行人走在路上,透过晨曦浓浓的雾霭,不过能看清前面几米见方的地方。

江南的12月份已经到了打霜的季节,野外的青草灌木早已枯萎,除了少数几种林木,多数树木的叶子都早已枯黄,轻风一拂,便翩翩地起舞,投向大地的怀抱。这是一个万物消歇的季节,利杀伐。兵者,凶器,在这样一个季节,正好大行其道。

一大早,就从南京城开出了一大拨的部队,渡过长江之后,经浦口登岸,分两路分别向着蚌埠和淮安方向进发。

左路开往蚌埠方向的是扬军徐宝山“徐老虎”的队伍,他们的目标是离南京不远的滁州,队伍并不十分齐整,连军装也有些七零八落,五颜六色。队伍一边行进着,官兵们就一边议论纷纷,时不时地传出一阵哄笑。

“阮三哥,这次打南京,您老发了多少财?”队伍中一个瘦猴似的小军官,正一脸谄笑的凑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阮青山旁边。

“屁,一个子儿都没都说南京是六朝金粉,本指望杀进城里,发回横财的,也让俺老阮家从此能够置地购房,翻身做一回土财主,谁想到这么晦气,好不容易打下了南京城,却什么也不能干,甚至连薪水都没发下来,让我到哪里去发财?”阮青山气呼呼地哼道。

阮青山的官衔不大不小,他是贩私盐的出身,虽然胸无点墨,大字不识一个,兼且一身匪气,眼斜嘴裂,毫无军人模样,但他在徐宝山混帮派起家的时候就追随于他,因此徐宝山在扬州称都督后,便把他委为一标标统,管着好几百号人。不过,他还是一身江湖习气不改,喜欢手下叫他“三哥”,不能喊他“标统”。

阮青山说着又斜眜了一眼那瘦猴似地小军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岳小群,听说你小子倒是好手财,这次打进南京,你们几个跟在司令身边,竟然去藩库溜了一圈,以你小子的性子,想必不会空手而回吧?”

“哪里?哪里?不过是托司令的福,顺手捞了百来两银子。”岳小群媚笑道,一边把手伸进贴身的内口袋,掏出了一个裹得紧紧的布兜,一层层的打开,露出了银灿灿的一角。

岳小群把裹着散碎银子的小布兜,举到阮青山面前,谀笑道:“三哥,这是小弟俺孝敬您老人家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阮青山盯着银子露出的一角,两眼发光,很有些心动,不过,随即他就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那怎么成?那怎么成?三哥怎能要你的银子?这是你沾了司令的福气,你就自个拿着呗。况且,司令说了,上次打南京,束手束脚,兄弟们手脚都没施展开,这次,司令要带着我们单独去干一票。滁州虽没有南京繁华,但也算得富贵之地,只要拿下了滁州,保证弟兄们个个都能发财。”

“那是,那是说起来,这次打南京真是晦气,咱们死了几百个兄弟,却几乎什么都没捞着。我还听说,刚进城那会,曹四哥那一标有几位兄弟,一时手痒,忍不住重操‘旧业’(注:打家劫舍之谓),却被一伙湖北佬逮住,就地枪决。入他娘的,都说湖北佬是九头鸟,惹不得,兄弟们发点小财,**们湖北佬鸟事,这也要管,真是狗拿耗子,够操蛋的”

岳小群说着说着,不由得做出一副“怒气填膺、气冲霄汉”的模样。

阮青山点了点头:“我还听说,司令还跟湖北佬大闹了一场,可是湖北佬势大,还有林述庆那个赤佬偏帮着他们,司令也没奈何,只好忍气吞声。兄弟们私下里都愤愤不平,咱们为**党卖命,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真真令人心寒。”

岳小群小声接话道:“司令带着小的们赶去藩库的时候,遇上了好几拨人,什么浙军、粤军、沪军、光复军,还有那赤佬林述庆的镇军,都对藩库的银两,眼馋着呢听说藩库还藏有银子200多万两,俺们司令手脚快,也不过抢了不到十万两,还差点跟人火并起来。后来,又是一伙湖北佬,拿着据说是什么黄兴黄总司令的命令,来到藩库把守,还要大伙把私自抢去的银子封还藩库。嘿嘿,到了嘴里的肉哪还有吐出去的道理?还有那个什么鸟黄总司令,他又不管我们吃,不管我们穿,凭什么来命令咱们弟兄?这会儿,藩库库底恐怕都快见光了吧,谁把那鸟黄总司令当回事,谁就是他儿子养的”

对这一番话,阮青山很是赞同:“弟兄们都好多天没发薪水了,这次打南京之前,司令又扩招了那么多部队,我手下的几百号人,枪械完整的还不到一半,没有钱怎么行?扬州虽然繁华,但司令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能刮得太狠了,只能指望着到外地发财。我们只要拿下滁州,狠狠地干一票,不但兄弟们能够发财,咱们的部队也能壮大起来,将来遇上湖北佬,也不用像前些日子那样吃瘪了。”

“三哥高见,小弟佩服”岳小群又拍起了马屁,同时把还没放回口袋的小布兜,重新举起,对着阮青山奉承道:“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三哥一定要手下。只要三哥以后稍微照顾小弟一把,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阮青山眼珠一转,这次没有再拒绝,他收下了抱着银子的小布兜,随手揣进内衣口袋,贴身藏起,口中同时说道:“你小子机灵上道,很有前途,这样吧,我手下三个管带,还有一个缺,就便宜了你小子吧”

岳小群闻言大喜,连连作揖:“谢谢三哥谢谢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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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这样的一幕,在这支队伍中随处可见。

身为这支队伍的首领,绰号“徐老虎”的徐宝山,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群手下弟兄的簇拥下,正走在队伍中间。对于队伍中的吵闹、喧哗,徐宝山熟视无睹,他还很有些享受这样的气氛。他这支上万人的部队,绵延数里长,走在路上一眼望不到头。虽然队伍并不齐整,但人数众多,自然就显得颇有气势,盐枭出身的徐宝山,何时品尝过身为“大帅”的滋味,一时间不自觉的陶醉于其中。

第122章 孙天生

第122章孙天生

徐宝山的队伍迤逦前行,虽然行军的速度并不很快,中间还在一个镇子里停了下来,生火造饭,但紧赶慢赶,到夕阳西下的时候,终究还是赶到了滁州附近。

一路上,膀大腰粗的徐宝山,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边很惬意地听着手下各式各样的奉承,什么“徐爷”、“司令”、“大帅”的称呼不一而足,他也懒得“纠正”;一边就半眯着眼睛,细细地回味起前些日子来的一幕幕。

许多人都以为他徐宝山只是一粗鲁莽汉,却不知道他粗中有细,胸中自有沟壑,否则他也不可能爬升到今日这等地步,称雄一方。

他当初还干着贩私盐的营生时,就很懂得笼络人心。他曾从自己贩运的每一船私盐中,抽取二包或四包,另外贮存起来,宣称这是为赈灾而准备的。一到冬季,就设坛施舍衣粥;遇水旱灾荒,则散给米粮面饼。因此,“徐老虎”在淮扬一带的名声,固然可以令小儿止哭,但他的“义”名,也传得颇广,道上混的兄弟慕其名,前来投靠的人越来越多,以致他号称有党徒数万人,成为淮安一霸,连官府也不敢追究,只得招安了事。

武昌起义之后,各地响应,本来最初的扬州军分府都督不是他。说起来,真真不可思议,扬州的第一任都督,竟是一个冒牌的**党,真实身份则是城外ji院里的一个“大茶壶”。

此人,名叫孙天生,性好游侠,曾经听说过**党的只言片语,知道**党的首领姓孙,500年前和他是一家。

武昌起义炮响,沿江震动,孙天生利用江湖会党关系,跟定字营(驻扎在扬州城外的清军巡防营)的管带李祖培和部分士兵,套上了近乎,谎称自己是**党首领孙文的族弟,奉命前来光复扬州,大家可以一起发财。

11月7日晚八时,孙天生骑马驰入静慧寺兵营驻地,说动定字营40多名官兵,随同他一起,奔至绸缎店,孙天生强取白洋绸,浑身缠绕,骑在高头大马上,另有乘马随行者五六人(其中有江都知县桂聚庆、警局巡长、绿野茶社老板),浩浩荡荡由南门叫城而入。其前导士兵手执“还我河山”、“光复大汉”白旗各一面。甘泉知县禹崇龄中途正好遇到,当街叩头如捣蒜。路人见了都夹道欢呼,四处传唱“白盔白甲”的**党来光复扬州了。

孙天生一行大摇大摆地冲进盐运使衙门,此时,清朝命官的反应着实让人惊叹。武昌首义,瑞徵闻炮而走,好歹还算和**党打过照面。而此时扬州最大的官(也是清朝最著名的肥缺)两淮盐运使增厚(满族正红旗人),闻听有**党进城,他连真假**党都未分清,就从西花园翻墙而遁,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同为旗人的扬州知府嵩峒,还算有点志气,竟然打算投河自尽,可惜没有死成,获救之后也不知所终。

这两个满人大员,连孙天生的影子也还没见着,就惊惧成这样,只能说满人气数已尽,非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了。

孙天生一伙冲进盐运使衙门后,随同他而来的兵勇们乃喝令衙门里的胥吏打开库房大门,士兵每人抓了几个元宝,多数一哄而散,有的钻进了ji院,有的去大吃大喝,有的回了家。剩下为首者孙天生和几个随从没有走,端坐高堂之上,看着眼前满箱满箱的元宝发呆。

这时候,以为是**党人破城的扬州绅士,派了几个代表前来打探,一通作揖并恭维之后,见为首的人(孙天生)整个话说不出几句,不像是个有来头的,但又不敢造次(怕万一真是**党),出于对城市秩序的担心,于是要求孙天生出安民告示,免得秩序混乱。

孙天生虽然没什么见识,好歹还知道从善如流,他一把拉过来随绅士代表来的巡官,指令他写安民告示,巡官无奈,只好胡乱写了个告示,没有大印(盐运使已经带走了),就拿巡官的木戳顶杠。当这份同时署上了“扬州都督孙天生”大名,标着“大汉黄帝纪元元年”的布告贴到大街上后,扬州就算“光复”了。孙天生也就成为了光复后的扬州第一任“都督”。

这份布告通令全城,让人们安居乐业,三年不完粮,诸捐杂税全免,禁止商人哄抬物价等等。

很快,扬州一片白,街道上的商店都悬挂起了白旗,有用白毛巾代替,有用白纸糊成,大大小小,形式不一,但都上书“大汉黄帝纪元元年”字样。

此后三天,“都督”孙天生手下虽然没有几号人,但孙天生的自我感觉却极好,他每天骑着高头大马裹着白绸子巡行街巷,还把盐运衙门里的家具什用之类的东西丢出来,让市民拣,说是**嘛,我发大财,你们发点小财。

然而,孙都督的幸福生活只维持了三天,他的底细很快被人查出来了,且他又不懂得招兵买马,拉拢人心,扬州的绅商怎么可能放心让他长期主政扬州?

于是,三天之后,扬州绅商搬请的“救兵”“徐老虎”,带着他手下一百多号人,从南门钞关登岸,迅速进入扬州城,将孙天生抓住,连夜砍了头。临死前孙天生大叫:“老子也做了三天的皇帝,够了”

“徐老虎”却是个见过世面的,接任都督之后,立即大肆招兵买马,旬月之间,就拉起了上万的人马。扬州繁华之地,养这区区一万兵,倒是不成问题,然而,“徐老虎”所部扩充太快,又无人接济饷械,他本身乃绿林大豪出身,一身江湖气息,不知道用兵法部勒卒伍,因此,他的这一万兵,离真正的军队,其实还差得远。

他这次参加围攻南京,本拟自己上万人的队伍,将是极大的一股势力,拿下南京之后,自己怎么也能够分一杯羹,发财之外,饷械也能得到补充。

然而,进城之后的一幕幕,现在想起来,还让他有些切齿,心中暗骂:湖北佬,欺人太甚

第123章 丧师

第123章丧师

数日之前,**联军准备发起总攻的前一晚,城内清军的三大巨头,逃跑的逃跑,被抓的被抓,留守的清军士兵早就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心思。次日凌晨,南京城所有的大门一律洞开,而且都挂上了白旗,所有的清兵,都臂缠白布,来到了门口,迎接**军入城。

情况如此,哪里还需要发动总攻?于是,还未等总司令黄兴下令,**军尽皆提早入城。苏军和扬军自雨花台入南门,镇军自紫金山入太平门,浙军和粤军入仪风门,“光复军”和沪军入朝阳门。蔡济民所部接到了黄兴之后,方才随总司一道最后入城。

攻克南京之前,联军各部尚能相互协调,各路军头对黄兴的命令,也多少还能听从,如今南京克复,各军争先夸功,立即就露出了桀骜不驯的苗头。

镇军最先入城,镇军司令林述庆进驻两江总督署,手下官兵占满了总督署所有房屋。此后相继入城的各军,除了蔡济民所部,都竞先抢占衙署。藩库所在,更是各军关注的重点。

进城之前,各路军队多数都如叫花子一般,穷得叮当向,士兵的薪水都发不下去,因此,各路军头很早就不约而同地打上了藩库的主意。

于是,黄兴尚未入城,南京城的藩库,就已经快被各路军头带着手下翻了个底朝天,黄兴闻讯又惊又怒,立即饬令蔡济民所部维持城内秩序,并守护藩库。

鄂军持着黄兴手令,一边在城内四处张贴安民告示,组织巡逻队,维持城内秩序,一边则由蔡济民和谢逸亲自带人,赶往藩库。

就这样,本来打算韬光养晦的两湖**军,不得不“大出风头”。而两湖**军立威的对象,首当其冲的就是纪律最为败坏的徐宝山所部扬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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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宝山一边想着心事的时候,他的队伍已经逼近到了滁州城下。眼看滁州在望,“徐老虎”的这支队伍,都免不了十分兴奋,大家摩拳擦掌,只待“大帅”一声令下,就要奋勇冲进这座素有“金陵锁钥”、“江淮保障”之称的老城,去“大杀四方”。许多人的眼前都冒出了金光,仿佛眼前正有一座银山和无数的女人,无声地欢迎着着他们,攻打南京城时遭受的晦气,这一次算是可以彻底甩脱了。

徐宝山的队伍,人心、纪律败坏竟一至于此,也是黄兴等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料想到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同意让“徐老虎”独领一路,以作“北伐”前驱。

只是南京光复之后,各路军队集于南京城内,本来就有不下50000之数,进城之后,各军饷械稍得补充,立即就大肆招兵,人数差不多翻了一番,达到将近10万之数。

身为总司令的黄兴焦头烂额,却又束手无策,他以前最多不过指挥过几百人的小部队,何曾有过担任三军统帅的经验?何况他此时手上无兵,囊中无钱,若非蔡济民所部帮趁着他,他的处境,恐怕还要窘迫十分。

所以,当徐宝山主动请缨,要为“北伐”先驱,进攻滁州时,黄兴想也不想,立即应允。黄兴当然也想不到徐宝山是别有怀抱,还误以为他是投靠**军不久,想要立功自效。

与徐宝山所部一同出发,担任右路军统领的则为黎天才。当这两路军拔营之后,南京城内“北伐”的呼声也日益高涨。克复南京,底定东南,这个功劳已经很大,但清军重兵屯守的南京如此容易拿下,各路**军多数不免日滋骄纵之心,不但不怎么把顶头上司黄兴放在眼里,更视清军如无物,以为只要**军一到,立即如摧枯拉朽,犁庭扫穴,颠覆清廷,指日可待。

而长江下游的上海,自南京光复的消息传来之后,在都督陈其美的鼓动之下,更是一片沸腾,无论绅界学界,商界工界,许多人都喜形于色,听得民军大胜,人人拍手,个个腾欢。绅界筹饷,学界募捐,商界工界,许多人竞先投军,誓志灭清。甚至娇娇滴滴的二八佳人,也以花木兰、梁红玉自任,组织起名目繁多的练习团、竞进社、后援会、北伐队等等,闹得一塌糊涂。还有一班超等名伶、时髦歌ji,也借此大出风头,借着色艺,醵赀助饷。看这声势,真要让人涌起满清不亡何待、灭此朝食的感叹。

…………………………………………………………

“大帅,不好了,前面城门紧闭,城头有清军把守”

徐宝山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前军的队伍中,跑过来一个小军官,惊惶的报告。

“什么?”徐宝山满以为自己大军一到,滁州城那寥寥可数的几个清兵,即使不望风而逃,也只能开门投降,无论如何也不敢和自己的大军对抗。

徐宝山微微皱眉,略略沉吟了一会,吩咐道:“让弟兄们准备一下,立刻攻城。城破之后,都重重有赏哼,小小的滁州城,也敢反抗我的大军,难道没听说过我‘徐老虎’的威名?”

徐宝山命令一下,前军队伍立即一窝蜂地端起了枪,朝着滁州城冲去。尽管滁州城墙也有三米来高,但徐部多的是江湖异士,精擅武艺,这三米来高的人墙,他们叠几下人梯就扑上去了,还真未必能挡住他们。况且,只要叩开了城门,这滁州城也就等于不战而下了。

此时,城头的守军却十分沉稳,眼见扑城的士兵都到了100米开外,还是没有人开枪。

“报告标统大人,我部已经准备就绪,机枪手、熘炮手,全部到位,随时可以开火。”

“报告标统大人,我部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敌军阵脚一乱,立马就能出击。”

“报告标统大人,我部也已准备就绪,随时听后命令。”

“……”

城墙上,几个剃着光头的年轻的北洋军官,正在向他们的顶头上司请示,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跃跃欲试之意。眼见城下的敌军毫无章法,似乌合之众一样蜂拥前来,在他们这等自诩精锐的北洋军人眼中,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为首的北洋军官40岁出头,也剃着一个光头,他满脸肃容,虽然眼前的敌人似乎极其易与,但他依然毫无兴奋之色。一个月来,他心中一直憋着火气,自从上次在武胜关前遭受重挫以来,他就没一刻放下洗雪耻辱的念头,他还下令,全军剃成光头,不雪前耻,不再留发。

此人自然就是北洋骁将、官拜第四镇主力标标统的李厚基了。

上次战败,李厚基这一标损失惨重,官兵减员几达一半。虽然,此战之后,李厚基并没有受到惩罚,而且北洋前线的总指挥官冯国璋,还亲自接见、慰勉他,并迅速抽调部队,把他的这一标补充完整,使得他这一标的战力,事实上还更甚从前。但李厚基却没有原谅自己,那一次战败,被他引为奇耻,可惜的是此后武胜关前的战事却渐渐消停了下来。

李厚基正苦于报仇无门的时候,袁世凯调动各路北洋军,奔赴南京的命令也下来了。

李厚基二话不说,立即请令为先锋,在他看来,武胜关前既然没有什么战事可打了,他的战败之耻,就难以洗雪。

虽然打败他的是湖北**军,但在李厚基看来,武汉也好,南京也好,南方**党都是一伙的,只要到前线击败**党,他所受的耻辱,也就将得到洗雪。因此,奉令之后,他带着部队乘火车星夜南下,在蚌埠停了几天,还没等到上峰的进一步命令,就迫不及待地继续南下,堪堪于前天赶到滁州休整。

这一天,他接到前路探子回报,前方有大股敌军向着滁州开来,他立即着手布置狙击的准备。

可怜徐宝山完全不知道,他马上就要承受李厚基苦苦抑制了一个月的满腔怒火。

眼看着城下的敌军离城墙不到五十米了,李厚基依然没有下令开枪。

扑城的扬军毫无队列,都蜂拥在一块,大老远就举着枪朝着前面胡乱射击,这些人多数都不曾受过射击的任何训练,因此子弹能够侥幸击中城墙的都寥寥无几。

四十米了……

三十米了……

二十米了,城下扬军的兴奋表情,已经完全落入城墙上的北洋军眼中,纤微可辨。

“射击”

随着李厚基一声令下,城墙上立即嗒嗒嗒嗒地喷出了无数火舌,夹杂着隆隆的炮声。

扑城的扬军一下被打蒙了,倒下了一大片,侥幸还活着的,脸上的兴奋神色立即转为惊惶失措,仿佛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跑啊是北洋军”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于是乎,一瞬间,许多人丢下手中的枪械,就不管不顾的往后逃去。

这个时候,扑城没有章法、不成队列的后患,就彻底显现出来了。

原本真正扑到城下的军队也不过才数百人而已,后面的队伍还没有跟上来。

然而,前军一乱,后面的部队还源源不绝地蜂拥上来,队伍于是自相践踏,整个的完全乱作一团。

城墙上的火舌却越发的凶猛了,每一发子弹都要收割一条生命。而没一发榴弹落到人群当中,更是造成极大的伤亡。

不过片时,扬军的队伍就从头到尾,整个的乱了,后面的军队也早就刹住了向前的脚步,后军变前军,撒开了脚丫子跑路。

徐宝山被裹在乱军之中,正声嘶力竭的下令,却没有任何的用处,他怎么也不明白,一愣神的功夫,自己的大军怎么就溃败成这样了。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容他多想,多年的亡命生涯,养成的机警过人的禀赋,这一刻终于得以发挥。只见他跃下马,脱下一身显眼的督军服,用他过人的膂力,拨开慌乱的人群,几乎是足不点地的向外逃去。

“出击”李厚基又适时的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城门立时大开,城内早就准备好了的北洋军,立时如猛虎扑羊一样,向着城外的扬军杀去。

…………………………………………………………

是役,北洋军李厚基部歼灭扬军上千,俘虏无数,扬军司令徐宝山仅以身免。袁世凯得电,大喜,立即升任李厚基为第四镇第七协协统。

徐宝山逃离之后,也无颜再回南京,只好灰溜溜的躲回他的扬州老巢去了。遭此大败,是否还能坐稳扬州都督一职,他心中也毫无把握。

消息传到南京,南京震动,城内的各军也停下了明争暗斗,开始协商起防守南京的事情来。

第124章 捡到“宝”了(一)

第124章捡到“宝”了(一)

湖北汉阳,龟山脚下,襄河对面的汉阳兵工厂,这一天迎来了特殊的日子,这个日子在后世,将作为中国自造第一支半自动化步枪正式出现的日子,载于史册。

吃过早饭之后,两湖大都督王麟,在邓玉麟、张振武、程正瀛等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汉阳兵工厂视察。

此时,王麟的前卫队长,可怜的白起同志,因为他名字的煞气太重,已经被王麟派往北京,去祸害清廷去了。

也许因为王麟后世是个大学生,所以他对原湖北测绘学堂出身的人,格外青眼有加,这不,他的第四任卫队长,又是挑选了一个前测绘学堂学生担任。

“李万青,字远山,湖北襄阳人,21岁,祖上为武术世家。19岁入湖北测绘学堂,成绩中等,但精擅近身格斗和射击,军中演武,成绩为个人第一。”当初,程正瀛还是王麟卫队长的时候,就把他调入了王麟的卫队,此后,他作为王麟的贴身卫士之一,基本上没离开过王麟的左右。

白起担任卫队长时,他已积功升至副卫队长,与云澜、白起有着一副出众的外表不同,李万青相貌普通,身材中等,比王麟还略矮半个头。然而,他的搏击能力,在王麟的所有卫士中却是首屈一指的,单独放对,白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约半个月之前,王麟就听从了他的建议,所有的卫士都交由他一手操练,王麟相信,李万青是一定能够给自己带出一支极其强大的卫队来的。

王麟一行走进汉阳兵工厂的时候,驻守在此的李博,已经带队在门口迎候。不过,汉阳兵工厂的总办,却没有来门口迎迓。

王麟朝着李博微微一笑,颇有嘉许之意。此人是武昌首义次日,随同他一起光复汉阳的人之一,并在当时就被王麟指派带兵守卫汉阳兵工厂和附近的钢铁厂、制药厂。如今,李博也积功升至标统之职,统带驻守汉阳兵工厂等处的几营兵。

“都督,刘总办说他在研发室等着您,研发工作重要,不克迎候。还请都督见谅。”李博对着王麟,毕恭毕敬地敬了一礼,微微有些激动。这是武汉光复之后,王麟第一次来汉阳兵工厂视察,因此,除了在几次典礼和军官培训班上,李博也没有机会见到王麟,偶尔的几次照面,也难得有说话的机会。但是他们这些最早追随王麟的士兵,随着王麟在两湖体系地位的愈来愈巩固,早就自发地以王麟嫡系自居,而王麟在他们心目中,也越来越有着无可匹敌的威望。

“应该的,应该的,刘总办这等忘我研究的精神,十分可嘉啊。”王麟摆了摆手,心中不无庆幸,现任汉阳兵工厂的总办可以说是他无意中“捡到”的一块瑰宝。

王麟口中一边说着嘉勉大家的话语,一边就由李博带头,向着厂内的研发室走去。

不一会,众人已经来到研发室门外。

还没进屋,就从里面传出了“砰、砰、砰、砰、砰”连击的枪声,这明显不是机关枪的声音,但也没有听到拉动枪栓的声音,其他人还没觉得什么,王麟已经忍不住有些狂喜,三步并作两步,抢在李博之前,就进入了屋子里面。

这个研发室还是武汉光复之后,王麟亲自动议,新扩建起来的,房子很大,里面分成一个一个的区间。

王麟进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中年汉子,他正指挥助手,端着一把步枪,做射击测试。

看到王麟,他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迎了上来,淡淡地说道:“都督驾到,卑职未曾迎候,还请都督降罪。”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他神情里可没有一点惶恐的意思。

王麟苦笑一声:“国臣先生,您就不要取笑我了。刚才在门外,我听到连击的枪声,是不是上次您和我说的那个东西研发成功了?”

这个时候,中年汉子才傲然一笑:“总算不辱使命”

王麟大喜,拿起桌上的样枪,细细摩挲着,很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很可惜他枪法差得一塌糊涂,他可不敢当众献丑,只能拿着枪做个样子罢了。

程正瀛却是个神射手,他看到桌上摆着的几把步枪,一看就是好枪,而且都是他没见过的枪型,忍不住就上前,端起一把枪,对着对面的枪靶射击,“砰、砰、砰、砰、砰”连续5发,枪枪皆中靶心,让一旁的王麟内流满面,仿佛烫手一样,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步枪。

程正瀛这时才后知后觉,惊喜地嚷道:“都督,这枪神了,射击之后竟然不用拉枪栓,就可再次射击”

王麟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理他。不过,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可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对面的中年汉子乃是这个时代中国难得的军事科技人才,可是差点就让他给错过了。

一个月前,他刚从长沙回到武昌不久,就听到属下报告说,集贤馆有一位自称刘庆恩的人来投,据说精于枪械制造。

王麟当时对于“刘庆恩”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因此也没有特别的注意,只是下令把他安排到汉阳兵工厂,做枪械制造的工程师之一。

然而,两天之后,一份署名“刘庆恩”的军事报告,引起了王麟的重视,在这份报告里,刘庆恩不仅提出了改良现有枪械制造流程的办法,还提出了要生产一种新的步枪——半自动化步枪。

王麟不是军事迷,因此对于各种枪械的历史并不精通。不过,他好歹还是知道半自动步枪最早诞生于1907年的墨西哥。半自动步枪诞生后,曾在20世纪中期的各国军队中普遍装备使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是美国军队的主流装备。直到20世纪60年代后,半自动步枪才逐渐被淘汰。

因此,在现在王麟身处的这个时代,半自动步枪还可谓是一种非常前端的枪型。

虽然半自动步枪每扣压一次扳机也只能发射一发子弹,但比起非自动步枪那样打一枪得拉一次枪栓,在战场上的杀敌效率将提高一倍不止,若两湖**军能全部换上半自动步枪装备,战力至少翻倍。当然,若能进一步研发出全自动步枪的话,组建一支后世那样一律手持冲锋枪的特种部队,那对敌的杀伤力更将不知道提高到凡几。

看到报告的那一瞬间,王麟忍不住有些浮想联翩。

第125章 捡到“宝”了(二)

第125章捡到“宝”了(二)

王麟看完报告之后,立马就让人把刘庆恩接到了大都督府。一席晤谈之后,王麟又立马任命刘庆恩为汉阳兵工厂总办,委托他全力负责兵工厂的生产和研发工作,并对他提出的一切条件无有不允。

刘庆恩接任之后,汉阳兵工厂的生产能力一下子提高了两成不止,这已经足够让王麟惊喜的了,而不过短短一个月,刘庆恩又研发出了可以量造的半自动步枪,此时,站在汉阳兵工厂的研发室内,王麟几乎要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还好他如今已历练得颇为沉稳,尚能及时把持住,没有得意忘形以至“出丑”。

此时,旁边的人也暂时忘记了他们的都督,全神贯注地听着刘庆恩介绍这种新造枪:“各位请看,这枪口径7.9mm,枪管长703.1mm,初速780m/s,连刺刀重5kg,弹重10g,只比一般步枪略重。采用枪口集汽式自动作业系统,装弹5发,使用内装弹仓,每装一次弹,可以连续射击5次。平均每分钟可以射击35-45发,是原来步枪的5-6倍。”

刘庆恩一手拿着步枪,一手比划道。

“国臣(刘庆恩字)先生,这枪现在是否就可以批量装备?”王麟插口问道。

刘庆恩想了想,方才答道:“目前这枪试射时,性能良好,只有一点需要注意,该枪机后身较寻常步枪约长10cm,初放时瞄准者稍不留意,枪机罩后退过速,容易伤及面部,需要事先多多练习。而且,国内钢料质量不高,若能进口德国钢,将能造出性能更好的枪来。至于生产能力,以目前我们的技术和原料,每天平均大约只能生产50支左右,短期内恐怕还不能批量装备。”

王麟听了却并不失望,略微沉吟,暗道,看来得加紧和德国佬做几单“生意”了,如今中国的局势越来越明朗,自己在两湖的权威也越来越巩固,自己只要含蓄露出一点愿意“牵制”英国的意思,德国佬想必是很乐意和自己合作的吧。

王麟又暗暗计算了一下,一年之后,两湖**军就差不多有15000人可以装备这种半自动步枪,这还不算这一年内,只要自己能够提供足够的原料、生产机床和技术工人,汉阳兵工厂的生产能力还有可能得到极大的提高。

只听刘庆恩继续说道:“除了生产这种半自动步枪,我们还打算仿制勃朗宁式机枪和火炮,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和生产能力,只要都督提供足够的经费支持,我们完全能够研发出来。”

王麟大喜点头:“经费方面,您不用担心,需要多少,您尽管开口就是。以后,咱们‘汉阳造’也可以吐气开声了。”

王麟现在的确有些“财大气粗”,暂时不用担心经费的问题。由于两湖**军走的是精兵路线,而且光复过程中破坏极小,仅仅是藩库一项,以两湖如今的财政支出,就足支半年;而今年武汉、九江两地的关税税余,尚未上缴清廷,就被王麟控制在了手中,也足有600余万两,至少年内,王麟并不担心财政的问题。更何况,王麟心中还惦记着“天府之国”——成都藩库的那800万银子,若不出意外,那些银子应该不至于如另一个时空一样被乱兵抢走,而很有可能落到自己手中。看来得催促一下马荣,抓紧进军成都了。

王麟手中有大把的银子,因此,虽然还在战时,两湖境内却没有加征任何的税收,甚至由于废除了晚晴的许多苛政和各种杂捐,尤其重要的是废除了厘金,两湖已经成为国内最受工商界人士青睐的地方,旬月以来,武汉、长沙等地的工商业,不但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反而益见繁荣起来。国内以徐家为代表的大商业家族,都已经着手来两湖地区投资,甚至江苏常熟的张謇“张状元”,也派了代表过来考察。

王麟当然不愿意杀鸡取卵,他着眼的是长远,因此他除了开初的时候接受了武汉商业协会会长李国镛带头捐献的200万两之外,并不鼓励他们继续捐献。只是在红十字会来到武汉发展支部之后,王麟方才示意李国镛带头支援红十字会的各项工作。

“国臣先生,能不能多生产一些手榴弹呢?”王麟突然想起后世一些影视作品中的镜头,对于手榴弹这种又经济又实效又方便的轻型武器,不免有些心向往之。

刘庆恩皱了皱眉,答道:“手榴弹的使用历史很早,但是19世纪以来,逐渐受到冷遇,已经不怎么被人重视。”

王麟却不愿意放弃他的“恶趣味”,很恳切地继续说道:“1904年的日俄战争中,手榴弹曾大放异彩,这种武器在堑壕战和攻坚战中,极为有效,还请国臣先生稍微留意一下,或许能成为我军的一个‘大杀器’也说不定。”

刘庆恩微微沉吟,随后点了点头,表示应允。他熟知中外兵器史,知道手榴弹的历史悠久,说起来最早的原始手榴弹还是中国发明的呢,15世纪欧洲出现了装黑火药的手榴弹,当时主要用于要塞防御和监狱,17世纪中叶,欧洲一些国家在精锐部队中配备了野战用手榴弹,并把经过专门训练使用这种弹药的士兵称为“掷弹兵”。到19世纪,随着枪炮的发展和城堡攻防战的减少,手榴弹逐渐受到冷遇。不过,在前些年的日俄战争中,手榴弹倒是重新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然而,刘庆恩还是不大看得起这种轻型武器,机枪、大炮都来不及造,造手榴弹干嘛?他可不像王麟,能够知道数年之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由于堑壕战的大规模兴起,手榴弹会重新得到广泛的应用。而且,在王麟的预想中,若两湖**军能够大规模配备手榴弹,不但于此后的国际战争中,可以领先一步,而且由于手榴弹生产方便、容易、高效,很快就能批量装备部队,迅速增强两湖**军攻防两宜的能力。

不过,刘庆恩表面上对王麟十分淡然,其实内心里对于王麟的意见还是十分重视。他平静的面容之下,掩饰着一颗激动万分的心。自己曾游历日德等国十数年,学习机械与枪炮制作,自忖学有所成,归国效力,哪想得到回国所见到的无非蝇营狗苟、官场龌龊,政府有大量的经费,供官员挥霍、浪费,也有大量的经费去国外购枪、购炮(好让采购官员从中渔利、中饱私囊),却无一个子儿给予他们研发、自造枪炮。作为一个比较纯粹的技术人员,刘庆恩不会也不屑去钻营。面对国内狼藉的社会,一时间刘庆恩心灰意冷、心丧若死。

武昌起义,光复告成,蛰居在家的刘庆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奔武昌军政府,出乎意料竟大受重用,可以尽展所长,一展抱负。他内心里对王麟自是感激万分,可是长年投闲置散的岁月,养成了他冷漠的性子,何况他素来高傲,做不出低首下心的姿态来。

而王麟对这等表面功夫本就毫不在意,反而对他礼敬有加,刘庆恩虽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但立功自效的心思却一点也不下于他人,否则,若非他尽心尽力,日夜赶工,半自动步枪也不可能这么快研发出来。

一时间,大家默立场中,兴奋之余都有些感慨,竟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王麟先收拾好心情,对着刘庆恩恭敬一礼:“国臣先生大功,麟代表两湖**军政府,由衷的感谢先生”

刘庆恩却殊无欢欣之色:“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如今中国贫弱,我辈书生,若能研制出不落后于他国的武器,好歹算是为国家尽了一点心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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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早起迅速码完一章,谢谢书友“命里注定”提供的资料线索。

第126章 逛街

第126章逛街

下午,王麟一行人,从汉阳兵工厂视察回来,一路上大家都仍然兴奋异常。临走前,程正瀛缠着刘庆恩,好说歹说,想讨要一支新枪,最后刘庆恩烦不胜烦,只好允准。现在这支枪正挂在他的肩膀上,程正瀛满脸炫耀之色。对于他的“胡作非为”,王麟也只好一笑了之,懒得呵斥他。

如今,王麟在两湖境内,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人物,走在路上,行人看到他,多数都会纷纷停下来让于道旁行礼,就有如见到前清总督出巡一样。王麟知道这是人们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他心中虽然不喜,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他的排场,比起前清总督,那可就“寒酸”多了。他的身边,通常只会跟着三五个卫士,而且是安步当车,相比于前清总督出巡,仪仗齐全、鸣锣开道、八抬大轿、刀枪武卫的情景,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然而,王麟如今毕竟是两湖“最大的官”,在多数民众的心目中,他的地位犹在前清总督之上,武汉为九省通衢,此地民众还算开通,若在乡下,此时直把王麟视作汉高、明太一流的人物。

王麟一路行来,见到市面极其繁荣,心中十分欢喜。汉阳兵工厂之行,本来就给了他许多的意外之喜,令他心情十分愉快,而且这一天,他也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处理,长久绷紧的神经,忍不住就放松了下来。

王麟毕竟年纪不大,还有些少年心性,心情一放松,脚步也就放慢了许多,一边走一边浏览市景,还时不时停下来,和大街上摆摊、散步的民众聊上几句。张振武是个急性子,见此情况,跟王麟打了声招呼,就拉着邓玉麟先回大都督府去了。

王麟却继续闲散的走着。此时的市面极其繁华,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根本想不到这里一个多月前,经历了一场极其盛大的**。只有时不时走过的两人一组的巡逻军人,提醒人们现在仍是战时。这些巡逻军人经过王麟身边时,都会忍不住一脸激动地敬礼,王麟也会暂时停下来,好言抚慰几句。

街头街尾,还不时能见到学生摸样的年轻人,三五成群,摆着一张桌子或椅子在大街上,人就站在上面发表演说:“乡亲父老们,请听小子一席话……”

演讲的内容,多数是解释、阐发军政府的新政策,也会谈到推翻满清、建立共和等等**理论。这件事情,主要都是张振武在操办。小学教员出身的张振武,搞宣传确实是一把好手,经常能别出新裁,想出一些新的花样,他又是个实心任事地性子,虽然不免有些武断,但依然是王麟的一大臂助,让王麟省心不少。

不过,很快,王麟就“头痛”地发现,逛街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大叔,您这个东西怎么卖?”王麟看到某个摊子上没什么人,就走了过去,拿起一件东西随意问道。

“唔,五文钱一件……”

王麟把钱递过去,摆摊之人抬头一看,眼前之人似乎有些面熟,擦了擦眼睛,认了出来,立即就有些诚惶诚恐,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行礼为好,口中忙道:“大都督恕罪,您看上什么,是小的荣幸,小的怎敢要您的钱?”一边说着一边把刚才接过的五文钱,双手奉还给王麟身边的卫士。

王麟顿时觉得很没面子,难道自己长得很像恶霸吗?不得已,王麟只好安慰了对方几句,放下东西,灰溜溜的走人。

这还算好应付的,遇上年纪大一点的,看到王麟走过来,赶紧跪下磕头,弄得王麟好大没趣,不知说什么好。

就这样,王麟很快就不得不打消了继续闲逛的兴致。王麟心里顿时有些沉重,中国古代,至少宋元以前,社会平民还是颇能自重的。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说先秦时期,布衣卿相,傲视王侯,就是秦时的高压政策,也没有压弯普通民众的脊梁。

项羽说秦始皇“彼可取而代”的时候,不过是一流亡少年;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此也”的时候,不过是一泗水亭长。两汉时期,无论政治是否糜烂,至少多数百姓,脊梁骨是挺直的,读书士子,也以风骨自傲。

直到宋时,一意抬高君权,但士文化的流风余韵尚在,公卿于皇帝面前坐而论道的传统,固然消失,但士子尚能挺直身躯,无须动辄跪拜。

然而,明清两朝,君权独尊的做法,终于养成了人们奴颜婢膝的习惯和心理。

明时的廷杖,打断的不仅是为官者的膝盖,也打断了士子的脊梁。

满清以异族入主中原,更是百般消磨民气,钳制民众自尊,只要你是平民,任你学富五车,富埒王侯,只要没有功名在身,就得见官低一级,弯下你的膝盖。于是百姓拜官,小官拜大官,一同拜皇帝,相沿二百年,奴才思想,遂深入人心。以致入了民国还有人说:废除跪拜,要此膝盖何用?

王麟也不指望短时间内就能改变人们的这种心理,但这种心理和习惯,是民族前进过程中的一大负累,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根本扭转。最根本的还是得从娃娃抓起,教育要提升,文化要改造,别人能发动新文化建设,新生活运动,自己多了100年的见识,还做不到这些吗?

一时间,王麟百感交集,思虑深远。

“都督,您看,宋遁初先生在那一边向您招手致意,您要不要过去一下?”

卫队长李万青突然开口,把王麟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王麟抬头一看,果然见到前面几十米处,宋教仁正陪着几位客人在逛街。王麟点了点头,这段日子,宋教仁一心扑在创办江汉大学的事业上,王麟也很少有机会和他晤面。只有前些日子,王麟抽调青年学生组织下乡(县)宣传队,从江汉学校要走了不少人,让他十分心痛,曾特地到大都督府找王麟,倾诉不满,王麟好说歹说,才把他安抚下去。

此时,宋教仁身边的几位客人,都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王麟。和宋教仁并排站一起的是一位一袭长衫的“眼镜男”,身材瘦削,却风度儒雅,两只狭长的眼睛,透过镜片射出锐利的目光,很有些无礼的“审视”着王麟。

他的身后,是两位年轻的女子,正双眼放光,一脸崇拜的望向王麟。

第127章“革命圣人”与”萝莉”秘书

“遁初兄,这几位是……?”王麟走到宋教仁身旁,稍一打量众人,随即笑的问道。

宋教仁扬眉答道:“我正要带几位来都督府介绍给都督,这位是张人杰兄,字静江,以前咱们**党困难的时期,多赖静江兄提供经费,才能勉力维持。”

说着,又指向张静江身后的两位清秀的nv子介绍道:“这两位是尹氏姐妹尹志锐与尹维峻,两位是秋瑾nv士的高足,jīng通武术,文武兼长,南京光复,尹氏姐妹率领的nv子先锋队颇立功劳……”

然而,就在宋教仁介绍到长衫眼镜男的时候,王麟脑中“轰”的一响,根本就没注意听他后面说什么话来。

“张静江居然是张静江我的人品不会这么好吧?一个刘庆恩主动来投,还勉强说得过去,张静江也来投我,难道我的气运真的如此之大……”王麟欢喜得有点过头了,不见对方正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什么“投靠”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过,也难怪王麟惊喜非常,实在是张静江的能耐,对于王麟的将来,太过重要,太过重要。

如今,王麟手下,倒也勉强说得上人才济济,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然而,王麟要想经邦治国,规划天下,却有一个致命的软肋,虽然现在显示不出来,但长久之后终究会拖后腿。这一个软肋,就是他手下并无张良、范增、刘伯温一流的人物。

王麟心里明白,自己虽然多了100年的见识,但谋略终非自己所长,真正较量起来,自己还真不是这个时代那些枭雄巨擘的对手,自己的杀手锏无外乎是凭着“后见之明”网罗人才,让人家劳心劳力,自己则只需要居中调摄,坐享其成。但前提是自己能网罗到足够的人才,分任方面。

而真正的人才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否则,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也不会只出了一个张子房只出了一个刘伯温

眼前的张静江,却正是张良、范增、刘伯温一流的人物熟读近代史的王麟,忍不住想起另一个时空,张静江的生平事迹。

年出身于出身于江南丝商巨贾之家的张静江,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彩,孙中山称之为“**圣人”,而蒋介石则称之为**“导师”。

21岁时,其父以银10万两为他捐得二品候补道衔,后来他被委任为一等参赞,随驻法公使孙宝琦出国。在巴黎时张静江独资经商,开办通运公司,专营古玩瓷器,兼营丝茶绸缎,营利颇多。

年8月,张静江与孙中山在赴法的轮船上相遇。此前二人并不曾晤面。张静江得知对方是“实行**的孙君”之后,即慨然说道:“余亦深信非**不能救中国。近数年在法经商,获资数万,甚y为君之助,君如有需,请随时电告,余当悉力以应。”他还与孙中山约定汇款的暗号分别代表万元。

当时孙中山以为自己遇到的不过是一个妄人,因此一笑置之。分手之时,张静江留给孙中山一封信,让他到美国后去找纽约市第五街566号他所开办的通运公司,领取资助**的活动经费3万元。孙中山将信将疑,至美国后把信jiā与黄兴,让其办理,以探真假。结果钱分文不少,如数领取。

此举令孙中山大为惊奇,认为遇到了“奇人”。自此以后,每遇**款项不济,孙中山便想到了张静江的汇款之约,而张每次均能按时如数将款寄到。甚至有一次由于款项不支,反清起义无法举行,张静江将他在巴黎通运公司所经营的一个茶店卖掉以资起义。

孙中山曾言:“自同盟会成立之后,始有向外筹资之举,当时出资最勇而名者,张静江也,倾其巴黎之店所得六七万元,尽以助饷。”孙中山对于张静江资助**的义举十分感激,曾让胡汉民回信以示谢意。张静江随即复信:“余深信君必能实行**,故愿尽力助君成此大业。君我既成同志,彼此默契,实无报告事实之必要;若因报告事实而为敌人所知,殊于事实进行有所不利。君能努力猛进,即胜于作长信多多。”

张静江个人财力毕竟有限,所以他先是“胁迫”堂兄张石铭借款,又将舅舅庞青城以及南浔许多富豪拉入同盟会。因此,当时的南浔巨富,或多或少都牵涉进了**事业。中华民国成立后,由于严峻的财政经济形势,使南京临时政fǔ举步维艰,难以维持,此时又是张静江带头以商人名义捐赠巨款,使孙中山领导的临时政fǔ财政紧张的局面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张静江在金融和实业方面是一把好手,但他真正的长才其实更在于谋略方面,只不过他在这方面只是偶露峥嵘,殊不为人注意罢了。

年ūn,孙中山在广州任大元帅,张静江为使蒋介石将来有所发展,便向孙中山推荐蒋介石担任上校作战科主任;1922年夏天,当陈炯明炮轰总统府、孙中山处于危难之中时,张静江让蒋介石到广州中山舰上侍奉孙中山40余日,从而取得孙中山的信任。之后他又劝说蒋介石撰写《孙大总统广州蒙难记》一书,该书由孙中山题名、张静江作序并资助出版,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蒋介石在国民党内的声望,非常有助于蒋介石政治上的崛起。张静江扶持蒋介石步步紧随孙中山,为以后蒋介石担任黄埔军校校长一职提供了可能。1924年5月国民党黄埔军校成立,张静江再次向孙中山力荐蒋介石。随着蒋介石被任命为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开始在国民党内发展自己的力量,为其一生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孙中山在北京逝世后,张静江更是全力以赴支持蒋介石,为蒋介石最终掌握国民党的党政军实权,立下汗马功劳。

可以说没有张静江,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蒋光头”。张静江去世时,蒋介石臂佩黑纱亲自主祭,并亲书“痛失导师”的挽词,固其宜也。

这样的人物就在眼前,虽然王麟之前已经历练得十分沉稳,但此刻他心情有许多放松,一时没把持住就有些失态起来。

王麟的卫士们对于都督偶尔神思不属的现象,早就见怪不怪,就是宋教仁也听说了不少王麟的这类轶事,对于他的子也多少有些了解,倒也没有觉得什么。

但是,王麟两眼放光、神思不属的样子落入对面张静江的眼中,却引起了他的误解,。都说两湖大都督是何等的英雄,怎么看到两个长得漂亮一点的nv子,就流露出这么一副猪哥的样子?罢,罢,罢,自古英雄皆好只要他真有安邦之才,也就不枉了某来走此一遭。张静江完全想不到王大都督失神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自己。

张静江想起三天前自己在南京城的见闻,依然有些郁郁。南京光复,张静江本来兴冲冲的跑去,想有所襄助,结果看到各军隐相夸功的现象,而身为总司令的黄兴,却对各部几无约束的能力。

张静江本来对黄兴还很有些佩服,经此一事,不禁大失所望,认定他非是“安邦才”。其实这种看法对黄兴很不公平,在当时那种情况,恐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难有两样的结果。

而那时鄂军的表现却有些“另类”,令张静江等有心人刮目相看。张静江由此也对两湖大都督王麟高看了一眼,有了往武昌一行的想法。

至于和尹氏姐妹同行却是出于偶然的了。后者于南京光复之后,觉得无事可干,出于少nv心便思往首义之地一游。不过,她们二人因为秋瑾的关系,在“光复军”里面受宠得不得了,乃由“光复军”司令李燮和亲自开了一张介绍信,登上了去往武昌的轮船,恰巧遇上张静江,双方本是旧识,就做一同了。

这个时候,王麟失神的“盯着”她们,尹氏姐妹不免有些脸红起来。

宋教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王麟方有所察觉,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掩饰过去,同时拱了拱手,说道:“欢迎静江先生和贤姊妹来到武昌,既然来到敝处,就让鄙人略尽地主之谊。”

说着很快就和张静江等三人套上了近乎,王麟使劲卖言辞爽利,“见识”非凡,令得张静江暗赞,此子果然不俗,两湖的**事业并非幸致,只是于上头未能免俗。原来王麟说话的时候出于好奇,不免时时“偷觑”尹氏姐妹,却都瞧在张静江眼里。

尹氏姐妹正是二八年华上下,所谓邻家有nv初长成,又是秀丽脱俗的姿王麟时时打量,正容易引人误会。王麟心中也是暗赞,二nv各有风采,姐姐尹锐志一派雍容典雅,恬静而安祥,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妹妹尹维峻,闪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频频四顾环望,还时时对路人微笑,颇带几分稚气。凭想象,谁也不可能想到这样的两个iǎ姑娘,竟然能够冲锋陷阵,在占领雨花台、强登中华的战役中,身先士卒。更想不到这样娇滴滴的两个iǎ娘们,在另一个时空还做过一段孙大总统的保镖工作,多次粉碎了刺客的暗杀yīn谋。

接下来,有王麟作陪,宋教仁便回转江汉大学去了,万事开头难,宋教仁虽是大才,但要从无到有的办好一所大学,也非让他竭心尽力不可。

王麟带着众人往大都督府赶,途中,他向张静江略略流露了招揽的意思,后者本有此意,自是一拍即合。

王麟遂推诚相与,请他出任两湖大都督府的秘书长,张静江立即允诺,但他提了一个让王麟内心中啼笑皆非的条件:让尹氏姐妹出任王麟的秘书。

望着一脸羞涩的尹氏姐妹,王麟暗叫惭愧,孙大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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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遁初兄,这几位是……?”王麟走到宋教仁身旁,稍一打量众人,随即笑的问道。

宋教仁扬眉答道:“我正要带几位来都督府介绍给都督,这位是张人杰兄,字静江,以前咱们**党困难的时期,多赖静江兄提供经费,才能勉力维持。”

说着,又指向张静江身后的两位清秀的nv子介绍道:“这两位是尹氏姐妹尹志锐与尹维峻,两位是秋瑾nv士的高足,jīng通武术,文武兼长,南京光复,尹氏姐妹率领的nv子先锋队颇立功劳……”

然而,就在宋教仁介绍到长衫眼镜男的时候,王麟脑中“轰”的一响,根本就没注意听他后面说什么话来。

“张静江居然是张静江我的人品不会这么好吧?一个刘庆恩主动来投,还勉强说得过去,张静江也来投我,难道我的气运真的如此之大……”王麟欢喜得有点过头了,不见对方正用一种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什么“投靠”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过,也难怪王麟惊喜非常,实在是张静江的能耐,对于王麟的将来,太过重要,太过重要。

如今,王麟手下,倒也勉强说得上人才济济,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然而,王麟要想经邦治国,规划天下,却有一个致命的软肋,虽然现在显示不出来,但长久之后终究会拖后腿。这一个软肋,就是他手下并无张良、范增、刘伯温一流的人物。

王麟心里明白,自己虽然多了100年的见识,但谋略终非自己所长,真正较量起来,自己还真不是这个时代那些枭雄巨擘的对手,自己的杀手锏无外乎是凭着“后见之明”网罗人才,让人家劳心劳力,自己则只需要居中调摄,坐享其成。但前提是自己能网罗到足够的人才,分任方面。

而真正的人才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否则,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也不会只出了一个张子房只出了一个刘伯温

眼前的张静江,却正是张良、范增、刘伯温一流的人物熟读近代史的王麟,忍不住想起另一个时空,张静江的生平事迹。

年出身于出身于江南丝商巨贾之家的张静江,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彩,孙中山称之为“**圣人”,而蒋介石则称之为**“导师”。

21岁时,其父以银10万两为他捐得二品候补道衔,后来他被委任为一等参赞,随驻法公使孙宝琦出国。在巴黎时张静江独资经商,开办通运公司,专营古玩瓷器,兼营丝茶绸缎,营利颇多。

年8月,张静江与孙中山在赴法的轮船上相遇。此前二人并不曾晤面。张静江得知对方是“实行**的孙君”之后,即慨然说道:“余亦深信非**不能救中国。近数年在法经商,获资数万,甚y为君之助,君如有需,请随时电告,余当悉力以应。”他还与孙中山约定汇款的暗号分别代表万元。

当时孙中山以为自己遇到的不过是一个妄人,因此一笑置之。分手之时,张静江留给孙中山一封信,让他到美国后去找纽约市第五街566号他所开办的通运公司,领取资助**的活动经费3万元。孙中山将信将疑,至美国后把信jiā与黄兴,让其办理,以探真假。结果钱分文不少,如数领取。

此举令孙中山大为惊奇,认为遇到了“奇人”。自此以后,每遇**款项不济,孙中山便想到了张静江的汇款之约,而张每次均能按时如数将款寄到。甚至有一次由于款项不支,反清起义无法举行,张静江将他在巴黎通运公司所经营的一个茶店卖掉以资起义。

孙中山曾言:“自同盟会成立之后,始有向外筹资之举,当时出资最勇而名者,张静江也,倾其巴黎之店所得六七万元,尽以助饷。”孙中山对于张静江资助**的义举十分感激,曾让胡汉民回信以示谢意。张静江随即复信:“余深信君必能实行**,故愿尽力助君成此大业。君我既成同志,彼此默契,实无报告事实之必要;若因报告事实而为敌人所知,殊于事实进行有所不利。君能努力猛进,即胜于作长信多多。”

张静江个人财力毕竟有限,所以他先是“胁迫”堂兄张石铭借款,又将舅舅庞青城以及南浔许多富豪拉入同盟会。因此,当时的南浔巨富,或多或少都牵涉进了**事业。中华民国成立后,由于严峻的财政经济形势,使南京临时政fǔ举步维艰,难以维持,此时又是张静江带头以商人名义捐赠巨款,使孙中山领导的临时政fǔ财政紧张的局面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张静江在金融和实业方面是一把好手,但他真正的长才其实更在于谋略方面,只不过他在这方面只是偶露峥嵘,殊不为人注意罢了。

年ūn,孙中山在广州任大元帅,张静江为使蒋介石将来有所发展,便向孙中山推荐蒋介石担任上校作战科主任;1922年夏天,当陈炯明炮轰总统府、孙中山处于危难之中时,张静江让蒋介石到广州中山舰上侍奉孙中山40余日,从而取得孙中山的信任。之后他又劝说蒋介石撰写《孙大总统广州蒙难记》一书,该书由孙中山题名、张静江作序并资助出版,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蒋介石在国民党内的声望,非常有助于蒋介石政治上的崛起。张静江扶持蒋介石步步紧随孙中山,为以后蒋介石担任黄埔军校校长一职提供了可能。1924年5月国民党黄埔军校成立,张静江再次向孙中山力荐蒋介石。随着蒋介石被任命为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开始在国民党内发展自己的力量,为其一生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孙中山在北京逝世后,张静江更是全力以赴支持蒋介石,为蒋介石最终掌握国民党的党政军实权,立下汗马功劳。

可以说没有张静江,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蒋光头”。张静江去世时,蒋介石臂佩黑纱亲自主祭,并亲书“痛失导师”的挽词,固其宜也。

这样的人物就在眼前,虽然王麟之前已经历练得十分沉稳,但此刻他心情有许多放松,一时没把持住就有些失态起来。

王麟的卫士们对于都督偶尔神思不属的现象,早就见怪不怪,就是宋教仁也听说了不少王麟的这类轶事,对于他的子也多少有些了解,倒也没有觉得什么。

但是,王麟两眼放光、神思不属的样子落入对面张静江的眼中,却引起了他的误解,。都说两湖大都督是何等的英雄,怎么看到两个长得漂亮一点的nv子,就流露出这么一副猪哥的样子?罢,罢,罢,自古英雄皆好只要他真有安邦之才,也就不枉了某来走此一遭。张静江完全想不到王大都督失神的原因却是因为他自己。

张静江想起三天前自己在南京城的见闻,依然有些郁郁。南京光复,张静江本来兴冲冲的跑去,想有所襄助,结果看到各军隐相夸功的现象,而身为总司令的黄兴,却对各部几无约束的能力。

张静江本来对黄兴还很有些佩服,经此一事,不禁大失所望,认定他非是“安邦才”。其实这种看法对黄兴很不公平,在当时那种情况,恐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难有两样的结果。

而那时鄂军的表现却有些“另类”,令张静江等有心人刮目相看。张静江由此也对两湖大都督王麟高看了一眼,有了往武昌一行的想法。

至于和尹氏姐妹同行却是出于偶然的了。后者于南京光复之后,觉得无事可干,出于少nv心便思往首义之地一游。不过,她们二人因为秋瑾的关系,在“光复军”里面受宠得不得了,乃由“光复军”司令李燮和亲自开了一张介绍信,登上了去往武昌的轮船,恰巧遇上张静江,双方本是旧识,就做一同了。

这个时候,王麟失神的“盯着”她们,尹氏姐妹不免有些脸红起来。

宋教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王麟方有所察觉,回过神来,讪讪一笑,掩饰过去,同时拱了拱手,说道:“欢迎静江先生和贤姊妹来到武昌,既然来到敝处,就让鄙人略尽地主之谊。”

说着很快就和张静江等三人套上了近乎,王麟使劲卖言辞爽利,“见识”非凡,令得张静江暗赞,此子果然不俗,两湖的**事业并非幸致,只是于上头未能免俗。原来王麟说话的时候出于好奇,不免时时“偷觑”尹氏姐妹,却都瞧在张静江眼里。

尹氏姐妹正是二八年华上下,所谓邻家有nv初长成,又是秀丽脱俗的姿王麟时时打量,正容易引人误会。王麟心中也是暗赞,二nv各有风采,姐姐尹锐志一派雍容典雅,恬静而安祥,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妹妹尹维峻,闪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频频四顾环望,还时时对路人微笑,颇带几分稚气。凭想象,谁也不可能想到这样的两个iǎ姑娘,竟然能够冲锋陷阵,在占领雨花台、强登中华的战役中,身先士卒。更想不到这样娇滴滴的两个iǎ娘们,在另一个时空还做过一段孙大总统的保镖工作,多次粉碎了刺客的暗杀yīn谋。

接下来,有王麟作陪,宋教仁便回转江汉大学去了,万事开头难,宋教仁虽是大才,但要从无到有的办好一所大学,也非让他竭心尽力不可。

王麟带着众人往大都督府赶,途中,他向张静江略略流露了招揽的意思,后者本有此意,自是一拍即合。

王麟遂推诚相与,请他出任两湖大都督府的秘书长,张静江立即允诺,但他提了一个让王麟内心中啼笑皆非的条件:让尹氏姐妹出任王麟的秘书。

望着一脸羞涩的尹氏姐妹,王麟暗叫惭愧,孙大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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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革命联军指挥部

第128章革命联军指挥部

12月7日凌晨,南京城外浦口区,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在滁州通往浦口的必经之路上,**军于险要地方,短短数日,就已经挖好了数条横跨东西的战壕。

此时,每一条战壕上都爬满了士兵。**军联军指挥部已经得到消息,北洋军先锋第四镇第七协李厚基所部,正在开往浦口。

数日之前,轻敌冒进的扬军进攻滁州,为李厚基所部阻击,大败,几乎全军覆没,扬军司令徐宝山仅以身免。

此后,北洋军主力陆续南下,第四镇由徐州经蚌埠开往滁州,第五镇由山东经淮安进逼南京。

北洋军前敌总指挥段祺瑞已经抵达蚌埠,不日就要亲临滁州,指挥大军合围浦口。

刚刚以一标之力大败上万扬军的李厚基,好了伤疤忘了疼,信心爆棚,请令以所部为全军前锋,扫荡浦口,好为大军铺平进攻南京的道路。

…………………………………………………………………………

南京**军联军指挥部,在得到进攻滁州的徐宝山所部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时,大家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万人的部队,虽然枪械配备尚未齐全,但也不至于一战就垮了吧?

在得知了守滁州的北洋军不过是一标的兵力之后,大家更是哗然,北洋军再能打,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能耐吧?

惊疑不定之后,继而就是惊慌失措。

大家并不知道扬军的具体战败情况,不免就有些把北洋军的战力高估了十分,不少人更是生起了怯战的心理,纷纷向黄兴提议,将对岸浦口的**军撤回来,沿江布防,利用长江天险和海军掌握在我方手里的优势,与敌隔江对峙,阻敌于长江之北。这个时候,原来高唱“北伐”的声音一下子就低落了万分。

好在,这里除了江浙联军之外,还有一支鄂湘赣联军。继蔡济民亲领鄂军于天堡城攻坚战关键时刻抵达之后,湖南**军陆军第二镇第第四协王隆中所部,及江西**军彭程万所部,也于数日内陆续抵达南京,接受蔡济民统一调度。

在北洋军面前最有底气的自然是湖北的军队。早在前清时期,军事演习中,北洋军就是鄂军的手中败将;武胜关前的硬碰硬,至少打成个平手,甚至鄂军还略占优势,让湖北**军对北洋军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畏惧心理。更何况首义以来,湖北**军摧锋陷阵、连战皆捷,短短一月,就已经让全军上下培养起了无匹的信心。王麟甚至因为担心军队的过分骄傲轻敌,还亲自写了小册子,印刷出来,大量散发军中,进行思想教育。

……………………………………………………

“总司令,沿江布防,以天险阻敌固是上策,但不经一战即后撤,未免示敌以怯,对于全军上下的心理极为不利,以后北伐,更是无从谈起”蔡济民对于撤防过江的论调非常不以为然,因此在联军会议上据理力争。况且,王麟发给他的电报,也嘱咐他若得有利战机即不妨与北洋一战,挫动对方锐气。

“蔡司令所论固极有道理,但我军饷械未充,弹药缺乏,与北洋硬抗,不免要徒然牺牲广大**军官兵的生命。”浙军的一位高级军官站起来反驳道。他的话一说完,立即得到坐中许多军官的附和。各路**军除镇军外,虽然多数对两湖**军并无恶感,但潜意识里难免有些醋意,两湖**军实在太耀眼了

虽然,临行前,王麟一再嘱咐蔡济民要韬光养晦、隐藏锋芒,又把“鬼才”谢逸派给他做参谋官,但人算不如天算。初抵南京城下,鄂军即立下攻取天堡城的傲人功勋,若鄂军晚到一日,镇军亦自能拿下天堡城。王麟已经一再延后鄂军的出发日期,却还是这个结果,这就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南京光复前夜,海军抓住了企图逃跑的江南提督张勋,这件功劳自然也被算到了鄂军头上。入城之后,由于种种原因,鄂军担任了维持秩序和守护藩库的责任,这让湖北**军在各路军队中更为显眼。而湖北**军官兵上下流露的高昂士气、无匹的信心和良好的军事纪律,也让友军只能瞠乎其后。不过,虽然如此,除了扬军徐宝山这样的部队,各路**军对于风头很劲的湖北**军却并无敌视之心,有的只是一丝妒意罢了。

镇军又与各军不同,短短时日,镇军与鄂军已经结下了不小的情谊。蔡济民循谢逸所请,报告王麟之后,还“偷偷地”接济了镇军不少饷械。因此,镇军司令林述庆对于湖北**军是感激非常。

“哼,怯战就是怯战,何必找什么借口我看北洋军也不过如此,徐宝山有取败之道,才能为敌所乘”蔡济民的提议被那么多人反驳,林述庆顿时看不下去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大声呵斥。

然而林述庆固然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各路军头哪个又不是三十上下、好勇斗狠之辈?见林述庆拍了桌子,对方不愿输了气势,立时响起噼噼啪啪的拍桌子声。大家动了意气,顿时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

联军总司令黄兴,处此环境,真是苦恼非常。从内心里说,他当然赞同蔡济民的意见,对于这位**党的后起之秀,他个人是十分赏识。但是,处在他的位置,最要紧的是平衡各军,让大家感到他是公平处事,若各军不奉他号令,实际上他亦无可奈何。

“诸位,静一静,这样争吵成何体统?”黄兴终于忍不住有些生气了。

见黄兴动了真怒,下面这些**党骤掌军权的小字辈,不得不卖他几分薄面,悻悻地停止了争吵,坐了下来。

“还没有与敌人打起来呢,我们自家就内讧起来不成?太平天国之败,殷鉴不远我们又要重蹈覆辙么?”黄兴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这个时候,这些各路军头嚣张跋扈虽不能免,但毕竟掌权未久,心思还没有那么复杂,对**的大道理也大体还能认同,因此即使最不愿意奉黄兴号令的浙军和光复军军头,闻言也都有些惭愧起来。

“总司令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无论如何,南京是不能丢掉的”沉默少顷,各路军头纷纷表态。

Ps:没劲,今天拼命码了有1万字了~没意思还是慢慢来~

第129章 战争与和平(一)

第129章战争与和平(一)

见各路军头暂时放下了争执,作了愿意遵令的表示,黄兴点了点头,开口道:“浦口地势虽然开阔、平坦,但亦有丘陵、山泽,若择要紧处开挖数条战壕,立时就能构筑起有力的防御工事。长江固是天险,但不一战而退守,未免要令**军士气沮丧,令清军胆豪,也会让全国父老看轻了咱们**军。”

黄兴稍作停顿,双目炯炯看着大家,蓦然立起,加重语气说道:“浦口必须防守,与清军必须一战,希望各军和衷共济,共御强敌”

黄兴表态之后,镇军林述庆及其部下首先轰然叫好,沪军、粤军等几路军的高级军官也纷纷表态支持。浙军司令朱瑞等人虽不满意黄兴的指挥,但在这个时候,也不便公开唱反调。

何况朱瑞本人也是一员骁将,浙江光复,以他的功劳最大,只是他年轻望浅,浙江都督推举的是德高望重的汤寿潜,后者是浙江立宪派的头面人物,望重一时,能得各方接受。然而,现在形势逐渐明朗,手上无兵,都督就做不稳当,因此,汤寿潜难以久安其位,这是不待蓍卜而后明的。对于将来的浙江都督一职,朱瑞自是最有力的竞争人选之一,他内心中也是势在必得。他早就在暗暗盘算,如何立下更大的军功,好加重自己日后接任都督的分量。克复南京,由于鄂军的出现,他的光芒并不那么耀眼,因此,若能与北洋一战,再添军功,他也是求之不得的。

各军没有异议,接下来自然就是协商共同防守的事宜。

鄂军、镇军、浙军和光复军的军力最为雄厚,分担了主要的阻敌任务,其他各军则协助构建防御工事,侦察敌情,输送粮秣,以及作为后援。

筹划停当,黄兴环视场中,一字一顿地说道:“大战当前,各军必须懔遵号令,若有不守纪律者,军法从事”

“是”坐中诸军官尽皆轰然应诺,大家明白,到了此时,其它念头还是暂时丢掉的好,打好眼前的一战才是紧要。

**军分头行事,忽忽数日过去,情报人员回报,滁州清军正列队向着浦口扑来,此时,**军业已准备妥当,摩拳擦掌,就等着与北洋军狠狠地干上一场。

…………………………………………………………

“协统大人,前面五里处就进入了浦口境内,探子回报,南军已于浦口构建了防御工事,正挡在我军前进的道路上,大军如何行止,请协统大人示下”

李厚基所部逐渐逼近了浦口前线,充任前军的某营管带伍皓,已令本营就地驻扎,本人则来到中军向协统李厚基请示。

“唔,你做得很好。”李厚基拍了拍伍皓的肩膀,又对身边的传令官吩咐道:“传令各部,大军先就地驻扎,稍事休整。派出巡逻队,四周警戒,防止南军偷袭。”虽然滁州大胜,让李厚基吐了一口胸中恶气,但武胜关前大败的阴影仍然压在他心头,因此他此刻虽有些志得意满,仍不忘稳打稳扎。

“是”传令官领命而去。

大军休整了好一会,李厚基又发下了第二条命令:“全军拔营,着令第一营、第二营、第四营作为先锋,进攻敌军防线,试探对方火力。”

………………………………………………………………

浦口鄂军防区的战壕里,此时布防的是陶启元的一标。这一标的士兵,多为武昌光复之后招收的新兵蛋子。虽然,一个月来,这一标经过严酷的训练,已经有了些强军的模样,但全军上下毕竟没有经历战争的洗礼,标统陶启元也不像张国彪那样,是久历战阵之士,没有多少经验,所以,初上战场,全军上下都还有些紧张。

战壕里,充当低级军官的老兵们,正在纷纷给自己手下的弟兄们打气。

“三娃子,第一次上战场,感觉怎么样?一会战争打响,你不会吓得尿裤子吧?”

“程排长,看您说的。俺三娃子可不是吓大的,一会我抓两个北洋兵给您瞧瞧。”三娃子是一个年轻高大的士兵,憨头憨脑的,个子十分结实。他的一家本来住在乡下,后来遇到年荒,庄稼颗粒无收,交不起租,土地被没收,就随着村民们一起来城市里,想找口饭吃。然而,城市也不是穷人呆的地方,三娃子一家乡下回不去,城里又找不到活干,只好全家做了流民,天天挣扎于饥饿与困顿之中。三娃子的幺妹子,只有三岁,就被活活饿死了。好在没有多久,武昌起义爆发,军政府成立之后,大力救济流民,又开展以工代赈,还从流民中挑选精壮,组成新军。三娃子就在那个时候加入了湖北**军。

“程排长,我这几天和镇军的几个兄弟交了朋友,听他们说,他们好久没发薪饷了,而且发饷也最多不过5块银元,咱们怎么就发10元呢?”三娃子突然又憨憨的问道。

程排长傲然一笑:“咱们都督能耐呗。你看南京一光复,藩库就被抢光了,钱都被当军官的放进了自己的腰包,哪有薪水发给士兵?咱们两湖**军官兵一体,领的都是差不多的薪水,自然就比别的军队优厚多了。在咱们两湖,都督说了,要做到‘一人当兵,全家不饿’,要不,当兵的在前线杀敌,家人却在后方挨饿,哪里能对得住拼命杀敌的士兵呢?”

三娃子憨憨道:“俺也说是咱们都督能耐,镇军弟兄都羡慕得了不得。都督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南京也接管了,那不就所有弟兄都有薪水发了?”

“扑哧”

三娃子的话把程排长和周围的弟兄都逗笑了,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感一下子就一扫而空。

程排长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过笑过之后,他蓦然觉得三娃子说得还真是个理儿,正要夸他几句,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排长,您看,敌人扑上了”

程排长转头一看,是担负瞭望的士兵发现了敌情,远处的薄雾中,一个一个的黑点正猫腰前进。

程排长立即收拾好心情,肃容下令:“弟兄们,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

第130章 战争与和平(二)

第130章战争与和平(二)

滁州火车站,随着汽笛一声响,一列火车缓缓驶进了站台。

车门打开,从上面迅速的跳下了一个个虎狼之士,人人一身灰色军装,从士兵到军官,人人脸上都有些傲然之色。

靠近车头的一节车厢,许多军官拥着一位军装笔挺、脸色沉毅的精瘦中年汉子,慢慢地踱下车来。只见此人脸容清癯,左胸前一字别着三枚精光闪闪的双龙宝星勋章,戴着白丝手套的左手,稳稳握着挂在腰间的军刀,右手微微握拳,随着身子前行轻轻摇摆。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严谨,一看就知道是久历戎旅之士。

此人正是所谓“北洋三杰***”之一的北洋之虎段祺瑞,字芝泉。他自小站练兵时起就成为了袁世凯的亲信,后来又娶了袁世凯的义女张佩蘅(江西巡抚、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张芾之孙女)为继室,成了袁世凯的干女婿。他是最受袁世凯信任的人之一,与冯国璋同为袁世凯的左膀右臂。当初摄政王载沣之所以不得不放袁世凯一马,他在军中制造的兵变假象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宫保这次让我南下,指挥与南方民军的战事,既要‘狠狠地打’,又不能打得‘太狠’,这件事相当棘手啊”段祺瑞严肃的面容下,内心中暗暗嘀咕。他是军人,对于政治,并不抱一定的成见,因此,对于**党,若与他无直接的利益冲突,他就既无好感,也不敌视。

南下之前,袁世凯差心腹给他送的那封亲笔密函,此时一字一句重新映在他的脑海之中。信的原文很长,大概意思是说:这是咱们北洋团体崛起的千载难逢的时机,为了成就咱们北洋团体的事业,就必须北制满人,南制民军,使双方归我掌握。现下民军方面,嚣张得很,若非稍加惩创,不能入我彀中;但又不能迫得太狠,为朝廷张目。这个度,你在前线,由你把握,我不遥制。华甫不如你变通,所以我把他召了回来,换你到前线。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好好干吧。将来北洋这个团体终究要交到你们几个手上的,你不可辜负了我的期望。

“报告总统,浦口李协统传来战报,我军前锋与民军已经交火。这是具体情况,请您过目。”刚进入设于滁州的司令部,就有副官上来向段祺瑞报告,把他从沉思中拉回到了现实。

“唔,很好,培之(李厚基字)吃一堑,长一智,知道稳打稳扎。”段祺瑞一边翻看战报,一边连连点头。

突然,他皱起了眉头:“民军有这么强的战斗力?”

………………………………………………………………

浦口前线,北洋军与民军的战斗断断续续进行着,已经有将近两天了,不过,除了始初的交战比较激烈之外,此后的战斗渐渐流于一种程式,常常是双方炮轰一阵,然后,北洋军朝前冲一段距离,双方对射一阵,北洋军见无隙可乘,就留下几十具尸体撤回阵地。偶尔,民军反面也会组织起反冲锋,同样被击退。民军方面的损失与北洋军略微相当。

“协统大人,段总统已经到了滁州,要我军暂停进攻,等待大军集结和粮秣饷械运到前线,再发动进攻不迟。”浦口前线临时指挥部,副官樊健生正向李厚基通报。

段总统和大军主力到了?李厚基闻言大喜。这两天与民军战成不胜不负的局面,对于刚刚取得了滁州大捷的他而言,无疑有些窝火。不过,想想又释然:民军占了地利,人数又远远超过于他所部,打成这个样子,他足可引为自豪了。在他之前发回滁州的战报,他详细了总结了这两天与民军交战的经验。

起初的试探性冲锋,双方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李厚基派出了手下的三个主力营,全线冲锋,起初十分顺利,逐步推进,但民军的抵抗也越来越顽强。当北洋军推进到离民军阵地50-70米开外后,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双方激烈的对射了一阵,这对没有充分掩体的北洋军,十分不利,李厚基最后只好下令撤退。

不过,李厚基也试探出了对面民军的大体上的战斗力。担任中线阻击的民军,除了始初有些慌乱外,火力、斗志和射击准度都最强,并不输于北洋军,右线次之。他自然不知道,民军中线阻敌的正是鄂军,右线则是林述庆的镇军。

此后的几天,李厚基稳打稳扎,一面牵制住民军,一面等待大军的增援。

他却不知道,对面的民军也是偷着乐。这个时候,民军扩充太快,多的是新兵蛋子,这样的打法,正好让新兵轮番上阵,等于给民军练兵了。

……………………………………………………

上海,当南京城外浦口区两军交战的当儿,北方全权代表唐绍仪与南方民军全权代表伍廷芳,开始了新一轮的谈判。

“伍老先生,袁总理是很有诚意的想与民军停火,协商改组政府的事情,希望贵方也能从大局考量,否则兵连祸结,于国于民都极其不利,还会启外国干涉之祸机。”西装革履的唐绍仪,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油光可鉴,鼻梁上架着一副文明镜,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侃侃而谈。

对面坐着的年近七十的伍廷芳伍老先生一袭长衫,外面罩着一件青色皮袄,头戴瓜皮小帽,刚刚剪掉的发辫还能看出一点痕迹,单从形貌上看,似乎唐绍仪才是南方的代表,而他伍廷芳则是北方的代表。

“唐先生说笑了,我们民军方面是很原意从大局考虑的,只是袁先生没有足够的诚意。”伍廷芳微微一笑,不愠不火的反驳。

“怎么说?”唐绍仪左手轻轻地推了推眼镜,他是非常希望促成双方停火,共商国是的。

“我们民军的底线是成立共和政府,是改国体,而非改组政府,若仅仅改组政府,就不需要**了”伍廷芳的声音缓慢而坚决。

唐绍仪沉吟了一会,方才答道:“成立共和政府自是好的,但袁总理有他的难处,他是清朝的臣子,推翻朝廷,不免要被天下人耻笑,说他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伍廷芳嗤然一笑:“唐先生也是出过洋的,照理说应该比我这个糟老头子要开通。中国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如今不是改朝换代,是易君主为共和,把长久以来一家一姓窃取的国权交回给国民,正符合世界的潮流。袁先生若能顺应这个潮流,赞襄其成,只会受到人们颂扬,谁能取笑?”

唐绍仪想了想,诚恳道:“鄙人是赞成共和的,如今的形势‘清廷不足保全,而共和应当推动’,这一点只要我剀切陈词,想必袁总理也会认同的。只是有一桩,共和告成,由谁来组织共和政府?”

伍廷芳想也不想,随口答道:“当然由民主选举,如欧美各国,全国公举一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总统,组织共和政府。”

“那么,袁总理怎么安排?”唐绍仪问道。

“袁先生助成共和,就是共和元勋,必能得全国人民拥戴,将来被举为第一任大总统,做中国的华盛顿也说不定。”伍廷芳答道。

“可能保证?”唐绍仪追问道。

“唐先生,这个怎能保证?袁先生不先推倒清室,又如何能得民军推戴?若袁先生能迅速推翻清室,则将来的大总统,必无第二人选也;但袁先生若迟疑观望,我亦不敢保证不生他变。”是否同意由袁世凯出任民国第一任总统,民党方面如今也是意见纷歧。此前赴京刺杀摄政王的汪精卫,此时已被释放出狱,与袁世凯的大儿子袁克定结了拜把兄弟,他发回南方的电报,力主只要袁世凯推翻清室,就推戴他为民国第一任大总统。伍廷芳本人倒是无可无不可。

“鄙人会将这次会谈的情况报告给袁总理的,谢谢伍老先生的诚恳意见。也请老先生多多劝说民党中人,国家大事不能闹意气,需要大家和衷共济。袁总理也说过,民党人才济济,都是将来国之栋梁,希望大家不要抱门户之见。”唐绍仪对着伍廷芳鞠躬一礼,后者连忙答礼。双方退席。

这次谈判双方算是坦承了各自的底线,但没有达成任何的协议。双方明白,仅仅是谈判桌上的协议,并不可靠,还必须是战场上见过真章才行。

第131章 尹氏姐妹

第131章尹氏姐妹

“王大哥,这是四川马协统发回的战报,您先看一下;这是襄阳军分府蒋都督发来的公文,这是黄州殷知府发来的公文……”

两湖大都督府王麟的办公室,一个清脆的声音,恍如乐章一样轻轻响起,说话的同时,一双素手有条不紊地递过一份份公文。

王麟一边顺手接过,同时送上一个嘉许的微笑,一边暗暗感叹,早知道有个漂亮女秘书,工作的效率能提高这么多,还不用累死累活之后,发现某份重要公文怎么也找不着,老子早就应该“拐”个女孩子来做秘书了。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哇,又能养眼,又能舒心,难怪孙大总统这么喜欢这个调调,果然此中有真乐,俗人不能知。

王麟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也是王麟此前挑选的副官太“笨”,一帮大老爷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如女孩子心细,拿枪可以,做秘书工作就不能尽如人意了。

尹氏姐妹,打小就进入了女学堂学习,又亲炙秋瑾女士,名师高徒,文武俱佳,尤其是姐姐尹锐志,虽年仅19岁,却端庄大方,稳重心细,更难得的是经验老到,乃是做机要秘书的一等一的人才。

可惜此人是女子啊,虽说巾帼不让须眉,要是男儿身,指不定能做出什么大事业来呢

不过,尽管尹氏姐妹花,相貌、才华,都极其惹眼,但王麟心里还是怪怪的,也许是后世的意识作祟,令他很难对这个时代的女子生出异样的情愫。不过,张静江把尹氏姐妹推给他作秘书,他多少还是猜到了对方的一些心思。张静江非常人也,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另一个时空,张静江认为蒋介石可成大事,就对他的婚姻大事也关怀备至,先后佐合了他与陈洁如及宋美龄的好事。他喵咕的大熊猫,张静江这赤佬,不会以为老子也是蒋光头那样的货色吧?

王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一目十行,运笔如飞,批着公文。

“锐子,你妹妹呢?”王麟很快就批完了公文,心情大好,于是和侍立一旁的尹锐志闲聊起来。

“今早没什么事,维峻就去外交部找徐姐姐和唐姐姐去了。”尹锐志轻轻开口,宛如空谷鹂音,弄得王麟心痒痒的,毕竟“慕少艾”的年纪,血气方刚,无论脑子里怎样想,生理上的自然反应却是控制不住的。几年来,差不多过的是禁欲的生活,王麟在感情方面又一向有些粗线条,所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蓦然几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围绕在自己身边打转,王麟还能把持住,没有表现出异常来,已经是定力超人了。

宣传部以李翊东为首的那般小子,本来毫不注重衣饰的,自从外交部招进来几个女文员之后,都开始打扮得光鲜亮洁起来,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还有事没事喜欢往外交部那边跑。尹氏姐妹进来后,两湖大都督府好歹有了4位女性成员,尹氏姐妹与外交部的徐佩淑、唐慧娟一见如故,短短时日就亲如姐妹。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多了这一群莺莺燕燕,大都督府可就热闹多了,也养眼多了,自然大都督府的这般小子们,办起事来也精神多了,竭尽全力表现自己。弄得王麟内流满面,果然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啊,难怪郑超麟老先生在他那本回忆录最后一章“恋爱与**”中称,某党前期的所谓路线斗争,其实都根源于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圣人果然是不我欺也。

徐佩淑和唐慧娟进入外交部,做王正廷的副手,倒是和王麟很少碰面,关系也还生疏,但尹氏姐妹,身为王麟的秘书,自是日夕相处,逐渐亲密起来。王麟觉得“都督”来“都督”去的,既生分又别扭,于是要尹氏姐妹喊自己大哥,自己呢,认了她两人作妹子。尹氏姐妹都是性子豪爽之人,又对王麟十分崇拜,倒也不矫揉造作,立刻应允。

“锐子,听说你们姐妹都是享誉江湖的武林高手,可有其事?”王麟好奇地问道。

“那都是江湖上大家抬举。不过,小时候家父让我们姐妹,拜山西太原府武艺总教习、李德源老师,学了几年武艺,习得了一手武当内家功夫,维峻的功夫更好。”王麟正要暗赞这小娘们挺懂得谦虚,却只见她稍稍打量了一下自己,继续比划道:“大哥这样的身手,维峻一个能打五个,就是大哥身边的那个李万青,恐怕也未必是维峻的对手。”

王麟那个汗呀,好在他脸皮够厚,话锋一转,问道:“锐子,你们在上海负责的那个‘锐峻学社’,除了你们姐妹,还有女子成员没有?现在江南光复,上海陈英士没有容人的雅量,你不妨把她们都叫来武昌。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百端待举,人手太缺乏了”

尹锐志想了想,方才答道:“‘锐峻学社’,虽然以前是负责光复会对外通讯联络和侦查工作的总机关,事实上由我们姐妹负责,但那是因为章大哥(光复会会长章太炎)要专心办报鼓吹**,陶大哥(光复会副会长陶成章)要奔波海外联络党人,所以委托我们姐妹主持日常工作,‘锐峻学社’这个名字还是陶大哥取的呢。现在,章大哥、陶大哥都在上海,自然不需要我们姐妹操心了,他们的关注重心在江浙两省,未必愿意放人来呢。”

说着说着,尹锐志又蹙眉道:“大哥,您说为什么我们女子就很少能在社会上做一番事业?要不是遇到秋瑾恩师,我们姐妹或者还在待字闺中也说不定。”

王麟看她想起了她的老师秋瑾,露出了伤感的情绪,忙宽慰她道:“如今男女平权的思想渐渐流行,咱们发动**,一个重要目标就是打碎束缚女子的枷锁,将来的社会上,女子能够做的事业一定会越来越多的。你们姐妹,你们的老师秋瑾女士,还有如今红十字会的张竹君女士,都是女界领风气之先的英雌,巾帼不让须眉啊。”

尹锐志微微点头,把一丝忧郁暂且放下,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大哥,您为什么说上海陈英士不能容人?上海光复之前,李燮和大哥也这样说,还差点想假手清吏将他除掉,是我力劝他说陈英士也是咱们**党人,李大哥才放他一马。咱们**党好不容易有了现在这个局面,不能因为内讧毁掉了呀”

王麟大汗,女人再优秀,搞政治终究还是不合适的,妇人之仁,居心虽好,难免有很坏的后果,难怪一代女强人慈禧老太婆临时之前也要追悔,并嘱咐以后不得令女子干政。

不过,这个道理当然不能挑明了说,王麟略微解释了几句,搪塞了过去,又吩咐道:“锐子,你去把静江先生请来吧,我有事与他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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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中南建设委员会

第132章中南建设委员会

“都督见召,不知找人杰何事?”不一会,张静江推门而入,神情颇有些落寞。原本以为遇到了“明主”,没想到“秘书长”一职本就是王麟临时起意,因人而设,听着好大的名头,却无明确的职掌。自己又不善交际,一个陌生的外省人,蓦然挤进这个新冒起的两湖集团,开头的日子,还真有些无趣啊。

“静江先生,您先坐下。”王麟站起来,顺手递过一份文件,“这是我前些日子反复思虑过的一份草案,咱们军政府在中南地带的脚步已经越来越稳了,各项改革要逐步推行,工商实业要大力发展,金融要整顿,铁路、公路要修建。好在两湖有张之洞督鄂20年,打下了不错的底子。您看看,这份草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张静江接过这份文件,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抬起头道:“都督,好大的手笔但是资金从哪里来?比方说这七年义务教育一项,虽然长远看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但是急切行之,得砸进多少银子?又比如说‘耕者有其田、三七五减租’这一项,都督用心是极好的,但是要想推行,必得用铁腕手段,如今两湖宜镇之以安,并不适合多生事端。修铁路、公路,更是烧钱的事,现在财政哪有那么充裕?没有钱,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杰不敏,不知都督何以解之?”

王麟轻轻地来回踱着步子,闻言停了下来,摆手轻笑道:“静江先生,莫急莫急这只是我的腹稿,是将来咱们中南地区的长远规划。急于求成,取败之道,王介甫的覆辙,我是不会重蹈的。如今这一个方案,我们固然不能全部实施,但可以有选择的逐步施行。比如,教育一项,现在全面施行义务教育,诚力有不逮,但整顿一下学堂,重订教材,发展师资,重点扶植一些职业院校和大学,却是力所能及的;又比如土地改革一项,确实不能仓促行事,但现在至少可以多多宣传一下‘耕者有其田’的思想,至于实际推行,就得等到推倒清室之后了。至于铁路、公路,至少两湖境内,已有颇好的基础,何况发展交通,是一本万利的事情,宜从速不从缓。财政方面,确实有些棘手,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王麟稍稍停顿,方才对着张静江继续恳切的说道:“资金的问题,我也是筹思久之。现在有几条思路,都不太成熟,正需要借重先生大才,擘划一二。”

“这资金的来源第一当然是两湖的税收,如今政纲解纽,以麟看来,就算南方临时政府告成,甚或袁世凯推倒清室,南北统一,一两年内,地方自主的现象仍是无法扭转的。这对我们来说一定程度也是个好事,至少我们不需解款中央,地方的财政就能较为充裕。第二嘛,关税收入是一大宗,基本上一两年之内的关余,都可以掌握在我们手中。第三,我们中南地区要大力发展工商制造业,营造一流的投资环境,破除国人发展企业首选外国租界的习惯。这一点,还需要大大仰仗静江先生,把江浙一带的巨室,都介绍到两湖来做生意。第四,还可以从洋人身上想些办法,以如今两湖的条件,并不难在国际上寻求到合适的合作‘伙伴’……”

王麟继续侃侃而谈,张静江已经眉头深皱。

“都督,照你说来,咱们民党终究无法子成事?共和告成,只能抬出袁世凯来暂时收拾局面?”张静江突然直截了当地问道。他也有些欣慰,对于他这个才认识几天的人,王麟即能推心置腹,如此气度,方不枉了他千里迢迢走此一遭。

王麟点头,以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先生也是从上海、南京赶过来的,民军不利久战,咱们民党内部又矛盾重重,这一切想必先生也都清楚。袁世凯掌握北洋六镇的武力,这是国内目前最强大的一股势力,我们要想在武力上打败他,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事。南北对峙的局面,又不宜持久,否则东洋鬼子或者北极熊插一脚,那就祸不可胜言了。所以,为了大局考量,咱们民党也只好让一步,先让他袁项城得意一时了。不过,这话只能在这屋子说说,现在咱们党人气势正盛,上海的那帮人,还不知道怎样的一副心思呢?”

“嘿,我省得。但若由袁世凯出面组织共和政府,他肯定要‘削藩’的,两湖就将首当其冲,到时都督如何自处?”张静江眼光毒辣,思虑深远,一语道出了将来的隐患。

“咱们两湖迟早要与袁项城掰掰腕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王麟轻叹道,“不过,重新组建政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袁项城要想腾出手来削藩,怎么说也得一两年后。只要我们在这一两年内全速发展,将来他敢不敢动我们,还说不定呢?”

“算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眼前两湖的实业建设,都督打算如何进行?”张静江很干脆地转换了话题。将来的事有所预见就好,不必现在做杞人之忧,都督看来比我还想得深远,我也就不必多虑了吧。

“我准备提请军政府会议讨论,建立一个中南建设委员会,统一规划鄂、湘、赣以及四川部分地区的实业建设。”说着,王麟苦笑道,“这个委员会本来由先生出面主持最好,只是如今的形势,还得我挂个名,实际事务则由先生负责,人员方面也以你为主组织、网罗,以尽速完成为好。同时,委员会成立之后,立即就要着手实施交通和工矿企业方面的建设。先生以为这一安排是否妥当?”

张静江欣然答道:“承蒙都督如此器重,人杰惟有竭心尽力而已。只是人杰有一事不解,我与都督可以说是素昧平生,为何对人杰如此抬爱?”

王麟哈哈笑道:“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非常之人生于非常之时,此正非常之时也我与静江先生一见如故,欢若平生,我信重先生,相信先生亦能必不负我”

第133章 西藏危机

第133章西藏危机

四川省康定城,此时人心惶惶。

康定地处四川盆地西缘山地与青藏高原的过渡地带,位于四川省西部,古为羌地;三国蜀汉称“打箭炉”,相传诸葛亮南征孟获,遣将郭达在此地造箭得名。后人为纪念郭达造箭有功,把康定城东北一座大山取名郭达山。在清咸丰年间还在郭达山下建有郭达将军庙。其实“打箭炉”,是藏语“打折诸”的译音。“打”,指大地山流来的的打曲河(雅拉河),“折”,为折多山流来的折多河,“诸”,是雅拉河、折多河两水汇合之处。

从此一名字也可以看出,康定为交通要道,地势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

康定城的重要性还不止此,此城乃川滇青藏四省区周边山地重要的物资集散地,也是四川联接汉区与藏区的门户。汉族裔人一旦出南门或北门进入藏区,由于语言、文字、服饰、生活习惯等的殊异,宛如置之异域,有了身离乡之感,便称之为出关或到关外。而出东门则如还乡,故称之为进关、关内。

城内人口数万,有藏、汉、回、彝、羌族等17个民族共存,以藏民族为主。

此前,兼理藏事的赵尔丰,为了镇御边疆,在此城派驻了一支巡防军,约有两千余人。随着川乱风潮愈来愈烈,赵尔丰手下兵力捉襟见肘,只好把康定城负有重责的士兵,也大部调到成都,留守此城的部分兵力还不到200人。

防边的力量既然如此薄弱,威慑力当然不足,别有心思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

长久以来就对西藏抱有野心的英国,也加紧了动作。

英国唐宁街10号,此刻,英国外相正在把手中刚收到的一份情报递给首相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

英国首相是一个已经快60岁的老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鹰钩鼻似乎在象征着这个时代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力量和阴险。

刚才外相递给他的情报,是英国情报人员刚从中国西藏发回来的一份报告。

阿斯奎斯迅速的看完了这一份不太长的报告,内容略谓:四川省一向负责处理西藏事务,但如今该省人民已四分五裂,赵尔丰早已丧失了对局势的控制,3或4个军政府在四川各地行使管理权,四川内部行政机构与税收体系已经瓦解,以致该省既不能提供钱财也不能出动兵员保持至拉萨的道路畅通,看来1800名驻藏川军很可能被切断归路,全被屠杀,藏人将成功地摆脱其宗主国的统治,有效地重建他们的自治权力机构。

看完报告,阿斯奎斯思索了一会,方才开口道:“前些天,驻中国武汉的领事发回报告称,目前中国发生的事件是一场伟大的国民性的运动,并非寻常的叛乱,我国政府宜严守中立,直至中国的尘埃落定。综合这两份报告,您有什么看法?”

外相似乎知道首相会有此一问,早有准备,因此闻言胸有成足地答道:“中国目前的确在发生一场**,这场**的风暴对于我国在华的利益,会有许多消极的影响,但在如今的形势下,我国在中国内陆宜取收缩政策。然而,西藏地带,也许会是扩张我国影响的千载难逢的良机。”

阿斯奎斯点了点头:“如今我国的主要力量被牵制在欧洲,远东的利益有削弱的危险,若能加紧扩大对西藏的影响,也算取得了平衡。不过,为免我们的俄国盟友抗议,我们不能直接行动,具体如何,您看着办吧。”

外相阴阴一笑:“首相放心,我们印度事务部已经拟定了具体方针,务期达到以下目的:一,中国在西藏有宗主权,而无主权,也即他们可派驻藏大臣驻拉萨,但不能干涉西藏内政。二,除驻藏大臣拥有纯属礼仪性的小型卫队外,中国军队不得驻在西藏。三,除驻藏大臣及其属员外,中国文职官员不得驻在西藏。如此一来,西藏名义上仍保持中国拥有宗主权的自治国地位,让别的国家无话可说,然而实际上,却可使西藏从此处于完全从属于印度政府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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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西藏人民绝对不会知道,唐宁街10号两个老人之间的一席话,即将在西藏引发一系列的事端。

其实,19世纪中后期以来,英、俄争夺新疆、西藏的斗争就一直没有停止,清政府御边无术,所幸英、俄互相牵制,其他列强也不愿见到英、俄独霸新疆、西藏,这两处地方才勉强依然属于中国,未曾为别国公然吞并。

然而,英、俄各自对于西藏、新疆的野心,并没有消歇,他们一直在致力于削弱中国政府对这两地的统治和影响。

英属印度总督寇松曾公开叫嚷中国驻藏大臣并非总督,而是“大使”,达赖十三世才是西藏的“合法国主”,中国只是西藏的“宗主国”,印度应撇开中国,同达赖喇嘛直接交往,他还建议派军护送英国使团进藏。

1903年冬英国发动第二次侵藏战争,次年占据拉萨,强迫西藏贵族与僧侣签订《拉萨条约》。英国政府指示其驻华公使萨道义向清廷声明,英国承认中国对西藏的“宗主权”,要求清政府同意《拉萨条约》。

清廷亦深感《拉萨条约》严重损害中国主权,乃派时任外务部左侍郎的唐绍仪前往印度同英国侵略者谈判。

1905年春,中英双方在加尔各答谈判时,英方代表费利夏重弹英国政府关于中国在西藏只有宗主权而无主权的谰调,唐绍仪则严正指出西藏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中国对西藏拥有主权,《拉萨条约》严重侵犯中国主权,必须“解剖明白”,改订“切实可行之约”。

双方围绕着西藏的政治地位问题进行了激烈争论。英方代表深知如承认中国对西藏拥有主权,不仅未经中国政府批准的《拉萨条约》如同废纸,不具有丝毫法律效力,而且亦将堵塞今后侵略西藏的道路,故对这一问题“辩论甚力,固执不移”,唐绍仪亦坚持原则,决不让步,谈判陷于僵局。

1905年末,英国保守党政府下台,自由党组阁,寇松调离印度总督职务,明托出任印度总督。自由党政府认为英国主要敌人是德国,英国应从自己的全球战略出发,缓和同俄国的矛盾,加以清廷拒绝批准《拉萨条约》,英国从该约获得的侵略特权无法兑现,不得不对英国侵藏政策稍作调整。

此后,英国殖民主义者企图扶植亲英势力,在西藏建立亲英傀儡政权,

好在中国也有有识之士,知道“藏卫西藩,关系大局,一有破裂,则滇、川有覆亡之虞”,“藏亡则边地不守,边失则全国皆危”,于是促使清廷定下大力经营川边的方针,于1906年任命精明能干的赵尔丰为督办川滇边务大臣,拨银100万两作为他经营川边的经费。

赵尔丰在川边积极推行“改土归流”政策,收缴部落印信,将原归土司管理的地区,分别改设府、县,老百姓耕种的土地、放牧的草场、饲养的牲畜均须向官府完粮纳税,在川边开办制革厂,聘请外国技师勘探金矿,招民垦荒,设立学堂。

赵尔丰的措施巩固了边防,招致英国的极大敌视和不满,他们惊呼,几年内西藏将成为中国的一个省,西藏向英国开放的通商地,“将会转变为向各国开放的通商口岸,英国在西藏的特殊地位将会完全丧失”。

为了进一步加强对西藏的统治,1909年,清廷谕令四川知府钟颖率两千新军进藏。清政府的这一系列举措,也引发了达赖集团势力的不满。臧军与入藏川军的矛盾也日益强烈。

武昌起义爆发,**烽火迅速蔓延到西藏,驻藏川军中的哥老会发动士兵起义,囚禁了驻藏大臣联豫。原驻藏川军统领钟颖利用其在军队中的影响,镇压了起义,释放联豫,掌握了藏中军政大权。然而,兵变过程之中驻拉萨川军同色拉寺与甘丹寺发生了武装冲突,从此西藏政局变得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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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川边军分府

第134章川边军分府

吴遂这些日子忧心如焚,他原是赵尔丰手下的一名管带,如今统领着驻守康定的不足200名的士兵。

吴遂和他的部下多数为湘西或川南人士,驻藏川军也是大抵如此,不过驻藏川军多数为四川籍,吴遂和他的部下则多数来自湖南湘西凤凰城。

凤凰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此地原叫“镇竿”,是近代以来的苗汉分界线,几百年来不断的苗汉冲突和战争使这里常年拥有一支军队。屯丁分田到户,且耕且守,战丁专事操练,由屯田佃租中拨粮关饷,数以万计的凤凰人就这样被屯田的绳索紧紧的牵系在一起,当兵吃粮成了世代传统。因地名“镇竿”,故又称这支军队为“竿军”。

凤凰不过十万左右的人口,就有一万人常年兵役在身。“竿军”好勇斗狠,勇猛非常,清政府于西南用兵,总是优先抽调此地的兵员。以前赵尔丰守边、督川,他的部下最称能战的就是“竿军”出身的官兵。

吴遂也许是“竿军”中的另类,战斗不是他的长项,他没有多数“竿军”身上的那股彪悍与粗犷的气质。与他一同调到赵尔丰手下的同乡好友陈渠珍曾经打趣他:“你哪里像凤凰吗,你就是一只土鸡。”

陈渠珍如今在驻藏川军中充当管带之职,身在康定的吴遂想起好友,心中流过一阵暖流,不过随即就是担心:康定的形势尚且不稳,西藏就更不用说了,希望好友没事才好。

吴遂虽非敢战之士,但灵通机变远胜他人,又熟读诗书,所以才为赵尔丰赏识,驻守康定,保障川藏之路的畅通。

眼下,内地形势吃紧,老长官困守成都,这些消息尽管缓慢,还是传到了吴遂等人的耳中。

吴遂甚至还能判断出,这个时候正是被清廷革去了名号、远窜印度的达赖十三,重返西藏的最佳时机,后者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驻藏川军则是达赖十三重掌西藏大权最大的阻碍。

正面相争,吴遂倒是不担心,以藏军孱弱的战斗力,能够把驻藏川军如何,但是若有心人煽动康定变乱,或是出奇兵攻打康定,以他现在手下的薄弱兵力,要想守住康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若康定一失,驻藏川军补给断绝,后援缺乏,必然是军心大乱,然而,那时候他们就算想退会内地,也只能绕道印度,如此一来,这些兄弟的命运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守在营房中的吴遂,心中正是惴惴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康定城本来就不大,依山而建,地方狭小,所有的房子几乎就在几条街道上,稍大一点的动静,差不多能让举城皆知。

“怎么回事?”吴遂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大声喊道。

“报告吴管带,北门和南门处同时发生了骚乱,弟兄们快弹压不住了,请大人快想办法?”这时候从外头仓惶地闯进来一个人,几乎与吴遂迎面撞上。

吴遂定睛一看,来者是负责守北门的楚白,同为“竿军”出生,现任排长之职。

“慌什么?”吴遂轻叱一声,转头吩咐门口的哨兵,“去把弟兄们都集中起来,只要咱们弟兄还有口气在,康定绝不能丢”

不多一会,吴遂就集中了手下所有的弟兄,人人持枪在手,只听吴遂一声令下,就分别奔向北门和南门而去。

吴遂带着50多名士兵赶到了北门,此时,骚乱的程度又有所扩大,一些人甚至扑上来抢夺守门士兵手中的枪。未得长官命令,士兵们并不敢开枪,只是与冲上来的人拼命扭打着。

“砰”吴遂朝天开了一枪,场中之人顿时一惊,暂时停止了扭打。

“我数三声,还不退下的,就地枪决”吴遂冰冷的声音响彻全场。

霎时,参加骚乱的人群散去了一大半,只有一些顽固分子仍在当场。

“怕他们干什么,达赖活佛就要回返西藏了,咱们的军队也快到城外了。现在汉人自顾不暇,康定就应该夺回到咱们藏人手中”看到人群渐渐散去,一个身穿皮袍、躲在角落里的黄脸汉子突然窜了出来,高声喊道。一些人听到他的喊声,开始犹疑起来,散去的人群又有复合的趋势。

“开枪”吴遂指着那黄脸汉子,果断下令。

“砰砰砰”黄脸汉子被当场击毙,这一下震慑住了其他人,没有人再敢冲过来夺士兵手中的枪。

吴遂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骚乱是暂时平息下去了。

“吴管带,您看”突然城墙上的一个眼尖的哨兵,指着城外,有些惶恐的喊道。

吴遂走上城墙,举目一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远处的无数人影,手持枪械,正朝着这边扑来,略略估算,怕不有上千之数

“紧闭城门,全体士兵各就各位,准备战斗”吴遂本身的战斗能力是渣,但他的应变能力却少有人及。

看来这次得埋骨于此了,吴遂内心轻叹。要是自己立即带上手下弟兄从东门而逃,或者也能捡得一条性命。但是为国卫边,乃军人天职,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吴管带吴管带”就在吴遂打定主意以身殉城的时候,从东门方向跑过来了几位哨兵,人人一脸喜色:“咱们援军到了”

“援军?”吴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长官赵尔丰困守成都,自身难保,不把他们全部调回去,都是因为康定实在太过重要,哪还有可能派兵来援助他们?

“是的,来的还是咱们湖南的弟兄”来报信的哨兵到此刻依然兴奋非常,本来担忧、惶恐的心理早就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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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自然就是湖南**军梅馨的一协。

领着大军由东门进入康定城的梅馨仍有些唏嘘不已。原本,他的这一协,由湖南开进四川后,进军的目标是重庆,他自己也是雄心万丈,以为从此蛟龙入海,建功立业,指日可待。没想到此时的四川,却并非他实现自己雄心的沃土。

梅馨所部,入川之时,有近3000人,然而,此时四川境内的民军旗帜林立,哪里不是动辄号称有数万人?

在梅馨北进的方向上,刘汉卿的“大军”堵住了他的道路。刘汉卿原是盐防管带,拥有巡防军千余人,此人老奸巨猾,善见风使舵,眼见清朝大势将去,川中民军蜂起,立即占据万县,主动举起了“义旗”,旬月之间,所部大肆扩充,号称有五万余众,自领下川东都督,与周围的民军经常互相攻伐。

梅馨所部进入四川后,想乘机攻取万县,然而与刘汉卿所部数次交手,互有胜负。梅馨自忖全力攻打,未必不能拿下万县,但己方既无地利,又缺人和,强攻万县未免损失太大,就算最后攻取,也还是得不尝失。

梅馨进又不能,退又不甘,只好稍稍收殓了野心,第一次使用随军电台,向王麟请示机宜,很快收到王麟的回电:令梅馨所部挥军康定,建立川边军政分府,即以梅馨为军分府都督。

梅馨召集属下商议,大家争论许久,最后还是梅馨反复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奉命行事。

不过,梅馨也没有料到,自己所部竟然赶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赶到康定。

“延生大哥,是你领军来援?”吴遂看到“援军”的头领,竟然是老相识,顿时大喜过望。

“吴通予,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陈玉鍪那小子一块调去拉萨了么?”梅馨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老熟人,“他乡遇故知”,同样十分高兴。

“延生大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把外面的叛军打跑,再叙旧谊不迟。”吴遂急道,全然没在意从朝廷的立场来看,对方如今也是“叛军”呀不过,外敌当前,这一点也就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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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持续了半小时不到,来攻城的叛军见康定防守严密,无隙可乘,最终丢下一地的尸首,仓惶而退。

当天下午,梅馨电达王麟:**军川边军政分府已告成立,当地守军吴遂部加入**军;另藏军有叛乱迹象,西藏或从此多事,请都督留意

第135章 四川大汉军政府

第135章四川大汉军政府

王麟接到梅馨的电报后,立即口授了一份回电:藏事可虑,吾已知之。兄驻康定,则贼人未必敢轻发。待川事稍定,四川可为将军后援。兄可速派人,联络驻藏川军。戎边卫国,军人最光辉之事业,将来国史有传,兄必不后于人也

梅馨接到王麟的回电,沉吟了许久,突然高声吟道:“男儿至死心如铁,戍边方是真豪雄”如此来回念诵了几遍,忍不住仰天长啸三声,原本心中的一丝不得意,顿时化作烟消云散。想想以前,真是愧煞,原来那些蝇营狗苟的心思,还是从此彻底丢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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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王麟还分别与在四川的马荣,湖南的焦达峰、黄忠浩,江西的陈作新、汤芗铭,上海的孙武等人,通了电报。

就在王麟与各方文电交驰的时候,纷争扰攘了半年的四川,似乎也于大乱之后开始出现了初步安定的曙光。然而,俗语“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如今天下尚且兵戈扰攘,四川能否抢先安定,远识之士都只好摇头叹息,不表乐观。

成都,古皇城内“明远楼”、刚刚成立没几天的“四川大汉军政府”内,正副都督蒲殿俊、朱庆澜、罗伦及其各自数名心腹手下,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原四川总督赵尔丰,于数日之前,慑于日益高涨的**形势,又因为与北京的通讯中断,误认为北京的满清政府已经倒台,最终在成都绅商斡旋之下,主动将政权交给了刚释放出来的原四川谘议局议长蒲殿俊,随即成立了以蒲殿俊任都督,赵尔丰的亲信、原新军第十七镇统制朱庆澜任副都督主管军事的“四川大汉军政府”。新成立的军政府设在城内古皇城内那座古老的明远楼。明远楼的大门旁,如今挂上了一块大牌子,牌子上书:“四川大汉军政府”。

原督署衙门则仍为赵尔丰“赵帅”治所,赵尔丰也仍按上谕为川滇边务大臣,暂留成都,并且按照《四川独立条约三十条》规定,“新政府遇事仍请赵帅襄助指导”。

赵尔丰府内仍有心腹卫士数百人,机枪数挺,城内三千巡防军大体上也仍能对他奉命唯谨,只是如今赵尔丰卧病在床,府门紧闭,摆出了一副不问世事的高姿态。

此时,军政府大厅正中居中坐着的两人,右手边是一位身着长衫,外套黑色坎肩的中年汉子,脸带笑容,霎一看丰神俊朗,但凑近细看,能察觉出他似乎笑得十分勉强,眼神之中深藏忧虑之色。此人正是如今的四川都督蒲殿俊。

在他左手边端坐的是一位满面肃容的中年军官,此人自然就是如今的四川副都督朱庆澜。在他们各自周围,分别站立着数人。

“诸位,”蒲殿俊轻咳一声,开口道,“咱们四川军政府成立已经有几天了,但之前的成立仪式一切从简,声威未能远播。我想了几天,觉得是不是应该举行一次公开的大规模阅兵,一者可以整顿部队缺额,二者可以增加军队凝聚力,为咱们军政府壮壮声色?诸位有什么看法,尽可畅所欲言。”

说话的同时,蒲殿俊暗暗叹气,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早知道这个都督位置这么不好坐,自己怎么也不应该接受的。

原来,四川大汉军政府成立后,城门大开,于是衣着破旧、武器驳杂的一些队伍,打着“彭县同志军”、“宜宾同志军”、“自流井同志军”、“内江同志军”、“广元同志军”等等各色旗帜,纷纷进城。不多时,二十多万以袍哥为主体的同志军,全部涌进了成都。

同志军进城之后,与散布在城内的原巡防军、新军,各自都以**功臣自居。天下既然打了下来,自然就轮到他们这些“**功臣”安享富贵了。

于是这些兵哥、地痞们,不少人花天酒地,在城内为争ji女大打出手,整日持枪拥械,招摇过市。哥老会的“袍哥”们,更是夸张,个个头戴珠花,拎刀持枪,嚣然往来,赌博嫖ji,争风吃醋,抢占地盘,无所不为。他们相互打杀,每天都有死伤。弄得满城乌烟瘴气、秩序荡然,比起当初赵尔丰治下秩序井然,不知差了多远去。

蒲殿俊内心哀嚎,副都督朱庆澜与自己又是面和心不合,两人本来就不是同一条路数,这种局面,自己这么个无兵无勇的书生,除了椎心顿足,仰天长恸之外,还能如何?但愿搞一次大阅兵,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吧。

“蒲都督所言深得我心,庆澜愿附骥尾。如今各路军官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就像今天,通知他们来开会,既然都没有几个人来,他们眼里哪里还有我们这两个正、副都督?”蒲殿俊话声方落,副都督朱庆澜立即出声附和。他有些阴郁的面容之下,藏着不小的怨气。这个蒲伯英(蒲殿俊字),不过一介书生,毫无手腕和魄力,怎么适合做这个都督?

不过朱庆澜也知道对方声望高过自己,自己又不是四川人,能被推举做这个副都督都有些勉强,正都督一职自己是怎么也不用想了。可是,眼看着蒲殿俊丝毫驾驭不了局面,却又对自己有些敬而远之,毫无借重自己的诚意,朱庆澜内心之中,早就滋生了许多不满。不过,这种不满他当然不会傻得公然地表现出来。

正副都督都同意的事,底下自然就是一片赞同和吹捧之声。

然而,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蒲都督,朱副都督,阅兵之事,万万不可举行”

蒲殿俊闻声看去,见出言反对的是原谘议局副议长、现在的政务部长罗伦。

“罗部长,军人眼中没有我,你不会也藐视我这个都督吧。”蒲殿俊十分不悦,他知道对方背后是强大的哥老会势力,军政府成立之前,他对于都督之位是势在必得,孰料都督之位竟落入自己这个书生手中,他内心一定十分不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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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前章随军携带“电台”应改为“发报机”,谢谢书友sgmb1234指正。

第136章 尹昌衡

第136章尹昌衡

“岂敢?岂敢?据属下所知,军官们不来,不是藐视都督,实在是因为拖欠了他们的军饷。”面对蒲殿俊的责问,罗伦从容而答。内心里他自然是不太瞧得起蒲殿俊这一“书生都督”的,他私下里也十分赞同手下弟兄说的“蒲伯英是文人,懂得什么军事?”不过,他对于蒲殿俊想用大阅兵来安定形势、巩固大权的想法,实在是嗤之以鼻,认为此举必然要酿成事端,造成大乱,因此,他忍不住开口劝说。

“军饷又不是我拖欠的,是在赵大帅手上拖欠的,关我什么事?”蒲殿俊有些生气的说道。

旁边的朱庆澜赶紧插言:“蒲都督,大帅已把权力转交与你,军饷就该你来发放。何况你还曾许诺发给官兵们三个月‘恩饷’,却一直未发,难免他们心怀不满。现在,只有你把管事的人叫来问问,责备他为什么不发饷。”

“叫过了,叫了几次,他就是不来”蒲殿俊想起此事,仍有些气呼呼的,这人还说了些难听的话,摆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还了得?是谁?蒲都督,您授权与我,我马上去把这人给您抓来”这时,从门口大踏步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年轻军官,刚好听到蒲殿俊数落别人的这句话,他立即弯了弯身子,向蒲殿俊请命道。

“尹部长,说好上午九点议事的,都快十点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蒲殿俊还没接口,朱庆澜抢先对着刚进来的年轻军官发难。

“朱副都督,属下动身之前,恰好遇到陆军速成学堂有些学员想要闹事,属下把他们训斥了一顿,又好不容易安抚下去,是以来迟。”年轻军官辩解道。

“尹部长来了就好,抓人的事不急。古语说先礼而后兵,藐视本督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光抓他有什么用?我要大阅兵,我要让天下人知道,现在的四川都督是谁”蒲殿俊好言抚慰了刚进门的年轻军官一句,旋即又有些兴奋的提起了大阅兵的事。

刚进来的年轻军官,正是如今的四川大汉军政府军政部长尹昌衡,人称“尹长子”,今年才27岁,被蒲殿俊视为军队中自己可以倚靠的少数几人之一。

朱庆澜对尹昌衡却有些怒目而视,原来他们二人早有嫌隙。

朱庆澜是旧式军人,观念比较传统;尹昌衡却是新派军人,恃才自傲,狂放不羁,并自编三段论曰:“自古英雄皆好色,昌衡是英雄,故昌衡好色也”。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共事,自然难免冲突。

尹昌衡的狂放早有前科。1909年,25岁的尹昌衡于日本学完军事毕业回国,恰遇广西巡抚张鸣歧为推行新政而积极招揽人才,尹昌衡于是到广西督练公所担任编译科长并兼广西陆军小学教习。由于职位不是带兵官,尹昌衡自觉郁郁不得志,常借酒醉骂人。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借着酒劲竟骑马冲入巡抚衙门并与卫兵打闹。张鸣岐得知后大怒,险些以“面辱大吏”的罪名参奏他。后来,张鸣岐爱惜其才把他遣送回川,临行劝诫他:“不傲不狂不嗜饮,则为长城”尹昌衡朗声回说:“亦文亦武亦仁明,终必大用”

在广西期间,尹昌衡结识了同乡翰林、广西法政学堂督办颜楷,后者以其妹相许。回成都后,尹昌衡在未来岳父的推荐下被四川总督赵尔巽任命为督练公所军事编译科长,但这次的职位和广西大同小异,尹昌衡认为是大材小用,心生不平。

不久,四川编练的新军第十七镇成立,因高级军官多为外省人,川籍军人大为不满,尹昌衡借机在成立会上发难,他公开指斥“无用的外省人”把持军中高位;在后来的演习中,被任命为裁判官的尹昌衡借机对外省军官们大加批驳,由此获得了“胆气粗豪、敢于说话”的名声及川籍军官的好感。而尹昌衡的这一系列做法,身为第十七镇统治的浙江籍军人朱庆澜自然首当其冲。

朱庆澜瞧不得尹昌衡的这一系列做派,曾经在顶头上司赵尔巽面前力陈此子不可大用。没想到赵尔巽“慧眼如炬”,反认为尹昌衡有“元龙、伏波”之才,又听信了他自陈“是共进会,不是**党”的说法,于是一力提拔他做了四川陆军速成学堂的总办(相当于校长)。而且后来赵尔巽调任东三省总督,在离川之前,他还嘱咐接任川督的乃弟赵尔丰要善待尹昌衡。

于是,年纪轻轻的尹昌衡,因居陆军速成学堂总办要职,又很懂得笼络属下,拉拢人心,很快就成为了川籍军官的核心。

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原本决定一切军队交由朱庆澜接管,尹昌衡首先站出来反对,他说:“副都督的手下,没有一个四川籍的中上级军官,人地两疏,办起事来难免不顺手,这恐怕非常不妥罢”

朱庆澜不服气:“我是四川大汉军政府的副都督,军队交给我接管,没有什么不妥……”

然而不等他话说完,在场的川籍军官就举着明晃晃的刺刀,纷纷鼓噪:“排挤四川人,四川人不服”

都督蒲殿俊赶紧劝和道:“已经议定如此,眼下先完成成立仪式,回去再商议如何安排川籍军官,可好?”

川籍军官不干了,纷纷嚷道:“不行现在就必须安排好,否则,川籍军官就拒绝执行军政府的命令川籍军人还要到军政府去抗议示威”

到了这个时候,朱庆澜也不敢再说话了,否则更要激起众怒。他内心里对于挑头的尹昌衡,不由得恨之入骨。

蒲殿俊也不乐意军事全部交给朱庆澜统管,因此顺水推舟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尹硕权(尹昌衡字硕权)知兵善任,深孚众望,干脆就由他出任军政部长”立即有军官高声喊道。

“别牵扯到我个人,我乃是为川籍军官请命,不是为了个人前途……”尹昌衡假意推辞道。

然而,他的话立马被一片声浪打断:“军政部长尹昌衡军政部长尹昌衡军政部长尹昌衡……”

如此一来,年仅27岁的四川大汉军政府军政部长,就新鲜出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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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军政府大厅内,尹昌衡听得蒲殿俊说要举行大阅兵,立即吓了一大跳,赶紧双手乱摇:“都督,不可,万万不可”

蒲殿俊愣了,你小子不是曾经对我暗中输诚,说要鼎力襄助我吗,怎么现在也与他们通同一气反对我?

蒲殿俊这样想着,不由得作色道:“怎么,尹部长也要学别人藐视本督不成?”

尹昌衡正待回话,这时走进来一个卫兵,报告道:“都督旧友杨维携重庆军政府特使单道康求见”

蒲殿俊听得旧友杨维到来,顿时大喜,立即起立大声说道:“快请快请”

第137章 蒲殿俊的无奈

第137章蒲殿俊的无奈

尹昌衡看到蒲殿俊听得来人名字如此兴奋,忍不住悄悄地向身旁的罗伦问道:“杨维是何许人?”

罗伦尚未回答,朱庆澜已经小声嘀咕:“一个刚出狱的囚犯罢了,能有何用?”

罗伦假作未曾听见,小声向尹昌衡解说道:“杨维是老同盟会员,曾自费到日本学习警务。四年前,他在成都密谋起义,消息走漏,被捕入狱,前些日子军政府成立前夕,赵尔丰才把他放了出来。此人精明强干、铁面无私、嫉恶如仇。若用他管理警务,军政府可得一干将,社会也必能治安。”言下对杨维十分推崇。

不一会,卫兵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年纪稍长,身材单薄,面容瘦削,走起路来,步子还有些蹒跚,此人正是刚出狱不久的杨维,此时身子尚未将养好,还带着牢狱之灾留下的病根。

在他旁边,是一位剑眉星目、天庭饱满的年轻人,穿着灰色军装,英气逼人。此刻他半弯着身子,一手挽着杨维的胳膊,跟着他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

看到来人,蒲殿俊赶紧迎了上去,口中亲热的叫着:“莘野(杨维字)兄,你怎么来了?你在狱中受了那么多罪,刚出来,身子还没调养好,有什么事我都不好意思麻烦你。”

杨维道了一声谢,又对着在场中人一一抱拳作礼,方才回说道:“我也想多调养调养些日子。可是,满城乱象,人心不安啊。我听说新军、巡防军、同志军之间,摩擦不断,经常有流血事件。一旦生出祸事,不免贻害无穷。我看着着心急呀”

顿了顿,杨维指着身边的年轻人介绍道:“这是从首义之地武昌赶过来支援咱们四川**的单道康,他也是四川人。在湖北援川军的支持下,半个多月前就成立了重庆军政府,资州端方所统带的一支部队,也早在十多天前,就发动起义,参加了**军,这些消息,想必各位也都知道了吧。说起来,咱们成都光复已经算是比较晚了,周围各地都早就归入了咱们民军的治下,照理说咱们的政权建立之后,应该会比较巩固才对。可是看看现在这个光景,咱们成都军政府的前途,实在堪忧啊”

蒲殿俊扬了扬眉:“莘野兄,何出此言?”他内心中其实也认同杨维的看法,可是这未免有些扫他都督的面子。

“不说其他,我刚才进来前,看到军政府大门前的那大块平地上,挤满了衣衫驳杂的人群。其中,大部分人围成大堆小堆,蹲在地上吆五喝六,进行各式各样的赌博。另外一些人,有的坐着抽烟聊天,随地吐些浓痰、磕些烟灰、扔些烟头;有的在地上铺一方报纸,摆些花生米、卤肉之类,聚在一起猜拳饮酒;还有许多人卷曲着躯体就地睡觉,他们身上搭块破布,或盖着旗帜,旗帜早已经破损不堪,勉强还能分辨出‘同志军’或‘保路’等等字样。军政府门前尚且如此,城内其他地方的情况可想而知。如此乱糟糟的样子,成何体统?”杨维越说越激愤。

蒲殿俊默然,他自然早就知道这个情况,而且他比杨维还了解更多的事情。各州各县赶来的同志军,涌进成都的就有20多万,这些人自然是易聚难散。尤其是各地的袍哥,好不容易带着手下弟兄,从乡下赶来,难免要想赚一场富贵。如今,城内的大慈寺、文殊院、武侯祠、青羊宫、文庙、城隍庙和一些学校,早就被他们住满了,相互之间为了争夺地盘,还常常大打出手。蛮横一点的,甚至强行进入民宅,受到惊扰的民众向蒲殿俊哭诉,他这个都督却毫无办法。像军政府门前这样安营扎寨、露宿街头的,至少没有去扰民,已经算是难得的了。

“这还不好办?军政府下一纸通告,叫这些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就好了?”尹昌衡插言道,他毕竟还有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罗伦与各地袍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他闻言反驳道:“这二十万同志军进城,虽然造成了不少的问题,但这二十万同志军,是咱们军政府的根本力量所在啊。若非这二十万兄弟来围攻成都,赵尔丰哪有可能把政权让出来?现在**成功了,就撵人家走,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是呀,这些人**有功,许多人还等着论功行赏呢”朱庆澜咕哝了一句,语带讽刺。

“赏?怎么赏?二十多万人,又无统一指挥,怎么论功?怎么行赏?”尹昌衡撇了撇嘴,这个朱庆澜老是针对他,他也不介意扫扫对方面子,因此明知朱庆澜说的是反话,他依然装作没有听出来,拿这个话去堵他。果然气得朱庆澜脸色都有些变了。

眼看着场面有变成唇枪舌剑的趋势,蒲殿俊头大如斗,赶紧劝和:“哎咱们军政府不是刚刚成立没几天吗?莫急莫急,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我之所以提议举行大阅兵,不也是为着解决这些问题吗?”

“什么?阅兵?”杨维一听这话,更急了:“蒲兄,都督,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蒲殿俊闻着这话,不免有些不喜,自己想了几天,才好不容易想出这个主意,怎么人人都反对?难道甚至知交如杨维,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坐稳这个都督位置?

蒲殿俊并不认为“大阅兵”的主意有什么不妥。不过,他多少还是念着自己与杨维的昔日交情,因此和颜悦色解释:“阅兵既可以稳定军心,还可以在封赏之后遣散这些各地过来的同志军,让他们回到原地安置。如此一来,就可以一举改变目前军政府处处掣肘、运转不灵的情况。阅兵有这数端好处,怎么不可以举行呢?”

“时机不当时机不当啊如今城内局势混乱,新军、巡防军人怀异心,岂能匆忙阅兵?否则,军队集中起来,若有人煽惑,如何安抚?安抚不了,岂不酿成大祸?”杨维依旧反对,连着三个反问。

蒲殿俊老大不高兴,不过他也不想太过折了老友的面子,因此淡淡答道:“好罢,容我三思。”

杨维却并不就此作罢,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蒲殿俊:“这是我献给蒲兄和军政府的几条建议,可行则行,不可行则弃之。”

蒲殿俊暗皱眉头,接过来展开低声念道:“遣赵氏,绝隐患;散民兵,去要挟;协陆防,肃军纪;护外侨,避干涉。”

杨维等他念完,又补了一句:“蒲兄,都督,尤为紧要的是,不要搞阅兵,以防不测。”

话落,旁边的尹昌衡拍手赞道:“杨公果然识见过人,非我辈可及”

朱庆澜冷冷插言:“书生之见而已,阅兵不失为妙着,都督可要拿定主意。”

蒲殿俊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因此淡淡说道:“此事稍后再议。”又指着单道康问道:“单兄弟来此,可负有什么使命?”

单道康扶着杨维到一旁坐下,方才敬礼答道:“如今四川各地成立了数个军政府,军政未能统一,单某奉重庆军政府的命令,特来向蒲都督请示,成、渝两处政府今后如何合并的事宜。”

单道康刚才一直在旁,默默看着成都军政府的这些军政要员的表现,忍不住暗暗摇头。武昌军政府王麟治下,令行禁止,井然有序,军政府各要员之间虽然也有各自的心思,争功邀宠亦不能免,但单道康一个小小的标统,如何能知道这些,在他眼中,两湖大都督府的军政大员,无不能和衷共济,齐心协力,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如今两湖**军的兴旺景象。哎,这个成都军政府真不成话,商讨军政要务,相互之间都夹枪带棒,这个蒲都督也不像有识见和魄力的人物,马统领却说,成、渝两处政府合并之后,仍要推举他做正都督,这个样子的都督,如何能治好四川?单道康暗暗叹气,这一刻他不禁有些质疑起顶头上司马荣统领的命令来。不过,他明白马统领的命令一定是来自于王麟都督的指示,因此,无论这一命令他是否能够理解,也只得遵令执行。

蒲殿俊听得这个消息,顿时大喜,自己这个都督的位置又把稳了几分。当初,四川大汉军政府成立之时,曾通电各省,宣布四川光复,各方的反应却十分冷淡,除首义之地湖北发来一纸祝贺的文电外,大多数省份连回电也无,邻省云南倒是有些反应,只是这个反应,给予四川大汉军政府的是当头一棒。云南都督蔡锷来电中严斥,签下了《四川独立条约三十条》的军政府是傀儡政府,不是**政府,云南方面将继续挥师成都,帮助四川人民将**进行到底。

原来早在云南光复之后不久,蔡锷就派出了几支部队,分别援黔和援川。领兵出征贵州的是唐继尧;领兵入川的则是蔡锷亲信属下谢汝翼、李鸿祥,他们二人分领一标,进川之后,很快占领了川南的叙府、泸州和产盐的自流井等地,如今已经掌握川南二十余县。

与蔡锷私交甚笃的尹昌衡看了蔡锷的回电,当时就跳起来喊道:“蔡松坡志向不小啊,想做西南王,他一个湖南人,恐怕未必能如意吧?”蔡锷心思如何,也许他尹昌衡并没有料中,不过蔡锷进军成都的主张遭到了部下的反对。领兵入川的谢汝翼劝说道:“吾若进兵成都,蜀人必有疑滇之意,天下大局未定,蜀滇唇齿相依,一旦抵触,他省闻之,谁不解体,而共和目的,岂能达耶”蔡锷顾念大局,就改变了初衷。可是四川大汉军政府的蒲殿俊、尹昌衡等人却并不知道,因此内心依然有些忐忑。蒲殿俊阅兵的主意,一定成都也是针对此事而发。他就是要让蔡锷等人看看,你看,成都的军队都在我们手中,怎能说我们是傀儡政府呢?

第138章 赵尔丰

第138章赵尔丰

原四川督署衙门,已经病了好些天的赵尔丰,强撑着站了起来,在他的前面,跪着两个被捆着的簌簌发抖的人。

这两人原是赵尔丰属下的文官,一个叫张芝山,一个叫李禀国,当初就是他们对赵尔丰说,从北京逃难过来的亲戚那里得知,朝廷已经垮台,隆裕太后自缢身亡,摄政王逃出了山海关,皇上不知所踪。恰巧与北京的电讯又不知什么缘故中断,于是,本来就有些惊慌失措的赵尔丰误以为真,最终下了把军政大权拱手相让于民军的决定。

然而,这一天,与北京的邮电又连接上了,袁世凯刚刚给赵尔丰拍发了一封电报,赵尔丰才知,北京的朝廷并未倒台,隆裕太后和皇上也都安然无恙,之前的说法只是谣传。

赵尔丰的儿子赵老九得知实情后大怒,立即命令守护在督署的巡防营卫兵,把张芝山和李禀国捆了过来,打算开刀问斩。

“爹,就是这两个混账东西乱传谣言,陷您于如今的困境我要宰了他们”他“唰”地拔出配刀。

“慢着咳……”赵尔丰在一个藏族打扮、腰插双枪的年轻女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阿爸,您慢点”年轻女子轻声劝着赵尔丰。

赵尔丰望着眼前两个浑身颤抖、面如死灰的人,默然片刻后,挥挥手说:“当时邮电不通……我也乱了方寸……放了他们吧。”

“爹”赵老九非常不乐意。

“放了他们要我再说一遍吗?咳……咳……”赵尔丰虎眼一瞪,突然忍不住又咳起来,他身边的藏女赶紧轻捶他背部,给他缓气。

赵老九没办法,只好吩咐卫兵把他们俩放了。

松绑后二人磕头如捣蒜:“谢大帅不杀之恩谢大帅不杀之恩”

赵尔丰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爹,如今您怎么办?”赵老九亲自搬了一张沙发过来,让赵尔丰躺下,随即问道。

“哎……相机而动吧”赵尔丰长叹了一声,也不知如何是好。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一个多月前还蛮有精神,因为川督一职还和端方互相弹劾,掐得不亦乐乎,甚至还下令镇压了川民在督署门前的请命,造成了数十人的死亡,从而给他带来了“赵屠户”的绰号,把一世英名付之流水。然而,疾病一来,真是如山倒,如今赵尔丰就算想夺回权力,也是有心无力的了。

赵尔丰回想起这一年的事情,不知道是该感谢他大哥呢,还是怎么着。当初赵尔巽从川督位子上离任后,上下打点着实花了不少银子,方换来乃弟赵尔丰署理川督一职。未曾想赵尔丰上任未几就爆发了四川保路运动,从而,万人敬仰的御边英雄,一夜之间就成为了人见人憎的“赵屠户”,造化弄人,一至于斯

“端老四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没?”赵尔丰突然问道,自从大半个月前,就失去了与资州的联络,拍电报去,也没有回电。

“爹,我正要跟您说这事呢,这里有一封端方遣人送过来的信,也不知是真是假,信上说他原是汉人,祖上姓陶……我呸,正宗的满洲正白旗人托忒克氏,怎么就变成了汉人陶姓子孙?……”赵老九对于端方敢和自己老爹掐架非常不满,不自觉说着说着就流露出了恨意,正有些忘形时,突然瞥见乃父严厉的一瞪,赶紧住嘴。

“继续说下去”赵尔丰用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儿子赶紧说正事。

“是。端方说他们兄弟祖上本是汉人,既然新军都要参加起义排满兴汗,他们兄弟也不愿逆潮流而行,于是毅然剪掉了辫子,附于**军骥尾……”

“什么?”赵尔丰打断了儿子,“这么说资州的新军也早就发生兵变了,端老四竟然没死?”

“嗯,也许是端方花言巧语,骗过了**党吧,嘿嘿,好好的满洲子孙,为了保命连祖宗都不要了,他也很给托忒克氏长脸啊”赵老九言下,很有些幸灾乐祸之意。

“你知道什么?”赵尔丰轻叱道,随即又摇头:“不应该啊,**党岂是三岁小儿,怎么可能听信他这一套说辞?但是为什么又放过他一命?”

赵尔丰倒不是希望**党杀掉端方,若果真如此,他并不会庆幸,反而难免要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只是老辣如赵尔丰,知道若端州新军“兵变”,端方照理应该绝无生理,因为“变兵”一者要借此立威,一者也是向其他民军表明心迹,献上“投名状”。

又比如说他自己,若非他手中尚有三千巡防兵,恐怕他的头颅也早就被人取了去了。

“那端老四现在怎么样了?”赵尔丰摇摇头,想不明白就干脆不想了。

“信中说,端方本人随着一部分**军去了重庆,到重庆后会被送往武汉,不过他的弟弟端锦与**军一起,已经向着成都开来……”

“什么?”赵尔丰又是一惊,太出人意外了,“信呢?拿给我看看”

赵尔丰突然坐起,他身边的藏女,赶紧扶着他。

赵老九从身上掏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赵尔丰:“爹,这信不会是假的吧?”

赵尔丰接过信,展开,仔细地看了看,良久说道:“没错,是端老四的笔迹,还盖了他的私印,信应该是真的这就更奇怪了,想不通,想不通”赵尔丰倒没有因为端方怕死、不能殉清就看不起他,毕竟这次变革跟以前的改朝换代,完全不同,赵尔丰虽是守旧之人,但也并不拘泥,否则也不会做出主动让权于四川大汉军政府的事情来。

正在这时,卫兵来报,朱庆澜求见。

“让他进来吧”赵尔丰轻声吩咐道。

不一会,卫兵带着朱庆澜走了进来。

“大帅,属下事务缠身,好多天没来给您请安,请大帅原谅”朱庆澜走近之后,立刻跪倒大礼参拜。

“起来,起来,你已经是军政府的副都督了,还拜我老头子作甚?”赵尔丰立即叫起他,不过一脸笑容,显得十分欣慰。

“大帅面前,庆澜再怎么恭敬都不过分?”朱庆澜看到赵尔丰短短时间就憔悴成这个样子,心中很有些伤心,他是赵家兄弟一手提拔起来的,因此对赵氏兄弟都是忠心耿耿。

赵尔丰摆了摆手:“子桥(朱庆澜字),你今天来,还有什么事吧?”

朱庆澜点了点头:“属下今天来,主要是来给大帅请安,顺便也想告诉大帅,蒲都督决定于明天上午在东校场演武厅阅兵。”

“什么?”赵尔丰又一次给惊到了,“这个蒲殿俊以前也挺精明,怎么做了都督就成了傻子?”

“大帅,难道阅兵有什么不妥么?”朱庆澜有些汗颜,阅兵之举他也是同意的。

赵尔丰微微沉吟,方才回答:“嘿,眼前这个形势,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时候阅兵必然会生变。也罢,你回去之后一定要把新军掌握住,到时候你力挽狂澜,收拾好蒲殿俊惹出来的烂摊子,都督一职就是你的了。”

朱庆澜暗暗叫苦,新军早就不在自己掌握中了,有尹昌衡那小子做主心骨,川籍军官更是恨不得把自己驱逐出四川。不过,这一切都不好向赵帅分说。

这样想着,朱庆澜只好吱唔道:“是,是。”

又说了一会话,赵尔丰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央金,你扶我回卧室去吧。”

说着就由身边的藏女搀扶着,往卧室走去。

走进卧室,赵尔丰躺了一会,睡不着,又坐了起来。一直守在床边的央金,赶紧拿过来一件皮袄给他披上。

赵尔丰轻轻地拍了拍床沿,示意央金坐下,长叹一声道:“央金,今年是我的一道坎,也不晓得能不能迈过去要是我能翻过这道坎,我立马替你找个好婆家,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让你过上好日子,也不用再跟着我担惊受怕”

“阿爸,我不想出嫁,我要一辈子在您身边,守护着您。”央金说着,把头伏在赵尔丰胸前。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赵尔丰轻抚着央金的头,凄然笑道,“女孩子长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央金抬起头,倔强地说:“我是阿爸的女儿,就该一辈子保护阿爸,照顾阿爸”

央金知道,自己的性命可以说是赵尔丰给的,没有赵尔丰,自己早就死了。藏族的女子认死理,知道欠了别人恩情,就要报答人家。

原来,央金小时候是奴隶。赵尔丰在川边推行改土归流的时候,恰巧有一次出巡时,遇到央金的奴隶主要挖她的眼睛、割她的舌头,于是把她救下,并收为义女带在了身边。央金出身猎户,枪法好,刀法好,功夫不错,因而年纪渐长之后,就执意要在赵尔丰身边做了一个保镖,守护着他。赵尔丰感她盛意难却,就应允了,不过一向混得风生水起的赵大帅,何曾想到过自己真有需要女子守护的一天啊?

赵尔丰昏花的双眼,看着义女越来越清秀的容颜,忍不住涌起一滴浊泪,长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这等世道,什么都得先有命在,才能说得上其他。

第139章 定川(一)

第139章定川(一)

成都郊外,大约二十里开外,浓浓的晨雾中,一支部队在悄然而快速地行进着,很少有人说话,但多数人脸上都有兴奋和自豪的神色。

队伍中部,几名军官骑着高头大马,随着大部队策马徐行,一边走,一边小声谈论着。

这是骁将马荣的部队,从编制上说属于湖北**军第一镇第一协,乃是嫡系中的嫡系,也是王麟用得最为顺手的一支部队。

马荣所部,于武昌起义之后,很快就被王麟派出转战鄂西北,迅速光复了襄阳重镇等地。马荣不愧为天生的将才,指挥部队越来越得心应手

,旬月之间已经养成了大将风范。

鄂西北大部光复之后,王麟立即调派马荣所部入川,马荣也不负王麟重望,所战皆捷,推进神速,早在半个多月前,就挥师逼近了重庆。

那时候,四川的清军精锐差不多都被赵尔丰调入了成都,重庆只有少量的巡防兵、巡警、民团和一支兵力不多的新军,而新军士兵又多数为**党,巡防军等武装也多被**党渗透,可以说守备十分空虚。

马荣指挥着大军兵临重庆城下,城内的**党立即响应,基本上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重镇重庆。

其实,这个时候重庆城内外的**党,早就密谋起义,由于马荣的“横插一脚”,“最悲催”的莫过于另一个时空大放异彩的“少年(副)都督”夏之时了。

24岁的前新军排长夏之时,于成都附近的龙泉驿发动所部起义之后,即连夜东下,沿途汇聚陆续参加**的新军,所部约500余人,打出了“中华**军蜀军总指挥”的旗帜,兵锋指向重庆。然而,夏之时的“中华**军蜀军总队”离重庆尚有数百里的时候,重庆已被马荣轻松拿下。

不过,这一个时空,夏之时固然无缘以区区24岁之稚龄,登上重庆蜀军政府副都督要职,却也很有可能避免了日后以望七之年被“镇压”的悲惨结局,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马荣入城之后,遵循王麟的指示,立即组建了重庆军政分府,军分府都督自是非马荣莫属,而副都督一职则推选了重庆**党的核心成员张培爵担任。同时还成立了重庆临时议会,由同盟会重庆支部负责人杨庶堪担任了临时议长。

重庆城周围参加**的武装,也由马荣所部收编,马荣这一协本来就有不少四川人,如今川籍士兵更是差不多占到了一半以上。

如此一来,马荣所统虽然名义上还是一协,但却足足有五标的兵力,另一个时空后来名噪一时的熊克武、刘存厚两人,也都在此时分别充担了标统、管带之职。

重庆军政分府成立不久,马荣即收到资州来电,资州的两标新军,在单道康和陈镇藩等人的领导下,已经发动起义,带队的端方兄弟及协统邓承拔、标统曾广大等高级军官,已被扣押,听候指示。

王麟早有嘱咐,因此马荣立即回电资州,着他们派一小队,押送端方及邓承拔、曾光大等人,经重庆转水路去往武昌,起义新军主力则驻守资州,等待马荣率部到来,好合军攻取成都,光复整个四川。

在重庆整编军队的同时,马荣还派出了一支偏师(所部第二标,标统为武昌首义功臣李鹏升),前往下川东的忠州、万县等地收编当地团练和巡防军。

忠州的团练在当地**党人吴恩洪的率领下反正。吴恩洪家乃当地首富,其父吴国藩系忠州东关总保、下川东最大的商号“泰兴正”老板,他本人则是最早的同盟会员之一,早在1905年7月留学日本时,就加入了孙中山组织的东京中国同盟会,并出席了同盟会8月20日的正式成立大会。回国后,吴恩洪协助其父办团防,担任要职。

李鹏升的一标开到忠州附近,吴恩洪和当地**党人立即闻风响应,逐走了满清州官金翅鹏,迎接**军入城。旋即以吴恩洪为首成立了“忠州临时军政府”,当地乡团武装改建为一营,以吴恩洪为管带。

随后,又由吴恩洪所部为前导,进军万县。盘踞万县的“下川东都督”刘汉卿,抗拒整编,所部号称五万人,然而能战者不过千余。

刘汉卿企图据城固守,可是他的部下,亦有不少已为**党人策反,眼见形势不利,当即乘夜打开城门,悄悄引**军入城。仓惶之中,刘汉卿依然负隅顽抗,被当场击毙,所部巡防军大部投降,小部分反抗者则被彻底击溃。事后,万县的巡防军被整编为一个营,余者发资遣散。

………………………………………………

“育五兄,成都就在眼前,昨晚单道康派回来的人,已经报告了如今城内的情况,依你看来,咱们进城之后,该如何行动呢?”马背上,一位看起来短小精悍的军官,正转头对着与自己并辔而行的另一位高个子军官说话,此刻说话之人,正是这支部队的统领马荣。

“马统领,一切听你吩咐,我部一定奉命惟谨。”高个子军官正是领导资州新军起义的**军统领陈镇藩,也是老资格的**党。陈镇藩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他在湖北**党人中资历高,也是少数几个在新军中做到队官一职的**同志,然而,无巧不巧,四川爆发保路运动风潮,清廷抽调入川镇压保路军的部队,就有他所在的一标。

哎,自己错过了武昌首义这样一个伟大的事件,自己在**党中的地位,比起首义元勋来,那就是大大的相形见绌了啊陈镇藩心底轻轻地叹气,他已经知道如今的两湖大都督王麟,此前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新军队官,而且他和王麟还有数面之缘。陈镇藩内心里很有些不服气,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的王麟,以前也没什么出彩之处,据说他的队官一职还是“运动”得来的,如今却成了耸动全国听闻的大人物,时势造“英雄”,莫此为甚,可惜自己错过了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了呀

陈镇藩不是很有野心之人,可是仍然免不了要幻想,假如自己和王麟易地而处,也许现在的两湖大都督就是自己了呢。

第140章 定川(二)

第140章定川(二)

“育五兄,客气了,小弟侥幸为都督超擢,独领一军规复四川,时时警惕,惟恐什么地方行差踏错,贻误全军,以致有负都督重托。如今有兄长在旁,小弟岂能不多多讨教?”

马荣微笑着说道,说话之时露出一口白牙,晃得陈镇藩眼花,也把他从轻度的幻想中拉了回来。马荣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他也不需要去猜测对方的心思,虽然从**党的资历上说,对方是老大哥,但如今合兵一处,全军以他为主,这是不需要争执的,大军行止,也唯他号令是听。

“马统领过谦了,我虽然虚长几岁,但是调兵遣将,观统领节度,我是万万不及。”陈镇藩略略拱了拱手,语气表露得十分谦诚,同时微不可察的轻轻摇了摇头,明智地把自己那一些异样的心思驱除掉了。

“育五兄,我们也不用推来推去的了。兄长领导资州新军起义,功绩卓然,将来回到武昌,相信都督必有借重。”马荣说着说着提到都督,突然微不可察地苦笑了一下。他想起都督最近发给自己的那封“奇怪的”电报,忍不住连脸部肌肉都暗暗有些抽搐。

都督不会是故意“整”我吧?要我入城之后,去拜访赵尔丰,还要我对赵尔丰这满清的狗官执晚辈礼,这让我将来回到武昌,还能在弟兄们前面抬起头来么?马荣内心暗暗纠结,都督的这个命令太难为人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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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南门,如今驻守于此的是原新军范洪嗣的一棚(排),一大早,范洪嗣就唤起了属下士兵,来到南门站岗放哨,这让属下的某些士兵非常不满。

原来,自四川大汉军政府成立以来,成都的各个城门,其警备早已流于形式,每天熙来攘往的人群,不可胜数,就是晚上,城门旁边,也坐着、躺着一大堆的人,甚至燃起了篝火,赌博、喝酒、猜拳,无所不为,喧哗声远达上百米外。守门的士兵也经常禁不住诱惑,一起上前凑热闹,一玩就是一个通宵,第二天自然是倒头便睡,至于城门防守,去他娘的,饷银都好久没发了,况且这个时候,还需要防备什么。

范洪嗣对于这一切深深的不满,好在,他的这一排多数士兵,尚能听他号令,但少数几个桀骜不驯的“刺头”,不服他约束,他亦无可奈何。城内嚣然,蒲都督都束手无策,他一个小小的排长,虽有不满,又能有什么办法?

昨天傍晚,听说是重庆军政府的特使,特意来到南门找到了他,他这才知道,这个“特使”,竟然是他多年未见的小时好友单道康。

两人相见,免不了互叙别情。听到好友讲述武昌首义以来的种种经历,范洪嗣忍不住热血沸腾,几恨不能亲历,对比自己在成都的见闻,让他不能不扼腕万分。

临别,单道康开玩笑似地说了一句:“假如咱们援川军开到成都,你可愿参加?”

范洪嗣想也没想就答道:“那还用说?像如今这样的成都光复,有啥意思?”

这个时候,单道康才一脸严肃的向他道出,次日凌晨左右,马统领的援川军主力,将会开到成都,只是如今城内形势复杂,援川军只好不告而来,只要援川军控制住城内局势,成都如今的乌烟瘴气的情况,一定可以得到改观。

范洪嗣兴奋之余,当即答应要做援川军入城的向导。

“快到了吧?”估摸着时间都快到上午九点了,蒲都督在东校场的大阅兵也差不多开始了,范洪嗣站到城楼上,一脸热切的望着远方,满心期待着援川军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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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东校场及其周围,已经挤得满满的都是人,新军、巡防军、各地保路同志军,各有一部分来接受“检阅”。蒲都督“大阅兵”的文告早就贴满全城,因此,来看热闹的人们,很早就把道路两旁和周围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连路旁的树上,也都挂满了人,人人兴高采烈。道路两边维持秩序的士兵,却是一脸冷漠,人人无精打采。

等了一两个时辰,就在人人都伸着脖子东张西望,却只看到无数的人头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隐隐的军乐声。于是,大家都知道,蒲都督就要到啦,阅兵马上就要开始

很快,蒲都督一行,终于在万众瞩目中出现了。

走在前面的是原新军的西洋式军乐队,个个身穿演奏服,头戴大盖帽、脚蹬长马靴,吹打着闪闪发光的洋鼓洋号。军乐队后面,是步伐整齐的百人仪仗队。继而就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蒲殿俊、朱庆澜、罗伦、尹昌衡等人。再后面就是四川大汉军政府的卫队。

也不知谁先喊了一声:“欢迎蒲都督……”

接着无数人举手高呼:“欢迎蒲都督”

还有的人大声喊:“蒲都督万岁”

……

听着周围民众的欢呼,骑在马上的蒲殿俊蒲大都督满面春风,十分受用。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举起,轻轻摆动,向着周围民众,遥遥示意。遗憾的是这个时候还没有标准似的问答,要不来几句:同志们辛苦了为¥¥¥服务蒲大都督的威风那才真正够劲呢

不过,现在蒲殿俊的自我感觉已经极好,担任都督以来的不愉快,差不多已被他甩到九霄云外。嘿嘿,还好自己想出了“大阅兵”这一着,要不还不能如此明白地显示出,自己的声望是一时无两呢。哼,以后,看那些丘八,还敢不敢因为自己是个文人,就看不起自己这个都督

蒲殿俊身后的朱庆澜却微微有些失落,看来“大阅兵”完全成全了都督一个人。不过,大帅说,阅兵必然有“变”,大帅不会是看错了吧。再说就算发生兵变,我如今手上无兵,我也讨不了好去。罢了,罢了,在东三省的老长官赵尔巽,昨天打电报过来,要我赶过去襄助,这个副都督做得忒没味道,阅兵之后,我还是交卸了职差,去东北谋份差事吧。

第141章 定川(三)

第141章定川(三)

就在朱庆澜心情低落的时候,欢呼蒲都督的声音中,夹杂了一个尖锐的杂音,突然隐隐传到了他的耳边:“这不是赵屠户的狗腿子吗,他怎么好意思大模大样的骑在马上?”

朱庆澜一愣,正要循声望去,另一边又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他要敢还做赵尔丰的狗腿子,看我打断他的狗腿”

“哼,要是他还敢死赖在成都,我立马就打断他的狗腿”

“……”

朱庆澜顿时明白,这是有心人特意组织来奚落他的。哼,这样的手腕也太下流了吧。朱庆澜内心不屑,于是装作两耳不闻,板起面孔,直视前方。

朱庆澜身后是罗伦和尹昌衡,此刻两人心中也各有盘算。

“蒲伯英一意孤行,一会儿若士兵哗变,看他怎么收场。”罗伦骑在马上,脸色平淡,内心却暗暗冷笑。昨晚,他和各地哥老会的几位袍哥密议了数个时辰。既然蒲殿俊执意要阅兵,他是都督,大家也只好姑且听从。但是在罗伦等人眼中,成都虽然号称光复,但依然隐患重重,就像是个火药桶,蒲殿俊此举无疑将引燃这桶火药,因此阅兵之时发生变乱,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不仅是罗伦,许多有心人都对这次阅兵不看好,因而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只是,就算他们,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一系列戏剧性变化。

罗伦旁边,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军政部长尹昌衡,与他并辔而行。

尹昌衡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两旁的民众为蒲都督欢呼过后,也给了他不少的喝彩声。

“看啊,这个当兵的长得真俊,像戏台上的赵子龙。”

“没见识了吧?这是咱们四川大汉军政府的军政部长,够威风吧”

“嘿嘿,这个娃我认识,是咱们彭州升平乡人,我们喊他‘尹长子’,是北洋之虎段军门的学生。”

“……”

这些议论的声音都不大,并没有传到尹昌衡的耳边。

尹昌衡矜持的面容之下,早就心潮澎湃。他苦劝蒲殿俊不要阅兵,奈何蒲不听从,他自忖也算尽心尽力,对得起蒲殿俊对自己的看重了。阅兵不会有好收场,自己何去何从,也得好好打算了。

昨天明远楼议事之后,他回到陆军速成学堂,立即假传军政府命令,将全体学员编为大汉军政府直属警卫营,任命了自己的亲信、教务主任司马灿为营长,并嘱咐说第二天有紧急任务,全营枪械齐备,随时准备出动。本来,按照职务规定,他这个军政部长只是个军事行政长官,没有军事指挥权,但军政府才成立几天,这些学生兵哪能分辨这些,都对他的命令尊奉不误。

哎,手上的兵力,还是不够啊。尹昌衡暗暗感叹着。他已经盘算好了,若一会士兵哗变,城内肯定大乱,谁能平定此次乱事,十有八九就是将来的四川都督。自己虽然年轻,威望不够,根基也不深,但此次阅兵,却很有可能成为自己青云自上的机会。若兵变真的发生,他将立刻赶回陆军速成学堂,调动部属守住明远楼军政府和北门,自己则赶往凤凰山军营,召集川籍军官,率新军入城。他昨晚已经派出了心腹属下,前往凤凰山军营,与新军管带彭光烈等人联络上了。自己赶过去时,相信他们应该也准备好了。

……………………………………………………

不一会,四川大汉军政府的军政要员,在司仪的牵引下,由蒲殿俊领头,依次登上了临时铺设好的检阅台。重庆军政府的特使单道康,也被邀请,一同来到了检阅台上。

看着台下一片黑压压的军人,单道康暗暗嘀咕,都督派援川军入成都,要是和城内的这些部队产生摩擦,怎么办?

单道康不乏精明处,否则也不会挑他出任此次的特使,但是他实在看不出,都督一再严令他们迅速进兵成都,而且成都军政府成立后,都督的命令依然没有改变,是何道理?

不过,单道康尽管不理解,对于自己的使命却是尽心尽力地做到了极处,毕竟,武昌起义以来,都督的许多命令事前他们都看不明白,后来却证明了都督果然是料事如神。随同他一起来成都的几十位属下,此时大部分都被他安排在了南门范洪嗣身边。他内心里估算着,马统领的部队,应该也快到了吧。

…………………………………………………………

“三军将士们,四川的父老乡亲们,”检阅台上,都督蒲殿俊开始训话了,“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迄今已有十余天了……”

接下来,蒲殿俊追溯了四川军民自保路风潮发生以来的“光荣历史”,谈到了成都光复、四川大汉军政府成立的伟大意义。讲这些话时,台下的官兵虽然热情不高,但多少还是给了蒲都督面子,时不时地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旁观的民众,倒是极为热情,虽然听不太清楚蒲都督在讲什么,却每到蒲都督停歇的时候都会高声欢呼。

讲话末了,蒲殿俊突然提高声调,大声说道:“巡防兵官兵弟兄们,新军的官兵弟兄们,光复告成,你们劳苦功高,军政府决定,给你们增发一个月的恩饷”

蒲殿俊满心以为,这句话一出口,必然会得到台下官兵们的拥戴。孰料他话声刚落,士兵们立即一片哗然。

“格老子的,不是说好发三个月恩饷吗?怎么变成一个月了?”

“蒲殿俊说话不算数,有什么脸面做这个都督?”

“上个月的饷银都还没发,现在又说这个屁话,咱们当兵的辛辛苦苦给他们卖命,却连卖命钱都拿不到,想想真是令人心寒”

“听说藩库里又不是没有钱,咱们手中有枪,他们不发饷,我们不会自己去拿吗?”

“对,对,管他娘的,老子的饷银,老子自己去藩库拿,看你蒲殿俊能怎么办?”

“……”

台下官兵大声嚷嚷,就好似一个闹市场,说什么的都有,闹得不可开交。

“啪”也不知是哪个士兵朝天放了一枪,顿时,场上官兵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枪声响成一片。

“弟兄们,都督不发饷,咱们不会自己去拿吗?”一个小军官高喊一声,带着自己手下的几位弟兄,首先冲出了校场。

很快,就如炸了锅一样,校场的官兵们,呼啸连声,四散而出。

这个时候,蒲殿俊早就傻眼,在几名亲信随从的死命拉扯下,觅地躲避去了。朱庆澜见事不妙,也赶紧溜之大吉。

场外拥挤的民众,决没有料到形势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变化,一时间惊惶失措,哭爹喊娘,自相践踏。

也有见事快的无赖之徒,赶紧跟在变兵身后,企图捞些便宜。

场中还能保持几分镇定的不外乎罗伦、尹昌衡、单道康等寥寥数人。

第142章 定川(四)

第142章定川(四)

“尹部长,怎么办?”罗伦看着一片狼藉的场面,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尹昌衡,小声问道。

“哎,蒲都督不听咱们的忠言,执意要阅兵,才酿成眼前的事端。都督的权力和威望,又岂是靠一次阅兵,就能建立起来的?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罗部长,您说怎么办吧,我唯您马首是瞻。”尹昌衡心底早有盘算,但是他沉得住气,先探探罗伦的口风。

罗伦看到他这个时候还耍滑头,轻叹了口气,谁让自家手下没有军队,只能借重对方呢?罗伦明白,眼前的兵变,光靠哥老会的势力,是无法平息下去的,哥老会人数虽众,却是一盘散沙,相互之间很难协调,自己虽与几位袍哥关系深厚,但若想要他们为自己卖命,却并不容易。而且,哥老会的人基本上是徒手空拳,敲敲边鼓可以,镇压变兵的主力,还非得请动城外的新军不可。自己没有新军的关系,就只好借重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了。

“尹部长,如今变兵冲了出去,很快就要闹得满城嚣然,四民不安。蒲伯英闹出来的乱子,他拾掇不了,只好由我们来给他擦屁股了。现在也不说其他的了,你我分头搬救兵,我去调动同志军,你去城外调新军,咱们联手,务必把城内的局势安定下来。出了这档子事,相信蒲伯英也无颜继续占据都督的宝座了,将来的四川都督一职,平乱之后,自然由咱们另外推选。”罗伦定了定神,果断的说道。

“好,咱们就分头行动吧”尹昌衡拱了拱手,转身快速地走下了检阅台,在几个心腹卫兵的簇拥下,绕过纷乱的人群,往北门方向的陆军速成学堂而去了。

罗伦也不闲着,立即遣从人去招呼跟自己素有联系的哥老会、同志军过来,准备“平乱”。

………………………………………………

从校场士兵哗变、呼啸而出的时刻算起,过去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城内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昔日的锦官城,早就沦为了人间地狱,浓烟四起,满城嚣然,枪声、炮声、哭嚎声、喝骂声,混杂在一块,不绝于耳。

从士兵哗变的那一刻起,不但藩库,城内的银行、商店、以及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成为了变兵们劫掠的对象。

本来在校场凑热闹的部分同志军,也追随在变兵们身后,加入了抢劫的大军。他们多数是各地哥老会人士,在各路袍哥的带领下,响应党人的号召,前来围攻成都,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成都光复,他们自命**功臣,军政府却没给他们什么赏恤,以致人人都有不小的怨气。眼下出现了这等发财的机会,他们哪有放过的道理?

还有一等无赖之徒,乘机混水摸鱼,四处抢劫放火,奸yin妇女,更让城内形势混乱不堪。

“启发”

“启发”

“不照”

“不照”

类似的口号,传遍全城。

原来,当晚,新军的口令本来是“启发”。结队劫掠之际,变兵们互相见面互问口令,于是街道上充满了“启发”一词。

于是,三五成群的变兵,啸聚在一起,拥到一家商铺面前,喊一声“打启发”,就把早已紧闭的店门砸开,大肆抢劫。后面跟着的无赖之徒,也挤了进来,劫点余财。有时,变兵们会用枪托驱赶跟过来的无赖之徒,大多数时候,也就听之任之。自己啃了肉,总要让人家喝点汤吧。

有时,一伙变兵和另一伙变兵同时相中了一家商店,于是对喊“不照”,“不照”,意思是各抢各的,互不干涉,各自打各自的“启发”。

城内的多数居民,这个时候已经吓傻了眼,门户紧闭,暗暗祈祷乱兵和匪徒们不要相中了自家。有多少年了,成都没有经历过这等变乱,也不知道这次的兵变,将把成都祸害到何等程度?

街道上除了变兵和一等无赖之徒,以及跟在后面发小财的同志军,差不多已经见不到几个其他的人了。这个时候还敢在大街上逛的,撞上乱兵,轻则一枪托砸下来,砸晕在地,运气不好的,自然小命不保。

………………………………………………

原督署衙门,成都的几位富绅、原四川谘议局议员,正联袂来到了赵尔丰面前。

“大帅,请您救救满城百姓”

看着眼前跪倒、满脸焦虑之色的几个前议员,赵尔丰心中十分快意。

你们不是骂我“赵屠户”吗?你们不是逼迫我把权力交出来吗?我现在把权力交给你们了,又如何呢?

“蒲都督呢?你们怎么不去请他安定局面,请我这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用?”赵尔丰靠在沙发上,冷冷地问道。

匍匐于地的几位富绅心中焦急,他们的公馆也正是乱兵垂涎的对象,然而赵尔丰一番置身事外的表示,令他们无言可对。

有顷,还是其中一人急中生智,抹了一把汗,说道:“蒲都督跑了,不知去向。如今,只有大帅出面,才能安定局势,这成都军政大权,也只有奉还大帅。还请大帅速速颁下手谕,迟得一刻,就会有更多的百姓受难。”

“朱庆澜呢?他是主管军事的副都督,都督遁逃,他为什么不带兵平乱?”赵尔丰说着说着,有些生气,这么好的机会朱庆澜也抓不住,到现在还没给自己传个口讯,怎么平时就没看出他这么无能呢?

“朱副都督也不知所踪,我们只好来叩请大帅”他们自然不知道,朱庆澜此刻已经带着几名亲卫出城去了。接着他们又哭诉变兵的种种不法,遭劫的种种惨状,敦请赵尔丰以成都百姓的为念,速速颁下手谕。

赵尔丰还要故作矜持,央金听得外面鬼哭狼嚎的声音,心中有些不忍,轻轻地摇了摇赵尔丰:“阿爸”

赵尔丰摆了摆手:“罢了,我这就颁下手谕吧。”说着,喊过来自己的亲兵头子周培德,吩咐道:“你派卫兵去四处张贴我告示:‘前四川总督,现任川滇边务大臣,告示。不论是巡防兵,还是陆军,不得骚扰百姓,迅速各归兵营,违令者,重惩不贷。宣统三年十月九日。’”

“宣统?”几名富绅刚从地上战起来,听到这个落款,不禁吓了一大跳:“大帅不是成立了大汉四川军政府吗?”

“哼,我乃朝廷大臣,自然得奉朝廷正朔”赵尔丰冷冷说道。

周培德领令而去,大踏步走到门口,冷不防与外面急冲冲闯进来的一人撞个满怀。周培德定睛一看,自己撞到的人乃是大帅的儿子赵老九。

他正要赔罪,赵老九已经一手拨开他,对着乃父叫道:“爹,大事不好了湖北佬的军队进城了”

第143章 定川(五)

第143章定川(五)

成都藩库大门紧闭,驻守此地的新军排长孔璋,领着手下的十几名弟兄,正与蜂拥而来的乱兵紧张的对峙着。

成都藩库坐落在一个弯曲的小巷里,周围有曲尺型的坚固高墙,只有一个大门可通内外,平时门外布置有新军站岗。

藩库乃一省重地,四川大汉军政府成立当天,即选派了新军中有忠勇之名、刚正不阿的孔璋(字见瑜),率其属下一排士兵,驻守于此。这一安排乃由副都督朱庆澜亲自*板。

孔璋之所以被选调来此,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是山东人,而非川籍或湘籍人士。毕竟成都的官兵户籍以川、湘这二省为主,在成都的少数其他省籍军人,普遍都更能遵守军纪和唯上级命令是听。

长着一脸络腮胡的孔璋外表粗豪,但粗中有细。这一天,从东校场哗变而来的乱兵,离藩库尚有上百米的距离,孔璋即察觉不对,立即率领属下进入库房,紧紧地闭起了大门。

大股乱兵蜂拥来到藩库门前时,离兵变的最初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不止。原来,乱兵冲出校场之后,首选洗劫的目标,是大清银行、通商银行、铁道银行等六家银行,日升昌、天顺祥、金源胜等三十多家票号,珠宝店、绸缎铺等一些商店,以及许多有钱人家的公馆。毕竟这些目标更好下手,三五个乱兵集合在一起,就可以轻易的闯入进去。

等到这些目标都有人下手,后面闻讯赶来的乱兵,要想发财,就只好冲向藩库去了。

由于藩库大门紧闭,拥过来的乱兵越来越多,差不多快到水泄不通的地步。此时,拥在门前的乱兵们,正在高声喝骂里面的人开门。

“见瑜兄,你把门打开吧,弟兄们上个月的饷银都一直拖着没发,咱们现在自己来取。”一开始,一个和孔璋相熟的巡防军排长好声劝说道。

“哼,王启年,你们可有军政府命令?私闯藩库重地,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高墙后面,孔璋探出头来冷冷质问。

王启年神情一滞,随即狞笑道:“嘿嘿,到了这个时候,军政府还能管得住老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开门,你还可以和弟兄们一起发财;否则,等弟兄们自己撞开了大门,还会给你好果子吃么?”

孔璋大怒,大声呵斥:“亏你也在咱们北洋速成武备学堂蹲过,你眼里可还有军纪?还有国法?你们可还配称军人?”

“嘭”王宝财身后的一个士兵突然乘机施放了冷枪,孔璋躲闪不及,应声而倒。

“你们……”孔璋话未说完,戛然而止,死不瞑目。

“撞门,撞门把门撞开了,弟兄们就发财了”王启年愣了愣,回过头狠狠地瞪了身后的士兵一眼,旋即大声吼道。

一瞬间,涌向前十几个士兵,倒提着枪把,一边高声喝骂,一边轮流用枪托使劲往门上砸去,一会儿就把门砸得摇摇晃晃。

门后面驻守藩库的士兵们自排长死后,早就乱作一团,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大门就要被砸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更大的喧哗:“不好了,赶紧逃吧,不知哪里来的军队,到处缴械抓人”接着就听到许多乱兵纷纷往外跑的脚步声。

王启年愣在当场,他是带头来抢藩库的小头目之一,眼见得藩库的大门就要被砸开,外面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外围的士兵纷纷逃走。他顿时委决不下,跑吧,眼看藩库的银子就到手了;不跑吧,不知道过一会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突然,从外面杀来了一支部队,黑压压的枪口指着他们。对方清一色灰色军装,明显不是四川的巡防军或陆军(新军)。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否则,格杀勿论”冲过来的军队,人人一脸彪悍之气,似乎挟着百战的余威,令人不寒而栗。

王启年身后刚才开枪的那个士兵也是桀骜不驯之辈,闻言一边抬起枪一边哼道:“您们算老几?凭什么……”

“嘭”他话未说完,就被当场击毙。这一下,这些毫无组织的乱兵,虽然人数不少,却因为没有带头之人,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高举双手,站着不动。

“所有人都到墙那边,面墙站立”王启年放下了手中的枪,就见到对方走出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冷冷的喝道。

“呸,你们这样的军队,也配称**军?一伙土匪”军官一边吩咐手下控制住这里,一边不屑地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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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里之外,武昌,两湖大都督府。

“静江兄、百里兄,四川的局面有些棘手啊,您俩怎么看?”收到马荣发回的详细报告,王麟第一时间就召集了自己身边的两大“智囊”,研讨对策。张静江来到武昌也有了些时日,和王麟也算熟悉了起来,在他的坚持下,王麟也只好改口称他为“兄”,不称“先生”了。

“都督,成都的乱兵,必须严惩军队的职责是保家卫国,若因为饷银没有按时发放,就哗变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和匪徒有什么区别,国家要这样的军队何用?”蒋百里看了报告之后,眉头深皱,怒气填膺,深恶痛绝。他却是不知道,另一个时空,军阀大混战的时期,类似成都这样的乱兵哗变实在只是小儿科,自古就有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的说法,这在辛亥之后的军阀大混战中得到了“生动体现”,交战之中,不但曾有屠城的现象发生,税收更是征收到了100年之后。

“乱兵要惩处,但更要杜绝乱源。”张静江不疾不徐地说道。他的表情就显得平淡多了,饱读史书的他,对于成都乱兵哗变这种情况,也只视若平常,要紧的是如何防范类似的情况不再发生。

“静江兄,计将安出?”王麟对于乱兵哗变的事,虽做不到像蒋百里那样似乎有切肤之痛,但看到马荣发回的报告中对成都遭劫后惨状的叙述之时,也是非常动怒,这样的军队,无论如何,事后都必须严肃军纪,为首作乱者必须重惩甚至枪毙。

第144章 定川(六)

第144章定川(六)

成都明远楼军政府大厅,门口持枪站立着一排排威严的军人。门前广场上,依然聚集着不少各地的同志军,不过,刚刚经历了乱兵哗变的骚乱,不久又目睹骚乱被“恰巧”赶来成都的“援川军”平定,这些同志军已经安静了许多,围坐在广场上,悄声私语,很少有人敢高声喧哗。

此时,成都大小街道,到处都是穿着灰色军装,精神抖擞、往来巡逻的援川军士兵。藩库、军械库、造币厂及各大银行、票庄,更是有着重兵把守。

哗变之后参加劫掠的乱兵和无赖之徒,除了极少数见机得快,早早就躲藏了起来的,已被全部缴械,分别收押,劫掠的财务也都被一一没收,暂时充公;极少数反抗者则被当场处决。

成都居民中一些胆大的,听得外面的枪炮声和喝骂声,逐渐消歇,也开始壮着胆子摸了出来打探消息。

街头巷尾,这时候已经贴满了安民告示,不过,上面的落款却是陌生的“湖北援川军司令暨重庆军政府都督马”字样。

虽然诧异,但人心还是渐渐安定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遭劫的商店、银行和民户,也开始重新收拾劫余后的财物。

遭劫后的居民,看着街道上往来巡逻的援川军士兵,满心眼的都是感激。管他来的是谁,只要能安定城内秩序,不再出现刚才那样的骚乱,咱们就坚决拥戴他。蒲都督好大的名头,还不是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这等世道,还是要由一个赳赳武夫来做都督,才能镇住那帮该挨千刀的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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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楼军政府宽大的会议厅内,此时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两侧,座位排得满满地,座无虚席;桌子两头,分别是正副都督的位子,如今却都空着。

两侧的席位,按照文武分列,右边坐着的是穿着军装的马荣、陈镇藩、尹昌衡、单道康、周骏、彭光烈、周鸿勋、司马灿等人;左边坐着的则是身着便衣的罗伦、杨维、董修武以及“五老七贤”中的伍肇龄、颜楷、张澜和四川名记邓孝可、胡自立、金冶方、栗峰等人。

左侧居中而坐的、已经七十五岁、白须白发的前翰林伍肇龄格外显眼,他拄着一根龙头拐杖,颤颤巍巍的身子骨,似乎风一吹就能倒,然而他半眯的双眼,偶尔睁开却依然炯炯有神。老人家刚出道时就敢讥讽专擅朝政的那拉氏,被斥为“奸党”,罢黜回家,回成都主持教育,以致“天下翰林皆后辈,蜀中佳仕半门生”,老人家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不过今天的事还真邪门了

最初在家里得到乱兵哗变的消息,气得伍老先生把龙头拐杖往地上重重地一拄:“瓜娃子的蒲伯英才多大岁数?不过才36岁嘛还是个青勾子娃娃,无拳无勇,怎么是做都督的料子?这不捅出了篓子,出大事了嘛?要平定这次骚乱,只有请动季帅(赵尔丰字季和),才捡得顺”

去原督署衙门叩请赵尔丰出山的主意,就是他出的。可是他料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季帅的手谕还没颁出去呢,城内的骚乱局势已经被平定了下去。这让他十分惊奇,这支半路杀出的援川军何来这等能耐,竟能做下这么大的事业来?因此,接到来军政府议事的邀请,他几乎是腿脚如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急得服侍他的老仆人阿旺一直在叫:“老太爷,您慢一点”

此刻,伍肇龄仔细打量着对面正襟危坐的马荣,忍不住暗暗赞一声:“好个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伍老先生虽然年纪一大把,但消息却灵通,知道对方的根脚,因此不免有些惊异:属下尚且如此,湖北的那位王大都督,又该是何等奢遮人物虽说乱世出英雄,但超拔脱群到此等地步,也未免太逆天了吧?

“诸位,”一个利落的声音打破了伍老先生的沉思,“这次邀集各界人士光临,只因今日上午士兵哗变的事情如何处理,需要大家一起商议;此外,四川军政府也需要重新改选。”

伍肇龄转头看去,见站起来发话的是离自己隔了两个位置的董修武。伍肇龄对他有些了解,知道他是个激进的**党,当初蒲殿俊主持军政府后,曾极力邀请同盟会人员加入,却遭到董修武竭力拒绝,他声称同盟会人员决不参加蒲殿俊之军政府。董修武曾在南校场召开万人大会,在会场高悬一牌,大书:“同盟会会长孙文,副会长董修武代。”董修武的口才极好,演说同盟会的**宗旨,非常富于感染力,成都许多民众得知孙文的大名,就是从这一次大会开始。

“特生(董修武字)说得很对,咱们务必要商量出一个章程,不再让今天上午兵变这样的惨剧重演”董修武旁边的杨维站起来赞同道。他的脸色虽然依旧憔悴苍白,但掩饰不住一股子兴奋的神色。

如今,控制成都局势的可是他们**党的兵力,他们再也不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蒲都督任上,他虽然见事明白,提出了很多中肯的建议,以他和蒲殿俊多年的交情,却没有一条被采纳。事隔一天,军政府内的议事大会,已经是由他和董修武(同盟会在成都的两个负责人)主持。杨维暗暗感叹,要是咱们**党早就控制了局势,又何至于出现乱兵哗变这样的事情?

右侧坐着的尹昌衡,此时却有些黯然神伤。兵变发生之际,他立即赶赴成都北郊的凤凰山调动新军,然而,那时候留守凤凰山的新军却只有区区一营,其他的人早就闻讯进城“打启发”(抢劫)去了。

这一营的兵力还是标统周骏好不容易团拢起来的,周骏自然不愿意放手交给他。原来,同为川籍军官的周骏与他也有些夙怨。

周骏身材矮小,其貌不扬,资格却自认比尹昌衡要老。周骏也是日本士官毕业,官瘾很大,他1909年回国,参加廷试,中步兵科举人,分发四川任新军第17镇第63标标统,此时只有25岁,升官不可谓不快。

然而,大汉四川军政府成立时,他自忖军政部长是他的囊中之物,却被尹昌衡抢了先,他心中的怨气可想而知,常愤愤不平地说尹昌衡抢了他的乌纱帽。

因此,周骏怎么也不答应尹昌衡调自己属下的兵进城平乱,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周骏部下与尹昌衡早有联系的管带彭光烈等人,立刻煽动士兵追随尹昌衡。周骏见势不妙,才不得已答应尹昌衡调兵入城。这样一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当尹昌衡率着这300多名士兵赶到北门的时候,城内的骚乱形势差不多已被援川军平息了下去。

尹昌衡虽然心气极高,但这次平乱他没有立下多大的功劳,何况他以前对**党不太感冒,现在还不是同盟会员,因此根本没有心思发言。

“唔,出了兵变这档子事,重组军政府也是该当,只是蒲都督和朱副都督怎么安排?”罗伦站起来问道。他亦微微有些懊恼,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没有实力抓住,都督的位置是不用想了,不过自己有着哥老会的强大背景,又与立宪派和**党都有些关系,无论谁上台,都肯定要借重自己。

“今天兵变的发生,蒲伯英难辞其咎,他的都督一职理当罢免,另行改选”董修武回答得斩金截铁。

“这……”座中张澜等人微微有些迟疑,都把目光望向对面居中而坐的马荣。

可是他们哪知道,马荣谨守着都督的教诲,多看、多听、少说话,完全成了个闷葫芦。

嘿嘿,都督果然料事如神哇,正襟危坐的马荣表面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内心之中却暗暗得意。他自己在政治上还是个雏,少说少错,多说多错,当然还不如不说。

马荣默想着都督的教诲,都督的回电中提出了十五字方针:用党人,亲耆宿,遣赵氏,收防军,散民兵。

用党人,就是政治上要重用**党人士,而眼前的董修武和杨维就是成都**党人中的佼佼者,有了他们的协助,相信四川纷乱的局面就能很快安定下来。

亲耆宿,就是要亲近以“五老七贤”为代表的老一辈德高望重的人物,若得他们归心,四川的民心就容易收服。

遣赵氏,收防军,都督也提出了具体的办法,说不得,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去“拜访”一下赵尔丰了,希望他识好歹,乖乖听我摆布,否则,嘿嘿,都督也不能怪我……

至于散民兵,就是要把如今聚集在成都的这二十几万同志军,除少部分吸收入正规军之外,其他的或者招为工人,或者发资遣归故里。

都督说,兵变之前还可以由蒲殿俊做这个名义上的四川都督,但是兵变既已发生,他还赖在这个位子上,就不能令人心服了。“蒲伯英也是人杰,他会主动辞职的。”奇怪,蒲殿俊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都督怎么还说他是人杰呢?

哎,马荣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都督还说,如今只好让自己代理四川都督一职了,可是自己怎么是做都督的料子啊?

见马荣没有反应,伍肇龄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卫兵进来报告:“蒲都督派了人来,正在大门口等候。”

董修武一愣,他派人来干什么,不过旋即明白了几分,淡淡说道:“让他进来吧。”

来的是蒲殿俊的一名亲信随从,他走进来对着大家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说道:“蒲都督派我来把这封辞职信交给大家,并让我转告大家,他有负四川父老的厚爱,不配再做这个四川都督,请大家另举贤能。”说完,他把信交给卫兵,慢慢退了出去。

“蒲伯英主动辞职了?也好,省了罢免的一套手续。”董修武一边拆看来信,一边说道。

“好吧,那就重新改选军政府吧”张澜点头道,他也是保路运动中很有分量的人物,**党和立宪派与他的关系都很好。

“我赞同”伍老先生也轻轻表态。

“我也赞同”

“我也赞同”

余下的人纷纷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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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新改选的四川军政府,宣布成立。

代理都督马荣,副都督罗伦、张培爵,军政部长尹昌衡,副部长周骏,民政部长张澜。同盟会员董修武任总政处总理兼财政部长,杨维任巡警总监,负责整顿一城治安。此外,比较重要的位置,如盐政部长由邓孝可担任,实业部长由金冶方担任。伍老先生等人则被聘任为军政府顾问。

可谓面面俱到,照顾了各方的利益。

又颁布了一系列废除前清苛政的法令,并宣布在这次兵变中遭劫的人家,可以到军政府登记,领回自家的财物。

治安方面,杨维上任伊始,即宣布治乱世须用重典,乃发布“敢有扰乱治安者斩;敢有造谣生事者斩;敢有言亡清尚存者斩”的“三斩令”,并通令城内的各处袍哥,限期撤去会党公口,有抗命者,严惩不贷。

新政府文告颁布之后,成都居民纷纷前来围观,刚遭丧乱、仍心有余悸的人们看到新政府雷厉风行、焕然一新的气象,雀跃之余,却也有些担心:四川的历史,是否就真能由此揭开新的一页呢?只是这个问题谁也没有答案,大家只能拭目以待。

PS:还有几章就该写到孙文回国了,孙先生的控制欲是很强的,猪脚又不是黎元洪,而是**党中的小字辈,孙先生面前,他该如何自处呢?

第145章非袁不可(一)

“袁慰亭先生钧鉴:……满洲朝廷,衣冠禽兽,二百六十年来,事事与人背道而驰,有加毋已,是以满奴主权所及之地,即生灵涂炭之地……人才厚有高下之分,起义断无先后之别。明公之能,高出兴等万万,以拿破仑、华盛顿之资格,出而建拿破仑、华盛顿之事功,直捣黄龙,灭此虏而同食……苍生霖雨,群仰明公。千载一时,祈毋坐失黄兴顿首。”

南京城革命联军司令部,黄兴再次扫了一眼刚拟好的电报,无奈的长叹一声,立刻命令副官向北京拍发。近日来,江苏督程德全、浙江督汤寿潜、云南都督蔡锷、广西都督陆荣廷、福建都督孙道仁等人,迭电于他,要他致电袁世凯,敦请袁氏迅速推倒清室,共建共和。

刚刚从北京翩翩赶回上海的汪兆铭,也于前日致电于他,力陈:保大局非得和平而共和不可,共和非袁促成不可,且非袁担任总统不可

而且,虽然革命党的势力如今在四川取得了新的进展,然而在南京城外的浦口区,却遭到了重挫。身为联军总司令的黄兴,虽然不大指挥得动属下各支部队,但一旦战败,责任却都必须由他来扛。

说起来,黄兴也够背运的,他所指挥的历次战斗,除了前些日子的克复南京之役,几乎无役不败,浙军之中已经有人悄悄议论,“黄”字之下两条腿,“兴”字之下两条腿,四条腿的总司令,除了善跑,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黄兴心中愤懑,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他对袁世凯深怀疑虑,如今也只得致电于他,表示只要袁氏与民军一致行动,推倒清室,则将来的中华民国大统领一职,将虚位以待。

黄兴发出这封电报,一个直接的原因就是眼前的战局对革命军极为不利。数日以来,段祺瑞指挥北洋军精锐,与革命联军于浦口,展开了激战。

开始两天,两军还打得有些旗鼓相当,互有胜负。然而,当北洋军的军火陆续运输到前线之后,北洋军的火力优势就逐渐显现出来了。

步枪方面,北洋军基本上装备的是此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洋枪,即德国造7.9毫米毛瑟系列步枪,比起日本陆军装备的6.5毫米系列步枪,还稍占优势。

反观革命军反面,装备与北洋军最接近的两湖革命军,也只有很少的人装备了洋枪,大部分使用的是汉阳造仿德式步枪,虽然汉阳造步枪的水平已经十分接近德国造毛瑟系列步枪,但战斗时间一久,两者的差距还是会显示出来。

浙军、镇军、沪军、光复军、粤军等部队装备的步枪,就更是五花八门,只有少数士兵配备的是洋枪,多数使用的是国内各厂造的仿制枪,水平参差不齐,远远不能跟汉阳造相比。

由于浙军、镇军、沪军、光复军、粤军等部队于南京克复后,扩充太快,短短数天,饷械缺乏的弊端就充分显现了出来。许多士兵使用的还是积压在军火库、早就淘汰掉了的老式土枪或抬枪。

土枪是一种手工制作的步枪,用铸钢或熟铁枪管和木制枪把组合而成,无膛线,枪管偏长,一般使用前膛装药,撞机发火使用黑火药或黄火药,霰弹发射铁砂或钢珠。

土枪的优势是可以快速制作,爆破强度也可以与精工的枪相媲美。然而缺点也极其明显,一是精确度不高,二是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因为本身设备的问题,发弹前后期间会出现卡弹之类的问题,威胁到使用士兵的生命安全。

抬枪则是一种中国独有的武器,发射时须两人操纵,一人在前充当枪架,将枪身架在肩上,另一人瞄准发射。这种抬枪早在鸦片战争时清军就已大量装备,分前装滑膛、前装线膛及后装线膛等,在甲午战争中则作为一种步兵支援火力被北洋陆军大批装备。然而甲午战后因为抬枪过于笨重且射击精度颇差而逐渐被淘汰。

江南制造局曾今大量制造这种步枪,最后都没有装备军队,而积压在仓库,孰料如今又被枪械缺乏的革命军搜罗了出来使用。

浙军司令朱瑞等人都十分眼馋两湖革命军几乎清一色的汉阳造步枪,然而,以汉阳兵工厂如今的库存和生产能力,两湖革命军全部装备齐全之后,所剩枪支已经不多。

架不住各路军头的苦苦恳求,蔡济民无法,只好请示王麟,从汉阳兵工厂运来1500支步枪,支援友军,分给数支部队,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罢了。

不过,相比于步枪装备方面的差距,革命军在火炮和机关枪方面的劣势,就更几乎是无法弥补。

此时北洋军的炮兵编制几乎已与世界上最先进国家看齐,采用了当时在国际上都少见的18门炮的炮兵营编制。18门炮的炮兵营编制,与此时各国普遍采用的12炮制炮兵营比起来,火力更加凶猛不提,单就火力反应速度来看,要比12炮制炮兵营,尤其是此时采用3连4炮制的日本陆军,也还要快上一倍。

更不用说,北洋军各部队都普遍配备了各式管退炮,野炮均为克虏伯75毫米管退炮系列(包括M型克虏伯原装野炮,日本仿M1903型的31式野炮),山炮则为克虏伯14倍75毫米后装管退炮系列(包括克虏伯原装炮,日本仿制的31式山炮,江南制造局仿造的14倍75毫米后装管退式山炮)。而且火炮数量,俱是每镇54门的满编,此时就是日本陆军也远远比不上。

反观革命军反面,两湖革命军的山炮、过山炮数量众多,可以与北洋军媲美,但火炮就远远比不上北洋军,尤其是缺少先进的管退炮,何况王麟掌握的重武器大多数都布置到了武胜关前线,此时能够稍稍拉近与北洋军的火力差距的,就只有依靠克复南京时夺下的20门江防重炮。

北洋军在机关枪方面的配置,就更是让革命军相形见绌、无法匹敌。北洋军平均每镇设有1个机枪营24挺重机枪,主要使用的是德国造马克沁式水冷重机枪,也有少量法国造哈奇开斯气冷式重机枪和日本造38式重机枪。

反观革命军反面,如今拥有的机关枪总数也不过二十余挺,还分散在各支部队手中,根本不能集中使用,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刘承恩接掌汉阳兵工厂之后,通过技术改进,虽然已经仿制出了两挺重机枪,但以汉阳兵工厂现有的生产能力,全力生产每月也最多不过制造出3、4挺,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于是,激战了数日之后,在北洋军猛烈的火力压制下,革命联军损失惨重,革命军的防线已经被压缩到了浦口区的内线,阵地狭小,对革命军极为不利。

这个时候,浙军司令朱瑞等人重弹退守南京的老调,毕竟海军尽在革命军之手,有长江天险,北洋军对南京亦是无可奈何。到了此时,黄兴的态度也只好无可无不可。

于是,浙军、沪军、粤军等部很快都渡江撤回了南京,如今坚守前线的只有鄂军和镇军的一部。

奇怪的是,此时,占尽优势的北洋军,却根本没有乘胜追击,只是不停地发炮“震慑”,却又不曾瞄准,炮弹只是远远落在革命军阵地前面,步兵也并未发动进攻。似乎,北洋军也并不想把革命军全部赶过长江。

与此同时,在英、美、德、法、俄、日六国驻沪总领事尽快结束战争的通牒下,南北两方的和谈代表,于上海英租界市政厅,重新开始了紧张的谈判。

第146章非袁不可(二)

“伍老先生请”

“唐先生请”

双方代表依次入席坐定,两边为首的谈判代表依然分别是伍廷芳和唐绍仪,两人都是广东人士,又都留过洋,思想上十分接近,前些日子和谈搁浅的时候,两人私下却依然欢宴酬酢,大叙乡情,越谈越欢。

不过,此次谈判北方代表增加了一人:袁世凯的心腹智囊杨士琦。南方代表则增加了三个年轻的革命党人:汪兆铭、温宗尧以及王宠惠。

“唐先生,杨先生,现在的形势已经明朗化了,清室只剩下孤儿寡母,徒拥虚名,大势所在,非共和无以免生灵之涂炭,保满汉之和平。想必贵方代表也无异议吧?”伍廷芳清了清嗓子,首先开口。

克复南京以来,民军方面虽有人高呼北伐,军事方面却难乎为继。独立各省越来越多的人,都倾向于拥袁出头,好尽快结束清朝统治。更不用说,以英国公使朱尔典为首的各国公使,联合照会革命军方面,要求尽快结束战争,以政治协商的方式,解决南北争端。一系列的压力之下,民党方面不得不做出让步,只要袁世凯能断然推翻清室,则未必不可以举他为大总统。

唐绍仪与杨士琦还没回答,南方代表席中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插言道:“兆铭刚从北方回来,在京时曾多次拜谒袁公,袁公不是一味对清室愚忠之人,如咱们肯举他为第一任共和国总统,他是愿意同我们一致行动的。对吧,杏城先生?”

杨士琦闻言有些不悦,汪兆铭也太急切了吧,后生仔毕竟是后生仔再怎么人才难得,也还是浮躁了些,沉不住气。

这样想着,杨士琦淡淡开口:“袁总理对君宪或者共和都无偏见,我听说汪先生在京时有一次询问总理对于召开国民会议的意见,总理是这样回答的:‘国民会议,我极赞成,惟我站之地位,不便主张民主,仍系主君主立宪,万一议决后,仍系君主多数,君当如何?’有这回事吧?”

“确有此事。当时,我还对袁公说:‘议决后我必服从多数;惟以我观察时论之趋向,必系民主多数。如议决民主,公当如何?’在兆铭看来,中国非共和不可,共和非袁公促成不可,且非袁公担任总统不可”汪兆铭口才便给,一旦开口即滔滔不绝。

南方首席代表伍廷芳,见汪兆铭抢过了话题,知道他并无私心,因此并无不快。汪兆铭在党人中素以德行知名,此次赴京谋次摄政王载沣,事虽不成却载誉而归,他的狱中“绝笔”——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更是在党人中争相传颂。前些日子,同盟会的一位大佬章太炎,谈到将来民国肇建,总统待选,甚至称大总统一职,以功当属黄兴、以才当属宋教仁、以德当属汪兆铭。伍廷芳虽然不认同章太炎此说,但他对汪兆铭还是非常欣赏的,见他出头,乐得在一旁作壁上观。

“将来中国施行君宪还是共和,现在下断语未免言之过早吧?中国这个一个大国,蓦然取消帝制,是否会有诸多不便,大家还需从长计议吧?”杨士琦想起南下前袁世凯的嘱咐,咱们得双管齐下,用“共和”逼朝廷退位,倡“君宪”逼民党让步。其实私下里,袁世凯也曾经对他感叹,如今“潮流万派,毕趋共和,人心如此,莫可如何”。

“杨先生这话说得差了吧,眼前中国的形势,除了共和,绝无第二条道路可走。何况,对袁项城而言,若能迅速推倒清室,赞襄共和,将来大功告成,自可被举为大统领,较诸现在之内阁总理,实有天渊之别。不然,吾辈一面当长驱北伐,一面当实行暗杀主义,后悔无及矣”

杨士琦瞿然一惊,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是一身形瘦削的年轻人。

杨士琦认得此人乃是此次谈判中南方的列席代表王宠惠,此时正是年轻气盛。对方虽然年纪轻轻,故事却不少,他也有所耳闻,此子乃天津北洋大学堂毕业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中国本土培养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他的大学文凭上外围左右书有“钦字第壹号”的字样。因此,他与北洋系可以说也不无渊源,颇受一些北洋系大佬的赏识,只是此子后来东渡日本留学,很快就加入了革命党。

据说在东京的时候,王宠惠与革命党人秦力山租屋同住,王住在楼上,秦力山以及另有几个留学生住在楼下。他们雇了一个日本下女,容貌艳丽,举止妖冶。当时王宠惠只有二十来岁,年少英俊,日本下女对他一见倾心。那个日本少女常常向他献媚,并且常以语言对他进行挑逗,可是他不为所动。

王宠惠曾请秦力山劝告日本少女,以后不要再骚扰他,可是这个日本女人不听劝告。一天清晨四点左右,天还没有亮,那位春意荡漾的日本小姐,赤身进入王宠惠房中,向他求欢。王见状大为惊骇,急忙大呼:“不可,不可”下女只得狂奔而走。

住在楼下的秦力山及其他几位留学生,听到王宠惠在楼上大叫,都从梦中惊醒过来,他们都跑到楼上,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王宠惠当时坚持不肯说。后来他们知道详情,对于王宠惠见色不淫的定力,十分钦佩。一时传为美谈。

杨士琦初闻此事暗暗摇头,还革命党呢,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是扬威异域,为国争光?

一向风流自诩的杨士琦本就不大瞧得上王宠惠的做派,此时面对对方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更是有些虚火上冒,冷冷道:“哼,北伐?你们拿什么北伐?民党虽众,又岂是我北洋精锐的对手?只是总理念及苍生,不希望战火蔓延,才派我们南下与你们议和。我们诚心诚意,你们以暗杀相威胁,真是笑话”

第147章非袁不可(三)

温文儒雅的唐绍仪,见到双方气氛陡然急转直下,空气中开始酝酿着剑拔弩张的味道,赶紧站起来“劝和”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不必动气。是吧,伍老先生?”

伍廷芳立即附和:“慢慢谈,慢慢谈,不要太操切。大家都是热心国事,慢慢谈,总能谈拢,何必争吵呢?鄙意以为,咱们先把南北停战的事情先确定下来,如何?”

唐绍仪马上赞同:“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伍廷芳继续说道:“南京和武胜关前线两方应立即无条件停战,这没有问题吧?”

唐绍仪点点头,答道:“好说,好说,不过民党方面也不宜再说什么北伐的话,伍老先生,您认为呢?”

伍廷芳答道:“事所应当。这么说,停战的事就先确定下来了,大家都无异议吧?”

“那山西和陕西方面呢,是不是也应该立即无条件停战?”王宠惠突然问道。昨天,山西都督阎锡山发给沪军都督府的电报称,山西民军在北洋军的进攻之下,屡屡失利,损失惨重,太原也许不得不弃守,北上绥远,以避敌锋。陕西民军同样面临着很大的压力。

“这个……”唐绍仪皱了皱眉,有些迟疑。

“停战只针对南北方面而言,陕西和山西地属北方,自然不在停战之列。”杨士琦断然拒绝。笑话,陕西和山西,乃是北洋军的后花园,若不围剿,岂不留下心腹大患?

伍廷芳不欲多生波折,接口道:“山西和陕西方面的问题暂且搁置,待南北统一,共和肇建之后,自然不再成为问题。当务之急,是确定南北统一的步骤。民军方面,希望袁先生能够迅速站出来,颠覆清室,这个意思,还请贵代表会后电达袁先生。”

唐绍仪有些为难道:“袁总理对我说过,此事我不能为,应让黄兴为之。是袁总理亦赞成推翻清室,只不过他有他的难处,不能公开宣诸于口。”

“哼,袁项城到此时还这样推诿,到底有无和谈的诚意?”一听又是这种套话,王宠惠忍不住嘲讽道。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杨士琦冷笑。

伍廷芳赶紧打圆场:“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民军方面初步拟定了几点,一、确定共和政体;二、先推覆清政府者为大总统;三、同时组织临时议会,恢复各省秩序。贵代表可有意见?”

到了此时,杨士琦也知道不好再争执君主还是共和的问题,不过他与袁世凯早就商量好了,因此胸有成竹地答道:“第一条咱们可以让步,第三条咱们没有异议,但清室结束之后,应该指明由袁总理为大总统。此外,若清帝主动退位,应该有优待清室的条款,这样一来,袁总理才好方便行事。”

“这个……指明袁先生一层,就不必要明言吧,面子上须不太好看。若袁先生能践约,先推覆清政府者,所指者正是非他莫属,何必标出姓名,多此一举?至于优待清室一层,可以商量,可以商量。”伍廷芳略略犹疑,还是基本上接受了对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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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袁世凯住宅,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又一次来拜访这间房子的主人。这些日子,朱尔典几乎每天都要与袁世凯见面,商量事情。今天,陪同他一起来袁宅的,还有英国《泰晤士报》驻北京记者莫理循。

今年已经59岁的朱尔典,面对中国自武昌起义以来瞬息万变的形势,一开始也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过,袁世凯出山之后,他就抱定一个宗旨,那就是坚决支持袁世凯,他认为这是最符合大英帝国利益的做法。

自从25年前,也就是清光绪二年76)来华,朱尔典几乎就一直呆在中国,他先在北京英国领事馆任见习翻译员,后于各口岸学习领事业务,对中国官场相当了解。年他升为北京公使馆馆员,1891年他成为书记长。1896年他出任汉城总领事,1898年他升为驻华代理公使,1901年他成为办理公使,1906年他成为驻华特命全权公使,直到现在,他生命中差不多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中国度过的,他的事业也完全是在中国建立起来的。

说他是洋人之中首屈一指的中国通一点也不为过。他的身上也留有许多中国的痕迹,比如他给自己取的汉“朱尔典”:朱颜鹤发的朱,卓尔不群的尔,雍容典雅的典,虽然只是他英Jordan,另译乔丹)的音译,却也有着十足的中国味道。

在他看来,大英帝国在华利益主要包括如下几个方面:1.英国在中国市场上的贸易份额,此时中国的进口产品中,七成以上来自英国(含香港),在华的外企,60%以上是英国或英国参股的,而且自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实施关税保护,欧洲列强起而效仿以来,英国的出口贸易受到严重挑战,因此东方市场对帝国更显重要;2.英国金融界的在华投资,1894年1911年,汇丰等英国银行在华放贷额达白银2.06亿两,英国“炒房团”在华房地产投资达美元;3.政府外债,截至今年,英国握有清政府2.2亿两白银的“欠条”,是中国头号债主。

朱尔典内心之中十分清楚,维护好帝国在华的这一切利益,对帝国十分重要。虽然局面有些棘手,他相信自己还是能够完满完成这一任务的。

不过,朱尔典也明白,如今的日不落帝国,虽不能说日薄西山,但较之维多利亚时代的全盛,已是今非昔比。美国的崛起,从经济方面超过了英国;而外交方面也不乐观,德国愈发咄咄逼人,在巴尔干、北非、巴勒斯坦,不断制造麻烦。英国国内,议会正为了向富人阶级增税的《预算法案》吵得不可开交。对于中国的局势,英国本土实在没有多少剩余的精力顾及,帝国在华利益,只有倚赖他们在华外交人员,巧妙周旋维护。这样的利益关系和现实情势,决定了帝国对华政策的基调:稳定压倒一切。

武昌起义爆发次日,朱尔典同时接到清政府的求援与驻汉口英领事葛福转达的革命军的示好通告。然而朱尔典却当即指示英驻华舰队司令温思乐对清军“提供所能提供的一切帮助”,还严令驻武汉领事葛福不得与革命军接触,立场完全倾向了清政府一边。

然而,此后的形势,完全出乎朱尔典的预料之外。武昌起义之后一个月内,超过一半的省份相继宣布独立,起义渐成燎原。朱尔典也不得不调整他的对华策略,他在10月30日给英国外相格雷爵士的电报中称,“运动的广泛性以及它到处获得胜利,使得以武力恢复国家原来面目的一切企图难以实现”。

袁世凯的“临危受命”,重新出山,让他看到了维护帝国在华利益最稳妥也是最便捷的办法:扶植袁世凯为帝国在华利益的代理人。

他与袁世凯是故交,他们的交往可以追溯到甲午战争前袁世凯在朝鲜任职期间。袁世凯的履历,表明他对帝国的在华利益能够予以足够的尊重,由他统治中国,是应该不至于损害英国利益的。何况,如今,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培养起了极为友好而密切的私人关系。三年前袁世凯被罢免之后曾一度心灰意冷,朱尔典还曾劝他振作,养身待时。

袁世凯重新出山之后,朱尔典立即为他大力呼吁,声称唯有袁世凯才能稳定中国秩序。这样,当汪兆铭在革命党人中间说出了“非袁不可”的话的前后,朱尔典也在清政府面前和国际上大造“非袁不可”的舆论。最终,清廷授袁世凯以总理大臣之职,取代奕劻,其中,实有朱尔典奔走造势之功。

甚至就是如今南北两方的和谈,也是他在后面大力促成。朱尔典多少知道一点,英国在亚洲的盟友日本,是不乐意看到中国迅速稳定下来的。为了协调各国的对华政策,他与日本驻华公使伊集院差点闹翻,只是日本此时在国际上还需借助英国的威望,才最终不得不对他做出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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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使先生,请记者先生,请”听说朱尔典和莫理循来到的消息,袁世凯赶紧亲自出来,降阶相迎。

进屋之后,分宾主坐定。

袁世凯首先开口,言下不无得意:“谢谢你们的帮助。多亏了你们,我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如今,南方的革命党,已经准备向我输诚,就差最后一步,中国的局势就能稳定下来了。”

说着,袁世凯令人把刚刚收到的、上海唐绍仪和杨士琦拍发的电报,递给两人传阅。

朱尔典接过一看,只见上面载明五条协议:一、确定共和政体;二、优待清帝;三、先推覆清政府者为大总统;四、南北满汉出力将士,各享其应得之优待,并不负战时害敌之责任;五、同时组织临时议会,恢复各省秩序。只待双方批准,清帝退位,共和即可告成。

朱尔典微微沉吟,随即笑道:“恭喜,恭喜总理先生不日就将成为中国的大总统,将来庶几不让华盛顿的事业专美于前。”

莫理循看过电报之后亦恭喜道:“清王朝注定要垮台,您是领导中国走向富强最合适的人物。”

袁世凯拈须微笑,故作矜持:“过奖过奖只是,若战火蔓延,不但要祸及天下苍生,也会极不利于友邦,我身当其冲,不得不暂承其乏。”此时,他心中却不无得意,革命党的二号人物黄兴,也亲自给他发来了电报,要他“以拿破仑、华盛顿之资格出而建拿、华之事功”,眼前的难题,就剩下如何迫使清室主动下台,把位置腾出来给自己罢了。

袁世凯笑吟吟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外国友人,如今再加些压力,就能让朝廷垮台,而他们也许正好能给自己提供压垮朝廷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呀

第148章大元帅

北京城的袁世凯春风得意的时候,武昌城的王麟却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静江兄,你看孙部长的来电应该怎么回复?这个孙摇清,真能折腾”王麟微微皱眉,他实在没有料到,他派孙武作为湖北代表到上海去,孙武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给他搞出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奇怪的是,张静江却一脸坏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孙摇清很能干啊,他把你捧上了大元帅的位置,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哎,静江兄就不要打趣我了,孙摇清固然是一番好意,难道他就不知道这会把我捧杀么?还亏我在他临行之前语重心长提醒他,如今咱们锋头太锐,让一让、吃亏才是占便宜,没想到他全当耳边风了。”王麟微微苦笑。

“唔,都督知道就好,我还担心都督贸然接受这个职位呢”张静江收起了坏笑,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元帅一职,都督的确万万不可接受不说这只是一个临时过渡的虚职,就算是实职,都督也非拒绝不可”

“是呀,孙摇清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王麟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让精明强干的孙武到上海去,是要他给两湖方面多结善缘,他倒好,尽给自己树敌去了。

“嘿嘿,孙摇清不是不明白,只是他自恃首义元勋,有些冲昏头脑罢了。都督的职位进一步,他孙摇清自然也会水涨船高,他何乐而不为呢?”张静江微微嘲讽。

原来,前些日子,南北和谈的同时,各省代表都陆续赶到了上海,各省革命军的代表也都赶来了武昌。

按照原先的约定,赴武昌的代表只负联络之责,赴上海的代表,开了几次会议之后,已经决定先成立一个临时政府,好联合对外,或应付北方。由于大多数省份的代表都基本同意,只要袁世凯愿意推翻清室,未来的大总统一职,就预留给他,因此,大家议决临时政府的首脑暂设大元帅和副元帅。然而,在大元帅的人选问题上,代表们出现了激烈的分歧。

上海、江苏、广东、福建等省的代表们,自然是推举名高望重的黄兴担任大元帅一职。

然而,这一提议甫一提出,就遭到了湖北代表孙武的激烈反对,他说,黄兴徒拥虚名,于各省独立时未立寸功,大元帅一职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头上,各省都督,才是这一职位最合适的候选人。

孙武挟首义元勋的名头,这些日子周旋于各省代表之间,隐隐然有第一代表的意味。因此他的这一论调一出口,立时得到了多数代表的赞同。然而,以功劳而论,年轻的两湖大都督王麟,显然位居第一。

王麟此子的大名和事迹,虽然早就灌满了各省代表的耳朵,他的“英明神武”,也早就被传扬得神乎其神,但是他毕竟太过年轻,各省代表不能不有些疑虑。

但是,各省代表多少也有些私心,与其推出党人中名望甚高的黄兴出来,还不如让王麟出头,对各省都督的位置更有利,更何况江西、四川等数省的代表,都唯孙武马首是瞻。于是,甚至当同盟会元老、湖南代表谭人凤老先生也表示,可以让王麟这个年轻人来干一干的时候,多数代表都把票投给了他。

于是,临时中央政府的大元帅这样一个头衔,竟然在王麟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候,落到了他的头上。

接到孙武发来的报功似的电报,王麟真是哭笑不得,自己竟然压了黄克强一头,虽然表明自己在党人中的威望提升很快,但是他心中明白,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没有掌握绝对压倒性的实力之前,骤居高位,不过是让自己将来摔得更重罢了。要是自己有老袁那样的精锐武力,才能有哪管它风吹浪打,咱家自稳坐钓鱼台的资本啊

王麟叹了口气,有些自嘲道:“如今,我只好推拒这一职位,可是别人未必领情啊再说,孙摇清他们如此‘热诚’,我怎么好冷了他们的心?”

张静江正要答话,王麟如今的首席秘书尹锐志叩门而入:“王大哥,宋教仁先生和居正先生联袂求见。”

“唔?”王麟略微有些失神,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请他们进来吧。哦,不用了,还是我去迎接他们吧。”

“遁初兄、觉生兄,您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过来有何贵干啊?”王麟强打起精神,笑脸相迎。

近一个月来,宋教仁全身心扑在了创办“江汉大学”一事上,居正也从旁襄助,短短时间,已经办得很有声色。

江汉大学的校址选的是现成的房子,就是坐落在原先督署旁边的一所法科的职业学校。

以宋教仁的广泛人脉和王麟的大力支持,旬月间,江汉大学已经招徕教员近百名,多数是留日法政学校毕业,还有数人,是留学英美归来之后,本来在家里投闲置散,听说宋教仁在武昌创办“江汉大学”的消息,遂不远千里慕名来投。此外,宋教仁还聘请到了几位日籍和英、美籍的教员。现在,江汉大学在师资方面已经初具规模。

有了王麟的支持(王麟是江汉大学的名誉校长)和两湖大都督府做后盾,江汉大学自然也不用担心生源的问题。如今,江汉大学已经举行了两次大考,招了两期学生,总共不下800余人,其中一部分特别优秀者,已经被王麟抽调,作为两湖大都督府的宣传文员,下到各地去做宣传和调研工作。为了这一件事,宋教仁曾经和王麟争执了许久,后来,王麟费尽唇舌,才好不容易把宋教仁说服,让他配合自己的政策。

不过,这件事也表明宋教仁对于这所江汉大学期许很高,很希望能够亲自培养出大量优秀的人才。

王麟心知,大学草创,千头万绪,宋教仁学校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自是非不得已,不会走大老远的路,来大都督府找他。

果然,一坐定,宋教仁就有些兴奋地说道:“刚刚收到孙先生的电报,他不日就要回国了,经香港转往上海。孙先生回来了,以他的名望,组织中央政府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虽然咱们答应了袁世凯,将来推选他为大总统,但是袁世凯一个旧式军人,岂是作华盛顿的料子,这个头筹怎么也得由咱们革命党人来拔才是”

第149章君子可欺之以方

“孙先生快回来了?”王麟也作出欣喜的样子,“那就好,孙先生回来了,革命大局就可以由他主持。”

说着,王麟又“一脸诚意”地轻叹道:“麟不过一介后生小子,适逢其会,侥幸能为革命稍立功劳,其实德薄能鲜,就是两湖大都督一职也不敢说胜任,如今赴上海的各省代表却欲举我为大元帅,这让小子我如何克当?本来我还想烦请遁初兄和觉生兄为我向上海方面分说一二,为革命大局计,大元帅一职,我是万万不敢接受的,最好还是由克强先生出任大元帅。不过,若孙先生回国,我们自然要推举孙先生为大总统,倒也不用小子我难做了。”

宋教仁和居正一直忙着江汉大学的事,现在才初次听说“大元帅”选举的事情,闻得王麟所言,不禁都对他功成弗居的“高风亮节”,大为倾倒。

居正越瞧王麟越觉得顺眼,心道革命党有如此后起之秀,将来的革命事业也就不必担心后继乏人了。

这样想着,他不禁对着王麟笑道:“都督领导下两湖好生兴旺,这是我们这些老革命党统统都做不到的事情,都督倒也不必过谦。大元帅一职,都督暂摄几日又何妨?将来孙先生回来,组织中央政府,对都督也是要十分借重的。”

宋教仁也微微沉吟,随即笑着说道:“都督的谦退作风,是值得咱们革命党人,人人效仿的榜样。至于年纪轻,其实并不成为问题,当年拿破仑初执法国的政柄之时,也不过和都督差不多的年纪,武昌首义以来,都督屡建奇功,岂不正是咱们中国革命党的‘拿破仑’?不瞒都督说,教仁虽然也仅比都督虚长几岁,年未而立,但颇有雄心,在将来共和政府告成的时候,组织一责任内阁,把咱们国家建设成为一个民主宪政的国家。”

王麟暗叫惭愧,君子可欺之以方,眼前二人都是革命党人中少见的大才槃槃、却又名利心极为淡薄的人物,他们是光明磊落的君子,自己却“虚伪”得有点像小人了。不过随即王麟又暗暗安慰自己道,自己如此行事也是为了革命大局,虽然有些虚伪,但这也是善意的欺骗。

王麟脑子里闪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口头上却一点都不慢:“遁初兄,觉生兄,你们太抬举我了。大元帅还是由克强先生出任为宜,我最多勉强可以做个副元帅,在旁襄助襄助,这件事就不必再争执了。另外,孙先生就要回国,您俩肯定是要赴上海迎接的吧?”

宋教仁点点头,说道:“我们今天来找都督,主要就是说这一件事。孙先生是咱们同盟会的总理,虽然这两年跟党中其他老同志闹得有些生分,但在如今的革命大潮面前,那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咱们革命党人理应和衷共济,创建共和。我和觉生兄忝为同盟会的负责人之一,自当到上海迎接孙先生。”

尹锐志听到这里,忍不住小声说道:“王大哥,我们姐妹也想跟着宋先生他们去迎接孙先生,我们姐妹还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孙先生呢”

王麟暴“汗”,赶紧拒绝道:“你可是我的首席秘书,我这里离不开你呀。”接着又补充道:“这样吧,将来有的是机会,我亲自带你们去拜见孙先生。”

说完,王麟又有些做贼心虚似的,赶忙对宋教仁说道:“麟身负重任,暂时无法离开武昌,若见到孙先生,还请代为问安。另外,遁初兄去了上海之后,恐怕就不知道时候才能回来,那江汉大学怎么办?”

宋教仁答道:“江汉大学如今已初步走上轨道,我这一个多月的努力,庶几算是没有白费。副校长张怀九(张知本字怀九)先生,也是难得的法学大才,我去上海之后,江汉大学可由他接掌。现在咱们国家政治不良,教仁不得不起任改革,教育虽然也极端重要,但终究有缓急之别。”

稍稍停顿,宋教仁又对着王麟极为诚恳的说道:“都督,临别之前,教仁有一言相赠,咱们革命党事业的根本,必须建立在良好的制度建设上面,没有良好的制度,最终一切都只能是空中楼阁”

王麟点点头,一脸严肃:“我省得,将来咱们携手,一定能把咱们国家建设成为一个富强文明的现代国家”

又说了一会话,宋教仁与居正,正要告辞离去。

王麟突然想起另一个时空,不久之后就要发生的刺陶事件,这件事对革命大局极为不利,王麟虽然鞭长莫及,但也还是忍不住想要尽点人事,于是斟酌着说道:“遁初兄,觉生兄,我也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宋教仁诧异道:“有什么话,尽管说。”

王麟道:“我接到消息,上海方面,陈英士都督对陶焕卿(即陶成章)先生误会颇深,陈都督革命干将,但不免有些急躁,如今他大权在手,陶先生身为光复会和光复军领袖,很为陈都督嫉忌,就怕他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呀你们到了上海,还请多多劝说陈都督为是。”

宋教仁、居正还没回答,旁边的尹锐志闻得此言,不禁十分心急:“王大哥,您说陈都督会对陶大哥不利,陈英士也是革命英雄,不至于做出这样的逆行来吧?”

宋教仁微微叹气,他倒是知道王麟所言不是危言耸听,所谓空穴来风,非是无因。

陈其美身为上海青帮头目,性喜冶游,时常出入风流场所。在日本时,陶成章曾当着孙中山面前劝陈其美戒嫖戒赌。陈其美认为陶有意侮辱他,恨之入骨。这一件事情,在同志中间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因为这一段宿怨,陈其美对光复会和光复军都有很深的偏见,何况如今又掺杂了权力之争宋教仁也听说了推举沪军都督的当天,几方势力之间差点出现火并事件,至于今后会不会演变出流血冲突,宋教仁亦不敢确言。

宋教仁不知道的是,不久之后因为浙督一职,陈其美对陶成章就要必欲除之而后快了。

不过,他听了王麟的这番话后,稍作沉默,还是坦然道:“哎争权夺利,自相残杀,是咱们革命党的大忌。都督顾虑得有道理,我和觉生到了上海之后,一定会好好劝说英士的”

经过了这个小小的插曲过后,宋教仁、居正,便随即告辞。

自始至终,张静江都坐在旁边含笑看着,他如今对王麟是越来越满意了,此子“文”、“武”都来得,既懂得悄悄布局,办起事来却又干净利落,还知道不落人话柄,与自己素昧平生却一见面即结以腹心,这才是值得自己追随的明主啊孙文、黄克强虽也是人杰,但徒有虚名,能起而号召革命,却非济世之才也。

第150章与德国佬的一揽子“生意”(一)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王麟亲自带着武昌军政府的军政要员,把宋教仁和居正等人送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

早在前一天,宋教仁和居正二人,已经把江汉大学的一切事务,移交给了代校长张知本等人。

随同宋教仁和居正赶赴上海的,还有首义都督黎元洪和前湖北外交部长胡瑛。自从王正廷担任外交部副部长之后,两湖所有外交事务,差不多都是由王正廷打理。胡瑛知道自己非是外交长才,当时出掌外部只是因为外交部乏人,如今有了王正廷,自己理当让贤,因此他三次请辞,终于得到王麟批准,转任两湖大都督府总参议,而外交部长一职则由王正廷接任。

今年27岁的胡瑛是黄兴的弟子,他自1906年以来,已经有5年没有见到自己老师了,十分渴盼能够前往南京拜谒。这次两湖大都督府要派人随同宋教仁和居正,作为两湖方面的代表,到上海去迎接孙文先生,胡瑛便主动请命。临行之前,他还带上了自己的老婆,一个有些拘谨的平凡村妇。在胡瑛入狱的那几年里,他的老婆对他照顾得极为周到(他岳父是狱吏,对刚入狱的年少英俊的胡瑛一见心折,遂妻以己女),洗衣送饭,数年一日,让他在狱中也没有受到什么苦楚。胡瑛心中十分感激,因而此次便把她带上去见自己的恩师。

王麟送别胡瑛等人的时候,心中涌起一股特别的情绪。在另一个时空,辛亥之后的胡瑛,一如那个时代一样,结局有些悲剧。少年英雄的胡瑛,于民国成立后被孙中山任命为为山东都督,率海军赴烟台,迫使青岛、威海等埠相继易帜,归向革命,使尚未退位的清室震惊,他本人也开始被袁世凯关注。

“二次革命”(即赣宁之役)失败后他逃亡日本。其后不久,其岳父饶智元及其亲友相继被地方军警以“乱党”罪名杀害,他的妻女也不得不逃亡日本避难。

一战爆发后,他参与黄兴、覃振等人组建的欧事研究会,该会主张在欧战的形势下,应把“首在维护国家,愿政府一意对外”作为宗旨,甚至认为必要时可以“联袁对外”,这与这个时候正组织中华革命党的孙文,差不多是背道而驰。

后来袁世凯密谋称帝,派杨度等人到日本活动,劝说国民党人回国。当时,蔡锷已经被袁世凯羁縻于京,脱身不得。黄兴利用这个机会,遂派胡瑛回国,好乘机帮助蔡锷脱险以及准备讨袁计划。胡瑛不顾家仇和本身利害,于民国4年春回国,“投靠”袁世凯,颇为老袁所重。

后来他为了帮助蔡锷离京,不得不列名劝进的“筹安会”,最后,蔡锷安然离京,组织护**,他却因为“参加”“筹安会”几乎身败名裂。列名“筹安会”,也成为他一生的最大憾事,他曾感叹:“胡子(指黄兴)要我回国设法脱蔡出险,任务虽属完成,然不善自处,致蹈铄金之诮,谓之胡哉”

这一个时空,胡瑛的命运应该会不一样吧。回转两湖大都督府的路上,王麟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随即他就收拾好了心情,因为马上,就有一件关乎着两湖甚至今后中国命运的问题等着他处理:德国驻汉口领事恩斯特,带着从本土赶来的特使团,将在这天的晚些时候拜访他,商讨德国与两湖方面的合作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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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两湖大都督府,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德国驻汉口领事恩斯特,在卫兵的导引下,一脸微笑地陪伴着不远万里从本国赶来的全权特使及其随员,走进了两湖大都督府的大门。

恩斯特本人,已经是第五次踏足这里,此时,他早已收起了原先对于王麟的小觑之心。在发回国内的报告中,恩斯特把王麟誉为中国的“拿破仑”,认为他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注定要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崛起。

“难得的是,这个年轻的革命党身上,没有其他革命党人那种幼稚的亲英或亲美的情绪,反而对德意志帝国表现了足够的亲善,”恩斯特在报告中如此写道,“他的前途无可限量,值得帝国大力扶持,这也许将是帝国打破英国的垄断,将力量渗入到长江流域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恩斯特与王麟的前几次晤面中,王麟甚至还含蓄表达了以两湖盐税和关税为抵押,向德国大借款,以便共同修筑铁路和开发矿产,以及开展军事和商业合作等等方面的意愿。恩斯特闻言大喜过望,把这些情报都庆功似的向国内汇报。

此时,好大喜功而有些冒冒失失的德皇威廉二世,正在因为巴尔干事件搞得焦头烂额,颜面大失,对英国恨之切齿,接到恩斯特的报告,自是喜出望外,派出了特使,要来远东挖一挖大英帝国的墙角。

在这位叫嚷着要为德国寻找“一个太阳下的位置”、要让柏林成为是“世界都市柏林”、要让德国贸易成为“德国世界贸易”的德皇的重视下,帝国政府派出了高规格的特使团,前往远东。

率队的全权特使是首相霍尔维格的亲侄儿,小霍尔维格伯爵,今年36岁,在德军总参谋部担任要职,他还是德皇威廉二世的密友。他的随员囊括了政治、军事、商业、银行各个方面的人员,尤其是克虏伯家族的重要成员小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男爵,此次也作为他的副手,随同他出使。

小霍尔维格伯爵与恩斯特还是姻亲关系,他的妻子正是恩斯特的亲姐姐。而小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男爵也与恩斯特关系匪浅,他的母亲乃是恩斯特的姑母,这一次,克虏伯家族派他为代表来到远东,就是因为接到了恩斯特的密函,远东的两湖地区,很有可能成为克虏伯公司的一个潜大的市场。

第151章与德国佬的一揽子“生意”(二)

霍尔维格伯爵的随员中,还有一位柏林的着名银行家门德尔松男爵。。WAnbA

在这些德国人中,也许就属门德尔松的心思最为深沉。

作为柏林古老的银行世家的继承人,表面上,门德尔松身上看不出多少商人的气息,反而是一副典型的普鲁士贵族的派头。

然而,他的鹰钩鼻和一双锐利的鹰眼,却无不提示着别人,这是一个危险精明的人物,绝不可等闲视之。

门德尔松“屈尊”加入小霍尔维格伯爵的使团,柏林的许多银行家都嗤之以鼻,荒凉的远东,如何值得他们这等这个世上第一流的银行家关注?

然而,门德尔松却认为,只要措置得宜,这时候的远东利润大得惊人,投资下去,稳赚不赔,四五年后,就可赚得盆满钵满。

别的不说,单单铁路一项,就不知道能吸纳多少柏林过剩的资本这个时候德国的雄厚的资本,强大得吓人,却苦于无地输出,欧洲、非洲等处都被英、法等国占了先手,德国金融界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抢占到多少份额,如今欧洲市场几近饱和,利息率低得可怜,报纸上经济观察家一再哀叹:空前的过剩资本,极其深刻地搅乱了西方社会的经济秩序

因此,不少银行家早就把目光投向了远东。然而,近几个月来发生在中国的一系列的事情,也令不少重视短期利润的银行家,视投资于远东为畏途。

嘿嘿,这个时候的中国市场,才真正是一块肥(肉)啊。门德尔松对于那些短视的意见,投以轻蔑的一笑。

铁路,确实是最为赚钱的生意之一。

早在3年,老牌的帝国主义者、英国人斯蒂文森,就已经拟定过在中国建设一个大型铁路网的计划。他的方案以武汉为中心,拟建一条东通上海,西经四川、云南,直达印度的国际大铁路。

1897年和1898年两年间,英法两国先后取得了修筑滇缅、滇越铁路的特权后,得寸进尺,表示要把铁路延筑至四川成都和重庆两地,然后再与长江流域铁路对接。

义和团事件之后,眼见中国这块大肥(肉)的潜在利益越来越大,各个列强一涌而上,纷纷争夺中国的铁路建筑权,并强加借款特权。

规划中的川汉铁路和粤汉铁路,就是肥(肉)中的肥(肉)。

以川汉铁路为例,最初预定设计路线,从成都起,经内江、重庆、万县、奉节、秭归、宜昌、至汉口,全长1500公里左右。由于鄂、蜀两地山川险峻,修筑如此长的铁路线,初步预算也要达5000万白银之巨。

起初,负责川汉铁路四川路段的川督锡良于1904拟定《川汉铁路总公司集股章程》,按照这一章程,川汉铁路公司由川省绅民自愿筹集股份,不招外股,不借外债,并且不准将股份售给外国人;以库平银五十两为一股。凡以各种形式投资入股者,均发给公司的股票,但一股以上(即投资五十两白银以上者)才能有股票;集股时间为自公司成立之日起、到铁路建成之后才停止。

集资和股款的来源,主要有以下四种:

第一,认购之股:就是由投资者直接出钱投资入的股,也叫“商股”。;

第二,抽租之股:简称“租股”,就是摊派在全省每个农户头上的股份。规定,全省农户凡年收租十石(每石120斤)粮食以上者,均按其当年实际收入的百分之三抽取“股金”,比如收了十石租粮,应上交三斗(一石为十斗)粮给川汉铁路公司做资本金,收租十石以下的农户免抽。

第三,官本之股:简称“官股”,由政府财政拨款而来的股金。;

第四,公利之股:就是以铁路公司的名义开设其它经营项目时获得的收入。

另外规定,所有股票均按四厘(4%)的年利息率享有利息收入。同时,铁路营利之后,其利润的60%作为股东的袖利收入。

截至保路风潮爆发,公司收入股金1198万两,其中,官股只有23万两左右,商股245万两,租股928万两,足足占了76%,可以说,当时全川七千万人民,不论贫富贵贱,差不多均因租股而与川汉铁路扯上了干系。

四川路段聘以詹天佑为总工程师,自1908年起指挥着几万筑路工人加紧修建,至保路风潮前夕,已经修成部分路段。

眼看着川汉铁路在中国人自己手里越办越好,列强们眼馋其中的厚利,急于分一杯羹。他们通过外交、报纸等手段,极尽恫喝、诬蔑、要挟之能事,认定川汉路这种不借款、不雇洋人的“自行其事”,会导致“中国前途叵测”。他们还煽动说,清政府把路权下放给各省,实在是“政府一大错误”。

在列强的威逼利诱下,于1909年6月7日,张之洞率先与英、法、德三国银行签订了湘鄂境内的粤汉路聘用英国人为总工程师,川汉路(湖北宜昌段)聘用德国总工程师,借款修路的计划。

此时经济上已经跃居世界榜首的美国,也不愿落人之后,组成了由摩根银行牵头的银行团,经由美国国务院策划,以“利益均沾”的借口,他们要求加入“国际”银行团并占取主导地位。美国总统塔虎脱本人还对清廷发出“警告”,要求清政府接受美国银行家的贷款。于是,在其他三国点头应允的情况下,美、英、法、德四国成立了“四国银行团”,企图全面垄断中国铁路的筑路权。

在列强的压迫和诱惑之下,昏庸、短视的清政府于1911年5月9日,宣布了“铁路干线国有政策”。5月20日,清廷与美、英、法、德四国列强签订了《湖北湖南两省境内粤汉铁路、湖北省境内川汉铁路借款合同》,借款600万英磅,九五折扣,利息五厘,以两湖厘金盐税作担保,允许四国亨有陆续借款的优先权及展路权。

这一纸合同,正如当时清政府所派的代理四川总督王人文哀叹:“乃举吾国之国权、路权,一畀之四国”

若这纸合同切实履行,则已经认股的各省股民,利益都将受到极大损害,只有经手“铁路国有”政策的盛宣怀及四国银行团大发横财。

清政府如此罔顾国民利益,一味向洋人卖国示好,自然就不能不激起了保路风潮,以及其后的武昌起义和各省独立风潮。

至此,这一合同也就形如废纸。于是,许多当初热心此事的四国银行家,也只好暂时打起了退堂鼓。

“幸亏发生了这一次革命风潮,”门德尔松暗暗庆幸,“否则也不会出现眼前这个我德意志帝国银行家也许能独占借款权的机会”

第152章与德国佬的一揽子“生意”(三)

两湖大都督府的一间宽敞的会议厅,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上摆放着厚厚的几摞资料和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王麟、张静江、汤化龙以及王正廷,正端坐于桌前,等着德国“客人”的到来。

“都督,你真的打算向德国人贷款修路?这件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虽然王麟早就向他解释过一部分原因,汤化龙到此时依然十分忐忑不安。清廷因为借款修路,才闹出好大的风潮,都督这么快就“重蹈覆辙”,如此求治太急,不符合他一向的行事作风啊

“汤部长,咱们与清廷的做法不同,清廷是出售筑路权,咱们是与德国人合作,主导权在我们手上。况且,与德国人合作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建设资金缺乏,筑路、开发矿产,在在都需要大量的金钱。与英、日合作是与虎谋皮,与美国合作,张南皮就是前车之鉴,相较之下,与德国合作是最有利的。”王麟耐心解释道。

汤化龙还是没有被说服,与英、日合作是与虎谋皮,他是知道的;与美国合作,要吃亏,他也晓得。当年,张之洞,盛宣怀等人主持开办粤汉铁路,由驻美公使伍廷芳在华盛顿与美国合兴公司签订《粤汉铁路借款合同》12条,约定三年内完工,借债400万英磅,期限40年。合同期内,应允给美国公司余利的五分之一。400万磅,九折实付,息金五厘。

这一合同,中国在借息、折扣、选路管路等权力方面吃亏甚多,国人纷纷反对。张之洞事后也察觉不妥,就以合兴公司拖延工程、私下兜售股票为借口,要求废约。最后,中国方面以675万美元的巨款收回了粤汉路权。一来一去,白白缴纳了巨额“学费”。

“列强都是一丘之貉,无利不起早,英、日、美如此,德国岂能例外?”汤化龙暗暗摇头,很想劝阻都督不要一意孤行。

“德国在长江流域毫无根基,又与英国极为敌对,我们与德国合作,只要谈得拢,就能得到极大的益处,而不必付出太大的代价。汤部长放心,出卖国家和民众利益的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干的”王麟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太没有说服力,但是真正的原因他又无法说出口,总不能说,三年之后就要爆发世界大战,咱们借了德国佬的钱,除了付几年的利息之外,其实是不需要还的(甚至利息都不用自己出钱),这么好的冤大头,全世界都不好找,也只有德国佬合适啊

王麟的这一做法摆明了是要“坑”德国佬,可是其他人怎么能知道?好在两个多月来王麟树立起来的威信足够,汤化龙虽然不理解,但并不怀疑王麟的动机。至于王正廷与张静江,他们一个从国际政治的角度、一个从权谋的角度,倒都十分认同王麟的做法。

此时,与德国人将要展开“合作”的事宜,王麟也仅仅是向他们三人说得比较清楚,毕竟这件事太敏感,越少人知道越好。正所谓“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至于“坑”德国佬,王麟虽有些道德洁癖,倒也没有什么心理阴影,不说国际交往中,本民族和本国家的利益至上,就是数数德国在胶州湾事件以来对中国利益的伤害,王麟也有足够的理由,在有机会的情况下,向德国佬收取一点利息了。

“哎,慎重慎重都督一定要考虑周全啊”汤化龙虽然不再明言反对,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汤部长不必过虑,这件事主动权操在我方手上,只要谨慎一些,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王麟尽量摆出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严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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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卫兵进来报告,德国领事和特使带到,王麟立刻到门口把他们迎了进来。

大家稍事寒暄,分宾主坐定。

德国领事恩斯特,暂时充当了德方的翻译。

“尊敬的都督阁下,您对德意志帝国的善意已经为吾皇尽悉,吾皇特命我等前来,与都督洽谈合作事宜,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合作愉快”德使小霍尔维格伯爵虽然惊异对方的年轻,但表面上波澜不惊,一坐下即用德语一板一眼的说道。

王麟等恩斯特用汉语复述了一遍,微微一笑,用流畅的德语回答:“尊敬的特使先生,鄙人对德意志文化是十分歆慕的,能与贵国开展合作,鄙人感到十分荣幸”

霍尔维格及其随员大吃一惊,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远东的一个“土著”都督,德语能说得这么流利。其实,恩斯特在发回国内的报告中已经提到了这一情况,却都被他们熟视无睹了。

霍尔维格不禁对王麟的好感迅速提升了几分,由衷地赞道:“真想不到都督您的德语说得这么好”

“哪里?哪里?鄙人希望将来有一天,能亲身到柏林或海德堡访问,才算得偿所愿,尤其是海德堡——贵国最伟大的诗人歌德‘把心遗失在海德堡’的诗句实在是太美丽、太迷人了”王麟故意“谦虚”道,心中则偷笑,咱那一年的交流学习,可不是说着玩的。

霍尔维格也是歌德的崇拜者,闻言不禁对王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海德堡确实是敝国最美丽的地方,世界上也罕有其匹,想不到都督对敝国的文化如此了解,将来都督若去敝国,鄙人愿意为都督导游。”

接下来,两人越谈越起劲,似乎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意味。

旁边坐着的王正廷轻声对着张静江和汤化龙翻译他们的对话。张静江忍不住偷笑,都督也太有“才”了吧,见人说人话,见鬼能说鬼话,德国鬼子也能被他“忽悠”成这样

汤化龙也暗暗佩服,都督表面上扯这些有的没的,其实在给德国佬大灌**汤,都督年纪轻轻,手腕倒是非常老练啊。德国佬讲究直来直去的,哪里知道暗中着了都督的道儿。想到这里又突然一惊,武昌首义以来,自己还有黎元洪等人,不也被都督“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都督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哪来这么大的能耐?不过,这个问题,汤化龙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只好暂且放在一边。

德国领事恩斯特却是个不怎么读诗书的卤汉子,见王麟和霍尔维格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终于忍耐不住在两人歇口气的刹那,轻咳一声,略带不满地插言道:“尊敬的都督阁下,特使先生,咱们是不是该商谈一下具体的合作事宜?”

第153章与德国佬的一揽子“生意”(四)

王麟与霍尔维格闻言,不得不停下了不相干的聊天,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不过一人是真的如此,一人却是假装成如此。

“特使先生,咱们接下来还是谈谈合作的事情吧。这一次能够认识特使先生,鄙人非常荣幸”王麟暗暗“感激”恩斯特,自己对德国文化的了解也就那么多,再说下去,肚子里面没货就要穿帮了,自己又不好主动转移话题,还好恩斯特忍耐不住,及时给自己解了围。

霍尔维格带着些遗憾地点了点头,说道:“都督阁下,那咱们开始谈正事吧。”

王麟正了正容色,徐徐说道:“特使先生、领事先生以及诸位先生,今天我们将要洽谈的将是一个庞大的合作计划,假若这次合作实现,中德两国的友谊就将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说到这里,王麟迅速扫了一眼对面的德国“客人”,只见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继续说道:“如今中国的局势差不多已经稳定了下来,两湖境内,各项建设已经陆续开展,铁路也要继续修筑,矿产资源要开发,炼钢、兵工厂等制造工业也要逐步扩大,在在需要大量资金、技术,坦率地说,单靠两湖自身的实力,的确力有不逮。因此,敝方急须在国际上寻找一个盟友。不可讳言,敝国许多人认为英、美两国是很好的合作对象……”

王麟故意停了一下,见对面的德国客人面露焦急之色,不等他们插话又继续说道:“但是鄙人并不认同这种观点。鄙人以为,蒸蒸向上的德意志帝国,才是代表着未来世界的方向,与德国合作才是最有前途的,何况,贵我两方存在着巨大的共同利益,因此我们的合作才是最为合适和愉快的,特使先生和诸位先生,你们认为呢?”

霍尔维格喜形于色,十分赞同:“的确如此。但不知都督阁下所说的‘合作’,具体有些什么内容?”

王麟拿起桌上的一摞文件,依次分发下去,然后自己拿了一份,随手扬了扬:“诸位先生,请你们仔细看一下摆放在你们前面的这份文件,上面记载了敝方打算与贵国合作的具体事项。”

“啊”霍尔维格粗粗扫了一眼,就被王麟的大手笔震惊到了,“向德国贷款3000万英镑(英镑是此时的国际通用货币)”老实说,3000万英镑相对于德国过剩的资本,就是一下子拿出,虽然有些难度却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不敢相信两湖方面能够“吃”得下,当年四国银行团与清廷商定的两湖铁路借款合同也不过区区600万英磅。

霍尔维格虽然已经对王麟极具好感,还是忍不住抬起头质疑道:“都督阁下,请恕我冒昧,3000万英镑的贷款不是个小数据,贵方用什么担保?”

王麟微微一笑:“特使先生请慢慢看,文件上已经写得很清楚。敝方以两湖盐税、关税以及汉冶萍煤铁公司作抵押,贷款3000万,九折实付,两年内付清,息金五厘,折付部分充抵前三年的利息和盈利,十年之后,偿还全部本息。十年之内,汉冶萍煤铁公司出产的煤、铁资源,20以国际市场最低价,出售给德国。”

霍尔维格对于经济方面的事情不是很熟悉,头看向随员中的著名银行家门德尔松男爵,示意他发表看法。

门德尔松矜持地站了起来:“都督阁下,这一个条件对于敝方,诚然是十分优厚的,但是都督阁下是否有充足的权力代表贵国中央政府,将上述两湖盐税、关税以及汉冶萍煤铁公司充作抵押?”

门德尔松看完这一纸文件,精明如他,仍然有许多不解,仅从文件的表面来看,这一个贷款方案,对贷款方可以说是出奇的有利。但是,他对中国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并非完全不了解。中国现在的**风潮,追源溯始,直接的导火索,可以说就是7个月前清廷与美、英、法、德四国银行团签下的借款合同。对方党,凭什么如此无所顾忌地行事?当然,除非他不满足于一个地方军头的位置,急于扩充实力,问鼎中央,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门德尔松盯着王麟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忍不住有些妒忌,这个年轻人,野心很大啊,说不定他还真的很快就能掌控远东这个古老的国度,那我们的现在的投资就真正是一本万利的啊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什么,嗯,好像是“将来可以高价出售的奇货”,这个年轻人就是这么一件奇货啊,或许真值得在他身上大力投资。

王麟并不晓得对面的门德尔松,竟然把他视作了奇货可居,否则肯定要坏坏地大笑。他听了门德尔松的问题之后,朗朗的一笑,十分自信的答道:“这个问题完全不用担心,贵国一代豪雄、前首相俾斯麦先生,曾说‘铁与血’,也就是实力,是决定一切的根本。不瞒诸位,如今川鄂湘赣四省,皆在敝大都督府的掌握之中,敝方在中国的地位只会越来越巩固,贵国一点也不用担心这方面的问题,敝方的担保,贵国完全可以以中央政权的允诺视之”

王麟的这个“大话”,对面的德国人都点点头,没有再质疑,然而王麟身边的王正廷和汤化龙却忍不住微微变色,觉得都督这个话过头了。

张静江倒没有什么,他既已决心追随王麟,就是再出格的事也只视若平常。

王麟借这个机会,向自己的几位亲信属下,特意抖露了自己的一部分“野心”,却故意不去瞧他们的表情,而是继续对着德国人说道:“这一纸贷款方案,不用鄙人赘述,给予贷款方的优惠条款,就是国际上也是无出其右的吧?所以,敝方希望贵国能够在其他方面提供一些优惠。”

霍尔维格听了王麟的解释,十分满意:“都督请说,需要敝国提供一些什么优惠?”

王麟扳着指头,慢慢说道:“第一,希望贵国能够以优惠价出售我方100门克虏伯14倍75毫米后装管退炮,150挺马克沁式水冷重机枪,咱们的合作开展以后,至少在明年年底之前,鄙人希望贵国还能提供1000万英镑的军事贷款给我方,敝方将以建成后的粤汉铁路40年的收益和使用权限作担保;

第二,希望贵国能够提供我方一些筑路、采矿、炼钢以及军工方面的技术人员,希望贵国能够向我方派出军事顾问,鄙人对于贵**人一流的军事素质,是非常仰慕的。另外,合作开展之后,鄙人还希望贵国能够接受我方派去贵**校、技校及枪炮厂的大量学员;

第三,这一纸协定事关重大,对于鄙人所处的地位来说,非常敏感,希望贵我两方皆能严守秘密,绝不泄露给任何第三方知道。贵国使团到来的消息,英美日法等国必然也会注意到,但是只要我们保守秘密,等到来年咱们的各项合作逐一开展,那其他国家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了。”

“没问题”霍尔维格听了王麟的三个条件,忍不住大喜,这固然是对王麟的优惠,又何尝不是德国的愿望?德皇肯定也会非常高兴达成这些协议的,自己的这趟远东之行,可以说是硕果累累,大获成功。若这些协议真正实施之后,而王麟又能掌控整个中国的话,德国就可一跃成为对中国影响最大的国家,嚣张而可恶的英国佬,在远东就只能被德意志帝国狠狠地踩在脚下

随后自然就是一番具体的磋商,商定贷款和合作计划的细节,毋庸细表。于是,在这个1911辛亥年的倒数第十二天的日子里,深深影响了此后中国乃至整个世界命运的一纸《川鄂湘赣与德国关于铁路借款及军事商业合作的秘密协定》(后世简称《中德秘密协定》),在不为多少人所知的情况下,于王麟主导下悄悄签订了。

第154章孙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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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南京,几多欢笑几多愁。

南京城里面,市民们在光复的最初一阵子,似乎就把热情耗光了,随着南京城外战事停歇,如今人们的生活差不多又回到了从前,不同的是如今许多人多了一项每天读报的习惯。

当初,黄兴进城的时候,全城市民几乎是倾城而来,欢呼这一**党的领袖人物,争相一睹他的雄姿。然而,胖胖的、一脸憨厚的黄总司令似乎缺乏奇理斯玛式的伟力,市民很快失去了对他的神秘感,黄大帅的派头似乎还似乎远远不及死去不久的张大帅呢。

几万**军骤然拥进城里,开始的几天,秩序难免有些混乱,兵痞乘机抢劫的事情也偶有发生。尤其军各部争相进城的第一天,失序的情况让不少市民提心吊胆,担心送走了豺狼(张勋),又迎来了更凶狠的老虎。

对于绝大多数市民而言,**、不**什么的无所谓,最要紧的是自家生命、财产能够得到保障。张大帅在的时候,虽然大杀**党,但好歹还没有到纵兵抢掠的程度,但是,良莠不齐的**军入城的最初一段时间,几乎就有失控的情况发生。

所幸还有蔡司令的一支部队,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而且持了黄总司令的手令,巡视全城,维持城里秩序,才没有出现更多的混乱。

很快的,城里的秩序总算安定了下来,市民们基本上没有遭受什么损失,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他们心里对维持城内秩序的蔡司令和他的部队,都暗暗感激。

入城几天之后,各支部队的风貌也充分显现了出来。除了蔡司令的部队,各支部队都在争着接收前清的官产,大肆招兵。**军的高级军官,也多数都搬进了逃跑清吏的公馆,南京城高档的茶楼、酒楼、戏院和ji院,常常能看到他们在卫兵簇拥下不断出没的身影。这个时候,南京城的富户们,对他们可是巴结得很。

只有蔡司令和他的部队,一律住在营房,每天还按时操练。南京市民如今已经知道,这是从武昌赶来的首义部队,他们的直属上司就是如今名头最响的两湖王大都督。

甚至蔡司令所在的营房,也不断有富户前往求见。没有要事的时候,年轻的蔡司令总会一脸和蔼的出来接见他们,温勉一番,却从不接受他们的“礼物”。甚至,在他们临走的时候,蔡司令还会送给他们一些“礼物”:新出炉的《大汉报》以及武昌军政府新出台的工商政策宣传手册。

这些天,蔡司令部队中的随军文员,已经在南京城设立了几处报刊的售点,阅读五文钱一份的《大汉报》(还经常免费派发),很快成为了许多南京市民每天必做的功课。

南京城内的许多年轻的小伙子,最为遗憾的是,蔡司令的部队竟然不像其他各支部队那样设置招兵点。许多年轻人大胆地来到蔡司令部队所在的营房外面,要求参军,然而,除非真有一技之长,又或者是文化程度较高,他们最终只能恹恹而返。

几天前,苏督程德全,在前清状元公张謇的陪同下,也从上海来到南京屡任,重新掀起了一次小小的热潮。

51岁的程德全见到比他小了14岁的黄兴的时候,一口一个“克公”,恭敬得不得了。

据说是在蔡司令的劝说下,占据了前督署衙门的镇军林司令,才爽快地把地方让了出来。

可是程德全通电就任江苏都督,着手组织都督府的次日,却差点发生部分士兵哗变的情况。

原来,士兵们有几个月的薪水没发了,他们原以为程德全和张謇肯定带了饷银过来,没想到他们来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最后还是蔡司令奉王大都督电令,把原先缴获的张勋带走的数十万两白银,交给黄总司令派发,才算把士兵们安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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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联军指挥部的会议室里,几个年轻的指挥官一如往日在斗嘴,总司令黄兴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呵止他们。他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的一章椅子上,微眯着双眼,意态有些萧索。

他刚刚接到了上海发来的改选自己为大元帅的电报,却并无得意的感觉,反而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大元帅一职竟然是一个后辈小子推让的结果

南京城外**军被北洋军压制着,作为总司令,他本来就有些脸上无光。各省代表初次推举临时政府的大元帅与副元帅,他居然被一个后辈小子压了一头,这更让他情何以堪

黄兴自问对权力不是很在乎,但发生这样的事,他脸面上不免觉得有些过不去。经此一事,对于孙武,他虽说不上憎恨,但也绝无好感。

哎,想不到我**半辈子,威望竟然还抵不上一个参加**才区区两三个月的后生小子黄兴忍不住自嘲的一笑。虽说他笃信“名不必自我成,功不必自我立,其次亦功成而不居”,但当真面临一个小辈后来居上的情况,他的心里还是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说起来,他对王麟的感觉却是比较复杂。如今聚集在南京的数万**军,算是亲黄系的部队只有粤军和沪军的一部分,但是真正对他奉命惟谨的,却只有蔡济民指挥的湘鄂赣联军。镇军司令林述庆是个骁将的性子,而浙军、光复军,对自己就最多只有表面的客气了。这样说来,自己这个总司令,能够勉强维持下来,还是承了王麟的情。更不用说自己在总司令任上唯一发的一次饷,其来源乃是鄂军缴获的张勋掳走的库银。

黄兴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南京打下来后,局面竟变得更为棘手。打南京之前,各部队基本上都能遵奉自己号令,南京一克复,各部却几乎完全把自己的号令抛弃于一边,争相抢夺饷械,大肆扩充人马。黄兴是个宽厚而差不多公而忘私的性子,的确当得上后世“无公则无民国,有史必有斯人”的评论,况且他很早就党的二号人物,没有更进一步的**,因此他不能理解那些年轻的**党军头,初尝权力滋味之后,还想更进一步的心理。

南京城各部大肆扩充,造成如今饷械俱缺的局面,黄兴束手无策,只有扼腕而已。好在还有蔡济民指挥的湘鄂赣联军,一直坚守着前线,直到与北洋军暂时休战,仍牢牢地掌握着浦口港,总算军事上不是太难看。

黄兴约束不了各军,不是他无能,实在是他并无把各军整合成自家私军的心理,用后世的话说,他实在不是个军阀或枭雄的料子。这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处”,但这也正是黄兴之所以为黄兴的根本所在。

黄兴想起上海方面转发过来的王麟的那封电报,电报中,王麟坚称自己不是担任大元帅的适合人选,“无论从何种角度,大元帅一职非克强先生莫属”。嘿嘿,此子的性子,看来还是个可交之人,可是自己也无颜接受他的推让啊。况且,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使得自己不便担任此职。

黄兴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不就大元帅一职。

“一鸥”黄兴突然高声喊道,吓得正在斗嘴的军官们赶紧停止了争吵,暂时安分了下来。

很快,从门外跑进来一个胖胖的少年军官。他是黄兴的儿子黄一鸥,黄兴从香港启程时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此时他是黄兴的副官。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早在7个多月前的广州黄花岗起义之时,他就追随在父亲黄兴身边,差点父子同殉**。

“父亲,什么事?”黄一鸥虽然已经18岁了,但脸上还是有几分青涩,他的少年朋友们偶尔笑他是“虎父犬子”,他也只是羞愧的笑笑,不以为恼,他不缺少胆量,但限于天分,他的能力确实远远无法和他父亲少年时候相比,不过,他父亲的宽厚勤勉的性子,他倒是继承了十成十。

“给上海方面回电,就说‘顷接孙中山先生来电,他已启程回国,不久可到上海。孙先生是同盟会的总理,他未回国时我可代表同盟会,现在他已在回国途中,我若不等他到沪,抢先一步就任大元帅职,将使他感到不快,并使党内同志发生猜疑。太平天国起初节节胜利,发展很快,但因几个领袖互争权利,终至失败。我们要引为鉴戒。肯自我牺牲的人才能从事**。**同志最要紧的是团结一致,才有力量打击敌人。要团结一致,就必须不计较个人的权利,互相推让。是故,兴决不就大元帅之职,等待孙先生回国,再组临时政府。’记下了吗?记好了就拿去拍发。”黄兴一字一句地念完,等黄一鸥记录在了纸上,又接过来检查了一遍,方才吩咐他退下去。

望着儿子渐渐离去的背影,黄兴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与孙文共事以来的点点滴滴,又想着自己当前的为难处境,胸中忍不住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

**党中人皆道“孙氏理想,黄氏实行”,一定程度上自己与孙文的组合确实是黄金组合,**党能有如今这样的声势,孙黄携手实为最重要的因素之一。但是两人的关系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协和,许多复杂微妙处,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155章孙文归国

黄兴思绪飘飞,暂且跳过不表。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两天,转眼间已经到了1911年12月21日,这是孙中山先生电报中声称他所乘客轮将要抵达香港的日子。

一大早,香港码头已经挤满了迎候孙先生的**党人和各界民众。如今的广东都督胡汉民,以及广东军政府要员朱执信、廖仲恺等人,还有前一天刚刚赶来的日人宫崎寅藏、池亨吉,迎着冰冷的海风,也早早就守候于此。

上午九点左右,孙文所乘法国客轮“丹佛“号,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目光中,终于缓缓驶进了港湾。客轮停靠之后,其他客人差不多已经全部离开了轮船,自美绕欧一路而来的孙文先生,才身穿着笔挺西服,头戴着博士帽,在数党人士和日本友人平山周的簇拥下,一脸从容地走下海轮的舷梯。

孙文出现的一刹那,守候在码头的人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人群中记者们的镁光灯也立刻接连不断地闪起,孙文一边扶着舷梯往下走,一边微笑着向人们挥手致意。

在孙文掩饰得很好的笑容下面,他的心情此刻却微微有些苦涩。

早在武昌起义之后没多久,在美国丹佛市的他就已经收到了黄兴催促他尽快回国,好主持**大局的电报。不过,当时他认为,他尽速回国,大局并无多少补益,反不如先游说美欧诸国,从外交上取得各国的支持和承认,以及争取列强的贷款,才是他对**的最大贡献。

然而,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欧美列强对他的态度是出奇的冷淡,不但贷款他是一文也没有拿到,就连最低限度的外交支持,也没有任何国家肯对他“俯允”。甚至一直暗中大力支持他的**事业的日本政府,也婉拒了他访问日本的要求,只有他所敬重的犬养毅和头山满,给他发来了电报,鼓励他不要灰心,并说将派宫崎寅藏和池亨吉来他身边帮助他。

此时此刻,面对着欢呼的人群,孙文暂时压制了那些不快的想法,优雅地向着迎上来的胡汉民等人走去。

“孙先生,请问您对目前的国内局势有什么看法?”

“孙先生,请问您对当前的**会拿出什么方略?”

“孙先生,请问您这次回来带来了多少贷款?”

“孙先生,……”

孙文一走近人群,记者们立刻争先恐后地大声提问。

“抱歉,抱歉,孙先生旅途十分劳累,暂时不便回答诸位的问题”孙文的随员中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对着四周连连拱手。他是在美国丹佛市时就追随在孙先生身边的两人之一,名字叫做张展,美籍华侨,耶鲁法学系毕业的高材生,一个月前才经孙文介绍加入同盟会,短短时日,已经深得孙文信任,与黄云苏同为孙先生这一路上的哼哈二将,既任秘书,又做保镖。不过,他对后来赶到孙文身边的日本浪人平山周,极为排斥,如今孙文对平山周远不如以前热情,他的劝说也起了一点效果。

见到孙先生走下了轮船,胡汉民等人也立刻围了上来,把孙文拥在了中间,随即由卫兵开路,领着孙先生,往早早就预订好了的宾馆急急行去。

不多一会,孙文一行就来到了下榻地点,身后是一大群的民众和记者尾随。然而,此处门口早就安排有卫兵守卫。胡汉民、朱执信、廖仲恺、宫崎寅藏等人,拥着孙文进入了宾馆之内,其他众人则都被挡在了门外。

“先生归国,要做何打算?”一到内室,胡汉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北上沪宁,组织临时政府。”孙文回答得言简意赅。

“先生明鉴,万万不可”胡汉民焦急道。朱执信、廖仲恺等人纷纷附和。

“为何?”孙文反问,眼前之人都是他的“亲信”,他深信这些人是不会误导他的。

“先生您想,现在清朝人心尽去,如今与**党对峙的不过是袁世凯的北洋班底。前些日子南北谈判已经达成协议,只要袁世凯推翻清室,就选举他为民国大总统。袁世凯这个人,城府很深,居心叵测,由他上台,**不算成功先生北上沪宁,必然会被各方推为临时首领,但是沪宁方面,内争不断,饷械俱缺,根本无力北伐,湖北方面,能够守住武胜关已是万幸,如此一来,就不能迫使袁世凯下台,先生就算被举为大总统,也是徒有虚名”胡汉民语速如珠,侃侃而谈。

孙文眉毛一扬:“展堂(胡汉民字)的顾虑不无道理。”

胡汉民继续说道:“为先生计,莫如留守广东,先成割据之势,整军经武,联合西南数省,待实力具备,再发动北伐,一举扫除袁世凯,做名副其实的大总统。”

朱执信、廖仲恺等人也纷纷从旁附和,显然这是他们早就一起商量好的主意。

孙文凝神不语,沉思了一会,方才展颜答道:“世人都说袁世凯不可信,不仅你们今天说,康梁也这么说。我岂能不知道?但是,我们因势利导,利用他,可以尽速推翻二百六十余年贵族**之满洲,胜于用兵十万清室既倒,就算袁世凯想继续为恶,旧势力的基础也必远远不如从前,那时候要打倒袁世凯,自然也就不是难事。所以,目前最要紧的是推翻清室,建立共和。我若不至沪宁,则咱们**党的一切对外大计主持,不是他人可以胜任的”

胡汉民见孙文主意已定,知道不便继续劝说,遂慨然道:“孙先生既决计北上沪宁,汉民只有辞去广东都督,随侍先生左右。”

孙文点点头,欣慰地说道:“展堂与我同谋**事业已七八年,你的学问、道德、力量、才干,我是深知的,不要说做都督,就是做大总统,也绰绰有余。你能在我身边,是我的一大臂助。不过你随我离开广东之后,由谁代理粤督合适?”

胡汉民答道:“副都督陈竞存(陈炯明)最为合适?”

孙文这才注意到,陈炯明没有来迎接他,不过想想也就释然,广东虽然光复月余,各地残留势力仍有不少,地方并未完全安宁,负责军事的陈炯明必须坐镇广州,不便轻易离开。

“我稍微休息休息,你们都去准备一下,休息好了,我还要尽快乘轮船去往上海。克强和英士都一再发电报来催促我到沪主持大局,我不能再耽搁了”商议既定,孙文立刻吩咐了下去。

第156章总统合是孙文做(一)

晃眼间又是四天过去。

1911年12月25日早晨,上海吴淞口租界码头,细雨如织,雾气弥漫,然而码头拥挤的人群之中,却弥漫着一片欢庆之意。沪军都督府府早就广发文告,通知各界民众,前来欢迎即将抵达上海的孙中山先生。

此时上海滩上,已经哄传,孙先生携带着巨款和大批军械,即将抵沪组织中央政府,**离全国胜利的日子,也许不远了。

欢迎的人群前列,站着的党的头面人物和光复各省军政府派过来的代表,来自湖北的黎元洪、孙武、胡瑛等人,赫然在列。

**联军总司令、不久前刚刚拒绝了大元帅一职的黄兴,也与从武昌顺流而下的宋教仁、居正等人一道,于前日抵达了上海。

此时,黄兴身边,除了宋教仁、居正、黎元洪、孙武、胡瑛、陈其美、伍廷芳、汪兆铭、王宠惠等人之外,还有专门赶来迎接孙文的苏督程德全,江苏临时议会议长兼民政部长张謇,以及浙督汤寿潜等人。

时在上海、与孙文不睦的章炳麟、陶成章二人,也联袂而来,与同属光复会的李燮和等人一起,好整以暇地等着孙文的出现。

陶成章本不愿意来,最后还是在老大哥章炳麟的反复劝说下,才勉强过来,望着码头上欢欣鼓舞的各界民众,他的脸色十分不愉。

自从1907年《民报》风潮发生以来,这四年来他与孙文,因为政策的分歧和意气之争,差不多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撕破了脸皮。

陶成章是素重笃行之人,他少年时即以排满反清为已任,曾两次赴京刺杀慈禧太后未果,后只身东渡日本学习陆军。翌年回国后,积极参与**活动。他经常以麻绳束腰,脚穿芒鞋,奔走于浙、闽、皖各地,联络**志士,每日步行一百一十里,不辞劳苦。

1904年10月,他与蔡元培、龚宝铨等人,一道在上海创立矢志“光复汉族,还我山河,以身许国,功成身退”的光复会,推蔡元培任会长,他被众人举为副会长,并担负联络苏、浙、闽、皖、赣5省会党之重任。

1907年1月4日,他在东京加入同盟会,兼同盟会机关报《民报》编辑(主编章炳麟)。当年6月,因《民报》经费问题,他与孙文发生误会,认为对方滥用捐款,一气之下,他把挂在《民报》社墙上的孙文的照片拿了下来,寄给同盟会香港分会,并说“出卖《民报》之孙文,应即撕去”

同年6月17日,因为购买枪械问题,他与孙文发生了更大的分歧。当时,孙中山准备再次在广东起事,委托日本友人萱野长知从日本订购2000支村田式快抢,这种枪在当时的日本已是一种比较落后的武器。这件事被他和章炳麟知道之后,坚决反对。

他们认为:“这种枪式子在日本老早不用了,用到中国去不是使同志白白丢了性命吗?可见孙某实在不是个道理,我们必须破坏他”

他们主张“宁可少购,购必精良”。但是孙文认为经费有限,购这种“价廉”的枪式比购好枪划算,因为械多则能够尽可能的张大**党的声势。

这本来也算正常的**策略分歧,但是陶成章他们认为,孙文过于武断,不愿接受别人的意见,动“倒孙”风潮,准备罢免孙文的总理职务,另举黄兴代之。这次风潮因黄兴反对渐渐平息。

翌年,陶成章到南洋华侨(孙文募款的主要来源之一)中筹款,这一举动令孙文十分反感。他写信劝阻陶成章无效后,遂指控陶成章是保皇党、清廷侦探,甚至他的一些亲信还打算派人暗杀陶成章,好在有在南洋势力深厚的李燮和鼎力保护,陶成章始得幸免。

不过,孙文及其同党的阻扰,使得陶成章此行完全失败,所得款项不到三千元,缺少了款项,策划中的国也就无法发动。

这一件事情彻底激怒了陶成章及原属光复会的同志,1909年9月,陶成章等七省同盟会员意见又称《南洋**党人宣布孙文罪状传单》),传单开门见山即指称:

“窃念我同盟会初成立之际,彼固无一分功庸,而我同志贸贸焉直推举之以为总理,不过听其大言,一则以为两广洪门尽属其支配,一则以为南洋各埠多有彼之机关,华侨推崇,巨款可集,天大梦想,如此而已。……弟等一片公心,尽力为之揄扬,承认其为大统领,凡之事业,均以归之彼一人,以为收拾人心之具。于是彼之名誉乃骤起,彼又借我留学生之**党,推戴之名目,《民报》之鼓吹,南洋之西洋各报馆,于是亦逐渐有纪其事、称其名者。”

接着又列举孙中山所谓“残贼同志”、“蒙蔽同志”、“败坏全体名誉”等三大“罪状”,共十四件事实。文末提出应开除孙中山的总理之名,发布罪状,遍告海内外。

这一件事情在海外**党人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孙文在同盟会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当年10月、11月,孙文连续致函同盟会的其他元老吴稚晖等人,极力剖析,以证自己清白。

公平地说,陶成章等人对孙文的许多指控,虽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但因为掺杂了过多的意气之争,不免过分夸张,与事实完全不符。即如孙文自辩称:

“所攻者,以我‘得名’、以我‘攫利’为言。而不知我之经营**在甲午以前,此时固无留学生为我吹嘘也。而乙未广州之事失败,则中国举国之人,无不以我为大逆不道,为乱臣贼子,为匪徒海盗。当时如有陶成章,想亦不欲得此等之名辞也今日风气渐开,留学之士以**为大光荣之事业,而陶辈始妒人之得名。”

“以我为‘攫利’,而不知我于未**以前,在社会上所处之经济界中固优胜之地位也。若不**,则我之地位必不失,而世人所欲图之快乐我无不得之,**‘攫利’云胡哉?”

并称:“两年前家兄在檀已报穷破产,其原因皆以资助**运动之用。……今迁居香港,寄人篱下,以耕种为活。而近因租价未完,又将为地主所逐。乃陶更诬以在九龙建洋楼,夫家兄本为地主实业家者,非我从事**以耗折之,则建洋楼亦寻常事,陶等何得多言?”

是故,风潮发生之后,站于中立地位的吴稚晖等人,极力为孙文辩护。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旋踵又发生了章炳麟攻击孙中山的《伪民报检举状》。

第157章总统合是孙文做(二)

“静江兄,该你落子了。”上海吴淞码头万人企盼着孙文到来的时候,数千里之外的两湖大都督府,王麟却忙里偷闲,找来了张静江手谈一局。

“唔”张静江看了一眼相争不下的棋局,有些感慨,“世事正如一盘棋,两军相逢勇者胜。都督,这棋下到这里就算了吧,再下下去就没意思了。今天是孙先生抵沪的日子,我脑子里老想着咱们同盟会的旧事,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无心落子啊。”

“静江兄,何出此言?”王麟细声问道。

“都督刚加入同盟会不久,或许对咱们同盟会的历史不怎么了解吧?”张静江反问,镜片后面的双眼,罕有的流露了忧郁的神色。

王麟暗叫惭愧,有些心虚地连忙摇头:“前些日子听遁初兄讲过一点,不是很清楚。”王麟的身份,原先不过社与共进会合并之后发展进来的一个普通成员。这两个组织本来也只是为了策划两湖**,才组织起来的,两湖光复之后自然也就停止了组织活动。宋教仁等人来到武昌之后,身为两湖大都督的王麟,和原先文学社、共进会的全部成员,也就都合并进了同盟会。不过,同盟会目前的组织松散得很,王麟身为同盟会湖北分会的新会长,却别有怀抱,暂时并没有整顿会务的想法。他的根脚如此,要是他自承熟知同盟会的历史,恐怕会吓张静江一大跳吧。

“我是1906年3月加入同盟会的,不过在这一年之前,我已经认识了孙文先生。”张静江娓娓说道,“同盟会主要是由三股力量合并而来,孙先生领导的兴中会,黄克强、宋遁初等人组织的华兴会,以及蔡孑民(蔡元培)、陶焕卿等人的光复会。成立之初,黄克强在留日学生中威望独重,许多人有举他为首领之意。然而,黄克强当场表示,孙先生**历史最长,在海外华侨中素有名望,更主要的是只有孙先生才提出了完整的**纲领,所以他提议‘公推孙中山先生为本会总理,不必经选举手续。’如此一来,孙先生才顺利成为同盟会总理。黄克强则被众人举为仅次于孙先生的庶务干事,负责主持同盟会的日常工作。孙黄携手,一个在海外奔走,鼓吹筹款,一个在内地实行,艰辛冒险,**党的声势就这样越来越壮大起来。”

“曾听人说‘孙氏理想,黄氏实行’,原来如此。”王麟插言道。

张静江轻轻地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孙黄之间却并非没有嫌隙。同盟会成立之后,重要骨干多为原华兴会成员,孙先生身边得力亲信不过胡展堂、汪兆铭寥寥数人,孙黄二人又都是个性很强、极有主见的人物,难免会发生一些冲突。1906年冬天,同盟会集会讨论**方略,并讨论了未来中华民国的国旗。孙先生主张沿用兴中会的青天白日旗,认为这是牺牲的战友陆皓东设计的,兴中会诸烈士和惠州起义都有人为此流血,不可不留作纪念。黄克强则认为,此种设计不但形式不美,而且与日本的太阳旗相近,有日本并华之嫌。为此,他提议用井字旗作为国旗,因该旗有平均地权的含义。孙先生大怒说:‘仆在南洋,托命于是旗者数万人,欲毁之,先摈仆可也。’见孙先生如此小题大做,黄克强一怒之下,差点退出同盟会,与孙先生决裂。宋遁初曾有持平之论,认为孙先生素日不能开诚布公,虚心坦怀以待人,作事近跋扈,有令人难堪处,才导致了‘国旗之争’。所幸后来,还是黄克强主动作出了退让,才没有酿成更大的事端。”

听到这一“秘辛”,王麟忍不住说道:“同志之间偶尔闹闹意气,也不算什么吧?”

张静江摇了摇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孙黄嫌隙虽小,但嫌隙既生,将来未必不会妨碍**大局。我对孙先生本来是极为佩服的,但是这样的一些事情,不免令我稍稍有些失望。孙先生好作大言,宣传**的确是第一流的人物,但处理同志之间的关系,未免太缺乏手腕,不能团结人。孙黄矛盾尚小,孙先生与陶焕卿、章炳麟等人之间,可就差不多势同水火了。同为**志士,何苦相煎如此”

王麟故作“不解”道:“陶焕卿与孙先生的矛盾,我听遁初兄说过,大概是为筹饷而起。章先生学术大师,虽然个性倔强,但并无权力之念,又为何与孙先生闹起了矛盾?”

张静江叹了口气:“本来也没什么,还是孙先生做人太过倔强了些。1907年的‘倒孙’风潮发生之后,身为同盟会总理的孙先生,对《民报》十分不满,于是不再给《民报》汇款,恰巧不久之后,发生了《民报》被日本当局封禁并附罚款150元的事情,逾期就要罚章炳麟做苦工,孙先生竟置而不问,最后还是章门弟子凑款了事。后来,汪兆铭等人又不与章炳麟协商,就径直于巴黎印刷、秘密出版了两期《民报》,这不免火上浇油,彻底激怒了章炳麟。于是,章氏发表《伪民报检举状》,指责孙先生‘本一少年无赖,徒以惠州发难,事在最初,故志士乐与援引……推为盟长……而孙易盈,遂借此自为封殖。在东京则言在南洋有党羽十万,在南洋则言学生全部皆受指挥,内地豪杰,悉听任使。恃《民报》鼓吹之文,借同志拥戴之意,乘时自利,聚敛万端,……背本忘出,见危不振……身拥厚资,豢养妻妾……’文末还对孙先生提出了严厉指控,说他‘云南本中国之地,而欲赠送法人’,‘试观黄兴,非与孙文死生共济者耶?而以争权怀恨,外好内猜,精卫演说,至以杨秀清相拟’,‘综观孙文所为,岂欲为民请命,申大义于天下,但扰乱耳’其实,章炳麟对孙先生的攻击多出于激愤和臆测,多是无谓的意气之见。然而,这一系列指责十分严重,孙先生见了不能不恼羞成怒,下令所掌握的报纸不遗余力反击章、陶,两造之间关系遂不可弥合。要是孙先生处理同志关系时手腕能够圆通一点,同志之间又何至于此”

王麟陪着他叹了一口气,这声感叹却是十分真诚:“难怪听遁初兄说,后来章先生和陶焕卿改组同盟会、另选总理的计划为克强先生所阻后,就别树一帜,重组光复会总会,不再奉同盟会孙先生号令;孙先生也远走欧美,另拟组织新团体,他还亲自对遁初兄说:同盟会已取消矣,有力者尽可独树一帜若非克强先生苦心维护,恐怕孙先生的同盟会总理一职,早就取消了罢”

第158章总统合是孙文做(三)

“孙先生到了孙先生到了”1911年12月25日上午九点,孙文所乘英国籍邮轮“地湾夏号”自香港出发,经过四天,终于抵达了沪上,随着21响礼炮响彻天空,孙文的身影也慢慢出现在了望眼欲穿的众人视线当中,码头上冒着细雨苦苦守候的人们,顿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轮船靠岸之后,黄兴、宋教仁、汪兆铭和陈其美等人,立即走上了轮船,欢迎孙先生的到来。

“孙先生,您回国之后是否会立即组织中央政府?对于南北和谈您有什么看法?”当孙文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下船之后,守候已久的记者们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大声提问。

孙文微微一笑,答道:“国家大事,文但凭国民公意,不敢存一毫私见若国民多数认定该当如何,文必定遵从,绝不违反。”

孙文的回答立即引来一片喝彩和无数掌声。

“孙先生,您这次带了多少钱回来?”另一个记者接着问道。如今,孙文携带巨款和大批军械回国的消息,已经广为传诵。上海《申报》就曾数次报道他购买战舰、兵舰带回的消息。多数**党人也都对孙先生能够带回巨款和军械,寄望很深,几乎没有人知道,孙先生是两手空空而来。

孙文双手作势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潇洒地一笑:“我没有带回分文,我所带来的只有**精神”

“呵呵”孙文的“俏皮话”引来了无数善意的笑声,记者们也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大家都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孙先生放的烟幕弹,事实肯定不是如此。当天,唐绍仪拍给袁世凯的密电中,特意写道:孙中山到上海带来巨资,偕同泰西水陆军官数十名,又拥有新制飞艇二艘,声势巨大。

“孙先生,您对北方的袁世凯有什么看法?”一名外国记者,也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中国话争着问道。

孙文淡淡一笑:“袁先生若能尽快推翻清室,与南方一致建立共和,就功臣”

记者们纷纷提问,孙文都巧妙的一一解答,一时众皆尽欢。

码头上的人们没有人能知道,孙先生在海外的外交和筹款活动,几乎是完全失败。在美国时,他曾数次写信求见美国国务卿诺克斯,却被婉拒。孙先生到达伦敦后,通过朋友荷马里,结识了生产马克沁机关枪的兵工厂主达尔生,请他帮忙向英国外相格雷转交了函件:借款100万英镑,**胜利后,给英美在华若干优先权利。

这份文件在英国外交部被传为笑柄,格雷称孙先生为“理论性的与喜说大言的政治家”,他同时转告孙文:“英国将保持中立”,并表示:“英国对袁世凯将予尊敬”。不过,英国政府表示,不反对他经过英属殖民地时做短暂停留。

孙先生抵达巴黎时,受到的待遇比在美、英时要好得多。他访问了法国下议院,会谈气氛极为和洽,当孙先生提出法国是否立即承认**政府时,各议员均答以自当尽力为之。接着,孙文受到法国东方汇理银行总裁西蒙的宴请,席间宾主言谈甚欢,但是当孙先生提出借款要求时,西蒙却以四国银行团已达成一致协议严格遵守中立等理由婉拒。

面对码头上欣喜若狂的人们,孙先生自然是要把这些不如意的事情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他轻描淡写的答复,迎来了一阵阵的掌声,人们把这看成了孙先生的风趣和气度,折服不已。

…………………………………………………………

人群中,苏督程德全对着身边一位须发半白、精神矍铄的老者,轻声问道:“季翁识人之明,众所钦服。以您看来,眼前孙公可算何等人物?”

被程德全称为“季翁”的正是前清状元公、亦绅亦商,也是如今江南一带立宪派的头面人物张謇张季直老先生。程德全作为满清的守土大吏(江苏巡抚),能够顺应大势、及时反正,除了他本身思想开明之外,与张謇的鼎力支持也是分不开的。而且,程德全在政界资历很浅,根基不深,他要想掌握局面,不得不全面倚赖在江浙声望最隆的张老先生。

张謇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向着身旁的浙督汤寿潜问道:“蜇仙兄以为如何?”

汤寿潜也是江南立宪派的头面人物之一,因争路权、修铁路而名重一时,他与张謇私谊很深,堪称莫逆。

闻得张謇之言,他拈须答道:“孙逸仙党名望最著的人物,如今粗粗一看,也当得谦谦君子,甚有领袖风范也”

程德全颔首赞同,他如今对这些**党的领袖人物,可说是急欲倾心归附,早在苏州独立之后不久,他就致电各省都督,表示:“大局粗定,军政民政亟须统一,拟联东南各军政府公电恳请孙中山迅速回国,组织临时政府,以一事权。”见到黄兴之后,他又放下身段,极为恭敬的尊称对方“克公”。现在看来,孙公不是骄盈之辈,对他们这等刚刚投顺**的前清官吏,也算是一大福音。

张謇微笑不语,心中却已经给孙文下了一个不好的判语:“不知崖畔”不过,码头上成千上万的人,都在为孙文欢呼,就连身边的两位老友,也都对孙文观感极佳,他当然不会不识时务地去泼冷水。况且,他对国内局势早有定见,最终收拾局面的非得袁项城不可袁世凯出山之前,他曾特意赴彰德与袁世凯作彻夜长谈,如今,他与袁世凯之间,更是差不多每天都有密电往返。

……………………………………………………

“哼,‘咱们’这位孙总理,还是喜欢故作大言啊”人群的另一旁,陶成章有些不屑的哼道。

“焕卿,为了**大局,以前的恩怨就暂时放一放吧。”章炳麟苦笑劝道,从内心里说,他对孙文的看法,并没有改变,但是,他是识大体之人,早在上海光复不久,他就致电陈其美,表示欢迎大**家孙逸仙回来主持大局。当然,他对**党中一些人必欲推举孙文为大统领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孙君长于议论,此盖元老之才,不应屈之以任职事。

不过,已经“破门而出”的章炳麟,毕竟重新对同盟会释放出了善意,所以,黄兴到上海后,也立即致函于他,以“如何扩大同盟会”相询,言下之意,不无把光复会重新合并进同盟会的意思。然而,章炳麟给予黄兴的回复是“**军兴、**党消,天下为公,乃克有济,若以**党人召集**党人,是欲以一党组织政府,若守此见,人心解体矣。”这个意见,黄兴当然无法接受。

章炳麟现在想起此事,仍然忍不住暗暗摇头,嘿嘿,克强一定会笑我迂阔不通实际吧。

“太炎先生,您是好心,可惜他们未必领情啊”陶成章听了章炳麟的劝告,万千思绪化作深深一叹。太炎先生立心久远,志愿宏大,但仅能画策,不能实行,对于具体的事务总有一些一厢情愿的想法。就说这次江浙沪光复,可以说是咱们光复会与立宪派,功劳各居其半,同盟会何与焉?沪军都督一职却被陈其美巧取豪夺,从此,“杨梅都督”之名,贻笑中外。更有甚者,风闻陈其美有谋夺浙督之意,他以为自己是他路上的绊脚石,有除掉自己之心。哼,英士小儿,就只能做这等鼠窃狗偷之事吧,与这样的人如何可能安心共事?

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向不大瞧得起孙文的陶成章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过回想几天前,自己当面指斥陈其美的一幕,陶成章心中又暗暗有些爽快。当时,陈其美听说他从南阳携带巨款回来,想讨要一部分款项,以作沪军都督府扩军之用,遭他峻拒,并直言:“你好嫖ji,上海尽有够你用的钱,我的钱要给浙江**同志用,不能供你嫖ji之用。”陈其美只好惭愤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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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私底下人们各有怎样的心思,孙文适时间赶到上海,立刻就是众望所归。各省驻沪代表很快集会商讨了几次,准备立即选举临时大总统,组织临时中央政府。

1911年12月29日,各省代表选举临时大总统的会议终于举行,结果很快出来,17省代表投票,包括湖北代表孙武,有16票拥戴孙文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只有湖南代表、同盟会元老谭人凤老先生,却对孙文投了反对票,事前没有人能想到,谭老先生所瞩目的未来总统人选,竟然是年纪轻轻的两湖大都督王麟。

不过,谭老先生的这一票影响不了大局,16票的绝大多数,决定了孙文即将成为中华民国的第一任临时大总统,中华民国正式成立的日子也定在了公元1912年1月1日。斯时,临时大总统孙文将到南京宣誓就职,组织临时中央政府。

历史,至少从纪元的意义上说,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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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完),下一卷“共和纪元”,尽力写出更精彩的故事来。汗~

第159章 临时大总统(一)

“中华民国缔造之始,而文以不德,膺临时大总统之任,夙夜戒惧,虑无以副国民之望。夫中国**政治之毒,至二百年来而滋甚,一旦以国民之力踣而去之,起事不过数旬,光复已十余行省,自有历史以来,成功未有如是之速也。

国民以为于内无统一之机关,于外无对待之主体,建设之事,刻不容缓,于是以组织临时政府之责相属。自推功让能之观念以言,文所不敢任也;自服务尽职之观念以言,则文所不敢辞也。……”

1911年1月1日晚上十点,南京前两江总督署(也是原来的太平天国王府所在地),如今的中华民国总统府,彩灯闪烁,军乐悠扬,在周遭数百人的注视下,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孙文正在宣读誓词。

这一天傍晚才赶到南京的两湖大都督王麟,此时也静静的站于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听着孙文大声地诵读誓词,王麟虽然在后世的史书中无数次阅读到这一有些简陋的场景,此刻仍免不了有些激动。

老实说,后世的王麟,对史书上反复强调的,孙文这一纸誓词意味着数千年“帝制”的结束,新时代“民治”的开始,原本很有些不以为然。

要知道“百代皆行秦政治”,帝制并非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当然也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轻易废除得了的。“民治”要真正建立起来,也绝非一阵军乐,一片欢呼,一纸誓词,就可以轻易实现。

所以,在王麟的眼中,这一刻的象征意义,远远的大于其实际的意义。

然而,此时王麟看着周遭人们或庄重或欢欣的神色,感受着这一特殊的历史时刻的特殊气氛,他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实在看轻了这一象征意义在历史上的重要性。

没错,这一个时刻并没有真正终结旧有的政治模式,新的政治模式依然是举步维艰,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够成熟地建立起来。

但是,就算是在另一个时空,就任临时大总统的孙文,对着国民宣誓的举动,仍然是中国政治史上一个划时代的变化(或者说“进步”)。在此之前,数千年沿袭的游戏规则,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以篡位、可以“禅让”、可以战胜攻取,都不外乎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夺得大位的人以天子自命,对“天”发誓,至于臣民,那就视之蔑如了。从这一刻开始,至少从法理上意味着,即使贵为国家元首,也是人民的公仆,必须对人民负责。(至于某个神奇的时代,人民公仆具有了神奇的含义,这当然不是辛亥先贤能够想象的。)

从此之后,“帝制”也就只能“无奈地”成为历史的古董。强大如袁世凯,因为称帝(虽然仅仅是“君主立宪”),立即就身败名裂。后世的掌权者,即使实际权力远远逾越于历史上真正的皇帝,也绝不敢居“皇帝”之名。无论如何,这对于有着数千年君主制历史的中国,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其重要性再怎么强调也是不过分的。

王麟浮想联翩之际,孙文已经宣读誓词完毕:

“今以与我国民初相见之日,披布腹心,惟我四万万同胞鉴之。颠覆满洲**政府,巩固中华民国,图谋民生幸福,此国民之公意,文实遵之,以忠于国,为众服务。至**政府既倒,国内无变乱,国民卓立于世界,为列邦公认,斯时文当解临时大总统之职。谨以此誓于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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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宣读誓词完毕,接着是老同盟会员、山西代表景耀月,以临时议长身份代表各省公民致词,表示拥戴之意辞毕,授孙中山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印绶。

接着,是胡汉民走上礼台,代为宣读孙文的就职宣言:“……武汉首义,十数行省先后独立,所谓独立,对于清廷为脱离,对于各省为联合,蒙古、西藏意亦同此,行动既一,决无歧趋,枢机成于中央,斯经纬周于四至,是曰领土之统一……”

“……而吾人惟保此**之精神,一往而莫之能阻,必使中华民国之基础,确定于大地,然后临时政府之职务始尽,而吾人始可告无罪于国民也。……”

“都督,该你上去了。”王麟微微有些入神,没有注意到胡汉民已经宣读完毕,身旁的张静江赶紧悄悄提醒他。原来,按照典礼的仪式安排,最后是王麟代表海陆军人致词。

王麟立刻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脸庄重地走上礼台。

颂词自然是各省代表们早就准备好了的,不知道出自哪位老先生的手笔,用词典雅,佶屈聱牙,王麟记忆力极好,也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把这短短的一篇颂词背熟下来。

走到礼台上,王麟来到孙先生的面前,一字一句庄重地诵道:“维汉曾孙失政,东胡内侵,yin虐猾夏,帝制自为者垂三百年,我皇汉慈孙,呻吟深热,慕法兰西、美利坚人平等之制,用是群视众策,仰视俯画,思所以倾覆虐政,恢复人权,乃断头揕胸,群起号召,流血建义,续法、美人共和之战史。今三分天下,克复有二,用是建立民国,期成政府,拣选民主,推置总统。……继自今惟公翼翼,毋违宪法,毋拂舆意,毋任威福,毋崇专断,毋昵非德,毋任非才,凡我共和国民,有不矢忠矢信,至诚爱戴,轩辕、金天,列祖列宗,七十二代之君,实闻斯言。代表等受国民委托之重,敢不尽意,谨致大总统玺绶,俾公发号施令,崇为符信,钦念哉”

孙文亦是一脸庄重地回答:“当竭尽心力,勉副国民公意”

孙文话落,雄浑的军乐再次响起。观礼的各界代表们,也立即整齐有序地喊出了他们久已磅礴于胸中的情感:

“中华民国万岁”

“中华民国共和万岁”

“中华民国四万万同胞万岁”

至此,孙文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的就职典礼,也就顺利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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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礼结束之后,各界代表大部分鞠躬告退。王麟等**党人,却由孙文召集,来到总统府会议厅,连夜商讨选举副总统和组织临时中央政府的事宜。

“王都督,这次**,你居功厥伟,是咱们**党的第一功臣”一进入会议厅,孙文就径直来到王麟面前,温勉有加。还在上海的时候,他已经反复思虑过了,自己在国内空有声望,其实没有多少实力,一旦坐上临时大总统的位置,自己手上无兵无饷,所有军政事务,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自己来南京前夜,商请宫崎寅藏赴日借款500万元的一幕,此时还深深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宫崎君,你能给我借上500万元吗?我明天要到南京就任大总统了,但却身无分文。”

“我又不是魔术师,一个晚上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明天没有钱也关系不大。但你如果不保证在一周之内给我借到500万元,我当了总统也只好逃走。”

黄克强告诉自己的情况,也是非常严峻。各军根本上就不太服约束,不过,号令不一还是小事,最难办的是军饷问题完全无法解决,仅仅南京一地,如今差不多就有号称十万的**军,若南京临时中央政府成立,仅仅这些人的军饷,就将是政府不能承受之重。

不过,从武昌赶过来的宋教仁、居正等人,却极力推许两湖大都督王麟,并说若能对他破格借重,两湖将成为新政府的一大臂助。这个时候,他不禁有些后悔,刚到上海时,不该冷淡了登门拜访的湖北代表孙武等人。然而,自己对孙武实在没什么好感,此人桀骜不驯不说,还曾冒用自己名义,又肆意贬低过自己,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自己如何可能对他另眼相待?

当然,对于眼前的两湖大都督王麟,孙文却是热情得很。他心中也很是感慨,一个如此年轻的后辈,才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赢得的声望,就几乎直追自己,除了让人感叹“时势造英雄”外,还真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时候,王麟可没有多想,他一脸谦诚:“大总统谬奖了,都军将士用命,同志们上下同心,麟何德何能,敢居此功?再者,大总统面前,麟只是后生小子,您称我表字希文就好,‘都督’虚名,麟不敢当”

孙文微微一笑:“唔,你表字希文?好‘字’你也不用喊我大总统,咱们**党人,这样称呼太见外。”

“好的,孙先生,请您指示**方略”王麟恭恭敬敬地说道。他的十足的低姿态落在在场的**党人眼中,一下子就赢得了大家的好感。本来,王麟这样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骤然异军突起,以他当下的声望而言,即使在孙先生面前也可以分庭抗礼,自然难免要让许多人侧目。但他谦恭有礼、自居晚辈的做法,令那些原本对他心生嫉妒的人暗叫惭愧,对他刮目相看。

“先不忙,你今天傍晚才到南京,到南京后又忙着应付典礼的事情,你还没有余暇认识咱们**党中的其他同志吧。”

孙文摆了摆手,开始指着周边的人对着王麟一一介绍:

“这是黄克强先生,咱们**党的大实行家”

王麟迅速打量了一眼胖胖的、留着稀疏胡子的黄兴,赶紧弯腰致礼,恭恭敬敬地问候了一声:“克强先生好”

黄兴也连忙答礼。

“这是胡展堂……”

……

“这是汪兆铭……”

……

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孙文才把在场的**党人,向王麟一一介绍完毕。

“希文啊,这两天,临时政府的内阁名单,就要拿出来提请各省代表通过,对于临时政府的组成,你有什么意见?”大家就坐后,孙文对着王麟含笑问道。

“孙先生太抬举我了,麟见识浅陋,不敢冒昧发表意见,还是先听听诸位前辈的高见”王麟十分诚恳的说道。笑话,自己要是抢先发表意见,就算自己的见解再怎么高明,也难免要让大家不愉快。

孙文微微一笑,不再勉强,又转向其他人一一垂询。

第160章临时大总统(二)

“克强先生有什么看法?”理所当然地,孙文首先询问黄兴的意见。

“我也没有其他意见,只有一条,临时政府的实权必须操于咱们忠实的同盟会同志手中,否则,指挥起来,号令难行,迟早要误大事”黄兴对于前些日子各军多半不遵自己号令的行为,虽然一直没有明白表示什么,但内心之中其实一直耿耿。

孙文点了点头,又转头向宋教仁问道:“遁初,你的意见呢?”

孙文与宋教仁的关系一直并不特别亲密,但是宋教仁的才华,在党人之中众所公认,不作第二人选,孙文内心中也早就预定了他为将来的内务总长。

宋教仁闻言,没有直接作答,反而问道:“孙先生,临时政府组织采用总统制呢,还是采用责任内阁制?”

孙文微微沉吟,随即笑道:“我意暂仿美国成制,不设总理,分设陆军、海军、外交、司法、内务、财政、教育、实业、交通等九部,每部设总长一人,次长一人,组成内阁,对总统负责,你们看,是否可行?”

宋教仁没有做声,胡汉民等人则纷纷赞成。

孙文把目光投向坐于一旁的王麟,王麟赶紧表态:“孙先生的方略十分高明”不过,王麟心中则暗暗腹诽,孙先生您老人家明明一副“就这么定了”的口气,还假意问人家意见,难怪遁初兄私下里要说您是作事“近跋扈”,待人“不能开诚布公”。当然,王麟更明白,虽然孙先生的这一安排,会对将来产生一些不利的影响,但这个时候可不是自己提出异议的恰当时机。

孙文见自己的提议,基本上得到了大家的首肯,十分欣慰,含笑说道:“那么各部总长和次长的人选,大家有什么高见,尽可畅所欲言。”

“我提议,由王希文做陆军总长”黄兴立即把王麟推举了出来。担任联军总司令的那些日子,实在是让他憋气,各军许多无法无天的行为,更是让他痛心疾首,却又束手无策。如今驻南京的各支部队,只有两湖方面的军队让他另眼相看,他想王麟此子有能耐把两湖军队整合成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未必不能把各省的军队都好好整饬一番。

王麟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来,双手乱摆:“不敢不敢麟德薄能鲜,不堪重任。这个职位,只有克强先生您担任才最为合适”

开玩笑,陆军总长在这等时候虽然差不多就是内阁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这也是一个大火炉啊,俺身子骨弱,烤不得,还是留给您老人家“享受”去吧。

当然,王麟也知道黄兴是一片好心,不是想害他,但是黄兴可没有后见之明,不晓得这个陆军总长几乎就必然是将来的南京留守,20万陆军无饷可发,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担任了陆军总长,就必须负责维持临时政府的运转,王麟自是记得,另一个时空,被任命为实业总长却坚决不愿就任的张謇,曾经算过一笔经济账,南京临时政府要维持正常运行,每年至少需要一亿两银子。

一亿两啊就算只正常维持两三个月,也至少需要上千万两,基本上就是一个无底洞,仅仅财政一项,就注定了南京临时政府,不可能有前途。自己虽然辛辛苦苦攒了一点家底,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呀来南京的路上,王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孙先生面前哭穷。王麟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很有些不地道,因为他的缘故,孙文已经预先失去了张静江这么一个大财源,若他不有所表示表示,缺少资金的南京临时政府能够维持几天呀?当然,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此时的王麟能够预料到的,这却是后话。

王麟再三辞让,坚决不愿沾上陆军总长这个“麻烦”,黄兴无法,只好颓然坐下。

在座许多**党人尤其是各省军头,却都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真让王麟这么一个小年轻高居他们头上,那真是让人情何以堪最主要的,陆军总长必然是位高权重,假如黄兴是提议让王麟担任副总统一职,虽然位子尊贵一些,以王麟此时的声望,大家倒不会有什么意见,但陆军总长嘛,就难免要遭众人嫉妒了。但是这是黄兴提的第一个建议,他们又不好明面反对。还好王麟这小子颇识时务,不让大家难做。

黄兴提议之时,孙文也是暗暗皱眉,毕竟他和黄兴搭档已久,知根知底,陆军总长,当然以他为不二人选。因此,见王麟峻拒,他适时插言道:“希文这里,我另有借重,这陆军总长一职嘛,还是麻烦克强先生担任,就这么定了”

“孙先生,外交总长一职也非常重要,须择一名高望重的人物,我提议伍秩庸(伍廷芳号秩庸)先生担任。”汪兆铭站起来说道。他的提议立刻得到许多人的赞成。

孙文摇了摇头:“伍先生年纪毕竟太大了,不好让他太过操劳,况且,他与咱们**党的渊源不深,我的意思是让他做司法总长。外交总长位置的确十分重要,所以必须从咱们同盟会员中挑选。儒堂(王正廷)和亮畴(王宠惠)二人,是咱们**党人中第一流的外交人才,而且二人都是美国耶鲁大学法学系毕业的高材生,又都是老同盟会员,我提议从他们二人中,挑一人担任外交总长。”

王麟冷眼旁观,闻弦歌而知雅意,哪里还不晓得孙先生打的什么主意,他急忙道:“两湖方面还需要借重儒堂兄的大才,外交总长一职我看非亮畴兄莫属。”

孙文颔首赞同,却急坏了下面坐着的王宠惠,他站起来,诚惶诚恐的推辞道:“宠惠年纪轻轻,德薄能鲜,不敢当此大任。伍老先生德高望重,于国际舆论界享有大名,且又娴于辞令,是外交总长的不二人选,请大总统明鉴”

孙文皱了皱眉,有些严肃地说道:“我意已定,亮畴你自己也应该有点信心。将来咱们**党的外交大计,都要掌握于于你们手上,你们岂能不但不敢迎难而上,反而打起了退堂鼓呢?”

王宠惠无奈,只好唯唯而应,一脸焦虑的坐下。

王麟一旁看着,忍不住内心窃笑,王宠惠虽亦是人杰,却太不懂孙先生的心思了。孙先生是个性倔强、领袖欲极强的人物,他有意自掌外交,若以德高望重的伍老先生为外长,他能怎么办啊?让你这个没啥威望的毛头小子挂名,孙先生主持外交大局才能师出有名嘛(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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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分析可参见已故史家唐德刚先生所著之《袁氏当国》,写辛亥的书,这是极精彩的一本。特此注明,以示不敢掠美。不过,其他地方受它书启发的地方亦复不少,限于体例,未能一一注明,诚为遗憾。

第161章临时大总统(三)

这样一来,就已经确定了陆军总长、外交总长、司法总长三个人选,虽然这份名单最终还需经过各省代表审议通过,但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就不过是再多走一道程序罢了。

“教育总长一职,我提议太炎(章炳麟号太炎)先生担任。”孙文一举确定了外交和司法总长的人选,马上又提出了教育总长的人选。

“先生明鉴,章太炎以前诋毁先生不遗余力,怎么可以让他担任教育总长呢?”一直没有出声的陈其美站起来反对。

陈其美的看法得到了在场多数同盟会员的附和,两年来同盟会与重建的光复会之间,展开过激烈的笔战,彼此之间的“口诛笔伐”,让双方结怨甚深,更何况现在江浙一带以及广东地区,同盟会与光复会的军事力量之间,竞争激烈,矛盾很深。

孙文温言开解大家:“太炎先生也是咱们的**同志,以前不过于友谊偶有小嫌,其实算不了什么。何况,太炎先生是学术大家,尊隆之道,在所必讲,我们不应该有世俗的睚眦之见。”

然而,孙文的意见还是遭到多数的反对。

王麟在一旁看着孙先生渐渐脸露不虞之色,赶紧站起来调解道:“孙先生,您看是不是可以提议由蔡孑民(蔡元培)先生担任教育总长,而聘太炎先生为总统府枢密顾问呢?”

孙文闻言眼睛一亮,对着王麟投以嘉许的一笑。他的本意当然也更愿意以同盟会元老、“好好先生”蔡孑民长外交,不仅是因为蔡孑民从来没有反对过自己,而且他的身份非常适合。他是前光复会会长,同时也是前清翰林、学术大师,性子又是极为谨严、忠厚,教育总长一职,的确找不到比他更为合适的人选。特设总统府枢密顾问一职,地位尊崇,想必太炎先生也不会有什么不满。

王麟的这一提议不但孙先生认可,其他人也纷纷赞成,就算仍有不满的,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卖王麟几分面子,不再出言反对。

“海军总长一职,我提议沪军都督府海军部长毛仲方担任”陈其美心中有些不爽,但又不好继续纠缠刚才的话题,眼珠一转,想出了新的建议。

他的话声方落,大家都有些错愕,外交总长由一个目前还籍籍无名的王宠惠担任,就已经足够被别人议论了,海军总长再选这样一个以前没有什么名望的同盟会员来担任,那还能成话么?

黄兴微微皱眉,他倒是猜中了陈其美的几分心思,如今海军的主力都掌握在两湖大都督府的手上,若仍由两湖方面推出的人选担任海军总长,说不得,临时中央政府成立之后,恐怕海军也仍然是姓王,这让一直觊觎着海军控制权的陈其美如何甘心?

孙文对陈其美的提议也很不以为然,他用王宠惠长外交是别有怀抱,再用一个没有什么威望的毛头小子掌海军,除非脑袋里浸水,各省代表审议时是绝对通不过的。

因此,他转头望着王麟,征询他的意见。

王麟暗暗哂笑陈其美的做法,表面上却一点都不表现出来,微笑着答道:“麟以为,咱们组织共和政府应该着眼长远,而不应该计较一时的权力得失。咱们**党人必须掌握实权,才能保证成立后的政府继续拥有**精神,这是不错的。但是,另一方面,咱们**党人,也应该示天下以公,否则难免要失去人心。所以,一个纯粹由**党人组成的政府,未必真的有利大局,这是我的一点浅见,请孙先生、克强先生和诸位明鉴”

孙文颔首,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王麟说的是大道理,陈其美亦无由反对,不过他刚才的提议也就等于无形中取消。

接着,王麟建议的“总长取名,次长取实”的做法,几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王麟暗暗窃笑,这一做法本来就是另一个时空,**党人苦心焦虑,争议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一个“妙计”,王麟这个时候“窃为己用”,哪还不立刻被大家拍案称赏?许多原来对王麟骤居高位不太服气的**党人,到了这个时候,也尽都心服口服。不少人还心中暗道:不论其他,仅观此子在刚才短短一段时间的表现,话虽不多,却言必有中,极难得的是他还很懂得进退,可见他的暴享大名,绝非幸致

王麟虽然事先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一番“表演”,效果出奇地好。最后,大家推选出来的内阁名单,两湖方面的人员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在另一个时空,由于从汉阳败走的黄兴,对武昌集团怨气很深,因此他在拟定内阁名单时,没有安排给武昌集团的**党人任何的重要席次,导致后来**党人之间无可避免的分裂,遗祸无穷。

这一个时空,若非王麟一味谦抑,临时政府的重要角色,除了名单上的,恐怕还要被武昌集团占去几个。

最终,**党人内部拟定的这一内阁名单如下:

陆军总长黄兴,次长孙武;

海军总长由黄兴提名以资历较深的黄钟瑛任之,次长朱声岗;

内务总长宋教仁,次长居正;

外交总长王宠惠,次长魏宸组;

司法总长伍廷芳,次长吕志伊;

财政总长陈锦涛,次长王鸿猷;

教育总长蔡元培,次长景耀月;

实业总长张謇,次长本来提名张静江担任,张静江极力推拒,改以马和(即马君武,以字行);

交通总长汤寿潜,次长于伯循(即于右任);

枢密院顾问章炳麟;

总统府秘书长胡汉民。

这一份名单中,除了黄钟瑛、伍廷芳、陈锦涛、张謇、汤寿潜等寥寥数人外,其他都是清一色的同盟会员,海军次长朱声岗,也早在一个月前就加入了同盟会。

而各部次长,除了朱声岗年纪稍长之外,基三十岁出头的同盟会干将。

陆军部次长孙武本不为孙、黄所喜,但孙、黄皆有意拉拢武昌集团,才在王麟的提议之下通过了这项提案。王麟的心思却不足为外人道也,他早就思量,孙武此人才华、见识都高人一等,但自视太高、野心太大,不打压打压,王麟也不敢对他放心任用。把他放到孙黄身边,让他受一段时间冷遇,他才能真正认清形势,对自己倾心归附。说起来,这等权谋之术,王麟本不屑为,但是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原先的那种道德洁癖,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当这一份完整的内阁名单最终出炉,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最后,又由黄兴提议设立南京卫戍司令一职,以蔡济民为正司令,林述庆、朱瑞分任副司令。

至此,孙文宣布散会,大家分头去找地方休息。

大家离开之后,孙文却依然端坐不动,皱眉苦思。

“孙先生,夜深了,您也去休息休息吧”侍立一旁的胡汉民,赶紧劝说道。

孙文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自己能坐上这个临时大总统的位置,除了自己十多年来尽力所建立起来的巨大声望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大家都以为自己带回了大量的款项。本来南北谈判已经商定由袁世凯出任民国第一任大总统,但他迟迟不能推翻清室,自己又适时地抵达沪上,于是各省代表才推举自己出来组织临时政府。政府而加“临时”二字者,就是要向袁世凯表明依然是“虚位以待”,但他若不能尽快推翻清室,则“临时”就将转正也。孙文担心的是,老袁得知了自己“捷足先登”的消息之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若是南京城外战事再起,得不到贷款的话,临时政府根本就无法长期维持。……

第162章“痛失金牌”的袁世凯

北京,袁世凯住宅。

“嘭”又一个杯子被袁世凯砸碎。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端茶的仆人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他把头埋得低低的,一点也不敢偷觑盛怒中的总理大人,他不晓得自己哪个地方出了差错,惹得大人如此不快。短短一炷香时间,这已经是袁大人砸碎的第六个杯子了。

“没你的事,下去吧”袁世凯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刚刚得知南方各省竟然推举出了大**党孙文,担任中华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的消息,那一瞬间,袁世凯真是怒不可遏,几乎立即就要下令前线的段祺瑞对民军发动进攻,好在他还保留了几分理智,知道这样一来,难免要与南方决裂,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达成的对自己极为有利的协议就很有可能作废,他才按捺住了冲动。

可是胸中的一口恶气,徘徊不去,连续砸了六个杯子,才让他的心情好过一点。

“明公,南京孙逸仙来电”袁世凯正在大厅里烦躁的来回走动着的时候,杨度和前几天才从上海赶回来的杨士琦,联袂而来,杨度手中抓着一纸电报,还没进门就大声嚷开了。

“杏城,皙子,快快进来快快进来这个孙小子,他发电报来向我炫耀么?”袁世凯一改往日的沉稳,显得十分急躁。这也由不得他不生气,明明说好了大总统之位,对他虚位以待,就如百米赛跑之中,眼看着金牌在望,铁定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却突然杀出一匹黑马,把金牌抢走了,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拿银牌了,他还怎么沉得住气?

他可不晓得,后世史家的公论都说论德、论功,他袁世凯怎么配做中国的“华盛顿”嘛?相较之下,孙文才是更好的人选呀

“明公,你着相了呢”杨度依然是一副名士气派,在他看来,做不做“华盛顿”有什么打紧的,只要大权最后能够落到己方手上就行。

“皙子,你”袁世凯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度扬了扬手中的电报:“孙逸仙来电中说,现在民军光复十七省,对内对外诸问题,不能无统一之机关,他被各省代表推举为临时大总统,组织临时政府,实为大势所需,义不容辞。但是他自承只是‘暂时承乏,而虚位以待(袁君)之心,终可大白于将来’,一旦清帝退位,共和既定,他就逊位让贤。希望明公早定大计,将来的民国大总统之位,还不是要着落在明公手上。”

杨度早就劝袁世凯,早点把清室赶下台,取彼而待,则共和或者君宪还不是自己一言而决,想不到一世枭雄的袁世凯,却效小儿女态,冷不下心肠过分欺凌人家“孤儿寡母”,以致“倒清”的速度不能满足各方的期望,这下子落后一步了吧。

袁世凯接过电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点点头,又摇摇头:“总算孙文还有自知之明,但是他的电报做得准么?杏城,你怎么看?”

杨士琦似乎早就胸有成竹,闻言答道:“大人明鉴,南方民党的这一做法确实十分不地道,咱们必须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计将安出?”袁世凯对于自己倚为腹心的杨士琦看重得很,相信他必有精妙的谋划。

果然,只听杨士琦徐徐说道:“咱们应付南方,无外乎硬的和软的两手,双管齐下。硬的一手,主要是在军事上压迫民军。南京前线已经停战,不便再启战火,但是北方是咱们北洋军的后院,必须肃清民军的势力。大人可急令新授山西巡抚张金波(张锡銮),伙同曹仲珊(曹锟)、卢子嘉(卢永祥),速带第三镇全军,全力进攻山西民军,务必尽快拿下山西省城太原;再令陕督升允,由甘肃募军,由平凉窥陕西乾州,并调河南陆军一部,西薄陕西潼关;又令皖北倪丹忱(倪嗣冲)一部,进逼颍亳。如此一来,民军各地告急,南京方面就不得不就我范围……”

袁世凯连连点头,杨士琦的策略与他不谋而合:“这是以力服人的法子杏城,那软的一手呢?”

杨士琦轻轻一笑,不慌不忙答道:“那就得委屈少川(唐绍仪字)兄了。前些日子少川兄与南方代表商定的国民大会的组成办法,代表的比例是南方的14对北方的8,这对咱们北方极为不利,大人可以在报纸上登电,谓:‘各省代表,只有三人,不足取信大众。唐使不候电商,径行允协,未免越权,本总理碍难承认’……”

袁世凯略微犹疑道:“少川是我患难之交,况且事先已经说好他是全权代表,这不会伤他脸面么?”

杨士琦答道:“无妨,这只是向南方民党表明咱们的态度。大人私下里可以再给少川兄去一密电,解释个中原由,让少川兄辞去北方全权代表一职,仍留上海,以大人个人代表名义与南方幕后商议,务必谈妥清室退位之后,由大人组织新政府这一条件。”

“好计好计杏城不愧为我之子房”袁世凯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以他的老谋深算,若非刚才急怒攻心,其实本来也能想出这一系列安排。

“皙子,你可有什么建言?”袁世凯心情转好,又对着杨度问道。

杨度早就好整以暇,闻言答道:“明公,鄙意以为,共和并非救时良方,只有君主立宪制度,才能真正让中国富强。当前的机会,就是明公以**之权,行立宪之业的极好机会。明公可令北方军人联名通电:‘誓死拥护君主立宪,反对共和政体。’……”

“这个……”袁世凯有些迟疑,“军人联名通电,对于南方民党可以增加一些压力,但是会不会让世人误会咱们依然打算维持清室啊?”

“明公不必过虑,”杨度用手做了一个向下切的动作,“明公不是已经收到政府驻外使节陆徵祥等电请清帝退位的联名通电吗?现在,清室必然下台,这是不待智者而后明的事情。明公一面要尽速促成清室终结,而这个军人的联名通电,就是明告民党方面,将来究竟是采行共和还是君主立宪,还需国民代表议定方可。”

“唔”袁世凯沉吟少许,将来自己上台,若能采行帝制,当然再好没有,但是如今共和势大,群情汹汹,自己若不顺应这个大势,要想使南方妥协,那是决计不成的。不过,皙子的建议,用来胁迫嚣张可恶的**党,倒也不失为良方。

依着二杨的建言,袁世凯立刻吩咐手下,把各项谋划一一从速施行,不用细表。

安排已定,袁世凯心情大好,然而,一转念想到民国第一任临时大总统,毕竟已经被人抢了先,袁世凯终究还是郁愤难平,立刻向上海方面拍发了一份电报,严词诘问南方谈判总代表伍廷芳:

“国体问题,由国会解决,现正商议正当办法,自应以全国人民公决之政体为断。乃闻南京忽已组织新政府,并孙文受任总统之日,宣示驱逐满清政府,是显与前议国会解决问题相背,特诘问此次选举总统,是何用意?设国会议决为君主立宪,该政府暨总统,是否立即取消?务希电复”

第163章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

伍廷芳接到袁世凯的兴师问罪之电,心中冷笑,这个袁项城,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也伍廷芳稍一思索,瞬间草就一封文电,回复北京“袁总理”道:

“现在民军,光复十七省,不能无统一之机关,在国民会议未议决以前,民国组织临时政府,选举临时大总统,此是民国内部组织之事,为政治上之通例。若以此相诘,请还问清政府,国民会议未决以前,何以不即行消灭,何以尚派委大小官员?又前与唐使订定,谓国民会议,取决多数,议决之后,两方均须依从。来电所诘问者,请还以相诘,设国会议决为共和立宪,清帝是否立即退位?亦希答复为盼”

袁世凯接电之后的感受如何,略过不表。

此时,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已经成立有日,南京城内颇有万象更新的气象。

外交方面,由临时大总统孙文咨照各国,凡**以前,清政府所欠外债,归民国承认偿还,从前中外约款,仍然履行,各国侨民,一体保护,信教悉许自由。

内政方面,下剪辫令,改拜跪礼,所有从前大人老爷的称呼,以及山、陕教坊乐籍,与浙绍惰民、丐籍及浙、闽棚民,广东蜒户等,一体革除,实行共和制度,撤销阶级。同时议定以五色旗为国旗,十八星旗为陆军军旗,青天白日旗为海军军旗。

司法方面,废除前清残民之法,但新法典一时间还来不及编制,且因军务未竣,暂行军律,由陆军总长黄兴颁布临时军律十二条,凡任意掳掠、**妇女、焚杀平民,及未奉长官命令,擅封民房财产、硬夺良民财物等五条,最为大罪,犯即枪毙。勒索强买,与私斗伤人,这二条论情抵罪。还有五条,是私入良民家宅、行窃赌博、纵酒行凶,及各种滋扰情形,均酌量罚办。

军事方面,经王麟提议,为统一各省号令,方便指挥,原有镇、协、标、营、队、棚等建制,统一改为师、旅、团、营、连、排、班等番号,部队官长分别改称师长、旅长、团长、营长、连长、排长、班长等;提倡官兵一体,不分阶级,士兵听从官长指挥,官长爱护士兵,不得任意体罚。

教育方面,由教育总长蔡元培咨令光复各省,所有大小学堂,一律改名学校,各种教科书,饬各书局及各校教员,酌量编辑,小学校中准许男女同学,期合共和宗旨。

此外一切政策,由各部总长颁布意见,逐渐进行。

数日之间,同盟会的声光更是一跃千丈,连程德全等前清反正官吏或军官都纷纷加入同盟会,每天入会的人数有上千之多。前些日子,南京城内召开同盟会会员大会,参加的人数竟有数千之多,为同盟会成立以来前所未有之盛事。

孙、黄等人对于报名入会者皆来者不拒,老实说,这次**能够取得如今的成就,同盟会的功劳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但是却以有组织的同盟会的名头最为响亮,孙、黄在国内都无多少实力,却能甫一抵沪宁即高居众人之上,就是靠声望取胜。他们对于自身的处境认识得很清楚,因而十分乐见继续张大同盟会气势的事情。

然而,并非所有老同盟会员都同此怀抱。孙文致电章太炎,力邀他到南京就总统府枢密院顾问职,章太炎回电拒绝,说:上海江宁咫尺地耳,若有献替,邮书半日即至,自己还要留在上海办报,南京就不用去了。实则,他对孙、黄如今的措置十分不满,他早就对黄兴建言,“**军兴,**党消”,然而,现在“同盟会气焰尤甚,暴行孔多”,他私下里对友人说,“初,同盟会著籍者不过二千人,自南都建立,一日附者率数千。”不平之意溢于言表。他给孙文的复电中,还力劝他:“(孙君)今日莅中国而总群黎,非复囊日秘密结社时也,宜屏去幸人,委心耆秀。东西从者三数浮浪之人,一切资遣回国,无令杂处。”孙文得电,一笑置之,心中暗道,政治家果非文章之士所能充也。

其后,已经就任内务部次长的居正,也劝孙、黄对于入会的人员要严加别择,他进言说:“以现势权位之所在,投机分子,均纷纷入会,同盟会固有之纯洁性质,已渐变而进于复杂之途”,深可虑也。不过,孙、黄都认为这不过是书生之见,当然不能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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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身在南京城内的王麟都有耳闻,甚或参与其间。从内心里说,他自然是比较赞成居正的意见,然而,如今同盟会的党务,却不是他有资格插手的。

在南京的这几日,王麟差不多天天都在与各方酬酢周旋之中。

短短数日,同盟会的一干元老,都与他混了个脸熟;立宪派的张謇、汤寿潜等人,对于这个**党的年轻后生,也都另眼相看,十分嘉许。张謇的南通集团派到湖北的代表已经与武昌方面谈好了协议,将陆续投资四百万两,在武汉设立面粉、纺织、电气等厂。因之,面对登门拜访的王麟,张謇本人也是十分热情。

而王麟在这些人面前,毫无例外,都是十足的低姿态,毕恭毕敬,很快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甚至原先十分嫉妒王麟功业的陈其美,在与王麟欢宴一次之后,也都对他亲近了不少。不过,王麟与陈其美还未来得及深交,陈其美就突然匆匆返回上海去了。

王麟对自己的“老巢”湖北倒是放心得很,武昌方面有汤化龙、蒋百里、张振武、程正瀛、王正廷等人坐镇,就是发生什么事情也能应付得来。王麟如今担忧的却是南京以及上海的形势。

孙文就职当晚**党人内部确定的那份内阁名单,在提请各省代表审议通过的时候,出现了一个较大的意外,大才槃槃的宋教仁,竟遭到多数代表的反对,大家认为内务总长就好比以前的吏部尚书,该用一位老成有经验的人物,年刚而立的宋教仁太“嫩”了也

孙文不得已,只好改荐原江苏都督程德全为内务总长,而宋教仁则转任新成立的法制局局长。

如此这般,内阁名单才顺利通过。程德全担任内务总长之后,苏督一职则由与**党和立宪派关系都极佳的庄蕴宽担任。

庄蕴宽本人虽为前清官吏,却与**党颇有渊源,1908年他以清政府陆军部特派员身份赴日本考察的时候,曾与同盟会人士广泛接触,并招募数批留日军校生到广西武备学堂和广西的边防军任职。后来,他任职广西期间,曾请**党人曾汝憬、钮永建、蔡锷、李书城等,先后创办法政学堂和陆军干部学堂,又选拔了李济深等人去军校深造,尤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掩护过黄兴等人在广西的**活动。

所以,孙文提名程德全为内务总长之后,张謇、汤寿潜、赵凤昌等人认为程德全已不再适合继续担任江苏都督,一致公举庄蕴宽出任,孙文与黄兴对庄蕴宽的印象皆极佳,当即首肯,委任了庄蕴宽为江苏都督。

汤寿潜担任交通总长一职之后,浙督一职亦同时出缺。

浙江籍的沪军都督陈其美,对于浙督一职有必得之心,他从南京返回上海后,派出大量心腹到浙江四处活动,然而效果甚微。汤寿潜卸任之时,举荐章炳麟和陶成章“代理浙江”,章炳麟却又极力称赞陶成章,说:“焕卿奔走国事,险阻艰难,十年如一日”。因而他极力推举由陶成章来“代理浙事”。

在上海的陶成章本人却力辞不受,当浙江派人来征求他的意见时,他说“贤能者均可,唯陈其美不可”,并致电推荐**党人蒋尊簋继任。

蒋尊簋是浙江同盟会员,也是光复会员,在**党人中以精通军事著称,与蒋百里合称“浙江二将”,又加蔡锷被人许为“南方三杰”。出任浙督呼声最高的陶成章力辞不受,且举荐他之后,浙江临时议会顺利通过了以蒋尊簋为浙督的提案。

陶成章本人则继续在上海设北伐筹饷局、光复军司令部,自任总司令,积极准备北伐。

…………………………………………

不过,这个时候,王麟最担心的还是南京方面的问题。此刻,王麟在孙武、蔡济民、林述庆等人的陪同下,再一次登上金陵城楼,远眺长江上下,望着从四面八方不断向南京云集过来的“**军人”,心情十分复杂。

孙文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开府南京之后,各地纷纷拉起而又开不出饷的民军,顿时闻风向南京进发。孙大总统提出北伐之后,各地民军更是蜂拥而来,短短数天,南京城内外,已经聚集了将近20万的“**军人”。

开始两天,有着鄂军在维护秩序,情况还好,各地到陆军部请饷请械的军官,举动也都十分文明。但是接连几次请不到饷械,这些**军官兵顿时有些骚然:不是说大总统带回了几千万美金的款项么,怎么连咱们区区一点卖命钱都发不下来?难道大总统所说他没有带回分文,竟然是真的?

想起这些事情,王麟不由得暗暗摇头,忧心不已:“摇清兄,你对孙先生倡议的‘北伐’怎么看?”

“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孙总统两手空空而来,用什么发动北伐?”孙武摇头不屑道。本来,他坐上陆军部次长的位置,也算得偿所愿,因此对鼎立推荐他上位的王麟十分感激。但是,他就任之后,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如意。在他眼中,孙、黄的见识都不过尔尔,所以上任之初,他立即献纳了煌煌万言的建策书,要代孙、黄谋划,然而,孙、黄接过他的上书,扫过几眼便弃置一旁,孙武满腔热切,落得这个下场,内心十分不平,由此对孙、黄啧有烦言。

“也不能这么说,袁世凯欺人太甚,咄咄逼人,四处进攻各地的**军,咱们岂能不还以颜色?”林述庆反驳道。他早就与蔡济民称兄道弟,如今与湖北过来的王麟、孙武等人也都走得很近,因此言语中并无顾忌。

“嘿嘿,要有这个实力才行啊南京城内外,现在倒是有近20万的‘军队’,可惜多数不过是听说咱们孙大总统携带了几千万的美金回来,想来混一份饷的,如今,饷都发不下去,又谈何北伐?老实告诉你们,前日安徽都督李烈钧派专使来,说军饷奇缺,要求拨给二十万元。孙大总统倒是慷慨,大笔一挥,当即批复拨给二十万。但来人拿着批条到财政部一看,库中仅存十元大洋。”孙武说着说着语气有点沉痛,不管怎么说他心中终究还是挂念着**大局。

这个事情,王麟也听说了。如今,南京临时政府虽然成立了,但各省对于税收都截留自用,即使力挺南京临时政府的沪军都督陈其美,也不过一次性支援了二千元。

昨天,孙文为此还私下对王麟诉苦:“倘若数日之内没有足够的资金以解燃眉之急,则军队恐怕不得不解散,而**政府也将面临瓦解的命运”言下之意,要王麟解一部分款项来南京救急。

虽然王麟早就抱定在孙文面前哭穷的宗旨,至此也不得不极为肉痛地,一次性支援南京二十万元。孙文以己度人,本以为湖北方面拿不出多少钱,见王麟如此“慷慨”,不禁大喜过望,对他赞不绝口。

但是,王麟深知,百万元以下的款项对于如今的临时政府,实在不过是杯水车薪,到手即尽。南京临时政府的财政问题,根本就是一个在现有条件下无法解决的问题,自己要想放眼长远的话,对临时政府的财政支持就只能适可而止。

然而,王麟更知道,孙文没有实力发动“北伐”,却有不得不虚张声势、倡议“北伐”的苦衷。

自从袁世凯调兵遣将,一系列安排布置下去之后,数日之间,南京临时政府迭接警电。

先是,山西都督阎锡山来电,报告说吴禄贞伤重不治,撒手西去,临死之前留下遗言,以自己能亲见中华民国成立而欣慰,又说自己只恨不能亲提一旅之师,犁庭扫穴,彻底推翻清室。并嘱咐南方同志当再接再厉,出师北伐,完成**。

惊闻噩耗,刚刚成立的南京临时政府,立刻召开了最高规格的追悼会。孙文百忙之中,颁发了第一号抚恤令,追赠吴禄贞陆军大将军。孙文还亲自主持了吴禄贞的追悼会,亲书祭文:

荆山楚水磅礴精英代有伟人振我汉声

觥觥吴公盖世之杰雄图不展捐躯殉国

昔在东海谈笑相逢倡义江淮建牙大通

契阔十年关山万里提兵燕蓟壮心未已

滦州大计石庄联军将犁虏廷建不世勋

猰貐磨牙蜂虿肆毒人之云亡百身莫赎

黄兴、王麟等人也都纷纷亲书挽联,深情哀悼。一些与吴禄贞交情深厚、或对他倾慕有加的**军人,则纷纷上书南京临时政府,要求出师北伐,为吴禄贞报仇雪恨。

恰巧此时,太原失守,阎锡山告急之电,络绎传来,陕西潼关及皖北方面,亦飞书求救,警讯迭传。

孙文及南京临时政府诸人,顿时手忙脚乱。孙文与袁世凯可谓不谋而合,都想出了软、硬两手对策。

软的一手,自是由孙文向袁世凯继续表明“虚位以待”之心。就职第二天,孙文接到袁世凯的复电:“孙逸仙君鉴:电悉。君主共和问题,现方付国民公决,无从预揣。临时政府之说,未敢预闻。谬承奖诱,愧不克当。惟希谅鉴为幸”为安袁世凯之心,很快,孙文又向袁世凯拍发了第二封电报:“文不忍南北战争,生灵涂炭,故于议和之举,并不反对。虽民主君主不待再计,而君之苦心,自有人谅之。倘由君之力,不劳战争,达国民之志愿,保民族之调和,清室亦得安乐,一举数善,推功让能,自有公论。文承各省推举,誓词具在,区区此心,天日鉴之,若以文为诱致之意,则误会矣。”

但是,袁世凯连连出招,北洋军将纷纷叫嚣南下,请战进攻南京,南京临时政府也不能太过示弱,必须以硬对硬,以“北伐”对抗“南下”。更何况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光复各省军民士气大振,各地军民纷纷请战,北伐北伐的呼声,达于极点。**党激进派的报纸,更是把袁世凯骂得一文不值,不是说他满奴,就是骂他汉贼,初出茅庐的青年报人邵飘萍在杭州《汉民日报》上,发表尖锐评论称:“帝王思想误尽袁贼一生……袁贼不死,大乱不止”

上海等地各种北伐团、北伐队、女子精武军等等名目,更是不知添了凡几。昔日的梨园名角,楚馆歌娼,也纷纷登报,要卸下优孟衣冠、跳脱平康贱里,参加北伐军,作一回北伐英雄(雌)。

舆论、军心如此,临时大总统孙文只得俯顺舆情,号召各省组织北伐军,并发布檄文,明令北伐。

“摇清大哥所说诚然不错,但是孙先生有孙先生的难处。‘北伐’虽然目前实际上办不到,但这个口号还是很有用的。老袁想用军事手段胁迫咱们就范,倡议‘北伐’就等于明确告诉他,他打错了算盘,将来谈条件时,咱们也不必让步太多。”王麟思前想后,还是婉转对孙武劝说道。

“嘿,道如此,南京如今的这近20万军队,虽然名目众多,不相统属,大多数也只是来混碗饭吃的,谈不上有什么**精神和战斗力,但毕竟不完全是个摆设,袁老贼想要军事解决,就得掂量掂量。”孙武对此倒是十分认同。

王麟点点头,正要继续说话,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王都督,大事不好上海陶焕卿先生被歹人刺杀身亡,光复军和浙军的军官们群情汹汹,纷纷闹着要回军上海,为陶先生报仇。大总统和黄总长正在安抚他们,他们派我来请您立刻去总统府,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第164章刺陶案与“北伐”(一)

“什么”王麟瞳孔一缩,这一件另一个时空后来闹得沸沸扬扬、影响极其恶劣的血案,终究还是发生,而且提前发生了么

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多想。前来传讯的人是总统府的副卫队长张展,一路跑来,累得气喘吁吁。

他手上还拿着一份刚刚送到的《上海民立报》,王麟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头版头条醒目的记载着:

“会稽陶焕卿先生成章,尽瘁**事业,历有年所。此次浙省光复,功绩在人耳目。最近浙汤督改任交通总长,浙督颇有与公者,而公推让不就,其谦德尤可钦佩。昨晚二时许,公在广慈医院医室静宿;忽有二人呼陶先生,公寤而外视,二人即出手枪,击中公太阳部……”

王麟快速扫了几眼,顾不得继续询问张展具体情况,便带上卫兵,匆匆往总统府赶去。一路上,王麟暗暗回想着另一个时空这件刺杀案的前因后果。

很显然,若是情况和原本那个时空基本一样,那么,眼前这件暗杀陶成章的事情必然就是沪督陈其美主使的,至于孙先生是否有牵连,虽然后世有不少揣测之辞,但以王麟对历史的了解,他相信孙先生是清白的。

不管怎么说,孙文毕竟还是一个磊落之人,他与陶成章虽有矛盾,但并未到无法容忍的程度。孙先生对于两年前陶成章的那份《南洋**党人宣布孙文罪状传单》,固然一直耿耿于怀,直到就任临时大总统之后,百忙之中还抽空致书陶成章,诘问他从前宣布罪状的理由,并表示这不是以大总统资格,而是以个人资格与他交涉。但是,此时孙文与陶成章之间,虽有旧怨,毕竟并无直接的利害冲突,暗杀陶成章,对于孙先生没有任何好处,何况一旦暴露就要成为众矢之的,孙先生怎么可能会愚蠢地把自己牵连进去呢?

再说,这个时候,陈其美与孙先生的关系还并不特别亲密,就算孙先生想行什么隐秘之事,也未必会假手于陈其美吧。要知道,在另一个时空,直到“宋案”发生的时候,陈其美也还是与黄兴比较接近,他对“宋案”应该法律解决的主张,也是与黄兴相同而与孙先生立异。仅仅是在“二次**”失败后,孙、黄分歧几乎无法弥合之时,陈其美突然倒向孙文,而对黄兴公开指责,同时把孙先生吹捧为一贯正确,那时候,他才真正的被孙文另眼相看,倚为心腹。

陈其美这个人,连他的死党兼拜把兄弟蒋志清,都说他“好尚权术”,又一直以“四捷”著称,陶成章“挡”了他的路,还一再“羞辱”于他,要是他这个青帮大佬能够容忍,他就不是青帮大佬了

不过,孙、黄等人到底猜不猜得到这件事是陈其美干的呢?王麟带着卫兵一边小跑着,一边寻思。还好尹氏姐妹没有跟在身边,否则她们得知这个噩耗,还不知哭成什么样呢。

…………………………………………

王麟赶到时,临时总统府门前,已经齐刷刷的挤满了数百军官兵,人人臂缠黑纱,神色激愤。

领头的是浙军司令朱瑞、副司令王文庆和光复军的黄汉湘等人,光复军总司令李燮和正在与孙、黄一起安抚大家。

“大总统,陶先生在上海被奸人杀害,我等**军人不胜愤慨陶先生**巨子,却惨遭奸人毒手,希望大总统批准我们,让我们亲去上海,缉拿凶徒,为陶先生报仇”朱瑞再一次对着孙文恺切陈词。

这些来大总统府门前请愿的军官们,基本上都与光复会有较深的渊源。而陶成章在光复会的地位,自徐锡麟牺牲后,其实就一直是大家公认的实际上的领袖,光复会名义上的前后两任会长蔡元培与章炳麟,都是文章之士,而非领导之才,赖有陶成章的维持和组织,光复会才能自树一帜,与同盟会分庭抗礼。

朱瑞、王文庆等人与陶成章的关系都十分深厚,更何况陶成章功成弗居、力辞浙督的举动,使得他们心中十分感佩。如今却传来陶成章被杀害的消息,这让光复军和浙军上下都无比愤慨。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暗杀陶先生的是哪一派的势力,但上海光复以来民党内部的一系列明争暗斗,让朱瑞、王文庆等人都有几分怀疑,如今的沪军都督陈其美,难脱干系

人群中,王文庆心里格外愤懑。他是光复会员,同时也是同盟会骨干,攻打南京时,他亲率的五百名台州兵,是江浙联军里战斗力最强、作战最为勇敢、也是战绩最著的。他原本对陶成章从同盟会中“分裂”出去,重组光复会总会,并不认同,陈其美在南京的时候也对他一再拉拢,言语之间还流露出了对陶成章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心理。他当时以为陈其美不过说说罢了,何况自己还写信到上海嘱咐陶先生,要他注意安全,未曾想到仅仅数天之后,就传来了陶先生遇害的消息,要说这件事情,没有陈其美做手脚,谁人能信?大总统却一口咬定是满洲暗杀党所为,要大家大局为重,戮力北伐,不要分心太多,是何道理?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焕卿抱**宗旨十余年,奔走运动不遗余力,江浙光复,焕卿实有巨功。如今却惨被宵小暗害,可为我民国前途痛悼”孙文耐心的劝解着前来请愿的官兵们,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悲痛。

刺陶案的发生,让本来就有些焦头烂额的孙文,愈加感觉无力应付时局。就任临时大总统以来的日子,自己也想不到竟然有渐渐成为自己这一生最艰难的日子的趋势。仅仅饷械一事,自己想尽办法,发行公债、提倡捐款、向外国银行贷款,统统收效甚微,始终无法解决半分。就连如今南京临时政府日常运行的维持费用,还是王希文以大局为重,撙节用度从湖北抽调过来的。

临时政府已经成立了一些日子,法令也一条又一条地了下去,可是真正的政令几乎就出不了南京城孙文心中十分无奈,江浙立宪派在自己回国之初也是十分热情,可是一旦知道自己没有带回巨额贷款,他们便悄悄撤掉了对临时政府的支持,他们的头面人物张謇与汤寿潜如今更是已经悄然离开了南京,有消息称,张謇正在准备北上与袁世凯晤面。对此,孙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本来是打算大干一番的,但如今的局面自己又能有什么作为?

孙文想起自己给袁世凯拍发电报,表示“虚位以待”之意时,曾经在临时大总统选举中,投了自己反对票的谭人凤老先生力持不可,批评自己这样做是放弃责任,可是自己就算不甘心让位于袁,又能如何?

眼前发生的刺陶案,从内心里说,自己倒不是很在意,可是群情汹汹,这件事情不能不谨慎处理啊。

这些心思深深地埋藏在孙文心底,他表情十分肃穆,对着总统府门前请愿的官兵,非常郑重地说道:“这件事情,政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我已电令沪督陈英士,‘严速究缉,务令凶徒就获,明正其罪,以泄天下之愤’不过……”

孙文稍作停顿,语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眼前北洋军气势汹汹,企图用武力扑灭**。焕卿这个时候被歹人暗害,我也是不胜骇异,非常痛悼。但我们更应该化悲痛为力量,矢志北伐,推翻清室,统一全国,完成焕卿的遗志,这才是为焕卿报仇的正途啊”

“大总统说得很对”光复军司令李燮和语调沉郁,容色凄苦,“我与焕卿相交十年,堪称莫逆,焕卿被害,我心中悲痛万分,恨不得插翅飞往上海,缉拿凶徒,为焕卿报仇。但是,眼前的大局还是‘北伐’最为紧要。缉拿凶徒的事情自有沪军都督府操办,相信上海方面必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得知陶成章被害的消息,李燮和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的怒火。他是如今南京方面主张北伐最积极的人士之一。他前些日子曾在《时报》上以公开信的方式发表了《上孙大总统书》,文中抨击袁世凯是一个“反复无常之小人”,“断不可恃”,决不能依靠袁氏来达到推翻清廷的目的。在文中他还请求孙中山早定大计,以“议战”代替“议和”,坚决北伐。陶成章对于他的这一主张十分支持,特在上海设立北伐筹饷局、光复军司令部。

可是,却突然传来了陶成章惨遭杀害的消息。

李燮和敢肯定,这件事情十有陈其美指使的,只是没有充分的证据,又是在这个“北伐”的紧要关头,自己难道真的带着光复军回师上海,为焕卿报仇么?那样一来,光复会与同盟会必然会彻底决裂,那后果也必然是亲者痛、仇者快,焕卿于九泉之下也必然会无法瞑目的

第165章刺陶案与“北伐”(二)

然而,孙文、李燮和的话一出口,朱瑞、王文庆等人一听,不但未能平息怒气,反而更为激愤:让陈其美这个杨梅都督和沪军都督府来查,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能查出什么来?陈其美身处嫌疑之地,理应避嫌,怎么能让他去查呢?

陈其美身为沪军都督,若他不是嫌疑人,自应由他查办。只是朱瑞、王文庆等人内心中已经怀疑陈其美就是幕后主使,孙大总统的这一安排,未免就不能使人心服。不过要一口咬定这件事就是陈其美干的,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又能有什么证据?

等孙文和李燮和都表态了之后,朱瑞依然坚持道:“大总统明鉴,光复军和浙军将士对于陶先生,无比敬佩。此次刺杀陶先生的事情发生得太蹊跷了,若不能尽快查清楚,三军将士不服。沪督陈英士与陶先生的矛盾,路人皆知,由他查办,就怕他未必能公平办理”

朱瑞一再坚持还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理由,陶成章在如今浙江**党人中的威望,没有其他人可以比拟,自己若能在这个事件的处理中赢得浙江党人的普遍的好感,则日后谋取浙江都督一职,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朱瑞的主张得到了其他官兵的纷纷附和:“大总统,这件案子交给沪军都督府查办,我们不服”

“陈英士与陶先生有仇,他怎么可能主持公道?”

“陈英士算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他指使杀害陶先生的还说不定呢,由他来查”

“……”

“唔……”孙文感到有些棘手,踌躇着不知道如何答复为好。他内心中其实也觉得陈其美有些嫌疑,毕竟他在上海呆了几天,该了解的情况他都已经充分了解。陈其美在一次单独进言时,还向自己密陈,说武昌首义之地,领导者多系共进会成员,本与同盟会本部立异,长江中下游一带,又为光复会势力所弥漫,同盟会几无立足之地,为同盟会计,只有把江浙等省掌握在同盟会忠实同志手中,再联络广东等省,次第以及北方,共和告成,同盟会化为永占优势之政党,始可无恨。而陶成章始终反对先生,实为同盟会掌握江浙实权的主要障碍,不如以非常手段除去。当时,自己并未对他的建议首肯。难不成勇锐过人的陈英士还是动手了?

无论孙文内心里此时有着怎样的想法,是否认同陈英士的举动,他此刻最希望的还是这件事情能够很快了结。不管陈英士有没有嫌疑,他毕竟是自己的忠实同志,希望他能尽快洗清自己才好。只是光复会的将士们,又该如何安抚呢?

孙文正在为难,突然眼角瞥到了已经赶过来有一会,悄悄站于一旁的王麟,忍不住大喜,挥手招呼道:“希文,你是咱们**党的第一功臣,也是咱们**党的定海神针,你来来说说该怎么办吧?”

王麟赶过来没有急于现身,就是想好好观察一下各方的反应,好一会随机应对,如今见孙先生把“皮球”踢了过来,他既不能耍滑头踢回去,又不好得罪任何一方,只好心中苦笑一声,脸上挤出几分哀伤的表情,十分严肃地答道:“孙先生、黄总长、李司令,以及各位兄弟,我惊闻陶先生遇害的消息,心中也是十分悲痛。不知何方丑类,竟敢如此猖獗,岂容不轨横行,戮我番番良士……”

王麟掉了几句酸文,勾起了这些请愿将士的共鸣,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孙先生的立场:“凶徒必须迅速究缉,但北伐大业也不能因此耽搁,只是……”

王麟故意略作迟疑,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孙先生,有句话麟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文轻轻地挥了挥手:“尽管说吧”

“好的,”王麟轻快地答道,“孙先生,介人(朱瑞字)兄说得也不无道理,英士兄与陶先生之间过去有些误会,陶先生死得惨烈,死得蹊跷,不免让人会有一些猜疑。陶先生**巨子,这件案子不尽快处理好,会对咱们**党的声誉有许多消极的影响。您看是不是可以让浙江都督府和沪军都督府联合查办这件案子,如此一来,既可免除各方的猜疑,又能尽快缉拿到凶手?”

孙文稍稍沉吟,立即允诺:“好吧,就这样办”孙文内心里暗暗希望陈其美没有太深地卷入到这件案子当中,不过,自己一会应该给他去一封密电,要是他足够聪明的话,就会尽快地撇清自身。

王麟的建议也得到了朱瑞、王文庆等人的一致认可,眼见王麟的建议被采行,大家对着孙大总统齐刷刷地敬了一个礼,渐渐散去了。

这个时候,一直在下面逐一安抚那些情绪激动的请愿将士的黄兴,也走了过来下意识地插了一句:“一会我会去电英士,要他务必保护好太炎先生”

孙文闻言忍不住横了黄兴一眼,不过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也没有很在意这句话。

王麟却差点跳了起来,还好他及时控制住了。王麟迅速扫了一眼黄兴胖胖的、憨厚的脸,黄兴的表情有着几分真诚的悲痛,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刚才的一句话透露了何等惊人的信息。

从这句话中,王麟判断出来,黄兴十有**已经敢于肯定陈其美是刺杀陶成章的主使者,而且他对此非常不满,非常担心他进一步胡作非为,把章太炎也乘机搞掉。不过,显然,即使是黄兴也难免要党同伐异,不愿意为了公道、为了“外人”(陶成章),牺牲自己的同志(陈其美),而是希望他能尽快撇清自己。

王麟忍不住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这种情绪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毕竟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如此,要使黄兴一个人免俗,未免太强人所难了,要知道另一个时空,即使百年之后,官场上依然通行着这样的游戏规则,甚至变本加厉,为了“**”可以罔顾所有的“党纪国法”,黄兴至少能够做到不同流合污,这已经非常地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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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临时大总统府门前孙、黄等人忙着安抚请愿官兵之后不久,上海五马路群玉芳ji院,人来人往之中,有一间清幽的院子门口却站着几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阻止他人进出。

沪军都督陈其美,与自己的心腹黄郛、蒋志清、应夔丞、王金发、刘福彪等人,正在里面。奇怪的是,屋子里面摆着的一桌酒席,虽然杯盘狼藉,但却没有叫来当红名ji作陪。

“膺白(黄郛),桂馨(应夔丞),你们说如今该怎么办?”陈其美左手紧紧的攥着一只杯子,右手无意识的轻轻揉着太阳穴,他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焦虑。除掉了陶成章这个赤佬,他泄了心头之恨,本来胸中十分畅快,却没想到此举无异于捅了一个马蜂窝,社会舆论大哗。

上海《字林西报》当天即发行特大号外:“广慈医院发生暗杀大案,陶成章被刺身亡”的黑色大字标题下,如此记载:“**巨子陶成章养病于本部法租界广慈医院,今晨二时许,突有穿西装两人,推门入房,趁陶卧床,以短枪击之,破脑裂腹,惨不忍睹,凶手迄未抓获,惜一代英豪,天不予寿,太可哀矣”

中国同盟会机关报《上海民立报》,亦在案发后两天,连续两次发表《陶先生死不瞑目》的社论,强烈要求严缉凶手到案究办。

同时,上海各界迅速于永锡堂召开了“陶成章、徐锡麟、陈伯平、马宗汉四烈士追悼大会”,大会由浙籍名流许默斋主持,到会各界人士约四千人,会上有多人读祭文并发言,气氛十分悲壮。与会者纷纷登台演说,不少人的演说,词意激烈悲壮,如谓:“陶公之死,非死于汉奴,非死于私仇,必死于怀挟意见之纤竖,吾同胞当必代为雪仇”或谓:“陶公之死,必死于竞争权利之徒,若经查出,当以手枪杀之。”……

这个追悼会,身为沪军都督的陈其美亦不能不亲自出席,听着那些言辞激烈、无比激愤的演说,主席台上的陈都督一时间如坐针毡,并在发言时不得不假惺惺表示要严缉凶徒,并悬赏1000元缉拿凶手。然而,让他难堪的是,差不多在这同时,浙江都督府已经布告天下,悬赏3000元缉拿凶手。

当然,最使他为难的是,孙先生电令他务必“严速究缉,务令凶徒就获,明正其罪,以泄天下之愤”之后没多久,又给他发来一封电令,要沪军都督府与浙江都督府联合查办刺陶案。

“哎,大哥这事行得莽撞了”黄郛轻轻一叹,他是不同意用暗杀手段除掉陶成章的,毕竟这样做的政治后果很难承担。

“人杀都杀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何况陶成章那厮辱人太甚,早该死了”与陈其美同为青帮“大”字辈的大佬应夔丞,恨恨说道。他是陈其美介绍加入同盟会的,经常与陈其美一起冶游,是陈其美最为亲信和倚重的人之一。另一个时空,刺杀宋教仁的直接罪魁就是他,还顺便栽赃给袁世凯,糊弄了老袁一把,让老袁有嘴说不清。能够让袁世凯吃哑巴亏,环顾斯时,能有几人,所以他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行得操切了,行得操切了”王金发喃喃道。他是同盟会员,也是光复会员,自幼好习枪棒,喜爱骑马打枪,**岁就成了神射手,18岁加入了反清会党,被举为“龙头”,1905年,经徐锡麟介绍,参加了光复会,深受徐锡麟、秋瑾等人赏识。他误认为徐锡麟是被陶成章逼死的(实际情况则是徐锡麟买官之后,“颇得意”,许久不见动静,陶成章等人不免疑他变志,“与争甚烈”,等到徐杀恩铭,“始信之”。),一直对陶成章有些耿耿于怀,因而逐渐与陈其美走在了一起,成为了陈的臂助之一。陈其美登上沪军都督宝座,他出力甚大,上海光复后,他率军光复了杭州,之后被举为绍兴军分府都督。

王金发是以搞暗杀知名的,当年告发秋瑾的豪绅胡道南,就是他化装成老农去处死的。黄花岗起义前,香港一家大公司的经理,侵吞了**党人募来的钱,王金发听后很是气愤,就到香港杀了这个经理。又有一回王金发从南洋归来,发现有叛徒尾随,在船到埠头拢岸时,王金发已化了妆,改换了穿戴,出其不意地击毙了叛徒。他的大名在浙东、乃至全浙江传得很广,连孙文都赞誉他为“东南一英杰”。

不过,这次暗杀陶成章的事情,他却事先不知情,事情发生后,与陈其美关系很近的王金发,不免被浙江光复会的同志视为陌路,有些孤立起来。于是,他只好卷了40万的库银,重新回到了上海,有些郁郁地做起了寓公。

“大哥,小弟一人做事一人当陶成章那厮诋毁总理,一再给大哥难堪,死有余辜。人是小弟带人杀的,小弟愿意自认其罪,不让大哥难做”蒋志清脸色有些发青,陶成章是被他诱使光复会的王竹卿一起刺杀的。陈其美交予蒋志清刺杀陶成章的秘密任务时,他慨然应诺,以为是天赐良机,既可建功立业,令**党人刮目相看,也可报答盟兄的知遇之恩。

于是,他很快就想到他的旧友、光复会的王竹卿,此人原为太湖强盗,枪法精湛,且可飞檐走壁。他虽是光复会员,却常以会内机密换取钱财,陶成章对此极为恼火。蒋介石获取这一情报后,找到王竹卿,对其恐吓讹诈,散布陶成章伺机严惩王竹卿的言论。王竹卿信以为真,铁了心要先下手为强,杀害陶成章以保全自己。

陶成章消息灵通,早从王文庆等人那里获知了陈其美也许要加害于他的消息。为防不测,他深居简出,行踪不定,后因治病才迁往法租界金神父路广慈医院。蒋志清折腾了几天,才好不容易发现陶成章的行踪。

刚一开始,蒋志清很殷勤地上前和陶成章打招呼。陶成章气度宽宏,虽然明知蒋志清是陈其美的盟弟,仍然毫不介意,何况蒋对他又执弟子礼、和顺谦恭、处处小心。所以,陶成章不免毫无防备,与蒋志清相谈甚欢。当晚,蒋志清用自己的马车,把陶成章送回广慈医院,默记下陶成章的病房号码,次日又携带礼品,以探视为名,实地勘察陶成章的病房环境,及进出路径。就在这一天深夜,蒋志清带上王竹卿闯入广慈医院,将陶成章悍然杀死,制造了如今这一起让舆论大哗、无数**党人十分愤慨的惨案。

此刻,蒋志清心中发苦,他与陶成章本来没有任何的私人恩怨,也谈不上什么政治上的冲突,纯粹只是冲着他盟兄的关系,打算干这一票,以后自己在**党就可以出人头地了。可是如今看来,这一票干得很亏,大大地亏,也不晓得盟兄会如何对待自己。不过他十分精明,与其让盟兄把自己推出来做替罪羊,不如主动提出,反而是以退为进的法子。

果然,蒋志清的话一出口,就听到黄郛轻喝道:“阿清,你糊涂你和大哥的关系,上海谁人不知?你自承其罪,那大哥还能摆脱主使者的嫌疑么?”

陈其美也摆了摆手:“人是我让你杀的,责任怎能让你一个人扛?咱们青帮弟兄以义气为先,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这等话不必再说。”

蒋志清心中窃喜,但尽量不表现出来,压抑着说道:“两位哥哥教训得是可是如今的局面怎么应付?”

还是应夔丞鬼主意多,想了一会就想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办法不是没有,不过速度要快。王竹卿那厮跟咱们没什么渊源……”

应夔丞右手作势一斩:“咱们趁浙江都督府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之前,就把王竹卿那厮抓起来,再找几个替死鬼,由咱们的人审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们身上,然而迅速处决、结案,向外界宣布这是一起“挟私复怨”、“擅行仇杀”的血案……”

“好办法”黄郛点点头,“虽然未必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但只要过得一时,在这么个混乱的局势下,这件事情也就会不了了之了。只是阿清也不宜继续呆在上海了,这样吧,你明早就出发,去往日本,躲避一段时间,顺便也在日本再多学一点军事,日后好有大用”

陈其美霍地立起,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中紧攥着的杯子,杯子掉到出清脆的碎裂声,不过这个小插曲没有引起在场之人任何的注意。

陈其美眼镜片后的一双细长的眼镜,紧紧盯着蒋志清,故作淡然地问道:“阿清,你看这样可行?”

蒋志清内心里当然不愿意出去,只是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他涩声道:“小弟全听大哥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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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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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讯,**巨子陶焕卿先生被奸人刺杀一案已经告破,凶手为光复会叛徒王竹卿及其党羽,经沪军都督府组织专人审理,王竹卿等人对其罪行供认不韪,据悉案犯的作案动机是‘挟私复怨’、‘擅行仇杀’……事实确凿,王竹卿及其党羽已经被沪督陈英士下令,明正典刑,以告慰焕卿先生在天之灵……”

王麟手中拿着一份刚刚出炉的《上海民立报》,看了这一则报道,王麟内心郁郁,但这件事情就算他想主持公道,此时也是鞭长莫及,何况那样一来,他与同盟会这些大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就有可能破裂。

王麟长吁了一口气,自己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报纸上,给予陶成章崇高的评价。刺陶案发生之后,武汉胡石庵主持的《大汉报》亦对此案做了大量的报道和评论,还派出记者专门到上海调查此案。《大汉报》的评论指出,此案疑点很多,但一个明显的背景,就是上海光复之后,**党人不能和衷共济,反而为着权力,争夺激烈,几至大打出手,陶案的发生,沪督陈英士不能辞其咎

《大汉报》的评论一出,陈其美当即致电王麟,表示严正抗议,王麟以言论自由,自己亦不能干涉《大汉报》为辞答复,陈其美无可奈何,本来在南京时对王麟勉强生出的一点好感,立刻变成了对他的切齿痛恨之心。

对《上海民立报》最有影响力的宋教仁,差不多也在同时发表了署名文章,对于各省光复以来,党人争权夺利、贪图享受、投机分子纷纷钻营的现象,表示了深深的忧虑,并对沪军都督府成立以来一系列无法无天的行径,作了不指名的批评。文末,宋教仁如此写道:

“在共和即将告成、要成功之际,咱们**党人应该认识到,从前秘密结社的那一套,是在**政治下不得不然的产物,其实质是会党,不是民主政治下的政党,政党是一国公民以政见认同为纽带的自由结社,合则来,不合则去,没有要忠于党魁之说。咱们**党从前是秘密结社,如今则应该转变为民主政党,如此庶几可以避免**胜利后,形成朋党、会党同党之间倾轧无度、甚至不共戴天、你死我活的斗争……”

不过,孙文、黄兴等人,对于刺陶案如此了结,却十分乐见其成,毕竟如今袁世凯还在磨刀霍霍,对**党炫耀其yin威,在这样一个关口,心力尽瘁的孙、黄二人,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内部再生波澜。

陶成章的灵柩,已经经由上海绍兴会馆,迁到风景如画的杭州西泠桥畔凤林寺前安葬,各界对于沪军都督府的审理结果,并不十分满意,对于沪督陈其美也并未能完全释疑,但是毕竟没有找到陈其美是主使者的直接证据,也就只好暂且如此。何况人心就是这样奇怪: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者已逝,生者却还要忙着其他的事情,沪军都督府的审理结果出来之后,刺陶案激起的巨大*澜,也逐渐平复了下去。

只有陶成章的生前知己好友章太炎,依然激愤几达无可遏止的程度,他说:“暗杀本与盗贼同科,假令同盟会人诚有此志,则始终不脱鼠窃狗偷之域”他还在自办的《大共和日报》及上海《民立报》和武汉《大汉报》上面,几乎同时发表《致孙总统》公开信称:

“据潮州光复会人来信,同盟、光复**,日益轧轹,前由张继等公函劝告,卒无所效。然自癸甲以来,徐锡麟之杀恩铭,熊成基之袭安庆,皆光复会之旧部人也,近者李燮和攻拔上海,继是复浙江、下金陵,光复会新旧部人也,皆与有力。虽无赫赫之功,庶可告无罪于天下。纵令一二首领,政见稍殊,胥附群伦,岂应自相残贼?”

孙文阅报后立即电告广东代都督陈炯明,制止磨擦,但是并不生效。汕头民军司令,光复会的许雪秋、陈芸生等人,后来还是在潮州被陈炯明派刚反正的前清总兵吴祥达捕杀,当地并传出“**成功,**党人死亡”的歌谣,这却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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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文,副总统一职,我还是希望你能担任。”南京总统府会议厅,刺陶案刚一了结,孙文便召集了黄兴、王麟、宋教仁等人过来,商讨副总统的选举及北伐的相关事宜。

“孙先生,我年轻望浅,实在不是副总统的合适人选”王麟再一次拒绝到。按理说,副总统的人选,早就应该推选出来了。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当天,孙文即提名王麟为副总统的候选人,然而,王麟始终一力推辞,其他人的名望又远远不能跟王麟相比,以至于副总统难产,到今天也仍然悬而未决。

好在临时政府没有副总统,也暂时不碍什么事儿,但是,始终不推选副总统,司其职的各省代表可就啧有烦言了。

孙文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因此,他又当着王麟的面再一次提起。

“希文,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武昌首义以来,你的功绩,天下人有目共睹,担任副总统一职,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孙文微笑着劝说。他的心中其实也有些遗憾,王麟此子的确党难得的人才,可惜跟自己没什么渊源,如今又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拥有足可和自己匹敌的威望,自己若想收他为己用,那是不可能的。所幸此子十分谦退,绝无居功自傲之态,对于自己也是尊敬有加,无论如何,这党的福气,就是希望他能慎始慎终啊。

“孙先生说得极是,咱们**党人要敢于担当,所谓‘当仁不让于师’。希文你是咱们同盟会的千里驹,副总统一职可以养望,由你来做再合适不过”黄兴也从旁劝说。

“孙先生,黄总长,不是我故作姿态,实在是我有不得不推辞的理由。您二位想,如今临时政府的实权差不多全部掌握在咱们同盟会员手中,虽用了几个立宪派的名流做总长,但如今张季直(张謇)老先生和汤蛰仙(汤寿潜)老先生都辞不赴任,若副总统再由我这么一个年轻的**党担任,会让天下人误以为,咱们**党不能容人,那岂不是因小失大?”王麟苦笑着解释。当然,他拒绝副总统一职的真正理由,是不好向孙先生和盘托出的。

早在来南京的路上,王麟就反复盘算过,以自己目前建立的威望,临时政府成立后,自己十之**会成为副总统最有力的人选。对于这个职务,王麟开始也曾动心过,毕竟明面上这个职务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

然而,长远来看,这个职务也将给自己带来巨大的羁绊。很明显地,临时政府的副总统,不出意外地话,基本上也就是将来北京政府的副总统。那时候,自己是去北京就职呢,还是留在湖北“老巢”?

自己若去北京就职,那岂不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任由老袁拨弄,这样的蠢事自己当然不可能做得出来。但是,以副总统一职长期驻节武昌,就如另一个时空的黎元洪一样,那又不够名正言顺,迟早要吃大亏。

王麟思来想去,如今自己还是不合适担任副总统一职。

第167章 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二)

孙文微微沉吟,觉得王林所说确实不无道理,于是有些苦恼地问道:“希文,你不愿意做副总统,那由谁来做比较合适呢?”

“黎宋卿(黎元洪)”王麟淡淡一笑,不慌不忙,提出了自己夹袋中已经准备了许久的人物。

“黎元洪?”孙文眉头一皱,“不太合适吧,虽说他是‘首义都督’,但他与咱们**党差不多毫无渊源,若让他担任副总统,到时他交结一帮旧官僚、旧军官,很快就能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假如他与袁世凯沆瀣一气,要与**势力作对,那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黄兴似乎冥冥之中就与黎元洪有些不对付,闻言也反对道:“一个袁世凯已经够我们喝一壶的,再来一个黎元洪,南北两个旧军头搭手,哪还有我们**党的立足之地?希文,你再好好想想”

王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孙、黄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他好整以暇地答道:“孙先生、黄总长,您二位别急,这件事我已经反复思虑过了,让黎宋卿担任副总统,对于咱们**党,无论如何都是利大于弊。首先,这样做能示天下以公,黎宋卿毕竟是‘首义都督’,咱们**党曾用他的名义号召各地起事,在天下人的眼中,他的声望和功绩都足以让他坐上副总统的位置。其次吗,黎宋卿是不可能与袁世凯联合起来的,投靠袁世凯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再其次,他没有根基,就算做了副总统,也只有紧紧地依附于咱们**党,他才能有实力与袁世凯掰掰腕子。”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王麟推荐黎元洪做副总统,还有一些更长远的考虑,不足为外人道。孙、黄的顾虑,王麟当然也曾想及,但是他很快排除了这一疑虑。其实,如今的黎元洪,不管他内心如何想,在袁世凯或其它势力的眼中,他的身上早就深深打上了武昌集团成员的烙印。而手中没有什么基本武力的黎元洪,要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在政治上获取更大的声望,就只能紧紧地依附于武昌集团、依附于自己手下。

黎元洪的年龄、地位、丰富的官场经验、及其与各方面势力的关系,也注定了他是王麟心目中担任副总统的最合适人选。王麟早就盘算着,将来袁世凯上台,黎元洪赴京履任,自己的势力亦可藉此渗入北方,为将来做准备。袁世凯肯定会想尽办法拉拢黎元洪,但是无论他开出什么样的价钱,也是远远比不过自己与黎元洪的双赢合作的。何况黎元洪这个人,其实算不得什么枭雄,他的好名之心远远超过对权力的觊觎之心,而他必定已经明白,只有全心全意地与自己合作,他的民国元勋的地位,才能真正得到保障。

王麟推出黎元洪,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给张謇等江浙立宪派,做出一个示范。张謇等人如今之所以舍孙、黄而就袁,主要是因为他们认为孙、黄能破坏而不能建设,在他们眼中,袁世凯才是如今能够迅速安定全局的人物,远非孙、黄可比。但是,就立场而言,主张宪政治国的立宪派,其实与**党的立场(同样是主张民主宪政)更为接近,而与实用主义的袁世凯较为疏远。只要自己能够展现出开创新局的能力,将来立宪派对袁世凯失望之时,就是自己成功统和各方势力之日。

不过,王麟虽然话没有说透,但他明面上的理由,已足够说服在场的大多数人。

宋教仁很快赞同道:“希文说得不错,如今黎宋卿其实也算半个**党,以他的声望、地位和年龄,他确实是副总统的理想人选。若孙先生还不放心,可以让他加入同盟会,连程纯如(程德全)都加入了同盟会,他黎宋卿肯定也是乐意之至。”

汪兆铭等人也随即附和。

孙文仍有些迟疑,他见身旁的胡汉民一直未出声,立刻征询他的意见:“展堂,你怎么看?”

说起来,在所有的同盟会员和后来的国民党员中,胡汉民是最受孙文信重的人物。年仅34岁的胡汉民,如今作为总统府秘书长,正如章太炎所指出的:“临时政府成立以来,宪法未定,内阁既不设总理,总统府秘书官长,用真宰相矣。”这些日子,他与孙文通常都是同居一室,一起夜以继日地工作,人有“第二总统”之称。孙文一有疑难,下意识就征询起这位“真宰相”的意见。

胡汉民本来不想就这个问题发表意见,但孙先生亲自询问,他只好认真答道:“我赞同王都督和遁初兄他们的意见。推黎元洪为副总统,既可副群黎之望,又能显示咱们**党的天下为公之心”

胡汉民如今的立场与在广州时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他曾经反对孙文北上,但如今则接受了汪兆铭的意见,认为只要袁世凯推到清室,就举他为大总统也无妨,毕竟日、俄等列强都在一旁虎视眈眈,共和越早告成越好。

“这……”孙文听到自己最信重的胡汉民也如此说法,很有些不悦,摆了摆手说道,“好吧,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

见孙文依然迟疑,王麟却不再急着进言,他心知副总统选举之事,已经不能再拖,自己拒绝担任副总统之后,无论孙先生再怎么考虑,他都找不出比黎元洪更合适的人选。倒是刚才胡汉民与孙文的对答,让王麟想起一件轶事来,忍不住想笑。

孙先生的个性是非常倔强的,连以憨厚知名的黄克强,都曾经因为同盟会会旗一事,被他弄得差点下不来台,但他身边的胡汉民,经常与他唱反调,他却都能容忍,可见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另一个时空,孙文后来在广州做非常大总统,胡汉民任总统幕僚长。一天,孙文来到胡汉民的办公室,顺手打开一个公事箱,发现里面全是自己以前签发的手令,没一份发出去,他当即满面怒容,大声斥责:“展堂你竟然敢擅自扣发我的手令”

胡汉民始终神色不变,待孙文停下来后,他才不慌不忙地问道:“先生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吗?”

孙文脸色通红,两眼定定,高声答道:“没有了”

只见胡汉民将那个公事箱反个底朝天,将扣下的孙文的手令倒了一桌,逐封评论说,这是人事不当的任命,那是时机不合的调遣……全部批驳一通之后,胡汉民还振振有词:即使是在**时代,也有大臣封驳诏书,请皇帝收回成命的故事先生还记得你在起草中华**党的誓词也有“慎施命令”一条吗?

孙文为之语塞,无奈地说:“说来说去还是你对,我说不过你。”胡汉民仍不罢休,说:“先生应该说一句‘你是对的’才合理。”

这件事最后以孙文做东请胡汉民吃饭了结。要是扣发手令的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十之**要被孙文拉入黑名单,打入另册,而他对胡汉民却并未因此存丝毫芥蒂。他曾对人说:“余与汉民论事,往往多所争持,然余从汉民者十之**,汉民必须从余者十之一二。”1924年11月,孙文北上之前,让胡汉民代行其大元帅职权,是他实际上指定的继承人,可见他对胡汉民信任之重。可惜胡汉民毕竟是书生,不能把孙文的事业“发扬光大”,最后还是孙文生前并不曾特别的另眼相待的蒋光头,用他黄埔系的武力统一了大半个中国,才真正把孙文“捧”上了“国父”的位置。(注:孙文被尊为“国父”是在1940年。)

王麟正回想着这些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事情,耳边突然响起了黄兴语重心长地声音:“希文功成弗居,谦退为怀,是咱们**党人的楷模,但是也不宜谦退太过,该担当的责任还是要担当起来。自武昌首义以来,你的功绩无人能比,你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若你一味谦退,会让其他人难做的。”

孙文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希文啊,你看让你担任什么职务合适?”

王麟等的就是这一句话,见戏肉到了,他立即抖擞起全副精神,不疾不徐地答道:“孙先生,黄总长,诸位同志明鉴,麟曾反复思量,我在南京担任任何职务,都远没有我在地方施政,对**党的贡献大。我在地方,现在可以作为南京中央政府的重要支撑,将来就算袁世凯上台,我也能为咱们**党打造一个强大的‘藩镇’。如今,川鄂湘赣四省,在军事上已经结成为一体,若再能有适当名义,把这四省更紧密的联合在一起,东接苏皖,南连两广,则咱们**党的势力,就可以有深固不摇之势……”

“好好好”王麟话未说完,孙文就连声夸赞。

王麟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在场之人却没有人在意他表露的野心,而是为他描述的这一远景深深震撼。眼前的大背景是,孙、黄等人虽然已经表示要“让”位于袁,但每一个人内心里面其实都十分不甘,大势不可违,他们身为**党的大佬,自然得为**党将来的出路考虑。

王麟的一番话,给他们描绘了一个灿烂的远景,瞬间就攫住了他们的心,在此之前,他们可不知道,川鄂湘赣四省,竟然都落到了王麟掌握之中。

孙文欣慰地走了过来,用力地拍了拍王麟的肩膀,大笑着说道:“希文啊,你不愧是咱们**党的千里驹这一下,就算我将来把大总统的位置让给袁世凯,我也能够放心,全心全意搞建设。根据我的观察,一个国家要富强,就必须‘人能尽其才,地能尽其利,货能畅其流’,而举凡实业,又以修铁路为第一急务。我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共和告成之后,为中国建设20万里铁路。有你在后面支撑,我的底气也很足啊”

孙文完全料不到他的一席话差点把王麟吓蒙了,王麟几乎忍不住要翻白眼:孙先生,您老人家,果然出语不凡啊天啊20万里铁路孙先生您知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就算川鄂湘赣四省每一户人家,全都砸锅卖铁,支持您老修铁路,能修出20万里铁路的一半,也是神迹啊另一个时空,截至2010年底,全中国铁路营业里程达到9.10万公里,已经高居世界第二。您老现在就要修建将来100年的铁路,您老底气很足,俺可是鸭梨很大啊

孙文正在奇怪王麟为何突然有点垂头丧气似的,宋教仁走过来,“同情地”捅了捅王麟的胳膊,把他从“非正常状态”唤了回来。

王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假意咳嗽几声,掩饰过去,随即面容一肃,由衷地佩服道:“孙先生的境界远非我辈可比,就凭您老这一席话,我们对您可是拍马难及”

孙文潇洒地挥了挥手:“一般般啦。倒是你说的名义,挺费思量。你们都说说,用什么名义好?”

宋教仁才思敏捷,闻言立刻答道:“我看不妨就用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的名义,让希文开府武昌,节制四省,如何?”

大家纷纷叫好。

孙文颔首道:“行,就这样定了

后半部分特意调侃了下,一直板着脸码字,贼累,写到顺手处,娱乐下。并非对孙先生不敬,其实大圣兄有时还是很可爱的,不过宣传家跟实干家的距离确实不可以道理计,所以袁世凯欢宴孙文的时候,宴席上“相谈甚欢”,转身就“大炮”“大炮”的嚷开了一笑~再,原来今天才是中秋节啊

第168章各有怀抱

南京临时政府的动态,被袁世凯密切关注着,黎元洪被推选为中华民国临时副总统的消息,他当天便知道了,这似乎在他预料之中,看完电报,他笑了笑,没有什么其它表示。

随即,又传来了王麟被南京临时大总统孙文任命为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并得到各省代表一致批准的消息。这个消息,气得袁世凯当场砸碎了房间里他平时最珍爱的一个宋代官窑瓷瓶。

袁世凯直想骂娘,孙文太不地道了,这样来摆老子一道。这个孙文,口口声声虚位以待,只要自己推翻清室,大总统位置就是自己的,一转身却又使出这样的伎俩。川鄂湘赣四省连成一体,那不是国中之国吗?有这样的超级大员坐镇地方,哪个总统能够安枕?你孙文到时候,拍拍屁股就走人,留给我一个这么大的超级藩镇,叫我以后怎么办吗?

袁世凯生气,还因为他对此无可奈何,虽然上海方面唐绍仪与伍廷芳的秘密谈判,除了在优待清室的具体条款上还有一些争执,已经基本上尘埃落定,就等着他推翻清室,南北就可以在他的名义下统一,但他此时却无法干涉南京临时政府的内政。而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的名义一经发布,他日就算他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大总统,却也很难取消。

何况,他冷眼旁观,发觉自己怎么也看不透王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王麟此子很有能耐,那是不用说的。虽然他还通过各种渠道,很隐晦地向自己传达了善意,目前的局面下,自己对于他的“好意”也乐得笑纳,但是,在自己内心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提醒自己,此子实是一个危险人物,说不定就是自己的命中克星。

王麟的年纪更让他嫉妒,年未而立就羽翼已成,他自己亦是少年得志,年仅26岁就做了高丽棒子的“太上皇”(“驻扎朝鲜总理交涉通商事宜大臣”),因此自问对于王麟的心态应该并不陌生。可是自己掌握的种种情报却显示出,王麟此子根本无法用常理揣测,他在政治上的老道,更是不像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年轻人。

袁世凯非常郁闷,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妖孽级的人物王麟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一着棋,竟会使得袁世凯内心之中对他深为忌惮,从此把他视为头号大敌。不过,王麟心中有数,自己锋芒太露,要被老袁忌惮,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袁世凯更想不明白的是,作为**党人的王麟,为何会那么早就主动向自己传递橄榄枝。自己反复思量,并没有发现其中隐藏有什么“阴谋”,这件事对于自己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袁世凯是信奉“宁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想不通王麟为何会有这一举动。站在王麟的立场设身处地,似乎他应该高姿态的“反袁”才符合他的利益才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子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心思呢?

他当然不晓得王麟其实也没有其它的心思。王麟要是高调“反袁”,南北谈判肯定就会是另外一个局面,甚至南北划江而治,也都无可避免。但是王麟明白,那样一来,对于中国就将极为不利,而虎视一旁的日、俄两强,必然会乘机从中拨弄,陷中国于万劫不复之地。要避免这一危局,只有迅速推倒清室,在全国建立共和制度。而要实现这一目标,就万万少不了袁世凯和他的北洋集团。

“大人,你这是……”杨士琦走进了袁世凯的房间,看到一地的碎瓷片,大吃一惊。

袁世凯摆摆手,强制自己不再想这个事情,勉强打起精神,对着杨士琦苦笑道:“杏城啊,咱们的动作也得加紧了拖的日子越久对咱们越不利,还不晓得南方的那些民党,继续出些啥幺蛾子”

生了好半天的气,袁世凯好歹明白了过来,南方局势无论如何演变,此刻他都鞭长莫及,要紧的还是尽快促成清室退位,南北统一,以他的名义组成全国政府,他才能腾出手来,慢慢收拾地方势力。

哼,王麟此子有了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的名义又如何,他不过才崛起两个多月的时间,能有什么根基,我就不信他真能把四省整合在一块,一切将来再瞧罢袁世凯强自镇定的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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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袁世凯砸碎他那在后世价值连城的瓷瓶的时候,南方的**党,已经紧锣密鼓地鼓捣出了一份庞大的“北伐”计划。

王麟与孙文、黄兴等人敲定了这份“北伐”计划之后,他便在临时政府的诸多要员的陪伴下,来到南京城外码头,登上了开往武汉的军舰,告别了这个他差不多已经呆了两个星期的城市。

一登上轮船,王麟内心之中,忍不住微微有些兴奋。此次来南京,他和他的武昌集团付出是很小的,所得利益却是十分巨大,单单一个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的名义,王麟原先的设想中,就是给南京临时政府协饷二百万两,也是大超所值的。

王麟明白,若非南京临时政府自孙公以下,都存了五日京兆之心,那么自己再怎么费尽唇舌,协饷多少,都是不可能取得这一名义的。这一名义对于自己长远的发展和规划,至关重要,也只有如今的南京临时政府,在面临着袁世凯的威胁下,才能如此“慷慨”地给予自己。只要自己今后能够迅速地把这四省整合在一块,再合理利用德国的贷款和各方面的投资,把各方面的建设发展起来,不出数年,就可以西望甘陕,东吞苏皖,南窥两广,三分天下有其二,袁世凯的北洋势力,在自己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风。

不过,短期内,与北洋集团硬碰硬是不明智的,至少会弄成两败俱伤,只要政治上运作得宜,王麟自信能够避免那样的局面。

第169章北伐幻想曲与清室优待条款

“都督,做大帅的滋味如何?”王麟正站在甲板上,手扶舷杆,迎风而望,浮想联翩,背后传来张静江一声淡淡的调侃,打断了他的遐想。

清末以来,掌握一省军事的将领,就往往被人称为“X帅”,如湖北原新军第八镇统领张彪,有时被人称为“张帅”,四川赵尔丰也常常被人称为“赵帅”,王麟如今官拜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兼湖北都督(黎元洪被选为副总统之后,湖北都督之职自动卸去,由王麟兼任,两湖大都督的名目亦同时撤除),是名副其实的“王大帅”,也是民国历史上的头一遭。不过,张静江还是习惯称呼他为都督,虽然他曾一再要求张静江对他以字相称,张静江却坚执下属之礼,不愿改变称呼。

王麟一愣,转过身来回应:“静江兄也取笑我么?”随即又有些关心地问道:“你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么,怎么不在下面歇息?这上面江风大着呢”

“不打紧,有这一层皮,暖和着呢。”张静江抖了抖身上披着的厚厚的军大衣,微笑着说。他身上的军大衣,是湖北光复以后,武汉最大的制衣厂统一生产的军装,左袖上本来应该缀着条纹的地方,印着“城管威武”四个小字,鲜明体现了王麟不多的恶趣味之一。当时,制衣厂的总经理裴俊用,在王麟亲自吩咐他将某批军装特别缀上这四个字时,曾经疑惑不解的向王麟请教,为什么要印这四个似乎狗屁不通的文字,王麟哈哈一笑:“有了这四个字,咱们的军队就能如天兵附体,从此追亡逐北,当者披靡!”裴俊用听了,好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又不好意思再问,只好唯唯而退。

这件轶事,张静江也听说过了,其中的深意他当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这个时候来到甲板上,却不是要深究这一件事情。

“哦,对了,我在下面躺着时,老想着一些心事,按耐不住,所以上来找你说说话。”张静江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继续说道,“孙先生对于‘让位’于袁世凯,其实很不甘啊,这次孙先生制定的‘北伐’计划,要是都督你全力配合,未必不能取得一些成效,孙先生也许就不必要辞掉临时大总统的位置。”

“静江兄真这样看?”王麟有些“狐疑”地问道。

张静江淡淡一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孙先生制定的‘六路北伐’的计划,难道都督以为完全是纸上谈兵吗?”

王麟微微沉吟。孙先生主导制定的这份北伐计划,依然鲜明地体现了他老人家天马行空的思想和非常人可及的“大气”。孙文自任北伐军总指挥,黄兴为北伐军总参谋长。以鄂、湘民军,为第一路军,向京汉铁路前进;宁、皖20余万民军为第二路军,沿津浦铁路向河南前进。以这两路军为主力,若进军顺利,能击破正面的北洋军,则这两军预定会师于开封、郑州间。河南淮阳民军为第三路军,烟台民军为第四路军,向山东前进,预定会师济南。秦皇岛合关外各民军为第五路军,山、陕民军为第六路军,向北京前进,若第一二三四路军,进行顺手,即与第五六路军会合,共捣虏廷。孙文还热情洋溢地发布了北伐檄文,号召北方将士“应天顺人”,“及时反正”,“扫**之余威,登国民于衽席”。

王麟冷眼旁观,孙先生确实不无一鼓作气,以军事解决清廷的想法。可是即使不考虑列强的因素,孙先生的这一想法也完全不切实际。且不说,第三四五六路军差不多就是画饼,就算作为主力的第一二路军,至少由于装备和组织的因素,也没有可能正面击败堵在前面的北洋军。更何况如今南京的20万民军,饷都发不出,黄兴天天为着上陆军部闹饷的官兵头痛,现在还没有出现士兵哗变的情况,已经应该烧高香了,还想指望这些军队“北伐”,怎么可能?

不过在南京的时候,看到孙先生满腔热情倡议“北伐”,王麟自然不会不识时务地去泼冷水,而是“装模作样”,配合着孙先生完成了这一副宏伟的北伐蓝图。孙文心中,也许的确存着万一之想,但王麟内心之中,则由始至终都没有把这个“北伐”当回事。

“静江兄,你怪我当面敷衍孙先生,私下里又另搞一套么?”张静江天天都在王麟身旁,王麟在他面前又从无隐瞒,王麟的心事,他自然如掌中观纹,十分清楚。

张静江摇了摇头:“都督这样做自有自己的道理。不过,若能和北洋正面一战,即使打成个平手,对于和议,对于民党的将来,不都更为有利吗?”

王麟苦笑一声:“咱们民党声势很大,却只是表面风光。不说能否硬撼北洋,就算可堪一战,如今最要紧的促成清室退位,既然有可能和平解决,何必非要使用武力呢?再说,南北谈判,依我看来,袁世凯也必然是急着达成最终协议,只要伍老先生强硬一点,未必不能达成对民党有利的条款。”

王麟无法明说的一个原因,是他清楚,这个时候,边疆满蒙等地,虽然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但必然已经发生了变故。他估摸着,这个时候,在沙皇俄国驻库伦领事的策动下,外蒙古活佛八世哲布尊丹巴,应该已经驱逐了清政府驻库伦的蒙古办事大臣,并宣布了**,自称“日光皇帝”,企图建立“大蒙古国”政府,外蒙古叛军,也很有可能已经侵入了内蒙古。**拉萨恐怕也在发生着同样的事变。要妥善解决这些边疆危机,没有一个得到各国承认的统一的民国,是基本上不可能的。若与北洋的战事重启,则南北和谈必将搁浅,统一的共和政府,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立起来。

当然,王麟也明白,张静江虽然以思虑周详见长,但他可不知道自己知晓的这些事情,他会有与北洋“不妨一战”的想法,也就毫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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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上海唐绍仪与伍廷芳的秘密谈判,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伍老先生,优待清室的条款,还是放宽一点吧,如此,袁大人才好行事啊。”唐绍仪与伍廷芳的谈判气氛一直很融洽,就如拉家常一般,袁世凯拟定的诸多条件,都得到了伍廷芳的轻易首肯,可是到了商议优待清室的条款时,两人一开始却怎么也谈不拢。

“唐先生,促成清室退位,于如今的袁先生而言,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何必搞什么优待清室的条款。说白了,还是袁先生怕人家说他欺人孤儿寡母,不想留这个恶名。这种思想根本就要不得。再说袁先生,谈什么‘优待清室’,他是慷国民之慨,当然不心痛。若这些条款达成,难免在将来酿无穷苦果。所以,这些条款,必须逐条重议”伍廷芳淡淡答道。其实,他本来对于优待清室的那些条款,也是持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是,他刚刚留学英国回来到南京外交部任职的儿子伍朝枢,突然从南京赶到上海,给他带来了如今在党人中名头最响的王大都督的亲笔信函,他阅信之后,又与儿子一番深谈,于是,态度为之一变,开始锱铢必较起来。

“这……”唐绍仪苦笑一声,说道,“清室若主动让位,好歹给他留点体面吧。”

伍廷芳肃荣答道:“唐先生所说诚然有道理,但袁先生拟定的这些条款,实在太过了,万万无法接受。如‘第一款,大清皇帝尊号,相承不替,国民对于大清皇帝,各致其尊崇之敬礼,与各国君主相等。’真是岂有此理?清帝已经退位,我辈国民,还要去尊崇他做甚么?

又如‘第二款,大清皇帝岁用,每岁至少不得短于四百万两,永不得减额。如有特别大典,经费由民国担任。’‘第三款,大内宫殿或颐和园,由大清皇帝随意居住,宫内侍卫护军官兵,照常留用。’以及以下诸款,都极不合理,必须重新议定。”

唐绍仪想起袁世凯密电中‘不必坚执’的指示,况且他本人也不赞成原先的那些优待条款,到了这个时候也就顺水推舟:“好吧,那您说说,这些条款怎么修改吧。”

伍廷芳伸出左手,摊开手掌,扳下拇指:“第一款,改为‘清帝逊位之后,尊号仍存不废,以待外国君主之礼相待’……”

“好吧,您继续说。”唐绍仪点点头。

“第二款,改为‘清帝退位之后,每岁用二百万元,由中华民国给付。’‘特别大典’一语删去。”

“好吧”

“第三款,改为‘清帝既已退位,大内宫殿,不应久居,可允其暂居宫禁,日后移居颐和园。’”

“这个……好吧”

“第四款,原款‘宗庙陵寝,永远奉祀,由民国妥慎保护,负其责任,并设守卫官兵,如遇大清皇帝恭谒陵寝,沿途所需费用,由民国担任。’这一款极其不合理,清帝谒陵的费用,如何要民国担任?酌改为‘清室退位后,其宗庙陵寝,由民国妥慎保护。’”

“好吧”

……

“第八款,原款‘大清皇帝有大典礼,国民得以称庆。’清帝既已退位,中国人民,不服清帝管辖,所有清室典礼,与国民何涉?应该将此款删去。”

……

各款的修改意见,伍廷芳早就胸有成竹,唐绍仪又无意反对,于是,很快达成了大大缩水的新的“清室优待条款”。

“请唐先生和袁先生剀切说明,这些优待条款已经是民军方面最大的让步”末了,伍廷芳严肃地说道。

“伍老先生放心,我一定会恳劝袁大人同意这些条款,俾共和早日达成,全国尽速统一。”唐绍仪也同样是一脸庄重。

第170章清王朝的末路

北京今年的冬天,对于满清皇族的人来说,似乎特别地寒冷。规模宏大的紫禁城建筑群,来凛冽的寒风中,显得十分冷清,外面往来执勤的皇宫侍卫和太监,明显地比平时少了许多,就是这些人也都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不时呵一口热气,暖和暖和被冻僵了的双手。

紫禁城内乾清宫西侧的养心殿,雍正御笔亲书的“中正仁和”匾额下,隆裕皇太后抱着六岁的小皇帝溥仪,正在凄凄惶惶地接见王公大臣。屋子里面的炉火虽然烧得很旺,但是溥仪的小脸上依然红得通透。

隆裕皇太后身上披着厚厚的衣服,但还是觉得冰冷。她十分怀念两年前她的寝宫安装的那台电暖炉,那是总管太监小德张传她的懿旨,令西苑电灯公所,向天津的西门子洋行定购的,取暖效果非常之好,唯一不如意的是耗电量太过惊人,每月所用电费即达到0两。供暖时,各个宫殿的电灯必须轮流开闭,同时还得配以一台起到辅助作用的,电暖炉才能正常工作。可是,去年民党闹事以来,宫里用度十分紧张,入冬之后至今,隆裕皇太后寝宫的这台取暖机,都还没有开工过。

不过,此刻,隆裕皇太后感觉挠心的,另有其事。

连日以来,甘肃、新疆,接连递到警报,甘肃总督长庚,伊犁将军志锐,均被**军杀死,紧接着是蒙古活佛、西藏喇嘛,也宣布独立,把清廷简放的驻守大臣,一律驱逐出境。

这还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南方的民党,不但成立了中央政府,还摩拳擦掌,信誓旦旦地宣布北伐,要用武力彻底推翻清室。这个局面,袁总理也都束手,隆裕心中凉飕飕的,好在袁总理又道:若皇太后果俯顺舆情,许改国体,那**军也有天良,岂竟不知感激,不予优待条件?就是百世以后,也说皇太后皇上为国为民,不私天下。

隆裕一时想着总教我母子得全,皇族无恙,我也不能顾及列祖列宗了;一时又觉着祖宗的基业,不能就这样葬送。彷徨无计之下,只好召集皇室宗亲,商量对策。

“太后,改国体也是没法子的事。”庆亲王奕劻皱眉苦脸地说道,“如今全国大势,倾向共和,民军势力,日甚一日,少说也有一两百万众,怎么可能抵敌?前些日子,那**党的首领孙文回国,携带了数千万美金的巨款,并偕同西洋水陆兵官数十员,兵舰数十艘,声势煊赫得不得了。现在南京政府,已经组织完备,连外人统已赞成。而朝廷饷械皆已告绌,试思战祸再延,度支如何?军械如何?统是没有把握。前数日议借外款,外人又无一答应,倘或兵临城下,那可如何得了?”

“喔……”隆裕倒吸一口冷气,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声,她可不知道奕劻所说,都是袁世凯用来恫吓老庆的捏造之辞。孙公一文不名,南京城内差不多已是路人皆知,隆裕不知也;袁氏“饷械俱缺”,全国或有许多人不知,隆裕则知之甚深也,她母子的私房钱(内帑),都已经花了个个干干净净,再打下去,军费真不知道该从哪里措手?

总管内务府大臣世续也苦着脸附和庆亲王道:“事已至此,的确没有别的法子,改革国体,还能争取到优待条件。至于该如何办,唯请太后定夺。”

“太后,不可听他们胡说哼,庆亲王和世太保都老糊涂了,祖宗基业,岂能白白送出?”这一下,惹恼了班列中的良弼,他挺身出来,激愤地反对。

这些日子,眼看着袁世凯,是绝对不可能继续尽心尽力扶植朝廷的了,良弼与载涛、载洵、载泽、溥伟、善耆、铁良、毓朗等人一合计,秘密成立了宗社党,誓死捍卫君主政体,反对共和。

小恭亲王溥伟也跳了出来,高声嚷道:“太后,皇叔(载沣)起复袁世凯已是大错,岂容一错再错?我们祖先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是赠给友邦,也绝不能送给汉人有我溥伟在一日,大清帝国就不会灭亡请太后下旨,罢免那不忠不义的袁老贼,由咱们自己人组阁,整军经武,与南方**党决一死战”

“恳请太后允准”载涛、载洵、载泽、善耆、铁良、毓朗等人,就如事先演练过似的,同声喊道。他们已经商议好了,斥退袁世凯之后,以毓朗、载泽出面组阁,铁良出任清军总司令,然后组织大军与南方**军决一死战,成则清王朝的铁桶江山还能延续,就是失败,也可以逃往关外,在日本人的扶持下,搞“满**立”。日本关东军的特务,早就与溥伟牵上了线。有这两手准备,他们心中笃定得很,唯一可虑的是太后未必放心把权力交给他们。

果然,面对他们齐声请战的呼声,隆裕虽有些惊慌,踌躇了一下,但依然否决道:“袁总理公忠体国,不得乱说什么罢免的昏话。再者就依了你们,现在饷械皆绌,你们有能有什么办法?”隆裕虽然生长深宫,却也不完全糊涂,知道这一帮子粗莽少年,多数早就被酒色淘空了身子,空说大话,济不得实用,要保全自家母子性命,还是得依靠袁宫保。

“太后,要筹集军费还不容易?”溥伟大声叫道,“京城里面的各家王公大臣,哪个不是富可敌国,腰缠千万?到了这等时候,也该到了他们毁家纾难的时候了,只要大清朝还在,将来少不了他们的富贵请太后下旨,着王公们各捐款若干,几千万的军费,一夕之间就可筹集。”

溥伟可不知道他的这一番话,可就激起了众怒,本来嘛,富贵是人人之所欲也,但为了将来的富贵,必须付出现在“毁家”的代价,那就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了。

“哼,决战?一旦战败,民军兵临城下,两宫如何保全?若果到了那等地步,上如何对皇太后?下如何对国民?”庆亲王极为窝火,要说银子吗,他家还真的不缺,仅仅在外国银行,他就存了数千万元,家中其他珠宝什么的,更是不知凡几。若国体顺利变更,老友袁世凯做了总统,他还是面团团富家翁,可一旦与民军开战失败了,他的一切就要打水漂,何去何从,还需要选择吗?

其他王公的心理,也都大体如此,纷纷出言责备溥伟鲁莽灭裂,要置两宫于险地,到底是何居心?

原来,光绪生前,确定继承人的时候,有“立长”、“立幼”的争执,溥伟曾是溥仪皇位的主要竞争对手,只是慈禧一力主张立年幼的溥仪,其他人再怎么反对也无效。但有此一段故事,溥伟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这个时候被人斥为居心叵测,以溥伟的狂妄,也不敢再高声吆喝了。

载涛、良弼等人为溥伟辩护,多数王公大臣则在那里数落他们,隆裕也没想到御前会议,竟然演变成这个样子。哎。一班少年人无用,老朽也统是无用,要维护我母子周全,还是只得仰赖袁宫保

第171章两次刺杀(一)

“太后,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白白胖胖的总管太监小德张,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是隆裕太后的第一心腹,太后对他言听计从,这个时候他仓惶闯进来,扯开了喉咙叫嚷,是十分越礼的,但无人敢指摘他。

“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这些天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隆裕都有点麻木了。

小德张一边对着太后行礼,一边喘吁吁地说道:“袁……宫……保……遇……刺……啦”

“什么?”“唰”的一声,隆裕太后抱着小皇帝惊立起来。

“啊”大殿一瞬间发出了嘈杂的惊呼声。

随即,大家顾不得御前失仪,纷纷抢前询问。

“袁项城怎么样了?”

“袁宫保可有事?”

“袁大人受伤没有?”

“……”

良弼、铁良相视一笑,也喜形于色地问道:“袁老贼死了没有?”

小德张却毫不理睬他们,缓了一口气,才对着太后奏道:“所幸吉人自有天相,袁宫保乘马车从东华门到外务部新衙门办公时,路上被歹人投掷炸弹,宫保大人的卫队死伤数人,宫保本人却万幸没有受伤歹徒10人被当场捕获,竟然敢刺杀宫保大人,都是该碎剐的货”

小德张想想也十分后怕,若袁宫保死了,自己可就少了一条后路,这等乱世,好不容易傍上的一条大腿没了,想要安度余年,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小德张如今虽才做了三年的太监总管,但他捞钱有术,捞到的银子,足够他花几辈子。有一次,隆裕太后要换一顶轿子,本来不需几个钱,但是由德张经手,最后结算下来,制轿费竟然高达70万两,实际所费零头都不到,其它银子自然都流进了他的腰包。隆裕对小德张依赖和纵容得不得了,就连慈禧生前留下来的财宝,也有相当一部分被小德张占为己有。

小德张明目张胆的敛财行为,使得大臣们人人侧目,弹劾他的奏折,有一个时期如雪片般飞入皇宫,隆裕却沉默不言,对奏折置之不理,实在被大臣们的奏折逼得没办法了,就说比小德张严重的人多得是,一个穷太监弄几个钱算不了什么,只要不干涉朝政就可以了。有了隆裕的这句话,小德张敛财的胆子自然越来越大,三年下来,他的私产早就是个天文数字。

然而,武昌“兵变”以来,各地纷纷独立,眼见朝廷不行了,小德张机灵得很,立即暗中投靠了袁世凯,为他向隆裕太后施以威胁利诱的各种手段,条件是老袁保证他后半生的平安与安逸。

“袁总理没事就好,袁总理没事就好”隆裕松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庆亲王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暗暗为袁项城的安全祈祷。

载涛、溥伟等人兴奋的神色凝固在脸上,一脸的挫败。

良弼脸色瞬间铁青,握紧了拳头。他内心之中不甘的咆哮:怎么会失败?怎么会失败?

这次刺杀,他早就预闻其事,虽然刺客以**党的人为主,但他派去的人提供了许多帮助,这是一次多方“合作”的“锄奸”行动,本拟万无一失,却落得这个下场

………………………………………………

与此同时,北京外城,同盟会北方支部(京津同盟会)的一处落脚地点,已经到了北京有一些时日的白起,冷眼瞧着京津同盟会内部成员的争执,暗暗摇头。

白起受王麟所命,领着十几位弟兄,不远千里,来到京城,肩负着重要的任务。白起和北上的弟兄们都牢记着都督的嘱咐:要想尽办法整合北方的地下势力,建立起一个高效的情报系统。

这个任务是艰难的,他们人生地不熟,又是在北洋军的眼皮子底下,危险自不用说。好在,悦来客栈的胡老板,自许文彪的特别行动小组上次来到京城之后,就与王麟属下的军情局有了密切的联系。吴禄贞失事之后,胡老板加入了湖北军情局北方特别行动处,成为了北方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胡老板在道上的名气很大,路子很广,有他的协助,白起等人来到京城后,很快站稳了脚跟,悦来客栈也成为了他们的临时总部。

数日之前,白起又奉都督之命,联络上了京津同盟会的同志,不过,王麟指示他,京津同盟会鱼龙混杂,他只用两湖大都督府特派员的身份,与京津同盟会的负责人联络,军情局北方特别行动处的力量则尽量不要暴露。

京津同盟会成立的时间很短,是去年12月初,才由刚刚出狱不久的汪精卫在天津意租界成立。北方的**党人不多,当日与会者才区区13人。

京津同盟(分)会成立后,众人推举汪兆铭为分会会长(支部部长),李煜瀛为副会长,设党务、总务、参谋、军事、财政、文牍、交通、妇女、谍查、暗杀十部。其中,白逾桓任参谋部长、彭家珍任军事部长、黄以镛任交通部长。汪兆铭南下之后,会务由李煜瀛负责。

“石曾,你为什么叫停刺杀袁贼的行动,要是这次行动咱们全力进行,袁老贼岂有幸理?”此刻,参谋部长白逾桓有些激动地质问坐在对面的,一个瘦瘦的、戴着眼镜显得书生气十足的,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此人是京津同盟会副会长李煜瀛,字石曾。

“楚香,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前此决定刺杀袁世凯的行动,是因为他一方面加紧进攻山、陕民军,一面却又迟迟不见倒清的动作。为扭党的颓势,让北洋军群龙无首,我们才下决心除掉袁世凯。但是袁世凯一死,只会让国事更会混乱,局面更不好收拾,共和更难以达成。如今,南京兆铭来电,袁世凯已赞成共和,我才飞书叫停……”李煜瀛同样有些激动,他接到南京汪兆铭发来的电报,已经飞书叫停刺袁行动,可是现场主持行动的杨禹昌等人表示:“余志已决,不可再缓。”最后行动失败,参与行动的同盟会员杨禹昌、张先培、黄芝萌,皆被捕,一同被捕的共有10人,多数并非同盟会员,不过其余7人被捕时身上没有武器,已经被人保释,只有杨禹昌等三人依然关在狱中,虽然**党人会想尽办法营救,但恐怕他们三人都难以幸免。而且,为了大局,还不得不对袁世凯否认这是同盟会的行动。

李煜瀛本不太赞同这次暗杀,这倒不是因为他是世家子(其父李鸿藻曾任清朝军机大臣),与袁世凯有通家之好,而是他认为当前的大局最终非袁世凯出来收拾不可。但前些日子他拗不过一班激进同志的意见,只好一度同意刺杀袁世凯的行动。参与行动的杨禹昌、张先培、黄芝萌等人,都是刚加入同盟会不久的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行动不免有些操切。李煜瀛可不知道,这次暗杀行动,宗社党的触角也偷偷地伸了进来。

第172章两次刺杀(二)

“袁老贼逃过一劫,他难免要玩弄手腕,为难咱们**党,咱们该怎么办?”听了李煜瀛的解释,白逾桓依旧难以释怀,这么好的机会都失败了,此后要想行刺袁世凯,只怕就更难以成功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世凯并不敢确定这件事是咱们**党人干的,况且,杨禹昌等人动手的地点,是满人载泽、良弼前些日子重金收购的酒楼,袁世凯一定会疑神疑鬼,怀疑是满清权贵指使的。袁氏长公子克定来电相询,我已回电否认是咱们同盟会的行动。”

“那咱们被捕的同志怎么办?石曾,你负责北方的会务,你不会不管他们吧?”白逾桓急道。

“我已经托人去营救他们,被捕的10人中,已有7人获释。但是杨禹昌、张先培、黄芝萌三位同志,被军警捕获时从身上搜出了手枪、炸弹等武器,已被特别关押在京防营务处,恐怕凶多吉少,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李煜瀛轻轻叹道。

“……”

“楚香兄,石曾兄了,这件事不必再说了。要我说,刺杀袁世凯本无必要,满人良弼,才是我们最应该除掉的对象”白起身旁一位个子不高,大约只有一米五几,短身、圆面、浓眉,看起来年约三十许的年轻男子,突然站了起来,大声插话。

“席儒,我知道你对绶卿(吴禄贞)遇刺之事,一直耿耿于怀。绶卿被刺,‘中央**’只得放弃,满清得以苟延残喘。但这件事情未必就一定是良弼主使的啊,袁世凯难道没有嫌疑?”白逾桓反驳道。

“我不管。我就认定了绶卿大哥是被良弼这奸贼害死的,不杀他不足以酬绶卿大哥对我的知遇之恩。再说,如今满清权贵之中也就只有良弼还算个人物,不除掉他,共和难成,非杀掉他不可”被称作“席儒”的男子固执道。

白起对他暗暗称奇,京津同盟会主要人员的情况,他已基本掌握,眼前这个有些矮小的男子,**经历就很不一般。他是京津同盟会军事部部长彭家珍,四川金堂人,虽然看起来如三十许人,面相十分老成,其实只有24岁,也是一个老资格的**党,他早在18岁就读成都武备学堂期间,以最优等成绩被派赴日本考察军事的时候,就秘密加入了同盟会。

武昌起义前夕,他通过关系,被赵尔巽委派为天津兵站副官长,代理标统,利用职务之便,他挪用大量军资给党人使用。不久之后,为准备起义,他挪出一大批枪支、军马、军粮及资金给党人,不幸被发觉,清陆军部下令通缉他。他只好化名出走,仍来往于京、津、奉、滦、沪、宁之间,联络起义,制运炸弹。

前些日子孙文回国时,他曾被孙文特别接见,被任命为北方招讨使,回到北方后,又与刚出狱的汪兆铭等人组织了京津同盟会,他被推选为军事部部长。他认为,前此北方起义屡次失败,原因主要是敌人力量过于强大,因此诛锄清军魁首至为重要。不过,他认为首选是除掉良弼,多数同志则认为应先除掉袁世凯,不得已,他只能顺从多数同志的意见。

如今,刺杀袁世凯的行动失败,彭家珍认为,刺杀良弼的时机到了。

“席儒,不可莽撞如今刺杀袁世凯失手,京城的警备力量一定会加强,刺杀行动更难以成功。良弼是清廷的军谘府军谘使,身边护卫众多。贸然行动,除不掉良弼不说,万一把自己搭进去了,岂不是白白牺牲?”李煜瀛摇头反对。

彭家珍哈哈一笑:“良弼不除,共和难成;良弼一除,共和必成牺牲我一人有什么打紧的?况且,共和成,虽死亦荣;共和不成,虽生亦辱。与其生得辱,不如死得荣你们不必再说了,我决心已定,良弼是非死不可”

他的一席话,让白起大生好感,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席儒兄,白起不才,愿与你一同为国除贼”

“好兄弟”彭家珍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了一声,但随即摇头道,“刺杀良弼之事,我心中自有计较,有我一人足矣。你们还是留着有用之身,为民国效力吧。再者,你们放心,我会计虑周全,未必不能安身而退。”

白起闻言,知道他志不可违,也就不再说话。不过,他心里明白,彭家珍所谓“安身而退”什么的,不过是安慰他们罢了,他这一去就必然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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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袁世凯住宅,逃过一劫的袁世凯,已经过去几天了,依然惊魂未定,闭门不出。就连上朝和主持内阁会议,他都全部交给其心腹民政部大臣赵秉钧代理。

这一次遇袭,他虽然侥幸没有受伤,但他的卫队管带袁金标,及一名排长、两名亲兵、两名马巡、两名行人及两匹马当场被炸死。

袁世凯十分震怒,回来之后,他立即下令京防营务处总理陆建章严密缉捕刺客。然而,这次行刺他却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何方势力所为。

当然,袁世凯心中大抵有数,继续维持现在的状态,那么,想让自己死掉的人恐怕就并不比担心自己死掉的人少。

袁世凯非常苦恼,现在一切问题的僵局,就是清室的退位问题。可是呢,一者清室那方,很不识时务,还打着能拖一天算一天的算盘,还有那可恶的良弼等人,竟然组织什么宗社党,企图螳臂当车,真是可笑另一者呢,自己又不能露出“逼宫”的形迹,否则永远洗不脱“活曹操”的骂名。

真是左右为难啊袁世凯忍不住恨恨地想,良弼算个什么东西,我一个手指就能灭了他。

不过,袁世凯也只能心里这样想想罢了,要真那样做了,杀害一个皇亲,他最忌讳的“活曹操”的帽子,他就“戴定”了。

怎么做才能迫使清室“主动揖让”呢?袁世凯斜靠在书房的沙发上,微闭着双目,绞尽脑筋。

第173章清室退位

“大人,大喜大喜”袁世凯正劳神呢,赵秉钧兴冲冲地小跑了进来。

“智庵,怎么了?”袁世凯还在伤脑筋,见一向稳重的赵秉钧举止像个楞头青一样,忍不住微微皱眉。赵秉钧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在他眼里一向是个极难得的人才,京、津一带的警政办理得不错,连洋人也点头称赞,尤其是天津,赵秉钧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被外国人惊叹为“世界上拥有最好的警察制度的城市”,可见他的能耐。

常驻中国的英国泰晤士报记者莫里循曾亲眼看到,在北京的大街上,警察居然帮助一个推粪车的老汉,将翻倒的车子扶了起来。而在另一起事件中,一个德国兵驾驶的马车堵塞了交通,却又不服从指挥,警察便吹起警哨把他抓起来,押进了警察所。莫里循不由感叹道:“在过去的大清帝国里,你能想像这种事吗?”

“大人,”赵秉钧却没有注意到袁世凯的神情,他高兴得有点忘形了,“军咨使良弼,在铁狮子胡同陆军部门口,遇刺啦”

“啊”袁世凯霍然立起,“死了没?”

“现在还没死,但被炸掉了一条腿,全身重伤,血流不止,想必离死不远了”赵秉钧幸灾乐祸地说道。前些日子开御前会议的时候,他代表内阁提出解决时局的一个方案,即清政府和南京临时政府同时取消,由袁世凯在天津另组临时政府,遭到良弼激烈反对,还对他痛骂不已。如今良弼被炸,他心中真是快慰无比。

“炸得好真是天助我也这下看满人之中还有谁敢主战的智庵,炸良弼的是哪一路的英雄?”袁世凯的烦恼一瞬间一扫而空,良弼被炸,受益最大的就是他袁世凯了,这却不是彭家珍等人始料所能及的了。

“大约总党所为吧。”赵秉钧答道。

“人抓住了没?”袁世凯有点关心这位无意中帮了他大忙的英雄。

“没有。刺客投掷炸弹之后,仅把良弼轰去一足,他自己和良弼的数名卫兵,却被当场炸死了。”赵秉钧言下不无遗憾。不过,以良弼的伤势之重,性命是保不住的了,这一点,赵秉钧笃定得很。

“暗杀党确实厉害,良弼顽固异常,若非被人击死,眼前的事情可就难办得很。”袁世凯抚掌而叹。他心里对于这位未曾谋面的刺客十分感激,后来,他还命人给彭家送去数万元,这却是后话了。

“是啊,良弼一死,宗社党必作鸟兽散,改国体就无人为难了。”赵秉钧不晓得在这一点上,良弼竟然是他的知音。良弼被炸后抬回家里,醒来时连连感叹:“炸我的人乃奇男子,真知我者也。我本军人,死不足惜,其如宗社从兹灭亡何?”

袁世凯点点头,兴奋过后,随即又有些茫然:“智庵啊,这个天下,今后就是咱们的了。你,中国的国体,究竟的好呢,还是共和的好?”

赵秉钧瞿然一惊,这话可不好回答啊。他偷偷打量袁世凯,只见对方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心中确无主见的样子。不过,赵秉钧可不敢掉以轻心,自己的这位恩主,乃是枭雄的性子,谁知道他是不是拿这番话,故意试探自己。

赵秉钧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半弯着身子,斟酌着答道:“大人,依属下看来,中国人民,只配**,但目下情势,人心、大势所趋,不得不改从共和。况且若仍用**政体,必须仍然君主。清帝退位,何人承接?就是有承接的人也离不了莽、操的名目。依愚见想来,只好顺水推舟,先用共和政体,其他的将来再说。”

袁世凯扫了赵秉钧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智庵所言,甚合我心意。你跟着我努力办事,将来少不了你一个总理的前程。”

“谢大人栽培”赵秉钧身子更弯下了几分,做出感激涕零状,“大人但有所命,属下万死不辞”

………………………………………………

就在良弼被炸后没有多久,袁世凯早已偷偷准备好的另一手迫使清室退位的把戏,也开始粉墨登场了。

紫禁城皇宫大内,小皇帝溥仪在一边嬉戏游玩,隆裕太后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暗暗垂泪,周围陪侍的宫女、太监也都脸色惨然。

隆裕太后虽然以前对于良弼并不特别抬举,但是良弼被炸,让她明白,此人果然是风雨飘摇中的清室的一根顶梁柱。

良弼还在的时候,宗室的少年亲贵以他为首,处处与袁世凯反对,清室得以苟延至今,不能不说是他的功劳。

良弼一被炸,一日夜之间,什么宗社党,载泽、溥伟等人,统统皆作鸟兽散。以前,袁世凯说“**党人潜伏京师”时,还没几个人相信,如今满朝亲贵,被彭家珍的一颗炸弹,唬得肝胆皆落,躲的躲,逃的逃,多半走离北京,至天津、青岛、大连湾,托庇外人租界,苟延性命;所有家资,统统存入外国银行。

王公亲贵去往租界逍遥,单单剩下隆裕太后和小皇帝困守深宫。隆裕已经几次派人去催请各王公大臣,来宫内召开皇族会议,可是过去了几个时辰,却依然没有一个人前来,让隆裕皇太后只好和太监、宫女,相对饮泣,默默垂泪。

“太后太后不好了段祺瑞等要进京来了”总管内务府大臣世续,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叫嚷,他身后还跟着颤巍巍的庆亲王奕劻。

隆裕不禁一愣:“段祺瑞?他不是在前线指挥军队么,他要进京干什么?”

世续垂下了头,禀道:“他递来一本奏折,请太后御览”

隆裕接过奏折,不瞧不打紧,这一瞧吓得心肝儿乱跳,只见奏折上写着:

“内阁军咨陆军并各王大臣钧鉴:为痛陈利害,恳请立定共和政体,以巩皇位而奠大局,谨请代奏事。窃维停战以来,议和两月,传闻官廷俯鉴舆情,已定议立改共和政体,……电驰报纸,海宇闻风,率土臣民,罔不额手称庆,以为事机至顺,皇位从此永保,结果之良,轶越古今,真国家无疆之休也。想望懿旨,不遑朝夜,乃闻为辅国公载泽,恭亲王溥伟等,一二亲贵所尼,事遂中沮……

“……祺瑞受国厚恩,何敢不以大局为念?故敢比较利害,冒死陈言,恳请涣汗大号,明降谕旨,宣示中外,立定共和政体,以现在内阁及国务大臣等,暂时代表政府……”

“……盖国体一日不决,则百姓之困兵燹冻饿,死于非命者,日何啻数万。瑞等不忍宇内有此败类也,岂敢坐视乘舆之危而不救乎?谨率全军将士入京,与王公痛陈利害,祖宗神明,实式凭之。挥泪登车,昧死上达。请代奏”

后面署着段祺瑞、王占元、何丰林、李纯、王金镜、鲍贵卿、李厚基等47位北洋将领的大名。

隆裕太后也不及细阅,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一边洒泪一边呜咽道:“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

世续支支吾吾道:“国势如此,人心如此,看来只有改革政体的一个法子。”

庆亲王奕劻亦跟着说道:“咱们已无可用之兵,除了接受退位,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隆裕哽咽着说道:“古语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料我国家费了若干金银,竟养了这班虎狼似的人物,偏来反噬,你们想可痛不可痛呢?

世续磕了一个头,劝道:“事已至此,太后须保重欲体,勿过伤心”

隆裕抹了一把眼泪,捶胸道:“我悔不随先帝早死,免遭这般惨局。”

奕劻、世续陪着流泪,周遭的宫女、太监,个个哭得泪人似的,只有小皇帝溥仪,看着这一切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嘻嘻嘻嘻的笑。

奕劻一边陪着流泪,一边思索着,一直这样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因此,陪着哭了一小会,他就收泪道:“大后,欲体要紧,不要太伤心。如今的情况,要保全两宫,就只有主动让位,让袁世凯出来收拾大局了。”

到了此时,隆裕也只得咬咬牙道:“罢,罢你们去宣召袁世凯进来。对他说我母子二人,悬诸卿手,总教我母子得全,皇族无恙,也只能对不住列祖列宗了”

隆裕一语说完,泣不成声,这大清二百六十余年的天下,总算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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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徐氏兄弟

转眼间,就到了1912年春节前夕(2月17日),如今清室已经宣布退位,共和顺利达成,进入民国之后的第一个春节,立马就要到了。35

说起来,“春节”这个称呼,还是刚刚出炉的。此前,中国人过春节虽然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但那时候都不叫“春节”,而是有其他的称呼。

民国以前,中国一直沿用夏历纪年,规定以农历正月为一岁之首,以正月初一为一年的第一天,这前后的日子,俗称过新年。

不过,正月初一,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称呼,在先秦时叫“上、“元、“改岁”、“献岁”等;到了两汉时期,又被叫为“三朝”、“岁旦”、“正旦”、“正;魏晋南北朝时称为“元辰”、“元、“元首”、“岁朝”等;到了唐宋元明,则称为“元旦”、“元”、“岁、“新正”、“新元”等;而清代,一直叫“元旦”或“元。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成立,宣布废除旧历改用阳历(即公历),用民国纪年。并决定以公元1912年1月1日为民国元年1月1日。一月一日叫新年,但不称元旦。这个时候,多数革命党人,都普遍具有一种改革旧俗的勇气,似乎什么农历新年,可以废掉不过了。

最后,还是王麟给刚刚成立的南京临时参议院上了一份提案,谓“我国旧俗,每年阴历元旦,俗称过新年,今改公历,风俗方面应以便民为宜,拟请定阴历元旦为春节,于此日前后,凡我国民都得休息,在公人员,亦准假三日。”

这份提案很快获得通过,于是,“春节”这个称呼,相比于另一时空,提早两年出现。

湖北原德安府应城县,全县最知名的士绅徐氏兄弟,徐威、徐伟,在这个时候,忙得焦头烂额、席不瑕暖、四处拜会各方面的人物,但却不是因为就要过春节了。兄弟两人百忙之中,满脸都是兴奋之色,似乎他们人生的春天正在到来。

“大哥,这次竞选省议员,你有几分把握?”说话的是弟弟徐伟,他是一位三十岁出头、中等身材的男子,一双眼睛精光绽放,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人物。

“不好说,整个德安府才两个名额,本县的陆昭,邻县的蒯大富、范芝士、许文祥、朱杰明,都是很有力的竞争对手。愚兄要想争得一个名额,不容易啊。不过,不到最后关头,我是不会认输的。能够竞选上省议员,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接过话茬。他是哥哥徐威,身穿一身剪裁得体的长袍,左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玉扳指,浓浓的眉毛下面,一双锐利的丹凤眼,显得很有气派。

徐威停了停,又反问道:“阿伟,竞选县议员,对你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吧?”

“大哥放心,小弟在县里名声一直很好,与各方面的关系都处理得不错。昨天,从省里来的宣传员,搞了一个……哦,好像是叫什么‘民意调查’的东西,小弟的那个什么……哦,‘支持率’居于榜首。县议员有十个名额,小弟怎么说,也能争得一席之地吧!”徐伟笑着答道,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徐氏兄弟对于“竞选”并不陌生,毕竟清末预备立宪时期,各省的“议员”选举,曾经进行得如火如荼,各地民众,尤其是士绅,得到了一次民主选举的很好的训练。

近两个月,王麟辖下尤其是湖北境内,派赴各地的宣传员,除了宣讲军政府即将实行的新政策,还带来了大量的选举手册、选举条例等等小册子,广为散发。徐氏兄弟都是有心人,哥哥更是在前清时期,成功竞选过咨议局议员,对于新政府的这些举措,自然比别人更留意几分,猜测议员的选举很快就要举行,一直在暗中准备。他们心知,前清咨议局议员,并不具备多少实际的权力,但一进入民国,情况肯定大不一样,而且议员是个清贵的职位,似乎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

果然,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没多久,就由各省都督或临时议会指派代表,组成了南京临时参议院,准备拟定《中华民国临时约法》,已经公布的约法草案,明文规定了议会的组织制度和各项权力。

王麟从南京回到武昌之后,立即着手组织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署。王麟的第一项举措,是从各省分别聘请五位名声最著的人物,为巡阅使署顾问。顾问一职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职权,但是个很清高的位子,有直接向巡阅使献策之权,又不用到武昌就职,因此,备位顾问,在四省士绅眼中,是个很高的荣誉。湖南的王闿运、四川的伍肇龄,都名列其选。四省顾问名单公布后,年近八十的王老先生,特意从乡下赶往武昌,拜会王麟,据说是要看看王麟是否有“帝王之气”。

王麟的第二项举措,是高调宣布正式选举四省议员,组织四省议会。

这些事情,如今差不多行销大半个中国的《大汉报》,都有详细报道,徐氏兄弟也从上面,很清晰地了解了这几个月来,省内外发生的各种大事。

前些日子的一期的《大汉报》上,全文刊登了王麟亲自拟定的《川鄂湘赣四省选举临时条例》,徐氏兄弟就是看了这一期的《大汉报》,才从此朝五晚九,起草摸黑,四处拜会,拉拢人气,为着即将到来的议员选举拼搏。

徐伟见其兄信心似乎不是很足,为他打气道:“大哥,就算选举失利,以咱们家的关系,争取那个‘委派议员’的名额,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

徐威皱了皱眉:“委派议员可没有当选议员光彩,没必要现在就预留后路。”徐威想不明白,为什么《川鄂湘赣四省选举临时条例》,会规定议员分成两类,一类议员由选举产生,比例为总数的三分之二,一类议员由巡阅使署直接委派,比例为总数的三分之一。议会的一混合组织办法,可与世界上通行的办法不符,徐威这等实打实选举出身的前清咨议局议员,对于类似前清的“钦定”议员,可没有什么好感。

第175章 未来之路

虽说按照这个《川鄂湘赣四省选举临时条例》,获得委任议员的名额其实比当选议员更困难,但徐威不在此列。

原来,按照这个《临时条例》,下列人员可以优先获得委任议员的名额:前咨议局优秀议员,在社会上具有特别声望的贤德之士,对于地方有特别贡献的卓越人士,以及社会“弱势阶层”的代表人物若干。

徐威至少符合其中的两个条件,他是前咨议局优秀议员,曾得汤化龙亲自向王麟推荐;而且他对地方也有特别贡献,如今应城的石膏和岩盐的开发,都是他在主持进行。他要争取一个委任议员的名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若竞选议员,在候选人较多,可能出现五选二,甚或七选二的情况下,没到最后唱票之前,谁都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徐威内心里还是对“委任议员”有着偏见。哼,好男儿自当偱选举正途出身,什么“委任议员”,实在是给小人开幸进之路。

徐威自然不知道这个《临时条例》出台前经历了激烈地争执,尤其是三分之一议员由巡阅使署直接委任的规定,若非王麟极力坚持,根本就通不过。

就在徐氏兄弟为着即将到来的议员竞选蓄力、四处张罗、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原来的两湖大都督府,如今的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署内,王麟也在一边忙着批改公文,一边琢磨着议员选举的事情。

外面,巡阅使署旁边原来开阔的空地上,如今车水马龙,做工的人们人来人往,一幢幢新的房子正在修建,那将是未来的议会大厅和议员们的宿舍。当然,这些实业方面的事务自有专人打理,无需王麟操心。

王麟自有头痛的问题,武昌军政府自汤化龙、张振武以下,几乎没有人不反对“委任”议员的做法。这个时候,中国的精英们对于民主宪政,实实在在都有着无限的迷信。

无论是革命党还是立宪派,他们最根本的政治主张,说穿了就是四个字:“宪政治国。”

革命党与立宪派的根本分歧,不在目标上,而在手段上。革命党认为满清政权早已无可救药,只有通过暴力革命,彻底颠覆清室,建立美国式的宪政制度,中华民族才能走上康庄大道,最早完整阐述这一思想的革命文献,就是那大才槃槃的邹容,在年仅18岁的时候,以“革命军中马前卒”的名义写成的《革命军903)。

立宪派则认为暴力革命,对社会破坏性太强,远不如循序渐进的改革,更容易达成建设性的目标。他们心目中的理想的蓝本,是类似于英国的立宪君主制(即“虚君共和”)。

可惜的是,清末的改革,让人们彻底断了可以借助清室实现宪政的念想,正如后世有人评价的,在革命风暴来临之前,“满清利益集团就已经彻底丢尽了他们的脸”。

清政府启动的预备立宪,其目标是日本式的君主立宪,万世一系,“大权统于朝廷”,“虚君”什么的,清政府是坚决不干的,最后闹出乌烟瘴气的皇族内阁,也就是必然之事了。

改革之路无法走通,暴力革命就成为了唯一的选择。立宪派与革命党迅速合流,革命的火炬,就是四川的立宪派和革命党共同点燃的。

四川的保路运动中,立宪派痛快淋漓地喊出了暴力革命的呼声:

这就是违法欺良善,立宪国哪容这等不好官。我们根据法律来问辩,问穷了大家把脸翻。做官人都把法律犯,小百姓一齐要动蛮,不是乱来不敢反,抱定道理守定秩序总要闹出天外天。这等对抗为哪件?还是立宪国民的自由权!

就连原先对革命非常厌恶,认为革命党有破坏、无建设的张謇,当革命风暴来临之时,也迅速地剪掉辫子,转向共和,与革命党联手,力图迅速推翻清室,重新开创一番新的局面。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人心厌清,武昌枪声一响,各方立即闻风响应,清廷的统治也就旦夕之间土崩瓦解。

想着想着,王麟内心之中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哎,这一背景也就造成了许多精英人物对共和及宪政的迷信心理,以为共和一成,宪政制度之下,一切就万事大吉。可是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充分揭示了:离开了宪政固然万万不行,只会让神州成为一片神奇的土地,可是宪政也并非万能,在中国这样一个国家,要想建立成熟的宪政制度,更需要精心的呵护和精英人物充分的耐心。

也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在从南京回武昌的路上,王麟终于明确了自己穿越以来的使命:为中国宪政制度的成熟确立,保驾护航!

于是,王麟回到武昌之后,立即大刀阔斧的着手了一系列行动。在这期间,孙武从南京发回紧急电报称,日本元老犬养毅和黑龙会头目头山满访问南京,即将与孙文达成一系列贷款的秘密协议。就是这一件事,也没有分散王麟的精力。王麟笃定犬养毅的中国之行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果然,很快,清室退位,孙文与日本人的谈判,在南京临时政府内部的激烈反对声中悄然终止。孙文“如约”给袁世凯连发二电,表达“让贤”之意,2月15日,南京临时参议院正式选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

嘿嘿,王麟一边想一边轻轻摇头,在袁世凯和南京临时政府之间,在定都、袁世凯就职等问题上,两方还有得“扯皮”呢,要“扯”出个结果来,怎么说得3月份之后了吧,这些事情就不用自己掺和了,自己还是料理好自家地盘要紧。汤化龙、张振武等人,虽然暂时“屈从”了自己的意见,恐怕未必真正心服吧,虽然偶尔“以力服人”也是蛮爽的,但这可不是长久之道。

王麟想到这里有些偷笑,当时自己“说服”汤化龙、张振武等人,用的是后世辩论中经常用到的一个例子:让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学游泳,不让他下水固然不行,但是一下子把他推入深水中,也难免覆顶之灾啊!

不过,恐怕他们未必能够真正理解自己的苦心,毕竟他们没有“后见之明”。王麟暗暗苦笑。议员选举确实实在必行,但是,这个时候的中国,其实找不到多少合适的选民啊。另一个时空的前车之鉴,自己是怎么也不希望它在这个时空重演一遍的。

王麟暗中也有些无奈,自己其实亦没有什么稳妥的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也不知道在这个时空,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地走出一条来。

……………………

今天翻书时,看到有本历史,武昌起义之后,湖北官库银子、银元、官票等总计有四千多万元(数据应该可信,可惜没有注明数据来源,无法核对),汗,原来湖北当时贼么有钱,远超俺的预料,难怪黎元洪能拉起八个师的队伍!!

第176章 权力都是有毒的

王麟想得入神,不知不觉停下了批复公文的动作。35

站立一旁的尹锐志,疑惑的看着他在一份仅需要循例签名的公文上,久久停留,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王大哥,怎么了?这份公文有问题么?”

“哦,没什么。”王麟回过神来,赶紧迅速扫了几眼,然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再拿起后面的一份文件。王麟暗叫惭愧,一心两用果然不行啊,还好这些公文都已经被尹氏姐妹,用心整理过一遍,眼下这些文件都不需要仔细批复,只要自己署名即可。

王麟暗暗庆幸,有个合格的秘书,工作量确实能大大减轻。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感觉离不开身旁的这位首席秘书了,在这个时代要找一个比她更合适的女秘书,可不是一般的难。尹锐志不但文武双全,习过西学,而且曾经独当一面,文书经验丰富,更难得的是她十分雍容恬淡,心思细腻,却又没有世俗女子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简直就是老天爷“怜惜”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趟,特意为自己准备的秘书人选。再要找与她比肩的女子,或许只有去“挖”孙先生的墙角,或者玩“萝莉养成”那一套,那不被冥冥之中无数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王麟陡然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忍不住就悄悄转过头来,暗暗打量这位女中豪杰。这一打量,却发现她似乎脸上隐隐有些幽怨之色。

哦,好些天来,她就是这么个表情,都怪自己疏忽了,没怎么留意。也是,对方毕竟还是女孩子,上次自己放了她鸽子,没带她们姐妹俩去南京拜会‘超级偶像’孙先生,她能不闹点情绪嘛?

这样想着,王麟加快了批复公文的速度,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批完了最后一份公文。

王麟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随即转过身来,对着尹锐志开玩笑似的说道:“锐子,这些天见你老不高兴,这可不好,有什么心事可以对大哥说呀。上次没带你们姐妹去南京拜会孙先生,是我的不是。可是我离开的日子里,军政府的公文没你们整理,也实在不行啊。”

“王大哥,小妹可没有抱怨你的意思。要见孙先生,将来总有机会。小妹心中一直放不下的,是陶大哥死得不明不白。当初上海与陶大哥一别,想不到竟成永诀!王大哥,你说陶大哥究竟是谁害死的?”尹锐志轻轻答道,面上仍有戚容。陶大哥那样英雄了得的人物,没有死于敌人之手,竟惨遭自己人暗害,究竟谁人指使?若果真如报纸上揣测的陈英士难辞其咎,自己将来无论如何也要为陶大哥报这个仇。

“这个……”王麟微微有些迟疑,当初自己回来时,就见到尹氏姐妹为着陶成章的死讯大哭过几场,陶成章于她们姐妹感情上可有些类似亦父亦兄的关系,只是当时她们都接受了上海方面的审查结论,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天,尹锐志心中还惦记着此事,而且似乎对于上海方面的结论有所质疑。

王麟没有犹疑多久,就迅速想好了措辞:“焕卿先生遭歹人暗算,这个事情疑点很多,现在不好轻易论定。但如今共和告成,相信焕卿先生九泉之下也能瞑目。若将来查出真凶,我答应你,一定为焕卿先生讨回公道。”

没办法,自己虽然基本上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但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可不好在这个时候对其他人明说。况且,政治就是如此,许多时候,“公道”并不能成为第一位的追求。这件事情牵扯方方面面,自己为了“大局”,也只好暂时“认可”上海方面的结论。王麟呼了一口气,暗暗鄙夷自己,看来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政客了,要是自己还是后世的那个伪文青,恐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捅破天也要彻查真相再说。

不过,说起来,也许正是发生了这一件事,才终于促使自己选定了将来要走的路吧。王麟心中暗道。

在此之前,王麟对于将来要走的路其实一直犹疑不定。另一个时空,后世有一种叫穿越小说的东东,无数写手灌注了巨大的热情,幻想着假如自己回到清末民初,而且撞了大运,成了民初政坛举足轻重的人物,该用什么样的方略,才能把中国这个近代以来多灾多难的国家,带上一条康庄大道,好避免后面接踵而来的民族灾难。

几乎不约而同地,差不多所有人都倾向于强人政治,最极端的是这样一个观点:当历史呼唤**,民主就是一剂毒药!

强人政治!强人政治!要说王麟内心中没有受到这样一个巨大声音的诱惑,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王麟明白,另一个时空,当政诸公,举凡袁世凯、段祺瑞、蒋介石……,何尝不是推行的强人政治,甚至被人许为开明的邓公,直到20世纪90年代还对着继任者,忧心忡忡地说道:毛在,毛说了算;我在,我说了算;什么时候你说了算,我就放心了。

然而,另一个时空的民族历史,却基本上就是一部民族灾难史,甚至辛亥一百年后,中华民族仍然处于历史的三峡之中,要想成功地转型为宪政国家,依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

强人政治云乎哉!强人政治云乎哉!

没有宪政的约束,强人政治即使能带来短期的稳定和经济快速的发展,也终究要带来无数的恶果,另一个时空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权力导致**,绝对的权力绝对导致**,纵观中外古今,几乎没有例外。王麟亦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不被权力腐蚀。权力这个东西是有毒的,没有监督,没有约束,谁都避免不了要被吞噬。假如说,后世那个王麟还只是从感受这一点的话,这一个时空,王麟在南京的日子,可算亲眼目睹了权力放纵导致的后果。

陈其美这个杨梅都督的行径就不说了,南京城内的许多革命军官,就在孙大总统和黄总长的眼皮底下,天天醇酒美人,成天泡在妓院里,南京临时政府好不容易筹来的一点钱,好一些都被这些革命军官送进了酒楼妓院。从广东开到南京的民军,短短半个月,就有上百位的中下级官佐,在南京取了小老婆。

其实武昌方面,若非王麟横空出世,这个时候,革命党人之间也就该真刀真枪的争夺革命果实了。王麟还依稀记得,另一个时空,张振武清一色手枪卫队的排场,以及汉阳知府李亚东每次出行都四抬大轿、鸣锣开道的场景。这些都是最忠实的革命党人,但革命一旦“成功”,却立马就贪图享受起来。

人的本性如此,没有成熟的制度来约束,权力必然要逢人即噬。而要约束住权力这头猛兽,人类经验所及,比较可行的就是宪政制度。

宪政固然不是万能,人世间也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尽善尽美的制度,但人类有限的经验里,宪政对于权力的制约,却是曾经出现过的所有制度设计中最成功的。

另一个时空,辛亥之后本来是中国实行宪政最好的一次机会,可惜的是当时各方的势力都存在着太强的机会主义心理,最终袁世凯这个政治强人,失去了耐心,终于掉头而去,重新走上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老路,宪政在中国的第一次实验也就于焉失败。影响所及,后世的政治强人,都相继走上了袁世凯的老路,宪政也就无疾而终。

虽然说,辛亥年的中国,确实没有条件,一下子真正确立起成熟的宪政制度,但这不是不实行宪政的理由,世界上任何民族,成功地确立起宪政制度,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只有耐心培植,宪政才能在中国开花结果,从长远来看,这等制度层面的建设,才真正算得上中华民族的百年大计!作为一个后世到来的穿越者,自己是责无旁贷啊!

……

“王大哥!”一声清呼打断了王麟的畅想,“接下来几天没什么事了吧,我想回老家看看。”

“啊!”王麟皱了皱眉,“锐子,你也知道,你在我身边对我帮助很大,你回家的话,来回就得大半个月,这可不好。这样吧,你老家还有什么人,过年后,我派人去把他们接过来?”

“谢谢王大哥。小妹家里只有老父一人,家中薄有田产,家父已经习惯于乡下生活,未必愿意来城里久住。我们姐妹小时候一直住在外祖母家里,外祖母年纪大了,更不愿意出远门。”尹锐志轻轻答道。

“哦,那算了。我本来还想拜会一下令尊的。”王麟闻言,似乎有些失望,随即又笑道:“对了,家父今天下午也要赶来武昌,我可好多年没和家人一起吃过年夜饭了。你们姐妹在武汉也没什么亲人,今晚的年夜饭,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嗯!”

…………………………………………

武汉三镇的人们忙着准备欢庆进入民国以来的第一个春节的时候,南京临时政府的要人们,却在为着与袁世凯如何进行权力交接的问题头痛。

第177章 今夕何夕

912年2月17日晚上,这是民国建立以来的第一个“除夕”。南京城里,市民们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燃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全城。早在数千年以前,这个日子就成了中国人的传统节日。至迟在西晋的时候,“除夕”这个名称就已经出现了。这个晚上全家人一起吃团圆饭,是绝大多数中国人一直遵循的规矩。

此刻,南京临时总统府的多数南京籍的侍卫和服务人员,也都已经放假回家,孙文和一干阁员却依然聚集在会议厅,激烈地争执着与北方的袁世凯如何交接权力的具体事项,都争议了几天了,也还没商量出一个章程来。

这个时候,可就苦了从四面八方云集到南京的革命军人。迄今为止,临时政府虽然断断续续发过几次饷,但僧多粥少,领到饷的士兵,还不到总数的一半,而且领到饷的,也多不过四元,少则仅有一元。囊中羞涩,多数革命军士兵在南京城里可就过得十分艰难,吃的、穿的,都是十分简单,即使今天晚上,临时政府使足了力气,也不能让所有的士兵都美美的吃上一顿。

老实说,这些所谓的革命军,几个月之前就与革命党有关系的其实只是极少数,革命不革命,对于他们多半是无所谓的,最要紧的是当兵吃粮,无粮无饷可发,那就迟早要出问题。

不少家离南京不太远的士兵,年关一到,立即带上枪,三五结群回家去了,有枪在手,路上自然免不了干些顺手牵羊、入室抢劫的勾当。陆军部黄总长的办公桌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几摞连日来各地乡绅投诉的状纸。所幸这些革命军士兵还不敢太胡作非为,基本上没有闹出命案。

军总长黄兴,如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还好南京城里有湘鄂赣联军在勉强维持着秩序,才没有出现公然抢劫的现象。然而,一下子拥进了将近20万的革命军,城内秩序想不嚣然,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南京城内外的大小衙门、营房,早在南京克复的当天,已经被各路民军“瓜分”完毕。后面陆续赶来企图“发财”的民军,不能强占民居,就只好占据庙宇、大小学堂(学校已经放假),甚至露宿街头了。如今寒冬已至,前些日子,随处可见衣衫单薄的革命军士兵蜷缩在屋檐下,簌簌发抖。黄兴等人无法可想,最后,还是蔡济民向王麟请示,从湖北运来了大批棉大衣,才解决了许多士兵御寒的问题。

至于民军的大小军官,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这些从各地涌过来的民军,大小军官在当地的光复过程中,多少都发了一点小财。许多军官带队赶到南京时,士兵们都是穿着各色军装,领头的军官身上,却是清一色的绫罗绸缎。咱爷们翻身了,也该显摆显摆了。普通军官的心思不过如此。

遵循孙文的命令,粤督陈炯明向南京派了一支人数众多的广东北伐军,刚到的那天,这支军队,受到了孙大总统和黄总长的亲自检阅,结果差点让二人气歪了鼻子。那队列里夹杂着众多裹着绸缎的大小军官,不伦不类,让孙大总统和黄总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像什么话嘛!这像什么话嘛!

精彩的还在后头,这些军官入城之后,很快和各路民军的军官混得十分熟稔,自此天天泡在南京城里的各处酒楼和妓院里,大吃大喝,轮流请客,晚上则拥美而眠,至于什么北伐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当官的如此,士兵也有样学样,有点小钱的,就聚在一起吆五喝六,开坛赌博,或者眠花宿柳,夜不归营。

粤军如此,多数民军也都好不到哪去,甚至湘鄂赣联军的一些官兵也都蠢蠢欲动。湘鄂军还好,蔡济民严厉申饬了几名违纪的连级军官、并作出了撤职的处罚之后,三军凛然,不敢重蹈覆辙。但渊源较浅的赣军的几名高级军官,却并不服从蔡济民管束,乐得与其它队伍里的军官一样逍遥。

而陆军部门前,则有如开着一个水路道场,闹饷的军官,自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以来,就一直是络绎不绝。许多军官还三番两次地登门,黄兴把他们劝退了,过不了一天,他们又带了人过来。可怜黄大胡子又不能凭空变出钱来,只能再次把他们斥退。还好黄兴在革命党人中的威望够高,这些来闹饷的军官,在他面前至少举止上还是斯斯文文,他劝不走的,被他一吹胡子一瞪眼睛一拍桌子,也只得立马走人。可是,让黄兴无奈的是,他再怎么生气,每天陆军部门前依然是人满为患。

临时政府不是没有想办法,孙文和他已经是绞尽脑筋,才好不容易筹集了一百余万的款项,但面对近乎20万的大军,就这么点钱,还不够给每个士兵发一个月的饷。

孙黄束手无策,病急乱投医,在盛宣怀的牵线下,打算以苏省铁路公司、汉冶萍公司、招商局为担保,准备向日本方面贷款500万日元。协议差点就签订了,急得孙武迭电王麟,欲商阻止办法。然而,王麟回电只有四个字:少安毋躁。

在外地的张謇闻讯,致信孙、黄二人,坚决反对:“凡他商业皆可与外人合资,惟铁厂则不可;铁厂容或可与他国合资,惟日人则万不可。日人处心积虑以谋我,非一日矣,然断断不能得志。盖(日国三岛,无一铁矿,为日本一大憾事……民国政府建立伊始,纵不能有善良政策为国民所讴歌,亦何因区区数百万之借款,遗他日无穷之累,为万国所喧矣!”为表愤慨,张謇通电辞去实业总长的职务。

这一件事情在南京临时政府内部也激起了很大的波澜,大家纷纷反对,孙黄只得取消与日本即将达成的贷款协议。

哎,如此情况,临时政府还怎么维持得下去吗?此刻,南京大总统府内,端坐于会议桌主位上的临时大总统孙文心中十分苦涩。好吧,这个局面还是让袁世凯来接收吧,希望他能信守诺言,不做出背叛民国的事情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78章 南方北方

“报告大总统,北方袁世凯先生刚刚来电,请您过目。”就在孙文心思百转,坐中诸人私议纷纷的时候,总统府的副卫队长张展手上拿着一纸文电,匆匆走了进来。按理说,如今孙文已经于两天前宣布辞职,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也早已改选了袁世凯担任,但是,只要袁世凯一天没有到南京宣誓就职,孙文就打算依然照常视事。

袁世凯来电?应该是给自己前两次电报的回复吧。孙文扬了扬眉。甫一接到清室宣布退位的消息时,他当即给袁世凯发了两封“万急”的电报,表示了举袁自代之意,并向袁世凯提出了几个条件,大略即是要袁世凯公开宣布绝对赞成共和主义,并促袁南下就职。

孙文内心之中对于袁世凯实在不能放心。当初清室的退位诏书竟然有“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这样一句话,真是荒谬!孙文并不知道这是袁世凯私自添加上去的,但是法统所在,岂容淆乱?

且看袁世凯是怎么答复的吧?孙文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站起来,从张展手上接过电报,这个时候,坐中诸人,也都停止了私语,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孙文。

孙文摊开已经译好的电稿,一句一句朗声读到:“南京孙大总统、黎副总统、各部总长、参议院同鉴:共和为最良国体,世界所公认,今由帝政一跃而跻及之,实诸公累年心血,亦民国无穷之幸福。大清皇帝既明诏辞位,业经世凯署名,则宣布之日,为亲政之终局,即民国之始基。从此努力进行,务令达到圆满地位,永不使君主政体再行于中国。现在统一组织,至重且繁,世凯亟愿南行,畅聆大教,共谋进行之法;只因北方秩序不易维持,军旅如林,须加部署;而东北人心,未尽一致,稍有动摇,牵涉全国,诸君皆洞鉴时局,必能谅此苦衷。至共和建设重要问题,诸君研究有素,成竹在胸,应如何协商统一组织之法,尚希迅即见教。袁世凯。”

孙文刚刚读完电报,下面的人立刻生起了各种各样的心思。

“什么?老袁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北方秩序不易维持’,要找借口也找个好一点的嘛?”

“孙先生把大总统位置让给袁世凯,实在失策啊。老袁根本就没有一点诚意嘛?”

“……”

坐中有如菩萨端坐、轻易不发一言的副总统黎元洪,冷眼看着周遭个个怒形于色的年轻的革命党人,心中哂笑:老袁的势力,全在北方,若要他南来就职,明明是翦他羽翼,他本机变如狐,岂肯孤身南下,来做临时政府的傀儡么?

“诸位,这是袁先生给咱们的答复,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孙文读完电报,眉头微皱,旋即又舒展开来,没有什么表示,淡淡地向其他人问道。

“孙先生,袁世凯根本就是不想南下,他口口声声拥护共和,那这算什么吗?”

“袁世凯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若担心北方骚乱,无人维持现状,难道北方除了他袁世凯,就没有其他人了?”

“袁项城所虑亦不无道理。”

“……”

年轻的党人们纷纷表达不满,也有几个老成之人对袁世凯的电报表示了支持的态度。如今,同盟会内部对于定都南京还是北京,分歧很大,临时参议会的多数代表甚至主张定都北京,这是孙黄绝对不能同意的。不让袁世凯到南京就职,将来他背叛共和的话,革命党如何约束他?

坐在孙文身旁的黎元洪却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黎副总统,你有什么高见?”黎元洪不想发话,孙文只好主动点将了。

“这个嘛……”黎元洪一愣,迟疑了一下,方才谨慎地答道:“诚如大总统上次电报中所说,南北统一之后,‘临时政府地点,仍须设立南京’。南京是民国开基,长此建都,好作永久纪念,不似北京地方,受历代君主的压力,害得毫无生气,此后革故鼎新,当有一番佳境。袁为总统于大局甚好,惟袁公必须先至共和政府任职,不能由清帝委任组织。若虑北方骚扰,无人维持现状,尽可先举人材,电告临时政府,即当使为镇抚北方的委员。”

孙文眼睛一亮:黎元洪这话深合我意啊。他自然不晓得黎元洪口不对心,其实内心之中对定都南京是极不以为然的,他现在说的这番话,不过是揣摩着他们革命党人的心理,敷衍应对之辞。当然,如今黎元洪也由孙文亲自介绍,加入了同盟会,但是黎元洪是否把自己当做同盟会员,就只有天晓得了。

……………………………………

北京,在这个满清朝廷结束之后迎来的第一个除夕,市民们并没有感觉到与前些年有什么不同,大家依然是循例过日子。也有不少人心中担忧,皇帝没有了,不会王法也没了吧?

这段日子来,陆续调进北京城的北洋军,尤其是从山西、河北一带调回来的曹锟的第三镇,军纪不怎么好,免不了有些强买强卖、私自征发的行为。原来,不但南方的民军无饷可发,就是不少北洋军,也有一两个月没发饷银了。

当兵就是吃粮拿饷,两个月没发饷了,官兵们议论纷纷,一时之间都很有意见。袁宫保的天下是咱们北洋军打下的,听说共和告成、南北统一,袁宫保到南京做大总统之后,就要裁兵裁饷,首先裁撤就是咱们北洋军,袁宫保不会真的这样亏待咱们吧。

袁宅,书房内,袁世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心中十分烦躁,虽然,两天前南京临时参议院已经全票推选他为临时大总统,但是只要还没正式就职,这个事情就依然没有定局。

这不,刚刚在与家人吃团圆饭期间,他又接到了南京临时政府孙大总统拍发的促其南下就职的第三封电报。

接到电报,袁世凯匆匆扒了几口饭,立刻派出了副官,去把杨士琦、赵秉钧、梁士诒、杨度等人接过来,一同到书房议事。

此刻,袁世凯心中十分光火。不过让他光火的却不是南方的一纸电报,搅扰了他吃年夜饭的心情,而是家中的丑闻,让他自感有些颜面扫地。就在准备吃年夜饭的前一刻,大儿子袁克定偷偷告诉他,他最喜欢的二儿子袁克文,与他的六姨太有“私情”。那一瞬间,袁世凯很有杀人的冲动。

他的六姨太,与二儿子袁克文有些“渊源”,他是知道的。

姨太叶氏原本是南京钓鱼巷的名妓,几年前袁世凯在天津任直隶总督期间,派遣袁克文到南京办事,袁克文与叶氏一见钟情,两个人互换信物私订终身。袁克文回到天津给父亲磕头“请安”时,不小心把叶氏的照片掉在地上。他为了蒙混过关,只好谎称是给父亲物色了一个漂亮姑娘。袁世凯看了照片十分满意,就派人把叶氏迎娶为自己的六姨太。

等到袁世凯发现“真相”时,叶氏已经为他生儿育女,他也只好“将错就错”,但从此自然防着叶氏与袁克文之间再生出什么事来。

袁世凯牙根紧咬、脸色铁青: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弄出了事来,难怪克文那死小子早早就躲到上海去了,原来他无脸见我,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双腿!

“明公,今夜见召,不知要商量什么事情?”杨度最先赶到,进来之后,并没有察看袁世凯的脸色,立刻问道。

“皙子,你先坐下吧,等人到齐了再说!”袁世凯摆了摆手,把内心的羞恼暗暗压了下去,淡淡说道。

不一会,诸人到齐,袁世凯招呼众人坐下,随即皱着眉头,把刚接到的电报递给大家传看。

“哼,又是调虎离山的老一套!”杨士琦看过电报,冷笑道,“民党也太小看天下人了,大人万万不可中计!”

袁世凯轻轻地点了点头:“话是如此,但民党一环紧似一环,电报中称,他们即将派出专使团迎我南下,我该如何婉拒才好?”

“这个……”杨士琦凝神想了想,“反正是打口水战,理由都是现成的。一者可以继续推说北方数省秩序,非大人安抚不可;二则可以借口在京外交团,绝无意南下,从外交考虑,定都北京远比南京合适。”

袁世凯颔首:“英雄所见略同,张季直给我的密电中也这样说。季直还说,就使不得不南下,也得带着军队去,智庵、皙子、翼夫(梁士诒字),你们怎么看?”

“离开北京南下,那是万万不可!咱们可以授意北方军人通电要求大人留在北京。”赵秉钧这些天也一直在琢磨着这个事情,真的去了南京,他们这些袁系人物,可就不那么好混了。

“还可以对各省都督做些工作。”杨度接言道:“据我揣测,浙江、云南、福建、广西等省都督,多半更希望定都北京。”

“明公确实不能去南京就职,不说别的,南京那庞大的‘军队’,仅仅财政一项就足以拖垮任何的政府。”梁士诒不愧为“财神”,所言紧扣一个钱字。

“翼夫兄的是高见,”杨度暗里与梁士诒不是很对付,这个时候却也受到了他的启发,“明公可以以退为进,反过来将南方一军。”

“哦,计将安出?”袁世凯有些疑惑。

杨度才思敏捷,很快想好了计策:“明公可以复电南京方面,就说北方危机隐伏,全国半数的生命财产,万难恝置,且北方军民意见,尚多纷歧,隐患实繁。皇族受外人愚弄,根株潜长,北京外交团,都不希望明公离开北京。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可以替代明公的人选……”

杨度一边说一边打量,见梁士诒脸上有些不以为然,袁世凯神色不动,端坐静听。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明公不妨如此向南京方面措辞:然而,南北长期不能统一,民国政府就无法得到外国承认,险象环集,大局益危,反复思维,与其孙大总统辞职,不如某等退居。盖就民设之政府,民举之总统,而谋统一,其事较便。今日之计,惟有南京政府,将北方各省及各军队妥筹接收以后,某等立即退归田里,为共和之国民。当未接收以前,仍当竭智尽能,以维秩序。总之共和既定之后,当以爱国为前提,决不欲以大总统问题,酿成南北分歧之局,致资渔人分裂之祸。……”

杨度还没说完,袁世凯已经抚掌大笑:“此计大妙,皙子果然是王佐之才!如此一来,南京方面再也找不到迫我南下的借口。孙黄如今还想着要我接济南京部分军饷,他们如何有能力接收北方的军队?不过……”

见袁世凯突然停住不说,眉头皱起,杨度暗暗纳闷:“明公还有什么顾虑?”

袁世凯突然想到似的,有些闷闷地答道:“将来我在北京就职之后,南京的这几十万民军,又该如何处理?革命党的首领孙、黄等人,又该如何安排?王麟此子,坐镇中南,势大难制,又该如何应付?”

第179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一)

第179章世事如棋局局新(一)

接下来几天,各方势力处心积虑,暗中谋划,种种细节,略过不表。

转眼间又是一个星期过去,川鄂湘赣四省人民,还多半沉浸在节的喜庆气氛之中,刚刚拉开帷幕的议员选举,落在多数民众眼中,也成了喜庆事儿,按照《川鄂湘赣四省选举临时条例》的规定,有选举资格的人数不多,但每当投票之时,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都是人山人海。

投票过程中,种种不如意的事情,也接连涌现,王麟心中早有准备,倒也没有如何失落,不管如何省议员选举已经如火如荼地进行,选举方面,以后可以逐年推进,民众渐渐都能得到训练,情况就会越来越好。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总必须从狗刨式什么的学起,即便难免有些危险,将来未必不能成为游泳高手;但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总是不下水,那就永远不会有学会游泳的一天。

川鄂湘赣四省,各项建设也在逐渐着手进行,张静江实际负责的中南建设委员会,人员方面已经大体落实,各项方案也都6续出台,并早就进入了实际bsp;四省之中,尤其是湖北,新出台的工商政策和良好的资源、环境,受到了国内各大商业集团和世家的青睐,形成了投资的最新热潮,江浙财团、上海徐氏家族、张謇的南通集团、甚至晋商、粤商以及不少南洋的华侨,都纷纷派出了重量级人物,坐镇武汉,主持各自在川鄂湘赣的实业建设。

这两个多月来,湖北的投资规模一下子过以前数年的总和,这还不算即将到位的德国人的巨额贷款和投资,两湖的工商业数字,几乎是呈几何级数增长,原来大量的流民,差不多都有了工作可做,武汉、长沙等地,由政fǔ和各方合办的各类成技校,也如雨后笋一般,纷纷出炉。

如今,武汉三镇的繁华情况,使得外国驻华记者也连连惊叹,汉口码头,往来贸易的轮船和帆船遮天蔽日,市面上也是极其地繁荣,各类商品应有尽有,每天的交易额都在不断增长。

在这个时代,由于张之洞、端方等人治理有方,从综合实力衡量,武汉三镇本来就隐隐是中国的第一大城市,如今更是绝对居于鳌头,即使放在整个亚洲,也是能跻身前三位的城市。

虽然,如今湖北军政fǔ征收的商业税和贸易税额都不高,更由于废除了许多不合理的税种,相比于晚清,税额降低了一半不止,但是这两个月的税收,却过了以前一年的税收还多。财政状况如此之好,王麟对于各项建设的信心更踏实了几分,教育、铁路、矿产开采等等方面,也都在6续加快步伐。

王麟大把银子在手,对于南京临时政fǔ却“吝惜”得很,除了第一笔2o万的拨款之外,接济十分有限,只勉强追加了过去。孙、黄等人并不太清楚湖北的具体情况,在各地没有分文解款甚至纷纷请款的情况下,接到王麟的这“雪中送炭”的款项,都忍不住对王麟连连夸赞,许为党中“最为忠实的同志”。

军队方面,也在重新加紧编练之中,以蒋百里为的总参谋部已经组建完毕,“讲武堂”也正式更名为“武汉6军军官学校”,节还没过完,学员们就6续从川鄂湘赣四省汇聚了过来,正式开学。“抱冰堂”周围,依山而建,矗立起了一系列崭新的房子,刚刚挂牌的“武汉6军军官学校”已经粗具规模。

武汉6军军官学校的第一任校长,自然是王麟挂名,“武汉6军军官学校”的几个大字也是王麟亲自手书,还好后世他曾苦练毛笔字,写出来的字还凑合,不算丢人。但是王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实际斤两,所以,除了训训话,学校里的一应事务,他都甩给了副校长蒋百里,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还美其名曰“能者多劳”。

武汉6军军官学校的第一期学员,绝大多数是川鄂湘赣四省的革命军中下级军官,也有少部分是面向社会公开招考的学生,甚至远在东北的一些青年学生和军人,也不远万里,来到湖北报考武汉6军军官学校。

这一届学员里,有许多都是十分优秀的人才,王麟虽然不能给他们上课,他的那本七拼八凑的《治兵语录》,也只有“洗脑”之用,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来自于后世的他,对于笼络人心的种种手段,自不陌生。

王麟除了开学时登坛训话,百忙之中,还不忘抽时间,分别到宿舍里看望学员,慰勉有这些年青学员,本来绝大多数,对王麟就仰慕得不得了,得到王麟亲自赞许几句,内心之中的jī动,根本无法用语言言表。

有时候,王麟望着他们年轻而jī动的面孔,内心之中也不无陶醉,但很快就暗暗惭愧,自己不过是托了另一个时空的福,其实能算什么呀!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一种感觉就像别人形容的吸大麻一样,很容易让人沉醉无法自拔,难怪另一个时空的强人们都喜欢搞点个人崇拜。

王麟除了抓紧川鄂湘赣四省的建设,对于国内外的最新动态,也都密切关注着。

这些天来,南京与北京两地之间函电交驰,每天都至少有数电往还。

南京方面,是一再催促袁世凯南下就职;北京方面,则一再找出种种借口,说明袁世凯实在无法抽身南下。北方各界军人,要求袁世凯留在北京的通电,不但登满北京、上海等地的各类报纸,还雪片般飞向南京孙大总统的案头,直接向孙文施压。

南方各省都督,云南都督蔡锷、浙江都督蒋尊簋、福建都督孙道仁、广西都督6荣廷等人都公开主张定都南京,刚刚返回太原的山西都督阎锡山,也通电支持袁世凯。其中浙江都督蒋尊簋、福建都督孙道仁、山西都督阎锡山,都是同盟会员,他们的主张得到了南京临时参议会多数代表的支持。

直隶议员谷钟秀(同盟会员)认为:“临时政fǔ地点,不如改设北京,因为临时政fǔ,为全国视听所关,必须所在地势,可以统驭全国,方能使全国完固,且足维系四万万人心,我民国五大民族,从此联合,作为一个大中华民国。前由各省代表,指定临时政fǔ地点,设在南京,系因当时大江以北,尚属清军范围,不能不将就办理;目今情异势殊,自应相时制宜,移都北方为要。”

第181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三)

第181章世事如棋局局新(三)

“报告都督,王湘绮老先生登门来访!”就在王麟内心为难的时候,卫队长李万青适时出现。李万青他们这些老早就跟着王麟的人,喊王麟“都督”喊习惯了,现在依然如此。

“知道了!知道了!”有人来“解围”,王麟自然大喜,但表面上当然看不出来,他站了起来,对着尹锐志、徐佩淑等人,一脸为难地说道:“你们的意见,我十分赞同,但如今社会的条件,你们也应该清楚,恐怕女子的投票权问题,一时之间还实在无法办到。这样吧,你们有什么建议,可以找汤部长去说一说。王老先生来一趟武昌不容易,我不好让他久等。”

徐佩淑等人都十分失望,不过王麟说的在理,她们只好怏怏而去,一边走一边商议。

“徐姐姐,你说怎么办?”

“徐姐姐,唐姐姐,你们是留过洋的,西洋女子是如何争取她们权利的?”

“我看哪,咱们女子自身就不争气,多数只知道相夫教子那一套,能够出来社会上做点事业的,寥寥可数,还要被人数落为抛头露面,不守fù道。就比方说,偌大一个湖北军政fǔ,办事的女子,也就只有我们几个。这种情况,谁会把男女平权当回事呢?”

“是啊,咱们女子要争取政治权利,先就要改变观念,到社会上从事一番事业;第二呢要有咱们自己的组织。否则,男女平权的口号喊得再响,也没有实现的一天。”

“徐姐姐说得对,妹也有一个想法。如今王巡阅大力倡导办学,也办了许多学校,但还没有一所专门的女学,咱们不妨自己办一所女子学校,校长就请张竹君女士担任,我们多少也学了一点西学,可以充作教员,还可以去欧美国家聘一些优秀的女子教员过来。”

“对!对!对!学校就取名‘武汉女子学院’,校训是‘男女平权,女子能顶半边天’”。

“嗯,咱们的组织就叫‘女子政治同盟’。”

“不好,政治气味太浓了,不如叫‘各界女子联合会’。”

“咱们还要办自己的报纸,报纸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女权报’,徐姐姐,到时候咱们可以请你姐姐、克强先生的夫人、徐佩萱女士担任行人。”

“好啊!”

“……”

她们一路走,一路七嘴八舌的诉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些朝气蓬勃的女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们的举动,对于这个古老的国度而言,将要颠覆许多旧有的东西,也就会面临许多巨大的困难,到了那个时候,她们还能坚持下去么?

不过,这终究不过是这个大变革的时代泛起的一个的涟漪,能够jī起多大的浪花,还要视这个社会将来前进的脚步而定。

徐佩淑等人一离开,王麟立刻出来,迎接王湘绮老先生。

巡阅使署的大门外,一个一缕长髯、须花白的老头子,正负手站在大门前的檐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门口的卫兵说着话。

他身穿一件厚厚的皮袍,外面罩着马褂,脑后还留着一条大辫子,上面扎着一个大红头绳,显得十分神气活现。此人,正是如今三湘大地,甚至整个中国最有名气的读书人之也就是王闿运王老先生。

王闿运,字壬秋,又字壬父,号湘绮,世称湘绮先生,志大才高,出名很早,是一代经学大家、家和史学家,号称精研帝王之学,如今袁世凯身边的杨度,就是他晚年高徒。

惜乎才高遭嫉,王闿运虽有志经世,却所遇多不合,心灰意冷之下只好回乡,在湘绮楼讲学授徒,前后得弟子数千人,旁听过他授课者不计其数,三湘读书子弟,都是他的后辈,王麟之父王甫贤,也是他的入门弟子。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老妈子,五十上下的年纪,一身村fù的打扮,长相极为普通。此时她打量着卫兵手上明晃晃的汉阳造步枪,似乎有些畏缩。

没有人敢于想象,这样一个一字不识的村fù,在另一个时空,曾经实际当过民国国史馆的家,一个泱泱大国的国史馆,用人、开销都由她说了算。袁大总统设宴招待,也有她的一席之地。而且她的名头曾经在京城一带呼风唤雨,十分管用,督军什么的都得卖她几分面子。这一切就因为她是“王氏shì佣周妈”,是王闿运须臾不可离的老妈子。

不过,如今周妈还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端枪的士兵都有些怕,但王闿运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调侃着。

“兄弟,你是革命党么?你知道‘革命’二字的来历么?《周易》有言: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老头子摇头晃脑,脑后的辫子一甩一甩的。

大冷天的,卫兵依然忍不住脑门流汗,内心之中对于眼前这个老头,很有些不爽,此老来到武昌有些时日了,时不时的来到巡阅使署叨唠,但他有一个怪癖,到了门口之后,就不动了,非得都督亲自出来迎接他才行。

卫兵心中十分不满,这老头到现在还留着辫子,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不过都督一再吩咐必须对他恭恭敬敬,自己虽有不满,也只能藏在心中,对着这为老不尊的家伙憨憨地笑。不过,卫兵虽回答不了这老头的问题,心中仍然有些不屑,在咱们革命党人前面谈论革命,这不班门弄斧吗,有本事去和咱们都督辩论去。

卫兵正转着这个念头,只见王麟已经走了出来:“太老师,有什么事情您让人喊我过去就行,劳您枉驾,这怎么好呢?”

门口的卫兵们赶忙行礼,如今革命军的一套礼节,已经经过王麟参考后世的礼仪改良,相比晚清的军礼,不但简化了许多,行礼十分方便,而且非常具有线条感,能充分展现出军人的风采。

王麟朝着卫兵轻轻地点了点头,还了一礼,然后对着王老先生和他身边的老妈子(周妈),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

王闿运抚须微笑,倒也不客气,施施然当先走了进去。王麟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健步如飞,实在不敢相信这是快八十岁了的老人。

王闿运如今也算熟门熟路,很快走到了巡阅使署内铺设最好的会客室,找了一间沙坐下,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似的。周妈站在他身后,轻轻地给他捶着背。

很快有人把茶水之类的送了上来。

王麟站在王闿运身前,半弯着腰,作出一副恭聆教诲的样子:“太老师,您老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有什么赐教?”

王闿运品了一口茶,才不慌不忙、老气横秋地说道:“锡爵(王麟父字)在我门下弟子中,出息也就算一般,没想到竟能生出你这样一个娃,总算可以让咱们三湘子弟扬眉吐气,不让曾、左专美于前。曾涤生(曾国藩)固然算个人物,但老夫劝他自立为帝,他就始终没有这个胆子,满清早就气数已尽,若非曾、左,岂能苟延至今?还好也是咱们湖南人结束了这个夷人朝廷。你,很不错!”

第182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四)

第182章世事如棋局局新(四)

王闿运完全一副教诲晚辈弟子的口ěn,王麟还只能毕恭毕敬地听着。王闿运自大惯了,名士派头早就深入骨髓,不要说王麟,就是袁大总统面前,他也依旧会如此。何况王麟还是他的徒孙辈,辈分摆在那里,他说起话自然更没有什么顾忌。

“不敢当太老师谬赞!”王麟很“谦虚”地摇了摇手。

“你也不用谦虚,你如今做下好大的事业,我也与有荣焉,不枉了我教过你父亲一场。”王闿运掀髯微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任能,讲信修睦。这是三代之治了,如今你的治理下,是朝着这个方向走,我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是有一桩,我问你,什么是自由?”

王麟微微有些疑惑,老先生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不过他突然瞥见老先生脑后的那根辫子,灵光一闪,有些明白过来:“太老师,可是咱们下面的军政fǔ,有些什么政策不妥,您尽管指教就是。”

王闿运点点头:“孺子可教也,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由’这个东西,虽然古已有之,但主要是个西方的名词。老夫可不是冬烘,洋鬼子的书也翻过一些二路货。康祖诒(康有为)、严又陵(严复)虽然经学的功夫,做得不怎么样,但西学还是可以的。是不?”

“是!是!”王麟怎么好反驳呢。

“严又陵那本《群己权界论》,用‘群己权界’翻译‘自由’,的确当得‘信’、‘达’、‘雅’三字。‘自由’么,就是自己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他人,就得由自己做主。对不对?”

“对!对!”

“那好!”王闿运突然把脑后的辫子轻轻抓到手中,继续说道:“就说这根辫子吧,以前呢,是满人逼着我们汉人祖先留的,为此闹出了‘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不能不说是咱们汉人的一个耻辱。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了,这根辫子的政治意味已经差不多没有了。要老夫把这根辫子剪掉,还真有许多不习惯。”

王麟笑笑:“随便您,随便您!”

王闿运摆了摆手:“老夫可不是说自己来着。你没去过乡下吧,乡里的情况,你恐怕不了解。乡里的汉子,十之七八,都习惯了有这么一条辫子,有一条好辫子,找媳fù都容易许多。但是,现在呢,政fǔ规定所有人的辫子都要剪掉。城里人还好说,反正大家都如此。乡下人可就不同了,在乡下的没有几个人愿意剪掉辫子,可是一进城里,就被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和警察,二话不说,‘咔嚓’一声,把辫子给剪没了。这些人回到乡里,婆娘数落,还被别人瞧不起,搞得现在,都没有几个乡下人敢进城里。……”

王麟有些尴尬地听着,他依稀记得后世的史料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哦,貌似鲁迅的某篇说,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风波》什么的,就描写了这样的情节。鲁迅的故乡绍兴,风气比两湖可开通多了,到7年都依然如此,那两湖区,出现老先生说的这些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实说,辫子的政治意味,到了清末确实越来越淡,不但汉人留学生,基本上都会把辫子剪掉,就是满人权贵良弼、荫昌也都把辫子给剪了。武昌革命之后,不但南方各地新独立的政fǔ下了剪辫令,北方清政fǔ也下了剪辫令,其实早在武昌革命前两天,清贝勒载涛把那些带兵的将领招到他那里来吃饭,就对他们中几个资格比较深的人说,包括冯国璋和丁世媛,要他们率先剪辫,作为全军的楷模。

到了清末,剪辫是大势所趋,即使没有辛亥革命,也会逐渐推行。这有两个原因,一是留辫不卫生,尤其在军队中,非常不方便;二是被外国人耻笑,说是猪尾巴。

但是这两个原因,对于乡下人是不适用的,他们又不用和外国人打交道,何须顾及外国人的看法?卫生不卫生,更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况且,许多人还有一种迷信心理,认为辫子是身体的一部分,剪掉了,身体的精神气就会受损,自然不愿意剪辫了。两湖军政fǔ虽然也派了一些人到乡下宣讲新观念,但观念这个东西,生活方式没改变之前,可不是一两个月就能改变的。

结果,一些辫子被剪了的乡民,剪的时候哭天抢地,剪了之后,哭着闹着要回了被剪掉的辫子,拿回家里,珍而重之的供了起来。

广西等省,甚至还出现军队中因为强迫剪辫之事,而生兵变的。

“形式主义害死人啊!”王麟依稀想起这些事,忍不住暗暗摇头。

但是,剪辫对于革命党人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象征意义,‘革命’一定程度上就是排满,对于这根象征着满人统治的辫子,当然是必欲去之而后快。剪辫、易帜、改历,都是非做不可的,这是革命党人共同的观念,王麟也没有理由反对。

“辫子呢,我也赞成剪!”只听王闿运继续说道,“只是剪辫这个事,其实只是表面文章,也没什么了不起,脑后的辫子剪了,精神上的辫子有可能却根深蒂固呢。老夫虽然留着辫子,但老夫精神上的辫子早就没了。孰胜孰负,不需要多说吧?乡下人不习惯剪辫,也没必要操之过急,愿意剪就剪,不愿意呢,听之任之,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太老师,您教训得是,新政fǔ为了刷新政治,一新天下人耳目,办事有时确实操切了些。我会行文各地方政fǔ,让大家以后注意避免这个毛病。”王麟恭恭敬敬答道。

“嗯,你有心就好!天下事,急不来,越急越容易把好事办坏!”王闿运摆了摆手。

“太老师教诲得是,这一点,我会谨记!”王麟答道。

“你很好,老夫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过两天,我还要回乡下去,这城里我可住不惯。我的住处,费了你不少心吧?其实我这个糟老头子,没有多少讲究,下次来大可不必这样!”

“太老师,您不在武昌多住些日子?我这里还压着好几份各个学校邀请您老去讲学的函件,想让您休息几天再和您说的,两湖读书子弟对您可是仰慕万分,您老也不能冷了大家的心吧?”王麟挠了挠头。

王闿运微微沉yín,犹疑着道:“这个……如今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老夫没必要去瞎掺和。”

他身后的周妈不乐意了,乡下有什么好的,冷冷清清,啥都没有,哪有如今在武昌舒服,还有许多人奉承,就是见了地方最大的官,也要对自己恭恭敬敬的。

“老爷,住在武昌多好,您年纪大了,这大冷的冬天,跑来跑去,可不方便,怎么说也得暖花开了再回乡下吧!”

周妈的话十分管用,王闿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就这样,袁大总统未来的国史馆长,就被王麟预先挖了墙角。两湖的旧式读书人,本来就唯王闿运马是瞻,这样一来,对于巡阅使署的各项政策,也就特别配合起来,这些都是后话,却并非王麟有意追求的结果。

第183章 贿选风波

第183章贿选风波

送走了王湘绮老先生,王麟正想歇口气,汤化龙和张振武又一起找上了门来。

“都督,请你来评评这个理,竟然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了贿选事件!”一向温文尔雅的汤化龙气得脸色都变了。

“怎么回事?”这次选举的大事务,主要是汤化龙在负责,宣传方面则由张振武主持。有关消息一般是先汇总到他们那里,再向王麟报告。

“近在咫尺的黄冈,选举当中,有人营sī舞弊,大面积贿选,闹出了好大的风潮,却被地方政fǔ弹压了下去,若非李四光单独回报告,这件事情还揭露不了。”汤化龙脸色铁青。

张振武脸色也有些难看:“贿选的是老同盟会员王宝山,他是很忠实的革命同志,曾经为革命做过牢。这次选举,黄冈只有一个名额,王宝山家里虽有些钱,但他在当地声望不够,他的两个竞选对手,都比他更有可能当选,所以他使出了下策,公开收买选票。王宝山是咱们的革命同志,这件事做得差了,取消他的资格就算了,不要曝光,否则对咱们革命党声誉有些不利。”

“这怎么行?不杀一儆百,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就是晚清选举中,也没出现过这么肆无忌惮的贿选丑闻!”汤化龙不干了,民主选举,民主选举,讲究的就是公平、公正,若是流于形式,宪政还有什么意义。

汤化龙非常生气,他倒不是因为贿选人是革命党人的缘故,才如此生气。本来嘛,虽然如今武昌集团依然能够看出原先的革命党和立宪派两个派别的痕迹,但渐渐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合无间的关系,汤化龙个人早就没有多少成见,无论是原先的革命党、还是立宪派,在他眼中虽不免还有些亲疏,但他更多的是从整个武昌集团的利益角度去考虑问题。

汤化龙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把李四光回的报告,递到了王麟手上。

王麟接过报告,快扫完,脸色也严厉了起来。

报告中说,王宝山的两个竞选对手都是前清举人,做事正派,在当地很有声望。竞选过程中,其中一人十分低调,而且打算中途退出,他对人说,如今是民国了,既然是民国,当然得让民党出头。不过,另一名举人刘欢,却很有些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气概。这样,竞选主要在这名举人和同盟会的王宝山之间进行。

黄冈地方政fǔ是革命党人主政,当然更希望选出“自己人”。不过,这个时候,大家对于选举宣传的事情,都没有多少经验,通常不过是候选人跑到茶馆里作一通演说,就算了事。这样,谁原先在当地的声望高,自然当选的可能xìng就更大。

按照《选举条例》,黄冈拥有选举资格的选民不多,不过一万人上下,投票那天,前半日,多数选民都把票投给了前举人刘欢。王宝山眼见自己这次选举将要失利,遂让人从家里抱来大量银元,当场以一票一元的价格,公开贿选。

这个时候的选民,哪里有多少人懂得珍惜选票的道理,见选票还能换钱,而且不是个数目,自然纷纷上钩。

结果,开票出来,王宝山反败为胜,夺得黄冈地区的省议员名额。

前举人刘欢自然不服,纠集一些人到地方政fǔ门前抗议,他以为自己有功名在身,就是在前清,没有正当理由,地方官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没有想到革命政fǔ哪里会有那些顾忌,当即出动警察,把他们驱散,而且人人身上免不了吃一顿棍g。刘欢大叫晦气,只得折返家里,连声哀叹。

然而,黄冈地方政fǔ,并不是人人都包庇王宝生,负责民政的年纪轻轻的李四光,嫉恶如仇,对于贿选和镇压抗议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以为前清政fǔ也不过如此,遂据理力争,但多数同志并不支持他的意见,他只好向武昌方面拍报告。

“这还了得!这还了得!”王麟一边看报告,一边跳脚,脸色越来寒冷。

不过,王麟虽有几分生气,但更多的是故意装出来的,毕竟他早有心理准备,初次选举生什么丑闻,都不算意外,任何国家的选举过程中都出现过贿选的事情,有时还很严重,要真正全面避免贿选的事情,也许只有在一个健全的议会制度和一个自由达的媒体已经建立起来之后,才有可能实现。

“王宝山毕竟是老同盟会员,对革命有功……”张振武还想为他辩护。

“不管是谁,这种事情一旦现,就必须严肃处理,没有任何情面可讲!”王麟断然道。

王麟也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严厉,停顿了一下又对张振武温和道:“竹山大哥,咱们要建立的民国是一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国家,怎么可以因为是自己的革命同志,就网开一面呢。”

“这个……”张振武还是有些想不通。

王麟暗暗叹气,张振武毕竟以前只是一个学教员,免不了有些江湖义气,但治理国家可不能讲江湖义气啊,先贤早就说过:“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要是对自己同志网开一面,那损失的就是民心啊。另一个时空,孙先生动的“二次革命”之所以一败涂地,垮得那么快,其实军事上不够瞧倒在其次,更主要地是早早就失去了民心啊!

……………………………………

黄冈地方政fǔ,民政局的一间办公室,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脸色jī愤地坐在椅子上,他的旁边,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男子正在数落着他。

“仲拱,你怎么可以心向外人呢?宝山大哥是革命前辈,我们不选他出来,难道选个前清举人么?”

“是啊,咱们流血革命,打出来的政权,岂能让给别人?刘欢那厮想和咱们革命党人争夺议员名额,他也不看看如今湖北是谁家之天下!”

“仲拱,听说你把事情捅到了武昌,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就sī自行动?你也不想想,就算捅到武昌,难道都督就不会倾向我们吗?”

第184章 处置

第184章处置

李四光双拳紧握,冷着脸一言不,他搞不懂,为什么明明不对的事情,《选举条例》上明文禁止的事情,这些昔日的革命同志,就因为犯事的是自己人,就毫无原则地袒护。

李四光祖上是门g古人,但很早就迁来了湖北黄冈,如今在他身上已经看不来与汉人的分别。

李四光,原名李仲揆,字仲拱。14岁那年他告别父母,独自一人来到武昌报考高等学堂。在填写报名单时,他误将姓名栏当成年龄栏,写下了“十四”两个字,随即灵机一动将“十”改成“李”,后面又加了个“光”字,如此一来才有了这个辉耀后世的名字。

不过,如今的李四光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虽然因为16岁时就加入了同盟会,成为了年龄最的同盟会员,并得到孙文的赞赏,但至今为止,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与众不同的才能。

黄冈地方政fǔ,是他和黄冈籍的武昌革命党人,奉王麟之命,领着学生军建立起来的。过去的几个月中,黄冈革命政fǔ做了不少事情,已经逐渐在当地民众中建立起了相当的威信。但是,这次贿选的丑闻,恐怕会让革命党人以前建立起来的信誉都毁于一旦。

听着同志们的数落,李四光终于按耐不住,突然跳了起来,痛心地说道:“同志们,咱们以前的理想是什么?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李四光的突然难,让大伙一愣,但随即有人反驳道:“仲拱,至于这么说吗?咱们如今是通权达变,总不成选出一个未必和咱们一条心的家伙吧?”

“民无信不立!咱们这样做,让天下人如何看咱们革命党?咱们革命党人制定的法规,咱们革命党都不遵守,何以取信于天下?”

李四光的诘问,令站于一旁的王宝山脸面上很过不去,他有点恼羞成怒,高声叫道:“仲拱,我为革命流过血,也为革命坐过牢,如今天下打了下来,就许你们坐江山,没有我的份吗?”

“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还算是革命党人吗?”李四光气极反笑,他不晓得这个时代,不少革命党人都有这样的心理,王宝山并非特例,极端一点的,为了抓住到手的权力,草菅人命的,也不在少数。

“你什么意思?老子跟着克强先生和马大哥(大龙头马福益)他们在长沙起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凭什么指责老子?”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其他人见情况演变成他们两人怒目相向,纷纷劝和。

李四光抱胸傲立:“我也不多说了,整件事情我已经报告给了武昌军政fǔ,就看都督如何处置了!”

“哼!这个议员,老子当定了!”王宝山甩了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暗骂,什么都督,还不是时无英雄,竖子成名,老子那时要不是被关在这破地方的监狱里,如今说不定也早已魂上了都督,轮得上你们嚣张!

王宝山一走,屋子里的人纷纷委婉指责李四光。

“仲拱,宝山大哥毕竟是革命前辈,你怎么不让着点?”

“是啊,咱们毕竟资历浅,传出去说咱们欺负老同志,那该多不好听!”

“再怎么说,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搞得咱们内部不宁?”

“你们……”李四光真是无话可说了,革命党可不是会党,为什么偏偏要学会党的那一套呢?

就在李四光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电报房的译报员,送来了武昌军政fǔ王麟署名的处理电报。

“黄冈诸同志鉴:民主选举,贿选历来悬为厉禁……此次贿选事件特作以上处理,以儆效尤。王麟。”

“吴大哥,这……”看了这一封电报,屋子里的人除了李四光之外,顿时都垂头丧气,就是李四光也没有预料到,都督对于此事的处理会如此严厉。

“不用说了,我们应坚决服从都督的处置,黄冈地方政fǔ就交给你负责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去武昌军政fǔ述职,并好好反省这一个教训。”黄冈地方政fǔ的负责人吴昆很快做出了决断,都督的决定,不是他们可以违反的。

吴昆心里还隐隐有些解脱,他对于王宝山的贿选sī底下其实也很不满,可是他又不好撕开情面按法律办事,都督的处置正好得其所愿。

“你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干什么?”吴昆又对着其他人笑骂到,“这件事咱们做得差了,以后都要牢记,切切不可重蹈覆辙!宝山大哥那里,也找个人去和他说一说吧,能不能看开,就随他去了!”

………………………………………………

很快,黄冈省议员选举中的贿选丑闻,就被《汉江报》和《湖北军政fǔ公报》作了特别报道,武昌方面还派出了特别调查团,到黄冈调查整个事件。

最后的处理结果严厉得出乎绝大多数人的预料:当事人王宝山,撤消议员资格,并取消五年之内的选举和被选举资格;黄冈地方政fǔ负责人吴昆,通报批评,并为弹压抗议一事公开道歉,同时调往武昌接受质询;黄冈地区的选举,成立选举特别委员会,重新进行;此次接受贿赂的选民取消今年的选举资格,以后生类似的事情照此办理。

事实上,这次选举中,不少地方都生了规模的贿选情况,但像黄冈选举中这样明目张胆的收买选票的事情,却是独此一例。

黄冈贿选丑闻的报道及其处理,很快就像一场飓风一样,刮过了川鄂湘赣四省的大部分角落,使得犯下了同样毛病的人们心惊胆颤。这个后来被命名为“民国贿选第一案”的贿选案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川鄂湘赣四省的选举过程中,再没有生公开的收买选票的事情。

不过,谁也想不到王麟处置了这个事情之后,他所最关心地却是这样一件事情:李四光那子在政fǔ里面也魂得滋滋有味,看起来蛮像块做官的料子,但让他从政岂不是天大的浪费!咋整才能把他心甘情愿地弄到国外去学地质呢?伤脑筋啊!

第185章 詹天佑

第185章詹天佑

2年2月下旬的一个早晨,汉口码头,连绵不断驶抵的轮船之中,一艘从重庆驶来的客轮,经过了许多天的行程,悄悄的停靠了下来。

早已守候在此的汉口地方政fǔ的负责人詹大悲、何海鸣,赶紧迎了上去,欢迎来客。

很快地,从上面很整齐地走下了一大群服色各异的人来,最耀眼的是一群穿着军装的革命军官兵,为的赫然就是资州起义时被推举为领的陈镇藩。

陈镇藩所部如今已经与马荣所部合编在了一块,组成了川鄂湘赣革命军第四师,陈镇藩担任了副师长一职。

此次,他奉川鄂湘赣巡阅使署的调令,亲自押送前四川署理总督赵尔丰和前川汉铁路督办大臣端方,来到武汉。

登岸之后,陈镇藩看着如今繁华无比的码头,有些怔怔出神,也有些感慨万千。从端方去年九月份率领他们入川,到如今才不过区区五个月的时间,整个中国,就彻底翻转了过来,骄横不可一世的满人朝廷,曾经在党人动的一次又一次起义面前,似乎岿然不动,然而,武昌枪声一起,眨眼之间,就终结了这个异族的朝廷。

陈镇藩心中也不无遗憾,这样一个注定了铭载史册、辉耀后世的时刻,自己竟然不在场!

入川之前,他所在的部队,革命党的人数尤其多,而身任原新军管带兼同盟会湖北分会会长的他,若是武昌起事的时候,能够适逢其会,他所扮演的角色,肯定将是举足轻重的。若是他在武昌,当时只是新军队官身份的王麟,还能否如此顺利掌握住起义的指挥大权,就不好说了。

不过,陈镇藩心里倒没有转过这些念头,毕竟,在这次革命的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如今却一跃成为副师长,居于许多义元勋头上,他心中还有些忐忑,怕下属未必心服。

此次,他奉命押送赵尔丰和端方来武昌,无疑是拉近他与王巡阅使关系的好机会,

王麟此子被大家吹嘘得神乎其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陈镇藩隐隐有些期待。其实,此前,他已与王麟有过照面,然而,那时候的王麟,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象。

与陈镇藩有着复杂的心思不同,此时同行的其他革命军官兵,登岸之后,满脸都是兴奋之色,三三两两的还在交头接耳,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队伍中间,端氏兄弟和赵尔丰的一大家子,却有些哭丧着脸。

“端老四,你看革命党人会怎么落咱们?”大病初愈的赵尔丰强自镇定,悄悄地向身旁的端方问。因为四川总督一职,赵尔丰本来视端方为仇敌,但如今同为天涯沦落人,自然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这个,我也把不准,但现在共和都告成了,应该没咱们什么事了吧。”端方苦着脸道。他的辫子如今已经剪了,在革命党人面前连名字也换成了汉人名字“陶斋”。端方心里有数,革命军资州起事之初,放了他们一马,他们的xìng命应该是能够保全了,但是,革命党将来如何处理他们,却实在不好说了。

赵尔丰微微喟叹,想不到我英雄一世,竟落到这个下场。不过,他也有些庆幸,他在成都镇压请愿群众,闹出了血案,民愤极大,川中父老不少人盼着他人头落地,成都兵变当天,他本拟自己能够重掌大权,却被从天而降的湖北援川军,控制住了局面。但是,援川军却并没有怎么为难他。此后,他只好乖乖地交出了手上仍然掌握着的巡防营和卫队的大权。

“阿爸,马大哥……都督不是承诺了,只要您老配合,革命党并不会把咱们怎么样,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央金一边扶着赵尔丰,一边低声说道,提到马荣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红。

“哎……”赵尔丰转头看了自己这个心爱的义女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在成都的日子里,央金代表赵尔丰与马荣交接卫队和巡防营的指挥权,马荣少年英雄,央金本是藏女,敢爱敢恨,一腔柔情很快系到了他的身上。赵尔丰人老心细,很快觉了爱女的心思。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他却为难得很,如今马荣少年富贵,自己却落魄成这个样子,还是众多革命党眼中的死敌,央金的心事难免要落得一场空。

有人欢喜有人愁,队伍当中,陈镇藩旁边,还有几人西装革履,言笑晏晏,明显地与众不同。

其中一位年约五十许、圆圆脸、很有气派地留着一缕胡须的中年人,明显是这些人的头。就是如今官拜副师长的陈镇藩,也对他毕恭毕敬。

“詹先生,育五兄,以及各位兄弟,我代表王巡阅使,前来迎接大家!”詹大悲迎上来之后,立即朗声说道。

“嗯,比我上次来武汉看到的情况好得太多了,可怜可悯的流民扎堆的情况也没有了!”中年人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开心地点头说道,码头虽然繁忙无比,却井然有序,没有了原先充斥在周围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等待雇佣的人们,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身体结实、精神饱满的搬运工人。

詹大悲微微一笑:“王巡阅使说得好,咱们革命党人的政fǔ,民生应该是第一急务。若革命政权建立了,民众的生活却不能改善,这样的政fǔ与满清何异,革命又有什么意义?”

中年人眼睛一亮:“王巡阅使此言精辟,詹某佩服。若使天下主政者都做如是想,何愁天下不太平,国家不展?”

中年人说完,同时忍不住暗暗叹息一声,他的这一生实在见证了国人多次的拼命努力,却都功败垂成,他的亲身经历就是一个缩影。

12岁的时候,他有幸赶上了美籍华人容闳推动的,第一波“中国幼童留美运动”,被派到美国学习西方文明。然而,在清廷保守派的顽固反对下,这个留美风潮很快就虎头蛇尾,1881年清政fǔ下令撤回留学生。

不过,幸运地是,他由于成绩优异,考取了耶鲁大学土木工程系,虽然失去了朝廷的支持,但丰厚的奖学金让他能够顺利完成学业。

历史已经分岔(倚天)

千军按:这是倚天童鞋的一个分析,个人觉得十分精彩,所以发在这里,以飨大家。ei回味书库Hwei。WA标题是我加的~汗)

书友们有什么想法和建议,也可以发给我,与大家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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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评价:

历史已经在这里分岔了。阳夏战争变成了浦口战争,二次革命时会不会先打掉最危险的武昌?而在南京的同盟会反倒变成第三股势力?这也未尝不可。

许多小说在形式上依葫芦画瓢,实际上当主角形成势力后,各方面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极其显著的变化,再不能像原来那样视之。所以一些小说在举措上会让人莫名其妙,实际上是作者并不真正去构想此时各方的实力对比、战略意图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生搬硬套。

《血色辛亥》现在做得好。

另外有军阀》,我看得不多,别的方面也不评论。但是现在主角有句话很有道理,叫“莫让我的穿越反倒造成护国战争失败”,看似莫名其妙,其实只要真正一想,就觉得符合当时的形势,而不会对此时的形势盲目乐观(主角加入,在四川起义,护国的起始力量壮大了)。

2、变化探究:

本书到此,可能以后就会走出一条跟历史不同的路,不只是力量发生了变化,还在于力量变化后,发生的事也变化了。ei回味书库

比如袁有可能先除王麟,再捣黄兴。Hwei

比如袁可能对自己手下的态度也会发生改变(更多任用老人,袁不但在二次革命后天下已定后行削藩之策。二次革命时的派兵的序列也可以看出,袁是稳操胜券的,让冯带皖系和清禁卫军;直系军放在长江中游)。

3、千军可能使用的方法猜想:

从千军对赵尔丰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虽然赵氏兄弟是鞑子铁杆,但是如果能在东北形成一股独立于袁世凯之外的势力,那无疑就很成功。赵尔巽就算是发挥作用了。(历史上和小说里与袁妥协,则是发挥维护中国统一的作用,中国割裂,引起列强直接宰割中国,对于革命政权也不利。)

当然,我对张绍曾、蓝天蔚怎么取得东北的不太看好,虽然曾经我是积极的参与者。不过张作霖此时毕竟只是旧军,张绍曾能出关的话(吴禄贞已经死了,第六镇就别想了),二十镇加混成二协,也还是有成功机会。不过就我来说,袁可能暂时放弃南方,而选择做北方唯一的实力派。其实我一直觉得东北的张、蓝是最危险的。

袁如果不能有东北,那其势力就局限于直隶、河南、山东、山西四省,和江苏、安徽的北部。在地盘上相对于拥有四省的王麟没有绝对优势。

如果老袁还要得到更多,那其地盘还会更小。阎锡山丢失了山西,后又复得,由此可见袁手腕高,不及一城一地之得失。袁甚至可能撤出苏皖(二次革命前张勋的驻地不是徐州,而是山东南部。当然现在张勋已死没意义了,虽然我觉得留下这个祸害对局势是有好处的)。

4、更发散的想法:

曾经有人说,袁也不是非要当总统,其底线是直鲁豫善后督办什么的,以保留逐鹿天下的资本。ei回味书库居然没有山西,由此可见,可见其手段也十分老辣。

袁当不当总统,对革命党的利弊是很清楚的。对王麟,则是无论怎样都有利有弊。

对长江流域来说:

一直是革命党在当总统的话,那王麟在长江流域,必然是比袁还要先削的强藩,王当然可以战胜中央政府,但是如果袁“拥护中央”,那王必然悲剧。

回到大圣回国前,王当然可以自己当总统,但是这样就不能做到革命势力大团结,这样湖北必然四面受敌,辛亥革命可能直接失败。

所以袁做总统是有用的,王可以以革命党、藩镇的“自己人”甚至是“代表”的面目出现在政治舞台上,会受到各省割据势力广泛的支持。在双方实力差距没有到达质变的情况下,这是很有用处的。

但对东北和其他一些方面来说,就正好相反:

有了中央之名,袁就可以插手东北,东北现在不是一股绳,而袁的北洋数镇的底子是比较厚的,袁解决掉东北是比较容易的。继而控制山西,这样,袁的势力就大大超过了王。

没有中央的袁,也就是三省总督。

无论怎样,这时王麟实在是不宜扩张了,王势力内的各种力量已经到了快理不顺的地步,之所以没垮,不过是武胜关没被突破。

此时四省内在组织上和王联系不紧密的势军事集团有:

湖南新军,包括湖南副都督、代都督焦达峰等。势力首领比较桀骜,但形势和人品两方面还能控制,王对势力有一定的渗透,有家乡感情。

(2)湖南旧军,包括湖南军政部长黄忠浩等。势力首领忠厚,但威望高,势力内可能只认黄提督,不认王都督,王对势力渗透估计很少,接近于无,有家乡感情。

(3)派驻江西的湖南新军(还是湘鄂联军?),包括江西都督陈作新等。势力首领忠厚,部队新成,王的渗透度应该比较高,有家乡感情。虽然战斗力不好说,但应加强嫡系化。

(4)原江西赣军,部分人可能以安徽都督李烈钧为遥尊领袖。势力首领其实没有,很好打散,王的渗透度不详。最好军官交流,并和湖北部分军队换防。

(5)湖北派往四川镇压革命的新军。王的渗透度估计没有,容易被马荣集团先拉入圈子。

四川的各路革命军,以尹昌衡为代表。势力领袖野心较大,但对整个势力来说,他也掌控很少。王的渗透度估计没有,大部分该遣散。

(7)梅馨所部,王麟连军官都没有调派。势力领袖桀骜、野心大,王的渗透度接近为零(梅馨自己还是有触动的)。

赵尔丰四川旧军势力。势力领袖本身地位就很高,根不浅。此次风波,军事实力估计接近于被消灭,但由于和马荣的关系,可能会死灰复燃。王的渗透度为零。

四省内外在组织上与王麟联系紧密的军事集团:

在湖北的湖北新军,势力领袖王麟,主持工作者吴兆麟。以主角为势力领袖,主持工作者威望不高,当只有一个师的时候,营长以上军官皆为王麟任命,嫡系,渗透度极高。

(2)派往南京的湖北新军,构成如上(主持工作者蔡济民),由于本时空未有黄兴指挥阳夏战争的事,革命领袖孙黄可能会有渗透,不过孙黄没钱,这支部队还是比较可靠的。

(3)王麟派往四川的湖北新军,构成如上(主持工作者马荣)。主持工作者本人比较忠厚,但由于在四川成了主军(南京方面是客军),有了一定财权,又天高皇帝远,主持工作者可能和赵尔丰联姻,则会形成一种联合割据势力。主角对这支势力的掌控度甚至可能会不如江西方面。

一是不能重建赵尔丰能控制的四川旧军(这个由专指的,不是指真的重建,而是指在新编的革命军内大幅的任用这些人,形成只认赵总督、马都督,不认王巡阅使的局势);二要形成马荣、尹昌衡、梅馨各自牵制的形势;三要加强控制、管理;四要掌握四川政务,四川军政分开,各自独立向王负责。

(4)在湖北的湖南新军。势力领袖安定超。安定超本人比较忠厚,大部分王麟派去的湖北军官,可能都在这支部队里,渗透度可能比较高,有家乡感情。处于湖北前线,更易渗透。

之所以放到组织联系紧密这一项,是因为这支部队在湖北,在王眼皮子底下,又是湖南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可能人事、宣传上王把得比较紧。

对于军政,一是要整编,将部队消化掉。但主角不是某党,整编肯定是不够时间的,可能长期会存在一些军阀势力,那至少在控制力较强的省份,实行军政分离,组织上难以控制,把后勤、装备上控制到手也好。

第186章粤汉川铁路公司

这个中年人,自然就是有着“中国铁路之父”和“中国近代工程之父”美誉的詹天佑,他也是这个时代中国人中间少数拥有国际xìng声誉的人士。

京张铁路的成功修建,且原计划六年完成,结果只用了四年就提前完工,工程费用只及外国人估价的五分之身为总办兼总工程师的詹天佑,顿时得到了国内外同行的一致推崇,是公认的这个时代最优秀的铁路专家之一。

此时此刻,詹天佑随着众人漫步在汉口的街道上,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瞬间,他脑海中忍不住不断地闪过许多画面。

……当年,自己学成归国,本来怀着满腔的热忱,准备把所学本领贡献给祖国的铁路事业。但是,颟顸的清政fǔ官员,完全不问自己所学的专业,竟把自己差遣到福建水师学堂学驾驶海船。

……1882年11月,自己被派往旗舰“扬武”号担任驾驶官,指挥bsp;……第二年,对中国计划蓄谋已久的法国舰队,悍然闯入马江海港,蠢蠢欲动。可是主管福建水师的船政大臣何如璋却不闻不问,甚至下令:“不准先行开炮,违者虽胜亦斩”

……那一刻,法国舰队起突然袭击,中国舰队仓促应战,炮火连天之中,自己的表现总算没有对不起祖宗。对这场海战,上海英商创办的《字林西报》曾如此报道:“西方人士料不到中国人会这样勇敢力战。‘扬武’号兵舰上的五个学生,以詹天佑的表现最为勇敢。他临大敌而毫无惧色,并且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还能镇定如常,鼓足勇气,在水中救起多人……”

……但是,个人的勇武,终究无法挽回整个战争的败局。这一战,也让中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南洋海军损失殆尽。

……不幸中的万幸,从此之后,自己的专业所长终于渐渐能够有了用武之地。经老同学邝孙谋(时任开平铁路公司总经理助理)的推荐,几经周折后,自己终了中国铁路公司,担任工程师。

……然而,此后的日子里,自己更是历尽辛酸,艰苦备尝,种种磨难,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自己好歹是撑过来了。

……

詹天佑一时间百感交集,铁路,铁路,为祖国修建起一个铁他魂牵梦绕的理想,然而,好事总是多磨。

19第一天,一列工程车的一个车钩链子折断,造成脱轨事故。这一下成了中国人不能自修铁路的证据,各种诽谤中伤纷至沓来。詹天佑在给美国老师诺索朴夫人的信中这样说:“如果京张工程失败的话,不但是我的不幸,中国工程师的不幸,同时带给中国很大损失。”为此,他顶住了压力,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工程上的困难,终于让京张铁路提前筑成。

对于工程上的困难,詹天佑从未放在眼里,但是人为的障碍却使詹天佑只有徒呼负负而已。前清的时期,慈禧为修颐和园每年不惜数千万金,独不愿为修路出钱。京张铁路经费全靠关内外铁路的赢余,而此款却被控制在英国汇丰银行手中,汇丰银行经常故意刁难,拖付款饷,造成误工。詹天佑既不善钻营于权贵,更耻于逢迎于洋人,对此只有强抑愤懑而已。

但是,詹天佑没有想到,有一天,“**”也有可能成为阻扰他实现梦想的障碍。

川路风潮生之前,他正在指挥着川汉铁路的修建,部分路段已经筑好,还有相当一部分路段铺好了路轨,但是武昌枪声一响,筑路的资金、后勤立时中断,詹天佑无法可想,唯有捶胸顿足,浩叹而已。

詹天佑并不知道,另一个时空,由于此后连绵不断的战,所有长远的建设都无从谈起,结果他只能赍志以殁,死前留下遗言:“生命有长短,命运有沉升,初建路网的梦想破灭令我抱恨终天,所幸我的生命能化成匍匐在华夏大地上的一根铁轨……”

这一个时空,因为王麟的“穿越”,无数人的命运都生了改变,而他本人的命运轨迹,也已经悄悄地出现了转折。

詹天佑还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个日子,当他徘徊在工地上,痛苦地望着路轨已经铺好,却不得不停止修筑的路段,默默垂泪的时候,新成立不久的四川军政fǔ派来的信使,找到了他,递给了他一份川鄂湘赣巡阅使王麟给他的电报。

在这份电报中,王麟开门见山地向他表示,铁路的修筑不应该因为**的生而中断,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署决定在原来的川汉铁路公司的基础上,成立新的粤汉川铁路公司,公司的总经理兼总工程师,将请他担任。王麟在电报的最后,还请他到武昌一叙,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

……

“詹先生,想不到您也来到了武昌,真是太好了”就在詹天佑思绪飘飞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川鄂湘赣四省巡阅使署门前,差不多与此同时,另一拨人也改变了他们命运的轨辙,出现了在这里。

“童子钧、贾应权,你们不是在上海坐镇吗?”詹天佑闻声看去,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老熟人,也是大喜。

“哎,一言难尽”童子钧、贾应权两人对望一眼,几乎同时深深地叹息一声。

他们俩是川汉铁路公司在沪的商董,自公司总收支施典章,挪用公款在上海炒股,企图名利双收,结果因为橡胶股票泡沫破灭,亏损达到35o万两白银之后,他们经手保管的价值17o万两的兰格志股票,就成为了川汉铁路公司剩下的最大的一宗款项了。

**爆之后,川汉铁路公司的财产几乎就成为了无主的féi肉,不少有野心的军头,都盯上了这笔财富。曾经不止一拨的人马找上了童子钧、贾应权,威逼利诱,要他们交出股票。好歹二人还颇有良心和骨气,一直没有答应,为此被人关了起来,很受了一些苦楚。最后,王麟派到上海的人马,把他们救了出来。上海是非之地,不宜再留,他们便随即折往武昌,刚好在这个时候,几乎与詹天佑同时出现在这里,命运之奇妙,于此也可见一斑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还未来得及叙旧,已经得知他们到来的王麟,从大门里面大踏步走了出来,亲自迎接他们。

“詹先生,育五兄,各位先生和同志,快请快请”

王麟爽朗的笑声,立时获得了这些与他初见面的人的好感,他们都没有现,其实王麟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内心之中也有些难以抑制的冲动:

眼前的詹先生,可是时候非常迷恋工程学的自己的偶像啊而詹先生和他身后的中国工程师群体,也是自己敢于企盼东西南北横贯的铁路网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中国的信心所在啊

第188章深远影响

第188章深远影响

“我感到太难过了,……人们在过去几个月里,见到我一直把袁世凯说成是大局的唯一希望,我真不知道人们现在会怎么想”

就在袁世凯接待南方专使们的约略同时,北京英国公使馆,面色有些憔悴的《泰晤士报》驻中国记者莫理循,正一脸失望地对着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倾吐牢sao。

朱尔典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从sī人的角度,他与袁世凯的关系一向极为良好,但是,北京兵变这样的事,他不能不承认“老友”做得太过分了。

庚子拳变以来,外国人对于京津一带的风吹草动,十分过敏,如今竟然生了这样规模的兵变和s,作为外国公使团领的朱尔典也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不怀疑这次s袁世凯玩的把戏。公使先生,对于这件事情,您打算怎样处理?”莫理循语锋一转,突然问道。

“事情既已生,就该尽量弥补。”朱尔典语气有些无奈,“本公使会敦促袁总统,京津一带的s,必须迅平定。同时本公使会与各国协商,从天津调一部分卫队入京,加强使馆区的巡逻警戒,此外还将组织军队在北京游街示威,以示抗议假如中国不马上组建共和政fǔ、恢复良好秩序的话,各国将调集更多的兵力进入北京。我还将以sī人好友的身份,提醒袁总统,这样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哦,后面的一句话请不要报道”

…………………………………

2年2月底的北京兵变,注定了是中华民国历史上影响深远的一件大事。原本,粤汉川铁路公司的成立,已经是极为轰动的一个新闻,武汉、上海等地的报纸,也都准备好了很多的版面来报道这一件事情,但是,北京兵变的生,很快吸引了全国舆论的所有目光,反对定都南京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王麟旁观着这些事情的一件件生,不得不感叹,历史就是如此吊诡,北京兵变虽然严重损害了袁世凯在外国人眼中的形象,最后却还是袁世凯从这件事情中获得了最大利益。

“袁总统尚可南来受任耶?”“临时政fǔ尚可建设南京耶?”“定都南京之议岂非是阳托参议院之议决,而阴以遂其胁制之sī,置满门g回藏于不顾耶?”这是近代中国行时间最久、拥有广泛影响的上海《申报》,用疑问的口气质疑临时政fǔ定都南京决议的社论。

随后,章太炎公开表他早已写好的《致南京参议会论定都书》,宣称南京地处偏倚,备有“五害”:一是威力不能及于长城外;二是北民化为门g古;三是日本俄国侵及东三省,中原如失重镇,必有土崩瓦解之忧;四是清帝、宗社党、门g古诸王可能作,致使国家分裂;五是迁都耗费巨资,难以筹划。

国民协会等八个较有影响力的民间社团也出了自己的声音:“定都北京乃民国内政外交之关键,倘若舍北取南,帝党势必会死灰复燃,而强敌也有乘机侵略之虞。”

接着,江苏省议会通电指责南京临时政fǔ强行要袁南下,“致统一政fǔ迄未成立,jian人乘机煽惑,遂肇京、保之变”;“今全国大多数皆主临时政fǔ设在北京,所见既同,自应协力以达公共之主张,岂可令挟sī见争意气者败坏大局?”

继之,各省都督及将领如阎锡山、孙道仁、蒋尊簋、蔡锷、朱瑞、蒋雁行等人也都纷纷表态,主张定都北京。

甚至,王麟为了争取民心,也向北京方面拍了公开的通电:“顷闻京、津党操戈,难虽平,余孽未清,祸变之来,将未有艾,外人对此,极为jī昂,某国并潜谋运兵入规京辅,瓜分之祸,即在目前。内变既起,外人干涉之象既现,无政fǔ之状态,其害不可终日。为大局计,唯有定南北统一政fǔ,以挽危局”

众声喧哗之际,一直没有多少消息传出的东三省,也出了以奉天都督和三个副都督联合署名的通电,要求定都北京。

与此同时,因为**爆,中断了几个月的关外与关内的通讯联系,终于恢复,张绍曾、蓝天蔚联名给王麟来了一封长长的电报,详细追述了这几个月东北生的事情。

从奉天的张、蓝二人来的电报中,王麟得知,张、蓝已经在东北站稳脚跟,自己最初派去北方的特别行动队成员也有数人跟在他们身边。不过,如今东北的形势十分复杂,**党人不得不与当地的保守势力虚与委蛇。

原来,这一个时空,张绍曾、蓝天蔚的部队,在吴禄贞被刺之后,听从王麟的建议,及时撤入了关外,避免了被袁世凯政治肢解的命运。

张、蓝二人的部队,退回关外之后,立时成为了东三省最大的一股势力。按照东北**党人最初的预想,本拟驱逐原东三省总督赵尔巽,推举张绍曾或蓝天蔚为关外都督。但是,张、蓝二人都认为这不切实际。

原来,张、蓝二人的部队,同样是归属于北洋阵营,大部分军官也都是北洋军人,张、蓝二人虽然极力在军队里展**党,但毕竟上任时间太短,根基太浅。蓝天蔚的属下,除了几个参谋官,就没有几个是自己的亲信。张绍曾做得好一点,也不过展了几个管带一级的中下级军官,其中就有在另一个时空以“倒戈将军”的称号蜚声后世的冯欲祥。北方的军人不像南方的新军那样接受了许多新思想,士兵普遍都比较保守,多数士兵眼中,袁宫保的威信,也是其他人无法比拟的。

张、蓝二人反复思量,在东三省公开倡议**的话,部下很有可能要分裂,而且东北的这个时候,赵尔巽也有了防备,**的条件并不成熟,只好暂缓打出**的旗帜。

原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不愧是老狐狸,他在听到张、蓝率军即将退回奉天的消息后,立刻召来了一向受他栽培的张作霖,任命他为奉天巡防军统领,张作霖的基本武力一下子由七个营扩展到15营约5多人。

张、蓝二人的部队虽然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所部缺少战斗经验,真正打起来未必是久经战阵的张作霖巡防军的对手。

这样,张、蓝所部进入奉天之后,东三省就成为了两股势力相持不下的局面。于是,在奉天立宪派的斡旋下,成立了以赵尔巽为会长,张绍曾、蓝天蔚、张作霖为副会长的东三省保安公会。

随着南北和议达成,清室退位,袁世凯被推举为临时大总统的消息传到关外,东三省保安公会也随即改为奉天都督府,赵尔巽为都督,张绍曾、蓝天蔚、张作霖三人分任副都督。

王麟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忍不住微微兴奋,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终于波及到了关外,虽然如今的奉天的形势只是一个脆弱的平衡,但只要**党人在当地扎下根基,慢慢展,将来自己解决东北问题,就将更为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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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时候,举国最为关注的还是尽快建立南北统一政fǔ的问题,东北的通电并没有受到多少人的注意。

当差不多是举国一致要求定都南京的时候,孙、黄也不得不有所缓和,逐渐被迫同意袁世凯就在北京就职,条件是:(一)参议院电知袁大总统,允其在北京就职;(二)袁大总统接电后,即电参议院宣誓;(三)参议院接到宣誓之电后,即复电认为受职,并通告全国;(四)袁大总统受职后,即将拟派国务总理及国务员姓名,电知参议院,求其同意。(五)国务总理及各国务员任定后,即在南京接收临时政fǔ交代事宜。(六)孙大总统于交代之日,始行解职。

六条款项,电到京,袁世凯哪有不允的道理,当即照复南京临时政fǔ,全盘接受,自此,纷争扰攘了半个多月的定都之争,终于降下了帷幕。

2年3月1o日,袁世凯身穿旧军服,在北京外交大楼中(即前清外务部公署)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是日,前清的旧官僚们也都按前朝惯例,向新总统排班谒贺,就连蔡元培等人也不得不杂列其中,鞠躬相庆。

次日,外国人的一份报纸如此报道袁世凯宣誓就职的一幕:“袁世凯入场,像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向主席台,他体态臃肿且有病容。他身穿元帅服,但领口松开,féi胖的脖子耷拉在领口上,帽子偏大,神态紧张,表情很不自然。他用他那河南地方的古怪音调,口念誓词,效忠民国。然而,从他那不甚整洁的仪容上面,似乎显示了他蔑视这一重大典礼。反观其属下官员,多穿着着整洁的西式大礼服;他在军队里的主要助手段祺瑞,也是军装整齐,神态严肃,显得郑重无比。这一幕,是否预示着什么呢?民国在袁世凯这一‘政治强人’(前些日子的兵变,也许说明这个称呼是十分可疑的)的带领下,究竟会走向何方呢?”

是啊,民国究竟会走向何方呢?这个时候,许许多多的中国人心中,也都藏着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南北统一的共和政fǔ,总算建立起来了,这应该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情吧。

这个时候,很少有人知道,作为北京兵变的最大获益者袁世凯,他的内心之中却从此对他一手培植起来的北洋军有了戒心,他想不到自己才离开了三年,原来令行禁止的部队已经有些尾大不掉,不受约束,他开始有了在北洋军之外重新组建一支后备部队的想法,因而有了后来与梁启相商调蔡锷入京的事,当然,这却是后话了。

第189章袁大总统

第189章袁大总统

“6军总长的价码都开出来了,老袁还挺舍得下本钱啊”武昌巡阅使署内,王麟手中拿着孙绪从北京来的电报,一边轻轻地来回走着,一边玩味地笑道。

按照临时约法第四十三条,袁世凯已经任命了唐绍仪为国务总理,正在拟定内阁名单,准备提请参议院通过。令王麟有些意外地是,袁世凯通过武昌方面驻北京的公开代表孙绪,电过来,拟邀请他出任6军总长一职。

王麟的对面,张静江静静地斜靠在沙上,这些日子,可把他累坏了,他的身体本来就有些偏弱,如今川鄂湘赣四省实业开的担子,又差不多多数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各地商业集团尤其是江浙财团,来两湖投资实业,也基由他接洽,如此一来,他几乎比王麟还忙。

不过,今天,他就是再忙,也得歇一歇,过来帮王麟参谋参谋了。

“袁世凯这是迫不及待啊,都督的一举一动,恐怕老袁都在盯着呢。如今都督的动作一步紧似一步,根基越来越稳,袁世凯是有心人,都督坐拥川鄂湘赣四省,这样下去,他这个总统‘宝座’也坐不踏实啊。”张静江脸上带着少许讥讽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

“嘿,百里兄,你怎么看呢?”王麟停了下来,转身对着端坐于一旁的蒋百里问道。(注:蒋百里名方震,字百里,以字行,故本书提到他时称其字,后不赘述。)

蒋百里微微沉yín,迟疑着道:“或许袁总统真有借重都督的意思也说不定。北洋军如今功高震主,北京兵变更显示出,这一支军队纪律堪忧,需得好好整肃。都督义元勋,做这个6军总长,也算得其所哉。若都督有意,方震不才,愿与都督一道北上,为中国建设一支令行禁止的国防军。”

张静江轻轻摇头:“袁世凯岂是那么好相与?都督北上,那可就是自剪羽翼,身入牢笼,袁世凯怎么可能真正放心把军事大权交给都督,这不过是羁縻的法子万不可上当”

蒋百里微微皱眉:“不至于如此吧都督说呢?”

“唔,两位说的都有道理。”王麟打了个哈哈,未置可否。他的心中暗暗感叹,论军事才能,蒋百里不愧是第一等的人才,但政治上面,他就有如一张白纸了,那些政治上的鬼蜮伎俩,可不是光风霁月的蒋百里能够理解的。

蒋百里想了想又开口道:“其实,我也不太赞成都督北上,毕竟如今中南各省,建设的事业刚刚开始,若都督卸任,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替代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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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麟的复电到北京的时候,刚刚宣誓就职的袁大总统,正在家中召集心腹幕僚,圈定内阁成员的名单。

胖胖的袁大总统微眯着双眼,坐在屋子中央的一张沙上,他面色沉稳,并无志得意满之态,仔细看去,还能看出他微微流露出的倦容。

大总统的位置虽然到手了,但是袁世凯突然现,真正的困难才刚刚开始。武昌**以来,各地民军蜂起,到现在差不多有上百万之数。这些军队若继续存在,自己做了大总统,也绝难安寝。所以第一着就是要裁兵。

裁兵就要恩饷,所需款项几乎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也没有办法,只好借外债办理。

第二呢,南方的民党如今势力大张,南方各省差不多都是民党的势力,北方也不都是自己的自留地,自己切实掌握的地盘,不过直隶、河南、山东、热河等寥寥数省,甚至如今山东的烟台等地,也被一个年轻的**党,叫做胡瑛什么的占据了。头痛啊,自己这个总统要想做得名副其实,还有得忙呢。

幸好,各地的民党并没有拧成一股绳,而是各行其是,这样才有了自己从中渔利的机会。

不过,一想到王麟这个坐拥四省的“级藩镇”,袁世凯真如骨鲠在喉,很有些坐不住。就在今天凌晨,他沉不住气,竟然打算用6军总长的诱饵把王麟“钓”到北京来,他内心之中也未尝不知道这一做法有些一厢情愿,但他又暗暗企盼,年轻识浅的王麟,也许未必能识破自己的这一调虎离山之计。只要能把他召来京城,他也就不足为患了。而且,此子的才华也很不一般,若能为自己所用,未必不是一大助力。

但是,王麟的复电很快摧毁了袁世凯的幻想。

袁世凯想着王麟复电的措辞,忍不住有些自嘲,什么年纪轻轻,难当大任,不愿北上才是真的吧,自己原先的想法确实有些觑天下人了。此子年纪不大,却如此老到,的是劲敌啊不过,将来日子长着呢,我就不信,我还料理不好这么一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子。

“大总统,据士琦看来,唐总理提出的这份内阁名单,思虑的确十分周到,但是个别职位上面,似乎还需要考虑考虑。”一声淡淡的言,把袁世凯从沉思中唤了回来。

“喔,杏城有什么高见?”

杨士琦轻轻地晃了晃脑袋,刚刚剪掉了留了几十年的辫子,还真不习惯:“唐总理易九部为十部,的确是妙着,分实业为工商和农林二部,可以多出一个无甚紧要的位置安cha民党的要人。不过,具体的阁员名单,还需要推敲。”

袁世凯点点头:“6军、财政、内务、外交、海军五部,必须用咱们或倾向咱们的人,我的意思用芝泉(段祺瑞)长6军,熊秉三(熊希龄)长财政,智庵(赵秉钧)长内务,6子欣(6徵祥)长外交,刘子英(刘冠雄)长海军,其他位置不甚紧要,可用来安置民党方面的人物,但是具体如何办理颇费思量。”

“刘子英长海军?他不是倾向民党吗?这样合适吗?”杨士琦有些不解。

袁世凯淡淡一笑:“刘子英是咱们的人,他当年在‘海天’舰长任上生触礁事故,按律是死罪,是我为他开脱,救了他一命。他这次作为专使团成员北上,是他主动请缨,就是来向我投效。如今,海军主力都在王麟此子的掌握之中,这一点十分可虑。现在南北已经统海军的指挥权必须收归中央,不得再由王麟把持。所以,海军总长一职必须用一个在海军里面资格很老、又能听我的命令的人物,才好渐渐把海军重新整顿。刘子英正是不二人选。”

“大总统英明”杨士琦轻轻地拍了一记马屁,接着说道:“民党的人物,以孙、黄为,安排好了孙、黄,其他人就不在话下了。”

袁世凯忍不住苦笑:“就是孙、黄不好安排啊,总不可能让他们入阁吧?皙子,你与孙黄是故交,对他们知根知底,你觉得该怎么办?”

袁世凯的苦笑不为无因,事实上还真有一些人通电主张由孙中山组织第一届责任内阁,还得到了非同盟会的广西都督6荣廷的通电附和。但是,让孙文组阁,这真是一个笑话刚刚取消帝制的中国,许多人包括袁世凯的心目中,大总统的地位,和皇帝也就差不多,做过“皇帝”的人,还能屈居于人下么再说,即使不考虑这个因素,让孙、黄组阁,那内阁就彻彻底底会变成民党的内阁了,当然万万不可

杨度拱了拱手,淡淡答道:“明公其实不用过虑。孙、黄都不是名利之士,安置什么的,其实不用考虑。”

“孙、黄党领,不给一合适的位置,恐怕不太好吧?”杨度的这番话,袁世凯是不信的,这世间熙来攘往,还有不是名利之士的人么?

杨度只得再想了想:“哦,孙文么,鄙意以为,可以给他特设全国铁路督办之职,以示尊隆;至于黄兴,不妨让他做南京留守,先把南方的民军尽数裁去再说。”

“这个……很好”袁世凯眉头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心里想着:慈禧那辆豪华的专车可以配给孙文做专列,他的办公经费也尽可从厚拨给,那样一来,应该能把他打了吧。至于让黄兴做南京留守……唔,也只好暂时如此了

只听杨度继续说道:“民党的人物,以宋教仁最为英气逼人,明公若能收为己用,就是将来总理的最佳人选;至于其他人,如此次北上的蔡孑民专使,为前清翰林,品xìng忠厚,可使继续长教育;汪兆铭等人,不妨给予费用,放洋考察。总之,不外笼络分化之术。”

袁世凯听得连连点头:“是极是极不过,宋教仁锐气太过,恐怕不容易折服呢,先让他长农林,消磨消磨他的锐气吧;上海都督陈其美也是个人物,得把他调离上海,就让他长工商吧;此外,唐总理提议王宠惠长司法,梁如浩长交通。你们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大总统英明”

……

第190章大风歌好不如归

第章大风歌好不如归

袁世凯授意唐绍仪提出的内阁名单,经参议院投票表决,多数获得通过,只有梁如浩遭到反对,改以施肇基。

新内阁成员名单如次:“外交总长6徵祥,内务总长赵秉钧,财政总长熊希龄,6军总长段祺瑞,海军总长刘冠雄,司法总长王宠惠,教育总长蔡元培,工商总长陈其美,农林总长宋教仁,交通总长施肇基。”

这份内阁名单得到了各方势力的认同。在袁世凯一方面看来,这个内阁体现了他所声称的“魂合内阁”的主张,很便于他的幕后操纵;同时也体现了他对同盟会的尊重,让别人没有话说。

在民党这方面,对于这个内阁组成也相当满意,称之为“同盟会中心内阁”。内阁总理唐绍仪,虽然是袁世凯的老朋友,但他接受了政党政治的主张,在组阁前夕,由黄兴、蔡元培介绍,并由孙中山监誓,加入了同盟会。内阁成员中,6徵祥、施肇基二人都是著名的无党派外交家,熊希龄是得到袁世凯赏识的立宪派,表面上只有赵秉钧与段祺瑞是袁世凯的人,所以,名义上,这个内阁中,同盟会的人数反而最多。

新内阁名单通过后,临时参议院和临时政fǔ迁往北京,4月1日,孙文正式宣布解除临时大总统职务,并接受袁世凯北上共商国是的邀请,准备回广东家乡省亲之后,即赴京与袁世凯会晤。

孙文衣锦荣归,可怜的黄大胡子,这个胡汉民眼中的“标准的湖南骡子”,却依然一副劳碌命,被委任为“南京留守”,负责处理南京民军的裁撤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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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恢复交通的武汉刘家庙火车站,一辆列车即将启行。凛冽的北风之中,一队队的卫兵,排出了整齐隆重的仪仗,武昌巡阅使署的文武大员,也都大半到场,领头的正是披着军大衣,一身戎装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却又显得相当朴素的王麟。

“黎副总统,此次一别,恐怕就要很长时间才能再次相见了。别的话不多说了,请黎副总统到京城之后多多保重”一节列车车厢的门口,王麟对着昨天才从南京回来、今天又要离开武汉北上的黎元洪,挥手示意。

黎元洪点了点头:“王巡阅也多保重”

说着,就举步向车厢内迈去。

这个时候,黎元洪的文武随员,大半都已进入了车厢里面,他的家眷,也都在列车里安顿了下来。在王麟的安排下,以黎元洪原先的属下6强为卫队长,武昌方面为他配备了一支3oo余人的庞大卫队。

开销方面,王麟十分大方,一次xìng拨给了他3o万的安家费。

随从的文员,则多半是黎元洪自己挑选,年仅28岁的前清举人饶汉祥,被他任命为自己的秘书长。

黎元洪的心里十分感慨,自己附和**,如今总算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无论如何,后世历史上,自己这个民国元勋的地位,是跑不了的。不过,自己能够取得今日这样荣耀的地位,多亏了身后的这个年轻人。若不是他,或许自己领都未必保得住。

这样想着,半个身子已经进入车内的黎元洪,忽然又回过头来,对着王麟感jī地一笑:“王巡阅放心,黎某始终是武昌的一份子,到了京城之后,黎某的所作所为,也绝对不会有半分对不住家乡父老的地方”

王麟点点头笑道:“黎副总统宽心北上吧,到了北京尽可放手施为,武昌巡阅使署就是副总统的坚强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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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麟领着人欢送黎元洪北上的同一天晚上,南京城里群情汹汹的一部分民军,终于动了兵变。

南京太平桥、白门桥一带,驻防此地的一部分赣军和桂军,突然哗变,随即三五成群,纷纷闯入当铺、商铺,甚至民居,大肆抢劫。

闻讯之后,蔡济民、林述庆和朱瑞等人赶紧出动所部,把变兵严厉地镇压了下去。

“幼襄兄,这可如何是好,咱们民党的军队,竟然也学兵痞的行为偏偏克强先生又恰好去上海公干,这次兵变,岂不要让天下人骂咱们是匪军?”林述庆非常生气,他还亲手枪毙了几名率众哗变的士兵。

“哎”蔡济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湘鄂联军,从武昌开的时候,已经关过饷,在南京的日子里,虽然不能照常关饷,但官兵们心里有数,都督是不可能少了他们饷银的,因此军心安定得很。但是,在南京的其他部队,可就大大不同了,一些部队不但从来没有过饷,而且平时供应也极其微薄,有的部队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这样的情况下,拖到现在才生兵变,已经是个异数了。

以赣军为例,这支部队名义上也划归了蔡济民指挥,因此,一些情况他也清楚。派往南京的赣军有相当一部分是原江西巡防营旧军,有很浓的会党习气,没有经过整编,纪律本就不怎么好。蔡济民原也想有所整肃,但这支部队的大多数军官,根本就不奉号令。其实,这样的部队,还不如完全裁撤为好。

不过,蔡济民知道,这样的部队,在南方各省其实十分普遍。《民立报》就曾经哀叹:“江南各地到处都是兵军官的数量多如牛毛6军部不但不知道这些兵够不够用,就连有多少兵也不清楚调查也没有办法,遣散也没有办法,要编制这些军队,又不好编这个不编那个。军队要求饷,6军部又不敢不答应。呜呼长此以往,这些兵就足以让我们的国家灭亡”

前些日子,孙文解职的时候,蔡济民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解脱的表情,当时以为是错觉,但是现在想想,也许,那一刻,放下了千钧重担的孙先生真的从内心里得到了放松呢?

蔡济民内心之中也非常气愤,袁世凯委任黄兴为南京留守,裁撤民军,却又不提供财政支持。此时,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袁世凯也拿不出多少钱来,而唐绍仪内阁为了凑集裁军的饷银,也算尽心尽力,但是因为北京兵变的影响,对外借款的努力却一直没有多大进展。

没有钱,裁军就很难推行下去,黄兴不得已,只好一厢情愿地推出所谓的“国民捐”,他此次赴上海就是办理此事,但是,蔡济民对于黄兴此行并不看好,或许,解决之道就只有酌给饷银,强制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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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民党军队竟然也生兵变这怎么得了这怎么得了”就在南京生兵变的次日,黄兴驱车赶回了南京,看到了兵抢劫及被镇压后的惨状,黄兴连连哀叹,几至落泪。

陪shì一旁的蔡济民见状进言道:“克强先生,士兵们无饷可,我去调查了一下,甚至不少士兵连伙食都已经数日不能给,有些部队每天仅吃一粥,这个样子下去,迟早会有大。军队坐困愁城,不是个办法,只有请各省帮忙接济部分款项,酌给士兵饷银,强行解散。让士兵回归田里,也是一个出路。”

黄兴默默地思索了一会,无奈道:“各省都有困难,拨不出饷,除非……除非你们都督能有办法”

第191章半壁江山(一)

第章半壁江山(一)

王麟得知南京兵变的消息时,并没有觉得意外,毕竟只要南京的2o万军队不裁撤掉绝大部分,就迟早要出事,长期不能关饷的部队,就如一座活火山,随时可能爆。

而这些部队,其中大部分,是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可说的,不解散的话,光是养活他们,就会是一笔沉重的负担,这个时候的中国,是养不起这么多的闲人的。

但是,招兵容易裁兵难,尤其是这等动荡之世,当过几个月的兵很容易就成为兵痞,不好好安置的话,放到地方也要为祸乡里。

武昌巡阅使署内,王麟与张静江等人计议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王麟向黄兴拍了一封电报,随后亲自带着武昌造币厂最新铸造的2银元,再次登上了江贞号兵舰,顺流东下,往南京驶去。

随同王麟一起的还有刚从武胜关前线撤防回来的吴兆麟。如今,除了陕西、甘肃、新疆以及满门g边疆个别地方,全国已无战事,信阳、浦口前线的北洋军,大部业已逐渐撤回北方。因此,武胜关再屯集大军已无必要。接到调令,吴兆麟留下了张鹏程的一团镇守武胜关,大军则退回武汉休整。

目前,武昌巡阅使署王麟辖下6军方面有7个师2个独立旅的番号,分别是:

川鄂湘赣**军第一师,驻南京,师长蔡济民,师参谋长谢逸。

川鄂湘赣**军第二师,大部驻武昌,师长吴兆麟。

川鄂湘赣**军第三师,分驻汉口、汉阳、南京,师长胡欲珍。

川鄂湘赣**军第四师,大部驻重庆、成都,师长马荣,副师长陈镇藩,师参谋长由单道康兼任。

这四个师是川鄂湘赣**军的主力,采用的是2旅6团的大编制,另外下辖工程、辎重、马队等营,满编13人师,火力配备齐全,若从德国购置的火炮、机枪等武器到位,则这四个师的装备,相洋六镇还要稍胜一筹,将与欧洲最精锐的6军看齐。

但是,如今这四个师只有第二师、第四师满编,马荣所部本来是蔡济民这一师的主力,如今独立出来,扩编成师,第一师顿时空下来许多番号,需要吸收新的兵力补充。

川鄂湘赣**军第五师,大部驻长沙,由湖南军政部长黄忠浩兼任师长,师参谋长云澜,这一师的基本组成是原湖南巡防营旧军,但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一师的军官有三分之一曾被调到武昌轮训,如今的武汉6军军官学校的学员中,也能看到不少这一师原来官兵的身影。

川鄂湘赣**军第六师,驻江西,师长由江西都督陈作新兼任,副师长马毓宝,师参谋长由该师主力旅旅长林翼支兼任。该师为原湖南**军第三镇与江西地方部队整编而成,整编过程中,曾经受到一些江西籍军官的抵制,但都被严厉镇压了下去,如今,这一师的中下级军官骨干,几乎是清一色原武昌“讲武堂”出身的人。

川鄂湘赣**军第七师,分驻武昌、南京,师长安定,师参谋长由士官出身的王隆中兼任。

第五、第七师是第六师是2旅4团加上一个师直属独立团,这三个师在重火力配备方面,相比前四个师要逊色许多,不过,轻武器方面,则基本上统一换上了汉阳造改进版仿毛瑟枪。汉阳兵工厂自刘庆恩接手以来,投入了大量资金和人力,研究新式武器以及改良枪械制造,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随着与德国合作的逐渐开展,德国技术人员的6续加入,刘庆恩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制造出世界第一流的步枪。

此外,川鄂湘赣**军还辖有两个独立旅,皆驻于四川。

第一独立旅,旅长梅馨,一旅三团,所部如今驻于四川康定;

第二独立旅,为四川本地部队整编而成,旅长夏之时,所部驻重庆。

这7个师2个独立旅,加上巡阅使署下面,还掌握有大量的卫队和地方警察部队,总兵力算起来不下,单单关饷和军队的维持费、训练费、武器的保养等等,每个月的军费开支就在15o万以上。另外,海军的维持费用,每月也在数十万以上。不过,王麟坐拥川鄂湘赣四省,这样的负担,并不算什么。

如今,川鄂湘赣巡阅使署最大的支出,还是用于各项实业的投资,其中一些基础xìng的建设,如公路、铁路、教育,短期内都是看不到回报的,若非对德贷款已经6续到账,这样大的支出,根本就维持不下去。当然,这些大宗的建设,尤其是修筑公路、铁路,一下子解决了许多流民无活可干的问题,对于民生是很大的改善,更不用说,一两年后,这些投入就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

王麟的座舰抵达南京城外的码头时,已是南京兵变过去了一个星期后的早晨。王麟在卫队簇拥着走到岸上的时候,他赫然看到自南京留守黄兴以下,蔡济民、林述庆、浙军司令朱瑞、粤军司令姚雨平等人,差不多全部到齐,都在迎候他。

王麟赶紧趋前几步:“克强先生,诸位同志,让大家守候于此,这让王某如何克当?”

黄兴却什么客气话也不说,一把抓起王麟的双手:“希文,希文,你可来了带了多少钱来?若再无款项救急,这南京城可就要‘炸’了”

看到黄兴通红的双眼和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形,王麟也是大吃一惊,南京城的情况严峻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不过,王麟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却也没有慢下来:“克强先生,我接到您‘南京兵变’的电报,立刻就想办法凑集经费,湖北官库原来还有一点剩余,我这次全都拿了出来,又想办法向武汉商界借来了一批款子,七拼八凑,东挪西借,好不容易总算凑出了2的款子”

“有2?……好好”黄兴语气十分jī动,“有了这笔款子,裁军就有法子了我本来早怀归隐之志,但是两江一带军队,维持刻不容缓,若不解决这个事情,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

林述庆、朱瑞、姚雨平等人听到王麟带来了2的巨款,也是两眼放光,连连叫好。他们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林述庆如今与鄂军的关系越来越亲密,鄂军司令蔡济民的作风,也很投他的脾胃,当然,鄂军的装备也很令他“眼馋”。有时候,他甚至想,自己所部能够投入武昌这个集团,也是不错的选择。上次,王麟来南京的时候,恐怕只要露出一点招揽的意思,他就会主动归附了。不过,林述庆也是明白人,那个时候,却不是王麟动这样的心思的合适时机。但是,现在,看王麟的做派,林述庆觉得是彼此都该作决断的时候了。

朱瑞、姚雨平二人则又是另一番心思。朱瑞早就不想耗在这南京城了,他属意的是日后的浙江都督一职,如今的浙江都督蒋尊簋手下没有可靠的武力,很有些不安于位,随时可能求去,朱瑞掌握着浙军最大的一股势力,回师浙江后必然是接任都督的不二人选。但是,令朱瑞头痛的是,他拿不出开拔费,最初攻占南京刮分到的藩库银子,早就花了个精光。没有开拔费,他就无法回师浙江。要知道,官兵们好容易辛辛苦苦赶来打下王城金陵,现在居然要空手而回,不哗变才怪

姚雨平的心思倒较为单纯,他手下的粤军并非他的子弟兵,而是广东独立之后各地拉起来的新军,本来互不统属,不过是到了南京之后名义上归他管,实则他对粤军并没有多少驾驭能力。这些部队被粤督陈炯明派出来,本就有些排斥异己的味道,陈炯明如今更是放出话来,广东财政养不起这么多军队,希望这些部队就地解散。解散就解散吧,姚雨平倒也干脆,但是没有遣散费,军队不是说解散就能解散的。

……

各人转着不同的心思,都是一脸热切的望着王麟,倒是黄兴最初一阵子的jī动过后,有些冷静了下来,放开了王麟的双手,皱着眉轻轻道:“有了这批款子,军队就能遣散相当一部分了。哎,钱还是太少啊,这事还是不好办啊……希文,你要不要先休息下?”

王麟摇摇头:“不用了。”

黄兴点点头:“那就多辛苦一些吧现在裁军的事情是刻不容缓啊,大家都到留守府来商量个章程出来吧。”

这个时候,黄兴心中十分感慨,想不到这次,是王麟这个后辈立下了最大的功劳,如今,裁军这个棘手的问题,也要靠着他的帮助才能解决。他内心之中也忍不住对原先同盟会的那些旧部有些抱怨,如今,李烈钧、陈炯明、蒋尊簋都是一省都督,加上滞留上海的陈其美,他们手中照理说都能掌握相当多的款子,可是就是不愿调拨一部分过来,反而纷纷哭穷,甚至反过来请饷。

哎,难道富贵之后,人的xìng情就变了么?他的心中突然涌起这样一个疑问。

黄兴如此想着,更觉得眼前的王麟这个年轻后生顺眼。

第192章半壁江山(二)

第192章半壁江山(二)

一行人簇拥着王麟和黄兴,紧赶慢赶,不大一会就来到了南京留守府,也就是原来的临时大总统府门前。

此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早就围满了穿着各色各样军装的人,人人脸上都有jī愤地神色。王麟远远望到这一阵势,吓了一大跳。

南京留守府将要强制解散各部队的消息,已经渐渐地传了开来。民军各部队的心思差不多都一样。本来嘛,大家都是冲着关饷的名头蜂拥向南京。那个时候,南京临时政fǔ一方面是节制不了大家,一方面呢,也觉得军队越多,北伐的气势就越足,给予袁世凯的压力就越大,几乎没有人考虑过日后这些军队的出路问题。南京城的军队也就越聚越多,到南北和议达成时已突破了2o万大关。

各部队的军头,则是想着手下的人数越多,说话的分量就越重,封的官就越大,可以领到的饷也越多,都是可着劲儿地招人。

当然,也有一等人物,觑着这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赶来投军。

但是,结果,后续赶来的各部队几乎统统没有上过战场、捞不到战功不说,南京政fǔ也是穷得叮当响,根本无法关饷。

好歹各路军头基本上还党人,南京临时政fǔ不出饷,他们也不敢闹得太过,只是sī下里抱怨一声,自认倒霉罢了。

但是,如今临时政fǔ迁到了北京,孙大总统一个潇洒转身,拍拍屁股走人,临时政fǔ衮衮主公,也都得了好处。只有咱们军汉,流血流汗是我们,……好吧,就算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难道咱们不是共和功臣?为什么偏偏我们就一点好处得不到,欠了几个月的饷不说,现在又打算不花一个子儿,就把我们打,天底下能有这等便宜事么?

军中也有一等同盟会的军人骨干,感受着同袍的重重怨气,所有**热情,全都化作了深深担忧。克公,克公,是谁出的强制解散的主意?这可行得差了啊当然,他们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内心深处未必就不认为目前的形势下,强行解散也许是唯一的法子。

就在各人动着各自的心思的时候,黄兴一行人出现在了门口,顿时有些群情汹汹的势头。队伍中的同盟会军官,赶紧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跑出几人,来到黄兴跟前:“克公,克公,弟兄们这两天有的连饭都没得吃了,无论如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恳请克公尽快想个办法,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全军哗溃了”

眼前形势,黄兴岂不明白,不过,他现在有了王麟2元款项的支持,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信心:“弟兄们的苦楚,我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你们去对各部队的弟兄们说,如今王巡阅筹集了一笔2的款子,已经解来了南京,让大家安心,我们会对每一位兄弟都作出安排的。”

得了这个口讯,几位军官赶紧一脸兴奋地跑回去把这个消息传布开去,很快,王巡阅带来了2款子帮助弟兄们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场。于是,大门口的官兵们齐刷刷地往两边站,在中间让出了一条路来。

黄兴领着大家,穿过人丛,走上了大门口前的台阶。蓦地,黄兴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全场大声说道:“弟兄们,如今共和告成,大家都功臣。但是,战事停止了,咱们国家又养不起那么多兵,否则,国家的财政就要破产,这样的情况,诸位也都不希望看到吧所以,裁军是迫不得已的法子。也许有人会说,咱们是功臣,辛辛苦苦打了天下,难道不该享受一下吗?这就是极其要不得的思想,**党人要扬**作风,功成身退,共济时艰,这才是爱国精神,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黄兴充满感情的一番即席演讲出口,却是反应冷淡,多数人都没有什么表情,黄兴微微失望,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然,部队虽然必须裁撤,但是,黄某是绝对不希望亏待每一个士兵的,也想尽了办法筹集饷银和遣散费。多亏了武昌的王巡阅使,解来了一笔2的款子,加上黄某从上海挪借来的2o万,好歹能保证给每位官兵都上一笔钱……”

说着说着,黄兴语气有些沉郁:“咱们毕竟军队,无论如何,是不应该闹出前些日子兵变那样的事情来的,否则,天下后世,都要看咱们**党人的笑话如今有了这2oo多万款子,黄某保证会平均分到每个人手上,请诸位转告军中的每一位兄弟,静待留守府的处理办法,千万不能再做出干犯军纪的事来”

黄兴说完又指着王麟对大家介绍道:“这就是武昌的王巡阅,或许诸位大多都早就认得。他是咱们**党的第一功臣,这次为了筹集各部队的遣散费,他和中南数省都做出了绝大的牺牲,现在请他对大家讲几句话”

王麟正暗暗汗颜,听到黄兴“点将”,赶紧往前挪了一步,摇手到:“不敢当克强先生的谬奖大家都是为着共和大业,功劳不分大,都同志。弟兄们如今的情况,兄弟我听说了,真是感同身受,心中无比凄楚。但是,就像克强先生说的,咱们国家财政能力有限,不得已委屈了弟兄们接到克强先生的电报,兄弟我忍不住为之泪下,所幸如今我尸居方面,勉强还能筹集一点款子。兄弟我也没有别的话想说,就是希望弟兄们都能扬**军人的作风,切实遵从克强先生的安排”

“王巡阅”

“王巡阅”

……

王麟平淡的话语,却迎来了阵阵的欢呼。

王麟无奈,只得站出来继续挥手答礼:“弟兄们,还请诸位回营,把消息告诉大家,以便安定军心。克强先生和我们会尽快商量出一个办法,把这笔款子全部到弟兄们手上”

第193章 半壁江山(三)



第194章半壁河山(四)

第194章半壁河山(四)

黄兴的这一番话,在胸中酝酿了几日,却是到了今天才和盘托出,他对王麟也很早就开始了密切观察,大体上,王麟还是非常让他满意的。

sī下里,不止一人劝黄兴,借着南京留守任上,汰弱存强,建立一支自己可以牢牢控制的军队,作为日后的政治资本。袁世凯凭什么坐上大总统宝座,还不是凭着他手上的六镇精兵?只要手上掌握一支大军,日后的民国,至不济也少不了自己的半壁河山。

但是,对于这样的建策,黄兴当即嗤之以鼻,不没钱,做不成此事,就算条件允许,大丈夫也不屑此也建言的人只好悻悻而退。

不过,黄兴虽然打定了功成身退的主意,但他对于如何保存更多的**党力量,也是反复思量,筹谋久之。

王麟如今自然是最被他看重的人物,除此之外,他也还有其他的安排。安徽民军1万5千余人,遣散了一部分,还有一万多人,仍由柏文蔚率领着,回防安徽。此时,**党人李烈钧的安庆军政fǔ,只占据了安徽中南部,有了柏文蔚这1万余人,就能把蚌埠、宿州等地收党囊中,使整个安徽都成为**党人的地盘。

“克强先生,我……”王麟听了黄兴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想谦虚几句,又觉得太过矫情,索xìng停口不说。

黄兴目光依然悠远,但迷惘之色逐渐变得清明:“希文,不是没有人对我说过,你只党中的后辈,让你的地位太高对你将来不利,也对咱们**党人不利,又说你的锋头太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怕是将来不好收场。说这些话的人有些什么心思,咱们就不必去追究了,这些话你也不必在意。咱们**党人人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的出现对咱们**党是意外之喜。不过呢……打天下大家都有法子,至于如何才能治理好一个新生的共和国,看现在的阵势,只怕除了孙先生和钝初,多数人都糊涂得很呢。你在武昌的桩桩件件,我虽没有全部看在眼里,也有所耳闻,你能把地方建设好了,才真正是对咱们**党的最大贡献”

………………………………

北京今年的天来得特别早,才4月中旬,天气已经十分暖和,中午的时候,甚至只需要穿一件单衣。

街上如今早就恢复了繁华景象,一个多月前的兵变似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闹事的第三镇也早已被调离了京城,而换了从浦口前线撤回来的第四镇戍守京畿。

临时参议院的议员们和内阁诸公,这个时候,也大多数都赶到了京城,开始了办公。只有陈其美依然滞留上海,托辞不愿北上,毕竟工商总长那个冷衙门哪有沪军都督威风八面啊?

临时副总统黎元洪一行也已经抵达了北京城,他抵达京城时,袁世凯派出了6军总长段祺瑞,代表自己前往车站迎接,显得十分隆重。同时,他特别调拨了中南海总统府附近的一座闲置的前清的亲王府,作为黎元洪副总统的官邸。

黄兴自请辞去南京留守的电报到北京的时候,袁世凯正在总统府设宴,满面bsp;“啪”袁世凯听着副官念完电报,手中的杯子不知怎么就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不过,袁世凯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旋即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对着黎元洪干笑道:“黄留守劳苦功高,南京的事情还没办完,需要借重他的大才,何必急着辞职呢?”

说着,他又转向副官吩咐道:“回电南京,慰留黄留守”

袁世凯心中十分恼火,王麟那子怎么跑到南京去掺和了,属下也没向自己报告一声。不过,他更奇怪,黄兴电报中说,南京的军队都裁撤、遣散得差不多了。中央与外国银行的借款谈判还在进行之中呢,一文钱都没有拨过去,没有钱,军队就裁撤不了,他是怎么办到的,民军就真能那么高风亮节吗?

内心深处,袁世凯委任黄兴为南京留守,一方面固然是他不愿直接得罪了各路民军,所以要假手黄兴遣散这些军队;但另一方面未尝没有看黄兴的笑话,好打击如今嚣张不可一世的**党人的气焰的心理。

但是,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黄兴竟然突然主动请辞,还推荐王麟那子兼任南京留守,这可不妙啊南京落到王麟的掌中,他岂不拥有了半壁河山?王麟不是黄兴,他本身就是地方级大员,再掌握了南京,他的势力还能被扼制吗?

看着袁世凯暗暗皱眉的样子,黎元洪忍不住有些解气:原来不止是我老黎在王麟那子面前吃瘪呀

…………………………………………

袁世凯慰留黄兴的电报到了南京,黄兴立即拍第二封电报请辞。袁世凯自然继续强力挽留,如此数次,袁世凯是怎么也不批准黄兴的辞职,他的用意自是不想王麟兼任南京留守一职。

“‘卅九年知四十非,大风歌好不如归;惊人事业如流水,爱我园林想落晖。入夜鱼龙都寂寂,故山猿鹤正依依;苍茫独立无端感,时有清风振我衣。’克强先生作得好诗,只是有股老庄的气息,只怕jī进一些的同志会不太满意先生的这一态度呢。”南京留守府内,王麟一边念着黄兴刚刚写好的一诗,一边微笑着评论。

连日来,军队遣散的事情办理得差不多了,黄兴也能忙里偷闲,泼墨挥毫。今年三十八岁的黄兴,按照中国传统的算法,就是三十九虚岁,将届不惑之年。如今**成功、民国建立,在经过多年居无定所、漂流海外的生活后,黄兴心中涌起了归乡的强烈渴望。

“我有7年没回家了,也该回去看看了。”黄兴皱了皱眉,“只是袁总统一直不批准我的辞职,虽然南京快没我什么事了,但若袁总统没批准,我就主动离职的话,只怕又要被人说咱们**党人嚣张跋扈,任意妄行了。”

黄兴迫切地想辞职,还有一个原因不好启齿,如今临时政fǔ迁到了北京,政fǔ的文武职员自然大都换上了袁记人物,原南京临时政fǔ的许多人员顿时失去了官职和工作,黄兴的留守府也就成为了许多失业的前**党人,谋取一官半职的场所。南京客舍,挤满了前来求职的各路人士。黄兴头大如斗,虽登报声明不能徇sī,无职可给,前来求职者依然挥之不去,络绎不绝。

都是昔日的老部下,黄兴也拉不下脸来。他想着,换了王麟做南京留守,只怕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罢。

第195章“办”共和与海军

第195章“办”共和与海军

四月的江南,正是草长莺飞,阳光明媚的好季节。

地处长江中段的九江,也迎来了有史以来展最为迅的时期。九江本有“三江之口,七省通衢”之称,水运便利,为诸地之冠,如今的海军主力舰队就大多停泊于九江港。

此时,九江到南昌以及九江经黄石到武汉的铁路线修筑,也都提上了日程。粤汉川铁路公司成立以来,全中国差不多五分之四以上的工程师,都被詹天佑招揽了过去,就连端方的两个弟弟,端锦和端启,也被他拉进了公司里面,成为了他的随员。

德国派来的第一批铁路技师,也在三月中旬的时候赶到了武汉,都被重金聘请到了相应岗位。在巡阅使署充裕的资金的支持下,川鄂湘赣境内的铁路修筑几乎是四处开花,多处同时并进。

这两个月里,詹天佑的jī情充分燃烧了起来,就连睡觉的时候,他都会经常梦到在他的主持下,中国终于建成了初步的铁路网。

考虑到川汉铁路修筑的难度较大,詹天佑和粤汉川铁路公司决策层,将今年的筑路重点放在了湘鄂赣境内,预计年底以前可以完成的路段,主要有武汉到长沙,武汉到黄石,以及长沙到醴陵的路线,如此一来,就能接上清末已经修筑好的萍醴铁路,把汉冶萍公司真正紧密的联为一体。

日本人对于汉冶萍的觊觎之心,从未消止,本来,汉冶萍创办以来,经手的盛宣怀就曾经向日商大规模借款,使得汉冶萍公司一定程度上受制于日本。另一个时空,日本更乘着辛亥**期间的动,借着贷款等方式,暗中控制了汉冶萍公司大多数的业务。不过,日本想把汉冶萍正式弄成中日合办的形式,却直到日本提出《二十一条》,也没有达成。

这一个时空,早在四个多月前,武昌军政fǔ就派出了部队接手汉冶萍公司,实行军管,日本政fǔ虽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依然无济于事。长江不是日本的势力范围,汉冶萍公司最初就是官办(国营)企业,武昌军政fǔ的接管名正言顺,日本人虽然恼火,也是无可奈何。

汉冶萍公司如今有员工7多人,年产钢近7万吨、铁矿5o万吨、煤吨,占全国全年钢产量的9o以上,是这个时候中国惟一的新式钢铁联合企业,也是这个时候中国薄弱的重工业的唯一的一点底子,王麟是无论如何都要把它掌握在手中的。

…………………………

袁世凯的秘使蔡廷干赶到九江的时候,正赶上九江的各项建设都在火热的进行之中,九江港也正在扩建,长江舰队司令兼海军部次长朱声岗,在九江司令汤芗铭和王麟高新聘请的海军顾问荷马里“将军”的陪同下,也正来到刚刚落成的九江海军学院视察。

怀揣3o万银票、带着几位随员匆匆走在九江街道上的蔡廷干,对于此行肩负的秘密使命很有些无奈。他是袁世凯的幕僚,也是袁世凯最资深的海军副官,非常为袁世凯倚重,袁世凯脑后的那根辫子,前些日子,就是他亲自拿着剪刀剪掉的。

袁世凯对他礼遇之隆,让他只能竭忠尽智地报效。但是,对于袁世凯的心思,如今,他实在有些捉摸不透。

留**童出身的蔡廷干,十分醉心于美国式的共和制度,此次南北共和的达成,他居中奔走,也出力不少。

可是,他对袁世凯对待共和制度的态度,心中不无疑虑。

他给袁世凯剪掉辫子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只有袁世凯的一位秘书和袁的一个儿子,当时袁世凯哈哈大笑,笑得前所未有地开心。他的有些话中,似乎表明他也认为共和制度确实是世界上最进步的制度,中国走向共和,是中国之福。

但是,袁世凯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一些话语,让蔡廷干现,袁总统内心中也许没怎么把“共和”制度当回事。他和亲信sī下谈话时那种轻描淡写的“办共和”的语气,令蔡廷干很有些揪心:夫共和政体,信誓旦旦,岂容冠以“办”字?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都是可以进步的,现在共和制度毕竟建立了起来,袁总统也许会越来越养成“共和”的精神吧。

想到这里,蔡廷干有些自嘲地一笑,自己此行可就不怎么符合“共和”精神啊。

袁总统派他南下,要他背着武昌巡阅使署偷偷游说海军各将领,率舰北上,把海军指挥权收归中央,这种行为可不怎么光彩啊。

可是,海军毕竟是国家的,如今南北共和告成,武昌巡阅使署却没一点要把海军指挥权“奉还”中央的意思,就连海军次长朱声岗也复电海军部,声称自己仍然要留在武昌所设的长江舰队司令部,就便指挥海军。这等行径,令北京海军部成了一个空壳子,可不是国家之福啊

蔡廷干想着心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新建成的九江海军学院门前。

九江海军学院就坐落在九江港附近,不远处的商业码头十分繁华,但九江军港和海军学院这边,则显得十分肃穆。

蔡廷干赶到海军学院门口时,正迎面撞上从里面走出来的朱声岗等人。

朱声岗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色海军服,在柔和的*光下熠熠生辉,这位4o岁出头的长江舰队司令,如今正是他一生事业的巅峰。王麟把海军差不多全部交给他打理,经费方面更是有求必应,对于朱声岗这等一心扑在海军建设上的汉子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能打动他的心的了。

当然,如今长江舰队的建制也已经相当完善,所有舰长以上职务都由王麟亲自任命,所有海军官兵,也都需要轮番受训。不过,虽然同军队,海军官兵的薪水相较于6军,却还是优厚了许多。

6军的薪饷经过调整,士兵依然是月薪1o元,军官则按照职位逐级递增,但目前最高的师长一级的月薪也只有5o元。对于士兵而言,1o元薪水的标准已经是很高的了,足够一个五口之家过上中等水准的生活。武昌巡阅使署下面,还相继设立了荣军院、抚恤院,安置伤残军人和抚恤阵亡将士家属。在王麟的主导下,武昌的各项制度建设,都远远走在了这个时代的前面。这些举措,固然大大增加了政fǔ方面的开支,却也让加入川鄂湘赣**军这个团体的绝大多数军人,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团体,对于带来这一切的王麟,全军上下,更是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之情。

海军的薪水则差不多是同级6军的两倍甚至数倍,水兵月薪2o元,舰长则一律元,原定舰队司令的月薪本来是2oo元,但朱声岗只愿意领取元,也就成为定例。

“朱次长,借一步说话。”蔡廷干与朱声岗是老相识,都曾服役于北洋舰队,蔡的资历更老,不过,这个时候,却是蔡廷干主动迎了上去。

“耀堂兄,好久不见,不过你这样称呼我太见外了吧”朱声岗意外见到老友也有些欣喜。

“呵呵沐阳兄还是一如先前的豪爽,倒是愚兄有些作态了。”蔡廷干尴尬地笑了笑,随即继续说道:“沐阳兄如今是海军部次长,大总统让我来迎你进京履任呢”

朱声岗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海军部有刘总长在,声岗到部也不过是滥竽充数,况且我兼有长江舰队司令一职,实在离不开啊。”

蔡廷干微微苦笑,就是因为长江舰队的存在,大总统才希望你们进京啊。一个长江舰队就掌握了全国海军差不多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力量,要不期间,程璧光正率领着海圻舰出外访问,怕不是全部海军,都要落到王麟的手掌之中。程璧光如今仍然在外滞留未归,大概在一个月内,他将携前清时期在英订造的肇和、应瑞两舰回国,按照如今这个情况,程璧光十有**不会把舰队交给中央,而是交给武昌,大总统能不心急么

这个时期的中国海军虽然与世界上的海军强国相比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国内战争中那可是一把利器,另一个时空,军阀魂战时,海军的向背经常成为胜败的关键,袁世凯是知兵之人,他虽没有见到后世的景况,却也对此心中有数,他怎么可能放任海军一直掌握在王麟手上呢?

蔡廷干虽然没有那么多心思,但这个时刻他却不得不为中央说话:“沐阳兄,不是我说,这海军始终是国家的呀,上海方面高昌庙司令部的海军指挥权都奉还了中央,如今这长江舰队,王巡阅打算怎么办,难道不应该收归中央吗?”

朱声岗哈哈笑道:“耀堂兄这话可说得差了长江舰队司令部没有不听海军部的啊,声岗不也是海军部次长么?请耀堂兄报告袁总统不必多心,中央一纸调令,海军上下无有不遵,就是武昌巡阅使署,也是中央的下属机构呀”

第196章别了!南京!

第章别了!南京!

当蔡廷干在海军那里无功而返的时候,南京留守的事也突破僵局,落下了尘埃。

王麟兼任南京留守是袁世凯无论如何不会接受的,但是当黄兴第五次致电北京,请求辞职,并改荐顶替庄蕴宽复任苏督的程德全接任的时候,袁世凯终于照准。

交卸了职务的黄兴,将随着王麟先到武汉,再转道回老家善化(今已并入长沙)。

启程的这一天,南京城差不多稍有头脸的人物都来送行,**党自是不用说,一个都没有落下,就是普通的民众,也有许许多多的人自地从家里走了出来,一路欢送“黄老总”。

南京临时政fǔ存在的短短日子里,除了剪辫、易帜、改历、废跪拜礼、改称呼等等,真正的建树其实并不多。虽然颁布了许许多多的法令,但很少能落到实处。说得夸张一点,孙文的政令岂止是出不了南京城,简直就出不了总统府

不过,正面的建树不多,消极的后果倒是不少,随着南京临时政fǔ的建立,无数的**党人和数十万的民军蜂拥进南京,很是闹腾了几个月,对于普通市民的生活,免不了有许多不利的影响。

但是,有一点,却让孙、黄为的这个政fǔ,显得光芒万丈,也令许许多多的市民,切实体会了共和制度的“好处”。

前清时期,连一个号称“亲民官”的七品知县,出巡时也是仪仗齐全,鸣锣开道,普通老百姓等闲见不到县太爷,见到了还得下跪。再其上就更不用说了。大清皇帝,那更是平头百姓连注目礼都行不得的稀奇物种。

孙、黄的做派,让许多人认识到,共和制度下,原来再大的官,也没啥了不起呀。贵为大总统的孙文,随便一个普通老百姓,只要上门登记,也能轻易拜会。短短几个月里,到大总统府求见孙文的各界人士没有上千也有数百,都得到了孙文的接见。不少人在第一次拜会孙文时都闹出了跪下请安的“笑话”,但也从此知道了原来人生来是不应该跪任何人的呀。

作为6军总长的“黄大帅”,则经常不带一个shì卫,孤身一人行走在大街上,胆子大一点的上去搭讪,胖胖的、一脸憨厚的黄老总,也总是会来者不拒,就像老朋友一样闲话家常。

大总统府还每个星期固定有一天对公众开放,任何人只要经过简单的登记和检查,都可以进去参观。讨论国家大事的临时参议院,更是可以随时列席旁听。

虽然因为南京临时政fǔ存在的时间不长,亲身感受到这些的民众不多,但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事情,终究传到了许许多多的民众耳朵里。

大多数人听了这些事情后依然有些懵懵懂懂,但又有些仿佛醍醐灌顶,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社会存在啊一些想得深一些的读书人,则似乎蓦然觉,原来一个合理的社会是应该这样组成的啊

这些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事情,却让孙、黄在许许多多的民众心目中,差不多是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所以,当初孙文离开南京的时候,几乎是举城欢送。如今,黄留守离去的日子,那一幕又重新上演。

在王麟和程德全等人的陪伴下,脱下了戎装,一身西服、头戴简易礼帽的黄兴,亲自提着简单的行李箱,从留守府出来,在众人的夹道欢送下,慢慢地向城外码头走去。

一路上,民众的欢呼声,让黄兴不得不一次次停下脚步,脱帽答礼。黄兴身旁的王麟,也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喝彩声,不过,这个时候,王麟并不想抢去黄兴的风头,他有意落后了半步,让黄兴享受这他应得的荣誉。

这样一来,黄兴一行虽然很早就从留守府出,但走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走出城来,到达城外的码头上。这里,王麟的座舰江贞号,静静地停泊着,舰上的水兵们,早就做好了随时出的准备。

“克公,一路保重”一身都督军服、蓄着一口大胡子的程德全,上前几步给黄兴送行。

“谢谢,南京的事情就托付给纯如(程德兄了”黄兴点点头。

程德全苦笑了一下:“克公,你何必急着求去呢?程某只怕办理不好留守府的事务啊”

南京留守这样一个职位落到自己头上,程德全要说内心里没有几分自豪感,那就太过矫情了,毕竟这是地位很高的一个象征。不过,程德全也不是一般的人物,自然清楚自己的分量,自己虽然加入了同盟会,但无拳无勇,在党人中没有什么根基,要想驾驭住南京城内外的这些**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说起来川籍的程德全也是这个时代的幸运儿,十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穷书生。年,他成为署理黑龙江将军寿山的幕僚,赴齐齐哈尔办理文案,在此期间,因与入侵东北的俄军周旋得宜,他在朝野赢得了很高的声誉,获得慈禧赏识,并被破格提拔,两年时间,他由一个候补知县的身份而擢升为知州,而擢升为道员,而署理齐齐哈尔副都统,且打破了东北不用汉人的惯例。

5年5月15日,清廷任命程德全署理黑龙江将军,全权处理全省军政事务。两年后他受到袁世凯亲信徐世昌的排挤,不得不“开缺”回籍。年,程德全重新被清廷起用,一年后被调任为江苏巡抚,由此奠下了他这一生中最辉煌的事业的根基。

江苏巡抚任上,程德全全力支持张謇召开国会的主张,他还屡次奏请朝廷设内阁、国会。武昌**爆后的第三天,此时各地还没响应,他即致电清廷指出,**党人举义是“内由于政治改革之观念,外由于世界潮流之jī刺”,不可能扑灭,只有“提前宣布宪法,与天下更始”,才是唯一可取的办法。

当各省独立风潮纷纷开始之后,程德全与张謇等人很快认识到清王朝已无可救药,国家前途只有另谋生路,于是,在他们的主持下,江苏的独立进行得匕鬯不惊。甚至为了表示**要有破坏,程德全特意让士兵挑落了原巡抚衙门前的几片瓦,这就是江苏独立过程中的唯一“破坏”。

南京临时政fǔ成立后,有着很深的立宪党人背景的程德全,依旧受到孙、黄的重用。他本人也在黄兴的介绍下,加入了同盟会。临时政fǔ迁往北京时,卸下了内务总长职务的程德全,本打算前往国外游历考察,但原代理江苏都督庄蕴宽到北京去做审计院长了,在黄兴的推荐下,袁世凯任命程德全重新担任江苏都督,程德全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如今,黄兴又把南京留守的位置留给他,不能不让他有些疑虑,这副担子可不轻啊

程德全正微微有些感慨的时候,旁边一个年轻人cha言道:“程都督何必担忧?留守府的事务如今已经办理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点扫尾的工作,随时可以报告袁总统撤除。唯一的麻烦是前来求官的人有点多,需要程都督费心了。”

程德全自然认得说话的年轻人是如今锋头最健的武昌王巡阅,他还晓得,就是自己这个南京留守的职位,也是这个年轻人劝说黄兴定下来的。

程德全正要答话,只听黄兴附和道:“希文所言甚是,纯如兄也是大才,这么点事难不倒你,不过对于求官的人,纯如兄可万万不能讲情面,否则恶例一开,往后就无法收拾了”

程德全只得点点头:“克公和王巡阅指点得是,程某枉做杞人之忧了。”

王麟微微一笑:“程都督不要这么说,您老是持重的意思,不比我辈年轻人,虑事未免不周。另外……”

王麟稍稍别过头指了指旁边的蔡济民和林述庆,笑着说道:“颂亭兄和幼襄兄,既然被省议会推举出来,同时担任了江苏副都督,以后有什么事情,您老尽可以责成他们襄助。”

林述庆赶紧站出来,笑说道:“兄弟我实在不是个做副都督的料子,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滥竽充数,将来程都督不管有什么吩咐下来,林某都是责无旁贷,效死而已”

程德全听着这个话很有些不是味道,你哪是对我表态,你这不是说给王巡阅听的吗?

不过,程德全并不是很有野心之人,能够取得目前的地位,他已经很满意了,况且林、蔡二人只负责军事,他还是实权都督,因此心中虽有些别扭,但旋即释然。

只听蔡济民也拱手道:“济民一介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程都督有什么吩咐下来,济民自然照办。”

程德全暗暗有些苦笑,眼前这两个副都督可不是自己指挥得动的,不过,有了王麟的这句话,相信今后还是能和他们较好地相处。

“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了,诸位也还要回去继续办公。”黄兴见该交代的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道。

“克公,保重”

“克强先生,一路顺风”

“……”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黄兴、王麟等人依次登上了江贞号,一边挥手相别,一边缓缓启行。

黄兴站在甲板上,手扶舷杆,望着渐渐远去的南京城,望着这座寄予了自己太多的希望和失望的城市,眼角渐渐湿润。

默默站于一旁的王麟听到黄兴在用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喃道:“别了南京”

第197章 扬州易主

第197章扬州易主

“这天要变了啊”有着“苏北门户”之称、素以盐商知名的扬州,不止一个人认识到了这一点。

自从徐宝山大败而回,几乎孤身而返之后,虽然他依然纠集了一些旧部,名义上也仍然还掌握着一支上千人的武装,但连他自己心里都明白,他已经不过是一支被拔了牙齿的“老虎”,他在扬州的统治注定了是朝不保夕。

逃回来的几个月里,徐宝山差不多是整天龟缩在扬州都督府(前两淮盐运使衙门)里,以醇酒fù人自娱。滁州的溃败彻底摧垮了这位绿林大豪的信心,让这位以打家劫舍起家的徐老虎,完全失去了继续在这个世道打拼的心理。

老子做了这几个月的扬州都督,这一世已经是赚到了,剩下来的日子,有一天老子快活一天,其它的管他娘的徐宝山的心理不过如此。

没有了“宝爷”的约束,他的那些手下自然就把整个扬州弄得乌烟瘴气,全城的老百姓都不堪其扰。还好,扬州与镇江仅有一江之隔,与南京也是毗邻,“徐老虎”的部下虽然闹腾得很不像话,但也没敢弄出特别魂账的事情来。

可是,说也奇怪,虽然扬州百姓都在时刻盼望着南京一纸命令过来,结束徐老虎的统治,甚至就连徐宝山的那帮子狐朋狗党,也都整天提心吊胆,唯恐一朝醒来,从南京派出的大军就开了过来,然而,实际的情形却是南京似乎遗忘掉了扬州这个地方,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任何动静。

结果,南京临时政fǔ都结束了,徐宝山却依然能够醉生梦死地做着他的扬州都督,就连他脑后的那根大辫子,也仍然堂而皇之地盘在他的脖颈。

不过,这个情况,随着南京留守府两天前的一份布告送达,终于得到改变。在这份盖着程留守大印的布告中,宣告了扬州都督府被即日撤除,扬州城将由随后抵达的张国彪一旅接防。

……………………

“张旅长,两淮盐政亟待,雷某忝为扬州民政长,兼理两淮盐务,虽然心里多少想好了一些章程,但都需要贵部的大力协助,借重之处,希望张旅长多多费心。”

扬州城外的官道上,一支衣饰鲜明、士饱马腾的大部队,正在迤逦前行,队伍前头,几匹雄峻的高头大马,载着刚刚被任命为扬州民政长的雷奋等人,向着扬州城方向开进。

现年4o岁的雷奋,是江苏立宪派的得力干将,也是张謇的主要臂膀之一。雷奋,字继兴,江苏娄县人,曾留学日本,研习政法,毕业于早稻田大学,与如今的浙军司令朱瑞同学,sī交不错。归国后,雷奋先后任上海《时报》编辑,主编《本埠新闻》,并在城东女学、务本女塾等校任教,旋任江苏省咨议局议员,资政院民选议员。清末,他在资政院等处作演讲,对形势条分缕析,令听者无不动容。

这一次,他受江苏议会临时议会长兼江苏两淮盐总理张謇的推荐,出任扬州民政长,兼理两淮盐务,胸中本有沟壑的他,受命之后,就开始谋划,如何革除淮盐积弊,好成就一番大大的作为。

雷奋很清楚,眼前的形势,没有军事力量的支持,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办成,但是江苏立宪派在各地虽有一些规模的商团武装,却不足以支持他完成对两淮盐务的。

淮盐积弊,江苏立宪派的杰出之士,如他与张謇等人,早就想有所振刷,但是其中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牵一而动全身,不但扬州盐商业协会阻挠,还要遭到各种既得利益群体的反对,因之此前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革除淮盐积弊的合适机会。

然而,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两淮盐政若能很好的,地方财政少说也能每年增加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收入,地方的实业建设就能有更充裕的资金支持,对于他们这些追随张謇、信奉实业救国的人物而言,这是屈一指的大事。

“雷先生,您太客气了蔡师长已经吩咐了下来,让兄弟唯您马是瞻,有什么事情需要弟兄们办的,您吩咐一声,兄弟无不效劳”与雷奋并辔而行的张国彪,闻言之下微微一笑,抱拳应诺。不过,张国彪内心之中,对于这个差使不无恼火。本来嘛,刚刚荣升旅长的他,很有些雄心要把自己的这一旅,打造成天下第一强旅,没想到,蔡师长却要他带兵北上,接收扬州、淮安、盐城等地,那样一来,部队的训练岂不要被耽误?然而,蔡师长说,这是都督的命令,不容违抗。张国彪心中暗暗嘀咕,两江富裕之地,可不能让兔崽子们野了心,毁了俺老张一世英名,得,到了防地得好好操练他们,不可有一刻放松。

“那就先谢谢张旅长和弟兄们了”得了张国彪的允诺,雷奋内心也有些欣喜。这位张旅长一看就是个朴实的汉子,据说是个山东人,曾在北洋军干过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就成了湖北新军,武昌起义后加军,由管带而标统而旅长,升迁迅,如今已经被派出来镇守方面。有了他这一旅的鼎力支持,自己胸中的改革计划,就能一一展布。

如今,江南一带立宪派人物的眼中,武昌的王巡阅,声望一点也不在袁大总统之下。毕竟袁大总统年岁已高,虽然这几年也许要以他为主角,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过不了几年,这主客之势或许就要倒过来了。更何况袁家之人,从无长寿的,袁大总统还能折腾几年,大家都心里没底。

是以,即使与袁世凯渊源很深的张謇,一方面在南京临时政fǔ与袁世凯之间,选择了北方的那一位,同时却也以更多的精力和经济实力,与武昌方面几乎结成了实质xìng的盟友关系。

现在,张謇掌控下的资金,过一半都投入到了两湖的实业建设中去,他的不少门生弟子,也被网罗进了王麟亲自挂名的中南建设委员会。

王麟这个年轻的**党,种种做派,也很投合江南立宪派的脾胃,让很多对两江一带嚣张跋扈的**党非常不满的立宪党人,也有意无意间忽略了他**党的身份。

当然,最主要的是王麟这个年轻人,短短时间,手上已经掌握了一支足以问鼎的力量,而他展现出的开创新局的能力,更是这个时代任何人,包括北方的那一位,都望尘莫及的。

不少人,包括张謇,都在心里揣想着,将来的局面,最好是袁世凯在台上几年,再由一个过渡人物接手几年,然后由王麟上台唱主角,这样下去,中国的政治就能渐渐上轨道,远东第一个共和国也就真正能够名副其实了

第198章黄兴到!

第198章黄兴到!

“2年4月下旬一个晴朗的日子,也就是昨天,武汉三镇的历史上次出现了万人空巷的现象。所有的街道上都被人们自地挂满了五色旗和铁血十八星旗,前者是这个国家的国旗,后者是导致民国建立的这场**的最初爆的地点——武昌起义时所采用的旗帜,也是如今这个国家的6军军旗。无数的人蜂拥向汉口码头,争睹一个人的风采,这个人就是刚刚辞去南京留守一职的黄兴将军。

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导致一个城市的交通因为过分拥堵而几乎完全瘫痪的现象,这在中国历史上恐怕还是次。早在数日之前,武汉的大报纸就开始长篇累牍地报道黄兴将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和这位**党领的生平事迹,如此全面的在媒体上公开报道一个人物,这在中国历史也是次。早在两日前,武汉的民众就已经在为着准备欢迎黄兴这一伟大人物的到来而开始陷入了狂欢。昨天次举行会议的川鄂湘赣四省联合议会,第一项提案就是把武昌城内的一条主干道冠以黄兴的名字(‘黄兴路’),最终这项提案被以全票通过。

外国人也许无法理解这一现象,但是对于这场**的起源之武汉的民众而言,他们对黄兴将军表现出来的狂热感情,却是极其自然而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黄兴将军的个人魅力和巨大声誉与其说来自于他的才干,不如说来自于他为了**不屈不饶的奋斗精神和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最受这个国家的读书人推崇的高风亮节。民国建立之前,**党人动的较有影响的起义,有一大半是在他的直接领导和亲自指挥下进行的,为此他赢得了‘**党中唯一之实行家’的美誉。

不过,他的巨大声望更由于他身上所表现出的那种极其罕见的圣贤般的品德。此前,他所担任的南京留守一职,地位相当于一身而兼六个总督,统治着大约四分之一的中国。为了调和南北,破除猜疑,真正实现共和主义,他虽然拥有着巨大的权力却能功成身退,毫不恋栈,充分表现出了大公无sī的美德。正如原先对黄兴不无微词的莫理循先生给我的一封信中所说的:‘我越理解黄兴将军,也就越钦佩他的高度才能和决心。’

黄兴隐退的决心是如此之坚决,据说他先后拒绝了袁总统的四次挽留,就在昨天,他还坚决辞谢了袁总统特地给他设立的地位与内阁总理平齐的参谋总长一职。结果,袁总统不得不改以年轻的武昌王巡阅使遥领此职,而由参谋次长陈宧代理部务。

黄兴将军的做法受到了一致的称誉,武汉的一家报纸表了这个国家的著名政论家章士钊的一个评论,这个评论如此写道:‘黄兴本一书生,以战术绝人誉之,此诚阿附之言;然其能以死报国,义勇盖天下,则神人之所共信。黄兴本一武夫(此与书生之谊并行不悖),于政情法理,研求或不深;至迩时所政见,诚不必尽餍人意,即记者持论,亦恒有立于反对之地位者;至其心地之光明磊落,其不失为一明道之君子,记者梦寐之间,未或疑之。’

当然也有人对于黄兴将军的做法有所反对,这个国家西南各省中最有名的云南都督就通电劝说黄兴将军不要辞职,认为‘功尚未成,身何能退?’不过,此间的另外一份报纸上则如此评论道,黄兴将军此举‘苦心孤诣,高风亮节’,可以‘愧死天下后世之拥兵自卫者,不诚高人一等哉’

在武汉的外国人,拜会过黄兴将军之后也都对他交口称誉。法国领事说‘他是中国的拿破仑’,‘是袁总统之后继任总统的最好的人选。’英国领事也认为他是‘最好的国家领导人’。我认为这些称赞并不是过誉,假如说我也有不赞同的地方,就是我认为黄兴将军不是中国的拿破仑,他是中国的华盛顿”

美国驻汉口总领事顾临回国内的一份报告中,如此写道。不过,这个时候,这份报告中被提及的黄兴,却正因为武汉市民的巨大热情深受‘困扰’。

黄兴已经在武昌住了好几天了,平均每天四、五场的演说,让他如今声音都有些沙哑。

“希文,这样下去,我可累垮了再说我还急着回老家看一看,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呀。”武昌巡阅使署内,黄兴正对着王麟大吐苦水。

王麟举着厚厚的一摞邀请信,微微苦笑:“克强先生,民众的盛情难却啊,这样的场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只能辛苦先生了。”

虽然,一定程度上,王麟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毕竟没有他的大力推动,武汉市民很难焕出如此巨大的热情。但是,另一个时空,即使没有王麟,黄兴初到武昌和长沙的时候,也依然引了万人空巷,争睹他风采的情况。

其实,黄兴对于民众的巨大热情一开始还是十分“享受的”,但没过几天就有点吃不消了。这些天来,他已经在新建成的四省联合议会大厅、武汉6军军官学校、武汉海军俱乐部、汉江大学、刚定名不久的“省立武汉大学”、武汉女子学院、武汉商界联合会、武汉红十字会、粤汉川铁路公司等大大的十几所学校和机构中,表过演说;还马不停蹄的出席了十几场的欢迎会,表过即席讲话。

然而,等到武汉这半年来雨后笋般涌现出来的数十上百个各式各样的民间团体和政fǔ机构,也都纷纷给他来演说的邀请函时,他就有些疲于奔命、苦不堪言了。

“希文,还有这么厚的一摞啊”**过程中从无畏惧的黄兴,见了王麟手中厚厚的邀请函,一瞬间脸色就垮了。

一直跟随在黄兴身边的长子黄一鸥,来到武汉之后倒是一直都兴致勃勃:“父亲,武汉父老热情可感,反正如今您无职务在身,在武昌多住几天也没什么呀。”

黄兴轻轻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们年轻人哪里能理解我这个年纪的人的思乡之情?我知道你对武汉6军军官学校有些念想,百里的办公室,你都跑去好几趟了,百里拗不过你的苦求,已经答应让你入学了,是吧?不过,你还是先随我回老家一趟,再来报名吧。”

王麟听了这个话,晓得黄兴有托他代为照顾儿子的意思,立刻接口道:“一鸥,你父亲说得对,入学的事不用急。如今这一期6军军官学校的课程都进行了一大半了,你回家一趟,刚好能赶上六月份的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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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武汉民众以巨大热情欢迎黄兴的时候,兴奋之中的人们,几乎没有人知道,中国的边疆西藏等地,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危机。

第199章西藏的叛乱

第章西藏的叛

“钟大人,这样下去,弟兄们撑不住多久了,得想想办法啊”拉萨的驻藏川军营房,此刻显得一片慌。

“是呀,这些该死的叛军,虽然被咱们打退了很多次了,但他们把咱们与甘孜的通讯联系统统都切断了,现在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这军心是越来越不稳了”

“钟大人,情况是越来越不妙了,反叛的藏军越来越多,附和的藏民也逐日增加,支持咱们的喇嘛和噶厦官员则越来越少。如今咱们的弟兄都不敢单独出去了。在拉萨继续呆下去不是个头啊,要不咱们全军撤回?”

“胡说,咱们负有守土之责,怎么可以撤回去?只有赶紧把咱们的情况报告国内,固守待援”

“钟大人,您拿定个主意吧,等弟兄们把心散了,那就万事去矣”

“也不知道国内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知不知道咱们的处境?又抽不抽得出手来援助咱们?”

“……”

简陋的指挥部里,几十个满脸焦虑之色的大军官,正围着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轻人,十分惊惶的诉说着,人人内心之中都是七上八下。

“我们的情况,我已经不断向国内通报了,也许咱们的援军都已经在半路上了呢。”居中的年轻人强自镇定的答道,不过,此刻他的心情,比起其他人其实更为复杂,也更为忐忑。

这个年轻人就是如今的驻藏川军领钟颖,满州正黄旗人,爱新觉罗氏,他的老妈是咸丰帝的妹子。在大清朝根正苗红的钟颖,又学了一点军事知识,仕途自然极为顺利。十八岁的时候,他就被调往凤凰山训练新军,假协统衔,而后继任四川6军第三十三魂成协统,兼四川6军成学堂总办。年,他率领2以川湘籍为主的士兵,装备精良,魂编有步、骑、轻炮等多兵种,入藏平,曾经立下大功,那时他才二十二岁。

“哎,国内还不知道成什么情况呢?虽然现在清室已经退位,建立了民国,但是新旧鼎革之际,哪有不宇内沸腾的道理?西藏的前途可虑啊可恨那十三世**,以前被英国佬撵得像兔子一样东逃西窜,现在了却攀上了英国人,甘心认贼作父,趁着我国家有事时公开叛”一个年约四十许的军官内心之中暗暗摇头感叹,眉头深皱,他是驻藏川军的正参谋官罗士毅。

“罗参谋,您主意多,您想想办法吧”

“是啊,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叛军的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虽然如今拉萨还在咱们手里,但谁晓得咱们还能守住多久?”

罗士毅微微苦笑,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他还是斟酌着道:“如今处境堪虞,弟兄们务必听我一言。现在的危险局势固然主要十三这些叛贼煽惑造成,但是咱们弟兄不自检点,比如前些日子不少士兵乘机抢劫藏民财物,也增加了藏民对咱们的仇视。所以,今后……”

说到这里,罗士毅停了片刻,加重语气:“希望弟兄们都能够严守军纪,再有抢劫等事情生,务必严惩不贷。另外,班禅系统、拉萨的丹杰林寺系统、哲蚌寺的大部分喇嘛和部分噶厦官员,都还支持咱们,咱们一定要处理好与他们的关系。钟大人,各位兄弟,你们认为如何?”

钟颖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其他人也纷纷应诺:“敢不奉命”

罗士毅又指着一个年轻军官说到:“欲鍪(陈渠珍),你带士兵,前去援助江孜的潘仲三(潘文华)。若守住了交通要道江孜,拉萨的压力就能大大减轻。无论如何,咱们身为备边军人,拉萨是不能轻易放弃的。保守估计,咱们守个半年左右的时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有这么长的时间,国内的援兵应该也就能开过来了”

罗士毅的一系列处置,让惊惶不安的军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大家各自分头去行事,这且不用细表。但是,罗士毅心中却依然忧心忡忡,叛的藏军谁晓得会不会势力膨胀呢?而国内又能不能派出援军来呢?

………………………………

这个时候,号召动西藏叛的**十三,则正在藏印边境,神气活现地指挥着由英国人暗地里出钱出枪组织起来的一支叛军,向着拉萨方向进,雪山狮子旗迎风猎猎,在周围雪光的映照下,不时地折射出幽光。

“活佛,大英帝国祝您此行旗开得胜,将雪上狮子旗bsp;**十三身旁,一个个子矮的英国佬,叼着烟斗,笑得十分诡异。

“哈哈,多谢贵国的协助西藏将来还要多多仰仗贵国,这下,西藏一定能够独立建国,恢复历史的荣光,不,要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光彩,不但要恢复吐蕃王朝时代的疆域,还要实现‘大西藏’的梦想,把川藏边的昌都、贡觉、江卡、察木多、定乡、巴塘、里塘等地,都划进独立后的西藏”个子的**十三,笑得十分开心,他似乎完全忘记了八年之前,英军上校荣赫鹏率英军三千入侵侵藏,把他远远的驱逐到外门g古库伦去的那段屈辱经历。

个子英国人转了转眼珠,翘起了拇指:“活佛好魄力大英帝国十分乐见一个大西藏的崛起今后咱们的合作就能更为全面而紧密。”

**十三哈哈一笑:“独立的西藏会对贵国全面开放,需要贵国给予多方面的支持,不过呢……”

**十三语气一转,有些愁的说道:“在西藏,我有一个敌人,就是班禅喇嘛,他和他的支持者也是西藏的敌人,竟然与可恶的汉族入侵者合作,反对,希望你们能支持我清除这一个敌人。另外,汉人一定还会继续派兵入侵西藏,所以需要借助贵国的力量阻止汉人类似的行动。”

“没问题大英帝国的驻北京公使朱尔典先生,已经奉令向中国的袁世凯总统致送一份备忘录,作为大英帝国承认袁世凯政fǔ和向袁政fǔ借款的先决条件,这一份备忘录将帮助活佛心想事成”个子英国人吹了吹胡子,那副神态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就好那就好西藏注定了要归于我的掌握下,才能散出它前所未有的光芒”**十三笑得十分得意。

几个月来,他派到西藏各地的人,已经相继煽动起叛,许多在改土归流中失去权力的土司、寺庙,乘杀掉或赶走前清政fǔ委任的官员与军队,攻占县城,恢复原有的权力。赵尔丰等在康区建立并经营了数年统治的约3o个县,大部分迅瓦解,仅康定、巴塘、道孚、甘孜、德格、邓柯等少数几个县未被占领,亦均告急。

**十三仿佛看到了整个西藏都在向他招手,只要攻克了拉萨,自己的‘大西藏’计划就能梦想成真,到时候,就是打箭炉(四川康定)也要囊入自己怀中,自己就是西藏历史上最伟大的统治者

此时此刻,三年前的一幕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当时,他从库伦返回拉萨,因为受了俄国和门g古大活佛哲布尊丹巴的冷遇,正是一肚子的气,结果就没怎么搭理带着僚属前来迎接他的清廷驻藏大臣联豫,而那联豫呢,立刻就还以颜色,借**佛行礼里面恐怕夹有俄**火,必须严格检查,把活佛的所有行礼翻得一团糟。

**十三现在想起这事还万分生气,不就没怎么理睬你么,用得着把我当犯人看?哼,如今总算能够出了这口恶气,看以后谁还敢在西藏如此对待我

……………………………………

**笑得十分得意的时候,北京的袁大总统,则迎来了又一个棘手的问题。

中南海总统府,袁世凯正在处理公务,突然副官进来报告:“报告总统,英国驻京公使朱尔典先生请求觐见。”

“嗯?这个时候觐见,时间不对啊?”袁世凯有些疑惑,不过毕竟是老朋友来了,不好怠慢,因此吩咐道:“快请快请”

不一会,朱尔典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纸文书:“大总统,请原谅我的冒昧,这是敝国外相要求本公使立刻致送贵国的备忘录。”

袁世凯微笑着双手接过朱尔典递过来的文书,扫了几眼,脸上的笑容就褪了下去,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很简短,大略内容就是四条:(一)不许中国干涉“西藏的内政”;(二)不能容许中国在拉萨或西藏保持无限制的军队;(三)要求根据以上两点订立协议,作为承认中华民国的条件;(四)在订立协议前将对中国人封闭一切经往西藏的交通。(注:真实历史上,这个备忘录是8月份才提出的。)

“公使先生,贵国这是什么意思?”袁世凯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怒气,就在前几天,他才刚刚布大总统令宣称:“现在五族共和,凡门g、藏、回疆各地方,同为我中华民国领土,则门g、藏、回疆各民族,即同为我中华民国国民。”在袁世凯这等枭雄眼中,维护国家领土的完整和保持手中的权力,具有同等的分量。

“大总统,鄙人非常抱歉,这是敝国政fǔ承认中华民国和允诺向贵国借款的前提条件”朱尔典依然板着脸,虽然自己与袁世凯的sī交很好,但是西方的外交家,最基本的素质就是“公”“sī”分明,这一点相信老朋友也能懂得:“备忘录本公使已经送达,就此告退”

袁世凯目送着朱尔典缓缓退出,一瞬间怒气填膺,可恶的英国鬼子,竟然趁火打劫

袁世凯真想把这份备忘录当场撕掉,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政权要想巩固,就离不开英国的支持。将来,这样的条件还有得谈呢但是,这四个条件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否则,天下后世自己的名声就要臭极了

这个时候,袁世凯当然不可能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他的名声已经臭到顶点,臭无可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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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谢谢jiang、旅行者一号、飞え骑士等等兄弟的大力支持,另,刚才才现昨天的订阅总数有14oo呢,以前都是5下的,这算破历史记录了汗谢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200章袁世凯的应对

第2oo章袁世凯的应对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就在袁世凯接到英国包藏祸心的所谓“备忘录”不久,又接到了驻内外门g古边界的部队回的紧急求援电,原来,在沙俄鼓动和操纵下的外门g古,也乘着内地多事之秋,组织军队从几个方向侵入了内门g古,企图把这一大片辽阔的土地,从中国割裂出去,成立所谓的“大门g古国”。与此同时,沙俄驻北京公使也向袁世凯致送了一份“声明”,要求中国承认外门g古自治,中国不得在外门g古派驻官员、军队,不得移民。

接连两个警讯,让袁世凯又气又急,他立即命人去把手下心腹召集到了总统府,商量对策。袁世凯很明白,这次**能够那么容易达成南北协议,而南方的**党又那么爽快地答应让他做大总统,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大家都希望能够尽快达成统一政fǔ,防止出现边疆的危机。武昌起义之前,**党人的口号本来是排满,所谓“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人方罢手”,但是,武昌起义之后,**党人迅接受了立宪派张謇、赵凤昌等人提出的五条政纲:“保全全国旧有疆土,以巩固国家之地位;消融一切种族界限,以弭永久之竞争;挥人道主义,以图国民之幸福;缩减战争时地,以平和之恢复;联络民,以促共和之实行。”

正是在担忧列强乘机觊觎中国国土这样的背景下面,南方的民党才会迅转变“排满”的立场,甚至最终接受了优待清室的许多条款。

袁世凯心里十分清楚,维护国土的完整,可以说是他的政权的最大的合法xìng所在,要是他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不但**党要抛弃他,就是张謇等立宪派,也绝不会再给予他支持。

受召之人纷纷赶来总统府,获悉事情原委,外交总长6徵祥,皱了皱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大总统,这个事情不好办啊。西藏**的背后是英国在撑腰,外门g古哲布尊丹巴的背后是阴险的俄国。这两个国家,处心积虑,图谋我国家领土已久,前清时期,他们因为相互牵制,投鼠忌器,一直没敢公开动手,现在这两个国家如此大张旗鼓地动作,必然是暗地里达成了谅解。如今,咱们国家亟待获得列国的承认,英、俄两国也必定是把准了这一点,才会这么行动”

“可恶老毛子这么干也就罢了,怎么英国人也趁火打劫?大总统,英国不是一直说会支持您,朱尔典公使也是您的老朋友了,他们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杨士琦很生气,很不理解。

袁世凯叹了口气:“洋人就是如此,不管支持你,还是反对你,他们都是从他们自身利益的角度考虑,英国人以前支持我出来收拾局面,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在华利益,如今图谋西藏也是谋取他们自身的利益。以前合féi大人对我说,跟洋人办外交,你拉交情也没有用,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才是他们行事的唯一动机,交情再好,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照样能够随时翻脸”

“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可如何是好?”杨士琦虽然号称多智,但那是在内部的政治斗争之中方有用武之地,外交事务却不属于他擅长的领域。

不止是杨士琦,在场的多数人,得知了门g藏变之事后,都只感觉到棘手,皱眉思索,却想不出什么办法。

又过了好半会,还是6军总长段祺瑞勉强开口:“大总统,边疆闻警,出动军队御边就是应有之义,可是现在咱们手头上的机动兵力不多,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段祺瑞暗暗揪心,现在国内的军队还没着手编练呢,北洋六镇的番号虽然已经改成了中央6军的六个师,并打算着手扩编两个师,但是,借款的协议还没有达成,军队扩编就无从谈起。如今的北洋军,应付国内局面都有些吃力,镇守住现有的地盘,就已经差不多把兵力用到了极处,现在又闹出了边疆危机,该从哪里bsp;袁世凯皱着眉头:“芝泉说得甚是,这个局面相当棘手。华甫,你手上还有一支禁卫军,共1师2旅,差不多有12万人,装备也属精良,能不能把他们调到内门g去?”

冯国璋暗暗叫苦,禁卫军是一帮老爷兵,虽然在前朝的军队里,名义上是装备最好的,但过半的官兵,恐怕连枪都没开过,哪里是能打仗的?不过,在逼迫清室退位的过程中,为了减少反对声音,冯国璋代袁世凯允诺,清室退位之后,禁卫军额数俸饷仍维持不变,冯并以身家xìng命担保,清室尊号仍存不废,让权不让位,两宫保全及禁卫军待遇皆担保到底。这一支军队就这么一直由他管着,袁世凯也没有bsp;然而,让这么一支差不多全是满门g人组成的大军,一直呆在眼皮底下,袁世凯总有些不放心,老想寻个由头,把他们打到其它地方去。

冯国璋秀才出身,很有些旧式读书人的脾气,答应了照顾禁卫军的事就要做到底,他可清楚禁卫军是一帮什么货色,送到前线去还不就是送死的份,因此,他委婉地答道:“大总统,禁卫军都是满门g人组成,派他们去镇压门g古叛军,怕是不太合适。再说,把禁卫军派出去御边,难免会让一些不知内情的前朝旧臣胡猜测,使人寒心。”

袁世凯微微沉yín,觉得冯国璋所说也有道理,只得作罢,指着段祺瑞身旁的一人问道:“二庵(陈宧),你素有急智,你可有什么想法?”

陈宧站在人群之中,一直没有话,但来到总统府后,脑子里一刻都没有停止思考这个事情。前些日子,他在山东的处置,办得十分漂亮,深得袁世凯欢心,如今已被袁世凯擢任命为参谋次长,实际主持参谋本部事务。

闻得袁世凯亲自点将,陈宧抖擞精神,往前挪了一步,心应对:“大总统,属下以为,眼前的门g藏变,虽然是一个很大的危机,却未始不是中央的一个机遇……”

“哦,怎么说?”袁世凯有些急不可耐。

“大总统,您想,现在中央最大的隐患就是各省割据,对中央号令阳奉阴违,而其中又以武昌的那一位羽翼已成,势大难制,足为中央心腹之患。可是,眼前中央却又抽不出手,也没有名义对地方动手,只能坐看他们越来越坐大,这样下去真不知伊于胡底,非扭转这个趋势不可。门g藏变就是一个契机……”陈宧一副诸葛的样子,侃侃而谈,惹得不少在场的北洋老人暗暗嫉妒。

只听陈宧继续说道:“门g古的事情,中央是责无旁贷,大总统可下令掉东北张绍曾的第二十师,前往平,并由中央派出参谋官。据说这一师有不少**党人,这样一来,既能削弱东北**党人的力量,而张绍曾若能平定门g古叛,这份功劳也是记在中央的头上。”

“好好二庵,我记得你以前也统带过这个师,是不是?”袁世凯连连点头。

“是的”

“很好,这个参谋官的人选就由你来定。另外,张绍曾也算我们北洋系的人马,怎么竟和**党人瞎掺和在一块,二庵,你想想办法,把他拉到中央这边来。”袁世凯眉头渐渐舒展。

“是”

“那么,西藏那边又该怎么办?”沉yín了片刻,袁世凯继续问道。

陈宧已经反复思量,此刻胸有成足,不慌不忙答道:“大总统不妨给武昌那一位下令,命他全权办理西藏事务。事情办好了,是大总统有用人之明;事情办砸了,武昌的那一位就必然要灰头土脸,再由大总统善后,中央的威信就能确立起来。而无论西藏的事情办好办坏,武昌的那一位都必然要得罪英国人,而大总统却依然可以与英国维持良好的关系。”

陈宧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得意,王麟那子年纪才多大,竟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参谋总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自己给他暗中放一把火,看他火烧屁股了能怎么应付?

袁世凯闻言却有些迟疑,要是王麟那子把事情办好了,岂不威望大张,更难对付?不过,袁世凯左思右想,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无奈地点头道:“就这样办吧,要紧地是把门g藏的变尽快平定下去,中央才抽得出手来地方。”

很快地,6军部调东北张绍曾的第二十师前往门g古平叛,和大总统委任武昌王巡阅全权办理西藏事务的电报,就同时了出去,往武昌的电报还附上了英国致送中国中央政fǔ的关于西藏的备忘录全文。

北京的不少有心人都在拭目以待,横空出世的王麟,他是会与英国人妥协呢,还是冒着完全得罪英国人的风险,捍卫祖国的边疆?

第201章 第一次反英浪潮

第第一次反英浪bsp;“都督,这会不会过分jī烈了一点?”武昌巡阅使署内,王正廷拿着王麟刚刚亲自拟定的对英“抗议书”,有些迟疑。

一接到北京袁世凯来的电报,王麟当即召集了武昌文武大员,商量对策,同时把相关情报咨送四省联合议会。

巡阅使署会议大厅里,在等待属下过来的短短时间里,王麟就拟好了一份措辞jī烈的对英“抗议书”。

6续赶到的汤化龙、张振武、王正廷、蒋百里等人,看了电报之后,对于英国人的蛮横,都是满腔怒火。但是,王麟的抗议书,却让大家有些面面相觑。

汤化龙斟酌着道:“英国人固然太可恶了一些,但是因此宣布收回汉口、九江英租界,限制英国舰艇在长江的航行权,接管汉口、九江、南京等地的海关税务司,这可是完全推翻了以前的条约,很容易引起列强的一致反对和干涉,虽然这个事情咱们终究要做,但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啊”

汤化龙暗暗纳闷,都督在处理各项事务中一直都很稳重,突然这么急进,可不符合他一向的作风。

张振武皱着眉头:“要是跟英国佬生武力冲突,那可不好善后。”

王麟摆了摆手:“这个分寸我会把握好的,这个抗议书只是向英国佬表明咱们的愤怒姿态,也为将来收回利权留下张本。反正抗议书递出之后,英国佬可没有能力在这个时候和咱们动武,只好坐下来谈判,只要有得谈,咱们就多少能够争会来一些权益。”

王麟笃定得很,只要不真正把这些抗议的口号变成事实,英国人就不敢和自己撕破脸。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英国本土正在因为与德国展开制造无畏舰的海军军备竞赛,弄得筋疲力尽。而刚刚了结的摩洛哥危机,和这个时候已经生的欧洲巴尔干战争,则吸引住了英国的大部分目光。英德两国已经无可避免地即将滑向大战的深渊,这个时候,英国绝对不敢掉以轻心,在远东起一场战争。

更何况,借助这个机会,自己正好大张旗鼓地推进与德国的合作,而有了西藏事件这个借口,武昌方面的做法也不至于引美法等国的疑虑。

王麟一边琢磨着,一边下定了决心。

…………………………

“坚决反对英国对我国领土西藏的狼子野心”

“英国佬,滚出中国去”

“中国的领土完整,不容侵犯”

“……”

随着报纸以醒目黑体标题大篇幅披露西藏事件,武汉民众的情绪又一次被点燃,掀起了武汉历史上的第一次大规模反英示威运动。

武汉的大报纸才刚刚因为黄兴的到来,做了连续几天长篇累牍的专题报道,所有的报社编辑都累得够呛,但是大家还没歇上几口气,很快又爆出了西藏事件,自然又是连续几天关于西藏事件的专题报道。

这一系列报道,从历史、地理、人文等方方面面详尽阐述了西藏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道理,也对英国一直以来对西藏的野心和图谋,做了淋漓尽致的揭露。

本来因为义之地的关系以及连续几个月来生的一系列事情,武汉市民的民主主义jī情已经达到了历史的最高点,这一系列报道一出来,马上就有无数的市民自地走上了大街,游行抗议,这个时候,那些成立不久的民间团体,什么国民公会,武汉民众联合会,青年学生联合会,女子各界联合会,等等,可就充分的挥了效用,把抗议的人们很有秩序地组织了起来。

自然,这些团体,即使是比较成熟的完全自治的组织,后面也基本上都有巡阅使署的影子。

参加游行示威的民众越来越多,打出的横幅,口号也越来越jī烈。渐渐地,游行示威的大军,终于聚集到了汉口英租界前面,大声地喊着反英口号。巡阅使署也派出了全副武装的部队,以维持现场秩序的名义,来到了英租界前面的街面上。

………………………………

“义和团事件又要生了么?”汉口英租界里面,英国领事葛福勋爵正满头大汗,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到处跑来跑去,慌慌张张的布置防御工事。早在两天前,武昌巡阅使署的抗议书,就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当时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但是,现在对方似乎是要动真格的,葛福可就一下子慌了神。

“领事先生,要是外面的暴民冲进来,怎么办?我们开不开枪?”英军卫队队长威尔士也是一脸焦虑,他是三年前才调来中国的,眼前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平时在中国人面前趾高气扬的他们,何尝会想到一向在外国人面前服服帖帖的中国人也有爆的一天。

“这……这……”葛福一边擦汗,一边紧张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已经给国内回了紧急报告,国内回电会立即从香港调集军队北上,但是,葛福心里有数,如今英国在远东的力量,根本无法对武昌巡阅使署形成有效威慑,不从本土调集军队过来的话,一旦生军事冲突,对英军将极为不利。

“报告,美国领事在外面求见”守在入口工事旁边的一个卫兵跑了过来,大声说道。

“啊,快请”葛福放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一会,就见美国领事顾林走了过来,他旁边的赫然是武昌巡阅使署下面的外交部长王正廷。

看到王正廷,葛福双眼冒火,举着拳头嚷道:“王部长,我代表大英帝国对贵方的不友好举动,表示严正抗议,你们想挑起战争么?”

王正廷轻蔑地一笑:“领事先生,我想您不会不清楚,造成目前这一局面的根本原因,是贵国对于西藏的不当的野心,严重伤害了我国民众的感情。一个现代文明国家,用游行示威表达心中的愤怒,乃是每一个公民的应有权利。我方已经十分克制了,所以出动了军队维护现场秩序,就是为着预防不愉快的事情生”

第202章谈判(一)

第2o2章谈判(一)

葛福气得差点吐血,外面的队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而且几乎是摆出了进攻的态势,若这还是克制,那以前的那些对华条约算什么?要不是外面有大军压上门来,自己用得着惊慌成现在这样?

葛福对于眼前的局面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武昌当局给予外国人的印象,一直是温和而友好的,除了当初因为江汉关税务司监督一事,与各国有些不愉快,从未有任何主动挑起事端的迹象,而当初的江汉关税务司监督一事,武昌当局的做法亦是严格恪守国际法和以前的条约,并无过分的举动。

在武汉的外国观察家和外交人员,虽然不少人在回本国的报告中,不止一次提到中国生的这场一场民族主义运动,但几乎没有人把武昌的王麟及其属下视作jī进的民族主义者。

可是,眼前的事件似乎证明,以前大家都是大大看走了眼,就如欧洲许多国家生的那样,**必然伴随着民族主义情绪的高涨,武汉民众的民族主义jī情,因为西藏的事情,终于被彻底点燃。

葛福内心里也有些抱怨印度的那些同行,他们的行为太过轻率和冒险,完全没有认识到在如今的远东局势之下,要维护大英帝国的利益,就不应该过于冒犯像中国这样一个正在**过程中的国家的民族情绪。

不过,不管怎样,都要先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了再说。

“王部长,本领事要提醒您,你们冒犯的可是世界第一强国大英帝国不能容忍任何挑衅,希望贵方三思”葛福勉强忍着怒气,暗暗威胁。

王正廷微微讥笑:“是贵国冒犯敝国在先,何况我方一直克制着没有过火的举动,但是民众有表达抗议的自由,敝国政fǔ无权压制,相信这一点,领事先生也能理解。我方很有诚意一直与贵国保持友好的关系,但是,贵国政fǔ似乎完全不尊重我的国家。”

葛福强辩道:“贵国政fǔ尚未得到各国承认,西藏的事情也是西藏人民的自由选择,所谓敝国不尊重贵国,不知从何说起”

美国领事顾林一手抓着白色的礼帽,一手拄着文明棍,静静一旁看着两人的争执,很有些幸灾乐祸。顾林就如许许多多的美国人一样,对于在全球都耀武扬威、趾高气扬的英国佬,打从内心里看不惯。

不过,眼前英租界外面生的事情,让他想起七年前的那一幕,不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5年,因为美国国会通过排华法案(即1894年的《中美会订限制来美华工保护寓美华人条款》,4年底到期,本应废除,美国政fǔ却蛮横无理地要求续约),全中国的所有通商口岸都掀起了大规模的抵制美货运动,使得美商损失惨重,也让美国成为第一个撞在中国蓬勃而起的近代民族主义jī情的枪口之下的国家。

5年的反美事件也让美国的驻华外交人员,从此分化为两派。一派主张强力压制中国的民族主义,全力维护美国的在华条约利益;另一派主张顺应中国的民族主义运动,才能更好地扩大美国的对华影响。

如今的驻美公使嘉乐恒是前一派的代表人物,而他顾林,则是认同后面的那种意见。顾林相信自己认同的这个主张,必然会越来越主导美国的对华政策。事实上,辛亥**的爆,在美国国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许许多多的美国人士,对于远东新生的这个共和国,似乎天然的有一种亲切感,包括不少国会议员,都热情地呼吁,要求美国政fǔ立即无条件地承认中华民国。

虽然如今的美国总统塔夫脱,显得有些保守,在对华政策上,坚持与其他大国协调一致的原则,但是他的这一政策越来越不得人心,而他的任期即将结束,下一届总统呼声最高的威尔逊,却正是坚决主张立即无条件承认中华民国的重要人物。

作为威尔逊的密友,顾林热切地期盼着威尔逊在即将来临的美国大选中胜出,而他也就能在将来美国的对华外交事务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顾林正转动着心思,葛福与王正廷的争执终于引到了他的头上。

“顾林领事,对于中方违反对华条约的举动,贵国的立场是什么?”葛福突然撇下与王正廷的争吵,转而对着他问道。

让葛福失望地是,顾林并没有与他同仇敌忾的心理。

顾林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答道:“王部长,葛福领事,鄙人很荣幸能够受到武昌当局的邀请,来调解双方的冲突。鄙人的意思,是希望双方都能有所克制,通过谈判解决所有的争端,而避免出现流血事件,以免冲突升级。”

葛福正要反驳,突然见到他的副手从房子里面匆匆地跑了出来,一边慌大叫:“不好了咱们从上海赶来的兵舰,在江阴要塞遭到炮击,被迫搁浅”

“啊”葛福和顾林同时惊叫出声。

王正廷也有些慌,还是生了军事冲突吗?不知道都督有没有做好另一手的准备?

………………………………

南京,江阴要塞。

这里地势险要,江面仅宽125公里,是长江下游最狭窄的地方,也是南北交通要道,有“江海门户”、“锁航要塞”之称。此处,长江南岸的黄山、君山、肖山、长山及对岸的八圩港等皆筑有炮台,以黄山炮台为主体,对于长江上下游的交通有强大的控扼能力。

此刻,江阴炮台总台长6秉林脸色十分阴沉。

这里刚刚生了一场规模的jī烈交火,两艘从上海开往武汉的英**舰,在受到队的拦截时,悍然炮击,当场轰死、轰伤人十数名。中国守军不得已动反击,十几门巨炮轮番轰击,两艘英舰皆受重创,不得不打出了白旗,停靠岸边。

6秉林并不后悔当时下达还击的命令。但是,这一次,英国佬损失惨重,必然难以善罢甘休。以往的涉外事件中,总是以中国退让、严厉处罚自己这一方的当事人了结,

6秉林暗暗叹了口气,这一次冲突的结果,是否会因为进入了民国而能够有所不同,稍稍维护一下人的尊严呢?

不过,这一点,6秉林心中毫无把握,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局势的演变。

…………………………

ps:今天活儿忒多,累惨了,回来得很晚。还好勉强赶出了一章。

第203章谈判(二)

第2o3章谈判(二)

接下来的几天,这一场由武汉市民起的反英运动,很快波及到全国,武汉、南京、上海、北京以及广州等地的报纸,也都相继披露了英国对于西藏的野心,并号召市民们抵制英货,不达英国让步的目的决不罢休。

长江口岸的形势也一下子严峻起来。英国人调兵遣将,已经在上海英租界聚集了5人的一支部队,炮舰将近二十艘,云集上海港口的江面。

“大总统,王麟那子果然沉不住气,竟然派军队把汉口英租界堵住了,还布命令宣称要限制英舰的长江通航权,并把英国的两艘舰艇重创。这下子可把英国佬得罪死了,可见后生仔终究是后生仔”中南海民国临时大总统府,杨士琦正站在袁世凯的书案面前,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不由得杨士琦不兴奋,英国可是世界第一强国呐,得罪了它还能有好果子吃?王麟此举无异于自动撤销了外国人对他的支持,没有了列强的支持,他能成什么大事?能对大总统有什么威胁?

“杏城,”袁世凯端坐于椅子上,皱着眉头,“王麟那子可也把英国得罪得太狠了,不好善后啊英国人的强烈抗议书,都几次送到了我的案头,如今咱们还需要获得各国的承认,还要取得各国银行的贷款,王麟弄出这么一遭,也让中央很难办啊再说,这次风潮可让这子出尽了风头。”

袁世凯很有些烦躁。从内心里说,王麟的强硬行为,也让袁世凯暗暗有些解气,但是,他早已不是毛头子,如今中国毕竟还是弱国,列强终究还是得罪不起的。不过,连日来,武昌当局的做法,却得到了全国舆论的热烈支持。现在,统一的民国告成,无论立宪派,还党,都放下了列强乘机干涉中国的担忧,转而信心百倍地要一扫满清的窝囊之气。

就连北京临时政fǔ也不能不受这样一种情绪的影响。就在数日前,外交总长6徵祥照会各国驻华公使,要求修订关税税则,把关税由值百抽五提高到值百抽七点五。这份照会的提出,虽然直接的考虑是缓解财政上的困难,但同时也释放出了一个信号,民国希望能够通过谈判的方式,逐渐修正满清与列强签下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武昌当局的强硬姿态,对于全国方兴未艾的民族主义jī情,等于是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不但上海,就是北京,也有许许多多的市民自地走上了街头,愤怒地抗议英国图谋西藏的野心,而各地的报纸更几乎是一面倒的为武昌方面唱赞歌。

上海望平街,也就是俗称的上海“报馆街”,又重新出现了武昌起义之后的那一幕,每天一大早,就有无数人围在了各大报馆门前,等着看武昌方面的最新消息。

这些情况,袁世凯都收在了眼中,他可不像杨士琦,只重视权谋之术,王麟此子的举措,无不迎合了民意,这可无法让人放心啊

“嘿嘿,请大总统宽心武昌方面现在闹得再欢,最后还不是要像以前的历次涉外事件一样,弄得灰头土脸收场。英国的力量不是王麟这子可以抗衡的,这个局面终究还得大总统出来善后至于此次风潮对咱们的不利影响,相比之下就不算什么了。”杨士琦自以为得计的说道。

“哎,慢慢看吧”袁世凯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王麟此子不像个鲁莽无智的武夫,他会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境?但是,他的仗恃是什么呢?英国世界第一强国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啊,他能如何化解与英国的冲突?

………………………………

此时,武昌巡阅使署内,坐在宴会厅里待客的王麟,却是一脸的bsp;“恩斯特领事先生,为咱们双方的合作愉快干杯”王麟举起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一饮而尽。

德国领事恩斯特也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带着点恭维的语气说道:“巡阅使阁下,您不愧是东方的拿破仑,嚣张的英国佬,也被您踩在了脚下”

王麟摇了摇头:“没有贵国在后面支持,我方可没有足够的实力压制可恶的英国佬,所以,鄙人是非常感jī贵国和贵国皇帝的。”

恩斯特喜上眉梢:“巡阅使阁下,不瞒您说,敝国皇帝对于这次的远东风潮,也是感到十二分的欢心。皇帝陛下令我转告您,上次谈妥的3英镑贷款的尾款,将于下个月一次xìng汇入您指定的账户,您向敝国订购的门克虏伯14倍75毫米后装管退炮,15o挺马克沁式水冷重机枪,最迟将于下个月全部送达。敝国皇帝还希望能够与巡阅使阁下签订一份秘密的反英协议”

王麟很爽快地答应:“多谢贵国皇帝的美意,敝方非常欢迎能与贵国有更亲密地合作。”

…………………………

与此同时,武昌外交部长王正廷却正在汉口法租界的美国领事馆,拜会美国领事顾林。

“领事先生,长江沿岸城市,一直以来,都是英国商品的倾销地。英国蛮横地划长江流域为其势力范围,这一种不公平、不正义的行为,现在到了该扭转的时候了……”会客室里,王正廷正侃侃而谈。

顾林很客气地答道:“本领事非常同情贵方的立场,不过,据说,贵方正在与德国开展密切的合作,不知道这一消息是否确实?”

王正廷淡淡一笑:“领事先生,敝方确实与德国展开了一系列商业合作,敝方也诚心诚意能够与贵国展开全方位的合作。正如您所见,上个月,贵国福特汽车公司的经销商人哈维在汉口投资修建了亚洲第一家销售机构,将来还有可能在这里修建汽车制造工厂。敝方对于各国商人都是同等的欢迎,这岂不正符合贵国提倡的门户开放原则?”

顾林点点头:“门户开放,机会均等,本领事非常希望能够如此。据我所知,贵方如今正在大规模地修筑粤汉路,资金来自于哪里,应该也是对德贷款吧?本领事希望也能与贵国达成某些路段,比如川汉路段的一部分的贷款协议。不知贵方是否同意?”

“这个……”王正廷微微沉yín,方才答道:“咱们可以谈,可以谈,就是四川境内将来的矿产开,我方也愿意与贵方合作。”

“好”顾林大喜,美国人早就想在中国的市场多占几分份额,然而努力了好多年,却一直受到其他国家的排挤,大规模的对华投资,也总因为英、日、俄等国的反对,一直未能落到实处。眼下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自是不能让它轻易失去。

第204章谈判(三)

第2o4章谈判(三)

“可恶可恶远东的一个军阀,竟然让日不落的大英帝国吃了一个暗亏”北京东交民巷的英国公使馆内,朱尔典一边怒气匆匆地来回走着,一边狠狠地咒骂。

他能不气愤吗?

在他想来,不过就是向北京政fǔ致送了一份关于西藏的备忘录,这完全是例行公事,难道你们民国政fǔ想要获得我国承认,竟然不打算付出点什么吗?

就这么一点两国外交官的例行事务,却被一个可恶的远东军阀利用,掀起了一场浩大的反英运动。

虽然,才短短两个多星期,可是大英帝国的在华利益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损害。各地风起云涌的抵制英货运动,使得英商从本土运来的各式商品,都积压在仓库里,完全卖不出去,受到影响的商人纷纷向国会施加压力,要求尽快解决这一问题。

英国政fǔ用得最顺手的手段自然就是炮舰政策,可是这当口,欧洲正吃紧,英国本土并不能抽调军队前往远东,英国想方设法集中了5的海6军于上海,已经是它暂时能拿出的最大力量。

这么一点军事实力,要想用武力迫使武昌方面屈服,那是不可能的,甚至连江阴要塞都突破不了。现在,南京方面也在军事上接受了武昌方面的指挥,朱尔典完全不敢相信,人竟敢违反条约宣布封锁长江江面,但是,从上海开赴武汉而遭到重创的两艘英**舰表明,人的这个声明是动了真格的。

朱尔典接到这个消息时,暴跳如雷,当即行文民国临时大总统袁世凯,表示强烈抗议。袁世凯一边安抚他,一边却也委婉表示,如今地方军事还未来得及,他对南方的那些民党没有多少约束力。

朱尔典很不满意袁世凯的这一说辞,但是他也无可奈何。所幸那个武昌的军阀,他所狂妄宣称的要收回汉口、九江租界,接管两地海关等等,并没有真的付出实施,大英帝国的驻汉口领事,也并没有被驱逐。但是,汉口、九江英租界外面,抗议的浪潮越来越汹猛,越来越多的示威民众把杂物掷入英租界内,使得英国渐渐有成为其他国家笑柄的趋势。

倒是日本人对于英国的处境十分“同情”。昨天,他们的驻华公使拜会了朱尔典,表示日本愿意出兵帮英国讨回公道。

哼,包藏祸心朱尔典一下子就洞穿了日本人的鬼蜮伎俩,当即果断拒绝。英国与日本结盟,是利用日本制衡俄国,可不是扶植日本取代自身的,日本人的兵进入了长江沿岸,长江流域还算是英国的势力范围吗?

无论如何,这该死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朱尔典狠狠地念叨。德、美等国与武昌地方当局展开合作的消息已经不再是个秘闻,越这样僵持下去,对英国越不利,即便英国的独占地位无可避免要被打破,但最大的份额也一定要让英国抓在手中。

…………………………………………

汉口法租界美国领事馆,在美国领事顾林的调解下,武昌外交部长王正廷与英国驻汉口领事葛福,第七次坐在了一起,展开了新一轮的谈判。

“领事先生,对贵国政fǔ的冥顽不化,鄙人表示万分遗憾”王正廷一上来,就淡淡地揶揄了一句。前些日子,王正廷已经数次致书葛福,提出了几个条件,以平息这场风潮,但是英国方面一直不愿做出让步,笑话,让大英帝国在一个远东军阀面前低头,颜面何存?

葛福又羞又恼:“不要忘了,你们国家还在等待我国政fǔ的承认和贷款,这场风潮势必影响我国政fǔ对于贵国的观感,这样下去,贵国永远得不到大英帝国的承认和贷款”

“请便”王正廷轻轻讥笑道。假如说之前王正廷还有类似的顾虑,但现在他心中的这个顾虑早就被王麟打消了,很显然,各国政fǔ承认中华民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若因为承认问题屈服于列强提出的交换条件之下,那才是真正上了列强的恶当

“两位先生,大家今天坐在一起,是来解决争端,而不是来吵架的希望两位都能拿出诚意来,齐心协力平息这次风潮,毕竟现在这样的局面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看到两人又有像前几次一样不欢而散的架势,美国领事顾林赶紧话。

“我方是很有诚意的。”王正廷严肃地说道,“这次风潮的起因是英国政fǔ的野心伤害了中国民众的感情,英国不做出让步,就算我们打算平息风潮,也无法平息全国民众的愤怒。”

“那,贵方也不应该提出过分的条件”葛福一脸不悦地回应。

“条件总是可以谈的,更何况我方的条件并不算高,都是一个文明国家恢复固有权利的正当做法。”王正廷义正词严。

葛福有些理屈,但仍然强辩道:“贵国民国临时政fǔ成立之际,已经声明遵守以前的一切条约,岂能出尔反尔?”

王正廷淡淡答道:“以前各国的对华条约多数属于不平等条约,有悖于文明国家最基本的准则,自当修改。尽管如此,我方还是十分克制,不打算用暴力来改变这些通过暴力强加于我国民众头上的不公道的条约。我方严格遵守着文明国家的准则,希望贵国也能如此”

见鬼,不用暴力,你能逼迫我坐下来和你谈?葛福心中冷笑,但是,这一套文明国家惯用的漂亮说辞,是不好正面反驳的。葛福一边暗中冷笑,一边面无表情地接口道:“汉口、九江英租界到期了自然会交还贵国,但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海关关税收入大部分属于抵押还款,必须置于各国的监督之下,因此税务司必须是外国人,不过,海关职员当然可用华人,以前不一直都如此么?至于大英帝国在长江上的航行权,是为了维护敝国正当的条约权益的应有措施,以前的条约还适用之前,就不可取消”

第205章出兵平藏

第2o5章出兵平藏

王正廷站了起来:“这么说,贵国是毫无谈判的诚意喽?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谈的,由此引的一切后果,我方概不负责。”说着,转身就走。

“这……这……”葛福看着王正廷身子就要跨出门外,咬咬牙喊道,“王部长,请您说说贵方的最低条件,贵方之前的条件太高了,实在无法从命”

王正廷暗暗松了一口气,果然像都督说的英国佬先服软了。他轻轻呼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踱了回来,却并不坐下,一副随时可以bsp;“先,收回汉口、九江英租界的这个条件,我方可以撤除,以示我方的诚意……”王正廷缓缓说道,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那第二呢?”见王正廷住口不说,葛福有些着急。

“这第二吗,九江、汉口、南京的海关税务司可以不变,但必须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办事人员是中国人”

“这……还有呢?”葛福咬咬牙,继续听下去。

王正廷傲然一笑:“我方可以继续承认贵国在长江的航行权,但是,贵**舰若驶入长江,须先通报于我方,免致误会。”

葛福微微眯上了眼睛想了想,按照朱尔典公使的指示,这样的条件并没有损害大英帝国实际上的利益,只做出了形式上的让步,勉强可以接受,但是,这不啻意味着大英帝国在武昌地方当局前面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从来只有它压迫人,现在竟然被人“欺压”上门,这一口气如何咽得下去?算了,现在大英帝国无暇东顾,就暂且忍一忍,将来有你们武昌当局后悔的时候。

葛福睁开了双眼,强忍着怒气说道:“王部长,大英帝国可以接受贵方的条件,但是前提是贵方尽快平息反英风bsp;王正廷淡淡答道:“只要贵方不觊觎我国领土,我国民众是十分善良的,并不愿与人为敌。西藏的事情是一个很大的遗憾,我方已经组织大军,准备入藏,镇压叛,希望贵国今后不再制造令双方不愉快的事端”

葛福脸色有些难看,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不过,他内心里有些不屑,哼,西藏的事情,恐怕不能如你们所愿呢?

…………………………………………

成都明远楼川军政fǔ门前宽阔的广场,两千五百名官兵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在数万父老的注视下,正在举行誓师仪式。

队伍面前,临时搭起的主席台,虽然陈设简单,只有两个香坛和一个轩辕黄帝的牌位,但自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象。

主席台上川军政fǔ的文武大员们,都是一脸庄重地站立着。民政部张张澜,正在一丝不苟的主持整个仪式。

在高昂的军乐声中,以四川都督马荣为,军政fǔ的主要成员,次第上前,来到轩辕黄帝牌位前的香坛上上香、酹酒、致礼,然后依次归位。

简单而隆重的仪式过后,军乐声停了下来,马荣等人依次站到了前台,面向着广场上的队列和观礼的民众。

“弟兄们川父老们”马荣提气大声道:“今天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举行这个仪式,想必大家都清楚。现在,西藏生了叛,川康边界一些腐朽没落的前土司,不甘心失去他们擅作威福的生活,也掀起了反叛逆潮。西藏是中国神圣的领土,改土归流、五族共和,是安定边疆不可逆转的方针。如今,有人企图把西藏从中国的地图上割裂出去,你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高台下的两千五百名官兵出了整齐一致的吼声。

“不答应”周围观礼的民众也是人生鼎沸,此起彼伏。川康境内多数土司叛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成都,赵尔丰平边时期任命的一些地方官员,甚至千里迢迢,逃到了成都请援。成都居民对于西藏的事务一向比较关心,不少人家的子弟还在戍守着边疆呢。

“是的,西藏及川边的一些没落分子的反叛的行为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马荣继续大声说道:“川鄂湘赣巡阅使署和四省联合议会责成我们,务必要把西南边疆安定下来。正如王巡阅使给咱们军政fǔ的电报中指出的:‘藏卫西藩,关系大局,一有破裂,则滇、川有覆亡之虞’,‘藏亡则边地不守,边失则全国皆危’。近代以来,负责西南边防的都是咱们四川当局,如今西藏生叛,咱们是责无旁贷。云南的蔡松坡都督,电给我,表示要派兵入川,与川军一同入藏平,但是,咱们四川军政fǔ可以独任其难,并不需要云南的援军,所以我已经回电拒绝了……”

“哼,蔡松坡的手也未免伸得太常了”主席台上,军政部长尹昌衡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马荣都督的讲话,同时想着自己的心事。当初,蔡锷表示要派兵入川川军政fǔ内部讨论时,他是最积极的反对者之一。

前些日子,因为川南自流井一事川方面和云南方面闹得很不愉快。原来,云南独立之后,也如湖北一样,很快向四川境内派出了援川军。云南援川军入川后,迅占领了川南叙府一带,随即又消灭了自称川南都督的“同志军”领周鸿勋的部队,进占自流井,掌握了这一四川最为重要的财富之此地区的盐税,历来是四川最为重要的赋税收入来源。以年的比重来看,盐税占全川常年赋税的三分一以上,而川南盐税又占了总盐税的近九成比例。

尹昌衡并不知道云南方面也有他们的苦衷,云南贫瘠、四川富庶,从军力上说,云南如今是西南第一强藩,但是云南财政养不起这么多的兵,只好就食于邻省。对云南最有利的局面,莫过于把川滇黔整合在一块,用四川的财力养云南的兵。

然而,云南方面的如意算盘,却被捷足先登的湖北援川军彻底破坏了。因为湖北援川军的加入川的局势很快就平定下来,统一的四川军政fǔ也迅成立。

统一的四川军政fǔ成立之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统合全省军政,川南当然也在整合之列。滇军杀害周鸿勋的行为,使得四川方面,张培爵、张澜、尹昌衡等人,多数都非常愤慨,统一的四川军政fǔ一成立,他们立即上书都督马荣,请他致电云南方面,要求滇军退出川南,同时,还派出了由以前川、鄂新军为主力整编成的李鹏升一旅,开赴川南,接管自流井等地。

滇军已经吞进了肚子里的肉,岂能心甘情愿地吐出来?一时间,川南形势紧张万分,几乎是一触即,随时都有可能大打出手。

那段日子,武昌、昆明、成都之间,每天都有数电往返,但没有多少人晓得其中的具体内容。

大家只知道,云南方面最后终于做出了撤军的决定,避免了一场**军内部的自相残杀。

然而,滇军撤出川南前,却仍然狠狠地干了一票。驻自流井的滇军第一梯团黄毓成部,向当地商业协会勒索了现洋五万元;滇军第二梯团更厉害,在合江袭击了“同志军”黄方的部队,劫夺盐款白银三十多万两。

这样的行为自然使得四川舆情大哗川记者“滇军祸川”的报道一时间充斥于武汉、上海等地的各大报刊之上。

在这样的背景下川方面怎么可能答应让云南方面派兵入川,一同平叛呢?有前车之鉴在,谁知道滇军打的是不是“假途伐虢”的主意,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滇军进了四川难免又要生出事端……

尹昌衡想得有些出神,中间马荣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怎么注意,等他回过神来,只听马荣仍在大声说道:“……此次事变,经军政fǔ讨论并报请武昌巡阅使署决定,抽调川军的两个团组成平藏军,由单道康同志率领,汇合康定的梅馨所部,入藏平。下面举行授旗仪式”

“奏乐请川鄂湘赣**军第四师师参谋长兼第一旅旅长单道康同志上台接旗”赞礼官张澜大声宣布。

“哼,用人唯亲,太不公平了”尹昌衡看着单道康健步走上台来,从马荣手中接过五色旗,内心十分嫉妒。

当初,西藏叛的事情传来,他可是第一个主动请缨的将领,但是,最后商定的结果,却是派出了援川军系统的单道康,负责此事。

尹昌衡暗暗气愤,“湖北佬”也和“云南佬”差不多,同样欺负人。不过,“湖北佬”太强势了,尹昌衡心中不平亦无可奈何。目前的川军势力,军队实权差不多都控制在了湖北援川军系统出身的人手上。原先的四川新军和巡防旧军,在成都兵变之后,都被打散了编入第四师各部。原有的高级军官则要么被安排进了军政部领了一份闲差,要么被调到武汉,美其名曰担任武汉6军军官学校教官,这其中就包括了原先的川军实力派人物标统周骏。反正无论如何,大家心理都明镜似的,就是要把他们手中的兵权都解除了。

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家虽有不平,但手中无兵,说话就没有分量,只能干瞪着眼,眼看着自己原先的部下,慢慢被“湖北佬”融为一体。

不管尹昌衡心中如何想,入藏川军的誓师仪式,在一片欢腾声中终于结束。即日起,这两千五百健儿,就将在单道康的率领下,挥旗西向,剑指拉萨西藏,注定了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第206章 以德服人

第2o6章以德服人

忽忽间,又是数个月过去。

转眼中华民国成立也有了大半年的光景。

这段日子里,至少表面上,民国颇有万象的气象,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展现党人面前的,也是一副极为开明的形象。

**党的两大领袖,孙文和黄兴,分别在家乡呆了几个月后,也都静极思动,接受了袁世凯的邀请,准备于八月下旬赴京,与袁世凯共商国是。

这一个时空,由于王麟的出现,使得长江沿岸各省,并未出现另一个时空那样,政出多头,内争无已的纷现象,立宪派与**党的关系也相当融洽,从而在全国的各种势力之间,造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落在外国人眼中,这个时候的中国各派势力之间,颇有相与为善、共和共荣的气度。

然而,与外媒对民国的一致好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民国政fǔ苦苦寻求列强承认的努力,没有取得任何效果。英、日、俄都别有怀抱,企图以承认民国为要挟,进一步扩大其在华的条约权益,在他们所宣扬的“大国一致”的论调下,其他国家亦不愿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率先承认民国。

自然,唐绍仪内阁与各国银行团的借款谈判,也没有取得多少进展。这期间还生了一个的cha曲,由于六大国银行团的贷款条件太过苛刻,唐绍仪内阁遂向比利时华比银行商借了英镑的贷款,协议都已经签订,钱也已经拿到手,却被英法俄等国强迫取消。唐绍仪本是外交能手,处此困境也只能慨叹:弱国无外交,复有何话可言

好在,边疆西藏、门g古等地,都相继传出了捷报,让中华民国的国民,在这个不被列强承认的时期,格外地兴奋了一把。

张绍曾所部中央6军第二十师,奉命从关外出,奔赴内门g古,抗击入侵的外门g古叛军。虽然外门g古叛军有着沙俄饷械的支持,却依然是土jī瓦犬,不堪一击,不过旬月之间,就被张部一一击破,纷纷逃回外门g古。

与此同时,入藏平叛的川军方面也进展顺利,相继取得巴塘、里塘等大捷,并与驻守康定的梅馨所部汇合在一起,全军主力向拉萨挺进。此后,川康境内遂逐一规复,顽抗的土司都被一一击毙,当地也重新建立起了与内地一致的军政fǔ。

捷报传到京城,袁世凯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疆土得以保全,忧的是立下大功的部队都非他的北洋嫡系。

不过,这个时候,却还不是他“削藩”的合适时机。

如今,除了少数几个省份,各省政局都已尘埃落定,光复初期靠声望上位的人多半换成了各省军事实力派人物。这期间袁世凯自然施展尽了一切手段,把自己的影响和控制力扩大到了极处。

二十二行省中,直隶都督冯国璋,河南都督张镇芳,山东都督周自齐,是他夹袋中的人物,这三省也是北洋势力的基本地盘。奉天都督赵尔巽,吉林都督陈昭常,黑龙江都督宋濂,甘肃都督赵惟熙,则属于前清官僚,至少可算亲北洋的势力,其中,吉林护军使兼第二十三师长孟恩远以及署黑龙江将军朱庆澜,也都是北洋系的人马。

而山西都督阎锡山、奉天副都督张作霖、广西都督6荣廷,新疆都督杨增新则已经派人来京或打电报向他表示输诚,也暂时不用担心。

此外,他还解除了陈其美的沪军都督的职务,促其赴京就职。

陕西方面,因为盘踞各地政权的哥老会闹得太不堪了,不但地方父老纷纷向中央控诉,竟然还生了仿效义和团攻打教堂的荒唐事件,都督张凤翙又掌控不了局面,袁世凯遂乘机派了曹锟的第三师,入陕西“平”。

这样一来,袁世凯手上的兵力,第一师、第四师拱卫京畿,第二师、第六师镇守河南、直隶,第五师镇守山东,所剩无几的机动兵力,也差不多都被他撒了出去。

暗地里,袁世凯还利用中央的名义,正在筹组两个新的师。

然而,尽管如此,袁世凯内心之中,仍然常怀忧虑,晚上睡觉时也经常无法安枕。毕竟如今从地盘上看,仍然党占有很大的优势。王麟此子更令人如鲠在喉,坐拥川鄂湘赣四省不说,自己掌握的情报,还表明此子已经把他的势力渗透到了两江一带,差不多就是拥有了半壁河山。

前些日子,还生了一件令袁世凯感到万分羞恼的事情,前清海军巡洋舰队统领程璧光带着海圻舰和从英国购回的肇和、应瑞两舰,回来之后径直赶赴武昌,而把中央甩在了一边。原来,程璧光对刘冠雄出任海军总长很不满,而他的老部下和海军袍泽又基本上都属于现在武昌巡阅使署直属的长江舰队,于是,当武昌方面打电报给他,表示请他出任长江舰队司令兼海军学院院长时,他没有怎么犹豫便欣然从命,原长江舰队司令朱声岗则主动退居副司令一职。

这样一来,海军就差不多都掌握在了武昌当局的手上,袁世凯很气愤也很无奈,更多的是不解,自己的财政都捉襟见肘,王麟此子凭什么能养活那么多的军队,其中还包括极其烧钱的海军?

此外,其他行省,名义上也都党的地盘,广东都督陈炯明、福建都督孙道仁、浙江都督朱瑞、江西都督李烈钧、署贵州都督唐继尧,都是同盟会员,云南都督蔡锷,也与同盟会有很深的渊源。

袁世凯坐在总统府办公桌前,他的前面摊开着一张由英国人绘制的中国地图,上面的省份被涂上了不同的颜色,其深浅表示着对中央潜在的威胁程度,全国形势一目了然,这是参谋次长陈宧的主意,深得他的欣赏。此刻,袁世凯紧紧盯着地图中部武昌周围的位置,眉头深皱,那里被涂上了深深的红色。

杨士琦、杨度、陈宧等人环列在他身旁,办公室外面,总统府的办事人员不断进进出出,显得十分繁忙。

“明公,还在为国内局势烦忧呢?其实大可不必。”倜傥不群的杨度,始终不失名士气派,政fǔ里面没有他的位置,他也没怎么在意,他要做的是帝王师,什么次长、总长的,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袁世凯苦笑了一声:“皙子,难道你有什么妙计?”

杨度略微拱了拱手:“明公,历代建基之始,削藩都是最难之事,急不得。中央有大义名分在,大可以慢慢来,还怕收拾不了各路的诸侯?”

袁世凯皱眉不语,道理上虽然是如此,但实际上未必这样理想呢。上一个月,安徽副都督柏文蔚率领所部,把镇守皖北某地的倪嗣冲属下的一个团缴了械,中央还无话可说。想到此事,袁世凯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倪嗣冲太魂账了,他的部队毫无纪律,jianyin掳掠,无所不为,皖北父老的控诉状,都雪片般地飞向了中央。柏文蔚的行为,虽然没有得到中央的允许,却是大快人心,中央最后也只得追认。

不过,倪嗣冲毕竟是自己的亲信,何况他在皖北大肆扩军,如今手下兵力仍有近4o个营二万余人,虽属乌合之众,亦可以牵制苏皖一带的**党。还是给他安个鄂豫皖边区剿匪督办的名义,让他好好约束一下部众,别再惹出什么事来,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损害了中央的威信。

袁世凯一边沉yín着,一边示意属下智囊们继续表意见。

“皙子所说虽不无道理,但也要看形势”杨士琦摇着头反驳:“前朝自湘乡、合féi老大人以来,就形成了督抚权重,中央势弱的格局,到现在已经有些积重难返。试问前朝何曾出现过海军完全被地方当局控制的情况?就是合féi老大人权势最盛之时,北洋之外也另有南洋舰队。如今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中央很快就要有名无实了,安能坐视?”

袁世凯点点头,同时食指下意识地敲打着地图上的湖北区域,一边幽幽地说道:“杏城所言极是王麟这子势力扩展太快了,可恨中央还找不到借口削弱他的权势。江西、四川、南京、两湖,都有我派的人过去,可是回来的情报,咱们的分化拉拢、金钱政策,统归无效,这个年轻人太不简单了,崛起短短时间就控制住了地盘。虽然他现在表面上对中央十分恭顺,但看看海军的事情,就知道此子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心思。如今武昌差不多就是第二中央,我原以为黎元洪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他夹袋中的人物。哎,有他在一日,我这个总统也坐不安稳啊”

“明公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杨度淡淡一笑,跨前一步,随手在地图上指了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大总统大有可为的地方,王麟虽拥川鄂湘赣四省,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藩镇而已,大总统在位之日,度敢保他不敢起异心。”

“哦,是么,怎么说?”袁世凯看着杨度手指指向云贵、浙江、闽广等地,眼前一亮,急着问道。

杨度不慌不忙,徐徐答道:“先说云贵两省,只要这两省站在中央一边,武昌的这一位就不敢有别的心思。而要云贵倾向中央,其实并不难。如今,云南方面与武昌方面,因为四川的事情,早就埋下了不和的因子。贵州方面,因为当初滇军大杀当地的**党,该省引滇军入黔的立宪派和署理都督唐继尧,除了向中央输诚一条路,找不出其他对抗武昌方面的法子。且云南都督蔡锷,乃是梁任公的高足,梁任公与**党积不相能,明公只要拉拢了梁任公,也就等于拉拢了云贵两省……”

“唔,这个……我也想过,合该如此。还有呢?”袁世凯点点头。

“**党内部其实分成很多派系,并没有拧成一股绳,”杨度继续说道,“比方武昌方面基本上属于共进会的系统,浙江的朱瑞则属于光复会系统,两广的**党则属于孙系同盟会系统,他们内部矛盾大着呢,年初陶成章被刺一案,已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既然如此,明公完全可以派人分别游说他们,分化拉拢,像浙江朱瑞这样的年轻人,或许很乐意投顺明公呢?”

袁世凯闻言有些失望,杨度所说并没有特别高妙的地方。他微眯上双眼,细细思索,良久只得苦笑一声。也罢,如今只好先用皙子的策略看看,其实最佳的选择自然是以力服人,可是如今自己手中的力量,并没有明显的优势,想以力服人,做梦呢

第207章武昌新兵营

第2o7章武昌新兵营

武汉的八月,艳阳高照,刚刚下过一场雷阵雨,空气中还夹杂着少许清新的泥土气息。在这个还没有被重工业彻底污染的时代,雨后的空气十分宜人。坐落于蛇山南麓的新兵营,紧张的训练正在有条不紊地开展。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报数”

“一”

“二”

“三”

“……”

“报告排长,本排应到四十五人,实到四十五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很好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先绕操场跑两圈热热身,一会都督要来咱们军营视察,咱们等会训练时可要展现出最好的状态,别让第十三排的兄弟比了下去。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很好听我口令,立正向右转起步跑二,二……”

这处军营里,类似的一幕不断的上演,无数个年轻伙子在这里不顾一切的挥洒着他们的汗水,同时憧憬着共和国美好的明天。

军营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地方,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到了这里很快就能融为一炉,形成同一样的思想,出同一样的声音。

这些声音虽然单调,却一个个都高亢jī昂,此起彼伏,不断的响起,奏成了一曲曲朴实厚重、jī情洋溢的乐章,远在数里开外的武昌巡阅使署里面的工作人员,也能够隐约听见。

自去年武昌起义以来,武汉三镇,这样的新兵营6续设立了五个,每个营房都能容纳上万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大半年的时间里,曾经进入这几个营房接受短期军事训练的人数,少说也在二十万以上。

“都督驾到,敬礼”

上午九时二十分,刚刚召开完巡阅使署例行会议的王麟,带上随从,踏入了蛇山南麓的新兵营大门。

如今,武昌巡阅使署已从福特汽车公司的武汉经销处,购置了五十辆的汽车,自王麟以下,汤化龙、蒋百里、张振武、吴兆麟、朱声岗等军政大员,每人都配置了一辆,以为代步的工具,武昌巡阅使署下面还成立了专门的汽车营,聘请美国的技术人员,培养自己的汽车人才。

不过,平日里,只要路途不是很远,王麟却还是喜欢安步当车。当然,汽车在这个时候的中国,实在是个新鲜玩意,宣传部长张振武就狂热地迷上了开车,给他配备的司机,如今已很少能挥用场,而“张部长的车技”,就连从美国聘来的技术人员,也有些甘拜下风。

与张振武的高调不同,在个人生活方面,王麟一向都比较低调,此刻,他依然是一身简约无华、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军服。跟在王麟身旁的卫队长李万青暗暗惭愧,自己这身军服可比都督身上的漂亮多了。

要是此刻的王麟走在大街上,不认识他的人绝对想象不到,眼前这个穿着普通军服、相貌堂堂、面容刚毅的青年男子,乃是如今的民国6军一级上将,前几天袁大总统刚刚授予的勋一位的获得者。

事实上,按照前不久颁布的中华民国勋位令,最初确定的授勋名单,具有义之功的王麟,与孙文先生并列,同为大勋位的获得者,自然,王麟又是极力推拒。最终,袁世凯只得特授孙文、黄兴以大勋位,王麟、黎元洪、唐绍仪伍廷芳、程德全、段祺瑞、冯国璋等七人以勋一位。武昌义元勋,三武以下,获颁勋二位到勋五位不等。这次授勋,弄得声势很大,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这本是袁世凯笼络各方的法子,而拟授王麟以大勋位,则不无把他架到火上烤的意思。结果,王麟三番五次坚辞大勋位的电报,不断见诸报端方传唱,反而为他赢得许多喝彩声,尤其是各省**党人,对于王麟的“谦让”,都是交口称誉。

“百里兄,你看这批新兵,训练的情况怎么样?”王麟一行,在军营里不疾不徐地走着,一边走一边细细打量。

王麟要来视察的消息,早就通知了下去,不少新兵,虽然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地看到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十分jī动,但依然坚守在原位,努力把最佳的训练状态呈现出来。

“不错,不错,看来,这批新兵又有不少的好苗子,可以选入特种兵营里。”蒋百里点点头,连声夸赞。

王麟微微一笑,这个特种兵营,虽然才2多人,却花费了自己好多的心血,从军官到士兵,都说得上是百里挑从单兵作战到特种作战的配合,无不精益求精,装备也是全军最好的,特种兵营一个兵的装备抵得上普通士兵1o个人的装备总和,训练强度也是普通军队的几倍以上,这支特种部队的直接指挥官,就是有神枪手之称的程正瀛兼任,他以前一直抱怨没有多少事情做,最近却没怎么吭声,恐怕是累得够呛吧。

“都督,您看,那边的士兵们明显的心不在焉,连个跨越堑壕的动作都没几个人做得好太不像话了”王麟一行人,走到军营的某个角落时,眼尖的李万青现了不对劲。

随行的徐少斌,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是这座军营的最高指挥官。

“卫兵,去把这个排的排长叫过来”徐少斌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怒气。

“先别急。”王麟摆了摆手制止,“我们走过去看看,先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得近了,只见这处训练场地,一个瘦瘦的十分年轻的军官,正在生气的训斥士兵们,士兵们却没怎么理睬他。

不过,大家很快注意到了王麟等人的到来,顿时显得有些慌,停下了训练,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搞的?你是怎么带兵的?”徐少斌站了出来,把年轻的排长喊了过来,责问道。

“我……”年轻的排长一脸羞愧,说不出话来。

“刘明昭,慢慢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蒋百里认出了这个年轻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年轻人是从四川选派到武汉6军军官学校第二期的学员,几次考察中。他的军事理论课的成绩都是这一期的前三名。按照蒋百里制定的训练手则,这些学员还肩负着新兵的训练任务,以期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王校长,蒋校长,我……”年轻的排长的嗫嚅着,却被王麟带着点诧异的声音打断:“你是刘明昭?”

年轻的排长一脸疑惑,蒋百里也有些不解:“都督听说过他?”

王麟摇摇头,心中则有些恶趣味般地笑了笑,这个人的大名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喔,当然是另外一个名字,无论如何这子也算是一个军事奇才,值得大力栽培。

一会儿之后,事情终于弄明白,原来刘明昭带的这一排新兵,与这座军营里的多数新兵一样,接受一个月左右的军事训练之后,即转为预备役,要被派去修铁路、公路等工程建设。不少新兵认为既然不上战场,练习跨越堑壕有什么必要呢?

弄明白了原由,蒋百里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少见的动了几分火气:“士兵们,你们真令人失望从你们踏入这个军营的第一天起,你们就已经是咱们川鄂湘赣**军的一员,就算将来转为预备役,也是如此所有的训练都必须一丝不苟地完成,要知道将来大家都有上战场的可能。不教而战是谓弃之你们先前的想法是何其错误再说,为什么要把你们转变为预备役,你们认真想过没有?你们应该知道,按照编制,正规军已经满员,现在没有战事,咱们的财政也养不起那么多兵。让你们接受一部分训练,然后转为预备役,一边从事生产,才不至于让咱们的财政无法负担。这样,将来一旦有事,你们也就能召之即来,来即能战士兵们,你们自己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新兵们红着脸,三三两两地大声答道。

旁边的王麟却没怎么动声色,这个预备兵役制的设想,虽然是他提出来的,却是由蒋百里等人完善和执行。

王麟听着蒋百里在那里声情并茂的训斥,又看看刘明昭火烧屁股般的羞赧神色,心中十分畅快:怎么着,俺这个其实并不怎么样的“掌柜”下面还是有许多了不起的伙计呀

第208章毁党造党(一)

第2o8章毁党造党(一)

假如2年的8月份,中华民国的土地上,谁的锋头最健?

那么,答案不是不久前获颁勋一位,官拜6军一级上将的王麟;也不是即将赴京,与袁大总统共商政要的孙文先生;更不是刚刚把内阁总理唐绍仪挤兑走,让不少**党又忌又恨却又有些束手无策的袁大总统。

翻翻武汉的报纸,听听上海的舆论,看看北京的风向,这一个月来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新起的一个名词:毁党造党

宋教仁,这一位才三十出头,就已经名满天下的**党元老,此时此刻,更显得才气逼人,光芒四射。

因为王麟的横空出世,**党内部的孙武等人,并没有另立一个“民社”的山头,北京政坛的风潮也就缓和了许多。但短短几个月,新生的民国仍然出现了公开表了宣言的上百个政党,这些政党,大者党员数百上千人,者只有党员三四人,而且每天都处在新的分化组合之中,更离奇的是经常一人而兼十几个党的党员。

一时间,民国副总统黎元洪也成了京城中有意组党的名流政客们眼中的香饽饽,副总统门前,每天都是车水马龙,黎元洪收到的请他做党魁的邀请,截至八月中旬已不下五十余份,更有人希望通过他牵线,把武昌坐拥四省的实权人物王巡阅使给抬出来。

趋势如此,不但不少原同盟会员已经坐不住,分别成立了十几个政党,就是袁大总统也有些心猿意马,心烦意,犹豫着是否要组织自己的政党。

把唐总理挤兑走,并不是袁大总统的本意,可是责任内阁,这一**党人企图架空政治强人袁世凯的制度设计,在实际施行中没有多久自然而然就造成了内阁危机。

袁世凯原以为,责任内阁不责任内阁的,有什么关系,他是大总统,国家大事,自然由他说了算,再说唐绍仪是他几十年的老朋友,老搭档,他的这个老朋友,老部下,又正好得到了**党的信任,这个民国的天下,他俩的组合实在是再理想不过了。

谁曾想,他对责任内阁的那些想法,竟然完全是一厢情愿,责任内阁落到实处,可不就而已,而是真要把他架空,要他做一尊菩萨似的“虚君”,这让从就有大志,要“大权在手世人钦”的袁世凯,如何可能接受呢?

偏偏留美出身的唐绍仪,很有一些近代西方政治家的脾气,他以为中国既行内阁制,所有国家重政,应归国务员担负责任,因此遇着大事,必邀同国务员议定,称为国务会议。然而这个魂合内阁,各部总长意见先天就有些不对付,从唐总理就职后,开了好几次国务会议,内务总长赵秉钧,很少到会,有什么大事也是直接向袁世凯请示,而把内阁总理甩在一旁;就是6海军总长,虽然列席,也总是与唐总理意见不合;财政总长熊希龄为了借款问题,亦与唐总理闹出了龃龉。因此这个内阁,与唐总理算得上声气相投的,只有同列同盟会的教育总长蔡元培、司法总长王宠惠、农林总长宋教仁,及他的姻亲交通总长施肇基。这样一种情况,已经让唐绍仪感到有些焦头烂额,内心不安。

偏偏,这个时候,他和袁世凯之间也生出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原来,按照责任内阁制的精神,就是总统府中的秘书员、顾问员,每有议论,经总统承认后,也必须由总理承认,方得施行,否则无效。

这一点上,唐绍仪十分较真,经常因此与老袁意见相左、抗争座上,以为非如此不足以使责任内阁制名副其实。于是,短短几个月里,袁世凯亲近属下的许多建策,虽得袁大总统肯,依然因唐总理反对而取消。这样的事情多了,可就让总统府的那班秘书老爷,顾问先生们,一下子炸了锅。

在他们看来,袁大总统就好比前朝皇帝,唐总理不过是皇帝手下的宰辅,只有宰辅听从皇帝的道理,哪有反过来要皇帝听从宰辅的,那样的话,他们这些“天子近臣”还有什么魂头啊

于是,老袁左右,每次见到唐绍仪来到总统府,往往怪形怪状,指着他的背影低声议论:“看今日唐总理,又来欺侮咱们总统了”

渐渐地,“总统无用,全然是唐总理的傀儡”这样一种议论,全部传进了袁世凯的耳朵里,也有人拿唐绍仪与孙文同为广东老乡的事儿说事:“他现在完全倾向同盟会而不倾向总统了”

终于有一天,唐绍仪又来总统府报告问题的时候,袁世凯忽然很不耐烦的打断他:“少川,我已经老了,这个总统还是让你来做,可好么?”

唐绍仪顿时愣在当场,当时,袁世凯还说了一些其他的话,他也没听进去,老袁以字呼唐,虽是老友习惯,但此前两人之间早已用“总统”“总理”相称呼,以示客气,现在袁世凯突然喊他表字,明显是心中有气,语意又不堪入耳,唐绍仪顿时如冷水浇头,惶然不知所措。唐绍仪与袁世凯共事这么久,自然深知没有对方的支持,他这个总理必然无法做下去,但是他没有料到他的这位几十年生死相交的老朋友,老上司,入了民国,也依然没有领会多少“共和”的精神。

唐绍仪心神若失地走出总统府,乘车回寓。才走出数百步,忽然对面一大群武装兵士护卫着一辆装潢非常豪华的马车疾驰而来,队伍前面两个骑在马上开道的卫兵,一边挥舞手中的长鞭,一边吆喝:“快走快走不要恼了老子”唐绍仪的御者趋避稍迟,几乎挨上他们的鞭子,

等队伍过去,唐绍仪问车夫:“他是何人,如此威风?”车夫道:“他是大总统的拱卫军总司令段大人。”唐绍仪讥笑道:“原来是‘干殿下’段芝贵?我还道是前清的摄政王呢”

唐绍仪心目中,从来就没有把这个“段”正眼相看过。北洋系统中,有两个姓段的都很有名,且都是安徽合féi人,段祺瑞人称“老段”,是“北洋之虎”,算个人物,北洋军人中,除了老袁,就属他威望最高。但是人称“段”的段芝贵,在大家眼中,就不过是个溜须拍马的皮条客罢了。

1897年,段芝贵投效袁世凯部下,由于其叔段日升与袁世凯原为旧交,因此老袁对段芝贵格外照顾,而段芝贵对袁世凯则毕恭毕敬、殷勤备至。段芝贵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到袁世凯面前请安,多年从不间断,深得袁世凯的欢心。有一天袁世凯问他:“我闻人子事亲,每晨必赴寝门问安。汝非我子,何必如此?”段芝贵赶忙回答:“父母生我,公栽培我,两两比较,恩谊相同,如门g不弃,愿做义儿。”言罢跪倒在地,呼袁为父。袁世凯推辞不得,只好顺水推舟认了这个只比他十岁的人做了干儿子。从此,同僚们常常以“干殿下”来讽刺段芝贵。

但是,有了袁世凯这个“干爹”,段芝贵从此就青云直上,他又很懂得巴结上司,多次为袁世凯及庆亲王奕劻之子载振等购买名ji美女,供其玩乐,于是深得袁世凯等人的欢心,虽然他军事才能平平,如今居然也已经做到权势十分显赫、统领京城过半军队的总统府拱卫军总司令一职。

唐绍仪回到寓所,越想越气。一个军司令,就有这么威风,我等身为文吏,尚想与统率北洋大军的大总统,计较长短,正是不知分量了。我明日即行辞职,还是归老田间罢。

于是,这个原来最被各方势力看好的、一致接受的唐氏内阁,还不到半年时间,就无可避免地夭折了。

第209章毁党造党(二)

第2o9章毁党造党(二)

北方政潮愈演愈烈之时,孙文带着随从,从广东出,一路演说民生主义,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盛大欢迎。

孙文一行,转道上海,大略在唐绍仪辞别京城两个星期的时候,翩翩来到了武汉,打算在此与黄兴汇合,一同由京汉路北上。为此,袁世凯特意调拨了前清慈禧太后的那辆豪华的花车过来,作为迎接孙、黄北上的专列。

如今,袁世凯是迫不及待地盼望着孙黄进京,好取得他们的支持,消弭越来越让他头痛的政潮,若是能得孙、黄同意,把责任内阁制给取消,那就更是再理想不过

前些日子,唐绍仪辞去总理,退居津门,乐得逍遥自在。袁世凯却还要为接任的总理人选苦恼。

同时,因为唐绍仪的辞职,同盟会的蔡元培、宋教仁、陈其美等人,相继递上辞呈,并拒绝袁总统的慰留,一同下野,造成了民国的第一次内阁危机。

一时间,袁世凯实在找不出能让各方接受的合适的总理人选,只好以外交总长6徵祥替补。

职业外交家出身的6徵祥,办理外交固然称得上第一流的人才,外交部在他的主持下,短短几个月就面貌一新,裁撤了许多冗员,统统换上了专业的外交人才,但国内政治却不是他这样的人玩得转的。

6徵祥接任总理之后,第一次到临时参议院提出六个阁员的补充名单时,因为表述未清(6常驻国外,擅英语而不擅国语),引起了极大的误会,参议员纷纷责难,不加考虑就否决了他所提出的全部名单,遭此羞辱,6徵祥立即称病移居医院,抵死不出。袁世凯无法,只好下令由内务总长赵秉钧暂时代理国务总理。

唐氏内阁出乎大家的意料,这么快就夭折了,不但让袁世凯大伤脑筋,也在**党人中造成了很大的震动。孙文主张,这个“同盟会为主”的魂合内阁既然失败了,不妨把中央政权全部让给袁世凯若干年,同盟会退为在野党,专办实业、教育。

但是,多数同盟会的年轻骨干,此时正是磨拳搽掌、雄心万丈,准备在京城大干一番的时候,怎么可能甘心把政权拱手让出呢?

他们多数都接受了宋教仁的主张,“毁党造党”,即放弃同盟会的名称,吸收其他政党,组成一个大政党,以期在国会中成为第一大党,将来就能赢得大选,进而组织政党内阁,俾使责任内阁的精神真正实现。自然,这个过程中也就能满足他们对权力的渴望。

一时之间,报纸鼓吹,名流月旦,政要品评,都不离“毁党造党”四字,声气所播,年轻的宋教仁,顿时成为了政坛上最被人瞩目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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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生,这就是武唱最有名的黄鹤楼了。”孙文来到武昌的第二天,王麟亲自为他做起了“导游”。

“哦,果然雄奇多姿,不愧为‘天下江山第一楼’。”孙文心情很好,微微笑道。

“孙先生,克强先生明天早上就能到武汉。您俩这次北上,各方的期望都很高呢。”王麟一边欣赏着眼前难得的佳景,一边把话题引向了政事上。

孙文轻轻点了点头:“民国草创,需要各方势力和衷共济,破坏难,建设更不易。袁世凯做大总统,我本来是不大放心的。但是,看现在的局面,袁世凯也不敢对民国有异心。这次内阁的危机让我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咱们**党人不妨专力于社会民生事业,而把政治让给袁世凯办几年。我抵京之后,准备与袁世凯相约,我和克强都不参加明年的正式总统的选举,而让袁世凯先做总统十年。如此就能真正消除党见,融合南北。十年之后,咱们再出而与其他政治势力做和平的政治竞争。希文,你意如何?”

王麟暗暗抹了一把汗,孙先生,您这是哪跟哪啊,不会是南京临时政fǔ任上让您留下了心理阴影吧?不过,孙先生今年也才46岁,等个十年也没什么,更何况民国草创,荆棘处处,在在艰难,由老袁在前面开路,**党在后面乘凉,想法不能说不“好”,但太一厢情愿了。王麟一边思量一边回答,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十分灿烂:“先生的胸襟,着实让人佩服。不过,国民不会容许先生隐退十年呢再说,钝初(宋教仁)兄正在京城大展拳脚,他已经联合了京中的几大政党,只等先生到京之日,就成立一个新的政党——‘国民党’,以便执将来政坛之牛耳。钝初兄正满腔热诚施展他政党政治的抱负,怕不好说服啊。”

“唔,你说得也对,钝初他们另有主张。”孙文点头道:“早在南京临时政fǔ解散的时候,钝初就对我说,同盟会是秘密结社xìng质的**党,现在进入民国,该把同盟会改组为一公开xìng质的民主政党。他认为,世界上的民主国家,政治的权威是集中于国会的。在国会里,占得多数议席的政党,才是有政治权威的党。我们要在国会里,获得过半数以上的议席,进而在朝,就可以组成一党的责任内阁;退而在野,也可以严密的监督政fǔ,使它有所惮而不敢妄为,应该为的,也使它有所惮而不敢不为。那么,我们的主义和党纲,就可以求其贯彻了。这一点,钝初的见解是不错的。”

王麟一边很谦虚的听着,一边轻轻颔,宋教仁的见识确实高人一等,只可惜若是国内没有和袁世凯的北洋武力相颉颃的力量,在这个枪杆子出政权的时代,这样的理想要想实现的可能xìng,那就微乎其微了。另一个时空,宋教仁的被刺虽有些偶然,但他的宪政理想的失败,却很大程度上是必然了。这一个时空,因为自己的加入,**党已经有了与老袁的北洋军相抗衡的力量,是否就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来呢?

王麟正思量着,孙文却话锋突然一转:“但是,同盟会毕竟是一个有着光荣历史的组织,放弃这个组织,不但是我,许多老同志都不舍得。再说,现在的民国大局,无论何人执政,都难有大的设施,只从政治上着手,难免要弄得每况愈下。我意以为,必先从根本上下手,展物力,使民生充裕,国势不摇,那时才是从事政治活动的合适时机。所以,我还是主张把政治暂且交给袁世凯,我自己则打算专心致志于铁路之建设。”

“先生高见但钝初兄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毁党造党’也早已为京城多数同志接受,先生抵京之日,就是国民党成立之时,将来的国民党理事长,也只有先生担任才合适,您到时何以自处?”王麟一副完全为孙先生考虑的口ěn,内心之中则暗暗“腹诽”,孙先生,您的想法,太天真了,实业建设不比搞政治容易呀再说袁世凯真要掌握了全部政权,兔死狗烹,咱们**功臣难免就要一一被他摆布了。

孙文哪里知道王麟口不对心,他听着王麟说话,嘴角不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现在**党人中,他和黄兴是威望最高的人物,王麟则是最大的实力派,他之所以不直接从上海赶往北京,而要绕道千里,从武汉赴京,一个主要目的,就是要更进一步拉近他与王麟的关系。王麟的表现也很让他满意。

孙文一边想着,一边笑着答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钝初是咱们**党屈一指的政治人才,太炎先生和孑民先生都说他是最合适的总理人选,既然他一心要搞政党政治,我也不能一味反对。国民党的事情,就算我当选理事长,也会委托他代理。我还是一心一意搞铁路建设,十年之后,若国民需要我服务,我再出来从事政治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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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三巨头

第21o章三巨头

孙文抵汉两日之后,黄兴也从老家善化启程,赶到了武昌。

2年8月下旬,**党领袖孙、黄与王麟聚武昌,不但吸引了国内外许多有心人的目光,也成为了民国初年一件轰动xìng的大事,不过,这个事情的深远影响,此时此刻见诸媒体的大量报道和评论,却并未被很深的触及。

然而,有一点,则是许许多多人都意识到了,那就是王麟在**党人中的地位,已经迅提升,达到了几乎可以与孙、黄比肩的程度。

假如说,此前的王麟,还只是靠着他“义”的功勋,赢得了巨大的声望,甚至差点被推为临时政fǔ的“大元帅”,但在同样讲究论资排辈的**党人中,他依然被许多人视为后辈,他在同盟会的职位也只是湖北分会的会长,同盟会的党务,他若有什么建策的话,其他各省的**党人未必会买他的帐。可是,2年8月下旬,一份以孙文、黄兴和王麟联合署名的电报出之后,他在**党人中的地位就彻底不同了,从此名正言顺,与孙、黄并为**党的“三巨头”。

“同盟会各支部鉴:据北京本部来电云:‘连日与统一共和党、国民共进会、国民公党协商合并,另行组织,彼此提出条件于下:(一)定名:国民党;(二)宗旨:巩固共和,实行平民政治;(三)党纲五条:保持政治统展地方自治,励行种族同化,采用民生政策,保持国际和平;(四)用理事制,于其中推一人为理事长。昨日开全体职员评议员联合会,合并条件已通过’云云。

文等以上列条件与本会宗旨毫不相悖。又得此多数政党同心协力,将吾党素所怀抱者见诸实行,此非独同人之幸,亦民国前途之福也,文等深为赞成。且同盟会成立之始,其命名本含有**同盟会之义在,共和初建,改为政党,同人提议更名称者益众,即此时而易之,可谓一举而两得矣。特此通电贵支部,务求同意,以便正式表。文等屡承袁大总统遣使持函来邀,已定二十七日起程北上,赐复即交北京同盟会本部或由武汉支部转为盼。孙文、黄兴、王麟。”

这一份文件表面上只是一个例行的通告,可是接到电报的各党人,见到在这样一份象征意味十足的电报中,王麟竟然得与孙、黄联名,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多数**党人,从此之后,也就默认了,王麟,这颗**党人中崛起不到一年的新星,已经成为了**党中“三巨头”之而自这份文电披露报端以后,公开报道中,王麟也就屡屡与孙、黄并称。

与王麟差不多同样是同盟会中资历不深,却在这次**风潮中迅崛起的各地实力派军头,都十分乐见这一情况的出现。很显然地,对王麟的肯定,也等于是对于他们的肯定。何况,南京临时政fǔ建立以来王麟的做派,尤其是帮助黄留守顺利解决南京民军的问题,令大家都心中感jī,甚至许多人从此潜意识地就有些唯王麟马是瞻的味道,王麟在辖内的一些政策,他们回到各地掌握了地方政权之后,也都相继照搬。对于他们而言,由王麟来领导他们,总比由那些政客一流的元老指手画脚,更能令人接受。

就连由于刺陶事件的刺jī,如今对孙、黄意见都很大,特别与张謇等人组织起了在国会专与同盟会唱对台戏的共和党的章太炎,见到披露于报端的这一份电文之后,也在他主办的报纸上,讽刺了一下孙黄,却同时为王麟说了许许多多的好话,推许他党第一流的人才,将来国家元的最优备选。

当然,也有一些同盟会的元老,心中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资历很浅的王麟,就因为他占据了义的名分,又掌握着巨大的实力,短短时间即一跃而上,在**党人的序列中,已经俨然与孙、黄并称,令一些眼中除了孙、黄,目无余子的同盟会骨干,大叹世道不公,自己流血拼命不下十年,竟然比不上一个加党才不到一年的一个辈。

甚至,如今王麟属下的孙武,也暗暗有些嫉妒。王麟这个年轻人,崛起得太快了,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孙武也不得不自惭形秽。不过,孙武很明智地没有表露出这个想法。何况,南京临时政fǔ解散之后,回到武昌的他,改任了位高权重的军政部长一职,这令他十分满意。孙武明白,如今自己其实也可算得上是王麟的心腹班底之自己要想取代王麟,又是不可能的,所以,王麟在全国的地位越高,分量越重,自己的话语权,也就能够越大。因此,无论如何,他内心之中,还是更为乐见王麟地位的攀升。

王麟在**党人中地位的迅上升,自然也落入了袁世凯等人的眼中。袁的席智囊杨士琦不怀好意的预测,王麟缺乏足够的资历、人脉和底蕴,锋头太锐,难免要遭嫉,升得越高,只会跌得越重,垮得越快,只怕不需要大总统操心,他也成不了真正的气候。

杨士琦的看法,袁世凯很有些不以为然,王麟此子虽然年纪轻轻,但看他冒头以来的举动,手段老辣,布局深远,哪里是侥幸之辈可以相提并论的。

袁世凯甚至后悔,当时不该为了想让**党尽快屈服,“误听”了王麟这子的“输诚”,没有不惜一切代价强攻武胜关,以致于湖北方面所受压力大大减轻,使得此子能够调兵遣将,迅扩大地盘,到得现在,此子已经羽翼已成,势大难制,成了自己内心深处最为头痛的问题。

一想起这些,袁世凯心中,对于王麟此子就更为忌惮。袁世凯不止一次,揣想着,要是当初北洋军能够攻破武胜关,兵临武昌城下,迫使**党屈服,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王麟此子绝不能获得今天这样高的声望,当然,更主要的是他根本不可能拥有如今的实力哎,只是一切都晚了,自己当时也看不到这个局面,还有什么话可说

袁世凯每次想起此事,后悔之余,也有些心惊。自己当初听了王麟这样一个**党,竟然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愿意主动向自己“输诚”,就下意识地认为有些不对劲,可惜当时自己没能往深处想,也不能想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但若,王麟此子那时候就有了后来的一系列谋划,那他当初“输诚”的举动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可是能够想得如此深远,对全国大势判断如此准确,那他还是个“人”吗,再怎么英才天纵也不应该“妖孽”到这个程度啊

不说袁世凯那复杂难明的思绪,此时国内的其它舆论,相比较之下就单纯多了,王麟的声望,在他这样一个年纪,可以说原本就高无可高,武昌义以来,见诸媒体的报道,王麟的形象就一直都是完美得无可挑剔,甚至包括一些对**党没有多少好感的报刊,在最初的谨慎和观望之后,也都不吝给予了他大量的溢美之词。于是,王麟成为**党“三巨头”之在这些媒体的报道和评论中,似乎是一个极其自然或者说理所当然的事情。**党多出这么一位既有改革精神,又已经证明了有很强的建设能力的领袖人物,不但党之福,也是国家之福。甚至,有些老一辈的很有名望的人物,已经在暗中与王父联络,要为王麟的家室问题操心,毕竟,成了家的年轻人似乎更能予人以成熟感,也更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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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送行

2年8月27日,这是孙文、黄兴启程北上的日子。

汉口,重新改建后客容量增加了数倍不止的刘家庙火车站,一大早,就挤满了前来欢送的各界民众。

铁轨上,袁世凯调拨来迎接孙、黄的花车,稳稳的卧着,随时准备出。

武汉的军政大员,在王麟的带领下,几乎一个不落地,来到了为孙黄送行的站台上。

欢笑声中,王麟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孙先生,克强先生,此番北上众瞩目,北京一直是保守力量根深柢固的地方,两位先生此行,必然能把革命精神带到北方。”

孙文点点头,含笑道:“不瞒希文,我刚才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就是袁世凯,我们也应该欢迎他加入国民党,要是他答应的话,国民党理事长一席,也不妨让给他。”

王麟还没回答,旁边的张振武有些吃惊的cha话:“孙先生,袁世凯怎么也不像革命党啊,此举恐怕不妥吧?”

孙文耐心的解释:“正因为袁世凯不是革命党,我们才要吸收他,影响他,把他带动到革命的道路上来,这样,将来的国事就好办了。克强先生、希文,你们的意见如何?”

黄兴一面沉yín,一面答话:“孙先生的这个想法,我很赞同。无论他是何等样人,无论他以前与我们是敌是友,只要加入了国民党,就可以漂染他成我们的同志。我以为不但是袁世凯,就是杨度,赵秉钧等人,也应该努力拉入我们国民党,这样就能消除许多党争了。”

王麟暗暗叹气,孙、黄虽然气度宽宏,却有些以君子之心度人之腹了,革命党与袁世凯的某些分歧,乃是根本xìng的,又岂是这种表面的调合功夫,可以消融的?不说革命党与袁世凯之间,就是北京的革命党人中间,见诸报端,近来因为各人的主张不同,都有了孙系、黄系、宋系的称呼。国内的头牌记者、前不久才被《大汉报》从《申报》挖过来,担任《大汉报》驻北京特约通讯员的黄远庸,就公开宣扬,自己若加入革命党,愿意为黄系、宋系,但绝不愿意为孙系。

政治主张若有根本的区别,就不是强扭在一起可以消除纷争的。与其和稀泥,耍手腕,何如光明正大地开展政治斗争呢?如此那般,才能真正让政治上轨道啊!

再说,宋教仁的“毁党造党”,本意是吸收各界精英,另起炉灶,建成一个纲领明确,可以共进共退的西方式民主政党,若是按照孙、黄这样的搞法,恐怕,革命党的组织是一定能“扩大”,但难免要龙蛇混杂,投机者甚众,最终不可能成为一个坚强有组织的政党。说到底,孙、黄对于西方的政治制度,终究是知之未深也,不像宋教仁这样,曾经扎扎实实做了许多年的研究,胸中自有沟壑。

不过,王麟知道孙、黄主意既定,就很难打消,自己又不便明确反对。他想了想,方才斟酌着道:“孙先生、克强先生,您俩的想法是好的,只怕袁世凯和他手下的那帮子人物未必领情呢!”

孙文轻轻地扬起了嘴角,微笑道:“希文勿需担心,只要我们拿出十二分的诚意,相信再顽固的人也能被感化的。”

黄兴附和道:“正是这个道理。如今内忧外患相逼,咱们国家是不应该再起兵戈了,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导袁世凯及北洋系于正途,无论希望何等渺茫,我们都应该不吝一试的。”

王麟身后,孙武暗暗撇嘴:幼稚!袁世凯若是这样,就能入我彀中,就我范围,那他还算什么枭雄啊!此番北上,恐怕不是你们感化袁世凯,而是袁世凯把你们耍弄于股掌之上。

孙武一边腹诽,一边不露声色地从侧面打量着王麟。南京临时政fǔ时期受到的冷遇,让他不屑于继续向孙、黄进言,而且,王麟此前已经把湖北党务的,大部分托付了给他,这个时候,他满腹的心思,都是对于将来国民党川鄂湘赣分部的规划。哼,孙、黄不过是因人成事之辈,革命党的希望,说到底还是要着落在咱们武昌义集团头上的。

在场的革命党人,像孙武这样,别有怀抱的,不在少数。自然,与孙、黄没什么渊源的他们,更不会不知进退地站出来,扫孙、黄的面子。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被孙、黄的这种气度深深折服。汤化龙为的原湖北立宪派,咨议局议员出身的他们,政治斗争的经验,未见得就比革命党人丰富到哪去,听了孙、黄的这番话,都纷纷点头,以为这才是谋国的正道。民国创立,人心思定,能够减少一些纷争,拉近各派系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总算一件好事。

“好了,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我和克强也应该启程了!”初升的熙阳照在孙文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更为温和。

王麟招了招手,把一个年轻军人喊了过来,细细吩咐道:“刘明昭,这次孙先生和克强先生北上,护卫工作就交给你了。你是咱们武汉6军军官学校的高材生,护卫工作务必要做得滴水不漏,不得有丝毫差错,你有信心吗?”

年轻军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还有些稚气未脱,却挂着上尉的军衔。他来到王麟的面前,用力地敬了一个礼,高声答道:“校长放心,明昭保证完成任务!”

王麟点点头,同时向孙、黄二人介绍道:“这个年轻人年纪虽轻,但成长很快,半个多月前,他带着一排兵,还有些指挥不动,如今已经能令行禁止,是咱们革命党军人中难得的千里驹。此番我让他负责两位先生的护卫工作,也有锻炼他的意思。他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两位先生多加指点。”

黄兴点头答应,同时对王麟加派护卫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北京又不是龙潭虎穴,没必要带上卫队。”

孙文微微一笑:“克强说得不错,不过,终究是希文的一番心意,我们就领受了吧。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颗好苗子,跟在咱们身边一段日子,好歹我们也能指点他一些东西。只是,卫队的人数不要太多,免得让北方的人们看轻了咱们革命党。”

王麟笑着答应:“加派护卫,不过防着宵,以免有什么不测之举。二十人的卫队,人数并不算多!”

孙文点点头,目光投向了远方:“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上车了,北方的电报都催了几次了,只怕北方的同志也都等不及了。”

“孙先生,克强先生,一路保重!”

2年8月27日,孙、黄从武汉启程北上,两人此行,带着的不仅是与袁世凯共商国是的热诚,也带着许许多多的国人对于民国的殷切期望。

孙、黄启程之后,王麟却更忙了,他心中对于川鄂湘赣党务的规划,终于可以逐一施行了。

第212章 党务与民生(一)

第212章党务与民生(一)

2年8月底,川鄂湘赣四省的革命党人,接到武昌巡阅使署的电令后,开始了长达大半个月的党务的过程。

虽然,这个时候,国民党还没有正式成立,国民党川鄂湘赣四省联合支部的牌子,却抢先一步在武昌挂了出来。

王麟此举,也给后世的胶柱鼓瑟的史学家增加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国民党到底算是哪一天诞生的呢?要说北京国民党成立大会召开当天才是国民党成立的日子,那么,此前,王麟已经在武昌打出了国民党的招牌,又该怎么算呢?要否定前一种说法吧,武昌的招牌却又明确指出了这只是“国民党的一个支部”,真是左右为难啊!

不过,这个问题,虽然后世一些魂饭吃的学者需要头痛,却一点都没有困扰到正在大展拳脚的王麟。

此时此刻,王麟心中,对于北京那个注定了是松散的联盟xìng的组织,并不看好,一个连袁世凯的头号心腹赵秉钧等人都发展成了“同志”的组织,能对党员有多大的凝聚力,也就不问可知了。

然而,王麟反复思量,自己另起炉灶,那是断断不行的,最主要的是自己这个革命党的身份,若是另搞一套,别的不说,革命党内部首先就要引起很大的分裂,虽然武昌方面的许多人会追随自己,立宪派汤化龙等人也不是问题,但多数与同盟会有较深渊源的人物,包括陈作新、张振武、蔡济民等人,都很有可能要与自己分道扬镳了,以后解决各省问题也要平添无数困难。

所以,国民党的牌子不能丢。不过,国民党的组织松散,对于自己却未必是坏事。自己完全可以挂着国民党的招牌,在川鄂湘赣四省,另搞一套。将来,松散的国民党总部对于川鄂湘赣四省的支部,并无半分约束力,自己却完全可以用一个组织得很好的一个支部,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接收国民党全部的党务。当然,这一切尚言之过早,眼前急务,还是先把四省党务,好了再说。

就在王麟的这样一番复杂的心思下面,川鄂湘赣四省,相继开展了步骤扎实而严密的党务运动。

这其中,湖南省同盟会的改组,仅仅稍晚于王麟亲自坐镇的武汉,迅速而顺利地完成了。

湖南省垣长沙,相比于一年前,如今有了很大的改变。这个在0年曾因发生“抢米”风潮,轰动全国的地方,自光复之后,光是平抑物价,就花了军政fǔ很大的力气。

长沙这个地方,自1904年被辟为商埠以后,越来越多的人靠手工业和商业,以及给人佣工为生。这些手工业者或业主,以及各式各样的工人,对于物价都是特别的敏感。

假如说,乡下种地的农民们只要不遇到特别大的灾荒,多半还能够自给自足,这些手工业者和业主的日常生活却严重依赖于市场,依赖于物价的稳定。一旦物价上涨,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

1909年波及数省的大水,致使湖南境内谷米收成受到严重损失。供应本省已经不足,因水灾歉收的邻近省份却仍然沿袭过去的办法,前往湖南采购粮食。这个时候,许多人的自sī的一面就彻底地展露了出来,一些米商为了最大限度的营利,勾结官府囤积居奇,遂使米价扶摇直上,一日数涨,由往年每石二三千文上下,猛增至每石七八千文,而且涨势并未刹减,各米店皆悬牌书“早晚市价不同”6字。

0年4月11日,长沙米价每石突破8千文大关,终于引发了无数悲剧。最轰动的一例,是南门外一靠挑卖河水营生的乡民黄贵荪,劳累数日,所得竟无法买回一升米。极度悲愤之中,黄贵荪一家4口到老龙潭自溺而死。正是这一悲剧xìng事件,传开之后,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抢米风潮。

风潮最jī烈的时候,饥民们放火焚烧了巡抚衙门,此外,还将日本领事署、美商美孚洋行、英商怡和洋行、日商东情三井洋行及教堂、趸船等都予以捣毁或焚烧。清政fǔ的大清银行、长沙海关等衙署也遭到同样的命运。

当时,正在省城担任警戒的新军第四十九标二营排长陈作新,就提出了乘机发动起义的建议,只是这一建议却被同为同盟会员的该营管带陈强否决,而且胆怕事的陈管带,还在事后借故将陈作新开除了出去。

0年轰轰烈烈的长沙“抢米”运动,最终被残酷镇压了下去,但这一个风潮,使得长沙多数民众,甚至许多有良知的乡绅,从此对朝廷彻底死心,这也就是为什么,王麟当初,只带领了很少的人马过来,几乎一枪不放,一人不伤,却顺利拿下了湖南。

湖南军政fǔ成立之后,平抑物价,依然是政fǔ面临的一大难题。不过,废除了许多的苛捐杂税之后,政fǔ又大力惩戒了一些囤积居奇的jiān商,颁布了一系列严明的法令,市场终于逐渐恢复正常。

不过,根本上使问题得到好转的措施,则要归功于两湖局面的迅速安定,很快吸引来了大量投资和更繁荣的贸易。

光是长沙附近新设立的几家棉厂、纺纱厂、火柴厂、自来水厂等等,就给无数人凭空增添了养家活口的营生。

工作有了,工资高了,更为流畅的市场也使得物价稳定而低廉,渐渐地,多数的民众,都能享受到其中的好处,民国,也就这样逐渐深入了许多人的心中。

不过,让长沙附近一些民众感到稀奇的,后世的人也许会大吃一惊,竟然要属一座新出现的“水泥厂”。

水泥,正规的名字是硅酸盐水泥,它是一种舶来品,洋务运动的末期才进入中国,也仅限于少数的几个大城市,因此,它又有一个名字,叫做“洋灰”。

这座水泥厂,也是长沙少数几个由政fǔ投资建立的工厂,为此还从汉口专门聘请来了德国的技术人员。

这个时候,水泥的成本还是比较高的,国内的普通人家通常都买不起,建筑用的还是所谓的“秦砖汉瓦”,但是,企业工厂,却必须用水泥来做车间,火车站一般也全是水泥建筑。而且,水泥还是一种比较重要的“军事产品”,用水泥做的相对坚固的建筑物,在抵抗没有火炮的敌人时,机关枪、手榴弹,都无奈它何。有了这么几个好处,虽然水泥厂如今因为民间市场狭,没有什么利润,但王麟仍然调拨了大量资金,在武汉、长沙、成都、重庆、南昌等地都建设了水泥厂。

长沙的民生,一如川鄂湘赣四省境内的其他都市一样,就这样渐渐获得了很大的改善,虽然这种有利的影响,还只限于都市和郊区,并没有辐射到偏远的乡村。但是,多数人都相信,这个过程一定不会止步,直到所有的民众,都能获益为止。

民生的改善,自然而然,就提升了执政的革命党在民众中的威信。此前,长沙附近,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即争着加入同盟会,不少士绅,也向民政部长“谭会元”看齐,以能加入同盟会为荣。当然,他们不少人的心目中,王麟的分量还要远远盖过于孙黄。

有了这样的民意基础,同盟会湖南分会改组为国民党湖南支部的事情,自然就进行得格外顺利。

………………

ps:这章写得较艰难,整整一个下午,搜索枯肠,没有码出一个字,还好晚上有些灵感。汗死另,感谢书友“雷阿仑”的打赏和“dacii”投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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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党务与民生(二)

第213章党务与民生(二)

“牧希兄,这是刚刚出来的党员名册。”湖南省议会大厅,民政部长谭延闿找到了正在布置会场的议长文斐,递过了厚厚的一摞名单。

文斐顺手接过,一边笑着说道:“祖庵兄真是大才,不过几天时间就把这一件事情办妥了。”

谭延闿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这么一点事若都不能迅速地办好的话,那自己这个民政部长,也就不用魂了。

文斐拿着名单粗粗地翻看了一下,有些吃惊:“湖南一省的党员,就有两万多人?”

也不怪文斐吃惊,以前一省同盟会员最多也不过数百人,虽然光复以来,吸收了许多新人参加,但党员人数竟膨胀到了这样的程度,还是十分令人吃惊。

谭延闿似乎早就料到了文斐会有这样一副表情,他淡淡道:“这还只是部分呢,各地的党员名册,要完全出来还,恐怕还得一些日子。不过,党员代表大会已经定了明天召开,邻近各县的党代表也都赶来了长沙,马上就是国民党湖南党支部的成立大会,我就只好把这部分已经好的名单先拿出来了。”

文斐重头细细翻看这份名册,上面对于每一个党员的档案记载得十分详细,籍贯、xìng别、年龄、文化程度、职业,以及加入同盟会的具体时间、地点和介绍人等等,几乎无一遗漏,各项统计也做得很到位,一览无遗,如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两万余名党员中,女xìng党员还不到百名。

文斐扫了几页,抬起头有些苦笑:“祖庵兄,我以前虽然是同盟会湖南分会会长,但从来没有管理过这么多人的经验。这些新党员,多数是年轻军人和学生,以及不少知名士绅,要领导他们,祖庵兄比我合适多了。武昌方面指定我担任改组后的国民党湖南支部书记,我只怕不能胜任,论德论才,这个职位该由祖庵兄担任才是。我这就去电武昌,说明情况。”

文斐举步欲走,谭延闿赶忙拦住:“牧希兄,使不得!这个支部书记非你莫属,你是老革命党,我才加入革命不到一年,可镇不住那些老党员。”

谭延闿心中苦笑,这个支部书记,在接到武昌电令的最初的一刻,他不是没有动过心思。现在的形势很明朗了,没有了科举制的民国,入仕的途径很有可能演变成“入党做官”,不是说入党就能做官,而是说要做官就首先得加入某个政党,某个派系。川鄂湘赣四省境内,虽然也已经出现了其他的小党派,但很显然至少在几年之内都难以成气候,而必然是国民党一党独大的局面,因此省党支部书记的影响力,在以后将会越来越大。

然而,却有几个原因,让他不得不打消争这个位置的心思。武昌方面发过来的《川鄂湘赣四省国民党支部组织章程》,明确规定,在四省分设支部,而于武昌设联合支部,从党员中推举一人担任国民党四省联合支部部长,四年一选,得连选连任。不过,所谓推举云云,眼前自然是虚文,王麟也早就当仁不让,走马上任,以部长名义向四省党支部发号司令。

按照这份章程,党员皆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县一级地方党组织委员由党员民主选举产生。然而,这份章程也授予了部长有直接任免各支部书记和重要委员的权力,权力之大,比起前同盟会总理,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规定,显然很有些反常,然而,此时四省境内,却没有人站出来质疑,即使老成之辈觉得不妥的,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出来反对。反正,国民党成立之后,组织章程是随时可以修正的。

谭延闿自然清楚得很,在这个组织章程下面,王麟大权独揽,自己就算做上这个支部书记也没有什么意思。何况,王麟那小子还假惺惺地给自己发来了一封电报,征询自己的意见,说什么“防微杜渐、党政不得不分开”,“党支部书记一职由无行政职务者担任为宜”,“我兄大才,本为湖南党支部书记最优之人选,但湖南民政一部,亦非我兄不可”,“如何取舍,唯我兄是听。”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自己当然不可能放弃民政部长一职了。

不过,谭延闿内心之中不能不有几分不满,你小子哄鬼呢,你如今党政军一把抓,又该怎么说呢!

自然,这点小小的心思,谭延闿深深地藏在了心中,没有丝毫表露出来。此刻,当着文斐的面,谭延闿一副十分坦然的神sè,继续说道:“牧希兄,王巡阅既然指定你负责湖南党支部,自然有他的道理。光复以来,王巡阅的种种安排,哪一件不在事后证明是十分高明的?窃以为,湖南党支部成立在即,不宜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咱们该做的,是把这次党务的事情,尽可能的做好。武昌发来的电报中还指示我们,要逐一在湖南的每一个县城,都建立起党的机构,原先派到各地的宣传员,正好可以作为当地的党组织的核心。牧希兄,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既为咱们省议会的议长兼党支部负责人,就该勇于担当,否则,难免要让王巡阅渐渐对咱们有所不满。”

文斐闻言停下了脚步,微微沉yín,不过随即洒然一笑:“祖庵兄教训得对,文某想得有些差了。今后还请祖庵兄多多指教为是。”

“不敢当,不敢当,同为民国效力,指教什么的称不上。”谭延闿很谦虚的答道。他的心中则不无得意,与文斐的关系拉近一层,对于自己今后的仕途,将不无帮助。如今湖南的势力,虽然没有分成明显的派系,但还是隐隐约约的形成了几股力量。其中锋头最健的自然是原同盟会员为主的一个派别,虽然这些前同盟会员,在政fǔ里只占据了警务厅长和教育厅长两个职位,但依然“势焰逼人”。

三个月前,原湖南咨议局的一个议员,被省政fǔ任命为新化县的县长,走马上任后,按照例规,接受了当地富户献纳的礼物(所当约数百两银子),这件事情恰巧被回到老家的同盟会议员曾杰得知。于是,返回省城后,曾杰立即向议会提出了对该县县长的弹劾案。

巧的是此人恰好是王麟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名声一向甚好,收受礼物的行为,也是一种沿袭了上百年的陋规,官场的新风气还没有养成之前,多数人包括谭延闿,都觉得曾杰是小题大做。然而,几次辩论后,在同为同盟会议员的文经纬等人的强烈支持下,省议会居然就通过了曾杰的弹劾案,毫无顾忌地摘掉了那人的乌纱帽。这一个弹劾案对于湖南官场的影响不啻于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多数为官一方的人都有些凛然:千里做官只为财的事情,或许不得不成为故事了罢!

第214章 “王麟学说”

第214章“王麟学说”

国民党湖南党支部成立大会召开前后,遵照王麟的安排,鄂川赣三省党支部成立大会也相继召开。湖北的党支部书记孙武、四川的党支部书记董修武、江西的党支部书记吴迈,皆由王麟直接任命。

这一次党务,使得川鄂湘赣四省境内真正出现了近代西方式的政党。在此之前,同盟会的组织,更近似于会党,而且组织松散,连会员人数多少,具体是些什么人,也从无统计。入会的手续更是简单,只要有同盟会员介绍,写下一纸盟书,即算正式会员。

然而,由同盟会改组为国民党,这种情况便彻底得到了改变。第一步,自然即是把党员名单制造成册,这项看起来很平常的举动,却是把国民党转变为一个严密的政党的不可缺少的环节。

第二步,即是从上到下,逐渐建立起各级党组织,虽然短时间内,最多能把党组织建到县一级以上,但王麟此时并不心急,只要在年内能够全面的建立起县一级的党组,覆盖四省境内,那已经是一个了不得的成就。

第三步,定期的召开党组织的各级代表大会,统一党员思想,贯彻武昌巡阅使署的意志。虽然,王麟内心中是很讨厌“统一思想”这样的做法,没有独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从长远看,一个民族不可能有什么前途,然而,此时,王麟却不能不违背自己的本心,做出这些有违自由精神的安排来。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的思想都还没有达到适应“民治”的层次,需要慢慢培植,过渡期间的铁腕还是必要的,只要自己能够把握好尺度,或许并不至于造成某个神奇的时代那样积重难返、谁也无力回天的局面。慢慢来吧,走一步看一步。王麟坐在办公桌前,暗暗安慰自己。

为了这次党务的,他在sī底下已经筹备了许久,《建国大纲》、《民生主义》、《宪政概说》、《政党初步》等等几种册子,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已经写好了放在抽屉里,这个时候,自然拿了出来,每种都翻印了不下十万册,广为散,务必使每一个党员,都能够人手一本。

其实,在此之前,王麟原先所写的几个册子,就早已在社会上广泛流传,成为了许多革命青年最喜欢的读物之一。王麟表于报刊的一些文章,也为许多人搜集起来反复研读。年轻的王巡阅使,已经逐渐有了思想家的声誉。他的那些新颖却又切实可行的理论,更是渐渐被人冠以“王麟学说”的专称。

王麟的这些“著作”,无意之间,也留给了后人一个很大的谜团。他所阐的那些理论,在后世逐渐成为了一种常识,可是,百年之后的学者回过头来研究这个时代,现此时国内的其他出版物,还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知识的水准。他们不能不感到困惑,王麟这样一个没有留过洋的“土鳖”,是如何获得那些远这个时代国人认识水准的知识的?只是,王麟所建立起的巨大声望,使得他们最后都不约而同地把这一切归功于王麟的“天纵奇才”,完全没有料到还有其它的可能。

………………………………

“都督,北京来电,孙先生和克强先生,已经抵达京城,国民党成立大会也已在北京湖广会馆隆重召开。两位先生都亲自出席,并表了组织新党的演说。大会选举了12名理事,都督也列名于理事之列。”王麟正坐在办公桌前凝眉沉思,邓欲麟手拿电报,跟在尹锐志身后轻快地走了进来。

邓欲麟一边笑说着,一边递过了手中拿着的电报。

“哦?”王麟正思考着某个问题,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尹锐志轻轻地推了推他,王麟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接过电报,嘴里叫道:“炳三兄,恕罪,恕罪,最近不知怎么搞的,老是走神。”

邓欲麟笑笑,不以为意:“都督,你还报吧,北京的同志还等着回复呢。”

王麟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坐了回去,仔细电报。电报不长,大概叙述了一下国民党的成立过程。大会最后推举了理事十二人,分别为孙文、黄兴、宋教仁、王麟、黎元洪、王宠惠、王人文、王芝祥、吴景濂、程德全、张凤翙、贡桑诺尔布;参议29人:胡汉民、柏文蔚、陈锦涛、李烈钧、张继、孙武、蒋翊武、张振武、焦达峰、陈作新、谭延闿、马荣、尹昌衡、于右任、马君武、田桐、蔡济民等;名誉参议钮永建等七人,以及各部干事3oo余人。会后又由黄兴、宋教仁、吴景濂、王宠惠、王芝祥、王人文、贡桑诺尔布等七理事推举孙文为理事长,孙则当场表示请宋教仁代理理事长。

王麟看完了电报,不觉莞尔:“这个……北京同志给了我们武昌方面那么多的名额,不会是要我们大出血吧。”王麟还记得自己没有特殊表现的那个世界,国民党虽然贵为全国第一大党,但却经费无着,以致不但把袁世凯拨给孙、黄两人的办公经费花得精光,还不得不仰仗挂名国民党的袁世凯心腹梁士诒。说起来,“宋案”生之前的袁世凯,胸襟还是蛮令人佩服的,国民党在政治上明明是特意反对他的,他却能够授意属下给国民党提供活动经费,虽说这仍然不过是牢笼之术,亦可见他的气度。

王麟一边沉yín,一边吩咐邓欲麟:“炳三兄,回电北京同志,就说我们知道了,把我们的情况也大略报告一下……顺便给北京总部汇去……哦,不,5万元。”

邓欲麟有些诧异,不过什么也没有说,领命而去。

王麟摇摇头,北京的同志,尤其是那些议员党员,领着那么丰厚的薪水,可不是没有钱,要不也不能天天出入于八大胡同。国民党总部却那么穷,连活动经费都要四处想办法,可想而知,京城这个安乐窝,对于昔日那些革命党的熏染,究竟有多深。孙、黄竟还想着把袁世凯的人拉到革命道路上来,其实,自己昔日的同志若能不被京城这个大酱缸同化,就该谢天谢地了。

王麟想着想着,忍不住露出苦笑,此时此刻,只怕孙、黄也入了袁世凯的彀中,正对他敬佩有加呢!

第215章 “蜜月”

第215章“蜜月”

王麟没有料错,此时此刻,北京城里,革命党领袖孙、黄与袁世凯相处得十分“融洽”,而民国的未来,在南北几大巨头的和衷共济之下,也似乎预示着将是一片坦途。

孙、黄抵达京城的日子,这个城市最热的天气刚刚过去,袁世凯摆出的欢迎他们的阵仗,却是最为火热的。

全城遍悬五色旗不说,袁世凯还专门派出了自己所乘的金漆朱轮双马车,饰以黄锻,到前门外去迎接,并命北京军警以迎接国家元的礼节,沿途护送。

北京市民也蜂拥到街头,争相一睹孙、黄的风采。京城百姓,真正知道孙、黄是何许人,做过些什么勾当的,并不多。然而,清室退位以来,孙、黄的名头早已传遍全城,街谈巷议,提到革命党,就必然要提到大名鼎鼎的孙、黄。

孙文,这个一年前名字还被写成“孙汶”的“江洋大盗”,竟然做了民国的“开国皇帝”,虽然现在他把位置“让”给了袁宫保,但是他好歹也算“真命天子”,大家都感兴趣得很,这位孙总统到底生就何等异相,他的眉毛有多红,眼睛有多绿,竟能不动多少刀兵,就把看似强大的大清朝给推翻了。

黄兴的名声,在京城的一般老百姓中间,也不比孙文稍逊。差不多全城老百姓都早已知道,革命党的兵马大元帅黄大胡子,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专门来“兴汉灭清”的,就连他手下的好汉,也都是天兵天将下凡,个个能飞檐走壁,神出鬼没,一个炸弹能炸四十里,强横一时的宗社党,就是被黄大元帅手下的一颗炸弹给炸散的。黄元帅究竟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大家同样好奇得很。

孙、黄出现在京城,让不少的人暗暗失望,原来他们俩长得也没啥出奇的呀。

孙、黄自然不晓得许多老百姓的心思,他们一进京城,就被极为恭敬地护送到了迎宾馆,这里,袁世凯亲自率领着文武大员,满脸堆笑地欢迎他们。从此三日一大宴,两日一密谈,袁世凯对于孙、黄,那可是亲热得不得了。

转眼间,孙、黄抵京也有半个多月了,与袁世凯的密谈已经不下十次,每次谈话自下午4时起到夜晚1o时至12时,更有几次是相谈甚欢,竟谈到午夜二时以后。

“孙先生,咱们与袁项城也接谈十多次了,看来咱们以前对他的认识多属误会。”孙、黄下榻的宾馆里面,孙文的房间里,黄兴微微有些兴奋,来回踱着欢快的步子。

靠在沙上的孙文点点头:“从这几次的交谈看来,袁项城在实业方面,颇有计划,至于国防、外交,他的见解与我们也大致相同。看来,让他加入咱们国民党,或许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你认为呢?”

“我看也是如此。袁项城的左右,赵智庵、梁燕孙等人,都应承了我,愿意加入国民党,我已经派人把党证送到了二人府上。要是袁世凯也加入咱们国民党,以后国事就好办多了,就算你我不问政治,也始终是国民党当家,咱们的主张同样能得到实行。”黄兴点头赞同。

孙文继续说道:“我此行本来有三个目的,一是拟吸收袁世凯加入国民党,且愿意把党魁的地位让给袁,使袁能为党所用;二是拟以政党责任内阁限制袁滥用总统权力,以便与袁真诚合作;三是拟说服袁仍然迁都南京,以避免北方腐朽势力的包围。现在看来,前两点都不是问题,第三条不提也罢。”

黄兴点点头:“孙先生的诚意是一定能感化袁项城的。”

两人一点一点的交换着这些天的新想法,对于将来国家的走向,两人都十分乐观。

“孙先生,克强先生,袁总统派人来迎接您俩去总统府。”一个年轻的军官轻轻地走了进来,报告道。这人自然就是孙、黄的如今护卫队长刘明昭,基本上不离孙、黄左右。

“哦,知道了。”孙文站起来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都快四点了。

当孙、黄再一次踏入总统府,袁世凯已经带着梁士诒以及副总统黎元洪守候许久,做好了新的一番会谈的准备。

双方见礼过后,孙文先开口:“大总统,这些天的接谈,公之见识,文等十分佩服。公不愧为我国大政治家,比文等总要高出一筹。文与克强先生已经约定,明年的正式大总统选举,文与克强都不参加,并举公为唯一候选人,由公先做十年总统。”

“这怎么好?”孙文的这席话对于袁世凯可是意外之喜,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表情,“诚恳”地说道:“这次共和告成,是由中山先生数十年的领导,坚苦卓绝,才使国人闻风景从,人心依归。论功论能,正式大总统一席,都是非中山先生莫属。克强先生惨淡经营,苦心创设共和,其丰功伟烈,同样彰彰在人耳目,无俟赘述。在南京留守府时军队林立,鄙人未能接济饷项,克强先生于军饷缺乏之余,不仅能镇慑军心,并能倡退伍,此先生不仅为磊落英雄,且为诚笃君子。正式大总统一席,两位先生都较鄙人合适。黎副总统,尊意如何?”

黎元洪本来是作壁上观,他这个大大缩水了的“义都督”,并不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分量可以掺和袁、孙、黄之间的谈话,闻言只好打了个哈哈:“三位都是总统的上上之选,元洪并无任何sī见。”

孙文摇摇头:“大总统不必推辞,文与克强的约定,明日就会对记者表。不过,文也有一sī见,政治属公,实业属文,若使公任总统十年,得练精兵百万,文得经营铁路,延长二十万里,那时我中华民国,就能卓立于世界富强国之林。大总统,您看可好?”

修铁路二十万里?袁世凯忍不住想大笑,他暗暗哂笑,孙、黄二人名望虽高,却一是理想家,一是老实头,都不可惧,革命党真正值得自己忌惮的也就王麟和宋教仁这两个年轻人了。

袁世凯心中转着别样的念头,面上却是十分和煦、一脸谦恭:“办铁路我知先生是有把握的,若练成精兵百万,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恐怕鄙人难以做到。”

孙文不以为然:“只要有心,一点一点做去,将来总能做到。大总统,文还有几点想法,想提出来供大总统参考。一是仿欧美国家,收回硬币而代以纸币;二是实行耕者有其田的政策。”

“好!好!先生真是高见!中山先生万岁!”袁世凯击节赞赏,突然站起来举手欢呼。

这一下搞得在座其他人都一愣,还是孙文应对有方,他微微一笑,站起来回报一声:“大总统万岁!”

“大总统,兴有一言。”等两人重新坐下,黄兴开口道:“共和成立,实赖大总统救国之决心和北方军士之一致赞助,兴十分感佩,现在国基初立,建设之事甚多,大总统代表中华民国人民,当此艰巨困难之时局,一方面要维持破坏秩序,一方面要建立共和国家基础,其困难情形可以想见。兴此次来京,亲见大总统为国宣劳之苦心,及一切苦心规划,尤为感佩。以后国家困难之事,或较今日为尤甚,凡中华民国之人民无论在政界、在社会须出真实爱国心,以赞助大总统建设之伟业,使中华民国与各国立于平等之地位,维持世界之真正和平。兴有一sī见,大总统若能加入国民党,则对于大局或不无裨益。”

孙文接口道:“克强先生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大总统若愿意加入国民党,文愿辞去理事长一席,虚位以待。”

这一下可出乎袁世凯的预料,他故作不经意地看向身旁的梁士诒,后者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袁世凯见状故作为难道:“鄙人极愿意加入国民党,不过鄙人曾对北方军界宣布过自己绝不入党组党,也不许北方军人入党组党,好以副天下为公之意。所以,这件事容我考虑几天,可好?”

“不急,不急。”孙文笑着说。

又说了许久的话,孙文每提一个问题,袁世凯都是十分赞同,拍手叫好。

晚宴之后,谈话继续,时间很快就到了午夜一点。

袁世凯估摸着谈话该结束了,终于主动提了一个要求:“孙先生,克强先生,辛亥年我组织责任内阁时,曾经请梁卓如回国来担任司法部副大臣,他虽然没有回国,但此后经常和我通信,我知道他已经放弃了保皇的主张,现在允许他回国来参加政治,对我们不但没有害处,而且多少可以得到他的一些帮助。而且云南都督蔡松坡也电请中央,起用他的老师。这件事你们看是否可行?”

孙、黄同时点了点头:“实属应当!神州革命,文字收功,卓如也是大才,共和建设,人才越多越好,虽然我们之间以前因为革命与保皇的问题产生过一些矛盾,但共和既已告成,又岂能时时记着那些旧怨?”

大家又谈了半个时,才尽欢而散。孙、黄对于此次会谈都十分满意,看起来,袁世凯还是可以引导到共和道路上的呀!

孙文心中也有些纳闷,自己提出的民生政策,袁世凯都毫无异议,他的见解有这么开明么?后来孙文终于把自己心中的这个疑问,在梁士诒面前提了出来:“我与项城的谈话,所见略同,我的政见,他都能领会,但有一事我至今尚不明白,我认为中国以农立国,倘不能于农民自身求彻底解决,则革新根本谈不到,欲解农民自身问题,非耕者有其田不可。我与项城谈到耕者有其田的政见,以为项城必会反对,怎知他不但不反对,且肯定认为事所当然,我实在不解是何故?”梁答说:“先生环游各国,目睹大地主之剥削,又生长南方,亲见佃田者之痛苦,故主张耕者有其田。项城生长北方,足迹未尝越大江南,而北方多属自耕农,佃农少之又少;故项城以为耕者有其田系当然之事。”孙文闻言不知作何想法,但这却是后话了。

第216章 入党?不入党?这是一个问题!

第216章入党?不入党?这是一个问题!

“晳子,你看我像个革命党吗?”中南海大总统府的办公室,袁世凯一身浅黄sè的军服,收拾得一尘不染,他两手环抱,站在一张摊开的地图面前,嘴角带着一丝谐谑的笑容。他的身旁,他所倚为智囊的杨士琦、赵秉钧、杨度、梁士诒、陈宧等人,都带着点莫测高深的神sè。

今天,离孙、黄邀请他加入国民党,都快过去一个星期了,袁世凯估摸着再怎么拖延也应该给孙、黄一个答复了。

“如果他们不坚持责任内阁,明公便加入国民党也无妨。”杨度淡然一笑。他自己与孙、黄都是故交,想当年,孙文和黄兴还是他介绍认识的,同盟会成立之后,孙、黄都曾热诚邀请他参加,如今国民党成立,孙、黄又几次上门,希望把他拉入国民党。

“皙子,你可不能念着旧情,乱出主意,坏了咱们总统的大事……”不知道为什么,梁士诒觉得自己对于杨度就是有些看不惯。

要说他俩还是难兄难弟来着,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清政fǔ召开的经济特科进士考试中,他与杨度分别被取为一等第一、二名。可是,慈禧太后一看他到的名字,坏了!“梁士诒”,这分明就是“梁头康尾”(康有为字祖诒),天生的坏胚子!

结果,梁士诒被除名。这一科取中的进士也被重新排查,果然查出了一些可疑人物。杨度由此受到牵连,他是“湖南师范生”,且在日期间有攻击朝廷,策论中有不满朝廷的言论,被疑为唐才常同党和革命党,也被除名,并受到通缉。他由此不得不再次东渡日本,直到清廷宣布预备立宪,才因缘际会为袁世凯、张之洞联合保荐,受到重用。

“哼,你和智庵兄都加入了国民党,明公加入后,还能做国民党的党魁,变国民党为咱们自己的党,有何不可?”杨度两眼一翻,有些怪声怪气地说道。

“恐怕你心中是不是这么想,鬼才知道!你和孙、黄都有深交,如今革命党势大,焉知你不是为着将来考虑?”假如说梁士诒刚才还是下意思的反对,此刻便带上了几分怒气,做出了诛心之论。

“梁燕孙,你不要血口喷人!”杨度也不干了。

“燕孙,皙子,你们都是为我着想,这点大家不必再说了。”袁世凯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对于他们的忠心程度,他自认为心中有数,他可不想几个心腹属下因此闹得生分。

杨士琦也做起了和事佬:“要是国民党放弃责任内阁,大总统便做个革命党玩玩也行,智庵兄,你认为呢?”

赵秉钧点点头,笑着接道:“我和燕孙加入国民党都是大总统授意的。国民党如今声势如此之盛,在参议院占了过半的席位,咱们要是不能打入进去,可就要被孤立起来,什么事情也办不了。唐总理辞职以来,完整的阁员名单一直都通不过。但是,咱们加入了国民党,大家看看,阁员名单不就顺利通过了么?老实说,我本不晓得什么叫做‘党’?不过有许多人劝我入党,统一党也送党证来,共和党也送党证来,国民党也送党证来,我有的拆开看看,也有的搁置不理。我何曾晓得什么党?”

赵秉钧这番话可就有点口不对心,其实他对政党政治,临时抱佛脚,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虽然,加入国民党有袁世凯授意的成分在,但他内心里,也不无加入国民党,给自己多准备条路的想法。几个月来,对革命党在北京的实际主事者宋教仁,他更是倾心结纳,短短时间,两人之间的交情已经有些非比寻常。宋教仁在农林总长任上的时候,有时下班晚了,回到自己住处有些不方便,他就常常在赵秉钧府上借宿。

加入国民党,也让赵秉钧顺利地接任了民国总理。前几天,袁世凯无法,只好接受了医院里装病不出的陆徵祥的辞职。接任的总理人选,袁世凯为了向孙、黄示好,一开始提出了由国民党参议身份的沈秉坤担任。沈也是湖南人,和黄兴很接近,他是清朝末年的广西巡抚,辛亥革命时,被推为广西都督,因受副都督陆荣廷的排挤,遂以带兵北伐为名离开桂林。南京临时政fǔ结束后,他担任黄兴的留守府高等顾问和国民捐督办。国民党成立,他被选为参议,他经常毕恭毕敬地称呼比他小了十余岁、年纪不到40的黄兴为“克老”。

然而沈秉坤在国民党内历史既浅,资望也不高,同时陆徵祥辞职,遗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头总理,其他各部总长原封未动,沈出来也只是光杆总理。国民党内部讨论,自不愿背这个挂名国民党却无实际的政党内阁,况且既然是挂名,由沈秉坤还是赵秉钧担任总理,都没有任何的区别,而且由赵秉钧出任,还能表现出革命党的“气度”。因此孙、黄答复袁世凯:“在正式国会召集前,国民党不拟组织政党内阁。内阁以维持过渡xìng为宜。”如此一来,在黄兴的疏通之下,北京临时参议院,才通过了赵秉钧的正式内阁名单。

赵秉钧的话,袁世凯很有些赞同。他对政党这个新生事物,还没有找到一套得心应手的处置办法。现在看来,这些事情还是得仰仗杨度这样的“专业人士”。

袁世凯这样想着,耳边又响起了杨度的声音:“明公,其实我对国民党从内心里是不怎么看好的。黄克强几次邀我入党,我对他说‘国民党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放弃责任内阁制,我就什么时候加入你们的党。’他当时有些恼火,说:‘什么话,入党还有附带条件。’据此看来,国民党是不可能放弃责任内阁制的,这样的话,明公若加入国民党,就要受党章的约束,却没有什么好处,实属下策。”

“哦,皙子所言实获我心,只是如何婉拒孙、黄,才能不伤情面呢?”袁世凯眉头微皱,有些无计。

杨度微微一笑,不慌不忙从身上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条陈,双手奉了上来:“这是度为明公草就的答词,明公看看是否合适?”

袁世凯接过条陈,轻声念着,念着念着,眉头舒展了开来,连连叫好:“皙子确是大才!”

杨度拟就的答复不长,略谓:“前承不遗,邀入国民党,只才识无似,未敢遽诺。近日京中贵党干部诸君继续招邀,议及党略,度以为贵党以前之经过,及以后之行动,皆不免于困难者,实为政党内阁四字所缚。虽云根据学理,然贵党从前对于项城尚未充分信用,含有防闲政策,亦事实之昭然。度意此后贵党对于民国,对于总统,宜求根本解决之方,若不信袁,则莫如去袁,而改举总统。度必劝隐,袁必乐从。若能信袁,则莫如助袁,而取消政党内阁之议,宣布全国,以求实际沟通,度方可有效力之处。若仍相挟相持,互生疑虑,实于国家大计有损,非上策也。度姑以党外之人预为建议,自分于贵党党员,关系甚浅,不敢轻于投身,乞公据度此电,通电全国贵党本部支部,征集意见,若多数赞成鄙意,见诸实行,方敢追随左右,不仅以此觇贵党之方针,且以此卜一身之信用。进退所关,伏维裁察是幸。”

这个答复妙的是不用袁世凯出面拒绝,却又向孙、黄表明了态度,只要国民党保留责任内阁制,他们就不便再勉强袁世凯加入国民党。

袁世凯连叫了几声好,又有些苦恼的说道:“可是,有国民党缚手缚脚,将来的国事终究不好办!”

杨度淡淡一笑,不以为然:“政党政治,就不可能国民党一党独大,只要将来国会里面多出现几个政党,相互牵制之下,还不是要以明公为中心?”

梁士诒见杨度大出风头,不甘人后,立刻chā言道:“大总统不是邀请了梁卓如(梁启超字卓如)回来么?梁的声望,并不下于孙、黄,在舆论界更是无人可敌,只要大总统幕后赞助,由梁卓如出面组织一个大党,并非难事。到时候,只要不是国民党一党独大,大总统自然就能稳坐钓鱼台了。”

“高见,高见!就是国民党员,咱们也可以拉拢其中一部分人。”

“前同盟会员应桂馨,前些日子,就来到了京城上书向中央政fǔ输诚。此人虽然如今在革命内部不受待见,但在长江沿岸一带却有不小的潜势力。像他这样在革命党内不得志的人所在多有,咱们也可以暗中网罗,为大总统效力。应桂馨此人,我已让内务部秘书洪述祖与之接洽,任命他为江苏巡查总长,算是咱们打入江南的一颗钉子。”

“……”

听着属下智囊们的一个个主意,袁世凯心中越来越踏实。他并不晓得,在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他的处境要比现在好得太多,由于革命党的分裂,武昌与北京的逐渐“合流”,他丝毫也不用担心革命党的“武力对抗”。可是现在,革命党不仅组织了国内第一大党,还有十分坚实的后盾存在,他的选择也就很有限,只能借助中央的名义,慢慢达成对全国的实际xìng的控制。

不过,袁世凯此生走到现在,什么样的艰难没有遇到过,他内心之中深具信心,终有一天,他能成为这个国家说一不二的人物。

第217章 不许“革命 ”

第217章不许“革命”

民国元年的秋季,对于此时的国人,是一个虽有着疑虑但仍充满着希望的时代。

没有了“张振武案”,没有了武汉与北京的合流,反而是武汉与南京的合流,立宪派也没有全面地倒向袁世凯,甚至不少立宪派的的头面人物如汤化龙、谭延闿、张澜等人,也都相继加入了国民党,于是乎,国内的政治势力,在革命党与袁世凯的北洋系之间,大抵呈现出一种互相平衡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由于此次革命过程中,基本上没有出现太过激烈的战斗,革命党与北洋系之间也就并没有酿成什么血仇。共和的迅速达成,使得许多人对于未来都有一种自信而乐观的心态。

1912年9月份孙、黄抵京与袁世凯的会谈,高调地向国内国外,传递了一个强烈的信息,民国确确实实“实现了统一”,南北之间的隔阂,已经消弭,袁世凯的总统地位,也因为孙、黄相约不参与来年的总统选举,而得到了加强。

9月底,总统府秘书厅正式通告,用“孙、黄、袁、黎”的名义,向全国宣布了八大政策:(一)立国采统一制度;(二)主持是非善恶之真公道以正民俗;(三)暂时收束武备,先储备陆军人才;(四)开放门户,输入外资,兴办铁路矿山,建置钢铁工厂以厚民生;(五)提倡资助国民实业,先着手于农林工商;军事、外交、财政、司法、交通皆取中央集权主义,其余斟酌地方情形,兼采地方分权主义;(七)迅速财政;(八)竭力调和党见,维持秩序,为承认之根本。

与此同时,袁世凯还高调地向全国宣布,请孙文先生担任全国铁路督办,请黄兴先生担任全国开矿事宜,于北京、南京两处建设钢铁工厂,以期能达到械皆出于自造之目的。

孙、黄在京,也受到了各界的热烈欢迎,期间还与前清摄政王载沣相互拜会,并接受了隆裕太后的邀请,前往颐和园参观。孙、黄表示:如果没有隆裕太后的明哲,毅然决然主张让国退位,则革命成功不能如此容易。所以我们今天追源溯始,隆裕太后对于民国成立也有莫大的功绩。

孙、黄的这一态度大大地安了退位的清朝皇族的心,向他们实实在在地表明了民国五族共和的政策。

此后,孙、黄相继离开京城。就在孙、黄离开之后不久,言论界的巨子梁启超,也回到了国内,抵达京城。梁启超在京城所受的欢迎,丝毫也不在孙、黄之下。很快,以梁启超为领袖,由北方各省立宪派为主的一个政党——进步党,也宣告成立了。进步党一成立,即拥有参议会120席中的第二大政党。这个政党的背后,从资金到人员,自然受到了袁大总统的鼎力支持。

国内的政局,似乎是在一步步走上良xìng的轨道,边疆危机,则依然有些悬而未决。

四川派出的入藏平叛军,已经快要推进到了拉萨,但**活佛的叛军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藏区,并随时企图拥兵进入拉萨。

相比之下,外蒙古的局势就更为严峻。张绍曾的部队在击退了进入内蒙古的叛军,并准备乘胜收复外蒙古的时候,却接到了陆军部就地驻防的命令。

原来,沙俄的军队已经进入库伦,张家口至恰克图之间2400里电线,俄库双方已占有四分之三,沙俄并宣布了《俄库条约》,差不多就是要把外蒙古变为其保护国。

在接到俄国的通牒时,袁世凯虽然内心愤懑却又无可奈何,队的战斗力此时并非老毛子的对手,军事解决外蒙古的希望落空,只有外交解决一个途径。然而,此时中国方面缺少国际支持,与沙俄谈判也难免是凶多吉少。袁世凯权衡局势,只好着令张绍曾为绥远将军,稳守内蒙勿失。至于外蒙古的问题,就只有留待日后了。

………………………………

当国内的大部分舆论报纸,都把目光严密地关切着京城发生的大事的时候,王麟计划中来年才开展的土地改革,因为连续发生的几个意外事件,不得已提前发动了。

常熟县王庄,这本来只是江苏省的一个普通农村,事先谁也想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即将深远地影响到整个长江沿岸。

每年的秋季,是江南乡村传统的收租季节。收租的时候,难免就要伴随着抗租事件的出现,以前是如此,如今共和告成,革命观念深入人心,抗租不交的sāo动,就更容易爆发了。

1911年的革命,是一场低烈度的革命,整个的乡村基本上是匕鬯不惊,没有受到任何触动。无论是立宪派,还是革命党,对于动员乡村底层,都没有丝毫兴趣,庚子义和团的悲剧,使得举国的“精英”们,对于底层动员之后对社会秩序的冲击,都深怀戒心。

再说,中国传统农民造反的破坏力惊人,历史上史不绝书,太平天国更是殷鉴不远,再“革命”的革命党,为着国家的前途考虑,在这一点上也不能不显得十分“保守”,孙文就任临时大总统之初,就屡次对外国人讲,民国不需要群众的“主动”精神。

当然,与革命党不同,立宪派的乡绅们不愿改变乡村的秩序,还有着维护自身利益的考虑。

然而,革命既已发生,革命观念就必然会逐渐传布开去,渗透到乡民之中,乡民们难免有人会想,革命党可以闹革命,为什么咱们就不可以?

革命党的革命是政治革命,这一点乡民们自然不理解,他们听说了革命,听说了革命的口号,却绝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革命党的“革命”,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乡民们对于革命的理解自有自己的一套。革命就是劫富济贫,大碗喝酒,大碗吃肉。革命要革掉皇帝,他们是知道的,但是皇帝没了,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呢?不少人以为,皇帝没了,地方都换了新政fǔ,没有了皇帝,就意味着没有了王法,因此租米也可以不交了。

这种思想,在江南一带的乡村相当普遍,常熟县王庄的村民们,就在这样一种思想的“武装”下,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江南一带的乡村,革命前就广泛的存在着“千人会”一类的组织,这是一种农民之间的互助团体,一种互相借钱、周济粮米的民间组织,本来十分松散,但在今年的夏秋之际,在有心人的捏合之下,“千人会”渐渐成为了有组织的“武装”。虽然这种武装也太寒碜了点,无外乎是锄头、鱼叉、红缨枪。

王庄的几间稍微宽敞一点的大房子,也就是原来的城隍庙,此刻挂上了“仁义农局”的招牌。门口,站着十几个短衣打扮,手持长长的红缨枪,一身精壮的汉子,这些汉子头上,许多人头上还盘着一根大辫子。

屋子里面,几个人正围着一张四方桌坐着。上首的位置,是一个矮小精壮的中年汉子,人称孙二,是如今“仁义农局”的“都督”。他的旁边,左手是一魁梧的汉子,人称孙三,是孙二的副手,如今“仁义农局”的副“都督”。

他的右手边,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瘦弱的中年人,乃如今“仁义农局”的“军师”樊文涛。

军师樊文涛开口了:“都督,现在咱们‘仁义农局’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无锡、常熟一带‘千人会’的弟兄,天天都有人来投奔咱们,如今咱们手下,少说也有数千人,该是做一件大事,让大伙瞧瞧的时候了。”

孙二挠了挠头:“樊军师,咱们人虽多,却人心不齐,王大宝、阮小七、周立波那几个家伙,都聚集了不少人,不服我这个都督管束。要做大事,怕聚拢不了足够的人手啊。”

樊文涛撸了撸袖子,拱手道:“都督,正因为如今人心不齐,所以才急需做一件大事,好收拾人心,整顿队伍。”

“哦,怎么说?”孙二不解。

“都督,各地‘千人会’的弟兄为什么投靠咱们,还不是因为咱们能够迫使田主答应和村民开展减租的谈判!上个月,咱们县‘千人会’的首领周天宝兄弟,因为领着人抗租,被县政fǔ派人抓了起来。若咱们能够迫使王庄的田主减租甚至免租,岂不是能令所有的弟兄都大大地心服口服?”樊文涛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

孙二沉yín了一下,转向左手边问道:“三弟,你怎么看?”

孙三面sè有些跃跃欲试:“樊军师说得有道理,咱们‘仁义农局’虽然能介入田主与村民的减租谈判,但名头还不够响亮,大一点的田主,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前几天,咱们派去周家义庄要求减租的兄弟,就被棍bāng伺候,赶了回来。套用读书人的一个说法,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领弟兄们,把义庄给占了,把田主的亲戚抓起来做人质,迫使他们免租!”

樊文涛赞道:“副都督好胆sè!樊某也是这个想法,都督敢不敢干这一票?”

孙二受这一激,拍案而起:“有什么不敢的?咱们‘仁义农局’之所以成立,就是为了弟兄们能够不再交租子,既然义庄一点也不愿减租,咱们就把它打个稀巴烂,看以后还有哪个田主敢逞强!”

第218章 三七五减租

第218章三七五减租

“荒唐!荒唐!陈子武也是老同盟会员,怎能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来?”武昌巡阅使署会议大厅,王麟拿着详细登载了“王庄事件”的最新一期的《大汉报》,狠狠甩在了桌子上,怒气勃发。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时代的人们,包括许多革命党人,太不把底层民众的命当回事了!

坐中的张振武有些不以为然:“陈子武还算克制,并没有多伤人命。王庄的村民们闹得也太过火了,不但舞刀拉起了武装,僭称‘都督’、‘副都督’什么的,还出动了上千号人的队伍,把当地的义庄给占了,砸得稀巴烂不说,又把义庄庄民绑了起来。这等暴行不镇压,岂不要一呼百应,流毒无穷?”

王麟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王庄村民虽然做得有些过火,但也不过是要求免租而已,并没有动武杀人,属于可以和平调解的范围。驻在常熟、无锡的陈子武这个团,竟然就出动了两个营,前去‘围剿’,对着这些实际上手无寸铁的乡民,枪炮齐发,就算是清政fǔ的军队,也不敢悍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个陈子武,必须通报严厉批评!”

王麟的话却并没能说服张振武,他坚持道:“慈不掌兵!上千的暴民,拿了家伙,占了一个村庄,还扯旗搞了一个都督府,这等行为,不及时压制住,指不定就要演变为张角、黄巢、义和团。虽然,减租是势所必行,但决不能是他们这种暴动似的搞法!再说,陈子武的部队并没有瞄准开枪,虽杀伤了一些人,也是不得已为之,不如此不足以以儆效尤。这段日子来,各地的抗租ā动,接连发生,咱们本来早已经在考虑减租方案,但像王庄这等扯旗自立的作风,决不可长,否则难免要祸害地方!”

面对张振武的振振有词,王麟顿感无奈,这些老革命党,都有很强的jīng英主义观念,对于底层民众,是从骨子里不太瞧得起的。底层民众,那是被施救的对象,他们也配革命?甚至为了所谓革命的利益,牺牲底层民众的命,在许多革命党人看来,也是理所当然。自己虽然不能苟同这样的观点,但是短时间内却也无法转变这些老革命党的观念。

王麟想着心事,神情不免流露出些许落寞。

坐在王麟旁边的汤化龙,一开始听着他和张振武争论,没有出声。如今,王麟身边最得力,也是权势最重的人物,军事上有蒋百里、吴兆麟、蔡济民,政事上则非他和“二武”(张振武、孙武)莫属。

二武都是极为高调的子,有什么不同看法,就是在王麟面前也是毫无隐忍,据理力争,尤其是张振武,与王麟的私jiā越来越好,在王麟面前有什么不同意见,根本就不会讲究半点客气。而他汤化龙本就不喜欢张扬,况且像他这种传统读书人出身、中过进士的人物,虽然也流过洋,但骨子里终究还有点传统士人的思想。

在他汤化龙看来,王麟无疑是这个时候无可替代的“明主”,值得他尽心尽力辅佐。他要做的是子房(张良)、青田(刘伯温)一流的人物,自然不能太出风头,就算他与王麟有不同意见,他也通常是委婉道出,不会直来直去。

对于最近各地连续发生的抗租风尤其是常熟王庄村民的这种近乎于扯旗“暴动”的行为,他心中的态度,是和张振武有些接近的。但是,看到王麟明显不赞同常熟地方政fǔ的做法,他便把想法藏在了心中,没有表露出来。

如今场面气氛有些僵持,他便适时站了出来打圆场:“都督,张部长,王庄这样的事件,属于特殊情况,类似于这样规模的ā动,就只有张季老的家乡,南通发生过,那里的处置办法也是一样。地方是决然不允许被搞得扰动不安的,否则难免重蹈庚子义和团的覆辙。但是,单纯的出兵镇压的办法,恐怕也未必妥当。为何会有这样的风还不是革命思想深入人心?再说,有些田主定的租额,也的确有些过高,难免要遭致佃民们不满。今年,与满清时期相比,政fǔ已经大幅度降低了税收额度,可是各地的调查显示,许多田主却并未降低田租。这种情况,是需要政fǔ介入的时候了,否则佃民们就不会停止自发抗争的

张振武点点头:“汤部长言之有理。‘耕者有其田’本来就是我们的政策,都督《建国纲领》所阐发的减税减租的办法,也是将来乡村必须施行的法子。不过,‘暴民运动’似的做法,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王麟没有接话,不过他心里明白,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以政fǔ的名义颁布减租的政策,至于陈子武对于王庄事件的断然处置,恐怕是得到了政fǔ中大多数人的赞同,要惩处他未免不能服人,只好暂时放一放了。

就在“王庄事件”发生后不久,川鄂湘赣四省联合议会高票通过了后世命名为耕地《三七五减租》的试行条例。

“嗣后本兼各省耕地之租佃,依照本条例之规定。

耕地地租租额,最高不得超过租地全年主要产物收获总量的千分之三百七十五。原约地租不及此数者依原约,不得增加。

各县级以下地方政fǔ,着分别设立耕地租佃委员会,处理有关租佃事宜。

耕地租佃期,不得少于六年,其原约定租期超过六年者,依其原约定。

耕地租约一律以书面订立,租约的订立、变更、终止或换订,应由出租人和承租人申请登记,并书面订明地租的数额、种类、承包标准、jiā付日期、地点及其它有关事项。

丰产不加租;耕地因灾害或其它不可抗力导致农作物歉收时,承租人得请求租佃委员会查勘歉收成数,议定减租办法;耕地因灾歉收获量不及三成时,应予免租。

出租人不得预收地租及收取押金。

耕地租约期满,有下列情形之一者,出租人不得收回自耕:一,出租人不能自任耕作者;二,出租人所有收益足以维持一家生活者;三,出租人收回耕地,致承租人失其生活依据者。

……”

这一本质上是“和平土改”的方案,后来逐渐推行到了全国,基本上成功地解决了农民的土地问题,极大地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也大大改善了乡村底层民众的生活,还为全国的工业化注入了很大的一笔资金。

然而,虽然这份条例在川鄂湘赣四省联合议会获得了高票通过,推行过程中却仍然遇到了许许多多的阻碍。

甚至就在这份条例在议会大厅里审议的时候,许多四川籍的议员,就站出来反对,认为这种做法对于地主是极大的不公平。四川的许多革命党人,家里也是大地主,当初部分同盟会员组织共进会的时候,就是因为四川同志的坚持,才取消了“平均地权”的一项基本纲领。

王麟费尽唇舌,才说服大部分人。原来这个条例的并行办法,对于耕地出租人也给予了很大的补偿,正在修建的铁路及政fǔ创办的水泥、造纸等公司,发行的股票将作为地主转让土地的补偿,酌量发放。而这个时代的不少人都认识到了,投资工业显然要比农业更划算,这一补偿极大地减少了这一方案推行的阻力。

然而,仍然有许多地主,在一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个方案,非常抵制,这种抵制,更多是出于一种误解和传统中国有钱就置地的习惯。就连王麟的父亲,对于王麟的这一做法也有些不理解,然而他却不得不支持自己的儿子。

正如同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士绅一样,王家大大小小也算个地主,名下的土地也有数百亩。

为了推行“三七五减租”,王麟劝告乃父,将土地近乎无偿地转让给了承租人,他的这一做法,得到了一些革命党人的效仿。四川忠县的首富,革命党人吴恩洪,也将自家的大部分田产无偿地转让了出去。

不过,这种行为毕竟不可能为大多数人取法。王父把土地转让出去,就暗暗气闷。两个儿子中,大儿子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就不去说他了,小儿子竟也效仿乃兄,投入军中,把家族的生意完全抛在了一旁。这还不算,这小子如今有大哥撑腰,竟然不同意自己给他安排的联姻,说什么“包办婚姻要不得”。这可让老头子气得够呛,在家里一言九鼎惯了,王父心中一时还适应不来如今他这个大放异彩的儿子。好在,王父也是极为jīng明的人物,对于儿子的所有做法,他即使不理解,公开场合也是完全支持,为此他差不多把家族生意都停下了大半,而不是听凭某些亲友的撺掇,把自家的产业转移到两湖来,大办特办。笑话,自己的儿子是要做大事的人物,岂能因为些许阿堵物败坏了名声!A!~!

第219章 大选前夕(一)

第219章大选前夕(一)

1912年余下的日子里,川鄂湘赣四省的三七五减租,在武昌巡阅使署的坚决而周密的布置下,缓慢然而稳步的渐渐施行,这一政策自然得到了佃民们的无任欢迎,各地抗租的ā动也就逐一平息。

地主们对于这个政策,在一开始多数是有着很大的抵触情绪的,然而,政fǔ展示出来的决心,让明白人都晓得绝不能公然对抗。好在,政fǔ公布的补偿措施,也让许多人看到,自家失之东隅,未尝不能收之桑榆,尤其是一些风气大开的地方,地主们对于这一政策,还表现出了审慎的欢迎,毕竟像张季老等前辈的例子都证明了,长远来看,投资于工业,其利润是要远远高于农业的。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和政fǔ“讨价还价”,把补偿争取到一个“合理”的份额。士绅们对于这一点,也早有许多经验,现在不过是把以前的“乡议”换成了在议会里面争论罢了。而议会里面,士绅的代表,至少也有一半的名额,他们对于未来,还是十分乐观的。

川鄂湘赣四省推行的这一新政策,慢慢地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邻近各省。最早效仿的是如今军事力量也已基本掌握在了王麟手里的江苏省。然而,尽管江苏议会议长张謇高调支持“三七五减租”试行条例,并在议员中间尽力疏通,江苏省议会却依然投了三次票,才勉强通过这一方案,还加了一条补充规定,各县是否照此办理,得由当地县议会投票决定。自然,这一规定使得这一条例在许多府、县成为了具文,此后相当一段时期内,都没能真正施行“三七五减租”方案。

浙江、安徽、广东、福建等省革命党人当政的一部分地方,也有效仿王麟推行“三七五减租”的,不过,1912年的时候,这样做的地方依然是少数。一者,他们对于地方掌握的程度,远不如武昌当局;最主要的是他们辖内并没有大规模的兴办工商业,也就没有足够的基础去推行这一政策。

因为王麟的影响,南方的各地政fǔ都在积极地倡导着“改善民生”的时候,北京的要人们,则正在为着即将到来的全国正式大选着忙。

中南海总统府宴客厅里,此时觥筹jiā错,宴席上,袁世凯正在与他身旁一位风度翩翩、气è极佳的长袍中年,极为亲热地说着话。

“卓如老弟,共和建设,还是需要咱们这样的稳健派才行啊!革命党都是一帮年轻人,毫无办事经验,哪里能靠得住?革命党的两位首领,孙文是个‘大炮’,黄兴是个半吊子的军人。如今大选在即,若是革命党得势,将来国事就要处处掣肘,不知伊于胡底了呀。你说是么?”

在座的除了这个被袁世凯呼为“卓如”的中年人,都是袁的心腹左右,因此,他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这个中年人,也就是几个月前刚刚回国、如今国内第二大党的党魁梁启超,字卓如,号任公,年纪不到四十,却是国内读书人中名气最大的人物之一。他六岁学完五经,九岁能够写千字文章,12岁中秀才,17岁中举人,22岁就成为了戊戌维新期间享誉全国的上海《时务报》的主笔。

他的一支笔,被许许多多的人认为是有魔力的,上过新式学堂的青少年,无论赞成或反对,可以说没有没受到过他犀利的文字洗礼的。不少青年读到他的文章都是如痴如醉,如癫如狂,甚至由此走上他本人所并不赞成的革命道路上去。革命党元老谭人凤、胡汉民等人对于梁启超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承认梁“启迪国人,功诚匪浅”。

戊戌百日维新之后,梁启超不得不亡命日本,一去就是十余年,如今才得回来。不过,对于国内的政治,自清末预备立宪以来,他还是发挥了相当大的影响力。清廷派往国外考查宪政的五大臣的报告,就是他代笔的。清末立宪派最有影响力的一个团体“宪友会”,也是奉他为jīng神领袖。

此外,北方军界的“士官三杰”的吴、蓝、张等人,也与他jiā情深厚,蒋百里、蔡锷等人更是对他执弟子礼。武昌起义爆发后,在袁世凯出山前,他本来有借助吴、蓝、张等人的军事力量,夺取北京政权一展抱负的计划,但是随着袁世凯的出山、吴禄贞的被刺,他的这一想法,只能黯然落空。

此后,他只得随着国内局势,调整计划。在曾今屡次徘徊于革命与改良之间的梁启超看来,革命党能破坏,不能建设,何况康梁一派与同盟会旧怨太深,他与孙、黄合作是绝无可能,反复思量,他只好选择与同样有些历史过节的袁世凯“合作”。

戊戌年,袁世凯的行为虽然不像康梁一直宣传的那样是背后捅刀子,出卖光绪换取自己的富贵,但康梁一派对于袁世凯,口头上一直是深恶痛绝,康有为到现在还不能“原谅”袁世凯的“出卖”。

梁启超则不顾乃师的反对,当袁世凯露出了拉拢他的意向时,两人一拍即合。当1912年初袁世凯致电推崇他“抱天下才,负天下望”,敦促他回国时,他给师友信中称:“鄙人既确信共和政体万不可行于中国,始终抱定君主立宪宗旨求此宗旨实现,端赖项城,然则,鄙人不助项城,更复助谁?……吾自信,项城若能与我推心握手,天下事大有可为。虽然,今当举国中风狂走之时,急激派所最忌者,唯吾二人,……以拨论,项城坐镇于上,理财治兵,此其所长也。鄙人则以言论转移国民心理,使多数人由急激而趋于中立,由中立而趋于温和,此其所长也。分途赴功,jiā互为用。”

此刻,端坐席上的梁启超,闻得袁世凯的话后,微微一笑:“大总统高见,启超极为认同。共和的建设,需要依赖健全的政党,革命党多数分子思想太过激进,手段太过激烈,怕是难以成为守秩序的政党呢!”

梁启超暗暗感叹,自己本来不太赞成中国这么快就建立共和,尤其是用暴力革命的手段建立共和,毕竟中国的社会基础还没有达到实行共和的程度。不过,如今共和制度既已建立,那就无法再退回去,“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这块招牌也是万万不能丢的。然而,中华民国毕竟只是一个不足月的孩子,身体很瘦弱,不得不需要特别呵护,否则难免要带来种种混如今的时局,最好是能有一个稳健的政党作为中流砥柱,那么革命党再激进,也都无需太过担心了。

梁启超一边想着,一边听到袁世凯叹了口气:“是呀!现在革命党就是气焰薰人,临时参议院占了一大半的席位。前些日子,中央的许多法案,都被参议院否决。不少法案本来是中央急切需要施行的,革命党的议员却纯粹为着党派的意见,就否决了。我这个大总统,老实说做得很头痛!”A!~!

第220章( 大选前夕(二)

第220章大选前夕(二)

梁启超并不知道,袁世凯的一番话半真半假。(.la 无弹窗广告)

如今,袁世凯与**党的“蜜月期”还没有过去,**党的首领们多数都无意于与他为难。孙文正风尘仆仆,到各地的铁路公司视察,顺便演说他的民生主义。黄兴则赶回了上海坐镇,为着即将来临的国会议员大选做准备。

国民党自宋教仁以下,则在忙着招收党员,指导各地建立国民党支部,对于政府的行政,尚无暇顾及。

而内阁总理赵秉钧又是袁世凯的心腹之人,赵氏内阁也差不多都是袁记人马,对于老袁顺从得很,比起唐绍仪内阁来,此时袁世凯可以说大总统做得十分顺心。

然而,临时参议院的那些临时参议员们,却还是给袁世凯找了许多“麻烦”。

这些临时参议员,多数都是各省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的激进的**党人,眼高于顶,目无余子,信奉“议员神圣”,不要说袁世凯,就是孙、黄和宋教仁,也未必能使他们心服。当初南京临时政府时期,宋教仁出任内务总长的提名,就是他们否决的,孙、黄的对日借款协议,也是由于他们的极力反对,.la [棉花糖]

这个以**党人为主(前同盟会员约占五分之三以上)的临时参议院,自然而然是激进而好斗的,对于政府“先天的”站在一个监督的立场,南京临时政府时期就是如此,更不用说如今的袁氏北京临时政府了。

而袁世凯的做派,也有许多方面是让这些前**党大摇其头的。说穿了,老袁毕竟只是一个前清的大官僚,辛亥之前,镇压**党的事情,他虽然没怎么做过,甚至面对前去策反他的**党人,他虽然无动于衷,却也并不为难,但多数**党人打从内心里,是对他不怎么信任的。

更让**党不爽的是,袁世凯与孙、黄晤面之后,政府用人方面却更多的启用前清的旧官僚,而其中的许多人,与**党是不无宿怨的。

这个**党人为主的临时参议院自然要还以颜色,善后借款和北军入陕两件事上的弹劾案,就很让袁世凯头疼了一阵子。

如今,袁世凯东挪西借,虽然财政上不至于像南京临时政府那样没有办法,但依然有着很大的困难。袁世凯没有金手指,他能想到的解决财政危机的办法,无外乎对外大借款,以盐税收入(全国盐税年收入约4750万两)作抵,向六国银行团商借2500万英镑的贷款。

可是,此时,德国已经与武昌方面展开了秘密合作,对于向袁世凯贷款就没有多少热情,而英、俄两国分别由于藏、蒙问题,也有意为难,以致大借款谈判,一直难有结果。北京临时政府的财政总长,已经由熊希龄换成了周学熙,在周学熙的“巧妙”周旋下,大借款好容易有了点眉目,却又因为条件苛刻、让利太多,在临时参议院遭到弹劾而搁浅。

派兵入陕一事,也引起了很大的波澜。

袁世凯本来打着如意算盘,要把陕西牢牢掌握在北洋军手里,最好顺便把陕西都督换成曹锟这个“自己人”。可是,他的这一希望也不得不落空。

袁世凯一想起此事,不能不十分生气。这个张小子,竟然摆老夫一道

此前,陕西都督张凤翙,已经露出了向中央输诚的意思,请中央军入陕,也是他的建议;然而,曹锟的第三师才到潼关,陕西方面却又出尔反尔,声称陕西地方的两个师足以绥靖地方,再加派一师驻防,未免要加重地方负担。

袁世凯自然不甘心,电令曹锟继续前进,一时间潼关前阴云密布,几乎就要战火重启。

眼见同为国民党员的张凤翙“有难”,临时参议院的同志们自然要伸出援手,对于中央政府的行为,严厉谴责。这个时候,袁世凯还不愿触犯众怒,只得打消原来的念头,电令曹锟所部就地驻防。

………………………………

“大总统,共和国家,国会的确是重中之重,在所必争。”梁启超听了袁世凯的“抱怨”,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足。然而,他的内心却也有些焦灼,如今国民党占了先手,气焰熏天,国内第一大党的地位,短期内几乎无可动摇,自己虽然抱负远大,但是进步党的势力还是远远无法国民党相比。

“卓如老弟可有良策?不瞒你说,鄙人对于共和体制以前虽有疑虑,以为咱们国家还不到建设这等最先进的制度的程度,现在则是矢志忠于共和。不过,鄙人也有自知之明,鄙人不过一个旧式的人物,建设共和,还需要大大仰仗卓如老弟这样的大才”袁世凯语气谦恭。

此时此刻,对于共和制度,老实说,袁世凯内心确实矛盾得很。在晚清的旧官僚中,他比绝大多数人都更开通,接触到的新事物,也非一般守旧官僚可比,晚清新政,从废科举,到预备立宪,他都是最主要的支持者之一。

他读书虽不多,却不学有术,就像另一个时空的“邓大人”一样,他开通而不拘泥,脑子里最信奉的不过是“实用主义”。

这个时代的思潮,共和制度被视为全世界最先进的制度,若能做中国的“华盛顿”,载之于后世的史册,袁世凯也是没有不愿意的。

然而,“华盛顿”岂是那么好做的?

此时,袁世凯决然想不到,另一个平行时空,其实首先破坏共和精神的乃是**党人自身,就如在第一次国会正式选举中,**党人当政的地方,大都利用手上的行政权力左右选举,而身为大总统的袁世凯却恪守共和精神,坐看国民党人胜出,以至于后来“不得不”闹出了“刺宋案”,赣宁之役,取消国民党,乃至被迫“帝制自为”。如此一来,他也就成为了“窃国大盗”,并被视为破坏共和的首要罪魁,又有几人还会记得,他也曾经对于共和体制抱有“幻想”,并非一开始就处心积虑要称帝称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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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些日子实在抽不出时间码字,断断续续就码了这么点,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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