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三角区 - xp1024.com
《血腥三角区》


第一章 异常值 第一节

发现这架轻型飞机漏油,是在盛冈市以北60公里二户郡的安代上空。

此时,飞机正由十和田湖往南,朝盛冈方向飞去。

“这下可糟啦!”

机长田冈瞅着仪表嘟哝道。

这架飞机是由北海道的千岁起飞的,然后从青森南下,来到了十和田湖上空。飞机灌满了汽油,可以连续飞将近1000公里,到东京应该说是不成问题的。

谁知无意中一瞅,仪表的指针差不多跌落了一半。

“嗨,不要紧吗?”河井问道。

河井对于飞机是一窍不通,问话时脸色发青。

“不知道。”田冈的脸色也差不多。

漏油的原因不得而知。飞机是经过认真检修的,这架飞机旧是旧了点,可是会发生如此重大的意外事故,则有点难以想象。

可是,燃料确定是在不断地减少,不可能认为是仪表出了毛病。

“你打算怎么办?”河井俯视着飞机下方。

飞机下方是绵亘的奥羽山脉,呈现着一派初秋时节的景色。山连着山,很难找到一块象样的平地。

“我来观察一下地形。”田冈降低了飞机的高度。

“你打算迫降!这办得到吗?”河井尖声问道。

“你慌什么!”

田冈将机头对准了国家公路4号线,一边凝视着仪表。

“乱嚷嚷顶什么用呢?紧要关头,那只有找块庄稼田迫降啦。危险是有的,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对付。”

田冈的声音硬邦邦的,他的身体似乎也已经僵硬,那脊梁骨就象是钢铸就的。

河井不再吭声。他手脚发硬,额头流着冷汗,攥着安全带的指头在微微颤抖。

飞机径直朝国家公路4号线飞去,公路上的汽车象蚂蚁似的一辆接着一辆。田冈闷不吱声地驾驶着飞机,沿着4号线朝南飞去。他在降低飞机的飞行高度,现在已经不到300米了。此刻公路上的汽车,看上去已象黄豆般大。

“可以降落在国家公路上吗?”

“胡扯!这怎么行呐?”

“那就得找个机场……”

他本来还想往下说,可是由于喉咙抽筋,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田冈没有答理他,还是保持着沉默。

河井浑身冒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机上谁也没有再吭声。

河井实在憋不住,竟悲鸣起来。

“好象有点办法喽。”田冈止住了河井的悲鸣。

“真的!”

“从仪表指针的跌落情况看,再飞200公里是不成问題的。”

田冈言不由衷地说,眼睛还是盯着仪表盘。

“机场呢?”

“最近的是宫古,离这儿约莫100公里。”

“能坚持到宫古吗?”

“保管没有问题,只要情况不进一步恶化。”

“情况会恶化吗?”

“不知道。”

田冈将飞机拐向左边。飞机就象要坠下去似的,往左倾斜得很厉害。飞机离开4号线,朝北上高地飞去。从倾斜的舷窗望出去,北上高地象是朝天空翘起了一角。

“越过北上高地,直飞宫古机场!”

“还是往回飞吧。往回飞到三泽机场不是更近吗?”

“不,三泽机场远。还是飞往宫古吧,请不要担心。会有办法的。”

“飞过北上高地,来到了海洋上空怎么办呢?”

“到了海洋上空,万一出事,那总有办法可想的。”

“保在我身上,准保飞到宫古。”

飞机开始爬高。

“准保?真的能飞到宫古机场?”

“我不是说过保在我身上了吗?!”田冈的声音有点粗暴。

“哦……”河井缄口不语了。

今生今世不想再乘飞机了。——哼,这种破飞机!河井在心中诅咒着。

这架轻型飞机,属通商产业省所有,确实已经破旧不堪。若在私人企事业单位,这么老式的飞机,早就报废了。

河井将视线移向了窗外,紧挨着舷窗的就是机翼。那银光闪闪的机翼显得很轻薄,简直象一张薄薄的铝片。机翼在风中颤抖着,仿佛马上就要与机体分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飞机还保持着300米的高度,在作人工操纵飞行。发动机发出了轻快的声音。

——我应该相信……河井思忖道。他并非相信田冈,而是相信这架破飞机。

破飞机也在拚命地飞着。倘若说三道四或恶毒诅咒,那就会弄得它不高兴的。还是向正在拚命地飞行的飞机祈祷吧:希望你好歹坚持下去!

“总算度过难关了。”

田冈拿起了话筒,开始向仙台机场,接着向宫古机场呼叫,提出了紧急着陆的要求。

“据说宫古一带天空晴朗。这下可好啦。”

宫古机场是个地方性机场,没有雷达导航系统。由于得靠人工操纵,因此只能听凭气象条件。气象条件不好,就不能起飞和降落。

“好哇!”河井舒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方才自己一直耸着肩,浑身的肌肉就象上了冻似的,硬邦邦的。

飞机顺当地在北上高地的上空飞行。

河井无意中瞥了一眼脚边的闪烁计数管,随即拧了一下开关。

机身下面是光秃秃的北上高地。这片不毛之地被人称做“陆上孤岛”,也有人称它为“岩手的西藏”。

这架轻型飞机,是专门用来进行空中探矿的。河井是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主任技术员,是一个所谓的“老勘探”。他在早稻田大学专攻地质学,后来又在法国留学了两年光景,为的是掌握勘探铀矿的专门知识。

勘探铀矿,一般有“飞机勘探”,“汽车勘探”和“踏勘”之分。

飞机勘探,那就是从空中进行勘探。在轻型飞机上装载闪烁计数管,然后作300米以下的飞行。

倘有矿床露头,那闪烁计数管就会作出反应,并开始进行记录。

飞机勘探认为有希望的话,接下去就是用汽车进行勘探。倘若同样认为有希望,那就进行踏勘。这些就是所谓的“老勘探”的工作。

翻山越岭,将所有的山都踏勘一遍。

这时,闪烁计数管开始工作,所作出的反应被画成曲线记录下来。

河井对闪烁计数管的反应并不感兴趣,因为北上高地是没有放射性反应的。从地质上说,覆盖该高地的,是第三纪和先第三纪的酸性岩,还有就是古代的黑云母片岩。

迄今,原子能燃料公司曾进行过多次调查,差不多都没有发现什么反应。

河井方才拧开闪烁计数管的开关,只不过是出于一种习惯,何况,他真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因为飞机虽然飞得很平稳,可是安全不能说已经有了保障。

波形曲线单调地在记录纸上重复着。如果测到了放射性,那么单调的波形曲线就会出现高峰和深谷。

“下面有一条国家公路,好象就是281号线。照这样笔飞过去,就是早坂高原。早坂高原的右边理应有个岩洞水库。那水库是个目标。到了那里,宫古近在眼前了。直线距离60公里——”

田冈看看航空地图,又瞧瞧窗外。

受了田冈的感染,河井也朝窗外眺望。国家公路东西向穿过北上高地;那条公路是从久慈通往盛冈的。

眺望了一会儿后,他的视线重又回到闪烁计数管上。

出现在记录纸上的还是单调的波形曲线。

河井怔怔地瞅了几分钟记录纸,正想再度眺望窗外。突然,他的视线被记录纸吸引住了。

原来,记录纸上的曲线出现了跳跃,形成了一连串的高峰。

“这儿是什么地方?……”河井慌不迭地问田冈。

“确切的不知道,不过马上就是早坂高原了。现在,右边应该出现岩洞水库了。”

“是吗?”

河井的视线重又回到了曲线上。这时,曲线上就没有再出现高峰。

第一章 异常值 第二节

10月2日。

暮秋时节的北上高地,黄昏时分已寒气逼人。

河井保雅和尾形宏重隔着篝火,相对而坐。两人都不太高兴。

进入北上高地,今天已是第7天了。

尾形宏重是原子能燃料公司所属的探矿技术人员,正式的称呼是地质工作者。他与河井年龄相仿,也是35岁左右。

他进入海外铀资源开发公司后,在尼日尔找了几年矿。现在转到了原子能燃料公司,在国内探矿开发部供职。

粮食已经告罄,明天早晨得下山了。

“归根结蒂,看来是花冈岩断层之类的射线,要么就是钍或镭放出的伽玛射线。”

尾形烤了几个芋头。那是在山上找到的不知什么植物的球根,形状象地瓜。他不知道能不能吃。可是,由于肚子饿了,粮食又告罄了,结果在午饭时,把剩下的吃了个光。

只有威士忌还有。他是就威士忌尝那个芋头的。

在山里奔波,是尾形和河井的职业。在山野自生自灭的植物中,有哪些吃了会中毒,他俩基本上知道。

只要能充饥就行啦。

“不知道。”河井半天才搭腔。他也在烤芋头。

他俩是根据在空中探矿中发现的放射性曲线,前来探矿的。在吉普车上,也装载着闪烁计数管。

大体的位置已经掌握,那就是过了国家公路281号线,还有几分钟的距离。当时,田冈驾驶的那架轻型飞机,时速为180公里。

计算一下那段距离,估计在国家公路281号线与早坂高原之间。那一带,有三巢子岳、茶臼台山、森山和毛无森山等好几座千米左右的山紧挨在一起。

在3天中,吉普车将所有的路都走了一遍。这就是汽车勘探,是最轻松、最可靠的探矿方法。人形岭的铀矿,也是这么发现的。

可是,3天的吉普勘探,以失败而告终。无论在什么地方,闪烁计数管都没有反应。

不过,不能因此而灰心丧气,因为在空中勘探时,端的测到了放射线。虽说吉普车没有发现,但不能悲观失望。吉普车只能在有路的地方行驶,而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特别是北方高地,那里的路很少。

那就只能步行了,这就是所谓踏勘。

于是,河井和尾形带上了小型闪烁计数管,进入了北上高地。

他俩依靠五万分之一地图和指南针,在没有道路的野地里踏勘。吃地质勘探饭的人就是这样,背上几天的口粮,带上睡袋,在野外到处奔波。

一旦闪烁计数管测到了放射性,接下去就开始追踪矿脉。首先是测定其周围的水中铀的含量,因为铀很容易溶解在水中。

然后是焚烧植物的叶子,在含铀的地区,铀会被植物吸收,积累在叶子中。从叶子烧成的灰中,可以测定铀的含量。

如果有希望的话,那就要进行地质调查。譬如说,调查水的流向、粘土层、砂粒层和断层的方向等,主要是针对峡谷进行调查。

由于铀很容易溶解在水中,所以如果对水的流经场所和地质状况进行调查的话,那就有可能发现铀沉积的地方。

倘若地质调查也有希望,那就要进行钻探了。最后一步是以峡谷为中心,前后左右相隔五米左右,钻300到400个孔;孔的深度在1000米左右。这样,就能知道矿床的厚度、含量、品位、方向和倾斜度等。

对此,必须花费巨额资金。

不过,探测铀矿得持续进行下去。地球上的石油,30年后即将告罄。石油告罄后的燃料,就只有铀了。

世界上的国家,为了生存下去,都在拚命地寻找铀矿。不仅在本国,而且还到其他国家去寻找呢。

日本也不例外。

几十个地质工作者,分散在全国各个角落,正在默默无闻地继续着铀的探测。

国民对此不得而知。

在日本,有不少人一听到铀,就会作出强烈的反应——坚决反对!

河井认为,这些人简直幼稚透顶。可是,发火顶什么用呢?

对于吃地质饭的河井来说,寻找铀矿就是他的一切。

在作空中勘探时,计数管曾经有过明显的反应。迄今,整个北上高原地被人们忽视了。可是,那里确实使计数管发生过明显的反应。

河井想,也许是矿床的露头吧。人形岭是一处露头。当吉普车驶过时,闪烁计数管的反应颇为明显。哟,莫非人形岭整个儿就是个铀矿。

不过,在7天的踏勘中,闪烁计数管始终保持着沉默。

也许正象尾形所说的那样,是花冈岩放出的放射线。巨大的花冈岩绝壁之类耸立在一起,那中间的放射线量就相当大。当飞机飞临该地上空时,机上的闪烁计数管就会发生强烈的感应。不过,也有可能是镭或钍发出的伽玛射线。即使是伽玛射线,河井和尾形也尚未走到那个地方呢。如果走到的话,闪烁计数管肯定能测出来。

“咱们休息二、三天再来吧。”河井把芋头翻了个身。

在找到发出射线的地方前,即使要花费几十天或几个月,也不能把踏勘工作停下来。这就是吃地质饭的人应有的态度,一般认为国内已不存在有希望的铀矿。如果在这北上高地还有1个,那该……河井曾经这么梦想过。

使他产生这种梦想的,是那架轻型飞机的漏油故障。那天,要是运气不好,怕已经一命呜呼。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在这生死关头,闪烁计数管居然发现了强烈的放射能。

飞机如果不发生故障,是不会去那条航线的。说起来,这个发现还是拿性命换来的呢。

河井在思忖吃地质饭的人的遭遇。这起偶然事件,将引出一段可怕的遭遇。

“好吧,休息他二、三天!”尾形也赞同这么安排。

即使是镭发出的伽玛射线,反正不找到发射源就不能打退堂鼓。

他在等芋头烤熟,边喝着威士忌酒。

“肚子饿啦!”尾形发出了不安的声音。由威士忌造成的醉意,更加加剧了饥饿感。

“烤好啦,味儿多香哪!”

芋头约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烤得软软的;鼓鼓的。

河井拿起一个芋头。

起风了。一会儿,太阳开始下山了。火星儿被风一吹,往四下里飞散开去。

河井咬了一口芋头,他打算先尝尝看,要是嘴巴发苦或舌头发麻,那就丢掉。

谁知味很好,类似于百合,但比较淡。河井大口大口地吃着。

尾形也在吃,尽管刚烤好,但他的舌头并不觉得烫。

“这可跟吃肉一样哪!”尾形愉快地说道。

炖得烂熟的猪肉,放入口中,也并不觉得烫。

“这次带他十天光景的口粮来。”

尾形喝喝威士忌,吃吃芋头,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芋头很快没有了。

“不过,怎么说呢?尽管这样,也比在尼日尔的山上转悠强嘛!”

尾形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枯枝。

一会儿,火就旺了起来。突然,尾形发觉在通红的火焰中,有一双眼睛在闪闪发光。

“豹子,危险!”尾形喊道。他仿佛觉得火焰已经烧到了自己的大脑,只感到一阵头晕。

河井也看到了一双闪亮的眼睛。河井看到的不是豹子,而是一只类似猴子的动物。隔着火焰,可以看到它那双目光灼灼的眼睛。

“当心,有只怪物!”河井握紧了手中的登山冰镐。

“来啦!”尾形吼叫了起来。

在火焰中,豹子蹲着,摆出准备跳跃的架势。尾形握着登山冰镐。

火焰一下子出现了个豁口,火星四溅,只见一只背上已经着火的豹子,从火焰的豁口中跳将出来。

“浑蛋!”尾形不顾一切地挥舞着登山冰镐。

只听见“嗖”的一声,登山冰镐打到了不知什么东西上。尾形手臂发麻,登山冰镐掉到了地上,他便用膝盖顶。

“你干什么呀?”

眼前站着的,居然是河井。

河井的脸被火焰映得通红,皮肤在抽动着,脸也变歪了。河井举起了登山冰镐,马上准备劈下来。

尾形拣起了掉在地上的冰镐,往横里一扫。只听得河井发出了一声惨叫。

河井被砍断了左臂。

类似猴子的怪物,拿着冰镐猛扑过来。突然,那只猴子似的怪物,回复成了尾形。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猴子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又猛扑了过来。

河井发出了一声惨叫,夺路而逃,边逃边回头张望。猴子不见了,在后面追赶着的,居然是几个小人国里的小人。

“救命哪!”河井大声喊道。

河井在前面逃,尾形高举冰镐在后面追。他们的身后,是一堆在风中熊熊燃烧着的篝火。

太阳下山了。山脊象在燃烧似的,显得红彤彤的。

第一章 异常值 第三节

河井保雅逃得不知去向。

小人国里的小人们追赶了一阵子。

这几个人长得怪模怪样的,每个人都背着一团火。不,其实他们本身就是一团火,他们是小火人哪!

这些身高不到30厘米的小火人,一边追赶,一边还在嘴里嚷嚷着。不知道他们嚷的是哪个国家的话。

河井觉得,他们的话似乎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回响。

自己的脑海深处,估计有个火焰国,那里有一片大火正在熊熊燃烧。夜色被火焰染得通红。那是个遥远的国家,有着无限距离的国家。河井在这无限距离上飞奔,耳边不时传来小人们的喊叫声。

河井拚命地奔跑着。

他不认为这是幻觉。怎么能认为这是幻觉呢?太阳已经下山,茜红色的夕阳将森林染成了一片绛红。不过,那夕照没照临大树下的草地,那里是黑糊糊的。幸好,脚底下的路还分辨得清。在这暗蒙蒙的暮色中,小火人嚷嚷着,继续在追赶河井。

冰镐不知在什么时候掉了。河井觉得左臂沉甸甸的,已经麻木。那是方才被那只巨猴咬伤的。他没有顾得上包扎伤口,御寒服里粘糊糊的全是血。

现在,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有沉重的感觉。

逃遁中,河井突然记挂起尾形宏重来了。可是,随即又将他忘了。

不知道跑了多少路,河井侧耳一听,小人们的喊叫声已经消失了。

他回头一看,不禁发出了一声绝叫。

原来,小人们已经不见踪影,而那只巨猴却站在自己的背后,浑身裹着火焰。巨猴想抓住他。一伸手,只见黑暗中火星四溅,有金色的,银色的。

河井仰天一跤摔倒在地上,他已经绝望了。巨猴伸出火星四溅的手臂,向他猛扑过来。

繁茂的灌木丛中,响起了枝叶断裂的声音。河井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翻了个身。

突然,身体下面的地面消失了。河井再次发出了惨叫。他觉得自己好象被什么东西吊在空中似的。

身体还在往下掉,河井意识到自己正在掉向一个无底的深渊,而自己发出的惨叫,还幽幽地残留在上方。

这时,河井的身体不知撞在什么东西上,翻了个身,然后沿着斜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他伸开身脚,总算止住了滚落。突然,上面传来了吧哒吧哒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很沉,好象是巨兽发出的、正在朝下面走来。

河井用手往四周摸索了一下,四周一片漆黑。那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渐渐逼近,黑暗中。他的手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

他想起御寒服的口袋中有一只手电筒,于是取了出来一看,并没有摔坏。

而对着出现在手电筒的光芒中的景象,河井惊讶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他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荒凉的死亡的世界。

河井掉进了岩洞,洞里耸立着无数根石笋,在手电筒光芒的照射下,湿漉漉的石笋看上去就象女人的肌肤。

沉重的脚步声在往下面移动。

河井朝岩洞的深处走去。岩洞里冷森森的,空气仿沸凝固了似的。他发觉自己的脚步声很重,很响,简直有点异样。

岩洞深处也布满了石笋。

河井象一只被钻进窝里来的蛇追赶着的老鼠似的,在石笋之间穿来拐去,拚命往岩洞的深处逃去。

不知往里面跑了多少时间,河井猛地收住了脚步。哟,洞里面还有一个洞!

河井蓦地恢复了知觉;他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这儿是北上高地。——他想起了自己所在的地方,不知尾形怎么了。自己是与原子能燃料公司的尾形宏重一起来探铀矿的。

前些日子自己搭乘的一架轻型飞机,在返回东京途中发生了故障,结果飞了一条临时的航线,在那条临时航线上,河井曾经按了一下闪烁计数管的开关。谁知闪烁计数管出现了反应。

因此之故,他和尾形来到了这儿。起先进行汽车探测,最后进入了踏勘阶段。踏勘阶段,他们就露宿在野外。

“露宿?”河井独自嘟哝着。

他的眼前浮现出篝火中的两只目光灼灼的眼睛,浮现出了那只硕大无比的猴子,还有追赶自己的几个小人。

难道产生了幻觉。

根子肯定在那些芋头上,是那些芋头使人产生了幻觉。除此之外,还能考虑什么其他因素呢?威士忌并没有喝到足以使人产生幻觉的程度。那芋头里,肯定含有某种能使人产生幻觉的成份。

当时自己已是饥肠辘辘,正在喝威士忌酒。一下子吃下去好几个芋头,结果那成份就迅速地发挥作用了。

那么,自己左臂上的伤,究竟是不是变成巨猴的尾形用冰镐留下的呢?

还有,那渐渐逼近的沉重的脚步声,究竟是不是尾形宏重发出的呢?那脚步声是不是由于经过洞壁的多次反射,才变得象是巨兽发出的呢?

河井不再往岩洞的深处逃遁。

他虽然还有点迷离恍惚,但幻觉已基本上消失。

北上高地的岩泉,是日本有数的石灰岩地带。

这儿离岩泉看来不那么远了。岩泉目前已发现66个石灰岩溶洞,据说还有许多尚未被发现的。

在这些溶洞中,特别有名的是安家洞。该洞蜿蜒八公里以上,是日本最长的溶洞。另外,龙泉洞也颇为有名,洞中有一个湖泊,湖水相当透明。站在湖边观望,会使人产生一种莫可名言的神秘感,象是突然会被拖入水中似的。

河井意识到,在幻觉中的巨猴追赶下,自己摔到在地,结果掉进了迄今尚未发现的溶洞。

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剧痛使河井几乎连身体也站不稳了。

脚步声还在逼近。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射来一道亮光。

“尾形!”河井吼叫起来,“是尾形吗?我是河井!”

亮光骤然停住了,停在了河井的身上。

一会儿,那亮光又迅速地朝这儿靠拢过来。

“行啦,尾形!都是幻觉呀!那芋头害人。你快点清醒过来呀!你完全陷入了幻觉中,该清醒啦!”

河井将手电筒对准正在向自己奔来的尾形。

尾形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冰镐,那显现在光亮中的脸庞有点异样,扭曲的脸,那灼灼闪亮的野兽似的眼睛。

看得出来,尾形的双眼还沉浸在幻觉中。

“尾形,站住!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幻觉吗?”

河井继续朝岩洞深处逃去。

尾形深深地陷入了幻觉中。在他的眼里,河井已不再是人,而是人以外的一种动物。看来,在他完全清醒之前,除了逃遁,已别无他法。

河井的叫喊声和尾形的脚步声,在岩洞中回荡,汇合成一种可怕的声音。这声音使河井越发感到恐怖。这声音使尾形无法听清河井的话语,使他认为是某种野兽在吼叫。结果,尾形的幻觉越发厉害了。

洞穴越往里面越窄,而且高度也在不断降低;石笋和石钟乳越来越多。一种密室恐怖向河井袭来,再这么往里跑,恐怕出不去了。这不等于因为某个事故,被关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永远出不来一样?

洞穴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

“快清醒吧,尾形!我求你啦!”

可是,尾形还是执拗地追赶着。

河井无法了解,尾形陷入了何种幻觉之中。他那张扭曲的脸,他那双闪烁着野兽般光芒的眼睛……不知道浮现在他眼前的究竟是什么。

两边的岩壁越来越靠扰,人只能侧身******去,会是个什么样子呢?由于胆怯,******河井突然收住脚步的当儿,尾形追了上来*****冰镐向河井捅来,脸上是一副可怕的神情。

冰镐撞击在河井身边的岩石上。

“尾形!”河井喝道,又朝里面跑去。

尾形穷追不舍,冰镐在岩壁上直磕碰。此刻,他已经发狂。河井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仿佛马上就会绷断,因为他担心,自己将挨上尾形的一镐而命归西天。

洞穴突然开阔了。

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不知什么东西在幽幽泛光。定睛一看,原来是溶洞中的湖泊,象是一面镜子摆在那里。无色透明的湖水,纹丝不动。

前面已经无路可走。这时,河井再次惊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尾形抡着冰镐追了上来。

冰镐将河井的上衣划了一个大口子。河井拚命抓住冰镐。左手己经不管用,他用右手抓住冰镐,然后紧紧地挟在肋下。他明白,一旦松手的话,第二镐将把自己的身体划开一个大口子。

手电筒掉到了湖中。在扭打博斗中,尾形的手电筒也掉到了湖中。湖水不深,两只手电筒在湖底放射出金色的光芒。那是岩洞中唯一的亮光。

尾形放开冰镐,开始卡河井的脖子。他咆哮着,声息就象是头牛。河井被尾形卡住了脖子,已喊不出声音来。一会儿,他开始慢慢地失去知觉了。尾形用身体顶住河井,将他往岩壁上撞去。

河井还紧紧地挟着那把冰镐。那把冰镐的尖儿,对准了尾形的腹部,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戳了进去。

第一章 异常值 第四节

尾形宏重死了,倒在岩洞中的那个湖泊边。冰镐从他的腹部,贯穿到了胸部。

河井保雅直挺挺地站在湖边。

尾形已经不可能复苏了,他已经停止了呼吸。对此,河井是清楚的。

湖底有两道金色的光束。清澈见底的湖水,任凭这两道光束,射向无限远的地方。不知为什么,这两道光是金色的,看上去就象是一只巨大的怪兽的一对眼睛。

电筒必须捞起来。没有电筒,怎么能回到地面上去呢?

河井磨磨蹭蹭地脱着衣服。要是能穿着衣服跳下去,那就暖和了。可是,穿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来到地面上,那准得冻死。衬衫的左袖,已经被血粘住了。

河井撕下尾形的衣服,将自己的伤口包扎了一下。然后光着身子,慢慢地朝湖里走去。

湖水冷得刺骨,河井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呼吸似乎也屏止了。可是,现在可不能游移不定啊。河井朝着发出金色光芒的手电筒游去。

手电筒总算捞了上来,河井拭了拭身子,穿上了衣服。

不过,他总觉得有点怪,这种感觉,当他的身体接触到脚*****比较朦胧,说不上是皮肤的*****感觉——那是一种似有若无的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使穿完衣服后再次把目光投向湖水的河井呆住了。

原来,从倒在地上的尾形的腹部,有少量的血在往外淌。冰镐还戳在尾形的身上,血沿着冰镐流到了岩石上,然后变成涓涓细流,滴入湖中。

血的颜色已经发黑。

河井怔怔地呆望着澄澈的湖水,那湖水透明得叫人有些害怕,尽管湖底历历在目,可是又显得深不可测,令人联想到深邃的蓝天。

滴入湖中的血,理应化开后变成粉红色,慢慢地扩散开去。可是眼前的血并不扩散开去。

血滴悬浮在湖面上,就象油滴悬浮在水面上一样。河井凝望着,他不理解,为什么血滴不象花瓣似的向四下散落开去。

望着望着,血滴竟象金属似的开始往下沉了。可是下沉了二十厘米光景,却又停住了。

然后就不上不下地停在那里。

血滴凝成了紫黑色的血块,不,其实只是看上去象是凝住了。在水的挤压下,它一动不动地悬浮在那里。

河井的脊梁上,掠过了一阵寒颤。

这水里究竟含有什么呀?此刻,河井又一次感受到了方才身体接触到湖水时的违和感。他回忆起方才进入水中时,曾经产生过一个疑问:这水为什么较一般水凝重哇?当时自己的解释是:还不是因为冷得彻骨,才使人有这种感受的。可是眼前出现的这种血滴的异常凝结,推翻了自己的解释。

河井弯下腰,把手伸到了湖水中,可以感觉到,水稍稍重了点。

——这不是一般的水!河井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河井取出水质采样瓶,往里面灌满了湖水。那是一种塑料小瓶子。

往水质采样瓶中灌满水后,河井又用手在湖面上划了几下。

湖面起了涟漪,那涟漪显得有点凝滞,不仅向四周扩散得慢,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血块仿佛获得了生命似的,在水中微微地跳动着。

恐怖攫住了河井,他真想大喊一声。

波浪会传递能量。譬如说,大海中的波涛,并非是海水在前进。海水只有稍微的移动,主要是能量以波涛的形式在向前传递。

方才划水时所作的功,理应以波的形式传递到远方。

可是,在这个地下湖中,能量居然不可能被传递——涟漪很快地消失了,唯有血块在微微地跳动。

河井赶紧掉头往回走。

没走上几步,他又停住了。他想看看尾形是否真的死去了。河井又回到了原地,将手电筒对准了尾形。

尾形确实死了。

尾形的眼睛没有合上,眼珠还是亮亮的,好象在专心致志地凝望着什么。那是一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丧命的眼睛。河井认为,尾形至死还没有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河井记得,自己透过篝火看到那双眼睛时,曾经惊叫过:“豹子,危险!”而尾形也肯定产生过那种可怕而艳丽的幻觉——他肯定看到了裹着火焰的豹子,浑身燃烧着的猴子,还有小火人,及金色、银色的火星。

“饶恕我吧,尾形……”河井谢罪道。

如果不干掉他,那自己将会被他干掉,所以这是出于无奈。自己的左臂也受了伤,自己完全是死里逃生哪。这尽管是个很好的理由,可是却无法使内心平静下来。

河井替尾形合上了眼睛。

真是一个不幸的人。尾形自进入原子能燃料公司直到去年年底,一直在尼日尔的穷乡僻壤转来转去。吃地人,只是为了探矿而生存的。一旦发现有希望的矿脉,那种喜悦是无法比拟的。尽管发现的矿藏并不属于自己,但探矿是吃地质饭的人的终生追求。这种追求是多么伟大啊!为此,他们抛弃了世俗的生活,长年累月呆在深山老林中,一旦发现了矿床,那就有可能冠以自己的姓氏。譬如说,尾形铀矿。

在这块北上高地如果发现了铀矿,我一定要冠以“尾形”两字。——河井在心中发誓。

河井重又往洞口走去。

10月10日,寻找尾形宏重的行动正式结束。

河井保雅回到东京,是10月4日。

寻找尾形宏重的行动小组,是在河井回到东京后第二天组成的。行动小组的成员,主要来自两个方面:通产省地质调查所和原子能燃料公司。此外,还有几个当地人。

河井也参加了该行动小组,在北上高地寻找了5天。包租的直升飞机,从空中进行了搜索。

可是,无论什么地方都不见尾形的踪影。

河井报告说,尾形是在露营时失踪的,原因不得而知,至于露营的地点,他报告的是另一处。

这样,尸体就根本不可能被发现了,他又堵上了那个岩洞的入口。入口很小,上面又长着灌木。

尾形虽然没有找到,可是行动小组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发现了放射能异常带。

在估计是空中勘探时闪烁计数管作出了反应的山里,耸立着两座巨大的绝壁;这两座绝壁隔着一条细细的溪流对峙着。

花岗岩含有放射能,两座花岗岩绝壁如果相对而立,就会形成放射能相当强的放射能异常带,至此,那架轻型飞机上的闪烁计数管显示异常值之谜,终于解开了。

这一点能否说是收获,还不清楚,不过它至少证实了,北上高地并没有铀矿。

10月14日,河井保雅在一处图书馆里,迅速地翻阅着有关毒药和毒草方面的书籍。

<small>茄科·日本称朝鲜牵牛。成分:阿托品。</small>

<small>西方称曼陀罗。据说曼陀罗在拔起时,会发出可怕的叫声。谁听到了这叫声,谁就会变成疯子。因此,通常是用绳索缚狗,令其从旁边跑过。狗听到曼陀罗的叫声就会死去。</small>

<small>日本称“奔山药”。含有阿托品、莨菪碱和东莨菪碱,能产生幻觉,为群马、长野等县深山幽谷中自生的多年的草本,生长在光线幽暗的树荫下。据记载:误食其根,其气郁积腹中时,会狂奔。另外,《食品便览》中亦写道:凶岁时山民误以为是药,往往中毒。又称“唤草”,因产生幻觉时会喊叫而得此名。另外,产生幻觉时还会狂奔,所以有“奔山药”之称。</small>

河井合上书,抬起了头。

难道是颠茄不成?——河井在心中嘟哝道。

他的脑海中,还残留着火焰和金银装点的幻觉。

第二章 黑手 第一节

从射击场回来的路上。

仙波直之的唯一爱好是射击,射击场基本上是选所泽的国际飞碟射击场。那个射击场刚成为奥林匹克比赛场地。

与其他的射击场不同,所泽的国际飞碟射击场很宽广,令人心情舒畅。它的四周无遮无拦,打飞碟时可以蓝天为背景。当飞碟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蓝天时,你就得抓住那一刹那——射击!随着枪声,飞碟被打得粉碎,朝四下里散落下来。

今天的结果甚为满意。总共打了五盘,命中率为百分之九十五。这个成绩,与奥林匹克选手相差无几了。

由于结果甚为满意,因此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心情就相当愉快,而且还有一种自命不凡的感觉。

射击最主要的靠技术。不过当技术达到一定水平后精神因素对是否命中就有很大的影响。技术是有限度的,达到限度就停滞不前了。接下去的进步,就靠精神因素了。

不,也许不是靠所谓的精神因素,而是靠放松和专注。无论是肩膀、腰部、手腕都需要放松。若能变得象鱿鱼那么柔软,那就能吸收发射时产生的后座力。整个身体吸收了后座力,就不会把多余的颤动传给枪支。

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相等的,与子弹的杀伤力相等的能量传给了枪托,如果不把这种后座力轻柔地吸收掉,那子弹就打不中目标。

精神上放松,肌肉也就不能不松。——就是这么回事。

思想上排除了一切杂念,眼睛自然就瞄得准飞碟,就自然能分辨出飞翔角度的些微变化和风的强弱等。这样,准能获得满意的结果。

仙波驾驶的汽车,正从琦玉县往清漱市驶去。他把车开得很慢,始终保持一种车速。

命中率不高的时候,他开起车来就有点乱来,因为心里不知怎的憋得难受。

今天正好相反。路上的车辆不怎么拥挤,后面有一辆小轿车追了上来,那小轿车速度非常快。

仙波直之将车让到了路边。这时,后面的那辆小轿车吱的一声开了过去。这段路的限速为40公里。仙波估计,那辆小轿车的时速,肯定超过了100公里。

公路的两边全是庄稼地,没有房舍和村落。虽说这段路上没有其它车辆,可是以如此快的速度超车,真叫人有点吃惊。公路是双行道,中间划着黄色的分界线。这段路是严禁超车的。

“疯子!”仙波嘟哝道。

他并没有生气,他只是随便地骂上一句而已,因为他此刻心情很好。

那辆小轿车很快地从仙波的视野中消失了。

约莫过了一、二分钟,只听得轰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猛烈的撞击,那声音很沉闷。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

“准是那个家伙!”仙波加快了速度。

从声音的轻重来判断,撞得相当厉害。仙波心想,时速为100公里的汽车撞到什么东西上时,估计就是这种声音。

道路拐了个弯。还没有开出300公尺,事故现场就映入了眼帘。

公路中央横着一辆重型卡车,前轮已离开路面陷入了庄稼地中,后轮在黄色的分界线附近。路的另一侧,则横着一辆小轿车。

仙波在小轿车的旁边停了车。

卡车司机和助手已从驾驶室里下来,正在察看那辆轿车。轿车被撞得很厉害,车头差不多缩进去了一半,好象是某种动物的鼻子,上面全是皱纹。

轿车司机已当场死亡。后面坐着两个男的,好象也已经死亡。司机旁边的那个座位,象饴糖似的粘在挡泥板上。后面的两个男的,由于汽车的猛烈相撞,好象把前排座位的靠背推了出去。

结果,司机就被夹在这靠背和方向盘之间,死了。

“他们是越过分界线,猛撞过来的呀!”卡车司机激动地说。他腰里捆着布,头上扎着毛巾。

这时,事故现场的两边出现了汽车的长龙。由于发生事故的汽车堵住路中央,其余的车子就没法通过。

人们把撞得不成样子的轿车围了起来。

“咦,发动机倒没有撞坏。”不知是谁发出了惊叹。

“喂,先把尸体从车里抬出来吧!”

一个身穿消防服的青年,把手搭在车门上,可是门也已经变了形,似乎开不开。

几个人一起动手,还是白费力气。

这时,那个青年的伙伴们拿来了铁捧,开始用铁棒撬门。

仙波在旁边看着七、八个青年热心地忙碌着。

不一会儿,门总算一点点地撬开了,后面的两个男的被抬了出来,平放在路上,两个人都浑身是血,青年接着想把司机拖出来,可是司机被夹得太紧了,怎么也拖不出来。

“哎哟,这个还活着呢。”一个蹲在地上看那两个血人似的男子,惊叫了起来。

“喔,真的吗?”消防队员将手搭在其中一个脑部,此刻,这个小个子已成了现场指挥。“还活着哟!喂,快来帮个忙,放到车子上去。”

仙波正在路边抽烟,四五个人抬着那个生命垂危的人。想上仙波的车,仙波丢掉了香烟,正想说:“别开玩笑啦!”那个人浑身上下全是血,车子里放上了这样的人,那还得了?

可是,这话又说不出口,朝市内去的车,自己的一辆排在最前面,抢救别人的性命,怎么能以弄脏车子为由加以拒绝呢?

“喂,这辆车是谁的?”消防队员大声问道,额上的汗珠在闪着光亮。

“是我的。”仙波回到了自己的汽车旁。

“快,快送急救医院!救护车和巡逻车马上就到!”消防队员的神色有点儿异样。

“知道啦!”仙波握住了方向盘。那个生命垂危的人躺在后座上。

在消防队员的指挥下,大家挪动撞扁的小轿车,腾出刚刚容得下仙波的汽车穿过的空档。

仙波立刻驾车穿了过去。

第二章 黑手 第二节

那个生命垂危的人已不能动弹,甚至连哼也没哼过一声。不知是否还活着。

车子开了好多路,还没有找到一处象医院的地方。

仙波直之思忖道:真是个背运的家伙,在这种地方出了交通事故。要是在市区出的交通事故,早就在接受医生的诊治了。

从前面开来了一辆白色的摩托车。

仙波松了一口气。他故意将车子开到公路的另一侧,停了下来。他想让白色的警察摩托车停下来,带自己去急救医院。

谁知道车上的警察根本不管仙波已违反交通规则,开着车打算从公路的另一侧绕过去。

“喂,停一停!”仙波鸣着喇叭,吼叫道。

“什么事?”摩托车停了下来,声音是气呼呼的。

“我的车上有一个交通事故的伤员,能带我去急救医院吗?”

“在那边。”警察朝右边指了指,“你沿这条路笔直去,到了十字总口朝右拐。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朝左拐,然后往前,在药房那儿往左拐……”

“喂,不要说啦!带我去吧,人都快死喽!”

“我下班了,要回家去呀!”

摩托车突、突、突地飞驰而去。

仙波很生气。他拧开了收音机,里面正在播送滑稽故事。仙波边听,边朝警察指点的方向驶去。半路上,他突然意识到,要是那个伤员尚神志清楚的话,肯定会抱怨这节目的。于是他关掉了收音机。

一路上,仙波几次向行人打听医院的所在。每问一次,他就对那个骑摩托车的警察生一次气。他觉得警察的素质,已经下降到了可怕的程度。

医院总算找到了。

他向挂号处介绍交通事故的情况。两个护士抬来了担架。她俩想把伤员从车里拖出来,可是由于太重,没有拖动。

“来,你扛头!”

仙波一声不吭地在旁边观望,结果挨了护士的训。他赶紧前去帮忙,把伤员抬了出来。伤员很快被抬走了。

一辆救护车急匆匆地驶出了医院。

仙波怔怔地站在那里。他的双手和裤子上沾满了血,汽车的后座上也沾满了血。

等了5分钟光景,医院方面没出来一个人。

仙波又一次生起气来。这种场合,一般要记下运送伤员者的姓名和地址,这是常识呀!因为运送伤员者可能是警方了解事故情况的唯一线索,再说,伤员日后痊愈后,恐怕还要向送自己去医院的人表示感谢呢!

不知道姓名与地址,这些事情就无从谈起了。

随他们去吧!——仙波回到了驾驶室。

他倒并非想让人家感谢,他是觉得,无论是路上遇到的那个警察,还是眼前的这家医院,简直连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

他用沾满血迹的手,赌气地开着车子。——那是8月2日下午3时许。

第二天的晨报上,刊出了一条小小的报道,标题是:

胡乱驾车3人死亡

由仙波送往医院的那个伤员,后来死在医院里。死者的身份也已搞清:

通产省地质调查所技官 河井保雅。

仙波把报纸一撂,就把这件事置之脑后了。

8月25日。仙波在深夜才回到家。

他的家在新宿区边缘的一幢公寓里。那是他把双亲去世后留下的少量的土地卖掉后购置的。

他走进了房间,拧亮了电灯。

突然,他站住不动了,随即拔出了手枪。他觉得浴室里有点异样。

拉开隔扇一看,里面阒无一人。

他又回到起居室,往沙发上一坐,双眉紧锁。手枪就搁在桌子上。

接着,仙波从食品橱中取出威士忌酒,斟在高脚杯中。边喝,边环视着房间。

房间里显得非常凌乱,仿佛有哪个精神病患者爬进来找过麻烦。所有东西都被翻弄过,有的还被倒了出来。壁橱里空空如也。从浴室到厨房,是一片叫人瞠目结舌的杂乱景象。

仙波边察看,边喝威士忌,一连喝下了好几杯。他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进行整理。

喝完威士忌后往床上一躺,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他径直出门了。

在新宿跟峰武久会面后,峰武久问道:“喂,怎么啦!”

“什么怎么啊?”仙波气呼呼地反问道。

武久性情温和,比仙波大十多岁,很喜欢喝酒,仿佛活在世上就是为了喝酒似的。

“你脸色不好哇!”

这天早晨,仙波脸色发青,尽管只有三十五、六岁,可是已失却了往日的精悍。

两人肩并肩地走着。

“在色上面过度啦?”武久又问道。

“别胡扯,我是宿醉未醒哪。”

“喔,回家又喝啊?”

“喝啦,不知哪个混蛋闯进我家偷东西,家里就象遭过台风一样。不喝怎么睡得着呢。”

“那又是一个愚蠢的贼儿喽!”武久笑着说。

“都是些蠢人。”仙波还在生气。他估量收拾整理起码得花半个月时间。

“那么,偷掉了些什么?”这次,武久发问时的情绪很认真。

“从我家偷掉了些什么?我家有什么东西可偷的呢?”

仙波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偷什么?”可是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考虑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来。你说想偷钱吧,没有寻找钱财的迹象。有哪一家是把钱到处放的呢?可是,从书本到碗橱、壁橱、被子,所有的东西都被彻彻底底也检查过。

不能认为是来偷钱的。

然而,那是来偷什么的呢?一时还没有头绪。再说,仙波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也许是搞错人家了吧,那也不可能,门上明明写着“仙波直之”这几个字。

“报告警察了吗?”

“你是说我吗?”仙波瞅着武久。

“嘿,就因为你是警察?”武久笑着说,“不过,也真是有点怪。一般的小偷,哪有这么个偷法的?”

武久突然敛起了笑容。

“就是嘛,太过份啦。”

“门是锁着的吗?”

“当然锁着的。”

“那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嗯。”

武久抬头仰望着天空,天空中烟雾笼罩,夏日的太阳并不那么毒。

“今天好象挺热,妈的。”武久嘟哝道。

晚上,10点多。仙波直之和峰武久正朝新宿公园走去。他们从十二社来,打算穿过公园去新宿警察署。

在新宿警察署,目前成立了一个搜查本部,为的是侦破一起家庭主妇白天遭人强奸后又遭杀害的案件。

类似的案件,迄今已发生过两起。

仙波和武久,是由上面派到搜查本部来的。

由于这起案子关系到警视厅的声誉,所以他俩回家一般都在深夜。

在公园的大门前,仙波收住了脚步。

一辆小型卡车,嘎的一声,在他的旁边刹住了。仙波回过头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卡车上张着车篷。从车篷里跳出六七个男子,朝他俩猛扑过来,仙波正要拔出手枪,手腕上挨了一棒。接着,头上也快挨一棒了。仙波把头一偏,结果这一棒就重重地打在肩膀上。

此时,有一个人从背后抱住了仙波。仙波用肘子猛桶那个人的腹部,结果那个人被甩掉了。

这几个人全都拿着警棍似的木棒。他们3个对付武久,4个围住仙波。

仙波用匕首桶倒了正面的那个。可是,这时有人朝仙波的胫骨上猛击了一棒。仙波不由地弯了一下腿。接着,背脊上又是一棒。仙波疼得好象脊梁骨被打断了似的。

仙波扑倒在地上。尽管如此,他还是死命地抱住了一个人的脚。结果,那个人屁股着地,跌了下去。仙波想从那个人的手里夺下木棒。谁知,刚伸手,旁边飞来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快,弄到车上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武久正在奋战,胖乎乎的身体,动作倒相当敏捷。他已经摔倒了一个,又往第二个家伙的跨部踊了一脚。然而,另一个家伙绕到了他的背后,用木棒猛击他的后脑。武久一阵头晕,双膝一曲,朝前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一瞬间,武久捏住了手枪。

仙波脸上挨了一脚,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几个人围了上来,抓住了他的双手,将他往车上拖去,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了。

仙波在腰部和腿部憋足了最后的力气,在拖上车去的时候,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挺立了起来。他身刚挺直,拔脚就跑,那两个人摔倒在车上,两人都惊叫了起来。

可是,他未能逃脱。有人从后面朝他的跨下踢了一脚,他随即又倒下了。

这时,响起了枪声。原来是武久朝天放了一枪。

“快跑!”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那伙人全都跳上了车。卡车吼叫着启动了。仙波拔出了手枪。

他对准卡车的轮胎,扣动了扳机。

“喂,住手!瞧!你在往那里打呀?”武久大喊起来。

仙波的子弹打碎了灯火映照着的一幢大楼的外墙装饰瓷砖,偏离了卡车的方向。

武久跑了过来。仙波的脸肿了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仙波用手指硬分开浮肿的眼皮,仅靠一只眼睛,继续射击。

“中啦!”仙波喊道。

“傻瓜,那是大楼!”武久夺下了他的手枪。

第二章 黑手 第三节

回到自己家中,已是子夜。

仙波取出威士忌,勉强张开看不清东西的眼睛,往酒里兑了点水,生气地喝了下去。

伤并不重,浑身上下全是殴伤,这点仙波是清楚的。问题是肿得厉害的眼睛。眼睛已经过医生的诊治,据说里面血管破裂,完全充血,不过没有失明的危险。仙波的身体,本来是相当健壮的。

喝酒时,仙波一直在观察着房间。房间还没有收拾整理过,还是那副杂乱样子。看着这副样子,他越发生气了。

不过,在这生气中,如今已出现了疑问——“究竟为的什么?”这是必须加以考虑的。

最初,仙波认为把房间翻得七零八落,单纯是为了偷东西。由于没有值钱的东西来了气,于是就故意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

可是,现在他认为不是这么回事。不是偷东西,这是很明显的,那伙人的偷袭,就表明了这一点。他们是在知道仙波直之是警察的情况下,进行偷袭的。

他们并不打算杀人,要是目的是为了杀人,那有其他的办法。如果不用木棒而是用的铁棒,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整死。

他们是打算将人打昏后,用车子运到什么地方去。

为什么呢?——仙波百思不得其解。

仙波目前正在侦查发生在新宿警察署管辖范围内的那起强奸杀人案的凶手。此外,他还参与过几起刑事案件的侦破。不过,不可能想象是这些案件的罪犯策划的袭击。

如果仙波目前在搞的,只有政治家参与的智能犯罪案件,或者暴力组织的贩毒案件,那倒还说得过去。他们想通过杀害某个侦查人员,以防止案情的进一步暴露。另外,为了弄清楚侦查人员已经掌握了多少证据,他们就去搜家,这也是可以考虑的;因为,侦查人员有可能将物证放在自己家里。

绑架侦察人员然后加以拷问,让其说出案件侦破工作的进展情况或者放置已经掌握的物证的地点,也并非不能考虑。

可是,仙波参加侦破工作的案件中,并没有那种类型的犯罪分子。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仙波遭到了袭击,这是千真万确的。

说不定是搞错了人吧——仙波也这么想过,因为社会上并非没有同名同姓的人被搞错的事儿。不过,这种事应该说是很罕见的。首先,脸长得一模一样这种偶然性,是微乎其微的。

那些家伙在进行袭击前,肯定已认清了对象——仙波直之。正因为认清了对象,所以才将仙波往车上拖,而将他的同事峰武久丢在了一边。

仙波的怒气,一时难以平息。

他感到肿起来的两只眼睛很沉,一照镜子,发觉眼睛因血管破裂而变得通红,看上去简直象妖精的眼睛一样。眼睛的红肿消退,据说需要三、四天时间。在这期间,侦破工作就只能停下来。如果光停止侦破工作,那倒还可以,问题在手枪的使用上将受到处分,这是明摆着的。

身边带着手枪,却没有抓住罪犯,最后还误把大楼的外墙装饰瓷砖当作汽车来射击。作为一个警察,这恐怕要被认为是不称职的举动。

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的!——仙波颇为气愤。

他打算无论如何要把罪犯抓住。可是罪犯躲在暗处,尚未暴露。不过,那只黑手突然伸出来过。现在,那只黑手又缩了回去。

到哪里去抓罪犯呢?正因为如此,所以仙波就更其焦躁不安了。

他醉醺醺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仙波下楼来到公寓的停车场,他预定要去眼科医生那里看病。

可是,在固定的停车位置上,自己的车不见了。仙波在停车场里寻找着。他经常开着车去上班,三天前还使用过。固定的停车位置上没有,说不定有人将它动过了。

整个停车场都没有自己的那辆汽车的影子。显然,车子被人偷走了。

车子也成了目标?

仙波简直惊呆了。三天前使用过,后来就没有来看过,还不知道哪一天被偷走的呢。

仙波的脸变得煞白。房间的那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难道同一天里还把车也偷走了?估计是在同一天里干的。

这么看来……罪犯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辈。他把房间翻得凌乱不堪还不算,又把汽车给偷走了。他肯定在寻找什么东西。那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可是,找来找去没有找到。结果,就想把仙波带走,然后进行拷问。

可是,那个十分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而且,怎么会认为那东西在仙波手中呢?

仙波来到街上,想等一辆出租汽车。

往事一桩桩浮上了他的脑海。直到昨天晚上为止,仙波还认为,罪犯肯定在自己周围。现在看来,就很难说了,因为那种执拗劲非同寻常。

在往事中是否存在着线索呢?

仙波把自己的思路,一直延伸到了遥远的过去。各种各样的往事,迅速地掠过了他的脑际。

可是,他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可疑的地方。

他觉得身体微微有点发冷。可是,愤怒又使他浑身躁热起来。

8月28日。下午,武久来访。他的伤已基本痊愈。

“果然不出所料,停职一个月的处分。”

峰武久是一副灰溜溜的神情。

“怎么,你也……”

对于处分,仙波是有思想准备的。

“我10天。你呀,往大楼的墙上打了两发子弹。这就……”

“这就是不够警察资格?”

“嗯,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来干杯好吗?”仙波拿出了威士忌。

“哦,有进展吗?”武久喝下一杯后问道。

“毫无进展。”

连续两天,没有发现罪犯有什么动静。

仙波并不认为罪犯已经罢休。既然胆敢袭击带枪的警察,那就根本不可能轻易认输。

“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仙波在高脚杯里斟满了酒。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看来只有想办法引诱了。”

仙波已经作好了这种思想准备。停职一个月,说不定倒是不幸中之大幸。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非要将罪犯揪住不可。

昨天,那辆失窃的汽车已找到。汽车被丢弃在路边,已经破烂不堪。座垫裂着大口子,所有的部位都经过检查:简直象被全拆开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哇!”武久美滋滋地喝了口威士忌。

“我知道。”

“那我也来帮个忙吧。”

“不。”仙波挥了挥手,“你不行,你有老婆、孩子,必须谨慎从事!他们冲着我来,由我一个来对付吧。”

“不过,停职期间,你已没有手枪。万一他们许多人围住你,那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啦!”

只要自己多留点神,他们要对自己下毒手也没有那么容易。万一遭他们绑架,估计也不会立刻被杀害的。目前首先要搞清,他们那帮子,究竟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搞清了他们那帮子的目的,就可以制订相应的对策了。

“唔……”武久点了点头。

真是个说了也不听的人。不过,那也是不得已的。房间被翻得凌乱不堪,汽车被偷走,最后自己又遭到了袭击。这究竟是为的什么,原因不得而知。敌人就埋伏在自己的周围,而且并没有死心。溅到自己身上的火星,必须掸掉。特别是作为刑侦人员的仙波,那就更应该如此。

此外,他还要洗雪被处以停职一个月的耻辱。

仙波青肿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精明强悍,而呈现出一副患腮腺炎的模样,不过,他心中的怒火,武久也是知道的。他那双充血的、令人有点害怕的眼睛里,充满了豁出性命也要将躲在暗处的敌人揪出来的决心。

第二章 黑手 第四节

8月31日,仙波直之来到了西多摩郡的山里。他是借的朋友的摩托车,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的。

今天已是第二天出来活动,目的是“引蛇出洞”。敌人居然敢在新宿警察署的鼻下底下搞绑架活动,那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更会不管一切地下手呢。仙波对于后面是否有盯梢的,没有予以多大的注意。

照理说会有盯梢的。今天即使没有,那明后天就会有。

他准备天天出来活动,直到被盯上梢为止。罪犯确信仙波持有某种东西,搜了他的房间和汽车。接下去,还有什么地方可搜呢,那只有抓住仙波进行拷问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仙波一连几天去山里的同一个地方,那就会引起对方的注意,使他们与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产生某种联想。

摩托车沿着溪流飞驰着。

溪流很窄,水流湍急,溪水非常干净。两岸群山起伏,无不具备东京一带山峦的特点——无论哪座山都坡度很大。

夏天的太阳尽情地发挥着自己的威力。

前方有一辆运送木材的缆车在缓缓移动。一条钢丝缆绳,从路边的广场,一直延伸到对岸的山腰。

仙波放慢了车速。

前面停着一辆轻型卡车。几个木材搬运工人似的人,正坐在路边抽烟。卡车和抽烟的人把摩托车的路给挡住了。

仙波停住车了。

“去哪儿啊?”一个头上扎毛巾的汉子问道。

“去那儿呀。”

仙波对这种无礼的问话很生气。这几个人都是中年男子,似乎悠闲得很。

“能过去吗?”

方才问话的那家伙还在抽烟。

“你自己看吧!”口气象是要吵架似的。

仙波下了摩托车,摘下了太阳眼镜。

那伙人见状,都一起站了起来。

仙波将手往轻型卡车的车头上一搭,纵身跳了上去。

“喔,原来是你们这批家伙!”仙波站在车斗上喝道。

“你预备干什么呀?”其中一个从容不迫地问道。

不过,与那个人的不紧不慢的口气相反,其他人的动作却相当敏捷。他们立刻把卡车围了起来。仙波一数,总共有7个人。

“哈哈,你们中围套啦!我正在等你们自己跳出来呢!”

“你在说些什么呀?你下来,我们让你的摩托车过去哟。”

“不下来又怎么啦?!”仙波说着,将太阳镜往旁边一扔。

“那就没有办法了。喂,把他拖下来!”一个家伙喊道。

话音刚落,其余的家伙就每个人从堆放在路边的柴堆中抽出了一根木柴。

有两个人将手搭在车斗的护板上,往车上爬去。有一个已经爬到了一半。仙波对准他的脸就是一脚。那个脸上挨了一脚的家伙,有点做作地惨叫了一声,仰天倒了下去。

“在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之前,我有事要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翻我的房间,还要对我搞突然袭击呀?”

“你在说些什么呀?”

说话的,还是种家伙。浅黑色的脸膛,神情显得很紧张。他的衣着姑且不论,他的容貌不象是个工人。

“你们还装什么蒜呢?”

“蒜?我们可不想吵架。你走你的路吧。”

“真的不想吵架?”

“是的。都是你在找岔子嘛!我们工人脾气急躁,别的又没什么。”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想吵架。那你们把木柴丢掉!”

“喂,把木柴丢掉!让这家伙过去吧。”还是那个人向同伙发出了命令。

其余6人都将木柴放了回去。

仙波从车头上跳了下来。他并不相信他们的话。他总觉得,在那伙人身上,有着不同于普通工人的一些东西。不过,要说他们就是上次袭击自己的那伙罪犯,仙波又觉得没有把握。那伙人并没有埋伏起来。要是罪犯,肯定会进行盯梢,然后扑上来的。

虽说昨天也是来的这儿,但今天就未必循同一条路进山。这是一般人的思路。要说这伙人是特意在这儿等候自己的。仙波又觉得有点不可能。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仙波慢慢地朝摩托车走去。

正当他要跨上摩托车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家伙突然动手了。仙波立刻从摩托车上下来。那个家伙低着脑袋,朝仙波撞了过去。仙波飞起一脚,踢在那个人身上。趁那个家伙跌倒时,仙波拔脚就跑。

后面立刻传来了余下6个人的脚步声,和“别让他跑啦”、“打他个半死”之类的叫喊声。仙波拚命地跑着。在狭窄的路上摆开阵势的话,面对众多的对手,自己是无望取胜的。

找个什么东西挡一挡呢?仙波需要一件能用来格斗的武器。哪怕有一根木棍,也好抵挡一阵子。可是,就连木棒也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不知什么东西,呼的一声从仙波的头上飞了过去。原来是一根木柴。紧接着,另一根木柴戳在仙波左脚的小腿肚上。仙波啪地扑倒在地上,膝盖和双手跌得生疼,而且也擦破了。

仙波顾不上膝盖和掌心的伤疼,迅速拔出了戳在左脚上的木柴。拔出来一看,头是尖的,沾满了鲜血。

仙波拿起木柴继续往前跑。后面的脚步声还在响着。

前面是一个广场,是装载着木材从山上下来的缆车卸货的地方。仙波拚命地朝广场奔去。广场不大,有两三个工人在干活。仙波心想,到那里会有办法的。

左脚的疼痛一阵甚于一阵。裤腿上沾满了血,跑起来很不灵便。

可是,眼下顾不上这些了。

仙波跑进了堆放木材的广场,那里堆放着二十来根原木。两个工人惊愕地站在那里。

那一帮子家伙也跑来了。

仙波躲到了原木堆的背后。那伙人把两个工人往旁边一推,夺下了他们手中的长柄钩。

“浑蛋,想活命的快出来!”

两个家伙挥动着长柄钩,爬到了原木堆上,神情与方才迥异。其余几个则拿着木柴,从左右逼了过来。

仙波已经走投无路。他的左脚开始麻木,疼痛一直扩展到了腰部。这副样子还能格斗吗?

显而易见,自己将要被那伙人打翻在地了。

“出来!”

站在原木堆上的家伙,用长柄钩打了过来。钩子打在离仙波70厘米左右的原木上。一块树皮被削去了,尖尖的钩子在阳光下熠熠闪亮。

刚卸下原木的缆车,咯嚓一声启动了,仙波瞥见后,迅即朝缆车奔去。要逃走的话,那只有抓住缆车了。

“浑蛋!”

背后传来了怒骂声。缆车挂在钢丝缆绳上,它的下面有垂着捆原木的绳索。那绳索离岸将近一米了。仙波往上一纵,终于抓住了绳索。这时,他的背上又挨了一棒。这一棒打得仙波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可是,抓在手中的绳索可绝对不能松手。一松手,人就会掉到溪流中去。这里乱石嶙峋,人掉下去必死无疑。

仙波只觉得掌心钻心般痛。方才摔倒时,皮已经擦破,现在紧紧地抓住绳索,那伤口就更大,血就出得更厉害了。与此同时,他的左脚和背部也疼得厉害。特别是背上挨的那一棒,使他觉得呼吸都有点儿困难。

不一会儿,腰里又重重地挨了一棒。仙波身子一扭,忍住了。原来是那伙人扔过来的木柴。腰部好象也开始出血,击中的那一部位有一种冻僵了的感觉。

有好几根木柴,在仙波的左右呼呼地飞过。

仙波闭上了眼睛,他真想向上帝祈祷。要是木柴打中了头部或双手,那准会完蛋的。还有,要是背部被一头削得尖尖的木柴戳中了,那也准会完蛋的。

恐惧使仙波的身子缩了起来,仙波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耳边传来了溪水冲击山岩的声音。满身是伤的仙波,抓着绳索正在飞越溪流的上空。

第二章 黑手 第五节

缆车慢慢地在朝上升去。现在,离岸已经有相当一段距离了。至少,木柴已经打不到仙波身上。仙波手抓绳索,回头看了一眼堆放原木的广场。

那帮子家伙并排站在岸边的堆木场上,在观察着仙波直之的动静。火辣辣的太阳,凶猛地照在他们的头上。

他们看上去简直象是放跑了到手猎物的魔鬼,眼睛充满了懊丧和悔恨的目光。

魔鬼!——仙波在心里诅咒着。

可是,这诅咒声是软绵绵的,因为新的恐惧重又向仙波袭来。

原来,他那抓住绳索的手腕象要脱臼了,垂挂在绳索上的身子就觉得格外沉,左脚还在淌血。挨了一记木棒的腰部,神经似乎出了毛病,唯有那个部位,有一种冻僵的感觉。

紧紧抓住绳索的双手,疼得象用刀在一刀刀地割似的。血从擦破的皮肤中一点点地往外淌,慢慢地把白衬衫的袖子也染红了。

看来,坚持不了多久了。

溪流总算已经越过,现在来到了营造在陡坡上的松树林的上空。

要是手臂还有力爬绳索,那就能用腿和脚夹住绳索,以承住身体的重量。可是仙波已经拚不出这种力气了。他只能大汗淋漓地抓住已经为鲜血染红的绳索。

鲜血和汗水使绳索开始变滑了。恐惧再次向仙波袭来——这次是恐惧坠下去。仙波惧怕得不敢往下看。在慢慢地往上升去的自己身体的下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不知是松树还是杉树。

由于恐惧,仙波的身体越发缩紧了。他的神经,由于集中在坠落的恐惧上,因此更加紧张了。

快点,快点,快往上升呢!——仙波在心中无声地叫喊着。

树林还在延伸,树梢在烈日下闪光。可是缆车的终点还杳无踪影。

绳索开始变得滑腻起来,血糊糊的掌心开始打滑。仙波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禁小声地、接连地惊叫起来。

仙波作好了死的思想准备。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沾满鲜血的两只手,现在已经接近绳索的末端了。绳索的末端要是有个结什么的,那就好啦。可是,绳索的末端光溜溜的。

仙波的左手抓住了绳索的末端。

“哎哟!”仙波发出了一声垂死的惨叫,好象马上就要被勒死似的。他闭上了眼睛。哧的一声,仙波的左手从绳索上滑脱了。右手还是死命地抓住绳索。

仙波的身体已经倾斜,全身直挺挺的象一条冰柱。突然,仙波的身体晃了一下。就在这一刹那,他的右手也从绳索上滑脱了。

仙波倾斜着朝下面坠落,他已处于休克状态,人失去了知觉。

在右手刚从绳索上滑脱的那一瞬间,仙波曾意识到自己是在坠入无底的深渊。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他呻吟着伸开手脚,紧紧地抱住了与自己发生碰撞的东西,就象一只螃蟹似的。

仙波的脸和身体,都受了伤。由于他紧紧地抱住的那东西不太硬,所以尽管他抱得很紧,但怎么也抱不住。

不一会儿,身体又往下坠了,仙波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掉在高大的不知是松树还是杉树的树梢上。树梢上长着柔软的、茂密的叶子。仙波发觉,自己在坠落的过程中,撞断了许多枝叶。

他拚命地挥动手脚,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耳畔净是枝叶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仙波受到了可怕的冲击,尾骨重重地撞在石头之类的硬物上。他“哎哟”呻吟了一声,身体到此为止,不再坠落了。

可是,仙波并不知道自己已停止坠落,因为他失去了知觉。

当他苏醒过来时,他发现风儿在抚弄自己的面颊。他迷迷糊糊地听到,那风声中还夹杂着人的说话声。

不一会儿,仙波完全清醒了过来。往四周一看,他发觉自己挂在一棵高大的杉树上,大腿被一根粗枝夹住了,而人就横在一旁。

他的尾骨和睾丸完全失去了知觉。

仙波抓住树干,拚命地喊叫救命。因为他听到斜坡上传来说话声,那说话声正在向自己靠垅,而且听上去有好几个人。

啊,又是那伙家伙?

他原以为是有人来救自己了,谁知不是那么回事。从山脚下上来的,是那批方才袭击自己的家伙。他们似乎一直在观察仙波的去向。当发觉仙波坠落后,便迅速渡过溪流追了上来。

仙波抱住树干,开始往下滑。他的脑袋疼得象有无数根针在扎似的。与此同时,尾骨和睾丸也疼得厉害。他怀疑自己的睾丸已经跌碎。

整个身体还有好几处在隐隐作痛。可是,这些他全部顾不上了,因为那些家伙,离自己只有二三十公尺了。

他抱住树干,继续往下滑。双脚一着地,他就趴了下来,因为站着已不能动弹,睾丸疼得厉害。他爬呀,爬呀,拚命地爬着。

要往陡坡上爬,看来不可能。仙波就朝横里爬,地上是厚厚的一层落叶和夏草,还有茂密的灌木。

斜坡上有一个很深的坑,是采石场的旧址。那里面积上了清水,仙波爬过去,象狗似的喝了一通,然后继续朝上爬去。

当快爬到山顶时,他又朝横里爬去。这时,那伙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可是,尽管如此,还不能安下心来。说不定他们正循着自己的痕迹,闷声不响地在逼近自己呢!

爬着爬着,仙波来到了山的另一侧。

山下,溪流在闪闪发光。由于是峡谷,因此到处有溪流。

仙波朝溪流滚落下去。在离岸不远的水中,长着一片芦苇,芦苇下面是厚厚的淤泥。仙波滚进芦苇丛中,全身落到了溪水中。

头被溪水一浸,仙波觉得人清醒了许多。虽然没有仔细数过,他发觉身上似乎有二三十处受了伤。其中有几处是被木柴打伤的。沾满汗水、血污和泥土的伤口被清凉的溪水一浸,疼痛慢慢地得到了缓解。

仙波伸手摸了一下睾丸,似乎没有受伤,他松了口气。他原来以为睾丸肯定跌碎了。

这样浸泡在清凉的溪水中,仙波的整个身子开始放松了,僵硬的肌肉也软了下来方才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肌肉僵硬得就象石头一般。紧张一消除,肌肉一松软,他反倒不想动了。

仙波抓住芦苇,闭上了眼睛。

不知什么地方,有一只小鸟在歌唱。

仙波什么都不去想它。因为死的恐怖还顽强地残留在他的脑海中。方才从绳索滑脱的一瞬间,那种恐怖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突然,小鸟停止了歌唱。

仙波的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小鸟的鸣叫声刚消失,随即传来人声。听那声音,总有好几个人呢,而且正在向仙波藏身的岸边靠拢。

“那浑蛋跑得好快呀!”声音中充满了怒气,就在仙波的附近回荡。

仙波将头也没入了水中,心里怦怦地直跳。一旦被发现了,那就完蛋啦。他会被从溪水中拖出来,捆上绳索带走的,就象是拔一棵青草似的。至于带往何处,遭遇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家伙倒是少见。”声音就在头的上方。好象有好几个人。

“还是什么警察呐,真是个窝囊废。这种人也配当警察?”

“浑蛋,你莫非想独吞吧!”

“那玩艺儿不知怎么样了。我想,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声音中充满了不安。

“我们这么找来找去,能找到吗?干脆今天晚上冲到他家里去,你们看怎么样?”

“那倒也是个办法呀!”

说话声消失了,随即响起了水声,就在仙波藏身的芦苇丛中,好象是有人在小便。

仙波连气也不敢出,一动不动地趴在水中。

第二章 黑手 第六节

过了一会儿,他从水中爬了出来。那批家伙已经离去。

仙波直之爬上了堤岸,觉得身体冰凉冰凉的。他在水里已浸泡了将近30分钟。

当他认定周围没有人影儿时,就脱光了衣服。他拧去了衣服上的水,然后摊开,自己则一丝不挂地仰躺在杂草丝中。

太阳火辣辣地照耀着。天上没有一片云彩。在深邃的苍穹中,有一只老鹰在飞翔。

小鸟又开始歌唱了。

不一会儿,湿衣服上开始冒出大量的水汽。

浑身的伤口又疼了。血虽然已止住,但伤可不轻。他不想对伤口采取措施。当然,目前也无法可想,只能听其自然。

由于左脚流血过多,仙波开始出现贫血,他发觉自己摊在草丛中的手,白得有点发青。

“浑蛋!”仙波嘟哝道。

他简直愤怒到了极点。那么多的人偷袭自己一个人,还说什么:“这种人也配当警察?”真是小看人,我决不会放过你们的!——仙波这么想道。

岂止是决不放过他们,真想把他们一个个斩掉才解恨哩。仙波心想:幸亏掉在树梢上。要是一下子就掉在溪流中,那保管呜呼哀哉。一想到这儿,他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他们倒搜了自己的房间,又将自己的汽车拆成了一堆废铁。这批家伙还想要自己的命呢!

今天晚上,你们来吧!

仙波决心作好充分的准备,等他们来,然后用锋利的菜刀砍上去。即使砍了,也没什么,是正当防卫。而那批家伙则是侵入住宅,其目的是为了绑架仙波。

至少得砍倒一个家伙,给点厉害瞧瞧,让那个家伙交代袭击自己的目的。

曝晒在阳光中的皮肤开始发烫。

仙波又闭上了眼睛。在阳光下,眼脸呈现出了粉红色。

仙波在细细咀嚼那批家伙的话。

“浑蛋,你莫非想独吞吧!”

“那玩艺儿不知怎么样子。我想,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

独吞……?

当然要独吞了,而且非独吞不可。我连一只铜板也不会给你们这些家伙的。——仙波在心中嘟哝道。可是独占什么好呢?关于这一点,仙波心中没有一点数。

虽然心中无数,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是仙波本身具有某种东西。袭击者并没有搞错人。他们了解仙波是警察,而且是在完全了解其身份的基础上进行袭击的。这是按照常识不能想象的执拗的袭击。

在那批家伙的令人费解的话语中,仙波明白了一点,那就是:那批袭击者想搞到的东西,与自己的警察生涯无关。其根据是所谓的“独吞”,和“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

在警察生涯中,独吞后可以变换成钱的东西一个也没有。当然,掌握了某个证据,是可以将其变为钱的。假如是指的这个,那就不会说出“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这句话来。

既然是仙波不知道的东西,那就绝对不是证据什么的。仙波问心无愧,并没有干过隐匿或侵吞证据之类的勾当。

那批家伙使用的是“独吞”这个词,那其对象就必须是数量相当可观的财物之类,——尽管具体是指的什么不得而知。这是根据常识作出的判断。另外,如果数量没有达到相当可观的程度,那批家伙怎么会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呢?因为他是在袭击两个在职的、而且是持枪的警察,所以这种袭击就异乎寻常了。

再说,那财物肯定不属于任何人。如果有所归属的话,还用得着豁出性命吗?那只消到警察局或法院去提出申诉,通过正当的手段,就能变成自己的东西了。那伙人千方百计要搞到手的东西,肯定牵涉到掌握者的人身自由。

正因为如此,才怕被人独吞。

“你们等着瞧吧!”

仙波朝着苍穹,独自嘟哝道。

看来,自己确实持有某种东西。他拚命地思忖过,可是茫无头绪,不过,此刻他开始理出点头绪来了。

所谓的“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那就说明自己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就譬如说空气之类,对于活命是绝对必要的,可是又没有想到过它们的存在。

那“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玩艺儿,仙波确实有,而且是什么也清楚。也许只是不知道可以用于其他方面而已。

可是,他波并没有考虑过怎样用于其他方面。

那伙人说今天晚上要袭击自己的家,估计今天晚上或明天肯定会来。来也不要紧,只要作好充分的准备就行了。不管怎么说,对于他们的无法无天,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那就是,先抓住一个动点刑,让他交代。这样,问题就简单了。然后,再“独吞”给他们看看。

约莫过了一小时光景,仙波穿上了衣服。衣服已经干透。

他拣起了一根枯枝当拐杖。经过一段时间休息的身体,反而得抓住什么东西才能走路,浑身上下疼得够呛。腰部的一击,疼得他连呼吸也发生了困难;尾骨和睾丸还疼得很。再加上,左脚几乎麻木了。

他拄着拐杖,在长满野草的山里,蹒跚地走着。每走一步,他的愤懑就增加一分。

约莫花了3个小时,他才找到一条小路。他怎么也走不动了。他一屁股坐在路边,想等一辆过路的车。

回到家里,已是黄昏时分。

一进房间,仙波就锁上门,给峰武久打了电话。

他把锋利的菜刀搁在桌子上,然后就是包扎伤口。最成问题的,是左脚的伤。他把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掰开,往里倒威士忌酒。这一掰,疼得他差一点没叫出来。

其余的伤口,他就顾不上了。接着,他开始光着上身喝酒。

房间依然凌乱不堪,没有抬掇过,他一点也提不起拾掇的兴致来。在往后的几天里,他过的是要用什么就从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拣什么的生活。

约莫过了30分钟,峰武久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

峰武久一看仙波只穿着条裤衩、手里拿着把锋利的菜刀站在门边,顿时直往后退。

“进来呀!”

“你这家伙,真会吓唬人。”

峰武久用手掌抹着头上的汗水,然后往地上一甩。

“喂,那些伤是怎么搞的?”峰武久一边随便地从冰箱中拿啤酒,一边问道。

“被打的嘛。”仙波往高脚杯里斟威士忌,然后往里面放冰块,“你瞧!”

峰武久也脱掉了上衣。然后往杯子里放啤酒,一仰脖子,就一口气喝了下去。

“在哪里被打的?”

“八王子郊外的山上。”仙波说明道。

这时峰武久已经喝完了啤酒,开始喝第二杯威士忌了。他喝酒的速度,真快得令人咋舌。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打算迎接今晚的袭击。”

“喂,就凭这个身体?”

“不然,我怎么会叫你来帮忙呢?”

“我懂啦!那么你这个伤员先给我躺下!”

峰武久把威士忌酒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搂住了酒瓶。

“酒精对伤痛有害哟!”他只往自己的杯子里斟威士忌酒。

“那酒精对你的神经也有毒哇。”

“我呀,有毒也无所谓。我的身体,对酒精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那倒挺有意思呀。那伙人正在寻觅的巨额钱财,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啦?有线索了吗?”

“毫无线索可言。”仙波又斟了一杯威士忌。

“把我也算上吧。”峰武久说。

“干什么呀?”

“那还不清楚,看有必要,警察这行当,什么时候辞职都行那。”

“……”

“喂,难道你想‘独吞’了吗?”峰武久情绪很好地晃动着杯子中的冰块。

“独吞?……”

“问题是标明藏宝场所的地图哇。什么地方有吗?”

“喂——”仙波跳了起来。随即,他哎哟一声,脸变得熬白,他觉得浑身骨头就象散了架似的。

第二章 黑手 第七节

“你一下子怎么啦?”峰武久听仙波哎哟一声,立刻放下了喝到一半的威士忌。

“拿藏宝的地图呗!”仙波叫道。

由于起来得太急,正在愈合的全身的伤口,又被撕裂了。一阵难熬的疼痛,掠过了仙波的全身。

“什么,藏宝的地图。——在哪儿啊?”峰武久的神情骤然变了样,他压低声音问道。

“嘿,那天……”刚说到一半,仙波就立刻煞住了。

“怎么啦?说呀!”

“别说了吧。也许给安上了窃听器啦!”

仙波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因为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想安上个窃听器简直易如反掌。

“窃听器?——你检查过没有?”

“这副样子,怎么个检查法?”仙波歪头望着房间,眼睛里流露出悲哀的目光。

“那倒也是。不过,你有调频收音机吗?”

窃听器发出的信号,调频收音机能接收到。因此,只要有调频收音机,就能测出是否装有窃听器。

“我对音乐之类不感兴趣呀。”

仙波对于收音机、立体声收录机之类都不感兴趣,房间里只有一台手提式电视机。

“找找看吧。给安上了那玩艺儿,还能说话吗?”峰武久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他迅速地在房间里翻动起来。比起巨额钱财来,酒精饮料算得上什么呢?

仙波在一旁看着。虽说是翻动,可是峰武久是个老资格的刑侦人员,关键的地方,他都查到了。譬如说,椅子的下面啦,沙发的底部啦,书架的背后啦,床架子上啦——反正什么东西都已经被翻得七零八落,所以峰武久翻动时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好脏哪,全是灰尘。”峰武久边找边抱怨道。

“那些地方,平时没有打扫嘛。”

仙波慢慢地站起身来,开始帮助峰武久寻找窃听器。

因为若不查明是否安上了窃听器。讲起话来就老是提心吊胆的,那还谈得上制订与黑手作斗争的作战计划吗?

他们从起居室、寝室,一直检查餐厅、厕所和浴室,阳台也没有放过。

“没有哇!”峰武久擦着汗,说道。

“好象如此。”仙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那么,我可以提问喽。”峰武久拿起了酒杯。

“好哇。”仙波在自己的酒杯里斟上了威士忌,“那天,我从射击场回来,在半路上遇到了交通事故……”

“唔,这我听你说过。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反正是你把一个受重伤的人送到了医院进行抢救。”

“不,名字我知道。因为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刊登了这起交通事故。我送到医院里去的那个人,记得叫……”

“记得叫什么来着?”

“忘了。”

“忘了?那可是个关键哪。这下可糟啦!”峰武久将酒瓶拉到了自己面前。酒瓶里的威士忌已所剩无几。

“名字一查就能查到。我只记得他是通产省还是什么地方的一个技官。”

“通产省……”

“是的。”仙波的目光投向了远方。

当时的情景,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是八月不知哪一号的一天,仙波休息,去了所泽的飞碟射击场。那一天,他对自己的命中率感到很满意。于是,他怀着愉快的心情驱车回家。可是,路上有一辆车,以疯狂的速度超过了自己的车。

那辆车在即将驶入清漱市时,与另一车发生了碰撞。仙波用自己的车,将一个垂危的负伤者送到了医院进行抢救。

到了医院里,他们只让仙波将血肉糊糊的负伤者抱进去,而并没有打听他这个运送伤员者的姓名。

仙波感到很生气。

他气呼呼地驾着车,离开了那家医院。

回到公寓的停车场,他把自己的车洗了洗,因为被伤员躺过的后座,沾满了鲜血。

他向停车场借了铅桶和抹布,仔细地擦去了血迹。他记得血迹到处都是,而且沾得很牢。仙波一边擦洗,一边还在生气呐。

在擦洗后座的过程中,他发现有个东西掉在地上。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透明的聚乙烯薄膜。

那是一张七、八厘米见方的聚乙烯薄膜,上面用油性万能笔,画着类似地图的图案。

这玩艺儿是谁掉在这儿的啦?仙波当时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名堂来。仙波很难得让其他人乘坐自己的车。偶尔驾车去上班,下班时也只把峰武久送到半路上。

峰武久看来不会有这种东西。要是这玩艺是他的,他早就会急得什么似的了。即使不着急,至少也会问一声的。

也许是那个垂死的负伤者掉的吧,——仙波也这么想过,可是,那个负伤者已经完全不能动弹,怎么可能掉出来呢?将负伤者抬上车的,是消防队员他们。是他们将负伤者从撞烂的汽车里拖出来,抬上了仙波的汽车。

也许是那个时候,从口袋或别的什么地方掉出来的。

仙波将那张聚乙烯薄膜,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擦洗完汽车,他把这件事也给忘了。他当时觉得,要是这玩艺儿是那个负伤者的,而且对负伤者来说是很重要的,那日后肯定会来取的。等到他来取时再给他,看来也不迟。

不过,仙波又想:要是那个负伤者不仅保住了性命,后来又出了院,那要找到自己,怕是不可能了。

因为医院方面不仅没有记下仙波的车号,就连他的姓名也没有打听。仙波想:一旦那个负伤者保住了性命,医院可要麻烦了。当人家问院方,自己是由谁送来时,院方怎么去回答人家呢?更何况,要是在那辆车上掉了极为重要的东西,那怎么办呢?

那只有后悔了。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仙波想起车上拾到的那张聚乙烯薄膜,是在擦洗汽车第二天。他从报纸上得悉,昨天的那个负伤者死了。当他搁下报纸时,他突然想起了那张聚乙烯薄膜的事儿。他伸手往裤子口袋一摸,那玩艺儿还在里面。

“后来你怎么处置啦?”峰武久担心地问道。

“我记得是放在办公的抽屉里的。”说到这儿,仙波皱起了眉头。

“没记错吧?”

“没记错。”

“嗯。”峰武久舒了口气。

警视厅搜查一课没有小偷光顾。倘若放在那里,那再放心不过了。

“不过,那是张什么地图啦?”峰武久端起酒杯,送到了嘴边。他目光灼灼地往前探着身子。

“忘记了。不过我依稀记得那上面画的不知是岛屿还处海湾,反正周围是海。”

“岛屿或者海湾?”

“嗯,是的。”

仙波只记得起这些。对于他来说,岛屿也好,海湾也好,都无所谓,反正他不以为这是幅很有价值的地图。他想一直保存到死者家属或者别的什么人前来认领为止。不,其实他并没有想一本正经地加以保存。他只是觉得,丢掉有点儿不妥吧。

他自己并不想与死者家属进行联系。结果,不知不觉中,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张聚乙烯薄膜……仙波的眼前,浮现出了白天的那批家伙。

那批穷凶极恶无法无天的家伙,趁自己不在家时,对自己的房间来了个翻箱倒柜,又砸烂了自己的汽车,最后竟敢袭击在职的警察。

而且,今天那批家伙显然怀着杀意。他们似乎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仙波抓住,哪怕是仙波只剩下一口气也无所谓。仙波心想,要是被抓住了,说不定会被敲断手或腿的。到了那种地步,就只有说出放那张聚乙烯薄膜的地方来。

不过,说出来的话,也会被弄死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明白,狠狠地整了一顿警察,是不会太平的。更何况,聚乙烯薄膜与他们的罪行有关。

想到这里,仙波的怒气又上来了。

第二章 黑手 第八节

不会来了吧。峰武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嘟哝道。此时已经过了午夜12点。

威士忌已经喝完了。

“唔。”仙波直之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不知道是否会真的会找上门来。那批家伙,只是说要进行袭击。他们也许是当时追仙波追得累了,才说出什么“干脆到公寓里去把仙波抓出来”之类的话的。

不过,要进行袭击,那并非易事。要是独家村,那姑且不论。仙波是住的公寓。一旦声音弄得很响,邻居们会起疑心的。

如果明知有这些情况,还是要来,那说明袭击者已经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

那究竟是张什么地图哇?——仙波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很难想象,那是一张标明藏宝位置的地图,倒象是孩子们闹着玩时所用的地图。这种图无须带在身边,而只要记在脑子中就行了。

从那伙人执拗和顽强的举动来看,所藏匿的不论是珍宝或钱财,肯定是相当贵重。如此贵重的东西,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不能想象,确实有上面所说的财宝。

要是发现了金矿或宝石矿,倒还可以想象。不过,那也只消向有关当局申请开采权,就能归自己了。而且,从地质学上已经知道,日本并没有高品位的金矿或宝石矿。

那么,地图上标出的,究竟是什么位置呢?

仙波想起了“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玩艺儿是什么”这句话。要是那张图标出的,果真是藏宝的位置,那他们就没有说中。只要有地图,以此进行深入的调查,按说总会有办法的。这句话是否说明,那张聚乙烯薄膜上所画的,并非地图,而是其他东西。

时钟已指向一点。

“那批家伙即使不来,到明天也就能知道了。”峰武久抽着烟,说道。

“嗯。”

“首先调查一下死者的身份。这样,大体上就能搞清楚那上面画的是啥玩艺儿。接下去就是医院。那批家伙估计是在医院里打听到你的住址的——”

“不,不可能是在医院里打听到的。”仙波打断了峰武久的话,“那家医院根本不知道我的住址和姓名。”

“那么,他们是从那里打听到的呢?”

“看来是从事故现场打听到的吧。在事故现场,消防队员们进行了事故现场的清理工作。在警察署的调查报告上,有消防队员们的住址和姓名。那批家伙看来是从他们那里打听到的。因为说不定有人还记得,当时送负伤者去医院的我的车子的号码。”

只能这样认为。

“那么,该去找找那消防队员哩!”

“是的。”

如果根据警察署的调查报告,找到当时在事故现场的人,进而再找出记得仙波那辆车的号码的人,那就能了解到那批家伙的情况了。

反正,那批家伙的身份必须搞清,哪怕搞清一个也好。搞清后,就反过来去袭击他们。通过拷问,让他们交代地图上标出的,是什么东西。

“我们运气不错呀!”

“为什么?”仙波抬头瞅着天花板。

“你想,多亏那伙人在公园门口袭击我们,我们才得以停职。当然,主要是你乱开枪了。反正,时间很充裕,保证你能够独吞那巨额财宝。”

峰武久象是已经掌握了巨额财宝似的。

“唔,不知道顺当不顺当。”仙波不象峰武久那么乐观。

仙波觉得白天差一点丧命的恐怖,还残留在自己的脑海中,甚至渗透到了每个角落。对于那批家伙,仙波怀着刻骨的仇恨。那伙人真是岂有此理了。不,他们何止是岂有此理,他们实际上个个都是杀人凶手。

仙波偶然捡到了一张似乎象地图的玩艺儿。他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要是他们拎包点什么什么的来说几句好话,不,即使不拎点心,自己也会高兴地还给人家的。

可是,那伙人却来了个翻箱倒柜。

这是为什么呀?

是因为捡到那地图的人是个警察,是因为担心到警察那儿去说好话会遭到盘问,还是因为一旦遭到盘问,自己的企图或罪行就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呢?

莫非与罪行有牵连吧。

仙波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那地图也许不是用来藏宝。而是用来隐匿罪证的。

可是,这一想法随即又被他自己否定掉了,因为他回想起,那伙人说过“你莫非想独吞吧”这句话。

罪证想独吞的,除非是白痴。

“可疑得很哪!”峰武久搔着胸毛,说道。

“嗯。”仙波不知道什么可疑,他一直在思考问题。

过了一会儿,峰武久又说了一句,“可疑得很哪。”

“你在说什么呀?”仙波怀疑峰武久已经喝醉了。

“可疑得很哪,喂!”峰武久跑到了阳台上,“哎哟,失火啦!失火啦!”

仙波的房间在四楼。正在从四楼的阳台上往下眺望的峰武久发出了尖利的喊叫声。

在听到叫喊声的同时,仙波闻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化学制品燃烧时散发出来的气味。

“失火啦!快来看哪!”峰武久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

峰武久的叫喊声,一下子引发出了嚷嚷声、物体撞击声和惨叫声。

仙波走近阳台上一看,发觉火焰是从底楼中间的窗口里冲出来的。与此同时,浓烟滚滚。

“喂,有什么东西需要随身带走的?——”峰武久问道。

“没有那种东西,咱们出去吧!”仙波迅速地穿上了衣服。

门一开,一股浓烟扑面而来,那烟是从中央楼梯上来的,走廊已经被浓烟所包围。浓烟里还夹杂着有毒气体。

“快走太平楼梯!”

建筑物的两边有太平楼梯。仙波和峰武久朝那边奔去。

当他们跑到马路上时,那边真是一片混乱。几十个避难的人挤在一起,附近的居民也跑了出来。浓烟烈火,正从公寓的底楼和二楼往外冒。

哭喊声随处可闻,一会儿又传来了巡逻车和消防车的警报声。

“太危险啦。”仙波和峰武久并排站着。

“不赶快灭火,整幢楼就要烧光了。而且,还会烧死人呢。怎么样,咱们进行抢救好吗?”峰武久低声问道。

“我正在停职阶段哪。”仙波凑近峰武久的耳朵说。

“那倒也是。”

“而且,我已身负重伤。”

“就是嘛。”

人们在奔来奔去。在避难者的推挤下,仙波和峰武久被推挤到了一户人家的围墙边。有几个女的似乎是刚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

仙波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嚷嚷着的半裸的女人。她是三楼一户人家的主妇。

突然,仙波的后脑挨了重重的一击,他摇晃了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峰武久也挨了重重的一击。不过,他的那一击擦过后脑,从耳朵边落到了肩头。尽管如此,峰武久在那一瞬间,还是出现了脑震荡。

他摇摇晃晃地倒在人群中。

这时,有几十个男女,从峰武久的身上踩了过去。

峰武久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的左臂骨折了。后来,他总算从人群中爬了起来。

“仙波!仙波!”他发觉没了仙波的踪影,便大声吼叫起来。他的吼叫声,一时盖过了周围嘈杂的声音。

“仙波!你在哪里呀?仙波!”峰武久用右手拔开人群,喊叫着。

峰武久真是怒火中烧。挨了这么一击,峰武久终于意识到,这把火是为了绑架仙波而故意放的。火势之所以迅速蔓延,也是由于同样的原因。

多可怕的冒失啊!

警察的本性,重又回到了峰武久的身上。他用肥胖的身体用力地挤开人群,寻找绑架仙波的罪犯。尽管断了一条胳膊,可是峰武久根本不在乎,他预备制服他们二、三个呢。

“仙波!仙波!”峰武久的脸都变得快叫人不认识了。最后,他狂奔起来。

好几辆巡逻车驶了进来。

“把车借我使一下!”峰武久猛地跳上了巡逻车,差点把刚从车上下来的一个警察撞翻。

“你要干什么?”警察赶紧阻拦。

“住嘴!有一个警察遭到了绑架!”

“你是什么人?”

“我是警察!”峰武久喊道。

“证件呢?”

“什么,你们不肯?”峰武久的声音听上去象是在哭。

浑身是伤的仙波已遭人绑架。一旦被绑架,就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想到这里,峰武久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们还不快开车!”

第三章 拷问 第一节

不知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在房间里。

仙波直之迷惘地看着天花板,他明从昏睡中醒来,双手被反绑着,捆绑物是金属丝,那金属丝象是要嵌进肉里了。双脚同样也被绑着,嘴里堵着团脏东西。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男女的声音,最初听上去象是梦幻般的声音,过了一阵子,意识清醒了。这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象是有好几个人。

传来一声开门声,那声音和着脚步声渐渐近了,仙波被监禁的那间屋门开了。

“喂。”传来一个明快的声音,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仙波脸前,这个象是在哪儿看见过。不,这个人想忘也忘不了。他就是在八王子郊外袭击仙波的指挥者。

来人取出了仙波嘴里的堵塞物。

“心情怎么样?”

“还可以。”仙波答道。

“那就好。我们可不喜欢情绪不好的人啊。”男人含笑说道。

来者共有4男1女,男的都是中年人,看上去大都三、四十岁,女的好象30岁左右。

“咱们言归正传吧,那东西藏在哪儿啦?”男的问道。

“什么那东西?我倒想问你们呢。你们究竟看中了我的什么?”

“装聋作哑可不行啊,警察先生。”男人用拖鞋踩了下仙波的脸。

仙波只觉得皮肤蹭破,渗出了血。

“我装什么傻!”仙波回敬了一句,无限的憎恶一起涌了上来。他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获得了自由,无论如何也要杀了这家伙。

“我说的是地图,地图!”那帮男女朝沙发上一坐。

“什么地图?”

“喂。”男的用下巴朝自己的伙伴示意了一下。一个最矮的家伙拉起仙波让他坐进沙发里。

“行啦,警察先生,你再顽固的话。”矮个子两手捏着拖鞋,猛地朝仙波的脸上打去,他两手交叉着以同样的速度抽打着。

矮个子继续地打着。

不一会儿,仙波的双脸颊肿了起来,剧烈的疼痛向脑子袭来。矮个子不紧不慢,不重不轻,以一定的节奏打着。那眼睛射出的光有一股偏执狂的味道。

“这脸皮马上就破,立刻出血。”

矮个子打了近百下,但他仍不停手,仙波将要昏过去了,那根因过分忍受的神经似乎要断了。

“住手!”仙波叫道。

矮个子打手停住了手。

“在哪里?”男人问道,话语中充满着杀气。

“我说过了不知道,那种东西从未见过,你们怎么知道我有那东西?”仙波的声音很怪,因为脸颊被打肿了,口内的粘膜破了,积在嘴里的鲜血流了出来。

“你这是无益的顽抗。”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

“那张地图对你根本就不起作用,还是默默地交出来吧。”

“因此,我才说不知道……”

“住嘴!”男人打断了仙波的话。“8月2日,你从交通事故现场将河井保雅送进了急救医院,河井是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技官,这你是知道的吧?”

“嗯。”

“河井在医院死了。”

“我知道,在报上看到的。”

“从河井的口袋里掉下张尼龙纸,在你的车里呢。”他双眼充满了凶光。

“不知道!那种东西从没见过。”

“好哇。”男人摇了摇头,“把河井搬到你车上的鸢职崎秀看见河井口袋里掉下一张画着地图似的尼龙纸。”

“即使如此,也可能飘到哪儿去了,我没见过。也许在医院搬河井时飞出去了呢。”

“飞了?……”

“这么说你知道喽?”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刀。

“知道什么?”

“你在医院里没报姓名,而医院总以为你留下了住址姓名。可你却悄悄地逃回去了……”

“混蛋!”仙波呻吟道。

“混蛋!想吗?”男人站起来,抄起手朝仙波脸上打去。

“你在途中受了河井的委托:‘有张地图,有人想弄到它。’大概他是这样说的吧,因此,你把它藏起来,等待时机。可那张地图上的谜你是解不开的。因此,你等着有人来联系,你想以警察的威力询问来访者,解开那个谜。从而搞一大笔钱。你想得太天真啦。”

“不知道。”仙波否定道。事情终于弄清了。这些人应该能从医院那里听到仙波的住址、姓名,而从濒死的河井顺口说出的话中解到了点什么。

再找鸾职一问,如找到车辆牌号,便知仙波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刑警。而没来拜访的原因也就清楚了。

“还是坚持不说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地图什么的。没什么可回答的。”

地图在警视厅,峰武久可能已转移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去了,这事告诉他们也无妨。24小时有人值班的警视厅中盗贼进得去吗,保管在档案室里就更不成问题啦。

然而,一旦将真实情况告诉他们,仙波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他们放了仙波,他们就得坐牢。被杀就在眼前。

无论怎么痛,也要争取时间,那怕是1分钟也好。

因此而被他们所杀,那也无法可想。

“美耶。”男人对女人说。

“把他的衣服剥光。”叫美耶的女人点点头站了起来。她象是有夫之妇。

美耶来到仙波身旁。

“站起来。”她口中传出冷冰冰的声音。为什么这个犯罪集团里混进了一个女人。

真难理解,而她那冷酷的样子又很神秘。

仙波站了起来,他早有准备。被抓住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等待他的是死亡。仙波虽然很懊恼,但也没办法。

美耶抽掉了仙波的皮带,若无其事地脱下仙波的裤子,又拉下裤子,又拉下内裤。仙波紧闭双眼,他并不感到屈辱。对手操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什么样的屈辱都得接受。如不顺从,就要被杀。而眼下顺从了,早晚也要被杀,他已做好准备,这是斗争的开始。

仙波紧咬牙关。

“把眼睛挣开!”男人命令道。

仙波睁开了眼睛。美耶回到了沙发上,她的脸白净,视线直盯着仙波的大腿之间,双眼罩着一层阴翳。

男人站起来走到仙波身旁。他打开了刀子。这是一把七用刀,他拔出其中一根锥形物。

男人把锥刀抵住仙波的屁股。仙波咬住牙关,这是拷问的开场。一场凶狠的拷问开始了,这样的拷问要持续到死。

疼痛传遍了屁股,男人把锥刀深深地扎了进去。仙波的身体摇晃了。当他要倒下去时,男人抓住他的衬衫,又把他拖起了。男人拔出锥刀,又扎向屁股的另一侧。

仙波呻吟着。

锥刀毫不留情地扎了进去,扎进去后,男人又转动起锥刀来。

仙波发出一声惨叫,感到屁股上的肉被割下来了,一股恐怖感直袭脑门。男人拔出锥刀。

“站好!要是跌倒了再挖另一边的。”男人命令道。

第三章 拷问 第二节

仙波直直站着。鲜血顺着脚淌了下来,流下来的鲜血被踩在脚下的裤子吸干了。

那帮家伙个个看着仙波,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仙波的大腿中间,仙波自己知道自己的阴茎勃起着。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大概是屁股受了刺激的原因,也许是神经支配的。或者是屁股上的某处性感区受了伤而发生了异常情况。他知道肛门附近有根射精神经。一按那地方,就会无意识地射精。也许是那根神经的一部分受了伤。

仙波的身体在颤动着。

“这玩意儿真不错呀。”男人笑着说。

美耶脸红了,她虽然低下了头,但仍盯着仙波勃起的地方。

“怎么样,也给那玩意儿穿个洞吧。”

“要杀就杀!”仙波呻吟道。

“早晚得杀你,可在这之前,你必须把藏地图的地方说出来。”

“我说了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会多么高兴地把那东西交给你们的。不知道的事儿,杀了我也讲不出的啊。”

屁股上的血继续在流,流满了双脚,可能是贫血的原因,仙波的身体摇晃起来。也许是自制神经错乱了。

“是吗?”男人站起来,掏出打火机。另外两个男人从左右架住了仙波。

“用火烤。”男人蹲在仙波的前面,打火机的火焰调节到最长。

“住手!快住手!”仙波扭动着身体。然而左右被挟住的身体动弹不了。

火焰碰到了阴毛,仙波的身体僵直了,浑身就象被利器刺着般的痛,随后袭来的是难以忍受的烫。

屋里充满了臭味。

仙波眼看着将失去知觉。皮肤被烤烂了,里面的肉象是也被烫着了。

仙波紧闭着的嘴里漏出了一丝呻吟声。

火焰烤着了睾丸。仙波猛地跳了起来。随后,他立即失去了知觉。

仙波不知昏迷了多少时间,当他醒来时,觉得有人在轻微地抚摸着他。

仙波摇了摇头,他恢复了意识,最初向他袭来的是一股绝望感。随后他看见了女人的身影。

美耶蹲在他的两腿间,细心地把油涂到他的烧伤部位。

“忍耐一下吧。”美耶对醒过来的仙波说。

仙波嘴里露出低低的呻吟声。他觉得皮肤都掉了,允其是当美耶的手指触到伤口时,由于疼痛,腰部弹了起来。

“好啦。”美耶命令道。

屋里只有美耶。仙波下半身一丝不挂。裤子和内裤完全沾满了血,捏作一团扔在被捆住的脚跟下。双手反绑着压在背下。

“我有话要说。”仙波悄声说道。

“什么呀?”美耶朝沙发里一坐。

“帮个忙,能不能逃出去?你们拐骗我的事情,警察们知道的。拐骗现职刑警,警察会全力以赴追查的,你们肯定要被捕的。如果这样下去,我会被杀的,要是那样,你们就犯了杀人罪。”

“……”

“你一定帮我逃出去,麻烦你了。咱们说好了。”

“不行啊。”美耶摇了摇白净的脸蛋。

“你为什么要当杀人犯呢?”

“杀人犯我是不想当,不过……”

“可是,这样下去,不就成杀人犯了吗?”

“外边有人看着呢。”

“只要你解了绑住我的铁丝就行。”

“你要杀了我的。”

“你要救我,一定。”

“不行啊。”美耶慢慢地摇了摇头。

“好吧……”仙波停住了恳求。

“你为什么不把地图交出来呢?”美耶问道。

“我是不知道什么地图不地图的。他们也别打算弄明白。”

“噢。”美耶不吱声了。

“那张地图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我也不知道呀,”美耶把视线移向了仙波的两腿间。

“不过,好象能赚很多钱的。”

“你也能分得一份?”

“当然罗。”美耶点点头。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杀了丈夫,能说的就这些。那些人是丈夫的朋友。”

“噢……”

屋里一阵沉默。

“为什么会这样?”过了一会儿,美耶打破了沉默。

“不清楚,可能是哪儿出错了。”

“噢。”美耶侧过了脸。

窗帘的缝隙处射进了一道白光。

美耶站起来,她站着俯视着仙波,久久地看着。她好象输给了自己的情感,轻轻跪在仙波身旁。她开始慢慢地安抚起来。

“痛吗?”

“不。”

“要紧吗?”

“没关系。”

擦着擦着,烧伤的地方开始抽筋,痛得仙波直想扭动身体,可他忍住了。

“你真硬呀。”美耶声音嘶哑地说。她灵巧地爱抚着,那纤细的手指十分柔顺,生怕碰痛了仙波。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美耶细声细气地说。

“什么第一次?”

“你要被杀,这是没有办法的。因此,我无论干什么,你都不会小看我的吧?所以,我会干的。你这样的硬汉,我第一次见到。”

“要是你能帮我逃走,我就是你的。”仙波想如果能利用美耶的色性就好了。

“不行呀。他们睡着呢。可是有人看着。一旦醒来,就要继续拷问。他们说把你扔进池里煮。”

“是吗?”

“疼得受得了吗?”

“早晚要死,我受得了。”

“求求你把眼睛闭上。”美耶开始脱牛仔裤。

仙波闭上了眼睛。

美耶骑在了仙波身上。仙波忍着剧痛。美耶虽然很小心,可肉体还是碰到了烧伤部位,为此剧痛流通了全身。仙波浑身是汗。

“象这样的,是头一回哟。”美耶声音很激动。

“我能让你自由,什么都能,你马上就要死了。啊,我——”

仙波睁开了眼睛。美耶仰着身子,衬衫下沉重的乳房摇来荡去。

“你是我的!”美耶叫了起来。

仙波闭上了眼睛,汗淌进了眼睛里。

第三章 拷问 第三节

美耶在仙波身旁坐了下来,擦拭着仙波额角上粘糊糊的汗,毛巾已经湿透了。被绑架至今已过了七、八个小时,由于拷问,皮肤上都是汗,毛孔被一层厚厚的粘液堵住了。

美耶替仙波擦了擦胸口后,又擦干净腹部,还给他擦干净了因性交而弄脏的下身。

“能帮助我吗?”仙波抬头看着美耶。

美耶给他擦身体的动作中有种爱情的味儿。不知能否说成爱情,可确实很细心,感觉也很体贴人。仙波抓住了那种体谅。

“我是个单身汉。如果你能放了我,我就和你结婚,咱约定了,我不是个不讲信用的男人。”

仙波自己也感觉到这是最好的恳求。美耶是敌人的一员,求敌帮忙,怎么可能成功呢?可是仙波还是把赌注下在美耶身上。美耶凌辱了仙波,美耶有点色情狂,也许是个虐待狂,对眼前这个面临死亡的男奴隶感到了性兴奋。

美耶充分地得到了满足。从这种满足感中,仙波产生了对她的好感。这是肉体与肉体接触而产生的亲切感。也许是一种怜悯。不管是哪个,仙波不得不缠住她。

“结婚,和我?”美耶吃惊地停止了正在擦身体的手。

“是的,你很美丽。”

“你是想让我救你才这么说的吧?”她的话里带着刺。

“不,我说的是真心话。”

“你那么说,我也……”美耶以困惑的眼神看着仙波。

“能不能立刻决定?时间太紧了。”

“我不想成为杀人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干那种事,真的,我喜欢你。我想帮你逃奔,可我要被杀的呀。”

“一起去我家吧,我不让任何人碰你一根手指头。”

“可我是你的敌人的一分子呀。”美耶低下了头。

“结了婚,罪就没有了。”

“你真想和我……”美耶眼睛里浮现出更深的疑惑。

“我发誓。”

“……”

“拿出勇气来。从犯罪的泥潭中拔出来。杀害警察的人无处可逃。”

“可是,我不能背叛了朋友呀。他们是死去的丈夫的朋友。如果能被你看中,真是太高兴了。可他们的真正面目,姓名……”

“这没有必要,我什么也不问,调查由我自己干,我发誓。”

美耶被包围在忧虑之中。由于杀了警察,前途未卜,另一方面,她还难以掂量出仙波话中包含的真正意思。

“……”

“下得了决心吗?”

美耶的手掌放在仙波的腹上,那手掌冰凉冰凉。纤细的手指因难以决断而微微地颤抖着。

“你真想娶我?”

“跟你结婚,我也喜欢你。”

“嘘。”突然,美耶把视线移开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走进一个男人。

“美耶,快给我准备洗澡水吧。”

“好的。”美耶站了起来。

“怎么样?这家伙求你饶命吗?”

“他说了,说要跟我结婚呢。”美耶丢下冷冰冰的话出了房间。

“到阴曹地府去结婚吧。”男人坐在沙发上,掏出香烟叼上。

“那种地方。”

“那也蛮好嘛。”男人笑了。“怎么样,再不说我就煮你。”

“真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不知道的事让我怎么坦白呢?”

“你还强词夺理?”

男人站起来走到仙波身边用拖鞋踩住仙波的脸,仙波的额角、嘴唇都被踩破了。然后,他又蹲在仙波身旁。

“怎么样?”说着,把香烟朝仙波腹部按下去。

仙波惨叫着打着滚。

男人把仙波拖起来扔进沙发里。

“煮你之前,还没有扎灌热水的洞吧?”说着掏出刀子,拔起锥刃。

“叉开腿!”

仙波闭着眼睛。锥刀碰到了右腿内侧。他身体在发抖,想叫,可能的话,还想发狂。

“进去啦。”锥刀慢慢地刺了进去。

“接着是这里。”锥刀又扎进了左腿内侧。

“这热开水一灌进去,你就能想起来地图藏在哪儿了。”

仙波没有回答。咬紧牙关中露出轻微的呻吟声。眼下不只是疼痛,还有因绝望而产生的寒意,逃脱的希望没了。

洗澡水正在烧。仙波屁股上有两处,大腿内侧有两处都穿了洞,身体的很多部位都被烫烂了。他们要把自己剥光后扔进滚烫的开水中,盖上盖子,用热水烫死自己。

已经毫无办法了。

如果有希望,就是峰武久了,可要冲进这里,得花几天甚至几个月。

“怎么样?接着再给阴茎穿个孔吧,通起来方便些。”

“住——手——”仙波声音微弱地嘟哝道。

“噢,你不愿意?”

“住手!”

“要是不愿意,那好哇。”

仙波被推倒在地板上。

“添我的脚底,舔干净我脚底下那屈辱的污垢。”

一只赤足横在仙波面前,仙波开始舔了起来。

“细心地舔。这样你也可以死心了。你再顽固也没用。一旦受尽了屈辱,人啊,干什么都可以。不许吐。好哇,警察先生。”男人把身体埋在沙发里,双脚轮流地让跌倒在他脚下的仙波舔。

“说吧,我仍是把你的命押在那张地图上的,管你是刑警还是长官,找麻烦的格杀勿论。可如果坦白的话,可让你死得快点。”

门外传来了声音,美耶进来了。

“哎呀,在舔你的脚底呀。”美耶的声音很明快。

“看着,看他那舔脚的样子。”

“洗澡水热啦,你先洗吗?”

“洗的。等我们洗完了,再煮了他吧。美耶,咱们换一下,让他舔你的吧,不过,美耶也许喜欢这家伙吧。”

“好哇。”美耶和男人换了下。

仙波开始舔美耶的脚底。

“痒痒的,可心里挺舒服。”

“舒服吗?”男人留下一丝笑声,走了出去。

“哎哟,痒死了!”美耶尖声叫着,她边叫边迅速地把仙波翻过来,用钳子剪断了绑在他手上的铁丝。仙波拿过那把钳子,剪断了捆住脚的铁丝,穿上了粘满血迹的内裤和长裤。

“这里。”美耶下到走廊里。她好象猫似地猫着腰,把仙波领到了大门口,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大门上着锁。

美耶打开了门锁。由于太急,双手在不住地抖动。

门锁打开了。与此同时,叫声也响了起来。

“逃啦!打死他!”

仙波抱起美耶朝外跑去。身体虽然摇摇晃晃,但他仍没命地跑着,奔出走廊,来到了路上。这一带是不开化的住宅街,前面是一片旱田。仙波和美耶在奔跑着。

第三章 拷问 第四节

高级公寓的大火在烧毁了6间房间后被扑灭了。

仙波的房间安然无恙。只是救火的水从开着的阳台门打了进来,居室和厨房里满地是水。

仙波由美耶抱着进了房间。

他们拚命地逃。当得知逃脱了时,仙波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睾丸和周围的伤口相互磨擦,痛得快昏过去了,屁股和大腿内侧被锥刀刺的伤口也在痛,脸部肿了起来,仙波满身创伤。

美耶叫了辆出租汽车回来的。

一进屋,仙波马上就和峰武久取得了联系。

峰虽然停职,但仍在警视厅。

仙波躺在了床上。

美耶连气都没顾得上喘,就烧开了水,她用热水擦净了仙波的身体,仙波赤身裸体地靠在美耶身上。

“我去给你买药吧。”

“不,有危险。等峰来了再说。”

“不要紧的,有警察嘛。”

因为要检查火灾现场,所以来了消防官员和警察。好几辆警车停在路边。

美耶不听仙波的劝阻,走出了房间。

过了10分钟,美耶回来了。她买来了消毒水和软膏。她的动作很熟练。仙波闭着眼睛接受着美耶柔软的手指的抚摸。手指的动作很温柔。

仙波从虚脱感中回复了过来。他听着美耶在厨房里收拾东西所发出的声音,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由于美耶果断的决定,才从死里逃了出来。那种决断珍贵得无法用感谢来表示。

美耶走了进来。

盘子里盛着冰块、水还有威士忌。

“用酒精给你清洗一下。”

“威士忌是买来的?”

“嗯。”

“你真机灵。”仙波从床上撑起了上身。

“酒精对伤口有害,可眼下也没办法。”美耶给威士忌兑了水。

仙波拿起酒杯,一口气喝下半杯。

“我原名叫明野三惠。”美耶低下了头。

“明野三惠?这名字很好。”

“你真想把我放在这儿?”三惠注视着仙波,眼睛里露出了不安。

“我是个守信用的男子。”

“谢谢。”

“要谢的应该是我。不过,你好象有护士工作的经验呀。”

“是的。”

“是吗?”

“我去收拾一下房间。”三惠站了起来。

“那就请吧。”仙波自己往酒杯里倒了威士忌。

警车的呼啸声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沉重的砸门声。

“开门!喂,是我!怎么不开门?”门外怒喊声传了进来。

“开门去,是峰。”仙波对站着不动的三惠说。

峰重手重脚地闯进了寝室。

“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峰望着全身贴满护创膏的仙波问。

“啊,坐吧。”

“好,给我。”峰拿过仙波手里的酒杯。“受伤的人怎能喝酒?”说着峰往酒杯里倒满了威士忌,放入冰块,一口气喝了下去。

“在哪里?”喝罢酒,峰开始发问了。

“练马的边绿。”

“画张地图,我闯进去……”

“算啦。”

“算啦?为什么,你被绑架之后我就让搜查一课的全体人员总动员……”

“那件事你说了?”仙波高声打断峰的话。

“我?那件事我会说吗?”峰突然放低声音,望着正在打扫的三惠。

“明野三惠。是她救了我,对她,你尽管放心。”

“噢,行啊。”峰继续站着喝威士忌。

“可你为什么不追?逃出来后立刻叫警车的话,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不,我有我的想法。”

三惠拿来了酒杯,跟峰打了个招呼。仙波从三惠手中接过兑水威士忌。

“什么想法?”

“把他们扔进监狱,他们也不能改邪归正的,我要辞职不干了。”

“我也跟你一样。”峰立即附和道。

“你也——”

“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太危险了。”

“太危险?”

“不是吗?好容易盼到个这么多财宝到手的机会,只能让你一个人干,我可犯难了。”

“这么说你真想把财宝弄到手?”

“当然喽。”

“嗯。”仙波叹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不,我觉得你是个欲望太深的人。”

“你不要这么贪得无厌,你想一个人独吞?”峰说着吹口气。

仙波也笑了,一笑伤口就痛,这一痛又使他联想起刚逃出的死亡世界,脑子里浮现出一股寒意。

“打得真厉害呀。”峰的视线转向了仙波的大腿间。

“那东西为什么伸在外面?”

“一碰到布就痛得要命。”仙波开始说明,把被打被绑架以及逃亡的所有情况都对峰讲了。

“真是凶狠的家伙,竟用打火机烤阴茎。”峰激动地说。

“那帮家伙是拿命做赌注的,为了弄到那东西,根本就不在乎杀人,因此那东西可说是很宝贵的。”

“或许是吧。”峰的眼睛炯炯有神。

“可你弄清什么了吗?”

“你救到急救医院去的那人是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技官,叫河井保雅。是8月2日,我调查了通产省地质调查所在那儿干什么……”峰停住了。

“在干什么?”

“在探铀矿。”

“铀?”仙波皱起了眉头。

“探铀矿有三种方法,据说是空降、碳棒、检测地质这三种方法。空降法是在飞机上载个闪烁计数管,探测放射能异常地带。如果找到放射能异常地带,接着驱车在那里调查,如果闪烁计数管有反映,接着就进行检测地质工作,也就是说要步行调查。据说通产省地质调查所和原子能会社联合探查铀矿。如今,探查铀矿是国家的使命。”

“……”

“可是,这里有桩怪事。”峰轻声说道。

“怪事?”

“嗯。因交通事故而死的河井保雅,据说去年9月22日从北海道返回途中乘坐的空降专用机因故障在北上高地一带、早坂高原附近遭了难。但性命总算保住了。当时,闪烁计数管收到了放射能异常带的情况。”

“北上高原有放射能异常带?”

“从地质学角度来讲,北上高地是由第三纪、先第三纪等的酸性岩和盐基性岩石,加上古生代的黑云母片岩构成的。据说没有铀。”

“……”

“但是,闪烁计数管取得了强烈放射异常带的情况。”峰手里握着酒杯,粗脖子上已经渗出了汗。

“9月26日,河井保雅进了北上高地,他是去用碳棒调查的。同行的还有尾形宏重。尾形是原子能会社所属的探矿技术员。正式叫做地质技术员。也就是找矿的人。”

“噢。”

“可是,7天以后的10月3日,只有河井保雅从北上高下来了……”

“……”

“据说是在露营时尾形宏重失踪了。”

“失踪了?”

“是的。”峰的眼睛里露出野兽般的凶光。

“那么……”

“10月5日,组成了搜索队,结果5天后的10月10日搜索停止。尾形进入海外铀资开发株式会社,将近一年在尼日尔探矿。当时,他调到原子能会社,加入了国内探矿开发部,作为一名地质技术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对山的了解当然很详细。那个尾形在北上高地突然失踪,而剩下的河井又在今年8月因汽车事故而死……”

“……”仙波没有言语。

第三章 拷问 第五节

峰武久继续作着说明。

“寻找尾形宏重虽然中断了,但搜索队解决了放射能异常带的问题。”

“有没有铀矿?”仙波直之问道。

“没有那矿。有的只是花岗石的绝壁。”

“花岗石的……”

“对,据说花岗石中原来含有铀。那花岗石的绝壁相向高耸着好象就会产生放射能异常带。也就是说,河井保雅的闪烁计数管记录下来的异常值就是那个。”

“噢……”仙波默不作声,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据专家们说,北上高地有铀矿。因此这件事究竟说明了什么……”峰往酒杯里倒了点威士忌。

“那个失踪不明的尾形……”仙波轻声说。

“他的家属呢?”突然,仙波想起了明野三惠。明野三惠说袭击自己的是亡夫的朋友。那帮家伙死命地想夺仙波偶尔到手的地图。河井保雅和尾形宏重一起进了北上高地,只有河井出来了。那个河井大约在一年后因汽车事故而死亡。那时他带着的是张地图。

这么说,这张地图和北上高地以及尾形宏重的失踪有联系喽?要是那样,明野三惠不会是尾形的妻子呢?

“听说尾形的双亲在名古屋。另有哥哥、弟弟各一个。”

“妻子呢?”

“他是个单身汉。听说找矿的人不要老婆。”

“噢……”

“可是,那图上象画着某处海岸或半岛似的。”

“你看了?”

“看了。为了以防万一,存放在警视厅的金库里了。”

“嗯。”仙波躺了下来,脑子里浮现出地图的样子,那上面画的的确是海岸线。可是,照峰说的,放射能异常地带在北上高地的中心部,早坂高原的周围。如果尾形在北上高地的太平洋沿岸失踪的,那么还可以理解,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合不拢了。

或许那张地图与尾形的失踪根本无关吧?尾形宏重失踪纯粹是遇到了事故,而地图则是河井保雅在其它地方发现了某种巨大的矿床,画下了那块地方。不对——仙波又作出了否定。

河井保雅是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技官,如果发现矿床,怎样处理,他是十分清楚的。矿区测定,登记采掘,他都会考虑好的。而且也无须按着地图去找。只要记住就行了。没有那种连自己发现的地方都记不住的傻瓜的。

还有其他的疑问。河井是公务员。进入北上高地也是公务。公务员因公务而开发,发现的东西的权利及其它,都应归国家所有,允其象铀这类东西,个人是不能随意开采的。

即使是发现了金矿,权利也应归国家所有,这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想占为己有,就要触犯刑法。这么说,河井究竟在何处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画这张地图呢?这不是一个容易解答的疑问。

“啊,行啦。”仙波说道。

“什么?”峰问道。

“噢,我在自说自话呢。总之,那帮家伙想要什么,我们知道了。问题是那张地图上的地点在哪儿,另外,那里藏着什么。”

“找找看。”峰很乐观。

“找吧。”

“我是要找的,可在这之前,先要报复袭击者,既有在八王子丘陵地带的答礼,还有昨天的答礼。尤其是昨晚的暴行,决不轻饶。身下被锥刀扎了一个又一个的洞,而且,还烤睾丸,舔脚底心,屈辱和污辱全部留在了胃里。想想就要吐。简直不是人干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要杀了那个魁首和矮个子。而且,在杀了他们之前,让他们吐出地图上隐藏的秘密。”

“收拾好啦,过来吧。”三惠对仙波说道。

仙波被移到居室,身前披着条浴巾,坐在沙发里。

房间收拾得出奇的干净。

三惠从冰箱里取出做菜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看上去简直就象变戏法。

“看呆了吧。猪舍变成了会客室。”峰环视着房间。

仙波也那么想。

“你也坐下吧。”仙波让三惠坐下。

峰给三惠的酒杯里灌满了威士忌。

仙波看着三惠端起酒杯送向嘴唇。她白净的脸蛋,鼻梁稍微有些塌。他想起了那嘴里曾经含过阴茎。仙波认为她当时是陷入了异常心理。男人们拷问完仙波,打算杀了他。在向睾丸烧处涂药时,三惠触到了阴茎。这一碰突然迷住了三惠。她感到仙波即将死去。三惠一下子没能控制住自己,她想到反正他得死。三惠已经卷入了异常心理的旋涡。

眼下,三惠恢复了正常。

——如果问一下她……

如果让三惠坦白,就可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也有可能弄清他们想要的那张地图上的秘密。但是必须履行约定。当时,仙波和三惠约好什么都不问,而靠自己的力量调查,那是真挚的话。因为三惠理解了那种真挚,所以才救了仙波。若不是这样,的确是要被杀了的。

如今反悔的话是男人的自尊所不允许的。

“好久没这么安静啦。”峰愉快地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今晚我住在这儿,当你的保镖,喂,别客气,没关系的。”

“就为这点伤?”

“够呛的哟。”峰看了仙波一眼。

“对不起。”三惠低下了头。

“你用不着道歉,你救了我的命。你尽可以自豪。”

“你这么说,我觉得象是做了场恶梦……”

“别记住这事。”仙波也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仙波边喝边联想着命运、人类相遇的奇怪及复杂性。

一张地图即将改变仙波的人生。当时,如果仙波不在现场,就跟地图无缘;如果跟地图无缘,刑警的生活就将永远地继续下去。

由于无意中拾了张地图,还未摸清真实情况,就卷进了争夺巨额财宝的搏斗之中。既然已到了这一步,再不可能从这场搏斗中脱身。仙波不知道是凶是吉。只是懂了在人类生活中,昨天存在的明天就不存在了。必须充分做好置身到那种变幻莫测的世界之中的精神准备。

第三章 拷问 第六节

一星期后,仙波的伤口终于痊愈了。虽然说是痊愈了,其实并未完全好,创伤是好了,可从睾丸到阴茎处的火伤还未得到根治,出去时还必须包扎好。

在这期间,藏在暗中的那双手一直没有动静,仙波很担心遭到袭击,但没有来,甚至连威胁的电话也没有接到过。

组织——不知把敌人称作组织是否合适,总之,那个组织停止了一切活动。

仙波深知组织的恐怖。拐骗现职刑警之后打算斩首,仙波在千钧一发之间终得逃脱。

三惠受到仙波的袒护。如果向警察们讲清楚,他们立刻就会知道她的身份。他担心早晚警察会来的。

眼前出现了走投无路的状况。活象潜伏在穴洞深处的野兽。那野兽的双眼露着妖光。那是等待夜晚的眼睛,等待时机,趁着黑夜出来徘徊。

组织为了拐骗仙波,竟敢火烧了公寓。就这样退却是没有的事。

如果他们得知警察没出动,他们就会出洞。

9月8日。

仙波在警视厅露了脸。他准备好了辞职报告,向上司提出之后,去见峰武久。峰的停职时间结束了。

峰从金库里取出了地图。

“辞职了?”峰问道。

“啊,辞了。”

“那么,我也辞掉。”

“等一下,别性急嘛。”仙波看着肥头大耳的峰。

“怎么性急了?你一个人干危险太多。地图被抢走了,不就完了吗?你再想想会不会被杀?”峰眼睛里流露出焦躁的神色。

“是的,是的,可也不会光被他们抓住。总之,再等一等,你要辞职,也得让我先摸清情况。”

峰有两个孩子。仅靠一点退职金,顶多能过一年,如果在这一年中能解开包含在地图里的谜,弄到财宝,那是没问题了。可是,想要弄清这张地图中的谜,必须考虑到诸多曲折。敌人也不会老是不吱声的。在找到财宝的这条路上肯定会出现无数次明争暗斗。即使胜利了,按着地图找到了那个地方,可那里究竟有什么之后再动手也不晚。

仙波向峰作了解释。现在一点都不知道,先抓住敌人,让他说出那财宝究竟是什么后再说。峰总算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不过,我在这里期间,那张地图仍放在这里,万一发生什么情况,可就麻烦了,你可以带张抄下来的去嘛,在地图上做些手脚,就是被敌人夺去,也弄不清正确的东西。”

“好吧。”

这是最初的计划。

仙波回到桌边,开始描写地图。

“行吗?你肯定要被他们抓住的。”峰不安地说。

“你别担心。”

“我当然担心,你又不考虑后果。我想还是马上辞职吧。”峰叹息道。

峰的心情,仙波是理解的。搜查员的工作是没有前途的。要想晋升,必须通过考试,而搜查员工作根本就没有参加考试学习的时间。有时还得连续不断地作战。

聪明的人在成为多面手以后,就考虑转业,而转业不成的人只能做到60岁,才能离职,因此,留下的多半是老头。

峰今年46岁,他想把自己押在什么上,如果现在还不下赌注,那就永远也不会有能下赌法的对象到来了。

赌注中有男人的浪漫。把财宝变为自己拿中之物,只不过是无数种浪漫的一种。实际上是不甘被埋没在平凡之中的焦虑驱使着男人朝某一事物下赌。

但是,必须自重。

仙波画完地图,告别了峰,随后径直去了书店。他买了二十万之之一和五万分之一的日本全国地图。仙波怀抱着地图回到了公寓。

三惠正等着他。她努力做出顺从的妻子的样子,话语不多,几乎不大主动开口和仙波讲话。白净的脸悄悄出现在房间的角落里。她虽然努力着,可有时看上去似乎也很引人注目。她心地坚强。这是不能勉强的,仙波曾发誓不向三惠发问,直到现在他还遵守着,三惠的原籍不能问,当然以前和谁住在哪里之类的事也问不了。他打算等三惠自己讲出来。可似乎并不那么简单。三惠和仙波共同生活了一星期。这7天要想了解三惠心中的话,似乎是太短了。三惠心中的犯罪意识和由此而产生的恐怖比想象的要顽固得多。

她相信到什么程度,是否愿意投入仙波的怀抱,这也是个未知数。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哪。

这是一种奇妙的同居生活。三惠原来是仙波的敌人的一员。现在结成了夫妇。可仙波对三惠的身世却一无所知。

由于这张地图的原因,一张地图描绘的人生交错,把仙波和三惠连接在一起,或许这是序幕,地图还隐藏着无数的网眼。

由于这张地图,仙波两次豁出性命,又跟三惠结上了关系。但是,这并没有完。敌人仍然潜伏在暗处。那些敌人只不过是藏在地图上的一个网眼,还有无数个陷井。那里也许潜伏着仙波的死。不!不仅是仙波,很可能潜伏着无数敌人的死。

这张从魔鬼那里飞落下来的地图。

这张使有关的人狂喜、绝望、送死的地图。

仙波把那张地图摊开在桌子上,出神地看着。

这是张奇妙的地图。地图上有个岛屿,岛的形状象匍匐着的蜗牛,岛的周围是一片海洋。海洋成一条斜线。地图的下方有块半岛状的陆地,再下面还是海洋,陆地从画面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形状很怪,凹凸得让人吃惊。称得上是沉降海洋。

仙波久久地看着那块地图。

——是海洋吗?仙波终于自言自语地说。

三惠拿来了冰镇大麦茶。

“这就是那张地图。”仙波让三惠看那张地图,他看着三惠有何反应,三惠没显示出什么反应,只是瞟了一眼。

仙波觉得有些失望。被拐骗、监禁时,三惠说她不知道地图上有什么秘密。只是听说过有笔巨额的财宝。眼下,三惠从朋友那里逃脱了。只是为了得到财宝而成为杀害警察的杀人犯,三惠她受不了。从朋友那里逃脱的三惠,理应对财宝没什么留恋了。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但是为了那张地图而几经风雨,现在地图放在眼前,即使没有留意也要表示出兴趣。一旦显示出兴趣,话题就可以扯到那上面了,谈话的内容自然而然地就会涉及到地图上指的是什么地方,这上面藏着什么秘密等等。

仙波希望从这个话题入手,消除紧张气氛。一旦心头的疙瘩解开了,三惠肯定会讲到朋友的事以及关于朋友议论的那财宝的事。仙波期待着从那儿能推测出什么。

“我去准备饭菜。”三惠站了起来。

仙波死了心。他摊开日本地图,开始从冲绳县的南端调查起来,寻找和地图上吻合的岛屿和半岛状的陆地。他花了一个小时,一直查到北海道,也没有找到相同的地方。

地图是画在透明尼龙纸上的,仙波把尼龙纸复在地图上查起来。当然,比例不知道,如果知道比例,就能找出相似的地形。

但是,全日本,海岸线都没有相似的地形。仙波有点失望。

吃过午饭后,从下午起,核对了二十万分之一和五万分之一的地图。

这项工作相当花时间。

地图的地形应该隐藏在某一处。仙波偶然弄到手的地图状的东西只要是地图,肯定与某一地方相吻合。这很象隐物画。粗粗地一看是找不到的,仔细一看,没有意思的线条中隐藏着的可能就是秘密。

仙波又从冲绳的南端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无论是二十万分之一还是五万分之一,只要有和尼龙纸上画着地形重叠的地方,那里就蕴藏那巨大的财宝。而且那东西肯定存在。

仙波忘我地研究着。

第四章 三角点 第一节

仙波不得不放弃了搜寻。

日本全国地图上与那张地图相吻合的地方哪儿都没有。他仔细地查了二十万分之一和五万分之一的地图的海岸线,都没有一致的。

仙波直之躺倒在床上。

9月9日,日历上写着立秋。

仙波看着天花板,他那毫无意义的视线长时间地看着天花板,心头卷起了一团疑云,一团巨大的疑云。

通产省地质调查所技官河井保雅把一张地图留在仙波的车里,而后死了。他和想争夺地图的那些人之间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那些家伙说地图上藏着巨额的财富。通观这场生死搏斗,便可断定这不会有假。然而,那张地图跟日本全国地图的任何一处都对不拢。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能够想到的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地图所指的不是日本国内。虽说是日本人带着,但未必是表示日本某个地方的地图。

第二,地图指的是日本国内某个地方,但那地方小得连万分之一的地图也没能记载。比方说,有一个小小的蓄水池,如果假设画下的★三角点系测量时用的,是那个池子周围的景物,那样的地方当然不可能记载到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因为那很难说是地图。

第三,那不是地图。

仙波闭上了眼睛。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想法,寻找地图上所示的场所是不可能的。剩下的第三种想法有点荒唐,若不是地图,就很难估计那是什么了。这种想法如同抓住了一团云。

——云?仙波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流动的云彩画出的图形,这可画出很多图形。因汽车事故而死亡的河井保雅由于太无聊了,会不会画下突然抬头看见的天空中的云彩?

结果,仍然不得放弃这种念头。但是仙波并未死心。直接地搞清地图是不可能了,还有间接的办法嘛。那就是查清持有地图的河井保雅的过去。只要是河井绘制的,在河井的过去中应该留下制作地图的动机。没有动机的犯罪是不会有的,即使不是犯罪,人类的行为都是有动机的。只要能解开河井活着时的情况,就必然会出现制作地图的动机,如果弄清了那些,或许就会解开地图指的是何处这个谜的头绪。

脚步声在仙波的身旁停住了。是三惠,她默默地坐在仙波身旁。

仙波仍然闭着眼睛,三惠悄悄地理着仙波凌乱的浴衣,她的手在仙波的胸口停住了,在那里放了好长一段时间。

三惠那柔软的手指终于伸进了他的胸口,她的手掌冰凉,微微颤动的手触到肌肤上,很是舒服。

仙波伸出手臂把三惠拉到身旁。

透过阳台玻璃窗射进的阳光照在三惠身上。仙波敞开了三惠的胸脯,雪白的乳房象掉下似地崩了出来。三惠的呼吸开始乱了。仙波支起上身,替三惠脱去衣服,白色的裸体横躺在绒毯上。她自觉地叉开了伸直的双腿。

三惠闭上了眼睛。

仙波来回抚摸着三惠的大腿的手掌伸进了大腿间。三惠自己把两腿放得最开。外面射进的阳光在她白净的脸蛋上罩上一层淡红色。三惠的右手伸向仙波的两腿之间抚弄着。

仙波心里想着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自称叫明野三惠,可出身地方,住在哪儿,家属的事等等,什么都不说。不久前是敌人之一。她边污辱着被绑住的仙波,边粗声粗气地叫逝:“你是我的!”

现在她又悄悄地为仙波尽情。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三惠开始喘息,浮现着苦闷的俊美的脸蛋越发美丽了。

只要能看见隐藏在这个女人脑子里的谜,问题就解决了——仙波边想着,边抱起了她的大腿。

“啊——”三惠嘴里漏出了呻吟声。

9月15日。

仙波直之从东京出发。他乘上飞往九州的航班,三惠和他在一起。和三惠同行的理由只有一条,如果她被那伙人带回去,很有可能受私刑。

他们的目的地是长崎市。

长崎大学工学部有个地质学讲师,叫土田明子。土田明子是地质学有名的秋田大学矿山系地质学科毕业的,河井比她高两年级。以前,土田明子和河井同居了将近一年。同居虽然仅一年就结束了,但4年后,明子和河井又有了来往,两人都是独身。河井探望因子宫肿瘤而住院的明子好象是他们恢复关系的契机。但是,这次他们没有同居,而是分开生活,保持着交往。

两年前,明子受聘于长崎大学,在新设的地质学科讲学。自那以后,河井经常去长崎。那时,河井已经在通产省地质调查所工作,专门从事空降、碳棒、地质检测工作。

仙波查明河井似乎以作地质调查为借口多次去了长崎。他感到有必要见见土田明子。由于知道了土田明子的存在,仙波想,河井绘制地图会不会是为了土田明子呢?

假设河井在某处发现了巨大的财宝,对河井来说,没有必要绘制地图,记住就行了。而制成地图。会不会是考虑到若自己万一出了事,可把地图留给土田明子呢?河井绘制了张只有从名牌大学秋田大学矿山系地质学科毕业、而且是自己的恋人土田明子才明白、其他任何人都不懂的地图。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河井没有亲人。

如果要将财宝遗留下来,只有给土田明子。

飞机顺利地起飞了。

三惠把胸贴在窗上,看天上的云彩。

傍晚,飞机飞抵长崎。他们住进了靠近车细的长崎旅馆。

在离开东京之前,仙波已和土田明子约好会面的时间,即明天晚上。

仙波从旅馆的浴室俯视着长崎港,黝黑的水面上映现着万盏灯火。微风轻拂着那点点灯火。他把身体浸在浴缸里,一直看着。

真正的搏斗即将开始——仙波考虑着这场斗争。以前的斗争只是在黑暗中摸索,是毫无目的地死拚。但是,往后可不同了,自己是个老练的搜查官,河井保雅的过去要一桩桩、一件件地查清。解开河井自己织就的人生之幕,查明每一根线之间的联系,虽然很困难,虽然须干,而且仙波有信心干下去。早晚要弄清包含在地图中的谜。

仙波出了浴缸。他赤裸着身体回到房间里。

房间里不见三惠的踪影,电视机开着,房门稍稍开着一点。

仙波寻找起三惠的手提包,可哪儿都没有。自己脫下的衣服被三惠挂在衣架上。仙波伸手摸了摸胸口袋,放在里面的东西没有了。

仙波赤裸着身体走近窗边。

黑暗中,无数盏灯交叉照着,这种色彩的交叉使仙波感到谜一般的困惑。

“是那样吗?”仙波自言自语道。胸口袋里放着的是地图的抄件。

三惠拿着那东西消失了。

在夜幕下的长崎市街道上,出现了急匆匆地走去的三惠的背影。

第四章 三角点 第二节

下午,仙波直之乘着索道车登上了稻佑上。他是为了消磨时间。

仙波坐在了望台山上,眺望着远处的浦上川。对岸那幢高楼,就是昨晚住过的长崎旅馆。

外国人公墓就在眼下。

仙波想起了三惠。他不了解三惠的真实心理。三惠显示出根本不关心地图的样子,可那是装出来的。她抑制住翻卷在心中的强烈欲望,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来到这里后,她那欲望的堤坝冲破了。仙波正在洗澡,事到地图,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果真如此吗?

傍晚,仙波在心中打赌,三惠会回来的。他不认为三惠所表示的爱情是筹划好的。她流露出浓厚的爱情。完全是因欲望熏心,她才一念之差偷走那张地图。只要那爱情不是虚构的,她会回来的。

可是,他输了。他等呀等,终于没有听到三惠那纤细手指的敲门声。

——这一切都是策划好的。子夜过后,仙波终于醒悟了。敌人把仙波抓去了,能够自由地进行拷问,当然也能自由地杀了他。然而,他们的目的是把地图弄到手。地图既不在仙波身边,又没藏在家里和车上,也许保存在警视厅里了。他们肯定是这么想的。

强盗进不了警视厅。因此他们劝三惠帮助仙波逃脱了,做仙波的女人。只要成了仙波的女人,就能轻易地盗走那张地图。

——三惠的爱是虚构的。宛如一幢用砂筑起的建筑。

仙波非常的寂寞。

这一夜太长了。残留在黑暗中的三惠的踪影使仙波难以入眠,他看着浦上川迟钝的光线,抽着香烟。

仙波想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三惠。

昨夜仙波醒悟到一切都是策划好的,而现在却感到不能一概而论。三惠并不是计划好帮助自己逃脱的,那会不会是她的真心呢?

然而三惠对地图有一种固执的念头,只要地图弄到手,就能将巨大的财宝弄到手。也许这种想法突然地驱使了三惠。

仙波摇着头,这里头包含着自嘲。回忆骗了自己又离去了女人,实在是无聊。不管是三惠受固执念头的驱使背叛了,还是一切都是策划好的,那事情统统忘掉吧。三惠偷走的地图是什么作用也没有的,因为相当的部分改变了图形。仙波的脑海里记着原来线条的画法,他是边修正边对照地图画出来的。在真地图上作的两个记号也漏了没画。

仙波站了起来。他朝汽车车站走去。

浦上川纵断长崎市,起着运河的作用。那条河的河口就是长崎港。土田明子的宿舍在河口附近的东山手街,靠近荷兰坡。

太阳下山之前,仙波拜访了土田明子。

土田明子等待着仙波。

仙波被领到客厅里。仙波总以为土田明子是个神经质的女人,她很瘦。仙波对大学的女讲师这一职业抱着一种成见。而这种成见在见了土田明子之后就消失了。

土田明子是个极普通的女子,除了戴着副眼镜,没有什么特别地方,既不神经质,也不瘦弱,甚至还带着点肉感。

仙波说明了来意。他如实地讲述着事实,没有必要隐瞒。

“那张地图也许是河井先生考虑到万一出了事可留给你而画的。本来嘛,交给你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被卷进了一场生死博斗之中。”

“太有趣了。”明子双眼闪烁着光。

“那么地图你带着吗?”

“被人偷了。”仙波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不过,是张很简单的图,我还能画出来。”仙波从明子那里拿了纸,画了起来。

“不能说完整的,大致就这样子。”

“我看看。”明子用手拿着看了好一会儿。

“你认为这是海岸线吗?”

“是的。但是二十万分之一的地图和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都没有相吻合的地形.如果河井先生是画给你看的,我想能够看懂的只有你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留给我,我没听说过那种事。不过,正如你所说的,这张地图画的是什么不可理解得了,你认为是是岛屿?……”明子指着地地图上方画着的岛屿。

“是的。”

“除了岛屿之外,不可能是其它东西,周围被海围住了,海洋用斜线涂满了,下半部分有座锯齿形的半岛。”

“你查看了五万分之一的海岸线吗?”

“是的。”

“你不喝点什么吗?”明子突然扬起脸来问道。

“你请客吗?”

“好哇,只是财宝能分得点,那怕一点也好。”明子笑了,她的笑容很开朗。

“你啊,作为挖掘财宝组织的组员,先把你的名字登记上吧。”

“那太高兴啦。”明子准备了兑水威士忌。

“在矿山系工作的人都梦想发现财宝,就是女人也不例外。说起来就是冒险的人吧。”明子穿着牛仔裤,她身体活跃得根本不象讲师,臀部非常丰满。

两人的杯子碰到一块了。

“假设这里是岛屿,这里是半岛……”明子用手指指着地图。“这是张草图呀。如果用这和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叠在一起完全吻合的话,还有必要画这张地图吗?”

“……”

“那种必要是没有的。如果对自己,根本没必要,要是想留给别人,我认为应该写上什么县,什么地方。如果是有意留给我的,而又怕在中途被别人抢走,也应作个记号,否则……”

“是的。”她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说画地图的是河井,河井是一流的地质学者。是地质技师交给地质技师。但是,如果有被抢走的可能性——这可是给你的重担呀。”

“嗯?”

“那不是岛屿,是让人们误作岛的伪装。”

“伪装……”

“大概是的。”明子把酒杯对着嘴巴,对着地图看了好一会。“我认为这是等高线,这个岛屿和半岛都是。”

“等高线?”仙波看着自己画的地图,怎么也想不通是等高线。

“请挪过来。”明子拿过地图,在地图上添加了红色线条。她随便地画了几根曲线。眼看着仙波画的线被埋进了极其复杂的红线中。

“这是……”仙波把话憋住了,仙波只认为是岛屿的地方被明子所画的曲线所围住,看上去浮了起来。

“这不是山顶吗?”仙波高声说道。

“对,是山顶。这个半岛是山顶。等高线从标准海面起以同样的高度环绕一周,山顶上用复杂的曲线画着圈呢,明白吗?不知为什么,河井在地图上只留下岛屿和半岛,其余的等高线全部省略了。而且,空白的地方用斜线填满了,看上去就象海洋似的。”明子放下了笔。

“这么说,这是……”仙波指着位于岛屿和半岛某一地方的黑色三角点,那地方才是留着仙波拾到的地图标志的地方。

“这是表示山顶高度的标高吗?”

明子看着,她把酒杯紧贴着嘴唇笑了,那双乌黑的眸子里隐藏着魔一般的东西。对这过于随便的解释,仙波并不满足。

“大概不是的吧。”明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对?”

“嗯,那不是山的记号,恐怕是三角点吧。”

“三角点?”

“三角点你不明白吗?”

“嗯。”

“我想是的。”明子滑稽地笑着。

“对不起。”仙波点了点头。

“用不着道歉呀,你不懂,不能怪你。恐怕这只留下两个,其余的等高线都去掉了,而且,如果这个记号是三角点的话……”明子停住了。

“那又怎样呢?”

“这个三角点包含着无数的意思。与其说无数的意思,不如说是无数个谜。假设有财宝,仅从这个三角点处算出这是哪里是相当困难的。况且,即使推算出场所在哪儿,财宝藏在哪儿也难找呀……”明子的眸子盯着仙波,可焦点却在仙波背后遥远的空间。

仙波突然感觉到一阵战栗。

第四章 三角点 第三节

5个人影在夜幕里悄悄地走近,他们手中都握着短棍。

土田明子的宿舍在某医院的附近,这里是比较安静的地方。

一到夜晚,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5个人影从刚才起就潜伏在这条没有人迹的路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土田明子家的灯光。

5个人影蹑手蹑脚地朝那盏灯火靠近。

门口聚集了5个人影。其中的1个捏着门球,另外4人蹲在一旁,手里握着棍棒。

门没有上锁,毫无声音就被推开了。屋里传出了说话声、人影藏着棍棒朝屋里奔去,4个人一齐朝里冲,给人一种突然袭击的感觉。虽然没有大叫声,但有一股闯入敌人阵地的决一死战的味儿。

当走在头里的那男的闯入客厅时,仙波直之正好站着,他正在起劲地说着,因此没听见开门声,但听见了脚步声。

听到门外乱哄哄的脚步声,土田明子吓得尖叫起来。仙波赶紧用打火机点燃了画着地图的纸片。他把土田明子藏在背后,他知道眼前的事很不一般,有好几个人来偷袭了。

一个中年男子闯了进来。他手中握着根棍子,那张脸因紧张而扭歪了。

仙波见到过这张脸,这个想忘也忘不了的家伙,长着一副强健的体魄,那张绷着的脸让人见了就讨厌。

这人就是在八王子郊外袭击仙波那伙人的头,是放火烧仙波住的公寓,绑架汕波的那家伙,是用打火机烧仙波的阴茎和睾丸、用锥子扎仙波身体并让他舔脚底心的那家伙。

这是个难以忘却的怨敌。

那家伙的棍子砸过来,他浑身充满了杀气。

仙波左手受到一击,手被打得麻木了,但他还是抓住那家伙的胸部,对准上身就是一脚。那家伙惨叫一声。可是,其余4个家伙一齐冲了进来。再没有仙波还手的机会,棍子劈头盖脑地朝仙波打过来。当仙波被击昏跌倒在地的一刹那,他看见明子的肚子被棍子击中而昏了过去,随后他也失去了知觉。

仙波醒来时,是在一艘船内。发动机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他还感觉到船体破浪前进时轻轻的摇动。

仙波手脚都被绑着。土田明子也被绑在一起。

“不要紧吧?”仙波问道。

舱内点着盏暗淡的灯,船舱很狭窄,充满了一股重油、沥青和霉味混杂着的臭味。土田明子醒着,她看着天花板。

“快想想办法吧,象是有股药味。”明子答道。

“好象是的。”仙波后脑勺痛得麻木了,脑袋重得象喝醉了酒。

“怎么办呢?”明子的声音里没有担心的感觉。

“你会游泳吗?”

“会。”明子点点头。

“会被他们杀了吗?”明子问道。

“未必吧……”但是,仙波的否定毫无力量。

“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仙波后悔把明子也卷了进来,他应该小心些的。但是他万没想到他们会追到九州,大打出手。

——是明野三惠。仙波想起了偷走的地图,消失在夜幕下的长崎街头的三惠,惭愧万分。三惠对地图抱着执著的追求,好象着了魔似地偷走了地图。现实就是如此。

三惠果真是敌人放出来的,可她怎样和同伙取得联系的呢?

在长崎时他还呼唤着三惠。决不能饶恕沉弱于虚幻的爱中的自己。

“我只明白一点。”明子身,看着仙波说。

“明白什么?”

“我感到很奇怪,藏在地图里的秘密,即寻找什么地方,早晚会解开的,但解不开的谜是财宝。那么多的财宝究竟存在不存在呢?铀矿是个人无法开采的,要说个人能干的只有金和白金。而从地质学的角度来看,大概是不可能的。被发现的只不过是砂金矿床或山金矿床。而通过如此激烈的暗斗,相互抢夺含金量这么高的矿床,有点不可思议。即使发现了矿床,也应是组织公司进行采掘或将权利卖给矿山公司。不可能不劳而获的。”

“……”

“然而,他们的执拗劲儿有点异常。从他们那利执著的念头可以推想的,会不会是埋藏着黄金呢?”

“埋藏着黄金?”

“只要知道了地方,就能轻而易举地带回去呀。不需要大规模开采的矿床。否则,他们不会那么执拗的。”

“这么说倒也是的。”

认定采掘权利,假定是采掘,那属于事业。搞事业的男子干杀人的勾当,怎么也说不通。敌人只要把地图弄到手,就将杀了仙波。

无疑是只要知道地方,财宝就能轻易到手的东西。

“对那种财宝你有什么线索吗?”

“不知道。”明子摇摇头。“我只是想会不会是传说中埋藏的黄金。河井不是寻找那种东西的人。会不会是什么矿床呢。除了金、银、铀以外,还有什么呢?可是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其它能够捏在手里,高价矿物质想象不出来啊。”明子双眸闪着光,使人联想起了猫眼睛的光。

仙波看着她的眼光,觉得她是个怪女人。被抓来绑在这里,没有恐怖感,反倒表现出追逐不存在的东西的异样。

“总之,必须想法逃出去。”仙波回到了原来的想法上。

弄不好,明子很有可能被杀。虽说只是袭击仙波的,但并非如此。因为他们闯入大学讲师的家,把他们麻醉之后运到海上。明子也在目标之列。可说是一种不寻常的决心。

仙波已充分考虑好拷问的最终结果将是被杀。

“用牙齿咬得断铁丝吗?”

“试试看吧。”仙波朝地上一滚,滚到明子的背后,他想咬绑在手上的铁丝,可捆得紧紧的铁丝都嵌进了肉里,一点缝隙也没有,就是用门牙也咬不住。而且铁丝粗得牙齿根本起不了作用。

船舱的门开了。

第四章 三角点 第四节

进来两男一女。男的是魁首和那个矮个子,仙波抬头看看女的,是明野三惠。三惠无声地盯视着仙波,那眼珠子毫无表情。

“仙波君。”那男人在仙波身旁蹲下,“你好象是个很鲁莽的人,而且还喜欢当俘虏。”

“我正在后悔呐。”仙波说道。

“已经晚啦。”那男人笑了起来。“你们别想活着,别想第二次活着回去。我马上就把你们捆上重物扔到海里去。”

“……”

“但是,在这以前,让你给峰武久写封信,叫他把真的地图交出来。”

“峰会交出来吗?”

“会的,你只要写上这关系到你的生命。”那男人打着仙波的脸,啪、啪地打着,一副得胜的样子,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

“如果我不写又怎样呢?”仙波把视线转向那男人。“即使峰给了你们地图,你们怎么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呢!”

“当然知道。你故意用曲线画成的地图被三惠偷来了。你下了很大功夫,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核对。这力并不复杂,只不过是通过你并不高明的记忆修正一下就可以了。问题是峰有没有正确的记忆修正的那张变形的地图。如果峰胡乱地送一张地图来,我就要你的命。”

“好吧。可是怎么让他响受呢?峰会动员警察的。”

“让他把地图刊登在报纸的广告栏内,这就可以了。”那男的笑出了声。

“我想一想。”

“对,是得想想,当不得不考虑的时候,人头就落地啦。我告诉你,一开始我就打算让三惠偷出那地图,你不可能再看着真地图到处走的。你是个考虑不周的人,即使被盗,也只是假的,因此你会放心的。应该再动动脑子。况且迷恋上女色,也是个要命的事。”

“我输了。”仙波感到的确如此,敌人胜过他一招、两招,正如那家伙刚才所说的,自己考虑不周到。

“那就写信吧。”男人还在笑。

“不写。”

“不写?”

“对,明知要被你们杀掉,还会交出地图?有这种傻瓜吗?你也有想不到的地方吧?”

“不,不。”那男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就不怕拷问吗?”

“怕当然怕,可也没办法。你们杀吧。”仙波做好了准备,不管怎样,如果他们要杀死自己,就不交出地图。

“好吧,我马上就让你惨叫,然后再让舔我的脚底心。”男人说着转向明子。

“博士,告诉我,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你问到些什么?”他轻轻地打着明子的脸。

“他在纸上画了模糊记得的地图,因为他知道我和河井的关系,所以问我知道不知道地图上有什么意思。”

“那你怎么说的……”

“我跟他说我和河井是有关系的,但从河井那里什么也没听到过。”

“看了地图后有何感想?”

“那不是你们的专业。”

“博士,”男人换了种声音,“你看见他吃的苦头了吧?”

“我会说的,我告诉他那张地图大概是等高线。看上去象岛屿的东西可能是伪装。”

“嗯,是等高线?”那男人点点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两眼直盯着明子的胸脯。

“可是,即使明白了是等高线,地图上也没有标出财宝的所在地这个要点,他理应把这个情况告诉博士的。”

“他没说呀。我是地质学者。如果看到标志,他会先到那儿去的,我也担心着哪。”

“为什么?”

“有说不尽的疑惑。他没告诉我的,我哪里回答得了呢?”明子的声音略微发抖。

“那就拿你的身体试问喽。”那个人随手抓住明子的胸脯,矮个子男人一见如此,走了出去。

“你要这么干,我也没办法。”明子冷冰冰地说。

“我可有的是时间啊。”

“啊。”明子闭上了眼睛。眼下是毫无办法,从袭击时的异常来看,生还是难以想象的,明子若回去了,这些家伙的罪行就要暴露,这就要被警察追捕。

明子觉得必死无疑。在杀人之前,男人玩弄女人也许该说是正常的行为,她不得不死了心。

仙波默默地看着。

男人坐在明子丰盈的屁股上。明子脸朝仙波靠在地板上,闭着双眼。这情景惨不忍睹。

土田明子是大学的讲师。虽是大学讲师,但跟一般女人没什么区别,她的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同。一个地位很高的女人被一个无赖汉污辱着。这种不得不顺从男人的状况真是太悲惨了。

雪白的屁股凄惨地动着。那动作表达了深深的苦闷。

三惠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靠在板壁上,脸色铁青。

单调的发动机声在舱内响着,有节奏的震动使明子的身体上下跳动着。

“怎么样?仙波君,有何感想?”男人问道。

“没什么。”

“博士也好,女士也好,女人都一样。”男人的动作快了。

明子趴在地上。她象死一般地一动也不动。5个男人轮流向明子发动了进攻。明子一言不发,她忍受着男人们的污辱。眼下最后一个男人刚刚离去。

“难为你了。”仙波对明子说,那声音很阴郁。

“这是不得已呀。”明子茫然若失地回答。

船仍旧单调地航行着。

“马上会被杀吗?”

“……”仙波没有回答。他任凭震动驱使着身体。

大约过了10分钟,传来了脚步声。进来的是魁首和矮个子男人。

“喂,仙波君,这回应轮到你啦。”男人蹲在仙波身旁。

“他正在想好主意呢。他一来,我就来了虐待的兴趣。你不要想得太坏。”男人叼起了香烟。

矮个子男人从小罐子里拿出样东西,象粘土似的。他用那东西开始堵仙波的鼻孔。仙波的两只鼻孔都被堵上了。

“据说这是立干性粘着剂。”男人在一旁说明道。

“接着堵你的耳朵、嘴巴,把你的嘴巴塞满。等到干了,就粘住啦。呼吸一停止,看你还能活几分钟,要想吐也吐不出来。那就先给你在一个鼻孔上穿个洞吧。”矮个子男人开始把粘着剂填在他的耳朵里。

“在把你的耳朵堵住之前,好好听着,这个女人也将跟你一样,所存的洞里塞满这东西。”矮个子男人已经填满了他的双耳,仙波一点也听不见了。

矮个子男人抓住仙波的下巴,仙波咬紧牙关。那男的上来帮忙。他们硬是抓住仙波的下巴,撕开了仙波的嘴,矮个子男人迅速将粘着剂塞了进去。

屋里响起一声惨叫,是明子的声音。

“住手!住手!快放了她!”

仙波摇着头,垂死挣扎着。他用头撞倒了矮个子男人。嘴里塞进了一半左右粘糊糊的粘着剂,喉咙口直想吐。

仙波一个劲的恶心象是要吐出来了,可那粘着剂纹丝不动,呕吐物堵在了喉咙口。他觉得浑身一阵痉挛。

“混蛋,看我把你的嘴塞满!”矮个子男人叫着骑到仙波身上。

明子又发出一声惨叫。

第四章 三角点 第五节

“饶了他吧!”土田明子凄惨的叫声已如同绝叫一般。狭小的船舱里充满了悲鸣。

明子的头发乱舞着,她摆动着祼露的下腹和屁股,把头撞向船舱壁,口中叫喊着。

魁首象骑马似地骑在土田明子身上,使劲地打着她的嘴巴。

“你再叫喊也给你塞满粘着剂,怎么样?把你的子宫塞满,肛门也扒开来塞满,看你还叫唤。”那家伙打了明子几下耳光。

土田明子咽下了悲鸣。

“快回答,想不想塞满子宫?”

“饶了我吧。”土田明子连连赔不是。

矮个子男人按着仙波直之。他右手想按住仙波的头颈,左手想把粘着剂塞进仙波的嘴里。两人争顶着。

仙波的鼻子耳朵都被粘着剂塞满了。他即将被闷死。嘴里堵着一半粘着剂,呼吸眼看要停止了,呕吐物反了上来,但堵在口中,塞住了气管。

仙波为了从矮个子男人的左手下脱逃,拚命地甩着头,可力气也将用尽。胃和肺开始剧烈地抽筋。

“喂,慢着。”骑在土田明子身上的男人对矮个子男人说。矮个子下了仙波的身体。

明野三惠走进来看着这一切。

“仙波,”那男的说道。“你好好看着,下面要给博士的子宫塞满粘着剂。无罪的博士可是为你而受这份罪的。如果受不了的话,就把头往墙上撞,给我个信号。我要动手啦,要把这个女人的子宫塞得满满的。然后,和你一样,嘴巴、耳朵都塞满……”

“住手!饶了我吧,求求你!”土田明子哭泣地说。男人压住明子的腹部,矮个子男人把手伸向土田明子的两腿之间。矮个子男人双手粗暴地扒开明子的双腿。

“喂,把仙波嘴里的粘着剂搞出来。”男人命令矮个子。

“好。”矮个子把手指伸进仙波的嘴里,胡乱地掏出粘在仙波嘴巴里的粘着剂。但并没有掏出全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大半都粘在口腔内壁、牙齿和舌头上了。但是还能够呼吸。矮个子又扒起仙波的耳朵。仙波痛得蜷缩成虾状,恶心得内脏都要吐出来了。仙波颤抖着继续不停地恶心。

“臭东西。”矮个子怒气冲冲地踢了仙波肚子一脚。

“三惠。”男人对三惠指了指呕吐物。三惠点点头出去了。

“怎么样,愿意服从命令了吧?”男人问道。

“我听从你的吩咐,可你不要虐待女人。”仙波只得恳求。打断筋骨、昏过去什么的还能忍受,可不能随便让他们用粘着剂堵死了所有的洞,尤其是看到土田明子的大腿被扒开,仙波忍不住了。

三惠收拾了呕吐物。

这时,外面搬进一张桌子。仙波反绑的双手被解开了,他两手虽然自由了,可脚仍被捆着,不可能钻敌人的空子。

4个男人围在仙波周围。

仙波只得写信给峰武久。他虽然是按照他们的意思写的,但由于怀着对这伙人的憎恨,字迹歪歪扭扭。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末日,信一写好,接着就要被沉到海底。

毫无办法。他觉得尽打败仗,浑身的肌肉发颤。起先是不清楚敌人的真面目而被抓的,可朦胧地知道了他们的真面目、弄清了他们的目的之后,仙波还是光打败仗。在临死之前,他才深深地后悔自己戒心不足,经验不够。

男人拿起信纸说:“辛苦了。”脸上露出了笑容。矮个子重新把仙波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快杀吧!”

“会满足你的愿望的。但是这女人还有用处。玩一次是不够的。我想再多玩玩呢。等玩腻了,把你们捆在一起扔到海里去。”男人说完走出去了。其他的人跟着出了船舱。

仙波和土田明子都不说话。想说点什么的力气也没有了。这些家伙的拷问实在太凶残毒辣了。因此,也可看出他们下在地图上的赌注以及执著的念头。他们是决不会饶了他俩的。

单调的发动机声震荡着船体。

时间刚过半夜。

仙波看着低矮的天花板。

暴徒们又进来了。

矮个子男人又开始玩弄土田明子起来。这家伙三、四十岁,长着几根稀疏的胡子。他慢慢摸着,终于脱掉了衣服。

仙波默默地看着,可什么冲动都没有。两只眼睛像玻璃珠似的,只映现着眼前的情景。

矮个子男人完事后,换了另一个男人。

土田明子闭着眼睛,无论他们怎么弄,却也一声不吭。

接着是第三个男人。第四个轮到魁首,明野三惠一起走了进来。

“三惠说想抱抱你呀。”男人笑着说。“这几天就算是你的女人吧,真没办法。”

男人随便地坐在土田明子的屁股上。土田明子发出了悲鸣。

三惠欲火燃烧般地朝仙波走去……

第四章 三角点 第六节

最后一个男人离开了土田明子的屁股,走出船轮。

仙波直之急忙吐出从明野三惠身上掉下来的东西。那是一把小型指甲钳。仙波翻了个身,握住那把指甲钳,滚到土田明子身边。

土田明子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她就象死了似地躺着。

“把身体侧过去,快!”

土田明子顺从地侧了侧身子,慢慢地把屁股伸向仙波。她已经不在意对方是仙波还是其他人了,只是机械地照着说的去做。

“不对!是手。”仙波把指甲钳碰在土田明子的手腕上试着,要对准铁丝相当困难,弄得不好,连肉也要被割掉。但是,不能犹豫了。

男人们现在去准备绳子和重物了。仙波心中焦急万分。

指甲钳割断了粗铁丝,发出轻快的声音。他拚命解开她手腕上的铁丝。

“快!快!快割!”

土田明子拿起了指甲钳。不到一分钟,两人的手脚都获得了自由。

“别离开我,行吗?”

“怎么办呢?”土田明子知道得救后反而害怕了,声音、身体都在哆嗦。

“干脆杀了那帮家伙!”

“斗得过他们吗?”明子问道。

“管他斗得过斗不过,难道默默地走掉吗?把他们统统杀了。如果万一不成,就往海里跳。黑洞洞的,他们往哪儿找去?!”

仙波推了推门,外面锁着。仙波用身体一撞,门被撞破了。两人来到外面。

四周一片漆黑。船航行在海里。船舷两侧泛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好象是条50吨左右的渔船。船的桅杆上吊着盏油灯,那灯光照亮了整条船。操舵室就在前面,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好象是听到了门被撞坏的声音,那家伙怪叫着跑了过来。

这时,另外一个家伙冲了上来。仙波和他一起摔倒在地。那家伙死命卡住仙波的脖子。他好象是舵手,穿着件满是油污的工作服,手臂力量很大。

两人在互相打着。男人的手指伸进了仙波的嘴里。仙波狠命地咬下去,那家伙的手指被咬断了,嘴里发出一声怪叫,仰面跌倒在地。

仙波带着土田明子直奔船头。

男人们走了出来,其中有几个人手持长柄钩,还有拿着铁棒的。

仙波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短棒。

“快逃吧!根本就斗不过他们呀。”土田明子叫道。

仙波也清楚地知道不可能赢他们。他伸手扶住船舷。

“记住,我一定杀了你们!”

“你别跑!我杀了你!”仙波和土田明子听着那叫声跳出了船舷。

仙波和明子不清楚现在在哪里。四周是包围在夜幕中的海岸,仙波和明子倒在沙滩上。

天上的星星渐渐地失去了光亮,黎明即将来到。此处,除了拍打在岸边的波浪声,没有一点声音。漆黑的海面上,亮着几盏灯。

两人默默地躺了30多分钟,他们游到岸边时,已经精疲力尽,没说过一句话。

仙波看着天上的星星。他想抽支烟。可哪儿有那东西呢。

“总算得救了……”土田明子的说话声显得相当疲倦。“是啊。”

“简直象做梦。”

“我也是。”说到这儿,又陷入沉默。

天空中几颗星星一闪即过。仙波第一次知道夜空中有流星。

“你猜,游泳时我在干什么?”土田明子的声音仍然很疲倦。

“干什么了?”

“我洗了身子,洗得干干净净,都快破了。”

“我洗了鼻孔、嘴巴和耳朵。那个矮脚狼!如果被我抓住,我要砍下他的鼻子、耳朵,还有……”

“指甲钳是谁给的……”

“明野三惠。藏在阴道里的……”

“骑在你脸上时吗?”

“嗯。”

“真是个怪女人。”

“是啊。”

“你喜欢三惠吗?”

“不。”

“今后再碰上她,杀她吗?”

“也许不杀她。”

“是以拥抱她而代之吧。”

“你干么问这事?”

“为什么?……”

“……”

“我觉得爱上你了。”

“我?”

“嗯。”土田明子点点头。

“我被轮奸了。就在你的面前。被污辱的情景你看见了吧?”

“是的。”

“我已没什么可感到害羞的了。那地方都被看见了,我反倒觉得和你之间没有隔阂了。”

“你不喜欢我?嫌我不干净?”

“……”

“哪儿的话。”

凌辱的情景又展现在眼前。

“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通……我想做你的女人。”

“谢谢。”仙波在沙滩上伸开手臂,寻找明子的手掌。

“你对谁都这么说的?”

“没那种事。”

“那我就放心了。”土田明子吐了口气。

“大学那边打算怎么办?”

“辞掉呀。”明子若无其事地回答。

“辞掉后,做我的女人?”

“不,收你当学生哟。”

“……”

“死过一次的人是不能回到讲台上去的。受尽那样的恐怖和屈辱,我已经不想再对学生们讲述那种枯躁无味的讲义了。我决心做活讲义。”

“也就是财宝……”

“你回答得真棒。”土田明子轻轻地笑了。

“象你这样的无知和粗野,要查明那条等高线在那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好意思。”

“用地图找也没用的,河井为了隐藏等高线,擦掉了其它的,只留下两个岛屿的模样。但是,我觉得那岛屿的等高线也变了形。如果不是这样,只要意识到那是表示等高线,跟五万分之一的地图对照一下,总会找出相同的地点。所以这项工作很难哪。”

“嗯。”

“我认为问题在于两岛之间的三角点处。所谓三角点,就是测量标志,是根据三角点测量而求得的。三角点有1等到4等。这些,除了位置,用高程三角测量还能获得求得的高度。因此,各三角点表示着地理上的经纬度、平面直角座标、高度、正北方向角以及到其它三角点的距离的方向角。”

“……”

“你大概不懂吧?”

“不,如果那是三角点。两个三角点的距离方向角……”

仙波停住了。

“即使是三角点,如果用等高线不能查明场所,那么仍然不知道那个三角点在何处,距离当然也不会写着。”

“你注意到点子上了。”

“三角点究竟有多少?”

“全国约10万个。”

“10万个……”仙波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要绝望啊。如果那张地图指的是三角点,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大致的距离推算得出的。国土地理院里汇集了全国的三角点的《三角点网图》,那本书的比例尺都是五万分之十。比方说,那三角点的距离是3公里,就可找出位于相同距离的两个三角点。三角点的距离大致相似,在全国应该有百数十个以上。”

“一百十几个?”

“是的。从最北端到最南端。”

“绝望啦?”

“据说三角点大都在山顶上,只要想一下要调查全国几十座山,浑身就要发抖。”

“陷入绝望还早呐。假设相同的距离的三角点有几十个,也不要全部搜查。只须查跟死去的河井有关的地方。用你们警察的话来说,就是依照土地,比方说,出生的地方。经常去作地质调查的地方,和尾形宏重一起探测、校验地质所到过的北上高地,这种地方要作为重点。警察搜索犯罪不也是这样吗?”

“对不起。”

“你真老实。”

“不,我真觉得成了你的学生,所以害怕起来了。我的脑袋确实解不开地图上的谜。”仙波说的是真心话。

“你尊敬我当然是好的,可我是你的女人呀,说话的语气用不着改的呀。”

“好吧。不过,与其说你是我的女人,倒不如说我是你的男人自然些。我真心服从你。”

“好,那就听我的。”土田明子笑了。但那笑容马上就浮现出阴影。用三角点网图找出两个三角点,最终能从数个同距离的三角点找出一个。即使变了形,等高线在某种程度上能起点作用。但是河井发现的财宝所在的地方的标志,地图上哪儿都没有。只有两个三角点。在这广大的山脉中究竟上哪儿寻找好呢?

河井发现了什么?他为什么绘制那样的地图?他是不是打算留给自己的?

乳白色的黎明出现在沙滩上空。

第五章 真田秘纹 第一节

秋老虎笼罩了东京。

仙波直之和土田明子于9月18日回到东京。虽然是中秋的气候,可大楼林立的东京没有中秋晚秋之分,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当人们感觉到那种暑热消失了时,已经进入了冬季。因为这一时节没有告诉人们更换的花草之类的植物。

“我真留恋漂泊在海上那一段时光。”仙波推开了阳台门,房间里有一股霉味。

“你可真叫人捉摸不透。”土田明子开始打扫房间。

“什么?”

“每去一个地方就带个女人回来,不知下回该轮到谁了。”

“女人可以了。有博士就足够了。下次要搞点财宝带回来。”

“是的。”

“只要有博士,什么就都会是我们的了。”

“别说什么博士了,至少我是你的女人。而且,你不是把我们的新婚气氛破坏了吗?”

仙波苦笑着。直到一星期前,双方还互不相识。而且对方还是个大学讲师。直呼其名有点儿顾忌。因为对方在身份上高于自己的那种意识还无法消除。

他从冰箱里取出冰块,放入酒中。

清扫完毕以后,两人拿起了玻璃杯。

“只有人才不知道明天是什么。”

土田明子盯着仙波。

“你正巧在交通事故的现场,而我差点被杀死。现在咱们又结合了。”

“是啊!”

“不仅如此,或许能得到巨额财宝。人生,真有趣啊!”

土田明子的眼睛,像猫一样地闪烁着光。

“你原来或许就有些冒险家的素质。”

“大地是百货商场,你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吗?大地孕藏着无限的可能性。因此,象百货商场一样怀抱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专攻地质学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冒险家。听了你带来的消息,我可按捺不住了。特别是,还有河井留下的地图。”

那个地图象谜那样的一切,现在也能够知道些了。土田明子非常兴奋。至于财富是些什么东西,明子却不清楚。已确认既不是铀,也不是金矿。光从地图上找到那个地方便能获得矿物,在眼下还根本无法想象。

但是,如果想到敌人对地图寄托的渴望,那肯定是些有价值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在什么地方埋藏着呢?

门铃响起来了,在响起之前门已被打开了。

一个肥胖的男子走了进来,额头上满是汗。

是峰武久。

“这个美人就是那个教授?”

峰还未走近桌子便一把把仙波的玻璃杯拿了过去。

“我是土田明子。你就是酒精中毒者峰武久先生吧?”

土田明子自我介绍了。

“酒精中毒者?太过份了吧?”

峰从口袋里拿出地图。

“这是真正的地图。”

他把图递给土田明子。

“把五万分之一的地图拿出来。”

土田明子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命令仙波。

仙波拿来了五万分之一的地图。

明子打开地图,在显示比例的卷尺上,随便放上绘在塑料布上的地图。

“大约2650米……”

土田明子咕噜着,抬起头来。

峰用呆然的神色看着土田明子。

“我们原以为山的印记的这张地图上的那些标志,听说是三角点。”

仙波向峰说明。

“国土地理院有三角点测量成果表。听说那记载着日本全国10万个三角点之间的距离。在那里边,也一定会有这两个三角点。但是要寻找,必须知道这两个三角点之间的距离。于是,土田明子算出了这个距离。也就是说,记载着全国的三角点测量的三角点网图是用五万分之一的比例绘制的。因此,这个地图也就当然成为五万分之一的某个部分。”

“真令人吃惊呀!”峰把威士忌注入酒杯。“真是干得漂亮。”

“确是那么回事。”

明子看着河井绘制的地图,看出既不是海也不是高山,只是留下的等高线的一部分十分相似于岛,并且也看出了山顶的印记是三角点,真是不简单。

现在,她非常容易地计算出三角点之间的距离是2650米。

“那么,在什么地方呢?”峰问道。

“那还没有弄清,”土田明子答道。“从明天起,要去国土地理院。虽然有点儿复杂,我还是要来说明一下,什么是三角点测量。”

土田明子取出几根火柴棒,在桌上摆了个三角形。

“这里有ABC的三个点。”

她把各根火柴头摆成三角点。

“从各三角点对其他两个三角点,计算出方位和距离的对数。也就是计算从A的三角点到B和C的三角点的对位和对数,对数是……你——不知道吧?”

土田明子看着峰的脸,有些无可奈何。

“那种东西,我可不知道。”

有些虚弱的声音。

“距离在任何对数中都有。对没有专业知识的人说明对数是多余的。所以我只说一下结果。就是说,这个地图的两个三角点之间的距离大约2650米。把它算成对数便成为3.423246,把距离的误差看作是正负50米,如假定2600米到2700米的距离,对数便是从3.414973到3.431364之间的两个三角点。就是把这两个三角点从三角点网图中找出来。从大约10万个中间找出来。”

“……”

峰用手指擦了擦汗水。

“但是,麻烦的是,三角点大体上都是被假定在2500米到3000米之间。寻找这个对数,恐怕在全国能找出数十,甚至数百个相似的距离。”

“好家伙,”峰终于咕哝了。“可是,那种查找是不可能的。”

“那是猜谜。”

土田明子笑了。

“猜谜?”

“是的。知道了河井想把这地图留给谁,即使找出来数百个地名,也能推定特定的地方。比如假设要把地图留给我,那么要是我,毫不犹豫,就会选那个地方。”

“原来如此。”

峰睁圆了眼睛看着仙波。

“谁是搜查员呢,实在不知道。”

仙波对着峰,摇了摇头。

“就是那回事。”

峰点了点头。

“什么地方都会有路。”

土田明子把地图放下。

“知道旧的圣经吗?”

“不知道。”

峰无精打彩地说。

“‘箴言’的第三十章18页到20页,有这样的句子:

“对我而言,不可思议的东北西三样。

“不,有四样,我无法明白。

“即是,飞在空气中的鹰的路。

“爬在岩石上的蛇的路。

“走在海里的船的路。

“男人和女人相会的路就是它。

“游子的路也是它。”

她笑了,她擦干净嘴巴说:“我没做过任何坏事,我想说的是,山里有山的路,地图里有地图的路。就象犯罪有犯罪的路一样。聪明的人能够容易地找到那条路。”

土田明子的眼睛笑得很好看,是很平静的笑。

“我讨厌大学教授。”

峰干掉了威士忌。

“……”

“你这个家伙,一个又一个地领来奇怪的女人。确实如同教授所说,男人和女人相会的路就是它。你把一个厉害的女人拉进来了,简直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就成了学生吗?”

“一点不错。请做一个好学生。”

“是。”

峰下意识地答道。

第五章 真田秘纹 第二节

9月28日。

接连好几天,土田明子去了在目黑区的国土地理院。

在28日的傍晚得到了结果。

和绘制在塑料布上的两个三角点之间的对数比较接近的地方,有100个以上。从中,土田明子选出了9个。

是五万分之一的地图里的地名。

北海道,日高二丹内——隧道上,3.423506。

东北,金木二鲷场——十三野,3.414832。

裸山——品崎,3.431196。

门——穴目岳,3.423246。

关东,轻井泽二——大峰3.422522。

浅间隐——高芝,3.422933。

上田=栈敷山——吾妻山,3.422791。

四国,剑山二小谷——折伏,3.423822。

九州,长崎=城山——公领,3.423665。

这都是河井涂上炭黑的地方。

都是河井和土田明子一起说话中曾经出现过名字的地方。土田明子和河井曾经讨论过这些地方的地质。

但是有两个地方例外。

那是在五万分之一地图上,由上田分类的栈敷山——吾妻山。此外,上田编中包含着的真田町是河井的故乡。财宝如是埋藏起来的金银,河井的故乡是不可忽略的。因那儿是河井最熟悉的地方。

还有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属于东北的门编中的穴目岳。

穴目岳周围的地方,土田明子和河井没有讨论过。但是在那附近,是河井从北海道归来途中差点丧生的地方。

也是同行的尾形宏重偶然发现了这里是放射能异常地区,逬行检查时失踪的地方。

搜索队在那儿进行着搜索,弄明白了放射能异常是花冈岩层在作怪,那儿并不是引人入胜的地方,不能想象会把财宝藏在那儿,从地质而言,也不是使人感兴趣的地方。

但是,为了万一,还是把那儿加上去了。

夜晚。

仙波通知他们三人一起讨论了。

“问题是从哪儿开始调查呢?”

这必须决定。

“是否从河井的故乡开始呢?”

仙波提案说明,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根据。那里离这儿最近。而且仙波还有其他目的。

从那以后,敌方的活动并不明显,很难说会在什么地方受到袭击。不仅仙波,土田明子也很危险。土田明子不肯去哪儿。仙波总是和她一起行动。

可是,敌人并没有露面。

——在等待着。

仙波这么想着。那个顽固的、疯狂的敌人决不会轻易地退却的。

他们知道了仙波和土田携起手来,在等待着行动。一定是一种放弃了强夺地图、静观动静、探知具体场所的作战策略。

或者在城市中无法袭击,因此也许在等着他们进入山区。

不管怎么说,只要仙波一动,敌人便会出现。

——反过来,引诱他们出来。

引诱他们出来,谁都行,然后把他抓住。拷问他,把那家伙身体上的出口用强力胶水胶住,并让他说出财宝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知道财宝的存在和地图的存在。

只要知道了这些,财宝探索也比较容易了。

这是一种作战策略。

“我赞成。我曾经听说河井从中学时代便开始爬那儿的山。从那时开始,他便对地质学有了兴趣。说不定当时他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直到最近想起了它,于是便进行调查。”

“这有可能,那家伙。”

峰似乎直视着土田明子的眼珠,点着头。

“那么,就这么决定吧。”

“我也去。”

峰握着玻璃杯,盯着仙波。

“喂,工作怎么办,工作?”

“我请假好了。”

峰不以为然地答道。

“那要被开除的。”

“怎么会呢。警察不够,所以都非常需要。不可能被开除。此外,我也是成员之一。就是让我也有权利得到财宝。那样的话,全部由你去搞可不太妙。不是经常被抓住的吗?到目前为止,运气不错。这次两个人都可能被杀死。我为了自己的权益要去的。”

他说得很快。

“……”

“走啦,走上田。”

峰的眼睛放着光。

“队长是我。”

土田明子看了看双方。

“由队长决定,带着峰先生去吧。”

“教授是队长吗?”

峰带着不服气的眼神看着她。

“那还用问。”

“好了。我活到这个年纪还从来没有被女人使唤过。对方是教授,也就服了吧。”

“请再别说教授了。”

“是。”

峰很直爽地点着头。不知道什么原因,难以违抗土田明子的命令口气。

“还有一个问题。最重要的。假如这上田的栈敷山——吾妻山的三角点就是河井所描绘的地图上的地方的话,那么,河井是怎样来表示财宝埋藏的地方的呢?……”

上田的地图,被放在桌子上。

河井绘制了相距2650米的两个三角点。那是哪儿,我会把它弄清楚。可是,光知道这些,放财宝的地方还是不能搞清楚。

土田明子把玻璃杯放在口边。

她的脸是狭长的,也很白,胸部高耸着,峰呆呆地看着她。

土田明子突然意识到峰的视线,问道:“你在看着什么?”

“三角。”

“三角?”

“就是……那三角。”

峰显得有些慌乱,便把酒一饮而尽。

“是三角形吗?嗯,这也值得考虑一下。”

“什么?”

“你,三角……”

土田明子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胸部。

“你是说乳房的形状是三角吗?”

峰支吾着,涨红着脸。

“那有什么,男人和女人,那是没办法的。可是,河井说不定暗示了正三角形。在顶点上有财宝。三个角所连着的线作为底座。”

土田明子稍微有些发青的脸朝着仙波。

“于是,两边里出现顶点。”

说不定是一个好想法,仙波想着。

“是的,这可能。”

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土田明子用铅笔画了3个正三角形,南北两个点——栈敷山和吾妻山作为底边、从两边引出两条线,东侧的顶点是村上山山麓,那旁边有从小诸市通向田代湖的道路。

西边是锅盖山的西山腹,标高1600米。

3人都盯着那里看。

峰打破了持续的沉默。

“既然有正三角形,也可能有正四角形,也可能有正五角形,正八角形,甚至星状也可能。”

峰在地图上画三个星形。

“不要一下子说得太急。”

完全被打乱节奏的土田明子稍有些不满。

“不!”峰使劲地摇晃着头。“我想说的是……”

“河井家的家纹章啦,或者河井喜欢使用的图形的一部分啦,是不是……”

仙波接过话茬。

“对!”

峰又使劲地点着头。

两人同时望着土田明子。土田明子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可是,是一个有意思的想法,倒底是警察。”

然后远远地看着高空。

“如果是那样,没有别的了吗?比如,河井出生的当地纹章啦,或者那地方祭祠守护神的神社的纹章啦。”

说着把视线又回到那两人的脸上。

“渐渐有了门道了。”

峰发出重浊的声音,然后发出很大响声,喝干了威士忌。

仙波把那杯子拿来,又倒满了。

“可是,河井倒底看中了哪条线呢?”

土田明子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第五章 真田秘纹 第三节

秋天只是徒有其名。

山岩地带可遮阳光的东西没有,阳光似火灼烧着肌肤。进入遮阴处确实很凉快,但一到外面却是炎夏。

9月29日。

仙波来到真田町。土田明子和峰在一起。

河井保雅的出生之家在真田町外的角间。现在已经没有了。河井的双亲死了后,他马上去了东京。

那儿的旧家已被拆除,盖起了新家。

通过町公所的介绍,访问了还记得河井家的事情的老人。他叫日高,也曾住在角间。

角间是营平滑雪场的登山口。道路的左边是营平,右边便是角间。

那儿有角间河,上游成为角间名,再上去便是角间山。

土田明子在国土地理院中调查到的一百数十个三角点中挑选了九个地方,角间山的房边便是其中之一。

吾妻山——栈敷山。那个三角点之间的距离的对数是3.422791,和河井留下的地图的三角点的距离——2650米加上50米的正误误差,对数大致相同。

那吾妻山和栈敷山连成的一线作为底边,东和西两侧画成正三角形,西侧的顶点是角间山和锅盖山的中间地带。

那儿曾是日高老人家。

虽然已近80岁,然而就那岁数而言,老人还很硬朗。

为了调查河井保雅的死,峰的警察证非常有用。

“那么,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日高已斟了茶。

“有关河井家的历史,什么都可以。”

仙波成为主要提问者。

“历史吗……”日高有些迷惑不解,然后远眺着角间山。太阳当空燃烧着。

不仅河井家如此,此地全体居民都是农民。没有什么其他产业,非常贫穷。

河井家是此地的富农。

可是,河井家是代代子孙很少,日高听说他家很多代都是只生一个孩子。

上一代也就是河井保雅的父亲,比日高还年轻。是一个正直的人。他的儿子即保雅的事情,因为从中学起便转到上田市,所以日高不太清楚。

关于历史,日高也就知道这些。

“比如说,这里有没有家纹之类的东西?”

土田明子问道。

“那是有的。”

“你记得河井家的家纹吗?”

“好象是菱形的中间有一圆形那样。”

日高用手指描着。

如果是菱形中有圆形,吾妻山和栈敷山之间划一线,以此为中线在东西两侧画菱形的话,两侧的顶点是角间山。

如果,吾妻山和栈敷山的三角点是河井所画,而且财宝的埋藏地是以家纹为背木的话,那么,那是在角间山。

当然东侧也能画顶点。那儿是嬬恋村中的国代农场附近。

可是,那圆形又作何解?

“守护神怎么样呢?这角间有没有神社?”

河井家的家纹的菱形未必显示财宝的埋藏地。问题是,河井在画两个三角点时,脑子里想起了什么。

是家纹吗?或是乡下传说的纹章呢?或是身边的什么几何图形呢?

只是,如不是家纹或乡下的纹章,河井所绘的几何图形肯定是继承人所知道的图形。而有权继承地图的土田明子却想不出这几何图形是什么。

那样的话,家纹或是什么纹章才是最有力的。

“神社是有的,但那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纹章。”

“是吗?”

仙波点着头望着土田明子。没有什么再可以提问的了,本来想提出的问题本身也并不明确。河井所绘的图形可能意味其他什么也难说。

土田明子也颇感困惑。

“以前有个叫真田幸村的人吧?”

一直沉默着的峰问起日高来。

“有的,幸村出生于此,因此他家的纹是六连线。”

“祭祀的神社有吗?”

“有。”

“有没有特别的纹章?比如……”

“没有。”

峰也只能问到这里。

在讯问日高之前曾查过上田市史和真田町史,却未见过有无纹章的记载。

三人都沉默了。

日高用手替各自的茶杯里倒茶,但突然停了下来。

“是啊,差点忘了。有暗纹。”

“有暗纹?”

三人同时望着日高。

“是的,真田家的暗纹。”

“在什么地方?”

“顺着这条道朝上走,途中有岩屋观音。很小的观音。路直通角间山顶。再过去便是群马具。观音正好在这里和角间山顶的中间。”

“那是个什么样的纹章呢?”

这些事情,土田明子也知道,幸村被捉住后,因为哥哥在东军,所以幸免一死,被幽闭好几年以后,又参加了元和元年的大阪之战。

“在大阪之战中,幸村死了。因此,财宝便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

“……”

“就这样,被埋藏着。到了明治末年,又从谁那儿流传起幸村的财宝在什么地方埋藏着这种传言。于是寻宝便开始了。而且那时开始有人说,岩屋观音的星形纹章是指示财宝埋藏地的真田家的暗纹。那也有道理啊。可是那是什么时候造的,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在很早以前造成的,而暗纹那就更不清楚了。”

日高很兴奋地抓起茶杯。

第五章 真田秘纹 第四节

岩屋观音,在角间溪谷旁边。

非常小的一个祠庙,佛像穿着褪了色的布。

仙波站在它前面。

观音像被安放在石头的台座上。材料是花冈岩,可是因为长年的岁月消蚀,观音像已难辩面容。仅仅是鼻子部位有些隆起,才依稀可辨。

“就是这个吧。”

仙波擦了擦凹凸不平的台座。虽然久经风雨,但也依稀可看出刻着星形的图象。

峰武久和土田明子在旁边看着。

“我们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土田明子的声音非常兴奋。

仙波用带来的墨,取下了拓本。

“河井发现的东西,是真田家的财宝吧?”

土田明子盯着没有脸容的观音像。

谜解开了一半。河井发现的不是金矿,也不会是铀矿。而是什么呢?

“可是,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仙波盯着观音像,轻声说。

“什么奇怪呢?”

土田明子看着仙波。

“河井为什么不把真田的埋藏物挖出来呢?”

“这也许是——”峰接过话头说。“河井弄懂了星形的意思,也找到了财宝埋葬地。但是财宝在几十米的地下,要挖出来可不容易。”

“为什么知道在什么地方而不去挖出一部分,来加以确认呢?而且也应该知道数量,否则要强夺地图的那伙人会轻易杀人吗?”

“那倒也是。”

都又沉默下来,擦了下额上的汗珠。

“那么,你又是怎么推理的呢?”

“我认为那不是真田家的财宝。河井发现了重要的东西。这没有错。于是河井拿了一部分,想给谁看,或者想卖给谁。那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不可能容易地卖出。”

“……”

“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我觉得那个东西,不是少量被发现的。被发现时,肯定是有大量存在。否则那伙人不会见到标本就发狂的。”

“从理论上说是那样的。”

土田明子也表示同意。

“你知道这种物质吗?”

“非常贵重,不容易卖掉,可以大量发现——这种物质可想不出来。”

土田明子摇着头。白脸上显出焦躁的阴影。

“可是,这个星形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如果不是真田家的暗纹,那么这是外星人所干的吗?”

峰又发问道。

“不知道……”

仙波慢慢地摇了摇头。

观音像披着斜阳,默默无言地立着。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观音能解除人们的苫恼。可是现在带着谜,在落日的光线里一动不动。

究竟深藏在观音菩萨里的秘密是什么呢?仙波凝视着带着几百年历史的观音菩萨像。

为什么把能解除人们苦恼的观音像放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里呢?而且那人为何在台座上刻上星形呢?

——那是真田家的暗纹吗?

如果那样,也能成立。面临关原之战,把财宝埋藏起来的心理可以理解。为了保护这批财宝,求一个观音菩萨作为守护神是完全可能的,而且在台庙上刻上星形。

这个星形纹也许是指示财宝埋藏处的关键。但是光这个还不行。还必须加上其他什么。发现这个也就能理解星形纹所指示的意思了。

可是……仙波又一次摇了头。

如果是真田的隐纹,就有一些不可逾越的问题。

而且,河井是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主任技官。寻找铀矿是他的任务。铀矿和真田家的财宝,实在距离太远。

“喂,会不会是星座呢?”

峰突然用激动的声调叫起来。

“这说不定暗示着夜空的星。比如,到了夜里,站在这儿看天空……”

说到这里,峰又把声调降下来。

“不可能吧,这种想法。”

土田明子和仙波也认为这样。

“喂!”

仙波把脚步停下来。峰回过头。“怎么了?”

“是对面。望远镜上的反射光。”

仙波望着远处森林中的落日和跳跃着的反射光。

“妖怪出来了吗?”

“大概是吧。”

“真是些缠人的家伙。可是,这次可不同以前,有我在,放心好了。”

“靠不大住吧。”

仙波苦笑着。

“这是什么话,我可不会象你那样每次都被人抓住。当然,每次都带回个女人那种特技,我没有。”

峰望着土田明子。

穿着斜纹工装裤的臀部显得非常结实。

“让他们出洞吧。”

仙波走了起来。

“今晚,我们就住角田温泉。那是在山里边。大概那些家伙会袭击我们。不管是谁,要抓住他。”

抓住一个人,让他说出财宝是什么。只要知道这些,就容易根据两个三角点来寻找了。

不仅如此,仙波还要报复他所受到的屈辱。特别是那个矮子和那个首领,他必须给予充分的回敬。

把两手两脚敲断,或者把眼珠子挖出来。不管怎样,都不能太便宜了他们,甚至想把他们杀了。

走进了道路。上了车,很快地奔驰起来。

道路两旁边流着角间河,观音菩萨又掠过仙波的脑中。在这儿站了几百年,真是可怕的苦行。

第五章 真田秘纹 第五节

深夜。

9个人影在黑暗中移动。

人影向房屋靠近。房屋是有角田温泉。在人烟稀少的山中,独立一间。可接纳大约40人左右。

沸滚的热水。除了来避暑的旅客以外,其他都是本地的客人。在农闲期,人们结成团体到这儿来。

旅馆的后面是绝壁。而前面流着角间河。

客人要进旅馆,必须通过吊桥。虽然不深,却有一个溪谷,角间河的支流。吊桥是为了增加风味而设的。

9个人影到了旅馆。

角田温泉的经营者是中司大吉和他的妻子夏子。夫妇都已经近40岁了。

他们刚进入梦乡。

旅客有四组,一共21人。

疲倦把这对夫妇很快地引入梦乡。

不知受到什么冲击,中司夫妇醒了过来。房间里站着套着女式半透明裤袜的几个男人。没法喊叫,那些人都手里握着利刃。

中司夫妇被金属线缚住了双手和双脚。

“你们要敢叫喊,房子就会被点上火。”

一个人的嘶哑着的声音。

“我们不叫。”

中司清醒了些。旅馆烧了,或者人被杀了,那可受不了。大概是钱被抢。甚至夏子被凌辱,那只能忍耐了。

“电话已经切断。我们干完了事回去以后,他也必须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到天亮。不照我的话去做,那么,什么时候都会来烧你的房子的。”

“明白了。”

然而他看了穿着睡衣的夏子,她也被捆着,在男人的包围之中发着抖。

“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旅客吧?住在哪间屋?”

男人问着。

“在‘离别’室。”

颤抖的声音回答着。

仙波直之醒着。

旁边睡着土田明子。听得见轻微的鼻息。对面,峰武久的鼾声大作。

3个人都穿着衣服。在枕头下面放着棍棒。

仙波想着白天看到的观音像下的台座上的星形。无论怎么说,那星形是奇怪。

峰说了一半便停下,和夜里星空有关也说不定。和哪个星座有关呢?

可是河井保雅不会留下如此复杂的东西,即使是留给土田明子的。那地图也许是无意义的塑料片。

肯定是更为简单明了的东西。

从国土地理院集中了9个地方,星形啦,河井家纹的菱形啦,不过是一个可供参考的想法而已。

——真田家的隐纹吗?

可是不能认为星形和河井的地图有关。

吾妻山——栈敷山之间为一线,以此为正三角形的底边,在顶点便会有财宝,这也许是正解。

是不是太多考虑了真田家的隐纹呢?

夜深了,周围的烛光突然熄灭了。

仙波握住枕头下的棍棒。

静听着黑暗中的声音。

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于是仙波用棒捅醒了土田明子和峰武久。

“来了吗?”

峰的鼾声停了下来。

“有几个人?”

“不清楚,没有许多人是不会来的。”

“混蛋,揍扁这些家伙。”

“小心些,那帮家伙也许有武器。明子,你在这儿别动。”

仙波握着棒站起来。

“喂,出去吧,大干一场吧。”

“好,来吧。”

峰站了起来。

仙波和峰踮着脚出了正门,玻璃窗户外的人影在青白色的明月下能看得见。

仙波拔出了锁。

然后一下子大开了门,并与此同时跳出了门。

“混蛋!”

挥舞着棍棒,向一群黑影打出。

“杀死他们。”

峰也高喊着奔出来。

仙波斗志旺盛。为了报复,他象发疯一样挥舞着棍棒。

敌人也拿着棍棒,黑暗中棍棒相交,声音大作。敌人的数字不清楚,但是人影往左右两边分散。

打了数分钟,打了几个敌人,自己也被打了。有一次,仙波被打中腹部,倒了下去又爬了起来。

峰也大叫大嚷。叫起来象野兽在嚎叫,但渐渐地变成了哀鸣。

仙波在和两个敌人对打。棍棒已落地,敌人也如此。3人滚成一团。虽然有两个对手,学过柔道的仙波很有功夫。踢睾丸,用肘击,用牙咬,十分骁勇。当然仙波也被揍得不轻。

突然一个女人的哀叫又响起来。从“离别”那间房里传出。

“明子!”

仙波想脱离对手去救明子,这时敌人已成3人。仙波急忙把对面敌人的鼻子咬住,并把它咬裂,那家伙倒下了。

可是那时后脑被重击而倒下来,昏倒了。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谁在打仙波的脸颊。

仙波跳起来,眼前有个人影,他把那人抓住。

“混蛋,是我,放开!”

是峰。

“博士呢?”

“被带走了。”

“追!”

爬了几步,站了起来。

这时,旅馆里又亮了起来。旅客被这场打斗弄醒了。用灯照着院子。在角落里倒着一个男人,呻吟着。

“把这家伙带走,放车里,马上走。”

仙波对峰说着,朝旅馆本部走去。

店主夫妇被绑着,倒在地上。

松开金属丝和塞嘴的东西。

“别告诉警察。弄坏的东西由我来赔。如果告诉了警察,不知什么时候,那家伙会来报复的。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对夫妇点着头,面无人色。

仙波走出旅馆,上了车,坐在那男的旁边。车在急驶。

“混蛋,原来是你!”

仙波抓住那男的胸襟,提了起来。

脸上都是血的男人,就是那个矮子。就是他把粘胶剂塞进仙波的口、耳、鼻,并试图把它塞进土田明子的阴部。

“饶命,别杀我。”

矮子哀求道。

“饶命!混帐东西,我要让你好好地吃些苦头。然后把你吊死。”

几个拳头揍在他的脸上。

“你的同伙去哪儿了。说!不说打断你的手脚。”

“我说,我说,饶命。同伙去角间山顶了。原说好,一旦分散,在那儿集合的。”

矮子喘息着。

第五章 真田秘纹 第六节

曙光把山染成金色。

角间溪谷的登山道直通角间山顶。左右是深崖和岩块地带。

仙波和峰来到靠近山顶的高地上,脚下是野中贤一在蹲着。就是那个矮子。

“开始。”

仙波拉起套在野中膀子上的绳索。他的双手反绑着。

“你们是伙什么人,想干什么,全部说出来。”

车被扔在岩底观音周围,野中等乘来的两辆车也扔在那儿,可见抓走土田明子的那伙是去了角间山顶。

问题是,要弄清楚那伙人是谁,想干什么。一边走一边讯问。可是野中除了说了自己的姓名以外,什么都不说。夜里说话有危险,也许同伙埋伏在那儿。

野中脸色如灰,沉默着。

“是吗?”

仙波从坐着的岩石上站起来。

把绳交给峰,自己拔起草来,然后捧起下面的泥土。

“峰,把他的嘴巴打开。”

“饶命,我要说了,就会被杀死。”

“不说,也要被杀死。”

峰把野中按在岩石上,骑在他身上,然后用手使劲地夹住他的额。

野中的嘴张开了。

仙波把土揉成一团塞进了野中的嘴,峰又把嘴合上。

“吃下去。”

仙波怒叫着。最初被抓住时,仙波被这个男人使劲地揍过,直到脸颊肿了起来。第二次是胶剂。而且野中还想把它塞入土田明子的阴部,直到子宫。结果,又强奸了土田明子。

憎恶在胸中燃烧。

拷问后,就把他杀了。被抓的土田明子是否生还,还不清楚。恐怕是被杀了吧。

现在,土田明子在说明地图的谜。问题是两个三角点的底线上画出什么样的几何图案。在严刑拷打下,土田明子会说出来的。

土田明子的肢体会遭到残酷的拷打。

她要被杀了,就杀死野中。

接下来,便是追击那伙人。探索地有几处,追上去,一个一个地杀死他们。像杀人狂一样。

仙波又抓起土,塞进野中的耳朵和鼻子。又按住其鼻子。峰按住他的嘴巴。

野中的脸涨成紫色。

不吃土,便会窒息而死。

峰和仙波一样,有点发狂。两人都伤痕累累,手和脸淌着血。

野中全身挣扎,腹部和胸部都在痉挛,喉咙在呜咽。

“好吃吧?”

峰松开抓住野中嘴巴的手。

“再打开他的嘴巴,让他吃个饱。”

“放——”

还未说出“放了我吧”,仙波又把一把土塞进他的嘴里。

野中挣扎着。咽下那些土。

“说,说!”

野中的脸被泪水和泥涂抹。

“快说!”

峰松开了野中,他倒在地上,抽搐着。

仙波使劲踢着他,野中突然眺了一下,昏死过去。仙波踢中了他的下部。

“扔进河里去吧?”

峰扛起野中。

用绳把野中放进水中,急流浸着野中。他又挣扎起来了。

“让他喝个饱!”

野中又不动了。

峰把他吊起来。

两人把他架起,回到了岩场,打着他的脸,使他苏醒。

“再吃点土吧?”

野中摇头,从口中溢出泥水,瘫在地上。

“快说出来吧。”

峰把两手的绳拉了下来。

野中用手伸进嘴巴,吐着泥土。

仙波和峰抽着烟,等着。

老鹰在低空中徘徊,他俩看着它。

“你们想要什么?”

“重水……”

野中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着。

“重水,那是什么?”

仙波皱紧了眉毛。

“我也不太知道。可是听说那是原子炉中必不可少的,它能成为中性子减速剂,又是氢弹的材料。”

野中的脸象死人,而声音也如同死人一般。

“氢弹?你这个混帐!”

峰大怒,抽起套在他膀子上的绳索。野中跌倒了,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他就咕噜着。

“真的,我只知道这些。”

“喂,重水是什么,你知道吗?”

峰问仙波。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仙波回答说。又转向野中。

“为什么要重水,你知道吗?”

“河井暗中在卖那重水的标本。”

“向谁呢?”

“那可实在不知道。”

“那东西很贵重吗?”

“是的,听说是那样。”

“重水是自然产出的吗?”

“好象是的。我是下手,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听说是自然产出的。几千万吨,几百万吨……”

“用这能造氢弹吗?”

“你们不是可以看看科学书籍么。”

“……”

仙波和峰沉默了。

朝阳照在两人身上。

不久,峰又开口了。

“要是队长在……”

“嗯。”

仙波点头。要是土田明子在,马上就能知道重水是什么了。

可是土田明子在死神的手中。

不祥之感来到仙波脑中。

野中的话是真的吧。河井保雅是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主任技官。那个所是以找铀矿为主的。和核燃烧开发公司有密切关系。

河井暗中发现了氢弹的原料——重水是合乎逻辑的。

这和真田家的财宝根本说不到一块儿去。

但是,仙波觉得难以处理。埋藏的财宝啦,金矿啦,仙波可以伸手,可是氢弹的原料,却是毫无关系。那些是国家所处理的东西。

仙波望着峰,峰正望着远山。

“总之,”峰的声音里,有气无力。“先要把队长救出来。”

仙波点了头。

能救出队长吗?想要获得氢弹原料的组织实在是令人恐惧。

那不是一般的组织。

“你们的组织是什么玩意儿?”

峰叫着,抽紧了套在野中脖子上的绳索。

第六章 重水 第一节

角间山顶在长野县和群马县的交界处。

登山道通向角间上顶,从群马县那儿下山,便是鹿泽温泉。

角间山顶附近有个汤丸牧场。在北边有个营林署的小房子。现在是被舍弃的房子,里边已朽烂了。

土田明子全身赤裸裸地被带进那小房子。两手被反绑着,吊在房顶。双脚被拉开绑在柱子上。

有6个男人和1个女人。

两个人在小房子外放着哨。

“下定决心了吧,博士?”

以前看见过的匪首来到面前。

土田明子一言不答。

被拖进小房子,自然免不了拷打和凌辱,从他们的目光中能看见这种残忍的愉悦和欲望。

匪首用绳抽打着土田明子。

“饶了我吧。”

土田明子哀求道。

“你说不说?”

“说。”

只有说。无论用怎样残暴的拷问,也要让自己和盘托出。忍受得住是不可能的。暴力能战胜一切。

“好吧。”魁首解了绳子。

“这奶头真不错,身体更没说的。我不想在这上面留下伤痕。得痛痛快快地玩一玩。”说着嘿嘿一笑,他是个体力型的男人。脸上颧骨突出,身材高大,那突出的顴骨下隐藏着刻薄的阴影,目光迟钝。总之,是个难以与之抗争的人,他喜欢随意奴役女人。

“地图上标着两个三角点。那三角点间的距离约2650米,假定正负误差为50米,用距离的对数将其修正,即在3.414973到3.431364之间。再用国土地理院的三角点网图查出相应的对数,共有100多个地方。其中的一个,就是这里的栈敷山——吾妻山。”

“……”

男人记在记录本上。

“问题是河井留下的地图中两个三角点,究竟是100多个中的哪个,我也估计不出。因此,来河井的故乡附近的吾妻山——栈敷山调查了。”

“为什么调查岩屋观音?”

“即使知道吾妻山——栈敷山就是图上的两个三角点,也不知道隐藏财宝的地方。因此,我想,连成两个三角点的线有没有记号会隐藏着……”土田明子说明了真田家的暗纹。

“是星形……”男人用冷冰冰的眼睛看着土田明子。

“那么,调查完吾妻山——栈敷山之后,再打算查哪儿?”

“那还没定呢。调查完这里,立刻回东京,准备先研究一下的。”

“骗人吧?”

“你们如此对待我,我还敢吹牛?是不是吹牛,把你们带着的材料对照起来想一下就会明白的。”

“嗯。”男人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你去国土地理院调查了三角点网图,这次象是说了真话。”

“当然了,因此,你们可以原谅了吧。”

“当然可以。”男人解开明子手脚上的绳子。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爽快地说出来。不过,这样,对你对我们都好。我不想拥抱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跪在那儿!”男人命令道。土田明子跪在地板上。

男人站在前面,脱下了裤子。

“我想干的事你明白吧?”

“嗯,明白的。”

女人一旦被抓住,只得成为性欲的奴隶,男人和女人就是那样形成的。

所有的人在一旁看着。

“博士,”男人边动边说。“你既不是博士,也不是人啦,只是雌性,命令你干什么,你就得干,否则,就杀了你。原想把你沉到海底去的,知道吗?”

“知道。”

“你不舒服喽?”男人慢慢抽送着。

“很舒服。”

明子知道男人企求的是什么。不仅是生殖器,他还想在精神上凌辱明子,在人的欲望中还有这一点。土田明子是大学讲师,这一点又成了对男人的刺激剂,就如同下人污辱女主人似的,由下到上的愉悦在男人的脑子里燃烧起一股黑色的火焰。

眼下,不得不丢掉屈辱感,首先要考虑生存下去。

这是一帮放荡不羁的家伙。他们把命押在财宝上了。拚命的人绝对残酷。反正什么都没有,抓住男人就杀,抓住女人,在死之前,还要百般凌辱,直到杀了。

“你就这样让他们全体人员干吗?”

“是的,就这样。”

男人拚命地进攻。

“啊,先生!”土田明子大叫一声。

黑色的火焰开始狂猛地燃起。

第六章 重水 第二节

野中颈脖子套着根绳子,一头被仙波直之牵着。

“走!你这畜牲。”仙波用皮鞋狠命地朝野中的屁股踢了一脚。

野中象跳舞似地弹起来朝前走去。他们向着角间山峰走去。

“你这混蛋,看到你,我就一肚子气,快从悬崖上跳下去!”仙波拉过野中,朝悬崖走去。

“住手!喂,仙波。”峰武久慌忙用双手抱住仙波,仙波脸色铁青,双眼露出发狂的目光,他很有可能会杀了野中,若真的要杀,的确不能熟视不睹。

“躲开!”

“冷静点!仙波要是因杀人嫌疑而被追捕,那什么都完啦。”峰说着从仙波手里夺过绳子。

“好吧。”仙波耸了耸肩。

“但是,土田明子若被他们杀了,到那时,你也没法活。”仙波嘟哝道。

仙波觉得明子极有被杀的可能。象野中一样,仙波眼前出现了明子被套住头颈拉着的情形。那帮家伙的残忍没人比得上。拷问,让她交待,随后就是彻底的凌辱。

长崎的那个夜晚,在船内的暴虐历历在目。

仙波开始认识到土田明子是自己的女人,两人一起住了十多天。现在已受到感染。只要土田明子有那分心思,就想结婚。

土田明子现在被那帮家伙玩弄着。

最初,她的房间被弄得一塌糊涂。随后,不知这帮家伙要怎样欺侮她。仙波心中的愤怒快要喷出来了。

从野中嘴中了解到那帮家伙的姓名。

魁首叫牛洼亲司。

他们是一群找矿的。是一个转游在山中寻找各种矿床的集团。有时也受雇于核燃料开发公司。虚构成一个所谓日本矿床组合,还受理各种与矿山有关的公司的调查事宜。

牛洼亲司和因汽车事故死亡的河井保雅曾见过面。牛洼抓住河井想把与政府有关的巨量天然重水卖掉这个消息,闯入河井的住宅进行搜查。他认为大概有指示重水所在场所的地图或资料什么的。然而什么都没找到。

因此,他命令同伙袭击河井,牛洼心想河井会不会带在身边。而那趟袭击也失败了。最后剩下的只有绑架河井,绑架来之后,进行拷问。在河井交待之后再杀了他。

牛洼伺机行事。

然而,绑架也告失败。河井因家被搜,又遭到袭击,所以感到有人瞄准了他。随后,他行动十分谨慎。身边总带着拳击师中淘汰的保镖。

那时,河井辞掉了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工作。告别单位,又带着保镖,牛洼很伤脑筋。河井既不是资本家,又不是有钱人。但是,只要卖了重水,就能抓到巨款。河井泰然处之。

牛洼执拗地盯着他不放。

然而,河井很快就因交通事故而死了。

听到河井因交通事故而死,牛洼即寻找在事故现场碰到的男人,问他们河井是否带着地图之类的东西。

把河井搬上仙波的车的那个消防人员,想起在搬河井时,拾到一块从破口袋里掉出来的尼龙纸片,那东西放在河井的胸口。

牛洼开始追踪。

明野三惠是一个同伙的妻子,丈夫死了,牛洼因组合的事务而用着她。

了解了日本矿床组合的真面目,斗争的主动权就在自己的一方了。以前,一直在暗地里跟这帮身份不明的家伙斗,而今后有了真正的目标,自己也能发起进攻了。

不过,根据野中所说,日本矿床组合共有43人。所有的人抱成一团,瞄准了重水。那是一帮极其凶恶的家伙,决不能乐观。

那帮家伙抢走了土田明子,对明子施刑拷问,那是毫无疑问的,也许他们还会讯问两个三角点的意义呢。

重水谁先得到呢?

双方由此站在同一个出发点上。

——如果土田明子被杀……

仙波暗暗下了决心,若真如此,只有跟他们拚了,一个一个地把他们杀尽。

野中脸色发紫地朝山峰走去。

土田明子被第七个男人抱住了。男人正折磨着她。她伏在地板上。第八个男人已在准备了。

作为雌性奴隶,而自在地被玩弄,感到了一种燃烧的东西。那是受虐狂的欲火。

现在欲火消失了,对皮肤粘膜的刺激太强而肿了起来,只有疼痛。

最后一个男人也结束了。

“奴隶,”魁首呼道。“是,先生。”

眼下已面临被杀还是被宽恕的地步。

“最后由我再折磨你一次。趴到这儿来。”

“……”

“你想违抗命令?”男人的口气冷冰冰的。

“不,先生。”土田明子照他说的做了。

“味道怎么样,奴隶?”

“是,先生,你来吧——啊!”明子一声惨叫,痛得身体象要裂开了。撑着地板的手在发抖。

她想逃,可男人抱着明子动弹不得。

明子浑身直冒冷汗,身体象结了冰,剧痛在全身流窜。可男人却全然不顾这一切。

明子觉得出血了,很多的血滴淌下来,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当仙波和峰拉着野中到达小屋时,小屋里只有土田明子一个人。

土田明子赤身裸体地跃在地板上,血和精液沿着脊梁流淌在一起。

仙波抱起土田明子。明子没有意识。他拍了拍明子的脸,弄醒了她。

“我还活着?”土田明子自言自语道。

“这帮家伙简直不是人。”峰把目光从浑身粘满血液和精液的土田明子的一丝不挂的身体上移开。

“还能动吗?”仙波拾起衣服,帮她穿好。

“嗯。”明子一动,肛门处一阵剧痛。仙波终于帮她穿好了衣服,让她伏在地板上。

“那矮子就是——”土田明子看着头颈套着绳子的野中。

“对。”

“把他的屁股扒出来,峰,给我拾根粗木棒来。”这是第一次报复。无论如何,她都准备复仇。

仙波剥光野中的衣服,把他按倒在土田明子的面前。

“住手,住手,快饶了我!”野中惨叫着。

峰拾起一根粗树枝。

土田明子把树枝对准野中的后面。他的屁股很脏,仙波和峰按住他的双脚。野中拚命挣扎着。

土田明子把木棒插了进去。

野中发出了临死前的惨叫。

木棒被鲜血染红了。野中屁股里扎着根木棒,就这样,仙波和峰把他推出了小屋。

“滚吧!今后再碰上非杀了你!”仙波怒吼道。

土田明子仍然象刚才一样,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扎进了根粗木棒,嘴巴张得大大的。

“那帮家伙要找的财宝我知道了。”

仙波和峰在明子身旁坐下。

“是什么?”

“听说是天然重水。”

“天然重水——”

土田明子交替地看着2人。

“你懂吧,队长。”峰问道。

“嗯。”

“那重水究竟是什么东西?”

“普通的水叫作轻水,重水的密度是轻水的1.1倍。在原子能发电的重水炉中作为中性子的速度调节剂而使用重水。也就是说,是减速剂。国产第一号新型转炉(富源)就是重水炉。能给支烟吗?”<u>?99lib?</u>

仙波点着烟后递给明子。

“天然重水……”土田明子慢慢地吸着烟。

“有那种天然的东西吗?队长。”峰用指尖挥掉了香烟灰。

“从理论上讲,可以存在。”

“以后慢慢问吧。你能走吗?”仙波说道。

“我被轮奸了。一下子动不了呀。”

“那家伙就是牛洼亲司这畜牲。下次把他的屁股捅烂了。”

“对,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嘛。”土田明子自言自语道,她边说边凝视着地板上的某一点。

——天然重水。

她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写下了那4个字。

第六章 重水 第三节

进入10月,终于开始凉快起来。尤其是夜晚的海上,更是凉爽。

出了东京有明码头的向日葵号渡船在夜幕下的海洋上航行着。

船朝那智胜浦驶去,预定明天的夜晚到达高知港。

仙波直之进了特等舱,土田明子和峰武久也在一起。

这天是10月5日。

宽畅的玻璃窗外,波涛汹涌,大海包围在黑暗之中,四周一片漆黑,连一盡渔船的灯也没有。

他们喝着威士忌,结束了在五万分之一地图上的研究。

“是剑山吗?”仙波说。

“那帮家伙正在哪儿搜呢?”峰把冰块放进了酒杯里。

“大概要搜和我们一样的地方。他们有他们的情报。调查河井原来所在的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业务日志应该是很方便的。挑选几个河井做过实地调查的地方,再选出其中符合两个三角点的距离对数3.414973及4.31364的三角点,是很容易的。大概他们会搜查与我们相似的地点吧。”

“这么说,现在我们去的剑山地区的两个三角点,小谷——折伏,又可能遇上那帮家伙了。”峰问道。

“那怎么办呢?”

土田明子认定的三角点有北海道1处,东北3处,关东3处,四国1处,九州1处,总计9处。

日本矿床组合的探索也朝着同一个方向。但是,他们先从哪儿下手却不知道。或许他们会把43人分成9组。同时在9个地方探索。

土田明子担心的就是这点。如果被他们先发现,那就毫无办法了。所谓采掘权,就是为采掘土壤、岩石而规定的权利。在采掘权中不包含水。没有法律规定不许打河里的水。用河川法可以取缔,但重水,河川里没有,只存在某处的池子之类的地方。因此,事情很麻烦,先发现,采到水的人就可高唱凯歌了。

如果能认定权利,河井不会那么干。但是,他也不会雇很多人一口气搞探索。因为雇门外汉干,准输给日本矿床组合。那帮人的本职就是找矿,要想跟他们对抗,就必须有相同数目的人,而且具备找矿专门知识。可那是不可能的事。

结果,只能赤手空拳地进行探索斗争。

仙波和峰同样感到焦躁。

当知道重水的存在后,仙波才知道自己所要追求的东西是何等的贵重。

重水用于氢弹。1952年,美国首次制造的氢弹是用重水围住原子弹的周围而制成的。原子弹的作用是引爆,以其超高热使重水生成热核反应。

其次,重水可用于重水炉。

据土田明子解释,重水天然是不会形成的,形成天然重水的例子还没有过。

重水在普通的水中含0.15%,即在1吨水中含1.5升重水。

要制造重水,必须使水蒸发,重水和轻水在蒸发点上是不同的。重水需要更高的温度,而利用其温度差,使轻水蒸发。

当然,要水中取出0.15%的重水,必须有相当庞大的电力。仅此所花费用就很高,其价格跟一瓶进口的高级威士忌差不多。

日本没有重水工厂,完全依靠从美国、加拿大进口。

如果发现大量的天然重水,可以说是国家的财富。

自然形成重水的例子都没有,但从理论上讲,可以形成。

假设在凹陷的岩石上积蓄着雨水。经过多少年后,轻水受太阳光照而蒸发。而重水因蒸发点高而留下了,留下的重水穿透岩石流入地下。假设地下有高温地带,如果是活火山地带,地热就高,在渗透那高热层时,轻水再次蒸发。如此几经周折,最后留下的水有可能只是重水。

如果河井发现的是重水,那重水肯定是几千乃至几万年前,即远古的地质时代生成的。因为和河井留在地图上的两个三角点相应的100多个三角点中,现在没有一处有活火山的。

如果没有活火山活动,就造不出重水。而没有高温地热和滤水,贮水的地方,不可能有重水。因此,重水当然是在古地质时代日本火山活动相当激烈时产生的。而且那个时候制造出来的重水,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地壳运动,但没有逃出去,又经以后的地壳运动,渗进了雨水,封闭在某一处。许多偶然的条件重叠在一起,才能形成重水。

问题是量。

如果不弄清楚当时的降雨量,岩石的规模,地热的温度等等,就不能作出推定,土田明子推测,会不会有相当的量呢?假设夜以继日制造重水,只要容器够大,就会有相当的量。

假设岩石状的容器高10米,宽10米,长10米,积蓄那里的重水的容积就是1000公升。

按1升1万日元计算,1000公升即合100亿日元。

“100亿呀——”仙波突然自言自语道。

“对,100亿。”峰点点头。

“把100亿分成3分,就是33亿,有了那些,你打算做什么?”

“我要干的不知道,可你要干的我却很清楚。”

“我要干什么?”

“浸在酒精里,可以泡好身体,直到急性肝硬化而死。”

“那也没关系嘛,造它一幢高级住宅,早晨起来就开宴会,象生活在梦境中。”峰添了添舌头。

“为了这个梦,你辞退了警视厅的工作哩。”土田明子趴在床上。

“没事,那种沉闷的活计,都是些痴情者、傻瓜干的。同样追踪,现在还有100亿的目标,我已下了决心,队长。”

“不是100亿,或许只有10亿。”

“也许是500亿呢,即使是10亿,1人3亿,也不错啦。”

“你可真是没得到就算计好啦。”土田明子笑了。

“做梦嘛。”峰把威士忌倒满了酒杯,随后拿到眼睛水平高度凝视着。

“我活到现在,还不曾做过梦呢!每天工作、工作。无论哪个男人,既然作为男人出生,就应该有点罗曼谛克,我时常这样想,可那事与咱无缘。妻子已经有了,开始时还挺珍视的,每天抱在怀里。那时觉得女人的身体对男人而言就是罗曼谛克。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都忍受不了。于是我突然发现我只喜欢酒精。近来虽然被当作杀人犯受到追击,总觉得掉了魂似的。脑子里只有这种感觉。再想干什么一下子想不出,而且还不知道做什么好。”峰把酒杯端到嘴边。

“那是被你发现了哟。”

“是呀,这是天生的。我没有做生意的本事。会做的就是追重水之类的事。无论哪里,一定追下去。要是不行的话,就随便到哪儿当个警卫人员。”峰说着笑了。

仙波看着峰的笑容,觉得这场斗争一定要取胜。如果只是仙波一人,失败了倒没有什么,可峰还有家属。

第六章 重水 第四节

进入高知港是第二天傍晚之前。

当天夜里,他们住宿在市内。

次日,他们乘土讚本线去大瀑,然后从那里乘公共汽车进入祖谷。

祖谷溪一带被称为最后的秘境,平氏家族的落魄后代建造了部落。据说近年才刚通公共汽车。

溪谷很深,群山巍然屹立,地形错综复杂。祖谷溪至今还有人迹未至的地方。据说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们从东祖谷山村沿宇川而下,中途又回到上片川,小谷——折伏两个三角点在片川上游。

下午晚些时候,他们到达了那两点的中间。他们准备在片川河岸支起帐篷。帐篷支好后,仙波和峰开始做晚饭,他们用流水淘着米时,一辆吉普车开来了,上面乘坐着5个露营的人。男人在距离100米远近的地方支起了账篷。

“奇怪呀。”峰看着那群人自言自语道。

“我也觉得。”仙波也感到有点怪。他从边上路过时看到他们不象是喜欢露营的人。长相丑陋。

“是不是日本矿床的那帮人?”

“不知道,好象没有看见过的人。”仙波认识牛洼及他手下的一些人。第二次被抓去时,他记住了六、七个人的脸。这些脸都是想忘也忘不了的。然而,据野中贤一所说,组合共有43人。这伙人也许是别动队。

“也许一直盯梢着我们呢。我们这儿有地质学者,如果知道重水是因几千年以至几万年的地形而制造出来的,那帮找矿的家伙也是束手无策。只有学者才知道。是学者也未必知道远古的地质。但是,学者当然威胁着那帮家伙。”

“或许是的。看看情况吧。”

仙波回到帐篷里,开始用饭盒做饭,土田明子在写生集上画着。

“我想还是用正三角形画出重水存在的地点。”土田明子画了两个三角点,并以此为底边,描了几个式样:有星形、菱形、也有四角形。

“我认为是正三角形,除此之外难以想象。假设是正三角形,顶点就在这里。”

明子以连接折伏和小谷的直线为底边,让仙波看在两侧画有正三角形的地图。顶点都在半山腰。离水准点约700米。

“明天决定搜查这两个顶点。”

“重水是不会露出来的吧?”峰问了一声,得到了确认。

“不可在雨水进入的地方吧?”

“那么就搜查地下吧。”

“就那么干吧。彻底地搜查岩石的裂缝、洞窟之类的地方。”

“不过别分开了。”仙波看着那群人的帐篷。

“为什么呢?”

“别以为那帮家伙是一般人。”仙波用下巴指了指。

“讨厌,要是再被抓去,我可不愿意哟。”土田明子的脸色都变了。

“没关系,这次不会输给他们了。那群人象是瞄准重水啦。”

“我不相信,上次你也这么说,可我还是被绑架了。”恐惧仍留在明子的心里。被脱光衣服,按照他们的命令请他们蹂躏自己,这种恐惧远胜于被杀。屈辱已渗透到肌肉之中,而且,肛门裂开了口子,伤口刚好。

明子再也不想第二次当奴隶。她对自己在所有人面前一边遭污辱一边发出兴奋的声音也感到厌恶。

“这次不让他们抓去。”

“可是,半夜他们袭来怎么办?他们人多呀!”声音里含着焦躁不安的情绪。

“……”

“我不愿意嘛。”

“知道啦。”仙波看着面如土色的土田明子的脸,点了点头。在长崎船上被绑架时没有的恐惧,如今出现了。在角间山峰被污辱的恐惧似乎渗入到心底了。逐渐地转变成癔病。这是没有办法的。

“喂,去哪儿?”峰问站起来的仙波。

“我去查一下他们是什么人。”

“那我也去吧。”峰也站了起来。

他们来到溪流边,并肩站着。

“大概还得忍着点。”

“第二次和死相遇,他们会硬起来吧?况且,真的半夜来袭击的话……”

“很危险。”

“是啊。”

“如果是冲着博士来,那么有可能。”

“正是。”

那些人如果是日本矿床组合的下属,肯定有袭击仙波他们的念头。有两次,还有三次。那帮家伙第二次想抓住土田明子,凌辱她。人是有习惯性的。也许土田明子会轻易地被抓去第三次,受到凌辱。因为没向警察起诉。他们不是想到土田明子的知识而绑架她,而是为了满足性欲才袭击的。

仙波这么想着,涌上一股刺激的愤怒。土田明子是仙波的女人,就跟妻子一样。而那帮家伙喜欢时就把她抓去玩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帮家伙坐在车上喝着威士忌,他们好象带着菜肴和盒饭。

仙波和峰默默地站在一旁。

5个男人停住说话,默默地抬头看着仙波和峰。

仙波看着他们的脸,里面没有一个见过的。虽然没有认识的,但这些人并不是单纯地露营这一点是很明了的。他们既不和气,也不显得恐惧。同样以冷眼相视。

“你们的负责人是谁?”仙波开始就摆出一副吵架的样子。

“你问负责人?”一个男人问道。

“对。”

“你是什么人?”

“我在问谁是头。”峰听了仙波的话惊呆了。仙波已准备跟他们厮杀了。太性急了,他的急性子不亚于任何人。

“你好象是来吵架的?”男人一点也不吃惊。

“是又怎么样?”仙波吃准了他们不是普通的人。到秘境祖谷来露营,说话又不带地方口音,而且个个表情神秘莫测。

“想问一下原因。”另一个男人开口说,是一个高个子。

“你是头?”

“就算是吧。”

“你们是日本矿床组合的人?”

“是又怎么样?”

“是的话,我就要还礼了,躲开!”

“好吧。”男人站了起来,走出几步,站在稍远的地方。

仙波站在那家伙面前,略微有些后悔。由于气愤,冒冒失失地跟他们吵架,也许划不来,然而,眼下只有把对手打倒在地了。

峰看着剩下的四个人。要是4人稍一动弹,也只有跟他们拚。两个人打5个人能否取胜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是事情是仙波引起的,已经不能收回了。

4个人没动,他们拿起酒杯开始喝起来。

周围静得出奇。

仙波和那个男的开始打起来了。仙波抓住那男的胸口。那男的长得跟仙波差不多。他并没有会输的感觉。仙波抓住胸口,想一口气把他按倒在地,使了个绊马腿。但那家伙没上圈套,右手猛地戳向仙波的脸部,张开十指和中指,对准仙波的眼睛刺来,仙波躲过那一招,但膝盖里又受到那家伙一脚,仙波不由地腿一软。

“不行啊?”那家伙嗤笑着,走开些站住了,说:“如果我赢了,就要抱一抱你们带来的女人。”

“一言为定。”仙波站了起来。

仙波若无其事地朝那家伙靠近,那家伙朝后退了两、三步。仙波没停住脚步,以既无把握又无准备的姿势向那家伙逼近。那家伙被仙波这种若无其事的样子弄呆了。仙波逼过去,他就后退。

两人来到溪流旁。

男人在溪流边停住了脚步,摆出架势,看着仙波的脸,露出不安的表情。

就在男人停住脚步的一刹那,仙波跳了起来。仙波双膝前屈,那家伙无处可躲,只得应战,他蹲下腰,抱住仙波。

就在仙波被抱住的时候,仙波用手掌砍向那家伙的眉宇,也就在同时,仙波被扔出了他的背后。

仙波跌进溪流,趴在那里。那家伙头一扬吐了口唾沫。

第六章 重水 第五节

仙波直之在溪流中挣扎着。他没想到会被扔进河川里,觉得遭到意外打击。当他跌进溪流中时,胸口实实在在地撞在石头上。他感到呼吸困难,想挣扎着抬起头来,可很难做到,被溺死的恐怖和输了这场搏斗的羞辱一起袭来。如果输了,说好让那男人抱土田明子的。那怎么行。

突然,仙波觉得被什么抓起来了。

原来是那男的抓着他的背,从水中拖出来。

“我赢了。”

仙波对准那男的脸就是一拳,但是使不出劲。由于呼吸困难,准备打出去的拳头速度很慢。

那男人的拳头击中仙波的腹部。

仙波弯下上身,他感觉到输了。如果胸口不被石头撞一下,他相信不会输。可眼下是没指望了。

仙波颓然坐在溪流中。

峰武久一直看着这场搏斗。

手臂力量看上去相差无几,或许仙波更强些。仙波有股怒气,因此斗志更旺。但是,看到仙波掉在水里,胸口撞了一下,峰死了心。

男人把仙波扛在肩上走了回来。把仙波放在篝火边。

“拿威士忌来。”男人命令同伙。

“这回跟我干一场?”峰对那男人说。

“不。”男人摇摇头。“跟这人干了一场就可以了。怎么样,你也喝点吧?”男人额上淌着血。

“喝。”峰在仙波身边坐下,只要是酒精,敌人的也行。他并不觉得讨厌自己,喝到肚里都一样。

仙波也拿起了酒杯。胸口和腹部还有些发痛。他不承认那男人比自己强。安慰自己只是运气不好。

“我叫时成东洋。”男人作了自我介绍。“你是仙波直之?”

“嗯。”

“你干嘛急着吵架?”

“是我的脾性,可你是什么人?”

威士忌在肚子里燃烧起来了。自称时成的男人好象不是日本矿床组合的成员。

“寻找重水的。”时成若无其事地答道。

“……”

“瞒着也没什么意思,直说了吧,我是受雇于某个组织。一个需要重水的组织。不是日本,是外国的。”时成冷眼看着仙波。

“那个组织从哪儿听到重水的事儿的?”

“不知道。”时成摇摇头。“也没必要知道。我只听说你们和日本矿床组合为了重水而展开了殊死的搏斗。从组织那里取得情报。我想那情报跟你们掌握的差不多吧?所以,在这儿遇上了。”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了。”那声音冷冰冰的。

时成脱了衣服绞起来。

“走吧。”峰放下酒杯说。

仙波站了起来。

“要遵守约定啊?”时成对着仙波的背影说道。

仙波没回答,默默地走着。

“约定,什么约定?”峰问道。

“他说如果我输了,就让他抱明子。”仙波的声音阴郁。

“你怎么订这么傻的约定?”峰惊呆了。

“因为我没想到会输。”

“可你不是输了吗?”

“只是运气不好。”

“不讲这个啦,喂,怎么办?”

“没办法。”

“啊,你想把队长交出去?”

“这是讲好的呀!”

“我可沉默不了。”

“这是我约定的。”

约定好的只得照办。时成早晚得过来。到那时可以拒绝,拒绝时还能打得他趴在地上。可那样做践踏了约定。引起这场争吵的是仙波,仙波被束缚住了。

如果是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家伙,谈不上什么约定不约定的,而且要把他们统统收拾掉。

时成气量很大,给人一种不是一般男人的感觉。

仙波觉得早晚要跟时成拚个你死我活。但是尽管如此,时成不是个使用卑劣手段的对手。

“队长会怎么说呢?她会气得杀了你,到时候只有我啦。”峰笑了,可眼睛没笑。眼前出现了不久将要开始的乱斗。时成一旦到来,峰要出马。到那时根据情况的发展,在夜晚的河滩上要发生一场乱斗。要想避免,只有逃走。

他们俩回到帐篷里。

土田明子站在门口。

“你真没出息。”土田明子似乎看着争吵。

“运气不好。”仙波小声答道。他脱了衣服,绞着,把和时成的约定告诉了明子。

土田明子默默地看着仙波。

“你别往心里去,队长。仙波脑袋被打了一下,由我顶着。”峰安慰着脸色铁青的土田明子。

“是把我交给那个男人?还是从这里逃出去?”土田明子看着峰。

“我不是说过了,我顶着。”

“他们5个人一起来,你怎么办?”明子声音冰凉。

“到那时再看嘛。”逃跑,峰也觉得不是滋味。

“你们俩都靠不住。”土田明子没有表示出这层意思,她开始做晚饭。

三个人默默地吃着饭。

太阳很快就下山了。

峰拾来些木材放在一旁。

仙波用篝火烤着衣服。

威士忌虽然拿了出来,但没有情绪。峰觉得仙波的眼神逐渐地增添了凶相。他知道一场乱斗是免不了的。

叫时成东洋的人不是个普通的人,似乎比日本矿床组合还要强的强敌。他们在此不象是罢了手。

黑暗的河滩上两堆篝火愤怒地燃烧着。

脚步声终于近了,来者是时成。

“我来借女人啦。”

时成站在篝火边。

“真遗憾,不成。”峰坐着,抬眼看了看时成。

“怎么,想破约定?”

“啊,就是那么回事。”峰点点头。

“时成,”仙波站了起来,“我杀了你。”映在火焰里的形象全变了。

一股凄惨味在四周荡漾。

“等一下。”土田明子插进来说道。

“我听这个人的,快停止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土田明子站在时成身旁。

时成默默地朝回走去,土田明子跟在后面。时成远离了篝火,跟在后面的土田明子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如果拒绝,肯定是一场乱斗。反之,就要被5个人轮奸,成为5个男人的战利品,不知他们会使出怎么的玩弄手法。

“脱了裤子,睡在那里。”时成停住了脚。

“知道啦。”土田明子照他说的脱了牛仔裤,随后把脱下的牛仔裤铺在沙上,躺在上面。

黑暗中一具白色的身体隐约可见。

男人争斗,女人必须跟从获胜的男人。男人污辱女人。这是既无法律,又无任何条文,只是胜利者的理论。被按倒在地,只能用身体满足男人的性欲。

明子感到为什么要这样呢?

夜风从大腿间吹向乳房。

“怎么样?娘们受污辱的心情如何?”时成语调冷冰冰的。

“嗯。”

时成脱了裤子。

黑暗中乌鸦啼叫着飞去。

第六章 重水 第六节

清晨,仙波他们叠好了帐篷。

仙波直之走出河滩时,时成东洋他们还睡着。他们出了河滩,朝内山谷川走去。

以折伏和小谷的两个三角点为底边画个正三角形,其中一方就是津志岳的半山腰。

标高900米,是内山谷川的上游。

3人默默地沿河走着。这里没路可走。他们时而登上溪谷,时而下来,开始艰难的攀登。

大约攀登了两个小时,他们休息了。

眼前一片广阔的河滩。

仙波默默地抽着烟,烟雾顺着风流去,立刻就散了。这烟雾正好表现了仙波此时的心情。为什么自己要生气,连自己也弄不懂。

土田明子昨晚和时成出去后,两小时过去还没回来。仙波受到折磨,一次性交用不了那么多时间。

他想起了在黑暗的河滩上被时成抱住横躺着的土田明子的躯体。也许是被时成征服了而不想离开。土田明子没有理由非得跟着仙波和峰。她也要充分考虑时成的力量。

听天由命吧!

如果土田明子跑了,他只得和峰两个人探索,那样也许痛快些。

然而,土田明子回来了。她什么也没说就钻进了睡袋。

现在,仙波的胸中有一股憎恨的火焰,不知是对把土田明子让给时成的自己的憎恨,还是对自己要求跟时成去的土田明子的憎恨。这种憎恨浑沌不清。

他心中有了裂痕,不久也许会变成很深的裂缝。

峰似乎觉察了,也无精打采的。

土田明子看着流水。流水清彻见底。其中映出仙波的影子。他象是显出一幅苦闷的样子。影子在流水中一分为二,消失了。

土田明子感到他还充满着幼稚。自己播下的种子自己收获。他没有办法保护土田明子,只有逃跑或交给男人。

黑暗中终于传出明子的呜咽。时成轫劲十足,不是很容易就完事的。明子被推倒在河滩上,被他折磨得疼痛难忍。

时成完事后把明子抱在手中,一动不动。土田明子也一动不动。时成终于吸住明子的嘴唇。

“你是我的女人。”时成那样说着,明子“是”的一声,激动地应答。

“早晚要把你抱来,那两人不是我的对手。”时成说道。

那声音至今还留在耳际。时成会来吧?如果来了,会拒绝吗?明子漠然了。时成身上有一股很强的吸引力,不仅是身体。明子不安地感到,就连意志也好象被他夺去了。

时成来叫她脱光,她会脱光。命令她趴下,她会趴下。明子盯着自己想,或许会那样的。被强硬的男人毫无造作地污辱是宿命,受虐狂的欲火在燃烧。一想起屈从时成那种屈辱性的命令,就会兴奋起来。这是何时开始的呢?明子扣心自问。

从河流上游下来个男人。这是个中年人,一副登山的打扮。但也不是个为登山而登山的。背上背着铁镐铁锹。

男人随便地走近仙波他们3人。

“你好。”男人对明子说。明子回答了一句后,男的在一旁坐下。明子警惕着。她以为可能是日本矿床组合的一员。

“你们在干什么?”男人看看3个人的服装行李惊讶地问。

“你在干什么吗?”

“寻宝呀。”男人答道,他一笑,一脸好人味道。

“寻宝?”

“你们不也是在寻宝吗?”男子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嗯,啊!”明子暧昧地点点头。

“是大西家的财宝吗?”

明子诧异地看着那男子。

“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们准是寻找大西觉养埋藏的金银财宝呢。”男子取出香烟。

“能告诉我吗?”明子来了兴趣。

“好啊。大西觉养是战国时代的武将。是阿波池田附近出生的人。被土佐的长曾我部元亲所灭。但是,大西觉养有相当大的势力,一族的人非常多。被长曾我部元亲消灭后,一族的人流落到四国各地。那些人在各地建造了大西神社,现在还有遗迹。不知为什么,大西神社里流传着井字形的标志,所有的大西神社的幔幕上都留着。这个标志指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当然,大西家的标志不是井字。”

明子注视着男子,仙波和峰也看着男子的嘴巴。

“大西觉养被长曾我部元亲消灭之前,藏了财宝。当然,这是传说。在这附近的山里,有一家叫‘首’的。一种说法是那地方是搬运大西家金块的脚夫被杀的地方。”男子看着他们的反应。

“这么说财宝就在这座山里?”

“我是这么想的,因为这一带有一种涸井的传说。据说大西家的家族大西石见守的城廓就在这山上。这是座幻想之城,有故意从历史上抹掉的疑点。即,涸在那里。这是一种奇怪的井,水一点也积不起来。虽然如此,可传说大西石见守很爱护这井。这会不会是藏着什么的井呢?乡士史家大都是那么看的。”

“……”

男子的眼睛里出现了热情,明子注视着。

“大西家灭亡之前,长曾我部一族的武将访问过那座城。当时,石见守从附近的村子里把村民们聚拢,让他们从山脚边的河川里运来水,把井灌得满满的。据说水在长曾我部的武将回去的这一天就干涸了。”

“……”

“也就是说,他不愿被他们看涸井,当然里面有东西,所以才从山脚下运来水,倒进去的。涸井的别名又叫哭井。这是那些运水的村民由于过度辛劳,以至哭泣,由此而得名的。”

“哭井……”明子自言自语道。

“乡士史家认为大西家的财宝肯定藏在那口井里,他们都说井可能通向某处。但是,‘涸井’和石见守的城廓所在地都从历史上抹掉了。不知为什么那样做,只是听说这一带留着‘涸井’或叫作‘哭井’。”男子一个一个地看着3个人。

“你的意思是在各地大西神社留下的井字标志,指的是涸井……”峰双目放光。

“我是那么想的。井字在表示井的同时还可看作井的位置在哪里。若不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嗯……”峰嘟哝道。

第六章 重水 第七节

“大西家的财宝……”峰武久自言自语道。

他们目送着寻找财宝的男子下了山谷。他身上背着的铁镐和铁锹摇来晃去,消失在山谷底下。

“你认为怎样?”峰问仙波直之。

“啊?”仙波看着明子。

“我觉得与重水无关。”土田明子回答道。

这里地处剑山附近。剑山有许多传说,在屋岛坛浦战斗中吃了败仗的平家武将们逃到祖谷溪一带。剑山山顶有埋藏安德天皇授与平家的剑的地方。所以据说打那以后才叫作剑山的。

在这之前叫太郎管。

还有一种说法,平家的财宝都埋在下面。

更有名的是海盗所罗门的财宝都埋这下面。

最有名的是海盗所罗门的财宝。所罗门为什么非得把财宝运到阿波的剑山,藏在这儿,谁也讲不出。

但是怎么样说明都可以,只要相信有财宝就行了。

有一位海军大将带着地雷探测仪前来发掘,随后一举成名。战败后刚开始寻找所罗门的财宝,每年有新的,寻找财宝而死亡的人员。

偶然会挖出金板,至今已发掘出10板。这些金板不知是那个国家制造的。接着发掘出剑。最近又发掘出古人的骨头。据当地大学的调查,那骨头和日本人的不同。

所罗门的珍宝越来越带有现实意义。

营林署对那些寻找埋藏财宝而死的挖山人束手无策。

除此之外还有几种传说。可以说是传说的宝库。

大西觉养的财宝说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男子的说明好象确有其事。事实上,各地确有大西神社,而且幔幕上也印着井字。

但是,“涸井”啦,“哭井”啦,虚构的城池等等,难以相信。因为那都是不着边际的传说。

“但是,河井保雅在这里作了地质测检。如果河井留下的两个三角点是这里的折伏和小谷,河井也许会把这里的传说作为记号的。”

峰在手掌上画了个井字。

“不知道以哪个为底边,有了井字又有什么用?”

“那倒也是的。”

“河井的暗示我总以为是正三角形,走吧。”土田明子站了起来。

3人朝山谷走去。

以连接折伏和小谷两个三角点的线为底边画个正三角形,那个顶点估计就在内山谷川上游右边1公里处。

3人默默地攀登着,路越来越难走。

大约花了1个小时,他们一直艰难地攀登。

溪流细了,出现了分支。

“喂。”仙波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啦?”土田明子回头看看仙波。

“有人跟踪着。”

“跟踪?”

“是的,我看到了人影在晃动。”

仙波看见的是右侧山脊附近,进入山谷后已看见两回了。

“嗯。”土田明子点点头。她认为大概是时成东洋的组织。她虽不知道时成是个怎么样的男人,但不是找矿的,那方面的知识似乎也没有。因此,时成一行执拗地跟踪而来是可以想象的。

时成自己说过还要来抱我。那话意味着不分离。

真没办法。

两股支流一起朝右流去。

流水干涸了。爬了三、四米,山谷在此断了,从这里起只得攀登长满灌木的山了。

峰走在头里,脚下没一条路。他分开茂密的灌木,一步一步地攀登着。

行进了大约1小时,前方传来一种声音。走在头里的峰发出了悲呜。

是只乌鸦。

蹲在松枝上的乌鸦突然向峰扑过去,它无声地急速下降,直扑峰的脸部,峰差点被刺中。

飞上天空的乌鸦在空中发出刷刷的啼声。

“畜牲,胡弄老子。”峰大声骂着乌鸦。

然而,不一会儿,峰的脸上露出一种恐惧。不,不仅是峰,土田明子和仙波直之脸上都浮现出恐怖。

空中乌鸦发疯似地聒叫。于是,与之相呼应,乌鸦的叫声一起响起来。

有异常情况,乌鸦在告诉他们有什么异常。3人停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异变。

天空中一共有300只左右乌鸦,那群乌鸦象疯了似地来回飞翔着,尖声叫着。在灌木、松树的枝梢象黑色的弹丸似地交叉着。

树木开始摇起来,看上去就象波浪似的。

“怎么啦,怎么啦?”峰叫了起来。3人紧贴在老松树的树干上。成群发狂的乌鸦,交叉飞着,把粪撒向老松树,顿时成了一阵粪雨。

“畜牲,统统杀了你们!”峰挥舞着手中代替手杖的木棒。

乌鸦的袭击持续了好几分钟。说停,一下子都停了。好象在吃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仙波自语道,他脸色铁青,3人浑身都是粪蛋。

“不知道。”土田明子摇摇头。

“虽然不知道,但我听说过跟这很相似的传说。”

“传说……”

“是的,我忘了是那儿的传说,可那座山有着悲惨的历史。据说,是一座谁也走不进的山。若轻视它们,就会遭到大群乌鸦的袭击。山与山之间的树木合着乌鸦摇了起来,就象哭泣一般。要是遇上那样的事,还能活着回去?……”土田明子雪白的瓜子脸上汗毛直竖,面如土色。

“真的?”峰大惊失色地说着,抬头看着乌鸦飞去的天空。

“这是传说,不是我说的。”

“是不是侵犯了它们的领域?”仙波发觉自己抱着土田明子。

“领域?”

“听说过。”

不知哪个神社,有一片乌鸦作巢的森林。因村里需要,一定砍掉那片森林。乌鸦知道后发怒了,几百只乌鸦一齐向村子袭来。乌鸦衔着石头从空中掉下。村民和乌鸦斗争的结果是村民输了,只砍了森林里的两棵树,就停止了。

也许这座山是乌鸦的领域,仙波作了解释。

“不,我不是取自传说,那也许是守着从历史上被抹掉的大西石见守的城池遗迹呢。”

“……”

土田明子睁大眼睛注视着峰。

3人沉默了一阵子。

3人心中都有同样的想法。传说的城池和重水模糊地溶含在一起:涸井——哭井——财宝——重水——

“这宝山……”峰的声音很轻。

第六章 重水 第八节

当他们3人到达连接折伏和小谷的三角点的线为底边的正三角形的顶点时,已是下午。这里是一片岩石场。

城楼状的悬崖连绵不断,悬崖下面是混杂着岩石的树林。

“还有跟踪的人吗?”土田明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不知道,大概还有吧。”

“有也没办法,我们找吧,别离得太远啦。”

3人放开间距开始探索。

寻找的目标已定。重水不可能露在外面,一定在地下。太古地质时代形成的物质,积在天然的器皿状岩石凹陷处了,而且那地方地下水是流不进去的。

要找到那种进入地下的裂缝或洞窟。

土田明子边走,边想起了河井保雅。河井也跟自己现在一样,在这里走过。眼前浮现出他单独探查的孤独的身影。

这一带的地质被划分为堆效岩,是二叠系,入若生朽层。从九州的熊本出发,横断大分,横贯四国,横断纪伊半岛,形成一直线的古代二叠系地质。

看过那分布图后,就知道九州和四国、纪伊半岛曾经是连着的。

所谓的地质学,就在于壮观的浪漫的追踪。

无声地向大地企求浪漫,徘徊着的是地质学者,有些人一生中一无所获,而且并不少见。

但是,河井抓住了天然重水。

河井发现巨量的天然重水时的兴奋劲儿是可以想象的。

虽然不清楚河井给谁留下的那两个三角点,但土田明子认为自己有继承权。

在长崎接受仙波访问时的血的教训终身难忘。就象被地质抓住的地质工作者的不治之症似的。

那种不治之症,数次徘徊在生死关头。全身受到污辱,今后也将随时受到凌辱。明知这点,但还是不放弃搜查。明子对自己感到不安。

这种不安难道就是在什么也没得到的情况下,在男人们的固执之中毁灭吗?

3人的寻找一直进行到傍晚。

日落之前,在悬崖下作好了露营的准备。

晚饭后不久,天下起了雨。

3人寻找起岩洞来。

附近有个能避雨的岩石洼。他们躲在那里点起了篝火。

在仙波和峰燃起篝火时,土田明子依靠在岩壁上。

由于没吃饱,再加上一天的劳累,土田明子有些昏沉沉的。

外面下起了大雨。

篝火上飞来点点雨点。仙波和峰在一旁喝起了威士忌。仙波背朝着明子,那脊背很硬。

明子觉得不能勉强。虽说自己播的种,可还是被夺走了女人。明子想起夜里在河滩被时成玩弄的情景,无疑是黑色的火焰燃遍了全身。明子想象着被时成抱住时自己的身体,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少时间,明子被什么声音吵醒了。

火焰正在消失,仙波和峰倚靠着岩壁睡着了。

外面继续下着暴雨。

明子想着: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呢?可没看见什么,或许是梦里的声音。

明子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了声音,她半睡半醒地判断那是流水声。

——?

明子突然醒了过来。

“快起来!”明子使劲摇着仙波。

“怎么了?”峰先跳了起来,他手里握着铁锹,以为是敌人打来了。

“不是的,有件怪事。”

“怪事?”仙波看着明子,即将熄灭的篝火把明子的眼睛映得通红,那眼睛里象是隐藏着什么。

“是这岩壁,把耳朵贴上去。”土田明子指着自己倚靠过的地方。

仙波把耳朵贴了上去。

“水——河流在流动。”

“对,岩壁的对面有空洞,那洞里有条河在流淌,流水声使空气震动……”

“喂,让我听听。”峰把耳朵贴了上去。

“真的。”峰的眼珠象猫似地放着光,窥视着明子。

“是大西石见守的城池?……”

“不清楚。”明子慢慢地摇摇头,板着脸。

“凿凿看吧?”峰问道。

“好啊。”

岩壁的那一侧有空洞,传出流水声,有些异样,明子想到了白天大群的乌鸦。

“干吧。”峰操起铁镐。

仙波给篝火加了点枯枝。

峰开始在岩壁上打洞。岩壁不怎么坚硬,稍敲一下,碎石就掉下来。

明子在篝火旁注视着。卡嚓,卡嚓,尖锐的声音从岩洞里传出。不知跟踪的人躺在那里,但会被他们听到声音。所幸的是外面正在下暴雨。也许会把声音抹掉。

明子考虑着岩壁的构造。能听到声音是因为流水来到身边,可如果流水来到身边的话,这悬崖早就要掉了。

也许流水浸蚀岩石,好不容易到了那里。

不管怎么说,岩壁的内部,人工开凿的可能性很大,很少有地下水那样流的。如果是流经岩石缝隙的地下水,是没有声音的,正因为有个空洞,流水声被增宽且传了出来。

如果说是个人工洞,那是谁造的呢?——是大西石见守?

联想到寻找财宝的那男子的话。他把城池的并称作“涸井”,为了盖住它,从山脚下打来了水,这么说,这城池怎么会经常缺少水呢?大概水流不到高处。可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在山顶附近筑城呢?

是因为有地下水的河流吗?

峰和仙波继续挥动着铁镐。

明子认为也许是大西石见守城池。一想到黄金传说复活了,不禁感到一阵战栗。可能性是有的,要说战国时代的一个武将及其家族的城池,虽称城,但规模并不怎么大。就象寺院里长老拥有的一样。

如果有意识地使其荒废,不留痕迹是很容易的。可谁也发掘不了的遗留下来的东西,即使会有,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混蛋。”峥把酒瓶对着嘴巴喝了口威士忌。“终于发现了财宝。”他上半身赤裸的胸脯流满了汗珠,那汗珠和岩屑混在一起。

“还早着呢。”

“没问题。不是大西石见守的财宝,就是重水。不管哪个都行啊。”峰说着和仙波作了交换。

仙波也赤裸着上半身。明子在给仙波擦身体。

“原谅我吗?”她在仙波耳旁问道。

“那事早忘了。”仙波漫不经心地说着走了出去。他用手掌接着从岩石上滴下来的雨水,一饮而尽。打在身上的雨点使他心情愉快。立志报复以来,仿佛已过了好几个月。现在终于要抓住什么了。

仙波一口气挖了近3个小时。

岩石被打穿了近1公尺深。

“喂。”峰停注铁镐,把耳朵贴在岩石上。

“这里,声音就在这里。”峰声音嘶哑地说,把铁镐插了进去。

一镐、两镐、三镐,铁镐绊在石头上。

“通啦!”

铁镐打通了岩石,从裂口处穿出一股冷风,和着风一起传出来的是流水声。

仙波用手电筒照着,里面是个很大的洞。

峰继续挥动着铁镐,一直把洞打到人能通过为止。

“走吧!”峰的声音异常兴奋。

“等一下,先把篝火和岩石碎片收拾好,要彻底。别让跟踪的人发现了,洞口也必须伪装好。”

毫无准备地进了洞,是很危险的。

“好。”峰和仙波朝雨中奔去。

明子用手电筒照着,查看着洞的内部,地下水的水流就在附近,水量相当大。对面是很长的洞,做成一条通道,还留着凿过的痕迹。

明子觉得浑身在颤抖。

这里毫无疑问就是大西石见守的城池的一部分。大概是城池的地下通道吧!

——财宝。

或许这里有重水,河井不知从哪儿发现了通往这里的入口,探查了内部,发现了沉睡在这里几万年乃至几十万年的重水。

明子的脚在微微地发抖。

第六章 重水 第九节

仙波和峰用铁锹把岩石的碎片铲进了洞内,篝火就留在原地。剩下的就是隐藏好打穿的洞。这是个难题,没有伪装的方法,因为不能将洞堵住。

仙波直之和峰武久冒着大雨,收集来很多枯枝。

两人只穿着一条衬裤。他们将搬来的枯枝堆积在穿孔处,最后的工作到里面去做,在狭窄的洞穴中堆起枯枝,隐藏住洞口非常困难。

总算把洞堵住了,可是隐藏却很难说。

天一亮,那帮跟踪的人就会出动来找仙波他们。也许他们知道仙波他们躲在岩石的凹陷处避雨呢。山于烧着篝火,只要稍稍留神,露营的地方无论从那儿都能发现。那么,他们会直奔这里。

外面有篝火的痕迹,再里面堆积着枯枝。如果他们以为枯枝是为烧篝火而拣来的,那么正如自己计划好的。但他们也许会觉得奇怪,扒开枯枝看看。要真如此,辛辛苦苦一场,都成了泡影。

听天由命吧,仙波暗自决定就这样隐蔽洞口。

洞窟内应当有另外的出口。如果没有,自己就将被困死在自己打的洞里。那么,即使洞内有大西家的财宝或重水,恐怕永远也弄不出去。

但是,仙波感到别处会有出口的。如果河井保雅发现的重水在这里的话,这个地方肯定有出口。河井进出的洞口应该有的。

如果这里与重水无关,只是大西石见守的隐藏的城池的一部分,也应该有进出口。

“好吧,开始搜。”仙波把手电筒朝前照去。

洞里湿漉漉,风很冷,那风在流动着,好象从岩壁上打穿的孔中流进来。这是太古时代的风,从战国时代至今,这风一直被关在地底的洞窟内。

他们终于找到了通往外面的路。

充满霉味、似乎还包含着什么幽灵的冷风,疾速地朝外流出去。脚下有一股水流。水流宽约两米,深50公分。

“这显然是人工制造的。”土田明子自语道。

这是削了岩石造成的水渠。在手电光下,水流呈深蓝色,清澈见底。有一种湿润着太古的清新情趣。

“真有重水?”峰看着土田明子。

“傻瓜,”土田明子顶了回去。“是因为暴雨呀。不知从哪里把雨水引向洞内,所以要造排水渠,否则,洞窟早浸在水里了。”

3支手电筒一齐射向洞窟。

这地方不知称地下宝库好,还是称洞窟的通道好,沿着水渠,有10米宽的空间向左右两侧延伸。

两侧的岩石上留着人工的痕迹,是用凿子凿过的痕迹。

“为什么造水渠?这可是相当大的工程啊。”

仙波把手电光从墙壁移向顶部,接着向通道深处照去。

“大概从大西石见守的城池通向某个地方的,从城池连到洞里的这条通道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涸井’万一发生情况时,可由此通道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建造的目的即在于此。”

“这么说,这条通道连着很远的地方?”

“若不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那这里有什么?”峰插嘴问道。

“这里只是逃路,不是隐藏财宝的秘密场所……”

峰的声音里立刻出现了失望的情绪。

“总之,查一查吧。”仙波走在头里。他决定沿水渠而上。

四周一片漆黑,不透一丝光亮。手电筒的光沉重地分开黑暗,光芒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地扩散开来。

“总觉得心里不痛快。这样我可不行啊。”峰自语道。

“你想留在这里也行啊!”

“别胡扯。”

脚步声混着水渠的声音,在岩石上回响。地面上都是潮湿的岩石。

3个走了将近100米,通道弯曲但平缓地向前延伸着。

“究竟要延伸到什么地方啊?”

“别说话。”土田明子突然制止道。

不知从那儿传来了沉重的声音。

“那、那是什么?”峰结结巴巴地说。

传来一阵冬、冬、冬地锤子敲打岩石的声音。

“别说。”仙波压住峰的肩膀。

“在里面,进去看看。”仙波把铁锹换了只手。3个人都抓着铁锹,要是遇上什么,武器只有铁锹和铁镐。

仙波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前走着。这样走了40-50米,突然,峰一声惨叫。

“快出去。”峰的手电光照到了两具尸骨,两具带盔甲的尸骨。就倚靠在峰身边的墙壁上。

峰紧紧地搂住土田明子。

“你,你,把奶头……”

土田明子让峰摸着乳房。

“别嚷嚷,不就是具尸骨吗?”仙波靠近峰,把手电光照了过去。

盔甲也已腐烂了。可还保持着原形,但似乎用手指一碰就会掉下来似的。

“我有怕尸骨的病症,这跟我的性格不合拍。”

峰握住土田明子腰间的皮带。

“莫非你想趁着混乱捞我的油水吧。”土田明子怀疑峰有癔病。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峰转到土田明子的背后。

“逃到此地后象是走不动了。战斗好象很激烈。”

尸骨旁掉着箭尾巴,好象是刺进尸骨里的。

仙波朝里走去。

沉重的声音继续着,但好象不是人发出的声音,似乎是某种自然现象。

通道弯曲地朝前延伸着,只有一条路。

“是瀑布,哪儿的瀑布落下来的声音……”

声音发生了变化,原先象是拍打大地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流水落下来的声音。

没走出20米,就出现了瀑布,那瀑布并不大,也许不能叫作瀑布。尽头是叠起的岩石壁。从那岩石的重叠处溢出一股清水。

“地下水的脉路就通到这里吧。”

仙波用手电筒查了查四周,洞窟至此不能前进了,哪里都没有出口。

“奇怪呀,这里应该是入口连着城池,那么进出口肯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土田明子用手电筒照着潮湿的岩石,除了在一块岩石留着个挖过的孔,什么也没有。

“会不会是那个瀑布。”峰指着瀑布说,瀑布从竖着的巨大岩石中渗出来的。

“有机关的。”

“也许是吧。”

土田明子把手电光射向重叠的岩石,可能是自然形成的,也可能是人为的,很难判断。即使是人为的,如今那感觉也已消失,从战国时代至今已有500余年的历史。

在古老的历史中,埋没着一条秘密的通道。

3人沉默不语。

突然3人回想起了往昔。

大西石见守的城池肯定就在这个洞窟上面,大西一家财宝也许从这里悄悄地运出去了。

绚烂、爱欲、憎恶、战火、悲鸣——那些画卷湮在那里,溶化在500多年的沉重的沉默之中。

“啊——”突然土田明子叫了起来,这悲惨的声音划破了潮湿的空气。

峰发出一声悲呜,峰不置可否地盯着仙波。

“行啦,喂,行啦!”仙波也发出一声悲鸣。身体被峰抓着不能自己行动。他仍不知道土田明子看见了什么,但被高头大马的峰抱着,想逃也逃不掉。

“啊——”土田明子尖声叫道。

第六章 重水 第十节

土田明子手中的手电光照向瀑布。

那地方有什么在动,在巨岩的重叠处。从缝隙中出来个细长物,有两支,象50公分长的带子从石头缝中伸出,左右摆动。

土田明子领悟到那是有生命的东西的触角,或者胡须,是拫据意志而动着。

土田明子全身僵硬。她讨厌小虫。实际上是讨厌蜈蚣。一眼看到,浑身就发怵,鲜血象疑固了似地动也动不了。

从那巨大的触角,土田明子联想起蜈蚣,除此没别的。

手电光停在那上面。

“那是什么?”峰武久离开仙波直之的身体。

仙波凝视着。

触角动了,慢慢地钻了出来。3个人象化石般地伫立在那里。

那东西的头钻了出来,象婴儿的头,闪着黑光,在黑光中双目闪烁着奇怪的黄光:冷得象块冰,接着出现的是身体。

那是一条很大的蜈蚣。嘴里衔着样东西。

仙波脊背上也透出一股凉气。他也讨厌蜈蚣。想喊也喊不出声。

“畜牲!”峰叫道,峰的反应很快,他边叫边抡起铁锹,向蜈蚣扎过去。蜈蚣的身体和头部已钻出岩石缝约一米了。若全身钻出来,可就斗不过它,要被吃掉。

峰猛地将铁锹扎进了蜈蚣的躯干。

“啊——”不知是仙波还是土田明子叫了一声。

“喂,等等,不等我啦!”

仙波和土田明子逃跑了,峰发出一声悲呜。四周一片漆黑,铁锹扎进了蜈蚣身上,那蜈蚣还在跳。恐怖向峰袭来。他也丢了铁锹跑了。

峰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拚命地逃着,连回头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仙波和土田明子在前面奔跑着,他们象是正被蜈蚣缠住似的。

仙波和土田明子在出口处收住了脚跟。

如果蜈蚣追来,就用枯枝刺死它后再逃出去。

峰拚命地逃过来,他觉得背后蜈蚣正在爬过来,但背后什么也没有。

峰奔过来,慌忙回过头去。

“啊,”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要被吃掉了呢。”

“怎,怎么啦?”

“我怎么知道。”峰喘着粗气继续说:“竟会有扔下我不管,自管自逃跑的人?”

“别说了,我不行了,快要死了。”

“我也是。管它宝不宝的,快出去吧。”明子的鲜血仍然凝固着。一想到被那条巨大的蜈蚣缠住,就没有活的信心了。只要那东西来到身旁,也会被吓死。那是不容置疑的。

“等等,等等。”峰用手电筒照了照。

“那畜牲大概死了吧,脑袋已分了家,不可能活着,别担心。等一会儿看看,要是不追来,就查背面吧。好不容易进了埋藏财宝的地方,难道被蜈蚣吓退?”

“可是,那蜈蚣可不会是独立生存着的。有妻子,肯定有……”

“妻子?”

“也许是丈夫,还有孩子呢……”明子声音嘶哑,脸都歪了。

“行啦,队长。”峰取出香烟。

3人默默地把手电光射向两边。没有其它声音,只有水渠的流水声。

“看,那不是死了吗?”峰稍微放心地说道。

“……”

仙波和土田明子都没回答。

“有重水呀,或许是财宝,嗯?”

“我知道。好吧,再看看情况,反正还早着呢!”仙波声音干巴巴的,他想起了那叼着乌鸦的鬼怪,大概那块岩石的缝隙有洞和地上相通,蜈蚣就是从那里出去袭击乌鸦的。那乌鸦如临大敌的异样也许就是蜈蚣出现了。

这真是座使人的心情不愉快的山。

但是,仙波暗想,怎么这样逃出去呢?不管有什么,放弃对这里的搜索,就弄不清为何而奋起的了。

洞里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走吧。”大约过了30分钟,峰说道。

“一定要保证守护好我哟。”

“别担心嘛,队长,有我在呢,如果仙波不行的话。”峰抱住土田明子的肩膀。

“我在头里走。”峰拾起土田明子的铁锹。

仙波走在最后,他边沿着水渠下游走着,边不停地照着身后。

背后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洞窟弯弯地延伸着。这洞究竟通向何处呢?

走了大约10分钟,峰停住了脚步。

“喂,你们看!”

水渠从脚下消灭了。出现了岩石的裂缝,水渠的水顺着裂缝流了下去。

洞窟仍朝前延伸着。

“嗳,那是什么?”仙波电光照到的地方掉下了个什么东西。

“又是尸骨。”

几米远的地方滚落一具尸骨,土田明子走上前去用手电简照着,是个趴着的人体,只剩一堆白骨了。

“好象抱着什么?”

骨头下面有个黑色的四角形状物,她想用手指甲动一下,但实在挪不动。

仙波伸出了手。那是块金属,重得象生了根似的。是根长30公分、宽5~6公分的四角形金属。

仙波把它从骨头下拔了出来,然后用锹刃轻轻地一擦。

“是黄金……”站在一边看着的峰叫了起来,与此同时,峰把那东西抱在膝盖上,看着被铁锹铲掉的那一处黑金色。

峰用绳子的一头擦了擦,此时他忘了尸骨就在一旁,坐下去不停地磨擦起来。

“看!”那东西马上就闪闪发光,从遥远的沉睡中醒来的肌肤完全是金黄色。地上也留下了迟钝的光。

那东西的表面上刻着“井”字。

“是大西神社的标志……”峰说道。

“让我看看。”仙波抱住金块,份量重得要陷进膝盖似的。

“终于发现啦!”峰的声音有点颤抖。

仙波把金块递给土田明子。

“到底还是有大西家的财宝呀。”

“是呀,但是看情况也许就这一根。这具尸体是在搬运途中死亡的,由于发生了相当激烈的战斗而受了伤。”

“不,也许不是,乱战中会运金块吗?这大概是受伤的士兵偷盗的脚钱。可是,死在半路上……”

“……”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各种可能都有。问题是藏这种金块的地方在哪里?”

“这个‘井’字不就是表示出了吗?”峰抚摸着从土田明子手里拿过来的金块。

“果真如此吗?‘井’字可能是表示涸井,也许是传说中贵重的隐纹。从金块上也刻上了此印来看,名地大西神社留着那种标志,大概就是为这个吧!这个洞里的确藏着金块,那是不容置疑的。恐怕涸井通这个洞窟。我觉得刚才蜈蚣出没的地方是经特殊加工的。但是,可以认为,金块被运出去了。知道这个洞窟的人全部被打死是难以想象的。肯定有几个人活着。肯定还有为了活命而逃的路,活着的人当然要来发掘金块。当然,可解释为已经运出去了。这具尸体大概是当时内讧互相厮杀而死的。”仙波那样认为。

据说在四国各地有大西神社,被消灭的大西家族,再次纪念运出金块,思恋往日的荣华富贵,建了神社。

“喂,”峰突然抬起头。“刚才听见什么了吗?”峰觉得象是听见了某种野兽的哭声。

第六章 重水 第十一节

“别吓唬人。”土田明子紧抱着仙波直之。

“听见什么了吗?”

抱着土田明子,依靠在岩壁上的仙波的身体僵住了。他想起了蜈蚣的伙伴。在此受到袭击是毫无退路的。神经绷得快要断了。

“只是感觉,也许是耳鸣。”峰武久自语道。

峰武久觉得野兽般的哭声它实是水渠流进岩石缝的声音。

“别瞎说。”仙波准备从岩壁上挪开身体,发觉岩壁凹凸不平。他把手电筒照亮那里,发现岩壁的表面象腐土似的。还有一个个小小的凹坑。用手指一按,风化的岩屑掉落下来,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几条直线纵横交错,显然是人工弄出来的。

“这是什么?”土田明子站在旁边说。

“不知道。”仙波拿出小刀,刮下风化的旧岩石。

“喂,你看,井字。”土田明子兴奋地说。

“好象是的。”

的确是个井字的4条线以相同的间隔交叉着。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里肯定就是大西石见守藏财宝的地方。”峰的声音也很兴奋。他来回抚摸着灯光下那凹凸不平、不太明显的痕迹。

“但是,仅这些,怎么干才好还不清楚。”

仙波在井字面前有些束手无策。

峰仔细查看了井字周围的岩壁,其它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井字刻在岩石上。

“畜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峰愤怒地朝岩壁飞起一脚。

“喂,空的!”峰叫了起来。

声音在内部回响,3人都清楚地觉得。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又在稍远的地方踢了一脚。那里只发出坚硬的声音。

“喂,仙波,咱们一起推一下吧,大概这里是门。”

峰用肩顶住刻着井字的岩石,仙波也跟峰一样用肩顶着。

“动啦!危险!”

峰和仙波同时跳开,他们原以为只是岩壁的地方动了起来,石头擦着石头发出沉重的声音。

他们用手电筒一照,露出一扇1米左右正方形的门。上面进了2、3公分,峰和仙波用劲一推,石门慢慢地朝里倒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看,转轴烂了。”

门的中央有根铁芯,那就是开关门的构造,那根铁芯已烂得不成样子。

峰把手电光射向内部。

“不是尸骨。”

里面是个狭窄的空洞,有两坪大小,中央有两具尸体重叠在一起。(1坪=3.3M3)

3人进到里面。

“金块!”峰压低声音说。

两具尸体下面有个烂木箱,箱子里露出3块金块。

峰和仙波拾了起来。金块和骨头一般大小,很重。

仙波和峰急忙放下背包,不声不响地各自拿了两块装进背包。一块足有5、6公斤重。背包的带子嵌进了肩膀里。

临走时,仙波又照了照洞窟。这里的墙上有凿痕。这里无疑就是大西家隐藏财宝的地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里面有两具尸体,外面有一具尸骨,分别抱着金块。好象是城池陷落后经过好些年,大西家与财宝有关的人把分块运出,在那里演出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找到了遗留着1块金块的地方,就能查到藏着很多金块的地方。大概这几具尸体是身份很高的武士。当时的人怕死人显灵,放弃了染血的金块。

不管怎么说,这里肯定发生过一场骨肉相争的残杀,除此之外,再也想象不出什么了。

“喂,走吧!金块只有这些,老呆在这里也没用。”峰说。

“是呀,已经不少啦,快离开这鬼地方吧!”

空气里充满了霉味,那些溶化在霉味中灵魂以各种形式显现出来,压得明子喘不过气来。

仙波出了洞窟。

“怎么办?朝前走,还是退回去?”

“回去吧。”

前面是怎么回事很难估计,他还担心蜈蚣正等着呢。

“等等。”仙波停住了伸出去的脚。

“那帮人来了。”

传来了轻微的人声。

“朝里走吧!也许有出口。”

在这里跟他们斗,显然是不利的,如果是时成东洋他们,有5个人呢。两个对5个负担太重了。而且一旦让他们知道发现了金块,免不了一场厮杀。

仙波返身走去。

3个人朝里面走去。

洞窟继续朝前延伸着,但越来越窄,越来越细,使人联想起会不会是路的尽头了。

3人默默地走着。他们肩并肩,用手电筒照着前方,朝前走去。3人都害怕蜈蚣再次出现,要是再有一条大蜈蚣等着,那可是太危险了。恐怕逃也逃不了。

“出口!这里有出口!”仙波看见前方有微弱的光线。

那光线是从绝壁上来的,那里有条必须爬着才能出去的岩石缝隙,出了那里,有一块一人高的平台,上下都是绝壁。仙波抽出了绳子,搭在岩石的突起处。

背后的人声远了。

第六章 重水 第十二节

不知该往哪里走,怎么个走法。

路消失了,开始时就没有路,他们走在一片开阔的针叶林中。

“歇会儿吧。”峰武久停住了脚步。

出了洞窟一直走到现在,腿都发麻了。

仙波直之和土田明子坐了下来。

3人擦着汗。峰边擦着汗,边急不可耐地拿出金块,用绳子的一端磨擦起来。

仙波也学着峰的样子。

“金的价格是?”峰问土田明子。

“零售价1克1800左右日元吧。”

“这么说,就算这块有5公斤重,值900万,4块值3600万。这可是个惊人的数啊!”

不停地磨擦着的峰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的确值很多钱。”

风吹拂着肌肤,心情很舒畅。

这块粘满了500年污垢而发黑的黄金,又恢复了它灿烂的本色。这光彩就象在勾引看的人。一想到这些黄金是用生命换来的,感慨尤其深哪。

“寻找重水的费用有了着落。”仙波把磨过的金块放在太阳下,他看得入了迷。

“还有多呢。”

两人的脸恢复到孩子模样,象是孩子发现了宝似的,什么都忘了。土田明子愉快地看着,专攻地质学的人的愉快即在于此。

找到沉睡在大地中的矿物资源时的愉悦超过一切。

眼前4块金块,不是从大地中挖掘出来的,而是他人埋在地里的。尽管如此,还是有种追溯到500年前的历史、从古老的历史中发掘出来的自负感。

“好,擦完啦。”峰把擦好的金块排好,在深沉的光中,井字清楚地显示了出来。

仙波也並排放着。

四块金块放着酸楚的光。

要提供给峰的家作为生活开支,开始时是那么想的。峰辞掉了警察的职务,这是毫无疑问的。峰似乎具有一种找矿人的气质,加入到寻找重水的队伍中,虽说要回去,可根本就没有返回的意向。

把一半给峰的家庭,另一半作为搜查费用也足够了。

仙波觉得肩上的担子放下似地松了口气。

“吃饭吧。”峰拿出了饭团。

这是顿只有饭团的饭,但已觉得很奢侈了,3个人三种想法。

“喂,吃吧,吃吧。”峰吃着饭团坐在地上,但突然又跳了起来。

“畜牲!”峰叫着,举起了铁锹。

“喂。”仙波以为峰是疯狂了吧。

峰拉开架势之前,一个男人站在了面前。

“快把金块收好。”峰小声说。

“畜牲,刚才我就看着你呢,我杀了你。”

“慢,别急。”

峰的声音里充满了杀气,仙波急忙把金块藏进背包里。男人慢慢地走过来。第一次见到这人,他一副登山打扮,是个中年人,长相不太好,在稍离峰的地方站住了。

“你好。”男人全没怕摆好架势的峰的样子。

“你是什么人?”峰摆出一副吵架的样子问。

“有事要告诉你们。”

“喂,我问你是什么人?”峰走上前一步。

“谁都可以,我们有8个伙伴,我们想要你们手中的金块,老老实实地交出来吧,否则我就不客气,杀了你们也没人知道。”

“来吧,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在哪里?”

“你这畜牲!”峰举起铁锹。

男人就在峰举起铁锹的一刹那跑掉了,峰追了一阵没追上。

“哼,拦路的强盗。”峰喘着气回来了。

“有危险,快走吧。”

两人背起了背包。

“那家伙说他们有8个人,大概是日本矿床组合的人,真是死命地跟踪着我们哪,我们擦金块肯定被看见了。”

峰率先站了起来,急忙穿过树林。

“他们会追上来吗?”土田明子脸色铁青。

“会来的。”

时成东洋的人或日本矿床组合的人必定会追来,仙波回想起以前那些旁若无人似的袭击。

这是一群为了目的而不顾一切的家伙。既然已看上了金块,是不会沉默的。他们找重水找厌了,正好出现了金块,金块也好,重水也好,那帮家伙的做法就是独吞。

“来啦!”土田明子惨叫了一声。

斜上方的树林里有3个人影在晃动。

“把金块交出来!”传来愤怒的声音。

“不交出来就杀了你们,女人撕开大腿。”

“对!抓住那女的,好好干一场,然后把她撕了!”左右都是恐吓声。

土田明子一听这话,吓得面如土色,被抓去时所受的暴虐又回到脑子里,在这里被抓住肯定要百般受辱,最后被撕了。

“快!”仙波跑了起来,一下子对付8个人,手脚一齐用上也不够。

稍微跑了一阵子,出了树林来到巨岩构成的斜坡处。

形势相当不利,时常有小石子飞过来,决不能疏忽。仙波率先冲下斜坡,在没有遮挡的地方,可能会被小石子击中。

仙波飞奔下斜坡。

“站住,偷金块的贼!”四周响起叫骂声,他们的确是找矿的,就象野兽一样巧妙地在仙波他们周围出没,从不离开。

“河!有座吊桥,从那上面过去吧。”

斜前方下面有条溪流,上面挂着座吊桥,仙波朝那儿跑去。

他们总算来到了吊桥前。这是一座用白色蔓草编织而成的吊桥,其实也不能说是编成的,吊桥由四根蔓草构成,脚也得从那上面走过去。就象工程中的样品似的吊桥,如果一脚踩空就没命了。

“不要紧吧,好象没烂。”

“不知道,试试看。”仙波上了吊桥。蔓草虽旧了,但象是没有腐烂。吊桥猛烈地摇晃着,左右摇动着,深不见底的溪流在下面流。

“没关系,来。”

仙波过去后,用手招了招,土田明子走了上去。她感到一阵晕眩,吊桥摇得直想吐。最后峰过了桥。

对岸是一片树林。

跑进树林后,峰停住了脚步。

“等等,我去把吊桥砍断了就来。”峰又走了回去。

几分钟后传来了峰的叫声。

“在这里别走开。”仙波对明子说完,就向吊桥方向跑去。

峰正和两个男人用铁锹打着。仙波跑上去,用铁锹打倒一个,峰的铁锹击中了另一个胆小的家伙的脸部。过了吊桥的另一个家伙赶紧逃了回去。

“强盗。”

对岸站着几个男人,峰朝他们挥了挥手中的铁锹,仙波用小刀割断了吊桥的蔓草。

“畜牲,滚回去。”

“行啦,走吧。”仙波和峰回头走了。

两个找矿的浑身是血地在地上挣扎着。

“我叫你死!”峰越发残暴了。

仙波回到原来地方,顿时变了脸色。

土田明子不见了。

两人拚命叫喊着,但没人回答。

“究竟是怎么搞的?”仙波声音有些颤抖。

“被他们抓去了,那帮家伙一半先过来了。”

“……”

“怎么办?”

“怎么办呢?”仙波也不知该怎么办。应该带土田明子回去,不应把她留在这里,可眼下究竟怎么办才好呢?

“这里不是久呆的地方。我们沿着山脊出去把。”

两人开始攀登斜坡面。

敌人肯定会毫不留情地追来。既然不能丢下土田明子而逃,就不得不选择斗争的场所了。

但是如果那帮家伙要求用金块换明子,那怎么办!?

仙波两腿在发抖,他默默地攀登着。

约20分钟,两人爬出了山脊。这里的视野很差,仙波就势默默地坐了下来,两人沉默了一阵子。

周围只有风吹着叶子发出的响声。

“只有给他们了。”峰突然说道。

“嗯。”

“队长的生命是买不到的。”

“是啊,我心里浮现出你妻子高兴的脸……”

“别担心,已经习惯了贫穷啦。”峰叼了支烟。

“但是如果他们乱来,我可决不饶他们。”峰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不,他们是一伙强盗,只是为了钱,不会动女人一个指头的。”

仙波感到白费了劲。敌人把土田明子抓在手里就如同夺到了金块,他们认为仙波和峰不会扔下明子不管的,因此并不急。出现了被剥得精光的土田明子的身躯。

众多的找矿人团团围住了她,要蒸要煮随他们的便,这是战利品嘛。

身体冰凉。在冰凉的体内积蓄着无处发泄的愤怒。

第六章 重水 第十三节

土田明子被绑着。

这里的树林尽头的草原。

她被反绑着倒在地上。南国强劲的太阳光射向她的身体,两个男人站在旁边。是日本矿床组合的那伙人,明子还记得他们作角间山麓袭击她、到组间山峰的营林署小屋绑架她、凶狠地强奸了她的情景。他们两个都是中年人。

“干吧,没问题吧,反正要杀的。”矮个子对同伙说道。

“是啊。”同伙的回答没提出异议。

“我先干吧。”矮个子来到明子身旁。

土田明子已死了心。

她被反绑着。嘴里塞着团布,一点也没有办法。被抓住时她就做好了准备,遭受凌辱之后被处死。这次跟上次不一样,这次关系到四块金块,恐怕要被杀的。

被杀了扔掉也很少会被人发现。身体被乌鸦、被蛀虫咬,不久就成了一堆白骨。

眼下那伙人正在追仙波和峰。两个男人是留下监视土田明子的,土田明子不知道仙波和峰怎么出去。

也许他们会交出金块救出土田明子,但敌人既残忍又狡猾,他们不只是想得到金块,无疑还想杀仙波和峰。敌人知道了重水该去那儿寻找,他们非常想杀了抢先一步的仙波他们。

男人终于解开皮带。土田明子闭上眼睛。男人的手开始脱明子的牛仔裤,露出来的肌肤被十月的风一吹感到很冷,恐惧又从肌肤中夺走了热量。

“这样的女人杀了多可惜,不如养着,喜欢的时候抱抱。”

“要是能那样就好了。”

土田明子忍受着被压在身上的胳膊疼得象断了似的,但是哀求是没用的。男人们不认为女人是人,只当作性工具看待。不久就会粘满精液而被杀,她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是男人的玩具。

“娘们!”

“你要是叫唤就杀了你!”

在没有节度的社会里,女人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男人是为折磨女人而生活的,女人只是被戳被杀而活着的。

尊严什么的,一切都没有。

只有折磨的男人和被折磨的女人。

被两个男人摊在草地上污辱一切都在阳光下进行。

骄阳在摇动。

土田明子的悲鸣声消失了,她感到大腿快要裂开来了。一阵剧痛涌上心头,那阵剧痛夺去了土田明子的声音。夺去的不仅是声音,明子的意识也淡漠了。

恐怖和绝望夹杂着袭向明子。她失去了知觉。

两个家伙俯视着明子,绳子绷得紧紧地结在粗灌木树干上。那灌木弯曲着,木头的弹性使双膽保持着极限,没有一点空隙。

明子腿上的肌肉奇怪地扭曲着。

两个家伙默默地注视着。

树林的尽头,一个男人监视着那一切,他是时成东洋。

时成看上去不想动。

眼看土田明子的雪白的大腿在迟纯的阳光下摇来荡去,她的上半身也在动,乳房沉重地摆动着。

时成慢慢地出了树林,他手中拿着根铁棒,那是件打得死人的武器。

时成无声地靠上去。

那个污辱着死一般的土田明子的男人看见了时成。

时成默默地站在附近。

那家伙急急忙忙完了事,握起一把铁锹,另一个男人也握着铁锹。

“你是谁?”

“我是来治你们的!”时成答道。

“畜牲!”两个家伙呼地左右分开,一个人用铁锹朝时成砸来,时成把铁棒朝上一举,铁揪脱离那家伙的手,飞向空中。

这时那家伙回头就跑,他飞快地逃走了,另一个见此情况也逃跑了。

时成没有追他们,他站在土田明子的身旁。

第六章 重水 第十四节

4个男人从两侧朝山脊逼近。

仙波直之和峰武久手持松枝等待着。

4块金块在背包里吊在木枝上。

“把金块交出来!”一个家伙来到仙波附近喊道。

“那女的怎么啦,把女人还给我,就给你们,快把她带来。”

仙波愤怒地答道。

“女人还活着,你们不交出金块就杀了她。”

“你们不把她还给我,就是不给,快把女人带来。”

他们不知道给了他们金块是否会还土田明子,可能会让他们充分地玩弄后再还,也许被杀掉,这帮家伙在山里灵活得象猴子,带着明子逃走,要把她找出来近乎不可能。

“快交出来。一小时内我们不回去,那女人就会被我们的人杀了。”

“你们试试看。那样一来,金块你们别想得到,而且还会因杀人罪而被追捕。”

“你胡址些什么!”男人嚷道。

“你们倒是杀了我们两个同伙,你这个杀人魔鬼!”

“那是正当防卫。”

“别胡扯,你这个刑警,快把金块交出来,交出来就放了你们。”

“对,交出来!”背后一个家伙喊道。

“来吧!”峰嚷着冲了上去。

“杀了你!”峰举起铁锹扔过去,他准备被打死,已经杀了两个,死活还不清楚,人大概没救了吧。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斗。

石头击倒了分开灌木跳起来的峰的腹部,紧接着第二块又打中了峰的左肩。

“杀了这畜牲!”两个男人边嚷边挥着铁锹奔过来。

峰就地一滚,脸朝天地迎战那两个家伙。他用铁锹撑住打下来的铁揪,死命地顶着,只要稍一松动就是一死,被石头击中的左肩麻木了他也顾不上。

峰躲过一击,趁势朝那家伙还去。那家伙想跳开避一下,但没躲过,铁锹的头扎进了那家伙的腿肚子。那家伙一下惨叫,生怕峰再来第二下,返身就逃,但是脚已不听使唤,跌倒在地,那家伙正好跌在斜坡上滚下了山。

“来吧,畜牲!”峰站了起来,另一个家伙不知如何是好,在原地站着不动了,听到峰的怒吼,那家伙如梦初醒,飞速朝山脊跑去。

这时仙波的搏斗也结束了。

仙波迎战了躲在灌木丛中的两个家伙,与其说是迎战,不如说是出击,这帮家伙抓着土田明子,他们本应带着明子来,然后来换金块。然而他们没有这么做,这是他们无归还土田明子意思,他们想用武力夺下金块,甚至想杀了寻找重水的劲敌——仙波和峰。

仙波拼命地朝他们砍去。

那两个家伙一看仙波冲过来的样子,慌忙回过头去,但是仙波的速度更快,还没等他们拔脚,铁锹已砍进一个家伙的背,那家伙扑倒在地。另一个发出象遭到猛烈袭击时的怪叫,拔脚就逃,一会儿就不见了。

仙波看到地上的那家伙背部被砍断了,嘴里嘟嚷着什么。仙波根本就不想听,用脚一踢,那家伙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都杀了?”峰在一旁问。

“只剩一个。”

“这帮无用的家伙。”

两个人回到原来的地方。

“可他们是怎么想的?理应带着队长一起来……”峰坐了下来。

“他们是想杀我们,杀了我们夺走金块。土田明子嘛,是要玩过之后再杀。”

“哼,他们想错了,我们就这么容易让他们杀,小看人。”

峰揉了挨肩膀,如果遭遇的地方再恶劣点,也有可能被他们杀了。

“今后怎么办?”

“怎么办呢……”

土田明子被抓去,至今已有3个小时。如果没被杀害,那帮家伙接着肯定会押着明子来的,也许赤身裸体,头颈上套着绳子。这帮家伙的残忍劲儿没人及得上,如果不交出金块,也许当场就会把人质绞死。

“只有等吗?……”

“只有那样了。能丢下她而去吗?如果我们丢下她而去……”

“他们玩弄后会杀她?”

“百分之九十九。”

“这群混蛋!开始时,如果把队长带来,就会把金块交给他们,可……”峰抬头看了看金块,他觉得真可惜,4块金块值3600万日元,有了这些,既能给惠子1000万,找重水的费用也不缺了,可那帮找矿的家伙的狡猾程度和欲望气得峰浑身发抖。

但是无论怎样怜悯这些金块,也替代不了土田明子的生命。

两人朝地上一坐,抽起烟来。

仙波眼前浮现出土田明子受辱的情景。雪白的躯体被男人执拗地玩弄着。

将近一小时过去了。

“怎么没人来。”峰自语道,除了风声,四周一片寂静,太阳已轻西斜,透过树叉照在峰的身上。

“太慢了。”仙波深感焦虑不安。

“他们大概对金块死了心吧。”

“会吗?……”

“不清楚。那帮家伙死了3个,一个受了重伤,恐怕打消了袭击的念头。”

“这样的话……”

“队长吗?也许被他们杀了。队长是地质学者,对寻找重水的那帮人来说是碍手碍脚的……”

“……”仙波没有回答,他心中隐约出现了某种不安。

一想到被杀害的土田明子,觉得她实在太可惜了。她是个性格爽朗的女性,身体又是那样的美丽。她不仅是自己的女人,好女人,还是寻找重水的队长,来这里的总程上,土田明子的专业知识不知发挥了多少作用。

仙波又回忆起寻找重水以来,袭击明子的好几次暴行和凌辱,在这里让他们杀了她是决不能忍受的。

“喂,他们来啦!”峰跳了起来,仙波也站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象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从东过来。

人影终于分开灌木走了出来。

“啊,是队长,那人是……”峰咽下了声音。

走来个男人和土田明子,走在头里的男人是时成东洋,他肩上扛着根铁棒,紧跟其后的是脸色铁青的土田明子。

“这真是奇遇。”

时成在仙波他俩跟前停住脚步。

“是你?”仙波的脸僵住了。

“谢谢你救了土田明子。”

“谢谢?不,用不着,明子成了我的女人,她已不是你的女人了。”

“别闹着玩。”峰站了出来。

“这回跟我较量较量,怎么样?”

“不,峰。”土田明子打断了峰的话。

“我是自愿做他的女人的,请把我的事忘了,我要跟他去了。”

“……”

“那怎么行?”仙波推开峰。

“你就是时成么?咱俩决斗吧。”

“住口!”土田明子的话冷冰冰的。

“你给我住嘴!”

“不,这种无用的争吵别继续下去了。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做他的女人的,只想做他的女人。跟你比一下,他要好得多。而且跟你们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要被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找矿的杀了。”明子冷眼注视着仙波,那眸子里毫无热情。

“好吧。”仙波点点头。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一节

北海道勇松郡。

嗃町位于沙流川流域。

从嗃町通向占冠的国道237号线一直向北。国道的左右还有一条河,约5公里。国道沿着河川逆流而上。

这里的逆道上的一个三角点跟河井标在地图上的两个三角点的对数很相似。到目前为止,选出的9个地方才调查了两处。仙波和峰商量之后,决定在北海道继续调查。因为再过半个月,很容易碰到下雪。必须在下雪天到来之前调查好。

仙波和峰离开东京时是10月13日。

两天后,他们进了嗃町。在千岁买了辆吉普车。开着吉普进去了。

下午,仙波开着吉普沿河而上。

沿河的山林还是一派深秋的景象。不,也许这儿没有秋天。夏天一结束就是冬天。

从河对岸吹过来的风冷飕飕的。

仙波的心中有一股冬天的寒冷。他的眼睛里还留着土田明子被时成的部下围着,跟着时成而去的情景。

日本矿床组合的牛洼亲司的女人明野三惠背叛自己时,仙波感到心中吹进一股凉风,他长时间地看着旅馆窗外的长崎港夜景。

但是,跟明野三惠比,土田明子给自己带来的感慨深浅不同。明野三惠是敌人送上来的女人。土田明子既是仙波的女人,又是峰和仙波的朋友。她还有明快的性格。3人在一起时非常愉快。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是土田明子给仙波留下很多东西。失去她是相当痛心的。现在仙波的脑海里还留着地的身躯。丰满的乳房、臀部和大腿相当迷人。

可她现在成了时成东洋的人,做了时成的女人,那情景是可以想象的。

……死了这条心吧,仙波自己嘱咐自己。

“那帮家伙会来吗?”峰说道。

“大概会吧。”

时成东洋的组织增加了土田明子,力量加强了。他们肯定会在下雪之前在北海道等仙波和峰。

日本矿床组合也会来的。

“队长也会来吗?”

“那种事别提了。”

“我可不想算了。”峰摇摇头。“你和我都不恨队长。可是,她现在是我们的敌人。根据场合,也可能杀了她,别忘了。”

“我当然清楚。”

“我不是时常提醒你,你可就整天愁眉苦脸的。一个马上就对女人动真情的男人,怎么能相信呢。”峰说着笑了。

峰的笑声中也包含着伤感,仙波心里很清楚。

仙波老想着被时成拖住的土田明子的雪白的肉体。这是丢不掉的嫉妒。

“你想没想过她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爱上你、又这么快就拒绝你呢?”

“别说了,我可要发火啦。”

“好吧,不说了。”峰从口袋里拿出威士忌,喝光仅有的一点后,把瓶子扔了。

4块金块全卖掉了,大约得了2600万。其中的1000万给了峰的妻子,剩下的1600万作为寻找重水的费用。

眼下,身边少了个沉重的负担,和峰两个人要轻松多了。只要自己保住自己就行了。今后也许会有更激烈的斗争在等待着。减轻负担是最最必要的。今后,可以不顾一切地寻找重水。

“隧道上就在那一带。”峰摊开五万分之一的地图,指着河对岸的山说道。

“标高大约600米,什么路都没有。”

地图上没绘画着路。山上到处覆盖着阔叶树枝、针叶树林及竹林。

“有野兽走过的路吧?”

“熊瞎子?我可讨厌狗熊哟。”

“我也是。”

一条勉强能走的吉普车的小路向前延伸着。

不一会儿,来到了路的尽头。

“开始行动吧。”

峰把行李塞进背包里。他准备了5天的粮食。两人一边露营,一边寻找。

“走吧。”峰背起背包,看着对岸。晴空下,原始森林重重叠叠。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二节

开始搜索有三角点的隧道上以来,已经过了3天。哪儿都没有发现洞窟。

第二天傍晚,仙波和峰来到了另一个三角点。他们拾来了好多柴禾,不停地烧着篝火,以此来驱除狗熊。要是遇上狗熊,什么都完了,想逃也跑不过它。

到处都有风吹断的树。仙波拾了些后,到山涧打水去了。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和本州的山脉不同,这一带容易行走,脚下几乎没长什么,有的话也只是山白竹,而且不茂密。

然而,两人搜遍了这一带,都没有发现积蓄着从太古时就留下的重水的洞窟。

明天准备搜索反方向的三角点顶点。然而,他们不能确信重水就一定在三角点的顶点。会不会出现其它情况呢?

自从土田明子成了时成东洋的女人之后,那种想法一天比一天强。河井留下的、粗看上去只知道是海洋和岛屿的图,被看着为表示三角点的东西、并推算出三角点之间的距离的是土田明子。根据距离的对数在全国设立9个探查场所的也是土田明子。

土田明子跟敌人走了。

仙波并不觉得受骗了,但土田明子会不会发觉了其他什么呢?比方说,那张图并不是三角点,而是指其它的东西,她已觉察到这一点。

若真象仙波想象的那样,那么重水将从仙波和峰面前消失。

一旦得知土田明子跟上了时成,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家伙就会监视时成。而且时成如果发现了重水,双方肯定会发生激烈的厮杀。

仙波和峰将被当作局外人。只有仙波和峰两个人,任何组织的动向都监视不了。在不知道重水已经发现时,他们决定徘徊在山里。

一想起这些,仙波就感到焦躁不安。因为这里根本就没人,可能跟他们的设想完全反了。他们不知道是已经结束了呢,还是尚未搜索过。只觉得这块地方根本没有人的气息。

仙波分开一丛茂密的山白竹。近处应该有个山洞,可怎么总也走不到。是方向错了吗?仙波想着停住了脚步。

本打算用10分钟时间就到山涧的,可现在已经走了20多分钟。仙波环视着周围,他把视线凝固在一点上了。

远处山白竹丛中,站着个什么东西。脖子伸出了山白竹丛。

——狗熊!仙波顿时想到。

如果真是狗熊,那只有爬到附近的树上去。

但是,不知是不是被发觉了,那脑袋一下子消失了。那不是熊,仙波认出那是人,是个蓬头污垢的男人。

仙波立刻穿出山白竹丛。

这人既不是时成的部下,也不是日本矿床组合的那些家伙。他脸上象原始人似地盖满了胡子、头发。

他肯定住在山里。也许是阿依奴人。仙波曾听说过阿依奴人住在深山里。

如果真是那样——仙波的心情兴奋起来了,如果抓住那人,也许他知道哪座山,哪里有什么样的洞。

仙波拚命地跑着,可是白费劲,那人的影子消失了。

仙波搜查了地面,也没留下足迹。

山白竹在此没有了,前面是一片虾螭松的原始森林。夕阳悄悄地来到了,林中渐渐地暗了下来。仙波觉得原始人会从这夜幕下毫无声息地走来。

远处传来了流水声。

次日清晨。

仙波和峰沿着山涧逆流而上,他们是想寻找那蓬头发的人。整整两天的搜查,连三角形顶点附近都作了仔细的搜寻。

他们决定放弃从早上起搜索相反方向的三角形顶点的事,转而寻找那个蓬头发的人。

清早,他们就以警惕的视线逆流而上。如果野人住在山里,理应在某个地方留下生活的痕迹。

“没有呀。莫非你看错了。”中午时分,峰对仙波说。

他们避开瀑布,踏进了原始森林。现在来到了半山腰。

“没看错,确实是个人。”仙波坐在岩石上。

那决不是错觉。

“可是奇怪呀,人为啥要逃呢?……”

“不碰到他是弄不清的。”

“会不会一直跟踪着我们,要是偶然相遇,必定住在附近。又是黄昏时分,不会离住的地方太远的吧。”

“也许是跟踪而来的。我觉得有那种可能。”

那人从山白竹丛中伸出头来窥视着,给人的感觉有些异常。

“为什么跟踪而来?”

“我怎么知道。”

“不是那帮人,还有哪些找矿的……”

“找矿的为什么要化装?”

“是的,他们不会腿。好啦,吃饭啦。”

“啊,行。”仙波放下背包。

手里捧着昨夜用饭盒烧的饭。一个个放在岩石上,然后吃起来。

仙波边说边想着那人是不是跟踪而来的。他既不是时成一伙的,也不是找矿的同伙。即使有必要跟踪,也无须化装。那个象野兽似的人跟踪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打这里经过的呢?

“这里静得叫人发慌。”峰自语着躺下了。他想起了在信州上田和剑山发生的事。在上田受到了日本矿合那帮找矿的人的袭击,在剑山也遭到了他们的袭击,又和时成他们碰上了。随后打退了大蜈蚣的进攻,发现了大西石见守的财宝的一部分。

很明显,大家都在这场斗争中把性命给押上了。

与当时的情况相比,这里竟不见找矿人和时成他们的影子。

四周静得象死一般。

土田明子跟敌人走后,就觉得自己被寻找重水这事抛弃了。

“喂。”仙波举着望远镜,低声喊道。

“什么事?”峰站起来。

“那儿。”仙波把望远镜递给峰,指着前方。

“森林中有座悬崖。是那座悬崖?”

“那里有间小屋。”

峰把望远镜对准了小屋,那房子象是用茅草修茸的,搭在悬崖的中央。

“是他们的小屋,走。”

仙波背起背包。

“他们怎么住在这么怪的地方?”峰也急忙背起背包。

从这里到小屋约有一公里,他们分开没有路的原始森林,朝悬崖那里走去。

大约30分钟后,他们到了悬崖边。

悬崖坡度十分陡,高约50米,很难攀登。悬崖两侧是斜直的岩石和森林混杂在一起,仙波和峰登上了那座森林。

从森林尽头好象能攀登到悬崖上面,那里有一块平台,整个凹进悬崖,能避风。而且外部不易发现,可说是天然的要塞。凹陷处朝东南方向,日照很好,那里有幢小屋。

仙波和峰站在小屋前。

“有人吗?”仙波问道。

没有回答。

小屋是用粗圆木搭起的,壁上贴着桦树皮。门口盖着蒲叶制成的席子。那席子在微风中摇荡。

仙波朝屋里看看,没有人。

这是间六、七平方大小的小屋。中间有个炉子,土锅挂在天花板上吊下来的自在勾上。锅盖着,仙波揭开锅盖一看,里面剩着鱼和山菜混煮的东西,那东西已冷了,是今天早晨的饭。

此外,小屋里还有些杂乱的小东西,出乎意外的是壁上挂着两件漂亮的工作服。屋里有竹枪和弓。

“是阿依奴人?”峰问。

“不知道。”仙波走到外面。一股强大的力量刺向仙波的侧腹,仙波逃进小屋。

“啊!”峰看见仙波的侧腹刺进支箭,脸色也变了。

“没关系,正好刺在皮带上。”仙波拔出箭。

“看!还涂着毒药。”

“大概是鸟儿毒,一进皮肤就完了……”仙波脸色铁青。

“这些蛮横无礼的家伙。”峰把背包做盾牌冲了出去。

“喂!出来,杀人魔。”峰朝森林中嚷道。

“好啦!算啦!”仙波伸出手把峰拉进了小屋。

“也许他们更害怕。”

“好吧!”

“听我的。”仙波把头伸出席子。

“喂,好好听着,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找洞的,看见你后想来问问你这里有没有洞。我不骗人,你出来吧。”仙波喊道,回声在山里响过后,是一片寂静。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三节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

微风吹动着席子。

仙波直之和峰武久竖起耳朵听着。

“畜牲,他看到我们不出去,也许会杀了我们。”

“那怎么办?”

“掷飞镖是胆小鬼干的,而且还涂着毒药,如果击中了,不就杀了人吗?”峰一肚子气。

仙波又一次把头伸出席子。

“快回答,我们不是坏人。”叫完立刻把脸抽了回来。

“你说你不是坏人,他怎么会相信呢。”峰看着仙波的服装笑了。

“刚才在山里转游的呀。”仙波也苦笑着。他身背大背包,扛着铁锹和铁镐。单看外表,不知是什么人,他当然要怀疑的,两人等待着。

在没弄清对方的行踪之前,不可轻举妄动。那人带着弓。住在山里用弓打猎,那本领是真的,而且被毒箭刺中的话,就没治了。

“举起手!出来!”突然,近处传来一声叫喊。

“我们举着手出来,你好作弄我们。”峰骂道。

“那我躺下。”

“你想趁我们疏忽的时候,用毒箭射我们吧?”

“你出来看看就明白了。”

仙波先把背包伸了出来,然后举起双手走了出去。峰紧跟在后面。

男人站在附近,就是那个蓬头发的人。胡子也任其长着,头发和胡子里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他握着弓,拉紧了弦。

“别射呀!”

峰把双手朝前伸出。要是在此被射中,一切都完了。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问道。

“我刚才说了,我们是来找洞的。因为昨天发现了你,听以想问问你,可能会弄清什么地方有洞,所以找来了。”仙波答道。他一边回答,一边观察那人。他40岁左右,左手拉着弦,但不象有杀意。

“两人都把衣服脱了。”那人命令道。

“好吧!”仙波和峰脱了外衣。

“扔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怀疑我们?”

“你再说就射你。”

“别,别射。”峰大叫一声。

两人把衣服扔了过去。

那人小心地持着箭,查看了仙波他们的外衣,随后,他放下了箭。

“你们是警察吧!”那人放心地说。

“那你呢?”峰问。

“你是一个罪犯吧!”

“……”

男人没有回答,象搜索似地看着两人。

“可以穿衣服了吗?”

“穿吧!”那人点点头。

“你们为什么要找洞?”

“没有什么其他目的,我们是地质学者。在寻找积在洞里的水,就象池子、湖那样的地方。”仙波向他作了说明。

“洞中的池子或湖?”

“你知道吗?”

“不知道。”那人摇摇头。

“你们在吹牛吧?”

“吹牛?”

“寻找洞里的池子,干什么呢?真正的目的是寻宝吧……”

“寻宝?”

“对!”

“噢!说宝,也许是宝。那水当然是有价值的。如果你能告诉我们,我们当然好好谢谢。”

“我说了,我不知道有那种洞。”那人粗暴地回答。

“好吧,那我们走了。”

这是一个谜一般的人,因为他惧怕警察,无疑是个罪犯,但不仅仅如此。这个连姓名也不通报的人,身上藏着很深的谜。

仙波和峰背起背包,走出平台,进了森林。

那人站在平台上,目送着仙波他们远去。

“喂!怎么办?”当看不见那人时,峰问道。

“找个地方监视他吧。”

“只有这样了。”

两人急忙爬上斜坡,来到一处看得见平台的地方。

小屋就在眼前,但没有那人的身影。

两人监视了一会儿,知道那人在小屋里。他出来小便了一次,然后又回到小屋里。

“那幢小屋不是他的根据地。”

峰讲了自己觉得的疑点。小屋里有炉子、生活用品和替换的衣服,但只有这些。

那人无疑是惧怕警察而住进了山里。大概在山里生活了好几年,因此那间小屋很不相称,太简单了,而且生活用具的种类也很少,要是下起雪来,怎么能过日子呢?

……临时居住的小屋。峰认为如此,那人真正的据点肯定在其它地方。小屋肯定是为了隐瞒真正的据点而造的。也许是防止被追捕而准备的。

仙波也想着同一桩事。

仙波回想起那人充满猜疑的目光。当他一听到在找洞内的水,就说我们骗人,还问是不是在寻宝。他讯问时的那副眼神,露出野兽般的猜疑心。那不是一副平常的眼睛。那人正因为自己与宝有关,所以怀疑、提防着。

“那家伙上哪去?”峰自言自语道。

“是啊。”仙波点了点头,看着那人走出小屋。

“看,那家伙背着行李。”

“那人扛着个大行李。”

“因为被发觉了,所以搬走了。”

“好象是的。”

“跟上去。”峰站了起来。

“喂,拉开距离跟上。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在跟踪,他会象猴子似地逃跑,或埋伏着,伺机用毒箭射我们。”

“知道了。”

两人朝森林走去。

那人过了平台。尽管背了个大行李,但动作仍然很敏捷。他轻松地过了险峻的岩崖,手里提着弓。

“那家伙象猴子似的。”

峰和仙波同那人保持着200米左右的距离。

那人出了岩壁,爬上森林。一进树林,就不见了那人的影子。

仙波和峰停住脚,等那人出现。

那人终于出现在山岭上。

“走!”仙波朝前走去。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四节

那人的脚步很快,他翻过山岭,过了溪流,朝西北方向走去。

途中,他好几次驻足观望,提防着被人跟踪。

仙波他们的跟踪相当困难。那人一走进茂密处,就找不到人影,一会儿又发现走在边上一座山的半山腰。好在地形不算太复杂。总算跟上了。

走了将近两小时。

“他究竟想上哪儿去?”

峰边跑边擦汗。

为了不被那人拉下,他俩不得不常小跑着跟上,对肥胖的峰来说,这就好比急行军,内衣还湿透了。

“唉。”走在头里的仙波停住了。

“怎么了?”

“没了。”

“那家伙没了?”

“嗯。”

他们来到一处开阔地,前面看得一清二楚,是一片虾蛦松林,那里面不见那人的踪影。

“当心点,他也许埋伏着。”

仙波用望远镜查看着,仍找不到那人的踪影。

“他是不是发觉有人跟踪而跑了?”

“很有可能。”仙波坐下了。

“歇一会儿吧。气都快喘不过来了。”峰拿出了水壶。

“好吧。”仙波也喝了口水,视线仍盯着对方。

松林里毫无动静。

显然被他逃跑了。

“哎呀,太惨啦。”

“没关系。”仙波安慰峰。并不一定要弄清那人的行踪,就算那人和宝有关系,也决不是重水。也许那人是从外貌判断仙波他们来找宝的,所以才那么问了。

那人是个罪犯,可以说只想远离人间。

“这是什么地方?”峰问道。

“估计不出。”仙波也正担心着。

从早晨到中午,一直沿山涧逆流而上,途中发现平台上的小屋,小屋距河川约一公里。随后到了什么地方一无所知,只是一个劲儿地追着那人,一会儿跑,一会儿走,拚命地追着那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判断地形和方向。

就这样过了两个小时,怎么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肚子饿了。”

“不是刚吃过吗?”

“可你看我的肚子。”峰鼓起肚子给仙波看。

“再找找那家伙究竟上哪儿去了,要是再找不到,就找到河边去,去那里露营。”

“你可真无情啊。这里又没有重水,要是队长在,对山里的情况就清楚了,我跟你,谁也没办法。”

“队长……”被峰这么一说,忘却的寂寞又回到身边。

仙波慢慢地站了起来。

两人走进了他们认为那人消失的虾蛦松林。大约走了30分钟,根本没有见到痕迹,而且地上也没有痕迹。

他们死了心,决定找条河流。

但是,哪里有河流呢。走啊走,还是虾蛦松林。水壶空了,喉咙干得直冒火。

“那畜牲,下次碰到他非杀了他。”峰骂道。

“你真没用,再过一小时,太阳就落山了。那样的话,今天晚饭也吃不成了。”仙波心里很急。

“别开玩笑啦!快点走吧!”一听吃不成饭,峰加快了速度。

两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完全迷失了方向,虽然带了指南针,可不知道原来的方向在哪里。况且,眼下更急的是找条河川。

山脉开始险峻起来。

“嘿,河!”峰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河在哪?”仙波看着峰,眼前哪里有河。

“味道,我闻到了水的味道,在那里。”峰跑了起来。

仙波半信半疑地跟在后面。

“有啦!”峰回过头来说。

“你的嗅觉真叫我吃惊。”

前方确实传来了溪流的流水声,那条溪流就在附近。

两人来到看得到溪流的地方停住了。

溪流中站着个全裸的女人。雪白的肌肤。屁股朝着他们,手里拿着条毛巾,屁股优美地隆起着。

仙波拉了下峰,藏了起来。

“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是妖怪?”

“也许是,”

女人把脸转向了他们。她正在擦洗身体,看上去30岁左右。河岸上好象放着洗好的衣服,象是洗完了衣服后,再擦洗身体。

仙波把脑袋缩了回来。

四周没有村落,这里的地形就象秘境。

“唉!”正在偷看的峰,缩回头说:“那家伙,会不会是那家伙的媳妇?”

“也许是的。”

这种解释是最妥当的。

“把她抓起来,那家伙就会出来了……”

“行啊。”

“走。”

“好吧。”

峰和仙波同时奔过去。

全身一丝不挂的女人,见到斜坡上下来两个男人,发出一声非常响的惨叫,也顾不得衣服和洗好的衣物,拔腿就朝对岸逃去。

她的乳房和屁股在跳跃。

“往哪儿逃!”

峰和仙波没脱鞋,就跳进了河。

仙波率先追上了那女人,从后面紧紧腿住她,女人被抱着挥舞着双脚。

峰上前抱住双脚。尽管如此,女人还在乱动。峰失去了平衡,接着仙波被绊在一块石头上。三人一起跌进了水中,可仙波和峰没有放开那女人。

他俩浑身透湿,把女人扛到岸上。

“你是什么人?”

峰用绳子把女人捆在树上。她赤裸着全身。两人在她面前换下了湿衣服。

女人没回答。她脸色苍白。充满憎恶的眼光,看着峰和仙波。

“你是那个大胡子的老婆?”

女人不回答。仙波和峰换好衣服后,解开绑住女人的绳子,给她穿上衣服,然后又重新绑在树上。

女人一言不发。

“好吧,待会慢慢地问,先做露营的准备工作吧!”

两人拾来柴禾,做起饭来。但他们没有放松对蓬头发男人的警惕。饭一会儿就做好了。

仙波把女人带到篝火边。把绳子系在自己的腰间,以防她逃掉。其间也没问什么,反正她不会回答。

“吃吧!别客气。”峰给女人盛了碗饭,劝道。

太阳正在落山。

“我们不是为了玩弄你而抓你的。我们想见见那个满脸胡子的人。我们有好多事想问他。如果你与他无关,我们可以放了你。”仙波向她解释道。

仙波和峰开始喝起威士忌。

“你说不胡来,真的?”女人第一次开口。

“我发誓,我们不是为了那而抓你的。”

仙波明白了女人恐惧的原因。她是以为要被强奸才遭到袭击,被捆起来。

“是我们不好。”仙波替她解了绳子。

“吃吧!大姐。”峰朝她笑笑。

“可以吃吗?”女人看着峰。

“当然可以,我们是好人哪!”峰大笑了,只要有饭、有酒,其它事情他都会忘了。

“那我吃了。”女人一下子变得老实了,她贪婪地吃着。

“你好象肚子饿了呀?”

“是啊!好久没有吃这东西了。”女人指着火腿和咸牛肉罐头。她露出了笑脸。

“那个长胡子的男人……”

“你们从前是警察?”女人打断仙波的问话,她眼睛里又出现了恐惧。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五节

“刚才那人也这样问。我们不是警察,你尽管放心。”仙波直之看着女人的眼睛,她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就象猫眼珠似的,清澈见底。

“好吧!我相信你们。”女人注视着仙波点了点头。

“我叫惠子。”

“惠子?”峰武久插嘴问道。

惠子象是安心了,脸上的忧虑消失了。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长满胡子的男人的事?”

“可以呀,他是我的丈夫,叫广尾志郎,这里面就住着我们两人。”惠子指了指河流的上方。

“好象是被警察追捕着。他杀了人?”

“那事我可不知道。”

“好,不说了,反正与我们无关。你们夫妻的事,我们不对任何人说。”

“谢谢!”惠子低下了头。“我也真的不太清楚。他又不爱说话,可时时戒备着,所以,也许……”女人表情阴沉了下来。

惠子遇到广尾是在两年前的春天。

惠子住在离这里30公里的沙潮山上游的塞村。

有一天,她出去采山菜,遇到了那个长满胡子的人。那人在远处看着惠子,但没有走近前来。惠子觉得他尾随着自己,不对劲,拔腿就跑。那人一见惠子跑了,象只山狗似地追上来。惠子是在山里长大的,因此很自信,但没逃掉。

惠子被抓后,被拖进了草丛。他对惠子说,叫一叫就杀了她。那人带着把砍柴刀。

惠子死了心。她被剥得精光,躺在草地上。那人对女人已如饥似渴,一个劲的舔、吸、咬,就象只饥饿的山狗吃肉似的。惠子的大腿被咬得青一块、紫一块,她还以为要被他生吞了呢。

男人象虐待仇敌似地凌辱着惠子的整个身躯,不一会儿,他就象狗叫似地结束了。

男人放下惠子的身体,做出了奇怪的举动。他在惠子前面跪下连连叩头,额头擦着泥土。惠子以为是乞求原谅他,然而并非如此。

“跟我结婚吧!求你了,我会象对待女神似地待你的。拜托了,跟我走吧!咱们建立个家庭,我决不会让你吃苦,求你去看看我的家,求您啦!你是女神,女神。”

男人额擦着泥土,跪伏到惠子的脚边,哀求道。

惠子开始时呆呆地看着,随后心里泛起一股厌恶。用砍柴刀威胁污辱了人,还说这话。但是看着趴在地上拚命恳求的那人的模样,只觉得那股憎恨渐渐地淡漠了。那人虽然满脸胡子,可风度倒还不坏,剃了胡子,一定很潇洒,而且穿着也并不破旧。

惠子所在的村庄很穷。从祖父那一代起,流浪汉强奸了村里的姑娘后,就住进了那里。

惠子突然产生了去那人家里看看的念头。她跟着那人进了山,那人因惠子遂了他的心愿而高兴得不得了。

那人的家在离村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地处险峻的山里悬崖的中央,就象天然要塞似的。

男人告诉惠子,房子是自己一个人造的。这是幢用粗圆木搭成的坚实的房子,相当宽敞。惠子看了里面的摆设,大吃一惊。就连收音机、电视机也有,虽然很难说得上文化生活,但已很接近了。炊具一应俱全,寝室里铺着狗熊的皮。

惠子呆呆地站着。那人把惠子按倒在熊皮上。惠子没法反抗,她把身体交给了他。惠子被脱光了衣服,肌肤在冰冷的毛皮上觉得很舒服。

惠子被男人抱着,燃起了欲火。她边哭,边抱住男人。她暗自下决心做他的女人。

当天晚上,惠子在男人的怀抱里睡着了。男人的性欲很旺,一整夜抚摸着、抱着惠子。

那男人自称叫广尾志郎。

广尾告诉她,今后五年必须住在山里。两人整整谈了一夜。广尾说他已整整三年没有碰过女人了。还说没有比女人的身体更珍贵的东西了,他摸着惠子的身体,眼眶里浮出了眼泪。

惠子讲了她的生活。男人告诉她,在淘金砂,已淘了一生都用不完的砂金,并藏了起来。他好象没骗人,要不然,他不可能生活在这山里的秘境中。

惠子说自己想嫁给她。广尾听了,起身跪倒在惠子面前,说要把她当女神看待。

第二天惠子回了家。

惠子的父母已经死了,家中哥嫂夫妻俩继承着。惠子告诉他们说去札幌干活,带了仅有的一点东西,出了村子。

广尾在村外迎接了她。

从那天起,她成了广尾的媳妇……

“你丈夫说再过三年?”听了惠子说的,仙波感到广尾杀了人,“还在等时效期满,杀人罪的时效是十年。”

“是的。”惠子点点头。“所以还有三年。三年后,我们打算到扎幌去。”

“可是,你丈夫真的淘过金?”峰问道。

“真的淘过,开始几天,我看到家里放着三公斤的砂金。”

“这么说现在还淘金了?”

“是的。”惠子的话音里带有警惕的味儿。

“啊,你不用担心。我们正在找洞,有水的洞,对砂金我们不感兴趣。你知不知道那种洞?”

“不知道。”惠子慢慢地摇摇头。

“你家就在附近吧?”

“是的。”

“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么多情况,请原凉我们的无礼。你可以回去了。回去后能不能劝你丈夫帮助我们找洞?我们决不给您们添麻烦。”

“好哇!你们好象不是坏人,我给你们说说看。”惠子点点头站起来。

“谢谢你们的款待,明天早上我把丈夫带来。”惠子抱着洗好的衣服走远了。

“杀人犯……砂金……”

惠子的人影消失后,仙波自言自语道。

“啊,淘了一生都吃不完、用不完的砂金,真阔气。”

峰那盯火的眼睛炯炯有神。

“假如一生乱吃乱用,确实要三公斤的砂金。这么说……”

仙波往杯子里倒着威士忌。

北海道南部曾经砂金很多。山里有的是宝库,听说一直延续到明治时代,在河滩上还有十克、二十克重的块金出现过。现在也有淘砂金的。仙波还曾经看过淘金老人的电视片。

可是,据说现在淘金的连吃都吃不饱。砂金、块金早已被挖尽了。

尽管如此,广尾还有三公斤的砂金!广尾大概是杀了人逃进山里的吧?如果杀了人立刻逃进来,那么他在山里生活了12年。惠子遇到他时,已经过了十年的山里生活。在十年中,难道他发现了含金量很高的砂金矿?

这种情况也是可以想象的。矿金集中在沿河地带,流进河里,随着河水流到湾道等地方积蓄起来。淘金人专找那种地方。

假设因太古时代的地壳运动,河流改变了流向,水流消失的河床就成了个平原、森林。没人注意到原来曾是河床。如果偶然挖掘那种地方,据说能碰上含量很高的砂金层。

仙波曾听说,淘金者梦寐以求的就是寻找古代的河床。他把这些情况向峰作了说明。

“我们也去找砂金吧?怎么样?”

“不坏呀。”仙波点点头。“可是这不成了逃跑主义吗?”

“你说什么呀?那有什么关系,在剑山发现了大西石见守的财宝。这次也许会发现大型妙金矿床呢?我们交好运了。”峰兴奋地说。

“交好运了。”

“没错。”

“也许吧。”

“那女人真有福气。”峰觉得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生。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六节

夜越来越黑,仙波直之和峰武久围着篝火。

“睡吧。”峰把脸转向仙波。

“好吧。”仙波伸手想伸个懒腰,但伸出去的手不动了。

“你怎么了?”峰看着仙波的视线。

一个男人站在黑暗中,就是惠子说的广尾志郎,蓬头发男人。他拉着弓,火焰染红了他的全身。

“喂!别射,别性急,别射,知道吗?”峰也学着仙波的样子举起手。

广尾慢慢地走过来。

“你们,把我老婆……”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着。

“等等,我们什么也没干,真的。仙波问了点事。”

“这么说,又是你们。”

“嗯?”峰放下手看着仙波。

“别放下!我杀了你。”

“对不起。”峰又举起了手。

“藏到哪里去了?”

“藏到哪儿去了?你是说你的妻子?”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们两个干了她后杀了她。”广尾的脸变了样,映在火焰中活象个恶魔。

“等等,你妻子半个小时前,抱着衣服回去了。”

“那洗好的衣服掉在山里,被你们杀了,畜牲!”广尾拉足了弓。

“住手!危险!”

“我杀了你们!”

就在广尾叫喊的同时,仙波用足踢起柴禾,击中了广尾。

“这个混蛋!”峰冲上去,抓住广尾,夺下弓,朝他脸上打了一拳。

“你这混蛋,再用弓对着我们,非杀了你!”峰把他拖到篝火边。

“还我老婆,要活的!”广尾大叫。

“混蛋!”

“还我老……”

“住嘴,你这混蛋!我们是警视厅的刑警,怎么会杀你的老婆?”

“……”之尾沉默了,表情僵住了。

“不过,我们刚辞职,所以不是来抓你的,别担心,你老婆到底怎么了?”

“老婆没回来。”

“这就怪了。”

“洗的衣服散落在山里,你们一直盯着我,所以……”

“会不会熊瞎子?”

“不对!遭到狗熊的袭击,应该留下血迹的。”广尾摇了摇他那苍白的脸。

“从这到你家有多远?”

“大约一公里,洗过的衣物就掉在途中……”

“怪啦。”峰看着仙波。

“大概是那帮家伙。”

“哪帮家伙?”广尾不安地转过脸。

“大概有人跟着我们。我们去找找看。”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找洞的,有水的洞,那帮家伙也在找。”

话虽这么说,可仙波觉得没人跟踪。但是,在山里长大的惠子扔掉洗涤物消失了,真是弄不明白。

“如果被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人抓去……”

“矿床组合……”广尾看着峰。

“对!就是找矿的……”峰不说了,广尾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老婆大概跟你们提起过砂金的事……”

“啊!听说了。”

“坏啦。”

“怎么啦?”

“老婆要是跟那帮凶恶的家伙提起砂金,那不坏事?他们肯定会提出用金砂换老婆的性命……”广尾的手指在发抖。

“有那么严重吗?”

“可我们看着她回去的,也许回到家了呢?”仙波安慰道。

如果是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家伙干的,惠子现在正在遭受凌辱。很可能被玩弄到明天早晨。仙波眼前浮现了被剥夺了自由、遭人任意玩弄的雪白的身躯。玩过后,当做人质,怎么会还出来呢。如果知道广尾是杀人犯,他们更来劲了,很有可能让惠子带路,占领他们的家。

“你们一起来的?”

“我们跟他们不搭界。”

“求你们救救我老婆,要谢的话……”

“我们不需要。那些砂金都是你一点一点淘出来的,我们的目的是找洞。”仙波开始整理行李。

“不!”广尾象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地,说:“如果老婆被他们抓去,他们肯定会提出用砂金换老婆的生命。给不给,他们都要杀的,还有我老婆。警察是靠不住的,老婆和我都要被杀,既然如此……”

“行啦!我只要这种精神就够了。”

“我的末日快到啦。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生活,却……不过,我不会扔下惠子逃走。没有惠子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求求你们救出我老婆。我会谢你们的。礼物就是砂金……我发现了义经藏起来的财宝。那么给你们一半。只是请你们救出我老婆,杀了他们。”

“好。”峰和仙波对视了一下。

“刚才你说了义经?”

“说了。”

“大概是指源义经吧?”

“是的。传说义经的财宝在神居古潭附近,实际上在这里。就是给你们一半,我们夫妻一生还用不完。因此请你们把那帮家伙全杀光,否则,我的身份就要暴露,我是……”

“好吧,其它事情再讲。走,上你家去。”

峰心头涌上一股寒意。只要有了那些砂金,重水今后再找也没有关系。

两人背起行李,把篝火踢进了河里。

广尾先站起来。

“你听说过义经的财宝这事吗?”广尾和仙波并肩走着,问道。

“我不知道呀。”仙波心想广尾莫非患了妄想症吧。

“义经大都在北海道。”

提起这事,峰是一无所知。

“义经是在夜川馆被杀的,据说是藤原泰衢接受了赖朝的命令而进攻的。但那是谋略。听说,义经从澳洲渡过北海道,然后去大陆,当了成吉思汗。”

“肯定是那么回事。”峰轻信了。

“那种事怎么都成,反正要把我老婆的……”

“知道啦,我们救你老婆,一定救。你别发火啦!”峰连连道歉。他本想问问有多少砂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两人背起了背包。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七节

广尾志郎的家在悬崖的中部。这里的地形跟临时寄宿的小屋差不多,从外面看不见房子。

一条小路贯通在悬崖之中,房子就在一块平台上。正如惠子所说的。

房子造得很结实。是用一根根粗虾蛦松林堆起来的。树干与树干间的缝隙,塞满了桦树皮。

房子造得很漂亮,乍一看就象高级别墅。广尾的聪明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房子里面很大,约有二十张榻榻米大小。除了寝室还有一间房间。中央放着大炉子,炉子周围都铺着熊皮。上挂着虾蛦鹿的鹿角,还有弓箭、斧头等东西。

“啊,这么多东西啊?”峰武久感叹道。

“有这么多东西,你还到扎幌去干什么?要是我就不挪窝啦。”峰朝火炉旁一坐。“你说是吗,仙波君?”

“嗯。”仙波也坐在炉子边。

房子造在要塞处,要不是偶然,找到这里来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这里也抗得住冬天积雪的时候。只要在夏天准备好柴禾、粮食,就能舒舒服服地过冬。而且还有惠子美丽的胴体,有什么可说的呢?真是别有洞天哪。

然后,一看广尾的脸部表情,这种想法一下子就没了。

广尾把手放在炉子上,脸上就象蒙了片乌云似的,蓬松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喂,拿出精抻来。即使你妻子被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人抓去了,也未必被杀。那帮人要用你妻子换不少砂金,到时候,可以夺回来。”

“……”

广尾没有回答。他默默地看着峰:那阴沉沉的表情,就象带着刺似的。“你们不来,惠子不会被抢走。”广尾的脸上流露出这种非难。

广尾阴沉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看了使人感到可怜。又有什么办法呢?仙波感到,人不会只有幸运。

广尾杀了人逃进山里,隐居了十二年。其间,他幸运地发现了含砂金量很高的砂金层,盖起了房子,娶了个美丽的妻子。说他一帆风顺也许不太合适,可对这个杀人犯来说,可是撞上了出乎意外的幸运。

然后,这一切到今天结束了。

幸运的女神离广尾而去。那位女神现在正被男人们玩弄着。

仙波也不清楚是否会还回惠子。那是一帮最狡猾、最残忍的家伙。在剑山被包围时的恶毒劲儿,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为了弄到别人发掘的金块,大开杀戒,是一伙极其残暴的家伙。

即使还回惠子,广尾大概也不得不放弃这个家。那帮家伙一旦得知他有大量的砂金,是决不会死心的。尤其是知道广尾是个杀人犯后,他们会变本加厉,他们会一年两年地追捕广尾夫妇的。

安居之地消失了,作为杀人犯的流浪漂泊生活要开始了。广尾阴沉的脸上完全表露出来。

“能不能打听一下那砂金的事?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尽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们。我们要为夺回你的妻子而战斗。你要是谢我们,我们就不客气了。不过,如果能淘金的话,我们也想试试行吗?……”峰看着广尾的表情,很客气地问道。老婆被擒走,还在遭受凌辱,广尾眼前出现了那种场面,一股疯狂劲留在肚子里。眼下询问砂金的事,看来是有点苛刻,但不得不问。

“砂金淘不到了。”广尾回答道。

“噢?”

“所以,我对你们说了义经的财宝那件事。”广尾凝视着火焰。

“……”

“我偶然发现了隐藏的财宝。就这些情况。”

“是义经的……”峰看看仙波,仙波摇摇头。

“你们真想救我的老婆?”广尾看看峰,又看看仙波。

“当然喽。”峰回答。

“那我就告诉你们砂金的事吧。”

“那是在九年前……”广尾声音低沉地说起来。

九年前,广尾胡乱地在山上行走,他在查找逃路,以防万一被警察包围。他住的地方在山涧的上游。这是个临时住宿点。他造弓做箭,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在山里行走,除了了解地形,同时还为了寻找猎物。

前进的道路上毫无希望。

日高地方在北海道属于降雪量最少、气候温暖的地方。因此,一到冬季,狗熊,虾蛦鹿等越过日高山脉而来。广尾唯一的工作就是捕猎那些动物,储藏起来。

虾蛦鹿,一到初春交配期,就结成一群,人走近它们,它们也兴奋地毫不介意。有时,一脚踩进残雪结冰的地方,虾蛦鹿就一点也动不动了。广尾抓来杀了,把肉贮藏好,皮子用来做地毯、衣服。

在山里,只能干这些事。杀人犯的时效是15年。他一想到还得在山里渡过12年,浑身就没有劲,有时他甚至觉得还是被抓去的好。

连日来的行走使他感到厌倦了。他想要支枪,还要想要鞋子、衣服。想要的东西多得象座山,但是他没有钱,仅有的一点出逃费全用完了。他觉得早晚会死在野地里,或去镇上村里时被捕。

被杀的是妻子的情夫。由于出差延期,他回到家里,只见妻子和一个男人浑身赤裸地睡在一起。他二话没说,就刺死了那男的,妻子也负了重伤。

他为杀了那男的懊悔过,那种老婆应该干脆断了。

广尾默默地行走在山里。

这天,广尾到溪谷上的森林中。这深山老林近乎人迹未至,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人到过的痕迹。他知道眼前是沙流川上游无名的支流,但因没地图,又没指南针,所以估摸不出是什么地方。

森林中全是针叶树,深得阳光也透不进来。这是个让人感到害怕的地方。走着走着,广尾一脚踩空,杂草下面的矮竹子塌了下去。广尾发出一声惨叫,觉得掉下了绝壁,无遮无拦地垂直向下滑去。他的身体终于停住了。

周围一片漆黑。广尾不知是什么地方。他用手摸了摸,好象是个洞。大约两米宽。高度正好能让广尾站着行走。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伸着双手朝前走着。这时,脚下被绊了一下,碰倒在一块砂地上。他觉得冷冰冰的。广尾站起来,心头上一股恐怖感。如果没有出口,那可怎么办呢?掉下来的地方大约离这儿十米,可都是近于垂直的绝壁,根本就不能够攀登。要是没有出口,不久就会饿死,而且他还害怕洞里潜伏着什么东西。

广尾想弄个明白,抓起一把放进口袋里,他用手摸着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看得见一丝细细的光线的地方。那地方就是出口,那是在悬崖中央出现的裂缝。下面有股溪流在流淌着。

广尾滑进了溪流,身体被擦掉了层皮,但总算在溪流中站住了。他沿着溪流走着,想起了口袋里的砂泥,拿出来一看,广尾惊呆了。

“那就是砂金。”

“那砂金都是……”这回轮到峰吃惊了。

“嗯,”广尾点点头说:“几乎没渗进沙。”他阴沉的目光注视着峰和仙波。

“那么,一共有多少?”

“这个嘛……”广尾慢慢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副戒备的神情,在这张不安的脸上,还出现了狡猾。

“我把砂金分散藏了起来。只要你们救出我老婆,我就送你们一部分。肯定值一亿、两亿。”

“两亿?”

“可你为什么说那是义经的……”仙波插了一句。

仙波的语气颇带怀疑。广尾的解释不能轻信,那地方居然会藏着义经的财宝,还有巨额的砂金,真是荒诞无稽。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八节

惠子被男人按倒在地。

这已是第四个男人了,接着还有两人。

惠子紧闭着眼睛忍受着。眼下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想叫,可刚一叫,嘴就被堵住。她被这六个暴徒包围着。

在回家途中,惠子突然遭到袭击,连喊都没喊出声。被人扛着搬进了这座帐篷。那伙人扛着惠子进帐篷,把她横放在地上。男人一句话没说就脱了裤子。男人的眼睛里有一股疯狂味儿。

男人粗暴地剥光了惠子的衣服,把她按倒在地上,开始胡乱地戏弄。

惠子闭上眼睛,想起了丈夫。最初被丈夫污辱时也是这样。对女人如饥似渴的丈夫的眼神,凶暴而且有神。

惠子对男人如此的情欲怕极了。

大约花了一小时,轮奸结束了。

惠子仍闭着眼睛。腰象断了似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她知道站起来也是一样,他们一次是不会罢休的。

“娘们,叫什么?”

惠子报了姓名。她没有抵抗的力气了,一股阵风把她刮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那些家伙粗暴的行为完全超出想象,已经失去了理性,一刹那竟成了男人的性欲的奴隶。

惠子不能有自己的意志。想说,眼前没有心心相印的人。他们一说杀了你,只得连连点头说是。这群暴徒根本就不认为女人和自己有同样的生命。这些人一心想的,就是擒女人,供自己取乐。简直就跟皇帝差不多。

“你跟那人在这儿干什么?”

惠子如实回答了他们的提问。她没有考虑的余地,意识仍随着那阵突然刮来的风在空中飘荡。

男人骑在惠子身上,刨根问底似地追问。

惠子的回答同对仙波他们说的一样。

“这么说,你丈夫杀了人,把砂金……”男人突然不说了。

“你知道砂金藏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你不说,就杀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用手抓住惠子的头发,象勒住缰绳似的。

惠子昂起头,忍受着男人的折磨。被六个男人污辱时,恐惧冻住了神经,男人们太粗暴了。

“过会儿,领我们上你家。”

“是。”

“杀了你丈夫,你就伺候我们吧!听明白了吗?”

“啊!……是。”

所有的人又都干完了。惠子一动也动不了,趴在地上。

“娘们!”男人叫了一声。

“是。”

“穿衣服,领我们上你家。我们要一口气攻进去,杀了你丈夫——那杀人魔鬼。我们不杀你。要尽情地抱一抱,你放心。”

“是。”

惠子总算撑起身体。

“唉,刚才的脚步声哪来的——什么人?”男的声调变了。

男人们拿起铁镐,走出了帐篷。

惠子想可能是丈夫来了。除了被污辱以外,惠子一点也不担心。丈夫是个好弓手,而且箭上还涂着毒药。再说,他就象野兽一样熟悉山里的一切。

男人们一会就进来了,个个脸色铁青。第一个污辱惠子的好象是个头,看上去40岁左右,胖胖的,下巴突出着,似乎很蛮横。

外面发出脚步声的人好象是逃跑了。

“走,带我们去。”

惠子的腰部捆上根绳子。

“你要是不老实,就宰了你,知道吗?”

“是。”惠子点点头,先走了出去。

男人们跟着走出了帐篷。

夜空中有一丝星光,大致能看清方向。惠子领着那帮家伙往前走。她觉得在半路上,这帮家伙有几个要被丈夫的毒箭射死。丈夫肯定躲在暗处等待着。

然而,总也不见丈夫的影子。黑夜里静悄悄的,只有男人们走路的脚步声。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来到河边,就是洗衣服的地方。丛这里登上了斜坡,前面是一片连绵不断的虾蛦松林。

没有一支箭飞来。

惠子渐渐地感到不安,丈夫理应去找自己了。一听说帐篷边有脚步声,惠子就感到是丈夫悄悄地摸了过来。惠子虽然没有听到脚步声,但她相信就是那么回事。

……或许丈夫悄悄地靠了过来,帐篷里惠子还在被轮奸。丈夫竖起耳朵听着,实在忍不住了。那时,欲火窜了上来,连屈辱都忘了,她呻吟着,丈夫听到了她的声音。

妻子虽然遭到轮奸,却还燃得起欲火。

丈夫的脑海里深深地留下了一幅地狱画。

——被抛弃了吗?

惠子感到一阵恐惧袭来。丈夫抛弃了自己。他认为她是丑女人。不知丈夫在何处藏着砂金,随时都能取出来。他会不会独自一人逃到别处去呢?

出了森林。从这里开始是岩石场,岩石叠成了悬崖。

“在这上面?”头站在惠子身旁。

“是。”惠子浑身充满了寒意。如果丈夫抛弃自己逃跑了,那自己可怎么办呢?那帮家伙轮奸之后,会不会杀了自己呢?

惠子双脚在颤抖。她颤抖着登上岩石场。

不一会儿,惠子停住了脚步。

一幢黑洞洞的房子停立在半崖中,屋里点着灯,灯光从缝隙处透了出来。

——丈夫在家!

惠子站在原地不动了。丈夫为什么没去找她?是觉得在黑暗中危险吗?

惠子感到死期就在眼前。丈夫即使在家,也要被那帮家伙轻易打倒在地,绑起来,边拷打边让他交待隐藏砂金的地方,然后被他们杀了。

“等等。”男人低声说。

“脱了衣服,全脱光,别磨蹭!”男人命令着,用毛巾堵住了惠子的嘴。

惠子脱光衣服。她不能违抗。男人把她的衣服丢在一边。

“要是你不想死,就别叫唤,走路不许出声,否则,我一刀捅了你。”男人把绳子套在惠子脖子上,用左手抓着。右手握着把匕首,直抵惠子的脊背。

惠子开始朝前走去,她知道这一生完了。她后悔自己跟杀人犯在一起,或许早晚会这样的。

临死前竟遇到如此粗暴的虐待。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九节

在水产光园所著的《大日本史》里,源板朝验明义经的首级是在义经死后第43天。当时,正值盛夏,虽说浸在烧酒中,但还是变了样。由此,义经是武士乔妆打扮之说,变得有力了。

藤原泰衢在夜川馆打死的是乔妆打扮成义经的武士,真正的义经实际上抄近道去了,从现在岩手县的宫古,那里坐船去了八户。又从八户到了虾蛦。在那里转了一圈之后,义经他们取道桦木,越过闾宫海峡,进了黑龙江,在苏城登陆,当上了成吉思汗。

清朝乾隆皇帝在《古今图书集成一万卷》的序文中记载道:“朕姓源,为源义经之后裔。之前出清和,故赐号为清。”

对此事,历史上众说纷纭。

但是有许多说法,讲到义经出了北海道。不仅是北海道。还有桦太说、西伯利亚说。北海道有义经神社、义经石等等。最后,据说义经使一个当地的居民的女儿怀了孕逃了出去等。

另一种传说是义经埋藏了从澳洲带来的黄金和从当地居民部落那里收来的黄金。还有本古书记载着埋藏的地方。

义经的家丁三好道成一起去的。三好道成独自留在北海和当地人的女儿结了婚,生了四个儿子,他把表示埋藏地点的地图分成四块,给每个儿子一份。

那上面表示的就是留到现在的义经埋藏的黄金。具体地方不知道在那儿。

有人说在不狩平原,也有人说在札幌郊外或神居古谭。

有块地图是主张神居古谭说的重要证据。可究竟在那里,无人知道。

义经既然去了西伯利亚,为何还要把黄金及砂金埋藏好呢?作为资金收集来的没有理由留下。另外,三好道成为什么留下了?这一切充满了谜。

但是埋藏着黄金的传说根深蒂固。

人们探寻了好几十年。尤其是明治时代,靠淘金发财的大有人在。但不能确认那是不是义经埋下的。

广尾志郎掉进了砂金的洞窟。他为了卖砂金去城里,想买本书解解闷,进了书店。在店里,他一眼看见了埋藏黄金的书。他买来看了。其结果,就象上面分析的那样。广尾认为自己发现了义经埋藏的砂金。

仙波听了广尾的说明,心想,如果广尾发现砂金是事实,那砂金可能是因某种原因而流进洞里滞留在那里的。太古时代那个洞窟和河流相通,流水带着砂金沉到洞里,偶然中留下的都是砂金。仙波思考着,继续听广尾说明。

突然大门被打开了。

“别动!混蛋,谁动一动,我就扎她的肚子!”

屋子里充满了叫喊声。

仙波拿过搁在一边的铁锹。

“惠子!”广尾一声惨叫。

惠子浑身一丝不挂,脖子上套着根绳子,被男人拖在怀里。男人手中握着匕首,抵着惠子雪白的下腹部,那地方已在出血。

“畜牲!”峰叫道。

“我要杀了!”男人用左手拽紧了绳子。

“你敢杀,我把你剁成肉浆。”峰朝前跨出一步,手中紧握铁锹,气得脸都变了样。

仙波也站了起来。

“住手!住手!惠子她……”广尾紧紧地抱住峰。

“把铁锹扔了!”那个叫喊着的男人身旁站着五个男人。

广尾坐了下来,他觉得腰象断了似的。

“怎么办?”峰看着仙波。

“有什么办法。”仙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在这里放弃抵抗,一切都完了。很可能都被他们杀尽,可是看着下腹部被匕首顶住的惠子,又不敢动。动一动,那把匕首就会撕破柔软的腹部。

仙波看着广尾。

广尾无声地把头转向旁边,那张脸就象死人一般。

“喂,警察猪,还不快把铁锹扔过来?”

仙波看看峰。峰的脸快要哭出来似的。

对手是六个人,他们分别拿着铁锹、铁镐。但是,打起来的话,未必会输给他们。广尾也会跟他们拚的。可是,真打起来,惠子的确要被剖腹。

仙波觉得进退两难。

“扔给他们吧,没办法。”峰软了下来。

“只有这样啦。”

仙波把铁锹扔了出去,峰也照着做了。

“把他们三人都绑起来!”那个男人命令同伙。

男人们冲了上来:“把手放到后面去!”

“知道,你狗叫什么!”峰骂了一声,但那声音没有力。

三个人当场被反绑住了双手。

男人把惠子推了出去,惠子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在广尾跟前。

“哼!你这个混蛋。”男人在仙波和峰面前坐下。

“在剑山,你可杀了我好多朋友啊!”男人朝仙波的脸打了一拳,又朝峰的脸上打了一拳。

“哎哟,喂,别胡来。”峰说道。

“胡来?你这混蛋,金块呢?”男人又给了峰一拳。

“碰巧卖掉了。”

“还顶嘴,好吧,马上把你吊起来,你好好想想。”男人转向惠子:“娘们,备酒去!”

“是!”惠子点点头,站了起来。

男人抓住广尾的胸脯。

“喂,杀人犯!砂金藏在哪儿?”

“我没有藏呀!那都是一点一点拣来的,几乎都……”

“混蛋!”男人对准广尾的脸打了几下。

“真的!”

说出藏金的地方也要被杀。广尾暗暗下决心,死也不说。

“我马上叫你说出来。”

男人在炉子边坐下,那帮同伙也围着炉子坐下。仙波、峰和广尾三人被推到墙壁那儿。

“这房子好气派呀!你这杀人犯。”

男人看着穿好衣服出来的惠子,骂道:

“你的老婆已成了我们的女人。我要杀了你。其他事你就放心好了,由我替你抱着哪。”男人看看广尾,嘿嘿一笑,那笑声中包含着残忍。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十节

男人们开始喝酒,那是广尾志郎亲手酿造的浊酒。他们围坐在火炉边,用大碗喝着。

惠子在准备着现成的菜肴。

仙波直之靠在墙上看着。

地狱般的情景即将开始了。喝醉了的男人会丢掉自制心理的,不!他们本来就没有。

眼前出现了开始拷问、强奸的场面。

仙波感到也许是最后的时候了。他还记得那头儿的脸,就是在剑山较量过的那家伙。当时仙波杀了他们两个人。

“你叫惠子吧?”男人拉住来到身边的惠子的手。

“是。”

“去洗一下身子,让你丈夫看看嘛。”

“是。”惠子低下了头。

惠子走到屋角洗了下半身。这里原先是淮也不曾造访过的秘境,现在,她只有服从男人的命令,丈夫早晚要被杀。

仙波和峰也会被杀掉。

男人们抢到砂金后,不久就会走的。到那时候,再被他们玩弄一次后被杀掉。然而到那时候,还有几天时间。只有趁机逃走。

惠子洗完后,跪在男人面前。

“脱了!”

“是。”

“住手!就是不许那样。”广尾哀求道。

“去打你的丈夫,狠命的打!”

“那可……”

“你想找苦吃?”

“明白了。”惠子跪在丈夫跟前,她默默地打着丈夫的脸,左一下,右一下,打了几次。

仙波一直看着,惠子的眼睛里露出绝望的光,那是憎恶的光。她一直对准广尾的脸打着。

“怎么样,杀人犯?我立刻叫你的老婆痛得在地上打滚。”

广尾没有回答。他那对玻璃球似的眼睛直盯着惠子。

男人边笑,边喝着浊酒。

……

仙波环视着屋里,脑子在打转。手臂上的绳子刚才觉得象是松了,可真的一挣,一点也没有松地的感觉。

眼前的情景太残酷啦。仙波皮肤上的毛也竖了起来。与其被这样的磨难,不如去死了,在决定选择哪一面的短短一瞬间,暴露出人的精神受到破坏是何等的苦闷。

人类的社会中没有比暴力更强硬的了。仙波重新认识了这一点。

男人抓住广尾的下巴。

“砂金什么的,真的……”

男人一拳差点将广尾的下巴打碎。

“你还不知道?现在该说了吧!把他剥光吊起来!”男人命令同伙。

那帮家伙站了起来。一个撕开广尾的上衣,一个人把绳子结在梁上。

广尾的身体抖了起来,他感到死到临头了,恐怕要被折磨死,他不认为自己经得住拷问,他会昏过去,在这之前会陷入精神错乱。

绳子绑住了脚腕。男人们拉着绳子,广尾的脚吊了上去,头朝下吊着。

“惠子。”男人一脚踩在地上的惠子的屁股上。

“起来!由你拷问。”

惠子慢慢地支起身体,眼前的丈夫一丝不挂被倒吊着。

“用这个,给。”男人把匕首扔到惠子的面前,匕首刺在地板上晃动着。

“随你怎么着,把你丈夫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割下来。手指,阴茎,睾丸,都可以。你要是不干,就把你倒着吊起来割了。”

“……”

“你丈夫早晚得杀,他是个杀人犯,没有什么客气的,割吧!”

“……”

“来,把她也吊起来,先割了她的。”男人一声叫喊。“割。”惠子抬头看着男人。

“想通了?还因为你是个女的,所以不饶你。我一说要割你,你就肯动手。”

“是!”惠子点点头,拿起匕首,慢慢地站起来。

仙波一直看着。他觉得惠子会割的,也只有割丈夫这条路。在暴力面前,人会使自己疯狂。他觉得惠子割丈夫,精神就会错乱了。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丑陋地歪斜着,已经出现了神经错乱的征兆。

问题是在被割之前,广尾究竟说不说。说出来,可避免一场惨剧。如果割了也不说,广尾也要神经错乱。屋子里充满了腥血味。

赤身裸体的惠子走到了同样是一丝不挂地被吊着的广尾面前。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十一节

所有的人都看着。

惠子手中的匕首,微微地抖动着。惠子的表情僵硬。

男人们无声地注视着。

仙波直之和峰两人一声不响。

死一般的寂静充满了屋内。

过了很长时间,惠子的身体晃动了,象塌了似的,惠子朝地上一跪。她的膝盖前,广尾的双手伸展着,平搁在地板上。惠子捏住那手,用自己的手掌把它压在地板上。

“住手,快住手!”广尾发出一声悲鸣。那一声充满恐惧的悲鸣,冲破小屋,传遍了整个夜空。

惠子把匕首抵住了广尾的小指头。

仙波站的地方正好看得见。惠子开始慢慢地割了,鲜血从指里涌了出来。

广尾继续叫着,凄惨地叫着,嘴里不知唠叨着什么,那只手从匕首下抽出,送到嘴里,那张嘴上涂满了鲜血。

“别停,否则就割你的手指。”男人用冷冰冰的声音命令道。

惠子从广尾的嘴里拉出那只手,又一次按在地板上。她把匕首对着粘满了血的小手指,用力压向匕首,广尾叫喊着,听起来又象悲鸣,又象呻吟。

匕首陷进地板,小手指滚在一边,惠子看着被她切断的小手指。

惠子的身体朝前倒下,她抬起脸看着房间,身体慢慢地瘫了下来。

从广尾手掌的断痕处迸出的鲜血在往下流淌,广尾昏了过去。

趴在地上的惠子从腰部到屁股上沾满了鲜血。

“喂,把他放下来,不把血止住,马上就会死的。”仙波对那男人说。

那家伙脸色铁青,他命令同伙把广尾从梁上放下,扎紧切断的地方,止了血。

广尾仍然昏迷不醒。

惠子也已人事不省。趴在地上的躯体一动不动。

“真不过瘾。快,往身上浇水!”男人气呼呼地看着广尾夫妇。

一个同伙把铅桶里的水浇向他们夫妇俩的身上。

惠子醒了过来。她慢吞吞地支起上身,看着跌倒在一边的广尾。

广尾也醒了,可他躺在地上,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嘴里嘟哝着什么。突然,蹭地跃起,盯视着所有在场的人。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张沾鲜血的嘴巴歪斜着。

广尾的精神失常了。

惠子呆愣愣地看着广尾。

“这家伙,装疯!”

男人起身,用力抽了广尾一个耳光。广尾被打倒在地,脸上仍挂着笑容。

“没治了,这家伙真的疯了。”仙波制止又准备朝广尾踢过去的男人。

“你再嚷,连你也割了。”男人用阴沉沉的眼光看着仙波。

“我不说了。”仙波不响了。

“来,把他们俩剥光,吊起来。”男人对同伙怒吼道。由于广尾疯了,那家伙把一腔怒火转向了仙波和峰。

“终于来了。”峰自言自语道。

“是啊。”早晚要被他们杀掉,仙波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放弃了抵抗。

两人被拖过去,剥了衣服。绳子捆在手上,被吊了起来。仙波和峰都不作声。

“来呀,惠子。”男人对蹲着的惠子说。

“把他们的手指也给我割下来。”

惠子点点头,拿起匕首。惠子已经没有自己的意志了,按他们的命令驱使身体,她站到了仙波的面前。

“你们心情怎样?”男人问道。

“想讨饶吗?就让你添屁股眼吧。”

“少罗嗦!”仙波嚷道。惠子的眸子象玻璃球似的透明,没有表现出意志,悲哀恐惧都没有,就象只人形玩具。

“给我胸口一刀吧,拜托了。”

惠子没有回答。她全身的神经都僵住了,耳朵里好象已听不进任何的声音。

仙波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住手!”

仙波听见远处传来的声音,是个女的。门开了,声音冲了进来。他感到自己清醒着,但又觉得象是在做梦。

仙波睁开了眼睛。

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当他明白是土田明子时,时间已过了好几秒钟。

“你是什么人?”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一个男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是时成东洋,他默默地站在土田明子的身边,手里握着根铁棒。

四个男人相继走了进来。

时成东洋若无其事地走到屋子中央。

日本矿床组合的六个人丧失了斗志。他们的武器——铁锹放在门口那里,赤手空拳和他们五个人斗,恐怕不是对手。

“喂,把他们放下!”时成朝那帮家伙抬了抬下巴。

仙波和峰被从梁上放了下来。

“怎么回事?”时成等仙波穿好衣服后问道。

“谢谢,剩下的事,就让我干吧?”

“没问题。”时成注视着惠子点点头。

“大致的情况,我知道,不过,这女人的身体不错。可以要她吗?”

“你问问她自己吧。”

“好啊,我们的伙伴们正愁没女人呢。作为答谢,让他们轮流抱抱吧!”时成抓住了惠子的手臂,抱起她进了寝室。

土田明子注视着这一切。

仙波和峰把那帮家伙捆了起来。

“喂,有什么体会?”峰轻轻地打着头儿的脸。

那家伙没回答。

土田明子来到峰的身旁。

“谢谢啦,我们以前的队长。”峰非常高兴,把那帮家伙喝剩的浊酒倒进嘴里。

“还是这么没有用啊。”

土田明子的眼睛里阴冷冷的,她透过荷叶编的帘子看着在寝室里把惠子按倒在地的时成的身影。

“我们可是讲人道主义的。”峰把浊酒递给了仙波。

仙波边喝酒,边看着明子。她看上去稍瘦了点,这次突然的邂逅,他并没有感到高兴,性命得救了当然是愉快的,而这样的邂逅方式,在心里留下了一层阴影。

时成出来了,换了个同伙进去。大约花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全完事了。

明子一直默默地坐着,脸上露出一丝苦闷,还有在剑山告别时没有的凶相,那凶相显示出了在这以前生活不尽人意。

“我不会再救你们第二次。”时成等到最后一个伙伴完事之后,往外走了,临走时丢下这个话。

明子仍旧坐着没动。

“喂,你怎么啦?”

被时成一叫,明子默默地站了起来。仙波和峰都没说什么。从她走出去的背影中,看出她累了。

“她好象并不愉快。”送走了他们,峰陈述了自己感想。

“别人的事,怎么都成。”仙波把明子的事从头脑中拂去了。

广尾独自在笑着。

第七章 殊死搏斗 第十二节

“这些家伙怎么处置?”峰问道。

仙波和峰把手搭在火炉上。

惠子洗净身体,穿好衣服,站在一边。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阉割他们?”

“就那样吧。”

“喂,听见了吗?”峰向那为首的。

“求求你,饶了我。”那家伙脸无血色。

仙波慢慢地切了下去。第一个被阉割时,那个家伙昏了过去。峰用带子紧紧绑住他的伤口,止住了血。

边上一个家伙看见这一切,昏了过去。

昏过去也罢,死了也罢,活该!这是对他们那种无法容忍的暴力回报。广尾的精神遭到破坏。又对他的妻子进行了惨不忍睹的凌辱。这哪是人干的!

广尾被破坏的精神,恐怕轻易不会恢复。惠子也差不多。恐惧遍布了全身。要恢复原状可能得花好几个月吧。

夫妻俩的前途就此破灭了。

仙波一个个地把他们都阉割了。

地板上流满了鲜血。

广尾看着这一切,在笑。

“畜牲,快滚!谁磨磨蹭蹭的,就砍掉手指!”峰怒吼道。

六个家伙嚷着爬出了小屋。

“走着瞧吧!”峰大声喊着把最后一个家伙踢了出去,顶上了门。

惠子用铅桶打来了水,清洗地板上的血。她似乎放心了,动作很慢。干完后,在火炉旁坐下了。

仙波和峰无论怎么问,她什么都不回答,默默地凝视着炉火。

“这回砂金也没了。”峰想起了那事。

“你丈夫说给我们一部分藏起来的砂金,值1~2亿。作为我们救你的谢礼。结果,人救出来了,可实在太惨啦,这副样子今后怎么办?”峰看着在笑的广尾。

“只有送精神病院,或许很快就能恢复。”

仙波心想,这副模样还能治好吗?

用不了多久,日本砂床组合的那帮家伙就会杀回来。

“我有个请求。”惠子低声说。

“你们能不能把我丈夫送进本土精神病医院?要能治好,我一定谢你们。”

“本土!”

“这地方不要了,他们要来报复的。而且在北海道是能找到的。我也一起去,为丈夫……”

“我们帮助你。”仙波点点头。

“一定把你们带到东京去,让你丈夫住进医院,在这里确实太危险。”

“拜托了。”惠子双手扶地。

“把你丈夫带到屋里去,睡吧。你也休息吧。睡着了,就可暂时忘了一切。”

“是,刚才一切事请原谅。”

“那事也把它忘了吧!”

然而,仙波一时还忘不了。

惠子把广尾带进了寝室。

“这回我们成了亿万富翁啦!”峰悄悄说。“如果广尾治好了,就能到手三分之一。即使找不到重水,也用不着担心。我们确实撞上了。”峰目光炯炯有神。

“照这样下去……”

“会的,好运气才刚开始呢。”

“运气……”仙波放松了脸上的肌肉,想笑。

“你听!”峰奔到墙边,拿下广尾的弓。

有人在外面拚命地敲门。

“谁?”仙波站了起来。

“是我!快开门!”好象是逼得无路可走的土田明子的声音。

门一开,明子就撞了进来。

“怎么啦!”

“时成追来了。我是逃出来的。”

“……”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可我求你别再把我还给他。我是时成的性奴隶。成了奴隶啊!我已经厌了!求你了,请原谅。”明子双手扶在地板上。

“知道了,队长。”峰走上前来。

“我们心地可宽着啊,队长的座位正空着等你呢,是吗?仙波君。”

“……”

“好啦。那家伙跟来了,我去对付他。”

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了,时成站在那里。

“明子,别做无益的挣扎了,你是我的女人,我决不饶你。”时成冷冷地说。

“是你呀,时成。”峰站到前面,“咱们较量一下吧,我不许你第二次靠近明子。”

“等一下。”仙波推开峰,“是我欠他的,由我来还吧。”两人出了门。

“看来你还不服输。”时成自言自语道。

小屋前正好有块不大的广场。仙波和时成在那儿对峙。峰提着灯站着。

“明子!”时成把视线移向明子,“等我揍倒他后,再收拾你!你要一意孤行,今后每天晚上让伙伴们轮流干,你想想。”

时成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来。

仙波等着他过来,飞起一脚,但踢了个空,时成敏捷地往后一跳。

仙波追了上去,抓住时成的胸口,与此同时,时成的头砸在仙波的下巴上,发出阴沉的声音。可仙波没放开,蜷缩着腰,使足全身力气把时成往下拖。时成缠住仙波的脚,以防摔倒。两人的脚缠在一起倒下了。仙波猛地窜起,对准时成的下巴飞起一脚,时成转了一圈。这一脚相当厉害。可时成跳了起来,用头部撞仙波的腹部。仙波一个踉跄,跌了个屁股蹲,但他朝旁边一滚,躲过了第二下。

仙波跳起来时,被时成的手掌砍了一下,他觉得额头裂开似的,头晕目眩。

恐怖流遍了全身,在这里输给他,誓不为人。且不说明子要被他带走,还逃脱不了痛恨自己的境地。转眼间,头发被揪住,时成用膝盖顶仙波的下身,但被仙波避开了。抓着头发的两手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拽得头皮都要掉了,时成拽着仙波的头朝自己的额上撞,仙波觉得头裂了,与其输了,还不如裂开的好。仙波觉得这下肯定得脑震荡了,他睁开眼睛,急忙找时成,时成跌在一旁。

仙波站了起来,他头脑昏沉沉的。但比时成早清醒一步。他对准时成的背心飞起一脚,被踢醒的时成对着对方反方向跳起。他发觉仙波在自己的背后,回过头时,脸上又吃了一拳,时成飞了出去。

“还打吗?”仙波站在时成身旁。

时成没有回答,后脑勺象是撞在了岩石上。峰吸了水,喷向时成的脸。

“滚回去!再不准靠近明子!下次再遇到你,一定杀了你!”

时成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说:“我先告诉你:早晚我会来擒这个女人的,到那时,我杀了你们。”

“随你的便。”仙波扶住额头,目送着远去的时成。

“他对女人的怨恨真吓人。那家伙没了队长,就找不到重水,早晚他会来的。”峰说归说,还是相当的高兴。土田明子回来了,寻找重水即使失败。也能弄到1~2亿。还有什么可说呢?

“对不起,”明子走近仙波,“能原谅我吗?”

“让你跟他同去是不好,我本想拒绝的,可作为队长,我欢迎你,不过,你我之间过去的一切都了结了。”

“……”

“跟那家伙睡过觉的女人,就跟臭狗屎一样的脏。”仙波说着,又受到脑震荡的袭击。

明子抱住失去知觉瘫下来的仙波。她觉得仙波是个任性的人。在剑山时,跟时成约定,下输了架,就让他把明子带走的就是仙波。

“死了吗?”峰看了看。

“怎么死得了,像他这样任性的男人。”

“别说啦。”峰笑了。

天空中出现了一轮灰朦朦的月亮。

第八章 奇怪的证记 第一节

清秋时的东京。

仙波直之回到东京是10月25日的傍晚。土田明子、峰武久,还有广尾志郎和惠子一起来到东京。他们从小樽起躲在运鱼的船里进了筑地。从筑地用出租车把广尾夫妇送到位于丰岛区的一幢出租公寓的一个房子里。这公寓是原警视厅的同事介绍的。

仙波已联系好请一个叫中村顺之的精神科医生来公寓出诊。中村在医院工作,是仙波的好朋友。

这次仙波很留神是否有人跟踪,但是没发现。从北海道下山之后他们就已相当注意,观察是否有人跟踪。日本矿床组合和时成东洋那伙人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日本矿床组合肯定会采取全组同时反击的态度。六个同伙的都被阉割了,他们既要报这个仇,更重要的是他们看上了广尾志郎藏匿的砂金。

虽说广尾志郎疯了,可他们不会死心。绑架广尾,即使闯精神病院,他们也一定要把砂金夺到手。

暂时放弃寻找重水,也要想法绑架广尾。

另外时成那伙人恐怕也会加入到这场争夺中。

时成的部下悄悄地靠近日本矿床组合的帐篷,目击了轮奸惠子的情况,听见了她交待砂金的事。据明子说,时成那天晚上从广尾的小屋返回途中,说要绑架广尾。他听见大量的砂金而垂涎欲滴呢。

再者,时成的性奴隶,寻找重水的最有力人物明子跑了。

夺回明子,绑架广尾,单凭这两个目的,时成他们就不会放过仙波。

一场三角混战拉开了序幕。

为此,把广尾夫妇带回东京时就特别留神。

在公寓的一个房间里。

仙波在筑地时打了电话,中村医生马上就来了。

中村对广尾作了全身检查。他诊断用震动疗法可能治得好,有2~3个月的时间,能恢复记忆。或者采用一次电击疗法也可能恢复。中村的诊断很乐观。

仙波把中村领进了一个房间,对他说:“实际上是因犯杀人罪正被北海道警方追捕,再过三年,时效期就满了。”

“杀人犯——”中村皱起了眉头。

“你听我讲,”仙波把遇到广尾之后发生的事向中村作了解释,“也就是说,那人发现了大量的砂金。如治好了他的病,就给我们3个人三分之一,约两亿日元,这是讲好的。现在是4个人了,对吧?”仙波看着过分瘦弱的中村。

“行啊。不过杀人的事就当我没有听说过。”中村难为情地笑了。

“那就拜托啦。”

“放心,他是个老实的患者。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明天开始治疗。”

“谢谢。”仙波送走了中村。

当天晚上,他们决定土田明子住在公寓里。因为要教惠子买东西的方法、住公寓的方法等。

仙波和峰离开明子,走出了公寓。

“这地方恐怕那些家伙找不到了吧?”峰抬头看看公寓。

“大概是吧。”仙波点点头。

“今晚得痛痛快快地喝一顿呀。”

“最好还是回家喝。你看呢?”

“不,到外面喝。我不想看到老婆那死相。”

“你这个薄情郎。”仙波听了峰的话惊呆了。

“什么时候出发?”峰举手拦了辆出租汽车。

“2~3天内怎么样?我想在冰雪来到之前调查完东北方面。”

出租汽车停了下来。

当晚,仙波回到自己的家时已过了半夜。他喝得酩酊大醉,没脱衣服,倒在床上,马上就睡着了。

枕头边的电话铃声把他叫醒了。

电话是土田明子打来的。明子问他过得好吗。她担心他好久没到东京了,和峰两人会不会喝得烂醉。她并对仙波说,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

“门锁好了吗?”

“你在跟我说什么?你还想来教训我?”仙波骂道。

“真是醉得很厉害啊。”

“醉有什么不好?谁能让我醉了呢。”仙波不想说无聊的话,那点正常心理,他还是有的,但是心里总象有什么缠住似的。

土田明子回来,今天是第七天。

这7天对仙敌来说,简直就象在地狱里。

明子原来是自己的女人,被时成东洋抢去了。明子受了时成的污辱,跟着失去理智的时成跑了,把仙波扔了,也把峰扔了。因为在她看来,与其跟着仙波和峰,还不如跟着时成平安无事。也许是她忘不了和时成性交的味道。

现在,那个明子回来了。她做了时成的女人。时成的可靠性是明子描绘的幻想。寻找重水不能缺少的土田明子,他肯定需要。况且,在山里作枯燥无味的探查,女人作为安慰也是必不可少的。

明子被当成性的奴隶。

明子又回到仙波身边。

仙波虽然接受了,但他不能去碰明子的身体。他还有留恋,什么都可以忘却,只是想拥抱明子这种念头,整日整夜都有,然而,一看到明子,嘴巴、手都重了。

她有过作为时成的女人的过去,留下了被抱住就会燃烧的幻觉,这种幻觉似乎很难消失。况且,仙波还忘不了在剑山扔下自己和峰随时成而去时留在心里的凄凉。

仙波没有那种能抛弃一切的开阔胸怀。他虽然怀恋着明子的身体,却又觉得她被弄脏了。如果抱了明子,就会产生一种自负心理崩溃了的不安。因此,他去喝酒,把自己灌醉了。

“大傻瓜。”明子轻声说道。

“住嘴!”仙波大声嚷道。

“太没礼貌了,这是在打电话。你还不原谅我?对不起,我要挂了。”

“等等,喂,等一下。”仙波慌了。

“我等着哪。”

“想打就打,想挂就挂。”

“对不起。”

“你真是那么想的?”

“嗯。”

“那你马上过来怎么样?”

“……”

“喂,听着,你来不来?”由于明子的沉默,仙波心头涌上一股怒气。一股毫无道理的怒气。明子正准备挂电话,仙波的心里还有对过去的愤怒。

“你再去做时成的女人吧,让那家伙一抱心里就痒痒吧。滚回去!回去做那家伙的性奴隶!混蛋!”仙波嚷着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仙波才有了责怪自己的感觉。

——混蛋!

仙波看着天花板,责备自己。

土田明子回来了。她跪在自己面前道了歉,这不就行了吗?既然接受了,就应该象以前一样。

只要喜欢明子的身体,随时都能抱,明子也期待着。可现在反而去伤害明子的心,仙波觉得自己的妒嫉心太无聊了。

仙波长时间地看着天花板。他心想:会再打电话来的吧。可电话铃始终没响。仙波心头涌上一阵深深的凄凉。

寂寞的风围住了仙波的肌肤。

也许明子会驱车而来吧——这种期待又涌上仙波的心头。要是她来了,仙波心想自己一定晚下向她赔不是,痛骂自己一顿。

仙波想着想着,闭上了眼睛,酒醉把他带进了沉睡的深渊。

一觉醒来已是早晨,在他醒来的同时,恢复了昨夜的记忆。他环视了整个房间,没有明子的身影。由于没有给她钥匙,当然不会有她的人影。尽管如此,寂寞还是围住了他全身。

第八章 奇怪的证记 第二节

电话被仙波直之挂断后,土田明子对着受话器凝视了好一阵子。

“你去吧。”惠子有些觉察到了,她劝明子。

“嗯。”明子点点头。

“你别为我操心了。买东西什么的能做了。”惠子露出了笑脸。

“是啊……”

土田明子第一次看见惠子的笑脸。从北海道到这里,惠子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她心想,莫非惠子也得了精神失常,把自己关在自闭症的重幕之内。

广尾志郎在隔壁睡觉,注射的镇静剂起了作用。

惠子终于放心了。

“我去去就来好吗?”

“去吧,当心哪。”

“是啊,那人说发火就发火,头脑很简单。”明子站了起来,她走出公寓,叫了辆出租汽车。她想起了仙波的怒容。他开门时肯定象凶神恶煞一样。但她知道仙波喜欢自己,只是没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没化作行动,而且还伤害了自己。

看见明子后,他也许会猛揍她一顿,揍完后,粗暴地被剥光,遭强奸,而且自己完事后打着咕噜酣睡过去。躺在他身旁,照顾一下,就解决了。

仙波和峰都是明子不可没有的男人。他们心直口快,心灵纯洁,那就是他们的优点。

在剑山时,为什么跟着时成走呢?她后悔了。她觉得自己疯了。

和时成之间的性交确实很强烈。在河滩上被抱住时,明子被时成那股猛劲引了出来,主动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但是她决无做性奴隶之心。当她被日本矿床组合那帮找矿的抓住时,她就疯了。当时的恐怖至今还留在脑海里。时成也就是在危急关头救了他。如果不依靠时成的强悍,精神崩溃是防止不了的。当时,因惧怕死去,所以没有看透时成的本质,从而出现了一个与从前完全不同、精神状态失去平衡的土田明子。

明子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回忆起了往事。

自从在长崎,仙波来造访之后,几度徘徊在生死线上。斗争将继续下去,未来是不确定的,很难说不会再度陷入绝境,可她没有从漩涡中冲出去的决心。明子心想,自己也许是个目光短浅的女人。

把赌注下在重水上的一切梦消失了。那也许是专攻地质的人的宿命之梦。是拒绝人生安乐的严峻的梦。在这一点上,明子觉得她和仙波是相通的。动机中没有不纯的东西,峰的动机是获取财宝。但是峰的心境正如他自己说过的,是很宽广的。

这是两个难得的人。

出租汽车停下了。

明子下了车,那双正想跨进公寓大门的脚停住了。

时成东洋站在眼前。

“到底还是来了。”他声音很轻。

明子环视了周围。出租汽车开走了。时值深夜,没有一个人影。

“跟我来。”时成走了过来。

“我不愿意。请原谅。”明子想逃,但脚抖得不听使唤。

“我说过要来惩罚你的。你是我的女人,明白吗?到哪儿都逃不了。走!”时成抬起明子的下巴,看着明子的眼珠。

“听明白了吗?”

“是。”明子颤抖着点点头,跟着时成走去。

附近停着辆车,里面坐了个男人,是时成的部下。

明子坐进了车内。车子开了起来。

“广尾志郎在哪儿?”时成问。

“不知道。我和仙波分别来东京……”

这时,明子的头发被时成揪住,拎起来,吃了个耳光。

“请原谅。我真的不知道。”

“你要原谅?”

“是,是的。”

“我要处罚你,让你再也别忘了是我的女人。”

“是。我接受处罚。是你的女人。请原谅。”

“好吧。”时成松了手。

一辆轿车尾随着时成的车。

轿车继续驶着。

土田明子决定不说出广尾隐藏的地方。要是说了,今晚广尾夫妇要遭绑架,等待惠子的是凌辱,等待广尾的是死。时成等广尾恢复、夺走砂金之后,就会杀了他们。土田明子心想,决不能说出来。

轿车下了青梅街。

时成的家在武藏野。那里是时成的基地。从剑山回到东京时,明子曾在那里住过几天。那房子的结构很好。

明子不知道时成受谁委托寻找重水的。只听时成讲过拿了很丰厚的资金,靠山是某某国家。明子心想,大概是某个为制造氢弹而需要重水的国家吧。

时成的内心和表面不同,相当固执,有一种阴惨、魔鬼般的东西。

时成的处罚一定会持续到明子的精神遭到破坏为止。

“好象后面有人跟踪。”开车的说。

“是日本矿床组合找矿的那帮家伙。”时成说。

“那帮家伙也和我们一样,一直监视着仙波的家。”

“为什么?”

“那帮家伙拚命想夺那些砂金。被他们发现了我家就麻烦了,把他们引到别处去,到没人的地方,跟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离去。”时成镇定自若地说。

“明白了。”

轿车疾速行驶着。

“快说出隐藏广尾夫妇的地方,只要你老实点,处罚就轻些。”

“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札幌和仙波先生分手的……”

“先生就免了吧。”

“是,对不起。和仙波分手后一个人坐渡船来的,所以真的不知道。”

“看来不叫你吃点苦头,是想不起来的了。好吧,这就是你对仙波的忠义。我就要打得你改掉本性。”

“……”

“为什么不说话?”

“是,你打吧,我要从心底里做你的女人。”

“你准备得真充分哪。”

轿车接近了武藏野市。

“前面有片自然林。”驾驶员告诉时成。

“好,开进去。”

轿车往右拐上一条岔道,行驶了一会儿,来到一片自然林处。

“跟踪的车呢?”

“跟在后面忽隐忽现的。”

“好。我们来个反袭击。”

“明白了。”

轿车开进林中茂密的矮竹丛中,一个急转弯停在那里。时成他们关了灯,等着跟踪而来的车。轿车熄了火,就象一头黑豹,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夜风吹着竹叶子发出“嗦嗦”声。

第八章 奇怪的证记 第三节

时成他们等了一会儿。

“真慢哪。”时成东洋自言自语道。

“来了。”驾驶员轻声告诉时成。

一辆轿车慢慢地驶进了树林。他们不知道等着猎狗的黑豹的存在。可怜的牺牲品。

黑豹动了。它猛地啃着大地,冲上道路,挡在慢慢地前进的轿车前停住了。

时成下了车,两个部下跟着下了车。驾驶员留下看住土田明子。

跟踪的车在几米外停住了。

时成走过去,说道:“下来吧。”

车里坐着三个男人,车厢灯关着,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这是什么意思?”开车的男人问道,声音中带着怒气。

“没什么意思,出来呀。”

时成的部下拉开了驾驶室的门。

驾驶员下了车。时成的部下对准驾驶员的脸无声地打了一拳。驾驶员飞进竹林,弄得竹叶哗哗响。

时成默默地看着。

“你们也出来。”部下对坐在后面的两个喊道。

一个痩高个先下了车,他默默地站在时成的部下面前。部下一拳打进瘦高个的腹部,他心想,这一拳准得把他打瘫在地。

但是,拳头打了个空。瘦高个不在那儿了。部下想调整一下架势,朝前跨出一步。瘦高个的手掌砍向了部下的脖颈。技艺相当精湛。

另一个部下也过来帮忙。可他根本就触不到瘦高个的身体。就在他将要碰到时,脸部受到打击,脸朝后一仰,腰一软,跌了个屁股蹲。

瘦高个若无其事地站着。时成走上前来。

“来,咱俩较量一下。”

“我看还是算了吧,像你这模样,一拳就打得死。”瘦高个嘿嘿一笑。

“噢。”

时成觉得瘦高个身上有种异样的气质。那是专干杀手那活的冷峻。这人和日本矿床组合的人不同。瘦瘦的身体里漾溢出很重的杀气。时成知道这人不好对付。可眼下怎么能退却,只有亲自上阵。

“你带上他们走开,怎么样?不过,女人得留下。”瘦高个仍然站着,也不摆架式。

“可以打听一下你的名字吗?”

“高科吞舟。”瘦高个若无其事地回答。

刹那间,时成猛蹬大腿。一般的本领是斗不过对方的。所以时成使出了击败对方整体的打法。时成的左脚窜到空中,差不多有高科的胸部那么高,一脚下去,胸骨折断。

然而,时成跃起时距瘦高个仅两米,可高科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时成心中涌上一股战栗。落地后只见高科站在眼前。时成猫着腰想利用落地时的弹性,向高科发动进攻,刚伸出上身就被高科抓住了。时成的额头受到狠命的一击,他双膝一软,失去了知觉。

土田明子从车窗里对刚才那场厮杀打得一清二楚。

高科站在车前,低声叫道:“娘们,出来。”

明子觉得自己好象昏了过去。她没有反抗高科的本领。

时成和他的两个部下放弃了这场真正的斗殴,趴在地上。

明子的身体正在颤抖。

门开了,明子浑身无力。强硬的男人是绝对的君主,黑社会里暴力就是一切。

强者统治世界,而统治者能把这个世界上的女性都当做奴隶。

现在,明子只是这个自称高科吞舟的男人的玩物,她毫无自由可言。

明子下了车,站在高科面前。

“坐那辆车。”高科用下巴指了指。

“是。”

明子坐进高科的车,后座有个中年男子,明子曾见过。

“又见面了。”

男人是率领日本矿床组合的牛洼亲司。

明子被夹在牛洼和高科当中。

轿车起动了。

“先生。”牛洼对高科说。

“这个女人随先生的便,好吗?”

“那我就不客气了,娘们,过来。”高科恶恨恨说道。

……

男人是不选择时间和场所的。

女人的身体能为男人残酷地驱使。

轿车朝着青梅街驶去。

明子以不稳定的姿势,被迫接受高科的转辱。

“你叫明子吧?”牛洼闭着眼睛说道。

“是。”

“唉,广尾夫妇藏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跟回答时成说的一样。

“我撕了你的大腿。”

“随你怎么,我也不知道。”

“好吧,过去几天你就会想起来的,何况,你被我们抓住了,仙波和峰会来抢回去的。抓住他们,问他们去吧。他们俩把我手下六人都阉割了。野蛮的家伙。我要在你面前,割了他们的肉挂在你眼前。”

“娘们,再快点不行吗?”高科嘶哑地说。

“是,是。”明子浑身是汗,她拚命地动起来。

第八章 奇怪的证记 第四节

中午,来了个电话。

仙波直之在阳台上晒太阳。昨夜的醉意还未退,头很沉,什么也不想干。他坐在藤椅里,仰望着蓝天。

“我是牛洼。认识吗?”

“哪个牛洼,混蛋。”

“日本矿床组合的牛洼,想起来了吗?”

“噢,是你呀。”

“土田明子被抓来了。”

“……”

“她一丝不挂,倒在屋里,十多个朋友正想干她呢,嘴巴,后面、前面,要弄得她没了气。”

“……”仙波感到一股寒意袭来,嘴都张开。

“昨晚,明子去了你的公寓,在那里被时成一伙抓住了。我们在半路上截住了时成那家伙,夺下明子。有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好呢?”

“广尾的东西在哪儿?”

“在北海道吧。”

“把那东西带来,明天中午之前,超过一分钟,就吊死明子。”

“到什么地方?”

“伊豆。”牛洼把在伊豆的山庄地点告诉了仙波。

“来不来?”

“可能会去。”仙波说完,挂了电话。

下午,仙波和峰武久在新宿的一家茶馆碰了头。

“怎么办?”昨晚由于喝得太多,峰的脸上神色恍惚,皮肤松弛,只有眉睫阴沉沉的。

“还人什么办法?”

仙波给广尾惠子去了电话,知道了昨晚的事。仙波挂了电话后,土田明子立刻上了仙波的家。仙波有一种说不出的惭愧。

“那就去吧!”

“去。”

“那武器怎么办?他们肯定是有准备的,时成都被他们打败了,一定雇了个技术高超的打手。而且他们有10多个人。我们可不能赤手空拳跟他们斗啊。”

“要是有那个就好了。”

“那个,指什么?”

“我想要支枪。”焦躁使得仙波的眼都红了。

“如果求警视厅他们……”

“畜牲。”

仙波眼前出现了赤身裸体地倒在地上的明子,跟在角间山顶时一样,当时,明子也是被脱光,绑着倒在山上的小屋里。受到极残酷的凌辱,肛门处痛得连路都走不了。现在,同样残酷的凌辱又一次施加在她雪白的身体上。

“队长老是被抓住。”峰毫无目地的看着天空。

“现在不是说傻话的时候。”仙波站了起来。

三点多,他们离开了东京。

仙波驾着汽车。

“只要勉强跟他们斗,可没把握啊,”峰抽着烟说。

“那有什么办法。”

仙波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又有洋弓。这种东西不要批准就可买到,而且命中率高,不能说它成不了有力武器。但是要用好它,得经过充分的训练。

仙波和峰都不曾用过洋弓。

仙波曾惋惜地说,要是有枪就好了。他有支霰弹枪,可是,在这次出门期间误了换证期,被没收了。

“不过,弓没有声音,在暗处一个一个地射他们最合适。”

“对,在暗中射击。把他们引出来,一个一个地收拾掉。”

这次才真正是杀与被杀的生死搏斗,要是被抓去,等待他们的是那帮被切断阴茎的家伙的同样下场。

“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杀。”

夜里8点不到,仙波他们进了西伊豆。

指定的山庄在修善寺到户田之间的户田山顶附近。

仙波他们在修善寺加了油。

当他们正想离开加油站时,一辆轿车开进了加油站,是个女的开着车。仙波一看见那女的,连忙把头缩进车内。

仙波驾车出了加油站,驶进了一条小胡同。

“你怎么啊?”峰问。

“那女的是牛洼的情人明野三惠。”

“明野三惠——你的第一个老婆?”

“什么老婆?别开玩笑。”

“这么说,一起坐在车上的男的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呢——啊,是那家伙!矮子野中贤一。”

“对。”仙波点了点头。

“好哇……”峰抱着粗壮的胳膊。

“听说别墅是日本矿床组合休养所之类的地方。大多数家伙肯定都集中在此地。”

明野三惠来了,矮子也来了。他们想抓住仙波和峰,严刑拷打,让他们招出广尾夫妇藏在什么地方,然后一举夺取全胜。

——不能让他们得逞。仙波在心里默默地说。

三惠的车过了胡同,仙波开车出了胡同。

“抓住他们。”

“对!”仙波回答。他们保持适当距离地跟踪着。

道路不一会儿就进了山。三惠开着的小型轿车直驶户田山顶。

不一会,车已来到盘山公路。

“追!”仙波猛地踩下油门,超了过去。

公路的一侧是悬崖。三惠的车靠着外侧行驶,道路很窄。仙波超过后来了个急刹车。三惠的车也跟着停了,差点撞上仙波的车。

仙波和峰站在他们的车前面。

“干什么呀?”三惠从窗口伸出头反问道。

“三惠。”

“啊,是你?”三惠把话咽了下去。

“下来!”仙波打开车门,把三惠拖了下来。坐在助手席上的野中想逃,被峰一把揪住拖了回来。

“救,救命!”

“混蛋!”峰对准野中的脸抽过去。一把把他拖进驾驶席,把他的手放住方向盘上,连同方向盘一起绑住。

“放,放了我,我说。”

“住嘴,强奸犯。”峰点着火后跳下车。那辆车立刻被火吞没,摔在悬崖下,只有野中尖厉的悲鸣留在空中。那辆车掉在十米下的一块荒地上。

“活该!”峰扔下一句话,回到自己的车边。

“真可怜。”三惠自言自语道。

“可怜的是我们。”峰点了支烟。

“土田明子要是被杀了。我们也把你剥光,轮奸后吊死。”

“……”

“我们成了杀人魔鬼。”峰笑了。

“别墅里有几个人?”仙波开着车问道。

“有13个人。还有一个挺厉害的保镖。”三惠似乎死了心。

“你说有个挺厉害的保镖,难道比我们还厉害?”峰问。

“时成东洋只吃了他一下子就不行了。你们可不是他的对手。那人象杀人狂。”

“他们的武器是……”

“……”

“你不说老实话,我们可没完。”仙波边开边伸出左手,抓住三惠的脖子,一下子撕破了三惠的外套。三惠发出一声悲鸣。接着她的乳罩也被拉掉。

“说,我说,饶了我。”她声音颤抖。

“牛洼有枪,另外还有一支霰弹枪,其他都是棍棒。”

“一支手枪,一把霰弹枪,还有棍棒,挺厉害呀!”

“你们要被杀的。”

“嗯,再说吧!唉!明子怎么样?”

“轮流被奸污着。”

“仍然是那样。”

“女人被抓住,只有这样,男人只想着强奸女人。”

“好象是——”仙波瞟了一眼三惠,他想起了长畸之夜。阴户里藏着那把小型指甲钳。那就是对一个只同居过很短时间的男人的恻隐之心。

三惠是个摸不透真正性格的女人。

“画张地图吧!”仙波把圆珠笔和纸递了过去。

“建筑平面图和建筑物周围的地形,尽量画得仔细些。要是有什么差错,我们决饶不了你。”

“杀我……”三惠轻轻地问。

“对!”

“我是真心爱你的,现在也是,决不说谎。”三惠拿起笔。

“喂!仙波,你可别再上这个女人的当啦!”峰慌忙说。

第八章 奇怪的证记 第五节

仙波看着明野三惠画的地图。

别墅在杉木林中,别墅后面有座不高的悬崖。

别墅是木结构的,有一个兼作食堂的大片和大房间。

据三惠说,土田明子被监禁在大厅里。

仙波直之边看着简图,边研究着如何打法。敌人是个包括杀人狂在内的十多个人的集团。而且还备着一支丰枪,一把霰弹枪。

如果不用战略,是没有取胜的希望的。

“把她的衣服脱光,让她走在前面,跟他们说,用她换队长,怎么样?”

“那样做,他们是不会还人质的。他们会打死我,再抓住你们的。”三惠回答了峰的提案。

“恐怕是的。”

那帮家伙根本就不会心疼三惠被杀。为了偷地图。牛洼竟将自己的女人三惠给敌人。连结着他们的不是爱,而是对重水和砂金的贪欲,正为此,他才把三惠当做自己的女人。

汽车在弯道上停下了,从这儿离开别墅还有300来。

仙波把汽车藏了起来。

两人拿着弓和放在行李箱里的汽油桶,隐蔽地向别墅走去。

三惠被绳子绑着走在一起。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处看得见别墅灯火的地方。他们把三惠绑在一个树桩上,撕下上衣,露出了上身。黑夜中,她的乳房更白了。

峰抚摸着三惠的上身,说:“好肥呀。”

“行啦!现在没那功夫。你要喜欢,以后随你怎么弄。”仙波被峰的悠闲劲弄呆了。

他们穿过杉树林,靠近了别墅。

别墅包围在灯火之中,孤零零地座落在森林中,宛若一幢恶魔棲身的宫殿。

晚风从杉树林的北面吹向南面。

“来,那边有拿着霰弹枪的警卫。”峰发现了在别墅周围巡逻的人影。

“好象是的,这下可糟了。”仙波停住了脚。他本打算把汽油从窗口里扔进去,放把火烧了别墅。然后躲在暗处,用弓一个一个地射死那伙狼狈逃窜的家伙。而现在,只能用刀子捅了拿霰弹枪的警卫。

这次战斗真是一开始就碰了钉子。

“从这里不能射?”峰轻声说。

“不行。”

从树林的尽头到别墅约有30米。他们俩都没有练过,因此摸不准箭头方向会朝哪里。

“难啊!”

两人躲在黑暗中,监视着警卫的动向。

警卫好象有两人。两人手电筒的光交叉着,要想趁机悄悄地摸过去不可能。即使摸到了附近,也会在点燃汽油时被发现。

“等他们睡觉后再干吧。”峰的话音里毫无把握。

“他们会睡觉吗?”

“这倒也是的。那可怎么办?唉,把三惠剥光,让她去引诱警卫……”

“她不肯去怎么办?而且她还会把我们的事去告诉他们。”

“不行吗?”

“不行!”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

唯一的办法是匍匐前进。从树林尽头到别墅之间是一片草地。如果能带着弓爬到那里,就可能无声地杀了他们。但是被发现了,就会成为霰弹枪的枪下鬼。

仙波被焦躁所困扰。

结果,仙波心想,只有爬过去接近他们。这是一场生死的赌博,如果运气好,就能杀了警卫;否则,就让他们给杀了。不能扔下明子坐视不顾。

仙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峰。

“我爬过去。如果成功了,就能夺到霰弹枪。如果失败了,你就快离开这儿。”

“你胡说什么?两个人一起干,那种臭子弹我还能顶得住几发。”

“你别争啦,还有家庭。两人一起死,太惨了!总之,这儿由我处理。我死了,你想怎么就怎么。”

“好吧,看情况。”峰点点头。

“如果这儿射能够得着……”

“弓……”正想爬过去的仙波,突然想起了一个办法。

“用弯曲的树枝代替弓,把汽油罐扔进去,就象投石。”

“可是,不知往哪儿投呀,要是投不中建筑物不就完了?”

“可以试试!”

“怎么干?”

“用同样重量的石头试试看,击中的话,再用点着火的汽油罐。”

“嗯,让你想到了。”

“试试吧!到后山去。”仙波返身往后走。

两人登上了后山。别墅在悬崖下面,约有30米远。但是,高度能增加飞行距离。

两人找了两棵在悬崖边上的杉树,拴上绳子,折掉树梢附近的枝头,减少空气的阻力,增加弹性。

实验要做好几次,他们把绳子牢牢拴住,放上一块相同重量的石块。等他们做完准备,已花费了一个多小时。

将近十一点,别墅里灯火如初,警卫也还在巡逻。

“好了吗?”峰把小刀放在阻止石头滚动的绳子上。

“放!”随着仙波的口令,石头飞向空中。他注视着建筑物。如果石头命中建筑物就成功了。是否命中,只要听听声音,听听敌人的动静就知道了。第一发没击中,但看清了石头掉落的地点。石头飞过建筑物掉在很远的草坪上。警卫的手电筒立刻照向石头,响起一片叫声,但听不清叫喊着什么,那里一下子大乱。

“快,汽油罐比石头的空气阻力大,可能命中。”

峰拉住绳子,放上汽油罐,在罐口上划了口子,为了使它更容易爆炸。仙波把自己的内衣堵住罐口。

“我点火,你马上切断绳子。”仙波把打火机移过去。

“放!”峰的喊声一出,仙波点火,汽油罐成一个大火球,飞向夜幕。

巨大的火球,划着抛物线落了下去。

“击中啦。”峰叫了起来。

火球象经过精心核算似地,以正确的弹道穿破建筑物的玻璃窗。随着窗玻璃的飞散声,凶猛的火焰在建筑物里腾空升起,看上去,就象建筑物本身浮起来似的。

“走!”仙波拿着弓跑去。

当仙波和峰返回森林时,别墅已被包围在红红的火海中。

第八章 奇怪的证记 第六节

那些家伙顾不得别墅,纷纷逃了出来。想救也没有办法。别墅顿时成了充满黑烟和火焰的地狱。火焰从每个窗户喷了出来。那帮家伙弄不清是谁打来的,各自夺路而逃。

仙波搭上箭,等待着。

那帮家伙逃上公路,那是很自然的,因为他们害怕周围森林里潜伏着袭击者。走在头里的男人拿了根棍子,看不见他的脸,背后是一片火海。仙波瞄准那家伙,射出一箭,距离仅几米远。那家伙一声惨叫,仰面跌倒。那箭刺在他的肚子上。

第2个家伙抱着头就地一滚,躲在对面的峰放了一箭,射穿了那家伙的脸,那家伙象根木棒似地倒下了。第3、第4个家伙见状,撇下同伙逃了,飞也似地逃了。

远处一个手持霰弹枪的家伙跑了过来,看见火焰映照下的两具尸体,返身就逃,漫无目的地朝仙波隐藏的森林中射击起来,连续打了6枪。那家伙刚打完第一阵枪,背后吃了峰射过来的一箭。这时一群人围在一起跑了过来。仙波瞄准最前面的家伙。箭无声地飞向夜空,射进了那家伙的下腹。一群人立刻停住了脚步!

仙波看见土田明子赤身露体地夹在当中。明子的手被反绑着。

“仙波!是不是你?”一个男人叫道,好象是牛洼。牛洼用手枪顶着明子的乳房。

“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仙波没有回答,他拉着弓等着。牛洼不会杀明子,他很清楚,杀了明子,他自己也活不成。现在的处境全部颠倒了。

“出来!”牛洼大叫着。

仙波没有回答。他默默地埋伏在森林里。他知道在暗处,比起手枪、霰弹枪,弓的威力更大。无声的弓,对于被击者而言,是种可怕的东西。

那群人象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一个男人走出人群。

“先生,危险!”牛洼叫道,可那人没停下。他高高的个子,好象就是三惠说的高科吞舟。高科手里拿着根木棒,他的背脊梁着红光,慢慢地走来。

仙波瞄准了高科的胸部。只要杀了高科,牛洼就如同被砍了手脚的魔鬼。看了看拿着霰弹枪的那具尸体就一目了然了。

高科握着棒的中端,看上去很怪,不是剑道,也是棒术。他明知树林中暗藏着弓而敢靠近,其本领肯定非同一般。

瘦得死鬼般的高科的模样,充满了一种鬼气。

仙波拉紧了弓。他的手在抖。不知受了伤的高科会怎样。仙波把浑身的力气集中到手上。

弦“嗖”地响了一下。

高科动了一动,好象飞起似的。他半侧着,身体舞动着木棒。

仙波射出去的箭被那根木棒打落在地,发出很软的声音。

仙波一看急了,他慌忙搭上了第二支箭。这时,高科一蹬大地,手电筒照进了仙波埋伏的地方。突然,正想踏进森林的高科脚下一软,仙波知道峰从背后向高科射了一箭。

高科的双膝刚离地,趁势一滚,火焰照红了高科的身体,仙波看见髙科正在拔刺进大腿的箭。同时,他的身体屈成一团。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仙波被他的速度惊呆了。

高科的身影立刻从地上消失了,他滚进了森林。

那帮家伙见高科惨遭失败,纷纷逃跑了。

“不准跑!”牛洼大叫一声,可那帮家伙没停下,一个个逃进森林。只要逃进了森林,他们的处境,就跟仙波一样了。

路上只剩下牛洼和明子。

“牛洼!把枪扔掉!”仙波叫道。

“你等着,我这就杀了她。”牛洼边叫边拽着明子,逃进森林,逃向峰潜伏的那一侧。

“从这里跑了。”峰叫道。

“知道是哪个方向?”仙波边跑边问。

“大体知道,可那家伙有枪,一出声就危险啦。”

“一口气追到底,跟他拚毅力。”

火焰把森林照得微红。两人靠着火光,向牛洼逃走的方向追去。牛洼带着一丝不挂而且还反绑着手的明子肯定跑不快。

两人朝牛洼逃跑的方向跑了一阵,停住了脚步。

四周一片寂静,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过了几分钟。牛洼不可能逃出很远,但一定藏在附近,躲在暗处,想找到仙波他们后,打死他们,他肯定死命地保持着沉默。

“……”如果明子叫了一声。

然而,那是不现实的。赤身裸体被反绑着的明子,已失去了抵抗。一旦发出声音,就会当场毙命,牛洼也已经逼到生死不明的关口,他会那样干的。眼下只有等待,憋不住的人,死路一条。

过了10分钟,森林中只有风声。仙波很担心火会烧到森林中来,因为那样会把警察引来,如果只是别墅烧了,可以失火而了结。死去的那些人,当然得由他们同伴埋掉。

“那家伙动了。”峰轻轻地说。

在20米远的树荫处,发出了树枝的声响。

仙波和峰悄悄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过去。

前面有一个白色的物体在动,那肯定是明子的裸体,仙波对着峰的耳朵说包围牛洼。峰点点头,两人分了手。

仙波轻手轻脚地爬过去,潜伏在灌木丛中,堵住了牛洼的退路。

白色的物体近了点,赤裸的明子没有和黑暗混在一起。

他们终于来到仙波面前,牛洼右手握枪向前伸着,左手抓着明子的头发,拖着她走。明子象重病的人走路似的,慢慢地移动着步子。

仙波把他们让过去后,走出了树丛。他无声地走近明子的背后,明子低着头,仙波举着弓。

风在吼,当吼叫声消灭时,牛洼瘫在地上。

仙波和峰围了过来。

“你们来了?”明子发出幽魂般的声音。

“来啦。”

“我们不能眼看队长被杀。”峰跟在仙波后面说道。

仙波把昏死过去的牛洼的上衣、裤子、皮鞋、脱了给明子。

“这家伙怎么处理?”峰问道。

“不能饶了他,那家伙有枪。”

“杀了他!”峰把小刀递了过去。

“杀!”

“慢,这家伙死了,那帮同伙的尸体就没有人收拾了,把他也阉割了怎么样?”

“那也好!让他不能玩弄女人。起来!”明子的声音颤抖着,那颤抖中包含着凌辱后的残酷。

仙波和峰弄醒了牛洼,押了过来。

牛洼发出一声悲鸣,尖声乞求着。

明子把刀顶了上去。

“饶了我!饶了我!快饶了我!”

“决不饶你!”

“嘶”地一刀割了下去,牛洼留下一声掉魂似的悲呜,昏死过去。

“高科吞舟呢?”明子问。

“逃跑了。”仙波回答。

“我还想割了他的。”明子垂下手中滴血的刀,放心地站着。

“早晚得让你割的。所有玩弄过你的人,当然还有时成那家伙的。”

“那就拜托啦,我真想把你们也割了。看到男人的肮脏劲儿,就直想呕吐。”

仙波和峰一听连连后退。

“喂!把刀子还给我。”峰伸出了手。

“放心,朋友的我不割。”明子放下刀,但她幽灵似的表情还没有消失。

第九章 洞窟 第一节

11月8日。

冬天的寒风吹遍了山野,雪花随风飘舞。

“照这样下去,寻找重水的工作恐怕要留到明年冰雪融化时。”

峰武久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或许吧。”正在用望远镜了望的土田明子答道。

“还有五个地方吧!”仙波直之自言自语道。

在伊豆救出土田明子,来到北高地是11月3日。

从河井保雅留下的地图标志——两个三角点的距离推算出的地域有九个处所。

北海道的日高有1处。

东北的重木有2处。

东北的门有1处。

关东的轻井泽有2处。

中部的上田有1处。

四国的剑山有1处。

九州的长崎有1处。

在这九个地方,已经调查了上田地区、剑山地区和日高地区。现在,他们来到了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称作“门”的地方。居于北上高地岩泉町的穴目岳就在那里。他们已经在这一段探查了五天。还有1~2天探查工作就可结束。他们打算查完这里后,移到同样在东北的重木,弄得不好,恐怕要被大雪挡住。

也许正如峰所说的,年内要想结束探查工作没有希望。

“啊,不要急嘛。”峰点了根香烟。

“只要治好广尾志郎的精神异常……”

“对。”峰向土田明子点点头。“只要治好了那家伙,两亿日元的砂金就到手了。四人平分,每人还能得到五千万呢。不就成大财主了?”

“广尾说的是1~2亿吧?或许只是1亿呢。”

“那样也有2500万。有那些,还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广尾被那帮家伙发现了……”

“问题就在这儿。”峰的脸突然阴了下来。

“啊,大概没问题吧。”仙波插嘴道。

如果广尾夫妇波发现,日本矿床组合和时成东洋的组织肯定会用尽各种手段,让他们招出隐藏砂金的地点。那样的话,他们就成穷光蛋了。

探索重水未必能成功。也许被敌人先发现,也许根本就找不到重水。和广尾讲好的砂金是贵重的。

广尾夫妇不被发现的自信是有的。只要仙波、峰和土田明子离开东京,寻找广尾夫妇的线索就断了。他们会去精神病院寻找,所以,仙波把他们安排在公寓里。

仙波心里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日本矿床组合和时成的组织都知道仙波他们离开了东京而没追来,这是一点不安的因素。仙波心里想,他们留在东京,正在拚命寻找呢。

不过,日本矿床组合以头目牛洼为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因此,可以说来不及追赶仙波他们。

“河井和原子能会社的尾形宏重为查找铀进山,是在三巢子岳、茶臼台、壕森一带吧。”明子象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

“听说是的。”仙波点头道。

河井是在乘双翼飞机飞行途中偶然找到了放射能异常带,随后他们对北上高地进行了空降及地质探测。两人在进行一星期的地质探测后,尾形失踪,河井一人下山。下山的地点就是三巢子岳山麓。

由于河井的联系,组织了探索队。精通专业的通产省地质调查所和原子能会社的职员彻底地搜索了山里,但没找到失踪的尾形的痕迹。但搜索队却解开了河井空降实验时记录下的放射能异常现象,随后下了山。

“河井是从三巢子岳山麓出来的。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尾形宏重失踪上了,或许……”明子眺望着远处的山脉。

“或许……”峰看了看明子的眼睛。

“空降测到的放射能异常带解释为花岗石的绝壁造成的。那也是一支由专家组成的搜索队呀。”

“……”

“我们会不会被通产省地质调查所和原子能会社的专家们做了彻底搜查这件事骗了?”明子凝视着耸立在眼前的穴目岳。

“你的意思是……”仙波问道。

“地质专家集团那么细致地搜查,如果有重水,肯定会发现的。我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仙波点点头。

“因此,别把重点放在‘门’这个地方,即使有重水,我想也不会在这儿的……”

“嗯。”

“也许不是那么回事。”

“……”

“河井和尾形对这个地区进行了地质探测,听说尾形是在夜里露宿时失踪的。”

“是的。”

“会不会是河井杀了尾形?”

“……”仙波和峰默默地看着明子的脸。

“发现了重水,互相打起来了嘛。”

“等一下。”仙波打断了明子的话。“他们俩是为寻找铀矿而进山的专家,因为发现了矿床而相互厮杀,是难以想象的。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吗?”

“不对呀。”明子慢慢地摇摇头。“即使发现了铀,也成不了个人的东西。顶多得个矿床发现者的名声。可重水就不同啦。如果发现重水,发现者有所有权。因为它只是水。而同样是水,如果是河里的水,也许有河川法等的规定,可对积存的水,没有什么规定,就跟空气一样,没有规定的法律,捷足者先得嘛。”

“那我知道。”

“正因为不能认定采掘权,所以河井才能在地图上标了两个三角点,带了回来。如果能得到采掘权,他早就那样做了。”

“可河井是那样的人吗?”

“如果发现了价值达几亿、几十亿的重水,不会发生厮杀。就是各得一半,也是大得不得了的数额。”

“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说:“我不认为河井杀了人。他不是那种性格。不过,发现了价值几十亿的重水,也许会改变人的。比方说,发现了铀不那样干,而发现了金块就很难说没那种念头了。这就跟孩子发现宝贝时的心情一样,是从大地下面挖出来的呀,会涌出一股麻醉人心的兴奋。或许当时尾形想杀河井,反被河井杀了呢……”

“这么说,重水就在‘门’地区的穴目岳?”峰抬头看看穴目岳。

“嗯。”

“畜牲。”峰骂了一声。

“也许是这样。”仙波自言自语道。

穴目岳就在眼前。标高1168米。在南面,能看见大石山丛。河井留下的三角点的距离推算出九个三角点之一就在大石山。如果明子的推理是正确的,重水就沉睡在以连结这两个点的底边为基点的几何图形的某一处。

他们踏进了宝山。

“河井从三巢子岳山麓下山的。其实,河井和尾形来到了连接穴目岳、大石山这根线的某一处。杀了尾形的河井恐怕杀了和重水的存在被知道,所以走到了那里。”

峰指着远处朦朦胧胧的山脉,三巢子岳就是其中的一座。

“我也是那么想的。”明子点点头。

“捉弄人。”

“别说死人的坏话哟。”明子责备道。

“啊,对不起。”峰用明快的声音向明子道歉。

第九章 洞窟 第二节

当晚,他们在露营的帐篷里讨论了以连接穴目岳、大石山的线为底边的几何图形。

即使这里是有重水,在河井所画的地图上只有两个三角点,而没有表示重水所在地的记号。

是做底边的三角形,还是以底边作为一条边的正四角形,或许是星形,还是六角形、八角形,各种可能都有。而做出的几何图形还要再做一次研讨。

“最后我认为河井是定了正三角形。是以连接穴目岳、大石山的直线为底的正三角形。那么,顶点是这儿和这儿。”明子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画了两个红点。

“但是那地方都寻找过了呀。”峰提出异议。

“更加彻底地找一找。象一根一根分草根似地仔仔细细地搜一下。就象你们过去勘查现场一样。”

明子拿起倒满威士忌的铝质酒杯,兑了清水的威士忌,又冷又好喝。她脸上已经泛红。

“勘查现场……”峰把火腿放进嘴后看着仙波。

“喂,怎么了?”

仙波凝视着空间的某一点。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想起来了,这里是岩泉町吧。”明子说。

“是的。”仙波轻声回答。

“这里是日本屈指可数的石灰岩地带呀。”

“那又怎么了?队长。”峰的情绪好多了。

“这里有数不清的钟乳洞。仅被确认的洞窟就有60多个。洞窟的总长度超过一公里的我记得有7、8个,其中有个叫安泉洞的总长度竟达8公里。是日本之最。”

“8公里?”峰放下了酒杯。

“还有呢。有个叫龙泉洞的,在这个洞窟里有个地底湖,充满神秘感的地底湖。其透质度也是日本第一。”

“地底湖——队长,莫非那……”

“不对,不对。”明子看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摇了摇头。

“许多学者调查过了。如果是重水,早就被打出来了。不过,据说钟乳洞还有许多许多。也许,不,不是也许,河井发现了其中的一个,作了探查呢。”明子的眼光也闪烁着光芒。

“如果在那里找到重水……”

“大概会的。”明子点点头。“重水在地底深处,也会积蓄在雨水和地下水到不了的坚硬岩盘中。是从太古时留下的。河井和尾形都是地质学者,如果发现了新的钟乳洞,肯定会探查的。在那地底深处,发现具有超群的透明度的重要的湖,悄悄地在地底下沉睡了几万年的重要地底湖……”明子的话音很有份量。

“我有点冷起来了。”峰把衣领掩了掩紧。

煤油灯燃着静静的火苗。

帐蓬外,风声呼呼作响。

“百分之九十没错,队长。畜牲,为什么一开始没注意那一点呢?”

峰倒满了威士忌,看着明子的双眸,有一股热。

明子看着仙波。仙波握着铝质酒杯,两眼注视着空间。

“你怎么了?”明子问。

“没什么。”仙波摇了摇头。

“喝吧,喂,仙波君。现在就跟重水已经发现了一样。干杯吧。”

峰正想给仙波的酒杯里倒威士忌。

“慢。”仙波推开峰的手,放下酒杯。

眼前放着铁棒,仙波抓住铁棒,挑起帐篷,奔了出去。

风在飞旋着,外面一片漆黑。仙波站在黑暗中,听着鸟飞翔的声音。那声音就在前面。不知是野鸡还是山鸟,但肯定是大鸟的羽毛声。

夜里鸟是不飞的,只有在某种东西逼近时。

——是狐狸、野狗吗?

羽翅声刚过,仙波又听见小石子塌落的声音。

因背后是帐篷,仙波开始没打手电。觉着黑后,他赶紧掏出手电筒,慢慢地朝周围黑暗中走去。光芒中浮现出随风摇荡的草。在那光芒之中有个微微动着的东西。

“站住!”仙波朝灌木丛奔过去。

刹时,灌木丛中的黑影“唰”地横穿过去。

男人逃起来。

仙波踏着草追过去。100米外的地方有条溪流。男人跑到那儿站住了。在黑暗中,他好象逃错了方向。

男人也握着铁棒。

仙波的手电筒照在那家伙的脸上。

“是你?”

那家伙是时成东洋组织的一员。

那家伙没回答,而是操起了细细的铁棒。

“上来!我砸死你!”

仙波关了手电筒。

眼前是个早晚要干一场的对手。正如明子所说的,如果穴目岳和大石山的三角点的某处有重水,那必须毁灭敌人。否则,就不能探索重水。重水所在地一旦让敌人知道,即使发现了,也很可能以白费力气而告终。

只能展开一场把命押上的争夺。

仙波心里还有对那个再次绑架明子的组织的愤恨。他向浮现在星光下的黑影走去。大家都握着铁棒,挨一棒的必然倒下。

“啊!”那家伙发出悲鸣般的声音。

仙波把铁棒斜朝上抡去,使足了劲。他不清楚正确的距离,只能凭感觉,把生死都押上了。仙波微微看见黑影的跳跃。

铁棒和铁棒碰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响声。

砸下来和顶上去的双方都是把生命作赌注的。铁棒撞击声刚落,仙波手里的铁棒飞了出去。他感到手臂一阵麻木。

仙波朝后一跳。

然而敌人手里的铁棒同时飞了。仙波看见这情景的一瞬间,抓住了那家伙。仙波抓住男人的胸口,往背上一扛,摔在地上,可那家伙立刻跳了起来,同时把头撞向仙波。仙波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对准恶击他的男人脸上就是一拳。那家伙暂时不动了。仙波趁机站了起来。两人扭作一团。那家伙也很有格斗的经验。

那家伙马上晃了起来。两人仍然扭作一团。仙波知道男人的脚下软了。打着打着,来到了溪流边。两人抱打着跌落了陡坡。中途仙波被灌木挡了一下,但没停住。两人跌进了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仙波比那家伙早站起一步,一拳打在那家伙的脸上,那家伙象跳起来似地往后倒下。

溪水齐膝深。仙波抓住倒在水里的那家伙,那家伙想站起来,可身不由己,仰着脸挣扎着。上面又砸下来一拳。那家伙沉了下去。仙波骑在沉到水里的那家伙身上,抓住他的胸口,把浑身的力气集中在手脚上,将那家伙压在水底。那家伙想把仙波推开。仙波死死踩住那家伙的身体,那家伙死命地伸出手想抓住仙波的脸,但怎么也够不着。

水花包围住两人,流水被挡在那儿,卷起一个白色的漩涡。

那家伙的手臂徒然地拍打着流水,不一会,力尽而沉入水底。

“叫你死!”仙波手脚仍然没松,他虽然觉得那家伙的手脚凉了,可还是没松开。

第九章 洞窟 第三节

仙波直之在闻声赶来的峰武久的帮助下把那家伙拖出溪水,扛进了帐篷。那家伙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好久没见啊,中泽君。”土田明子对那家伙说。

那家伙是时成东洋的部下中泽。原来是自卫队的调查队一员。

“啊,好久没见了。”中泽低声回答,他好象是有所准备的。

“时成在哪儿?”仙波问道。

中泽被反绑着双手。

“自己找去!”中泽冷得直打哆嗦,湿透的衣服上结了冰。

仙波帮他换了衣服。

“有准备的喽。冻死不太可惜吗?而且太刻薄了。我可以把你绑得结结实实,叫你无法动弹,然后放在帐篷外面,只要你喜欢。”

仙波喝着威士忌。

“我明白。”过了一会儿,中泽点了点头,说:“时成在离这一公里的地方露营。”

“几个人?”

“连我一共7个。”

“你为何而来?”

“侦察。”

“侦察?小偷!是时成让你趁机夺回明子的吧?”

“做小偷的不是你们吗?”中泽直盯盯地看着仙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问哪。不是你们监视着我们的露营地吗?而且,还钻空子偷我们的东西。”

“……”

“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还说为什么?混蛋!”峰插嘴说道。

“你说我们偷了你们的什么?”

“粮食,炊事用具——难道不是你们偷的?你们那样做,我们也有对策的。我来侦察的目的是准备一举击溃你们。”

“混蛋!”峰嘲笑地说;“我们就现在这样子,起码也是绅士,怎么会伸手去拿别人的东西?我们跟你们不一样。那可能是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家伙干的。”

“不是的。”中泽摇摇头。“那帮家伙来晚了。还没见过他们的影子,来到穴目岳的就是我们和你们两帮人。”

“照你这么说,我们是小偷喽?”峰猛地站了起来。

“等一下。”土田明子按住峰。

“究竟被偷走了什么?”

“……”

“给他喝威士忌。”土田明子命令峰。

“好吧,你这混蛋!”峰把威士忌倒进了铝质酒杯,递了过去。

中泽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

“全偷走了,而且相当巧妙。”中泽咳了一声开始讲起来。

被偷之事发生在昨天的中午过后。他们的帐篷支在穴目岳东面3公里的山里,在那里扎了固定帐篷,路连接穴目岳和大石山的线为底边的正三角形的东侧顶点进行探索。

时成他们来到这里已经是第4天了。

从大前天起,不知是什么人开始监视时成一行。没看清楚他们的模样。只感觉到好象有人跟踪。开始时想大概是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家伙,所以他们很紧张,他们留心作了调查,但哪儿都没有那帮家伙的影子。

他们知道仙波一行先来到这里。但他们不认为是仙波他们,因为仙波他们包括一个女人就3人,而时成他们是7个人。战斗力相差悬殊,要想击溃他们,随时都成。决不可能自己送上门来。

时成决定看看情况。

昨天中午前,他们留下一个看守帐篷,其余的人出去探索。留下看守的那人为了晚饭用水而下了溪流。就在这时,帐篷被翻得一塌糊涂,偷走了粮食,替换衣服、炊事用具,剩下的可以说就是帐篷。

探索回来的时成一看大怒,觉得只能是仙波他们干的。于是决定夜间寻找灯火帐篷,一口气击溃仙波。

中泽是派出的侦察人员之一。

“真象个古怪的故事。”上田明子看着仙波。

“嗯。”仙波点点头。

如果中泽没有说谎,确实是桩怪事。

“确实不象你们干的。”中泽也好象觉察到了。

“你看看就明白了,看呀。”峰松开了中泽手上的绑绳。

“可以回去了。”仙波用下巴示意着,“你们不干不净的粮食什么的,我们饿死也看不上眼。但如果你们是那么想的,那就都来吧。能不能一口气把我们击垮,试试看吧。”

“知道了,我转告时成吧。”中泽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的威士忌。”中泽向峰打个招呼。

“今后碰上了还喝,只有酒精借了要还,起码的那是礼节。”峰对中泽的背后喊道。

中泽在风中消失了。

“他们会打来吗?”明子脸色铁青愈看着仙波。

“不会来吧,他们四天前就开始探索了。如果有袭击我们的心思,早就来了。大概是想趁机把你夺回去。总之,现在没那么凶暴了吧,”仙波答道。

“我不想再次遇上时成,绝对不愿看到他。”

“别担心。”

“你还说别担心?正因为你们靠不住呀!”明子的声音很激动。

“这回可是完全靠得住的。”峰缩了缩脖子。

“可偷他们东西的是谁呢?”仙波低声地说。

“会不会是狗熊?”

“狗熊偷炊事用具干什么?”明子尖声说道。

“是啊,难道狗熊还会做饭?”

“大概是牛洼的手下吧。”

以牛洼为首的那伙人好几个被割了那话儿,死了也不少,要治好创伤也得花好些时间。而要重建组织更是谈何容易。

但是,由于他们受到沉重打击,探索重水的事要推迟进行,也有派出几个轻装者先出发的可能。那帮家伙的目的不是找重水,而是干扰时成一伙和仙波他们,一直等到他们的组织重建好为止。

“可能吧。”峰点点头,继续说:“可为什么没来找我们呢?你有那种感觉吗?”

“我没察觉到。”

“我也是……”明子雪白的脸上仍未恢复血色。

“好啦,总之我们要当心。我们就趁着那帮家伙打起来的时候找重水吧。”

“恐怕重水就沉睡在这一带的钟乳洞里。好,睡觉吧。”仙波说着灭了灯。

灯一灭,风突然吹得帐篷直叫唤。仙波躺着听那声音。他觉得这风声中含有未解开的谜。

第九章 洞窟 第四节

时成东洋顺着昨天的路线,继续探索正三角形的东侧顶点。

时间已过中午。

探索的目标是钟乳洞。寻找未被发现的钟乳洞,然百象分草根似地仔细搜查。

下午,他们沿着半山腰一处不太高的悬崖移动着。他们围着悬崖转了一圈,突然遇到几个男人双方都停下脚步。默默地过了数秒钟。

对方有五人,其中有一个是时成忘不了的,他就是髙科吞舟。

瘦长的高科吞舟拄着拐杖。好象是左腿不方便。他默默地看着时成。长长的头发在微风中飘荡,从他瘦瘦的身休内散发出一股杀气。

时成身上也有同样的杀气。

时成败给了高科吞舟。他对第2次决斗中不输给高科没有信心。高科有着风一般的柔劲。

——杀人魔鬼。

但是,时成已准备好同那杀人魔鬼决一死斗。上次是夜里,现在是白天,不会轻易地输给他。

时成充满杀意的双眸盯着高科。

四周一片寂静。

“你们当小偷,太卑鄙啦。”中泽走出一步说。

“住嘴!”对方也走出一个家伙。那人叫井原,是牛洼的左右手。

“难道小偷不是你们?你们没得吃了,竟干起偷东西的勾当,决不饶你!”

“别开玩笑!”

“谁在开玩笑?你们对山一穷不通,是一群根本就不懂怎么干法的小流氓。赶快给我滚下山去。不然的话……”

“否则怎么样?”

“把你们打趴在地。”

“有意思,来吧。”

中泽举起铁棒。

“慢!”时成劝住中泽。

“你叫高科吧?我问你,小偷是不是你们?”

“我讲几遍,你才明白?”回话的是井原。

“从我们这儿偷走粮食、炊事用具、衣服的是谁?”

“呵?”

时成点点头。

“好象有另外的敌人。但是,我们不会默默地看着你们逃掉。”

“嗯!”

“准备好,打趴你们!”

“混蛋。”一直沉默不语的高科开口了。

“看来你还没接受教训哪。”高科走上前去。

“没接受教训的不知是谁呢?”时成放下背包。双方都扔下了行李。

“你们在一边看着吧”高科用手杖喝退了同伙。

“来,时成。”高科叉开双腿。

“混蛋!”

中泽猛地抡起铁棒,狠命地朝高科砸下去。细细的铁棒劈裂了风,砸向高科的上半身、他觉得高科的脸被砸碎了。

但是高科把身体向后稍稍一仰,躲过了砸来的铁棒。他用手杖把铁棒挑开了。

中泽手里的铁棒掉在地上,左手手腕一阵剧痛,踉踉跄跄地蹲在地上。

“你也实在太差劲啦。”高科冷笑地说。

“我来试试。”

时成走了出来。他的脸变了色。高科的剑术的确叫人害怕。那训练的程度从躲过中泽的那一棒的动作中就可以看出,计算距离和时机的本领使人联想起猛禽的敏锐。

时成不认为自己能赢。高科是死神。为了杀人他充分训练过。但是,他没有理由胆怯。

时成也拿起铁棒。他慢慢地靠过去。因为从远处跑过去有危险。只能靠近他身边,拚命地给他一棒。也许被他打中,但还要还击,除了此办法,别无他途。

5个部下同时动了起来。呈半圆形逼进高科,形成一个恶斗的场面。

井原一看这阵势,大叫一声:“上!”

高科的4个同伙挥着武器冲了上来。

打斗场上野草横飞,叫声四起。

时成向高科打去,第一棍打空。当他想打第2棍时,高科的手杖已打在时成身上,时成向前扑倒在地。

高科准备打第2下时,时成的部下横刺里朝高科砸过来。那个部下当头吃了高科的手杖一击,趴在地上。

时成飞身跃起,抓起一把土,洒向高科。抓住这一瞬间的犹豫,他逼近了高科,用浑身的劲猛踩住高科的左脚。

与此同时,周围一场混战,怒吼声、悲鸣声夹杂在一起。

杂草连根飞起,尘土到处飞扬,很难估计哪方占优势。

时成的人比高科方面多两个,但都被高科打得趴在地下。眼下是一对一地在拚博。

必须把高科打倒。如不打倒高科,就剥夺不了他们的战斗力,高科人就能把所有的人打趴在地,时成最担心的就是这点。

时成跌进了焦急不安的漩涡。

高科受到时成一脚,身子晃动起来。

高科的背后冲上来个人,把他紧紧抱住,趁势咬住了高科的左耳朵。

高科左膝单跪,把咬了他耳朵的那家伙扔了出去。那家伙的身子划着弧线飞了出去。

时成抓住这个机会冲了上去,一脚踢碎了高科的下巴。高科猛地跳起来。

正当时成又踢出一脚时,肩上传来一阵剧痛。他吃了一棒。

叫成跌跌撞撞地倒在草地上。眼前站着个抡着棒子、满脸凶相的家伙那家伙被时成的部下紧紧抱住。

时成爬着追向高科。

高科站着,耳朵、嘴巴里的鲜血朝外喷。他躲过横刺里打来的一个家伙,一掌砍向他的额头。那家伙因脑震荡而当场毙命。

“畜牲!”时成猛蹬大地,直冲高科头部踢去。高科勉强躲过,他一边躲一边举起手掌砍向时成的脖子。但那一掌没砍中膀子,而砸在肩膀处。

然而,这一击相当有劲,时成跌在地上。高科飞起一脚,踢中了趴在地上的时成的腹部,时成一时停止了呼吸。

很快清醒过来的时成躲过了高科踢过来的第2脚。他边躲边紧紧缠住高科的脚。他随后骑在被拽倒的高科身上,死命地卡住他的脖子。

尘土到处乱舞,把周围都埋没了。

附近,有一群人看着这场混战。一群怪人。他们约有20人,几乎都是妇女。个个手持短弓。

这群人中有个白发老头,他默默地看着这场混战。

最早发现这群人的是高科吞舟。当他发现时,已被她们完全包围。那群女子已经把箭搭在短弓上了。高科觉得一股杀气。他对准紧抱住自己的时成的睾丸用膝盖猛地一顶,又挥起手掌朝招架不住、滚向一边的时成脸上砍去。时成倒下了。

此时,混战已近尾声。双方都血淋淋地趴在地上,只有两个人还在扭打。

高科拿起根棒子。

“别动!”从圈外传出老头的声音。

“你动一动就射死你!”

“你们是什么人?”

高科背靠着悬崖。

“什么人都可以。把棒子扔了,投降吧,否则,死路一条。”

“我不明不白地怎能投降?通报个姓名。”

“少罗嗦!”

“想杀就杀吧。”高科把棍子对准对方的眼睛,慢慢地移动着。

“放!”老头的手杖朝上一举。

搭在短弓上的箭一齐射了出来。高科挥棒打落了三支箭。射出的箭并不太准,力量也不足,但那箭里充满了杀气。

在第2轮箭射出之前,高科沿着悬崖疾速地飞奔。弓的力量虽然不足,但如果射中,就是致命的。而且他也不可能永远能击落一齐射出的20多支箭。两者的距离也将越来越短。

第九章 洞窟 第五节

沉重的背包深深地陷进了肩膀。

峰武久把背包不断地往上提。因为他太胖,所以很不习惯走山路。而且,这次是收了帐篷做转移,行李又沉又多。

“歇会儿,我不行啦。”

这里是一片草原。

峰放下背包,就地一坐。

“老是休息啊。”土田明子不赞成,可她也累了。她並排坐在峰的身边。

走在后面的仙波来到了他们的身旁。他也背着个沉重的背包。

以连接穴目岳和大石山的底边的正三角形东侧大致上调查完了。钟乳洞什么地方也没有。现在他们正在移向北侧的途中。

“真不顺利啊。”

峰擦着颌部的汗。

冬天的寒风吹进了草原。芒草穗随风摇摆,淡淡的太阳光把草原染得金黄。

峰所说的不顺利是指除了时成东洋的组织以外,还出现申了其他人。他们对出现其他人并不感到奇怪,可是发生偷盗帐篷里的粮食、衣服就麻烦了,被偷之后,不得不回到山脚下的村庄里去买。

要想提防,只有背着走。可背着帐篷等所有的东西,怎么还能寻找重水呢。

“难道那小子吹牛……”峰敞开衣襟,冷风吹了进来。

“不知道哇。”仙波躺在地上。“也许是顺口瞎编的。只跟时成他们作对,而不找我们,我可想不通。何况我们还比他们先来几天。”

“也是这么说,可……”

“也许是撒谎吧。”明子也开始那么想了。

“话是那样,干么还给他喝威士忌,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一讲到威士忌,你就来气。”明子笑着看了峰一眼。

“队长,你不明白,我可是为了喝威士忌才干的哟。这个世界上若没有了酒精,我就会自杀的。美国的那个禁酒法,在地球上也是个数得着的混帐法。”

“是啊。”明子点点头。她心想,要是日本发布禁酒法,也许这人会单枪匹马地打进国会。

“你们看。”突然峰低声说道,“畜牲!那不是高科吞舟那混蛋吗?”

一个瘦长的男子走近附近的斜坡下。他用枯枝当手杖撑着地面。

“对,正是那杀手。”仙波起身看着高科。

“是呀,是那个杀手。”明子脸上失去了血色。

高科吞舟横穿过草原。他没有发现仙波他们。那张被太阳照着的脸,明子记得清清楚楚。她用充满仇恨的双眼盯着高科。

明子被时成东洋绑架着带往武藏野的途中,被高科吞舟拖了去。她被拖进高科的车内。在车辆行驶途中,受到了高科的污辱。这种屈辱现在又回到了脑海里。

其后,在伊豆半岛的休养所,她屡遭高科的凌辱,高科的凌辱近乎拷问。

“看,他被我的弓射中的那只脚一瘸一瘸的。喂,干吧?”峰看着仙波。

“好啊。”仙波对高科也有刻骨的仇恨,蹂躏明子的男子决不轻饶。

“你们打得过他吗?打不过就算了吧。否则,我又得当着趴在地上的你们的面遭受污辱了。”明子颤抖地说。

“畜牲,过来!”峰不顾明子的恐惧,愤怒地喊道。高科停住了脚。

“怎么啦?瘦鬼。过来!”峰仍然吼道。

“来吧!来吧!”明子倒着向后退。

“别担心。”仙波拿起铁棒。

“交给我了,仙波君。”峰劝住仙波。

高科慢慢地走过来。他左臂紧紧地绑着,血还在往外渗。左耳撕裂了,鲜血流淌在肩膀上。

“是你们?”高科瞥了一眼仙波和峰,把视线停在明子的脸上,那目光阴沉沉的。

明子的身体僵住了。

“射中你那左脚的是我。怎么样,想报仇吧?”峰嘲笑似地说。

“你想撩我发火?”高科看着峰。

“就是。你的主子牛洼那畜牲,已被我们阉割了,你也想试试吗?”

“娘们。”高科把视线移向明子。“过来!我跟你有缘份,来给我当奴隶。跟这帮鲁莽的混蛋在一起,还有什么好事。”

“我……不嘛。”明子的声音在颤抖。

“不愿意也跟我走。过来!怎么?你想让我在他们面前抱你的屁股?”

“你这魔鬼。”峰站了起来,同时把抓在手里的土洒向高科的脸。

高科的双眼被遮住了。峰猛地用身体冲向高科,撞得高科倒退两、三米,还以为自己已被撞碎了呢。

“你这畜牲!”峰飞起一脚踢向倒在地上的髙科的脸。他立即骑在髙科身上,把他双手交叉在背上,用尽浑身的力气卡住高科的脖子。高科一会儿就不省人事了。

“死了?”明子尖声叫道。

“不,还没死呢。这家伙没什么了不起嘛。”

“杀了他!别再让他活下去。”

“行呀,队长,这种家伙,莫说一个,两个也能对付。啊,仙波君。”

仙波微笑着,暗地里在骂这家伙!

高科遭峰的一脚,嘴里、鼻子里鲜血直流,昏倒在地。仙波把高科的手反绑在背后。这时高科醒了。

“怎么样?杀人狂,好受吗?”峰嘲笑道。

“我一定杀了你。”

“你说要杀了我?混帐话,死的是你。马上就阉割了你,叫你出血过多而死。”峰取出寒光闪闪的小刀。

“不,不!”高科朝后退去。

“这是还给你的,你那话儿弄得我好苦啊。”明子接过小刀。

如果峰输了,仙波也败给他,自己又要做高科的女人。

明子用小刀割破了高科的裤子。

“不!混蛋!不!住手!快住手!”高科叫喊着向后滚去。

“我决不饶你!割了你!”太阳照在喊叫着的明子脸上,她脸上浮现出一层粘糊的汗。

“你这畜牲!”

四周尘土飞扬。

“救命!”

“混蛋!杀人狂还在叫唤?”峰用劲按住高科。

“住,住手!这是要命的。”高科扭着腰想逃。

“慢!要割就割其它地方!千万别割那地方。腰部、颈部随你割,别割那地方!别割……啊……”高科发出一声悲鸣。

明子把小刀顶住了高科。

“慢……”默默地看着的仙波说了一声。

第九章 洞窟 第六节

仙波直之看见芒草丛中有人影在晃动。是女人,有10多个女人从四面一起涌了过来。个个猎装打扮,由于脸皮雪白,所以知道是女的。她们都拿着短弓。

“别动!”其中一个女人大声喊道。

土田明子把小刀从髙科吞舟那儿移开了。

“喂,快给我松绑。”高科焦急地说。

“镇静点。”峰武久看着惊呆了的女人们。

“混蛋,她们是杀人狂。把我的同伙和时成的一伙人都抓去了。有的已被他们杀了。现在只有我杀出一条血路,从这儿逃走。快解开。”高科朝峰的脸上踢了一脚。

“杀人狂?你是说他们?”

“对。”

“她们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

“等等,再看看情况。”仙波看着叫唤着的女人。

“你们是什么人?”

“你管不着。快把武器扔了,都举着手走过来。”说话的是个男的。

“你有什么理由不说你们是什么人?快告诉我们。”

“住嘴!”女人高叫着回答。“给你们一分钟,否则我们要进攻了,把你们统统杀光也没事。”

“喂。”高科支撑起上身,对着仙波说:“我不是说不行了吗?他们真的会放箭。快替我解开。”

“解了又怎么样?”

“我要逃跑。”

“你说想跑?混蛋。”峰对准高科的屁股飞起一脚。

“混蛋,别磨蹭啦。我们都会被他们抓去的。我逃不出去就没救啦。象你们这样的木头根本就逃不掉。”

“胡扯什么。”

“一分钟到了,进攻。”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峰的话。

“慢。往那儿走。”仙波叫道。

“快照她们说的做,不然要被他们射死的。”

“解开!你们没听清楚吗?”高科咬牙切齿地说。

“死了这条心吧。你也甭想溜掉。”仙波拎着高科。

仙波他们背起背包。4个人举着手走出来。

“我不认识他们。”高科又愤怒地说。

“站在那儿。”女人说道。

“把手放到后面去。谁要是乱动,就射死谁。”

“女人也一样?”仙波看见明子。

“对女人也决不饶恕。”

说话的女人看上去有20多岁,是个比较容貌端正、具有都市风格的人。

“走!”

仙波他们被包围在短弓之中朝前走了起来。即使不被短弓围住,他们也逃不了。因为四个人被一根绳子拴在一起。

“这真象做梦似的。”峰对仙波说。

“那个胖子闭上嘴,走!”女人的愤怒声飞了过来。

仙波他们被逼着艰难地行走。他们登上斜坡,穿过原始森林,渡过山涧,走了两个多小时。带往哪儿,为什么,她们一句也没说。

仙波观察着她们。所有的女人都在20岁到30岁之间。出乎意料的是个个都很美,穿着一式的服装。裹在猎装里的胸部和包在牛仔裤里面的屁股,都显出一种肉感,轮廓分明地鼓起着。

她们的脚步象是走惯了山路。

仙波猜想她们是居住在深山老林的山民,但马上又否定了。现今,不应有山民。而且脸上还有城里长大的线条。难以想象是在农村长大的。

她们究竟是何许人,简直估计不出来。仙波觉得自己象是被狐狸抓住了。

最后,他们登上了灌木丛生的悬崖。

在登上悬崖时,她们把仙波等推了上去。

悬崖的中部有个被灌木丛覆盖住的洞窟进口。

——是重水!

仙波浑身象被恶魔缠住了似的。他觉得,这也许就是要寻找的洞窟。如果是这儿,谁也发现不了这个洞窟。入口完全被灌木丛盖住了,而且又在断崖的中间,当然无需担心被发现。

但是,为什么这些女人特地跑到这儿来呢?她们会不会是拱守着重水的山民或某个家族?

——莫非她们。

仙波又作了否定。重水的量究竟有多少,尚且不知道。假设有上百亿,重水如卖不掉,就一文不值。它只是比重比水重的水。而且要知道那是重水,还必须有那种眼力。

那么,她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走。下去时当心点。”女人站在前面催促仙波。

洞窟的斜坡较平缓。走了一会儿,四周就一片漆黑,女人打开了手电筒。

仙波他们作洞窟内前进了百把米时,远处传来了声音,好象是回声,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洞窟弯弯曲曲地延伸着。里面有很多通道,简直象座迷宫。

女人没有迷路。

洞窟很长,仙波他们行进了一公里,还根本就看不到头。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来到一处射进一束光线的地方。那不是电灯的光线。在很高的地方,有一处岩盘的缝隙,阳光就从那儿漏进一点点。那地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

“站住!都跪在那束光线下面。”女人命令道。

4个人照女人说的屈膝跪下。

“就这样别动,把眼睛闭上!”

仙波闭上了眼睛。

“可以睁开眼睛了。”

听了女人的声音,睁开眼睛的仙波看见那里是一幅奇异的景象。

前面不远的高处,点燃了20多支蜡烛,就象光的波浪,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垂向地面,石笋象鲨鱼牙齿似地长出地面。在钟乳石、石笋滴光溜滑的表层上映出支支烛光,宛若一派梦幻中的情景。

女人们整齐地在那下面站成一排,中间有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

仙波感到吃惊的是,在她们面前,有10个男人被反绑着双手端坐在那里。

烛光微微地摇晃着。

“你们。”白发老人停顿一下,那声音嘶哑、庄严。“你们好好听着我要说的话。你们踏进了我们的圣地。如果只是一般性的路过,那倒罢了。我们一直监视着你们的行动。因为不明白你们的目的,所以偷了你们的粮食以及其他东西,想把你们逐出这块圣地。但是,你们根本不想离去。我们跟踪你们到处打探,终于查明你们正在寻找未被发现的钟乳洞,而且是有地底湖的钟乳洞……”说到这儿,老头停住了。

烛光映照在蓄满水份的钟乳洞和石笋的表层,浮现出无数的灯火。

“我们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们不能让你们发现我们的圣地——钟乳洞。因此,万不得已才走了这步棋,决定把你们全抓来。现在,你们是我们的俘虏。我要问你们,你们究竟在找什么?哪一个回答?”

“我先问一下。”坐在前排的时成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怕什么?”

“少说废话。”

“这不是废话。你们没有权力俘虏我们,即使我们在寻找什么。”

“我告诉你,我们能杀了你们。在抓你们之前,我们就做好了这种准备。那是先得到允许的。”

“杀了我们?”

“对,全部杀光,我们为了守住秘密,早就不惜杀人越货。”

“那么,如果我们想找的东西和你们的秘密完全两码事的话,你们会放我们吗?”

“在你们没说清楚之前,我不能说。”

老头的双眼里映现出灯光。

女人们纹丝不动。

“说吧,我是地质学者。”明子率先发话了。

“地质学者——”老人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困惑。

“是的。我们正在寻找钟乳洞,就是位于地底湖的那个钟乳洞。目标是那湖里的水。那不是一种普通的水,它的比重约是一般的水的1.1倍。我们相信连接着这个洞穴山和大石山的某个地方才有那种水。”

“是重水?……”老人发出了类似呻吟般的声音。

第十章 涅槃 第一节

所有的人被铁链拴着。

锁链很粗,双手被用8股粗细的铁丝反绑着,脚也被铁丝绑着,身体虽能动弹,但什么也干不了。而且洞里各有两个看守留着。

逃脱是不可能的。

“真狠毒啊。”峰武久毫无表情地说。

手脚被捆住、在峰武久旁边的高科吞舟愤怒地说:“都是你们这帮蠢货,才落到这种地步。如果放了我,就有被救的希望。”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放了你,得救的只是那帮冒险家,而我们肯定得被你绑着斩首。”

“早晚我会拧掉你的脑袋。”吞舟怒气冲冲地说。

“混蛋!掉脑袋的是你。”

“你还嘴硬。”

“你也不饶人嘛。”

“好啦,吵什么。”仙波直之插嘴说道。他边上被绑着的是土田明子。

峰武久的旁边是吞舟,吞舟的一边是时成东洋。眼下他们是风雨同舟啦。

“是呀,要吵架,也得从这儿逃出去之后。”时成说。

“还吵得成吗?你们本事真大呀。”吞舟嘲笑地说。

“以后不干就行了嘛。”

“你还没成熟呀。”

“喂,我不是说过别吵了吗?与其这么争议,倒不如想一想刚才的事。”

仙波虽这么说,但他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白发老人一听重水,立刻就闭上了嘴。默默地坐了会就消失了。

他没说要把俘虏怎么样。

根据老人的表情来判断,可以断定老人和女人们守护的东西是重水。但这仅仅是估计。

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守护钟乳洞深处的地底湖。那湖能生产重水已不言而喻,可为什么要守着重水呢?这一点怎么也弄不明白。

重水里并不会有可成为信仰对象的成份。如果说重水能治百病,尚可理解。但重水里并不会有那种偶像成份。

知道地底湖能产生重水,出卖也就成了人之常情。卖了水,大家分钱岂不很好吗?从这些女人的表情可看出,她们想永远地守护下去。她们要俘虏接近地底湖的人,并且斩尽杀绝。那都是为了永远守护下去。

真不可思议。

而此间最大的迷是这些女人是从那儿来的呢?

她们不是本地人。从语言、品貌上就能看出,显得很干练,个个具有城市女人的容貌。而且这些女人相貌相似得让人吃惊,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

她们是同族的?

仙波想,或许她们是同族。

在从前某个朝代,白发老人和女人也许都是一个血统,若真是这样,这些人很久以前就守护着会有重水的地底湖。

然而,女人们居住何处呢?谜越来越深。

“总之,不管怎样,要从这里逃走。那老头说了要杀我们。那可是他们的心里话。如果不想杀我们,他不会剥夺我们的自由。今后,会遭到报复的,况且这样做是触犯法律的。”

“讲法律的只是愚蠢的警察。对她们这种人,什么都没有。别让人笑话。”吞舟嘲笑地说。

“你这个儒夫,割了你的那玩意儿。”

“你这头胖猪,胡扯什么。”

“混蛋!”峰武久大喝一声,抬腿朝吞舟踢过去。

“好啦,别吵啦。”仙波被峰武久的火暴脾气惊呆了。

“要想逃出去,就得用大小便的机会。那时,手或脚会被松绑的。趁机打倒看守的女人,然后给自己人松绑。我想能逃走两、三个人,被杀的当然是我。”

“你们办不到!”两个看守的女人站起来说。

“你们全听见了?”

“当然,你以为能成功,那就试试吧。”女人站在仙波面前。

“我是说着玩的。”

“这玩笑是否行得通,你试试看,就明白了。快死了心,你就听天由命吧。”

“噢……”

一个女看守走来解下连着锁链的铁丝。

“喂,到这边来。”

仙波手和脚都还绑着,被女看守拽着,象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朝前走去。走到拐弯处,女看守停住了脚步。

岩石上有一条很深的裂缝。

“骑跨在这块石头上,无论大小便都可以,裤子我帮你脱吧。”

一个女看守拿着蜡烛,另一个弓着腰。

“不,现在不想小便,我知道了。”仙波摇了摇头。

“跨上去。”女看守冷冰冰地说,语气毫不留情。

仙波骑跨在那条裂缝上,裂缝约有30公分宽,看不出有多深,不知通向何处,底下一股冷气直往上窜。

仙波觉得也许会被推下去。

半弯着腰的女看守若无其事地替仙波脱下裤子,拉下内裤。

“对不起,是我不好,现在我不想大便。”仙波想,要是被推下去,什么都完了,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

“我们手中握着你们的生杀大权,现在就可以命令你从这条裂缝中跳下去。”说话声异常冷酷。

“是我不好,请原谅我吧。”

蜡烛的火焰染红了下半边,仙波浑身冷得发抖。

“你真是那么想的?”

“是的。”

“好吧,这回原谅了你。不过,早晚你们得从这条裂缝中跳下去的。过来。”仙波的裤子脱到膝盖下面,跳过裂缝,站在女看守面前。

“对不起,能不能帮我穿好?”

“跪下!”

“啊?”

“我命令你跪下。”

“用舌头舔这个。”女看守将登山靴举到仙波的鼻子底下。

仙波看看皮靴,又抬头看看女看守。女看守一本正经地俯视着他,烛光摇曳着,白净的脸庞一半罩着阴翳。

仙波舔起了皮靴。他只有服从命令。比起被扔进岩石的裂缝里这可要好多了。他连续舔了一阵子。

“躺在那里去。”女看守终于放下皮靴。

仙波躺下去了。

女看守弯着腰,蹲在旁边。

冰冷的手掌接触到了仙波的身体。

她板着脸,一脸冷冰冰的美,雪白的手磨擦着男人。

烛光下,这一幕情景就象在梦幻之中。

这就是居住在地底湖里的同族,仙波的脑海里蓦地闪出这个念头。

“饶了我吧。”

“别动,动动就杀了你。”

“是。”

女看守把手挪开了。她脱下牛仔裤,露出雪白的身体,修长的双脚,丰满的大腿,鼓鼓的屁服她的胴体浮现在微光下面,使人感到宛若一尊摆设在黑暗中的白色雕刻。

仙波再次进入了梦的世界。

女看守骑跨在仙波身上。

“啊……”

丰盈的身躯把仙波吞了进去,女看守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第十章 涅槃 第二节

“能告诉我吗?”仙波对在他身边的女人说。

“你要干什么?”站着的女人问道。

“我们是你们的俘虏,自己反抗也是白搭,只要你们一发出命令,我们就将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我们已觉悟到这一点了。但是,你们究竟是何许人,为什么要不惜杀人来守住地底湖的重水,我只想知道这些。”

女看守轻轻地喘着气,白净的脸蛋朝后仰起,突出美丽的下巴,乌黑的头发微微地摇晃着。

“——”女看守没有回答。

“我们最终要被杀的吧?”

“那是领主决定的事。”

“领主——你是指那白发老人?”

“对。”

“要杀了我们,还有一丁点儿慈悲吗?”

“也不是没有。”

站在一旁的女看守凑近地看着正在玩弄着仙波的那个妖艳女人的扭动着的腰肢。

“我们不希望杀人。我们想和平地生活。但是,窥视我们领土的人,我们是决不饶恕的,这是我们的规矩。”

“领土——你是说地底湖?你们守护着重水?”

“是不是重水,我们不知道。”

“那么究竟守护着什么呢?”

“这不能告诉你。同族以外的人,谁也不知道。”烛火映现在女看守的瞳仁里。

“真妙啊,美和,你的身体真不赖……”站在一旁的女人大声地对正在玩弄仙波的女看守说。

“啊,帮我一把,美保——”

叫美和的女人,象哭似地说。

“太美啦!美丽女人的美丽就是从这里体现出来的。”叫美保的女人声音激昂地说。

“啊……”美和轻声叫道。

仙波也呻吟起来。他实在忍不住了。

女人终于离开了仙波。

“站起来!”

仙波按照美保的命令站了起来。

美保帮他穿上裤子。

“好好坐到那儿去,有话要跟你说。”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美保低声说起来。

美保和美和并肩站着。美保半弯着腰,美和拿着蜡烛,蜡烛的火焰将两人的容貌映照在背后的钟乳石上,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

“我们为什么要占据圣地,想对你讲讲事实之一。”

“等一下,你说事实之一,这么说还有另外事实喽?”

“有两个,是行为和结果。现在只说相当于行为那个部分。而结果的部分,就是处死你之前,也不会告诉你。”

“好吧,你们说。”仙波说道。

只要是一丁点的事实也好。搞清了占有地底湖这块领土的奇特的同族的谜,就能有其他的联想。

“是天花。”

“天花?”仙波没弄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对,是一种痘疮。”

“那是怎么回事?”

“痘疮逞威风的历史,在人类史上占据了很长的时间。直至开始接种牛痘的明治以前,在日本最使人恐怖的就是痘疮。”

“……”

仙波默默地注视着美保一本正经的脸蛋。

“痘疮曾经猖獗过好几回。不知你是否知道,经过山里的村庄时,在村口或一个村庄的交接处,肯定有一尊地藏佛像,这是为了阻止病疫进村而设的,其中还包含着阻止杀人犯、强盗等坏人进去的祈祷。”女人的声音虽轻,但很清晰。

“但是,人们真正的祈祷是阻止痘疮的侵入。一旦痘疮侵入,常常发生村里人死绝的情况。痘疮不仅是皮肤接触就能传染的,而且是间接传染、呼吸传染的一种传染病,人们感到比恶魔还要吓人。”

美保打住话,俯视着仙波,美保浑身充满着居住在地底湖王国里的女皇的神秘感。

“痘疮一旦侵入,人们就要和患者隔离,让他们带着粮食离开,将他们遗弃在遥远山中的茅舍里,无论是长辈还是年幼的儿女,没有一个逃得掉的。这是村里订下的规矩。被遗弃的人,自己可生活数天,但长的也仅半月。短的话,开始发烧就死亡了。决不许任何人回到村里,要是回到村里也要被杀死。村里的人根据山里是否冒炊烟来判断被遗弃者的死活。死了的话,直到烂成一堆白骨,村里人也不会靠近。人们在遥远的山里准备了茅舍,以防痘疮入侵本村时使用。一旦得知自己患了病,为了不连累家庭,就自觉地走向死亡之家。”

蜡烛的火焰猛地摇晃着。起风了,那股不知从那儿钻出来的风慢慢地吹进洞里。

仙波默默地听着。

美保究竟要说什么呢?

“这座村里也有很多人。”美保继续说道。

“你说的这村庄是……”

“就是你们涉足的地方。就是这里。”美保用雪白的手指着岩石。

“很久以前,这里住着一家贵族,村里几次受到痘疮的侵袭。因此,村里的人急剧死去。”

“那是你们的……”

“对,是我们的祖先。”

“噢。”仙波轻声说道。

“江户时代中期,痘疮多次侵扰本村。那时,村里蒙受了莫大的损害。半数以上的人都死光了。但是,在受到痘疮灾害的同时,也给村里带来了奇迹。”

“奇迹?”

“对。人们知道自己患了痘疮,急忙奔向早已准备好的死亡之家。但是,只有一个少女没去死亡之家。”

“……”

仙波突然被一种恐惧所包围。听着美保的话语,仙波脑海里浮现出如下情景:

一个少女肩上扛着很少的小麦、豆瓣酱,独自向建造在遥远山中的死亡之家走去。她心里隐藏着悲哀。

一个没有父母和兄弟送行、独自向死亡之家走去的少女的身影。

“传说那个少女当时只有9岁。”

“……”

“少女离家出走时,正好赶上了暴风雪。时值隆冬季节。痘疮在冬天特别猖獗,因为病菌喜欢干燥的环境。少女哭着朝亲人建造的茅舍走去,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知道命中注定只得一人去死。但少女并没有能走到死亡之家。因为高烧,身体衰弱得很。”

“……”

“少女遇到了暴风雪,迷了路。最终,她走到了一个洞穴里。”

仙波的脊背上又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气。

正是在那个少女所到的洞穴里有蓄着重水的地底湖吗?

“少女感到死在哪里都一样。少女忍受着悲哀和死神的折磨,朝洞穴深处走去。一到里面,少女感到吹不到寒风,气温恒常。她随身所带的粮食仅够吃10天。另外还有打火石和几支蜡烛。”说到这里,美保停住了。

美保和美和的眼眶里充满了泪珠,烛光下,泪珠闪闪发光。

“少女朝洞里走了好几里路,来到了蓄满清澈透明河水的地底湖。她在那里躺下,浑身象火烧一般。少女因患病而发抖,嘴里不停地喊着父母的名字。”

美保和美和的双眸充满了泪水,那泪水在仙波看来就象当时那少女发现的地底湖的重水凝聚成的。不知不觉地,仙波也感到自己的泪水充满眼眶。

第十章 涅槃 第三节

“奇迹出现在大约50天以后。”美保继续说。

仙波直之默不做声地听着。

在这位身患痘疮、离家出走的少女身上究竟出现了怎样的奇迹呢?

发明牛痘接种法是1796年。在那以前,痘疮被视作不治之症。死亡率相当高。尤其是在山村,一旦患病,由于没有合适的处理方法,难免一死。

对等死的少女来说,根本没有救助的方法,随着病情的恶化,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少女随身只带着10天的口粮。她在钟乳洞里走迷了路,发着高烧的身体躺在地底湖边。

美保看着仙波。

“过了50天,少女突然回到村里。”

“回到村里?”

“嗯。”美保点点头,接着说:“村里的人都以为少女早就死了,正在举行法事。因为少女所去的山中炊烟不曾升起过。少女未到茅舍,由于高烧而倒下了,就这样错过了时间,但谁也不愿去那里确认她已死亡。因为人们相信,痘疮在尸体化成白骨之前是不会离去的。”

“……”

“看到回来的少女,村民们大吃一惊,最初以为是少女的阴魂回来了呢。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去了死亡之家后能活着回来。而且,患者还只是个9岁的小女孩。少女出门时带了10天的口粮。父母在死亡之家里预先放下了20天的食物。总共也只有30天的量。不可能活着,而且又是数九寒冬……”

传说那少女瘦得皮包骨头。

少女回到村里后,先是站在举行法事的自己家的墙根边。

父母看着瘦得不成人样、只有双眼大大的、毫无血色的少女,根本没想到是自己的女儿。

不知是谁说了声这孩子跟绫乃很象,父母亲一听这话,吓得浑身战栗不止。

绫乃回来啦——参加法事的人们慌忙伏在地上。他们都认为是灵魂再现。

然而,少女并不是鬼魂。她开始哭泣。

“是绫乃吗?”父母亲惨叫一句。

法事场转瞬间成了祝贺宴。

当时绫乃述说了50天的遭遇,使村民们感到震惊。

奇迹出现了。

绫乃躺在钟乳洞深处的地底湖旁,为了降低体温,喝了地底湖的水。那水跟一般水的密度不同,显得重一点。她用手掌捧起清澈的河水,一个劲地喝着。然后,她睡觉了。被褥都在山里的茅舍中。睡着,睡着,绫乃觉得要冻死的。但她觉得这样也很好,早晚得死,与其死在寒风阵阵的茅舍里,还不如在这地底湖边死去的好。

高烧、寒冷不时地折磨着她。死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个样子呢?她一边想着,一边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当她醒来时,高烧退了点。

绫乃知道退热后,脸上出疱疹是痘疮的规律,而且会遍及全身。就是治愈后,痘痕也永远不会消失。

绫乃将父母给的饭团塞进嘴里,但怎么也咽不下去。她点燃了蜡烛。烛光照亮了洞窟。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地底湖。烛光照不到远处,、湖面上映现出烛火,湖水透明得一眼能望到底。几十支烛光映到湖底,那里燃起了火焰。一幅梦幻世界展现在眼前。绫乃长时间地看着那火焰,随后将视线从地底湖移向洞窟,湖边有一条走廊似的岩棚。

绫乃撑起摇摇晃晃的脚,想朝岩棚走去。

高烧虽然退了点,但仍有热度,在绫乃的意识中,死的世界和生的世界混淆在了一起。

走廊好象沿着地底湖迂回曲折。中间有张岩床,数十块岩石叠在一起,宛若一幅阴曹地府的景观。

绫乃爬上了堆积一起的岩石。她只是无意识地爬着。心灵深处充满了悲哀。她想念母亲,想念父亲,想念村里的人们,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求生的欲望。然而,绫乃知道她自己必然死去。

她登上了顶上,从顶上俯视着地底湖。绫乃让烛光对着地底湖,屏住了呼吸。她脸上毫无血色,两眼睁开,身体慢慢冷僵了。

“绫乃在那儿看见了什么,这不能告诉你。”美保继续说明道。

“以上就是我所说的行为,结果嘛,就是绫乃看见的东西。在她眼前出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给绫乃带来了奇迹。不,出现在那里的东西本身就是奇迹。绫乃抚摸着那奇迹,治愈了被称作不治之症的痘疮。岂止是治愈,那奇迹的力量消灭了痘疮,只能这么认为。”

“奇迹消灭了痘疮?”

“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大概有其他别的解释吧。或许绫乃患的不是痘疮而是急性热病。但是,我们一族人不取那种解释,都相信那里出现了奇迹。”美保结束了说明。

“等等。”仙波看着美保闪烁着光芒的眸子。

“那个绫乃,只有10天的口粮,在有地底湖的洞窟里却活了许多天……”

“不。”美保摇了摇白净的脸蛋。“绫乃是个本份的少女,热度退了3天后,就去山里取粮食和被褥等物品。她心里牢记着患了痘疮的人不能再回村里的规定。但是,绫乃被奇迹抚摸之后,坚信自己的痘疮已痊愈。因此,她尽量节省粮食。痘疮被奇迹消灭,退热后没留下任何痕迹。尽管如此,绫乃还是很小心,她顽强地渡过了50天,随后她觉得把自己看到的奇迹告诉村里的人们是一种义务,她毅然返回村里。”

“……”

“你们在寻找重水什么的,而那重水却是守护我们一族的守护神,奇迹的奇迹存在于那重水之中,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要抓你们了吧?”

“嗯。”仙波应了一声,“可是,为什么你们不把那奇迹移到别处去、移到别处供奉着不也很好吗……”

“那不行,从太古时代起,奇迹就存在于那儿,你们一伙中的那个上田明子不是说重水几乎没有天然存在的?”

“从理论上讲,只能说存在的可能性小……”

“重水有数十吨,地底湖里充满着重水,仅这一项就很贵重,不对吗?”

“对。”

“我们一族知道那水不是一般的水,暗地里都管它叫重水,也就是圣水。在那贵重的重水里,存在着奇迹。而且奇迹和岩石相处得很融洽,要取出去是不可能的。一旦取出去,形状就没有了。因而,那个洞窟是涅槃。”

“涅槃?”

“噢,就是圣地,也可以说是圣城。”

美保不知为何显得有点狼狈。

“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们住在什么地方?”

“东京。”

“东京?”

“对,只有领主住在这儿。”

“那么……”

“洞窟伪装得不让任何人发现,不过,领主还是认真地监视着。一旦发生危险,立即和同族人联系。”

“这么说,你们是……”

“我们几乎是主妇。有事的吋候,就是守护领主的守备队。因此,每年一次到这里接受登山、弓、剑的训练。”

“为什么不用男的……”

“就是同族,也不告诉男人们任何东西。女人也只是一家的长女有继承权,从绫乃的时代开始,一直沿续至今。因此,长女只能跟同族的男人结婚,这是规矩。主要是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洁。”

“是吗?”

女人们个个相象的这个谜终于解开了。

“最后,我想问一问,什么吋候对我们作出判决,我想知道。”

“那我不知道,这是领主决定的。”

“处决的可能性很大吗?”

“命令一旦发出,就要被处决。”美保的双眸冷冰冰的,刚才那种爱抚着仙波的女人味儿消失殆尽。

第十章 涅槃 第四节

11月14日。

在穴目岳的山麓,有一群人搭起了帐蓬。20多人分成几个班。其中一班有4个男人。

傍晚。

一个胖胖的男人对一个矮个子男人说:“糟了,野中。”

“听天由命吧。”矮个子回答说,他站了起来。

胖男人是日本矿床组合的副理事,叫岛田胜久。矮个子叫野中贤一。理事长牛洼亲司因开刀而住院了。

岛田担任总指挥。

他们进入穴目岳山麓是今天早晨。

先行的五人行踪不明。仙波和时成东洋先进了山。考虑到会遇到危险,所以让高科吞舟也一同出发了。

即使是和对方互相厮杀起来,只要有杀人魔鬼高科在,就不会失败。假设高科被杀,5人之中应该有人逃出报信的。

眼下只能认为是发生了什么突然事情。

要是那样,重水已发现了,在那地方,双方打了起来。

岛田率领全体人马朝那里出发。

搜索开始后4、5个小时,同伙发觉有人盯梢,但不知来者是何许人。搜索人员反被别人盯梢,而且跟踪者是女的。

高个子命令动作敏捷的野中抓住跟踪者。

跟踪者是两人。两人都是30岁左右的女人。她们正在监视着帐篷。野中装成若无其事地朝相反方向走去。

由于对方是女的,野中一下子来了劲。一进森林,他带着一班人马狂奔疾跑,在森林中来了个大迂回,逼近了盯梢者潜伏的那一片森林。

30分钟后,他们走到森林边缘。

盯梢者正用望远镜监视着帐篷的动静。

野中率先轻轻地朝她们走近。

当他们走到离盯梢者还有7、8米的地方,其中一个女人听到动静,回头搜寻。那女人一见野中他们,慌忙拿出弓。与此同时,野中他们叫喊着向她们扑过去。

女人已来不及张弓了。

两个女人被按倒在地。

“好啊,你们两个间谍。”

女人折腾了一阵子,但无济于事。她终于死了心,盯着野中,双眸露出恐怖的眼神。

“喂,干吧!我可憋不住啦!”野中对同伙说。

“算啦,现在就不错了,不然,岛田可要发火的哟。”同伙阻止了野中。

四个人轮流玩弄着两个女人,大约持续了半小时。

太阳落山了,4个人才死了心。他们把两个女人拉起。由于欲望没有得到满足,浑身不自在。野中边走边执拗地抚摸着女人的屁股。

当他们回到帐篷里时,已点上灯。

野中把两个女人拉到岛田面前。

“你们叫什么?”岛田问。

两个女人叫北川志乃和夏森和子。

志乃和和子相貌很相似,一副高雅的派头。

“是谁让你们监视我们的?”岛田看看志乃,又看看和子,脑子里浮现出让她们脱光衣服趴在地上的情景。他注意到她俩的乳房高高地耸起着。

在这座山里进行盯梢的肯定是敌人。只要是敌人,当然可以任意地蹂躏。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自称叫志乃的女人用颤抖的声音抗议道。

“我们在山里走着,就给你们绑起来,还侮辱啦。你们太凶狠啦。”

“受到侮辱啦?”岛田看着野中。

“只是摸了摸奶头。”野中缩着脖子说。

“我不是说过不准干那种事的吗?今后再干,我决不饶你。”岛田满脸怒气,回过头看着志乃。

“你要是不说,就拿你的身体试问。”

“……”

“受谁的指使?”

“……”

“喂,野中,把她们的衣服全扒光。”

“住手!饶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快放开我。”志乃伏在地上惨叫着。

志乃的惨叫正好起到催淫剂的作用。

4个人上前将志乃和和子扒了个精光。

志乃和和子吓得面如土色。岛田和四个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扫射着,她们的皮肤起了一层疙瘩。

“把这这个女人拖起来,拉开她的大腿,用蜡烛烫她。”岛田用下巴指了指志乃。

野中和另一个同伙拉起志乃,强行拉开了大腿。

岛田点燃了蜡烛。

志乃紧闭双眼,咬紧牙关,脸上冒出一层脂汗。被两个男人按住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喂,你好好看着。看见你的伙伴被火烤着,你大概会招供吧。”

“住手!”和子叫了起来。“我说!”

“好吧。”岛田收回了蜡烛。

“我也并不喜欢烫你们。”烛火被吹灭。

即使是遇到杀身之祸,也不许讲出同族的秘密。这是规矩。

然而,和子实在忍受不了。干脆死了倒也罢,活生生地火烫阴部,怎么也受不了。

从江户时代中期一直保持到现在的同族规矩,第一次被打破。同族的秘密要暴露了。这也是不得已。为了守住秘密,已经抓了10多个人。

杀人者要被杀。

既然开始搏斗,那就无法停止。

和子端坐在岛田面前,浑身一丝不挂,说出了同族的秘密。

和子说的内容跟美保对仙波讲的一样。

只有一点不同,和子还说了因痘疮而被遗弃的9岁的绫乃所看见的奇迹的真相。

岛田和四个男人默不作声地听着。

和子说完后,他们谁也不开口。

岛田铁青的脸上露出苦闷的表情。他那张长满肉瘤的脸上,渗出许多油汗。

“这事可真不寻常啊。”岛田终于说话了。

他重重地说了声,随后又不言语了。

嘴唇轻轻地抽动着,一双细小的眼睛落在了和子的大腿根处。

“你们知道那个洞窟吗?”

“嗯。”和子点头答道。

如果和子和志乃不回去,就是发生了异常情况,领主今夜就会带着守备队出发的。守备队总共有26人,岛田的同伙大致也有这些。

怎么办好呢?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喂,你们出去,大约一个小时。”岛田向部下抬了抬下巴。

部下走出了帐篷。

岛田的眼睛开始充血,欲望与色情使他近似疯狂。

岛田动起手来,他用粗壮的胳膊将志乃和和子按倒在地。

第十章 涅槃 第五节

北川志乃和夏森和子并排躺着。

岛田脱光衣服,走进了她俩的当中。

煤油灯的火焰照着志乃和和子的裸体。两个都是生在北国的美女。

岛田一下无兴奋起来。两个女人都是他的战利品,要宰要杀,任他摆布。眼下可以尽情地玩弄,无视女人的意志。凌辱美貌女人,对男人来说,是最愉快的了。

征服开始了。

煤油灯照着紧闭双眼的志乃和和子冷冰冰的脸蛋。两人脸上都罩上了一层阴翳。

不知她们在想什么。但眼下,她们随便想什么都无关紧要。岛田是征服者,志乃和和子是奴隶。

岛田浑身充满快感。他兴奋得要叫出声来了。

由于恐惧,志乃和和子的肌肤都收缩了。

岛田伏在和子身上一动也不动。岛田一结束,志乃和和子就要交给他的部下们。二十多个男人会粗暴地折磨她们。

不仅如此,从祖先那里继承的圣地要被糟蹋,奇迹被盗掘。

传说守护奇迹的贵重的水叫重水,价值数百亿日元。

守护圣地的人一同遭到灭亡的时刻来到了。这伙男人今晚将充分地玩弄志乃和和子。到黎明时,就会让她们当向导,去袭击同族的居住地点。

同族被突然袭击,也不会屈从这批混蛋。到那时,所有的人将被绑着,接受惨绝人寰、可以想见的暴虐。

想到这里,志乃又不寒而栗。

她环视了帐篷内,看见手伸得到的地方有一只饭盒。她抓起,用尽浑身的力气朝岛田的头上砸去。

岛田从和子的身上跌下来。

“逃吧!”志乃轻轻地对和子说。

和子从地上跳起来,顾不上穿衣服就溜出了帐篷,跟着志乃朝黑暗中奔去。但是方向错了。两人越离越远地拚命奔跑着。

刹那间,四面一阵怒吼,到处都是火把。那些男人在火红的烈焰中奔走,交杂着咒骂女人的下流叫喊声。

在这片叫喊声中,和子那尖利的惨叫响彻了夜空。

志乃奔跑着。她死命地奔跑着。虽然知道和子已被抓住,但她也没办法。一群男人从背后追了上来。腿脚已经不听使唤,身体向前快要跌倒了。前面是一座森林,只要逃进森林,就有救了,就可以藏在夜幕之中。

背后卷起了一个恐怖的漩涡。正因为赤身裸体,所以更加害怕。眼下都觉得头发被男人抓住了。

要是被抓住,当场会被按倒,遭到无休止的轮奸。

火把的光线终于照不到了。

天越来越黑。

“让她跑了。”

“再让我们抓住,就要好好地关起来。”

“戳穿她的屁股。”背后响起一阵叫喊声,那叫喊声离志乃不过30公尺。

第十章 涅槃 第六节

公馆位于半山腰。

和村内相距约5公里。附近村里的人们管那幢公馆叫名君家。

古时候,那里有个白川村。据说是平家破落的后代,白川家族住在那里。

明治中期,白川村如同一座废弃的村落,居住的人一个一个地减少,山村荒废了。

村民们对山村生活感到绝望,都进了城。

大正中期,村落彻底荒废了,废墟再度成了山野。

剩下的只有白川义明居住的馆邸。

白川家是白川村世代的首领。义明也是如此。那位义明家属进了京,只留下自己。

人们不知道他是怎样生活的。

白川义明是个偏执的男子。附近的村民们很少看到他的影子,只是偶尔出来买东西。

白川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子。

对村民们来说,白川的存在无关痛痒。

只有当人们遇到白川时,才感觉到这个人还活着。

他没有交际。

访问位于半山腰的白川家的人一个也没有。

他过着隐居生活。

馆邸很宽畅,周围是残垣断壁,基地面积有四百坪。上面建造着4座古老的建筑物。房屋虽旧但很大。有单独的房间,也有仓库。一色的平房,总建筑面积将近200坪。

馆邸里充满了杀气。

半夜。

客厅里正在开会。

除了白川,还有十个左右的女人正襟危坐着。

“事情很严重啊。”白川的声音很重。

志乃就在他眼前。

志乃和和子出去侦察,直到夜里还未回来。白川在加强馆邸的守备同时,选拔了搜索队。志乃和和子正跟踪着这帮家伙。他担心她们被抓去。抓去就要受到拷问。家族的秘密因此而泄漏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被抓去,那只有先发制人。

就在搜索队刚要出发时,赤身裸体的志乃跑了回来。

听完志乃的报告,白川大惊失色。

据说那20多人是关在洞里的日本矿床组合的主力部队。志乃和和子已将家族的秘密泄漏给了他们。

眼下那家伙正让和子带路蜂涌而来。

馆邸由10多个女性固守着。她们分别张着弓。但是,敌人也有20多个,能抵挡得住吗?虽然她们会用弓,但毕竟是女人,一旦打乱了,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家族危在旦夕。

“我觉得怎么也抵挡不住。”志乃讲了自己的意见。

“那是一帮不怕死的凶残家伙,而且他们还知道我们都是女的。这群野兽对女人已如饥似渴了,即使是为了要女人,他们也会下最大的赌注,向我们进攻。我们这点人要想取胜是不可能的。早晚会被他们按倒在地,做他们凌辱的对象……”

“恐怕是的。”白川悲惨地说道。

“那你快做决定吧。”年纪最大的晓子脸色铁青地看着白川。

“办法有两个。一个是靠近那帮家伙,趁机杀死和子,堵住和子的嘴,让他们没法找到圣地。然后,我们可以离开此地,钻进那个洞窟,等待时机。另一个办法是跟他们打游击,杀了他们几个,吓唬吓唬他们……”

“为了保护圣地,当然应该杀死和子,但我下不了手。”晓子声音颤抖地回答。

“谁愿意去干呢?不过,无论如何,圣地必须保住,不杀和子,那只有跟他们打游击了。”

“躲在山里打游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对手是以山为家的山里汉,一旦他们得知我们采用游击战,他们也会以牙还牙的。”

胜败难以断定。

“反过来说,我们也面临着被他们抓去1~2个人的危险,要是那样,一切都破灭啦。”

最后,白川还是决定杀了和子、带领全体人员离开这儿,躲进洞窟内。

“和子的事由我去办吧。你们立刻离开这儿,到洞里去。”

“可是,领主那……”

“好啦。”白川打断了晓子的话。“我活到头啦。况且,只有这样才能保卫家族的圣地。眼下,家族面临着最大的危机,制止危机是我的义务。我呆在这里是很可怜,但只有呆着才能杀死和子。或许我也会被杀。如果你们知道我死了,你们要协商守住圣地,一定要守住,行吗?”

“……”

“关在洞窟里的俘虏全部杀了,不杀了他们,我们就要死亡。”

“……”谁也不回答,死一般寂静。

外面粗暴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敌人打来啦!”女人们奔跑起来,惨叫声四起。

“快!拉弓!”白川边叫边站了起来。

女人们朝外面跑去。

“杀!被他们活捉就是他们的奴隶呀!”白川对朝外跑的女人喊道。手中拿着根硬木做的手杖。

焦躁和恐怖一起涌上心头。敌人来得太快了。他后悔自己浪费了时间。女人总共有25个。那25个人究竟能守着馆邸到什么时候呢?

只要一处陷落,那帮家伙就能冲进来。那时的惨状现在已呈现在白川的脑海里。

全体人员都是30岁左右的人。有独身的,也有家庭主妇。那些女人一旦被剥光,只有忍受男人们的凌辱和虐待。那帮家伙想女人都快想疯了。乱交的狂宴在这座馆邸里可持续开好多次。

狂宴之后便是死亡。

圣地被夺去,家族的女人们被杀。

人都跑出去了。

灰白色的月亮照亮了大地。

女人们躲在高高的土墙后面。

白川爬上了土墙。

黑暗中出现了篝火,远在箭射不到的地方。

“头不在吗?”叫声四起。

“我就是头。”白川回敬道。

“我们抓住了和子,看得见吗?”

“不,看不见。”

“你的家族被包围了。你逃不了啦!快投降吧!你们目无法律,抓了我们的人。你们要想打的话,我们奉陪。你们的弓箭不顶用,难道你们愿意让我们斩草除根吗?”

“……”

“要是不想被杀,就快投降。只是有个条件、把所有的女人交出来,给我们做几天奴隶。我们就不杀她们。”

“……”

白川浑身发抖。

“听见没有?再不投降,我们要进攻啦!那些女人早晚是我们的奴隶。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出来吧。让她们跪在我们面前,好好地玩一玩。”话音刚落,响起一阵下流的哄笑。

“来吧!我杀了你们!你们左右不了我们的家族。”

黑暗中传来一声悲鸣。

“我们已经能左右你们啦,混蛋!现在我从和子的屁股里插进,她正惨叫着呢。你没看见吗?蠢驴!”

“……”

“来呀。”

突然,反方向响起了叫声。

“守住你们那里,他们一上来,就要杀你们的。”白川说着跑了过去。

大声喊叫的是道子。

白川来到道子旁边。

灰色的月光下,一群男人东奔西窜,正在找东西挡箭。

“别怕,让他们上来,瞄准了打。”

“来吧!来吧!”其他地方也发出悲鸣。

“别怕!”白川大声喊道。

男人们四下散开,使出了扰乱战术。只要稍一害怕,就会出现漏洞。一处被攻破,敌人就会乘虚而入。那样的话,就得彻底完蛋,片刻间就成了被蹂躏的对象。

“瞄准了。再靠近点,打!”叫喊声因不安而有些颤抖。

道子拉紧了弓。

男人们打着S型冲了过来。瞄不准,距离也不清楚,冷汗湿透了全身。射出去的箭如果没击中,或者后面的人又冲了上来,那……想到这里,道子两腿直打哆嗦。

心头掠过被按倒在地、剥得精光的场面。

一个人走近了。道子瞄准那人胸口一箭。

箭射进了那家伙用作挡箭睥的篷布。那家伙扔掉那篷布,跳上了墙。

“救命!”道子还想装上箭,但手抖得怎么也装不上。

“在这儿,这儿,救命呀!”到处响起了一片呼救声。

道子吓得朝后逃去。远处一个男人正想爬上来,上半身已经挂在墙上。

“我杀了你。”道子抡起弓朝那家伙砸去。那家伙拨开砸过来的弓,露出一副凶相。他伸出手臂,欲抓住道子。

道子朝后一仰。

“混蛋!我杀了你们!”那家伙叫着爬上了墙。

“救命!”道子叫着,从上面滚落下来。那家伙对准道子跳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支箭射中了那家伙的腹部。

“道子,快拿弓!”射中那家伙的晓子大声地提醒道子。

第十章 涅槃 第七节

到处都是狂乱。

晓子射中那家伙成了一种契机。

到处混杂着悲鸣和怒吼。

男人们的打法在于速战速决。

趁着夜幕,一举攻破。

土墙周围都是男人们进攻的吼声,其中夹杂着小硬块飞来飞去,那些石块是男人们扔出来的。

男人们完全发了疯。一旦攻下来,20多个女人都归他们所有了。叫她们躺下,可以恣意凌辱。那些一直战斗到现在的女战士,剥去外套,就变成了有着雪白乳房的女人,变成了诱惑男人进入甘美世界的白屁股女人。

想抱几个就能抱几个。强奸,强奸,一味地强奸,眼前的土墙就是通往欢愉之城的大门。这种欲望鼓起了男人们的劲。

白川义明和晓子边跑边鼓动。

“别怕,打啊!怕死就战胜不了他们。我们家族就要灭亡了。那帮家伙会把你们当奴隶使唤的。打呀!杀呀!”白川挥舞着硬木的手杖,在墙内边喊边来回奔跑。

白川跑着,心头已被陷落难以避免的恐惧所笼罩。3、4个小时是能守得住的,但也只有这么点力量。到那时,天也亮了。眼下男人们还没有拚命地进攻,因为他们害怕被箭射中。

然而,天一亮,他们会改变打法。从森林里砍来树木,做成挡箭牌,手持挡箭牌,一举攻进墙内。

这里有20多个青年女子,那帮男人们的斗志正旺,决不会冷却下去的。

陷落后遭受凌辱的情景展现在眼前。

馆邸将成为地狱。

白川抖了抖白发,激励着大家。

美保拉紧了弓。

前面的黑暗处有几个男人的影子,但不知他们在何处。那一带长着茂盛的灌木。或许他们就在那里,趁着夜幕,他们一点一点的挪动着。然而要想射他们时,焦点又散开了。

恐怖占据了整个心胸。

长时间盯着夜幕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一刻也不敢离开。然而,即使如此,能否守得住也没有把握。三、四个人一下子冲进来的话,就要被他们杀死。

敌人攻进馆邸内,那么一切都完了。

遭打,趴下,剥光衣服,被捆绑着,然后,任凭男人摆布,遭受了数日的凌辱后,统统被杀。

这是难以逃避的命运。

陷落就在眼前。

到处都是悲鸣和怒吼。

眼前,藏在夜幕中的敌人一动不动。不,他们在一步步逼近。美保心中涌出一股想叫喊的欲望。

忍受着被玩弄后希死的恐怖,美保蹲在一旁。

突然,有什么动了一下。

美保急促地惨叫一声,朝那个移动的黑影射出箭。

“在这儿!救命呀!他们来啦!”美保边装着第二枝箭,边尖声尖气地叫喊着。

不知射没射中,根本就没有证实一下的余地,第二枝箭很难装上,手腕不停地抖动着,圆睁的眼睛凝视着夜幕。

夜幕中,有一个男人突然在近处跃起。

男人爬到墙上。

美保大声喊着射出了箭。这箭没射中。那个男人无声地朝美保袭来,美保被打倒在地,只一拳就失去了知觉。

当白川和晓子赶到时,另外三个男人越过了土墙。

“别上来!”白川抡起了手杖,朝其中一个砸去。此时,他已将生命置之度外,鲜血涌到了脑门,怒火中烧。

敌人也拿着棍子。手杖和棍子砸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响声。

晓子对准从墙上跳下来的敌人射了一箭。那支箭射穿了男人的腿肚子。

晓子迅速地装上了第二支箭。

“不要离开自己的岗位,要死命地守住!”

晓子挥舞着凌乱的头发,发出绝望的叫声,将第二支箭朝第三个男人射去,但没有射中。

晓子抡起弓,刺向那家伙。

吃了一箭的那个男人越过土墙逃走了。晓子用眼角看着逃敌。头发已被抓住,拳头雨点般地砸在脸上,但她并不胆怯。

“你这混蛋!”晓子嚷着,她被男人按到地上,转身用牙齿咬住男人的胳膊,那劲儿连对方手上的肉都快咬掉了。晓子和白川一旦被抓住,伙伴们将彻底地崩溃。她疯了似地反抗,忘却了一切。

那男人又朝她脸部打来。

刹时间,晓子觉得头脑震得生疼,牙齿脱离了胳膊。那男人趁机站了起来。晓子硬是揪住他不放。那男人一看形势对有己不利,往墙上爬去。晓子想把他拉下来。

男人用脚踢晓子的脸。

伙伴们跑了过来。

看到这一切,正和白川打斗着的另一个男人也逃跑了。

晓子从地上爬起来去追那男人,但他轻轻一跳,越上了土墙。

晓子满脸是血,感到鼻子被打烂了。但是,眼下根本就没有闲功夫,她立即抓起掉在地上的弓。

白川靠在土墙上。他也满脸是血,肩膀一上一下地喘着粗气。而晓子连问他一下哪儿被打伤的功夫也没有。

“敌人被打退了,不要离开自己的岗位。”晓子嚷着。

突然,她发现守在这儿的美保不见了。

“美保!你在哪儿?美保!”

附近有一所储藏室。

晓子朝那里奔去。她看见屋里有个白色的物体,那是美保,已被剥得精光。一个男人骑在她身上。那个男人一见到晓子,站了起来,猛地撞过来,晓子朝旁边一躲。

男人拔腿朝土墙跑去。

将近一小时以后,攻击告一段落。

敌人围在篝火边。

“呸!这群臭娘们!”他们一个个地叫喊着。

“刚才只是和她们玩玩。休息一会儿后,再向她们进攻。这回是总攻击,胆敢抵抗的格杀勿论。如果想投降,现在还来得及,听明白吗?”

白川和晓子听着那伙人的话。

白川没有说话。刚才和敌人打斗时,被对方的棍子砸烂了耳朵。

陷落就在眼前,这是无法阻挡得住的。

晓子也陷入了绝望之中。她知道敌人的真正实力。敌人越过土墙,一拳打昏美保,把她拖进储藏室。趁着混乱,骑在美保的身上。

这就是男人的潜力。他们还有充裕的力气。

一想到这些,就没有话说了。

再过一会儿,全体人员都会象美保一样,被打倒在地,被剥光衣服,供他们享用。

最后的时刻到了。

那篝火就象恶魔的火焰。

美保也看着篝火,脸上毫无血色,僵硬的神色难以恢复过来。

被男人凌辱知恐怖在脑海里翻腾。头脑中还残存着打成脑震荡时的晕弦。

被男人拖进屋后,她恢复了意识。那家伙说,要是出声就杀了你,因此她没出声,一下子就被剥得精光。

男人粗暴地蹂躏了她。她死了心。想到跟他斗等于送死,早晚要任他们玩弄,她的斗志丧失殆尽。眼下,她仍未改变那种绝望的想法。

时间拖得越长,恐惧也就越发厉害。

篝火边,传来了和子尖厉的悲鸣,他们在干什么是可以想象的。被抓住的女人所受到的残酷行为,她们是懂的。

对男人的恐惧使得头脑昏眩。

男人总是征服者,而女人正是为了被男人征服而存在的。

被征服的是女人。

——男人!

突然,美保睁开了眼睛,囚禁在洞里的俘虏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叫仙波直之的男人。她想起了当看守时,和美和一起玩弄过的仙波的容貌。听说仙波和他一起的伙伴峰武久是刑警。

能不能请那两个人救救我们呢?

只要有两个男人,心里就踏实了。况且他们还是刑警,打起来得心应手。

如果有两个男人在馆邸内,就能打倒冲进馆邸内的敌人。

然而,他们究竟愿不愿意呢?

如果他们装出愿意的样子,也许会逃跑,或者击退敌人之后,提出要求,取得重水。

美保觉得,眼下,重水被夺走也罢,奇迹被夺走也罢,还管得了那么多吗?

眼前,面临着残酷的凌辱和死亡。

为了生存应该放弃家族的秘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死守住奇迹显然是不可能的。

美保觉得活着是正义的。

——向他们求救吧!

但是,如果他们不答应,还可以求时成东洋和他的伙伴。时成是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他手下还有5个人。

美保两眼注视着暗处。

必须争分夺秒。那帮家伙正集中在篝火边,但肯定有岗哨躲在暗处监视着。要出去求救,一旦被抓住也就完了。其下场和正在惨叫的和子相同。

但是,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要是这样等下去和出去求救,最终同样是残酷的末日,美保决心把赌注下在逃出去上面。

第十章 涅槃 第八节

黑暗中,仙波直之横躺着。

被抓来已有好几天,大概有2~3天了吧。

由于没有灯,不知白天、黑夜。

食物虽少,但还有一点。然而这里却挡不住寒冷。虽然没有风,但还是刺骨的冷,骨头都冻僵了。照此下去,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冻得患肺炎,到那时,只有一死。

左边,土田明子跌倒在那里。右边是峰武久。也不知道明子和峰武久睡着了还是醒着。他们象死了似地一动也不动。

仙波偶尔因被绑住的手脚疼痛而惊醒。

开始时,高科吞舟和时成东洋还很神气,还有吵架的力气,过了不久,力气渐渐地少了。在体力急剧消耗的同时,浑身没了力气。

命运明摆在眼前。

可以说得到宽恕的希望绝对不存在。要是有的话,对待俘虏,开始时就应不一样。因为以防报复。

眼下,谁也没有本事拿开捆绑物,手脚都被铁丝绑着,而且铁丝很粗,任凭脚怎么挣扎,也松不开。

只有等死。

面对这种难以想象的结果,谁都惧怕死神,都象痴呆儿似地,默不作声。

明子动了动。

仙波没有作声,他没有可安慰的话。仙波和峰武久是早有准备的。他们一头扎进了这场不知何时会送命的斗争,被谁杀死都一样。然而明子不同。

她悔不该卷进这场争斗。她好几回死里逃生,被迫当性的奴隶,接连不断地轮奸,受尽了污辱,最后被带到这里。

仙波没有安慰的话。不知哪儿发出了声响。

“雌老虎来啦!”峰武久嘟哝着。

“醒了吗?”

“不知道,我觉得象是要疯了。”

“真疯了倒也幸福。”

脚步声在四周回响,迅速地靠近了,象是有人跑了过来。

终于射来一束手电光。

手电筒的光一直照到仙波身旁。

“起来!”女人焦急地喊道。仙波听出是美保的声音。

“终于要处死我们啦?”仙波用疲急的声音答道。

“不是的,请你救救我们家族,起来吧,拜托啦。”

“起来啦,大姐。”

峰武久翻了个身,支起上身,闻到女人身上有一股威士忌的味道。

“怎么啦?”仙波也支起上身。

“日本矿床组合的主力攻进来啦!现在包围了我们家族的馆邸,他们说要让我们做奴隶,斩尽杀绝我们。”美保屏住呼吸。

“我来救你们吧。”时成立即插嘴说道。

“去你的!”峰武久打断了他的话。

“大姐,不能让时成去,他会叛变的,是个危险人物,他是个杀手,不能轻信。而且他还是个色魔,决不能信他。喂,仙波,我们去吧。我们本来就是刑警。我们是干净的,是正义者,我不是吹牛。况且,我们还有无穷的力量。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强盗,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击退他们。我们不要报酬。只要让我喝一口威士忌就行。”为了不让时成插嘴,峰武久拉开了嗓门不停地讲着。

“战况怎样呢?”仙波也大声问道。

能够自由的喜悦,使他们心情激动起来。

“敌人有26人。我们的人数也相仿。不过,很难守住哟。一个伙伴被抓去,遭到他们的轮奸。再过一小时,我们可要全军覆灭啦。要成为敌人的奴隶呀,所以来拜托你——”

“快把铁丝剪断……”

“好哇。”美保转到仙波的背后。

铁丝“咔嚓”地一声被剪断了。

“拿来。”仙波从美保手中夺过铁钳,剪断绑住脚的铁丝,随后又给明子和峰武久松了绑。

“等一下,仙波。带我们一起去吧。敌人太多啦!”时成悲哀地说。

“去你的。”峰武久朝他踢了一脚。

“我去劝劝那些人吧,能够制止他们的只有我。”吞舟接着说。

峰武久对准吞舟又是一脚。“早晚要杀了你这家伙。别忘了。”

“干什么?这么性急。”仙波气呼呼地对峰武久说,他拉起明子朝出口走去,边跑边向美保打听情况。

“别担心。”峰武久的声音在洞内回响,“我和仙波能打败那帮家伙。他们这就完蛋。嗯,仙波,大姐,那里有威士忌吗?”

“有哇。”美保的声音因焦急而有点发抖。

“那太好啦,这场战斗准赢。”

出了洞窟,走下斜坡,他们钻进了森林。

峰武久边走边不停地唠叨着。

“别说啦!要让敌人听见的。”美保制止了峰武久,关掉了手电筒。因为走惯了,她认得路。她疾步在前面领路,心里祈祷着,要顶住敌人的进攻。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看得见篝火的地方。

峰武久和仙波拾了根枯枝。

“总攻象还没开始。”仙波终于松了口气。

“快呀,冲进去。”峰武久狂叫着率先朝敌人冲去。

4人一起滑下了斜坡,直奔馆邸。虽然有看守,但根本就挡不住峰武久,他只要有威士忌,100个敌人也奈何不了他。

当他们摸近馆邸时,黑暗中传来了声音。

“是谁?”

“那家伙是什么人?”

峰武久朝发出声响的灌木丛中砸去。

“我是峰武久,还有仙波。你们是日本矿床组织的强盗吧?快滚出来,我杀了你们。”峰武久边叫边钻进了灌木丛。

仙波用手电筒照向那里,只见两个男人直奔草原而逃。

峰武久抡起枯枝追了上去。

“喂,别追得太远。”

对峰武久的凶相,仙波报以苦笑。

峰武久停住脚步咒骂着。

“日本矿床组合的强盗们,既然我来了,你们就别想舒服。我会杀得你们一个不留,明白吗?混蛋!”

那帮家伙还没听完峰武久的话就一起逃离了篝火。

“逃吧!”峰武久朝馆邸走来。

仙波拉着明子跑进了馆邸。

“威士忌!快拿威士忌来!”刚踏进门,峰武久就迫不及待地嚷道。

美保奔进屋里拿来了酒。

峰武久登上了土墙,嘴对着瓶子喝了起来。

“来吧,强盗。”他边饮边朝蜂涌而上的那帮家伙喊道。峰武久心头涌上一阵幸福感。威士忌流遍了五脏六腑。

“留着点给我。”仙波将明子交给美保后,站到凑武久身旁。

“一人一半吧。”峰武久不太情愿地将酒瓶给了仙波。

“你这么喝,还能做什么?”

“别担心,啊,太舒服啦,喂,那女的。”峰武久对一边那个拉着弓的女人说道:“有香烟吗?”

“有。”

“对不起,能不能拿来?”峰武久嘱托完后,转向冲上来的那帮家伙。

“来吧,你们这帮强盗。那个说要割了我阴茎的蠢驴牛洼也在吗?你们雇佣的杀手髙科吞舟被我杀了。你们的下场将跟他一样。来吧!快来吧!你们这群没有阴茎的强盗。”峰不停地咒骂着。

“好啦,我的那份都让你喝光啦。”峰武久夺过仙波手中的酒瓶。

第十章 涅槃 第九节

转眼间,瓶子里只剩下半瓶酒了。

峰武久把酒瓶放在土墙上,抽起烟来。

“就象做梦似的。”仙波直之也叼了根烟。

“的确是的,我已做好被杀的准备,就在那个又暗又冷的洞里。就连最后一口威士忌也喝不上。一想到这东西,我就要发疯。再晚十分钟,我就疯了,真的。”尽管他有点不对劲,但声音还很响亮。

先天生就的爽朗性格,这是峰的长处。仙波由衷地感谢和峰一道出征。这趟路途遥远,夜以继日地和死神搏斗,峰的爽朗性格多少帮助了他。

“这结局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呀。”峰将烟蒂弄灭了。

“难说呀。”仙波也估计不到。

眼下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一场混战,敌人正在云集,开始只是日本矿床组合,半路上又杀进了时成东洋一伙。而且,还有守住奇迹什么的那群勇敢的女人挡着道,眼下正和她们为友。

“总之,重水是有的。”峰大声说。

“对,这个家族死守的秘密就在重水湖里。”

“真了不起呀。”

“确实了不起。”仙波模仿着峰的话语。

“喂,他们把我们当作朋友,会给我们重水的吧?”

“但愿如此。”

“成了同伙之后,不会再把我们捆住了吧?”

“未必。”

对她们不能全信,但仙波没想得那么多。

“喂,领主来啦。”

白川义明由两个女人扶着来到了他们身旁。

“给你们添了麻烦,我深表歉意。”白川跪下,两手撑地,满头凌乱的白发在飘拂。

“行啦。我们不拘小节,对吗,仙波君?”

他俩本想稍微胡弄她们一下,但终于放弃了。这群美丽的女人给人带来了一种妖艳的气氛。

日本矿床组合那伙人想尽办法攻下馆邸。一旦让他们攻下,巨大的秘密和全族的26个女人就将落入魔掌,对男人而言,没有比这再好的东西了。

虽然受到了她们的虐待,可眼下早已怒气消尽。仙波认为女人是宝贵的。

“我们的家族正面临着覆灭的危险,守护了几百年的家族的秘密也将被夺走。一旦这场战斗失败,全都完了。历史也将结束,家族的女人将成为敌人的奴隶,我们的自豪和信仰也同时——”白川绝望地说。

头上的绷带在夜里显得很白。

“我不是说过别担心吗?”峰武久安抚着白川。“我们来援助你们啦,决不让他们碰女人一个指头。”

“太谢谢啦。”白川的声音在颤抖。“如果打败他们,我们就带你们去藏着奇迹的洞窟,给你们重水。我们要把我们家族崇敬的奇迹转移到别处去,也向人们公开。我们已不可能只靠自己守护了。”

“这话以后再说吧。眼下最要紧的是杀了那帮家伙。”仙波拉着白川的胳膊将他扶起。

要想取得重水,还有许多的弯路。眼前必须杀光敌人,收拾了高科吞舟一伙及时成一伙,结局究竟如何,现在谁也说不清。

“我叫晓子。领主封我为守备队的队长。”晓子作了自我介绍。

“谈谈你们的预测。这场战斗,能打赢吗?”

晓子头上缠着的布已被鲜血染红了。看上去约三十五六岁,皮肤白净,身材高大,神色很紧张。

“好吧。问题是怎么个解决法。如果全杀了他们,那很简单,杀死他们几个人,其他的肯定会逃走,因为他们没有你们家族所具有的信仰,他们只是为了女人、财宝才进攻。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一旦决定杀尽他们,那么,那帮俘虏也必须杀了。可杀得了那么多的人吗……”

仙波在考虑,这事非得通过杀人才能解决吗?日木矿床组合也好,时成东洋也好,他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

晓子默不作声。

白川也紧闭着嘴。

敌人的篝火住夜幕中象条火蛇窜来窜去。

“眼前的敌人都杀了吧。”峰插嘴说道。“不把他们杀了,就将被他们杀死,因此只有杀了他们。其余的事,过后再考虑。听说和子被他们抓去了。她知道不知道通往藏俘虏的洞和隐藏密的洞的路?”

“知道的。”晓子答道。“不过,我想她还没说,正因为没讲,那帮家伙正在玩弄她呢,可是,早晚啊……”

和子悲鸣随风飘来。

“必须先救出那女人。”仙波看了看峰。

那帮家伙就象猫耍老鼠似地朝只有女人的馆邸进攻,一旦攻下,就尽情地乐一下,然后再让她们带路进洞。

但是,仙波和峰加入了这群娘子军。这样一来,他们也许会让和子领路,救出杀人魔鬼高科吞舟。

吞舟一旦出来,那就麻烦了。

“是啊。”峰将视线移向篝火。

土田明子来了。

“战况怎么样?”她站在仙波身旁问道。

“他们马上要打过来了。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睡不着呀,你们要是输了,又得进地狱,等待着的只能是躺下任敌人蹂躏。”

“这回不会啦,队长。”峰拿起酒瓶。

“你有取胜的信心?”

“当然有,那群废物。”峰呷了一口酒。

明子注视着篝火。那里有两堆篝火。远在箭射不到的地方整个夜空染上了一层火红色,篝火周围,男人们在蠢动。

恶魔的集团。

“来吧,强盗!”峰叫喊着,“不敢进攻啦,胆小鬼!”

“你说什么?混蛋,马上就冲进来,你等着吧!”对面回敬了几句。

“喂,刚才说话的是矮子野中吧?你这混蛋还活着吗?”峰惊讶地说。

野中在伊豆半岛的山上被捆在车上推下了悬崖,可现在他仍然窜来窜去。

“要是这儿被攻破,那怎么办呢?”明子看着仙波。

“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啦,我可不愿意……”明子的话音有点发抖。

仙波抱住明子的肩膀。在等死的那几天里,明子的心被染黑了。她那种恐惧是可以理解的。本来就有近乎疯狂的恐怖。

明子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喂,”仙波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峰说道:“也许正如明子说的,从这里打出去。老是守着,女人们也疲倦了,恐怖使她们不寒而栗。仔细想一下,没有攻不破的城。打出去,冲散他们也好嘛。”

“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对。我们一变守为攻,那帮家伙准会吓一跳。”

“你说得对,干吧!”峰回头看看白川。

“你们全体人员打出去时围成一圈,我在头里打头阵。女人们拉好弓围成一圈,偷袭那帮家伙,准能攻破他们,而他们又靠不近我们,我保证。”

“……”白川没有回答。

“我赞成。”晓子开口说。“守着的确叫人胆颤心惊。他们一进攻,就想到这回要被攻破了。而向他们进攻,浑身都是决一死战的勇气。我是队长,要领着女人冲出去,就是不能如愿以偿,也要让他们看看我们的攻势。”

“说得好。”仙波看着晓子被鲜血染红的缠头布。

“只要有那种精神准备,战斗必胜。”

这是一群平时住在东京的妇女。这位晓子也许只不过是个家庭主妇。眼下,头巾被血染红,但还说要带领娘子军打出去,究竟是家族信仰的力量,还是临死之前表现出的女人的倔强?

——决不能输掉。

突然被这种想法所驱使。

有残酷的一面,但那是从坚守信仰中产生的。这个家族并不是为了欲望而战斗着。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信仰上了,为此,死也甘心。

仙波他们深受感动。

“你真了不起。我的能力虽然有限,但愿助一臂之力。”明子拉起晓子的手。

“我也去吧。”白川轻轻地说。“我领头。”

“好吧,决定了。那就快干吧!”峰催促着晓子。

第十章 涅槃 第十节

大门被推开了。

总共有29人。

白川义明手握硬木手杖走在头里,他的两边是峰武久和仙波直之。跟在后面的女人们围成一个圆阵。

全体人员的弓都搭着箭。外面的人射出箭后立刻换到里面,如此周而复始。她们人人背着箭筒。一分钟可向四面八方射出上百支箭。

冲出去了。

冲出大门时,毫无声息,趁着夜幕冲了出去。

刚出门,她们一气冲了出去,29个人高叫着向两堆篝火进发。

夜幕中扬起烟尘。

仙波和峰冲进了那帮家伙的前沿部队。他们俩都拿着硬木棍棒,手中的棍棒充满了愤怒。

对着篝火打击过去。

距那帮家伙还有段距离。

“冲啊,杀了这帮混帐东西!”峰边跑,边发出让人胆颤心惊的怒吼。这吼声就跟初生牛犊咆哮声一般。

峰朝一堆篝火走去,仙波朝另一堆篝火扑去。

敌人大惊失色。

“上!给我上!”不知谁向慌了手脚的同伙叫道。

“你这个蠢驴,还想干什么?”峰巨大的身体冲进了左右逃窜的那帮家伙中。

4~5个家伙举着棍棒迎了上来。峰挥舞着硬木棍子,他边抡边朝里冲,一个家伙被棍击中,倒了下去。

第2个被峰的气势所吓倒,峰踩着那家伙,当场头破血流。

背后象是有什么东西打在肩膀上,但他并未退却,回身抡起木棍,吼叫着,乱打起来。

仙波也被卷进了混乱之中。

杀尽他们的思想准备已形成。如不杀他们,就要被他们所杀,再没有比自己活着更重要的了。他死命地朝里冲去。

敌人受到突然袭击,乱了阵脚。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遭到反攻。篝火边树着根木桩,用绳子捆着个女人,双手反绑着倒在一边。

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一个正对那裸体女人趴着的男人大吃一惊,蓦地站起,半拉着裤子。

男人看到仙波过来,朝别处逃走了。由于裤子没穿上,绊住了脚,跌倒在地上。那家伙一声惨叫。

仙波跑到那家伙旁,对准脑门一击,脑浆飞了起来。

看到这一切,7~8个家伙抡起了石块和土块。

一块石头击中了仙波的腿肚子。

“混蛋。”2~3个家伙操起木棒朝腿肚子受伤的仙波砸来。

仙波挨着土块,死命地抡着棍子。他肚子上遭了长矛的刺击,昏了过去。

这时白川冲了过来。

白川长长的头发在包带外乱舞。他把手杖向一个正欲刺仙波的家伙打去。

那家伙朝后一仰,手杖尖刺破了他的肋腹。

“死老头!”其他家伙朝白川打来。

白川用手杖顶住那些家伙的木棒。那些木棒断了。但一转眼间,白川被2-3个男人压在下面,按倒在地。

仙波跳了起来,对准正在殴打白川的家伙下身飞起一脚,随后抡起棍子打倒了另外两个。此时,他已置生死于度外,心里只有搏斗、搏斗、斗到底。

另一堆篝火旁,一场悲惨的拚杀在继续。

峰手中的棍子掉落了。他浑身是血,但不知是谁的血,他两肋各抱着一个男人的头,用尽浑身的力气抱紧着,奔跑着,他要勒到他们颈骨断了为止。

前面有一个挥着木棒的男人。峰的肩膀受到了木棒的一击。

“是你呀,矮脚狼!”这一棒是好中贤一打来的。可打了之后,峰却毫无反应。野中那张布满鲜血的脸呆呆地看着峰,惨叫一声,回身逃去。

“混蛋,回来!”峰扔下抱在手里的两个家伙,追野中去了。

但是,野中逃跑的速度快得象头野猪。

峰收住脚步,一回头,被硬物当头一棒,昏倒了。

这时,娘子军赶到了。

“杀呀!我们的命运全在这儿啦,不要怕。”头上缠着带血的头巾的晓子走在头里,抡起棍棒杀了进来。

到处充满了悲鸣、呐喊,掉了魂似的惨叫声。

无数支箭飞着。

仙波停止了搏斗。

娘子军冲了进来,胜负早已定局。

那些家伙乱了方寸,夺路而逃。

娘子军在后面追赶着。娘子军们现在理解了团结的重要性,她们乘胜追击着敌人,势不可挡。

不知何时,曾读过英国考察亚马逊的学者的报告,那个探险队在业马逊内地亲眼目睹了一队勇敢的女人,那是一批皮肤跟白种人一样。赤裸着上身的女战士,个个高头大马,印第安人肌肤黝黑,与此相反,勇敢的女族却肤白身长,个个都有着匀称美丽的身躯。

其中的几十年,其他的探险家也发现了被认为是勇敢的女族住过的城廓遗址。

然而,勇敢的女族是何许人种,至今仍是个谜。当时,白人以及女性绝对不可能进入亚马逊。而且,在荒野里集中白人女性作为军队,简直无法想象。

结果,勇敢的女族,留下了谜,从地球上消失了。

对于这个家族,也有同样的感受。

在北土高地的山里,忽然出现了用弓武装起来的娘子军。而且是有很长历史的同一族的女战士,相貌相仿。为了保守同族的秘密,谨防血缘扩散,虽然有害,但美丽被凝聚了,纯洁从美貌中流露了出来。

全体人员虽然都穿着衣服,但一旦脱去上衣,与勇敢的女族相比,毫不逊色。难道不能成为女战士吗?

这是一群从古老的历史中复活了的女性。

美保来到了仙波的身旁。

“多亏了你,我们胜利了。”乌黑的眸子直冒着火焰。

“不!不是我们的力量,是你们的……”

“不!”美保打断了仙波的话。“我们家族已经被攻破了,被抓住,做了性的奴隶,即将灭亡了。这大概就是家族的历史将落下帷幕了吧。我们以前一直守着它——高贵的东西,但是,这种历史已经到头了。领主已经说过,会高高兴兴地将重水给你们……”

“不,”这回是仙波打断了她的话。“我说得不好,但我们还是感到了你们对信仰的崇敬。不在于秘密、奇迹,而在于你们的信仰。我们的确想得到重水,直到你们抛弃了信仰……”仙波停止了说话。

明子不知从那儿找到了野中贤一。她揪着野中的衣领,把他拖了上来。

“这家伙给抓来了。”

野中的大腿上中了一箭。

“嗯……”野中看着仙波,两手合十。

“你想说什么?”明子拉起野中,厉声问道,举手打了他一巴掌。

野中转了个向,正巧峰爬了过来。

“嗯……嗯什么,你这混蛋——”峰抓着野中,终于站了起来。

野中被峰一拳,飞了出去。

女战士们把受了伤的俘虏拉走了。

第十章 涅槃 第十一节

日本矿床组合死亡4人,轻、重伤12人。

仙波直之和峰武久只受了点外伤。

可以说大获全胜。

敌人的轻重伤员中,重伤2人,都是腹部被箭射穿,已经没救了,于是当场射死。处理完尸体,天已大亮。

10个轻伤者被带到馆邸内,其中有野中贤一和岛田胜之。

给他们包扎完伤后,让他们全体排队在院子里,剥光衣服后绑了起来。

“你们打了败仗,本想处死你们的。但是,我们已感到厌恶了。再也不许上这儿来,要是谁胆敢再来,那后果自己明白。”仙波向俘虏宣布。

“等等。”岛田开口了,“体罚也好,受辱也好,我们是有准备的。你们可别后悔哟。好吧,给我穿上衣服。”

这帮家伙浑身赤裸地反绑着,所有的人都象系在一根绳子上。

“不给你们穿。”土田明子朝前一站。

明子想起了遭受日本矿床组合那些家伙的无数次凌辱,正如岛田说的,一旦岛田自由了,明子也会被剥着精光绑着的。他们会杀了仙波、峰、还有白川义明,只有女人将活着,接受永无止境的凌辱。

“你们认为女人是泄欲的工具,抓住就可蹂躏。但你们败给了这些女人。如今,你们是我们的奴隶,要死要活由着我们,千万别忘了这一点。现在,我第一个羞辱你,你报答,趴下,屁股抬起来。”

明子拿了根木棍。

“求你别这样。”岛田看着明子冰冷的脸部表情,求道。

“决不饶你,我命令你抬起来。”

“我听你的。”岛田咽了口口水。“我发誓决不再来这里,请你……”

“不行!”明子用木棍敲打着岛田的肩膀。

“你不抬起来,就杀了你。”

朝霞映红了院子,岛田脸色铁青地站在太阳底下。

“好吧,我是俘虏,服从命令,但求你不要乱来。”岛田哀求着蹲了下去。

“别罗嗦,混蛋!”峰抬脚踢向岛田的屁股。

岛田跌倒在地。峰上前又是一脚。

明子把木棍对准岛田的肛门,粗木棍猛地扎了进去。

岛田一声短促的惨叫,昏了过去。

“下面让我来。”和子走到前面。

叫子将木棍递给她。

“你给我趴下。”和子用木棍抽打着边上的野中。那个晚上不知被他们干了几十回,眼下勉强能站住。她的怒火直往上窜。

“喔、喔……”野中边嚎边朝后退。

“你这矮脚狼,想原谅,还是想帮忙?”峰对准他的腹部一脚。

“救命!”

“混帐!”峰踢倒野中,一脚踩在背上。

和子将木棍对准他的肛门,一下子扎进去,野中发出了撕肝裂胆的叫喊。

和子把木棍完全扎了进去,这一扎充满着仇恨,野中象死去一般叫着昏死了过去。

“全部把屁股抬起来排好队。”和子拔出棍子,怒吼道。凌乱的头发披散在她那毫无血色的脸上。

仙波默默地看着。

和子象疯子似地把棍子扎进男人们的肛门。

“问题是洞里的那些俘虏怎么办?”站在仙波身旁的峰问道。

“不应该杀了吗?”

“放了他们,那帮家伙还会打来的,尤其是高科吞舟这家伙最危险。还有时成也一样。”

“有什么办法呢?”

“干脆杀了吧。”峰笑了。

处罚结束了,和子抽动着肩膀喘着粗气。那帮家伙个个都昏倒在地。

“往身上浇水。”峰命令道。

“醒过来再打。”

“杀了他们太残酷啦,只有放了他们。”

仙波对峰说着往回走。

白川坐在凳子上。头上的包带浸透了血。

“你打算怎么处置洞里的俘虏?”

“打算杀了他们,即使斩尽杀绝,也要保住家族的奇迹。那是信仰赋予我的使命。但是……”

女人们用铅桶打来了水,浇在那帮家伙身上。白川一直看着。

“但是,这使命似乎要结束了。由于你们的帮助,我们打赢了,我们家族的信仰好象也到此为止了。至今杀死了好几个人,照这样下去,还要死人……”

“……”

“我们家族守护的高贵的信仰是否允许相互残杀呢?”

“高贵的信仰?”

“今晚带你们去看。总之,只能放了洞里的俘虏。在放他们之前,我想向警察自首。如果警察介入,奇迹就会离开我们,公之于世。但比起被那帮家伙夺走要好得多了。”

白川的脸色暗淡,而且出现了某种虚脱感。

醒过来的那帮家伙被抬了起来。

“警察不能不插手吗?”

“放了他们,他们肯定要来报复。靠我们这点力量是挡不住的。”

“帮个忙吧。那些家伙就交给我吧。”

“我是老了,力气也用完了,如果不找警察,除了借助于你们,没有其它的办法,再给你们添麻烦真过意不去呀……”

“担心是无用的。我和峰去给他们松绑。不过,请你们牢牢地看住。”仙波站起。

男人们被扔到门外。

“滚吧,混帐!”峰辱骂着。

“喂,到洞里去吧。”

仙波站在峰的旁边。

岛田跌跌撞撞地拉起裤子。

“你们给我记着。”岛田哭也似地说。

“记着哪,你这混蛋。”峰飞起一脚朝岛田背部踢去。

“算啦。”仙波见峰如此爱吵架,不禁呆住了。

“走吧。”峰又朝近处的野中踢了一脚,随后和仙波并排走去。

第十章 涅槃 第十二节

洞窟静得出奇。

仙波和峰站着,可没一个人和他们搭话。

“有话要跟你们说。日本矿床组合的主力军被我们打垮了。现在放了你们。随便你们去哪儿,但是不准再来这儿。”

“好,知道了。”一听到被释放,高科吞舟爬了起来。

“只有你难以相信。”峰突然说。

“不,绝对放心,我是被金钱雇来的。重水什么的管不了那么多,相信我吧,怎么你们不想雇我吗?”

“雇你这种懦夫?”峰嘲笑地说。

仙波剪断了俘虏脚上的铁丝,拉起绳子把他们拖了起来。在洞里放了他们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这帮家伙比饿着肚子的老虎还要危险。

把他们带到洞外,剪断了反绑在手上的铁丝。

“喂,散伙吧。”峰叫了一声。

吞舟他们一伙四人很快奔逃了。

时成突然站住看着仙波和峰。

“谢谢。今天我们无声地走了,可明天还会回来。”时成说着揉了揉手腕。

“我替你挖好坟墓,等着你呢。”峰大笑道。

“你这个嘴硬的家伙。”时成低声说道。

“不是嘴硬,怎么着,比一比吗?”峰抡起木棍走上前。

“喂,算啦。”仙波劝住了峰。

时成的视线里还留着杀气,他回过头。

吞舟的身影早已消失。

“到此结束啦。”峰愉快地笑。“往后就是要重水了。价值数十亿的重水归我们啦。造一幢房子,威士忌从早喝到晚。”

两人并肩走着。

“八成是结束了,但剩下的还很麻烦呢。”

“那帮家伙吗?”峰用下巴指着那些男人离去的方向。

“是时成。日本矿床组合基本上被打败了,大概没有战斗力了吧,然而,时成另当别论。大概这2~3天会回来的。”

“没的事,要是他来了,就砸他个稀巴烂。”

“是啊。”两人走出了森林。

仙波边走,脑海里边想象着白川所说的高贵的信仰。高贵的信仰究竟指什么?200年来,家族的女人死守到现在的肯定是那高贵的信仰。或许还是活着的某个人呢。

会不会是偶像?

仙波感到一阵微微地颤抖。

——今晚就能知道,这是白川对自己讲的,今晚领我们在灌满重水的地底湖的洞窟里,还看一那个谜的真面目。

漫长的斗争现在觉得短了,胜利就在眼前。

“喂。”突然,峰站住了脚步。

前面站着个手拿木棍的声人。是瘦高个。

“是吞舟那家伙。”

“好象是的。”

“真是个死心塌地的家伙。”

从吞舟身上的杀气就可知道他为什么等在那里。他握紧棍子,逼近仙波。

“我等了好久啦。”吞舟先开口说话了。

“是吗?”峰应道。左腕和左脚上的创伤还未治愈。

“我要杀了你们。尤其是你。”吞舟用木棍指着峰。

“那就谢谢喽。”

“我杀了你们,再冲进馆邸,女人任我享用,重水也归我所有。来吧。”吞舟朝前走了几步。

仙波和峰往前一跳,身体灵活自如,并不觉得双脚不方便,吞舟浑身充满了杀气。

“混蛋。”峰对准直扑过来的吞舟猛地一击,峰手中是根硬木棍,吞舟的是根树枝,一记下去,吞舟的骨头被砸碎了。与此同时,仙波也开始进攻。吞舟的本领仙波一清二楚,一般的打斗是难以取胜的。

仙波手里的木棍不知怎地飞上了天,只觉得有一股力量从他手中拽出。

峰的左腕被击中,手中的木棍落地,手象是断了。当他刚要朝后退,脑门又被砸了一下,峰扑倒在地。

“接着教训你了。”吞舟右手握棍冲向仙波。

已经没有逃跑的余地。当仙波朝后退的一刹那,头上遭了一击。仙波头往下一低,正好看到峰那根掉在地上的木棍。只有拾起来。即使有这根棍子,也未必能战胜他。还得凭本事。死的恐怖占据了仙波的整个身心。

“杀了你,让明子做我的奴隶,怎么,害怕了?”吞舟笑了。一股充满杀气的奸笑。

仙波拾起棍子。他知道在拾棍子时,肯定是会受到重重的一击。既然被杀,也要把他打个半死。

然而,就在手够着棍子之前,右脸部被打了一棍子,他晕头转向,觉得自己置身于血海之中。

身体倾斜着慢慢地倒了下去。

峰从幻觉中伸出了手。眼前这是谁的脚?是吞舟的,还是仙波的?他顾不得那许多了,抓住脚一拉,浑身的力气都使上了。

吞舟急促地叫了一声。右脚被他以为昏过去的峰从背后拉住。他想返身,可受了箭伤的左脚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吞舟跌在峰的分上,他想跳起来,但立刻被峰抱住了。

“放开!”

峰抬起头,双腿紧紧缠住吞舟的脚,胳膊死命地勒住吞舟的脑部,准备勒死他,峰疯狂似地勒住吞舟。

“仙波!仙波!仙波!”峰边勒边喊。吞舟折腾着,峰已支持不了多久了。

“死了吗?仙波!”

“我还活着。”仙波被峰从死亡的边缘叫了回来。他左眼已看不见,半个脸肿了起来。

仙波朝前爬着,他边爬边抬起一块石头。

“住手!饶了我吧!”吞舟看见仙波的右手举起,把石块砸向他的额头。吞舟的头盖骨被砸碎了。

“死了吗?”峰问道。

“死了。”仙波坐了下来。

峰推开了吞舟。

“我也快死啦。”峰躺在地上嘟哝着。

第十章 涅槃 第三十三节

5个男女穿过黑暗的森林。他们是仙波直之、峰武久、土田明子、美保和晓子。

他们选择半夜出发,是因为不知道时成他们一伙潜伏在何处。如果被跟踪,洞中的奇迹就要被探明,不仅是时成,日本矿床组合的那帮家伙也不能轻视。

谁也不说话。一起穿过了包围在暮色中的森林。

晓子在前面领路。

仙波受伤的右脸只露出只眼睛。峰也觉得冷嗖嗖的,视力大减。

现在,他们忘了伤痛。

从九州一直到关东、四国、北海道,杀来杀去,都是为了重水,现在终于盼来了。

在洞窟的地底湖,蓄着的重水经过了数万年、数十万年。

然而那个由重水形成的地底湖里,有白川家族守护着的奇迹。家族的女人们不惜生命守住的秘密就在那底下。

仙波感到异常的兴奋。土田明子和峰也露出同感。

穿过好几座森林,渡过无数条溪流。当他们到达那洞口时,离开馆邸将近两小时了。

在悬崖的半山腰有个洞口,这个洞窟跟禁闭仙波他们的洞一样,润口有灌木和岩石巧妙地伪装着。晓子确认没人跟踪后,率先进了洞。他们个个都带着手电筒。

洞口下面是一段陡坡,随后是人造楼梯。下了楼梯有个广场,晓子在那里停住了脚步。

“这些楼梯是同族人长年累月造出来的,入口在左边。现在被堵住了。”

“什么时候堵上的?”仙波把手电筒照向堵孔的洞口,钟乳石象柱子般垂下,石笋也长了出来。手电光照上去,那光线真叫人毛骨悚然。

无数影子在舞动。

“是半个世纪前堵的。”

“但是……”

如果是这样,那么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河井保雅究竟从那儿进洞的呢?

河井和原子能公司的尾形宏重是探查北上高地而进来的。

尾形在山里失踪了,搜索队最终没有发觉。

一年后。河井不知在哪儿拿出了重水的样品。

重水争夺战就从河井拿出样品开始的。

天然重水不可能到处都有,河井发现的肯定是这个洞窟。用等髙线表现三角点画出的图纸,也是指的这一带。

那么,河井发现了这眼前的楼梯吗?

“你是在想通产省地质调查所的河井先生的事情吧?”晓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仙波被抓住后也曾受到白川的讯问。

仙波只说了在寻找重水,说有个男人留下一张地图,大家都想解开这个谜。

但是,关于河井的事儿,仙波没有说,白川也没涉及过。

“我知道河井保雅先生的事儿,是他杀了原子能公司的尾形宏重先生。”

“真是他杀的?”

“嗯。”

“你怎么知道的?”

晓子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仙波对此产生了怀疑。

或许杀了河井的是这个家族吧。河井和尾形在探查时进了这个山洞。因此,他们知道了地底湖的水就是重水,采了样品。

但是,被这个家族发现的尾形给杀了,只有河井逃走了。

这个家族死命地追踪河井,杀了他。河井发现了重水后,立刻辞去了通产省的工作,为了保住性命,雇了保镖。因为他知道这个家族不会放过他。

“尾形宏重被杀死在我们马上要去的地底湖边。是领主来这儿巡逻发现的。腹部被登山镐扎透了。”

“……”

“据领主的推测,这一带有一种植物,很象山芋,错食之再会产生幻觉。”

“……”

“他们两人大概吃完了粮食,误食了这种植物,而在幻觉中相互残杀的。就在他们来回跑动时,落了下来。”

“掉下来的?”

“嗯,有一个洞口,身体能落下来,我们也不知道那地方有个洞口,现在全给堵死了。”

“是吗?”

“走吧。”晓子朝前走去。

洞窟蜿蜒地伸展出去。到处都有广场似的地方,一条狭窄的通道前后连贯着。钟乳石和石笋象堵住道路似地垂下着,随处可见。

一种强烈的奇怪的感觉。

“下面可真深哪。”明子兴奋地说。

通道很陡,一直下去约有两公里,使人觉得通到了地底。

如果白川的推测正确的话,河井和尾形误食了那种植物,产生了幻觉,掉进了这个洞里。失去理智的两人,用登山镐相互打着,来到了这里。

“这一带的地质是原石灰岩。石灰岩是透水的,透水的地方不存在天然重水,假使有的话,非得下到坚强的岩石层。”

“是嘛,这么说,倒是走了很深啦。”峰接着说。

晓子和美保默默地走着。

“可是,队长,这么深的地方真有天然重水吗?”峰问道。

“有地壳运动呀,在几千年乃至几万年以前,地表的某处有蓄着雨水的池子,那雨水在强光的照射下而蒸发。显然,这种情况很少,但这样一来,水的比重就加重了,只能这样推断。在这里发生了小小的地壳运动,那比水重的水顺着岩石缝滴漏到这个地底湖旱。而且,正巧这座地底湖位于中度火山带中央。温度很高的地热又使比重重的水蒸发,变得更重。几万年来,周而复始,终于发生了大的地壳运动,和地上的池子分开了。也就是说,重水留在地底下,变成了一个无色透明的重水地底湖。”

想要说明的就是这些。除此以外,不能说明天然重水存在的原因。

“嘿!”峰惨叫一声,慌忙将手从水中抽出,那水冷得刺骨。

“怎么样?”仙波问明子。满湖水的密度的确高些,搅拌一下,摇晃程度与一般的水不同。

“好象是重水。但不查一下比重是搞不准的……”明子站了起来。

光芒转向湖面,离对崖约有70~80米,湖面呈圆形,湖深要比一个人高得多。

明子茫然地盯着湖面。

重水的存在必须有好几个条件加在一起,不是能够随意造出来的。这种偶然的结合叫人难以置信,确实称得上奇迹。

在生成奇迹的地底湖,据说还有白川家族的女人以自己的生命死守着的奇迹存在。那究竟是什么呢?

晓子和美保都默不作声,这种沉默可视作虔诚的崇敬,给人带来了某种压迫感。

道路不知不觉地向上伸展。

“就是这儿。”晓子突然停住脚步,用手电筒照着对面。

前面出现浮在水面上的东西。

“地底湖!”仙波叫起来。

光芒照在黑色东西上,那黑色物体就是湖面,一个很大的湖面。

仙波朝那里跑去。峰和明子跟在后面。

“这就是重水!”仙波说道。

三人跪在地底湖边,把手伸进了满满的重水中。晓子和美保站在背后。

白川家族守护的奇迹在哪里呢?从这里看不出。眼前只是一片茫茫的湖面。湖面上风平浪静,宛若一面镜子,无色透明的水就跟没有一样。但由于自己的重量,整个湖面呈蓝黑色。

明子突然被一种莫名的沉重感所压倒,那是无法估计的水的重量。

支撑着它的是坚强的岩石,这个重水地底湖在这里无声无息地生存了几十万年。

对于专攻地质学的明子来说,眼前的光景一时难以相信。

不知峰还是仙波重重地喘了口气。

“跟我来吧。”晓子说,声音中包含着异常的兴奋。

仙波觉得不能勉强。包括晓子、美保在内,家族的女人把命都押上了,守护了200多年的秘密第一次向家族以外的人公开。这个家族的人被逼上了这条放弃守备的路。

信仰不出门的规矩现在要破了。或许那个规矩溶进了叫晓子为首的女人们的血肉呢。要不然,她们为什么每年来练一次弓,和那几十个男人搏斗呢。

“请把手电筒关了。”晓子低声告诉大家。大家关了手电。黑暗中,终于燃起一支蜡烛。

晓子扬起烛火笔直地伸出去,那火焰轻轻地摇晃着,把仙波、峰和明子带逬了梦幻的世界。

举着蜡烛朝前走去的晓子变成了过去患痘疮、离开父母、独自朝山里走去的少女绫乃。

9岁的绫乃行走在风雪中,走迷了路,误入了这个洞窟。进了洞,她靠着烛光,移动着发着高热的身体朝里走去。

绫乃虽然是个9岁的少女,但已准备好死了,她渴望死在洞窟的最深处。

绫乃边走边哭。她怀恋父母,想念家乡。同样是死,她要死在村里,死在父母身边。

然而,身患不治之症——痘疮的人,即使是幼儿,也得扔到山里等死,这是规矩。

绫乃心里明白那个道理。

眼下,绫乃冻得浑身发抖,沿着地底湖朝里走去。

走廊绕着地底湖划了个圆圈。绫乃慢吞吞地走着。

烛火映照在四周的岩壁上。这里已不是钟乳洞了,而是坚硬的花冈石。

少女的影子随着火焰在岩石上摇动。

终于来到了石块重叠的奇石前。那些经过长年累月雕凿的奇石一块叠着一块。

晓子默默不语,跟在后面的美保也紧闭着嘴。晓子和美保看上去跟袓先绫乃象极了。

绫乃登上了奇石,那块大岩石叠起将近20层高。

仙波跟在后面,明子跟在后面,最后是峰。

绫乃站在岩石上,她默不作声,高高举起握在右手的蜡烛。

火焰投进重水湖面,光线慢慢地在又黑又静的湖面上伸展开去。

“喔!”不知谁哼了一声,那屏住呼吸的哼声掉进了无声的湖面,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听得见蜡烛火焰燃烧的声音。

“那是什么?”峰打破了沉寂。

在漆黑的湖面上出现了个异样的物体。那物体慢慢地露了出来,表面的金黄色象是吸了烛火后发出的光。

“是菩萨。”仙波声音颤抖地说。

浮现在湖面上的是菩萨,是慈母观音菩萨,浑身闪着光芒,是尊金菩萨。只有一张脸,那张脸正在微笑。

菩萨继续吸收着烛光,所有的烛光一起被菩萨的容貌吸了过来。周围一片漆黑,光线集中在菩萨身边,菩萨满脸生辉,做出一副欲爬起来的样子。

没有人说话。

仙波觉得过了很长时间,突然发觉美保在叩头,旁边的明子和峰也在叩头。

晓子站着,右手继续举着蜡烛。

菩萨满脸慈祥的笑容。仙波跪下,心中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冲动。

晓子终于灭了蜡烛。菩萨也突然消失了。谁也没动。沉默左右着大家。

“发着高烧登上这儿的绫乃看见了刚才的菩萨。”晓子轻声说道。

“我不相信。”仙波嘟哝着。

菩萨的容貌在黑暗中也看得见,因为刻在脑海里了。仙波继续在黑暗中寻找着那张脸。

一尊跟慈母观音菩萨几乎一样的像。虽然神工巧匠刻不出,但一看就知道其中有慑服人类的味道。因为是天工雕刻成的原因吗?

“菩萨是用黄金制作的。”晓子继续说道,“只有从这儿看,菩萨才完全地显出来。如果从别处看,是看不见菩萨的模样的。还有根本看不见的地方。”

“用黄金?……”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非常多的黄金埋在菩萨的下面。这一带的岩石盖住了露出的黄金。”

“真是奇迹啊。”明子的声音带着颤抖。

“为什么黄金岩石露出的部分会变成菩萨的模样呢?这谁也不知道。总之,绫乃看着菩萨的模样,一个劲地叩拜着。”晓子的声音象是从很远传来的。

仙波脑海里展现出一幅看着菩萨、一个劲儿地叩拜的少女形象的图画。

“菩萨救了绫乃。我们是绫乃的后代,所以供着菩萨。不管哪种不治之症,来到这里朝菩萨一拜,病很快就好了。但是,我们家族的力气用尽了。”

“不,用不完的。”峰高声说道。

“仙波君,还有队长,我可不愿意。我虽然想要重水,但我的亲人和菩萨的缘份很深。今天,更加深了。如果取了重水,菩萨会怎么呢?会餺出来的吧。那样一来菩萨就要被挖出来,制成金块卖掉,我可不干。不能那样贪得无厌啊,那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也觉得如此。”明子也有同感。

“仙波君,你呢?”

“这也许是一种偶像的崇拜,毫无办法呀。我曾看见过附近女孩玩旧后扔掉的人形偶像。当时正值梅雨季节,人形偶像被雨淋着,也只能眼睁睁地干瞪着眼睛。当肘我觉得浑身直发抖。作为母亲怎能容忍孩子随随便便地扔掉玩赃了的人形偶像呢?我既不想要那样的孩子,也不想跟那种母亲结婚。”

“菩萨才有菩萨的形状。”

“对。自己朝死亡之家走去的9岁的绫乃的心,我怎么也忘不了。况且,我也不是为了发财才跟那帮家伙吵架的。”

“正是那样。金子里还有很多砂金哪。”峰武久粗壮雄浑的声音还没讲完,传来了一阵忍不住的哭声——

那是晓子和美保在呜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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