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罪谶书 - xp1024.com
《血罪谶书》


026章狐媚

孟珊听谢徒三言两语,没太大的说服力,猫妖总归是妖物,祸害凡人是手到擒来,孟珊扒拉着谢徒的脸,左掐右捏,试图要将谢徒从狐媚子的妖法中拯救出来。

“孟珊姐?干嘛?”

谢徒给孟珊揪着脸,说话漏风,孟珊姐这太庸俗了,白夜虽说是猫妖,现在已经认主成自己的灵兽了,怎么还会害自己呢?

孟珊冷着脸,摁着谢徒骑在他身上,“狐媚子,还我小谢徒来!”随后“霹雳乓啷”的敲了谢徒一顿。

谢徒护着脸,讨饶道:“孟珊姐,我没有给狐媚子上身……对了,我见过孟珊姐后背有蝴蝶似的刺身,紫色的蝴蝶,灵敏姐右胳膊脱臼过,芳姐则是喜欢买月白色的肚兜,是也不是?”

谢徒说的都是姐姐们闺房密谈,盼着能借此打消孟珊姐的疑稤,这世上恐怕知道这些的仅仅是自己一人而已,她们都未曾在旁人面前说起过这些。

“臭小子,算是通过,这猫妖,你要怎样处理?”

孟珊站起来将谢徒拽起来,悉心的给他拍去身后的尘土,心情缓和。

谢徒拉着孟珊的手,亲昵道:“孟珊姐,你最好了,我就养着猫怎样?”

“不行,这是妖,都两条尾巴,会吓坏人的,你哪里见过两条尾巴的猫?”

孟珊觉得猫妖为妖,冥冥中已经将一些东西注定,凡人沾染必然受害,谢徒还小,总是男孩子,那传说的猫妖化形,夺走谢徒可就要糟糕了,她们姐妹后半生的盼头都没有了。

谢徒抱着孟珊腰,蹭来蹭去,孟珊无可奈何道:“你黏着我都不行,妖哎,危险的,灵敏那死妞会吓死的,你别想了。”

“孟珊姐?——”

谢徒果断坐地上抱着孟珊大腿,抓着她裤子不放,孟珊挣扎的挪动,“刺啦”一声腰带绷断,裤子随之滑落。

还好有亵裤,孟珊臊红脸,戳戳谢徒的小脑袋,撇开他提起裤子。

“等会儿,我先去换裤子,不准偷看!”

孟珊娇怨的瞪了一眼,谢徒瞅着白夜发愁,灵兽认主顺利通过,暂时要搁置习武的事,可是孟珊姐她们似乎不大喜欢白夜。

白夜是道长和师兄无道指派过来,道长没说别的,这白夜猫妖肯定对自己的帮助非同小可,时不再来,谢徒不想因为孟珊姐担心放弃白夜。

灵兽难得,白夜是猫妖族的极品族群,无道师兄说白夜的年纪尚小,好吃好喝的对待它,长大以后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即使不能参与战斗,陪同自己做些零散琐事都要比独行侠强的多。

孟珊姐迷信封建,对传说鬼怪忌讳多疑,白夜的两条尾巴让孟珊姐觉得它危险携身,灵敏姐和芳姐她们多半是一样的想法。

如果将白夜的出现和自己的生命安全联系,孟珊姐的想法说不定会转变,她们都是诚心诚意的为自己好,只要说白夜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和好处,孟珊姐她们多半会因此忽视白夜的身份的。

才打定主意,孟珊换了件白色的裤子走了出来,坐到床边,“臭小子,想好没有?怎么办?”

谢徒坐到孟珊身边,轻轻的抱着她腰,埋头在她怀里,只觉得檀香辽远,爽神祛乏,撒娇道:“孟珊姐,你最好了,我跟你说实话,你肯定能想明白的。”

孟珊轻哼道:“说说看,说不好的话,以后你带着你的猫睡大街吧。”

“其实呢,白夜是灵兽,俗称猫妖,猫妖是这世间沾染玄奇事物的变种生灵,来自中州西南林间,白夜则是猫妖的品种,它没名字我直接叫它白夜……灵兽认主过后,对我身体很有些好处的,白夜在日后能帮到我忙,且它忠心无二,孟珊姐,你不希望日后能有小伙伴帮着我闯荡么?”谢徒将事情前因后果,种种事都说给孟珊听,听的孟珊云里雾里。

灵兽还是属于天地异种?

听过谢徒说,孟珊觉得这白夜又是祥兽,其实理解起来没太拗口,猫妖的意思是只在名字中沾染“妖”,仅是凸显猫妖的不同而已。

祥云瑞兽,在奥秘传说中都实属幸运,白夜这只猫通体雪白,毛色纯真,只是爪子有黑毛环绕,额头处有火焰形毛发,两条尾巴还像是瑞兽。

谢徒说的对身体有好处或者是提升,这给孟珊看来更像是在说谎让她安心,说白夜是吉祥灵兽这还稍微靠谱点儿,要说白夜认主能增强体质,孟珊无论如何都是不肯相信的。

“净是捡好听的说,我们如果不叫你养,你是要猫还是要姐姐?”

谢徒犹豫的看过白夜,认真道:“要姐姐,但是最好白夜能留下,我觉得这不能取舍,姐姐,你不常说要我做有情有义的人么?”

孟珊满意的点头,谢徒说是只要姐姐还让她心里别扭,这话说的中肯,谢徒一直以来都是有主见的好孩子,孟珊对谢徒的人品性格还有一定的了解的,

“是这般说法,猫妖性子凶恶么?”孟珊问道。

即使实际猫妖性子乖戾焦躁,谢徒也需说些好话让孟珊听得明白,便道:“还好吧,来自山野的猫妖,带着山林里头的警惕多疑,我才接手它几个时辰,总有个适应的时间。”

西南林间多瘴气歇伏,猛兽蛇虫,蛮夷未化,中州多将其视为荒地,无人居住,探险寻求机缘的倒是颇多。

这一类的事务孟珊虽说没接触过,听谢徒说起来还是能想到些的,只因为常听到人说起。

孟珊敬畏的点头,西南山岭可没好地方,“猫妖接手的时候是装在笼子里面的,那你抱着它回来,它之前没有拿爪子挠你?”猫类多是孤僻的,对待陌生人感觉到危险就会攻击。

谢徒摇头道:“倒是没有,它认主后虚脱无力,昏沉沉的,醒来过,却又睡着了。”

“行吧,待会儿跟灵敏说说,叫芳姐也来,我呢,凑合事吧,有点困,陪姐姐迷会儿。”

拽着锦缎被子抖开,孟珊褪去外衣只穿着件翠绿色肚兜和亵裤缩进被窝,拉着谢徒一并,还抱着他暖和。

谢徒挪了挪换了舒服的姿势躺在孟珊姐怀里,闭着眼小憩,不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响起,孟珊狡黠的一笑抱着谢徒闭目养神。

芳姐和灵敏那死妞来了还能说什么?呵呵,孟珊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芳姐虽然提前收留谢徒,但不妨碍自己作为第二个亲近小谢徒的,灵敏么,她恐怕要自甘落后排到末等位置。

白夜对孟珊来说充满未知因素,灵敏胆子小,谢徒假若养这样只奇怪的猫免不了让灵敏害怕,孟珊考虑到灵敏会担心,才要事先跟灵敏说说大致情况。

灯盏幽幽的亮着,孟珊搂着谢徒不知觉的睡着了,白夜晃悠悠的爬起来,跳下板凳,傻愣的站了会儿,在空气中嗅着谢徒的味道。

闻到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白夜跳上床蜷缩在床脚,谢徒的气味是它暂时而言熟悉的,且莫名的亲切,安全感匮乏的情况下跟着谢徒方为最明智的选择。

猫妖捷运而生,形体灵巧,跃然上床轻盈无声,白夜失力,休息过后只能正常的行动却不能拥有自己本该拥有的气力。

妖异的额头黑火焰仿佛燃烧,又有勾魂夺魄的魔力,白夜眯着瞳仁看了孟珊许久,颇怀敌意的亦睡去了。

青楼的经营一如既往,灯红酒绿,灵敏弹琴清唱,素手弄琴引得掌声雷动,她却只是淡笑,心里敷衍,这些都是垂涎她美色的蠢货,恭维都没小谢徒来的实在顺耳。

琴艺歌喉均是极好,灵敏适时退场,鸨母忙带着龟奴四处收取打赏银两,院子得七成,旁的三成由灵敏私人所得,向来是这般道理。

“瘦影自怜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灵敏照着铜镜喃喃吟诗,玲珑剔透的脸蛋,姣好的身姿,等闲人灵敏只将他做烟云散,心儿已经装着人,是谁呢?却还模糊,亦或者是还为长成吧?

心里算着谢徒已经回来吧,撇下古筝,提着裙摆便朝孟珊房间跑去,孟珊总是要趁此机会拉拢小谢徒,莫要教她得逞才好,不然落了下乘,不划算的很。

穿过回廊,灵敏随手拔下簪子,一头乌黑秀发瀑布般披散开来,及腰柔顺,没了端庄,和大姐姐的随性无二。

027章纠纷

轻盈的推开孟珊房门,灵敏直奔卧房,转过客厅,见孟珊亲密的搂着谢徒睡大觉,脸色黑了三分。

死妮子,居然先手一步,几时这般的放得开了,还学芳姐搂着谢徒小子睡觉?

灵敏虽说和孟珊亲如姐妹,如胶似漆的闺中密友,单就谢徒的事不能放任不管,要不然随便的留给孟珊培养感情,还剩她什么事?

孟珊勾着手臂将谢徒搂在怀里,酣睡姿态还颇美,气吐如兰,彩帐颈被,灵敏酸溜溜的做到一旁等着他们,顺手将纱帐放下,免得灯火绕了他们。

灵敏曾是大家闺秀,却因家道中落,给生父卖到青楼换了银子,这里的鸨母还算有些眼色,没照着惯例教她接客招揽生意。

初来乍到的灵敏在那时已经有美人的趋势,此后出落得挺脱玉立,鸨母便顺势将她按照花魁清倌人的门路培养,日后做院子里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一本万利可要强过一夜的生意。

琴棋书画刺绣诗书,灵敏做大小姐的时候打小学过,来院子里头跟着鸨母学习唱喉舞姿,许是因为小有聪慧,灵敏竟还真的成了青楼的清倌人,且风头无二,几有艳冠群芳的意思。

她晓得自己容貌出落的愈发娇艳会引来祸患,常搽摸些脂粉让自己看起来没过惊艳,维持着现状不弱于人便好,不然无依无靠只是鸨母一厢情愿的教她做清倌人,灵敏还担心有天鸨母见钱眼开让自己陪客呢。

谢徒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明白自己容貌招祸患的同时,灵敏将谢徒视作日后摆脱束缚的底气,最少要鸨母没胆子算计自己。

孟珊心里大致同灵敏类似,至于芳姐纯粹是因为想找个感情寄托,芳姐样貌上平平淡淡,从未接过客,即使院子里周转不开都不会将芳姐怎样。

灯盏幽影婆娑,灵敏纤指轻触灯罩,迅捷的缩回,如此反复,品着指尖的烫。

“喵——喵——”

白夜舔舔爪子爬起,眼前朦胧的似乎有遮挡,跳下床,见凳子便坐着一美人,却又并非是孟珊。

“咦?”灵敏看着白夜觉得此猫非是寻常生灵,四蹄匀称的黑毛,额头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晃动,“好美的猫啊!”

影影绰绰,灵敏好像看见白夜身后两只尾巴晃动,揉眼凝神,却真是两条尾巴在空中摆来摆去。

灵敏莫名的心头袭上一股凉意,白夜迈着步子靠过来,无一丝响动,猫爪触地,步伐高贵优美。

“孟珊?你醒醒!”

灵敏起身逐步往后退,还没见过长着两条尾巴的白猫,毛色且不说怪,单就这两条尾巴都世间少有吧?

慌张间叫孟珊,灵敏自顾自的往后退却,死死地盯着白夜毫不放松,这猫古怪。

孟珊迷糊的爬起来,回道:“灵敏么?你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我还睡觉呢。”

灵敏抬头看了眼纱帐,迅速注目着白夜,颤声道:“这猫,怎么两条尾巴,你知道吗?”

啊?猫醒了么?

孟珊扬手撩起纱帐,灵敏靠着墙壁和白夜大眼瞪小眼,白夜蹲伏在地,懒懒的看着灵敏。

这猫还挺安静的,“臭小子,你的猫吓着灵敏了,快点弄走它。”

谢徒半睡半醒的,睁开眼是孟珊姐在侧,穿着月白色肚兜……顺着孟珊的视线看过去,却是白夜将灵敏姐逼在墙角。

“灵敏姐,稍等,我来了!”

谢徒跳下地踏着靴子,跑到白夜跟前将它抱起来,白夜低呜几声乖乖的给谢徒抱着。

灵敏扶着胸口缓气,皱眉问道:“这猫哪来的?怎么两条尾巴,该不会是不干净吧?”灵敏话中的“不干净”指的是妖邪冥物,有孟珊的先例参考,谢徒当然知道灵敏所指的事。

“灵敏姐,这是道观的师兄送的,紫袍道长经手,说是没问题,我就带回来了。”谢徒天真无邪满面笑意,希望灵敏姐能顺利的接受白夜,它能不能就此生活在院子里可全看两位姐姐如何对待。

灵敏吁了口气,道:“紫袍道长都说没事,那该就没事吧,只是这猫哪里的?两只尾巴还以为是成精了。”

孟珊插嘴道:“差不多,反正不是一般的猫,怪的很……”

谢徒只得苦笑着道:“姐姐,其实它还是很乖的,认主后已经不大凶了,这不,也没把灵敏怎么样么?”

“你呀你,说说吧,这小猫吓的我够呛。”

灵敏嫌热便脱掉外衣只穿着肚兜,孟珊面前她无需顾忌闲事,谢徒也从没觉得他如何的生疏,最重要还是见孟珊穿着肚兜满地乱窜,还能叫这妞比下去不成?

谢徒搂着白夜坐到凳子上,扫过灵敏,灵敏板着脸情绪不太好,“灵敏姐,白夜是猫妖……猫妖是灵兽,称呼而已,日后它长大能帮着我许多忙,你们能看出来吧,小猫便这身量,日后铁定跟老虎似的。”

“咦——这小身板能长多大?老虎那般大小我可不信。”灵敏嫌弃道。

谢徒补充道:“它真的还小,既然吃喝拉撒睡都方便,它又没瞎叫唤,姐姐,要不就留着它吧?”

灵敏低眉拨弄手指,尽态极妍,随口道:“掉毛、粑粑、尾巴,这都要是能搞定,姐姐便叫你养,你说话它还能听懂不成?”

养猫需注意掉毛的问题,掉毛非是猫有意掉毛,和人掉头发形似,每日多少总免不了,无道师兄说白夜作为猫妖没有掉毛的说法,仅仅是短期褪毛而已。

褪毛即整个褪去,只需注意即可,粑粑么,白夜应该能找到指定地点拉粑粑吧,或者去外面拉过回来。

尾巴没办法去除,只能拿布套遮挡,外出暂时将两只尾巴捆起来,不然对妖魔传说深信的世人肯定会担惊受怕。

孟珊姐之前听自己说过已经理解,灵敏姐没太会为难自己吧,和她说明白总会接纳白夜的。

谢徒构思语言,才道:“灵敏姐,白夜没掉毛的习惯,拉粑粑应该能找见地方的,尾巴包起来跟家猫没两样,它还是母猫,你们都不用怕它占便宜的。”

孟珊笑着拎起白夜的后腿看,果然是只母猫,道:“还真是,这下好了,只你小子一个占便宜,嘻嘻……”

白夜好奇的看着他们说话,猫瞳幽光四射,深邃难测,不时舔舔爪子,梳理毛发。

灵敏没孟珊肆意无所顾忌,说道:“你喜欢那只好养着看看,我们没养过猫,院子里有养猫的姐姐,学着应该能行。”

说起来白夜是灵敏见过最漂亮的猫,无论皮毛体态处处显示着尊贵优雅,骨子里自带着贵族气质,家猫野猫根本只畏缩的土气。

江城道观是谢徒的学艺场所,灵敏对紫袍道长的传奇事迹丝毫没有质疑,进而能因此接受白夜的存在,虽说白夜扯着个“妖”字,只要没古怪孤僻,行径可疑,灵敏还是能想明白这类事的。

“灵敏姐,你没见就想法就好……对了,芳姐染了风寒,不重,担心传染我,要我今天和你们睡呢。”谢徒忽然想起来芳姐早上流鼻涕没精神,是轻微的风寒,喝过姜汤出身汗就能好,只今晚没法好芳姐睡,芳姐要他找孟珊她们来。

灵敏拍案而起,答应道:“跟我睡,姐姐被窝可香了,还有奖励给你。”

“不行,和我睡奖励翻倍,难道我被窝不香么?”孟珊气势汹汹的也放出话来,天赐良机,总不能错过让灵敏这小妞白捡便宜。

谢徒踟蹰不决,疑问道:“姐姐,要不我们睡一起吧,床够大,不至于挤着,要不然可是为难我呢。”

对事不能偏袒一方,灵敏姐和孟珊姐均是热忱邀请自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陪两位姐姐都睡,得两份奖励还能不好么?

芳姐风寒轻微,只消姜汤一碗,谢徒不需太担心她,而这难得的机会两位姐姐大致都不想轻易放弃吧?

随后的针尖对麦芒验证了谢徒的想法。

“灵敏,你真的要死磕?”孟珊眯着眼,抓着谢徒一只手臂搂在怀里,对灵敏道。

“你才死磕呢?”灵敏不甘示弱,也搂着谢徒另一只手臂,美目顾盼。

谢徒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两位姐姐,我说的同睡?要不考虑考虑?”

孟珊傲娇的挺着胸似乎在卖弄着什么,谢徒看不懂孟珊挺胸昂头在灵敏姐面前显摆什么,只是灵敏姐眼神羡慕嫉妒。

028章隐忧

灵敏看过孟珊故意显摆的样子,气呼呼的,揉着眼睛思索该怎么让孟珊在这节骨眼上丢人呢?

虽说孟珊有容“奶”大,可灵敏绝计不服孟珊臭显摆的样子,托着沉重的累赘早晚有天睡觉压的你喘不上气来,哼!

说羡慕,灵敏多少还有点羡慕孟珊可以如此这般,只她贫乏而已,天生如此已经试过诸多的方法都没能将增大。

小谢徒今晚不能陪着芳姐睡可以说是她们俩的机会,机会不能天天有,晚上和午休之列的不可同语,谢徒这小子分得清利害,好事他心里头明白着呢。

孟珊死妞已经搂着谢徒小子睡过一觉,甜腻腻的到像是锦被红烛春宵夜的情景,灵敏断然不信孟珊心里没计较。

大被同眠是没毛病,可将谢徒夹在中间该由谁抱着呢?

总不能一分两半,谢小子还没搞明白具体的情况,锦被是两人则要挤,即使谢徒人小不占地方最终还免不了露着胳膊腿的。

“两位姐姐,我近日不能习武,要不午睡时给你们补上,只今晚,我们一起吧,要不然瞪着眼没法子如何。”谢徒左右为难,给两人各扯着手臂拉拽。

灵敏眸中灵光一闪,哼笑道:“臭小子,你想的好主意倒是,姐姐心情糟糕着呢。”

孟珊却撒开谢徒的胳膊,心意阑珊的转而搂着谢徒,噘嘴道:“你说姐姐好不好啊?嗯?”

“好!”

谢徒干咽唾沫看着灵敏姐脸色黑起来,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灵敏重重吐息几个来回,换了副笑颜,袅娜悠然的坐在一旁。

“小谢徒,转过来,你说,要是你长大了给姐姐买大宅子么?”孟珊像是故意在气灵敏,说话声音可以的放大,清脆的嗓音仍旧带着媚意。

烛光幽影,灵敏敛着笑看不出来是否生气,端着茶杯优雅端庄的喝茶,口脂抿在杯口留下淡红的印记。

举杯轻落,灵敏恢复了平素的风轻云淡,素手轻拿轻放,嫩玉似的手儿划过空中都连波泛滥。

听了孟珊的话,谢徒不偏袒谁,公平道:“只卖一座大宅子,咱们三个连着芳姐要一并住进去,宅院大,住的人当然更多。”

灵敏温言问道:“那谁做东啊?”不慌不忙的看了眼孟珊,孟珊还搂着谢徒摩挲他脸蛋,没注意道灵敏古灵精怪的眼神,谢徒年纪尚小愈发没注意到灵敏。

谢徒随口道:“我做东呗,你们总要瞪眼,却又不说太多话,有我在,你们还能说那许多么?”

灵敏脸色稍有缓和轻咳两声给谢徒一个勉励的眼神,柔柔的,谢徒忙不迭的点头认怂,不管有没有孟珊在里面的成分,还是将这人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为好。

才接下灵敏姐的怨气,孟珊幽幽道:“臭小子,你说说,姐姐有没有对你很好啊,都让你睡我被窝里,你灵敏姐都没睡过几回。”

“这……”谢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孟珊姐的被窝当然是香喷喷的有股蔓草的芬芳,可灵敏姐被窝亦是清香,再者,谁的被窝是想钻就钻的?

灵敏娇美的瞥了眼谢徒,说道:“听她扯,这色妞坏透了,姐姐被窝当然好,可不是你想睡就睡的,日后呢,对你开放,随便去哦。”

孟珊眯着眼瞪了灵敏一会儿,觉得自己不说点话表示心意没办法拉拢谢徒小子,他有灵敏无底线支持还能怎么靠着自己?

“谢小子,姐姐也欢迎你,还有,你灵敏姐最近比我要色呢。”

谢徒心想你们各自都不管如何的说,我还只是随便找地方睡,两位姐姐都是香扑扑的漂亮,芳姐谁说不漂亮可谢徒已经习惯和芳姐睡了。

没见着灵敏姐她们的时候谢徒跟着老爹睡草房,江城城外种地的农民多是草房居所,那是总凉飕飕的漏风,老爹又不管不顾的主儿,谢徒每每受冻着凉没人管。

才和芳姐睡这几日已经迷恋温暖被窝,只知道姐姐们被窝总是暖烘烘的,院子里有时有客人骂脏话时爱说“暖被窝的**”,**是何人又为何暖被窝?谢徒便不得而知。

院子大厅才正觥筹交错喝的上头,猜拳叫骂,丝竹管乐的杂音混着,这时院子里没人睡觉且没人能睡着,屋里面听外头的感觉就是喧嚷。

孟珊搂着谢徒枯闷的坐着,灵敏坐在梳妆台前拿湿布卸去白日里遮掩容貌的淡妆,脸色皙白,肌肤水嫩,唇红三分,眉眼挺翘,自然的素面远要比白日里的妆容美。

肤色亮莹莹的像剥壳的鲜煮鸡蛋,如若没有妆容遮盖,灵敏觉得会有豪强巨富高价将自己买去,清倌人卖艺不卖身是真,可世道险恶也是真真的。

她已经开始有这方面担忧,鸨母并不清楚自己妆容遮面的事,仅能在孟姗勉强坦诚相待。

江城的豪强士族多拥文附雅取悦风尘女子,有权势的甚至能通过威逼利诱让女子就范,灵敏还为经历过,因为她遮盖起来的容貌没有实际的那么惊艳动人。

经她说起来后孟珊也略微的化妆遮盖,同为清倌人可能孟珊的容貌不是最美的,她跳舞惊鸿般的身姿能让男的为之痴狂。

“孟珊,要是某天,有豪强要你做小妾,你无路可走,怎么办?”灵敏望着镜子中身形挺脱的孟珊问道。

孟珊不屑道:“都是夯货,还自以为高雅,看着想吐,小谢徒能护着我,姐姐日后嫁给你做妾室,怎么样?”

娶几位姐姐是谢徒日后宏伟计划的部分,至关重要的部分,谢徒喜道:“真的?”

孟珊道:“唉,姐姐们太漂亮,有坏人觊觎姐姐的美貌,没办法,没有人保护我们的话,可能日后要嫁给不喜欢的人郁郁而终。”

灵敏轻叹,默然的面对着铜镜中的人影,酒色乱心,巧取豪夺的事鸨母纵容过,据说在她没来的时候,曾有为前辈姐姐是院子中的头牌清倌人,后因江城兵马指挥使少爷瞧得起,硬娶走做妾室。

辛酸苦闷无处说清,流落风尘怨声载道只能暂缓一时,给人看着顺眼要你做牛做马都没法子拒绝,不然压上命威胁,都是风尘女子需担心的事。

她和孟珊已经积攒下财物许多,平淡过活还算够用,可既然还没情况,灵敏又没有世俗生活的经历,留在院子里年老色衰,还能算是出路。

在其中必然不能让容貌给外人看见,不然的话招引祸乱都是小事,江城的士族仗势欺人的事还真有在江城坊间流传。

谢徒握着拳头凌空挥舞,狠狠道:“揍死他们,姐姐,你们别怕,等我学成少有敌手,打得落花流水。”

灵敏捻起梳妆台上花瓶中掉落的花瓣,放到口中慢慢品尝,初来苦,后来丝丝甜味回荡口腔。

“姐姐嫁你,真的,旁人怎么能好?姐姐非你不嫁,来日你学有所长迁出万难护着姐姐,好吧?”灵敏回首清丽脱俗的笑着,她当然和孟珊的想法形似。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简单的夙愿却要许多的牺牲,灵敏已将世俗道德视作无物,既然世俗伦理要繁多的节制,为何有仗势欺人的行径?

常有客人对接客的姐妹提出无理要求遭拒,恼羞成怒的要鸨母制害其,鸨母晓得人心笼络,遇事能暗地里消化就都赔礼解决,遇着蛮不讲理的非要那姐妹按着他的想法重新来过,这还真没办法将他如何的处置。

春闺桃色的钱没想的那么容易赚,已经注定要卖身求活的姐妹根本没的选择,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还能怎么得反抗不公平反告冤?

无可奈何,和谢徒说过许多谈出来的结果是要他们睡一起,灵敏和孟珊闺中密友其实早已经常有彻夜深谈的经历。

谢徒落的高兴能左右伴着两位姐姐,芳姐偶感风寒才有这仅有的机会,去和芳姐说过后,谢徒兴冲冲的在孟珊屋里洗澡共浴。

氤氲着厚重水雾的卧房水声哗哗,谢徒望着秀美绮丽的景色眼睛滴溜溜的打转,灵敏捧着包特供的玫瑰花瓣撒入澡盆,花瓣漂浮在水面将水底弄得阴暗,视线不明。

花瓣香薰混杂着清丽体香味,充斥着四周,孟珊落落大方的靠着澡盆一侧,亲密的搂着谢徒毫不担心接触意外。

灵敏怨念深重的看着孟珊肆无忌惮,心想你不懂个长幼胡乱诱惑,我没能像你似的实属矜持明理,谢徒年岁大些当然会知道是谁更好的。

029章诡变

青楼声乐终有尽,洗浴罢了,就寝入眠,谢徒乏累,早早的睡过,灵敏和孟珊左右夹着谢徒,又聊过半个时辰,入睡时,猫妖白夜猫瞳晶亮,跳到床边亦睡了。

灵敏做了梦,梦到猫妖化形,是端正的绝色美女,又梦到谢徒终有功成名就的一天,住着富丽堂皇的宅院,她却又心悸,因她最终梦到了落泪的结局……

寒生浮梦,夜里窸窸窣窣的,白夜跨过锦被踩者谢徒胸膛到谢徒面前,转头去看灵敏恬静的睡面,舔了舔爪子伏在谢徒身前将被子的缝隙压实。

天明一早,谢徒昏沉沉的只觉怀里毛茸茸一团,惊醒,看去时却是白夜,蜷缩在被窝中,闷头还睡着。

左右是灵敏姐和孟珊姐,眼睛肿痛,伸手揉眼时却有指尖火辣辣的胀痛,初时不动还好,动起来才发觉浑身无一处不痛。

他欲要起身时,怀中白夜跃然而起,蹲伏在胸口看着他,谢徒看着白夜竖立的瞳仁时,竟给它的眼神吸引。

暗夜,薄暮冥冥的幽深月夜,古街陋巷,空无一人,阴冷的风吹拂,让人寒毛直竖的夜。

屋瓦上傲然立着只雪白大猫,状如翎猫,却无尖耳鬼面,只是平静的寻常猫面,坦然的仰望着深夜的天穹。

无声,风吹落叶摇曳,席卷着,翻滚移动,深忧的空巷,暗影中仿佛鬼魅捷行。

谢徒不知白夜为何,己又为何,看到眼前的景,定格却又幕布似的移行,那白猫侧着身,俯首望天,魏然兀立。

时过千年,恍如转手,梦景迁移变换,悍然成谢徒所住青楼院落,招幡招牌,均是院子无疑。

白夜眼中景交递给谢徒,细至墙角窜过的灰鼠,卑微的一晃,谢徒无知身外物,一梦初醒,已经昏然多时。

“谢小子?!”

耳畔传来孟珊姐的叫唤声,谢徒挣扎欲起,剧痛难当,连手臂都不愿举起,喉咙像是卡着团发面似的。

睁不开眼,隔着眼皮看得到微弱的白光,实则睁眼痛苦难忍,孟珊还迷糊的沉睡,听谢徒没应答,转了身又睡着了。

白夜还蹲伏在自己胸前,这是谢徒察觉的到的,方才还当是做梦,梦到那凄然的景象。

晨光普照,白夜凑到谢徒脑袋前,舔拭他眼皮,谢徒眼皮的灼痛舒缓些,略微睁开眼,对着白夜的猫瞳。

“咳咳……”

灵敏扶着床岸起身,嗓子干涩,看到谢徒时猛然一惊,语无伦次。

“孟——孟珊,你——快……快看,谢徒他怎么了?”灵敏越过谢徒将孟珊推醒,紧张之余忘记力度,将孟珊差点推到地下。

孟珊闪手扶着谢徒躺好,啐道:“死妞你推我干嘛?差点掉地上……”

灵敏说话都带着哭腔,手足无措,呜呜道:“不是,你看谢徒……他好像中邪了!”

“中邪?……中邪!”

孟珊翻身坐起,待看到谢徒时也吓的后脊发凉,汗毛直竖,只见谢徒眼角溢血,白发苍然,脸上淤青斑驳。

为何谢徒一夜白发?眼角的血又是怎样?淤青斑斑似乎遭人毒打,可孟珊确信他夜间都睡在自己身旁。

“喵喵——”

白夜咬着锦被拖拽着将其扔在地上,被子遮盖的景象让孟珊、灵敏人头皮发麻,谢徒满手血污,指端尖刺般长出利爪。

“这……怎么了啊?”灵敏捂着嘴不敢相信在谢徒身上发生这些,块儿状的淤青不仅脸上,全身遍布,几乎一半以上的皮肤都处于淤肿状态,瘦弱的躯体浮肿膨胀,活脱脱可以青紫色的肉团子。

“谢小子,你别吓姐姐啊?啊?你能听到么,听到吱声。”孟珊煞白着脸将手指凑到谢徒鼻尖试探,感觉到湿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没威胁性命。

白夜退到床下,跃上板凳淡然的望着谢徒,不时舔牙拭爪,如若谢徒醒着,必然要发现白夜身后的尾巴多出一条。

异于原先的两条尾巴,白夜那第三尾染血,红艳艳的,只长着绒毛,似新生般幼嫩。

灵敏深吸口气,看了眼孟珊,语气发慌道:“你昨夜,感觉怪异么?”

孟珊回想昨夜,她和灵敏熄灯夜谈,低声细语只半个时辰而已,随后睡觉,期间并没有怪异事发生啊?

“昨夜,我梦到谢徒,那时他傲视群雄,却白发飘然,我梦到他背影,只记得他指尖在滴血。”灵敏骇然的看着谢徒血污结痂的十指,这和滴血有何不同?

孟珊惨笑道:“我没梦到,只是我凌晨醒来过,视线昏暗,后来又睡了,可能那时,谢小子身体已经出问题了!”

孟珊记起自己一个时辰前的凌晨时分醒过,恍惚间记得叫了谢徒一声,那时还当谢徒仍旧睡觉,谁知他身上发生这些匪夷所思的恐怖变化。

眼角的血迹才干涸不久,附和孟珊的推测,谢徒夜间这几个时辰中应该是近凌晨结束变化,开始时未知。

早如果知道,都不比担惊受怕揣测,夜间便能带谢徒瞧大夫医病,孟珊却不知道谢徒这般境况究竟因何而起。

几乎是前所未见的诡异病况,一夜间突变如此,昨夜共浴时谢徒并无大碍,这一早昏死不醒,她心理都要急死。

“姐姐,扶我起来,别去找医生,我想起江城道观看看。”

谢徒忍着几乎让神经爆裂的酸痛睁眼,睁眼后觉得光线刺眼灼目,像眼球燃着火焰在烧,又闭着眼,慢慢睁开方才能看清楚眼前。

一片白茫茫中模糊的孟珊姐的身影清晰明朗,周围的物什也随之变得分明,灼痛的眼珠请凉凉的舒适,没有异样。

“谢徒,你眼睛,怎么,怎么和猫眼似的竖起来了?”灵敏不敢置信的看着谢徒竖立的瞳仁,窄窄的,刚才睁眼时瞳仁还正常溜圆,怎么转眼间竖立起来?

谢徒的眼珠颜色竟然转变为翠色,青翠透亮,通亮折光,看着她时不免觉得怪异惊悚,这已经非正常人的范畴。

顽疾怪病一夜白头的灵敏听说过,似谢徒这般眼珠诡变还真是初次见识,别说灵敏孤陋寡闻,就是放在中州都没几人听说过这传奇事件。

奇异的变故给灵敏看来唯有中邪能解释,昨日谢徒抱回来那白夜猫妖她便觉得不对劲,还没有注意,任由谢徒将白夜猫妖留在卧房,晨起,落得如此下场,说那猫妖强身利命灵敏无论如何是不肯相信了。

谢徒看着满手血污脸直抽抽,哭丧着问道:“姐姐,我这是要死了么?我舍不得你们呢。”

孟珊思路还算清晰,一只扶着谢徒的肩膀,安慰道:“去江城道观,找紫袍道长看看,姐姐陪你去,好说问清楚,方便你配药治疗,没事的,你不会死的。”

“我……这可怎么是好?唉。”谢徒看着十指端锐利凌寒,心生惧意,这不出意外肯定是自己灵兽认主失败,道馆的苟瑜不就是灵兽认主失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认主多有失败辛酸,初时句凌师兄说起谢徒还没有直观感受,此时面对自己的身体产生诡异变化才知道其中的万般无奈。

现如今已经不是衰老折寿能解决的问题,还没见过少年人顶着苍白头发,身上淤青片片,关键他还牙痛,张合上下颚时几乎痛不欲生。

灵敏草草穿好衣裳,出门打了盆温水端进来,将谢徒指尖的污血细细擦净,透着寒芒的尖利指甲沾着清水,像极刽子手菜市凌迟的剃肉刀。

谢徒身上的淤青确认无疑是突然产生,按着不痛,一般的碰撞淤青均是淤血所致,按压会有轻微的痛感,谢徒身上的无痛感。

擦过谢徒身上的污血脏东西,灵敏心焦,拉着谢徒的手贴在脸上摩挲,垂泪道:“说你不准养的,这怎么办?”

谢徒伸手在灵敏翘弯的眉角拭泪,宽心道:“灵敏姐,都不疼了,道长说过我没问题的,问心无愧天地自知,我终究不信白夜它无缘无故的害我。”

孟珊情绪还稳定,皱着眉问:“紫袍道长德高望重没错,可他说没事现在你却有事了,必须要姐姐跟你走一趟。”

“好吧。”

谢徒看着白夜蹲坐在板凳上,懒懒的闭目养神,这与寻常家猫无二,夜里的梦莫非真的和它有关?灵敏姐的梦境又是为何呢?

030章麻痹

灵兽衍生万物生灵外,夺天造化,形貌、形体、灵性多有异于凡物的地方。

《山海经·中山经》:“又北四十里,曰霍山,其木多谷。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朏

朏,养之可以已忧。”

古时“狸”即猫,异兽朏朏则是猫的从属,白尾多毛,其形貌昳丽,性情温驯,至于玄奇的“已忧”,无从考证。

古时即已经有猫记载史料,说它溯源悠久不为过,古时叫“朏朏”,现今称为猫。

既然已经将其做寻常生灵,那多数人是不知道猫通灵冥邪性。

而今猫多为宠物饲养,或捕鼠防患,都知道猫不如狗,猫不认亲近认富贵,富贵养猫穷养狗。

一贫如洗的户口养猫自然逃跑,富贵人家好吃好喝的供着方能安稳待着,狗则不同,饿死不作叛主离亲的事。

灵敏和孟珊的想法多是因为猫本性难移,谋主暗害这事是做得出来的,白夜灵动,用何种方法将谢徒害惨,灵敏她们大都不知。

猫扯着怪事不少见,灵柩棺椁在头七避猫,若有黑猫爬伏其上,多凶灾邪害的事。

“你眼睛看事物还清楚么?”

孟珊披着衣裳只顾着掰开谢徒眼皮,仔细翻看,眼角方才溢血,瞳仁都竖起来,黑幽幽的眼珠早已经变了色。

谢徒也怕自己此刻的情况,又担心灵敏姐们心急,牵强笑道:“清楚着呢,似乎较原来更清楚些,还没弄明白。”

没经意的看视线暗淡,可他要仔细看的话又能明亮,怪异的很。

眼睛恢复日常,虽说不好看却不耽误视力,不痛不痒的,竖立的瞳仁几乎没有影响到他视野的开阔。

“你瞳仁扩散了,就方才!”

孟珊对着谢徒眼睛死死的盯着看,确认无疑谢徒在仔细看她时瞳仁放大,随后缩小。

灵敏竖起一根纤指,放到谢徒眼前,“你看我指头,不准乱瞟!”灵敏缓缓后撤,谢徒看着灵敏的手指头瞳仁明显的扩散。

正常人在眼前距离近的地方有事物时对对眼,俗称对鸡眼,物体远离时双眼会随着左右恢复。

可谢徒自开始就没有对眼,瞳仁扩散,这已经超出范畴,诡变的瞳仁某种程度已经异于常人,在实用或作用上。

是福是祸无从得知,昨夜口口声声说强健身体,没想到今晨起来落得半人半鬼,还好没发魔怔伤人。

“姐姐,既然不痛,咱们暂且别管他,现在我指尖痛,对了,我有道观师兄给的药物。”

谢徒爬起来在衣服兜里摸出来句凌给他的膏药,不知道还管用么,胡乱的先抹着,句凌大哥说能镇痛,应该是有效用的。

黑乎乎的药膏,灵敏拿手绢搽着药膏抹在谢徒伤口处,这膏药说来神奇,搽上以后清凉,片刻温热,药效发作起来柔性,没剧烈的痛感。

等涂过药,灵敏将药膏盒子盖好,谢徒已经不如何的痛,全身仅牙根涩痛难忍。

孟珊心焦,攘了谢徒一把,问道:“怎么?还痛么?”

谢徒微笑着摇头,因牙根剧痛,说话漏风,“不痛了,嘴巴还痛,不要紧的,咱们吃过早饭,去江城道观再说吧。”

“要不嘴里搽点?这闻着草药味,药效温和,我想嘴里是可以搽的。”灵敏道。

谢徒知道灵敏姐并非懂行的,臆测着使用而已,提出来仅仅是担心自己接着疼痛难忍。

听着灵敏将药膏搽在嘴里,初来和指端的效果一般,可后来口水抑制不住的流,嘴巴麻木无知觉。

这药膏该是像麻沸散类的麻痹药物,怪不得搽上后消痛,原来是教他没有知觉。

药膏不多仅巴掌大的一盒,句凌的想法是谢徒只需抹掌中取血的伤口,每日反复的涂抹都应该够用,可谢徒异变,这药膏恐怕使用几次就该没有了。

谢徒咽着口水嘟囔道:“灵敏姐,嘴麻,口水不受控制的流,已经不痛,可能这是药膏麻沸散,我都感觉不到嘴的存在了。”

灵敏掐了谢徒嘴唇,他毫无感觉,只好讪笑道:“姐姐不知道啊,还当是药呢,只好这样了,流口水总要强过疼痛。”

“谢小子,这下可糟了,芳姐知道还当你怎么了,吃过饭,你快些跟我走知道么?”

芳姐风寒初愈可能还兀自睡着,风寒捂汗熟睡就能病愈,芳姐身体康健,当然不将风寒当做病症对待。

才脱离芳姐和灵敏姐她们睡一晚,中邪似的成了这副模样,不说芳姐接受不了,就是灵敏姐她们都堪堪接受。

不怪她们一惊一乍,这类的诡变谢徒自己都看着发憷,灵敏姐她们都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身体状况,谢徒对她们可是一万个理解。

自己那老爹快活的独居城外,生死祸福都已与他无关,这姐姐们慈爱亲近,谢徒当然不会去想起老爹谢屠户。

端着钵盂吐过口水,谢徒垂头丧气的躺在灵敏怀里,看着她光洁俏润的尖下巴,说道:“我想紫袍道长是知道的,他总不会算不到,那是叫算卦,道长掐掐手指都能知道日后要发生的事情。”

“那怎么弄的清楚?不靠谱,还是要问他,不然你都没法见人,这情景,还不得出去吓死人!?”灵敏在谢徒额头轻拍一掌,柳眉颦蹙,教训道。

谢徒讪讪的吐了吐舌头,却道:“紫袍爷爷总能算到,改日我教他算算,我能否娶姐姐做夫人,还要孟珊姐和芳姐。”

孟珊娇嗔的瞪了谢徒一眼,眉眼喜意阶跃,灵敏姐她面皮薄,转眼霞云遮面不堪羞意,抱着谢徒的两臂紧紧的搂着他,无声的回应了谢徒的豪言壮志。

“谢小子,你需弄明白,此刻的病况是怎样的,什么顽疾怪病,可更要当心。”孟珊语重心沉的说,谢徒的变化她觉得更像是着魔中邪,传闻头七棺椁有猫,下葬就要尸变害人,谢徒此刻神情还稳定,孟珊才放心的和谢徒说这些话。

谢徒对自己的诡异变化同样的困惑,还是道:“嗯,多半因白夜而起,灵兽认主是会失败的,我这不错所料就是失败后的情况吧。”

琐碎的聊过,孟珊到饭堂取早饭回来,还到芳姐房间说谢徒要去江城道观时间不足,就没空来问候她,芳姐遂放心去做事。

吃饭时谢徒见白夜可怜兮兮的蹲着,将一个包子铺纸放到地上,它总该饿了,也不知道灵兽认主是不是失败了……

“瞄——”

白夜喵呜的叫了几声扑倒包子跟前大快朵颐,身后三条尾巴晃来晃去,诡秘神气。

灵敏忽而瞧见白夜身后的三条尾巴,嘴巴张的能塞进颗鸡蛋,惊道:“它昨晚又长出一条尾巴,现在三条了!”

孟珊和谢徒看去时果真如此,白夜的第三条尾巴肉嫩,毛发还稀疏,肉粉色的显得突兀。

谢徒回想昨日句凌所说,猫妖两尾已经通灵长寿,据说九尾猫妖那是日后化形的主儿啊?

猫九命通玄,九载生一尾,九九八十一年,则尾数为九,修行化形,落得不死不灭妖兽体。

句凌只说白夜是猫妖族的贵族,旁的猫妖族亦有如此的,可他没说白夜还能长出尾巴啊?

昨夜梦到古巷白猫,多半是白夜使然,灵敏姐的梦可能也是它暗中手段隐然,这已经不能说白夜猫妖类属猫妖族。

它三尾才生,日后莫不是渐生九尾,而后化形成人,娘咧,这化形后可真是妖啊!

“它是九尾猫妖,不是白夜,天,这日后是要化作人形的,姐姐,吃过赶快去道观拜见紫袍爷爷吧。”谢徒忙塞了半个包子在嘴里凑上去观察白夜的后尾巴。

白夜扭转脖子低呜,看谢徒良久,顾着吃包子,任由他细看自己的尾巴。

白夜的第三尾并非凭空诞生,有尾椎骨刺破皮肤,才一夜间生出来,具体的如何不的认知,尾部的血迹说明了这点。

灵敏又觉着白夜怪异,祸害谢徒就先罢了,真正古怪的是尾巴生的多。

“怎么,它还能长出来多的尾巴?”

谢徒点头,将句凌昨日说的搬过来讲给灵敏听:“九年生一尾,八十一年九尾,则要幻化人形,如今世道,天下的妖物屈指可数,白夜这样能化形的,几乎绝迹。”

孟珊白了眼白夜,她已经想到故意摆弄风骚勾引男人的妖精,哼道:“谢小子,有点抵抗力知道吗?这妖精勾引你可别忘记姐姐们。”

031章狐媚

孟珊心里涉及妖物,还是母兽的就只狐狸精这字眼,古时狐狸、翎猫等作为妇女期盼配偶的神邸。

这一类的生灵身形小巧,体态优美,皮毛顺柔,大多附和宠物物兽的基本条件。

又因为这狐狸、翎猫生性多疑,古怪诡异,且是夜间避人行动,因而将狐狸精的淫名冠在这类妖身上。

尊贵富崇的人家几乎不遭其害,多少要是帝王将相的命格才好扯着狐媚子,再不就是贫苦书生之流(说法非空穴来风,参见蒲松龄《聊斋志异》,妖狐鬼怪集大成者,多为穷苦书生遭遇)。

孟珊积年累月的待在青楼这风月场所,对狐媚子、狐狸精这类敏感避讳,总觉谢徒对白夜猫妖的感觉信任,还以德报怨善待于它。

谢徒多有羞意囧迫,孟珊姐还说的头头是道,笑道:“孟珊姐,玩不了的,我只是觉得白夜可怜罢了,它离家远去,总该是我善待它。”

“嗯,你心善这当然好,须知心善要瞧着人,不能盲从。”

谢徒作这般想法还是有灵敏、孟珊的说教功劳在的,她们教谢徒明辨是非,善恶有报,白夜是猫妖本身存在危险,谢徒这样做还是让孟珊她们心里暖洋洋的。

吃过简单的早餐,灵敏身子骨瘦弱还准备想去趟江城道观,弱不禁风,不如孟珊常年练舞的身体强健些。

“哎哎,慢着,你这身板免了吧,还有,这小模样出去还不得让强抢民女的弄走?”孟珊将灵敏摁倒坐下,不想教她劳烦,去趟江城道观回来脚丫可能都起几个明晃晃的水泡,灵敏素来娇弱。

“灵敏姐,孟珊姐和我去就可以,没问题的,你在院子等我们吧。”谢徒亦劝道。

灵敏心里想同去问问谢徒身体的境况,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轻叹道:“那你们需问清楚,里外要找紫袍道长,你那劳什子师兄不靠谱,可别吃药吃坏了。”

谢徒心想句凌师兄你确实掉链子丢人,没问清道长事情原委胡乱的开刀,早知掌中血金贵,可就不与白夜认主了。

事已至此,空叹惋惜都没法子重新来过,去道观希望能见到紫袍爷爷吧,自己这弟子都已经性命垂危。

“那灵敏姐你坐着,我这就和孟珊去趟道观。”

灵敏换了身海蓝色水袖单边裙,一双水纹蓝的绣花布鞋,发髻使木簪子插着,将镯子、耳环都摘下收起,脸上胡乱搽些土色脂粉遮掩嫩白。

容貌均已遮盖,大致看去像极姿色平平的深闺少女,才满意的在镜前自赏。

久居院落,孟珊不大喜欢出门凑热闹,一来未出嫁的女子该守着闺阁绣花养性,她注定没那条件;二来院子中女子多有事务,走在街头遭人白眼,谁还瞅着空儿找不自在么?

灵敏倚着门框挥手道别,谢徒抱着白夜腾出手朝灵敏回应,孟珊散漫的摆手道:“怨妇,你快些回去,莫要给人看你独守空房喽!”

灵敏又羞又怒,气的跺脚,孟珊却拉着谢徒蹦蹦跳跳的走远。

“哼!惯会使坏的。”

掩上门,灵敏将谢徒夜里受伤弄脏的被褥拆洗,交由做杂活的老妈子洗净,换过新的,左右想想,去找了芳姐作伴。

孟珊久违的出门,走在街头闻着清新的晨起空气,肺腑郁闷散尽,舒心解乏,真是顶快活的!

晨起江城沿街的小贩都活动起来,卖瓦罐竹篮的支起纱网乘凉,卖针线碎物零散吃食的担担子货郎将货箱摆开,卖布鞋草鞋的老妇搓着草绳犹自不肯浪费片刻时间,一派和谐气象。

谢徒本来就穿着江城道观的练功服,小袖口的紧身胡服,孟珊又弄了顶黑纱斗笠给谢徒遮盖面部,严严实实的朝江城道观的方位行去。

“谢小子,你说,若是女子亦能上街闲逛,不必守着闺阁绣花,还没人白眼相待,该有多好呢?”

孟珊今日梳着双环望仙髻,将发丝分成双股,以丝条带箍成环形,弯卷着,有凌然望仙之势头。

这发髻颇有讲究,乃是婚嫁妇女才有的装束,院子里的姑娘多不拘小节,没注意这些类似的细节,孟珊只是能觉得看她的路人眼神鄙夷,还以为是少女守闺阁才理所当然。

孟珊不知晓发髻的差错,谢徒年纪尚小自然也不知道,随口道:“世人都是庸徒,院子里姐姐们多好?守着破闺阁,闷死人呢。”

孟珊迎着路人的目光,勾着谢徒肩膀,巧笑道:“呐,你埋怨世人,姐姐都给人家瞧扁了,咱们可是天生的一对儿呢。”

“嘿嘿,当然,孟珊姐是最好的。”谢徒道。

孟珊身姿轻捷,爽朗快怀而笑时仍旧美,脂粉盖着肌肤的清云水色,内在的雍容气质无可遮盖,可惜仅谢徒这般觉得。

脂粉厚实路人看过索然无味,又觉得孟珊举止不雅,笑不露齿,她却张口大笑没个顾忌。

穿过江城街巷,方才到江城道观,孟珊望着翠然清寂的江城道观,感慨万分。

江城道观平素为人称道,紫袍道长盛名远扬,远近病患顽疾首先不是求仙拜佛,而是祈求紫袍道长药方妙药。

江城道观傍山建立,环境四季油然葱茏,满山的翠绿植被似乎是没有凋零的时候,**的道观门庭浩渺神圣。

总有将江城道观当做仙家洞府的无知者,孟珊虽说不至于没见识认同那样的观点,面对宏伟传奇的道观依旧不可免俗,紧张局促起来。

谢徒已经是将江城道观当做自己家,看孟珊姐攥着粉拳,望着道观的宽慰道:“孟珊姐,实则江城道观没那般的邪性,只需当它一般的所在,道观中虽说奇人异事不少,还要以道长为主。”

孟珊抱赫的照着谢徒后脑门拍了一掌,故作凶狠,不讲理道:“怎么你错还是我错?”

“额……我错……”谢徒心想孟珊姐她们遇事不讲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似乎她们喜欢作蛮横任性态,可不将理是针对自己而言?怎么每次无理时均是对自己呢?

无奈,谢徒可不敢多说半句话给孟珊挑刺儿,且接下话题忍着。

孟珊叉着腰望着道观深处的凄然幽深,遮天蔽日的浓重绿荫几乎笼罩江城道观的各处,江城道观建成不仅没有损耗草木,还载种更多的以便深化山上清寂。

“谢小子,一会儿去见着人,我可要弄个明白,不准插嘴,懂么?”孟珊亲昵的勾着谢徒的脖子问道。

谢徒知道孟珊姐她肯定要说个所以然出来,可句凌大哥他还给江悦胖姐姐缠着吧?能有功夫么?只得道:“好,孟珊姐你须知,可要讲理哦。”

孟珊抬手就是一脑崩,娇哼道:“我几时不讲理了?胡掰瞎扯……”说着想起自己方才不讲理糊弄谢徒,脸上浮起殷红的云彩。

谢徒领着孟珊出示通行令牌畅通无阻的进入江城道观,沿着青石板路,径自走向道观藏书阁。

晨起乍寒,路旁的细碎杂草沾着露珠翠色不俗,大致到某种花卉的盛开时日,小道两旁均有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孟珊局迫的心情因此开解不少。

临到藏书阁门前孟珊拉住谢徒,犹豫道:“这地方的人容易说话么?还是他们同咱们院子里客人来时那般?”

孟珊是清倌人只负责歌舞表演,院子里常有不容易说话且醉酒闹事的客人,孟珊对男子的印象几乎都堪忧不快。

“这……没有的事,其实句凌大哥他们还都好吧,不需太过紧张,就一般的谈话足够应付。”谢徒道。

孟珊不自信的点头推着谢徒进藏书阁,一进去给琳琅满目的书架弄的呆了,还未曾经过书卷这般成堆摆放,井然有序的码在一起。

灵敏虽说精通诗书字词,她却没这夸张的藏书量,不愧是江城道观素有威名外扬。

闻着空气中袅袅飘然的檀香,紫铜八角兽首铜制香炉放在藏书阁角落,古雅的漆木书架……

孟珊跟着谢徒进来时发出响动就已经给句凌听到,句凌捧着典籍书卷低着头走出来,抬头看去却是一身姿袅娜,姿色平平的少女,谢徒靠着少女怀里抱着白夜猫妖,只是谢徒怎么来藏书阁还戴着黑纱斗笠?

“句大哥,我出事了,可能灵兽认主失败……对了,这是我姐姐,她要来陪我弄明白怎么回事嗯。”谢徒摘下黑纱斗笠,异样的容貌句凌看过亦是大吃一惊。

032章寻由

句凌扔下手中的书卷,疾步走过谢徒身前,里里外外的仔细查看,青斑点点,这是尸变的迹象啊!

细看过后才知此斑非同尸斑,血痕内绕,是肉变,非肤表下的反应,这类的最是怪哉。

瞧上去是骇人,可又没病象,肉质能异化这还是闻所未闻的古怪反应,谢徒昨日才进行灵兽认主不久,还能是因旁的引起怪变么?

句凌接手过几例灵兽反噬,衰老、隐疾、怪病均有见过,谢徒的情况属于此间异类,肤表的青斑还好说,指尖锐利畸化,句凌对这点最是不解。

通常情况下灵兽认主反噬的隐患来自于认主时掌中血互递,灵兽血不似生灵动物的血,几乎没有偶然混入体内疫病频发,反噬的反应因个人的体质而定。

他确认昨日的认主过程无差错,可谢徒的患疾缘由又是因什么呢?

句凌严肃问道:“身上有地方痛么?具体说说,有的话千万说起。”

“晨起浑身疼痛,清醒后只指尖、牙痛,昨日的伤药我抹过后已经不痛了。”谢徒如实回答,昨夜的情况他自己都不清楚,因而没有多说。

“这怪的很,等我,去找典籍看看去……”

句凌匆匆忙的跑到书架前寻找有关典籍,灵兽认主失败逆天遭报,谢徒这前所未见的变化恐怕是古籍中都难以寻找。

白夜认主那本古籍没有记载这特殊的反噬,实际上已经远不能当做反噬看待,没有相关史料,说明谢徒的情况属于突发或者稀缺。

当下典籍中记载均是前人收集整合,句凌参考前人经验才好对症下药,倘若不容易的病症还需要仔细的钻研,句凌守着藏书阁有的是时间研究。

孟珊不悦的绷着脸,待句凌走远,低声对谢徒道:“这可不好,遇事翻书,他是书呆子么?”

谢徒知道这是因为句凌大哥他本事没到位所致,道长才交代他没多久,嘿嘿道:“没有了,他从前习武的武夫,后来道长要他学玄门奇学,说起来还是没多少天的事。”

紫袍道长给句凌的任务是将藏书阁诸多书卷典籍阅过,句凌沉心静气还能看的动,没底子重零开始难怪他事事都要翻阅典籍。

今日时辰尚早,江悦胖姐姐还没来,句凌大哥悠哉悠哉的看书还真是悠闲,教孟珊姐看扁算他倒霉催的。

“这人学艺不精,哼,你能找来紫袍道长么?”孟珊还是觉得紫袍道长盛名在外要靠谱的多,这个叫句凌的人高马大习武还说的过去,想要研究书卷上的细致活儿多半得文弱些的书生来。

“道长闭关,大约得好久能出关,句凌大哥是道长钦点的,不至于靠不住,等等吧。”

谢徒只好祈句凌可以查找到相关资料,自己身上怪事连连,能查到原委苗头自然好,查不到,只能劳烦紫袍爷爷出关。

孟珊在藏书阁这书目琳琅地方安静的许多,傲然而立,目光扫来扫去,这是谢徒日常习武的地方,看起来环境寂静,选的倒是好地方。

书香墨香,都是孟珊平日里不想往来的东西,看着那些字心烦意乱,从不能安稳坐着看片刻书。

灵敏是病秧子,可她因此能坐下来捧着书卷竹简细看,文人沾染着“文弱”这是没错的。

照着孟珊的说法句凌那种魁梧汉子不能做诗书用,身量决定他没法安静,可句凌还就能安稳的坐下来看书充实学识。

谢徒拉着孟珊进藏书阁内里,无人,清静和谐,孟珊坐到桌前好奇的打量这江城道观的布局陈设,似乎没院子里面的桌椅板凳气派。

谢徒将白夜放到一边任由它乱窜,倒了两杯凉茶,一杯放在孟珊面前,扶额道:“孟珊姐,江城道观其实也就那样吧?”

孟珊却也不谦逊,直说道:“那是,还不如院子里,其实想来容易解释,道观注重的又不是气派外在,他们肯定都是异于常人的。”

“我可是紫袍爷爷的亲传弟子之一,道观还要数我这般的亲传弟子带劲,孟珊姐,等我学过武学典籍,尽数教授你。”谢徒道。

孟珊对谢徒习武的多的骄傲,拍着谢徒的肩膀傲然道:“算了,姐姐没兴趣,日后你来保护我,打打杀杀的,你灵敏姐也不会感兴趣的。”

谢徒还想要孟珊她们体会到习武的好处,孟珊自言说不感兴趣还不是因为女孩文静?只好道:“等我日后想办法,总要弄的法子教你们,难的没兴趣,肯定会有坐享其成的法子。”

“好吧,有当然好,没有呢,我们更不介意。”孟珊依旧对武学典籍没想法,闺中生活虽没有惊险趣味,但还是最得少女心意。

江城道观的武学道学均受推崇,实则是推崇紫袍道长的武学造诣,道学研习,得道高人总有过人之处,紫袍道长处处过人还让人格外的憧憬。

紫袍道长赫赫威名,即使没有过出手的时候还是得到诸多高手的认可,这里面有没有因为道长行事作风影响不得而知,本事总归还是有些。

落座良久,孟珊等的枯燥乏味,干脆搂着谢徒小憩,呼呼大睡近晌午时分,句凌才端着本黄页古卷推门进来。

一眼见孟珊搂着谢徒两人和衣而眠,鼻息平稳,又挠挠头退出房,在藏书阁挂了告示牌,藏书阁暂时停止开门。

“这事弄的,谢徒小子煞星的命数遇着妖物是怎么个变化呢……”句凌捧着书页泛黄发皱的破书卷,喃喃自语。

谢徒的命数已经凶险毕露,白夜还是千载难逢的九尾猫妖,典籍缺失,具体的还要考虑谢徒当前状态,道长闭关脱坡不能轻易打扰,句凌估摸着这应该是能打扰道长的事了。

紫袍道长的居所在江城道观顶端,取的山丘建立一座楼阁,屹立山峰,有危楼百尺的意思,梅雨时节清爽,清风穿堂而过。

早在道观建立初始,无道的住所选在主峰的侧面,两间小屋子而已,句凌没直接去找紫袍道长,而是去了无道居住的小屋子。

朴素的两间小屋,一间杂物兼狗舍,一间无道自己居住吃饭睡觉等日常生活均是在这屋里,无道的灵兽是只高大的獒犬,狮子似的蹲在门口望风。

句凌急匆匆的敲门,狗子低吠两声意思意思没管句凌,它当然认识句凌。

“谁啊?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无道光着膀子渡步出来,抬头看是句凌面色焦急,侧身将句凌引进来。

句凌摆摆手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拍拍身边,无道嘀咕的落座,句凌道:“出事了,谢徒灵兽认主真出事了,你看这《密事札记》,上头记载的九尾猫妖就是昨天的白夜猫妖,怎么说吧,白夜是九尾猫妖,那是真妖啊!”

无道这脑袋里头一时间困顿,九尾猫妖是个啥子玩意儿?白夜不是灵兽里头的猫妖族而已么,怎么还扯着九尾猫妖这样的凶畲?

昨日他在藏书阁睡的深沉,醒来时谢徒已经离开藏书阁,总的来说无道认为昨日的灵兽认主进行顺利,没想到才经过一晚上谢徒就已经出事。

接过句凌手中的《密事札记》,掖好书页翻开,内记载:

齐燕元年九月,大雪,邯郸林南,一民户狩猎于林,得白猫一;未伤其性命,后以米糊杂食饵,积年,白猫壮硕,恣睢桀骜,唯民户亲近。

自此,白猫常伴民户左右,尾随而行,常捕鸟兽归,民户亦善待之;又三年,白猫病,凄然哀嚎,民户心之所忧,夜未眠。

这后面的几页缺失,仅此而已,回看前页,仅是九尾猫妖的简介,说的净不可信。

记载有过失的嫌疑,妖魔化的简述没有实际的效用,吞噬精魄,吸食元阳,这等手段还能教谢徒小子活过昨夜么?

无道拿着这古书不自在,生怕一个喷嚏弄坏这寒颤颤的古物,放回句凌手中,道:“句大哥,这怎么弄的?这不能断定谢徒小子给猫妖祸乱吧?”

句凌叹气道:“当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没瞧见,都没人样了,麻烦呐,想劳烦道长出关,谢徒小子的情况可能牵扯大发了。”

033章出关

无道没瞧见谢徒此时的情况,还当谢徒没有十分的危险,要是无道看到肯定二话不说和句凌拜访紫袍,紫袍道长再三说明,非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得惊扰他闭关潜修。

“句大哥,这师父他老人家上次闭关是三年前,那时候你不知道,闭关禁忌打扰啊,这可不是我要怎么着,要不带我去看看师弟去?”

句凌面露苦涩,道:“谢徒那情况还是找道长吧,说好听是认不认鬼不鬼,这……这我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人是鬼了,无道,咱别犹豫了,快动身吧?”

要请紫袍道长出关,牵扯着师弟谢徒的生命安危,无道只好道:“行吧,咱们走着说,九尾猫妖我听过,师父曾说起,那是真的妖物。”

多年前无道跟着紫袍道长浪迹天涯,天为被地是床,无道年纪幼小,每夜入睡前听紫袍道长讲故事,奇闻怪事,九尾猫妖的故事无道至今都记忆犹新。

不同于古籍记载的那般,道长说的九尾猫妖有青丘这驻地,她们尽数为母兽,善事媚术,藏匿山野,寻衅路人。

九尾猫妖已经是妖属的类别,古时候的祸国乱政,又倾城美人时多是九尾猫妖的化形,由此可见九尾猫妖并非是谢徒独一份儿。

猫妖在某种程度上亲近狐狸,可能是远古杂交的种属,无道那时还不明白狐狸、猫妖之间的细微区别,将狐狸当成是猫妖理解的似乎不在少数。

紫袍道长反复的解释过许多次,因此无道记得清楚这事情的细节点,说给句凌的这段倒还是确认无误的。

听紫袍道长讲故事的时候无道年纪小,喜欢将道长的故事自行畅想,这时想起来讲给句凌听,无道都不知道自己又没有说的准确。

又想句凌还还是从古籍中翻找来的,对错犹未可知,他自主的说说应该不妨事吧?

句凌听无道有头有理的说起来九尾猫妖的琐事,愈发的心惊肉跳,还好自己及时的来找道长,没耽误谢徒小子的病情才好。

“句大哥,九尾猫妖已经是妖,师弟他具体的怎么完蛋的?”无道还没弄明白谢徒究竟如何,好歹要先弄清楚,不然徒然请师傅出关没正经事做,还不得挨板子?

句凌道:“浑身青斑,牙龈肿胀,指甲和猛兽的无异,其余的变化可能还有,谢徒他还说不清楚自己的患病位置,主观的感觉而已。”

无道没想到谢徒这般样子,距离谢徒昨日离开道观还没多长时间,可惜道:“这怪病,是猫妖了,过程没发现谢徒他身体不对劲啊,怎么比苟瑜大哥的反噬还厉害呢?”

苟瑜的反噬折寿衰老已经罕见,谢徒的病情又句凌这正经人说起来无道才肯相信,没别的,句凌不喜欢开玩笑而已。

句凌神色没落,叹息道:“奇怪的地方这是其中之一,一夜的情况还没征兆,任谁敢相信?”

说起来还是因为谢徒年纪小很多的事表述不清,句凌最怕的就是谢徒身体内部发生变化,想比还是看得出来的病灶容易消除。

无道心想也是,谢徒师弟才多大能那样的利索说话做事已经天赋所在,有的智商迟缓的五六岁才勉强学会说话,沉默不言,当先领着句凌往紫袍道长所住阁楼去。

江城道观最神秘的地方就是紫袍道长的独立鼓楼,地基是山丘,穿堂风过堂时幽幽风声堪称人间仙境。

木梁柱,没有雕纹饰,漆着朱红漆,魏然支撑着楼阁的主框架,通到楼阁的道是铺石板阶梯,厚实的青石板铺设。

走过青石板是两扇紧闭的房门,阔气的格局,木板木吱呀摇响,无道在门板下摸出来只滑石笔,抽出来一块松动的石板,抬头对句凌道:“这是我通知师父的方法,他闭关不能遭打断,我留言,他看到自然的出关。”

紫袍道长的修为深不可测,该有这般谨慎的通知方法,句凌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好,这样的话,就写‘谢徒灵兽认主,误将九尾猫妖当做灵兽,已经异变临危!’。”

无道依言写好将石板塞入门缝,拍拍手笑着道:“可能要等,或许马上,或许是下午些,午饭时师父不太喜欢按时。”

句凌和无道避免说话声惊扰道道长,坐在楼阁的青石台阶上等待,青石板凉飕飕的,经历风吹雨打,一尘不染。

无道懒懒的躺在青石板台阶上,台阶硌得后背疼,像按摩似的,无道心情不由的舒缓些,“句大哥,师弟他还带着那白猫?”

句凌耸肩道:“不带着还扔掉?那白猫还是没气力长时间活动,谢小子抱着来的,对了,他还待姐姐过来,我也没多问,光顾着找资料弄明白问题。”

谢徒去藏书阁的时候抱着猫,身边还有个清秀的女子,年华大好,谢徒说了一嘴是他的姐姐。

“哦,姐姐?我也不清楚他家里的情况,句大哥,不是来找茬的吧?江悦姐昨天守了你一天,师弟他姐姐会不会学着江悦姐?”无道念头忽起看玩笑道,句凌昨日给江悦姐弄的灰头土脸,谢徒师弟的姐姐估计是来帮谢徒师弟弄明白身体的异常,句凌昨天主刀进行的灵兽认主肯定脱不了关系。

句凌听的嘴角直抽抽,江悦已经够他头痛麻烦的,谢徒的姐姐该不会是蛮不讲理的人吧?再者他和谢徒是亲师兄弟啊,没必要死缠烂打赔偿谢徒损失吧?

遇着道长本次出关解决谢徒的身体问题顺便将苟瑜的情况说明,不然句凌可不敢想日后逍遥日子能不能接着过,江悦不厌其烦的赖在藏书阁他没法处理,毕竟女人的身份铁一般的摆着。

“问题不大,我想谢小子的姐姐还是明事理的,看着来文文弱弱的,应该不会像江悦那样。”句凌说起来江悦心里面都发慌啊,最诡异的是江悦赖在藏书阁还有苟瑜在侧,苟瑜在江悦面前软蛋受气包,没有说话的权利,句凌看着他就觉得莫名的好笑可又不敢在江悦面前笑。

无道嘿嘿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谢师弟能代表他姐姐的性格,希望你能顺利逃过一劫吧。”

句凌苦着脸笑了笑,这也是点背啊,苟瑜的反噬完全因为偶然原因不可避免的,谢徒又是因为他事先没有发觉猫妖的不同。

两者都看似和他没有关系,追究起来的话他这主使人还没法逃避责任,毕竟事情常理摆着,江悦想要自己弄给办法解决苟瑜的衰老没毛病。

这是天灾使然,句凌有心跟江悦解释清楚却还怕她找借口说事,有时女人不讲理是一绝,颠倒黑白还机关炮似的说个没完。

紫袍道长的阁楼凌空而局,仗着地面儿的天气别具一格,清风不断的吹过,驱乏爽神,句凌和无道闲谈聊天丝毫没有倦意。

因为地势高,空气中的湿润水汽颇足,呼吸吐纳都充分的吸收这湿气,句凌感觉这不甚华美的阁楼都能起到出人意料的好处。

大约是书中所说的宁静致远,空阁高楼不是谁都能忍着寂寞的,道长的阁楼常年就只他一人独居,别致归别致,给人凉飕飕的感觉,句凌还真不知道道长闷在这里头没人说话不无聊么?

034章妖化

句凌师兄弟两人耐着无聊苦等,内里紫袍道长打坐清心,午后草草的吃过干饼,穿过堂前至门**动身体,见着门扇下置着青石板,知道是无道传话进来。

青石板说的简练,紫袍还是由此将前因后果弄的明明白白,谢徒小子居然能和九尾猫妖结为主仆,福祸难料啊?

九尾猫妖的九九八十一年数渡劫化形即使引经据典,可事实没有那样的复杂,九尾猫妖最重要的是劫夺阳魄,塑造前世缺失的命理。

想起来还是紫袍道长自己早些年在西域游历的见闻,九尾猫妖在西域的楼兰古国贵为神兽,其记载之详细无出其右,现有的关于九尾猫妖的资料几乎都是出自楼兰古国的传统记载。

壁画经书,祭祀祭天都离不开九尾猫妖的直接参与,楼兰古国那时候已经假借九尾猫妖的名头成功的统治政权,紫袍所知的就是楼兰古国曾出现过九尾猫妖的踪影,据说楼兰古国的君主集权统治下令国度倾尽全力寻找九尾猫妖化形的天材地宝。

陵阳血、墨玉、苦无果等十几件宝物是九尾猫妖成功加快化形的关键,那时候的楼兰古国国力强盛,寻找的力度之大已经无法保证密令的保密性。

谢徒的九尾猫妖既然经过认主,这里面的说法还不是紫袍能控制的,某天谢徒命中劫数临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逃避。

楼兰古国的遗址曾出现过,紫袍道长那时候年富力强约伴探入楼兰古迹,仅是遇到些壁画祭祀古籍而已,九尾猫妖的传说作为楼兰国的命脉所在,因下令巡查珍宝泄露的信息有限。

没办法,紫袍道长都不知道句凌怎么错将九尾猫妖认作灵兽猫妖,谢徒认主的过程中居然还没有剧烈的身体不适,直到昨夜才突发异变。

挥手将门栓拨落,紫袍跨步走出,见句凌和无道不远处坐着说话,苦笑道:“无道、句凌,你们过来吧!”

句凌回头看过是紫袍道长,面露喜色,随即又哭丧着脸,垂头走到紫袍身边。

“道长,谢小子他……他这情况,我免不了责任,学艺不精的过失。”

紫袍勉励的拍拍的句凌肩膀,说道:“无妨,不关你的事,我也见过那猫妖,还没想起来那是九尾猫妖,怎么,谢徒情形如何?”

句凌心里过意不去,紫袍道长才安顿自己照顾好无道和谢徒俩小娃,没想到道长闭关几天就弄这裆事,叹气道:“身上青斑遍布,指甲已经变形,牙龈肿起,头发花白,容貌还没变化……”

紫袍都听着怵目惊心,这类形体上产生的变化牵扯良多,妖物的同化可不是灵兽认主的附增,九尾猫妖在楼兰古国的传说有这方面的说法。

猫妖窃夺阳魄的同时不会伤害宿主身体,而失去的阳魄以另外一种方式代替,即改变阳魄原有的形势,转变为阴魄维持宿主的身体。

阳魄失去后的宿主会妖化,这可能是当年楼兰国国主追求的极致,楼兰国主权力到达巅峰时的想法是将这份享受延续,这就是长生不老之类的念头。

荒谬不实的想法在那时一度成为国度忠臣的笑柄,可紫袍深知在楼兰古国国君有高人相助,最终的壁画记录,楼兰国君没有成功的将九尾猫妖深层一面弄明白。

这可能是楼兰国君身后的帮助者所知晓的信息不够,那时的九尾猫妖作为楼兰国的神兽陪同楼兰国君进入坟墓,紫袍曾查看九尾猫妖的遗骸,那只九尾猫已经七尾成型。

九尾化形的猫妖达到成年阶段实属不易,还没有用找齐足够的珍宝化形,可能最终饿死在楼兰古遗址,遗憾的化为白骨。

谢徒的情况不容乐观,还没有威胁到性命不能说明猫妖没有其他隐患,阳魄失去已经酿成大错,不知道谢徒这白虎煞星遇着失去精魄的衰事是怎么的。

句凌说的详细,紫袍听的心里思绪万转,神秘道:“你们不要外扬,谢徒的事保密,还有,别在意谢徒的样貌,这病可能我没法治。”

“嗯,师父,这还有讲究么?九尾猫妖我曾听你说过,那时候年纪小多没记清楚。”无道和句凌讲的有关九尾猫妖,几乎按照他原本的记忆,可他那时候的年纪幼小还不足记清楚这些。

紫袍道长白胡须垂着,老脸不禁微红,想起曾给无道编造的睡前故事,半真半假的,肯定他讲给句凌听了,这说说不要紧,可他当时主要目的是哄无道睡觉。

“讲究大了去了,牵扯较大,还没法告诉你们,总之要知道,谢徒的是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

安顿无道睡觉的时候紫袍可没想到日后的事,那时候胡言乱语的编造故事,九尾猫妖本来就是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的密辛。

紫袍还当无道一生不会接触有关九尾猫妖的事,入眠的故事教无道记得还算清楚,这臭小子掀短的本事还冷不丁的扯着自己,又想谢徒身体病况危机,才不想再提起这丢人的往事。

无道吃了闭门羹,料想道长他不愿意提起的事里面总有隐情吧?摸着脑袋呵呵道:“师父,就是好奇而已,谢师弟病的不轻,这不是关心他么?”

几句无道扯到了没用的事上面,句凌轻咳两声打断道:“师父,谢师弟的事还是要紧,旁的都无所谓,当下吧谢师弟弄利索为好啊?”

紫袍顺坡下驴,还愁无道纠结着往事不放没法解释,点头道:“这个当然,猫妖的故事可不只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要知道它联系着楼兰古国,嗯,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紫袍呆滞的想了许久,照着谢徒现在的情况重新弄回阳魄无望,唯一的解决办法是通过阴魄的塑造提升武学天赋,由此过后谢徒将真正的成为千载难逢的武学奇才。

阴魄会致使谢徒性格剧变,阳魄缺失如果没有补救措施,人本身的精气神长时间处在空乏状态,折寿昏迷,在过分的后果就是命丧黄泉。

说起阴魄的塑造紫袍又要为难,最好的阴魄塑造应该来自纯阴体质的少女,谢徒的阳魄恐怕已经让九尾猫妖吞噬,这绝佳的熔炉没有出处又该怎么办呢?

自古有阴阳双修的法门,道家、密宗佛教均有类似的记载,紫袍一心追求道心的稳固长远没有过这歪斜想法,谢徒迫不得已要塑造阴魄,希望谢徒日后能在妖化的路上追求到武道的巅峰吧。

可要是谢徒没有寻找到合适的采补对象,阴魄在二十岁时仍然没有稳固培育,缺失的阳魄并发症不堪设想。

这是最忌讳的失误,暂时的缺失阳魄还看不出来异样,时间长些后逐渐的颓废不精神,谢徒年纪小故而可以将这短时间延长拖后。

《易经》阴阳论中所记载,阴阳交感万物生,殊途同归的阴阳大道理论附和密宗佛教的《欢喜禅》两者貌似神合,由此可确定谢徒日后的修行。

只可惜谢徒他性子未曾有变,据说修习此类邪功最终娘化成阴阳人的不少,没有足够的阴气采补缺失,身体自主反应补充过程中落的下场,阴阳人是坊间骂人话,紫袍预测谢徒日后采补不善的后果就是这般。

倘若谢徒真的没有合适道侣,可能日后进而成为阴阳人的概率极大,阳魄属于性别确认的重要精魄,九尾猫妖夺取谢徒阳魄时可能不知道这关键。

安稳习武该有多好呢,怎么想起来给谢徒弄只灵兽护身?紫袍还见过那只被误以为是猫妖的九尾猫,当时的外形确实是古籍记载的白夜猫妖属。

没法子,无道说要将那只猫妖送给谢徒的时候自己还点头认同,说起来真是颜面无光,谁曾想那猫大有来头,西南林间深藏世间珍奇异兽。

西南林间日后有时间总是要去看看,没别的,紫袍就想知道西南林间的灵兽出处,它几乎是当今世上少有的产出灵兽祖地。

035章龙阳

“师父,我离开藏书阁的时候谢徒师弟和他姐姐在睡觉,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在道观吃过午饭了,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句凌忧心谢徒的近况,听紫袍道长说的神秘,还有楼兰古国是秘辛传说,楼兰古国在许多古诗文总描绘成天府之国,给句凌的感觉就是神秘莫测。

紫袍道长挥挥手道:“事不宜迟,那就走吧。”

紫袍道长领着无道俩匆匆去,甚至连路上跟他们打招呼的道门弟子都没有搭理,那些弟子也是暗自奇怪,紫袍道长平日不端架子,随和亲近都很容易,今天怎么还面对一般弟子熟视无睹起来?

即使有人心里这样想,却不敢在外头胡说什么。

藏书阁门口等着几个准备来借书的弟子,句凌快步上前将藏书阁的门打开,先将紫袍引了进去。

转身回来,客套过后,句凌微笑着对这几弟子说道:“今天时日也不早了,你们都看到了,道长他来藏书阁有紧要的事,寻着书,快快的去吧。”

江城道观藏书阁面对一般弟子没有限制,都是有关基础理论的古籍古卷,平时的开放时间从早上到晚上,因为句凌长时间的待在藏书阁看守,这些弟子还都以为他是暂时有事劳烦,没有立即离开藏书阁反而是在这里等句凌回来。

普通弟子看到紫袍的出现还没有特别的崇拜,因为紫袍没事的时候喜欢在道观转悠,道观的弟子都知道紫袍道长没有世外高人的傲气孤僻,喜欢和任何人慈祥的笑谈。

甲弟子挑眉笑问道:“句师兄,这道长今儿个心情不美?怎么都没有搭理我等?”

“哦,有事是真的,具体的日后你会知道的,天机不可泄露,你懂得!”

句凌给他一神秘眼神,无声中将事情的玄幻性加重,对付这种刨根问底的好奇师弟,句凌还是有一套不失水准的敷衍方法的。

话到这份儿上,甲弟子点头道:“那麻烦师兄了,我想借本《经络图鉴》,您看,这是我游历的奖励证明。”

道观实行奖励制度激励弟子发愤图强,通过游历奖励可以兑换藏书阁的精品典籍,游历奖励的获得容易,甲弟子资历还算老,当然能兑换的起精品典籍。

句凌将薄薄的青玉石片接过,确认是藏书阁发放的奖励,点头认同,又问其他人:“还有的就一并拿出来吧,回去记得相互转告,明日晨起,藏书阁重新开放,今日暂停一天。”

“句师兄,我借《冥想略》,这是奖励玉片,你看看!”

“师兄,我借《……》……”

忙活几刻钟的功夫句凌才安顿好几个弟子,将暂停外借的标牌挂出,回身反锁藏书阁大门。

亏得江悦没有来烦我,谢小子出事足够我头痛的,加着江悦的事还不得要我脑袋炸了?

句凌庆幸的快步穿过书架,在拜访古籍的位置看到的紫袍道长,无道坐在旁边无聊的搬看书卷。

紫袍淡泊高远,看书时的认真态度最让句凌敬佩,单手捧着书,无数的火花迸溅出来,思维空旷到道长这地步几乎要悟道知天命了。

“句凌啊,过来看看,这才是九尾猫妖的实际记载,你看的,那是誊抄的。”紫袍将一本破书递给句凌,一边还不停的翻找。

句凌看过不由的一脸惭愧,看到谢徒的第一样意识中要去寻找奇闻轶事摘录,没想到真正的九尾猫妖记载反而在楼兰古国国史编料。

楼兰古国的这本国史编料流传甚广,种种印刻本在藏书阁有存放,他找的偏了角度不说,还没有楼兰古国史料值得信赖。

紫袍又拽出来几本古卷,当着句凌的面席地而坐,细致的翻找字条,“哗哗”的翻书页。

看了良久,紫袍呵呵的傻笑起来,皱纹舒展,“有意思,看来我该给谢徒张罗几门娃娃亲,嗯,哈哈哈……”

句凌不解问道:“师父,您为何发笑啊?”

“笑就是笑,还有的没的要原因?”紫袍捋须轻笑,想着几个老朋友家中未出阁的孙女,“莫问了,等谢徒长大点,你就知道。”

句凌疑惑却又不好再问,道长他已经释怀放松,他还多顾虑什么?当下也跟着紫袍傻乐呵起来。

无道坐在旁边心里嘀咕,师父这是吃错药还是练功走火入魔,没来由的傻笑,往日或严肃或认真的态度没有了,无道跟随紫袍多年还没见过紫袍这般的笑。

楼兰古料通史记载,楼兰国君得神兽“朏朏”相助,横扫楼兰族部,功成伟业,建国后找寻神兽所需祭祀品,惜未果。

正史中有楼兰国君形貌昳丽,神采夺目,常喜沐浴熏香,华服衣冠,有仙家仙人的气度。

野史中多为旁门左道的谣传,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楼兰国君喜好龙阳,他却非龙,宫门中养着美男数十人,笙歌夜夜。

结合野史的记载,紫袍还曾在楼兰国遗址发现凤冠华服,可能楼兰国君当年给九尾猫妖吸食阳魄后没有做相关措施,逐渐远离女色,喜好龙阳异癖。

谢徒没有足够采补阴魄则形同妖人,楼兰国君的下场不可谓不惨,沦落喜好断背,紫袍为此不由的大笑,再有就是给谢徒定下娃娃亲。

紫袍准备造访昔日挚友,回想起来曾经的老友各有家业,他们孙女的年岁相仿谢徒,盼着能定下娃娃亲好让谢徒的日后采补道路走的通顺些。

说起来缺德坑人,可紫袍觉得那老友孙女攀着谢徒该是福气,即使谢徒日后的身世如何的糟糕,在当下诸多的保障可使谢徒平稳的成年。

想起来昔年私交密切的老朋友的,紫袍还有期待感慨,曾如何的年轻气盛都已过去,能看明白这事才是最好的结果……

“臭小子,起了,你那破师兄弄明白事情没?咱们不行找紫袍道长,你还叫紫袍爷爷呢,怎么的?”孟珊睡醒后摇晃着谢徒要他起床,午觉睡过,肚子里空瘪瘪的,“咕噜咕噜”直叫唤。

谢徒揉揉眼睛爬起身,心想句凌师兄那性格闷声坐一天都没问题,找病因还没那容易,孟珊姐应该已经饿的流口水了。

“孟珊姐,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句师兄还要些时候。”

孟珊皱眉满不自在的四处张望,撇嘴道:“净弄得麻烦,饿还好说,我想你复原,原来多好的孩子,这脸,青不溜秋的……”

谢徒摸着脸无言,白夜干的好事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孟珊姐说自己变化奇怪没那些疏远,可旁人,例如自己那老爹还不吓的说他没生过自己这儿子?

孟珊姐她们没有在乎自己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亲热,这给谢徒无比温暖的关爱,遇着这种邪门事寻常家庭当做扫把星赶出家门的都有。

既然孟珊姐她们想法没有错误,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过倒霉遇着白夜它是不会说话的妖,白夜能听懂人说话还方便交涉,可白夜没法弄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哎,你说话啊,看我干嘛?姐姐很无理取闹?”孟珊眯着眼凶谢徒,粉拳攥着,势头彪悍。

谢徒哪敢说不,笑着道:“没有,句师兄的确大有失误,孟珊姐想的都给句师兄弄明白。”

算你识相,要是敢再说那句凌半句好话肯定要敲你一顿!孟珊大大咧咧的侧躺在谢徒怀里面,“给我躺会儿……我跟你说,今天暂且留着给他找,要是回家时他仍然没有找到,夜里拜访紫袍道长吧!”

青丝浣纱似的枕在谢徒腿上,孟珊做事大方随性,这点灵敏要相差许多,可孟珊随性就随性在相熟悉的人身上,对待陌生或不熟悉的干脆冷淡。

谢徒不好意思再多说话给孟珊留着挑刺儿,她心情因为自己的病况阴霾,说多了还惹得她胡想,不如就闭口不谈来的安逸。

藏书阁的内房用途是稍作休息,句凌无事时常在这里午休夜读,谢徒瘦弱的躯干撑着孟珊还有些吃力,其实孟珊才被谢徒的骨架硌的生疼。

干瘦的身材靠着就能感觉到,孟珊不高兴的说道:“瘦的跟猴子似的,日后多吃点,知道吗?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饭,不然姐姐靠在你怀里像是靠着石头。”

“啊?”谢徒局促的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孟珊说的这许多话,可能是怪他身体瘦弱没有照顾好自己吧?便道:“孟珊姐,我已经每日饱腹大吃,再多,那可得成胖墩。”

036章难治

孟珊姐她们说的话多是忠言,可谢徒知道,常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孟珊姐头发这样的长肯定见识不大广,当着孟珊姐的面可不能说她没有见识。

“废话连篇,叫你吃怎么还这么多事?”孟珊伸手轻轻的敲了谢徒,说道。

谢徒道:“吃的要尽量,我都已经长很高了,日后长得太过魁梧,;灵敏姐说与她身形不大相称,差不多些为好。”

提起灵敏的话,孟珊娇哼,这死妞变着法的敲打谢小子,这是跟本姑娘争抢啊?道:“听姐姐的,要长的高,灵敏太瘦,哪有姐姐我好……”

谢徒附和的点头,她们姐姐们彼此说坏话还没少过,他可是不敢想那许多的念头,还是任由她们说论,自己不掺杂里头方为明智。

又说的几句,门外“咚咚”的敲门声,是句凌的声音:“小师兄?你醒了么?”

平时谢徒和句凌都是兄弟相称,有紫袍道长在侧还是要弄清楚点礼数,谢徒年纪远小他,又是先他一步拜入紫袍道长的门下,称“小师兄”合情理。

“起来了,等会儿,马上我开门去。”

谢徒朝孟珊闹挠头笑,孟珊柳眉一瞪坐端整理裙子,谢徒才得以脱身,待孟珊将裙子上的褶皱抚平,谢徒才去开门教句凌进来。

看门一瞧,才看到后面无道和紫袍爷爷也在,谢徒登时弄的个大红脸,安顿好要他稳稳习武,没想到搞的人不人鬼不鬼这般模样,真是有负嘱托。

“师父,师兄,句大哥,你们先进来吧!”谢徒侧身让开过道,羞无颜面。

紫袍还未曾见过九尾猫妖窃夺阳阳魄实例,拉着谢徒观摩思考,只觉得奇妙非常,尤其是谢徒的眼睛瞳仁竖立,宛若翠色的猫眼。

楼兰古国祭祀壁画所描述的形象模糊不清,紫袍时隔多年见到活生生的实例还多些感慨,这可是自己的徒弟日后继承衣钵的,遇着阳魄丢失的倒霉事,紫袍尽量为他铺路安排就算尽心了。

掰开谢徒的嘴唇看着牙龈肿起,有黑乎乎的药膏,沾着药膏闻过,知道是麻醉用的特质药膏,没想到谢徒将这药膏抹到了嘴里。

紫袍看过叹着气深沉的看着谢徒,问道:“怎么,你没觉得牙齿松动?”

谢徒舔舔牙龈就觉得痒痒的,没抹过膏药前疼痛,可抹过膏药后已经转为轻微的痒痒,他还以为事情有想好的方向发展。

来的时候已经将事情后果想象全面,句凌的惊叹无奈给谢徒的感觉就是非常难治,紫袍道长这番话让谢徒心沉谷底。

“师父,我……我感觉牙要掉了?”谢徒说着手伸到嘴里掰弄,伸出手时竟然拿着颗牙齿,带着血丝,牙根有黑色的药膏横迹。

谢徒还有时日到换牙的年龄,掉牙结合紫袍问谢徒的话,句凌和无道都猜到掉牙的原因,绝对和猫妖脱不了干系。

牙齿还有新鲜血迹,看形状是咀嚼用的臼齿,惹目的躺在谢徒掌心。

“这就是了,等过几天,牙都会长出来的,这几天,喝粥度日吧。”紫袍即使再不希望谢徒出事也没法阻止情况继续发展,猫妖夺魄本来就是玄妙的阴冥事,至此他已经无能为力,妖物那是夺天地造化的生灵,不能以常理考量。

孟珊看稀罕似看紫袍道长,市井传闻这紫袍道长仙风道骨,这看起来还有那点意思,至少说起话来利索果断,那叫句凌的学艺不精,两者相去甚远。

谢小子叫紫袍道长师父他还答应着,面容关切,要是谢小子跟着紫袍道长学习武艺,日后还不得荣华富贵逍遥自在?

孟珊都已经将日后男耕女织的生活想明白,谢徒日后长大娶过她买房置办地产,她和灵敏的积蓄存在钱庄还有一百多万两,足够将所需的宅院置办妥帖。

紫袍道长传言非虚,何况她眼见着就觉得温濡和蔼,仙人老头的气度大多是紫袍道长这样的,有紫袍道长的保障和谢徒前阵子一人说起来没有值得相比的。

谢徒当着紫袍的面脱掉上衣,露出精瘦的上肢,淤青似的斑片遍布,这景象句凌都没看到,无道更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谢徒都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早知道他不该磨叽磨蹭的。

青斑没有淤青的重,是晕染的墨青色,在皮肤肉色的衬托下对比不甚明显,前胸后背均是排布着不规则的青斑,紫袍探手在谢徒身上几个位置不轻不重的戳了几下。

“啊!”谢徒没忍住痛叫了出来,紫袍师父都不知道戳中的哪个穴位,奇痛难忍,腹中火辣辣的绞痛起来。

紫袍叹口气又在谢徒身上戳了几下,手法熟练迅捷,是失传的奇门穴术,同医药的脉络穴位不容,紫袍的手法来自人的七魂八魄。

“阳魄没了,你日后要小心……”紫袍又检查谢徒怪化指尖,头发根底,确信是谢徒遭到九尾猫妖夺取阳魄,而后猫妖将自己的血脉融合到谢徒体内,这个过程可能是有句凌无意中间接完成的。

句凌昨日进行灵兽认主时肯定还以为是寻常猫妖,九尾猫妖的突变还是来自于它无意识的反应,没有谢徒的掌中血它不可能将精血凝于掌间融进谢徒体内。

谢徒的煞星命数关联着天下的劫运,九尾猫妖出世到化形成人形这段时间中谢徒的成长不可估量,日后成一代巨擘的谢徒和九尾猫妖主仆间必有渊源。

谢徒怯怯的问道:“师父,阳魄,是魂魄么?没了可怎生是好?”魂魄躯壳缺一不可,谢徒没见识都知道魂魄是要命的牵扯,没了阳魄还能有好了?

一梦醒来弄的丧气怪样,紫袍师父都说阳魄没有,刚才那疼痛应该是在试探,没了魂魄还想活的长久恐怕不能如愿了……

紫袍知道谢徒心里面的疑惑,阳魄虽重要,缺失后有九尾猫妖的补救,对谢徒来说阳魄已经可有可无,修习采补功夫足可以抵过阳魄的缺失。

紫袍宽慰的抚着谢徒的肩膀,说道:“即使阳魄尽失,在我看来这利弊各有,没你想的严重,好好的习武,我想办法解决你样貌的怪异。”

谢徒就是因为见识浅薄才会有这忧愁,在孟珊姐她们面前不愿意表现的太明显,可紫袍师父能有奇思妙想解决自己的问题,故而谢徒跟愿意和紫袍道长倾述心事。

“师弟,你可不要想多了,咱师父那是去过楼兰古国的,当然年份长……我就是想说,相信师父他老人家的没错。”无道挤眉弄眼的逗笑谢徒,有值得亲近的人在侧他很乐意这样做。

谢徒心里温暖如春,暖阳普照,身边多是心地善良的亲近人,即使孟珊姐她们走到街上招惹非议,远不如一般人家女孩子家来的顺意,因为出身青楼不守世俗的眼光,路人都当她是不守妇道的莽女性子,可在谢徒看来孟珊姐她们真诚相待,要强过蝇营狗苟算计的寻常人。

再看紫袍师父他们身份尊贵显耀,江城无人不敬仰的得道者,道德礼让的万全圣人,都竭力的为自己身体情况谋划。

这可是天大的恩情沦落到自己身上,谢徒明白这来之不易的生活才发奋习武,接纳白夜的心理多半是因为想要追求更好的未来而已,可现在继而变成一种推脱不了的责任。

“我没事,能活着就好,师父,真的是白夜它作怪么?”谢徒问道。

白夜通过夺权阳魄已经缩短了九尾化形的时日,阳魄对它来说是必需品,化形一途的敲门砖,只可惜猫妖仅能够使用谢徒的阳魄,想要继续的催化化形速度还得其他的方式。

紫袍视线在屋里左右扫过,看到墙角的毛毯里卧着一只白色大猫,才道:“是它,可又不能怪它,这时候它灵智尚未开化,就是本能而已。”

谢徒看着白夜闭目窝伏的状态,道:“好,我其实也没觉得它怎么坏,既然这样,那就养着它吧。”

紫袍几步上前专注的看着白夜身后的三只尾巴,灵兽猫妖两尾就足以产生灵智,可九尾猫妖的化形条件果然苛刻困难,若不是在佳缘巧合下西南林间捕获,可能这猫妖穷尽一生就是三尾、四尾。

九尾猫妖从古至今衍生的屈指可数,成功化形的都是祸乱世间的妖魔,因为年代太过久远,紫袍甚至都不知道这九尾化形最后成功的例子。

037章戒灵

九尾猫妖听起来名头唬人,其实想要真正的化形成妖那都是历经艰辛,妖物天生的命运多舛,身消道死不足为奇。

蜷缩在地上睡觉的白夜团着尾巴,毛茸茸的一团,分明的能看到一条仅生有短白绒毛的尾巴,这想必就是昨夜夺噬阳魄的得益,没有足够的药材辅助恐怕在猫妖炼化阳魄前的效用会大打折扣。

下意识的在怀里摸东西,摸了半天发觉来的匆忙忘记带着五年前的轮回石,一拍脑门,对无道说道:“无道,你回我卧房,去取轮回石……”

无道知道道长是又要借用轮回石的气机疗伤,可能是给谢师弟治疗淤伤,也没多想,应声点头,抬脚就要跑着取轮回石来。

无道刚跑到房门口推开门,紫袍忙叮嘱道:“记得连装轮回石的檀木盒子也抱过来,步子稳重些,别摔了。”

“哦,那戒灵符文还带么?”

紫袍常以戒灵符文引用轮回石外散的气机,戒灵符文方便随身携带,轮回石偌大块石头他可没兴趣揣在身上。

轮回石是圣人降世的伴身物,紫袍沾着点外泄气机光已经惭愧,每取用一次就要烧香拜佛,祷告天地,其实轮回石外散的气机并无用处,紫袍拿戒灵符文引用还能利用其仅有的疗伤催化作用。

无道问起来,紫袍摆手道:“免了,抱过来轮回石即可。”

无道离开后紫袍蹲在地上蹙眉看着白夜猫妖,额头那团黑色火焰不知怎么就扩大一倍有余,像一簇妖异的鬼火在燃烧,远看起来白夜的额头都是黑色的。

妖火燃尽时,即是猫妖的化形之日,紫袍还不曾知道于九尾猫妖有关的妖火是在额头部位,看起来额头的火焰会逐渐扩散,成渐变灰白色。

这是被称为月朏星陨的奇异妖兽,楼兰古国祭祀壁画中所述,九尾猫妖化形成人身时,皓月光辉清明,紫微星有陨落的异像,祥瑞临头。

楼兰古国仗着猫妖的势哄骗子民,即使壁画扯到荒谬的祭祀上,但基本的的道理偏差不大,猫妖化形的实录可能就在楼兰古国的祭祀壁画上体现着。

祭祀壁画都是有专门负责这类事件的神棍搞的,紫袍自诩是玄学小有所成的道人,还看不起楼兰国故弄玄虚的神棍,但人多免不了考虑的要周全细致,说不定里头有关猫妖的记载能给自己些许细微的提示。

猫妖吞噬阳魄所需的天材地宝都是屁,轮回石堪称天底下最完美的郡国保器,在多方面碾压天材地宝,无论是怎样的珍宝都能通过某种方法得到,可轮回石这世道翻个底朝天都没法弄来芝麻大点儿。

圣人出世连带着轮回石出产积尸地,紫袍还在积尸地里找到了“罪刀业钩”,同样那两件配套的兵器有着不凡的缘由。

罪刀业钩的血腥死气太重,没有轮回石作伴紫袍可不敢将罪刀业狗摆在阁楼,早几年还祭拜这煞星的器物,没想到罪刀业钩每日无故的表面浮出血浆,害的紫袍将轮回石摆在罪刀业钩的下方才免去其罪业死气腐蚀。

谢徒的命数日后肯定要掌握罪刀业钩,联系这两件兵器的血腥厉害,紫袍还担心谢徒驾驭不了这两件邪魔重器,可现在谢徒失去阳魄不死,修习功法采补即可彻底的无惧罪业。

蹲在地上思索半个时辰有余,紫袍才缓缓的起身,看着谢徒不由的欣慰,“谢小子,你知道师父给你想了个怎么法门避免筋脉空乏么?”

谢徒没头没脑的摇头,句凌也想这谢徒怎么知道如何避免后续病状,师父他老人家没必要问这话题为难谢徒吧?

紫袍也意识到自己问了谢徒一神经的问题,自嘲的笑着,说道:“叫《汲补溯源术》,你的七魄中的阳魄给这猫妖吞噬,我这法门传给你是为了日后让你维持缺失阳魄的生活,可能因修习采补术,你日后会有诸多不便。”

《汲补溯源术》取先决阴阳的利弊推敲而出,紫袍少时学艺曾翻阅过这本采补的奇书,没想到日后能用的自己的徒弟身上,真个是世事无常。

谢徒舔舔干涩的嘴唇,这短时间听过的骇人说法太多,愣愣道:“师父,采补,是吃药采补?”

是谢徒年纪幼小不理解采补术的意思,紫袍抚着谢徒的脑袋慈和道:“非也,暂时先不解释,日后你就知道采补术的具体实用,莫担心,为师不会让你有事的。”

谢徒修习武术的决心坚毅不屈,紫袍知道他在武学一途的成就天下无人可及,无道最多能望其项背,可亲手扶植白虎煞星长大成人,紫袍有不禁内心极度矛盾。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煞星命数已经由天定的劫难,既然罪业、轮回石落到自己手中,那可能上天选定自己做这培植祸乱的根源。

就现在来看紫袍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谢徒怎么会在日后成为邪魔,谦让懂理,聪慧敏锐,心里面习武的决心在他的想法来自于荣华富贵,可这并不是侵蚀谢徒心智的根源。

“哦,师父你坐着说罢,我的事没毛病就不需太麻烦了,我就像多要些镇痛的药膏,免的难受。”谢徒将个实木的板凳推到紫袍道长背后,说道。

看着谢徒神色不佳,紫袍轻叹口气落座,眼光才扫过一旁站着的芳龄少女,看面相怎么有凤凰呈祥的福相?

紫袍算卦相面都是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自学艺起始,每日坚持温习卦术相术,眼前这少女面色灰土,眉眼间福禄双全,命宫丰满,气色黄明透紫,错不了是命数奇佳的宫阙凤凰。

谢徒见紫袍道长看到孟珊姐,解释道:“我姐姐,是自小惯熟的姐姐,虽没血脉情缘,已经比过血亲的感情了。”

孟珊慌乱的福了一礼,勉强扯出笑意,“我叫孟珊,是来询问谢徒的情况,怕他说不明白,麻烦道长您了。”

“无妨,谢徒可能有些事说不明白,既然你夜里在他身侧,正好问你。”紫袍也不去深究孟珊的命数,谢徒小子这天下独一份的魔星,身边人连带着逆天改命都容易的很。

句凌闲着没事早已经去藏书阁收拾琐事,无道去取轮回石还没有回来,孟珊一直听着他们说话没好意思插嘴问询,未出阁的女子随意外出还多嘴饶舌,不守妇道的名头铁定落在她头上。

面对紫袍道长这坊市间流传邪乎的地仙,孟珊深感紫袍的道骨傲岸,直立着恍若仙人神明般不着俗物,坐下后宝象威严,还不给人敬而远之的落差感。

孟珊恍惚的点头,紫袍淡淡的看了孟珊后就没有将视线放在她身上,问道:“昨夜你们有没有奇怪的感觉,类似于梦,或者是闻到听到怪异的动静?”

孟珊回忆道:“昨夜入睡时还没有,就是早起时,我曾醒来,但又很困,几乎没有多少意思又睡过去了,倒是另一姐妹梦到了很多……”

昨夜里孟珊凌晨起床,没来由的脑壳不清楚,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其中不正常的因素,凌晨起床不可能困的爬不起来,除非是外力诱导着。

这样说起来孟珊果断明白昨夜谢徒变故怎么她们就没有发觉,原来是猫妖通过某种手段让她们深睡,可能昨夜谢徒睡梦中叫嚷喊痛都没人发觉,灵敏做梦也是因为猫妖的迷惑所致。

紫袍道长刚才和谢徒他们说起来的些事孟珊大致听懂,猫妖对谢徒的危害不可逆转,如果另谋出路修习采补术还说不定能祛除猫妖的劣势。

孟珊说起的都在紫袍的意料之中,总不能猫妖吞噬阳魄的途中给打断,通过某种莫名的幻术催眠,对猫妖来说轻而易举。

“梦中的事物不可尽信,猫妖对你们没有敌意,就是保障它自己的安全而已,谢徒他养着猫妖日后可是派上大用场的,这点你们得多见谅啊。”紫袍道。

孟珊看了眼窝在墙角的白猫,点头道:“好吧,没事就好,能有用处也不枉谢徒受苦,我不太弄的明白这事。”

孟珊妇道人家原是没资格出来瞎逛悠,江城这样的古城对礼教严格,除过些必要的活动,未出嫁的女子决不能在大街上招摇显摆。

和紫袍道长说了几句话差不多确认谢徒身体无恙,孟珊来道馆的目的就是这个,现在也就没有再多问无聊的话题。

038章血污

午后的日头渐渐的有衰弱的势头,清凉的和风自窗边吹入,屋里面闷声洽谈的诸人都活跃了许多,孟珊问过紫袍道长些个问题就坐在谢徒身旁不再言语,只是句凌去而复返和谢徒、紫袍道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大家都在等待无道取轮回石来,句凌其实不知道轮回石是作何妙用的,就问询了紫袍。

“轮回石是苍天圣人的伴生物,我五年前在江城外围机遇得到,暂为保存,日后待有缘人取走。”紫袍不着痕迹的看了谢徒一眼,唉……圣人的轮回石,邪魔的罪业屠刀都落到自己手中,谢徒还是嫡传弟子,莫非日后圣人来寻这轮回石就交他灭了谢徒么?

轮回石和罪刀业钩相生相灭,罪业遇着空气每日渗出血液般的液体,屋里会因此死气沉沉,如果是轮回石长时间的单独放置则表面会附着尘埃,祛除时颇要非些气力。

轮回石散发的气机能借用来治疗伤病,罪业的血污凝液则是剧毒,挥发在空气当中闻久了头昏脑涨,误食则迅速暴亡,毒性之烈世间罕见。

句凌听的万分尊敬,轮回石关联着圣人都能是道长他老人家能遇着的,可见圣人多半日后和道长脱不开关系,“师父,戒灵符引用气机,效用以药物压下还是另寻窍门呢?”

紫袍只当是句凌在问询近日遇到的问题,当即说道:“只有办法,其实这类神器的气机用法类似佛光、祥瑞气象,我们所用只是其中的微薄一点,说起来不可再多用,虽好,可多用承受不了。”

话音刚落,无道捧着个檀木盒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将檀木盒子放到桌上才说道:“师父,罪业屠刀冒血呢,熏的我差点没昏过去,我还看到许多的恶鬼在罪业屠刀跟前晃悠。”

句凌自藏书阁离开后径自往紫袍住所去,轮回石和罪业屠刀放在一起无道当然知道,五年前寻找到这两样器物时他还是有功劳的。

说起来之前的事他还头皮发麻,原本端着檀木盒子要离开阁楼时,看到罪业屠刀表面渗出殷红的脓血,滴滴答答的落在桌案上。

无道到底是跟紫袍道长混迹多年的毛头小子,硬着胆子凑过去想拿块布擦掉脓血,才没擦几下,混混的脑子里懵了,不知道过多久,无道再醒来的时候他还抱着檀木盒子,可他却已经挪不开脚步浑身发凉的驻足原地。

非是他不想挪动离开,而是一股怪样的感觉使得他没办法自主移动,手脚冰凉发麻,身上的汗毛都因此一根根竖立起来。

耳边几乎贴着他的声音“桀桀”作响,阴恻恻的,无道知道这是幻觉,师父曾说过天下邪祟都惧怕轮回石的圣灵气息,抱着檀木盒子的手更紧了。

罪业屠刀的脓血滴滴答答落到桌案上,恍惚间无道看到几只鬼影萦绕眼前,闭目亦不能摆脱,心里骇然惊惧。

拖肠哀叫,肿脸痛哭,张牙舞爪,窸窸窣窣的还像是在靠近他,可无道战栗的待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等到鬼影扑来,这就不甚发憷了,毕竟幻境通过了解是没办法再对人产生效用的。

妖魔在人心,无道横着心面对鬼影,果然片刻姿态百变的鬼影散尽,罪业屠刀上黏糊糊的都是脓血,还发散着浓重的腥臭味,当初找到这东西时已经擦洗干净,平白无故那里来的脓血往外冒呢?

无道美感多想抱着檀木盒子头也不回的离开阁楼,遇着阁楼地势高峻,凉风吹着一身虚汗凉飕飕的,无道步履生风这就跑来的藏书阁。

紫袍听无道说他抱起轮回石时罪业屠刀就开始流脓血,不禁想到罪业屠刀可能冥冥中关联到谢徒,谢徒出生在江城外五年前的积尸地河畔,父亲还是操刀屠宰的屠户,无论如何都是罪刀业钩往后的主人。

怎么罪业屠刀还没能在一定时间里异响凭生,反而是无道刚拿起轮回石就变得诡异起来,如果紫袍当时在侧肯定要将轮回石放回去看看罪业屠刀是如何的改变。

无道没想到这关键性的一点还不能怪他,定力不强的寻常人早已经沦落到幻境中横死,幻境虽没直接的伤害,可它能使人做出违背常理的反应。

紫袍无奈打开檀木盒子看着轮回石,平平淡淡的,没有异样的反应出现,倒是檀木盒子上留着几滴液体干涸痕迹,瞧这痕迹淡淡的,料想应该是稀薄的淡色液体。

凑上去耸鼻一闻,紫袍面色大变,居然是罪业屠刀上面流下来的脓血,那东西果然是天下奇绝的邪物榜首,道观要是供着这邪物不出一月必然灾厄频发。

邪物最恐怖的就是夺运改势,罪业和轮回石相互抵消相安无事,紫袍还盼望着能让谢徒晚些接触到罪刀业钩,看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莫怕,无道,你还记得罪业屠刀上的血迹真的是你抱走檀木盒后开始的?”紫袍问道。

无道情绪已经缓和许多,喝过几杯水气色红润起来,回道:“师父,我就是走到门口看到那上面滴血,寻思要去擦干净,然后我就陷入幻境,好像是原来就有点吧?我没太注意。”

檀木盒子上的应该是在无道抱走前就滴上去,紫袍见过血污干涸的遗留痕迹,和檀木盒上的一般无二。

这样看来罪业屠刀早已经感觉到谢徒的存在,只是一直处在轮回石的压制之下,今日爆发异象为的是谢徒这天命之主,是传世神器择主而事的选择。

今日回去是该将罪业屠刀研究透彻,不然谢徒心智不成熟的现在把握着罪业屠刀,指不定哪天心魔祸乱,杀心顿起伤人害命。

紫袍指尖拂过轮回石表面,感触着内里浩瀚无垠的灿然世界,圣者为尊,妖魔无所遁形,那样制霸的世界没有存在丝毫不足取的人心劣性,才是当今世上最需要的东西。

“祸心,和谢徒看来的荣华富贵没有半点关系,这份必要的执念来自哪里呢?”

扪心自问,紫袍无愧天地人神,星象所指他就来到江城找到轮回石,偶尔得空参悟轮回石的奥妙真理,紫袍还能因此得意收获。

见着谢徒时就觉得他聪颖灵慧,习武之人也爱天资绝艳的翘楚,有心将一身武艺尽皆授予谢徒,武力用好是护身除恶的仰仗,用不好就是方便作恶为非的本事。

罪刀业钩集血杀暴虐于一身,出产江城的积尸地,积年累月氤氲尸气瘴毒,本身就附带着恶毒的诅咒,这几乎是因为特性加剧的尸气导致,可见罪刀业钩对使用者的隐形侵蚀。

紫袍不希望谢徒在把握罪刀业钩的事上出现问题,这其中他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的弥补,像轮回石一般神秘不可测的神器,这紫袍心有余力不足。

紫袍小心翼翼的捧起来轮回石走到猫妖的面前,沉声道:“句凌,取杯白水来,要没有杂质的,泉水亦可。”

句凌登然醒悟,还在想方才的事情没有注意到道长已经捧着轮回石站在猫妖面前,听紫袍道长说要洁净的白水,想起来道观饮用的不都是后山清泉么?

应声奔出,片刻端着一瓢纯净山泉水跑进来,一路上颠簸洒了些,还剩仅有的半瓢,“师父,那个没找到杯,现在倒杯里来得及么?”

“嗯,不用了。”

接过水瓢葫芦,紫袍将泉水徐徐的倾倒在轮回石上,水滴顺着轮回石滑下落到猫妖的头部,竟是渗进去一般,没有滴到地板上。

转眼间倒下半盏茶的水量,猫妖幽幽转醒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舔舔爪子,怡然自得的没有奇怪抵触。

水落猫身打湿毛发,就是奇怪的没有顺着流下的水滴,众人奇怪的看着紫袍将水瓢的水倒在猫妖身上,猫妖还没发生事似的继续睡觉。

估摸着倒下满盏茶的水量后,紫袍将水瓢放回句凌的手中,握着轮回石的手莹亮芒白,表面附着一层荧石粉般奇怪的东西。

紫袍惋惜的从怀里面摸出来一个紫玉吊坠,将手中的莹白物质在吊坠上蹭来蹭去,生怕浪费掉丝毫金贵宝物,无道知道这是师父他看着眼红的东西才这样的神态,财帛钱物就是堆积成山他都不会正眼看一眼,轮回石上遗留下来的东西肯定好的不得了。

039章汲补

轮回石富集神器祥瑞征兆,水过表面能将即将散发的气机融合,只不过这水很快会因为轮回石消弥殆尽,轮回石内部丰富的内涵来自天地间,散去的气机当然是回归天地。

猫妖吞噬谢徒的阳魄通过它自己的炼化浪费不止部分,轮回石对魂灵精魄这类事物最是奇效,紫袍稍作操作就让猫妖吞噬的阳魄彻底溃散,原以为还要多浪费时间,没想到就是将部分泉水倾倒过流而已。

紫袍还是低估轮回石的奇效妙用,将轮回石放入檀木盒子中摆好,紫袍扭头道:“猫妖体内的阳魄已经大致散尽,它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谢徒的习武就暂停吧,我给你弄《汲补溯源术》,还有……还有两件兵器送你。”

句凌眼神一凝,谢小子还是要接触那穷凶极恶的邪器啊,道长曾说过谢徒命数凶煞,劫夺天下气云的凶神顽冥,日后他们师兄弟三人在这中州土地上相互帮衬,要做出怎样的一番事业呢?

谢徒却不知道他们心里面担忧的事,连无道都不知道谢徒命数,还以为是道长要给些怎样的兵器,他要是知道紫袍给谢徒的是当年积尸地掘出来的罪刀业钩,肯定会猜到谢徒命数劫难横行,坎坷跌岩。

“师父,兵器?我能用着兵器么?”谢徒对兵器的概念就是院子里客人常戴的配剑,即使是文绉绉的白净书生都喜欢腰间别着配剑,青锋三尺长,吹须可断,谢徒想着师父他老人家这样身份尊贵的得道人,肯定能给他弄到传世宝贝,而且还是两把锋利的兵器。

紫袍决定是永远保守罪业的秘密,谢徒只可能在日后从句凌的嘴里面得知命数所想,于是神秘的笑着道:“日后能用,这可是神兵,非你不能驾驭。”

“嗯,师父,你方才说过《汲补溯源术》还不是我这般年纪能修炼的,是不是要在修炼前的年月做好充足的准备?”

《汲补溯源术》采补先天阴阳,阴阳逆流,交互融补,紫袍记得里头是有初级预演式练得,据说这预演式不仅可以长时间的修炼,打小练起能稳固采补资本的基础。

谢徒年纪小附和预演式的修炼要求,中州采花大盗都练过形似于采补术的典籍,下三路货色根本不能同《汲补溯源术》这样巧妙利用先天阴阳真气的大道秘典相比。

采花大盗在声名狼藉情况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没有实力的采补修行者会引发众怒,紫袍曾见识过采花大盗给人群围着痛打,还有挫骨扬灰的手段,紫袍要给谢徒摆弄好姻亲就是免得他落得这般下场。

紫袍不忌讳徒弟不代表不担心他日后落得凄凉下场,安排姻亲还要选钟灵敏秀的,不然采补不成给反补亏空,谢徒原本缺的就是阳魄这样一来亏虚衰竭。

紫袍察觉一道不善的目光袭来,偏头看却是谢徒的姐姐,才说起采补的邪术当着人家姐姐的面的确是有教坏小孩的嫌疑,紫袍轻咳一声转过身当做没发生事一样。

紫袍可没觉得他误人子弟将谢徒小子引入歧途,本着他颠沛流离的一生命运,现在遇着这点波折还是开头小菜,谢徒想要摆脱日后命尽的下场,事有因果当然可能会因此得到化解。

“采补术是你必由之路,没有采补术的补充,可能能你最多活到成年,为师会给你安排的。”紫袍对谢徒道,又更像是在和孟珊讲解明白采补术的原委,免得她回去将自己误解成庸碌无为的烂大街师父,还可能跟谢徒说叨些有的没的话。

孟珊其实对采花采补这样的修习术极为抵触,她们出身花柳场地本身对这类的眼见耳闻就多,加之女儿家本性如此,流传的采花大盗居多是手段低劣。

逍遥散、幻药等药物是青楼对待不从客人的雏妓所用手段,同样的采花大盗喜欢引用该类下三滥手法骗去贞洁,贞操重于性命,出身青楼孟珊都知道是这样,恐怕这天底下就只有出身青楼的对贞操理解较为淡泊。

紫袍道长说起来谢徒要修习采补术,孟珊心里面因此变得很不高兴,谢徒可不能变成顾头不顾尾的**盗贼,要不是他身体出问题没办法解决,孟珊早就要跟紫袍道长理论高低。

谢徒还对采补一词没大致的了解,摸着脑袋问道:“师父,采补是怎么补?蜜蜂采蜜,我采什么?”

紫袍语气为之一滞,这小子还没有理解采补的意思,反观无道叽叽呱呱的笑成一团,紫袍皱着眉头暗自踢了无道一脚,解释道:“等你大些就明白,为师有几个故人,改日寻来同你联姻,我想他们会愿意的,这可避免你日后变成无耻之尤的采花大盗。”

“咳咳……哈……”无道阴阳怪气的捂着嘴,看着谢徒的眼神多了几丝戏谑,这小子还没弄懂采补是怎么个采补法,师父却已经帮他找好下家就待他年龄到的时候,不会累的肾气衰竭……

谢徒似懂非懂的点头没有再继续询问,他貌似明白这是不太好开口的话题,既然师父说要日后告诉自己,姑且就不管它等到日后再说。

紫袍稳当当的坐着饮茶,眼睛不时的在猫妖身上扫过,似乎是在观察猫妖的举动形态,也没人先说话挑起话茬。

猫妖得了轮回石的催化体内开始迅速炼化谢徒的阳魄,这一来猫妖必然和谢徒此生不离不弃,阳魄是谢徒七魂八魄其一,关联性命,年少时英还体现不出来阳魄的重要,待到谢徒成年彻底生长完全后就会因阳魄缺失死亡。

猫妖就只是因着想法夺取谢徒的阳魄,它只知道想要化形成人没有阳魄的助力艰险成倍增加,至于谢徒的生死它还没法贴心的考虑周全,猫妖不仅想不到这点,阳魄的炼化亦是漏洞百出。

如果没有轮回石的加持效用,可能谢徒阳魄至多使猫妖生长出四条尾巴,现如今猫妖全面炼化阳魄的精华,未来一年间达到七尾、八尾都有可能,谢徒身体先天阳气胜过凡人百倍,紫袍估计猫妖化形的时间不过十年而已。

十年后谢徒的武艺初步大成,当然采补是关系他一生命运的重要法门,几乎不可暂停的他需要采补纯**气弥补阳魄的缺失,猫妖的同化作用让紫袍不得不再次审视谢徒,这小子的天赋已经没法用常理估计。

摘星登月这类奇幻的传说紫袍修行多年初窥门径,辟谷夺造化,与天夺命的修行绝非易事,回想他当年因为天象指引带着无道一头扎进江城,遇到轮回石和罪刀业钩,冥冥中上天可能已经注定要将他和谢徒的命数联系到一起。

还有那茫茫人海中了无影踪的圣人,未来谢徒掀起腥风血雨,他会雷霆万钧的出现破灭谢徒的造化,也有可能是谢徒逆天夺运反灭圣人,九尾猫妖可不亚于因果轮回的造化命数,有九尾猫妖的倾心陪伴,谢徒没道理输给劳什子圣人……

“不对啊,谢小子是日后杀人害命的魔星,怎么还替他想着,说圣人的坏话?”

紫袍暗道几声“罪过”,心想谢徒是我徒弟还能差过外人?日后出事只好拼着老命保下谢小子了,没法子,谁让倒霉的圣人没早点过来取走轮回石呢?

坐得许久紫袍想起来有罪刀业钩在道观阁楼扔着,忙招呼谢徒师兄弟三人跟着他回阁楼看看,留下孟珊暂时待在藏书阁等着谢徒归来。

路上紫袍心情沉闷,看着道观阁楼那山高缥缈的架势,隐隐的有风吹过堂的怪声,这都是妖邪气运作祟的结果,罪刀业钩不愧是邪冥之王,坏运厄命手到擒来。

“无道、句凌,你们一会儿不准看,去我房里,一本《古草辑录》,一本《两仪道》,各自拿去参研。”

紫袍不准备让无道他们看着谢徒接受罪刀业钩,谢徒拿着罪刀业钩不可能成天随身携带,作法供祭起来省的罪刀业钩再败坏道观的气运,也免得谢徒小小年纪不伦不类。

无道一听《两仪道》两眼放光,那可是垂涎已久的武籍,自然点头不再多问师父他带着谢徒师弟去作甚,至于句凌听着《古草辑录》高兴,也没有因为这草药始祖典籍怎么样的欢愉,就是秉持着一颗钻研求学的心去看待。

040章四尾

谢徒初次来道馆的紫袍道长据说阁楼,好奇的四处瞭望,句凌和无道已经结伴入内避过罪刀业钩找典籍看去,紫袍则进屋将轮回石重新放回罪刀业钩下面。

阴风拂面,谢徒倍感清爽,内里紫袍看着谢徒满面春光丝毫没有因为罪刀业钩的气运压迫,轻叹一口气将罪刀业钩捧到水盆里擦洗干净。

罪刀业钩中刀为主,钩为辅。

罪刀主体墨黑,刀柄有盘龙纹饰,龙头狰狞丑恶,有翻江倒海是威势;业钩连着一根指头粗细的锁链,锁链没有接口,光润阴冷,业钩锐利,钩子身尾平滑。

洗下的血水变巫术似的消失,紫袍手里的罪刀业钩平静无澜,再没有新的脓血冒出,紫袍骂了声端着这两件死业煞器往外走。

谢徒扶着栏杆望着江城的景貌,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紫袍手里的墨黑色兵器,幼小的心灵给这寒气逼人的兵器吸引,目光再也移不开来。

屋檐荫蔽着阳光,视野晴朗,谢徒怔怔的看着罪业,这是怎样的天与感觉?

罪业看起来那样的沉重,近看还能看到上面光洁的刃口,谢徒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两把兵器,即使罪刀看起来像老爹的杀猪刀,不入流的样式没有让谢徒觉得它平凡,相反谢徒觉得因为这个杀猪刀的笨重感,它变得和寻常兵器不同起来。

牲畜的命忘在刀下,夺人性命,也只需要分离喉管的一挥手。

血溅刀落,菜市口常有斩人头的戏码,“轱辘”落地的人头和牛羊的首级差的是什么?

谢徒木讷的伸出手抚上罪业的刀身,不知觉的握着业钩的锋利刃口,刀锋划过皮肉,谢徒浑然不知。

紫袍松开罪业后撤几步看着谢徒痴迷在罪业的世界,看着这血流不止的一幕没有丝毫的阻止意思,罪业入手就要付出代价,这份彻骨痛惜的责任到底是逃不掉。

握着刀锋深入皮肉,谢徒痴迷的愈发握紧,切入皮肉的锋刃直至手骨,鲜血止不住的流下,墨褐色的刀身裹着血液像极了屠杀过后屠刀。

“师父,这刀……我觉得像是很熟悉。”

谢徒清醒过来呲着牙松开罪业,血污一片的掌心中铁锈似的染着东西,黑糊糊的。

紫袍老脸泛起惨白,默默的回身取了瓶金疮药倾倒在谢徒掌心,药粉融入血中灼痛阵阵,谢徒忍着痛看着掌心涌出几股血,而后像是愈合般在没了动静。

“谢徒,这刀你还没法用,就先埋到道观藏书阁的后院,该是你的,躲不掉的。”躲不掉的是命,因果报应都是命数使然,即使谢徒心强好胜,逃不过命,躲不过天!

紫袍看得出来罪业对谢徒而言已经吸引他视野,一如他曾经到手宝物时那种的狂热,年少时紫袍遍游天下,古迹遗址中曾找寻过重宝神兵,奈何那时贪心不足,没能将宝物带出来还落得重伤。

因为紫袍很清楚谢徒方才心里的念头,可能已经根植于心的杀念邪心影响谢徒,罪业可是天下的邪器榜首,在侵蚀心灵方面胜过凡物千百倍。

曾以他坚如磐石的心智都差点死在古遗址,谢徒这般年纪不用怀疑都已经给罪业埋入邪念,紫袍大有后悔自责,可于事于人都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没有事先的告知谢徒,是怕改天换命招来祸患,只好眼睁睁看着谢徒让罪业埋下祸根,日后谢徒能不能恪守本心还要看他有么有情绪极其暴怒的时候,一旦情绪失控,恐怕谢徒会真正成为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该来的躲不掉,谢徒只要控制情绪不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应该会没事的,紫袍只能暗自担忧而不能实际的帮助谢徒,泄露天机(紫袍这一手占卜,灵感源自《风云》里的泥菩萨)堪比逆天改命的罪过,五雷轰顶都是轻的。

谢徒双手深可见骨的伤势触目惊心,紫袍带着他进入室内包扎好伤口,将罪业放到旁边,奇怪的是原本凶戾四溢的罪刀业钩此刻像普通兵器一样,墨黑色的刀身闪着寒芒。

“师父,这两把兵器我觉得很好,可是怎么感觉很熟悉呢,像是曾经见过?”谢徒包扎好手后在罪业上摸来摸去,熟悉的感觉萦绕心田,他很清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这两把兵器,可是那种长久纯熟的感觉是弄不得假的。

紫袍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谢徒的问题,说是罪业本该就是他的,这不免有些直白。

想了想还是委婉道:“这里面的缘由复杂,可能它和你天生有缘,这本就该是你的东西,师父曾经寻觅得到的,日后你年长就可以使用了。”

谢徒注视着罪业入神,这刀沉重非常,握在手里没有不适感,这可是他初次接触刀具兵器,师父所说的可能有难言之隐,没有坏处是真的,谢徒自然的不想去多想这个问题。

刚才痴迷在罪业的境地没有感到疼痛,刀刃几乎要将掌心切穿了,疼了谢徒脸都扭曲变形,包扎的跟粽子似的双手动都没法动。

抬着胳膊慢吞吞的将罪刀业钩拿两张纸包起来,紫袍已经取来一只银白色金属箱子,由谢徒将罪刀业钩放入箱子中,罪刀业钩成功散去戾气,只要谢徒按时出现在道观,道观的气运不会因为罪刀业钩崩溃。

紫袍拿封条画符写咒,将金属盒子彻底的用封条封起来,刺破谢徒的指尖,滴血固封,将金属盒子放入一更大的木盒子中,准备要同谢徒将罪刀业钩埋起来。

才没走几步,谢徒捂着脑袋晃悠悠的抚着栏杆,就觉得眼前黑蒙蒙的一片,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没法站稳。

“这……失血过多啊……”紫袍将木盒子放在地上快步过去抚着谢徒,翻看他眼皮白惨惨的,毫无血色,知道是谢徒因为接连的流血所致的头昏眼黑。

谢徒脚下一软歪着脑袋坐到地上,紫袍扯了一把才不至于摔个屁敦儿,坐下后眼前渐渐的能看清楚视线,看着紫袍关切的蹲在旁边,谢徒不好意思的的笑了。

“师父,有点晕,我得在家休养两天。”谢徒脑袋还是朦胧状态,习武的安排都已经拖延很长时间,照着之前和师父商量好的条件还得去江城徐家偷取棺椁木材呢。

紫袍微笑着说道:“罢了,你就在家赋闲几天,拿了采补术的书,就抽空学学里头的东西。”

谢徒坐端身子扶着栏杆起来,苦涩道:“师父,我这路都走的费劲,要不您老派人把盒子埋起来,我可能走不过去。”

“算了,你就先在这里歇着吧,我可不放心这东西给别人埋起来,我走一趟。”

紫袍摆摆手捧着木盒子飘然下山,谢徒虚弱的靠着栏杆闭目养神,失血过多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体几乎都给掏空成破布袋子……

藏书阁后院,受人尊敬爱戴的得道高人紫袍道长扛着锄头挖坑,白胡子飘扬,脚下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两把绝世凶煞的神兵。

……

孟珊在江城道馆的藏书阁翻翻看看,没人搭理她还乐得自在,猫妖早已经越过窗棂跑了,孟珊才不管死猫逃跑的行为,想起猫类跑了可能没脑子自己找回来,孟珊还担忧的胡想了半天。

可之后猫妖居然叼着一块熏肉跃窗返回,还嫌弃的绕过自己蹲在角落吃起来,孟珊黑着脸和白夜大眼瞪小眼,并没有将白夜当作灵智未开的禽兽。

“该死的,这货还有脸吃肉?谢徒给它搞的都废了,它这恬不知耻的德行真是让人讨厌。”

孟珊仿佛是在看一卖弄姿色的狐媚子,白夜抱着熏肉大肆吞吃,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在道观的饭堂偷来的熏肉,总之偷肉的时候还给人追着跑了一段距离,亏得行动敏捷才躲过一劫。

怨艾的瞪了半天白夜,孟珊觉得没啥意思就在藏书阁四处走动,一本本的典籍翻看过去还真没兴趣练习,反而是对藏书阁的几本奇闻怪事摘录起了兴趣。

藏书阁的书居多是有用的典籍秘籍,孟珊看的是一本专门记载妖狐鬼怪的书目,其实已经像极了传奇记传,看的入神,浑然不觉白夜吃过熏肉来到她身后。

“瞄——”

孟珊闻声调头看去,白夜弓着身子匍匐在地,身后血淋淋的染红的白毛,孟珊不爽的骂道:“臭妖精,你干嘛?”

041章娘化

奇怪的白夜带着身后血糊糊一片朝孟珊走来,孟珊紧张的盯着白夜,没想到它过来却在自己裤腿磨蹭了几下,摇尾乞怜,装的跟半大的狗子无二。

这家伙没有底线的居然学着狗求人?孟珊一脸鄙夷的往白夜尾巴处看去,一看不要紧,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白夜屁股后面赫然是四条尾巴,其中一条尾巴呈现幼嫩的粉色,血迹正是从这只尾巴处流出来的。

昨夜白夜不知何时装出来一条尾巴,紫袍道长说他已经用劳什子轮回石催化猫妖体内阳魄的炼化,看来这是这家伙的第四条尾巴长出来了,嗯,照着这催化的速度有没有可能在未来某天变成妖娆女人?

孟珊就知道猫妖化形是绝色美人云云,旁的事也不甚了解,紫袍道长都已经说过催化过后的猫妖化形时间缩短,夺了谢徒的阳魄还腆着脸装熊样?孟珊哼的一声背过身不理它。

“瞄——”

猫妖轻轻一跃窜上书架,正对着孟珊面前的书架隔板,白夜撅着屁股将带着血的尾巴晃来晃去给孟珊看,分明是想让孟珊帮她处理伤势。

孟珊翻了翻半夜又转过头去,白夜跃下书架在孟珊腿边走来走去不肯死心,可怜兮兮的望着孟珊。

“我跟你说,你这种害人精,谢小子阳魄没了,你还好意思跟我墨迹?”孟珊无奈气呼呼的端来一盆水,“啪叽”一声蛮不客气的扔到地上,白夜狗腿子似的“喵呜”叫了几声坐进水盆里。

孟珊看着白夜晃来晃去的还一番舒坦的德行,不吝的斜眼看它,心想:“这玩意都知道洗澡?这应该是洗澡吧,母猫肯定日后是勾引谢小子的料,我需得小心行事……”

白夜蹲在清水盆里将血污洗去,直到毛色纯白才肯罢休,耗时半个时辰的费力工程,白夜洗罢晾干又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摇头摆尾的扭着猫步到角落睡懒觉去了。

对于白夜洗澡的行为孟珊佩服的五体投地,白夜这番行为充分的说明它具有母猫的特征,这样看来日后化形左右逢源,献媚讨好,谢徒那样的性格可不好说。

洗下一盆淡色的血水,白夜如果没有窃夺谢徒阳魄的恶劣行径,孟珊肯定不可能抽疯似的使眼色,触及谢徒人身安全的事她才不可能轻易的原谅白夜的行为,看起来干净利落的白夜其实是非常美观的一只白猫。

娇白的毛发宛若阳春白雪,高贵精灵的样貌散发着出尘的神气,白夜是要摆弄给姿态说不定还能勾引几只公猫跟着她屁股后面,孟珊坏坏的想着白夜的小模样,在猫里头白夜这德行应该算是千载难逢吧?

可了惜了,这货色偷走谢小子的阳魄差点给他弄的半死不活,孟珊对白夜的想法就是骚货小母猫而已,没好的想法给她。

坐到书架下继续有板有眼的看传记,白夜则窝在角落睡懒觉炼化体内的阳魄精华,一年内足够它成长为八尾近化形的程度……

轻柔和缓的山风吹过,通往阁楼顶楼梯的栏杆旁的谢徒打了个冷战,失血过多手脚冰凉,肚子里没食饿的发慌。

哆嗦着站起来扶着栏杆进入屋内,虚弱无力的喊道:“无道师兄,句大哥!”

喊声回荡在清寂的室内,无道、句凌各自痴迷在典籍的精妙中,好在句凌耳朵灵听见是谢徒的声音就放下典籍往外走。

谢徒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无力的抬着手臂指指嘴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才道长离开的时候还觉得没有特别难忍,现在生怕一个不小心栽倒大睡起来。

“这……谢小子?你这是饿的?”句凌完全不敢相信之前好好的谢徒饿的好像是三天没吃过饭,跑回屋里随手取了几根风干肉和锅贴,又端着一竹筒水跑出来。

谢徒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在句凌的搀扶喂送下吃进去些锅贴,喝了水后还吃了根风干肉有了气力,“句大哥……我失血过多,师父说没事,我怎么觉得我想睡觉呢?”

句凌哪儿能弄明白谢徒现在的情况,也不敢武断的定论,晃晃谢徒肩膀道:“这可不是好兆头,忍着,先继续吃东西,师父他哪去了?”

“他在藏书阁,可能快回来吧,我再……再吃点儿。”

谢徒惨白着脸气若游丝,浑身力气都给抽干似的,只说这几句话就耗尽体力,昨夜因阳魄丢失的白发映衬下,谢徒像极了垂死病况的小老头。

句凌急的是满头大汗,没本事离开书他还真是屁都不知道,也难怪道长给他定的任务是读过藏书阁的书目,日后总要外出游历天下见世面,不然这般下来弄的丢人现眼还耽误事情。

喂谢徒吃过食物后句凌不断的提醒谢徒保持清醒,谢徒睡眼朦胧的看着句凌身形打瞌睡,身子抖的谷糠般,给句凌的感觉是那种病入膏肓。

“谢徒?谢徒?千万支持住,这可不能睡过去啊,身体都成这样,我担心你睡过去出事。”

句凌手忙脚乱的让谢徒神智清醒,这身体状况睡过去可不像是睡一觉那样简单,脸色白的像僵尸死尸,这可不是句凌要编排谢徒小子,完全是谢徒这时候的情况称得上僵尸的肤色儿。

在藏书阁后院埋过罪刀业钩的紫袍返回阁楼,一进门看见句凌蹲在谢徒跟前着急掐人中,又看见谢徒眯着眼随时都会睡着的样子,心里猛的揪紧。

有罪刀业钩的参与他根本没法作任何判断,这东西在古籍中寥寥无几的记载还都是吹嘘这罪业怎么的厉害,谢徒才给猫妖同化的身体又让罪业注入戾气业毒,两者夹攻消耗的可能是谢徒的精气神。

走进了看才知道谢徒身体衰弱,可能是因为猫妖的同化反应,猫妖同化缺失阳魄的谢徒这是在昨夜的行为,这将会提高谢徒的身体潜能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拥有邪修的能力。

邪修修邪法,采补、异物炼丹、祭祀活人等都属于邪修的范畴,邪修不同于正常习武练功的修行者,他们更快速达到目的的同时还会忍受副作用的折磨,想要得到实力不肯稳扎稳打就只好成邪修获得各不相同的提升。

猫妖同化的所得提升类似邪修又强过邪修,副作用可能就是外貌磕碜,紫袍倒是觉得想必些邪修的损失谢徒算好的,没有太过悲催的副作用。

紫袍曾经见过邪修硬生生的从大汉练成倾城少女,这是最恶心的,据说是一夜之间血淋淋的改头换面,邪功使然让那人内外均成为一个花季少女。

谢徒没落得那般下场还亏他找着完善的《汲补溯源术》,说起来紫袍觉得挺恶寒的,谢徒的联姻对象貌似就是那邪修的孙女,额……希望那老东西已经恢复原样重新成为男人吧……

“师父,您快看看,谢徒他这是怎么回事啊?”句凌回头看见紫袍愣在原地,忙叫道。

紫袍一拍脑门心想谢徒还躺着呢,乱想毛线,还不如改天带着谢小子去拜访老朋友,上前道:“问题不大,我来推拿一番就行。”

说着紫袍蹲身在谢徒身上推按,还盘算着老朋友那副娘娘腔德行,没有练邪功的时候挺刚猛的汉子,可怜他练过邪功后成了正儿八经的少女,越长越发的倒流上次见面是三年前,那时候已经同豆蔻年华的小女孩了。

嘶……要不把那老朋友介绍给谢徒认识?紫袍一个恶念涌出忙摆头否定,这想法太坑徒弟了,一长的水嫩玲珑的老妖精还能好了?

推按几个来回,谢徒“哇”的一口吐出来黑血,扑通倒地睡了过去,呼吸平稳,隐隐的有鼾声作响。

句凌还看着紫袍推按手法学习,没想到还没瞧明白这就完事儿了,心想师父他主人家果然是学究天人,推拿的手法炉火纯青,要是有天自己能学着这份医术还不得扬名天下?

“把他抬进去吧,这小子这两天没少受苦,是该好好睡一觉了。”紫袍看着句凌抱着谢徒进屋,又转而看着盛放轮回石的檀木盒子,没有罪刀业钩的戾气压制,轮回石上面气运浩渺,日后道观必能香火鼎盛!

042章柳溪

入夜时,在藏书阁待了一天无聊透顶的孟珊搀扶着谢徒离开江城道观,谢徒一如晨起时德行令人糟心,孟珊还不知道该如何的向芳姐解释他的处境,紫袍长都说没法子治疗的病患可能天下都再无它法了吧?

谢徒不仅怪模怪样的德行,手还不知道怎的又受伤包扎起来,孟珊都有点免疫谢徒受伤,就是询问了他手上伤口的严重和原因。

紫袍道长安排道观弟子护送孟珊他们回城,几人脚步悠慢的往走着,眼睁睁的看着日头彻底落山,金灿灿的天幕转而变为斓紫色。

江城夜间关闭城门,孟珊到江城外沿的时候正赶上关门,城门关闭时有进入者大多要搜身检查,可孟珊出城时抹了土黄的脂粉在脸上,守城的士兵见孟珊面色蜡黄,还当是村姑民妇,摆摆手将孟珊放进城内。

平日里听说夜间关门的兵士接着搜身猥亵妇女,孟珊还担心她遭到胁迫,本来还和道观的弟子商量好适当的时候进来救人,没想到涂过黄粉就掩盖姿色,守城的大兵都没兴趣,道观的弟子见是这般情形就转身回道观复命去了。

走在路上孟珊不禁想到芳姐知道谢徒这样是怎么的反应,芳姐才是最开始将谢徒当做儿子对待的,她和灵敏就带着谢徒待一晚上弄的病恹恹,泼辣点的还当她们白骨精要命的女人呢。

进院子后谢徒抱着白夜当先走在前面,直奔灵敏的闺房,孟珊担忧的跟在后面,随手将门掩好。

蜡烛灯盏幽幽的燃着,灵敏放下手里面的绣花荷包看向谢徒,浑身上下一打量,发现谢徒除过原有的伤势两只手裹的像是粽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看来孟珊随行的这天他们没有收获。

“怎么?没有办法?”

灵敏起身摘下谢徒脑袋上黑纱斗笠,捧着他脸关切的查看,去了整整一天要是没能想到办法日后该怎么办?紫袍道长坊间传的无所不能的神医名头莫非不管用?

谢徒俯身将白夜放在地上,看灵敏姐近在眼前黛眉弯弯,不好意思说道:“灵敏姐,办法有,就是我可能没法还原了。”

灵敏这一日间都是恍惚失神,绣花还不小心扎了两次手指,满脑子都担忧谢徒身体能否治愈,说没办法治愈身体,灵敏怜惜的摸着谢徒脑袋安慰他。

“没事,姐姐会照顾你的,不就是这样子么,没什么,又不要旁人看。”

孟珊大大咧咧的蹬掉绣花鞋仰躺在床上,随手将外衣扔到一边,就裹着素色的花边肚兜略作舒展,“那那那,都别乐观,紫袍道长可是说谢徒阳魄没了,阳魄是啥子东西,灵敏你知道吗?”

凡是涉及魂魄阴阳的肯定没有好事,灵敏心瞬间揪到嗓子眼,生怕听到悲观又真实发生的事,谢徒对她来说已经成为命中不可缺的人。

说着看向谢徒向他求证,紧握着谢徒的手害怕就此离开她,谢徒苦笑着道:“没事的,师父都给我安排好的,按着师父的来不就能好么?你看,孟珊姐都那舒心的休息,肯定是得了紫袍师父的保障才安心的。”

灵敏遐思纷飞,孟珊这坏妞还有心情躺着休息说明她是故意的说事来吊她胃口,可能谢徒的确相当的危险存在,紫袍道长说不定已经想出来弥补谢徒危险的办法。

想到这里灵敏反而释怀,既然都已经没可担忧的还不如想想怎么和芳姐解释,芳姐风寒初愈今天一整天的在院里忙活,问过谢徒的去向情况都给灵敏糊弄过去。

孟珊懒懒的翻个身露出娇嫩丰润的粉背,后脖颈只是一根肚兜的细丝线绑着,灵敏直问道:“坏妞,你说怎么和芳姐说这事?”

孟珊扬扬手臂挥舞道:“谁知道,就说谢小子给他带回来的猫夺走阳魄,弄的这副样子,反正芳姐不在乎谢徒有没有长歪,我也不介意,这不就行了。”孟珊想的是既然没有人在乎谢徒外貌,这发生的不愉快事件不就妥善的解决了?

“你……这想的太简单吧,是咱们不在乎谢徒长的如何,可旁人瞧着没法子接受,他日后娶妻成家都没人找他。”灵敏忧心忡忡的看着谢徒,说道。

孟珊转身无所谓的撇嘴,说道:“管他们呢,紫袍道长都给谢徒安排娃娃亲,还有我啊,我这身板容貌还能配不上谢小子?放心吧,他有人要滴!”

中州适宜婚嫁的男子居多是颜如玉冠的美男子,还要拥文附雅,孟珊、灵敏出身红尘风月对这些俗套的假货色不放在心上,可这没法让旁的女孩忽视谢徒样貌。

紫袍道长给谢徒安排的娃娃亲主要原因是安顿日后谢徒的采补修习,孟珊想明白紫袍道长的用心良苦将没太在乎这事,旁敲侧击的和灵敏说起来就是为了让她有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灵敏也没反应,反而不甘落后的说道:“姐姐也要你,还有芳姐,嗯,咱们才不管那些俗人的眼光。”

谢徒感动的看着两位性格各异的大姐姐,若是那便宜老爹肯定将自己当做扫把星扫地出门吧,娘亲生自己的时候难产身亡,便宜老爹能养活自己个儿都已经是万幸的,谢徒也没多想他。

孟珊看书一日就似练舞三天,浑身端坐着捧着书本,那种绷直的压迫让孟珊身乏脑累,清凉的穿着肚兜盖着薄被就睡着了,留下谢徒和灵敏俩依偎着窃窃私语。

青楼的生意如火如荼的进行,每日的人来人往均为美色青垂,青楼嫖妓对世人来说是逃避的好地方,孟珊她们从没有接客经营的时候,这就只是她们清倌人能独善其身而已。

青楼最主要的经营还是面对世面俗人的妓女,夜夜笙歌换钱换物,寻常的公子哥还能买首饰锦缎取悦佳人,即使跳荡红尘,那一夜的风情妖娆还是值得他们散财,为的是展颜巧笑的景儿。

青楼没有真感情这是对是错无从得知,可大多数的风尘女子不相信爱意能让人奋不顾身,赎身换来自由也能让她们彻底的失去自由,青楼有接客经营的底层娼妓,有多才多艺的头牌姑娘,还有特色惊艳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可这一众的花柳姑娘中最美的那个,是平日给人称作为花魁的。

这青楼原有的花魁一年前赎身嫁人,夫家是江城守备徐家公子徐工,大笔的白花花的银子落到青楼鸨母的手中,花魁月柳溪嫁于徐工做妾室,那一日依依惜别顶着牛毛细雨,月柳溪离开青楼踏上四轮马车步入徐家大门。

徐工英俊洒脱巧言令色,即使鸨母三番劝阻还是没能动摇月柳溪的心思,一心认定徐工这花花公子真心待她,非君不嫁,这才有徐工替月柳溪赎身的桥段。

月柳溪嫁入徐家的时候天下着蒙蒙细雨,月柳溪嫁入徐家后的遭遇一如这细雨枫杨飘洒,那都是月柳溪的泪花溅落的残影,可惜一代佳人红颜不幸,徐工正妻以克夫害命为由将月柳溪扫地出门。

这一日月柳溪到青楼痴傻望着招牌,径自入内找了鸨母求情,哭的泪尽,再也不想为薄情郎流一滴眼泪,想要重回青楼哪怕做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也好,可鸨母说她残花败柳没法做清倌人卖艺。

青楼大厅偏房,红烛高烧,鸨母严肃的绷着脸端坐首位,肥胖的身体挤在椅子中还有些赘肉塌出,芳姐则是愁容不展的坐另一边。

中央坐着一面容憔悴,瘦弱娇柔的病女子,眼泡肿起煞红,眸子隐忍着悲愤恨意,却不是对鸨母也非是对任何人的恨,她恨自己瞎了狗眼相信徐工那欢颜巧遇。

素锦绸缎裁剪精致,滚揉沾灰,这潦草的衣着极不衬月柳溪的倾世容貌,雪白丰润的脖颈纵横着几道血痂,皓腕处裹着厚实的白纱布。

月柳溪嫁于徐工的当夜,没有洞房花烛行周公之礼,徐工做了月柳溪这辈子最难忘怀的举动,那刀划破她手腕取血畅饮,滚烫的血液在碗中进而倾倒入徐工的肚内。

惊慌的月柳溪因失血过多昏迷,次日她穿着大红凤凰礼服独自睡在婚房,衣衫齐整,噩梦才开始,此后徐工每月取血痛饮,饮血却又不肯让月柳溪失血身亡,月柳溪身体每况愈下时他还生硬的让月柳溪吃人参大补,仿佛怕没有赖以为生的生命来源。

043章悔恨

月柳溪在徐家陷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处境,徐工囚禁她从没有异样的想法,饮血离去,仅此而已。

数十次的割腕饮血,月柳溪才明白徐工口口声声的说山无棱天地合,都是想先骗她婚嫁,进入徐家后就沦落成饮血的器皿,华服锦帐都没能让月柳溪心情放松片刻。

前些天徐工的妻子带道士摆坛算卦,说徐工堕马摔伤皆因月柳溪而起,徐工正妻大怒,痛骂月柳溪后将她赶出徐家,月柳溪临走都不知道徐工堕马摔伤的消息是真是假,可能就是徐工利用过她的价值就觉得她再无用处,要借此为由将她扫地出门。

恍惚的走到青楼院门前,看着招牌墨字,熙熙攘攘的人经过,月柳溪想起来要重回青楼,她一生孤苦无依,唯有这院子里面还仅剩知心姐妹。

找鸨母求情,可鸨母只能忍让她在院里作待客的姑娘,清倌人目前还没有残花败柳,有损院子的清誉不说,其他人的生意因此黄了可就大大的糟糕。

无奈月柳溪找着曾关系颇好的芳姐,便有了这对视而立的局面,月柳溪谁都不怪,就怪自己瞎了狗眼听信徐工畜生的巧言令色,落得怎样番下场都不为过。

“柳溪,你应该清楚咱们院里的情景,自你离开后,没有过花魁,你要是再度出现,咱们这生意还做么?”鸨母肥肉卡在椅子当中,层叠圆滚,端坐着像是一摊肉似的摊着,眯缝的眼给人刻薄尖酸的感觉,可鸨母平日高兴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清楚的人都不太在意她的面部表情。

月柳溪苍白的笑着,求告道:“阿母,我在钱庄还有积蓄,我赔偿损失,能让我不接客么?”

鸨母为难的皱着眉头,已经三番五次的和月柳溪说过,她执意不肯接客经营,嫁给徐工的时候分明的同她说过,这弄的两方烦扰……

鸨母扶着椅子把手起身,摆手道:“别和我说了……阿芳,事情你处理吧,你们聊!”

说罢鸨母两步一摇的离开房间,夜里院子的生意总是红火,她还得在门口招呼着惯熟的常客,若不是月柳溪回来,她指定不愿意因为别的事空闲下来坐着聊天,何况枯坐半天都没聊出来结果。

芳姐看鸨母不耐烦,也没法子,苦笑着道:“柳溪,你也别想那许多了,姐妹们都欢迎你回来,这样吧,先就住在谁屋里,姐姐现在有个小弟弟同睡,留你不了……”

月柳溪颓然的靠着椅子背,牵强的点点头,回忆起曾经的时光就姐妹们能让她珍惜,徐工的几句屁话骗的她头晕炫目,呵呵,还真是年少无知任人欺。

“小弟弟?姐姐你,是婚嫁了?”月柳溪还抱憾的没能赶上芳姐婚嫁,心里对徐工徐家的恨意更甚,没有徐工的囚禁自己不至于这一年内活的狗都不如。

芳姐也没太表现得高兴,淡淡的笑道:“没啊,就是才五岁多的,是弟弟了,我自知没姿色,也不懂的取悦人,就寻思日后我老了总要有人管不是?”

月柳溪没想芳姐是怎么找着小弟弟还每夜都同床共枕的,既然这样纯洁的姐弟感情,肯定日后能依靠谋生,哪像自己……唉,落得永无翻身之日。

世人对阴冥卦象的信赖难以想象,只消谣言口耳相传,一人就能给判定为妖祸遭到鄙弃,这类的污蔑最是没头没脑,牵连着寡妇,克夫这名头的女人更是无人敢惹。

徐家打定主意要自己无依无靠的死在江城,月柳溪绝不甘心就此死去,如果要她拿性命作个交易,她希望拿自己的命换徐家全家老小的人命。

“芳姐,你说女人就该是活着给人骗的?”月柳溪失神的望着芳姐,徐工的欺骗让她再不敢相信男人的话,或者说月柳溪已经失去这方面的念想。

“嗯,很多的登徒浪子都惯会骗人的,我也不信任何的男人,啊,我那个小弟弟除过,我让他认识你啊,孟珊她们这些天每天都喜欢赖着他呢。”

芳姐想起来说不定月柳溪会喜欢谢徒,孟珊和月柳溪年岁相仿,谢徒能让月柳溪脱离苦海算他大功一件,事情过去月柳溪还耿耿于怀,郁气淤积,不利于身体的通畅。

月柳溪揉了揉哭肿的眼睛,温声道:“谢谢芳姐,我都这样了,只有你们还接纳我。”

芳姐安慰道:“别在想没的事了,姐妹们都还惦记着你呢,没关系……”

院子里沦落风尘都是苦命的姑娘,芳姐看得明白自然尽量的包容她们,娼妓的名头给外人听着**的贱货,实则她们都是自暴自弃有过悲伤的姑娘,谁会出卖自己换取钱物,还不是因为曾经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办法而为之?

给家人卖到青楼做娼妓的,走投无路来青楼赖以谋生的,院里通过渠道买来接客的……苦心挣扎于事无补,世道险恶将女子贬低的廉价,穷人家娶亲仅需几袋粮食或是牲畜,富贵些的要点金银财物这就是将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卖了。

月柳溪在院里的时候平易近人,热切的帮忙总少不了她的身影,芳姐只能期望她日后走出阴霾重新过活,离开徐工那种口是心非的小人对月柳溪来说算是庆幸吧。

鸨母那里也没留心眼算计月柳溪,就是觉得月柳溪残花败柳的弃婚之人,身家没法像曾经般作为青楼的头牌花魁卖艺,那徐工欺骗的不仅是月柳溪的感情,还有她未来多年谋生求活的出路。

同月柳溪说过这番恳切的话语,她亦是善感柔肠,红肿的眼眸又蒙着层水雾,楚楚可怜的呜咽,芳姐叹道:“算了,不说这个,咱们女人就是安稳过活,你日后可莫要头脑发热跟人走。”

伦理纲常明镜似的照着,月柳溪自赎身进入徐家从来没有和徐工亲密接触过,还以为能寻着相敬如宾的温濡良伴,相约新婚夜里坦诚相见,可徐工在新婚夜原形毕露就将她当做是取血饮血的牲畜。

名声在女子身上重过清白,失贞和名声败坏想必还是名声更为严重,当然这两者完全是同步的,月柳溪婚嫁过后应该能认清这世间酸甜苦辣,日后不再遭受小人的欺骗。

“嗯,姐姐,我还能做清倌人吗?我想卖艺不卖身。”月柳溪心下踌躇,生怕芳姐都没办法帮她,她已经不再看重身外之物只想混混的活过一生。

芳姐拗不过她,她当然不会说让月柳溪彻底沉沦,“这还要想法子,我那小弟弟可是江城道观的弟子,说不定能让他去道观的时候给你想问题去。”芳姐当然说的是谢徒紫袍道长嫡传弟子的身份,紫袍道长那样的夺天造化的得道高人,易容换面应该手到擒来的。

月柳溪颓唐的苦笑,说道:“甭麻烦他,小孩子能弄明白么?才多大点儿,还是咱们想吧……”

话才说半截就给芳姐制止,芳姐认真道:“你别看他年纪小,鬼精的很,身板身量都是七八岁的模样,能弄明白的。”

谢徒的智力让芳姐格外的放心,旁的不论,谢徒单就思考问题已经没有小屁孩的稚嫩,能分明的弄清楚对错好坏。

月柳溪还依旧在悲观情绪中徜徉物外,听芳姐再三的说起来那个小弟弟的好,心想这小孩究竟怎么就能让芳姐这样的夸赞?头脑灵活终究还是年岁小,怎么能跨越年龄超现实的行事?

月柳溪道:“既然如此,劳烦他试试,我没办法左右鸨母的想法,她又看不起我在钱庄的些许积蓄……”

芳姐口中鬼精灵的小弟弟给月柳溪想象成顽皮的小鬼头,照着芳姐说的年纪肯定是顽皮没错,孟珊她们还都乐的喜欢和那小弟弟待着,想起来孟珊她们许久未曾谋面,月柳溪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

院里颇有几个和她私交甚笃的密友,芳姐对她生活圈子里重要的人都清楚,隐隐的猜到月柳溪所想,笑道:“走吧,去看看孟珊、灵敏她们,俩妮子都出落的水灵了呢。”

一年前月柳溪离开院子时孟珊、灵敏就是小有名气的清倌人,还以为灵敏已经接替她成为院里的花魁榜首,后来芳姐说起来自她走后没人够的着花魁的条件,想着灵敏的姿容挺脱靓丽,没道理纹风不动的还是清倌人。

044章相识

走在大厅熟悉的陈设中,月柳溪满怀的悔恨怨念,如果没有徐工的欺骗,她肯定还和姐妹们融洽相处,徐家道貌岸然的世家,里面每夜都没法合眼入眠。

曾经她是青楼万众瞩目的花魁,赎身后惨遭丢弃,这婚嫁过的扫把星名头可能是她一生的污点,离开江城重新开始还舍不得青楼的诸位姐妹,她自小在江城长大,离开江城根本无法生活下去。

清颜润玉,招摇风情,各式的姑娘客人在大厅下喝酒吃菜,露骨的情话在青楼都要真诚过徐家那种地方,草菅人命无人能管,江城守备的官职把握着江城的驻军,没人敢在江城招惹徐家。

芳姐没逗留就带着月柳溪直奔灵敏房间,青楼中的姑娘们认识月柳溪的不少,可能许久未见一时懵,还是为避免多生事端,直接进屋妥当。

“灵敏?在吗?”芳姐敲门问,月柳溪忐忑的站在芳姐身后看着房门,昔日的好姐妹再度相见,她不知道在以怎么样在姿态面对。

屋里灵敏给了孟珊、谢徒自求多福的眼神,起身应道:“在呢,芳姐你忙完事了?”

才一开门,灵敏笑盈盈的表情就凝滞了,片刻惊喜的给月柳溪一熊宝,拍着月柳溪粉背道:“柳溪姐,还以为你才成贵妇人忘了我们呢,算你有良心,最近怎么样啊?”

月柳溪给灵敏压的气息一闷,心想灵敏身材却是更胜往昔,也欢喜的笑了,暂时的忘记不愉快,“承蒙不弃,说来话长了,你也俏丽很多么。”

芳姐看月柳溪眉间枯涩,心有不忍,好在姐妹相见心情还差不的好些,拉着月柳溪和灵敏进里屋。

孟珊还搂着谢徒俩在被窝里装蒜,盼着芳姐能宽容些对待事情,谢徒搞得奇模怪样,她自认为没法向芳姐交待。

“孟珊,你看谁来了?”灵敏一时高兴就忘了商量好的事,兴冲冲的跑到床前将被子撩起来。

孟珊惊吓的坐起来将谢徒搂在怀里,不自然道:“芳姐好啊,你忙过事了?我还以为你得再晚些才能忙完呢。”

芳姐侧身让开让孟珊看清楚月柳溪,而月柳溪看孟珊怀里面抱着个小孩愣愣的看着她,果然和芳姐说的一般无二,孟珊和这小孩感情真是诚挚呢……

不食烟火的气质,高挑婀娜的身貌,羊脂玉般晶莹美观的肌肤,青丝披散,唇红齿白,额……眼睛好像是哭肿了的样子,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美人不是月柳溪么?

孟珊和月柳溪同年生日就平辈论处,多年的姐妹感情牢靠的让她们彼此熟悉,月柳溪嫁入江城徐家的时候孟珊还曾黯然伤神过段时间,后来没有月柳溪的消息就逐渐的将这事情放下,没想到月柳溪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月柳溪朝孟珊招招手,倩笑道:“孟珊,你都已经和人家睡一被窝了?”

孟珊兴奋的抓紧谢徒胳膊,“柳溪,好久不见呢,死妞,这一年多都没写信给我,怎么想起来看我来?”

“啊……就是想起来吧……”月柳溪尴尬的垂着头看孟珊,在徐家的时候她心惊肉跳的被囚禁,哪能有机会对外写信求救?况且徐家把握着江城的驻军调配权,即使江城官府都没法制裁徐家。

芳姐为避免月柳溪为难忙插嘴道:“那什么,臭小子你趴孟珊怀里干嘛呢,出来认识下月姐姐啊,我跟你说过的好像。”

各人心里都有鬼怪,芳姐暂时替月柳溪隐瞒伤心事,孟珊却再遮掩谢徒的身体情况,灵敏又拉着芳姐到一边一脸苦衷。

“芳姐,我跟你说啊,谢小子昨日回来抱回来只白猫,是江城道观的师兄送的……后来白猫吞掉了谢徒的阳魄,你想的没错,就是魂魄里头的阳魄,诺,就角落里睡觉的那只猫,四条尾巴呢……”

灵敏绘声绘色的将她知道的前因后果都告诉芳姐,芳姐了解后还算理智,将孟珊怀里的谢徒扒拉出来看了半天,恨其不争的戳了他脑门几下,谢徒自己干的倒霉事当然没好意思多说话,缩在孟珊怀里就是副受委屈的德性。

芳姐听了这闻所未闻的奇怪事件心里感慨,还是发生在谢徒身上的更是让她暗自介怀,灵敏没说起来紫袍道长有解决办法的时候还有些恨猫妖,后来听灵敏说猫妖没有灵智就只天性所为,才释然的原谅了那猫妖。

不过谢徒变成现在白发青斑的怪样子还是让她没法平静,都已经演变的要谢徒采补谋生,日后没有足够的采补对象还不得谢徒身亡而终?

紫袍道长作为谢徒的授业恩师安排娃娃亲给谢徒这她没意见,毕竟恩师如父,紫袍道长又是功德圆满的高人,芳姐就是觉得紫袍道长安排歪瓜裂枣还不是委屈谢徒么?

她自认为没有足够的美貌身段,就是本着关心呵护陪着谢徒小子,紫袍道长给定下的娃娃亲如果身家合适还好,落得豪权富贵家里谢徒还要倒插门的入赘,芳姐不希望谢徒倒插门过的看人眼色。

最紧要的还是谢徒容貌怪异,她们没有因此看低谢徒是因为感情深厚,外人见谢徒这般的残次容貌还都当他怪胎对待,不找人待见对谢徒的往后生涯太残忍了。

紫袍道长那边不知道日后能否找到恢复谢徒外貌的药方,孟珊既然跟着谢徒去过江城道观,她必然已经仔细的盘问过谢徒身上的细节问题,芳姐没怨孟珊她们照顾不周,反而是惋惜谢徒时运不济遇着这倒霉事。

没好气的瞪了谢徒一眼,芳姐问道:“臭小子,身上哪里还痛啊?别缩着了……”

谢徒愁眉苦脸的坐起来,靠着孟珊惭愧道:“没痛的地方,就是累,想睡觉而已,芳姐,你可别生气。”

“哼,姐姐气你还是气谁?生气有用么?”芳姐无可奈何的态度软了下来,没办法的事,谢徒都已经是这样的境况还能让他变回去不成?

月柳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他们,这叫谢徒的小孩子居然是紫袍道长的徒弟,还是那种继承衣钵的嫡系子弟,江城道观的名声响亮,就是在徐家的时候都觉得分外尊崇,这身处青楼的不起眼小孩身上发生奇幻的事都让月柳溪深感震撼。

角落里酣睡不闻事物的猫身后扎眼的四条尾巴,月柳溪本身对些邪祟事物深感畏惧,这都是因为在徐家的时候徐工囚禁她还时不时的说些古怪话语,灵兽这字眼月柳溪清晰的记得徐工不止一次的说起。

徐工练习妖法,伤天害理的行为不为人知,想起这个月柳溪似乎忽略了重要的细节,徐家真的会放任她离开而再没交集?她知道部分徐家的机要隐秘,没道理徐家会放她离开。

月柳溪怀疑徐家会在事后针对她制造袭击,夜深人静的时候徐家派人杀掉她,江城官府都已经是徐家自家的官府,这还跟光天化日之下谋杀人命有何区别……

谢徒的事让芳姐一时忘记招呼月柳溪,回过神才让月柳溪坐下说话,拉着谢徒手道:“这臭小子叫谢徒,和我们都惯熟的,鬼精灵的很,你没事可多亲近他,他这般小没坏心眼的。”

谢徒也煞有其事的点头卖乖,说道:“姐姐好,姐姐风华绝代,面赛芙蓉,比之月宫里的嫦娥姐姐都美,教人多看几眼就此瞎了也愿意,我初看姐姐就知道是这般……”一番恭维说出去,月柳溪还给谢徒直白的夸奖说的脸颊泛红。

曾没少听过夸赞她容貌身姿的话,这谢徒童言无忌就几句话说的她吃过蜜似的甜,盖因谢徒年纪小,还都以为他没那多的虚假套路糊弄人。

“这怎么敢受着,谬赞了,月柳溪,绿柳溪边的那两字,你可叫我柳溪姐。”月柳溪生疏的摸摸谢徒脑袋,心里想按照他们年龄的差别就该是这样的亲昵吧,还未曾亲近过小孩就按心中的想法想表现的亲切些。

谢徒露出呆萌的表情,一般是他认识陌生姐姐时的讨乖套路,赚取银子时要让人家放心的将银子交给他,这样的表情可以打消那些姐姐们的疑心杂念,心无旁骛的青雉小娃还能学着坑害人?恐怕看着谢徒这般表情的人都是如此的想的。

孟珊也不拆穿谢徒蹩脚的骗局,能拉进和月柳溪的感情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善意的谎言能达到目的就算不得谢徒学坏了,何况月柳溪她是知根知底的好姐妹。

045章报应

月柳溪性情知性,少时就在青楼中学礼节诗词,哪里能见着谢徒这有趣儿的小娃,这几日的愁苦落寞因谢徒的插科打诨减轻许多,滚皱的心儿因此平展坦然,省下她再伤神苦累。

就这一时的舒缓给芳姐看在眼里,到底是谢徒毛头小子能打动月柳溪,苦心说教都不如谢徒几句夸赞来的好。

孟珊和灵敏都放下心来和月柳溪絮叨往日的深情,姐妹间无话不谈倒是冷落了谢徒,本来依照谢徒的本事是能通过插嘴询问介入其中,没想到几位姐姐聊的净是情爱男女方面的事。

谢徒这才知道月柳溪姐姐已经婚嫁,又听到劳什子徐家,心里暗自惊叹,原来月柳溪姐姐嫁的人是徐家的少爷徐工,紫袍师父还要他几月后去徐家偷块棺椁木材,没想到这就触着徐家的眉头。

“柳溪姐,你说徐工那厮婚后对你不好?”灵敏气鼓鼓的皱着眉头问道,徐工那种口是心非的小人她之前就有感觉,没想到月柳溪到底还是没有得到善待,给吃干抹净抛弃了。

月柳溪和灵敏她们聊的投入就没再想着隐瞒自己的事,和她们叙说着这一年间的经历,催人泪下,徐家明面上宅院阔气宏伟,实则蝇营狗苟的肮脏事全都在里头发生着。

她每月少则一次给割腕取血,伤口总不见好,至离开徐家时暗疮溃烂,手腕隐隐斑斑,暗红色的伤疤触目惊心,这伤口给反复割开十多次,遇着水就火辣辣的钻心剧痛,不堪回首。

孟珊摸着月柳溪的手腕忍不住落泪,咬牙道:“徐工那狗贼这般狠毒,练得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嫁过去的……”

灵敏生性儒弱,远没孟珊坚强开朗,看着月柳溪早已经泪汪汪的泣不成声,还当她嫁得如意郎君,没想到这一年间给囚禁在深门宅院里不见天日。

珠泪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当初姊姊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与他;仔细思量着,淡薄知闻解好么?

苦和累都掖在心窝里,月柳溪这才扑到孟珊怀里呜咽的大哭起来,想着徐家下人怨毒厌烦的眼神,徐家肮脏卑劣的一副副面孔,月柳溪无比珍惜眼前这姐妹深情。

山盟海誓都枯烂在过往的记忆中,月柳溪天真的意味诚心相待能换来深情相许,就是数月的拜见求问,月柳溪听徐工低劣的谎言迷失自我。

闺阁情深付之东流,徐工在她闺房中口口声声的相守不弃,呵呵……苍白没有丝毫深刻可言,那时真是心地纯洁,竟然听着徐工的鬼话离开院子搬入徐家。

忽而想起来这身衣裳都还是来自徐家那地方,月柳溪发疯似的将衣裳撕扯破碎,都扔在地上,眼泪不住的滴落滑下,打湿了孟珊的亵裤。

“呜呜——”

月柳溪哭的泪尽,红肿的眼眶凝聚着血丝,淡红色的血泪落下,孟珊只得抱着她一并痛哭,心里将徐工那忘恩负义的狗东西骂的彻底。

月柳溪身体的伤处绝非手腕的淤伤,鞭挞血痂,淤血红痕,虽然部分已经愈合趋近变淡,可光看就知道月柳溪遭受过怎么的一番虐待殴打,一年的时间里摧毁一个人要怎么做?

初春,月柳溪嫁入徐家,失血过多的她每日头晕目眩,她想报复,她下定决心要活下去,下人送来的红枣焦糖她没命的吃喝;盛夏,伤口像是撒过盐粒灼痛万分,报仇,支持着月柳溪忍辱负重;秋收,院落有枯黄的干叶子飘进屋里,月柳溪喜欢捡起落叶,那时会有清和的秋风吹过堂前,能让她的伤势好受些;冬日,潦草的看管根本没法正常生活,蜷缩在被窝里月柳溪整日的以泪洗面。

文雅的徐工原形毕露,暴虐成性,随手一掌劈死侍女,咬穿洁白的脖颈吸食鲜血,月柳溪最怕的还是徐工端着碗一副品位的表情喝下她的血,那是端着餐具的牲畜,活生生的兽行。

血泪都流的干涸,病倒病愈,月柳溪最想让徐家家破人亡,让那土匪窝子彻底的在这世间消失,这是执念,不然月柳溪没法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活过一年。

孟珊阴恻恻的噙着泪,安抚道:“柳溪,你可别再想那人了,知道吗?日后总是要还的,哼……”

谢徒觉得这是时候表现决心,柳溪姐当是个柔弱的姐姐,便狠心道:“柳溪姐,等我长得些,就去砍了那个叫徐工的,我在道观习武,日后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他首级!”

这“首级”就是说书先生常说的人脑袋,谢徒说话的词字大都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发狠赌咒还有鼻子有眼儿的,给月柳溪听过感动不已。

“谢你的意,你还小,这就长大再说吧……”月柳溪不动声色的扯过被子披在身上,朝谢徒破涕而笑。

谢徒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坚毅道:“柳溪姐,徐家早给紫袍师父看上,日后有他们好日子过,没别的,就你的事我肯定要找回场子的,我们到时候把徐工千刀万剐。”

谢徒小小年纪说这狠辣的话,孟珊、灵敏、芳姐均没多说什么,善心长存,可狠心能让人免受欺辱,昏聩软弱的才事事忍让,月柳溪和她们情同姐妹当然不必在这事上多想没用的。

清亮的泪滴还挂在月柳溪娇面上,泪痕蜿蜒流下,月柳溪意识到自己在她们面前失态丢人了,坐起来歉疚的看着她们。

灵敏气红眼,切齿怨恨,说道:“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最让人唾弃,花心多情可以,这般的丢弃柳溪姐,可见那徐工心里根本没对柳溪姐有过想法,日后最好教他下地狱,死的凄凉孤独。”

愤慨的言辞都给谢徒记在心里,几位姐姐都对这徐工大为不满,谢徒还赶上紫袍师父的安排要潜入徐家盗窃棺椁木材,正好能在徐家大肆捣乱破坏,就盼着能像句凌师兄要些奇毒倾倒在徐家的井中,这样他一家死的不明不白。

徐家只能说是上辈子造孽作恶,既然他们是官府驻军的长官,知法犯法,江城驻军的调配军官,这该是身份不俗的官员,应该就是徐工的仗势欺人的依仗。

芳姐下地找来一套灵敏平时穿的衣裳给月柳溪递过去,方才情绪激动撕坏了原来穿着的衣裳,应该是中徐家穿过来的锦缎衣服,眼不见心不烦,撕坏了正好将它扔掉。

“孟珊、灵敏、芳姐……还有小谢徒,我一时有点失控,抱歉了。”月柳溪索性也不忌讳谢徒的存在,扔开锦被就将衣裳换上,煞白的面孔微红欲醉。

芳姐将地上的破碎衣物都捡起来扔到门口,才坐回到床边怜惜的拉着月柳溪的纤手,“日子还要过,姐妹们都欢迎你回来呢,暂时不能自力更生没关系,我们想办法总能解决问题,嗯?”

月柳溪闻言自是慰怀,点头道:“我知道的,除过你们,可能我在这世上没可信的人了。”

几女情深义重的相互劝勉,谢徒坐在孟珊旁边好奇的听她们说话,月柳溪姐姐无疑是谢徒见过最惊艳的姑娘,灵敏姐没在脸上抹黄粉遮盖时大致能赶上月柳溪姐姐九成吧。

花魁在院里并不常听到,原来是因为月柳溪姐姐遭骗离开院子一年有余,还说起许多谢徒知道货不知道的事情,这些都是姐妹间悄悄话时才能说起来,谢徒年纪小她们就都没在乎这点。

曾几时月柳溪姐姐才是院里找人羡慕的榜首,有的求破脑袋都没能一睹芳颜,具她们说那是是为保持花魁的神秘尊贵身份,求见者多是撒拨财物,这是院里的一种盈利手段,当然这种拜揭月柳溪的追求专业最终对多是悻悻而返。

徐家的徐工就是这里头杰出的才俊,几经波折后也如愿的见着月柳溪,这里面曾多次的炫耀财权家室,包括欺骗月柳溪赎身迎娶的鬼话。

除过虐待殴打月柳溪并没有在徐家失身,由此可见徐工迎娶月柳溪的目的就是割腕饮血,这般的行径大致就是邪修的路子,紫袍道长说起自己日后修习采补术时简单的说过邪修,

茹毛饮血談尸害命,邪修就是诸多习武者中最逆天行事的存在,行事乖张为人耻恨,邪修能成大气候都是经历腥风血雨的人,道长还说他就认识些个避世隐居的邪修高人。

046章德厚

江城是中州军家必争的要塞重地,驻军严防的边境天府之国,纳税缴赋物产丰富,历经数个朝代的军火蹂躏即使人口骤降也还是中州西方的大城。

江城向西直通西域诸国,关税纳收的巨额钱物就地供给军队,单江城驻军万余人,常年的驻扎江城勤王,徐家掌握着军权军队,江城官府甚至都不能弹压克制。

朝廷明面清明廉洁,实则结党营私,盘根错节的脉络关系直通朝廷重臣,官宦世家子孙入朝,又因体制相互牵连,清官佐政,朝廷在赋税纳收对待百姓方面向来宽容。

结党包庇归为弊政,可百姓看来只要不招惹官家就是万事大吉,贪污腐败就仅局限在额度中,大额的贪污也没人敢,相比前朝的暴政,苛捐杂税,百姓已经烧高香拜佛叩谢了。

紫袍道长入驻江城道观多年,据说江城道观的建筑银票均来自官府,皇城中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受过紫袍道长的恩惠就下令建造道观供紫袍道长居住。

紫袍道长心系苍生,偶尔的出没在民巷街道施善救人,分文不取分文不收,若是无病**的江城官吏到道观求药,紫袍道长都言辞决然的驱走,从不畏惧豪强霸权。

渐渐的江城大小官吏都知道城外的住在隐身高人,一传十十传百,紫袍道长的名声数年间在中州西部远近闻名。

勾栏酒肆,丝竹幽月,江城青楼、酒楼、茶楼堪称永无宵禁的地方,消遣开销都花在这地方没错,江城开着两家闻名乡里的青楼,紫玉阁,桑梓院。

官员清廉,操持政务捞不到油水,眼馋看着旁人出入青楼酒楼没法,细小无关紧要的地方贪污些银两出来也就日子好过些,可近来江城来了皇帝特遣官员,西北道黜置使!

江城官员在桑梓院设宴款待黜置使大人,没想到黜置使没来就来了一管家,是皇城的宦官,江城官员失望之余只好在桑梓院这青楼款待黜置使大人的管家。

桑梓院,万籁俱寂,红火热闹的桑梓院空无一人,只大厅里摆着山珍海味,珍馐美食,窖藏的老坛美酒毫不吝啬的开封摆桌,草草看去一顶顶乌纱帽在晃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江城政绩可喜,兹定于……特派西北道黜置使赵陨勘察实地,江城官吏无一悉听调遣,任期若核实无误,各有封赏……江城外道观居一道人,乃是此天下深得躬亲的高人,凡又所求,务必悉听……钦此!”

“谨遵圣训!”

上首杵着一白发老奴,宣读罢圣旨,微躬身,笑道:“各位大人,咱家德厚,是皇城圣上陛下的奴仆,就免了这凡俗礼节吧。”

下首官员这才各自爬起,齐整的官服蟒袍穿在身上官威不小,青楼服侍伺候的侍女都呆愕的看着此间景象,方才听的就这辈子都忘不了,老公公居然是皇城圣上陛下的近身奴仆。

“德公公,您老风尘劳苦,又是代黜置使赵陨大人凌驾贱地,这就吃些酒食驱驱风尘气吧?”江城知府王枫小心翼翼的问。

德厚公公颔首落座,捏着筷子夹起片肉放入嘴里,又端起酒杯小酌一口,哈哈大笑。

“这就开席了,啊哈哈哈……”

这厅中德厚公公身无官职,可贵在身份尊崇,又是年长老者,理应吃宴席第一口菜,他吃过菜喝过酒旁的人才敢依次的表示几口,谁都不会贪嘴的在宴席上胡吃海喝,注定了这都是要表现给黜置使大人看的礼节性宴席。

王枫端着酒杯的手无人察觉的颤抖,面对皇城特遣黜置使,他还是有心无力的难以招架,江城贪污腐败还过得去,就是细微的改账入囊作的巧妙,盼着黜置使没能细查江城赋税,否则九牛一毛的贪污给查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江城知府。

抿了几口酒,王枫笑盈盈的对德厚公公道:“德公公,圣上慧眼识人,黜置使大人特遣西北巡察,想来是政绩斐然,却不知道黜置使大人如何的就给圣上寻见,我等都没听说朝廷出了这等人物啊?”

面对王枫这等官场老油条,德厚公公抚须默笑,听着王枫说罢,“黜置使是官家姓,“赵”姓如何的尊贵,想必你清楚,问不得的东西,王大人,你可得小心啊!”

王枫就说这黜置使怎么是国姓,还以为是皇上御赐的恩典,额头细汗直冒,亏的德厚公公这几句话就说给他听。

“我……我这一时糊涂,公公见谅……”王枫忙拱手赔礼,才说几句就让人给呛回来,皇城来的果然口齿伶俐,就是垂垂老矣的老奴都胜过他算计。

德厚公公慈和的笑意扬起,摆手道:“无妨,不知者无罪,莫要再问就是了。”

江城各级要紧的官员均腾空到场参与宴席,免得德厚公公不自在,众人低声细语的交谈饮酒吃菜,时不时的眼光瞟过德厚公公这边。

青楼摆酒席的原因无非是恩惠黜置使,玩玩没想到黜置使安排随行的皇城老奴德厚公公赴宴,这一个个官场沉浮的老油田梆子脑瓜一动就知道黜置使再耍手段,逃避初来乍到的恩惠避免遭人诟病。

黜置使仅用身体不适就推辞了宴席,估计日后再行贿赂没太大希望,西北道黜置使查办西北政务军务,想必周边的城池早已经问讯开始收敛卖乖了,江城只是黜置使停留的一站,或者说是黜置使着重勘察的要点城池。

中州西北要塞城池数不胜数,边防线延伸的地方大多是历年督查地,边防驻军囤固粮草,拥兵自重的危害可胜过贪财谋利。

王枫身为江城知府主持政务,节制江城军务,近来江城守备军官徐蒙龙偷梁换柱将他手里的军权架空,知府节制守备军官军权的要务在王枫身上可是毁的一塌涂地。

徐蒙龙到手军权就只是替换要职军士,江城一城的军权根本掀不起浪花,左右边防驻军调头拔营弹指间就能灭了江城的这丁点儿人,王枫倒是也不怕徐蒙龙借着军权如何的压迫他,江城知府这位置他任期仅剩两年,任期一满就甩手调离江城还能牵扯着徐蒙龙的事?

黜置使赵陨督查江城政务军务,必然有借此机会弹劾同僚的官员,所谓睚眦必报尽皆体现于此,或者是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检举贪污腐败,届时江城官员面临着罢免上任的空隙,王枫还想着借此机会安插心腹入职江城驻军,免得徐蒙龙这厮一家独大霸占着江城防务军。

宴会进行到酣畅处,有歌姬起舞弄月,琵琶遮面销魂妖娆,落得德厚公公眼里就是俗气的舞蹈罢了,见惯了宫里鸿鹄盛舞的热闹场面自然不大这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德公公,曾听闻公公出身皇城巡检司,是少有的精通天下武艺的高人,年过古稀依旧步伐矫健,鄙人江城守备徐蒙龙,对德公公仰慕已久了!”

王枫坐的距离德厚公公最近,对面的位置,其次就是江城守备徐蒙龙,这几句没脸没皮的恭维惹的王枫不满,他还正和德厚公公畅聊事务呢。

德厚公公也没生气,摇头谦逊道:“我这雕虫小技,都是谣传罢了,老了就是老了,江城……江城这地方有高人,我可不敢自夸自擂……

王枫本就不愿意徐蒙龙中途插嘴打断,知道德厚公公话中江城高人指的是城外紫袍道长,接口道:“公公明见呐,江城道观的紫袍道长常年布施银两,治病救人更是不在话下,几年来江城周边,彭城、费阳谷等地方都知道紫袍道长的名声,响亮着呢。”

方才宣读的圣旨中不吝笔墨说起紫袍道长,要江城地方官府便宜行事允诺紫袍道长的要求,王枫就猜想黜置使驾凌江城的另一目的是拜访紫袍,可能身处皇城的皇帝和紫袍道长颇有渊源。

果不其然,德厚公公鱼鹰似敏锐的老眼一凝,问王枫道:“紫袍,他是广开门庭收徒么?”

“这倒是没有,紫袍道长只是来江城时带着一小徒,叫……叫无道来着。”王枫暗自欣喜蒙对了话题,黜置使拜访紫袍道长的命令来自皇城,这对应着些有关紫袍道长的传闻风声。

亏得王枫私底下做足功课将江城能说起来的优劣事务倒背如流,紫袍道长俨然是江城妇孺皆知的人物,原来想着黜置使听闻风声回去拜访紫袍道长,没想到德厚公公宣读的圣旨中提到。

047章元婴

圣旨中提起的倘若是寻常的名仕还好,关键紫袍道长并非是穷酸的文人,一身的绝伦医术能医死人肉白骨,枯木逢春,端的厉害!

德厚公公也是宫里面贴身护卫皇帝的高手,曾任皇城巡检司司务官,那时候当今的皇帝还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遣派保护亲王皇子有功,就一直跟着皇帝多年直到现在。

王枫思绪纷飞,盘算着德厚公公有没有可能是紫袍道长的老相识,两者年纪相仿,皇帝特遣的黜置使由年老的他陪同保护,这应该是多有想法的决策。

徐蒙龙吃瘪后就收敛眼神专注的和旁边军官商讨军务,说话平静如常,给人瞧起来像是未曾经历过这弹压似的,王枫暗自得意将徐蒙龙摆了一道。

“徐大人,这紫袍老头平素都窝在道观干什么呢?想来你有所听闻,还望不吝赐教啊?”德厚公公对紫袍的话题甚是起意,问道。

“哦,紫袍道长的传闻颇多,不瞒公公,这江城百姓都说紫袍道长在道观每日的修行深研,就盼着得道成仙呢。”王枫捡着还凑乎事的传闻说给德厚公公听,坊间以讹传讹的话即使不能信,这德厚公公远自皇城肯定不了解江城的情况。

端着搪瓷的青花酒杯不紧不慢的小酌,德厚公公回想起少年时和紫袍那龟孙的恩怨,老小子这些年应该不跳哒了吧?

少年时紫袍意气风发,遍游中州大江南北,德厚公公那时还没阉割入宫,生育有一女儿,可惜发妻难产身亡,后表明心智终身不娶,才入宫做了太监。

紫袍那老东西数年前还曾见过一面,可惜匆匆忙的没能叙旧畅聊,关键是紫袍和皇帝家恩怨深刻,闹的分崩离析几乎仇视,这次奉命来江城将这老货请入皇城宫中还不知道他赏不赏脸呢……

想着想着就遗落身边的王枫,王枫也不敢干扰德厚公公沉思,约莫坐了小半个时辰德厚公公才转头看他,说道:“紫袍就只无道一个徒弟?怎么他是想将一身的本事都弄的棺材里么?”

王枫哑然,怎么德厚公公没头没脑的问这问题,只好牵强的回道:“可能另有筹谋吧,紫袍道长道观记名弟子极多,就是教授些武艺而已,嫡系的徒弟还真就那无道一人而已。”

“老鬼还他娘的傲气,就等着俩腿一蹬升天呢,哼!”德厚公公说着“啪”的一拍桌子,面露不悦,给王枫吓的不知道该如何的接话茬。

坐下官员各自猜测德厚公公气愤的原因,知府大人平素好口才啊,怎会惹的德厚公公这样宽容老者生气呢?

德厚自顾自的气愤后觉着不妥,起身端酒讪笑,道:“一时想起陈年往事,情绪激动了,诸位莫往心里去啊!”

“岂敢,岂敢……”

堂下一片的附和恭维,都起身端酒回敬德厚公公,没有因招待不周发怒就和他们江城官员没关系,自然是各自庆幸。

此后一场宴席尽兴而归,原本安排的歌舞弹奏都临时的取消,德厚公公辞别江城百官乘着轿子往黜置使团的会馆行去。

夜深微凉,德厚公公略显佝偻的躯干蓦然挺直,撩起轿子跻身跃下,轿子走街串巷的停在偏僻地方,抬轿子的随从朝德厚公公俯身一礼就抬着轿子返回了。

夜幕中一身影飘然穿行,迅若雷电,眼尖的人看着这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还当是何方的高人下凡,翻过江城牢固的青石高墙,直奔城外的紫袍道观。

“老东西,果然消遣,住着这大的地方哭穷……”德厚公公难得的眼里闪过丝狡黠,老顽童似的嘴里还咒骂不止,望着江城道观的架构布局就猜到最高处住着紫袍那老货。

身影闪动,德厚公公悄无声息的窜入道观阁楼,刚要登堂入室咋呼紫袍一番,没想道手才放到门栓上就飞过来一粒石子儿,“咚”的声敲在门栓上。

“缺德鬼,怎么着,偷摸的干嘛啊?”紫袍道长风轻云淡的挥舞拂尘挑起门栓,那门栓就像是长了眼般在空中翻腾两圈落到门后。

德厚公公呲牙贼笑,笑骂道:“老东西呢功夫渐长啊,嘿嘿,老子还以为你睡的迷糊呢。”

紫袍哭笑不得的回道:“你也没好,一把年纪的还蹦跳着过来,老腰没闪喽?”

“哈哈哈,我可硬朗的很,保管活在你身后才能死……”

德厚公公四处的转着圈打量紫袍卧房,飘扬的苍白头发随着风摇动,老不客气的扯过张木板凳坐下。

草席光板床,座椅简单,沙壶茶杯,清幽雅致,还是曾摆酒言欢的老不死货,还是曾经瞧过的紫袍卧房模样,紫袍瞧着精神矍铄,光瞧着这精神头也没比他差多少。

“哎,你这来看我是顺路还是特意的?实不相瞒,我可是有好消息跟你说的。”紫袍端着紫砂壶给德厚沏了杯茶,问道。

德厚公公两手交叉,拇指打转,呵呵道:“特意的,也是顺路的,不知道你这好消息能不能让我感兴趣啊?”

紫袍拂煦哈哈大笑,指着德厚凌空的挥挥手指,不正经道:“我收徒了,时年五岁,天资绝顶,这天——”说着又指着脚下的地,“没人能胜过他!”

说道紫袍收徒,德厚就晓得无道那孩子一个,本来还盘算能不能给孙女定下娃娃亲,没想到无道练得童子功没法娶亲,几年前还曾见过无道那少年,面相端正,武艺精纯,颇惋惜了番。

紫袍这兴高采烈的说起来他又收徒了,德厚还有些怀疑,“真的假的?你当练武材料是白菜梆子?这等惊艳绝世的奇才能给你遇着?”

“呀哈,老鬼你少瞧不起人,愣头青,我这徒弟命数奇着呢,你那俩孙女都要嫁过来我才肯撮合!”

紫袍得意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谢徒小子采补困难,尽量的争取些资源便于他修习采补,免得日后祸害江湖名媛惹祸。

德厚公公老脸一红,瞪眼盯着紫袍,愤慨道:“你少坑老子,还俩?就我那俩孙女,恭亲王家小子都看不上。”

紫袍白眼道:“没见识,恭亲王算个毛,皇帝老二也没我徒弟牛气,且听我说完,保管你腆着脸要将孙女许配给我徒弟。”

德厚哼哼唧唧的喝茶,就等着紫袍说个所以然出来,还天底下没人能胜过我徒儿,八九不离十就是个虚假坑货,当老子这些年头白活的么?

“跟你严肃的说话呢,这番话,你知我知……五年前,我夜观星象,白虎冲煞……还有九尾猫妖,你也曾去过楼兰古国,我说的这九尾猫妖就是楼兰古国的九尾猫妖……另外,我准备传授这一身的武艺给那臭小子,顺便把你的《元婴功》也传授给他怎么样?”

《元婴功》是德厚公公看家功法,自宫后德厚靠修行《元婴功》一举傲视群雄,一度还曾将紫袍揍的落花流水,亏得紫袍后来学有所长才能跟德厚打的有来有往。

某种意义上来说修习《元婴功》需要自宫,可谢徒此时缺失阳魄就已经形同废人,免过自宫的弊端直接修习《元婴功》还能另外的弥补缺陷,德厚和他多年的至交好友,说这些密辛给德厚是不妨事的。

“嘶……这倒是真的狠呐,老鬼你是想教我孙女成你徒弟采补的炉鼎?”德厚公公惊叹于谢徒传奇的天赋,倒是对紫袍的小心思表示理解。

“屁,采补又怎样,练了《汲补溯源术》和你的《元婴功》,你想想这是何等的功力?”紫袍继续抛出重磅诱饵引诱德厚上钩,这老货痴迷武学年老了肯定要找继承者,他那俩孙女天赋平淡就能凑乎事的练成高手,谢徒这绝顶天赋摆在面前他必然没法拒绝。

德厚心动不已,有这等天资的徒弟传世神功,也不枉他在世活这一遭,紫袍老鬼果然是看星宿算卦的好手,这等奇才弄来作孙女婿可是胜过皇亲国戚来的痛快啊!

德厚为悼念亡妻自宫入宫,《元婴功》的修习的确能辅助《汲补溯源术》,就是日后那叫谢徒的臭小子风流债难免头痛,怪不得紫袍口口声声要订下他俩孙女的姻亲。

思量良久,德厚觉得还是莫要错过这机会,就拍拍紫袍肩膀,笑道:“老弟啊,定亲的事好说啊,功法也好说,就是这拜师叩拜的礼节,你说这不能缺吧……”

048章寒毒

拜师授艺紧要的就是行礼见礼,德厚老头估摸着也没找着合适的继承人,空有身纵横天下的武艺没处传授,谢徒可是在德厚老头面前大大的给他长脸。

紫袍道袍甩卷扎起,畅意道:“没问题,你那俩孙女日后可得嫁我徒弟,咱老哥俩亲上加亲,凡事都好说嚒。”

紫袍尽量的将话头留给德厚说,嫁孙女毕竟是这老鬼做得主的事,德厚老鬼的俩孙女乖巧伶俐,小时就看出美人面孔的雏形,许配给谢徒小子采补修习也不算亏待他。

这多年积攒下的陈年往事提起来辛酸,紫袍和德厚老兄弟俩天各一方,多年未见还真是惺惺相惜,瞧着对方面貌老皱些,有些话说起来自然的就彼此间明白,倒是省下功夫能免得废话。

德厚公公欣赏这叫谢徒的小鬼头,深思熟虑后觉得亲事靠谱,就点头道:“那定下了?写个文书好日后明白?”

“哈哈,还文书?行吧,就写个文书方便小辈们日后相认。”

紫袍笑起来老脸上的皱纹都一道道舒展抚平,就取来宣纸磨墨润笔,思琢许久,提笔写道:

江城老道紫袍,昔德厚挚友,##元年初春于江城道观阁楼为膝下徒孙谢徒定亲,女家木岳若、木岳如(德厚公公原姓木),心情疏浚,品貌过人,实为良配婚约……待谢徒年满双八,登中州皇城求亲拜堂——紫袍道人书。

德厚眉开眼笑的看过婚书,骂道:“狗屁,这潦草的字迹就你能写出来,给你见识见识,我这苦练篆书已经有些年头了。”

说着提笔润墨,饱饱的沾着墨,片刻下笔,只觉得浓纤折中,修短合度,却是手精湛的篆书字体,较之紫袍写的好过许多。

“哼,花架子!”紫袍虽看的眼热也没多说话,这嘀咕的两声给德厚听去就已经是莫大的宽慰了,多年恩怨争斗的老兄弟还能彼此间不了解?

各自在婚约书上画押摁指印,将这两份婚约书各自留存保管,取来纸封袋子将婚约书仔细的保管好。

德厚悻悻的看着这薄薄纸片,咂舌道:“我这俩宝贝孙女就嫁人了,舍不得啊……”

德厚老鬼为亡妻自宫不娶,这手段虽说脑袋缺弦,可紫袍内心敬仰的,便没再损他,安慰道:“总是有这天的,我这徒儿性子易亲近,想来不会亏待你家俩丫头的。”

“算了,不想那许多,今儿个老子孙女就安排妥了,在江城没多喝,就等你窖藏好酒呢。”德厚挤眉弄眼的将茶杯放倒,跟紫袍索要他珍藏的祭坛老酒,这老鬼肯定藏着好东西不肯随便的拿出来喝。

“咱老哥俩走一遭吧,还真教你给猜对了,我就这几坛佳酿。”

月影幽幽,清辉披撒,两神功盖世的老头结伴下山,挖出酒窖中藏着的西域国佳酿,只喝的酩酊大醉,不分昼夜,次日倒地昏睡自是不必多言……

江城引来皇城特遣西北道黜置使,黜置使的居所定在江城布置停当的驿站,三步一岗哨,护卫层层。

西北道黜置使总领西北道查办特权,罢免官员自行决断,此外夺兵权、政权在符合规定的情况下均属分内,权势滔天,江城知府就差搬到驿站看着手底下的人别在黜置使停留的月余内出差错。

使团本着查明政绩民风,当日就散播开来便衣盘问,在酒楼、青楼、客栈等地实地问询百姓,综合评定官员有关政绩风评,这更是让江城大小官员不寒而栗。

就只是些清廉本分的亲民小官依旧的坦然,官场恰似战场,无形的兵锋对着你不低头就是升迁无缘,因此极大部分的清官都走投无路报国无门,黜置使的部分责任就是在这般情况下巡查隐情。

赵姓乃是国姓,明理想想就知道黜置使赵陨何等身份,奉天子皇命巡查西北,任免罢免这类小事恐怕真给查着就要办了他们。

使团已经将随行暗探派出去调查,预计十多天会将江城大小事务翻个底朝天的查办明白,江城数十万的百姓没法子封口收买,使团派出的人都是从皇城跟来也没可能让本地的官员收买,人心惶惶的就说的是江城官员此刻。

江城官家驿站,灯火通明的庭室里斜坐着一玉面小生,眉如柳枝目如电,面色粉冠,薄薄的嘴唇发黑,带着丝病弱,手里端着杯参茶慢饮。

放过茶盏,欲要起身却无力,身旁侍女见状忙跑过来扶着他站起,缓缓的走到窗边支开窗扇探头向外望去,宵禁后的街道空无一人,临街的楼透过窗纸闪着亮光。

白面小生蹙眉,这娇弱的情态竟带女儿家的柔情,说话间却又是晴朗的男声,“芮楚,德厚公公没回来么?”

侍女芮楚答道:“没,德厚公公的抬轿仆人说他去拜访老友,可能今日要不醉不归,或者明日要睡着醒酒,总之……应该要些时日吧。”

小生叹了口气无奈训斥道:“你怎么回事,怎地就连话都说不明白?”

“我……我……公主你弄的这男子装束我怕么,怪怪的,变回来多好,反正已经没人看了。”芮楚低着头委屈道。

白面小生摇摇头将发簪拔开,一头瀑布披散的长发哗然落下,伸手在脖颈摸索着缝隙,连带着喉结面具都给扯下来放到芮楚手里。

真是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远近看着都是挺脱玉立的绝色美人,病态苍白的面庞似朝华印水,芹芽吐珠。

绝丽的美色带给她遗世独立的气质,增减均显累赘,凝肤玉面,教人看过再不肯遗忘,落得天下大乱必然是祸水红颜,诸侯抢夺的绝佳美人。

“你呀你,每日的就数你事多。”赵芸郁扶着芮楚的手转身在屋里走动,费力的抬起手臂在芮楚脑门敲了一下,病态美似西子,娇弱无匹。

赵芸郁封号胜兴公主,中州皇室长女,芳龄十七,体弱多病,幼时给太医断言早夭,却奇迹般的靠着天材地宝拖着活了下来,深的皇帝宠爱许允终身待嫁,即自行择偶婚配。

芮楚摇头晃脑的扶着赵芸郁,嘴里喋喋不休道:“公主,德厚公公大半夜的饮酒会友,这要是喝的多,睡它三天三夜,可不就耽误事么,咱们还需等他么?”

赵芸郁气吁吁的娇喘,几滴细汗顺着柔滑的面颊落下,每日夜里就瘫软无力,这走几步就浑身乏力冒汗,也不知道德厚公公能不能求得药方医治她的病症……

“芮楚,咱们剩下的药还够多少天呢?”

芮楚摆着手指算了许久,嘟嘴道:“好多天吧,一副药熬三天,我们带着十多副呢,离开江城前都足够。”

赵芸郁在衣袖上抹了抹汗,说道;公公他做事稳妥,喝过酒还需叙旧,这多年未曾见面的老朋友还能没话说?况且父皇说了,那位老爷爷看不惯咱们皇家的作为,要人家救治病症就要虚心些,咳咳……咳咳咳……”

芮楚忙在赵芸郁背后拍抚,怜惜道:“那糟老头怎么就看不惯皇家了,你都病成这模样,他传闻连平民百姓都分文不取的救治,你贵为公主——”

“停,别在说这个,父皇说了,错在我们,那位老伯伯学究天人,就是太主皇帝在时也尊敬着呢。”赵芸郁缓了口气又说道。

“好啦,知道了,我的好公主,我看你病的没力气走路,心焦啊!”

芮楚扶着赵芸郁在庭室内慢慢行走,每日喝过参汤药剂就需要些许的过程化服,这是保障明日能安稳的度过难关,每日半只脚踏在鬼门关,瘦的就剩副骨架子,缺下药那几乎就是要命的差错。

这续命的药方还是当年德厚公公云游四海求来的,药方出自一耄耋老者,姓甚名谁已经无从考究,具德厚公公说那高人留下药方飘然离去,单就他功力精深不可企及丝毫。

续命药方里有寒毒蟾蜍、空蕙莲、雪莲、龙舌兰根、人参等数十味稀缺药材,这天底下恐怕就只有皇家贵戚能凑齐药方,若是接着用这药方亦无不可,却因为这多年来的浸淫寒毒,赵芸郁不仅身体冰凉积毒,且每日都需要温浴中和寒毒。

德厚公公自荐皇帝说江城紫袍道人能医治赵芸郁,黄家和紫袍道长的恩怨非是一点半点,皇帝本就歉疚着紫袍道长的往事恩情,千恩万谢的委托德厚公公特遣江城寻求药方。

049章留住

旧时的陈年事赵芸郁并不明了,这位赫赫有名的紫袍道长无疑是广施恩泽的名仕,有德厚公公的保障,求药治病应该不会太难为的。

江城宁静的夜里只是几只猫头鹰鸣叫,驿站守卫警醒的巡视周围,厅堂里中州皇室病弱的公主拖着昏沉沉的身体入睡,同屋的一张小床上贴身侍女芮楚默默的期盼公主病情能得到妥善的救治。

江城道观俩年近古稀的老头喝的起劲,觥筹交错翻了菜碟浑然不知,从桌面上喝到桌下,说不完的话直至最后昏沉沉的睡去。

……

紫玉阁清倌人灵敏的卧房早起就热闹起来,桌面上摆着些稀罕的小吃点心,素雅绝伦的几美人围坐一堂,清雅的宁静止水,艳魅的冯婷妙曼,温柔的明眸善睐,赏心悦目的一副红颜围坐图谱。

芳姐早间早起些时候来找她们几个年少姑娘,谢徒去灵敏房里时正刚上几位姐姐替月柳溪上药,望着月柳溪皎月暇白的背上鞭痕道道,谢徒心里暗自将欺负月柳溪姐姐的人祖宗十八代骂遍。

“谢徒醒了!”月柳溪趴在床上温和的朝谢徒挥挥手,脸上挂着招人亲近的暖笑,因涂抹着药膏还忍不住秀眉紧皱,瘦骨嶙峋的娇躯和容貌不符。

谢徒走到月柳溪面前摸摸她后背的疤痕,眉间流露出不符合年纪的刚毅,狠狠道:“姐姐,那个叫徐工的狗东西把你打成这样,正好师父他老人家日后要我到徐家捣乱,我便拿包毒药毒死他们家满门!”

月柳溪将这番话当做童言无忌,忍痛微笑道:“没事的,苦日子都过去了,徐工总会遭报应的。”

谢徒坐到旁边就没再说别的,心里却筹谋怎么才能将徐家整治的服服贴贴,句凌大哥守着藏书阁算是精通药理,求他配副无色无味的剧毒倾倒在徐家的水井中,这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杀徐工。

善恶有报天无眼,恶人给拖着白活那许多天又是凭什么?即作恶就要等着败露去死的时候,徐家据月柳溪姐姐说已经到坏透的地步,师父他老人家想必已经在估算着为民除害了。

谢徒心里没有孰对孰错的评判标准,他认为对的就是对的,他认为错的就不可原谅的错,月柳溪姐姐温和沉静必然是宽厚待人的好姐姐,那叫徐工的给各位姐姐说的猪狗不如,教他全家死光也是必须要的惩罚。

孟珊五只嫩葱似白洁的手指沾着药膏抹到月柳溪伤口处,还带着些淤伤的伤口边缘因此渗出些血丝,捻着手绢抹去,叹道:“这好好的姑娘,遭这些罪,也怪你没眼光,日后你就也嫁我家谢徒吧。”

月柳溪颇感新奇,偏头娇笑道:“童养媳么?谢徒这般小,你也不害臊,还有芳姐,你们怎么都这般想么?”

“哎呀,提我作甚,本就样貌差的厉害,跟你们些小姑娘可不比不了,谢徒他日后哪里会喜欢我这年老色衰的……”芳姐捂着羞红的脸蛋责怪月柳溪口无遮拦,确实,她比之孟珊、灵敏都天差地别,更别说风情绝代的月柳溪了。

谢徒怪怪的看着各位姐姐,笃定道:“我都娶的,不管怎样我都要拜天地娶你们,芳姐在我心里像天上的嫦娥姐姐般美丽。”

芳姐甜甜的瞪了谢徒眼就没在推脱,孟珊她们都才是妙龄少女,谢徒长大成人后她们仅芳龄二几,哪儿像自己成半老徐娘没了此刻的青春容貌。

孟珊娇美无匹的挑逗谢徒,纤指勾勾,就在谢徒嘴边轻缓的吻过,灵敏暗骂这死妞趁机凑近乎倒贴谢徒,又决定找个没人的时候陪谢徒聊聊的闲适。

“呀,你……你这……”月柳溪捂着嘴都不敢相信孟珊一年间没见就这样的直白,妖媚的勾手指可是远离接客姐妹才学的手段,懂行的都管这叫媚术,寸许间媚态万方,世间少有绝色祸水。

孟珊呵呵傻笑,翘着手指,“我和谢小子多亲近,还同床过呢,日后便就嫁他了,蛮好的。”灵敏给孟珊放浪直白的言语刺激的翻了翻白眼,话糙理不糙,她心里大致和孟珊的想法类同。

月柳溪震惊樱桃小嘴张成“0”形,曾经孟珊傲气的说过一生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没想到一年间就性情成熟把自己许给谢徒这样毛小子,灵敏那样软弱怯懦的姑娘看来也是这般的想法。

芳姐介于亲情感情间对待谢徒,因芳姐没出落得如何的芳菲动人,身姿平常,这般看起来谢徒这小娃胜过徐工那禽兽千倍百倍。

月柳溪给徐工骗的一心只求活路,在徐家时如若没惦记着院里这几个姐妹早寻死自戕了,而今姐妹们欢欣鼓舞的庆祝她重新回来,重新将月柳溪的心儿从绝望中拉回来。

就谢徒这喜好“说大话”的小娃娃都能明白的做出誓言,纯真的眼神绝非徐工那阴毒小人可比,这恐怕已经占据此刻月柳溪活着全部的信念与方向,除此之外世间再没有值得她留恋苟活的人或物。

擦过药膏,月柳溪换上件粉白色的月纹肚兜,借着孟珊的件碧蓝色亵裤,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轻盈的裹在身上,瘦削的身板穿着妍俏的衣服给撑着美观许多,一年多亏空的身体可不是朝夕间能补回来的。

谢徒看过忍不住的惊为天人,流着口水赞道:“柳溪姐,你好美啊,日后出门需抹黄粉,不然教人抢了去,等我大些才便于护着你呢。”

出门搽黄粉是灵敏每日惯用的手法,近来就连孟珊也往脸蛋上扑些黄粉免得过于艳丽找人羡艳,灵敏的容貌已然接近于月柳溪鼎盛时,太过招摇容易让鸨母发现塑造成紫玉阁新的花魁。

曾经的花魁月柳溪那时候芳名传遍江城,但凡有些权势的就想同月柳溪闲聊谈天,那时都以同月柳溪谈天饮茶为荣,月柳溪碍于鸨母的情面只得曲艺说笑,幸而就是面对面喝杯茶聊天而已。

可徐工作为其中佼佼者追求月柳溪,说明花魁面临着莫名的骚扰危险,灵敏不喜欢看人脸色奉迎讨好,平日里弹琴对对子已经是她卖艺的极限。

纵使出身青楼还秉持着良家少女的矜持自尊,遇着灵敏生性儒弱没胆量冷脸发怒,就喜欢躲着事情远远的逃避它,守着这清倌人的身份等着谢徒功成名就来娶她就已经是灵敏的愿望。

给谢徒提醒后月柳溪想起来的确要遮掩这张脸了,跳下床穿着绣鞋跑到镜子前抹了许多的黄粉,将皙白如玉的脸蛋抹的灰黄才肯罢休,转身笑道:“好了,成村姑了,这张丧气脸蛋日后怕是就你们能瞧见!”

灵敏耸耸肩无奈道:“没法子,长这张脸赖以谋生,总有人算计着咱们,要是谢徒早些长大将我娶了去,免的遭这些嫌弃。”

天妒红颜多灾难,长着长红颜祸水的面孔就迷的世人神魂颠倒的要得到她们,亏得灵敏赶早的就在日益美艳的脸蛋上搽黄粉遮盖,不然她怕是已经给鸨母推出成为新的花魁招揽名气了。

“搽黄粉可是好主意……嗯,我该给柳溪寻个去处,要不就让柳溪住在我隔壁空下的无力吧?”芳姐帮着鸨母管理院里的事务,心里却尽可能的为姑娘着想谋赴,寻思月柳溪暂时没个去处需要和孟珊她们同住就建议住到她隔壁的空屋子里面。

青楼这地方最不缺少的就是铺盖房间,现有居住的姑娘们空留着些房间用作平时客人的休息场地,青楼亦可以当做是客栈打尖的地方,非熟客不能在紫玉阁打尖住店。

月柳溪狼狈至此已经不挑剔琐事,点头道:“能有住处就已经谢谢芳姐了,日后肝脑涂地无以为报,月柳溪遇着姐妹们这般的亲人真是三生有幸!”

芳姐母性大发慈和的看着月柳溪,这简单的帮助给她长姐的满足感,道:“多礼了,咱们姐妹间没这些俗气的,就知道日后实在生活,莫要在相信旁人的闲说。”

月柳溪点头应承,谢意不言而喻,芳姐自打她们认识时就竭尽所能的帮助她,凡有所求能帮忙的就绝不含糊,这份待人真诚是芳姐在紫玉阁地位日益

稳固的保障,就连鸨母都没办法违背诸姐妹的意愿替换下芳姐。

“哈,你当下的任务就是吃的白胖胖,将一年里受的苦全吃回来。”孟珊拍手道。

050章血罪

月柳溪在徐家饱受折磨一年里身体娇弱很多,若非徐工需要她活着恐怕月柳溪已经埋入黄土化作灰了,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都是因为月柳溪不肯轻易的死在徐家,身体方面的亏空温补包养时间久了能复原。

紫玉阁诸人都睡醒后开始忙碌的一天,芳姐便离开灵敏卧房操劳院里的琐事去了,留下虚弱受伤的谢徒和孟珊她们陪着月柳溪。

昨夜谢徒陪着芳姐睡,白夜就待在卧房角落睡在旧衣服上,可晨起谢徒没见着白夜的身影还以为它无聊独自跑出外面逛游,猫生性诡谲,白夜天生的妖物应该是能找回家的。

谢徒也就没特意的去找白夜,白天待在家里养伤休息陪姐姐们聊天织布,紫玉阁些姑娘因没有谢徒这带货郎来盘问要买货物时还颇感不适,以至于有些姑娘特意的找芳姐询问谢徒的情况。

已经四尾通玄的白夜猫妖昨夜悄然离开,窜过街巷直奔江城河岸积尸地,在积尸地刨弄一夜,细沙碎石将两只前爪磨的血糊糊的,白夜不肯停顿片刻,依旧卖力的寻找着积尸地的某件无物什。

一夜的刨土寻找,白夜在积尸地尸气重重的土地中挖出大坑,叼出来一颗血色的圆珠子,跳入河中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又将血色珠子放在枯木桩上端详良久。

看着碧血哀鸿,无数的牲畜冤魂缭绕纠缠,白夜瞪着翠色的瞳仁望着这血色珠子发愣,猫妖通灵,遑论四尾通玄的九尾猫妖。

积尸地遍野的孤魂野鬼,屠杀食肉的、病死缺尸的、同类相残的,都是些身前没能落得尸下场的生灵,白夜循着谢徒身上几丝煞气就找来了这积尸地,果真是存留者一颗罪业深重的碧血魔珠。

血珠刨除,江城积尸地的尸气减消大半,白夜四只壮硕的白尾巴晃来晃去,妖异的猫瞳中闪过桀厉,竟张口将血珠吞下,珠子滑过喉管引得白夜双眼暴突,伏地平复良久才幡然惊醒。

刹那间白夜前爪血肉模糊的伤口恢复,猫瞳睁开时透露着血红的凶光,转身奔入密林深处,扑食数十只林家豚鼠、鸟雀。

捕食后白夜蹲在江城外的大树上栖息,纯洁的白毛浓密铺盖着全身,跳跃捕食充满了原始野兽的爆发力量,认主时的余伤已然尽皆恢复。

白夜像人似的闭眸沉思,想着道行颇深的道人老头,想着谢徒缺失阳魄的为难处境,它还需安全的渡过十余年才能遵从天命化形成人……

江城道观,醉酒的紫袍道长晨起醒来才发现自己搂着德厚这老鬼,忙嫌弃的将他推开,哪知道推的用力将德厚猛然推向地下,德厚这时酒醒大半,坠落感袭来在接触地面时身子锦鲤似的一翻就站了起来。

拍拍袍子瞧见是紫袍睡在床边,德厚公公骂骂咧咧道:“你推我干毛?老子还占你便宜是怎的?”

紫袍没好气的瞪了德厚一眼,摸起靴子穿起来,“你睡我床干嘛?还躺我怀里……”这低声的嘀咕几句说的德厚老脸通红,甩甩袖子背过身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阁楼晨起带着些寒意,可紫袍、德厚俩老头都是功力精湛的高手,对待这寒意就催动内劲周游全身,甚至还暖烘烘的惬意呢。

晨起紫袍找来些干饼就着昨日剩下的凉茶吃过,肚子里的酒气这就算彻底的消化殆尽了,神清气爽的靠着窗棂俯视道观,德厚还感叹紫袍老鬼每日过的消遣日子。

看德厚老鬼矗立在窗边赏看风景,紫袍盘着腿坐在板凳上算计良久,才说道:“哎,我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番带着使团,这是有事相求吧?”

德厚无语转身,知道紫袍这又是神神道道的算过了,他这算卦猜事的本领日与俱增的精熟,便点头道:“承情求药,病入膏肓的一姑娘,每日都靠天材地宝吊着命。”说至此也无需多说了,怕是紫袍老鬼已经将事情算的八九不离十,皇室那位小公主的先天病况紫袍也是清楚的。

“哼,皇帝小儿家的丫头老子跟老子有屁关系,没药!”紫袍老脸一沉决意不救这将死之人,皇族一群狗屁玩意就是把药喂狗都不给他们,奸佞当道,必然是坏事做绝才降下来灾祸惩罚他们的。

见紫袍这把年纪还惦记着少时恩怨,德厚哭笑不得的指着紫袍,其实他知晓老朋友心里面无可释怀的感情,几十年的深厚感情早已经没让两人间没秘密可言,无奈负手而立望着窗外,老鬼还是放不下早年的那点事,老皇帝驾崩十余年化作枯骨,这陈年旧事心心念念的绷了这许多年,他到底是没能放下。

紫袍老态难掩,少时也是俊朗丰茂的少年人,为着那人奔波半生一无所有,可怜他要强争胜半辈子无一子嗣,唉……

“罢了,任由她去吧,也不跟你说这些皇家的破事,敬你这些年遵守约定没在算账,你是真汉子!老朽佩服!”德厚狂意寥发,想起少年时仗剑天涯的豪气,又想起紫袍打闹皇都杀亲王的霸气,不由的盛赞几句。

紫袍也追忆起少时的豪情,大有得意,眼角却又闪过辛酸的泪点,摆手道:“老了,也不想那些缥缈的事了,我就盼着这几个徒弟承我衣钵,我有始有终的也就满足了。”

“老鬼,你英雄一世,知道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德厚蓦然问道。

紫袍一愣,慌张问道:“什么?”

德厚哈哈大笑,直言道:“口是心非,你还想着芊芊妹子,不怕你笑话,老头子我活的快古稀了,这些年就想着我夫人在世的时日。”

紫袍眼里泛起泪花,想起铭刻心底的事。那是数十年前的午后,皇榜浩荡,泾阳长公主下嫁燕王崔浩,夜里噩耗传来,泾阳长公主自缢身死。

那天他还昏昏然的在酒楼饮酒,武艺不济,连强抢都没法做到,眼睁睁看着老皇帝将婚约拟订,那时他只是皇宫里面执掌禁卫的头目。

自缢身死的泾阳公主尸首依照礼数埋入燕王崔浩的祖坟,紫袍到底都没见着亡人的面,此后消沉数年,辞离禁卫队,游历天下盼求这份恩怨的结果。

在中州几年尝遍苦辣,寻求武学巅峰境界,神功初成时执剑杀了燕王崔浩,杀红眼的紫袍果真应允誓言,将崔浩全家尽数屠杀,嗷嗷待哺的小儿错对不论,那时紫袍还非是叫紫袍,也非是道人。

亲王崔浩乃开国元勋,跟老皇帝情同手足,因此紫袍屠杀崔浩满门后落得天下通缉捉拿境地,戚戚然又流浪数载,丝毫没能忘却泾阳公主半点。

紫袍翻遍崔浩祖坟却找不到泾阳公主赵纤纤的墓,紫袍一度以为老皇帝将泾阳公主埋入皇陵,便带着一干江湖朋友将皇陵翻了底朝天,这里头也有德厚帮他招揽的人手。

皇陵坟土翻乱,老皇帝怒极要紫袍偿命赎罪,没想到皇城禁卫无人敢奉命罪罚紫袍,毕竟紫袍出身皇宫禁卫队,此后紫袍仅存在世的亲人,老父、妹妹因此离奇遭凌迟处死,紫袍没见着凌迟的张榜,就是探望老父时才知觉父亲死在卧房中。

紫袍遭遇通缉时秘密的将父亲遣送隐藏,还委托挚友代为照顾,而妹妹是在父亲死后的一月里以同样的事发状况毙命在卧房,紫袍将这份仇归咎在老皇帝身上,可直到老皇帝临死时都没能刺杀成功。

德厚说的分毫没错,忘不了又如何,忘得了又怎样,都是恩怨杀仇的纠纷罢了。

赵家皇命滔天,紫袍后来便出家做了道士,以一身医术救济平民百姓。

“想啊,想亦没法子,赵家人都去死吧,死的干干净净才好。”

紫袍苍然泪下,也不再逃避内心的痛苦挣扎,许多年没曾流过泪,想起来往事就觉得罪孽深重,可他却从不后悔将崔浩全家屠尽的作为,正如老皇帝临死都没后悔逼死泾阳公主的行径。

多年清心修道,道行精深,唯独忘不了曾经的皇命难违,那时有这一身功力就能胁迫皇帝抢走泾阳公主,恨就恨自己无能为力的逃避事实吧。

德厚再如何的接受皇帝委托也不愿意为难老朋友做不愿意的事,对紫袍来说救治小公主举手之间,可紫袍若非这些年来修道清心怎会布施恩惠善心待人?

051章旧事

德厚公公陪着紫袍畅聊往事近事,见了无道、句凌两人,得知紫袍要将一身玄奇卦术传给句凌这小伙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傻愣愣的壮小伙。

紫袍道长的道观欣欣向荣逐渐的往鼎盛发展,建立道观时得江城官府帮助,空屋子、院落至今留着不少,幸而按照近年来的求学者人数,不出三年道观就要人满为患了。

紫袍说起五年前在江城江畔寻得轮回石的经历,年老了说起话来都是碎碎念的,德厚耐着性子听紫袍将轮回石的前因后果都说了明白,才惊觉日后孙女婿谢徒处境危险。

“莫担心,谢徒都已经是诸邪缠身,圣人毛线都没有,轮回石又怎样,谢徒还有罪刀业钩两件神兵利器相助,你那俩孙女守不了寡的。”紫袍忙说些乐观的话把德厚公公从悲观中引出来,免得他心里担忧俩宝贝孙女日后守寡亡夫。

德厚公公瞪着停顿片刻,抿嘴道:“老鬼你别留着东西不教,把你会的全教给谢徒多好?”

紫袍闻言乐了,全教了谢徒依照他的资历确实能学个七七八八,可术业专攻,谢徒学的太过驳杂就没法专心攻克武学典籍,当下紧要的是发挥谢徒武学天赋达成巅峰。

德厚想让谢徒多学些东西也是出自真心,毕竟关联着他俩孙女的身家幸福没法不郑重,日后有无道、句凌俩同门师兄弟帮扶谢徒崛起,邪不压正的箴言说不定不会在谢徒身上昭示。

“那也是我徒弟,肯定亏待不了,他俩师兄弟日后都能帮上忙。”

德厚却扫兴的摆摆手,豪言道:“等谢徒去皇城娶亲时,我将这一身的修为尽授予他,嗯,顺便把昔年的老友全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贡献点典籍出来,我要让谢徒日后打的圣人满地找牙。”

紫袍相信德厚真能将昔年同甘共苦的老伙计叫过来,都是曾刀头舔血结交的老朋友,掏出看家本领还真不算个事儿,其实紫袍走动走动也能搞来许多非凡的武功典籍,怕就怕谢徒练过了通百家无一所长。

断断续的聊着,时间也飞逝,短暂的似乎没能说些别的,德厚暂时的告辞紫袍就返回黜置使驿站,既然紫袍决意放任小公主病亡,那他老命一条没必要再待在皇家守着无趣的执念了。

穿过街巷,步入驿站竟没人发现德厚公公,精深的功力足以使他悄无声息的潜入皇城那样守卫森严的重地,何况是黜置使驿站这等所在。

“咚咚!”

德厚公公怆然无奈,狠下心来敲响赵芸郁的房门,守卫皇城拱卫皇宫,多年来鞠躬尽瘁,也该歇息了。

开门的是赵芸郁贴身侍女芮楚,见着德厚欢欣雀跃的蹦起来,侧身将德厚引进去,芮楚已经期待着德厚告知消息。

赵芸郁没半点身份起身朝德厚公公点点头,关切长辈的意思由自内心,问道:“公公,您老身体没事吧?昨夜喝过了?”

这也非是赵芸郁虚假造作,寻常的就将他视作长辈尊敬,德厚苦笑的坐到一旁,“小公主,老朽无奈,那位老朋友宁愿你病发身亡,决意不救。”

赵芸郁眼中闪过凄苦的悲凉,这就预告她必死无疑,虽然面对着阎罗王多年没十分的畏惧,年少青雉也没忍住忧伤。

侍女芮楚拍案惊问:“公公?你说你那位老朋友决意要公主病死?他不是宣称乐善好施,扶救百姓么?”

“这……话是这样,他和赵家的血海深仇老朽也没法说,燕王崔浩全家惨遭屠门的旧事你可曾听说?”德厚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芮楚面色不悦,言语间就多了些火气,哼道:“听过,那跟紫袍道人有何干系?”

德厚端起茶盏正要喝口茶,临到嘴边又放下,回忆道:“昔年泾阳公主,那是小公主的祖姑母吧,你们知道的,泾阳公主自缢身亡,就是因为紫袍,罪魁祸首老朽毫不避讳的说,就是老皇帝!”

赵芸郁曾听叔辈的亲王说起过泾阳祖姑母,就知道祖姑母是下嫁开国元勋燕王崔浩,自缢的往事已经非是她们这些深居宫门的小辈听得到的。

德厚公公就连当今皇帝都要起身迎接的尊崇,赵芸郁丝毫没有怀疑德厚公公说话的真实性,反而震惊祖姑母身为先皇亲妹妹居然自缢身亡。

芮楚双手抱胸就等着德厚继续说,德厚也没搭理她小姑娘脾气,继续道:“燕王崔浩开国元勋,立下汗马功劳,下嫁长公主赵纤纤,那时就是老皇帝授意的,婚嫁时,紫袍面对此事无能为力,那时我们一干老东西都还武艺稀疏平常……泾阳公主死后,尸首全无,我们翻遍的皇陵没能找见,紫袍因杀了燕王崔浩全家,遭老皇帝全国通缉,其老父亲、新婚燕尔的妹妹,卧房内凌迟暴忘,切的细碎……”

赵芸郁捂着嘴不敢相信这都是先皇指派人所为,德厚公公他们擅自挖掘皇陵,屠杀亲王全家,那位德高望重的紫袍道长竟然还是祖姑母的意中人,那祖姑母的尸首也给先皇藏起来么?

原本牙尖嘴利的芮楚也闭嘴了,这般隐情在皇宫里没人敢嚼舌根,抓着就是杖毙、白绫、赐毒,德厚公公既然是紫袍道长同生死的兄弟,为何又多年拱卫皇宫呢?

“公公,您在皇宫非是奉命行事?”赵芸郁心思灵慧,抓着紧要的点问道。

德厚默然摇头,深深的看了眼赵芸郁,道:“老朽凭心做事,老皇帝虽伤我兄弟,可他有恩于我,念着这旧情我待在皇宫。”德厚颓然弓着背,仿佛无辜衰老十岁,“小公主,人各有命,生在皇家,你锦衣玉食十余年,可知这天下辛苦悲泪有多少?”

德厚眼角盈泪,替紫袍惋惜,又道:“紫袍深知年少轻狂,造下孽,数十年救济穷苦无数,你那祖父先皇,不仅心狠手辣,事后还将紫袍远亲近邻诛杀殆尽,牵连千人,那都是人命啊,这天底下举目无亲的苦你可知道?”

赵芸郁紧紧握着拳头,面无血色,指节攥的发白,皇家无情是真,一路来江城也曾见过强取豪夺的地方恶霸,难不成祖父还真能将紫袍道长十族株连?

“唉,老朽也累了,想云游天下,去瞧瞧故时见过的景儿,也学紫袍老鬼帮扶贫弱,换个声名,哈哈……”德厚这几声笑未免森凉,赵芸郁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原来紫袍道长不肯舍下面子救人都是因旧怨。

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侍卫通告声,赵芸郁轻声道:“什么事?”

门外侍卫朗声道:“江城紫袍道长递送包袱,一封信,五包药。”

德厚猛然一惊,起身推开门,却见侍卫手里提着一摞药包,另一手还捏着封书信。

取了一锭银子递给侍卫,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吧,侍卫得了赏赐忙一礼三拜的告退,德厚公公是皇宫里出了名的心慈人善,就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呢!

“这老东西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没忍心,愈老愈倒流,竟还送来了。”

德厚见书信上贴着封条,上书:黜置使亲启。

就将书信递给赵芸郁,闻了闻这药包的味道,笑呵呵的将药递给侍女芮楚。

赵芸郁懵懵懂懂的打开这封书信,那是祖姑母同辈的长者,至今念想着往日情缘,入手的这份信沉重,她莫名的感触就是想见见这位忠厚的长者。

即是赵家嫡系,那便是纤纤的后辈,亦是我的后辈,纤纤身死,连衣冠冢都无处可立,我记得这身医术就是为医治纤纤的旧疾,想必你的病同她的别无两样,那五包药,三包反复煎服,至褪色;两包均分十六次,沐药浴,寒毒则需静养,病可愈。

若是有缘,日后会见,江城紫玉阁有你此生的生死劫,去看看,或许会颇有收获,切记,这封信,仅你一人可观!

赵芸郁看过这份笔触深刻的信,默默的将信置于灯罩上焚化,江城紫玉阁有我的生死劫,这是怎么的一番祸福因果呢?

信纸化作飞灰飘落,赵芸郁似乎能感觉到祖姑母昔年和紫袍道长轰轰烈烈的爱意,可出身皇家,没能兵马夺取天下时祖姑母或许能嫁于身无一物的紫袍道长,坏就坏在祖姑母的长兄贵为皇帝。

“公公,托你帮我谢谢紫袍道长,信中说的,我会去做的。”

052章死劫

德厚公公颔首道:“当然,原以为这老鬼是铁了心不管这事,到底是没放下心来,恐怕是因为你的病情和泾阳公主的相似吧。”

紫袍仗义援手施药给赵芸郁,虽说德厚觉着紫袍愈老愈情深,这多年都没能忘了泾阳公主赵纤纤,可紫袍对天悔过,这份善心该能赎罪了吧?

他放下了部分执念却依旧忘不了赵纤纤,没有赵纤纤恐怕紫袍少年时不会那般决心的学艺杀仇人,进而也不会有现在心系天下的大善人紫袍道长,这因果轮回来的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紫袍算卦玄学那般精通,有没有替自己算明白这点。

芮楚侍女那边也没了对紫袍道长的怨恨,经过德厚公公一番说法,芮楚算是明白宫门深似海,外边的人牵扯进来绝对的没好。

昨夜喝酒昏睡,晨起就潦草的吃些薄饼,德厚还想着紫袍老鬼就寒颤的拿薄饼招待自己,这时腹里空空如也,和赵芸郁说了几句便告退吃东西去了。

德厚公公走后芮楚喜极而泣,扑倒在赵芸郁膝前,嘴里说道:“公主,你这病可算是到头了,真没想到公公的老友这般神通广大,几服药便轻易的治好你的病。”

赵芸郁苍白如纸的脸庞红光浮现,也是雀跃道:“嗯,可惜紫袍道长淡泊名利,他嘱托我件事,便把这事做好权当报答恩情了。”

紫袍道长在心中说江城紫玉阁有自己的生死劫,幸而芮楚这丫头武艺不俗能护卫她去一遭,赵芸郁没什么亲信值得依靠,芮楚是她从小的贴身侍女兼玩伴,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都不会出卖自己的。

芮楚站起身来拿着药包要去煎药,才想起来紫袍道长送来的书信给赵芸郁烧掉了,便问道:“公主,这药像是不同的两种,具体的怎么服用呢?”

“多分成……熬药,少的全泡在澡盆里药浴,药浴的那份就先开始吧,你和下面的人说烧些热水来。”赵芸郁指示给芮楚药物的用法。

芮楚提着药出门去吩咐烧水沐浴的器皿,公主微服出巡都是带着几个侍女杂役的,一般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公主的生活日常,这里面管事人当然就是芮楚这贴身侍女。

赵芸郁每日夜里必须要服药调命,常年辅食寒性药物,赵芸郁即使治好都没办法生育,现在令她欣喜的就是可以摆脱病躯,生育与否比之性命便没那般重要了。

回想数十年前腥风血雨均是因为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恋,其中并没有能力反抗的姑娘竟是自己的祖姑母,她贵为泾阳公主却没能逃避婚约,殉情身亡的她一定没能想到紫袍道长替她杀了燕王。

皇家绝情唯利是图,这没错,赵芸郁能感觉到皇家在暗处无声的阴谋算计,朝廷的权利像是吸引病害的珍宝,各个的挤破脑袋要夺权争利。

曾经紫袍道长没能力带祖姑母远走高飞,这份悔意似海深比山高,可怜他没找着祖姑母的陵墓都没地方祭拜诉苦,回皇城会需谨慎的替紫袍道长打探番情报,能寻得祖姑母的陵墓的话绝对是对紫袍道长最大的慰藉。

想着事也没觉得过太长时间,芮楚手脚麻利指挥着两个杂役侍女端着澡盆进屋,趁着水热乎乎的将药包裁开倒进去,过了几刻钟才掺入冷水。

“公主,药浴好了,泡过药后我就将药物都捞出来,下次还可以泡的。”这泡澡的药物说是要全部倒进去,就连煎服的药都是熬至褪色变淡为止,她都没认出来这里面是何种的珍贵草药,如此的反复利用煎熬,足见其珍贵。

赵芸郁轻轻的将翠色鎏金罗衫解下,内里是件苏绣水纹淡色的小衣,莲步生花,到澡盆边后芮楚两手搭在赵芸郁肩膀上解下她的淡色小衣,登时一双圆润香花似的粉肩露出来,那件小衣顺着幼嫩的肌体滑下。

刚解下居室穿的亵裤便羞臊的跳入澡盆中,赵芸郁入水溅起片水花打在芮楚衣裙上,芮楚也没在意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便拿着水瓢将药水都淋在赵芸郁身上。

“哇,暖洋洋的,还有些滚烫嗯。”

芮楚服侍赵芸郁许多年对水温的掌握绝对没问题,那便是药物作怪才给赵芸郁这般感觉,药水淋在身上就觉得浑身置于暖炉中,若是浸在水中的部分却又暖和的,只是肩膀、脖颈以上淋水暴露在空气中发烫。

赵芸郁估摸出药物的药效便将全身缩在澡盆内露出脑袋,水汽扑在脸上娇艳艳的,真个是人比花娇三分艳,螓首蛾眉,贝齿朱唇。

陶瓷白釉烧制的瓷娃娃泡在水里似的,芮楚正要去寻些花瓣撒在水面,却想起来公主是药浴不能随便添加东西进去,只好搬来板凳坐在旁边看着赵芸郁药浴。

药液渗入体内,五脏六腑都像暖阳烘晒,赵芸郁常年遭受寒毒的侵蚀从没有这般好过,陶醉的沉浸在温暖当中。

曾经的药方几味药材来自西域的供奉献礼,价值连城的药物放在太医院也没用,都拿给赵芸郁煎药续命,那帮老古板太医知道自己这病情药到病除,恐怕都会将紫袍道长奉为神医吧?

早有太医说过自己必定幼时夭折,可跌跌撞撞的活过这十多年她却没有照着太医们的说法夭亡,赵芸郁知道人外有人的至理名言,太医院不过是些医术精深的老医师罢了。

暖洋洋的药效持续半个时辰的功夫,中途芮楚往澡盆内添水保持温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澡盆内清澈见底,之前药水的混黄颜色消失不见。

赵芸郁接过芮楚递过来的薄毯起身,芙蓉出水瑰魂丽质,水珠还兀自挂在身上,光洁皙白的小腿轻抬轻放便跨出澡盆,快步到床边摊开被褥睡了进去。

“怎么样,身体觉着好些没?”芮楚悉心的拿着手巾替赵芸郁擦干头发,边忙活边问道。

赵芸郁面露温馨的笑意,点头道:“从没感觉这般好,才是药浴过一次就身上有了些气力,药煎好端来,我想今日早些睡,明日去外边瞧瞧。”

芮楚动作一滞,解释道:“公主,外出可以让江城知府派军队护卫,没必要偷摸的出去,或是带些护卫……”芮楚话没说完就给赵芸郁摆摆手打断。

“你陪我即可,男装出行,我们可以从驿站的后门翻墙离开,等明日早些吃过药我想是可行的。”

紫袍道长说过江城紫玉阁将会有她生命中重要的生死劫,生死并非是必然的生死,可能濒临生死亦是生死劫,命中该有的劫数。

赵芸郁活到十多岁还没出过宫门更别说是在江城外出,皇室公主身份金贵尊崇,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着端庄明丽的样子,私自的外出没有随行保护人员根本不符合皇家公主的身份。

药浴过后赵芸郁分明的感觉到浑身充满力气,多少年来她手无缚鸡之力没办法远距离的行动,自身身体的改善更激发了赵芸郁外出闲逛的兴趣,说到底她还只是十多岁的少女而已。

芮楚拗不过她,想想应该没太大的危险吧?就道:“你要听我的,外出不比皇宫里面三步一岗哨,在外面出了事情除过自己没人能帮咱们,好么?”

赵芸郁巧笑倩兮,点头道:“听你的也好,我想去江城紫玉阁,那里可是有我日后的大机缘呢。”

“机缘?是紫袍道长书信里面说起来的么?”芮楚秀眉微蹙问起书信的事,那紫袍道长是世人口耳相传的得道者,实则他也有人情世故的凡人心境,德厚公公说起来的往事难免让芮楚考虑书信的问题。

赵芸郁贵为公主生活在皇宫里面没有对事物的判断,芮楚起码还出过宫门置办些布匹杂物,说起来要比赵芸郁这一问三不知的贵公主懂的多点,算卦玄学信则有不信则无,芮楚也说不上来到底该不该相信这紫袍道长书信里的话。

“芮楚,你太多心了,紫袍道长要害我只需放任病情,哪里还有送来药又害我的?且紫袍道长声名远扬没你想的那般复杂。”赵芸郁深刻体会到药效的神奇便没有再疑心多想。

芮楚耸耸肩,无奈道:“公主,世道险恶,你又没出过宫门,就像是德厚公公说的那般,你这深宫里长大的公主根本就没见识过外界的残酷……算了,我陪你走一遭吧。”

053章寻索

芮楚答应后赵芸郁就没再说什么,过了阵,侍女将熬好的药端进来,芮楚接过端着药碗捏着汤匙要给赵芸郁喂药。

“哎,免了,温的吗?我想自己喝。”赵芸郁觉着既然身上有了力气就不必事事劳烦芮楚,几乎将她当做残废似的对待让赵芸郁的感觉难明。

芮楚柳眉微皱,疑虑道:“公主,你从没自己喝过药,能行么?”

赵芸郁“蹭”的坐起身来裹着薄被,伸出两只白皙嫩滑的藕臂接过芮楚手中的药碗,捏着自己鼻子一口气将这浓浓的药液灌入嘴中,混色的药液顺着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滑下,喉头的律动告知芮楚她的确将药自己喝下去了。

就因金贵的公主身份,赵芸郁从小由芮楚照料,算起来赵芸郁还年长芮楚一岁,是作为姐姐的给年幼的芮楚照料,近年来芮楚长开了许多,往年的景象就是一小姑娘端着药碗给另一个小姑娘喂药喝。

芮楚煞是欣慰的点头,说道:“公主,你真的长大了,多少年了你病弱时连药碗都端不起来。”

“傻妞,我比你大一岁好么?本公主当然能行……”

赵芸郁喝过药躺回被窝感受着腹中的温热,药物开化,药效竟是和药浴时的一般,腹中积年累月的阴寒毒气散花一样在全身周游,慢慢的暖化。

没猜错的话那些寒冷的气流便是困扰她多年的病源,体内的环流寒气减缓,虽没有在暖流的充斥下全部散褪,剩余的已经十不存五,想必在经过两次三次的服药药浴就会彻底的化解。

太医院的太医说过这病端深重,非人力所能企及,可紫袍道长的的确确是将她一身病痛医治大半,太医院都是些吃白饭的饭桶庸才么?

赵芸郁早早入睡,次日晨起如法炮制,按着过程药浴熬药,罢后觉得浑身满是力气,换了身男装粘着胡子拉着同样男装的芮楚往江城紫玉阁摸去。

路上问了行人才晓得江城紫玉阁是有名的青楼,江城仅有的两家风月场地之一,口碑风评均是一等一的好。

芮楚半路拉着赵芸郁的胳膊,忧虑道:“公主,你须知青楼**的很,出阁的女孩都不能去,我们去过后教人知道给戳脊梁骨怎生是好?”

赵芸郁脚步停滞,心里也想这麻烦的事,猛然想通,摆摆手怨道:“死妞你诓我,我们男装私自出门,这怎么得还能教人认出来?”

“额……那……哎呀,总之是不方便去青楼那种地方的。”芮楚也不晓得该如何的和赵芸郁解释,据说青楼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艳贱货,那些女人惯好卖骚骗少年男子的,这些都是芮楚听宫里面的宫女闲聊时说起来的,而宫女则是听相好的侍卫说起青楼的勾当,芮楚自觉地认为青楼是祸源的集中地,女孩子去那种腌臜的地方便可能沾染着坏东西。

赵芸郁恍若未闻,抖开手中的山水画折扇,扇着凉风,边走边说:“你若是怕了便回去,本公主是要去瞧瞧的,就此分别了。”说着快走几步欲要甩开芮楚。

芮楚忙追上赵芸郁,哼道:“公主你小看我,去就去!”

在芮楚没瞧见的侧面赵芸郁脸上闪过窃喜,这鬼丫头心智还勉勉强强么,不省的看些书,小小的激将法便能将她骗过来,本公主到底是天资聪慧。

路上两个潇洒俊俏的公子哥匆匆疾步往紫玉阁行去,不明事理的路人还都以为是色急,寻花问柳去呢。

赵芸郁和芮楚站在紫玉阁门外仰望着紫玉阁的照片,看着门口招揽顾客的女人花枝招展,两人不约而同的心里面恶心,有顾客对她们动手动脚还一副舒服受用的模样,真是下贱到骨子里面。

“让开,俩傻帽杵在这真晦气!”

听到后面嘲讽谩骂的声音,芮楚眼疾手快的一脚踹过去,身后却是一面色泛白的男子,给芮楚一脚踢的飞起,吐出口酸水倒地哭嚎。

“你……你敢打老子,知道老子家里是江城有名号的粮商么?”地上躺着依旧不依不饶的谩骂,本来他是想将这俩拦路鬼推开的,没想到这瘦弱的书生力气这般大,凌空一脚踹的他腹内直反酸水。

芮楚“呸”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彪悍的骂道:“倒路尸,什么玩意儿,江城粮商?你还敢骂我家公……公子?”芮楚暗自松了口气,亏得机灵改了回来称呼。

赵芸郁扯扯芮楚的袖子暗示她算了,芮楚厌恶的瞪了眼地上的公子哥就转身准备要离去,没想到那公子哥也是眼神灵便的人,瞧着两人暗使眼色便大声的哀叫,企图讹诈他们。

芮楚也是彪悍蛮横,飞起一脚踢在公子哥脑袋上,那公子哥眼珠子一翻就此晕了过去,脑门上肿起馒头大小的鼓包,加着翻过去的眼白,颇为骇人。

“芮楚!你怎么还给人踢晕了?”赵芸郁忙拉着芮楚远远的躲开,索性周围还没太多的客人路过,走到紫玉阁内里的时候才松开芮楚。

“刁民一个,踢死才好呢,没见过这没无礼的人。”芮楚愤恨道。

赵芸郁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我还想日后把你送出宫嫁人去,这般的使性子,谁敢要你?”

“免了您那,我可没嫁人的想法,你活着一天我跟着一天,咱们主仆至死方休。”芮楚对赵芸郁也是满满的体谅,性子柔弱丝毫没有心机,她还当这是权力至上的皇宫内院呢。

紫玉阁内里摆着桌子凳子,零散的有些客人在喝酒吃菜,晨起紫玉阁的生意刚才开张没多久,因而客人都还没有来或是在来的路上。

从皇城颠簸一路的来江城,路上黜置使队伍打尖住店,赵芸郁对些酒楼餐馆的布置陈设都有了解,从紫玉阁的酒食上看还蛮有些气氛的。

进来的时候俩人匆忙忙都没有听到门口姑娘的招呼声,那姑娘还以为赵芸郁俩人是院里的熟客惯客,进来后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芮楚四处的张望后觉着底楼必定吵闹,便提议道:“公主,我们去楼上瞧瞧,你看底楼那许多的房间,必然没好的,楼上许是正经所在。”

芮楚半吊子货色怎么会知道上下楼没多大分别,赵芸郁更是连青楼的些许传闻都没有听说过,当下懵懵懂懂的跟着芮楚上楼,院里招待客人的龟奴瞧见俩衣着考究的公子哥上楼,也没太注意,说不定是约着相好的姑娘着急相见呢。

上了楼便瞧着房间门傻愣,楼上密密麻麻的房间门虽说保持着宽阔的间隔,过多的排布起来还真没法轻易的在其中寻找到特定的某间房。

芮楚试探的问道:“公主,你找的生死劫搁哪了?咱们具体是怎么个找法?”

赵芸郁看着排布类似的房门犯傻,皱眉道:“谁知道,等着呗,我们可以花钱买些吃食慢慢的坐着,就等着送上门来。”

“公主大人,这鬼地方谁想多待啊?今天没遇着,咱们每天都要来么?”芮楚苦着脸望着楼下坐在桌前用餐的青楼嫖客,来青楼这种地方暂时的吃些东西肯定是不怀好意,芮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青楼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吃食。

皇宫内院礼数周全,想要接触到外界的消息只能口耳相传的通过彼此间闲聊得知,宫女们私底下嚼舌根虽说芮楚不屑于参与,偶尔的听到一句两句便了解了些关于外界的“混乱”传闻。

青楼倒卖清白女子用以接客卖身赚钱,这里面有没有违背官府的律法行事芮楚也不清楚,总而言之芮楚没听过关于青楼好的一方面的的传言,这种**混沌的贼窝子一概否决最好。

偏见似的芮楚对青楼没怀好意,眼里面瞧着来青楼的客人路人都十分的猥琐卑鄙,皇城对青楼的管制也没有严苛,东西市集闻名的青楼便有五家之多,这江城地处偏僻却是西北最大的都城,有两家日夜不寐生意火爆的青楼已经将生意招揽的差不离了。

中州自古的青楼妓院以江南近水城池为主(秦淮,金陵等),江城寡居西北能傍着城外的大河亦是幸运,但凡近水的地方居住的人便多,进而妓院青楼这等消遣的所在会因人多而建立起来。

赵芸郁坚定决心要在这紫玉阁寻着紫袍道长所说的劫数,整个紫玉阁房间数量极多,谁能知道紫袍道长信中说的是紫玉阁内里常驻的人,还是来紫玉阁嫖妓吃喝的客人?

054章痛击

芮楚也没能打动赵芸郁寻找死劫的信念,两人捡着二楼角落位置落座点菜,草草的点了几道家常菜没想到紫玉阁却真的有,无聊枯燥的等候让芮楚烦躁不堪,索性就趴在桌子上面闭目养神。

赵芸郁翘首期盼却也没能盼来人,紫玉阁的生意并非是白日里最为客满,她们没经验捡着人少的早晨,想要见者许多的人如同痴人说梦。

俩人各顾各的都没将注意力放在楼上来往的人里,晨起时多是院里留宿的嫖客行动,也有步履匆匆夹带着倦意的姑娘倒夜壶,总之没有赵芸郁心里面想的有缘人。

印象简陋到赵芸郁自己也没法说清楚有缘人该是怎么的情况,紫袍道长只是说江城紫玉阁有她的生死劫,要她切记来紫玉阁寻访,莫要说有缘人的样貌身材,就连个大概的信息都没有提起来。

……

白夜猫妖重新出现在叶灵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昨夜入睡时,它回来时眼睛红彤彤的像经历摧残折磨没合过眼,可今早起来见白夜眼珠子依旧红光妖冶。

新生的第四条尾巴摆脱原来的嫩粉短毛,已经与久的尾巴一般无恙,谢徒明显的感觉到白夜体力恢复许多,身形矫健灵活,能从桌面径自跃上房梁。

昨日一天白夜去往哪里不得而知,因这些天发生的稀奇事太过多,谢徒便没有将白夜的变化特意的前往道观告知紫袍道长。

早起提着木质饭篮子去饭堂取饭,路过二楼客人用餐那片餐桌时赫然有俩倒霉鬼在吃饭,谢徒趾高气昂的在背后嘲讽了番那俩人,穿着人模狗样的却没个脑子,早起来二楼吃饭的日后保证给鸨母当做冤大头狠宰痛宰。

原来紫玉阁客人在一楼没有坐满或是不到时候没有人愿意去二楼,毕竟偶然的歌舞丝竹乐声在一楼听在真切,二楼别有景致反而没有一楼受欢迎,每每的有客人当冤大头傻愣愣的坐在二楼,鸨母知晓这类生客钱多烧手,嫖妓的时候便要价狠辣。

谢徒前脚刚走几步身后劲风袭来,于是乎谢徒衣领子给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提起来,随后谢徒只觉得脚下悬空吃不着力气,反应过来自己是让身后那人揪着衣领子提了起来。

“小鬼,你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把你脑袋敲进肚里!”芮楚黑着脸阴沉的看着这小鬼,方才隐隐约约听到这小兔崽子骂娘,言辞污秽下流,比之市井流氓都要低劣三分。

谢徒扑棱着腿,脑瓜急转,灵机一动将手里的饭盒往后一甩,“咣当”一声闷响是芮楚给谢徒一饭盒砸中,立时感觉头晕目眩,手中脱力松开了谢徒的衣领。

纯木的饭盒端的是沉重,芮楚没注意谢徒这小子还会想起来那饭盒砸人,棱角正中芮楚脑门,红肿的鼓包短时间内涨起来让芮楚捂额头呼痛。

“狗娘养的货色,小白脸玩意,哎嘿,爷爷要跑喽!”

谢徒撅起屁股恬不知耻的嘲笑芮楚,芮楚此刻男装,英姿飒爽很有些俊朗,说是小白脸也没太离谱,白净的面庞衬得起小白脸的名号。

芮楚暴起愤怒,要痛殴这臭小子一顿时却发现没了人影,奔到扶栏处瞧时就见那小子三步并作两步拐了个弯脚底抹油跑路了。

赵芸郁愣愣的看着芮楚教一毛小子击中额头,从没见过芮楚让人揍的景象,赵芸郁居然还颇有笑意的嘴角上扬,芮楚那憋着脾气的愤怒模样活脱脱的小母老虎。

“气死我了,要我抓住他打断他腿,登徒子,这般小就学会作恶,断然不能留他!”芮楚气愤的直跺脚,火上心头是真的想抓着那行迹恶劣的小子打他一通。

赵芸郁收敛起笑意起身到芮楚身边看她伤处,许是那小孩没力气,芮楚额前仅仅是红肿鼓起,连嫩皮儿都没磕破丁点。

“好啦,莫生气了,就是一顽童而已……你真的听着他骂你么?”赵芸郁没趴在桌上睡觉也没听着那小子骂人,怎么芮楚睡着觉还能听到那顽童骂她呢?

芮楚攥着拳扶额,气苦道:“公主,那小子忒不是东西,骂人还打人,市井平民莫非都是这般无礼么?”

赵芸郁哑口无言,心想平民忙于劳作养家糊口,兴许是真的没太注重礼教吧?便道:“小孩而已,你还提他脖领呢,扯平了啊,大人不记小人过,他那般小的年纪你肯定让他了……”

“哼,我须得守在这里,那臭小子想回家还没路走呢。”芮楚心情稍微平静些便坐在凳子上严肃的等着那臭小子返回,照着这青楼的布局安排,房间后边几丈高的院墙可非是那小子爬的上去的,等在这里绝对能守株待兔。

赵芸郁也没办法再说别的安慰芮楚,来紫玉阁的目的可是循着紫袍道长的书信安顿,方才在门外时芮楚踹飞了一言行不轨的公子哥,这又给一半大小子一饭盒砸肿额头,真可谓是坏事成双。

话说谢徒提着饭盒取着早饭就发愁起来,那小白脸指定把在位置待他回房呢,就是寻常的发牢骚骂娘而已,没想到那公子哥耳朵竟是跟狗没两样,远远的听见冲过来提起他脖领。

一记饭盒将其砸晕才得空逃跑,回房犯愁也没法子将那公子哥弄走,谢徒冥思苦想就觉着可以利用冤大头的本性做点文章,打定主意就提着饭盒寻着鸨母走去。

是否身怀武艺暂未定夺,谢徒没见过展露武艺时的威势就没法判断那公子哥是力气大还是身怀武艺,总之按照他现在身轻体弱的没办法应付。

谢徒瞧见鸨母时她正在饭堂端着碗猪杂大快朵颐,油乎乎的胖手还捏着只馒头,谢徒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鸨母身边,笑着问道:“姐姐早,今儿心情挺好啊?”

鸨母放下饭碗喜洋洋的点头道:“还可以了,怎么的?给你芳姐送饭去?”

“是啊,芳姐总喜欢赖床,我带回去给她吃……”谢徒心想我虽和那公子哥无冤无仇,可先前已经结怨,坑害他实属无奈,也不算我没道理的害他,嗯,对鸨母道:“姐姐,我在咱二楼瞧见俩棒槌公子哥,你猜怎么着,干坐着吃菜呢,这生意你可莫要错过。”

鸨母闻言短眉微挑,这便是初哥受气包的典型啊,忙问道:“穿着嘛模样?面容生疏还是曾见过?”

“锦衣绸缎的,面色嫩着呢,我没见过,带着些外地的口音可怪了,对了,点了道龙凤呈祥,我记得咱院里最贵的便是龙凤呈祥。”谢徒据实禀告,那俩公子哥口音软糯,较之江城本地的口音多些水乡的柔和清丽,听得出来并非是长住在江城附近的客商书生。

鸨母自以为来了少遇的生意,对待这类年轻雏儿就需安排妖媚的姑娘贴身服侍,到时候银子哗啦啦的顺着裤兜落到她手里,拍案道:“生意若是成了,计你一功,到时候兴许能分你一两银子。”

谢徒自以为要遇着方便的生意还能拿着银子,鸨母抠门吝啬出了名的,能挤出一两奖赏银两都是惊喜,也便千恩万谢的拍着胸脯保证所言无误。

鸨母唏哩呼噜的吃过红油猪杂,扔下碗就要谢徒指引方位,谢徒哪敢再随便的出现在大厅里面,说了那少年公子哥的位置便躲在一旁等鸨母安排人手过去分散他们注意力。

鸨母站在梯口约莫的瞧了番就知道谢徒所言非虚,当先找来一院里接客红火的姑娘告知她今日的生意非同小可,办好了千八百两银票都松闲到手,未经人事的少年公子哪儿能经得住院里姑娘的撩拨?

绸缎锦衣裹身,那黑蟒纹绘的锦绣靴子没百两白银都买不来,曾见江城府衙内典狱头子来嫖娼时穿过,单就鞋子说明那俩公子哥家室殷实,鸨母处事精明怎么会瞧不明白这点?

那娼妓换过身新裁的藕荷翠色裙子,摸过胭脂,铺了香粉,袅袅娜娜的往二楼走去,既是保姆说的能得许多银两,她走这一遭又有何妨?

谢徒远远看着那姑娘上楼寻少年公子哥去,心里乐的开花,只需按捺心情静候实况,那俩公子哥必然心烦意乱推脱不走这姐姐。

乾坤朗朗,骂人又何妨?没掉肉没疼痛的,骂几句你心里骂回来可不就算是过去了么?这般针锋相对还不是没能难道我?

055章崩溃

鸨母派过去坑害少年公子哥的姑娘早已经习惯于卖弄姿色,媚术对留恋风尘快活的男子来说堪比半条性命,媚术讲求美、魅、香、柔、妖、媚六字,紫玉阁将这媚术入门的手段交给姑娘们取悦客人,这姑娘惯会妖娆软糯的迷惑男人。

扭着浑圆挺翘的臀走过去,捏着手绢在那面容乏累的公子哥面前一晃,旁边的小公子却蹭的站了起来,姑娘还当是这俩少年人没见识过青楼的场面心中彷徨,便作势要坐在面前的小公子怀里。

还没有贴上去就觉得给人一把推开,手里面竟是丝毫没有留着力气,姑娘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笑着道:“公子,你弄疼人家了,紫玉阁亏得没苛待客人,亏待了还不得将我大卸八块啊——”

赵芸郁嫌弃的瞪了眼前这妖艳姑娘,心想怎么还有这般厚颜无耻的女人?皇宫内院她何曾见过女子大庭广众的往男人身上靠?

这般行径实属不守妇道,三从四德里可是没讲过女子还能在外头勾搭男人,每日的轮番替换,真不敢想这女人已经给多少人糟蹋作践过。

芮楚没赵芸郁一般的想法却也抵触这女人,方才她作势要坐到赵芸郁腿上时就一把将她推开,这时严词道:“你这妇人怎的这般轻浮?我们来喝茶吃菜,没找过你来,你离开吧。”

姑娘没在意芮楚的严词拒绝,既然是来陪俩涉世未深的少年公子哥的,就要拿出些应有的耐心来,夹着嗓子嗲声软语,垂首低眉,娇羞道:“公子——怎的这么无情,人家才见着你像前世的情郎,莫不是怕人家吃了你?”

“你……你……少卖骚,正经点说话。”芮楚听的浑身鸡皮疙瘩,感慨这女人怎么的就和吃错药似的孟浪,幸而她没再腆着脸往赵芸郁身上靠,要芮楚去对女人动手有些抹不开情面。

紫玉阁这姑娘平日里最得意的就属软哝的嗓音,这般的说几句就能让男人得痢疾般难以自控,没想到这俩年轻公子哥非但没有给她的媚术迷惑还有功夫鄙夷说话。

略微才侧身将衣领拽下来一截,已经能瞧见浅蓝色肚兜的花边,姑娘偷摸的将一串珊瑚手钏扔在地上,俯身捡起时可以的停留将风景暴露给少年公子哥,心想老娘忽悠过的男人没一千也有八百,怎么的还能给俩初哥抗拒说离?

赵芸郁没经意的将看尽了那姑娘的风景,扑着灰粉的面庞都泛起潮红来,羞意袭来再不肯偏过头看那姑娘,芮楚顺着赵芸郁的视野瞧过去自然是一般无二的景象。

“我跟你说过了,我们没有叫你来,这般的麻烦我们是想怎么的?”芮楚声色俱厉想吓唬走这浪**人,可惜她身板单薄,语调也没威势,更像是色厉内荏的恐吓。

姑娘自恋的抚着脸,娇声道:“唉,奴家春闺寂寞,想寻个人陪伴闲聊,两位公子想来是家室非常,难道抽个空陪人家聊聊都不行么?”

“没商量,说过几遍了?我们没有找你过来,现在我们要安静的吃菜喝茶,请自便。”

芮楚心想我们都装作吃菜没人搭理你,落得无人问津惨状,都是自找的不痛快,没人管你最后还不是要乖乖的离开?

赵芸郁虽然觉得冷落旁人没有礼貌,可也没有阻止芮楚放狠话折损这姑娘,面对死缠烂打的青楼女人还是冰冷些吧,反正事情说起来都是这青楼的女人厚着面皮要套近乎。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冷落起来紫玉阁的姑娘,这姑娘也是没想到她三番五次的言明想法换来一顿冷落,努力挣扎的想要再行争取机会,芮楚、赵芸郁都已经忘记之前谩骂无礼的小鬼头。

照着皇宫的礼教来说,随便的将人置之不理已经无礼至极,芮楚、赵芸郁俩都觉得这般态度足以说明她们没有要深入交谈的意思,再没有脸面的人遇着这般事也该收敛离去了。

在芮楚俩人遭受青楼姑娘无底线骚扰时,谢徒瞅着机会几步窜上阶梯跑进房里,进屋关门后才松了口气,趴在门缝中瞧着那位姐姐喜笑颜开的面对两个苦瓜脸公子哥。

谢徒在门口停留功夫略长,“谢小子?怎么不进来?”里屋孟珊的疑问传出来。

那俩榆木脑袋公子果真给坑了!谢徒得意的笑了笑,心里鄙夷了那俩公子哥无数次,应声道:“来了,我鞋里进了石子儿,马上就来了。”

谢徒拎着饭盒进入卧房,孟珊姐她们围坐在桌前嗑瓜子吃,懒散娇慵额美态胜过庸脂俗粉千百倍,只是芳姐在其中显得没有特别的出众而已。

芳姐接过饭盒层层打开摆在桌上,对谢徒安顿道:“你去净过手再吃吧,免得染着疫病。”

梳妆台边有净手的水盆和皂角,谢徒依言净过手,落座在月柳溪身旁抓起只白馒头吃起来,鼻尖嗅着月柳溪身上芬芳,呼吸间神智清明。

“瞄呜——”

白夜适时的从房梁窜下来,盯着桌面上的吃食也想要些来吃,自知不受待见便十分的温驯,尾巴学着狗子那般左右摆动。

芳姐将一只馒头、几块鸡腿肉置于牛皮纸上,然后摆在地下推到白夜面前,白夜感激的舔舔芳姐的手大肆开吃,白绒绒的一团活像个毛球。

灵敏看着白夜似乎长大了些,愣愣道:“它长个儿的劲头蛮生猛的,孟珊,没发觉它比原先几天长大一圈么?”

“有么?许是毛长长吧,这小东西浑身披毛挂角的也瞧不准……”孟珊性子开朗大方便没有注意到白夜的变化,将其归咎于毛发膨胀的视觉感触,动物生灵长着浑身的毛的确不容易看出来到底有没有长个。

月柳溪、芳姐都是后来才见着白夜的,也都没能知晓白夜到底有没有长个儿,谢徒反正是觉着白夜抱起来的时候沉重了些,可能灵敏姐说的没错,白夜短时间内真的身量拔高了些。

白夜的确是异于寻常家猫野猫,凭借桌沿一跃就能窜上房梁俯卧,按着这跳跃高度寻常猫力所不能及,落地无声轻飘飘的类同树叶,里面的门道深了去了。

女子天生的对鬼怪阴阳的说法畏惧害怕,灵梦她们与白夜相处些时日也就能摸索出它的脾性,白夜最喜欢的是就是白天睡觉晚上消失,在白天的时候几乎没有像猫类有随地走动的习惯。

月柳溪吃着半碗豆粥,抿抿嘴舔掉嘴角的水泽,饶有兴味的看着白夜吃食,叼着馒头摇头晃尾的啃,以前从未见过猫能长几条尾巴在身后,种种的特殊样貌给月柳溪极大的好奇。

“咦?谢徒,你眼睛怎么又恢复原样呢?”

孟珊看过谢徒的时候赫然发现谢徒竖立的瞳仁不知道何时又复原了,昨夜还说起来谢徒怪异的样貌怎么今早变回了原样?紫袍道长说过谢徒的容貌没办法再变回去,可眼前的情景的确是谢徒恢复原样,

芳姐难以置信的拉着谢徒胳膊查看他身上的淤青斑片,淤青没有像瞳仁那般的恢复原样,包括谢徒的指甲都还是扭曲锋刃,锐芒寒闪。

“有么?我没觉得啊,看你们的时候视线蛮幽暗的,和我瞳仁竖立的时候感觉一样呢。”谢徒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的确谢徒看事物的时候依旧的可控视野,凌晨时起夜还能分明的看到屋里的东西。

芳姐想的倒是比孟珊乐观些,自我安慰道:“这兴许是好事呢,既然瞧着没那么怪,我们担心作甚,只要谢徒身体没有暗疾隐患就好。”

谢徒身上的青斑活像她在徐府遭受虐待时的情景,那时她亦是浑身淤青每一块好肉,看到谢徒不由得想起来过往的悲惨,月柳溪叹服:“谢徒这可是古怪得很呢,不痛不痒的夜里还能看清事物,换个角度想想也是好事嚒。”

夜里没有月光照映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正常人想在夜里看明白东西都费劲,谢徒因祸得福能在漆黑的夜里依旧看清楚周围的事物,月柳溪看来这反而没有妖物同化的诡异,更像是良性的奇异功能似的。

“紫袍道长曾给谢徒安排姻亲,你们说谢徒日后以这般面貌去接亲,人家姑娘会接纳谢徒的怪异么?”灵敏常有些女儿家的心思想法,谢徒已经注定没有飘逸潇洒的形貌,日后在外人面前落了下乘怎生是好?

056章蒙汗

“管他呢,没人稀罕正好留着给我喽!”孟珊没心没肺的却也不担心谢徒的问题,姻亲是紫袍道长安排给谢徒采补防备用的,日后能不能真的派上用场都是两说。

芳姐才说过既然谢徒并无大碍就不必担心他,灵敏想想也觉得自己在这些事上想的太多了,倘若日后谢徒能成为个心怀宽广的真君子,还怕没红颜知己缭绕身旁么?

谢徒还惦记着外头那位姐姐有没有坑到那俩公子哥,望穿秋水也只好默默坐着吃过早饭,只盼着那位姐姐成功坑到银子,最好是连带着那俩公子哥的底裤都敲诈来,让他们像是街上烂赌鬼一般光腚回家。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众人才吃过早饭,谢徒刚要跟在芳姐身后到门口看看外边,灵敏问道:“谢徒,你干嘛去?今儿还有字没认过,我还准备要新教你些礼仪呢”

谢徒歉疚的回身,扶额道:“灵敏姐,今儿我肚子不舒服,暂且等我回儿,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我们开始学新的字,好吧?”

前几日谢徒学字时进步神速,从没有随意的拖沓掰扯,记着的字也都牢靠,灵敏也没觉得谢徒还有别的事情可做,点点头也就放他离开了。

芳姐这时已经出了门去大厅管事,谢徒趴在门口望过去就见那俩公子哥默不作声的面对着那位姐姐,桌上摆着些精美的吃食都是谢徒没吃过的。

紫玉阁饭堂虽说饭菜都还可口,比之部分主顾客人的饭菜还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山珍海味等许多的都是江城没有出产从临边的城池买来的,又遇着这些吃食制作需要熟悉手艺的厨子制作,每道菜所需的银两就高的惊人。

夹在门缝中也看不清楚那边的情景,谢徒便侧身迅捷的奔出去,跑到走廊拐角位置视野开阔许多,能将少年公子桌前的景象清楚的入目。

俩公子哥均是一副死了爹的嘴脸,阴沉着脸白唧唧的好不丑陋,谢徒对紫玉阁的姐姐均是自带几分好感,因此恶意的将那俩少年公子哥看瘪。

即是出身富贵的贵公子就不应该吝啬抠门,需将兜里的钱都拿出来买账才好瞧得起他们,这般的冷脸相待摆明的看不起紫玉阁姐姐的辛勤说笑,旁人能忍谢徒可没法忍。

脑袋瓜轱辘轱辘转起来,谢徒盘算该如何将那俩公子哥狠狠的剥削,也没想谋财害命仅仅是要将他们兜里的钱坑掉。

“富贵人家该是没见过蒙汗药吧?院里常有在酒水中勾兑蒙汗药捞钱的手法,我弄些蒙汗药来想办法让她们喝,然后能将她们钱物搜刮一空,哈哈哈……”

谢徒自以为想了个坏水直冒的主意,正自踌躇要如何的将蒙汗药给俩公子哥喝下去时,身后一声猫叫,是白夜步伐悠哉的走过来。

谢徒瞅着白夜犯嘀咕,眯着眼问道:“咱们主仆间情若兄弟,有没有自觉的给我办点事……嗯?你能明白我意思么?”

白夜舔舔猫爪也不知道是明白没有,谢徒不禁大失所望,照着师父说的猫妖通灵能听懂人话,可白夜跟了他这许多天也没见能听懂人话啊?

紫玉阁的蒙汗药放在一处拜访杂物的屋里,就在二楼转过拐角的尽头,贴着墙壁并不适合居住,所以用来充当杂物间使用。

无奈谢徒只好先去寻蒙汗药来,如何才能将蒙汗药神不知鬼不觉投入那公子哥茶盏里,还要另谋出路,白夜能听懂话的话就能省大把的气力。

杂物间一隔板架子上摆着一袋蒙汗药,蒙汗药没有像砒霜、断肠草这类毒药似的难以购买,院里鸨母常说起迷春酒也不晓得是怎生办法,总之谢徒来过杂物间几次就知道这里放着蒙汗药。

捡来张白纸捻些蒙汗药包起来,谢徒转身时才见白夜跟在身后也进了杂物间,于是腾出手夹着白夜将它四只尾巴全拿布裹了起。

“你日后外出动作快些,教人瞧见尾巴可要糟糕,你能跑了,可我有家有姐姐,没法子跑路。”谢徒也不管白夜能否听懂他说话,喃喃自语道。

随后谢徒离开杂货间领着白夜到拐角望了眼那边情景,院里的那位姐姐不晓得哪里去了,单剩下少年公子哥俩人草草的吃着饭菜喝着茶。

白夜尾巴裹着布弄的别扭难受,摇头晃脑的顺着谢徒的视线望去,贪婪的望着其中一人身上浓郁的阴气,那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公主赵芸郁。

气运某种程度上可以从表象看出来,尤其是白夜四尾通玄后能判断阴阳二气,赵芸郁身上浓厚的病淤阴气对提升它修为帮助良多,白夜要的阴气是纯净澄澈的,墓地荒坟那样的却又不值得它去麻烦。

昨日得了颗碧血魔珠提前炼化出内丹,白夜实则已经可以通过感应预知谢徒的想法,生性桀骜让白夜没太抹得开面子帮谢徒这小娃办事,没猜错的话谢徒需要将药投入到那人的茶盏里。

白夜弓着身子在谢徒腿边蹭了蹭,一阵风似的朝前方奔去,眨眼间白夜就已经跃上赵芸郁她们落座的餐桌上,叼起只脆皮烧鸡头也不回的跑开。

“啊,那是什么东西啊!”赵芸郁原本还装着男子的声音说话,给白夜蓦然惊吓再忍不住以柔柔的女声惊叫出来,下颌、唇围贴了寸短的假胡须,这样一来给人感觉娘娘腔的很。

芮楚咬牙切齿的追了几步,隐约瞧见是只身后裹着布的白毛,白夜机灵的转身见没人跟过来,跃上扶栏渡步故意的引诱芮楚跟过来。

赵芸郁紧跟在芮楚身后看着白夜嘴里叼着脆皮鸡来回走动,惊讶这白猫身貌俊朗的同时想着这白猫怎么没想宫里的猫夺走食物就跑呢?

本来谢徒还想琢磨个办法将蒙汗药倒在茶杯里,没想到白夜还真的能听懂他说话自主的去将人引开,就赵芸郁俩人发愣的功夫谢徒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将一小包蒙汗药倒在茶壶里面,来回不过是几个呼吸间。

白夜望着谢徒得手后就叼着脆皮鸡逃跑,跑出紫玉阁寻了处僻静地方啃起烤鸡来,动作麻利想着在那俩人药效发作前回去见机行事,阴气可没有像烂大街的白菜随处可见,碧血魔珠那种神奇的宝物都还是依照谢徒体内的煞气寻见的。

刚才发生的情况让赵芸郁、芮楚相视无言,活见鬼了,怎么还有猫敢当着人面抢烤鸡吃?

皇宫内院守备森严,可猫鼠飞禽总没办法杜绝驱逐,常有野猫在皇宫内赖着偷吃御膳房剩饭,赵芸郁就曾在她寝宫内见着野猫叼走熏肉,只是先前的白猫不仅没有畏惧人的意思,还像是在炫耀的停留了片刻。

芮楚攥着拳骂道:“公主,这破地方怎么猫都欺人太甚,我们莫非就这样的等在这里等?”

赵芸郁也没想到接二连三的遇着不顺意的事,芮楚原本情绪郁结不太想在紫玉阁等着,这下愈发的苦恼就更没耐心,只得好言相劝:“好芮楚,你就陪我等会儿,虽说青楼是挺坑人的,可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芮楚气鼓鼓的坐回座位,就觉着头顶冒火蹭蹭的烧起来,心里面憋屈气苦,端着茶杯接连喝了几杯茶水也没发觉茶水带着点淡淡的酸涩。

从小皇宫内长大没见过世外的混乱,赵芸郁虽然觉得茶水味道偏酸也没太注意,芮楚喝了几杯都没说话应该放心。

谁知道前后都是各人的疏忽办错事,谢徒取药的时候也是半吊子没弄明白药用的量,蒙汗药本身小剂量的服药致人头昏欲睡即可,口味酸涩那已经数倍的用量足以使人昏迷良久。

芮楚猛灌了几杯当时就觉得脑袋发沉,气愤尽消和赵芸郁说了声“困了”,趴在桌上顷刻间睡的不省人事,赵芸郁以为芮楚生病困乏,摸她脑门也没有异样发热啊

“怪了……怎么,我头好晕啊……”

赵芸郁身体虚弱大病尚且未痊愈,只是喝了半杯茶水就已经晕过去了,发作时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直接两眼一黑,两人面前都是桌子就没有因此倒地出丑。

紫玉阁这般的青楼场地有客人喝醉昏睡都是寻常事,这时候已经是紫玉阁一天生意开始红火的时候,即便这样也没人搭理趴在桌上睡觉的赵芸郁、芮楚两人,方便了谢徒随后费尽力气将两人搬到芳姐的房里。

057章攫取

谢徒初次谋划得逞,也不敢嘚瑟留恋,搬起一人费力的往芳姐的屋里行去,入手没有想象中的沉重,但也足够他纤弱的身板紧绷发力。

芳姐白日里居多是在外边随意的休息,卧房若是没有特殊的情况芳姐是不会回来的,因而谢徒将这少年公子搬到芳姐房里也能保证搜刮银两时不被发现。

将赵芸郁搬到芳姐卧房后谢徒快步奔出又扛起芮楚,哪知道芮楚习武的身子紧实略有沉重,给谢徒压的呼吸为之停滞,两股战战。

“这小白脸怎得比刚才的重这么多?”

谢徒咬着牙两步一歇息,豆大的汗滴在步入芳姐卧房时已经是遍布额头,合上门将芮楚扔在地上就坐地直喘,真是没想到身形差不多高矮的小白脸公子哥体重竟然如此的差距。

芮楚常年习武强身自然身上筋肉较为扎实,赵芸郁平素连走路都要人扶着才行的姑娘,这两者间差别谢徒还真没法子想到,心里不依不饶的因此将芮楚鄙夷的了十多遍。

起身后谢徒就地在芮楚身上摸索银两,可寻找半天都没有照着半粒银两,谢徒不免的气馁,怎么着这俩公子哥来紫玉阁吃霸王餐吗?

索性将芮楚身上的衣服扒干净仔细的寻找,才将袍子扒下来就发现这公子哥内里穿的肚兜,谢徒更是疑惑不解了。

“芳姐曾说过女子才穿肚兜呢,像我从小就没有穿过肚兜这般的小衣,这俩公子哥莫非是神经病么……”谢徒嘀咕的将海蓝色的水纹绣花肚兜扯断,

肚兜挂在肩头的系带给谢徒扯断后却见还有灰色的布条裹在身上,谢徒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景象,在屋里来回的走动却也没办法想出来结果,平素他就知道肚兜内应该是再没别的衣服了,可这俩公子哥穿着女人家的肚兜不知羞还裹着块布。

为保险起见谢徒又将赵芸郁袍子褪下,依旧是内穿肚兜,肚兜内裹着块青布不知道是作何效用,解开青布后谢徒登时涨红脸又将青布给裹了回去。

谢徒的世界像是给无形的一只巨手搓扁捏圆,已经没法子正常的理清思路,从没见过外头长着副男子面庞,私底下却是白白净净的姑娘模样。

约摸过了几刻钟谢徒才清醒,吃惊的看着这身无分文的俩人,而后谢徒在芮楚的衣兜里寻见几张薄薄的纸片,刻着繁复的图案还迎着红印子。

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传说中钱庄使用的银票,谢徒有见过孟珊、芳姐她们拿着银票交递,因此模糊的能认得银票的长相,醒目的红印子可是象征着权威身份的东西。

才识字不久的谢徒哪里能认出银票上的字号,开始左思右想要不要拿人家这许多的钱物,万一是家里的大笔资产岂不是要彻底的败坏人家家庭么?

正琢磨间谢徒听着门外猫叫的“喵呜”声传来,想起来白夜引开这俩怪人后跑出去了,开门看果然是白夜吃的满嘴油腥漫步进来。

“喵喵——”

白夜几步跃上床边,伏在赵芸郁胸口静静打量,片刻反刍般的吐出来一颗红珠子,碧血魔珠已经给白夜炼化成内丹,轻飘飘的悬在空中表面萦绕着暴戾的血气。

碧血魔珠血气缭绕的同时竟发散出耀目的红光,翻滚腾腾的稀薄血气近似于夏日江城外河面晨起的雾气,谢徒诧异的看着白夜眼冒红光,身前翻浮着这血色的圆珠。

白夜探出锐利的猫爪在赵芸郁光洁的面颊一抓,登时血流如注,碧血魔珠的照映下赵芸郁显得无比骇然,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毁掉了赵芸郁娇美的脸庞。

血珠骤降停留在赵芸郁面部的伤口处,腾升翻滚,凝白的肤表清晰的渗出乌黑的血,化作丝丝缕缕的黑气侵入血珠内,消失不见。

初来钻入几丝黑气碧血魔珠没半点变化,一炷香的功夫分明的看到碧血魔珠表面泛绕的血气中混着墨黑色的雾气,隐约交缠,着实是副奇异的景观。

白夜毫无动作驻足在赵芸郁胸口,半晌“喵呜”的几声鸣叫带着怨气,转而在赵芸郁额头、脸侧、耳根都抓了数道伤痕,血流面满的赵芸郁昏睡中痛的皱眉挣扎。

这一副美绝人寰的美人面孔给白夜抓的支离破碎,谢徒也没插手傻愣愣的看着那颗血色圆珠,这番凌虐后白夜觉得阴气吸取迅捷了很多,也不知道过多久,碧血魔珠再不断的混入黑气后进而呈现黑红搅扰的形态。

赵芸郁面部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凝结,恐怖的模样给谢徒都吓的够呛,原来谢徒中途惊醒过来才发觉白夜把人抓的毁容,惨不忍睹的伤口几乎将脸部覆盖起。

也不明白白夜蹲在赵芸郁身前吐出的血色圆珠是作甚的东西,谢徒慌里慌张的将地上躺着的芮楚收拾好,银票都给塞回去不敢再拿了。

赵芸郁体内的阴寒毒气迅速的剥离身体,她多年沉积下来的淤伤损坏的身体彻底的焕然一新,白夜在赵芸郁脸上抓伤口纯粹为了阴气的迅速离体,至于为何选在脸部开口,此处是人阴阳魂魄的留住地自然的更容易吸取阴气。

白夜化形积蓄的资本大部分已经由谢徒精纯的阳魄满足,江城积尸地外寻获的碧血魔珠则是加速它诞生灵智的时间,赵芸郁体内的浑厚阴气远不及谢徒阳魄的补给,可也能帮助白夜在化形之路迈进。

蒙汗药中含有坐拿草、曼陀罗花、山茄花等药物,致人昏睡颠闷,痛感骤起本来赵芸郁的情况不稳定,白夜吸食阴气淤堵后赵芸郁全身经脉通畅,竟是猛然惊醒将白夜甩在地下。

赵芸郁惊醒时白夜眼疾将碧血魔珠内丹吞回腹中,一跃借力稳稳的落在地上,警惕的瞪着赵芸郁免得她喊叫求救,她此刻体内的阴毒已经寥寥无几,对它来说可有可无,若是赵芸郁没脑喊叫就不惜夺她的性命。

“你……怎么醒了!”谢徒手足无措的看着赵芸郁翻身坐起,片刻从芳姐梳妆台里翻出把寒闪闪的匕首,扔开牛皮刀鞘指着赵芸郁。

赵芸郁忍着剧痛在脸上抹了把,一手的鲜血告诉她可能此时面目全非,好在赵芸郁灵慧没有喧嚷喊叫,低头将青布袍子扔在旁边地上,肚兜也可怜的挂在床边给人撕扯断裂。

女儿家本能使然,赵芸郁知道自己应该还没有给侵犯侮辱,再者这半大的毛头小子怎么会有本事侵犯她呢?

定睛去看谢徒时赵芸郁认出那就是之前给芮楚抓住的小子,还转身用饭盒敲过芮楚的额头逃跑,凶悍危险的猫则是在饭桌叼走脆皮鸡的那只,白色的毛发非常容易认出来。

联系前后赵芸郁猜测是她和芮楚追猫时茶水里放入了药物,这猫必然是面前的小孩指引过去将她们视线待开,投药短暂的片刻来回时间也足够,之前她们给紫玉阁的娼妓拖着没注意到谢徒已经返回二楼。

赵芸郁面部的伤口流血也没多少不足以使她虚弱,强压着内心的紧张,问道:“你抓我作甚?钱还是利?”

谢徒犹豫许久,握着匕首都没能按捺住情绪,颤声道:“管我,你们丧天良的富贵家没好东西,我跟你说,我这猫可凶恶着呢,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让它咬死你!”

白夜应着谢徒的恐吓凶相毕露的呲牙舞爪,浑身白毛倒竖,弓起的脊背力量感十足,幽红色的猫眼嗜血残忍。

这一吓果真赵芸郁身躯一颤,谢徒装像的倒是没使她惊惧,这古怪灵性的猫却让她感到内心的恐惧,仿佛面前是史前的洪荒巨兽在施威狰狞。

赵芸郁满脸的抓恒横七竖八也着实的吓坏谢徒,握着刀不仅没觉得壮胆增威还特别怕白夜镇不住这人,谢徒身量虽然长的像是七八岁的孩子,实则他年龄幼小根本没法直面高他一头多的赵芸郁。

“小弟弟,你怎么才肯放我走?其实我是女儿身,你看,胡须是可以撕下来的。”赵芸郁觉得这猫抱起发难肯定能咬死她,便有心感化谢徒这顽童放她离开,哪怕拖到芮楚醒来都能顺其自然的脱险地,慢吞吞的将脸上的假胡须撕下来。

赵芸郁还是没有面对突发事的应变能力,在说话方面一软就给谢徒钻了空子,壮着胆子比划匕首:“我不吃这套,你甭想忽悠我,虽然你是女人,可又怎么样?”

赵芸郁又反手将发冠散开,三尺青丝披肩滑落,结合脸上的伤疤,窈窕盈俏的身姿,美人垂危病弱三分的媚态就都展现出来,遇着谢徒幼小不懂得欣赏这份娇滴滴软哝哝的情态,赵芸郁就是能迷倒苍生万物也没法子。

058章黄泉

才将赵芸郁胸口裹着的青布扒开看过,谢徒自然是知道赵芸郁女儿身的,原先奇怪女人怎么长着毛渣渣的胡须,假胡须倒还是头一次瞧见。

赵芸郁身貌怎么潋滟都没能惹起谢徒念头,他此刻就是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的糊弄过事情,原以为这女扮男装的姑娘会等他摸过钱物醒来,这时候不论如何都没法再小事化无了。

本该是赵芸郁害怕畏缩的时候她却没有害怕,实在是因为谢徒没有凶恶的外表吓唬不了她,如果说谢徒身高八尺面目丑恶,赵芸郁肯定已经怕的心惊胆战了。

见谢徒半点没领情,还低着眉不知道在盘算什么,赵芸郁试探的落了只脚在地上,蓄势待发的白夜毫不客气的扑上来咬在赵芸郁脚踝上,登时赵芸郁吃痛缩脚,圆柔的脚踝却给白夜咬着不肯放松,白锦布袜给血渗透着一片殷红。

“啊——好痛……”赵芸郁随手抓起床边的枕头朝白夜砸过去,枕芯软和,白夜机敏的撒嘴,又照着赵芸郁的纤纤玉手狠狠的咬下去。

又是一声近乎悲戚的惨叫,赵芸郁虎口处直接给白夜狠命咬穿,白夜除过谢徒亲近的人能保持友好外就是副凶残的禽兽德行,因此咬人的时候嘴上根本没有留劲儿。

虎口处是韧性极佳的皮肉,白夜咬合穿刺后牙齿间贴合,赵芸郁给白夜制住疼的直发抖,惨白的面色昭示着她惊惧的情绪。

白夜咬着赵芸郁虎口却还左右的摆头,筋肉撕裂的痛楚袭来,赵芸郁眼白一翻立时晕了过去,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哪里经受过这样残暴的虐待。

“呜呜——”白夜依旧的弓着背咬着赵芸郁不肯放送,白夜身形较之寻常的家猫壮硕许多,发疯咬人时竟是同小老虎没两样的可恶。

谢徒在赵芸郁剧痛昏迷后才拍拍白夜的脊背示意它松开,白夜也发觉赵芸郁没再挣扎就送开她手掌跳下床,在谢徒脚边徘徊漫步。

谢徒看赵芸郁右手嫩嫩滑滑的肌体给白夜咬穿,血淋淋的一片,咂舌不已,扯开她白锦袜瞧过也是一般的,伤口处似乎正对着脚筋,白森森的东西应该就是皮肉下的脚筋了。

“你狠,日后我有肉吃你就有肉吃,咱们好兄第……不,好兄妹不离不弃!”谢徒竖着大拇哥低头对白夜道。

白夜舔尽嘴角的血迹油然骄傲,摆出一副认同谢徒说法的样子,白夜在西南林间茹毛饮血的生存时没少杀生,就是此刻将这女人咬死都在所不惜,谢徒没有抱怨它同样的让它觉得兴奋。

短暂的放松后谢徒琢磨着该怎么处理这俩人,蹲在地上扣着地板缝,一手搭在白夜背上撸毛……

芮楚喝进几酒杯浓茶昏睡不醒,赵芸郁体弱才喝半杯因此能在痛楚的刺激下清醒,谢徒猜想这俩人假扮男子来紫玉阁必有阴谋,兴许是江城别家的青楼派来打探紫玉阁生意的探子?

常听说江城别家的青楼像是紫玉阁般红火的另有一家,齐名并排的地位也就给客人们混之一谈,谢徒来往坊间都能听到传闻琐事,将怀疑扯到别家的青楼后就十分的怜惜这俩苦命的姐姐了。

孟珊姐她们常说沦落风尘的女子命苦,生活受累良多没人贴心,别家的青楼虽说有窃听生意的嫌疑,可都是一般的情景没错,白夜忠心护主将那姑娘咬伤也没错,由此谢徒觉得可以容忍这俩人的过错。

扛起地上摊倒的芮楚,谢徒将她一并的放在床前紧挨着赵芸郁的位置,这时谢徒已经将俩人当做是别家青楼派来紫玉阁探听生意的姐姐,因此还特意的打了水替赵芸郁将脸庞、脚踝、虎口伤口擦净。

刚放下毛巾就感觉身后门“吱呀”轻响,头还没回过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白夜狐疑的看着谢徒身后的道袍老者,是前日在江城外见过的紫袍道长。

“猫妖,唉……你也算是有灵智的神兽一类,这姑娘与我颇有渊源,你且放过她可好?”紫袍墩身将谢徒扶到床边,对白夜猫妖道。

白夜因认得谢徒就没有考虑,卧在谢徒身边默默的看着紫袍,血色的猫眼洋溢着好奇,对这道行精深的老头白夜也是较为感激的,毕竟炼化谢徒阳魄时没有紫袍道长的催化根本不足以衍生灵智。

紫袍道长自怀中摸出两瓶丹药,倒出两粒黑滚滚的原型药丸喂给赵芸郁、芮楚,而后摊开手赔着笑对白夜道:“猫妖道友,劳烦你取碧血魔珠一用,你将这姑娘抓的面容尽毁,我需借用碧血魔珠的效力替她恢复伤势。”

白夜眯起眼闷头缩进谢徒怀里,显然不愿意将碧血魔珠内丹借给紫袍,内丹一毁它前功尽弃,日后化形形同虚想。

“道友,你看,碧血魔珠戾气磅礴,我猜你还得数年的时间炼化它吧?交于我暂用一时,这姑娘伤势痊愈后我赠予你一具昔年所得黄泉傀儡剔除戾气,怎么样?”

紫袍只得将事先准备好的交换物说出来诱惑白夜,碧血魔珠本是江城积尸地血气凝练的结晶,戾气混杂,白夜炼化成内丹还没法剔除内里的戾气,借助黄泉傀儡则可以轻松的将戾气转移至傀儡身上。

黄泉傀儡乃是上古遗留的秘术,他早年曾寻得一具空白的黄泉傀儡,保留至今没有使用过,赠与白夜剔除碧血魔珠内里的戾气亦是帮助谢徒成长。

白夜给紫袍说中软肋,也就张嘴将碧血魔珠吐了出来,紫袍接过悬在赵芸郁面部的伤处捏起法决,引导着一咎黑血雾缭的气辗转于赵芸郁脸部。

浓厚的血气逢生催化着赵芸郁面部愈合,紫袍瞧着赵芸郁面容与昔年泾阳公主赵纤纤三分神似,到底是血浓于水的近亲,紫袍心里已经将赵纤纤视作此生唯一的发妻,赵芸郁不论出身都要竭力的救治。

“纤纤,这孩子该叫你祖姑母吧我救她,你若是活着会欣慰吗?”

紫袍望着冥冥虚空自言自语,垂垂老矣也忘不了曾争得头破血流的姑娘,月下许约还逃不过命,如今紫袍能算的清命数也没法在挽回半点。

若是不来将赵芸郁浑身的伤治愈,紫袍难以心安,教谢徒昏睡也是免得他知晓赵芸郁皇室公主的身份,紫袍实在不希望谢徒牵扯着皇室赵姓,害怕谢徒步了他的后尘空悔一生。

血珠气息流过赵芸郁伤处就已经结痂伤愈,江城外的积尸地孕育出罪刀业钩那样的神兵,其中蕴含的煞气死气绝对是无可估量的庞大,白夜猫妖能循着谢徒体内的煞气找着江城积尸地还算它幸运。

紫袍当初遇着罪刀业钩还当死气全部来自罪刀业钩,没想到积尸地内里还藏着颗碧血魔珠,今日因果不缺见着碧血魔珠,紫袍也是感慨世事无常并非都能给他算着。

赵芸郁伤愈后紫袍将魔珠送还给白夜,白夜张嘴一吸便将魔珠吞入腹中,卧在谢徒身边哈欠连天的睡起觉来,再没搭理紫袍无趣儿的慈悲心肠。

赵姓皇家皇权至上,落得乱荒年代紫袍肯定高举义旗推翻这破皇朝,这年月百姓赋税倒也微薄,衣食温饱都不成问题,紫袍年老就没有再找皇室算旧账的想法。

赵芸郁疗伤前就已经服用过紫袍道长带来的药物,同样的芮楚服过药当先一步悠悠转醒,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看着周围,梳妆台、衣阁等物品都告诉芮楚这屋里必定住着一姑娘。

看到床边的时候却是一白胡子老头站着,床上面睡着面容稚嫩的少年,少年身边卧着只大白猫团成一团同样的睡着,赵芸郁竟然昏睡在床上不省人事。

芮楚健步上前将赵芸郁护着,警惕的摆开架势,面前这老头气息沉稳绝非易于之辈,厉声问:“这是哪里?你打晕我家小姐作甚?”

紫袍淡淡的看了眼芮楚,摆头道:“非是我打晕的,是你们喝了蒙汗药茶水,自己晕过去,我不过是来救你们的。”

“哼,花言巧语,老头,念你年迈我不跟你动手,再不说实话我可要欺负老头了!”芮楚板着脸蓄势要将紫袍撂倒,只待紫袍依旧不说实话,她便出手将紫袍打倒逼问前因后果出来。

紫袍无奈的叹气,皱眉道:“你这女娃怎么如此好斗?老头我念你年少,快点带着你家公主会驿站去吧。”

059章蹇卦

芮楚话不多说就是一掌劈过来,当着紫袍面门像一击将紫袍击毙,这老头胡言乱语真以为自己没本事打得过他么?一把年纪不知道在家喝粥养老出来瞎逛悠,惹着皇室公主断然留不得他。

紫袍却是风轻云淡的一挥手将芮楚的一掌挡开,芮楚一掌劈到紫袍袖口,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的绵软无力,一击未果果断的低身自靴子里取出一柄落雪峨眉刺,弹开刀鞘倒握着刺向紫袍。

紫袍侧身一让避开芮楚的攻势,闲逸的摇头道:“你这女娃怎么不识好歹?我告诉你,就是你这天赋练武三十年都没法打中我一下。”

“老头你少废话,姑奶奶打到你落花流水!”

芮楚无故的受了刺激将狠命的转刺紫袍心口,紫袍弹指打开峨眉刺,芮楚却又诡秘的一变向袭向紫袍小臂,这一来紫袍没法在闲逸的躲闪,后撤一步才偏离刀锋。

这来往几招芮楚就觉出紫袍的不凡,收起刀刃狠狠道:“老头,你以大欺小,忒不是东西,有种等我喊人来,我们再来打过。”

“免了,老头我不跟你打,你方才说‘念你年迈’,怎么又是老朽以大欺小?”

紫袍倒是也没拿捏着芮楚的过失不放,只是从芮楚的动作里瞧出来些德厚老鬼的手法,想必这小丫头修习的功法部分是来自德厚老鬼的,看她还不清楚自己的路子来历,应该是德厚没收她这半吊子徒弟。

芮楚捡回峨眉刺刀鞘重新将刀插回鞋子里,查看赵芸郁身体无恙后松了口气,又看见谢徒躺在一旁想揪起来谢徒揍一顿,碍于紫袍在侧,也就咽下了这口闷气。

和紫袍打过的几下芮楚已经全力动手,老头却随意的化解,看见真打起来她连老头一招都截不下来,因此芮楚虽然很不满紫袍的清高平淡,却没法子发作威胁。

“这般说与你听……这少年乃是我徒弟,白猫则是我徒弟养来傍身的灵兽,老道人名号紫袍,就是若日送药给你的,原以为这赵家小姑娘生死劫在紫玉阁,却没想到她给我徒儿的白猫伤到……这般说你可懂了?懂了就速速的回罢,昨日的信中所言生死劫却是在紫玉阁无疑,可并非是近年的事,日后有缘再见!”

紫袍拗不过芮楚绷着脸,只得将事情前因后果给她细说来听,原本他是不想再见赵芸郁这赵姓公主的,半途想着赵纤纤的小辈即是他的后辈,没道理只手旁观。

芮楚掩嘴惊问道:“你真是紫袍道长?这坏小子还是你徒弟?”

紫袍初来也不晓得谢徒家住青楼,是稍后才知晓谢徒的事,也知道谢徒遇着的几人均是善心温和的姑娘,自然的就默许谢徒接着待在这地方。

芮楚问起,紫袍点头道:“当然,不然老头我怎么来救你们?事因我而起,你们死在这里还让我徒儿身上平添两条人命,给官府捉拿不就糟了?拉头老喽,也没工夫跟官府耗着……”

照着紫袍的说法,救治她们主仆两人完全因为他徒弟谢徒不想给官府捉拿,可大名鼎鼎紫袍道长的小徒弟住在青楼就耐人寻味了,莫不是青楼女子和汉子厮混生下的谢徒?

紫袍假借碧血魔珠将赵芸郁的抓伤治愈,芮楚去看时赵芸郁确实除白袜脚踝位置带着些血迹已经伤愈,确认赵芸郁受伤治愈,芮楚才算是翻过这篇儿过节。

“道长,你怎得为老不尊胡乱说与我家公主听?她非要来青楼一探究竟,早要是算卦知道这些,你该提早不要说给我家公主听的。”芮楚语气间倒是表现的足够尊重紫袍,没有再直呼“老头”。

“天机不可泄露,卦象都说与外人,老道要遭天谴的,卦术也分阳卦阴卦,赵女娃的那一卦就是阴卦。”紫袍道。

算卦看相、摸骨、四柱命相,六柱风水讲求要领,无事不占,不动不占,不为同一事反复占问,违背这几项的卦象可算是凶顽,因此紫袍道行深亦不敢乱来。

紫袍算赵芸郁命数事时得一蹇卦,蹇本就是意预“难,跛”;易曰:彖,难也,行难之为蹇,言难亦为之蹇(《易经·彖传》)。

赵芸郁注定前半生艰难过活,后半生安度难关则福禄终老,若是过不去,可能花好之年就似她祖姑母赵纤纤般花消玉陨。

芮楚本就对玄学奇术半信半疑,紫袍拿“天机不可泄露”推脱,这就说明紫袍道长依旧的不肯明白说话,芮楚气性大便不太看得惯紫袍道长打哑谜的做法。

紫袍叹气道:“问得多你又能得了好?罢了,我徒儿日后必然与你们皇室渊源不浅,老道要怎么说你才肯带你家公主走?”

“我敬你是布施恩惠的大善人,也不为难你,免得你糟了天谴……”芮楚说着狡黠一笑,叉腰又道:“你说说你这徒弟还有与我们见面的时候么?”

芮楚想的是紫袍道长既然没法结识,日后能遇着他嫡传弟子也是好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紫袍道长的徒弟还能没法子照着他么?

结识紫袍道长这般的隐士高人有百利无一害,治病救人多一副保命的底牌,免得公主她日后犯病复发没个能医治的大夫。

紫袍也没法子糊弄芮楚,遇着这女娃真是烦心受累,道:“谢徒他……这当然是有的,待数十年后即可,快走快走,这下你可满意了?”

紫袍道长催的急,芮楚也没法只得背起赵芸郁不舍的离去,暗自记下这屋子准备改夜探入,听着紫袍道长的话总是受制于人,芮楚可受不了种种事都半点无知的情况。

在紫玉阁的柜台付过饭菜钱芮楚就返回驿站,哪知道赵芸郁半路就迷糊醒过,将事后她与紫袍的交涉说与赵芸郁听,她颇感惊叹。

回想起在紫玉阁给那白猫伤的形同毁容,赵芸郁抹着脸蛋也还冷汗连连,经芮楚诉说才知道那白猫原来是异于猫类的灵兽,皇宫内院的猎场倒是也圈养有狮虎豹熊等猛兽,赵芸郁得知白猫的身份才将悬着的一颗心儿放下。

返回驿站时应躲避着守卫的视线,赵芸郁在紫玉阁吓得身体软弱,没了力气爬墙翻过后院的墙壁进入驿站,因此亮出腰牌大摇大摆的进入驿站,才安稳坐没多久德厚公公就闻询前来“问罪”。

赵芸郁笑着安慰道:“公公您莫要担心了,我没事的,只是好奇,去江城看看民情,我还是初次接触平民百姓,说起来蛮感慨的。”

德厚公公背负着双手沉思,瞥见赵芸郁裤角带着血迹,不动声色的问芮楚要了防身的短刃峨眉刺,拔开刀鞘细细的看了番殷亮的刀身。

“峨眉刺短小,属于没握把出其不意刺击敌人的短刃兵器,抓握时需手心抵着刀柄,指尖不免触到刀身末端,你出游归出游,怎么还动刀子了?”德厚公公严肃的问道。

芮楚忙满脸堆笑,心想公公老练精明果然是油滑,没擦净刀身的指印都能判断她有没有取刀,糊弄道:“在街道遇着家卖烧鸡的店铺,就买了只烧鸡吃,店铺没剁碎,我就拿短刃切鸡,总不能硬撕吧?呵呵……”

说话间德厚公公刀子似的眼神撇过来,芮楚心里头顿时畏缩,难免的心虚搪塞,笑着也没能掩盖住说谎的点点慌乱。

“还扯谎?切鸡你不至于能摸着刀身末端,手柄虽短,可切鸡还能有多吃力?”峨眉刺刀柄短,刀刃锋利寒朔,除非用力捅刺,否则握到顿刃的刀身末端根本不可能。

芮楚看了眼赵芸郁只好据实说话,搬出来德厚公公的老朋友他总不能说叨了吧?当然赵芸郁给谢徒的白猫抓伤毁容的细节给芮楚隐去不提,免得德厚公公因此担心忧虑。

江城紫玉阁亦是江城有名的青楼风月地,德厚公公没想到谢徒的居所是在青楼那种地方,想来紫袍身为谢徒的恩师是不清楚的,不然早在昨日说给自己听了。

芮楚无意间将谢徒在紫玉阁住所的位置都告知德厚公公,因此德厚公公暗自记下要凑空去瞧瞧,定下婚约他有必要替孙女把握关窍,免得谢徒在青楼那地方学坏滥情……

德厚公公听过并无特别艰险的过程,关联着老朋友紫袍他也没法再多说别的,嘱咐赵芸郁注意按时服药养身后就离去了,芮楚庆幸德厚公公没有想往常耐着性子再三问询。

060章北宫

皇城都检司,又称皇城司,掌管宫禁宿卫,又掌刺探监察,直属皇帝安排调遣,不受任何地方直隶州所缉捕调查,有权缉捕贪官污吏,且仅需事后禀报即可。

皇城司监察军政、地方民政、宫闱密事、坊间传闻,时经三年,建隆三年冬日,宋朝皇城司拓展万余人,散布各地,尤以边陲重镇为要,其余各司其职。

前朝余孽未除,后周恭帝柴宗训子嗣散落民间,意图谋逆,又有民间势力崛起于无,赵姓皇族专于巩固皇权,无形中放任其发展。

凉州、幽州等地前朝余孽猖獗,先皇在世时就曾特遣专人惩处前朝余党,可惜敌我明暗难交,处灭前朝余党的重任着实为难。

德厚公公就曾是皇城司要务人员,赵芸郁男装出行对外称黜置使赵陨,这里边紧要的目的是给赵芸郁治病求药,捎带着要将江城所处的凉州道衙彻底查办,为此黜置使团还带了部分皇城司在职高手协助办案。

查办前朝余党组织是黜置使团不知晓的密诏,因此早在黜置使团进入江城时,皇城司特遣人员已经脱离使团前往凉州刺史府衙门查办余党。

多有传闻说前朝余党勾结凉州上下高官意图谋反自立,凉州地势平坦开阔,前后并无崎岖地形阻隔进军,因此皇城也不担心凉州能伙同前朝余孽自立。

一旦凉州兵变,便可勤兵益州、司州、雍州驻军,地势开阔,长驱直入的进军足可以灭了叛军。

暂时的凉州倒是安稳度日,凉州牧都门烈性情豪放直爽,是先皇在位时立过军功的老臣子,照理说叛乱绝不会和凉州牧扯着关系,只是后来才发觉部分统兵将领滥权多事,将军中的要务军官替换亲信后相当容易叛乱驻军。

皇城司特遣人员在凉州州治附近几城相继探访,已经大致确定凉州拥兵自重的手段,这类盘根错节联系起来的力量爆发足以撼动凉州当前的安定。

拔出隐患需要耐心,绝非三年五载能更换凉州的要务军官,尤其是这些关系军务在开国初始就已经由前朝余孽贵族开始着手,前朝流落的金银宝物足可以支撑起数年叛乱的军费,甚至他们叛乱都不需要鱼肉百姓。

江城驻军大营,军械守备兼有江城驻军统领徐蒙龙饮着寡酒闲逸小憩,森然的军营绵延数里却静谧无声,死寂之下军帐中传来军士的鼾声,此起彼伏,也有在营帐外巡逻的职守军士乏困的打哈欠。

军营外一便衣军士快马加鞭直奔军营,人马乏困,至门口时沙哑着嗓子大喊道:“凉州府衙加急军令,快让开!”

职守的军士不敢耽搁抬开鹿角铁荆棘,迷糊着还想凉州太平盛世怎么还有加急军令?即是加急军令也就只能放行,这军士自然也是江城驻军的一员。

便衣军士疾驰至徐蒙龙军帐外,告知守卫快些通报,守卫入内告知徐蒙龙,才将便衣军士让进军帐。

扑面一股浊酒的辛辣味儿,军士严肃俯身行礼,从怀中摸出一份牛皮包裹的信件,说道:“禀告守备大人,凉州加急军令送至!”

“凉州军令?怎么,黜置使都查到凉州州治府衙了?”徐蒙龙浑身酒气的坐起来接过信件撕开,净是些零散的军务通告,无所谓的甩在旁边,才见军士又取出一封蜡丸包裹起来的密文。

“蜡丸是王宁大人差小的送来,还请徐守备阅过后即可烧掉。”军士将蜡丸放在徐蒙龙手中也算是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血丝遍布的双眼。

送信军士瞧着徐蒙龙这等混吃等死的蠢货居然能坐在江城守备的位置,心里想着在凉州叛乱时要怎么叛逃,到底是跟着朝廷大军摧枯拉朽干翻叛军为好,凉州都是徐蒙龙这类蠢猪还怎么能有能力叛乱?

徐蒙龙哈着酒腥气划开蜡丸,扯开一张小纸片细看:凉州风紧,各属收敛行动,此次皇城司特派勘察,一旦疏忽,粉身碎骨!

看过密信徐蒙龙登时清醒,皇城司特遣?看来皇帝那边已经开始着手排除凉州的军备隐患,共商大义的时候恐怕不早了?

此次西北道黜置使瞧着是巡视邻近几州军务,实则会以凉州为要着重勘查,上头安插亲信不仅是在凉州治所内,甚至已经拓展到雍州、益州边境小城,危机四伏,给皇城司查办可是糟糕。

总揽军务不掺和政务就是想尽量避免惊动朝廷,一城军务一旦将知府架空,空架子知府在叛乱时相当于平民一个,官府囤积的库银、存粮还不都是驻军的?

因此整个叛乱军团的要务人员都是凉州的军官,徐蒙龙在其中只能算是略有地位,加入其中能得到升任的机会,不然等着朝廷调遣一辈子都没出头之日。

徐蒙龙只知道凉州军要务军官都是由凉州驻军统领王宁提拔,还曾听闻王宁是前朝封疆大吏的独子,其父身世殉国,王宁立志要在有生之年将赵姓皇族推翻改立。

掺入叛军的徐蒙龙只想混个一时风光,日后能不能真的推翻朝廷也没个准气儿,泄漏机密会使他乌纱帽不保,徐蒙龙在应付了事也不敢随便的拿小命开玩笑,因此看过密信后将其置于火折子上烧成飞灰。

送信的军士见徐蒙龙烧掉密信,如此就算他完成职务,献媚道:“徐守备,小的路上送信着急,跑死一匹良马,这来回的吃住均垫付腰包,囊中羞涩,您看?”

“行了,甭瞎掰呼,二十两银子,够了吧?”

徐蒙龙最烦这类旁敲侧击要奖赏的士卒,可关键王宁统领那边他来回送信已经熟悉路程,换人容易泄露机密,也只得勉强凑合着用他。

军士千恩万谢的推下去休息,偌大的军帐只剩下徐蒙龙一人,桌上摆着酒壶、青铜纹酒樽,刀戈悬壁,颇有些军旅的萧索森凉。

徐蒙龙已经参与叛军组织数年,职位由小小的军官攀升至如今的江城守备,接到过诸多的密令通告要求他们行事,这还是初次应付朝廷特派,心中难免担心因小事暴露机密。

谋反的罪名一旦成立将会诛灭九族,想到这里徐蒙龙几下子将酒器杯盏装起,换成笔架书籍,又见墙壁上垂挂的刀戈积满沉灰,仔细的擦过才站定思索还有哪些疏忽的细节。

如今江城驻军已经全权掌控在他手中,朝廷在邻近州治驻军边防似乎还没有掌握在组织手中,尤其是戎边统帅北宫青的十五万边境驻军还在雍州驻扎戎守。

北宫青德高望重用兵如神,乃是开国时威震天下的常胜将军,叛军停滞不前绝大部分原因是不敢在北宫青面前造次,叛乱忽起,十五万雍州边防军南下行军就能让他们必败无疑。

叛军在等北宫青年老体衰辞去戎边统帅一职,只需朝廷将老将北宫青调走,叛军事成便能说几分胜算希望,毕竟北宫青征战半生大小战役近百场无一战败,这可从没有虚假谣传。

“北宫老贼年迈,过个几年他还能戎边?不信他还能在雍州耗十年……”徐蒙龙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

北宫青,朝廷仅有的外放开国功勋,皇朝的神话军神,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一生征战未有败绩,不论是守城、麋战、攻坚、突袭,北宫青的威名是靠着统兵的严谨严明打出来的。

如今北宫青奉命戎守雍州边境,朝廷特封戎边神武大将军,爵位阳西郡王,都统防务军十五万,调兵无需虎符,端的是权势显赫,就是这老头吓的凉州余孽连个屁都不敢放。

中州看似稳如磐石趋于盛世,实则内忧外患,风雨欲来,突厥、羌族等西域外族虎视眈眈,凉州前朝余孽不知不觉控制住凉州大小军务,朝廷内部又有拉帮结派的勾当左右朝政。

当今皇帝虽说亲民持政,年富力强,面对如此的局面也只能徐徐图谋,开国时就开始累积的隐患留到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势力让朝廷发愁。

徐蒙龙忧虑阴霾的皱着脸离开中军营帐,待了随从就快马往江城的府邸奔去,既然是皇城司的勘察军务,必要的将家里些奢侈物什挪入密室收藏为好,还有那败家小子的风流债要好好的跟他清算清算,免得落把柄在皇城司手里。

061章傀儡

徐蒙龙年过半百,育有独子徐工,长女徐嫣然,次女徐羽然,长女外嫁凉州富商,次女天生弱智难以自立,因此至今待字闺中。

独子徐工在江城风评不佳,徐蒙龙最担心的就是让皇城司查到徐工身上,进而会将火烧到自己脑袋上,别说朝廷不会将他这监守自盗的叛军留着,事情暴露首要的就是凉州叛军派人抹除威胁。

徐蒙龙纵马疾驰,半柱香的功夫就停在了他徐家宅院墙外,将马匹扔给门口护卫的家丁,徐蒙龙昂首阔步的径自入内。

来到儿子徐工的寝院内,就见儿媳褚玉叉着腰训斥下人,轻咳了几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褚玉乃是五年前嫁入徐家的,当时凭着姿色上乘,家境富裕嫁入徐家,后来徐家逐渐的往好的方向发展是她远没想到的,她这儿媳妇纵容着徐工纳妾风流,其实她自己早已经勾搭上远方表弟彼此相好,这时忽而转身见公公徐蒙龙,心里免不了揪起来。

“公公,您军营的军务办完了?”

褚玉每每给耕耘滋润,面色殷红润泽,徐宅内院常穿着薄衫罗衣,加之褚玉身形窈窕,徐蒙龙瞧着这年轻貌美的儿媳妇都觉着心动砰然。

徐蒙龙笑道:“也没太重要的事情,只是近来江城有黜置使团巡视……我担心工儿他给刁民诬告,因此特意来问问他最近有没有纳妾什么的,哈哈哈……”

褚玉心儿猛地一紧,此刻徐工还在卧房采血练功,哪里能来和徐蒙龙面对言商?搪塞道:“回公公,夫君他近来也没再纳妾,黜置使团还责查官员亲属么?”

“是啊,巡查范围包括官员亲属,真没有?有事不妨说来我给你们解决。”徐蒙龙前日还听说徐工将一侍妾扫地出门,就担心褚玉知情不报误了大事。

徐蒙龙这般如此的提示,褚玉只得道:“前些天休了一侍妾,是一年前在江城紫玉阁赎身买来的花魁,那女人行迹不检点,我与夫君他商量便将她赶了出去。”

月柳溪的事本来已经准备好派人结果她,没想到月柳溪走投无路还能重回紫玉阁留住,紫玉阁那地方人多眼杂免不了行事败露,烦就烦在月柳溪重回紫玉阁没有复出,消失般在紫玉阁没了音信。

徐工修习邪术要饮鲜血献祭,月柳溪离去后又重新找了江城身家清白的处子采血,没结果月柳溪不说好像还牵扯到些旁的事,不然公公徐蒙龙亲自来后院问询作甚?

“休掉侍妾事小,关键是你们有没有安顿好后事,万一那女人通报官府,岂不是要一锅端了徐家么?”江城知府王枫素来看不惯他包揽军权,这事告知官府必然会引起王枫的注意,若是平日弹劾文书需经手凉州州治府衙还好,可如今黜置使暂居江城,只消黜置使抬手间搁掉他乌纱帽。

褚玉嫁于徐工多年来红杏出墙难耐寂寞,不仅徐工不管她风流韵事,还替她包庇保守秘密,因此褚玉在这些事上还是替徐工着想的。

徐蒙龙说的隐患的确极有可能发生,褚玉局促难定,道:“公公,我也没法子啊……您看您能不能想个办法处理掉那女人?”

徐蒙龙谨慎的四下瞭望,仆人侍女见状都远远的避开,院内石桌仅有徐蒙龙、褚玉公媳俩方便说话。

“慎言,小心流言传出,这事确实是关系徐家的命运,我自然是会帮你们办妥的。”徐蒙龙阴厉的望着院墙,似乎能看到那花魁暴死身亡的模样,妨碍徐家荣华富贵的人不下十指之数,不都已经下阴曹地府见阎罗王去了么?

褚玉欣喜道:“那谢谢公公了,紫玉阁的那花魁名叫月柳溪,惯会勾引人的,还望公公派人时不要给她美**惑了。”

徐蒙龙闻言皱眉问道:“怎么?工儿是在她离府时没舍得杀?”

自己生养长大的儿子徐蒙龙清楚得很,徐工计谋策划虽说稍有逊色,可为人还是十分的果敢的,要这世间再无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送知情人去地府投胎,活着就是埋下祸根。

“其实是我没忍心杀掉而已,真是过失啊,早知道该在府里除掉的。”褚玉故作自责道。

院里一阵清风吹过,带起树叶“哗啦啦”的泛起波浪,褚玉的一头秀发也飘起散徐蒙龙身侧空中,熏香的皂角味传入徐蒙龙鼻尖,惹得他不住侧目。

仆役侍女都在远处站立着,因此周遭静悄悄的无半点声息,这时两人均不言语却也都各自尴尬。

徐蒙龙年过半百依旧身形魁梧健硕,比之银枪蜡样头的徐工强过多倍,胡茬钢针似的竖着,反倒给褚玉些别样视感。

徐工自新婚那年后再没有陪过她留宿,褚玉堕落寻找情郎慰藉芳心也是无奈,常有良伴在侧,褚玉此刻却觉着公公徐蒙龙带着耀眼的光圈似格外吸引她眼光。

有这念头后褚玉忙晃头摆脱,心想怎得还对家里的长辈动情呢?莫不是远方表弟已经空壳一具没法维持她需求么?

两人寥寥的谈过几句,徐蒙龙便找个借口离开了后院,成熟魁梧的身影渐远,说起来这还是褚玉嫁到徐家五年来公媳初次谈话这般久的。

离开后院后徐蒙龙喊来心腹,安排刺杀花魁月柳溪的事宜,想着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没能耐躲避刺杀,又想起来儿媳褚玉说那叫月柳溪的花魁媚术在行,就派了手底下仅有的两个女护院去刺杀月柳溪。

月柳溪确认在紫玉阁隐藏无疑,因此两个女护院商定夜里潜入紫玉阁无声无息的制造暴死假象,有条件的话则可以将月柳溪的尸首带出来掩埋,毁尸灭迹。

……

紫袍道长允诺白夜猫妖一只黄泉傀儡作酬谢,芮楚背着赵芸郁离开后,紫袍便回道观取了黄泉傀儡给白夜。

傀儡常做民间杂耍艺人的把戏,以丝线提着傀儡的手足,精致的傀儡可以活动耳鼻等细节部位,多是木质,亦有玉石雕琢的傀儡。

黄泉傀儡现今已经无法再行复制,紫袍的那具还是早些年寻来的古物,巴掌大小的黑陨铁锻造,阴冷冷的异常沉重。

黄泉傀儡上古时用作诅咒、仇杀的利器,染着血的红丝带绑在傀儡脖颈,取被诅咒者的生辰八字或是断发指甲黏上傀儡焚烧,施法布阵成功后将会引得魂魄嵌入傀儡当中,永世不得超生。

再靠后些年代,黄泉傀儡用作接引瘴毒、尸气的媒介,通过特殊的手法甚至可以将傀儡中的瘴毒凝化成活傀儡,融入血液后傀儡能听命主人行事,白夜就可以通过黄泉傀儡剔除体内淤积的杂质。

紫袍准备取褐墨石磨粉塑造黄泉傀儡的主体躯干,道观的弟子颇费了些力气才将褐墨石粉搬到阁楼,质地温润坚硬,富有灵气的褐墨石是上古时塑造黄泉傀儡最好的材料。

黄泉傀儡的黑陨铁主干置于褐墨石粉内,将白夜体内的杂质阴气、淤堵等都逼出体外,污血接触到黄泉傀儡时迅速的渗入其中,黑陨铁表面“刺啦”作响,剥落些许表壳后露出内里的暗灰色。

黑陨铁色泽偏灰暗,黑漆漆的外壳只是多年来的沉淀附着,掉落的灰屑类似于铁器的锈蚀,却更加的坚硬。

白夜猫瞳在淤积杂质流逝体外的同时红光大盛,血红色的眼里滚滚翻卷着血流,它此刻甚至已经能感受到黄泉傀儡在逐渐的和它建立联系,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绝对是剔除的杂质融合在黄泉傀儡中。

远古铸造的傀儡凝化难度远非当今的杂货能比,尤其是傀儡吞噬了部分紫袍道长投入的白蒺藜、龙牙草、含香枫叶、启石的药效,内里磅礴恢弘的内劲足以媲美数百一流高手。

黄泉傀儡首要的就是炼化塑形,紫袍道长另外填入的白蒺藜、启石等均是为塑形方便,白夜还没有化形就没法将黄泉傀儡炼化完整,导气进行到一半时白夜忽然给傀儡回噬,瞬间回流的杂质、淤毒、药效充斥在白夜体内。

“嗯?怎么回事?”

紫袍忙取来轮回石摆在黄泉傀儡上方,浩瀚宛若星辰的庞大力量即刻将黄泉傀儡压制,面对轮回石,黄泉傀儡内部的力量甚至没能挣动片点。

作为一具空壳傀儡没道理能回噬白夜,如果说傀儡吸取白夜体内的阴气还解释的通,可回噬完全是逆反常理,要知道傀儡中根本不应该有自主力量。

062章蕴鬼

黄泉傀儡制造的最初想法是诅咒嫁祸,上古时制造的傀儡不仅没有相关记载,就算是有记载文书,照着紫袍的学识也没法理解运用,此刻紫袍已然无法探知傀儡内部的问题。

白蒺藜甘苦难觅,是自古流传下来驱邪避凶的吉祥药草;龙牙草果实尖长形似兽牙,生长在绝缘峭壁的缝隙内,用作阴阳华气的媒介物;启石则是源自地脉矿场的脆性白石,因其磨粉后绵滑腻软,可以是傀儡成型的外表面,旁的些药均有出处,紫袍绝不相信是药物使得阴气回噬。

轮回石压制后傀儡的反作用暂停,白夜却通红着眼窝在地上,显然黄泉傀儡流窜入体内的杂气惹得它异常难受,没有紫袍及时将轮回石放置在傀儡上,它此刻已经在突兀的回流气息中爆体身亡了。

褪去墨黑色硬壳的傀儡变幻出一副大致的人形,模糊雾状的四肢头颅,短小粗壮,圆鼓鼓的一团静静躺在褐墨石粉堆里。

紫袍愁眉不展的思绪飞转,想着些他所知晓的傀儡异闻,眼前这境况真个是百思不得其解。

古时黄泉傀儡是巫毒诅咒的必要材料之一,生辰八字、断发指甲、皮肉血骨均可缠绕或锻造在傀儡体内,主要的目的就是施法致使目标横死暴毙,霉运当头的虽说亦有,致死才是傀儡的主要结果。

这类法门属阴性,不免的紫袍就想到养鬼炼鬼的方法,傀儡同样的采用土木石块、成型血胎、人骨花草炼成,两者若是要存在一定关系的话……

养鬼不想炼傀儡那么安定,多半是凶戾险恶的作为,血咒失效就是鬼反上身,活人的魂灵争不过鬼,鬼却能轻易的将活人压制排挤。

就面前的这只傀儡全然没有含物的感觉,要知道鬼怪掺入的物体均入手森寒,寻常的人甚至短时间内产生幻觉臆想,紫袍能确定傀儡中没有阴灵存在。

“白夜道友,傀儡中是含有旁的气息么?”紫袍话刚出口又补充道:“我指的是上古时的炼用残留。”

白夜猫首晃了晃,死死的盯着黄泉傀儡,陡然间毛发竖立,将爪子强行从傀儡上方撤了出来。

黑陨铁临近的褐墨石粉已经部分融入其中,因为轮回石的羁绊就没有再继续融合,更是因为褐墨石开始缓慢的滋生异变,遇着没有能变化的物体褐墨石会自行结块。

索性紫袍就盯着傀儡看看到底有什么幺蛾子,褐墨石结块前如果傀儡没有动静,那说明傀儡内部的确没有灵识一类的东西。

白夜除过体内多了股驳杂不纯的气息外并无大碍,没有傀儡前它的想法是本办法解决,弄巧成拙又多了些麻烦,只好再多花费些力气将杂质排出体外。

粉堆里的傀儡死物般毫无动静,周围褐墨石粉板结速度颇快,有轮回石的存在傀儡的阴寒气息都没能散发出来半点,都在轮回石的强大威压下消弭殆尽。

“瞄——”

紫袍等的发呆起来,随着白夜一声叫惊醒,再看傀儡时发现它剧烈的抖动起来,竟是在轮回石的压制下开始融入周围褐墨石粉。

紫袍见状凝眸审视,慌忙的指挥白夜道:“快,继续将体内杂气导入其中,傀儡内的东西已经奔溃了。”

轮回石能压制天下阴阳万物,凡是带有些灵性的东西都没法在轮回石下作妖分毫,傀儡之前的确是寸步难行,可若果傀儡内部的那不知名的东西放弃自身,褐墨石的融合不就要开始么?

那东西应该命数将近含恨败亡,上古时的傀儡囚禁下的东西可想其身前的惨状,紫袍能善心对待平民百姓,却不代表紫袍就没有杀伐果断的心思。

随着白夜再次将体内淤积的气息导入傀儡当中,黄泉傀儡得了白夜体内杂气的供给融化迅速,褐墨石即将板结又再次开化,之后竟磁石吸铁屑般朝傀儡聚拢。

眨眼间傀儡全部给褐墨石吞噬包裹起来,褐墨石粉仿佛带有活力不断的朝中心围聚,场面诡异至极。

白夜则专心将体内杂质全部导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傀儡没有再行反噬就要把握着机会免除后患,毫无保留的将杂质尽皆灌入傀儡中。

紫袍按着程序将之后的辅助药物投入褐墨石粉当中,融合急剧进行,白夜体内的淤堵已经导入的七七八八,准备在傀儡成型时撤手收气。

“这傀儡成型后即可为你所用,我猜测傀儡会非常顺手的,能帮着你,也算是帮了谢徒吧。”紫袍将最后一味药材投入其中,便对白夜说道。

黄泉傀儡成型的模样简直丑陋的出奇,尤其是五短身材圆手圆脚,像是小孩子拿石头拼凑起来的石头人,圆滚骨感的脑袋隐约能瞧出来五官眉目,魁梧庞大,高矮也足足有九尺余。

也不知道是紫袍没弄明白黄泉傀儡炼化的过程还是怎的,这傀儡练出来跟丑不拉几的卖相无话可说,好在身材决定战斗力给人十足的安全感,若是炼出来一个弱鸡傀儡更是丢人。

当今的傀儡木偶最多是能暗杀谋害普通人而已,想要拥有强悍的战斗力非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不可,古时的塑造法门尽皆丢失无疑事遗憾,若是能大批量的制造黄泉傀儡说不定可以称雄称霸,傀儡无知觉,战斗起来完全是听从主人的命令不死不休,相比士兵来说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白夜剔除体内的淤堵后豁然畅通,觉着接下来的化形生涯将会一路风顺,知消护着谢徒别让他出事即可,至于它九尾猫妖族的化形此时已经再煤油担心的余地了。

谢徒阳魄、碧血魔珠、黄泉傀儡、轮回石气机,一桩桩已经将它化形的时日压缩在十年内,白夜有把握在谢徒成人前化形脱胎,日后主仆两人徜徉天地美哉快哉。

紫袍道长没办法时时刻刻的陪伴在谢徒身边保护他周全,那么在白夜自己没有化形开始修炼这些年就可以指使傀儡做事,这样一来保证谢徒安然无恙等待它化形,天底下还有比这事更重要的么?

随着白夜的意动,石头人似的傀儡猛然自褐墨石余灰里坐起,那像极了面部的脑袋就这么盯着空气,白夜只是心里想着傀儡没想到它真的能听话坐起来。

紧接着傀儡躯干发出“喀拉”的怪响,这厚重的身躯竟是小山似的站在了白夜面前,高矮比例夸张的景象,这场面就是紫袍经多识广都忍不住叫绝。

傀儡石头表面布满粗糙的裂痕,拳头肢体均是按着大致的形态,看得出来傀儡攻击性极强,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隐蔽自己动作时的声响,每每的攻击敌人若是都要动静闹腾,就没有办法通过傀儡出其不意的偷袭敌人。

白夜已经通过导入杂质沟通傀儡契约,起先傀儡还吸入部分白夜的精血在体内,两者间联系的桥梁只是心灵感应,白夜可以通过想法指使傀儡做出成套的动作行为。

紫袍取了张纸片在傀儡身上蹭下来些灰尘,厚实且质感坚硬,这傀儡不出意外的话能一拳将熊打死,只是后续的还要花费功夫将傀儡的身形塑造的轻巧些,避免行动迟缓打不着人的无奈局面。

“奇迹啊,褐墨石质地软滑,没有古时的传闻我恐怕想破脑袋都不会知道这些。”

白夜自顾自的熟悉了番傀儡的操纵技巧,紫袍则是着手开始研究怎么将傀儡身形缩小,这傀儡攻击性足够的情况下能提升速度,简直是世间少有的杀伐利器!

自紫袍带白夜去道观炼化傀儡,昏迷的谢徒还在紫玉阁丝毫不知道此间发生的事情,谢徒醒来后先是给灵敏拽去识字背诗,识字是谢徒还想芳姐屋里还摆着给赵芸郁擦血的湿毛巾,他确信自己没有做梦发癔症,可那俩女扮男装的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白夜常神出鬼没的没个规律,因此谢徒权当白夜外出游逛没有归来,带着满怀的疑稤学习字词……

月柳溪早已经想到过徐工会派人来暗害她,甚至月柳溪还想过出逃以免牵连道孟珊她们,只是她即使出逃恐怕都没有办法躲避过徐家的暗探,就盼着徐家没胆量潜入紫玉阁刺杀,毕竟紫玉阁每个房间紧邻着不过一堵墙,夜里细微的响动都可以惊扰到旁人。

063章暗杀

当今世间确实是法度严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善者死,要那迟来的因果已经没有用,江城总有贪官污佞倒台后替曾经的冤案沉冤昭雪,苍天没有饶过谁,可也没有公正的对待过谁。

徐家有权势就代表徐家能在江城暗地里伤天害理,月柳溪也就能猜测行事,祷告祈求老天保佑。

面对无能为力的事,常有人冥冥中做些徒劳的迷信,仅此而已。

夜里群星闪耀,黑蒙蒙的夜空散落着几颗明星危拱着皎洁的月,夜幕下江城宁静和谐,紫玉阁的丝竹悠然不绝于耳。

徐宅后院悄然闪出两黑衣身影,越过街巷,轻盈腾挪跳跃,目的就是江城的青楼,紫玉阁。

“妹,月柳溪,苦命人,真的杀了么?”黑衣的身形顿在紫玉阁外,想起数天前还在徐宅活的凄凉如狗的姑娘,她是徐家的鹰犬,却自有善心对错。

“妹”身材瘦弱,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唐刀,咬牙道:“姐,四十九条人命,我……我想就此逃跑,咱们结伴等死如何?”

“死?”

说起杀人害命是她们惯熟的任务,徐家需要忠心不二的杀手护院,所以她们都服用过秘制的毒药需定时服用压制解药,若是没有按时服用就会病发暴死,可无止境的杀人她们早已经厌倦。

“姐妹”是徐家自西域求购来的奴隶,懂武且训练有素的奴隶价格昂贵,她们只知道年长为“姐”,年幼是“妹”,无姓无名。

徐家需要排除异己暗杀仇敌,“姐妹”就是负责暗杀平民百姓的徐家护院,年过古稀的老人可以歉疚的杀掉,懵懂无知的小儿可以闭着眼砍了,可月柳溪那个姑娘在挨着她们院落的屋里住了一年,“姐妹”俩着实不愿意听从徐蒙龙安排杀掉月柳溪。

“姐”自嘲的笑了起来,看着妹妹道:“妹,你还记得小时候在西域被关在猪窝里么?”

“记得,后来猪死了,我记得它,它并没有害人,却给人杀了。”“妹”明眸寒光一闪,一字一句说道。

“我们是奴隶,奴隶就是贱命一条,我想游遍天下去看看,你不想么?”

“我想。”妹妹凝重的看着姐姐,儿时的回忆就是悲戚的地狱,地狱里燃着温暖的火光,那是天真的两个生命在祈求上天的垂青,妹妹抓起姐姐的手,笑道:“好啊,怎么办呢?”

“姐”拉着妹妹在街边的石铺路边坐下,又将沾满血腥的唐刀轻轻放在地上,沉声道:“紫袍道长是扬名天下的高人,我们去求药,诚心,我想会有办法的,或者求紫袍道长帮忙,他的能力,足以灭了徐家。”

“妹”也知道江城妇孺皆知的善人紫袍道长,药理武艺,奇门遁甲,都是精通拿手。

“那去试试吧,月柳溪那边,应该告知她小心些,免得徐蒙龙再派人暗杀。”

“嗯。”

夜色沉凉,街边覆盖着灰尘的石板路常是百姓落脚的地方,蒙着面的刺客像是给乌云遮盖的星星,阴暗后边全都是难得一见的清亮。

西域奴隶命贱,奴隶常关押在牲畜窝圈中,廉价的奴隶甚至不如一头耕牛售价高,“姐妹”儿时转手不下十次,原因是她们瘦弱且没有特长。

荒芜的心有着温暖的艳阳,“姐妹”俩人能看到天上明媚的太阳,她们知道各人眼里的太阳都一般的模样,从没有因财富地位的不同而变化。

猪圈有猪食、猪粪、尿骚味,可那里无忧无虑的活着一个生命,真真实实的从未谋害过旁的生灵的生命,从那里她们学着如何的活着如何的做人。

奴隶需要吃残羹冷炙做辛苦繁重的苦力活,因而“姐妹”从小变得沉默孤僻,早些时候她们甚至因为饥饿在老鼠洞里找吃的,每日吃饱喝足的人全然是没法想象饿慌的人会怎么的求生,正因为她们处在过生死的边境才能更好的面对生死。

刀割过人脖颈时她们甚至会颤抖,回想起西域蛮夷不化的残忍,毒药能让她们昧着心去杀害素昧平生的人,却没法让她们避免思考。

月柳溪并不认识“姐妹”俩,因为她在徐家的时候是给囚禁在院落里没法踏出半步的,至于“姐妹”俩人如何的就对月柳溪产生怜悯情怀,可能是月柳溪又一段同样暗无天日的阶下囚生活吧。

夜间紫玉阁的客人饮酒赏乐不亦说乎,“姐妹”自紫玉阁后门潜入内里都没给人发觉,无头苍蝇似的在紫玉阁转了圈,绑了个娼妓才问清楚月柳溪昔日的挚友。

因此“姐妹”俩按照拷问好的位置悄然靠去,正门大厅人多眼杂就是苍蝇都难潜进去,她们是靠着轻身的功夫跃上紫玉阁后的窗户进入内部房间。

攀爬紫玉阁后窗的突出物时细微的响动以非人耳能企及,“姐妹”自信她们暗杀行动时不会惊动房檐蛰伏的鸟雀,可就是这低微的响声都给屋里的白夜听到。

“瞄——!”

“姐”刚踏进去就听见一声尖锐的猫叫,幸而她们不是来杀人的,所以没有慌忙逃离,反而按着声音去寻找那只警觉的猫。

屋里就只是谢徒一人在床前钻研《汲补溯源术》,月柳溪则是坐在烛台下绣花,白夜尖叫时他就起身,窗棂外明显是有东西想要进来,于是那时候谢徒就已经取了防身的匕首攥在身后。

月柳溪还没反应过来时“姐妹”两人先后由窗户进屋,各自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摆明了图谋不轨,白夜日间将黄泉傀儡留给紫袍道长精简续炼,现在想起来应该将傀儡带回来防身的,可惜后悔已经没了用途。

“月柳溪,徐家要派我们来杀你,我们不想杀你,特意来通知你小心点。”“姐”直言此行的目的,就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她们姐妹说话向来都是如此的干脆利索。

月柳溪震惊的张着嘴不敢相信,这俩人偷偷摸摸的从后窗进屋就想说这个?如果是好意告知自己,大可委派个人传话,这行为按理说就是要做些坏事的。

殊不知“姐妹”俩从小智谋匮乏,想问题就是有一出做一出,也没想过翻窗进屋妥当与否。

谢徒背**着刀手心儿直冒汗,颤声喝问:“老实说话,男子汉大丈夫,没卵蛋还是怎么的?传话用带刀来么?还那么长……”

唐刀刀身狭长,小镡(刀剑手柄顶端),整体瞧起来相当慑人,谢徒握着手里的小匕首再看“姐妹”手里的唐刀时不禁自感无力。

“我们本就是女子,刀是我们的兵器,此行应着徐蒙龙的安排是杀月柳溪的,但可怜月柳溪,话带到了,我们就走了。”

“姐”诧异的看着谢徒,心想我们本就是女儿身你还说个什么劲?这小娃娃身后许是握着兵刃暗器之流的,墙角的白猫自她进屋后已经不知不觉的挪到阴暗的角落,想必也非是善类。

“妹”与“姐”自幼心心相映,不出意外的她也发现阴暗处匍匐着一只白毛大猫,进屋前警示的叫声就表明这猫非同小可,能静悄悄的转换位置方便攻击,更是寻常猫类不能及的机敏。

“稍等,你们是徐家的杀手么?又为何半路想起来要放过我?”月柳溪想着即使故意嘲弄人也该是有原因的,现今屋里只是谢徒、白猫和她三个,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姐”打量了番气色恢复姣好的月柳溪,平淡道:“你一年里给徐家囚禁,像我们小时也是给关起来的奴隶,遭遇类似而已。”

紫玉阁寻常的护卫就是院里身手轻敏的龟奴,而徐家有武艺不俗的高手护院月柳溪是知道的,即使身边再多些人恐怕都没法阻止面前这两人,她们说的话月柳溪将信将疑也不敢确定。

在徐家时月柳溪让囚禁在院落甚至都没法知晓徐家内部发生的事,她没听过眼前这两人的声音,杀手私自假释,难不成她们想在这之后彻底的离开徐家么?

不论如何去想都是怪,经过徐工的残酷卑鄙屈禁,月柳溪对徐家的偏见根深蒂固,之前就曾想过会不会有徐家派来的刺客暗杀自己,现在月柳溪悬着颗心不知该如何的面对。

“姐妹”见月柳溪犹犹豫豫,也没多说别的,前后停留不过几刻钟就再次由窗户跃出离开,留吓月柳溪、谢徒愣愣的相视沉默。

064章蟊贼

“姐妹”刚离开白夜就由窗户跃出,“姐妹”俩人虽然身手轻盈,在屋内的时候四下空间不过数丈长宽,她们能通过谨慎悉心发现白夜的位置,出了室内就再没知晓白夜跟在她们身后。

月柳溪还没发觉自己后颈湿哒哒的,紧张时香汗顺着脊背流下,现今后背的衣襟已然全部沾湿,黏糊糊的粘在身上难受的很。

万万没想到那俩黑衣姑娘说走就走,竟是半点都不拖沓,月柳溪想着这该就是坊间流传的侠义古风之士,日后得报大恩,可要好好的酬谢呢。

“柳溪姐,你真的没见过那俩人么?”谢徒瘫坐在地上这会儿已经浑身酥软了,身上带着些淤伤到夜里本来就没精神,惊吓过后更是感想非常。

白日里谢徒以蒙汗药晕翻了俩女扮男装的,正当时给人后边敲晕,因白夜回来后没有异样谢徒才敢宽心去想,这给那“姐妹”俩吓唬后又想起来日间的事,相互联系就感到蹊跷。

白夜机敏灵慧也没法子诉说日间发生的时事,为此谢徒心里胡想良多,白夜再那黑衣女子离开后紧随其后,亦是给了谢徒以想象构造的空间。

愈想就愈是心惊,大约是因为谢徒使自己使药迷晕了人家吧,这时候回想起来自己昏迷不醒的时段里就后怕的厉害。

月柳溪见谢徒神智迷蒙,柔柔的将他楼搂在怀里,一手抚着谢徒头发,昵声道:“没事的,你很勇敢,她们不也没有害人么……”

谢徒蓦的醒悟,嗅到月柳溪芬芳的处子香风,又感怀起她身世凄苦,诚心的抱着她静默有半柱香的功夫。

“你那猫可真是机灵,竟没有寻常猫的怯懦,原以为它是狡猾卖乖的,这才知道它是忠心护主!”月柳溪粉白的面容展露笑颜,需说些轻松的话待谢徒脱离氛围,免得他因此心里埋下阴霾。

谢徒点头,走到窗前推起窗扇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景,白夜总是喜欢夜里游逛四处,也不晓得它此次跟着那俩黑衣人能否安然无恙?

师父紫袍给的《汲补溯源术》是需要长期修习的,想要见效快也没旁的办法,谢徒遇着事情就想自己能早些拔高身量就好了,早日的身怀绝技还能怕了翻墙跨院的歹徒?

应着月柳溪的话,谢徒不甘心的笑了起来,抿抿嘴却又没法真的高兴,轻叹道:“柳溪姐,我想快点长大,要是我长大,很多的事就都不能吓着我们了。”

“你已经长势快的很了,慢慢的,当你长大时你甚至都感到惊叹……”月柳溪知道谢徒有心要分担责任,再如何的要强终究还是半大的孩子,再过十年月柳溪说不准会和谢徒大倒苦水,可如今再如何的辛苦也只好尽量的安慰谢徒。

除过无奈谢徒也别无他法,那把防身用的短匕首就此贴身藏起,谢徒没法确定何时遇着危险困境,留着防身的兵刃还能多点依仗。

“姐妹”自紫玉阁离开后翻过城墙直奔道观,白夜则凭借绝佳的夜视潜行跟踪,发觉是去江城道观的方向时白夜傻了,紫袍老道功力深厚实属当世罕见,俩蟊贼撞进道观还不得束手就擒?

黄泉傀儡在身边的情况下白夜有把握留下这俩人,即使傀儡行动欠缺轻便,照着这俩贼人的身手击毙一人还是稳的,剩下的一人不还有紫袍老道在么,如此合作就能将贼人制服。

随着身影飞快的闪跃挪移,到江城郊外道观时才过几刻钟时间,“姐妹”二人结伴逃过道观的看守弟子悄然进入道观,一边白夜已经暗自催动自身与黄泉傀儡间的神识契约。

道观阁楼,紫袍听着动静幡然坐起,穿戴好后,凝眉望着黄泉傀儡步伐沉闷的像屋外行进,疑惑间掐指一算,不禁哑然失笑,跟着傀儡,就这么前后往山丘下走去。

“姐妹”潜入道观后暂时在外围的草丛确认方位,“姐”闭目在道观内耳听六路,从小在黑暗中她们练就奇特的辨识事物法门,平静时通过周身流过的气流风向判断周围状况。

确认这周围的通路结构后刚要睁眼,猛然有重物坠地的撞击声传入耳中,“姐”心惊不已,接着专心判断那物体的方向大小,没想到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她们所在的草丛中行过来的。

“姐,危险!”“妹”同样探知闷声来源,银牙紧咬握着刀柄。

“姐”低声道:“我们再不要动,见机行事,来者不像是人。”

草丛霎时间恢复宁静,悠长的虫鸣自草丛内传遍四周,“沙沙”的嫩草茎叶相互碰触的细碎声响只要用心就能听的分明,隐藏起来的两人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白夜蹲伏在“姐妹”身后的杂草间,感觉着傀儡逐渐向这里靠过来,因它与傀儡的魂灵契约,白夜能察觉紫袍道长也跟着过来,面前隐藏起来的两人若是它事先无知,恐怕真的就没法子确定具体位置。

“姐妹”受过的暗杀训练内容涵盖辩位、隐匿、潜行、刺杀、逃生、格斗、兵刃、暗器、下毒、轻身、幻术、易容、媚术、巷战共十四项,可谓是五花八门驳杂繁琐,通通都是为了顺利刺杀目标,她们隐藏起来依靠地形完全可以做到声息静滞。

黄泉傀儡靠近草丛后略微停顿,魁梧的身躯遮挡下一片月色,褐黑色的表面在夜里愈发显得肃穆怪异,厚重的身躯压的地表的浮土都下乘一截,可见其整个的重量胜过数个青壮汉子。

草丛暗处是最适合隐藏躲避的环境,“姐妹”相距不过几寸的间距,那巍然庞大的傀儡就这么直直的朝着两人爬伏的位置走过去,白夜算着傀儡靠近她们一定跃起躲避,否则伤筋动骨都是轻的,脏器碎裂,肋骨穿刺都属情理中事。

紫袍酝酿着时刻准备出手截下来人,傀儡走过去的方向必然是白夜此刻要它去的,那么结合今日卜卦的眉目,不难猜出来人就藏身草丛之中。

“咣”的一声响,一只刀鞘砸在傀儡身上粉碎,木质铁箍的唐刀刀鞘撞击在傀儡身上的同时草丛阴暗处跃起两道黑影,几乎是相同的模样,准备左右招架傀儡的攻势,待得“姐妹”看清楚傀儡的长相时,袭击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的逃离。

人形的黄泉傀儡浑身仿佛石铸成,坚实的质感已经不是她们的能力范围内,在这般浑厚的躯干上谋算任何攻击都无疑是以卵击石。

“姐妹”前脚踏出,后脚紫袍道长身形幽然一闪,缩地成尺瞬间挡在了“姐妹”二人身前,身后黄泉傀儡扬着石拳随时准备将一人毙命拳下。

“瞒着……我们是来找紫袍道长的,我们来求药,西域的奇毒,蝴蝶鳞。”“姐”察觉背后的傀儡迅速靠上来,心里凉飕飕的就想着如何的脱身逃跑,可面前的老道士身形诡谲,远非她二人能企及的速度。

事态稳定后白夜疾步奔来,血色的瞳仁盯着“姐妹”,背后数条尾巴宛若毒蛇吐信在空中轻晃,“姐妹”看见白夜后都是难掩的震惊,来道馆的途中即使她们没有特意的观察身边环境,寻常的猫想要一路跟在她们身后随性都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才进道观就给前后包夹围了起来,“姐妹”俩人从没进过这般精妙迅速的反应,就是探入江城的重犯牢房,层层把关的守卫她们也没这般落魄过。

石头人似的黄泉傀儡让“姐妹”畏惧,人在这巨兽面前卑微的可怜,西域有兽人、圈养的昆仑奴,野性狂暴的力量对“姐妹”来说是印刻在记忆深处的回忆。

正因为她们经历过许多炼狱般的折磨才更能懂得害怕可贵,低头认输是留命存货的必要手段,甚至是反戈一击灭了强过自己的对手也是值得去做的。

事情没有像“姐妹”想的方向去发展,紫袍道:“蝴蝶鳞是西域的奇毒,你们身上的毒我的确能解,可据我所知,江城能牵扯着西域事务的唯有官府,个人么,有卖胭脂水粉的商家穆玉阁,还有江城守备徐家,你们,来自徐家,是也不是?”

“姐妹”相视交换想法,确认无误后,“姐”恭敬激动的答道:“是,道长您都说对了,说来话长,我们本是应着徐家的安排去紫玉阁刺杀一姑娘的……”

065章蕙萱

“姐妹”两人说起来徐家恶贯满盈,竟是连紫袍闻所未闻的密辛都一字不差的转述,其实紫袍在江城这几年早有听闻徐家奢纵,只是碍于徐家院里留着徐家的先祖棺椁庇护才没动手。

昔年一日,紫袍去江城家药铺买西域贩过来的特产药材,那时候徐家大少爷徐工就刚好在这药铺买过一副邪修药方,,紫袍对天下稀缺典籍多有研究,徐工问药铺掌柜的取药时他就猜测到这点。

后来证实的确是徐工有修炼妖法,紫袍还曾夜探徐府,谁曾料到徐家先人里有积善积德的老好人,徐家暗地里鱼肉乡里的事没招来横祸就全仰仗祖上的余荫蔽护。

徐家的关键在他们撅了先人的坟将棺椁放在后堂,掘坟这本该是万分罪过的事,经过玄学讲究拜放,原来四象穴术的气运尽皆毁坏,强行借势,大致的将徐家先祖遗留下来的福荫蔽挪借,在也就是常人看来败坏先祖身后的宁定。

有徐家祖宗棺椁在紫袍就不方便对徐家如何的打压,敬重徐家先人并非是无形中给了徐家护身符,紫袍照着原来的安排是要谢徒轻身功夫初成时窃取一块棺椁木材的(徐家先祖的棺椁木用以沟通联系,类似茅山道士的阴阳交涉),只是遇着“姐妹”这事难免要慎重些开始将徐家的罪孽清算清算。

“我们幼时是西域的奴隶,我们姐妹相称,也没有名字,听闻您治病救人,特意来试试的。”“姐”诚恳的将事实都说与紫袍知晓,身后那怪模样的石头人还兀自仰着拳头,姐妹俩就算今日能离开道观,得不到解药空手回徐家照样得生死不如。

紫袍游历天下自然是知道西域常有奴隶贩卖,何况这俩姑娘所言不虚,之前卜得那一卦就已经告知他全部的消息,因此紫袍也不会拒绝提供给这俩姑娘解药。

看了眼白夜示意它可以让傀儡将拳头放下,紫袍苦笑着对“姐妹”道:“蝴蝶鳞难在配毒,你们应该没少服食过缓解毒性的药物,以崇明决、枯壶藤、白叶蒿……这几味药即可制成压制药,你们往常吃的药是入口甘甜,融化后浓涩的吧?”

听紫袍随口说起来“蝴蝶鳞”压制毒性药物的配方,“姐”大喜过望,点头道:“对,是这样,我曾拿过药给药铺的老大夫看,枯壶藤、白叶蒿这两味也是有的。”

“蝴蝶鳞”这门毒药专门是针对西域奴隶的奇药,药方流传广不说,关键是配置毒药是所用的药物不是固定的,除过必须的几味药物后全都是改变药性的关键辅药,辅药会改变病发的症状,大多病发者身上会长出斑斓五彩的鳞片。

病发时身上彩鳞破肉生长,犹如牛皮癣样掉落伤身,全身新肉初现就再生新鳞,直至伤者不堪重负亏虚身亡,其中身体脆弱会引发多种的并发症,西域贩卖经手的奴隶多是用这招数。

天下草药何其多,“姐妹”俩自知寻药难如登天,这才显得紫袍博学多识,西域疆域广漠,也没听说那里能解“蝴蝶鳞”的高人。

濒临过绝望才知道解除身上毒药的困难,紫袍就是略说起“蝴蝶鳞”的些药理给她们安心,因而姐妹俩都庆幸能来寻着紫袍解毒。

白夜一路跟来以为这两人心怀不轨,这才知道是找紫袍求药脱离徐家,想日后将傀儡待在身边,可这时候傀儡真切的站在面前才发觉体型过于庞大没法藏身。

紫袍又听“姐妹”说过很多徐家罪状,之后“姐妹”揭开脸上蒙着的面纱,紫袍惊奇这俩姑娘居然都是深凹眼眶,碧眼肤白的西域人面貌,在般的长相除过西域外再没有旁的地方能见到。

西域靠荒漠的城内紫袍见过这般长相的西域人,据说那是给叫做西州回鹘的国度,凡是那里出生的人均是一般的肤色白嫩,眼眶深陷同样是他们的特征,只不过中州靠近大理的边境也有些眼眶深凹的异域长相人常驻。

“你们无名无姓,要不取个“吴”字做姓氏?”话说了半天,紫袍也没法称呼“姐妹”,就想给她们取个姓名方便称呼。

“姐”歉意道:“这吴姓我们当然是喜欢的,只是还要麻烦道长赐个名。”“妹”说话交流几乎时刻都是附和姐姐,点头认同姐姐的话。

紫袍沉吟半晌,见沉凉的夜色,四下空有草木独缺花色,便道:“我想到的是蕙汐,萱汐,汐是潮汐水流的意思;要点分别是这蕙与萱,字形架构类似,能联想到花草交影水韵空濛的奇景,怎么样?”

吴蕙汐在前,这名就当然的安排给了姐姐;妹妹该叫吴萱汐,亦是悦耳的名字,姐妹俩默默的念叨着,都觉得是独特优雅的好名字。

“我们从前了无关联,现今不仅得了道长赐名,还有解药,日后做牛做马必报大恩!”吴蕙汐拉着妹妹吴萱汐学着汉人跪拜礼的样子行了一礼,救命之恩重过泰山,即使她们出身西域蛮夷的荒芜乱世也知晓这道理。

紫袍道:“我受你们这一礼算是两清,救人该是有缘,徐家那边我早已经注意到,祸害江城百姓,徐工又是少有的饮血邪修,即使没你们来投奔我也会有行动的。”

吴蕙汐还想要攀给师徒关系,因此又是俯首行礼,起身期许道:“道长,我们敬仰您乃是世间少有的高人,因此想恳求您收下我们做个打杂的挂名弟子……”

吴蕙汐这想法可能更多为日后着想,姐妹俩世间无依无靠怎么能面对强敌?除过寻个安身傍命的地方也没别的办法。

要是寻常人来拜师学艺紫袍或许还能轻易的留下她们,可吴蕙汐、吴萱汐资质不差,紫袍怕留下来没能给她们足够的指导耽误前程,想起昔日练功走火入魔的老朋友,他这年头怕是已经彻底的返老还童变做少女吧?

吴蕙汐姐妹转而介绍给老友更好,紫袍摇头道:“挂名弟子也不能收,我并不适合教授你们武艺功法,解过毒,我可以赠你们一封介绍信,你们去投靠我一挚友即可。”

紫袍在道观的挂名弟子不胜凡几,只要是紫袍认为日后前途渺茫的就都收留手下,但凡资质上乘紫袍就不会随意的安排,几年来也没少托关系送走来拜师的少年人。

虽说没能做紫袍道长的弟子留在江城,能有出路依靠已经很让吴蕙汐姐妹感激了,她们不善巧言令色的说辩,就真诚的谢过紫袍大恩。

夜深,紫袍不方便留着吴蕙汐姐妹替她们解毒,就约定明日早晨开始替她们配药解毒,安排了道观的空房给姐妹俩暂住。

安顿好吴惠汐姐妹,紫袍本意是要带着傀儡回阁楼休息的,这过程需白夜紧跟着控制傀儡行动,到阁楼时白夜却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什么,看半天才明白白夜嫌傀儡身形庞大难以方便行动。

“白夜道友,傀儡的事我已经有些眉目,这类傀儡内里是古时候的黑陨铁,因此想要后天改观身形很费功夫,这样,三月内我必定将傀儡给你缩制成常人般高矮。”

白夜揪心谢徒的安危,如今能有黄泉傀儡听它调遣护卫,白夜就想将傀儡带在身边保护谢徒免受伤害,它如今化形在即也没法保证谢徒的安全。

得了紫袍的允诺,白夜悻悻的离开道观返回江城,进江城后却心思一转循着徐家的位置去,吴蕙汐姐妹身上的味道足够白夜找着徐家的宅院的位置。

照着徐家后白夜环绕一圈自后院跃进徐宅,徐宅院里走廊庭室繁复交沓,夜里仍有护院的家丁巡逻防卫,白夜进入徐宅后在一处花坛愣神良久,想起来吴惠汐和紫袍说过徐家后厅的棺椁。

一般的棺椁拜放都是在住宅后阴暗清冷的地方,徐家欺害先祖也没能避过这点,徐宅整个的陈设华美,香榭楼阁不在少数,白夜靠着躲闪灵活行动几乎不受阻碍。

徐家在后厅安排的护卫巡逻明显要密集严谨,因此白夜只得选择翻过院墙由屋顶天窗偷入后厅,天窗长宽不过尺余,江湖流传的缩骨功一类无论如何都没法挤入这窄小的窗里。

猫均是柔弱无骨的生灵,任谁也想不到白夜这猫是有灵识的猫妖,缩腹窜入,进室内后在房梁卸去下坠的力,也就安稳的潜入了徐宅隐蔽不为人知的后厅。

066章晶石

徐宅后厅就那么端端的摆放着一口棺椁,外面看黑乎乎的,垫有两块儿实心干木做棺椁的枕木,没有灵幡,灵台前亦没有烧香供奉的食物。

先是根红丝线斜斜的钉在房梁偏梁柱的位置,丝线绕过棺椁的边角折返回缠,尽处串着一枚崭新铜钱,棺椁四周红丝线横入斜出,取点定位均有讲究。

扯线绕棺的手法是用以谋借先人的气运,徐家为了现有的权势利益陷入不择手段的地步,白夜虽没瞧懂这后厅的门道,也知道棺椁里的魂灵怕是早已经积压数年的怨气了。

后厅中央站着阴冷冷的,白夜可怜徐家老祖宗这般的境遇就没有将阴气吸纳走,免得害了他,落得更悲惨凄苦的地步。

稍作停留白夜跃出停放灵柩的庭室,就近在徐宅后院墙角逮了几只灰鼠,吃饱后藏在琉璃瓦空留下的房檐休息,等着明日徐家主事人前来后厅,它便于认住勘察些机密。

月起月落,天边乍现鱼肚白时,徐宅周围邻里的公鸡叫鸣,白夜假寐半睡,听着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来者一袭灰白色锦袍,身材瘦削,五官俊逸,却是眼眶发黑,嘴唇青紫,一副肝火浮躁的样子,这便是徐家少爷徐工,江城少有的血祭练功者。

白夜为避免打草惊蛇,卧在房檐下没有行动,徐工疾步径自往摆放棺木的后厅去。

徐工自棺椁一角扣下来一块棺木,切口已经给常时拿取磨损的平整,暴露出来的棺椁内里一缕缥缈的黑气诈然飘出,徐工痴醉的俯身将半截牛肠怼在缺口,另一端竟是捂在嘴上吸吮。

“啊……”

半魔怔的徐工面部顿时淤肿,明晃晃的像是充水的鱼泡,棺椁内尸气顺着那浸过药的牛肠直入徐工腹腔内,尸气混杂这邪修的特用的药物扑入个徐工体内。

邪修的修行路子自一些旁门左道里蜕变来,药物辅助、假借气机都是邪修常有的,眼前徐工就是通过吸食棺椁内尸变的尸气来增进修为,可里边尸变的是徐家的老祖宗!

徐工癫痫赖病似的靠着棺材,面部因吞食尸气变的浮肿可怖,处在痛苦与享受两般感官里的他半点也没发现白夜靠近,瞧着徐工彻底陷入其中,白夜迅捷的叼走徐工腰间挂着的玉牌,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徐家。

白夜叼走徐工随身佩戴的玉牌仅仅是扯了下腰带,享受着尸气带来痛快的徐工依旧不知,玉牌是血纹的乳玉,混杂着分明的血丝在玉里面。

玉牌中蕴含着微小的法阵,没猜错的话这可能是徐工用来迁移体内没能炼化尸毒的东西,白夜拿了血玉不只是想暗害徐工,更多是想让紫袍把这块血玉融入黄泉傀儡中增进些血气。

逃离徐家后白夜特意会紫玉阁探望谢徒,确认过谢徒安稳的在紫玉阁,白夜带着血玉直奔江城道观。

“白……咳咳,你有事?”紫袍正坐在阁楼正厅门口磨药,见白夜早早的赶过来,顺口要称呼句“白夜道友”来着,想起吴惠汐姐妹在侧就忙收口。

白夜将血玉放在紫袍面前,连通傀儡契约,摆手势告知紫袍要他把血玉弄进傀儡中。

紫袍捏着血玉犹豫道:“血玉融进傀儡是没问题,可这块怎么血气浓郁的异常?血玉分血色、血膜、血丝,一旦内部有血丝交绕,就已经相当的难得了。”

一般的血玉混有血色的阴影,看起来只是块血色的玉石,稍微带些积累的血玉会在表面逐渐的形成薄膜,通透晶莹,更有些长久用作引导气息的血玉会在内部形成血丝,那些只存在传闻中的极品血玉内部孕育着血流。

白夜也没管紫袍如何的说,只是围着吴惠汐姐妹转了几圈打量她们,这类西域人外貌奇特身形却要高过中州的女子,看着比中州姑娘多了不少英武气。

昔日在西南林间流窜谋生时白夜见过西域人,西域人对中州喜好的犬类灵兽不感兴趣,反而是去耗费人力物力捕捉熊瞎子、金雕这类凶悍的灵兽,常有西域人横死西南林间作肉食灵兽的盘中餐。

地上铺着油布摆着些捣药器皿,几包裁开的药草,白夜没来前紫袍手里就端着个铁质钵盂,盯着血玉看了良久,将血玉放在钵盂中拿起捣药锤子竟是直接给捣碎了。

玉石质地脆,紫袍捣药杵只是那一下,“啪叽”应声碎成数十块,丝丝的血没有定型的随着血玉断开,而是如同真血似的晕染开来。

“这玉是好东西,拿给傀儡也不堪大用,我准备将黄泉傀儡转而炼制成石偶,你要是能再找来五块血玉,加上我手里积攒下四块……我给石偶炼个晶石心出来。”

血玉这东西可遇不可求,紫袍倾尽所能只能拿出来四块血玉,黄泉傀儡本来是用作引导气息的,像白夜这般的拿来护身战斗大幅度折损实力。

石偶恰如其名,是具有灵识的石躯假人偶,剔过傀儡的褐墨石外芯,再炼制石像心放入石偶当中,就可以制成一具武力非凡的石偶。

晶石心是石偶心脏中较为金贵的,石偶浑身没有丹田、筋脉的划分,因此心脏替代全身的器官转输灵气,晶石心对石偶来说无疑能保证实力。

紫袍也知道白夜实难凑齐五块血玉,就解释道:“晶石心炼制没有血玉无妨,你记好了,煌石、藤木精、水魄、土饽饽这四样同样可以炼制晶石心,随便的将这四种东西凑够五个,我就可以炼出来晶石心。”

血玉乃是矿石产于灵矿,属金;煌石出产火山熔岩中,属火;藤木精是百年藤木腐朽留下的精华部分,属木;水魄类似血玉,入手微凉,放在空气中表面会积留水汽,属水;土饽饽则是一种边境难民吃的食物,没有前四样难寻,因为其入口形同吃土,故称“土饽饽”。

人脏器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是心、肝、脾、肺、肾:石偶需要是晶石心炼制材料就是由此得来,只是晶石心不需要全部的材料凑齐也能炼制。

白夜无奈的看着黄泉傀儡,只得答应紫袍寻这几样东西,昨夜在徐家守候一夜偷来徐工的血玉,想必他会有备用的亦或者是多余的,再除过唾手可得的“土饽饽”,那么它仅仅是需要获得三样。

说难也不过是那样,说简单它没点机遇巧合就真不容易找着,藤木精白夜有把握在凉州境内的密林寻到,剩下的煌石、水魄恐怕只好暂别谢徒走访寻找了。

应了紫袍声算是接下差使,紫袍讪笑道:“老头我也没存货,毕竟以往见过的东西不可能都留着,谢徒由我护着,你只管尽快收集,水魄常做贵族饰品,你可以在江城权贵家里剽窃他,煌石那东西我却是没办法……”

吴惠汐、吴萱汐姐妹看紫袍同白夜只猫妖有说有笑的,均是奇怪,奇怪白夜不仅能听懂紫袍道长说的药材,还似有所悟的点头深思,显然白夜是那种灵智近妖的生灵。

紫袍将捣碎的血玉拿纸包起来放好,坐回来后接着替吴惠汐姐妹磨解毒药,配置“蝴蝶鳞”的解毒药都是用药性偏柔但药用广泛的药材。

白夜看了会儿紫袍捣药就转身去道观寻吃的,吴惠汐姐妹一直杵在旁边看着紫袍将药材捣碎研磨,“蝴蝶鳞”是不可解的毒药已经根植她们内心,紫袍这番手段给吴惠汐姐妹尊为天人都不为过。

“道长,我们待在道观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徐家权势显赫,要是他们为难道观众人,就是我们的过错了。”吴惠汐接过紫袍配置好的一份解毒药,顾虑道。

紫袍颇有不屑,摇头道:“徐家那些个我还没放在眼里,芝麻小官,你们暂且放心住着,解了毒即可带着我的书信去投靠我的老友,不麻烦。”

吴惠汐深知她们没法报答这份恩情,心里记下大恩,日后若能学成些本事就要游历天下效仿紫袍这般行善,李代桃僵。

话说徐家徐工丢失了随身带着的血玉,昨夜派出去执行暗杀的“姐妹”也没有回来,寻找未果,徐工自然而然的将黑锅推在“姐妹”身上,咬定是作为徐家护院的“姐妹”盗窃他血玉逃离。

067章别离

徐家在江城暗地里霸占着驻军军权,且这都是居中大小将领私自收了徐蒙龙的钱财利益投靠他,朝廷每月发的俸禄仅够将领们维持家用略作消遣,想要长久地风花雪月单靠俸禄吃土都填补不了这坑。

也就是因为凉州叛军掌握着前朝遗留转移的财宝,他们能把握武将喜好风月的弱点,掏空整个凉州的驻军军权。

徐家利用黑白两道的门路在江城搜捕“姐妹”,由于见过“姐妹”真容的徐家护卫极少,且她们从来没有过真实姓名,执行暗杀任务可能会用到代号假名,但有关“姐妹”的信息可能真的无从查起。

徐工丢失血玉的事仅是妇人褚玉知晓,褚玉倒是也没有太注意到这事,徐工留有一块稍有瑕疵的血玉备用保身,这时候就用作日常救急。

……

紫玉阁昨夜孟珊、芳姐她们忙活后回来草草的聊过几句就都沐浴睡了,夜里月柳溪还游离天外思索先前的事,暂时寄住紫玉阁要是真的给孟珊她们引来祸患如何是好?

想至凌晨时全无睡意,伤感揪心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害怕徐家来紫玉阁报复伤人,她贱命一条引来祸患暂且不说,怕就怕紫玉阁给徐家狂徒顺带着害了。

谢徒的那只白猫跃出去追那俩黑衣人至此也不知道情况,月柳溪想着就起了念头要独善其身,孟珊她们如今有谢徒陪着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她来横插一脚且不说孟珊她们要担惊受怕,就是在面对谢徒的安慰月柳溪都感觉心悸。

草草的裹了身换洗衣物,取了她昔年在钱庄留存财物的凭据,月柳溪留下身上带着的一根纯银脚链摆在桌前,又点起蜡烛写了封诀别信。

依依不舍的走出房门,没留意竟已经到二楼阶梯的位置,夜里紫玉阁瞧起来空空荡荡的,她昔年在紫玉阁曼舞作赋的身影恍如昨日。

已然是近破晓的凌晨,月柳溪刚迈下阶梯半步身后陡然给一人抱住,急忙回身看却是谢徒像八爪鱼似的缠着她,小脸坚毅的神情大有打死不放的意思。

月柳溪轻轻推了谢徒几把,说道:“你快些放开,早早的你在外头作甚,快些回去睡觉去。”

谢徒抱紧月柳溪腰肢咬牙道:“不放,你就是想走,不准走!”

“好弟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勒疼我了。”月柳溪柔声想挣脱开来,可谢徒环抱着她死死的扣着双手,这无处用力的情况下月柳溪只好服软先让谢徒放开。

谢徒说起来也是早起凑着晨光翻看《汲补溯源术》,每日总喜欢赖着灵敏姐她们就没工夫多读,晨起紫玉阁静悄悄的正方便他钻研演习,关键是屋外地方宽敞。

谢徒远远的见月柳溪背着包袱一步三回头,这分明是要离家出走的情景,因此趁着月柳溪不注意奔过来将她困制住。

月柳溪说好话谢徒也不肯听半点,眼瞧着再坚持小半时辰紫玉阁早起的姐姐们都外出倒夜壶,谢徒就更不会因为月柳溪的话松开她半点。

无奈之下月柳溪拖着谢徒返回她卧房,合上门后月柳溪才松了口气,拍拍谢徒背,“快松开,累的慌,我不走了。”

谢徒绷着半天筋肉酸疼,势头却依旧不减,呲牙道:“少哄我,必须要等着芳姐她们起来才肯松开,你说这万一你跑路,我得悔死。”

“唉,你……你这小子,你还能每日都瞧着我?”月柳溪坐倒在地也没法说服谢徒,香汗滴滴答答的落,她体虚衰弱就连谢徒都没法比过,这已经累的站不起来哪里还能再离开?

谢徒咬紧牙关忍着胳膊的酸胀,照着他如今的年纪力气要困住月柳溪这般高矮的姑娘就是扯,可谢徒也知道月柳溪年余来身体衰弱没体力行动。

也不知道过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谢徒累得脸色发白浑身酸痛,站起来两腿战战好不狼狈,打开房门见是灵敏姐早起来叫月柳溪。

“你们干嘛?怎么都汗涔涔的?”灵敏奇怪的看着月柳溪还背着包袱,谢徒显然是有话要说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待了会儿谢徒刚换上来口气,对灵敏道:“我晨起在栏杆角落看书,柳溪姐背着包袱要跑路,我就给她保住免得她跑喽。”

灵敏板着脸拉过月柳溪身后背着的包袱,看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她昔日在钱庄的存银,联系月柳溪之前片段的话,也大致猜到月柳溪是不希望她连累到大家。

“柳溪姐,你傻啊,你去外头还能有活路?人家是瞧你长得美照顾你?都想着怎么欺负你呢!”灵敏拉着月柳溪进内里坐下,皱着眉头万般不忍。

月柳溪都是给徐家徐工那口是心非的禽兽害得,她念着旧情回紫玉阁那时候还能想着好好的活下去,今早要是没谢徒拦着她可不就离开紫玉阁了么?赶着城门初开走出江城那简直让人崩溃。

月柳溪歉疚道:“灵敏,你别担心,我只是怕徐家害你们,我自作孽,你们又错在哪里了?所以想着就偏了……”

灵敏恨其不争,气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柳溪姐,你说,如果你给人抓去,你是活还是死?”

照着如今这世道横行霸道的情景,月柳溪别说出江城在官道上行走,哪怕是待在江城都会给人暗自绑走,江城作为凉州州治下仅有的大城之一已然落到些贪官污吏的掌握下,月柳溪的美貌就是她在外头行走的催命符。

月柳溪理短拗不过,赔笑道:“我日后安稳的住着好吧,你也就莫要说给孟珊、芳姐她们了,省的她们担心我。”

“灵敏姐,日后我们可不能让柳溪姐一人睡屋里,孟珊姐睡觉沉,可以让芳姐或是你和柳溪姐睡一屋,等白夜回来它看着倒是也能。”谢徒顾着一边揉胳膊拍腿缓解乏困,半天的束缚简直让谢徒胳膊针扎似的刺痛,肌肉紧绷时间过长。

灵敏点头道:“柳溪姐不自觉,夜里脑子发昏跑掉我们就都别活了,是要日夜看着她。”

月柳溪虽说还是期望能将祸患带离紫玉阁,可面对谢徒、灵敏他们恳求只得尽量应和着,这份诚意真心是月柳溪活在世上最留恋不舍的支柱。

说了许多让月柳溪宽心的话,谢徒想让紫袍师父帮忙关照月柳溪,最好是能弄些杀人不眨眼的奇毒怪毒将前来的杀手尽皆毒杀,白夜虽说能护卫反应,可它时常夜里外出游逛也没法。

晨起时聚在一起吃早餐,月柳溪显得格外沉静半点不言语,灵敏依着月柳溪的话没有将凌晨的事告诉芳姐、孟珊,吃罢饭月柳溪说是要去茅厕如厕,谢徒就亦步亦趋的跟着月柳溪。

“你要进么?”月柳溪侧身入内见谢徒直挺挺杵在门口,也他年纪幼小就没在意,问道。

谢徒尽职尽责的探头进看了看茅厕四壁,确定月柳溪没法逃走就摇头道:“不进,我只在这里等你,快些,过半柱香功夫我可要闯进去的。”

紫玉阁的姑娘几乎都是知道谢徒是芳姐的儿子兼送货郎,路过时都摸摸谢徒脸蛋或是脑袋问候,谢徒则是亲昵的称赞几句惹得姐姐们花枝乱颤的娇笑,送货郎的营生决不能因为忙于习武就废弃,反而谢徒要通过这办法赚钱积攒底筹。

谢徒还记着师兄无道似乎对银子感兴趣的很,道观虽说吃穿不愁还能习武读书,可师父紫袍道长却对弟子平日的银两马虎的很,无道师兄看着碎银子都眼里泛光垂涎。

由此可见剩下句凌大哥性情脱俗外其余道观的挂名师兄弟均是一般的样子,这世道能有吃穿住用已经很是不易,恐怕他们都难得能接触到银两花用。

谢徒就这么尾随着月柳溪寸步不离,午后时白夜风风火火的回来一趟,吃过点熏肉后就在角落睡觉,谢徒也没注意什么时候白夜就又离开了,大约是谢徒午后一个时辰才发现白夜罕见的在大白天离开。

月柳溪宽慰道:“你那猫机灵强健,遇着事懂得避让,我想没什么能伤的了它,你不也说它常常喜欢外出”

离开紫玉阁后白夜就前往寻找紫袍改制傀儡的材料,这回来看看谢徒反而有些多余,只是白夜总担心谢徒出事受伤的这份情谊是难得的。

068章煌石

此后数日白夜再没有回来过,谢徒着急的赶着早去问紫袍办法,前两天以为白夜夜里回来睡过觉就自行离开了,没想到昨夜谢徒守了一晚上竟也没听到半点动静,白夜自认主后许多天每天几乎都会回来睡觉。

谢徒身体伤病未愈还带着些病蔫蔫的样子,孟珊也就不出意外的跟着谢徒再行前往道观,白夜那猫子数日没动静也怪唬人的。

“师父,白夜丢了!”谢徒一进门就诉苦,白夜护主忠心,性情全无寻常猫类的劣性,谢徒这些日子已经与白夜建立不错的感情,因此并不想白夜失踪,了无信息才是最让他担心的。

紫袍坐起身解释道:“白夜道友它是去找东西,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回来。”

谢徒半点不知情,问道:“没危险吧?它怎么不叫上我,我说不定能帮到它忙的。”

“你?安心的在家坐着吧,《汲补溯源术》细致的看着,白夜自要是没遇着灵兽,我想追着它都费尽。”紫袍这说的却不是自谦,白夜作为九尾猫妖在迅捷方面已经是灵兽妖兽中最为特殊的,人想要追着白夜难若登天。

白夜行动向来是诡异不定的,紫袍尽量的安慰自己谢徒也就放心了,问了些最近《汲补溯源术》里的问题,紫袍都详细的一一指教。

说起来修习汲补术初级法门的经过,紫袍特意的叮嘱道:“后边的千万不要好奇修炼,等你年满十四时自然就可以开始,现在尽量的巩固初级……”

谢徒也没好高骛远,紫袍说起来都记下注意,道:“师父,就近来我膝盖疼的厉害,夜里常常睡不安稳,稍微些动静我就能惊醒,您看有没有安神的香,我好点着睡好觉。”

“膝盖疼,嗯,我看看……”紫袍捏着谢徒膝盖摸骨揉筋,笑道:“长的太快了,这应该是不需要安神香的,多吃点饭为好。”

孟珊在后边见师徒俩有说有笑的聊,心想紫袍道长懂得多且是身怀奇术的人,对谢徒好似孩子般认真细致,谢徒能有紫袍道长这师父也真算是他难得的造化了。

穿堂风吹过道观空寂的阁楼,凉州治所内白夜却在为了傀儡晶石心奔波,当先是准备拿到矿场出产的煌石,白夜直奔凉州官府铜矿开采的位置。

凉州地大人稀,金银铜铁四样中州的供给份额不少,官府把控着盐、矿、制铁这类暴利行业,这不仅加大白夜偷窃煌石的难度,还容易暴露在他人的视野遭到驱逐。

白夜蹲在荒草杂生的矿边望着内里庸碌繁忙倾倒土石的工人,距离入夜时虽然还有些时间,可白夜担心他们会将煌石这等矿脉出产珍贵矿石保管起来。

绕过铜矿附近的低地,白夜站在地势高的地方熟悉矿区的情况后就自隐蔽处进入矿区,矿区的护卫不像是官府银库、粮库那样的层层把关,除过些重要的地方并没有兵士把守。

白夜进入其中间无人把守的帐篷军帐就发现只是矿工休息的地方,摆着些凉席、被褥、草鞋,矿工都是穷苦谋生的,当然不会有需要守卫的。

之后白夜探明白矿石存放的位置,自然而然的找到开矿时挖出铜矿以外的东西存放的营帐,这里是凉城较为大的铜矿区,每日亦能开采出不少珍惜的矿石。

矿洞在开采时会在矿洞内垫入粗的木桩子支撑,白夜注意到的些储存矿石场地都是就地利用废弃矿洞加固,因此混入其中偷煌石时较为方便。

矿洞中充斥着灰尘、汗腥味,还有些奇怪的矿石发散出来的呛鼻子刺激味道,白夜嗅觉比人的灵敏数十倍,差点眼一翻就此昏过去了。

这味道简直让白夜没法在停留片刻,迈开步穿梭在矿洞中,走了数米就看到堆放在里面的矿石,铜矿石是给安放在其他的地方没有在这里,白夜面前的都是形态各异的杂类矿石堆积成山。

矿工可能因为过度劳累没有注意到白夜出现在矿洞角落,将矿石放好后矿工们简单的分类就带着背篓离开了,白夜瞧着这些矿石中仅有些琥珀色的碎渣石块,这便是成色不堪使用的煌石。

这类煌石就是在江城花点钱也能买到手,只是居多以碎石废石为主,紫袍道长所需要的都是成色上乘能用以炼制晶石心的,白夜找了个角落就这么忍耐着不适等待适当的时机。

矿洞中点着昏暗的油灯且有看守按着固定的时间间隔进来添油,看守瞧见白夜倒是没有搭理,白绒绒的一团给灰尘覆盖着,看守还当白夜是外边进来睡觉的野猫子。

来往几波矿工都是来将矿石倾倒在矿堆边分类离开,白夜等待夜里矿区收工时才等着俩前来取矿石的阉官,两人各自背着一背篓,皮肤白净根本不像是矿区劳苦的人。

眼瞧着装走了些煌石、翡翠、未打磨的玉石,临走时却还朝着白夜扔了块石头,看白夜吃痛跳起,嬉笑着结伴离开了矿洞。

白夜阴沉着跟着俩阉官身后,平日白夜给人踩尾巴那是因为谢徒的关系在才不炸毛的,找事的真是嫌自己活得命长,照着白夜那般的性子不将这俩傻毛阉官弄得半身不遂都对不起自己。

阉官绕过几座营帐后四处瞭望,确认没有尾随的闲杂人等后掀开营帐的帷幕进入其中,白夜赶着阉官掀起帷幕时窜入,顺利的藏身在营帐内门侧的火盆架子后。

“三儿,今晚吃嘛?”一阉官边将背篓里的矿石细致摆在营帐的箱子里,还不忘问同伴。

那叫三儿的阉官回道:“炖肉吧,对了,你那想好的对子呢?”

阉官寂寞,因此阉官养着女人就雅称“对子”,也是阉官自己安慰自己的方式。

白夜注意着他们将煌石放置的位置,记着位置后就静等着阉官离开然后偷走品质上好的煌石,阉官说的白夜却是半点都没有听。

俩阉官放好矿石后就离开了,白夜跳到乘放矿石的箱子前拱开箱子,果然内里放着数块儿能看过眼的极品煌石,但白夜觉着好还能凑合着使用的仅有两块而已。

四下寻着一块青布,将两块煌石包起来叼走,白夜带着煌石离去后又返回矿区翻看其他的箱子,却再没有见到它需要的矿石。

白夜记着仇,临走时将门口的火盆推倒燃着营帐,夜里可能是矿区交替换班吃饭的时候,营帐燃起火光时才有人赶过来灭火。

先前丢石头砸白夜的阉官因今日来送矿石逃不脱责任,内里燃火将金银原石都烧的乌漆嘛黑,当然这些矿石没有足够高的温度并不会影响售价。

白夜随后将数个营帐的火盆、油灯均推倒,火光四起,矿区最不缺少的就是灯具,因此白夜身形轻便还真能达到制造麻烦的目的。

趁着混乱白夜飞速的祭出碧血魔珠吸取阉官魂灵,石像鬼塑造时说不定可以将他们的魂灵抹除痕迹为石像鬼增加魂灵强度,到时候炼制出来的石像鬼能脱变凡形。

碧血魔珠红光乍现,那俩阉官半点反应没有就给碧血魔珠将体内的魂灵摄取,这手法换作攫灵术,是白夜将碧血魔珠练成内丹后领悟的一门针对低等人的魂灵攻击。

魂灵无形无态,霎时间阉官的魂灵纳入碧血魔珠中,两人仰天倒下,眼神空洞已经再没有了半点精神气。

白夜舒心的吞下碧血魔珠迅速离开,身后顿时打乱都已为是匪徒大批来袭想要抢夺官家的铜矿,杂役矿工、守卫军士、阉官看守不断的叫喊。

煌石被白夜藏在矿区外围的一处草丛当中,取走煌石白夜转头前往凉州密林地寻找藤木精,只要它能再找着一块藤木精再加上徐家徐工的一块血玉,石像鬼晶石心的炼制就能顺利开展。

俩阉官无缘无故做了白夜手下的冤魂,此刻魂灵给白夜囚禁在碧血魔珠中饱受煎熬,日后炼入石像鬼成为石像鬼的部分魂灵,这会是比永世不得超生也残酷百倍的结果。

069章木精

白夜数日内在凉州城内奔波,跨越数十座城池寻着凉州州治地域内的密林地,幸运的是找着两块儿煌石,这般下来只需要再找藤木精就可以保障晶石心炼制材料顺利凑齐。

凉州地界广阔却没有足够的百姓居住,白夜进入密林时还能在周边看着依靠打猎为生的民户,越往后就越发的没有人烟,遮天蔽日的浓密林木布满视野。

在林地的白夜恍如昔年重回曾经中州西南林间的生活,欢快的穿越树杈乱石,回归林中白夜更好的嗅到藤木精散发的浓厚香味。

藤木精顾名思义是藤木枯朽后的产物,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这俗语几乎就是在说藤木的特性。

长势良好的藤木居多是生长在树林中央地带,腐朽后藤木坚实的树干会因逐渐脆化坍缩,风吹雨打后留下近树根位置的一块藤木精,如果是没有打磨使用的藤木精,放置数百年的时间完全能维持形态。

仅几刻钟的功夫白夜驻步在一颗枯死的藤木前,盘扎裂痕的树皮早已经不知道发脆多少年,周围还生长着几颗青葱翠绿的藤木,看树龄俨然是这枯死的老树留下来的种子。

白夜扬爪抓下半片树皮,发虚脆弱的树皮简直不堪一击,木屑纷飞,白夜刚扯下几片枯木就猛然就呆着不动了,竖立的耳朵聆听着不远处草丛内的动静。

远处草丛中一阵异动,白夜转眼间就已经跃上树干俯视着那片草丛,赫然是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吐着芯子。

白夜警惕的看着蟒蛇徐徐朝它所在的藤木移动过来,体型察觉过大的情况下白夜是不敢接触蟒蛇的,它自信身手灵敏却又不敢小看这庞大的猎食者。

巨蟒扭动着身体缠绕着树干开始向上攀援,白夜却在它靠近的时候越过树枝转移到了另外的一颗树上,蟒蛇似乎是之前把白夜当做唾手可得的食物,白夜逃离后蟒蛇陡然加速,竟是绕着根旁边藤木树枝向白夜袭去。

电光火石间白夜腰身一扭避过蟒蛇的利齿,蛇类动作已经是迅捷的离谱,但没有爪足还是没法想白夜那样灵活的挪移跳跃,几个起落到地面后迅速的跑开,又选了处较为方便离开的树木枝丫看着蟒蛇要如何的动作。

日里蟒蛇出洞都是要耐着闷热,并不似白夜那般精神活跃,但蟒蛇也像是知道白夜绝非它能轻易捕获的,就靠着藤木林边儿找了处树洞窝在里边修养起来,这给树上准备等待蟒蛇离开的白夜难题。

白夜思维闪过无数,便想引过来些大型的食肉猛兽将这蟒蛇敢走或是吞食,跳下树后,白夜径自寻着空气中稀薄的猛兽领地标志。

肉食猛兽豺狼虎豹都是极具领地意识,因此白夜嗅着气味是绝好的手段,果然走了不过千步就闻到一股腥臭的尿味儿,出生在林间的白夜知道这是熊瞎子的地盘,再向前走不过百米必然会引来庞然巨兽的攻击。

幸而熊瞎子体型庞大奔逃起来没有自己快,白夜轻敏的在周围逛了一圈后遭遇了一只黑熊,宽厚的熊掌足以将它一掌拍死,就是胳膊粗细的树干也扛不住这一记重击。

白夜摆开架势挑衅,甚至是在黑熊面前故意显摆无畏,那黑熊也是暴躁易怒的货色,笨重的躯体移动起来不亚于小山一座。

“嗷!”

黑熊追着白夜跑了几百米,面对白夜不断的挑衅滋事,熊瞎子在这森林中无所畏惧的强者当然不会轻易的放弃,又行进数十米白夜蹿身跃上了那枯脆的老死藤木。

“轰隆!”黑熊一掌拍在枯木上硬生生的将枯木击飞几丈远,白夜在地上轻巧一滚朝着蟒蛇栖息的树洞跑去,那蟒蛇听着巨响探头出来查勘情况,谁知道就看见一头威风凛凛的黑熊奔过来,巨蟒受到惊吓后便要逃跑。

熊瞎子专注看着白夜逃跑的路线就没有瞧见脚底下的蟒蛇,沉重的一掌踩在句凌尾巴位置,疼的巨蟒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卷上黑熊的腿,本能的反应攻击反倒是葬送了巨蟒的大好性命,黑熊给蟒蛇缠起来后怒极,扑愣着想要给蟒蛇甩开。

蟒蛇紧缩身体想要以缠绕猎杀的方式绞死黑熊,无奈体型相差过大,几刻钟的功夫蟒蛇就给黑熊踩在脚底成一滩烂泥,黑熊大气不喘的蹂躏蟒蛇。

白夜没想到引来黑熊能顺便将藤木打断,即省力又能解决该死的蟒蛇,这东西聪明反被聪明误,死的可谓是惨不忍睹。

白夜蹲在树上等着黑熊耐不住饥饿离开,虽说白夜祭出碧血魔珠也能将这黑熊抹杀,可白夜留着灵气都是要日后化形时用的,能省则省,它跟在熊瞎子无冤无仇的也不至于杀了它。

待黑熊离开时已经是夜色昏昏,白夜刨开枯木将藤木裹在事先叼过来的青布中,之后赶往树林边藏放煌石的地方。

白夜依靠青布叼着两块煌石、藤木精返回江城,走走停停的没法按照来时轻松行动,中途还要躲避着来往行人只能走野外的小径,因此回去的路程断断续续的走了十多天,加着来时寻找煌石、藤木精的时间竟已经离开谢徒有一月的样子。

回江城后白夜带着收集到的材料前往江城道观,多天来不仅没有因为奔波劳苦清减,白夜反而是顺利的衍生出五条尾巴,身形较之前虽没有明显的增长,如今跟一般的幼年翎猫已经没有差距。

“白夜道友,好久不见!”紫袍却早已经等在阁楼门口,见白夜叼着青布包袱,知道它已经收集其了部分炼制晶石心的材料,只需要将接下来不是那么困难得到的血玉取到手就可以开始将傀儡改炼成石像鬼。

“瞄!”

白夜进门将包袱放在地上,跃上板凳静卧着休息,紫袍打开看过后笑着道:“嗯,仅需一块血玉我就可以开始炼制,“土饽饽”我已经派人取过来了,至于剩下的血玉,我猜快来了。”

紫袍将当下所有的材料摆在桌上捣碎,取来炼制晶石心的符文模具装填齐整,接下来只需要等候剩下的一块血玉到手即可。

原来紫袍提前预算好白夜归来的时间请德厚公公去徐家夺血玉,照着德厚公公的身手顺道就给徐工放平拿走了血玉,过程别说是徐家没有人发现,就是徐工本人都没有看到德厚公公的正脸。

紫袍捣碎材料后刚坐下来,就听外间苍老的声音朗笑道:“血玉到手,我也瞧瞧这石像鬼晶石心要如何的炼制。”

白夜睁眼看时德厚公公就已经飘然入室将血玉摆在了桌上,前后来往江城内外不过短暂的半柱香,德厚公公的轻身功夫就是紫袍也自愧不如。

碾碎剩下的一块晶石心后紫袍将碎渣都倒入模具当中,之后贴符封口压制模具,又将半碗取自后山泉中的山泉水浸在模具上,浸水的模具瞬时隐作霞光耀眼,未完全封口的缝隙甚至能看到里边的材料碎片结合。

所谓的晶石心就是五彩色的一块晶石,只是用作石像鬼的操纵核心,因石像鬼主体的躯干已经融入白夜的精血,再炼制晶石心时就不需要精血的融合加持。

碾碎的材料碎屑结合的形式独特,看起来更像是些彩色的碎石头倒入熔岩中彼此结合连接似的,只是寻常的山泉水进入模具中却能让里边煌石、血玉、土饽饽、藤木精这几样东西凝结在一起。

有着紫袍的符印加成却也要保障晶石心凝结过程中没有因为缺水儿产生瑕疵,因此紫袍通过模具事先留好的孔洞缝隙向里面不断的注水,白夜也打消乏困看着紫袍操作,至于德厚公公虽说见识广博,可德厚公公没有紫袍的道长在玄学奇术方面的道行,看的亦是津津有味。

晶石心的雏形已经由模具表现出来,大致是多面的透亮晶石,通透的晶石心细看就能看出来内里的琉璃彩色,紫袍不断的按压模具让模具和内部的石晶更加紧密的贴合。

内部定型后紫袍将模具捆起来固定,之后白夜操纵者黄泉傀儡站立在室内中央,紫袍看了看白夜,问道:“石像鬼是人形,你是想弄成女的还是男的?”

070章白玉

石像鬼不同于黄泉傀儡只能按照融炼后的石头人形象存在,石像鬼可以通过特定的符印在炼化时选择外形,都是因为石像鬼通过心脏的代替产生灵识,战斗中石像鬼甚至可以通过积累学习打斗技巧。

晶石心大费周章的炼制主要是给石像鬼形似于人的心智,即使说石像鬼想要媲美人的心智很难,但紫袍能在黄泉傀儡原有的黑陨铁内芯基础上强化石像鬼本体,这将会最终让石像鬼变得异常优越,各方面的水平均会超出常理限制。

白夜自身就是只母的九尾猫妖,天性使然就对异性别的除过谢徒之外十分的抵触,果断的选择让紫袍将石像鬼塑造成女子形貌。

紫袍所说的符印其实就是写有符咒的黄纸,这类玄奇古怪的东西也只有紫袍能融会贯通的使用,带着黄泉傀儡走到阁楼后紫袍炼丹的丹炉前,白夜控制着黄泉傀儡步入丹炉内并且将符印贴在黄泉傀儡额头部位。

“差不多要开始炼制,老鬼,这回是炼制女石像鬼,所以要回避的。”紫袍边将点火需要的磷石投入丹炉内,有往里边倾倒了些瓦解黄泉傀儡褐墨石外壳的药物,放下丹炉盖时对一直专心致志看着的德厚公公说道。

德厚公公老脸颇为尴尬,背过身道:“就是没见过稀奇而已,既然是女石像鬼,老父当然要到外头回避,老东西你自己看吧。”说着德厚公公就背着手出外边去了。

紫袍摇头笑这老鬼还反咬一口,转而对白夜安顿道:“白夜道友就劳烦你看着,傀儡在里边可以自行脱离褐墨石外壳,大约一时辰吧,到时候你站在桌上看见内里炉火熄灭,就掀开丹炉顶部的小盖子将晶石心投进去,我就不掺和了。”

说完紫袍也合着门到外边等候,晶石心经过模具塑形已经完全凝固成型,通透晶亮看起来着实是美观,白夜站在桌子上看着丹炉内火焰呼呼燃起。

腾起怒然的炉火裹着黄泉傀儡,药物使然,黄泉傀儡外表的褐墨石外壳即使坚硬也开始脱离,剥离的速度很快,在炉火没有燃烧到最旺盛的时候黄泉傀儡已经只剩下一清瘦的人形主干。

火焰继续翻腾燃烧,黑陨铁主干带着部分褐墨石开始给烧的通红,“噗噗”的爆出些火星,隔着老远白夜就能感受到丹炉通风口涌出来的热流。

丹炉通过机械传动提供磷石维持燃烧,持续的高温燃烧,烧的像是块容颜却又没有融化迹象的石像鬼雏形甚至还能给白夜感受到契约的存留,但考虑到驱动石像鬼会影响最终的定形,白夜还是忍着没有驱动石像鬼行动。

石像鬼表面的裂痕在高温线修复变得温润,看着材质更像是贵族把玩用的羊脂白玉,白夜没想到经过高温灼烧后褐墨石融合内部的黑陨铁能形成白玉荣润的奇观,如果说是这般样貌的石像鬼说不定日后还能伪装成患病行动不便的人外出呢。

炉火即将熄灭的同时白夜跃上丹炉将晶石心推入丹炉内,丹炉的外壁厚实,丹炉内炉火没有达到足够的温度接触外壁时就只是温温的触感,而晶石心跌入炉中正好按着摆位嵌入石像鬼心口的缺口处。

丹炉内温度急剧下降的同时石像鬼早已经由通红的白玉模样彻底定型,眉眼口鼻跟人比较起来虽说只能是鬼斧天工的雕刻形态,但只要蒙着黑纱就没有关系。

晶石心融入石像鬼心口后白夜短暂的没能在感受到石像鬼体内的契约,但随后就能察觉到契约的强度扩大十倍不止,白夜甚至还能探知石像鬼内心迷蒙的灵智。

石像鬼体表温度下降至白夜可以接触的时候已经经过半个时辰,白夜看着里边石像鬼心想得找件衣服来,刚寻着件紫袍平日放在丹房的道袍,推门而入进来一江城道观的女弟子。

“道长差使我送来的衣裙,就……就放在桌上了。”女弟子四处的看过也没瞧见人在,只是白夜一只灵兽站在地上,因为是紫袍安排她将衣裙送进去就离开即可,女弟子也没有多询问驻留。

白夜控制着石像鬼走出丹炉穿起衣裙,石像鬼没有头发光秃秃的很怪,但身形五官看起来都是标志完美的女子样子,白夜尝试的控制石像鬼光靠蛮力搬起炼丹炉的盖子,重大数百斤的炼丹炉盖就这么给石像鬼轻松搬起来。

石像鬼身量不过是较之寻常的姑娘高些,腰细肩窄,能看得出来石像鬼面部活灵活现几乎有活人的韵态,按照白夜的预估这石像鬼的心智在十岁到十五岁之间,此刻它内心的想法都是些关于这世界的疑问。

白夜停止操纵后石像鬼能在室内僵硬的行动,动作僵化不代表石像鬼没法快速移动,僵化的动作只能是看起来不甚美观,石像鬼的移动速度不受体力节制,操纵起来全速移动几乎能赶上白夜的行动。

连带着石像鬼在丹炉中炼制加着出炉后的功夫足有两个时辰,白夜这时候也已经彻底熟悉了石像鬼行动的关窍,紫袍和德厚公公结伴入室后,德厚公公瞧着石像鬼不住的惊叹称奇。

“当真是天下之大我等没法见识完全,这石像鬼黑不溜秋的个石头人就炼成了玉雕似的模样,老东西你嘛时候给我也炼个石像鬼玩玩?”德厚公公道。

紫袍嘿嘿笑道:“黄泉傀儡我也只是那一个,你想要炼石像鬼不仅要材料齐全,还得找着合适的主体材料,没法想这只这么轻松。”

德厚公公也见识过炼制石像鬼的晶石心所需要的诸多稀奇材料,因此也只得做罢,瞧着石像鬼在室内转悠他仿佛是看着自己的孙女儿,石像鬼的行动仪态给德厚这当爷爷的老头看起来真的是非常熟悉。

“有石像鬼在,日后谢徒那小子想必就能顺利安稳,我能感觉到石像鬼武力强横。”德厚看了半天才马后炮道。

紫袍将丹炉内生下来的废弃炉灰掏出来装在角落的牛皮兜篓中,听德厚公公的话后白眼道:“净废话,这石像鬼不仅厉害,同等实力情况下它能轻易的耗死敌方,它几乎没有体能消耗。”

体能对武者的打斗来说至关重要,石像鬼无视体能差距战斗的同时还能保持全方面的巅峰,无惧车轮战或是挑战强过自身的高手,最关键的是石像鬼行动速度要快过修习寻常轻身功法的武者。

白夜也无需刻意的去用神识契约沟通石像鬼的行动,毕竟产生灵智的石像鬼需要学习数量很多东西才能成为完美的护卫,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石像鬼的心智稚嫩,需要悉心的教授就足以让它死心塌地的守候着谢徒。

“白夜道友,这日后谢徒身边可算是安全无忧了,石像鬼没头发这也是遗憾,但想要给石像鬼弄头发可是和非常麻烦的,我安排给徒弟句凌让他慢慢的弄吧。”

紫袍看着石像鬼觉得形貌差着东西,左思右想才发现石像鬼光秃秃的脑袋没有半根头发,至于说给石像鬼弄头长发可不是紫袍能有功夫操作的,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还是交给正在学习基础道法的句凌练手为好。

石像鬼没有头发这点白夜也早有发现,紫袍提出来反倒是省下它再劳心费神,在道观停留半天后白夜带着石像鬼返回江城,德厚公公则是在道观和紫袍道长俩老兄弟把盏言欢。

上次月柳溪有过离别紫玉阁的恶行后就给灵敏她们看了起来,白夜离开的月余内谢徒每夜是和灵敏轮番的陪着月柳溪,这期间谢徒和月柳溪的关系变得愈发凝实真诚,已然同灵敏、孟珊她们再没有差别。

石像鬼无需吃食饮水就能行动运作,因此白夜是等着夜深人静后才带着石像鬼进入紫玉阁,白夜先是自己从窗户跃入芳姐屋内,叫醒芳姐后指引着芳姐将门栓取开,石像鬼进来时白森森的还给芳姐差点吓坏。

“我的天,这是石头的么?”芳姐点起蜡烛怔怔的看着石像鬼,样貌上来看这是秀气标志的姑娘,只是脑门儿白的泛光还没有头发,稍近些才发现这标志的肤白如羊脂玉的姑娘真是玉石身体。

谢徒今日在月柳溪房里陪着月柳溪睡因此芳姐是独自待在屋里,白夜进来后也没吵醒邻屋的其他人,芳姐足足看了石像鬼小半个时辰发现石像鬼自进来就安安静静的,白夜这时候已经蜷缩在房梁上睡着了,芳姐也就作罢,关好门回被窝继续睡觉。

071章罹难

石像鬼在屋里矗立着就这么好奇的看着周围的陈设,大约是觉着这四下静悄悄没有声响**静了,石像鬼也就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行动……

随着江城第一声破晓的鸡鸣声响起,江城起早贪黑的商户开始逐一开门迎客,紫玉阁也在静悄中变得有些生气,谢徒搬着小板凳坐在扶栏出晃悠悠的看书,屋里月柳溪傍着窗棂望向谢徒所在的地方不知神飞何地。

月柳溪留在紫玉阁后就赋闲在房里没有行动,除过孟珊、灵敏、芳姐也与昔日的其它姐妹重拾友谊,鸨母为保障紫玉阁的生意依旧没有答应月柳溪的祈求,但月柳溪经历过先前“姐妹”二人夜入紫玉阁的事已经开始害怕徐家再次派人,后来就没有再在鸨母面前提起出阁作清倌人卖唱的事。

谢徒一直坐在扶栏处看着《汲补溯源术》到走廊里人渐多时,合起书便往芳姐屋里过去,敲开门就见芳姐正叉着腰站在石像鬼面前审视,而白夜则摇着尾巴站在门口欢迎谢徒。

“呀,白夜你可算回来了,走的时候也不晓得跟我说声,这些天你的口粮都给赞起来留着呢。”谢徒欢喜的抱起白夜搂在怀里,只觉着白夜一月不见皮毛又油光水滑许多,想必它在外边也没有给饿着。

白夜喵呜低叫,显然享受着谢徒的怀抱,认主后还没有十分的依赖情绪,自白夜四尾通玄后诞生灵识可以说是对谢徒怀有拥护留恋。

屋内杵着的石像鬼瞧起来就像是白森森的玉石雕刻,谢徒和白夜主仆俩温馨过就将视线转移到石像鬼身上,黄泉傀儡炼制后就留在道观谢徒没有见过,因此他对石像鬼带着足足的好奇。

“芳姐,这玉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哇……眼珠子会动呢!”谢徒抱着白夜走到芳姐跟前,也学着芳姐看着石像鬼正面,却发现石像鬼白玉的眼球还会滴溜溜的转动。

芳姐抿抿嘴看了眼白夜,神经质道:“怪的很,这是白夜带回来的,昨晚子时的时候吧。”

谢徒大着胆子伸出跟手指在石像鬼脸上刮了刮,触手滑溜溜的就是玉石的润凉触感,石像鬼眼珠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谢徒。

“呀,她是女的么?”

因石像鬼面容腻白,光秃秃的没有半根头发长着,谢徒初见它就将石像鬼当做是男的或只是个会动的雕像,细看石像鬼的容貌身段时却又发现它类似月柳溪姐姐她们那样美观。

也没瞧过石像鬼这般石质的物件,谢徒抓着芳姐的手心里面忐忑,石像鬼盯着谢徒看了好久还学着谢徒之前的动作伸出手来刮了谢徒的脸蛋,触碰后石像鬼还探出另外只手摸着自己的脸蛋位置。

谢徒屏气凝神没有错过石像鬼接触他的瞬间,嘟囔道:“芳姐,它好像是白夜带回来保护我的,我不知怎的心里就又这想法。”

芳姐疑惑问道:“白夜带回来保护你的?它这时日离开就是找着这石头人?”

“嗯。”

谢徒内心的念头只能归咎于白夜,盖因为他和白夜心灵共通,以一种难以描述的情况谢徒能了解到白夜带回来石像鬼的用途,谢徒没有知道石像鬼来源却只是知道石像鬼能护他周全。

之后来姗姗来迟找芳姐的灵敏、孟珊都对石像鬼产生浓厚的兴趣,再之后月柳溪听了算是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儿,徐家派来功夫不俗的杀手要是她们帮女人去面对还真是没办法,可若果是这身手灵便的石像鬼就没有问题。

也该是石像鬼能给她们安全感,月柳溪瞧着石像鬼穿着从道观取来的靴子不甚美观,还特意的拿来了姑娘的绣花鞋替石像鬼穿上。

打扮起来的石像鬼除过没有头发、动作僵直其他的都很完美,最关键的是石像鬼能保护谢徒她们的安全,白夜感官敏锐加之石像鬼无需休息,绝对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接近谢徒。

石像鬼没有通过学习熟练是没法弄明白谢徒等人的意思的,仅有白夜可以通过契约沟通石像鬼的内心,只可惜白夜本身没有化形亦是没法发声交流。

围着石像鬼稀罕好奇的叽叽喳喳,过一个多时辰几姑娘才算是熟悉了石像鬼都坐了下来说话,灵敏提议道:“我觉的可以每日要这石头人同谢徒学字,它好像连我们说话都没有办法听懂。”

孟珊支着俏脸嬉笑道:“石头人,也是奇怪了哈,一片冰心在玉壶,听该不会是真的长着石头心吧?”

“既然它连听懂我们说话的办法都没有,那当然是得学的……石头心?我看它肤表剔透玲珑活像瓷娃娃,至少要是玉石的心儿才对呢。”月柳溪打消心里的顾虑情绪也变得轻快起来,石像鬼能保护谢徒的安全就能保护孟珊她们的安全,只要其他人能安稳度日她自己也就再没有这些胡乱想法。

灵敏附和着撇眼看着石像鬼莹白的面容:“日后可不晓得是怎么个情况,希望它能学会交流说话吧……”

白夜久违能听着几女说些家常闲话,虽说碎碎叨有时候净说些无聊的话题,白夜寻找煌石、藤木精这一月里就连这半分的无聊也没感到过,吃着谢徒每日替它留存下来的熏肉干,昏昏的接着开始睡觉炼化体内的阳魄。

石像鬼就这么新生幼儿似的听着人家说话,晶石心的石像鬼在灵智方面已然超过预估许多,有白夜滴滴点点的指示石像鬼也能更快的学到东西,如此这般的听着她们说话……

徐家,深宅府苑内身为徐家儿媳的褚玉竟是靠在表弟高长庚的怀里发嗲卖弄姿容,这时褚玉还并不知道徐工给德厚公公暗自潜入打晕盗宝的事,光顾着和表弟幽会调情。

说起褚玉的表弟那也算是江城花花公子中的人物,手段翻陈出新将褚玉治的服服贴贴,不仅褚玉甘心贴补他生活中的开销,甚至高长庚还能偶尔的留宿徐府整宿的在褚玉房里卧着。

金风玉露弄枝头,寂寞春闺难独处;褚玉生性放浪,得徐工默许后在高长庚之前就已经有过红杏出墙,依旧留在徐家还是为了徐家如日中天的权势利益,包括她现今能拥有的痛快都是留在徐家才能拥有的。

这不,褚玉光天化日之下就将高长庚邀至房内亲密叙话,大约褚玉嫁给徐工在些年沾染着徐工的变态自己都有些无底线的下流起来,那日与公公徐蒙龙说过话后竟然再没法忘怀。

“长庚,你说徐家在江城地方权势还能维系多少时日?”褚玉纤手划过高长庚面庞,指尖的温度都像衣物上的细微折伏,高长庚在年轻英俊的同时无疑是符合褚玉标准的美男子,褚玉昵声问道。

高长庚望着花床的帷幕锦绣,说道:“可不好说咧,徐家日后要是将权势都伸到州治府衙,那才是好的,表姐你可得耐着性子留着,我瞧徐家还没有到最富贵的时候呢。”

褚玉闻言哀怨道:“薄情郎,你每日花天酒地是潇洒快活,我守着这空闺怎生好过么?”

高长庚哈哈傻笑将褚玉搂入怀中,勾着褚玉的俏脸道:“美人姐姐,我可是怕着姐夫呢,要不就每日的留着不肯再外出了,有你这妖精陪我,我还哪里需要花天酒地?”

“也不知你是哄骗我……”褚玉拎着手绢背过身,我见犹怜的娇态也没个羞耻,高长庚三天两头的喜欢管她要求些东西褚玉也都尽量的满足着,只是对褚玉来说讨好高长庚还不如再寻良配呢,经历过高长庚前的数个男人褚玉已经没有将世俗礼教放在眼里过。

屋内正当时两人你侬我侬蜜意的时候,自打徐工屋跑来徐工的随身侍女,慌里慌张的进院时还绊倒磕在门槛上头,顾不上痛就禽着眼泪往里边奔,事先由褚玉安排在门外望风的侍女就拦着她不让进屋。

“哎呀,你们耽误事儿可担待的起?少爷给刺客击晕,醒来要见夫人呢,快些通传去!”侍女急道。

褚玉安排在外的俩侍女都知道她是徐工身边的随身侍女,平日徐工的衣食起居都是这侍女负责,她这般的说法自然没有半点怀疑,只得向褚玉请示,内里褚玉安顿高长庚不要随意走动,自己则穿戴齐整跟着侍女往徐工所在的院里去。

072章遭遇

褚玉过去的时候徐工正在屋里边大发雷霆,地上散落着摔碎的陶瓷古董,四分五裂的座椅,甚至是梁木都给徐工佩剑砍得乱七八糟。

堂下垂首低眉的几个都是徐家供奉的护院,德厚公公武力放在天下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徐家这几个喽啰能发觉德厚公公的出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先前将祸都推到失踪的“姐妹”身上,可这次实实在在的是给高手击昏抢走血玉,在徐工看来那人夺走血玉根本就是在挑衅他的耐心,在羞辱他。

见着褚玉行色匆匆的赶过来,徐工面色稍微缓和些,黑着脸在上首喝茶,褚玉上前不善道:“我都听说了,咱们徐家每每的有贼人进来,你们护院的虽说并非是担着全部的责任,可你们连着两次没发现人家也是真的,莫非至今你们连个提建议的都没有吗?”

说起来贼人接连两次进入徐家这也着实是“啪啪”打脸,几个护院铁青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初次可以说疏忽大意,可事情才过一月徐工本人就再次遭到贼人洗劫这真是没办法说出口来的。

沉默半晌为首的护院上前一步道:“贼人扔着钱财白货分文不动,单单看重少爷的两块血玉来拿走,我觉着这事情很有些蹊跷,或者说来拿走血玉的并非是寻常偷盗。”

当首的这护院算是徐家的尖端武力,名叫郎柏平,近四十的壮硕汉子,扎髯如针,筋肉结实,说起话来洪钟似的响亮。

他这说法当即是得到了其余护院的拥护赞同,这般说起来不动声色的将矛头回推给徐工,那贼人进徐府也没有做旁的事就单单来偷盗血玉,如此的行径本该是值得怀疑的事,只是徐工这大发雷霆的砸东西的确是没法装出来的。

“哦?依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照着人坑你们?”徐工阴戚戚的看过来,问道。

郎柏平心里暗骂,表面功夫还得做足,陪笑道:“这可非是本意,少爷你的血玉也不能说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好,可关键是贼人进徐府就只拿走了血玉,一次能说过去,这……这可偷了两次啊?”

徐工哼道:“玉是寻常货色不假,可本少爷拿来时另有用途的,谁知道那蟊贼是拿我玉作甚?”

郎柏平忙笑着应和道:“少爷说的是啊,……”这般就轻易的化解了血玉丢失的事,等的就是徐工自己说出来这句话替他们开脱罪名。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相比徐工的懵懂遭坑来说褚玉可是明白了郎柏平的老谋深算,没法子,徐工已经傻了吧唧的将话都抖搂出去。

在褚玉看来人家能想起来将徐工的血玉取走肯定就知道他练邪功的事,既然徐家的护院没能发现那人,徐工本身练邪功反应能力又是出彩的,证明抢夺血玉的人有能力光明正大的进入徐家。

能随意的进出徐家还不给发现的奇人异士多了去,因此褚玉也没有再深入的去想这事,听着徐工给郎柏平这油条梆子忽悠的楞起来,褚玉就觉着徐工做事没个把关的根本就是瞎乱来。

郎柏平等徐家护院离开后褚玉将房门掩上,严肃道:“血玉没了你功法还能接着练?”

徐工皱着眉头,点头答道:“能练是能练,可没有血玉再练下去迟早是疯喽,当下紧要的是找着血玉辅助我继续练功,你那边有没有门路能找着血玉的?”

“我问问吧……”褚玉心不在焉的拨弄着桌角的蹄铁,忽而抬头,问道:“你这些年没得罪过了不得的人吧?”

徐工常年都是在家中练功,往年倒是会前往青楼这些地方凑热闹,要说他没有仇敌这还真是假的,徐工不仅有仇敌还是那种很不得饮血吃肉的,只是江城地界内能请来人进入府内,徐工想不到他还接触过在中神通广大的人。

褚玉随后忧虑道:“我担心你给那种疾世愤俗的江湖游侠盯着了,这类人几乎没有规矩能拘束的,听闻凉州常有游侠在泽荣、居丽等城池流窜。”

“嗨,既然他抢我两块血玉都没准备动手,这说明对方只是想要我停滞修炼或是想要血玉,再买来血玉就派多些人守候着,来个瓮中捉鳖。”徐工撒过气就没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褚玉见徐工丧心病狂的根本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心想徐工果真不是能成大器的,日后重要攀附着真正的贵人才好宝得荣华,既然暂时的徐工没有危险她也只能默不作声了。

江城里边儿忧愁的可并非只有徐工,赵芸郁的侍女芮楚本来还想着那日从紫玉阁离开后再去探访一番的,没想到德厚公公后来回来说她没有必要再去紫玉阁。

芮楚就想着肯定是紫袍道长在德厚公公跟前打小报告才使得事情这般,德厚公公武艺通神只消她在驿站活动就能赶过来,更别说德厚公公跟紫袍的奥张那会算卦的神棍老头在一块儿了。

赵芸郁吃过紫袍道长的药后身体的亏空逐渐的补起来,像今天还能活蹦乱跳的跳舞,事关赵芸郁的芮楚就更想探究个明白,因为没办法自己去就派人过去,得到的情报是这小子每日好像固定的时间里会在江城的商铺买东西。

没法去紫玉阁探知消息的芮楚觉着在江城内的货铺遇着谢徒应该是没事的,于是穿着便衣戴着黑纱就上街了,就按照毯子传回来的路线在江城售卖脂粉的穆玉阁等候着谢徒。

“小姐,您是来买胭脂的?”

穆玉阁的老板娘瞧着芮楚一身的苏绣常服就觉着非同小可,这身儿衣服的做工落着皇都都是手艺精巧,因此老板娘灵便的就过来招揽生意。

芮楚四处看了看觉着东西都颇稀罕的,点点头,说道:“我自个儿瞧瞧看,没来过,瞧着好就买些。”

老板娘摇着蒲团扇子笑道:“您只管挑,瞧见差的我白送您,咱穆玉阁别的没啥,就这胭脂水粉是西域来的货,稀罕着呢,皇城都不定能买着。”

也确实如老板娘说的那般,芮楚虽说没有出过几次宫门却也知道西域的东西运往皇城需要怎么的番力气,江城即使说地处偏僻的凉州,可江城能有西域的胭脂,这是皇城比不了的。

兴致盎然的芮楚边等边买没少在穆玉阁买东西,直赚的老板娘手软,心想这姑娘这是财神爷才能养得起的,买胭脂都快能赶上江城官家贵妇人们半年的开销了。

殊不知芮楚是有着赵芸郁这真正金贵的皇室公主才能花钱如流水,将皇宫翻个底儿朝天恐怕都找不着比芮楚富的宫女,芮楚翻看着穆玉阁的胭脂时谢徒却也提着篮子来买东西。

蹦蹦跶跶的刚一进门就给芮楚瞧见,芮楚指着谢徒得意的笑起来,“等你好久了,臭小子,你跟本姑娘走一趟吧。”

芮楚出行就是脸上蒙着薄薄的黑纱遮掩,这副模样身段谢徒化成灰都能想起来,谢徒还没等转身逃跑就给芮楚扛起来,芮楚转身付过钱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扛着谢徒往黜置使驿站去,谢徒叫喊时自穆玉阁时就开始,可老板娘居然还以为他是得罪了紫玉阁的姐姐要回去挨训呢。

“你……你等着,等白夜来咬死你,臭女人,你臭死了,赶紧的放开我!”

芮楚白眼道:“你才臭,本姑娘昨夜沐浴放没少花瓣呢,香的很。”

谢徒悍勇的扑棱着,拧着芮楚的脸蛋骂道:“臭女人,你跟人家睡多才臭的,驴子骑的玩意你还咬我,啊~~”

遇着谢徒隔着黑纱拧芮楚粉白的脸蛋,芮楚一只胳膊没法扛着谢徒就张嘴咬住了他手指头,开始时用力想着惩罚他,后听谢徒叫的凄厉就没再敢大街上咬人。

“臭小子再掐我小心把你卖了,就卖给西域佬,做成人肉包子吃。”芮楚凶恶的想要捏造谎言吓唬谢徒,哪知道谢徒对西域的见闻较之芮楚还多谢,常听穆玉阁老板娘说起来就对芮楚的话不屑一顾。

谢徒扯着芮楚青丝,鄙夷道:“傻蛋,西域可没卖人肉包子的,西域人金色的头发,深凹的眼眶,就是长的野蛮些罢了,老子才不怕呢!”

芮楚照着谢徒屁股“啪啪”两巴掌,势大力沉打得谢徒再不敢言语,笑道:“再顶嘴试试?”谢徒心底暗想,这女人没能耐学灵敏姐她们柔弱温和,就光学着如何的打架动手,这当是留给喜欢打女人的客人最好的。

073章绑票

谢徒硬是咬着牙不肯送半口气,这般情况下求饶叫怕的都是怂包软蛋,因此谢徒还拧着芮楚的脸蛋半点没有松气。

芮楚脚程快,将谢徒带到驿站的时候前后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她扛着谢徒也没人敢问半句,护卫瞧着是公主身边的红人侍卫也都纷纷的让道问好。

“臭小子,你完了,赶紧的想想要怎么解释敲我事,还有我家公主给你这鳖孙养的猫咬伤。”芮楚将谢徒扒拉下来揉着发红的脸蛋,得意扬扬的笑容给谢徒看起来完全是要接下来惨无人道的虐待他。

自打进这修饰装潢具美观的驿站谢徒就在盘算着如何能脱身,芮楚没有将谢徒直接带入赵芸郁的卧房而是将他带到空房中,可是空房还真是连基本的桌椅板凳都没有,谢徒机灵应变的余地也找不着。

芮楚踢了谢徒一脚,呵呵道:“少看了,这种眼神就知道你没算计好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害人,你说要是给你长大了还能有好了?”

谢徒咬牙道:“你……你要怎样?”

芮楚眯着眼嬉笑,戳戳谢徒胸口,不屑道:“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这小身板子还不是任由我蹂躏?说,是想给捆起来鞭打还是灌辣椒水挠脚心?”

能来往宫内芮楚自然是知晓些宫中对待宫女太监的刑罚,鞭打辣椒水都是暂时的说出来吓唬谢徒这毛头小子的,且不说芮楚个人不屑于使用刑罚逼供小孩,就是给赵芸郁那边儿知道都没她好果子吃。

“哼,我姐姐说过,女的的给男的看光就要嫁给他,你这般的,是谋杀亲夫!”

谢徒脑袋疯也似的运作,想来想去就蹦出来这么几句言论来让芮楚忌讳,话都是灵敏没事的时候告诉谢徒的,也就是些伦理道德方面的见闻。

这般说起来芮楚反而是瞪大眼,掐着谢徒脖子咬着嘴唇,憋了半晌才不情愿的问:“好小子,居然拿这东西压我,你毛都没长齐你还指望本姑娘瞧上你?”

“臭女人,快点放开我,等我长大了打的你落花流水,还要每天给你找事情做,累的你腰酸背痛,你等着吧你,谋害亲夫就是浸猪笼的!”谢徒哼哼道。

芮楚咽了口唾沫,心想好像这完犊子小子真把姑娘我看光了?

那日在紫玉阁醒来的时候就发觉衣兜内的银票给动了地方,裹胸的青布也不知道是怎的松动许多,这般说起来还真是谢徒这小破孩阴差阳错的看光她了,这般下去也太倒霉催吧?

谢徒说的都是道德箴言,芮楚也没法子否认谢徒的话,面对这点没有生气愤怒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的去面对,大约都是因为谢徒年纪小的缘故。

待了半天芮楚幽幽的叹了口气,这细小的情绪也没给谢徒瞧见,转头道:“算你狠,我的事暂且放过,那天剩下我的同伴可是贵人,你小心着点。”

芮楚架着谢徒就径自直往赵芸郁卧房去,这时候赵芸郁应该是在屋内练舞习字,芮楚敲敲门通报过就没等赵芸郁答应就冲了进去。

屋内热闷闷的,赵芸郁就穿着个短袖的小坎肩薄纱罗群搭着腿躺在藤椅上看书,芮楚进来时赵芸郁也没在意,两只粉嘟嘟的嫩白小脚丫就这么在芮楚面前晃来晃去。

“咳咳……公主,有人呢!”芮楚将白袜给赵芸郁套上去,看了眼谢徒,谢徒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厢情景,芮楚不禁大汗。

赵芸郁专注着看书还当是芮楚独自进来,若是没有人芮楚总会是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事先敲门对她们主仆来说已经没太重要,听芮楚这么一说吓的手里书都失手掉落在地上。

哆哆嗦嗦的将袜子穿起,赵芸郁此大致是花容失色的心绪,青着脸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芮楚,眼前这小男孩确确实实她还记着是紫玉阁愚者的那个。

芮楚拉起她手安抚道:“公主不怕,现在这小子落到咱们手里,横竖都是任你处理的,你说,要不?”

芮楚的意思其实就是说说,毕竟谢徒这年纪遇着还是紫袍道长的嫡传弟子,德厚公公那老头也不知道具体的有没有和谢徒认识,反正芮楚没有要将谢徒处理杀害的心思。

“唉,算了吧,只好怪我不小心……午后热得慌,早知道该让他们取些冰块的。”赵芸郁心善温和,眼里边容不下血腥的东西,就没有责怪谢徒:“你怎么抓着他?紫袍道长都说过的,我们恩将仇报了该,快点送他回去吧。”

“我可听这毛头小子说过,那天他都给咱俩看光了,还有公主你的脚,这总是真真儿的给人瞧见吧?”芮楚试图要赵芸郁说些惩罚谢徒的手段,不然吃亏还打掉牙往肚里咽,芮楚活这么大没见过这般事。

谢徒背着手气愤道:“那天我根本就以为你们是男的,穿的袍子,还贴着胡子,我又没见过扮男装的,人都没有在意,反正看看不要紧,日后照样的嫁人嚒。”

“还能嫁?”赵芸郁无奈的扯了个微笑,心想都给瞧遍了,要不就把谢徒绑回皇宫内?反正可以嘱托德厚公公传授他武艺。

宫内对女儿家贞洁看的重于命,赵芸郁第一想法就是将谢徒带回皇城,日后能否招驸马也不是谢徒能决断的,赵芸郁自己从来没有要下嫁的想法,父皇他早已经承诺过她这公主可以终身免嫁。

这般的给谢徒看过脚,那日他趁着自己昏迷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不清楚,赵芸郁能想到的就是将谢徒或绑或抢的带回皇城,即使碍着紫袍道长的情面她也要将谢徒带回去,免得日后落得不守妇道的名声。

名声有时候可能仅仅是因为自身,赵芸郁公主的地位可能已经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言语动摇想法,但她没办法像芮楚说的那样释怀。

芮楚以为赵芸郁要向谢徒开火,附和道:“混蛋小子你想什么呢?看过人姑娘脚丫还说这没气力的话,要不是你小,我早抽死你了。”

谢徒给灵敏教的礼仪道德,其实说起来谢徒知道这些还没有几天,芮楚俩唱和着反倒是让谢徒烦躁。

也不管这时候该不该说话,谢徒道:“到底要怎的?你绑我过来撑死了揍我一顿,揍还是不揍呢?”

芮楚看了眼赵芸郁,指节捏的爆豆似的轻响,拎着谢徒摁在凳子上,膝盖压着谢徒就将他结结实实的拿瘙痒的竹挠抽了一顿。

算起来芮楚年纪没比谢徒大出多少,脾气上来真的摁着谢徒抽一顿也做得出来,赵芸郁愣愣的沉浸在给谢徒看过后的情绪里。

谢徒虽说给揍了顿却也没太叫唤,估摸着这俩女子那天就是给师父放走的,白夜没事的情况下能击昏自己个儿还露出来半点马脚的是师父无疑。

有师傅的这层关系在谢徒权当出门摔跤摔了屁敦,芮楚揍的十多下谢徒没动静,弃了竹挠扯着谢徒头发:“你这登徒子,我真是没得话说,你快些给个痛快话!”

谢徒翻着白眼:“登徒子是说外人的,那天后咱们就算是熟络了,有你这说话的?”

芮楚啐道:“我呸,就你?”略有气愤的掐着谢徒脸,“毛孩,你怕不是刚识字没多久吧?能懂这些我看也算是你学的多了。”

芮楚和谢徒你骂我我骂你彼此过招,芮楚年纪上长于谢徒许多,可市井粗鄙的骂人话给谢徒把握的死死地。

谢徒外出替院里的姐姐买胭脂布匹自白夜回来都是白夜随行盯着,穆玉阁的事白夜自然是瞧见,遇着芮楚身怀武艺白夜没法子救下谢徒,石像鬼现在能便宜行事也没法进入驿站对抗大批次的官兵。

于是白夜操纵者石像鬼在驿站外等候着情况变动,芮楚在紫玉阁的时候是和紫袍有过交流的,因此白夜没有担心谢徒的安危乱了阵脚,有紫袍的关系摆着谢徒就能保证无恙。

石像鬼蒙着斗笠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能保证不让人瞧出来端倪,何况孟珊她们还给石像鬼些缎料精致的衣物,远远看起来石像鬼就是玲珑浮突的美人。

道观紫袍和德厚公公俩老兄弟喝的酩酊大醉,亏得紫袍酒醉没能醒着适时算卦,否则芮楚将谢徒绑到驿站的事没等芮楚回驿站就会给紫袍半道上截下来,数坛子女儿红喝进肚,紫袍俩武艺通玄也没法清醒。

谢徒斗鸡似的跟芮楚僵持,午间饿了也就留在驿站吃过,谢徒这时候就等着师父紫袍道长过来救他,反而还能有闲情逸致赖着赵芸郁的卧房睡觉。

本来芮楚按着探子送过来的路线图绑谢徒就是试试,瞧着谢徒时也没多想后来要如何的善后解决,绑回来人才想起来紫袍道长那算卦算命的功夫肯定瞒不过,如今只好顺坡下驴跟谢徒这小娃娃交个朋友,不然德厚公公回来照着她问,还跟多出来没必要的麻烦。

“芮楚,和紫袍道长说说,将谢徒带回皇城如何?”赵芸郁羞欺的将想法说给芮楚。

074章祸福

芮楚听着这想法认同道:“是要把这小子弄回皇宫,可他师父厉害啊,德厚公公那本事我根本半招都过不了,公主大人,您老要不就留在江城当童养媳吧?”

赵芸郁秀艳埋怨,哼道:“死妞你别瞎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都给他看的没隐私了……”

一般的照着芮楚和赵芸郁的主仆关系是没可能敞开心扉的说真心话,大致是赵芸郁性格温婉,芮楚只小时候就跟在赵芸郁身边侍候,赵芸郁惯能和芮楚看玩笑的。

“哎呀,其实我觉着能把谢徒这小子带回皇宫是好的,可惜你想多了,可以跟皇上那边说说让你在江城招个驸马,或者可以把八皇子安排到凉州地界,这般你就可以顺其自然的留在江城。”

八皇子是赵芸郁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赵芸郁母亲当今皇贵妃容妃生养一子一女,就是赵芸郁和八皇子赵铭城,芮楚就是算着赵铭城快要到就藩封王的年纪,要是能封到凉州地界正好赵芸郁随意的可以驻留凉州。

赵芸郁姐弟并不同其他的皇子公主受到许多的节制,容妃的哥哥也就是赵芸郁的舅舅如今在皇城御林军作将军,执掌着皇城防务军兵权,加之皇帝格外的宠爱赵芸郁就能任由赵芸郁提出要求。

假冒黜置使来江城求药这般事换了旁的公主恐怕万万没有想望,但赵芸郁这身份特殊又是自幼多病几欲夭折的病秧子,小国进贡的贡品每每都是赵芸郁先挑,足见皇帝能将赵芸郁宠到天上,皇女身份金贵但日后没有机会继承半点实权,因此无论皇帝如何的宠爱赵芸郁都不会引起朝臣的进谏。

赵芸郁扶额否认道:“八弟是父皇看重的皇子,虽说没能成太子,可封地绝对不会是凉州,封到凉州我这不算是坑了他?”

芮楚毛躁的挠挠大腿,撇嘴道:“你就自己封到江城呗,就说病重将死,得些年才好见成效,皇上没办法亲自来瞧,公主你就求赐下别名,我们可以再来场女扮男装做亲王。”

“笨,这事弄到朝廷,朝臣会说起来的。”赵芸郁果断否决了芮楚的提议,公主封地作亲王这肯定给朝臣说是祸乱礼法,要想留在江城或是把谢徒这家伙绑到皇城还是各有难处的。

说半天都给赵芸郁否决掉,芮楚也不是那种能出谋划策的姑娘,就在屋里转来转去的走动,不时地看着谢徒想着事情。

在赵芸郁卧房留候许久的谢徒睡着还算安稳,就梦见他日后娶了芳姐她们买下江城的宅院住,紫玉阁鸨母都没办法再指使芳姐操劳烦务,他隔三差五的能吃江城最好的吃食……

睡的昏天黑地不知时,谢徒醒来的时候朦胧着眼就觉着床跟前站着一人,睁大眼细看是赵芸郁,坐起道:“怎么的,是不要放我走?”

赵芸郁给谢徒盯着瞧还有些羞涩,摇摇头道:“其实没有紫袍道长的话是不准备放你走的,我还要在江城住些时日,你可以先回去。”

谢徒是半点法子都没有,谁让赵芸郁身份不同凡响还温柔漂亮的很呢?便道:“你还要派人抓我?”

“嗯……下次请你过来吧,不会再粗鲁的。”面对谢徒的疑问赵芸郁有些格外的触动,弱弱的答道。

因为谢徒还没有将上午的任务弄明白,离开后谢徒就照着上午时的安排买东西,离开驿站时是由芮楚送出来的,本来就没有太担忧自己安慰的谢徒到底是出来了,且没有半根汗毛损伤,芮楚那边脾气暴躁谢徒也没好意思多说话。

走半路芮楚黑着脸瞪着谢徒,说道:“小子你等着,事情没完,是男人就别跟你师父打小报告,敢么?”

谢徒打量了番芮楚道:“好啊,但我师父厉害的很,会算卦。”

芮楚甚是哀怨的目送着谢徒离开,将谢徒绑过来还将赵芸郁弄得里外不是人,半天除过将谢徒摁着不轻不重的揍一顿也没别的办法制裁他。

就希望日后能经常的抓着谢徒揍一顿解气就好,谢徒那样的年纪没有反抗之力给芮楚来说就是无聊透顶的,现下遇着赵芸郁那边又没有要她再问难谢徒的意思,芮楚完全是傻帽似的抽疯。

谢徒再穆玉阁、糕点坊、布庄买过许多东西,扛着这些东西路过前阵子吃过的烧饼摊,想起还答应要照顾朱梦雅那奶奶的生意来着,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过走去。

“烧饼,卖烧饼嘞,热乎的烧饼呦……小娃,你要买么?”

可能是朱梦雅奶奶老眼昏花没认出谢徒,瞧见摊前来人就忙问是否要买烧饼,这也能瞧出来生意是难做的,谢徒对朱梦雅奶奶的烧饼滋味还是很有些回忆的,否则也不会路过想起来照顾她家的生意。

谢徒四处看了看见朱梦雅蹲在路边拨弄蚂蚁,笑着道:“老婆婆,你还记着我么?我有来买过一次的,那时候还带着只白猫。”

老婆婆眼眸已经没有年轻人的清亮敏锐,眯着眼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谢徒的确是曾来过,两手在围裙上蹭蹭:“想起来了,是你啊,好久没见了,这是买东西回家去?”

“是啊,只是都收旁人的钱替人家买的,先前忘了替老婆婆你们张罗生意,我先要四十个烧饼,分开每份装两个,带回去好给家里的尝尝。”

谢徒说着将两粒碎银子递给老婆婆,院里姐姐们人数足够将这二十份烧饼吃掉,能给老婆婆生意长期的预订顾客,这一月下来也能给她增加不少收入。

老婆婆却担心谢徒吃不了糟蹋了银子,提醒道:“你瞧瞧,四十个烧饼可是好多的,买了这许多我今日生意就可以收摊,买十个可好?”

这边说话间朱梦雅瞧过来一眼认出来谢徒,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又听奶奶说谢徒要一次买四十个烧饼,便投以谢徒赞许的目光。

谢徒笑了笑确认道:“老婆婆,我是要四十个,这次是带回去尝尝的,人多就要多些才够分,你看,我买这些东西,都是因为人多。”

朱梦雅拍拍谢徒肩膀,然后就开始将烧饼装袋,“奶奶,他家人多吃的肯定多,没钱咱都要吃土了,快些卖了就回家吧。”

老婆婆苦笑着看了眼谢徒,也就帮着朱梦雅将烧饼装袋包好,烧饼摊的手艺是流传很多年的味道,因此朱梦雅祖孙俩相依为命温饱也能解决,可像是谢徒这样一次性买空所有的还是少见的。

装好后老婆婆见谢徒没法拿,便指使朱梦雅道;“梦雅你帮这孩子送送,他拿不下了。”

“奶奶,送过后我能跟他玩吗?咱下午都没烧饼卖了,今日你就早些回家歇着吧。”朱梦雅提着袋子想事后跟谢徒玩玩去,江城虽说总有成群结伴的少年,可没人愿意跟朱梦雅这丫头片子混在一块儿玩。

“好吧,记着天黑前要回家,别走远喽。”老婆婆倒是不担心朱梦雅,实在是朱梦雅自小没有玩伴独自一人孤闷的很。

谢徒临走时没接下朱梦雅奶奶递过来的找零,反而笑着道:“算了吧,下次还要买的,等下次多买我几个就好。”

朱奶奶和蔼的笑看着谢徒也只好收回零钱,寻常来买烧饼的都是附近百姓,再惯熟的也没有说像谢徒这样将钱寄存便于下次再买,朱奶奶不禁好奇谢徒究竟是怎么样出身的孩子能这般的洒脱。

走在街上的朱梦雅好似脱离束缚的鸟儿,欢快的看着四周的行人过路,“喂,没想到你说话听算数的,我还以为你瞧不上我们这小百姓呢?”

“没有啊,只是前段时间发生点事没能照顾你们生意,其实我出身也没太光荣,我那便宜老爹是江城的屠户……”谢徒随口的说起来,半点的欺瞒都没有,原本自己待在便宜老爹那里少吃没喝的就很无奈,自打芳姐收留他后便宜老爹从来就没有问过他。

提着东西谢徒本来就有些闷热生汗,可能在烧饼摊时候晒了会儿太阳越发显得红扑扑的,朱梦雅则是面色灰黄污渍沾身,两者从穿着上就能瞧出来差距,至少谢徒还没有朱梦雅那般看起来潦草。

朱梦雅“呜”的应和声,很满意谢徒这样说,没有对比出来两者间存在的差距让朱梦雅心里边平衡了许多,直到提着东西送到紫玉阁的时候才发觉谢徒家貌似不是好地方。

“哎,你住这地方?逗我呢?”朱梦雅拉着谢徒很质疑的问,紫玉阁在江城好歹是仅有的两家青楼其中之一,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有知晓的,朱梦雅出身平民市井对这些有了解也属于正常情况。

谢徒驻步,挑眉道:“是住这里,怎么?你看不起住青楼的?”

朱梦雅摇摇头,她除过看不起殃及百姓的狗官外还真没有看不起谁过,只是道:“青楼像你这样小的还没本事来呢,好吧,我也没必要问那么多。”

075章请客

青楼对于寻常百姓家的跟赌博没区别,但凡是进了青楼找消遣的必定家里边困顿,温柔乡里安稳流连忘返的只能是富家子弟,百姓家虽说凑凑钱能去紫玉阁这种地方留宿一晚,可本质上的差距差着不是一点半点。

青壮年的汉子身后无疑都是拖家带口的,青楼嫖妓给视作没有希望的也是为这个,朱梦雅见过邻家的阿叔给亲友从青楼拽回家时的惨状,揍的鼻青脸肿,虽说青楼这地方无非是花点儿钱物寻乐呵,可在朱梦雅眼里就能牵连着很多不好的地方。

见朱梦雅留有顾虑驻足不前,谢徒笑着接过朱梦雅手里的东西进入紫玉阁,边道:“你等我把东西都放下就出来找你,你就站石狮子后边……”

谢徒离开后朱梦雅畏惧来来往往的人,就依言站在石狮子后边的空地等着谢徒,朱梦雅还没见过人来人往的这样热闹的景象,左右好奇。

每次买来需要的东西均要有谢徒去一一的送过去,因此谢徒提着白送的烧饼过去的时候还落得不少的奖励,最后不仅将买烧饼花的钱都赚回来还能留下几天的银两。

谢徒刚进屋白夜就已经在屋里等候着,身边坐着石像鬼也静静的坐着,但石像鬼却有鼻子有眼儿的学着月柳溪绣香荷包,谢徒进来的时候就停下手端着荷包看他。

“姐姐,我买回来几个烧饼,肉馅儿的,你们尝尝吧。”

放下烧饼后谢徒简单的说了说上午的事,为避免她们担心自然是隐去了给芮楚绑架带到驿站的那段经历,最后说要同烧饼摊老奶奶的小孙女出去玩的时候,月柳溪她们都是笑盈盈的对望了眼,神秘的传递着信息。

孟珊当先悉心的拉起谢徒的手,算是月柳溪她们几个推出来特意询问谢徒情况的,孟珊柔声,暖暖的问道:“那你小伙伴多大?,认识多久,长相过得去吗?”

谢徒挠头答道:“她家里没很富裕,好像是没有父母呢,没认识多久,长相嚒……脏兮兮的,像孟珊姐你脸上涂很多黄粉的时候,只是她涂着泥土,衣服也脏,但没有臭……哦,她要大我很多呢。”

“这样啊……好吧,你可以带着白夜去玩,它好保护你。”孟珊点点头心想脏却又不臭,这该是故意抹着土的,小姑娘长得漂亮就容易给恶霸娶走纳妾,谢徒同这样出身凡凡的小姑娘认识应该是好事吧?

前几天灵敏有给白夜缝制了包裹尾巴的袖套,因此尾巴裹起来的白夜长势异常,瞧起来活像是半大的只白毛老虎,遇着恶犬之流的也能轻易打跑。

任由谢徒出去玩孟珊她们却是半点没有担心,谢徒大小就没有安稳的在家里边待很长段时间,古灵精怪遇着白夜能忠心勤恳的守护者谢徒,孟珊她们相信没有人能无聊到要找谢徒这样小孩子的麻烦,

辞过孟珊、芳姐,谢徒领着白夜外出寻朱梦雅,谢徒前脚刚走,芳姐合上门笑着道:“你们说,谢徒有没有可能就这么寻着个青梅竹马?”

灵敏脸蛋微红,痴笑道:“会吧,他惯能哄人高兴的,小姑娘想必给谢徒哄的头晕眼黑,百姓家的姑娘,我想会持家照顾人的。”灵敏想起来的还是书里边记载的青梅竹马日后相约结情。

“哎呀,你们都怎么想的,撑死她作妾室,我可说清楚了,你们没想法我就要跟谢小子说我日后要是大房正妻。”

孟珊说起来这些没羞没臊的,歪理说出来月柳溪涨的跟苹果似的,谢徒才多大就能想起来先把位置占下,孟珊要是日后真能嫁给谢徒还不吃的他死死的?

出身的问题导致谢徒顽劣古怪,可这也让谢徒没有娇奢浮纵的毛病,谢徒日后荣华富贵不忘本这点在座的姑娘都能明白。

羞意散过些,灵敏怨孟珊说话没把门的,吐舌道:“你呀你,可是胡话多,真是没法子,你愿意占着位置就占着吧,谢徒肯定能乐意的。”

孟珊侧靠着芳姐卖傻,说这话最怕是芳姐没满意喽,孟珊心里边还是觉着芳姐会在谢徒心中占据跟为重要的位置,芳姐却温柔的戳戳她脑门没有在意……

那边谢徒带着白夜去找朱梦雅时给朱梦雅看的傻眼,朱梦雅是养着只黑猫日常喂些剩饭剩菜,隔三差五的还能有卖剩下吃不掉的烧饼喂猫,可同样的养猫谢徒的却能疯似的长大,这给朱梦雅觉得谢徒的猫带着些未能可解的魔法。

谢徒家住青楼的事朱梦雅已经打定主意消化在肚里,本来对谢徒的身世没知晓的朱梦雅遇着白夜更是好奇,愣愣的瞧着谢徒。

谢徒伸手在朱梦雅面前摆摆,问道:“怎么了?”

朱梦雅回神,看了眼小老虎似的白夜咽口水,咂舌道:“你的猫吃啥长这么大?我觉着你这猫是老虎犊子,还没见过猫走道能这么神气呢!”

“哈哈,是猫啊,就是品种来自西域那边,听没事的时候就吃肉睡觉。”谢徒只好说白夜是西域来的猫种,像是白夜这样的长势是谢徒从没有见过的,要不是他们之间主仆关系亲密没有十分的察觉,谢徒肯定是会因为白夜迅猛的长势奇怪的。

朱梦雅特别的注意到白夜尾巴上套着布套子,眼睛四肢都比寻常的猫粗壮以外还都是纯白的毛色,想要养猫就得耐心和闲钱,就朱梦雅养的黑猫吃食没有特比合口时还会外出寻食,可眼瞧着白夜这跟狗子似的尾随在身后,对猫来说能跟着诸人遛弯可是很难得一见的。

猫生性乖离没有护主的忠诚,能瞧见遛狗的却看不到溜猫的,这便是因为猫不似狗子那样忠诚相伴主人,它们宁愿找地方卧着睡觉也不会有跟着主人身后的想法。

两人边走边聊的说笑,路上经过买熟肉的摊子时白夜凑空偷了块五花肉叼着,谢徒看过白夜时也是无奈的扶额,再吃一年半载还不真的长成老虎那样的身形?

又转过两条街巷,朱梦雅回头对谢徒道:“哎,我们要不去城外河边掏鱼吧,你逃过鱼儿吗?”

掏鱼儿主要是可以带回去炸或煮熟吃掉,还没有住到紫玉阁的时候谢徒还真在江城外浅水地抓过鱼,那时候年纪幼小没法抓着鱼,后来在紫玉阁混迹能吃好喝好谢徒也就再也没有去过掏鱼。

朱梦雅说起来谢徒也心意阑珊,以往的日子谢徒甚至于都没法去想,摇头,又建议道:“你吃过作坊的糕点么?今儿我请客你随便吃,好朋友就要这样,走吧?”

“作坊的糕点贵呢,吃肚子里都是拉出去成肥料,还能多长肉?”朱梦雅摸摸空瘪瘪的衣兜尽量的想让自己口水少流些,穷苦家出身的她几乎就没亲手摸过元宝,更别说是拿着银子花销。

谢徒笑呵呵道:“吃了是没法长肉出来,但吃进肚里肯定好啊,甜丝丝的,走吧。”

江城能吃到许多精致美味的糕点,谢徒在紫玉阁自然是时不时的能吃到,偶尔的谢徒还能利用买货赚来的些钱买东西吃喝,比之朱梦雅没有自己花钱买东西的权利可是土皇帝小子的生活。

这不谢徒带着土包子穿着的朱梦雅进店时就给人多看了几眼,寻常的平民百姓能抽出钱到作坊买糕饼点心的想都别想是霸王餐,如若没有看见“常客”谢徒带着这土气的姑娘,伙计可能就拿大扫帚将朱梦雅轰出去了。

摆在柜台里边的都是晨起时放进去的样品,谢徒随意的要了平时自己爱吃却又舍不得多吃的几种打包,朱梦雅全程默默闻着点心的清香咽口水,给谢徒脸面丢的干干净净。

“醒醒了……这些都给你吃,尝尝看,日后要是想吃可以来找我哦。”谢徒将包起来的点心都递给朱梦雅,放出令他自己都有些肉痛的豪言,作坊的糕点美味的同时最大的特点就是价格略贵。

“你也吃吧,真的很贵呢,我要是吃这一顿,家里可能半月都没办法避免吃白菜呢。”

拎着能换几只烧鸡的糕点,朱梦雅就觉着吃这小糕点是那种富贵人家才能有的享受,幸而是她们家里在百姓中算是富裕宽松的,否则再落魄点的农户家个把月勉强揭开锅都有可能。

朱梦雅都怀疑谢徒是否是紫玉阁某娼妓的儿子,她实在没法想青楼那样的女人窝里谢徒常住是以怎么样的身份,谢徒不仅人小鬼大,他花钱的时候随意自然很明显是那种常来的熟客,这样算起来谢徒每日零花的都能赶着她和奶奶辛苦一日卖烧饼赚来的钱。

香软可口的糕点的确能让人胃口大开,这小口咬下去感觉蜜香满溢,吞咽的时候都没舍得草草了事。

谢徒捻起块桂花酥放到嘴里,赞道:“好香呢,我说的没错吧,你先吃千万甭客气,我有空就能同你玩呢。”

朱梦雅吃着甜甜的糕点细细回味,点点头同意了谢徒的建议,虽说世道险恶能分明,可谢徒年纪轻轻的掏钱请她吃糕点肯定是没有恶意的,朱梦雅还没吃过作坊里制作的东西,因此现在对谢徒这小孩儿的改观不是一般的大。

076章反杀

谢徒同朱梦雅又在穆玉阁见识过些朱梦雅从未见过的胭脂水粉,玩闹至黄昏时谢徒还带着白夜将朱梦雅送回家,朱梦雅跟着谢徒不仅长见识还能吃好吃的,自然的心里边已经没有对谢徒的抵触。

谢徒之前给罪刀业钩伤着的旧伤愈合的快,自跟朱梦雅玩过的次日就拿起先前紫袍道长给的典籍操练起来,偶尔的会回道观见句凌、无道,但这之后的数十天里却再没有见过紫袍道长。

根据无道的说法是紫袍道长遇着往年老朋友非要带着人家在凉州地界逛逛,谢徒习武的效率高,这时候遇着瓶颈没紫袍指导便只好自行参悟,每日到夜里时,谢徒都沉浸在武学当中难以自拔。

这日谢徒依旧的靠着窗户演练武艺,孟珊她们则是在卧房窃窃私语免得打搅谢徒,紫玉阁夜里的歌舞都已经停歇完毕,故而姑娘都在屋里接客或是结伴着沐浴预备睡觉。

谢徒发呆之际就见白夜几步窜上房梁,石像鬼自地上的席子坐起身来戒备,果然没等多时就能听到细微的声响,摩擦墙壁的“沙沙”声。

“瞄——”

白夜轻叫一声将谢徒从心海中拉出来,谢徒顺着白夜锐利的眼神瞧过去赫然是窗户,石像鬼已经握着把寒朔的匕首等候着来人。

屋外的细小动静没有静下心来听是没办法发觉的,绝对是屋外有人在试图攀爬入内,为了保持举动的轻盈在竭力压低行动时的声响。

谢徒慌忙跑到孟珊几女面前提醒道:“姐姐们,可能外边有人进来,快点躲起来,石像鬼姐姐能解决她们的!”

孟珊她们闻言也不含糊,当下依言都脱鞋缩在床内侧,石像鬼的事是谢徒后来去道观时听句凌说起来的,至于谢徒的称呼则是觉着石像鬼能听懂人话更像个邻家大姐姐。

孟珊局促的叮嘱谢徒道:“小心点,石像鬼她是石头的,白夜那么厉害,你就莫要逞强知道么?”

“嗯,我会的……”谢徒也顾不得多说闲话,给了她们各自宽心的眼神便回头去严阵以待。

没等谢徒站稳当就见一只手攀附在窗棂上,随后屋外那人纵身一跃进入房内,紧随其后的还有数人,石像鬼手中的刀是从道观句凌那里拿来浸过毒药的,又遇着石像鬼挥刀势大力沉,正着胸口脏器,那当先进来的杀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

石像鬼反应是何等的快?借着位置的优越根本就没有留下杀手还手的机会,也是杀手没有充足的空间逃避。

紧随其后的蒙面黑衣人一惊,欲拔刀应敌,暗杀的兵刃多是短小的,可刀锋出鞘刚抬起半寸,正对着石像鬼挥过来的拳头,“啵”的一声闷响,那人颅内血肉混沌,重击下竟是将**都打的混杂起来。

放倒两人后石像鬼靠在窗边没作声,屋外剩下的杀手显然是察觉到什么,攀在窗棂的手又缩了回去,眼见着犹豫就要错失良机,白夜眼疾,把控着石像鬼居高临下的就将匕首投掷出去。

这匕首也算是扔的偏离,划过一悬挂吊在窗外的黑衣人侧身扎在地上,地上站着两人,预备要入屋内的同样是两人,只不过一人已经要跃窗入室,另一人还刚刚到墙根。

余下的几人瞧见石像鬼的想法就是暗杀败露,底下一人低声:“风紧,扯呼!”

石像鬼纵身一跃顺势将半身悬挂在空中的黑衣人踩到脚底,缓解下落的冲击力,那黑衣杀手没等反应过来就给石像鬼踩成肉泥。

白夜亦是跃下,空中扭转身体就不偏不倚的落到地上,虚招一扑晃过杀手,石像鬼得空又是一拳挥过来。

那杀手后背背着一把唐刀,石像鬼一拳砸过去正中唐刀,淬火坚韧的唐刀就这么铮断,黑衣人给余下的巨力砸飞昏死过去。

“呜呜——”

白夜凶狠的吼了声就朝着逃跑的两人追过去,石像鬼数日里跟着谢徒学习身法,行动起来丝毫没有落后白夜。

追出数十步,前边的黑衣回身投掷数枚飞镖,破空声急作,倒是趁着白夜躲闪那黑衣人又拉开些距离。

石像鬼摆手一挥将那飞镖击落,飘逸的侧身捏住掉落的飞镖,反过来将飞镖扔过去,经历过投掷匕首失误,石像鬼这一标无差错的命中黑衣人后心。

跑的最远的那人还当是能脱离困境,没想到同伴闷声扑倒,暗自咬牙就运转起内劲不要命的飞奔起来,这般的激发潜能,肺腑间灼烧的痛感难以言说。

白夜跃上街道旁的屋檐抄近路就追过去,越过半条街才堪堪追上那不要命狂奔的黑衣人,这时候他大致也是力竭,脚步虚浮。

这样速度已经没有先前的快,白夜轻易的就奔过去咬着那人小腿筋肉处,“啊”的声尖叫,刺客狗吃醋摔在地上。

“不,不要杀我,我是听命于人……”

杀手自身武力十不存一,惊惧下就跪在白夜面前求饶,正如他的,听命于徐家才来杀害月柳溪。

紧随其后跟过来的石像鬼索命似的把黑衣人吓的涕泪直流,白夜也没准备听他说更多,随后迎接黑衣人的就是石像鬼的拳头。

徐家养着杀手刺客都是用以除杀政敌,月柳溪的事徐蒙龙还误以为是“姐妹”叛变,没想到其实是出卖了徐家另谋出路,这次派过来都是可靠的护卫,可石像鬼的变故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白夜冷冷的瞧着杀手尸体,石像鬼则拖着杀手将其扔到官府门前,随后几趟均是将尸体送到官府,没能送过去的就在紫玉阁的后院拿紫袍道长配置的化尸粉化去。

这般数条性命没了就只能是这样,或许说这样见不得光的几条命根本不会引来徐家报官,命陨黄泉路,也没祭奠的亲人。

徐家,徐蒙龙徘徊在徐家大堂的密室内,下边是徐工、褚玉夫妻,每每的派出去杀手让人担忧遐想的事,徐蒙龙一步步走到江城防务军守备全靠着阴谋算计,夜里说他没怕过鬼怪,那是身边总有人陪着。

徐工看着徐蒙龙走来走去就觉着眼晕,扶额蹙眉道:“爹,他们办事的该差不多吧?都走些时候了。”

徐蒙龙摇头道:“许是耽搁了吧,派去的人不少,没道理不成的。”说着徐蒙龙顿感忧心,要是杀手耽搁时间能用在哪里?

训练有素的徐家杀手每次暗杀回归都会前来领赏邀功,要说得手相约吃酒嫖妓断然是没人信的。

晃悠悠的烛光照着,褚玉昏昏欲睡的趴在桌子上,徐工也是靠着座椅靠背轻敲桌面,给徐蒙龙叫过来等快意时辰都没消息,徐工都怀疑是否是杀手给人覆灭了没办成事?

徐工虽说在武力上胜过杀手许多,可他修习邪功的事担心给人发觉就没出过手,月柳溪的事阴错阳差的留着都快成心尖儿上的刺了,故而不论如何徐蒙龙派杀手暗杀月柳溪他都是支持的。

又等候良久没半点消息传来,徐蒙龙不耐烦的坐着格外的烦躁,面对着徐工、褚玉也面上无光,“你们先回去睡吧,明日总有消息的。”

褚玉混混沌沌的已经睡熟,徐工打了个哈欠关切道:“那您老也早些睡吧,我这就带她回去了……”

徐蒙龙点点头看了眼朦胧睡起的褚玉,却因为心里边想着事没过多的留意,褚玉醒后就随着徐工离开大堂的密室,出去后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各自回房。

“唉,小小的花魁能翻出大浪么?怎么就没个消息呢?”

以往派出去的杀手从来没有过接连出状况的事,即使在暗杀任务中失手损失同伴也能按照预计的完成任务,月柳溪的事原来给徐蒙龙当做是最简单的暗杀任务,可现今已经事情发展似乎已经超出他的预料。

等的焦躁起来的徐蒙龙又派出人手探听情况,回来的护院却告知他紫玉阁安静的很,几乎没有发生事故,先前派出去的六名杀手也没有按照约定的暗号出现。

徐蒙龙这便开始怀疑紫玉阁内是否有人在保护月柳溪,可紫玉阁生意几乎能涵盖江城富商、军官、文官、士族大家,就算他徐蒙龙掌握着江城的驻军把控权也没法公明正大的搜查捉拿月柳溪。

一夜难眠,徐蒙龙派出数十人在紫玉阁周遭的街道搜索,半点蛛丝马迹没能找着,只好耐着忧心苦等天明再行寻找。

有石像鬼的存在,紫玉阁诸人都没有像初次那样心惊肉跳,孟珊她们对白夜和石像鬼这时候心里边全部都是感激信赖,朝夕相守的守护对这些女孩来说可能是那得的温馨,为此白夜彻底的成为招人待见的萌宝。

“小白白,你能不长的像老虎那样?”谢徒撸着白夜的颈后容貌问。

白夜晃晃脑袋权当是回答过,猫妖没能长成老虎那样雄伟的躯干却能近似老虎的凶猛,何况它日后能化形就可以彻底的为妖,守护谢徒的任务最多是到它化形时而已。

077章白塔

白夜是猫种无疑,谢徒随口问问显得有些傻气,今晚石像鬼和白夜的反杀行动真是看的他们热血,孟珊她们在青楼这地方已经非是初次见血腥了,可这番轮到自家人动手就觉得心情大不相同。

石像鬼最近有按照白夜的指示和谢徒学习身法,其实如果没有石像鬼的学习它绝对不会像这样的顺利处灭杀手,基本简单的身法落到石像鬼身上都能看得出来返璞归真的技巧,靠着速度和蛮力毙敌这任谁都不会想到。

石像鬼来紫玉阁的这些日子每天就是好奇的四处看,不吃不喝的,若是不行动几乎没人会注意到它,谢徒都好奇石像鬼没吃喝进体内东西怎么就能行动自若?

动作僵直看似是没能力快速行动,可石像鬼一旦动起来没人敢说它慢,谢徒才没学多久身法技巧,因此刚才看石像鬼动作时大致就是在看句凌他们演示时一样的发蒙。

石头没有思维,它却能通过人手诞生更牢靠的守护,石像鬼先前就只是堆冰冷冷的石头,可现在能保护大家免受伤害,这份情谊谢徒年幼都唏嘘不已。

大致是因为同类相残让人感觉,谢徒能从看到徐家杀手颓然倒地时的绝望,因为彼此间是相互利害的关系,谢徒甚至能在那茫然绝望的眼神中得出来畅快。

人都能彼此捅刀子暗害,何况是月柳溪还知晓徐工的秘密?

久坐沉思,在江城徐家那边的人又如何的在想着事?谢徒想来很多对或错,他所认为的对错大致都是来自于灵敏她们口耳相传,这般的想着许多也都是照着他自己的判断,得出个结论——杀手死得其所还是没有值得怜悯的,不仅如此,凡是伤人害人的都应该死。

眼睛看过月柳溪,谢徒心想柳溪姐始终都是半点错处都没有,徐工那欺人太甚,路走到现在要是自己能亲自去结果他就好了,省的担心受怕……

“谢徒?想什么呢?”芳姐轻怕拍了下谢徒的肩膀,柔声问。

谢徒收敛起念头,摇头笑道:“没事,想功夫呢。”

角落里白夜眯着眼深沉的看着谢徒,它多少能猜测到谢徒内心的的想法,当然的就没觉得谢徒这时候内心简单,恩怨生死的,现在白夜还不想谢徒接触的过多,免得日后弑杀过度入了魔障。

……

光景过的飞快,紫袍道长离开道观已经有近一月的时日,紫袍道长同德厚公公在凉州境内游逛时还带了吴惠汐、吴萱汐姐妹。

十多年前要是在中州地界提起来妖人,或许谁都能想起来有叫任白的,可也没人敢说任白的坏话,无他,任白早年有个诨号,“半鬼”。

怎么就称是“半鬼”?原来任白武艺高深的同时最厉害的就是隐匿暗杀,同年月的宗师高手紫袍、德厚都没法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擒获任白。

行踪缥缈无定所,这点就是任白让人畏惧的地方,行事乖张随性,从来没有过行侠仗义的时候,全凭着自身的喜好却能人中州的高手都奉为暗杀王。

凉州戈壁常有的风是冷冽的刮在脸上,紫袍反手握着拂尘,身旁德厚公公提着只牛皮酒囊坐在石头上,吴惠汐姐妹则是蹲在地上翻转着只野兔烘烤,不是的有油脂滴落爆开。

“呦?你们俩怎么凑着一块儿来找我这妇道人家?”

声音自紫袍身后数百步传过来,紫袍自嘲的笑着转过身时,远处说话的美妇人却又鬼魂似的站在了紫袍身后三丈的地方,螓首峨眉,颦笑皆有绝代风华。

白白净净的荷藕裙裹在身上,穿着双景玉凤纹绣鞋,玲珑曼妙,发髻清新,看面相活脱脱的待嫁姑娘,可实则眼前的这女子已经是近似紫袍道长的年纪,威震天下的杀手王任白。

德厚公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呵呵打趣道:“任妹子何时嫁人啊?老哥哥拍等不到你喜宴啊……”

任白笑起来格外的妖媚,香肩乱颤,撇眉道:“扯,我瞧着你行动利索,没准备在练练功,说不定能得道飞升呢?”

“飞升都是虚想,你这返老还童……改换……改换那什么才是正经的厉害,住着这荒滩戈壁,没想着出去瞧瞧看看?”紫袍道。

任白住在凉州荒漠小镇还是紫袍经过数个老朋友才打听到的,想当年盗掘皇陵任白功不可没,紫袍同任白过命的交情,说这倒是没有触到任白心结。

“外边有什么该看的都看过了,也没稀罕,一没酒,二没菜,走吧,去我瞧瞧凉州最乱的镇子。”任白招呼着两人要找地方叙旧喝酒,撇眼瞧见俩西域姑娘愣愣的看着自己,道:“你们俩干嘛的?”

吴惠汐忙见礼道:“拜师的,承蒙道长收留,想投拜您门下,万望收留!”

吴萱汐同样的见礼低首,态度诚恳,任白见了翻了翻白眼无奈道:“行吧,行吧,看着还算机灵,没紫袍老头介绍我还真就不准备收你们……”

说话间任白跨步就站到吴惠汐跟前,前前后后的看了半天,摸骨品像都没落下。

“西域的,奴隶?”任白问道。

“是,早年是沦落奴隶,后给人卖了当护院的,前阵子在江城投在道长门下,打杂做饭我们都熟悉的,或是……”

吴惠汐刚要放低姿态诚心求收留,任白摆手道:“少客套吧,那兔子烤的快糊了,赶紧的带着走,黄沙呼呼的,人家衣裳都脏了。”

说着任白就当先走在前边带路,德厚、紫袍俩相视哑笑也没别的好说的,紧跟着任白身后,吴惠汐抄起烤兔就拉着妹妹吴萱汐跟上去。

任白这杀手王轻功堪比瞬移,没有刻意放慢速度都能给吴惠汐姐妹俩甩没影喽,绣鞋踏着黄沙,脚底下黄沙半点没有凹陷,反观紫袍、德厚公公两人掠过的黄沙带着微不可见的塌陷。

走在前头,又是顺风,任白回头对紫袍道:“你这神棍前些年不是算出来个什么煞星?找着没,我还想收做徒弟呢,你送过来这么俩丫头片子,是不自己早已经有合适的徒弟了?”

德厚公公失笑,答应:“没错,这老鬼已经纳入囊中了,不过我们俩如今是亲家,那小子是我孙女婿!”紫袍笑了笑默认了德厚公公说的。

任白哼道:“你吹的天上去的苗子自己个儿笑纳了,就给我弄过来俩勉勉强强的小姑娘,信不信我改天去给你徒弟哄骗走了?”

紫袍脚步一滞,怕任白真的就到江城哄骗谢徒去,随即解释道:“才几岁而已,还小的很呢,你这一来咱们差多少辈儿?”

“州官放火,百姓就能点灯,老鬼的孙女能嫁人,我当然没差着什么,你不说,谁能知道我多大?”

任白心想我近年来练习的媚术已经炉火纯青,等过些年去江城把你们俩老东西的徒弟、孙女婿骗过来,这般的下来该算我扳回一局。

前些年紫袍神神叨叨要找着白虎煞星,这事儿任白自然是知晓的,紫袍早些年算卦玄学半懂不懂的很没准气儿,可愈老愈发的纯熟,任白就惦记着紫袍说的武学奇才,她这身武艺总不能都交给半吊子徒弟学不会浪费吧?

一行人在荒漠奔波约半时辰就抵达一处小镇,荒漠仅有的绿洲地带,葱葱茏茏的种着些耐旱树木灌木,说是小镇还就真是百余间屋子兀立着,居高临下能将小镇的全貌收揽眼底。

紫袍望着这小镇地势低矮,却又四处青葱拢抱,不禁赞道:“荒漠中能有这样的镇子实属难得,要是你没放出风声来,恐怕我们还真没法找过来。”

任白是半点没客套,自豪道:“那是,这镇子瞧着没什么,实际上都是些朝廷命案缉拿的穷凶极恶之人。”

这镇子地处凉州荒漠,四边闭塞不通,不懂荒漠地形的人根本没办法进入,原本就只是几户躲避战乱的人家,随后慢慢的发展成朝廷命案要犯的集聚地,逍遥法外的人到这地方算是彻底的没有给朝廷捉拿的风险,但凡是正经的人没人会愿意待在荒漠。

镇子混乱,但也是西域小国通商必经之地,镖师与强盗的冲突时不时的在这边陲小镇上演,任白隐居此地,就经营着家平素卖吃食的酒楼。

说起来这小镇名字就只是白塔二字,至于说这名字简单来自哪里?也没人能知晓,任白在白塔镇都是蒙面的,连酒楼的伙计都没见过任白的面目。

震慑凶徒就要手段狠辣,任白初来白塔镇的时候就当街杀了数十个想要非礼她的人,建立起来酒楼也全靠着武力霸道,纵横天下难逢敌手的任白面对二流货色从没有出过第二招。

酒楼的伙计都称任白为“白姐”,略微能说上半句话的都称白姑娘,一进小镇紫袍就发现这地方就没有女子上街行走,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壮汉提刀佩剑匆匆走过,他们对任白的称呼就能看出来任白在这地方混的风生水起。

078章任白

总有官府力不能及的地方,白塔镇充斥着暴力,街边的娼妓门前挂着半截人棍,把人耳朵、鼻子、四肢削去的就是人棍,眼前的就便是这般。

德厚公公和紫袍也都是看稀罕,人活到他们这地步对于很多对的事都已经没有兴奋,更何况白塔镇除了风气恶劣也没有值得他们在意的地方。

“去,置办点吃食,找两坛酒来。”任白进门就顾着吩咐店员。

吴惠汐姐妹俩战战兢兢的跟在后边还提着之前烤好的兔子,来凉州荒漠之前紫袍道长他们说起来任白的事迹,姐妹俩人对任白可以说满怀着期待。

见任白身貌都是花月般动人,根本没办法想象她曾经是紫袍道长口中的男子,吴惠汐能逃开江城徐家最想要的就是给妹妹和自己找着合适的安身之所,任白不仅武功神通,日后能学着多少东西也算是没有白活。

酒楼分着上层下层,下层嘈杂混杂着摆拳叫骂声,吃剩的骨头残渣掉在地上踩扁,处处呈现出让人作呕的混乱肮脏,并非是酒楼本身,而是扑面而来的酒气汗味,渣碴给踩扁成泥状让人难以接受。

“乱吧?看着就想吐,这些人没个态度,我这酒楼经营着,往死了黑人……”

诸人都落座后任白接过吴惠汐手里的烤兔,摸出把刀刃极薄的匕首轻晃两下就将整只烤兔分离开来,切口整齐像是给剁肉的刀切出来。

德厚公公盯着任白手里的匕首,沉声道:“这刀还是以前的那把吧?怎么的,我记得不是刀刃坏了么?”

任白的兵刃从来就只是一柄匕首而已,曾经鬼魅无影踪的杀手王玩起刀来给人视觉都十分的震撼,晃悠悠的刀划过,往往敌人性命就在这华丽的挥舞间丢掉了。

“刀刃崩了当然能修,我找着西域一铁匠,架着脖子就给我修好了。”任白切过兔肉将匕首往桌面上轻轻一掷,那锋刃刺透桌面“嗡”的一声就插入了木板里,任白投掷的时候没附带半点力气,由此可见匕首锋利程度。

同为杀手的吴惠汐、吴萱汐见状相视惊讶,刀刃的锋利取决材料淬火,可吹毛可短的兵器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虽说她们平时都是接触到很多暗行刺的暗器窄刀,对任白这匕首的惊奇就都在锋利上面了。

任白最里边能修复兵刃缺损的铁匠是西域闻名远扬的锻造大师,就是紫袍他们不善使用兵器的都知道如今天下最高超的铁匠在西域。

德厚公公哈哈道:“听说西域的那铁匠气性高傲,遇着可算没辙,也该是他倒霉催的。”

任白杵着螓首盼月似的望着窗外,幽幽道:“人去楼空,我这刀都陪我多少年了?昔年很多的老朋友散落天涯,都没法再瞧瞧。”

紫袍亦是默然,想当年振臂高呼能招来多少英雄好汉帮忙操心?愈老愈没了争强好胜讨理论的心境,现今问着个老朋友都是安享天伦隐居起来。

掘盗皇陵这般的行径给当年看来都是要半条命的勾当,虽说后来朝廷撤销了整件事的通缉,紫袍在那之后也几乎是成为了整个中州数得着的风流人物。

见着老朋友打开话匣子,说起来近年来任白在外流落的感触,也都没人敢和任白说起来改换身份的往事,任白当年严重的抵触人在她面前提起来她曾经是男子。

数十年前任白人长的秀气沉静,可即便如此任白如今的面容还是那样的差异巨大,要不是任白性格处在逐渐变化的情境下,紫袍他们当年都不敢相信任白能以这样匪夷所思的形势变成女子。

老朋友见面剩下的净是彼此的惺惺相惜,谈起来后辈少年的事来,都能想到诸多忘不掉的事。

……

江城驿站,自打上次谢徒给芮楚绑回来,借着芮楚就待在驿站陪赵芸郁绣花习字看书,夜里听着柳声摇起,这般处境下的芮楚就想起来谢徒来,趁着赵芸郁早起还在屋里演试舞艺,芮楚偷跑出驿站径自往紫玉阁跑去。

飞快的在街上跑起来,将宫内学来的礼仪端庄都抛给了狗,穿着劲装都不需要担心裙摆会在跑动的时候飞起来暴露。

晨起四下无人,到紫玉阁时依稀能听到里边有人说话,按着上次给谢徒迷晕的地方,芮楚很容易的就照着位置瞧见谢徒独自坐在栏杆前抱着本书。

“嗨,臭小子,说好的过驿站玩玩,怎么最近很忙?”芮楚忽如其来拍了谢徒肩膀,觉着没有特别的得劲又在谢徒屁股上补了一脚。

谢徒给芮楚踢的打断了思维,转头见她穿着身桃色劲装背着手站在那里,问道:“你又来抓我?我跟你说我师父请来的高手现在就盯着你呢,小心点。”

“高手?”芮楚闻言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窗户,任她如何的寻找都没能痕迹,倒是路过的女子端着半盘吃剩的饭去倒掉的时候脚底摩擦地面的声音给芮翠听的清楚。

谢徒也没胡扯瞎掰骗芮楚,石像鬼果真就虚掩着窗户看着芮楚,其实发现芮楚站到他身后的是白夜,路过白夜有心要让芮楚没机会出现在谢徒身后,恐怕她现在已经给石像鬼擒获了。

收起书谢徒起身看着芮楚,一个鄙视的白眼算是回敬她的那一脚,“虽说看着你,可人家要比你厉害很多的,你觉着我师父想偷袭你还用暗地里来?”

芮楚给呛回去狠狠的剜了谢徒眼,哼道:“偷偷摸摸的,我就是无聊来找你,对了,还有些事要说。”

“什么事?”

“也没别的,我们家小姐原先身体差,几乎是虚弱要命的状态,后来吃了紫袍道长的灵丹妙药好了,你呢本身已经没法逃避,有没有兴趣随我们去中州的皇城看看去?”芮楚笑颜将话都说给谢徒,能答应两边都欢快,不能答应只好是谴着人手在赵芸郁回皇城时想办法把龙月带过去。

皇家想做的事情无论是世家大族还是军国柱石都没法改变分毫,芮楚眼里恐怕皇家就能代表天决定任何事物,赵芸郁近来碎碎念的偶尔能提起来这些,芮楚常年陪在她身边也已经能知晓赵芸郁的心思,两者联系起来的就是谢徒这小破孩抽疯下药给她们整晕了。

赵芸郁想要做的事她自己没好意思说出口,芮楚很多时候就能贴心帮赵芸郁把事情办好,皇家公主这身份说出来分量千斤重,身不由己。

谢徒看了看窗缝里面石像鬼空洞的眼,只得对芮楚道:“你要知道我师父绝对会保护我的,他派过来的高手每天都跟在我身边,你这点功夫不够看的,最好是能找个靠谱点的。”

芮楚笑着道:“是我打不过你说的那位护卫,但我要是将江城驻军都调过来包围紫玉阁,那位还能防卫么?”

人多压死饿虎,任石像鬼不知疲倦也没法,谢徒上次在驿站的时候就发现赵芸郁身份非常,至于芮楚称赵芸郁作公主,谢徒没有将想法扯到皇城的赵姓公主身上,毕竟这两者之间相差的太过离奇,中州皇城才会出现的公主没道理在凉州江城这地方。

凉州的防务军数量对百姓来说并非是难得秘密,说书先生常常有说起来江城军队在老皇帝争霸天下时候的军工,谢徒心里边是模糊的概念,目测着人数也就是维持在数万人。

给芮楚这般吓唬,谢徒服软道:“有话好好说好吧?”

芮楚得意的伸个懒腰,懒懒的说道:“好好说是可以的,可是你也要知道,我们身份差着很多,怕你没准备要和我好好的说说去皇城的事情。”

“怎么会呢?也没太过分的的拒绝吧?”谢徒道。

谢徒心想你借着江城守军好大的名号在这儿吓唬我,静下心来的好好的谈事情也只能是由你没头脑的胡说,要是师父在身边肯定没胆子吓唬我……

句凌说过紫袍随着老朋友到凉州游逛还很需要段时间才能回来,谢徒没指望师父能及时的出现救他于水火之中,只要芮楚没有恶意跟她说说也好。

没客气,芮楚坐到谢徒旁边的座椅上翘着腿悠闲道:“想来你是知晓了,女子素来名节胜过性命,我们那日喝了蒙汗药的茶水就那么的昏迷,我倒是凑合着能留在江城,可我们家公主金枝玉叶,是没法留在江城的,就拿现在来说,我们可能至多在江城停留数月就不得不返回皇城。”

谢徒道:“她是姓赵吧?赵姓是国姓,给报官……你们真的能指挥得动江城的守军?”

谢徒怀疑给芮楚看来就纯粹的是小破孩多事,调动江城守军对赵芸郁现在黜置使的责权来说小事一桩。

暗探回报上来的消息里边说起来江城守备徐蒙龙按着结党营私架空江城驻军的事,这般的行径完全是要脱离官府单干,虽然江城一城没法,但他们这这同时有着凉州孽党的财帛支撑。

079章老成

说起来军国大事,芮楚仅是个没说话权的侍女,但好歹是皇宫内院呆惯了的,能知道不少中州大势所趋的异动。

造反平叛都是共同的目的——江山!

数十年前先皇义军捣毁前朝江山,更名换姓的将中州的土地都占喽,前朝的当然不会轻易的甘休要准备反过手来回打朝廷。

这战争拖着时间越久可能对朝廷来说愈发的有利,同理前朝余孽仅有灭国前遗留的金银珠宝充作军饷,江州城哪天要是落到叛军手里边儿可不赵芸郁这贵公主就成现成的人质了嚒?

这般想来芮楚愈发觉得要谢徒前往皇城,上前提着谢徒:“说明白的,我想绑你道皇城。”

每日识字都不全的谢徒翻看书卷只能抠着图谱,能思前想后的通过自己努力将图谱门道弄明白都要有顿悟的过程,芮楚先前给他打断可归结谢徒忍下,这番半路杀马可是给谢徒惹的脑顶冒火,黑脸挣扎道:“你知道我想事,别咋咋呼呼的。”

芮楚心想自个儿算是在提醒谢徒性命攸关的事,她本就性情躁动,老在谢徒跟前吃瘪难忍的愠火。

皇城都是温文儒雅声声慢的调调,来凉州这荒地芮楚觉着都给感染的没规矩了,玉指刚落到谢徒胳膊上要掐,心想他才说过周遭有高手护佑,我要是动手伤人不给抓着正着?

故而芮楚气极反笑,改去摸谢徒脑袋,缓缓道:“商量是好的,就依你的来。”

“哦,江城驻军听人家说都是徐家的私兵,你这名头没徐家吓唬人。”谢徒说的自然都是听来的,江城没有禁谈国事的榜文,百姓爱说谁坏话都能说道几句,查起来可是没头脑的摸瞎,人多喽能把官府都制妥帖了。

徐家正自困扰着谢徒没辙,把徐家的破事荒诞都捅漏出去好让芮楚想办法治治,进来江城风气肃清很是刚硬,谢徒这小娃都知道说给有门道的人必然能制徐家的罪。

史上有显世名人把计谋都算好写在书里边儿教人学,看书的不知凡几也没见着多少人能贯通,谢徒这精怪的脑瓜子讲起来道理硬是把芮楚说的晕乎乎。

芮楚乘着得空没想事的时候说道:“我可厉害着呢,打草惊蛇你懂不,徐家那帮杂碎迟早完蛋,就等着得空收拾他们……哼哼,你少得意忽悠我,凉州人说话山来海去的,你这破孩儿能懂多少道理?我跟你说,识相的答应我去皇城逛逛,兴许我们公主高兴了你长大能捡个差使,省去吃白饭的名号。”

谢徒素来是很要骨气的,耸肩道:“没办法,我师父说过我不能入朝为官,好像现在是你们请着我去皇城吧?”

芮楚垭口,憋半天道:“行,行,行,你现下没事吧?我见你书都合上了,我今儿给你五两银子你跟我走一遭怎么样?”

五两银子谢徒掰着手指头算也没能整明白他要买多少天东西,每日的所得约是十粒碎银子,每一两货真价实的银元宝等价……老天爷爷,这可算是横财一笔。

芮楚除过暴躁多手喜欢打人外好像没真的伤过他,见钱眼开又没觉着风险的谢徒送回书言明去处就跟着芮楚离开了紫玉阁,当然白夜紧随其后在沿街的屋顶跟着谢徒避免出事。

凉州民风比之皇城那样中州腹地的城池要粗犷的多,游侠豪杰好像落到凉州地界才能算得上豪迈霸气,皇城九五之尊住所,可雨水多了给人觉着就格外的柔。

梅雨潆绕,生灵训谕;芮楚英气的姑娘没带着凉州本地的土气彪悍,生的格外的有趣儿。

“待会儿机灵点儿,公主她病愈没多久,听着好话高兴可是你福分呢。”芮楚路上低声的嘱托谢徒。

走着路的谢徒不快的皱眉,反驳道:“都是一颗脑袋两手臂的人,我凭啥昧良心夸她?”

这般说谢徒是不喜欢乱七八糟的给人当成玩偶,紫玉阁时他夸赞孟珊姐她们博取佳人笑开颜这倒也合算,哪日赵芸郁她们离开江城千里隔断能遇着屁的好儿?

芮楚直要给谢徒气得呕血,搭着他肩膀温声道:“伤者,公主身子骨弱你知道吧,你那猫那天咬伤了她……这样,我给你双倍的银子你说点好话夸夸她,能让她笑笑就好,怎么样?”

遇着银子谢徒倒是还能牵强的称赞几句,点头市烩道:“十两白银,你有没?”

芮楚自打怀里边摸出来枚银元宝丢给谢徒,心想这死娃娃每天的赚钱眼,脑袋贼兮兮的瞧着烦人,养的死猫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一般的行径。

吁了口气,芮楚问道:“十五两,算是明日的预定金,你明天再来说好话,怎么样?”

谢徒垫垫银子,手捏牙咬,道:“是真货,好吧,管吃管住我就去吧,声明下,真看不过眼的我可不说啊?”

赵芸郁聪颖贤惠,品貌端正,身家清白,久病缠身的如今病患也痊愈,母家良将辈出,父亲是当今皇帝那样的权贵,芮楚实在想不到赵芸郁身上有什么能让谢徒看不过眼的。

这小娃存心找茬恶心她,芮楚哼道:“那我说明白点,夸她貌美,性格温和,哪儿好说哪儿……”

“好吧。”

说话间芮楚领着谢徒直直步入驿站,门前巡视守卫的兵士是半点没敢询问,兵士均是皇城来护送黜置使队伍的,一路舟车劳顿,对跋扈的芮楚没人敢拦着问话。

谢徒难得在官军面前挺直腰杆儿,他眼里天下官军出自一家都是留着给皇帝打仗夺地盘的,能在官军面前没带半点气虚挺着要叫声“军爷”都是男子汉该有的气势。

芮楚进赵芸郁屋里瞧见绣花的赵芸郁仿佛是换了副面孔,犹自内心的高兴,扑过去拿下赵芸郁手中的绣花圆盘,道:“我找着那臭小子了,高兴不?”

给芮楚没半点言语抢下绣花针多少让赵芸郁无奈,见谢徒穿着身锦绣山河袍子站在门口盯着她看,赵芸郁登时闹了大红脸,想起来怎么谢徒这小孩儿每每的都是死盯着她看呢?

“咳咳……我来做客的,咱们算朋友吧?”谢徒讪笑着挪开眼神坐到圆桌旁的位置上,言语老练,这已经不能让人将他视作半大的孩子。

赵芸郁撩起鬓角散开的碎发,起身提壶掩盖倒茶,将一杯茶水连着茶托端给谢徒,谢徒接过去的时候却没见识的将茶托放在了桌子上。

茶是凉的,茶叶入口淡淡的清苦,回味悠长,谢徒没喝出滋味,心想茶水都是类似的清苦味道,好坏区分怎么的孟珊姐她们就那样明确?

风韵的赵芸郁轻轻落座,和声道:“要不找点酸梅汤喝吧?茶是不没滋味啊?”

旁边芮楚疯了似的眨眼睛暗示谢徒照着之前说好的戏码说,赵芸郁性子柔,怀着事情不容易说出来,可能有些细节没有让她舒心最后能想好久。

谢徒停顿片刻微笑道:“没事的,茶里边好像带着香呢,闻着是……是牡丹,嗯,是牡丹花的味道。”

半句装傻充楞的话给芮楚都听的发蒙,赵芸郁却心里头暗暗的欢悦,昨夜想起来窗边枯死几株牡丹花,没舍得花瓣化泥腐烂,赵芸郁都收集起来泡澡用掉了,谢徒应该不会随意的就闻出来昨夜泡澡的花瓣吧?

赵芸郁想的是谢徒年幼无知对花瓣的认识不会全面,芮楚这样负责她起居沐浴的贴身侍女都没能靠着闻味闻出来。

其实谢徒跟着孟珊她们早已经把泡澡沐浴用的皂角花瓣揣摩的清楚,牡丹花花名甚艳,馥郁醇厚,玉笑珠香,是再容易不过分辨的花儿。

“哈哈……这怎么会呢……”赵芸郁妍淑丰美的柔笑着将话题引开,转问:“听说紫袍道长随老友游逛,紫袍道长有没有说他们外出游玩的去向啊?”

谢徒道:“没有,只是说外出,我师兄他们都没有说起来。”

赵芸郁伤愈之后就多出来许多的功夫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皇家公主的她自幼受到管束颇多,体弱多病没半点行动活跃的本事,近来在屋里边绣花练字都已经万分幸福的。

上次芮楚给谢徒抓着带回来无意间脚丫看光,赵芸郁傻乎乎的觉着这般接连发生事件就应该不能再放任谢徒,紫袍道长管束着是否就能由着她带回皇城是个问题,但赵芸郁认定的事情变动可比杀了她都要难。

幼时赵芸郁曾喜欢过养猫,结果那时候宫中太妃还为“殁”了,皇帝教赵芸郁宫中的侍女暗自养着西域进贡的猫,谁曾想赵芸郁没少因为养猫这样忌讳生灵给太妃说,本该就此顺着太妃的意弃养那猫,她却暗地硬硬生生的养猫直到太妃“殁”辞两年。

柔弱的赵芸郁对任何事都保持着随遇而安的态度,唯独她认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左右,芮楚陪同赵芸郁吃穿长大十多年里当然知道这性格执拗的赵芸郁,事实上芮楚现在的确也在这样做。

080章帛玉

看着龙月的身高相貌很多人都是第一眼就低估了他,可他智力长到年岁前边,遇事冷静,思考专注,大约还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有老谋者没有的勇气。

赵芸郁遇着这般小弟弟感觉的谢徒,即使牵强附会的能安慰自己,也没办法忽视掉龙月的存在,皇家能改嫁招亲接连着办,但天性使然,赵芸郁这皇家样貌脱颖而出的贵公主就是看不惯宫中的事。

说着说着,虽是谢徒给芮蹙拿银两忽悠过来的,半道就和赵芸郁说的投机,诚心实意的夸赞几句没有一点弄假。

赵芸郁说起来她年少病魔缠身,幼时的生活相当的悲哀,龙月便捡着好话夸的赵芸郁心花绽放:“都说旧病成美人,我前阵子听家里边的姐姐教首好诗词,这样‘文杏徒繁,牡丹虽贵,敢夸妍妙;看冰肌玉骨,诗家漫道,银蟾莹、白驹皎’,这该是说的你这样病如娇花垂泪的姑娘……”

谢徒年幼善变,夸人赞美信手拈来好不轻捷,孟珊她们都知道谢徒善于说些好听的夸人家依旧是喜欢,遇着赵芸郁这般没怎么听过人夸奖的公主,听的感动颇深。

真是两眸含秋水晕色,玉肤粉黛,秀妍无匹,言语薇薇柔情旃,病弱西子却是比之西子更多通透玲珑的英气。

芮楚附和着,夸道:“是这样的,公主你本来称得上这诗词,可别再自谦了。”

芮楚心想我这十五两银子给谢徒买过来真没花错地方,也该是这小子造化,没先前他瞧见公主玉藕敛足,恐怕说起来赞美之词没如今的奇效?

言语死物要分人说,芮翠同赵芸郁每日的相处都已经互相了解彼此,虽然说芮楚诚心的赞美亦能引来赵芸郁的欢心,毕竟跟谢徒这般不甚熟悉的小娃娃相比就没谱的很。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帝王家的宝贝公主当然的没人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赵芸郁特殊的童年际遇让她这皇公主的身份都要金贵过些皇子,哪怕是站在几已经就藩封地的亲王都能大大方方的说话。

谢徒虽然知道赵芸郁给芮楚称作公主,但没有想到皇城的公主,说的那几句都是有感而发,诗句没错是灵敏教给他的,能用着夸赞赵芸郁当然笃定主意她知道这诗句内涵。

“这诗虽说夸姑娘家,但有逾礼的嫌疑,我可不敢轻易的接着。”赵芸郁攥着衣角说这番矜持的话,其实诗句都是没那么多讲究的,只希望谢徒不要因为这自然的谦虚想到旁的。

芮楚眼神暗示谢徒这没有嫌弃的意思,眼神能简易的传递许多的信息还不给轻易的发觉,谢徒结合着芮楚的口语大致能明白她表达的意思。

又喝过杯清茶,谢徒连连点头认同赵芸郁的“矜持”,难怪谢徒随着孟珊她们每日都是和声笑语,其实懂其中门道的都该知道诗词兼有诚意能动人心。

芮翠近午间的时候安排饭食下去,谢徒出来时是跟孟珊姐她们说过这的,赵芸郁屋里边仅有金曼锦花帷幕帐的床儿,因此谢徒没介怀的像上次似的就挺尸睡在赵芸郁床上头。

躺着时腰间掉出来块儿缀着落樱的玉佩,流苏散开的落樱掉在玉佩底,是月柳溪前日收拾旧物什时取来特意给谢徒的,伴龙夺珠,吼啸的龙首眸眼怒睁相对。

玉润,内含智、仁、善、道等君子道德,谢徒这块儿龙聚首夺珠图的是前程安宁,还有便是留着给镇邪,可那编制的手法落到赵芸郁手里就知道是姑娘家编制串上去的。

赵芸郁想良久,欲言又止,反复不定,半天抹了抹额下的细汗,问道:“你戴着的那玉佩璎珞蛮好看的啊?”

谢徒枕着胳膊,腾出只手在腰间摸见玉佩,笑道:“是啊,我姐姐给的,说起来她容貌可算是褒姒那般,略差点你。”

“君子无事,玉不离身”,常有的玉佩都是含着寓意,赵芸郁听着是谢徒姐姐放心些。

谢徒多次说起来家里边姐姐,却没听他这年纪的说起来依赖的母亲,次等点的父亲都没有提起来过,赵芸郁便问道:“你家里兄弟姐妹多么?”

谢徒愣愣神,据实回道:“都是年岁像你这样的姐姐,我没母亲,母亲生我时难产,老爹么,跟没我这儿子似的,我生活都是跟着几个姐姐的。”

赵芸郁印象中父皇和蔼可亲,母妃春风和煦,兄弟姐妹数不胜数,祭祖的时候她得特许能免去,唯一去过次,乌泱泱的天坛挤着近三十个兄弟姐妹,眼生的幼儿赵芸郁这做姐姐的甚至都没见过。

宴会入席都能免去赵芸郁参与,赵芸郁身体孱弱,皇帝下令没人会说叨闲事烦扰赵芸郁,连兄弟姐妹名字都没法叫出来给赵芸郁自己想着都难堪。

谢徒家说白了只是江城的青楼紫玉阁,那姐姐不能猜出来是紫玉阁卖唱讨活的娼妓,赵芸郁没听谢徒说起来过月柳溪她们,都以为谢徒每日的混着些娼妓还能得到如此妥善的照顾。

莞尔笑悦,赵芸郁没再追问谢徒,按着宫廷礼仪,多次三番的追问人事情已经落得唐突。

谢徒浑然不觉,翻过身拨弄着床边帘幕垂下来的流苏,喃喃道:“姐姐们都是好姐姐,没有她们我可能都要饿死……哦,我的猫好像在外边呢。”

窜房梁越屋瓦,白夜这时候蹲在房顶等着谢徒,谢徒想起来它还在外头的时候,白夜只打房顶抓着驿站外头拱角跃进来。

屋内白光忽闪,没等赵芸郁反应白夜就已经进屋内往谢徒身边过去,有些日子没见,白夜长势惊人已经能威胁到青壮男子。

张跃虎扑气势凶,蹲伏幽隐声息匿;獠爪懒面九尾猫,呼嚎低呜惊无故。

那天赵芸郁给白夜连抓带咬虐待够呛,血淋淋的教训记忆深刻,见着白猫赵芸郁惊慌的后退几步撞到桌子上,“咚”的声撞响,白夜扭头看着赵芸郁诡异的呲牙吓人。

谢徒上次纵容白夜都是因为没认识赵芸郁,这般情景眼见着赵芸郁吓得发抖,他轻抚白夜脊背,说道:“别吓唬她,现在是能说话谈天的好朋友了,我午间的饭都是在这里吃过的。”

白夜屋外边儿顶着太阳晒得发燥,谢徒这样说就没再装相吓唬赵芸郁,尾巴位置带着针织的尾巴套,庞大过几圈家猫野猫的体型看起来更像是林家捕食兔子、鸟雀的翎猫。

赵芸郁苍白着脸缓了好久,想尽量让自己从白夜无比寒厉的表情中镇定,颤声道:“这猫能听懂人话吧?没见过猫能咬人伤人的,它力气分明不像是寻常猫的。”

谢徒总归是没法说出来白夜“妖”的事实,牵强的解释道:“它负责保护我,是师父送的,它认生,熟人就没事的,你过来摸摸啊?”

摸猫绒绒的身子是没必要拒绝的,可赵芸郁深知那只大白猫很明显怪异的厉害,方才咧嘴呲牙的时候那样表情恐怖极了,借给赵芸郁十个胆子不会去摸猫的。

谢徒还半路想起来白夜跟着要它进屋遮阴,顺便能顺通赵芸郁的关系,白夜的确给上次给赵芸郁伤的毁容昏迷,谢徒只好任由赵芸郁远远的躲着。

谢徒习惯于见到白夜通灵通玄的行为,白夜能长成遇见粗茁的大猫无疑出门在外给谢徒底气,赵芸郁这女子现在谢徒基本可以确定无害善良。

下午时间断的抱着白夜和赵芸郁聊过许多,沉浸在瞌睡梦中的白夜是家猫宠物的样子,赵芸郁畏惧心理散去能硬着头皮坐进。

吃过午饭芮楚便离开赵芸郁卧房,在紧挨着赵芸郁卧房的偏室午睡,赵芸郁伤病痊愈,生龙活虎比她都精神强盛,芮楚因此没有往常去似的叮嘱赵芸郁午休睡觉。

白夜进屋咋咋呼呼给赵芸郁唬着都自然的没听着,赵芸郁那搓圆捏扁任意揉弄的性格在白夜存在下硬是胆子大许多。

日头渐沉鱼落雁,夕阳西下,等谢徒走后,赵芸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心理在白毛跟前淡定聊天?

谢徒的白毛邪性,体力优越,那日咬穿她虎口还毁容,分明那时候是杀心顿起,可待在谢徒怀里睡觉蠢萌的样子让人害怕不起来。

来江城她见识过许多的贫民街行谋生计,卖唱杂耍、糕饼点心、杂物玩物……百姓没有内院皇宫诗书礼教处处不和谐,可如同谢徒身上饱含着生活气。

福禄权贵管百姓草民的真实为“俗”,或许是真俗,谢徒身上有着诱人探秘的可爱,黑黑的臭小子能说些无论你哪儿都听不到话语。

赵芸郁留恋的东西许就是江城所有的,谢徒身上还有些痞气耍横的意思,这该是他没有的,可是偏偏的谢徒痞气无赖起来给人气恼无话,芮楚言语道断没有谢徒犀利顺溜就借口这点揍他顿出气,其实谢徒何尝没有接着给芮楚揍巴掌的机会套近乎的想法?

081章沉发

江城江畔,雾气蔼蔼,细水汩汩流淌,江水里边儿迎着一块石头分成股儿分流,数个顽童捧着竹篓子摸鱼。

鱼儿吃的水草鲜美,水流又是极尽清澈,江城岸边摸鱼的勾当弄起来的确能赚着银子,可惜江里边的鱼都是鱼苗,从没有成年的大鱼能捕获,至于说为何江城这段水流没值得捕获的大鱼,无从考究。

江城江流来自凉州跨越数百里的沁水,都是沿途江水加着汇入小河流,道江城地段时水流就没有很凶,江流周遭常有小娃娃摸鱼。

卷着裤腿,趟着水猫着腰,眼尖手巧的孩子午后提着一背篓鱼苗回家能给家里人改善吃食,但大人就没有因为这点东西来摸鱼的。

摸鱼的队伍里边儿朱梦雅是孤单的独个儿,丫头片子出来晃悠都给人说成是不检点,以至于朱梦雅摸鱼从不敢脱袜子,都是湿着袜子下河。

河岸边水草繁茂,导致沿岸的土都给水流冲刷空也没塌陷的,这地方是鱼儿绝好的藏身地。

摸鱼讲究“偏”,看着的鱼决不能照着位置抓过去,需要偏离,水浑浊没能瞧见的更要讲究多,摸索中要分辨鳝鱼还是食草鱼。

鳝鱼尖牙利嘴惯会咬洞口掠过的小鱼,因此要分辨鳝鱼洞穴才能多抓鱼苗,行动蠢笨的轻则给咬伤淌血,重则掉肉断指的都有。

朱梦雅提着小竹篓蹲在河岸边摸索着沿岸藏身的幼苗鱼,背篓已经沉甸甸的蓄着许多小鱼,手掌摸索着河岸水草丛生的地方就扯到根绳子似的东西,吓得朱梦雅紧张缩手。

考虑到里边的东西没摸清楚,朱梦雅机灵,找着跟树棍子探进去搅和,搅动几下就能觉着树杈给里头的绳子挂住。

“什么怪东西?”

朱梦雅嘀咕着将棍子拽出来,初看过去是团毛茸茸的线球,皱着眉头想的时候才觉得这东西分明是缠绕在一起的人头发。

慌张甩开棍子,朱梦雅跳上岸背起背篓盯着那飘浮在水面上挂着头发的木棍子,顺着水流,还逐渐的往下游的方向漂过去。

虽说没敢在下去捡回来,朱梦雅却跟着漂流的棍子慢步边走边想,人的头发裹着奇怪的绒绒在河岸下的水草中,那地方都是给水流冲刷出来的,所以说头发必然是在淤泥里边泡许久才露出来。

朱梦雅正愣着走,前边的棍子漂着就到下边摸鱼小娃娃的人堆里边,一光屁股娃娃提着棍子敲打水面溅起水花,棍子上缠着那一团头发着实是诡异。

朱梦雅担心惹着不吉利的东西,过去好心的提醒,道:“你们,快吧棍子扔了,那上面是头发,人的头发。”

摸鱼娃娃看看手里的木棍,笑嘻嘻的在同伴屁股上敲了棍,指桑骂槐道:“吓人哩,头发唉,是你的嚒?”

同来摸鱼的男娃娃都眼神戏谑的看着朱梦雅,都是没朱梦雅大的黄毛小子,仗着人多都敢往官府衙门扔石头,木棍上头的头发还真没给他们放在眼里。

好心提醒他们反给羞辱,朱梦雅瞪了眼就背着背篓离开,那缠着人头发的木棍子给摸鱼的小孩当做武器,拎着回家,成了烧火棍。

朱梦雅奶奶午间炸鱼熬着酱料,吃过鱼儿还剩下许多,朱梦雅说起来那天带回来的作坊点心,就要给谢徒送过去炸鱼干尝尝,当然朱梦雅奶奶是明事儿人没有制止。

朱梦雅蹦蹦跶跶的到紫玉阁门口,在门口按着和谢徒商量好的,找着紫玉阁的姑娘说她来给谢徒送东西,凡是紫玉阁的姑娘都是安排过谢徒买东西带胭脂,因此朱梦雅姑娘顺利的由人带路进入紫玉阁。

灵敏屋里,孟珊清凉妖娆的斜着身子睡午觉,外间灵敏挨着谢徒指着诗文册子念叨:“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灵敏点头微笑道:“很好,这诗说的是男女感情,君是指男,当然还有其他的;妾身、贱妾、奴家这便都是指的姑娘家自称……那个浮沈可以理解是沉浮,是写诗的自问,那你看,从“君若”,“妾若”这俩词可以看出来写诗的是女子。”

孟珊横陈玉莲深睡,月柳溪那边给白夜陪着同样休息,灵敏抽空尽量的多教谢徒字词诗句,没有在道观练武的许多天里谢徒每日都满满当当的有事做。

刚听过灵敏一席解释,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人低声道:“灵敏妹子,谢徒小娃在嚒?”

灵敏起身过床边拎着毯子给孟珊胳膊腿盖上,又开门,见是院里的姑娘,点头道:“谢徒在啊,姐姐你有事吗?”

那姑娘摆摆手让开身子,后边是白白净净的朱梦雅,来送东西,朱梦雅特意洗白净还真没差着颜色,唇齿红白分明,滴溜溜的眼睛望着灵敏。

招呼几句带朱梦雅过来的姑娘便离开做自己事去了,朱梦雅拘谨的抓着饭盒看着灵敏,这样花容玉貌真比街坊最貌美的阿姨还美许多。

灵敏往边儿上让了让,柔声道:“你找谢徒么,进来说话吧。”

谢徒听着笑呵呵的转过身,见朱梦雅一改脏兮兮的土丫头模样,改换洁净的一面,虽说没有很方便养护,脸蛋带着点粗糙。

“哈,你来了……屋里孟珊姐睡觉呢,我们小声点说罢,怎么今天洗白白呢?”谢徒拉着朱梦雅袖子客气的招呼她落座。

前两次见朱梦雅都是灰土满脸没模样,谢徒每日的跟着芳姐她们洗浴泡澡当然倍儿香,灵敏那俏丽倾城的容颜可算是初次给谢徒在朋友面前添彩,朱梦雅一直以来都是以为青楼里边住着妖艳祸水的女人,灵敏素雅清淡的样子颠覆了朱梦雅的印象。

朱梦雅将饭盒轻拿轻放的摆在桌上,安稳的坐着没敢轻易本性毕露,便道:“上午抓的鱼,奶奶做炸鱼,我就给你送过来点。”

难得谢徒带回来小伙伴还是清秀的小姑娘,灵敏瞧着朱梦雅就觉着顺眼,衣着简朴,样貌秀气,处处都露着跟谢徒颇有些类似的平凡和气。

没等谢徒开饭盒,灵敏按着谢徒手问朱梦雅:“姑娘,你今年多大啊?老远的来送东西,以后可以让谢徒去取过来的。”

朱梦雅忙摇摇头,解释道:“我九岁,其实送东西没很远,午间路上没人的。”

灵敏慈和的微笑暖阳般的融化人,松开谢徒手,说道:“人家送来东西,当面打开都是没礼貌的,不过你们是朋友,我就管不着了,下次可要注意点啊。”

“嗯,会的。”

谢徒掀开盖子闻着扑面鱼香,朱梦雅奶奶手艺精熟,炸鱼火候把握的好,别说平民家家常菜,拿来在紫玉阁售卖都能赚着不少银两。

围着朱梦雅灵梦古怪的问题接连蹦出来,朱梦雅哪儿见过这样貌美姐姐,给问的懵懵懂懂,都回答后灵敏满意,其实无非是家庭出身教养这类关切朱梦雅自身的问题。

谢徒吃着朱梦雅带过来的炸鱼,白夜不知何时翻过窗户进屋来瞪着朱梦雅,身上且不说带着阴邪的气息,这姑娘好像还给积郁良久的魂灵附身了?

白夜通玄故而能瞧见不干净的东西,眼见着朱梦雅会因为这邪性的东西倒霉。

江城能遇着这类东西白夜不用想都猜到是城外,发掘碧血魔珠的地方别说这些没道行的鬼东西,就是灾厄地方的凶灵都能找着,没有内丹前白夜确实爱莫能助,但这时候内丹在手,畜孽邪灵无非就是费电气力收拾。

紫袍道长离开前还跟它说过江城外边藏着些没法子尽皆除灭的东西,和谢徒出生关联着的罪

刀业钩曾长久的埋藏那片区域,只能通过废止,让其慢慢的散化在世间。

即使是紫袍都没办法彻底的除掉江城外残留怪物,白夜同样依靠碧血魔珠没本事灭了那些东西,靠着碧血魔珠白夜能暂时的将其封存,怨气散尽当然凶灵就会弥散天地。

没扯着谢徒本来就不是白夜的事,谁让朱梦雅现在是谢徒少有的朋友,白夜悄悄的躲在房梁上预备着将邪灵收纳到内丹中。

魂灵邪灵都是缺阳源的,说不清道不明,阴阳调和延伸万物,这里头道理早已经注定无缘凡人。

“梦雅姑娘,怎么你额头冒冷汗,是发烧吗?”灵敏见朱梦雅额头冷汗都出来了,脸色白惨惨的,就伸手在朱梦雅额头感觉体温,凭着感觉灵敏没觉着朱梦雅体温失衡。

谢徒停下手里动作抹抹嘴看着朱梦雅奇怪,刚才好好的还在跟灵敏姐说话谈天,眼见着就整个人怪异发愣。

朱梦雅“咕噜”咽了口唾沫,看看谢徒、灵敏,试问道:“你们没听到凄厉的惨叫吗?”

谢徒奇怪,午睡时间紫玉阁都是祥和清净的,别说是叫声,这时候没人说话连细细的吐息声都听得清楚,朱梦雅嘴里边的惨叫声分明就没有么?

082章惊变

气氛刹那间诡异起来,经历过石像鬼、白夜的事之后灵敏认为无神鬼的想法动摇,因此下意识的缩起肩膀看过四周,她亦没有听到朱梦雅所说的凄厉惨叫。

韽韽幽幽的声响仿佛来自地狱,朱梦雅捂着耳朵都没能减缓这怪声半点,谢徒、灵敏都是茫然惶恐的样子,更是加深朱梦雅内心的恐惧,想起来上午时在江城外河岸淤泥捞出来一团头发便脊梁发麻。

谁都没注意白夜的碧血魔珠内丹悬在朱梦雅头顶往上几尺的位置,白夜眼里红光乍现,死死地盯着朱梦雅身上若有若无飘缭的黑气。

众生必死,死必归士,此之谓鬼:所谓鬼,即是生灵死后所化的意识形态,江城河岸那地方接着天意孕育出来罪刀业钩那样的凶杀重器,朱梦雅捞鱼摸着团污脏的头发,前因后果结合足以解释朱梦雅中邪的原因。

“啊——好痛啊!”

朱梦雅猛然的腰身紧绷剧震,捂着脑袋半趴在桌子上边忍着剧痛,谢徒见着朱梦雅两眼反白就猜到她这时候情况并不好受。

察觉头顶轻微的响动,谢徒抬头是白夜蹲在房梁上红着眼向下看,空中悬浮着一颗猩红泛黑的珠子,似乎朱梦雅此刻的反应就跟白夜有着联系。

谢徒没懂白夜作为的原因,怔怔的看着它,朱梦雅可能是痛的过激,已经没声响昏过去,给灵敏扶着才没有摔倒地上。

灵敏焦急的看着朱梦雅,束手无策,见谢徒抬着头看房顶,她便也瞧过去,见状更没摸不着头脑,只好两人傻愣愣的等着白夜。

鬼魂阴魄之类阴寒的事物最是歹毒,相传甲(即鬼,甲骨文传说)每每随身带着长弓,极善于射箭,又是才高八斗的人,曾为魁星,因得罪天帝,天帝将其杀死,途中经历折故良多,沦为“鬼”,鬼才高八斗,也按着常理没完全生的俊俏,是个相貌丑陋的货色,浑身上下毫无阳气,终日在阴曹地府勾死人。

传闻不足信,但眼前这鬼魂的确是惹着朱梦雅不肯松懈,所幸白夜碧血魔珠专产于积尸地那等冥邪所在,费尽手段才将朱梦雅身上依附的游魂收复。

“瞄——”

白夜纵身一跃将碧血魔珠吞入腹中,落到桌上舔舔爪子,使着劲在朱梦雅手背上拍了两爪,朱梦雅吃痛就醒了过来。

谢徒忙问:“你怎么样?”

灵敏同样疑惑。

朱梦雅扶额揉眼看看眼前的白夜,剧痛下想起来刚才的事都觉着浑身难受,皱眉道:“只是忽然痛,还有奇怪的惨叫,像是我心里边发出来的声音,现在已经没了,也不再痛。”

吸纳游魂的白夜觉着体内碧血魔珠不安稳的厉害,也可能是自身消耗严重,便躲到角落趴着静静的恢复,无故沾着游魂必然魔怔,恐怕江城绝对不只是朱梦雅一人惹着这不干净的东西。

缓和一阵朱梦雅觉着身体舒适很多,想起来那团诡异的头发,今天只是摸着那奇怪的东西,恐怕剩下将那鬼东西带走的小孩们也没有好吧?都是街坊邻里的,朱梦雅没法待字闺中更静不下心来像人家家里边的姑娘绣花补贴家用,没找人待见却也不疾世愤俗,因自身而起的事便很让朱梦雅愧疚。

江城外摸鱼都是小孩子在做,多年来不仅没有发生过怪异的事还总能给孩子们收获,朱梦雅想起来自己隔三差五的在江边摸鱼没见过这样可怕的怪事,如果说那群小屁孩都因为江岸摸出来的头发团中邪……

朱梦雅登时就紧张起来,看看谢徒,强笑道:“那个,我想起来家里边有事,东西已经送过来了,我想会加瞧瞧去,这就先走了,改天再玩吧。”

灵敏按着朱梦雅手,关切的问道;“真没事吧?都晕过去了,平时身体没病患?”

朱梦雅为难的低着头,欲言又止,半晌摇摇头:“没有,可能发癔症,谢谢姐姐,我家里真的有点事……”

“唉,好吧,注意点身体……谢徒,你送送梦雅去。”灵敏只好松开朱梦雅,心里担心却没办法,只能怪事情离奇古怪,朱梦雅这神情绝对是心里憋着事情,谢徒跟着过去白夜肯定也要跟着,刚才白夜蹲在房梁上红着眼不晓得做什么,朱梦雅听到怪声及昏迷肯定都是白夜的“功劳”。

朱梦雅焦心上午时接触过头发团的街坊小孩,谢徒抱着白夜一路跟着朱梦雅往她家走去,白夜懒洋洋的闭着眼,转过一街角时陡然挣扎着跃下谢徒怀抱望着远处街巷,跳到谢徒跟前拦着他们去路。

朱梦雅转头刚要询问谢徒缘由,就听见铃铛悠扬,远处能瞧见几个道士穿着的人摆开法坛神神道道的做法,木剑、符咒、香炉、魂幡、黄道袍交杂着好一番热闹景象,道士步罡踏斗,燃着黄符扔到空中。

本还筹措的朱梦雅见状心凉半截,这境况必然是事发突然,人们都没懂行的才请来道士做法驱鬼,这架势能看出来是多家联合着请来江城颇有些名誉的散杂道士。

“小白白,那边不能去么?”谢徒蹲下抚着白夜背问道。

白夜喵呜叫了声就走在前边带路,非是那边不能靠近,只是南北贯通的这街道不利,白夜带着谢徒、朱梦雅弯弯绕绕的自打东西走向的街道靠近做法位置。

数名架势汹汹的道士捏剑掐诀,为首一人站着法坛香炉前挥舞着木剑,呼呼生风,嘴中喃喃不休念着法事需要的《玉帝大表》,只听:“‘恢弘大化,利益人天,兹当朝奏,夫香者,月中丹子仙风吹下来,香烟结云篆,瑞气满空徘,散则成宝盖,聚则结楼台,香烟飘渺去,圣驾自天来,传香有偈,宝号宣扬。’”

道士剑舞精湛,翻飞的木剑打碎黄符化成的飞灰,破碎的纸灰落到桌案、周围围观者的头顶、屋檐,道士乱舞些剑法能让蒙昧的百姓相信他们确有本事承办这类事务,眼前这些道士却是真有些闲杂本事能给捉鬼杀怪的。

舞剑,在道士眼里算是请预仙将。

午间时街巷有数个孩童中邪疯癫,跳大神弄阴事儿的老妪鼓弄半天没丁点儿好处,大人们联合着凑钱请来江城附近声名鼎盛的道士,要说江城道士首推紫袍道长,可惜紫袍道长仅有不请自来的时候,若是去请反而会给道观的弟子拒之门外,这便有了请来江城较为牢靠的道士做法驱鬼的戏码。

现今这场面摆开已经消磨小半时辰的光景,屋里边儿魔怔的数个孩子先前是稳定的睡着没动静,法事越到关键处屋里头闹腾的响动就越吓人,给屋外的爹娘长辈听的揪心流泪也只能按着道长的指示在外面静候消息。

谢徒在师父紫袍道长那边没少见识过手段,对眼前的半吊子道士自然没放在眼里,白夜拦着他们去路另外路走果真是有先见之明。

“谢徒,你的猫是能瞧见鬼的那种吗?”朱梦雅神情恍惚的一路跟着谢徒过来,才想起来谢徒也是跟着他的猫绕路走过来的,听闻猫狗均有通灵的品种,这大白猫初次见时就将她的黑猫吓得躲头缩尾,有能引路拦人,可见它身怀秘密绝对不像是寻常得见的猫儿。

朱梦雅问起来肯定是发现白夜不同寻常之处,谢徒不好隐瞒,只得道:“白夜它的确通灵,能看到些不好的东西,你有事的话可以说给白夜听听,指不定它就能明白呢。”

和白夜这样“生灵”对话这样怪的事朱梦雅还只是在奶奶小时候给她讲故事时听过,那些能通人言的生灵都是日后修行年久要化形成人的,朱梦雅见白夜处处威风显露着不凡,磨蹭半天才自以为傻气的说道:“白……白夜,内啥,如果你真的能听懂的话就仔细帮我琢磨琢磨,我上午时在城外江边摸鱼,摸到江岸淤泥水草中的一团头发,那时候我是先试探着摸着,又拿木棍挑出来,之后木棍漂到一群摸鱼孩子跟前……对眼前的法事可能就是因为我挑出来的头发导致。”

朱梦雅这般说起来不仅白夜听明白原委,谢徒也前前后后的联系起来弄懂了紫玉阁时白夜怎么就蹲在房梁上吐着那颗红色圆珠子,必然是朱梦雅惹着鬼物,是白夜出手将她救回来的,这样想来朱梦雅听到的怪声和剧痛都有解释。

江城外江畔是险恶到紫袍老头都不愿意沾染的地方,数个游魂附着活人虽说没有十分的紧要,可长久的让附身那都是要折寿损命的,白夜能借着碧血魔珠救回来朱梦雅那是靠着谢徒的关系,否则白夜宁愿眼睁睁看着朱梦雅命尽消亡,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还是由道行更深的紫袍老头回来顺手收拾为妙,强行拿下这数个游魂能让白夜陷入极度亏空的状态,到时候化形成人的时日又要硬生生的拖后数年。

083章游魂

游魂都是带着怨气缠人,折寿多舛这绝对是游魂要接着附身孩童身上充裕的阳气作怪,它们具体要这人的阳气作甚也都没办法说明白,先是白夜没有救人做善的念头,其次他们自作孽,惹着肮脏的东西只能怪自个儿命里缺德没个庇佑自己的福荫。

朱梦雅说江城江畔的脏头发是她先接触到的就没有疑问了,白夜能感觉到俯身朱梦雅的游魂是这其余级具最凶戾的,剩下的杂七杂八白夜都没有放在眼里。

谢徒、白夜心性相连,这时候对朱梦雅摇摇头示意她没必要接着说下去了,白夜这态度必然是要坐手旁观,因此谢徒只管拦着朱梦雅看着道士抓鬼驱魔,稀罕的法事,就差找着板凳坐着慢慢看。

朱梦雅暗叹愧疚,看着白夜并太注意自己刚才说的,只得看着那边做法事的进展。

道士请过天兵仙将,也不知是否奏效,端着碗仙水健步进屋,屋里中邪的孩子都给绑着聚集在床上,嘴里塞着抹布以防相互厮咬,道士将那碗仙水洒在几名孩童身上时,那数名孩子骤然间低呜狂暴起来。

水是山泉甘酿,道士借着些玄之又玄的法术加持,驱鬼遣鬼都还是有瑕疵的,这类强行除去的法门都是他们平时没招才肯动用,关键是这次中邪仿佛是商量好的,道士自己都怀疑这帮小孩是否惹着穷凶极恶的货色,否则结伴给发附身,这里头文章深刻的很。

驱鬼的讲究清沐,点到为止,因此洒过仙水,道士便招呼同伴摆阵降鬼,把握着东南西北中五行位置,令旗又在屋内的风眼插好。

“诸位,注意着点,这次很难缠,及时撤手,保全自己。”

主事的道士施法前不忘低声的告诫同伴,隐隐的他预感到不妙,这几名孩童轮番的招数经历过没有时效,做为收钱办事的人将性命搭上可不明智。

场中数名道士均颔首认可,为首主事的便掐着法决开始,五行法阵在令旗齐备,方位明确的绝好情况下施展开来,那无形的黑气就这么给禁锢起来,大有就此弹压的趋势。

道士进屋做法事没有将门缝掩着,还留有余地,隔着视野恍若管中窥豹,这让当事人之一的朱梦雅握着拳头紧张不已,问谢徒道:“谢徒,你说要是这些孩子给恶鬼害死,我是不是就成了罪魁祸首?”

谢徒看施法看的入神,目不转睛的看着里屋门缝露出来的风景,随意安慰:“没事,不管你的事,你先前不也中邪么?这事要是道士们没法子,等我师父回来总会有办法的,或者我师兄,他应该能行……”

屋里边正进行着法事,奇怪的是忽然门合上了,那些凑在门口张望的人就此没办法再看到里边情景,谢徒扫兴的一拍大腿,心想神棍道士都没本事定是关上门要商量待会儿推脱的事,前后都是拿钱办事的市烩假道士,真本事还得是师父他老人家那样不慕名利的才行。

白夜矗立在临边屋顶隔着窗户盯着这屋子,就能瞧见黑气成煞直往外冒,牵扯到阴阳二气已经不是这些蹩脚道士能看到的,虽然他们苦心做法多少能收服游魂,在白夜眼里都是类属三流货色。

妖魔鬼怪的邪事本来就让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发慌,遇着这事老辈借着见多识广的由头好说点骇然的话,为此就算他们没想法都说不过去,那数名道士里里外外忙活着,关着门现在连半点消息都没法知晓,捶胸顿足愤恨老天也换不回来康健平安的孩子。

朱梦雅挨着谢徒蹙眉担忧的站着,忽然肩头搭上来只手,朱梦雅紧张的浑身一颤,转身看是奶奶站在身后同样是在围观,才放下悬着的心。

“梦雅,你午前去捉鱼,没遇着过不干净的东西吧?”

一直朱奶奶都在人群里胆战心惊的听着人家说这些孩子午前都在城外摸鱼,因此还担心朱梦雅是否会和这些孩子一般的落得着魔的下场,朱梦雅没受这帮男孩子待见,摸鱼都是独自个儿一人,朱奶奶没瞧见朱梦雅时还一直担心朱梦雅是否能能逃过一劫,没想到朱梦雅也在围观群众里边看着。

朱梦雅咬牙摇头,说道:“我没事,午前我是一人摸鱼去的,还曾见着那些小孩。”

江边中邪的事儿朱梦雅索性隐瞒奶奶,免得奶奶揪心,自己作为首要接触到那团鬼东西的人怎么就逃过一劫这有待深究,因此朱梦雅还是不敢在这样情况乱说给奶奶听的。

朱奶奶摸摸朱梦雅头发,望着屋子叹气道:“这些娃娃小小年纪,只是顽劣些,也不知道是惹着什么,唉,就盼着能道长们给鬼东西抓起来。”

对此朱梦雅心里怀着愧意也没法言语,谢徒那猫蹲在房顶上专注的盯着屋里,果真是和谢徒所说带着些门道,谢徒神神道道的,什么师父、师兄?听谢徒没来由没解释的说起来这些,朱梦雅心乱,遇事就都想成阴霾。

猛然能清晰的感觉到屋子四周里外阴风大作,屋里几个道士跌跌撞撞跑出来,为首的老道士嘴角溢血,身后跟着的同伴怀里边抱着屋里那数个孩童其中之二,出门见着孩子放父母,惭愧的鞠躬赔礼。

“贫道着实无能为力了,先前收的银两只留四成,只是救回来这俩孩子,唉,要是有造化,前往江城紫袍贤士道观问问吧,紫袍贤士肯来,拿这几只恶鬼,都是手到擒来的。”

说罢老道士留下先前收取的部分钱财,带着数名同伴匆匆离去,身后跟着的一名中年道士怀里边抱着个黄符封纸的坛子,没了来的时候那样仙风道骨的模样,背影瞧起来狼狈的很。

众人面面相觑,抱出来的那俩孩子给爹妈掐着人中,悠悠转醒,确实像老道士说的已经成功将这俩孩子身上的邪祟祛除。

屋里还剩着几名孩童,爹妈亲戚大着胆子趴在门口望进去,就见那数名孩子双眼翻白,手脚抽搐,还是那副催人泪下的凄惨样子。

道士离开时抱着的坛子恐怕就是抓起来的鬼魂,没抓起来的眼见着依旧附在孩子们身上惹得病态尽显,江城道观紫袍道长的名号谁都有听闻,但紫袍导航从来不接受登门拜访求情救人的事也是众所周知。

诸人没个高兴能笑出声的,只是谢徒乐呵呵的很高兴那几个假道士识货,师父他老人家就算是同行的都要佩服敬重,只可惜现今远在数百里外的戈壁荒滩没法赶回来救人驱鬼,唯一的白夜靠谱却已经救过朱梦雅,希望只能寄托在师兄句凌身上,谢徒记得师父他老人家安排给句凌师兄的事务就是学这些妖鬼玄术。

谢徒心里有想法没说出来,就是要看看这些人火烧眉毛是不是真的会拜访师父,师父不在请着句凌师兄这半吊子也好啊,没诚意的话谢徒便不打算说起来让他们知道。

一中邪娃娃的母亲垂泪道:“没法了,紫袍道长还不来,我家孩子可不就给鬼东西祸害的够呛?”

街坊凑着门口望见里边受苦的孩子,颇有些忧心,建议道:“依我看去试试,往日紫袍道长能救得基本都会施善,孩子无辜,紫袍道长没理由会见死不救,方才那道士都说紫袍道长驱鬼容易的。”

人群中有人说起来自己的经历,道:“你说这是有道理的,我去年时听说咱江城的盐商陆老板母亲病重,重金求紫袍道长赐药,道观弟子就带出来一句“阳寿已尽,无药可医”,孩子们必然都是无故给祸害,去求道长,诚恳点,我想道长他会抽空来看看的。”

说定主意一众孩童的父母亲戚便结伴往江城道观行去,人命关天,还都是年华恰好的孩子,谁都不愿意看着他们在俯身中成为牺牲品。

人都走后,谢徒朝着屋顶蹲着的白夜招招手,待白夜跳跃下来抱起白夜匆匆的跟着前边离开的人群,既然是到江城道观找人求救,句凌师兄现今那点道行恐怕难以像师父似的预知事情发展,不明事理的守卫就算有心想传给师父消息也没法。

朱梦雅恍惚发痴,朱奶奶见谢徒跟着人群还当他是看热闹,推推朱梦雅问道:“谢徒那孩子跟着去了,你要不也去瞧瞧?”

朱梦雅回神四处看看没见谢徒,听奶奶说谢徒跟着离开的人往江城道观去,便辞过奶奶也往那方向跑去。

经历过这些骇人玄妙的事,朱梦雅深知自己要是给游魂附身最终会怎么样,说起来她自江边回来遇着唯一奇怪的就是谢徒那只叫“白夜”能听懂人话的通灵猫,跟过去纯粹是想再发掘点消息出来。

所谓的请愿就是齐刷刷的跪在道观外边表述事实,这场面难得一见,因此守卫弟子很快就将消息传给留守在道观的无道,谢徒追过去的时候出示令牌径自抱着白夜往藏书阁跑去,正巧遇着匆忙赶往藏书阁的无道。

“师兄,你都知道事情原委了?”谢徒喘着气将白夜放在地上,打量着无道,就见无道手里边儿牵着条大狗,四肢粗壮,毛发蓬松,好生威武,恐怕就是无道饲养的灵兽獒犬。

无道也没想到谢徒能赶过来,想来谢徒说的事就是道观外边百姓中邪的事,点头道:“知道了,你也是来找句凌大哥吧?具体的事情怎么发生你了解么?”

谢徒边走边解释道:“是这样的,江城江边一群摸鱼的小娃娃因为江流里一团头发中邪,那团头发正是我一朋友在江岸摸鱼时摸出来的……那数名老道士只抓走两只游魂,临走时说要他们来求师傅,可师傅现今不在,我就想句凌大哥能不能处理这事儿?”

084章镇鬼

无道是在道观阁楼听着值守弟子通告才赶过来,值守的弟子很是简单的告诉无道情况,谢徒说的详细,这样奇异的事无道听着不免思绪翻飞。

师父已经出行一阵子,回归的时日远远不知,江城是师父他老人家硬要留下来守着的地方,无道也轻易的将脑子想到了五年前江城江畔的怪事,深思的看着稚嫩的师弟,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路要怎么样走着。

进藏书阁,句凌诧异的看无道、谢徒俩牵着带着猫狗走进来,一进屋无道就将自己目前所知的所有给句凌转述。

句凌放下手里边的事,心想谢徒和江城外边的游魂绝对要冥冥中牵连着,虽说是谢徒的朋友无意中触碰那脏污,可眼瞧着的确是和谢徒挂上钩。

“嗯,你们别着急,在事虽然我没有雪的多精通,简单的很是可以弄明白的。”

现今紫袍道长要句凌看的书都还没有看过一成,要句凌抓鬼弄神的确为难,但紫袍道长说过天底下没有比轮回**圣洁的东西,只要带着浸染轮回石拳击机的符文就足以让游魂俯首就擒,也能算是紫袍道长无意中提起,留给句凌的降鬼法门。

句凌只是取了点符印咒文,咯吱窝夹着本封皮泛黄的书,取来收藏压箱底的符文,那可是在轮回石上边染着气机的宝物,天下之大,句凌确信再没有比轮回**能镇压妖邪的东西了。

无道将狗链子扔开任由獒犬自己在藏书阁遛弯,等半天就将句凌抱着这样简单的东西就要走,不符合句凌日常办事的惯例,问:“句大哥,没问题吧?咱要不抱着轮回石走一遭,任他妖魔鬼怪都得服软。”

轮回石哪怕是紫袍道长都要慎重暂用的,句凌摇摇头,笑笑道:“没必要,既然都是没成气候的小鬼,我这点道行肯定不会费劲,师父是让我尽可能把藏书阁翻过,我还没有经验,这次正好能见见世面。”

的确是这般,句凌看过许多的书籍没法施展手脚,他能沉住气待在藏书阁,换作旁人这时候恐怕早已经烦躁难宁,藏书阁每日都是零零散散的人,能说着话的着实少见。

句凌没废话带着他们行色匆匆的直奔道观外边,江城道观外边跪着请愿的人,都是中邪孩子们的双亲亲戚,句凌心善,没迟疑过去要大家起来说话,无道、谢徒反倒各自镇定。

当首是少妇模样的女子,谢徒依稀记得就是这位阿姨格外担心孩子要来道观试试,那妇人一见着句凌就焦急央求道:“听职守的说您是紫袍道长嫡系弟子,年岁靠得住,紫袍道长暂离江城,除过您可就没人再能救我家孩子了,劳烦您救救孩子们,日后做牛做马必报大恩啊!”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眼睛肿的鱼泡似的。

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是有夫之妇,句凌尽量安抚在场诸人的心绪,说道:“这事没跑,我肯定尽力救孩子,虽然我师父没在江城,可我也没少学这类玄术,因此大家尽量的镇定安静,没必要担心,冤魂附身,只需要祛除就不会有事。”

原来还抽噎啼哭的妇人们闻言憋住泪,都看着句凌将希望寄托在句凌身上。

江城除过紫袍道长外声名不俗的道士已经请过,句凌年纪轻轻是否真的想值守弟子说的那样牢靠也不得而知,总之紫袍道长没办法赶回江城就只能依赖眼前的紫袍亲传子弟。

瞧着神态百怪的百姓,各有各的样子,无道凑到谢徒耳边嬉笑道:“你知道咱们跟寻常人有个极大的差别是什么嚒?”

谢徒凝神想过,在道观拜紫袍道长为师,能学着常人生平不能及的武艺,能给师父他老人家记挂着帮扶家里边琐事,好处说起来多不可数,无道师兄说的恐怕是和师父他有关吧?

谢徒摇头表示不知,无道揽着谢徒肩膀笑道:“其实是我们不会给那些游魂附身,师父他可算明明白白的,你命中波折变故,师父那边都知道且明白的很,这是我一次偶尔听师父即兴说起。”

师父他会算卦相面,奇门遁甲,谢徒初次听这样话心里微澜四起,这样说来师父他是能早知道他们师兄弟宿命的,放心离开江城也是放心他们安危。

无道师兄跟着师父多年,熟悉师父跟他随性说起来的事实属正常,若是无道没有知晓这些仍旧是迷迷瞪瞪的谢徒还觉着他早在师父身边没记着东西。

师兄弟俩年纪差距没多大,彼此要好亲密,结伴跟在人群后边慢悠悠的走着,半路聊着,朱梦雅气喘吁吁的迎面跑过来到谢徒面前。

“怎么样,紫袍道长有没有要救人的想法?”朱梦雅不知道谢徒就是紫袍道长的亲传弟子,跟不认识谢徒旁边眉清目秀的无道,反而瞥见无道牵着那条獒犬怪吓人的。

谢徒不知要如何应答,轻笑道:“紫袍道长暂时不在江城,救人的是他弟子句凌,没名姓的。”

朱梦雅不由得担忧,紫袍道长没在江城这地方还不是任由他徒弟瞎掰?沽名钓誉的多喽,就是清高傲岸的江城道观都难免会漏网之鱼出来,魂灵附身绝非易事,之前重伤离开的那几名道士只是抓走数只游魂就能知道利害。

祸由己出,朱梦雅也没办法说起来太多的,救人失手那都是人家的事,朱梦雅夹在中间备受煎熬,真的似放在煎锅上反复的煎炸。

谢徒觉着自己该宽慰宽慰她,索性就说点好听的,扯扯朱梦雅衣袖,说道:“紫袍道长的弟子,道行上边是没有十分的深厚,但据称是要胜过之前半吊子道士的,人还没有做法试试,你怎么就敲定人家不行?”

“可……可是先前的道士说照着紫袍道长事情才有保障,这总没错吧?”朱梦雅反问。

谢徒轻叹气,也没再跟朱梦雅说安稳她的话,就是说:“跟着看看去吧,不行当然还可以想法,你这否定人家,没有旁的人能降鬼,还是要看他的哩。”

都没再多嘴说话,无道牵着狗其实内心是多少担心游魂那东西的,獒犬比不得九尾猫妖能瞧着阴冥鬼怪,但守在无道跟前是个过渡,没突兀的落着他身上,这便很好。

大约是句凌前边顶着百姓的压力,本来应该哭哭啼啼闹腾的百姓都很安定的跟着后边走,原先屋里凶相毕露的中邪孩子累的昏过去,句凌没道袍没有法坛,掐着张符文就这么草草的踏进去。

刚踏入屋内,句凌回身夹在门缝淡笑着道:“想看的可以隔着门看,注意不准踏进来,窗户倒是也没有忌讳,无论看到什么,切记静声。”

闻言身后翘首以盼的百姓都忙着凑到门缝看着里边,连窗户边都记着人脑袋,谢徒、无道、朱梦雅因为带着猫狗这样生灵没有人靠近,静悄悄的。

说实在的,无道的獒犬长相悍猛,威慑着不少人,他们能独占小片位置瞧着句凌抓鬼还多靠着獒犬,白夜体型差距过大,并没有很分明挤在谢徒怀里,暗自想这獒犬憨货一只,没有灵兽的气度。

句凌掐着符文贴在炕头,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端着书翻看,眼见着昏过去的孩子身体扭动不安分的挣扎,句凌不为所动已经捧着书注目的翻看。

百姓凌乱在门口,凉飕飕的风吹到胳膊筒里也显得没那么冷,抓鬼的能做到句凌这样临危不乱先定自若,或是新手瓜娃没见识,或是见多识广没放眼里,看句凌这架套,没有法坛道袍,百姓怀疑句凌抓鬼能力已经默默的达成共识。

“咳咳,开始了哈,都看仔细点儿。”

句凌自书页里翻出来两张薄薄的符文,说来奇怪,句凌捏着这符文刹那,距离距离最近的中邪的孩子眼里闪过清明,竟然张口就害怕的喊起来娘亲来。

“不要进来,还没驱走呢,带会儿随你们絮叨,想救人就老实的待在。”句凌严肃的撇过头喝住要进来的孩子母亲。

轮回石圣气凛然,能压制游魂实属正常,压制不等于收服,白夜要面对的可能是他学法以来最激动人心的魂魄。

收服魂灵初步能证明他多日的研究没有作废,即使借着轮回石的威势,对才初学没几月的句凌来说足够了。

句凌拿着轮回石浸染符文,相称的宝物降鬼,因此免去道士们施法拜神的套路,镇压魂灵就是焚化符文再以驱鬼咒语相辅。

要这些魂灵魂飞魄丧不是句凌的本意,眼见着那数名孩子眼神清明似极清悟,其实魂灵都藏在孩子体内伺机潜伏逃避轮回石符文的圣气。

“六道四方,怨灵有主;悲悼逝者,阴阳别离;债有元主,自否无尚;痛兮却兮,轮回御府……”

085章辟邪

句凌的驱鬼看起来简单,但拿出来轮回石符文就注定要胜过那些没本事的半吊子道士,圣气凛然,阴风骤停,这是围观的百姓都能感觉到的变化。

朱梦雅为此深感庆幸,旁边凑着的谢徒专注的看着句凌驱鬼就没瞧见朱梦雅这时候百味奇怪的眼神,分明是灵敏她们爱意暖人的柔笑。

屋里句凌捏着诀,将孩子们体内的魂灵硬生生逼出来,又以黄符镇压,驱鬼镇压,都是常用的手法,施法捏咒并没有特定的要求不能有人在场看着,只是那些道士担心没有神秘感护佑着他们的驱鬼手法,日后敛财落了下乘。

前后句凌驱鬼不过是几刻钟的功夫,又没有像那些卫道士做作矫情,出来的时候百姓都还以为句凌接下来还有动作,堵在门口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他。

句凌皱眉,指指屋内道:“没事了,看看去吧,刚才着急的很,这怎么都安静了?”

挨近句凌的一老婆婆瞪大眼,难以置信的问:“怨鬼缠身,就这么轻易的没事了?”

句凌探手无奈道:“没事了,其实就只是这么简单,不然还有别的事?”

句凌刚说过,挤在门口迫不及待要看看孩子的几个母亲鱼贯而入,吓得句凌忙闪身躲在门后边。

驱鬼的经历让那些孩子神智短暂不清晰,挣扎使劲又弄的汗湿,屋里守着这许多人吐息闷热不说,就连窗户都围的严严实实没缝隙,屋里边空气中腥臭的热任谁都带着发晕。

谢徒、无道他们没有跟着进去看孩子,见句凌夹着书籍悻悻的出来,无道忍不住赞道:“句大哥,这手法妙,就是半点瑕疵都瞧不出来。”

“哈哈,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可没谦虚,要是没有之前留下来的轮回石符文,我恐怕要费点脑筋搬书才能抓鬼,这还不算是半路搞砸的风险。”

却是靠着轮回石句凌才有把握保证接下来的事顺利,人多眼杂,失败未免蒙受诋毁,虽说费力一阵没得着好,句凌觉得能按着师父他老人家行善积德的作风帮着百姓就无怨无悔。

句凌搬看书页里夹着的几张黄符,心想这数只游魂暂时囚在符中没有归宿,就地焚化有损阴德,带回去只能封在阁楼轮回石那边让他们乖乖的待着,师父假若没有回来,这游魂挨着轮回石会不会给打压的灰飞烟灭呢?

轮回石至刚至阳,作恶冤屈无处散去的游魂必然会给轮回石压制的动弹不得,时效内紫袍回来还好,没回来,恐怕就像是句凌所想的那样,游魂在轮回石的弹压下沦为烟灰散。

谢徒拍拍朱梦雅肩膀调笑道:“我就说靠谱吧?虽然那些老道士老,但他们老的没有半点道行,日后看事明白点。”

朱梦雅倒是没有顶撞回去,刚才见谢徒和无道两人说话亲密,眼见着无道又跟这叫句凌的紫袍道长弟子亲近,朱梦雅就猜测谢徒亦是认识句凌。

问谢徒时谢徒就是装神秘的笑,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告诉自己这事,朱梦雅不禁觉着他们这朋友关系没有牢靠支持,谢徒没说在他,朱梦雅如何的想在自己。

谢徒半天才说实话,说道:“其实我们仨师兄弟,这是无道,大师兄;我呢,虽说小,但实际是二师兄;句凌大哥年纪最大,但入门晚,是师弟,我们都按着以前叫大哥……”

无道跟着紫袍道长来江城,自幼伴随,这都是很难得的资历;句凌常年守着藏书阁,绝大部分的功夫都刻苦练功,奈何天资并不在习武上边儿,入门晚于谢徒算是正常。

朱梦雅拉着谢徒到路边蹲下,低声疑问道:“你是说你也是紫袍道长的徒弟,还是那种亲徒弟……就是嫡系?”

“嘿嘿,没想到吧,我真是紫袍道长的徒弟,这事儿要保证保密。”谢徒安顿道。

说起来紫袍道长,江城百姓已经将紫袍道长作为是天降圣人庇护江城的,乞丐、百姓、刽子手、富商等,凡是紫袍道长认为命不该绝的人就都会无偿施药,药到病除延年益寿都无需多说的,甚至是江城百姓把得到紫袍道长施药的人看做是上辈子积攒福报的老好人。

朱梦雅奶奶年纪大尤其对这些事喜欢碎叨,连带着朱梦雅耳读目染就对紫袍道长崇敬,江城道观在凉州乃至于中州大地都再没有能比拟的。

巧遇谢徒买烧饼,之后的朱梦雅就当做是认识一家里边富裕的小孩,没想到谢徒还是紫袍道长轻喘弟子,这样算起来谢徒比之官吏世家的少爷都要强过三分,朱梦雅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谢徒呲牙傻笑,从兜里边摸出来五两银子,递给朱梦雅:“好了,事情很简单的,我师父没在道观,因此叫来师兄帮你,我的猫是只奇怪的通灵猫,我自己呢,在学些功夫,还常常能靠着自己赚到些钱物,其他的没有,这银子给你,封口费,也是作朋友帮助你的资费。”

朱梦雅低头看看银元宝,扔回给谢徒,白眼道:“虽然银子很好,但我不能随便收,保密是我应该做的,我家没到拮据的地步,和奶奶生活蛮宽裕的。”

谢徒嘿嘿一笑将银元宝丢给无道,无道诧异的接着,挑眉对无道道:“师兄,改天借你狗玩见天,这银子就当是补偿你了。”说着俏皮的眨眨眼。

无道会心点头将元宝揣在怀里,谢徒养着九尾猫妖恐怕没心情遛狗,师兄弟间轻易深重,花销点银子照顾生活也能说过去,日后早点福利补给谢徒就好。

无道说起来还是年纪小,句凌还等着屋里边的人出来叮咛他们事务,句凌心里就是钱的影子都没想到。

树荫深深,虫鸣清响,树儿的嫩叶搭拢着低垂在眼前,朱梦雅初次亲身面见这样随性的馈赠的事,在百姓中,街坊邻里要做到谢徒、无道这样的坦然赠收实属难事。

景物是从没见过的轻灵,人都是那么和善美好的,只是朱梦雅看到那边屋内乱哄哄的百姓就知道世界还是那般,恍惚间看到的是自己想到的没甚用途的假象。

朱梦雅好奇谢徒每天都是做着什么,便问:“紫袍道长没有教你们算卦?你们每天都是学什么呢?”

谢徒不答,对朱梦雅道:“你信不信,不论你怎么躲,我都能摸着你脸?”

“是么?你才多大,我绝对能躲开的,脚步可以动么?”朱梦雅觉得是谢徒要露一手给自己看看,就起兴趣要配合谢徒表演番,毕竟是紫袍道长亲传的弟子,即使年纪小。

谢徒按照师父紫袍的指示开始练习《汲补溯源术》的基础,同时没有放弃轻身功法,按照紫袍给自己定的任务,谢徒没有受伤的话早就应该要完成。

熟练的按照迈步轻身,谢徒就像是蝴蝶翩翩舞,灵活的靠近朱梦雅转眼间就摸到了她脸蛋,不仅如此,还在朱梦雅的躲闪下不断的触碰到她。

谢徒手里边的轻功只能算是入门级别的,但遇着朱梦雅这样寻常人绰绰有余,多番接触惹得朱梦雅面红耳赤喊停了游戏,果真是神奇,谢徒走步没有很大却能每次都准确的靠近她身前,真是想不通谢徒学着怎么样的功法才能做到在点。

等朱梦雅信服谢徒才道:“师父他没教我和无道师兄,因为我们更适合习武,句凌师兄没有习武的天分,他适合学算卦那类事物,学武嚒,就是我刚才演示的那样,很不错吧?”

的确谢徒展现出来的敏捷给朱梦雅震撼,朱梦雅吐舌头,敬畏道:“日后你学武成才,那是大英雄啊。”

谢徒摇摇头,并不认同朱梦雅的说法,反而解释:“英雄没办法保证自己足够强大的话就会罹难,我没英雄的气魄,我只能作枭雄。”

朱梦雅眼里没有“自古英雄多磨难”,枭雄、英雄都混杂一论,既然谢徒能作枭雄当然也是好的,无忧无虑没人拘束的都是好的。

几人屋外守候良久才有人想起来来拜谢句凌,还说要特意上江城道观拜见上香,句凌就是应允上香施舍皆可,唯独没必要多番的酬谢他。

屋里怪闷的,这些百姓能挤在里边待这许久还真是心切难平,句凌说罢些琐事,便直入主题:“游魂虽说驱走,但没事的话孩子们半年内就免了出远门乱逛吧,可能此后会做噩梦之类的事,没必要紧张,现今我确实已经将他们体内附着的邪物驱走。”

句凌秉承着师父紫袍道长的说法尽量的推脱谢意,百姓却更吃这一套,一耄耋老者自家屋里捧出来一罐茶叶蛋,口齿漏风道:“孩子……收下这心意,既然是紫袍道长的弟子,我们就不拿钱烦人,鸡蛋,都是自家常吃的,心意而已……”

老者的话说到这份儿上句凌再推脱就不成话,笑盈盈的接过来捧着,其余的想表示心意的都转身回家寻家常的东西要送给句凌,句凌要走都给拦着挪不开步子,最后只好师兄弟三人手拿肩扛带着琐碎的家常物什回道观。

086章节制

江城江畔冤死的魂灵缠人的事当然紫袍道长知晓,句凌驱鬼治病的事当然亦是紫袍猜到的,在老友那边驻留数日,留下来吴惠汐、吴萱汐姐妹便和德厚公公俩人借着在凉州周遭拜访昔年好友,俩老兄弟遇着久别数年的老朋友自然是熟络的很,以致于后来延误了时日足足外出数月才返回江城。

赵芸郁飞鸽传书明示江城这边的情况,谎报自己依旧需要在江城疗养身体拖延了时间,她这公主久病成疾宫里边人都是知晓的,因此也没人在皇帝跟前小报告触霉头。

江城守备徐蒙龙私自裁撤军官、拥兵自重、勾结逆党、树立党羽等数条罪名齐齐上报朝廷,皇帝那边要赵芸郁接着待在江城等候消息。

朝廷遣戎边大将军北宫青带兵突袭契丹,急行军百余里,攻陷契丹云州十八城,北宫青难得老来还能接手大军征战厮杀,谋划如神,三十万大军将契丹守边驻军打的溃不成军,常胜将军又一神话般的战绩。

契丹大势已去,只得议和称臣,商定向中州朝廷每年纳贡,金银细软、宝石珍珠应有尽有。

暗地里,趁着这时候凉州叛贼放心改换凉州军务要职时,朝廷着手改换镇远将军胡路戎边,老将北宫青官拜太尉,爵封沧州候,在皇帝密诏下整顿凉州接壤各州治所军务。

正所谓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将凉州四下接壤的各州治打造成牢不可破的铁桶,任叛军再如何的能耐亦没法折腾,如此做法还不惊动叛军当即造反,能缓缓图谋才是朝廷最愿意看到的。

北宫青执掌军务充分的利用自己熟悉军务的方便,改换幽州、并州等地驻防军长官,凉州境内开阔,一望无际,即使北宫青没法年老,换做略微懂带兵打仗的军士都能领着大军摧枯拉朽。

叛军兵源有限,凉州地方百姓,人口战乱受损,元气未复,叛军仅仅征调凉州军民还能落得朝廷善待百姓的好名声,如此一来凉州叛军可谓是没半点值得顾虑的地方。

叛军里边的谋士智囊发觉朝廷的举动,进而叛军内部人心惶惶,原本靠着满腔热血复国,还有残余力量,没想到就此落的被困凉州,只消他们起兵暴露消息,北宫青安插在各州的朝廷死忠军官立马兵锋直指,这样来连等着北宫青年老卸任的事都免了。

这一日正逢黜置使团增添护卫军,徐家密室里边徐蒙龙愁的鬓角白发都几日里生了出来,黜置使团原本护卫军就是丰厚的,添员的举措根本是在护着黜置使防备他,徐家荣华富贵都是靠着他一人撑着,他这江城守备的乌纱帽没了,徐家就算彻底的沦落庶民。

徐工自丢失血玉就拖着修炼,这天应着徐蒙龙的要求来密室单独见他,一进密室便见父亲徐蒙龙两眼血红背着手站在一幅地图前发愣。

“爹,你找我?”

徐蒙龙叹气,点点头示意徐工落座,停顿半晌嘶哑道:“朝廷给黜置使团增兵,前前后后,黜置使团在江城停留已逾半年,你觉得如何?”

徐工没学过兵法,亦没有为官从政,却也能想到是朝廷在防备徐家,紧张道:“黜置使团上报朝廷咱家的事?”

徐蒙龙苦笑着道:“是啊,没有凉州州治的批文通过,黜置使团就这么军队开进江城,听上边的密报,还是朝廷虎豹营的精锐军士,都是以一敌十的,江城驻军,塞牙缝不过,最要命的还是凉州州治那边没准备起事,假若朝廷围了徐府,我这项上人头可就没了。”

朝廷遣兵调将虽说名正言顺,但知会地方州治还是要例行的,避免守军误会朝廷军队,但本次的御林军虎豹营军士五千人以皇帝诏书通关进入江城,徐蒙龙长着十颗脑袋也不敢拦着虎豹营。

这般动作分明就是他徐蒙龙给朝廷盯着,凉州叛军上层都没有遭遇降职处理,反而是他这小小的江城守备当先抹除,摆明了是黜置使上报朝廷专门要增兵防备他。

一朝荣华飞灰去,徐蒙龙不仅留恋大权在握的踏实,还想多在江城坐镇些年,如今看来只消黜置使一声令下他就要革职查办,大理寺、皇城司,总有办法折磨到他生不如死。

戎边的北宫青回调朝廷担着闲置,任谁都知道太尉总揽军务,盛世太平看不出来太尉的重要,可争战时期太尉没差错就是军国柱石,北宫青必然是在暗自调换军官,那老东西生平百余场大战从没失手,军神的称号可不是随便能打下来的。

认清时局,徐工琢磨着徐家日后出路,多年来他虽然没有靠着父亲徐蒙龙的关系参与军政,邪修的事得以暗中保密,现今照着他的实力做个逍遥豪侠不成问题,怕就怕父亲他失意消沉。

徐工思索良久,才道:“黜置使那边没有放出消息,我们着急时可以卷着家产逃离,前年挖的地道,正好派上用场,这些年练功大成,我相信日后家里不会中落的。”

“唉,安排吧,黜置使那边有消息时准备自地道离开。”徐蒙龙看着凉州这地界内地图,矮山稀疏,骑兵的行进没半点阻碍,真不知道叛军那边熬着时间再等什么……

江城黜置使团驿站,男装的赵芸郁端坐上首,虎豹营禁军副统领白海荣庄重的将密诏递给随行的随从,再由随从转递给赵芸郁桌前,即是密诏,也就没有要求跪拜接旨。

赵芸郁接着密诏,左右都远离数丈,这才翻看内容,大致是说要她配合黜置使团将江城守备徐蒙龙架空,职务上边倒是没说要降罪,只是要求将江城军务要职均替换成亲信,或者是江城本地忠厚过人的将领。

另外北宫青老将军勘破叛军笼络人心的谋划,已然调换凉州接壤各州的不可靠军官,朝廷的动作不仅给人安心,还说要确保江城成为日后叛军造反,朝廷大军补给的中转站。

看罢密诏,赵芸郁笑颜对白海荣道:“白将军舟车劳顿,皇上要将军帮办军务,过阵子,可得劳烦将军了。”

赵芸郁戴着人皮面具,嗓子靠着特殊的手法改换音调,没凑近了看完全就是瘦弱的书生,女子的书卷气浓厚,因此赵芸郁女扮男装没有不合时宜的地方。

东西都是德厚公公拿来给赵芸郁装扮的,借此既能亲自来江城,又能借着黜置使的身份方便行事,闲暇时躲在屋里边亦没人会知晓,一举三得。

白海荣拱手回笑道:“赵大人言过了,卑职应该的,皇上那边已经吩咐妥当,赵大人只管看着即可。”

“这便好,江城知府前阵子送来十多份江城军务将领的信,按着多方考证,将可信的军官都列出来,白将军可考虑着上报封奏折给皇上,好方便行事。”赵芸郁将一张写着江城官员名单的白纸推给白海荣。

看过后白海荣成竹在胸,想来江城驻军都已经给江城守备徐蒙龙掏空,实则军士并没有收到额外的军饷,可见受制的仅有江城大小军官而已,只消雷霆之势拿下各军官,江城这点危机弹指间灰飞烟灭。

白海荣盯着名单,沉声道:“江城政局是没半点动摇的,文官几乎没有联系着叛军,但军费同样把握在文武官员俩派手中,依我看,江城这些事,都得着手先将各级武官家室都调查清楚,以免误杀委曲求全的忠良。”

赵芸郁久居深阁,于政事军事多有不知,这黜置使横空出世还真没本事,问道:“查清这些难免要牵扯着叛军的亲信,万一打草惊蛇呢?”

白海荣皱眉沉思,按理说江城军官武将都给叛军收买去是看重利益,没买去文官说是避免暴露,可见叛军军中没那许多高明善谋的人,半晌答道:“皇城司的人手应该是没法用,江城那边文武官员中总是应该彼此间接触,嗯……卑职想劳烦赵大人写份密信,誊抄数十份发散给江城官员,专找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低级官员,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必然会知道很多江城事务。”

“嗯,没问题,夜间就能写出来。”赵芸郁道。

江城这边事务的做法按照赵芸郁的想法是统统拿下,白海荣还能想着江城武将可能又给威逼之嫌,这带你在赵芸郁看来的确是她没想细致,叛军如今将凉州架空,就是攥着整个凉州的军务有恃无恐,算计着朝廷并不会将凉州整个查治换人,照着白海荣先弄明白各级将领具体实情的做法,还是差着些果敢,侧面看来能算是白海荣做事稳重。

江城接连引来黜置使团、禁军虎豹营两拨人马,百姓纷纷议论起来江城即将迎来的变故,谢徒在茶馆听说书先生说书时便能听着些琐碎的杂闻,都是悄悄的议论军务,因此没人敢摆在明面上说,谢徒却担心徐家就此倒台,准备暗中潜入徐家照着当初答应师父的偷块儿棺椁木料来。

087章星芒

黜置使团、虎豹营、潜入徐家再三偷盗的高人、暗杀月柳溪接连出现的乱子,徐家内部褚玉同表弟高长庚发觉端倪,两人虽说简单的商议过,但到底是褚玉更能把握人心长短,将这些年在徐家所得均换成便宜携带的银票。

徐家繁荣眼看着要到尽头,褚玉身为徐家儿媳未免会遭遇朝廷判罪波及,妇道人家还好点,但即使发配为奴,充没家产也是褚玉不乐意瞧见的,因此前后褚玉将能把握的财物收敛起来,甚至是反过来从高长庚那边骗过来许多,凯子都是背锅的倒霉鬼,褚玉从没将其放在眼里,如今年方二五,正适合待徐家落败改嫁良家。

徐工那边多年来的夫妻感情淡泊,相敬如宾的更多是熟悉难分的杂感,褚玉预备好一切就等着徐家是否会给抄没,若是没有,不妨就此改过自新过日子,抄没了,她借着徐家的密道逃离后还能过着富足有余的日子,加着本身姿容过得去,便是改嫁也能寻着好人家做正妻,总而言之,徐家这便焦头烂额的事务对褚玉来说没甚担忧。

高长庚那倒霉凯子已然给褚玉打发离开,胡掰瞎扯的许诺,山盟海誓骗着,高长庚就暂离了徐府去并州说是要安置处院落以便日后私会居住,褚玉本身都清楚高长庚想要借着这由头榨干她钱财,故而没再复旧情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等着徐家的消息。

这天正逢阴雨,阴沉沉的几欲暴雨倾盆,谢徒咯吱窝夹着把油纸伞,肩上挎着布包,怀里边抱着如今五尾的白夜,急匆匆的往徐宅后墙赶去。

徐宅后墙那边的狗洞早已经勘测明白,因为是狗洞的缘故,没法顺利通过时狗子就会刨坑扩张,左右连着上边都是砖砌的院墙,谢徒刨开虚土就这么浑身一缩挤了进去。

徐宅里边紧挨着是花园,狗洞的位置是花园尽头,谢徒将油纸伞藏在墙根的草中,偷偷摸摸的带着白夜往里边摸去。

“阿明,你说徐宅这样的权贵,怎么说不景气就真的废了呢?”

“嗨,谁知道啊,听说皇城来的黜置使团盯着徐家久了,咱们呐,趁早的琢磨日后的事吧……”

“嗯,只好这般了。”

谢徒紧张的趴在草丛中瞄着声音那边,似乎是徐宅的护院与侍女谈情说爱,凉亭美景,四周花飞蝶舞的好生融洽。

落到谢徒耳朵里正和着今日坊间传闻的,徐家可能要给皇城来的官兵抓,如何的抓也没准气儿,眼前的都是闲杂散人,谢徒注意着情况,缓缓的挪动避开护院侍女的视线。

月柳溪虽说在徐家那段时日是给囚禁着,可至少能说出来徐宅前院后院的位置,其实都是一般府邸的布局,但凡明白风水走向的必然清楚,谢徒按着月柳溪说的偷偷摸摸行动,光出后花园硬生生的耗着一个时辰。

越过后花园紧邻着徐宅内院女眷住所,谢徒边走边停边躲,借着走廊梁柱,门洞房间,因为身形低矮轻巧,没引起半点注意。

白夜大猫一只极其容易行动,无聊的蹲在屋顶瞪着谢徒走走停停,想着谢徒虽然胸无大志些,至少胆色过人,紫袍老道没给好的轻身法门,要是谢徒身法精妙些便能免去这小心翼翼了。

内院空无一人,偶有侍女路过,院里摆着的花坛是谢徒辗转观察的掩护物,近一个半时辰的小心,谢徒不禁累的两腿打颤,想起来舒服在灵敏姐被窝里多好,苦着脸却也只得按照原先的想法接着走。

“老天爷爷、师父、师兄、句大哥、芳姐、柳溪姐、孟珊姐、灵敏姐、朱梦雅、朱奶奶、芮楚、赵芸郁、小白白、石像鬼……你们都要保佑我啊,奶奶的,早知道这么坑,就该老实待家里的……”

谢徒心里边将能想到的人都想一遍,抬头看看屋檐边蹲着的白夜,心里略安定,但仍旧耐不住乏累,紧绷着已经在这花坛处蹲了两炷香的功夫,只是没发觉内院这般人多,每每下定决心要行动时就遇着人,退回来,再准备,如此这般,急的谢徒满头大汗。

又蹲着会儿,谢徒躲过一侍女的视线,咬着牙狠下心来疾步往内院一清冷的房间奔去,扑进去连忙关门,靠着门板都能听着本身心跳。

“小白白……娘咧,小白白还没进来……”

谢徒缓了口气才想起来现今心里边支柱的白夜还在外边,打量着身处的屋子,似乎是徐府的厨房,墙壁挂着干巴咸鱼,切菜的垫板木墩,菜刀都能证实。

刚沾着唾沫点破窗户纸,身后轻轻的响动,转身却是白夜站在窗户边,厨房窗户两边通透,一边对着徐宅内院,另一边则是徐宅守备森严的外院,亦是徐家议事待客的地方。

谢徒过去抚着白夜脊背筹措,喃喃道:“可算是糟了,徐家里边貌似有武力不俗的高手,我这样进来,亏得花费功夫长,夜里下雨,那可就麻烦。”

还没到晚饭时,因此厨房内无人,谢徒躲在门后边靠着积灰的墙角盘算接下来要如何才能偷着棺椁木,放置棺椁的位置现今还没有得知,谢徒想着,白夜却咬着他衣袖想要前边带路。

“老三,去集市买点新鲜的豆子,今儿做点面食吧。”

谢徒迟疑间门外响起来说话声,谢徒连忙缩在墙角,白夜则是借着厨房台子一跃而上,落在房梁上藏匿起来。

推门进来的是厨子,围着围裙,手里面提着袋稻米,身后跟着那人带着一竹篮子便出了门,门没关,因此正好谢徒没暴露出来。

谢徒屏息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听着那厨子端起熬汤的罐子,切菜、剁肉的声响,忙活一阵子提着煲汤罐子到外边点火煲汤,谢徒查清情况寻思不应该待在这里,给白夜使个眼色,转身就夺门跑出。

厨子点火是以火折子引火,方便的很,回身时依稀看到走廊拐角闪过人影,提着根扁担就凑过去,临到转角猛然跃出,却没看到人。

“怪了,明明见是有人影的,怎么的是我眼花?”

因转角走廊扶栏的柱子粗,厨子也没觉得柱子后边会藏人,随意的看过眼就要离开,猛然间瞧见地上投影下的低矮影子,端着扁担就准备时刻挥出去。

厨子知道近来徐家遇着困境,私底下家丁们都说徐家来偷窃的高手绝对身手非凡,因此厨子没敢声张乱动,瞧着投影,判断这人身高并没有特别壮硕,想他早年是在军营当过兵的,因此就谋划着击晕歹人换点赏钱。

“瞄!”

还没等他动手,后颈皮肉撕裂,剧痛伴随着猫叫,厨子着急着胡乱挥舞扁担,白夜凌空扭转身子,将厨子视线吸引,那边谢徒着急忙慌的掏出来从句凌那里要来的防身暗器星芒箭射过去。

星芒箭正如其名字般美妙,七七四十九枚细小的箭矢暗藏胳膊粗细的箭筒里,涂着剧毒,射中两三枚足以使人昏厥痉挛,长时间没有救治,重伤者便浑身冰凉,血流减缓而死。

激射飞出的星芒箭不偏不倚的都钉在厨子腹部,眼见着那厨子两眼一翻不知死活,谢徒抱起白夜拔腿就跑,这时候没顾着方位,前院绝不能去,后院都是住所,因此挑着唯一可行的拱门钻进去。

谢徒来时带着两套星芒箭,一套是淬着麻药,一套浸染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剧毒的那一套给木盒子包着,避免谢徒失手,那厨子中了四十多枚星芒箭,没死也要落得半身不遂。

不知何时天空飘洒起细细的牛毛雨,风中潮气冷,谢徒缩在一处马橛角落颇感凄凉,唯一的能帮着忙的白夜矗立在一匹马身上望着四周。

忽而白夜低叫数声,谢徒起身顺着白夜指引的位置看过去,能分明的瞧见白夜注目的位置清寂,那种来源于环境的幽冷。

“小白白,那边是我要找的地方?”谢徒攥着仅剩的一套星芒箭,剧毒淬着,大约是他仅有的保命底牌。

背包中还留着三枚句凌给的震天雷,说是着急时可以扔出去伤人,但需要保证躲避免得误伤自己,其实外表看起来只是三颗圆溜溜的大球,任谁都不会想到是混杂着西域火油的利器。

句凌说里头塞着细细的钢珠,爆裂开来四散,非到命尽时不能使用,击中脑袋那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活。

白夜心中所想谢徒能猜测一二,没迟疑就跟上去,踏足徐府后院时,四周请凉凉的,绝非是正经的感触,因为谢徒能发觉白夜浑身的毛竖立起来。

绕过几道漆木门,那摆在后厅的棺椁惊现眼前,谢徒喜洋洋的看着那棺椁,自后背包袱摸出来把刀子,白夜缓步到棺椁前审视轻嗅,里边徐家先祖的遗骸积久成凶,确保它没法害着谢徒才好。

原先师父紫袍道长安排给谢徒本身的任务就是盗取徐家棺椁木,如若没有白夜协助,谢徒早在厨房那边恐怕就已经栽到人手里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088章震天

谢徒凑近,分明的感觉周身阴冷很多,一股冷气自脊梁窜上后脑,心里仿佛是一只大手死死地扼住,气息粗浊很多,再等他靠近些时,白夜急叫两声催促谢徒快些拿了木材走。

说来也是谢徒倒霉,为防止给人看着容貌,刻意戴着黑纱,切棺椁时才发觉这棺椁木料硬的好似石头,使劲斩击,差点没磕飞短刃伤着自己。

“怎么如此硬实?句大哥说富家人的棺椁木都是以金丝楠木、杉木、紫檀木为主,没道理硬成这样……”

谢徒气急败坏发狠起来,两手握着刀子不要命的砍在边角,半柱香的功夫累的身后湿透,只是接着些碎料。

摸索着寻找好下手的位置,心想师父他老人家曾说要我取边角位置的木料,只是各处角料均为一体,榫卯结构使得其结实耐用,棺椁雕花,雕花!

谢徒喜笑颜开,将棺椁木上的雕花纹饰拿刀子翘下来,原本棺椁雕刻着骊龙攀舞,谢徒拿掉龙头仅剩龙身,却没想将棺椁轻薄处弄出来一细微的小洞,谢徒本身只是要一块棺椁木在师父跟前交差,因此装好龙首便转身离去。

白夜断后,看着破损的棺木直皱眉头,紧追几步却见谢徒站在徐宅后厅墙角方便,无奈的等着他了事。

“小白白,咱可算是成了,师父回来必然高兴,嘿嘿。”谢徒抱起白夜原路返回,返回时那昏迷的厨子已经没踪影,雨声淅沥,能闻到做饭的香味。

谢徒还正蹲在角落想怎么厨子昏迷徐府都没事呢,忽然身后一把手探过来,谢徒放下白夜将怀里的星芒箭攥着,只要是意图害人的,立时要他去见阎罗王!

“小娃,你是作甚的?”

转身看是一歪瓜裂枣的侍女,其实样貌还算品尝,谢徒故意将其视作“辣眼”。

谢徒低着头,咕哝道:“我姑婆家姐姐的女儿是我远房表姐,我正是托着远方表姐儿子的媳妇的关系才进徐府送东西的……”

侍女腰间挎着篮子,听谢徒说话奇怪,皱眉问道:“原先没见过,你是才来的?”

谢徒摸见星芒箭的机括,微微抬头,眼睛看着侍女身后,答道:“徐少爷,您怎么来了?”

侍女顺着谢徒的视线调头看过去,谢徒却又临时没舍得用星芒箭,摸出来颗震天雷往后投掷出去,自身则撒丫子就跑,没注意眼下绊倒,登时撞在扶栏上鼻青脸肿,头顶飞射过来一颗钢珠,吓的谢徒忙缩脖子。

“娘的,没摔跤就栽了,真是惊险!”

谢徒疼的眼泪直流,眼见着那边跑过来数人,像是徐府的奴役,谢徒就地痛哭起来,鼻血糊着一胳膊,看起来像是本身给人重伤的。

那数名奴役家丁奔过来,一人忙问谢徒:“怎么?是刺客?”

谢徒摇摇晃晃爬起来,满手鼻血,捂着脸指指身后道:“那边,是很凶的刺客,扔出来一炮仗……不行,我要晕了,得去看大夫。”

那几名家丁舍弃谢徒转而玩谢徒说的位置跑,谢徒本身撞的头晕眼花,倒是没做戏,加着年纪幼小,没人会把他当成是匪徒。

白夜此时已经站在通向后花苑的走廊等着自己,谢徒将剩余两颗震天雷攥着,慌不择路就跑,也该是谢徒倒霉背运,后来出来的人竟然看着谢徒飞快逃跑,都一窝蜂的来追他。

“妈的,没卵蛋的玩意,老子找你妈!”

谢徒暗骂几声没敢留劲,跑到墙根的狗洞时反手将剩下两颗震天雷丢出去,“轰隆”两声响,身后近在咫尺追着的人就这么或伤或死,或是给谢徒镇住。

谢徒爬地下扑棱着腿跑出去,油纸伞也没顾着拿,见白夜越过墙头站在眼前,谢徒哈哈自得抱起白夜就跑。

句凌赠的震天雷无疑威力骇然,地面的青砖都给轰的粉碎,伤者数人,死者两人,武力高的翻墙去追谢徒,可哪里能在街巷里边跑过自幼熟悉江城的谢徒?

接到消息后徐工前来查勘伤者,听闻是一毛头小子来搞事,暴跳如雷的责问徐家护院,前番那“姐妹”俩叛逃无踪,之后暗杀队死在官府门前,如今乳臭未干的小娃娃都能来徐家作怪,这帮护院的简直是造粪饭桶!

一干瘦的护院道:“少爷,下人回报说都是细小的钢珠伤人,是由那一颗圆球爆裂开来飞散的,属下曾见过西域出产这东西,当然我们中州也有,但其都是给些门派垄断,都说没瞧见是怎么样的小孩,但见服饰是咱们凉州的穿着,因此,我怀疑是和皇城司有关。”

徐工怒气消减,负手而立想着事,皇城司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刺探、勘察、谍报、监视、保护等多方工作均是皇城司内的职责,曾听师尊说起,有培养少年孩童学武探谍报的事,为的是孩子不引起注意方便逃离,今日发生在府中的倒是真有可能如此。

多事之秋各有愁,斥责几句徐工便会去接着忙活处理徐家如今的家产,地契转手,宝物首饰等均当给当铺,总之当务之急是度过为难,徐府是否还会接着住也没个准气儿。

徐蒙龙窝在军营里度日如年,每日回家必要带着队亲信,倘若听着传闻便不回家,徐宅密道徐工自然是知晓的,他在军营亦能靠着驻军拖延时间。

自打虎豹营进驻江城,徐蒙龙从没想过靠着手下的驻军和虎豹营死磕,且不说驻军本身没胆量对着虎豹营,虎豹营那以一敌十的精兵就是真的十打一都打不过,凉州数十年未有战乱,昔年开国久经战阵的老兵都已经成布衣百姓,光是捅草人的兵士都不够这些契丹战场打磨过的铁血军士喝一壶的。

谢徒冒雨回紫玉阁,将徐府刻下来的棺椁木暂放在紫玉阁后院的角落里,他也知道这东西不吉利,回屋是还特意洗净鼻血痕迹,免得芳姐她们盘问,但鼻青脸肿却是没法。

白夜成了落汤猫,好在白夜站屋里浑身一抖就甩去水渍,紫玉阁零散坐着些客人,可能是要留宿紫玉阁,因此没有着急回去。

谢徒走着,看到一油腻腻的男人,喝着酒,身边坐着一紫玉阁的姐姐,那男子正是本身的生父,人称“谢屠”的谢园。

谢徒驻步看了看还是没过去,心想亏得母亲离世早,遇着这般爹,还真没法可想我那可怜的母亲遭过多少罪?

“臭小子,你要死啊,来,好好说说这是干嘛去了?”

一进门耳朵就给冲过来的孟珊姐提着,谢徒跟着孟珊进屋,不好意思的的看着几位姐姐,都是关切,大概是孟珊姐更乐意表达自身情绪吧,总之谢徒比较本身亲爹和孟珊姐她们,宁可舍弃生父要孟珊姐她们。

浑身湿透,还满是灰土,要芳姐她们说来就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和芳姐她们在谢徒没邋遢过,时间长自然的养成整洁板正的习惯,面对芳姐她们担忧的眼光,只好是挠挠头表示自己亦尴尬。

都没说话,谢徒将怀里的星芒箭放在桌上,道:“这是我自师兄那里弄来的暗器,打开外边的壳子,机括在这里,是很方便防身的,有剧毒,解药就藏在底部,现在没用了,就留给你们防身用。”

月柳溪起身将谢徒湿透弄脏的袍子脱下来放到木盆里,又拿来拭脸的手巾给谢徒擦干,随后就出去找龟奴搬浴桶来,谢徒非得仔细的洗过澡才行。

“干嘛去了?你可要说明白啊,不然今晚自己睡吧。”芳姐当然瞧见谢徒鼻梁肿起来,脑门还有红肿的包没消下去,他上午时还去道观问师兄拿过东西,可见这小子一下午都是在忙活事务。

谢徒见孟珊姐取来药,讪笑着凑过去让孟珊姐擦药,边说道:“是忙师父早些安顿我的任务,那些天受伤就没去成,今天补上,临走时着急撞摔倒撞到柱子上……”

孟珊忧心的擦过药,啐道:“紫袍道长没说找人帮你?怎么你还去徐府了?”

谢徒看看白夜,欣慰道:“亏得小白白,我日后再不去了,差点没回来,不是还跟师兄要来些暗器防身嚒?都是很好的。”

“白夜当然是护着你的,你怎么没找你师兄去徐府?可不是我嘴碎,万一你没回来,可不让人没法活?”孟珊耿耿于怀的是谢徒为何没有找帮手。

近在咫尺的孟珊姐从没憋着心思,谢徒也没打算瞒着她,解释道:“其实是师父安排给我的,本来是作废的事,我想着做过更好,还有柳溪姐给徐家坑过,算是替她报仇呢。”

进屋的月柳溪感动的摸摸谢徒脑袋,少有的泪汪汪,谢徒这般解释很给月柳溪撼动,柔柔的心就这么寒潭解冻似的内里沸腾起来。

之后谢徒洗过澡,按着平常的惯例看《汲补溯源术》的入门篇,芳姐几个聊些闲碎的女儿家事务,细雨彻夜不绝,风云际会的江城在这场解暑的雨中各处异动着。

089章密信

虎豹营精兵日间在江城劫下一信鸽,转递虎豹营副统领包海蓉那边,白海荣拿到叛军的信件首先就告知赵芸郁,只是一句类似密信的话“雨大,要抓紧晾衣杆”。

带着诀窍的密信实难破解,截信的士兵说信件由江城驻军营地外而来,飞越江城时给弓箭手射落,白海荣就推测是徐蒙龙或江城叛军暗探在向凉州州治府衙门通传消息。

赵芸郁端坐上首,思索良久秨舌道:“叛军通信还是密信,我们没法知晓他们内部通信的代号,这如何是好?”

白海荣藤甲鲜亮,近日多是甲不离身,哈哈道:“战场上亦是有这样代号通信的,我曾北宫青老将军那里作偏将军时见识过,北宫青老将军当时是靠着截获的信件破译,反过来克敌,如今我们同样可以,赵大人,我们可以考虑敲打敲打徐家,我想徐家周围地下绝对是有着地道暗室的,只需着令皇城司的奇人潜进徐家,我们凿塌徐家密道,徐家情急下再行通信,此去凉州府衙甚远,而他们放信鸽去,势必要在白日,我们就等着再劫下一封信,来个敲山震虎!”

鸽子夜盲,虽说并不影响本身飞行判断方向,但信鸽居多是在白日放飞的,夜间鸽子会自行寻找栖息地,容易偏离方向,白海荣的计谋就是再截下封,连带着凿穿徐家密道,徐家是江城叛军榜首,能放长线钓大鱼的将其靠山拽出来才是白海荣最愿意看到的。

赵芸郁虽不懂军务,到底是聪慧的,掐着白海荣计策里边的遗漏点,道:“白将军,皇城司若要探知徐宅密道太麻烦了,如此做,我们还不如直接派皇城司探听消息。”

“这……”白海荣略想,的确如此,但仍需要徐家运作着来勾出后者,徐家就此落魄,想要再找着方便监视的叛军下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何况白海荣还想借此捞一笔功劳。

没战乱的时日军官想要捞取军工只能依靠苦劳,干耗着一辈子都难有出路,所谓乱世武,盛世文,说的就是文武依仗和天下大势的关系。

赵芸郁缓缓道:“江城军官的事皇城司已经排查确定,如今江城驻军八成都是徐蒙龙滥用私权改掉的,剩下的居多是些不便离职的低级军官,或许,白将军可以考虑从这里边入手。”

白海荣默默的想半天,却不得而知赵芸郁所指,只得抱憾道:“赵大人,还请明示!”

赵芸郁解释道:“矫枉除非,弄点动乱,让他们内部崩溃,这军工,我分文不取,都赠与白将军。”

愣片刻,白海荣拍案而起,心想果真是妙计,只消将剩余没附属徐蒙龙的军官关押看护,徐蒙龙阵营的军官必然惶恐,那时候虎豹营再抓人就没有顾忌,剩下的都是叛军归属的,这样想来连虎豹营动手的事都剩下,内斗都能扰乱叛军内部。

如此的心境类同吐蕃人,征战时稍有挫折就推卸责任,内斗争端往往是不统一胡部最大的病害,叛军均是利益维系,徐蒙龙贪财贪权,还会给手下举荐帮扶嚒?

想不到还是给赵陨这文官比过,白海荣抱拳赔礼,将赵芸郁视作是腹有诗书的正经官吏,原来在白海荣看来,赵芸郁无非是接着关系求来的西北黜置使一职。

“赵大人真乃奇人,白某反倒狭义断人了,他日无事,万望屈尊到府上一聚!”

赵芸郁自谦的谢过,叮嘱白海荣将事情精细些做,最好是把忠于朝廷的江城军官一夜间收押,统一看守起来,委屈他们以换来事后的宁定。

白海荣喜好军工荣誉,却也是取之有道,赵芸郁说的分文功劳不取,白海荣上报朝廷是总是要给他添上出谋划策的名头的,靠本事拿功劳升职才算是附和白海荣本身的君子之道。

送走白海荣后赵芸郁如释重负,回屋卸去男装,面具、黄粉、发冠、支撑衣服的架子,忙活完又恢复成女儿身才静静的坐在床边想着江城叛军的事。

芮楚敲门进屋,见赵芸郁神色凝重,便问道:“怎么?是江城情势没乐观?”

赵芸郁倚着床沿,摇头笑道:“没,白海荣可能是想揽工,因此将事情想的格外麻烦,朝廷那边没了解此间境况,岂不是给他占便宜?”

芮楚恍然大悟,说道:“嗨,我当时什么事,将领在外,由处着太平盛世,他想要这点芝麻大点功劳就让给他嚒。”

赵芸郁撇嘴没搭理芮楚的话。

“不说这个了,你没带谢徒来陪我聊聊?”赵芸郁问。

芮楚随口道:“伤着了,今天说要留在家修养,我见是鼻青脸肿的,似乎是给人揍了,或是撞墙上了吧……”

赵芸郁心里免不得担心,谢徒那样机灵鬼怎么会给人揍?昨天没见着谢徒说是有事情忙活,今天又是伤的没法来,他那只怪猫,还有紫袍道长安排给防身护卫的人,赵芸郁实在想不通究竟是如何给人家揍的。

“哎呀,公主大人,您老就别担心了,我是逗你的,谢徒说是逃跑时撞在扶栏上伤的,鼻梁酸疼,脑门肿起来鼓包,其余的都还好。”芮楚见赵芸郁悠然哀伤,只得解释。

赵芸郁没信,疑问道:“没骗我?”

芮楚举着三指起誓道:“要是扯谎,教我日后给驸马爷做通房丫鬟,即便是谢徒那小娃娃也是如此!”

赵芸郁愠怒的踢芮楚一脚,别过身羞红脸,索性蹬掉绣鞋缩到被窝里作乌龟罢,芮楚这死丫头简直没管教,胡言乱语说着,都没主仆之嫌。

午后芮楚安顿赵芸郁午休,本身也是睡醒,无聊时就想起来谢徒,只得再去趟紫玉阁找谢徒来玩,赵芸郁醒来时谢徒已经杵在她卧房里边,就坐在床头,可是再一次给芮楚坑害了。

皇城司当夜探入江城军营,将事先算好的人都绑走,哪怕是在家休养告假的军官都没有遗漏,只是短短一夜,江城疯传,数十名军官无分场地,都给神秘势力抓走,江城守备徐蒙龙拿着名单,较低一软,吓得坐到了营帐桌案下边。

叛军发展的分支或是官员徐蒙龙熟知于心,昨夜丢失的军官都清一色没参与他的党派不说,连告假养病的都给带走,这还不算,关键是江城文官,哪怕是军帐的抄案都没懂动,如此纪律,徐蒙龙心惊胆战的将念头想到皇城司头上。

家里边隔天有派人来告知说是地道塌陷,徐家地道是仅有他以及徐工、褚玉知晓,没道理会给人刻意破坏,接连的出事,徐蒙龙着手写三份密信给州治府衙门王宁。

信鸽放出去,徐蒙龙犹自忧心,眼见着军营里边再无异类,徐蒙龙却觉着是皇城司故意挖坑埋他。

“徐守备,并州急报,三日前,当朝太尉北宫青奉命率十五万冀州大营兵马前赴并州安吉府演军,却路途改道,兵分两路,转而行军盐商窄道,亲自带精兵两万,沿途悄无声息的剿灭了鹊山、李固匪帮、黑月山、齐城断崖等地的匪患,我部抵抗中损失惨重,但所幸是有部分逃离,目前并州境内的分舵都已经转移至大理边境,唯一不幸的是长乐公主殿下被俘,关押北宫青军营大牢,前日转送并州项城。”

信使急匆匆的进账,拜倒通报消息,北宫青军演,还顺带沿途剿灭匪患,听的徐蒙龙直皱眉头,那前朝的长乐公主,不就是如今叛军首领之一么?

遣退信使,还没等徐蒙龙屁股坐稳,仅半时辰,又是一百里加急的信使来传信,徐蒙龙黑着脸示意信使快说,如何的消息奇怪,总得都听过将之联系起来。

“徐将军,在下奉并州西葫关刘聪将军特来报信,太尉北宫青领兵剿匪,长乐公主被俘,随后长乐公主自断一臂,随同劫狱兄弟逃离,如今依然安全前往西域避难,需徐将军转告王宁将军,一年后凉州青萝洲接应长乐公主返回。”

徐蒙龙自身难保,听刘聪那厮净推脱难事,不悦道:“刘聪他没养着信鸽?老子如今给西北道黜置使盯着,皇城司、虎豹营都他奶奶的看着老子,刘聪小贼还推卸责任,实在是欺人太甚!”

说着徐蒙龙暴怒掀桌,作势要将姓氏轰出去,信使似乎是另有底牌,笑着道:“徐将军,您可知长乐公主怎么就给北宫青俘虏?”

徐蒙龙阴沉沉的瞪了眼信使,心想管他妈的长乐公主,北宫青老狗用兵通神,昔年前朝初见颓势时还没如今不济,二十五大军给北宫青分割蚕丝,要知道那老狗仅仅攥着八万精兵,北宫青用兵诡诈灵活,这小小信使还真是将长乐公主视作天人,能斗得过北宫青怕是前朝就没至于灭国,徐蒙龙索性不语,看看这信使要如何的解释。

信使笑盈盈的直起腰来,背着一手,探到耳根处一扯,竟是扯下一张人皮面具,赫然是一貌若天仙的女人,桃花玉面,正是前朝长乐公主司马轻语!

面容甚美,气色却差,鬓角还留着一道红艳艳的轻伤,传闻司马轻语谋算似鬼,武艺通神,是叛军数年来布置谋划的主要人物之一。

“属下徐蒙龙有眼无珠,不知公主亲临,还望恕罪。”

徐蒙龙跪地见礼,几欲痛哭,江城多事之秋,都堆在他脑袋上,怎么的一信使还是叛军首领长乐公主假扮的?

本来得知司马轻语被俘,徐蒙龙还是内心平静,可司马轻语一番话说的本身真心暴露,眼下当务之急不是应对皇城司、虎豹营,看是如何解决这祖宗才是正经。

司马轻语冷哼一声将右手假臂扔到地上,空荡荡的袖子预示着她真的曾自断一臂逃亡凉州,坐到军官议事的桌案前,将腰间别着的佩剑扔到桌上。

“咣当!”

剑鞘砸在桌案上,桌腿立时绷断一根,实木的桌面塌陷,可见司马轻语这随意投掷怀着怎么样重的内劲。

090章剑仙

血罪谶书正文090章剑仙前朝司马氏逐渐衰微,遇着老皇帝等一干揭竿而起的义军,数年内兵败如山倒,落得亡国下场,司马轻语仅作为末代公主流亡四方,据说是流亡后颇有些奇遇,学得一身精妙的武艺。

叛军内部流传着许多司马轻语谣言,什么暴戾粗狂,多智近妖,计谋百出,都是一律夸赞司马轻语,再如司马轻语常出现在叛军内部议会中主持,总的说来,司马轻语在凉州叛军内部地位尊崇,胜过明面上职务最高的王宁。

阴奉阳违的,司马轻语断臂逃出,空荡荡的袖筒给徐蒙龙瞧着是那样的冷酷,对己狠的,对待旁人还能留情面?

徐蒙龙低着头只是颤巍巍等着司马轻语发话,司马轻语忽而冷笑起来,问道:“徐将军,听说皇城司早已经进驻江城,如今虎豹营数千百战精兵介入,你觉得——你有没有露出马脚来?”

徐蒙龙嘴角抽搐,他倒是想说江城人尽皆知,绝对免除皇城司核查,可说出来还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索性硬着头皮,回道:“禀公主,自皇城司进驻江城,查访不断,甚至于散开来在凉州地界便衣勘探,属下家里护卫净是些没谱的货色,因此,怕是已经给皇城司知晓些消息了。”

司马轻语捂着右臂断口,眼见着几丝血色由衣甲渗透出来,心头恨意滔滔,呆了会儿静下心来,想想江城如今强敌环伺,徐蒙龙恐怕已经绞尽脑汁了,便也没有再为难他。

“本宫带着的百余暗卫如今在江城外树林中停留,你想办法找着几处分散的院落安顿他们,方便撤离的即可,其余的事,先放放吧。”

司马轻语疲倦的靠着座椅,自怀里摸出来一瓶彩釉陶瓷瓶,却是西域上好的疗伤圣药,倒出来一枚服下,面色渐渐的红润了些。

徐蒙龙没敢再坐回上首,狗腿子似的站在司马轻语身侧几丈的距离,笑着道:“公主,您驾凌江城,是准备养伤还是施展身手处理事务?”

司马轻语眸眼半闭,反问道:“怎么?本宫还不能拖你办点事?”

徐蒙龙忙道:“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公主殿下,千金之躯,万一给江城皇城司那些杂兵伤着可就不好了,毕竟如今江城不复安定,比之并州都凶险几分啊!”

说起并州凶险,司马轻语咬牙恨恨道:“北宫青那老狗灭我族人,将我数个逃难继位的哥哥相继捉拿,眼看着要年迈告老,却还是带着兵四处迫害我部志士,本宫有生之年必要他偿命。”

“公主所言甚是,北宫青老贼戎马一生,手里尸骨成山,就是死后也绝不会落得好的。”徐蒙龙忙附和着诅咒北宫青,心里却想,北宫青此等军神,若是落在叛军阵营里,岂不是平添三分胜算?

那日并州鹊山,司马轻语等闲的主持事务,不料北宫青率领精兵两万绕过官道突袭鹊山阳坡,丝毫没防备的司马轻语率部拼死抵抗,仅突围逃走两百人,司马轻语力战力竭,憾然被俘。

若是身处北宫青军寨想劫狱难若登天,可就是喜在北宫青安顿兵士将她送至并州项城,途中自然是有策应劫人,牢笼是精铁锻造,捆绑时又绕过琵琶骨绑着整个手臂,司马轻语无奈自断一臂才得以脱身。

北宫青治军严明,平素处置俘虏多有仁慈,司马轻语身份特殊,因此除过自断的那条手臂,倒是吃喝自由,没给送到军妓营侮辱作践。

凉州江城恰好是军家必争的重镇,因此司马轻语快马加鞭的办作送信兵士来接手徐蒙龙的烂摊子,黜置使停留江城,虎豹营增兵护卫,可见朝廷已经准备截下来江城逐渐注意凉州,即使司马轻语暂时销声匿迹养伤,江城迟早还是要内部派人来处理协助的,靠着徐蒙龙这等三流货色,司马轻语宁愿亲自把握江城时局。

徐蒙龙简述江城当今的场面,司马轻语想半天也没有记起朝廷还有名为赵陨的大员,西北道黜置使节制西北三州军政要务,端的是权势亨通,但赵陨这人几乎是凭空蹦出来的,往前半点没有记载。

“虎豹营,是谁带兵?”司马轻语问。

徐蒙龙道:“虎豹营副统领白海荣,早年在北宫青手底下待过些年,参与过数场实战,是把好手。”

白海荣并非是吃干饭的,为此司马轻语心里大有烦躁,江城局势一边倒都落到朝廷那边,带兵的白海荣非是庸才,没有合适的机会将江城局势扭转的话,凉州地界逐步陷入被动都有可能。

今日并州发展的下线急剧缩水,北宫青那老东西在并州地界胡乱的讨伐武力散部,虽说本身势力还是主要在凉州,但并州势力发展受阻,意味着日后开战处处受制,接着的幽州等地,还不清楚将会是怎生变故。

徐蒙龙轻轻的擦过额头汗滴,端着恭敬道:“公主?您觉着皇城司是否准备抄我府邸啊?”

司马轻语指尖轻击桌面,沉思半晌,摇头道:“年内无虞,皇城司还留着你有用,因此绝对不会抄你家的,再说,抄了又如何?你这点家底,不值当劳忙。”

“额……”徐蒙龙哑然,只得呵呵道:“是啊,属下确实没多少油水,还是留着好,呵呵……”

司马轻语喃喃道:“黜置使赵陨,没功劳怎么还能给皇帝选着?当今皇帝办事算得上勤勉克己,任用闲人……奇怪。”

曾数次在凉州州治府见过司马轻语,因此徐蒙龙知晓司马轻语的能耐,她能来接收江城的担子在徐蒙龙眼里恍若救世主般神圣。

徐蒙龙伫立一边没插嘴,待司马轻语自言自语过后,才轻咳两声道:“公主殿下,如今江城已然是落到朝廷把控,我觉着,咱们为何不假意投降朝廷,暗中却将江城把控着,反复偷换,必然能瞒天过海。”

司马轻语当即否认道:“留人投降,你以为朝廷没脑子?何况我们还没输,至少要斗上一斗,你尽量配合我办事,你家里边的富贵自然能保住。”

“好,您放心吧。”

徐蒙龙自然不介意司马轻语架空他,江城守备的银两来源居多是手下军官的孝敬,只消徐蒙龙坐着这位置,兵权握在谁手里都没多大关系。

司马轻语停留江城驻军兵营同徐蒙龙说过事务后,照旧假扮士兵离开,离开时却是草率,连假臂都没带着就驾马疾驰,进江城自行寻着一客栈住店,没告知随性的护卫,亦没有惊动江城分舵的叛军。

司马轻语流亡西域拜师西域波斯国祭祀,习惯偏西域风气,多年无未有踏足中州,断臂时已经想到本身武力大打折扣,却没觉得遗憾,以一只手臂换来余生,司马轻语不禁茫然,当今百姓苍生还能记着她司马氏的朝廷嚒?

换过衣衫,司马轻语对着铜镜缓缓的将沾血的绷带扯下,断臂处依稀血肉,见惯的,可看着是自己如今仅存一臂,司马轻语心里还是怔怔的难过,总觉着这只手臂还在,现今却切切实实的没了。

“罢了,家国尽毁,活着,就拿这条命拼吧!”

司马轻语重新扯着绷带沾着金创药覆盖上去,眼里两行清泪流过,柔弱的心里远没有表象看起来那般坚强,亡国的公主,怀着救国的心,西域波斯国魔鬼城,流传着一中州女子昳丽的传说,清和如雪,剑舞倾国,数年斗败魔鬼城百名高手。

091章饮月

血罪谶书正文091章饮月徐工对中州西域的武林人士没熟悉的,眼前这位句句到肉的说到他要害,可见见识不俗,想来就是武林中匿迹无闻的高手,不禁自行见愧。

换作十年前,或许会诸多人认识巴郎,少年枭楚,江洋大盗,红粉无数,可如今英雄穷路,又迷着绝丽的美色,便是巴郎倾心司马轻语,宁愿舍弃生平豪气为马前卒,数年来英雄气概尽消却,只是守着司马轻语的那份执念愈加深重。

巴郎,给人称作是凉州绝盗,偷凉州州治府衙门官银,数年里无论凉州如何防范,甚至不惜修建地牢护卫官库,巴郎的手已然能接触到官府库存银两,末的那次行窃,巴郎迷翻凉州州治府衙役行事,凉州府可谓是丢尽颜面,仅此大案,巴郎名声鹊起。

徐工自信是好,眼见着没混迹过江湖,巴郎拍拍徐工肩膀以示宽慰,努嘴示意徐工看身后,徐工转身,身后赫然矗立着数名同样严肃不苟的守卫,徐工心头猛然揪紧,本以为本身功力趋近修习的桎梏,已然是不俗的,见着巴郎等人如此神出鬼没的轻身法门才觉着自身只是井底之蛙不过。

“各位豪侠,在下江城守备徐蒙龙之子徐工,特地来安排诸位住宿休息的。”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听到他说的,徐工只得将来意再重复一遍,拱手抱拳,态度颇为恭敬。

巴郎斜侧,一劲装女子不耐烦的抱着剑催促:“闲话免了,我等数日未曾休息,快些找地方好方便睡觉!”

紧接着数十人接二连三的自密林各处奔来,行动轻敏,行云流水,看的徐工又一次咂舌冒汗,若是他落在护卫队,他不过是这帮豪侠堆里打下手扛兵刃的菜鸡不过,纵使是其中武力末等的,打起来都要同他五五开。

徐工擦擦额头汗珠前边引路,队伍中依稀有交谈声,但总体静谧,巴郎算是卫队首领,简单的说了几句劝勉徐工的话便没再发话。

临到江城城墙时诸人各自散开,分头入城,徐工刚进城落脚,寻着事先说好的小巷,却见那卫队的诸人早已经等在巷子中。

徐工凭着熟悉江城街巷的方便都没快过卫队,心里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总不屑江湖流言,那些江洋大盗接连窃取官府银两的事,照着这卫队的功力深厚,还真能来去不沾身。

徐工上前问道:“诸位,照着长乐公主的安顿,要诸位分头居住,方便撤离,我瞧着队里三成女,七成男,便要三处院落分开住可好?”

卫队中彼此熟悉,各自眼神交流过,无人异议,遂由徐工安排住所。

整个卫队分作三处院落居住,男住两处,女住一处,各不临近,分散在江城民居院落中。

司马轻语随行卫队留住江城安分的守着院落,江城数日宁静,百姓安乐,偶然茶馆说起来时局,谢徒混杂其中饶有兴味的听。

又过得几日,紫袍道长忽而返回道观,无道、句凌、谢徒师兄弟三人给紫袍道长聚集起来严酷训练,期间竟是德厚公公亦参与到其中。

句凌居多时日是跟着紫袍炼丹悟道,无道练着驳杂的武学,谢徒习武则主攻杀招,紫袍道长、德厚公公均着手教授谢徒把握罪刀业钩的法门,因罪刀业钩不便掘出来随意使用,是由道观铸练兵器的弟子替谢徒铸造仿品使用。

师兄弟三人每日各司其责,当属谢徒没命的苦练,天赋所在,就论进展,谢徒也是师兄弟中绝佳的。

某夜,紫袍道长伴着德厚公公俩人闲来无事饮酒对月,几闸清酒过后,紫袍心绪略乱,叹气道:“谢徒那小娃奇才啊,学着武,不仅快,还肯下辛苦,我曾嘱咐他学轻身法门两月潜入徐家偷棺木,因他之后受伤便闲置了,你猜怎么着?你我游逛时,他还真去偷了棺木。”

月影清寂,徐风吹过,德厚公公长髯飘动,抬头道:“偷了又如何?”

紫袍哈哈笑道:“偷了便偷了,是没怎样,可那小子心急,凿穿了棺椁,徐家老祖宗,多半已经尸变,僵尸流亡世间,祸害啊!”

“哦,那老僵尸,能强过楼兰国的千年古尸?”

德厚公公淡然的吃菜饮酒,半点没担忧紫袍说的尸变,既然紫袍匆匆忙忙的赶回来没准备收拾局面,那逃跑的尸变僵尸,必然无碍。

早些年紫袍、德厚等数人楼兰国贪慕惊险,仗着功力通神,遇着邪物鬼怪尽皆砍翻,曾遇着一句古僵尸,一行人走马灯似的绕着僵尸激战三个时辰,那东西皮硬如铁,不知疲倦,整一日紫袍等硬是凭着功力将那古尸脑袋掰下来,据说昔年的那具僵尸,已然有他们几个老东西现今的功力,那时没合力抹杀的话,无论谁单独斗起来僵尸,都是必死无疑。

谢徒刚猛有余,机智灵活,日后造诣不可估量,德厚公公已经将谢徒选定是继承衣钵的,就没想着再担忧旁的,如今这世道,他和紫袍俩合力,说是独步天下不为过。

紫袍哭笑不得,摸出来记着字的半张白纸,递给德厚公公,“单子上边的数人,如今住在江城,你是否记得?”

纸上写着四个名字:巴郎、席一楠、图丽、贾渔;清一色的小辈,数年前均名声外扬,进来销声匿迹。

德厚公公抚须凝神,想到这数人各不平淡,喃喃道:“席一楠,那不是搬山的丫头嚒?巴郎五年前我曾见过,他还托我帮忙来着,怎么的来江城?”

紫袍解释道:“前朝余党介入,那名巴郎的小子多半是遇着挑花劫了,他倒是可以暂放不论;只是四人,只是一人我算不出来……”说着紫袍语气愈加沉重,本来缓和良多的气氛再一次回归先前的沉闷。

“谁?”

德厚公公不敢大意,紫袍老鬼摆卦算不到的东西,可见其迷雾身世迷雾一团。

紫袍道:“贾渔,怪的很,谢徒命里边空白,很有可能联系着这类人,我很担忧,只好抓紧功夫指教谢徒他们,待你我这帮老东西时日到了,世道还是他们年轻人的……”

谢徒白虎煞星,紫袍虽能预测见谢徒命数,但绝不能事事算清,卦象上迷雾重重的人,身世必然是牵扯着怪异,与谢徒同在江城,紫袍便没法轻易的忽视,一旦挂着钩,谢徒能否靠着石像鬼逃脱劫难无从可知。

命由己造,轮回报应,了无端倪的事,最是使人忧心,仿佛是三十六道骨牌搬看的过程,点滴惊心。

每每紫袍观天象看命数,总有世事了然于心的怆然,谢徒命中带煞,无道亦没有如何的安定,学武的便没有句凌那般淡泊过活,唯一的安慰就是句凌能时时看着他们。

德厚公公坐卧不定,“谢徒日后是我孙女婿,大不了老头我保他,或是你就此把他留在身边也好,看死喽,不信他还能有办法出事?”

紫袍无奈,啐道:“看着怎么行?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生把白夜那猫妖化形的时日提前些,猫妖化形,疑凶疑喜,但护着谢徒是可信的。”

“猫妖,日后化形,是否会长生不死之类?”德厚公公问道。

紫袍摇头道:“无从可知,九尾猫妖化形难若登天,那白夜没谢徒的阳魄本是要费九九八十一年化形,如今仅需不到十年。”

德厚公公没少听紫袍说起来九尾猫妖,觉着其本身为妖,带着灾患,人妖殊途,紫袍这般错将九尾猫妖血融到谢徒体内,谢徒还为此丢了阳魄,分明是误区,即使德厚没懂得玄学亦是通晓这些。

接着谢徒天命所归,猫妖缩减近百年化形时日,猫妖化形听命于谢徒且不说是否如此,纵使谢徒能节制着猫妖,总不会平白无故的落得好处。

半生的兄弟,德厚公公心有忧虑也没藏着掖着,皱着眉给紫袍瞧去就能晓得但有些什么,莫过于小辈后事,他那俩掌中明珠孙女。

紫袍斟酒一杯,一饮而尽,别有深意的看看德厚公公,笑道:“别说老东西你没摸着那奥妙的一步?我总忙着事务,你专心浸淫武学,我猜,你早于我两年接触到那境界吧?”

德厚公公哈哈大笑道:“咱老东西半死不活的,怕是要掺和着年轻人的事喽。”

德厚公公没否认,可见却如紫袍所说,德厚公公没学着紫袍那许多杂乱的东西,只是一心扑倒武学上边钻研揣摩,紫袍落后他两年,老兄弟俩总归是要接触着世间玄妙之事,便是头顶那清荡荡的天。

紫袍自打学着卦术就没放心过苍生百姓,知天命尽人事,乃是责任,因此紫袍无论如何都守着道观等着轮回石认主,另外的尽量使得谢徒后路顺畅些,算是师徒相惜,免得谢徒日后落得窘境。

酒尽,多番添补,老哥俩均是醉醺醺的合衣入睡,虽能借着功力炼化酒劲,可醉了,到底是消愁的好办法。

092章江画

紫袍道长教授谢徒等再没有闲散,只是严厉教导,紫袍专心授艺,在谢徒、无道他们瞧来无疑是能学着更多的技艺,句凌那边看藏书阁的藏书早已经累的够呛,因此同样期盼能随着紫袍学到实锤的东西。

司马轻语路途休息条件恶劣,断臂伤处时不时血崩,过得十多日,伤愈的司马轻语彻底接手江城事务,徐蒙龙功劳暂且不论,经营江城驻军苦劳多少是有的,拿着司马轻语赏赐的几件物什,徐蒙龙轻飘飘的身处何地,司马轻语接手他江城守备职权之后,假扮徐蒙龙面容留在江城驻军营地,徐蒙龙转入地下隐藏身份,白日由司马轻语代替徐蒙龙履行职责。

江城仅有城外江流穿过,好在护城河得以维持,换做凉州地界旁的城池,非但没水源引流填充护城河,部分城外土地缺少绿植沙化,略悲催些的城池只是挖出来浅浅的护城“渠”,防患、警戒,虽说不和兵家常理,但凉州地方三番五次下令整顿亦没有效果,叛军是瞧着凉州版图庞大便于着手,但朝廷何尝不是想着凉州一马平川可随意派大军摆平?

司马轻语弓马娴熟,谋短果决,重伤初见起色,就下令暗中整顿凉州驻军兵马,凉州州治规划来的军费却是按照规定分发下去,原本军士粮饷先由徐蒙龙克扣,再由本部指挥军官克扣零花,落到士兵手中已然折扣良多,司马轻语接手军务一改徐蒙龙常态,按时按量发军费,凉州驻军还都以为是徐蒙龙开窍要整顿军务,训练起来格外精神抖擞,毕竟攥着钱,谁都愿意多出彩换点闲散零花。

司马轻语考虑并州行军凉州需越过凉州岐山关,心里多少算是点安慰,岐山关墙体厚实,混入杂铁,所谓杂铁即是练废的废铁,废铁没法作农耕兵器,建立岐山关时也不知道是那个将领脑袋灵光,关卡墙体混入杂铁坚硬无比,攻城车、投石机、重弩等物什均没法攻城,司马轻语只是能想着岐山关一处依仗,没岐山关,凉州门户大开,眼见着北宫青老贼的兵马长驱直入清扫凉州驻军,形同喝水。

司马轻语愁的却只是没法依仗凉州守军攻打临边重镇城池,西木城、南靖城、寽城等数处粮草囤积的重镇城墙高且厚,凉州兵马薄弱点在于粮草后援,一旦没攻破临边关卡,凉州地势平缓,骑兵突袭截断后援供给,先遣的凉州军形同棋局孤立无援的弃子,任由朝廷军队蚕食鲸吞均可。

似乎天不护己,司马轻语数年来奔波各州游说有志之士,眼见着并州初见奇效,北宫青老贼率兵马奇袭破宅,司马轻语惋惜并州大势已去,却没法短时间内再行行动,只得来江城延缓朝廷兵马行进期限,朝廷估计着百姓生计,未免行军百般拖延,抓着对手软肋暂且牢固江城,眼下司马轻语黔驴之技缓解形势而已。

司马轻语单骑坐在江城江畔望着水面发愣,数日心绪不宁,得空出来,身后不远巴郎给数名女卫看着,一冷面女子黑着脸道:“巴郎,我敬你是条汉子,你好歹盛名在外,怎么的,公主洗澡你也要瞧?”

巴郎尴尬垂首,半晌解释道:“只是看看,放心不下,看看不为过吧?”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巴郎,你没戏。”又一女子淡淡道。

“诸位,旁的暂且不说,在下只看半个时辰便回,见谅见谅。”

巴郎说着席地而坐,数年来他同司马轻语女卫队的姑娘斗嘴场面无数,巴郎只得每次腆着脸装死,虽说苍蝇似的惹人烦,但巴郎已经习惯远远的看看司马轻语,只一日两日没见着便觉着空落落的,那日传来司马轻语被俘,巴郎营救时心急如焚的冲前,司马轻语自断一臂,又恍若砍到他自己身上。

司马轻语贴身的女卫照顾起居,巴郎每每的跟着女卫旁观便惹着人,其中尤以图丽情绪不快,巴郎是赔礼陈谦没法,缩起脑袋作乌龟才方便留着。

数名女卫没法,结伴远离着司马轻语休息,偶然的低声聊几句闲话,待半时辰,不偏不倚的掐着时刻,巴郎起身拍拍土,策马离开。

图丽,即是数人中衣着劲装,肌肤风吹日晒呈麦色的姑娘,常年流离江湖居无定所,浑身发散着独特的气质,容易辨认,早年曾拜师学艺,专学搬山盗墓的勾当,如今依附司马轻语身边充当卫队。

图丽靠着一女卫姐妹,眼睛盯着巴郎离开,嘀咕道:“多少年了?巴郎依旧守着公主,莫非天下还真有着痴情种子?”

卫队席一楠轻语道:“痴情种固然难得,却是死板了,公主家国恨难平一日,一日便不得歇息。”

女卫首领,计欷笑道:“管他,我们看着公主即可,愿意守着不妨就守着,只是我们不便闲扯。”

女卫队净是巾帼英姿飒爽娇艳,仿佛一朵朵刺玫瑰,兀立风头,隔着百丈亦能闻见芳菲清香,司马轻语说是要在江边坐坐,故而女卫随着司马轻语来江边守着。

司马轻语见着涤荡清波发愣,幼时只是记着她在皇宫的清池戏水,那是父皇母后恩爱有加,父皇他没做皇帝的能耐,却给先皇摆到九五之尊的位置,到底是他才学稀疏,即便勤政操持也没能挽回残局,那般残局,亡国是必然的。

大浪淘沙,代代换新,江山如画,人如画笔。

梦中她瞥见司马氏的宏伟宫廷,数代奢靡弦乐,酒酿美姬,落到她父皇手中的江山千疮百孔,司马轻语恨赵氏皇家,却没法恨起来苍生百姓,认清事务,司马轻语愈发是想要谋算赵氏的江山,一如当年赵氏皇族逼死司马氏的场景。

司马轻语停留江畔许久,凝望江面。

送谢徒往江城道观的白夜得空带着石像鬼四处逛游,不偏不倚的,白夜顺着江流径自来寻那日朱梦雅惹鬼上身的地方。

白夜通玄猫妖,石像鬼了无魂灵,两者均不会给冤魂厉鬼缠着,白夜带着石像鬼捡着偏僻的水草丛掠过,特意盘算着怨灵的数目,预备告知紫袍老道取来炼化,多少能缩减它化形的时日。

行至江城流域中游偏上位置,白夜蹲在石像鬼肩膀上看着不远处一女子席地坐着,衣袖空荡,是个独臂残疾,又见其身不动自有威势,绝对是没少经手性命的。

石像鬼愚钝,暂时的没能激发晶石心效力,但其耐力堪称是绝佳,随着白夜潜伏在岸边水草中竟是没发出半点细微响动。

接着白夜不仅瞧见数人是善武,看情形态度还都是彼此间熟悉亲密的同伴,大约此间情况是独臂女子江岸留滞,其余人陪同者停留等候,江城突现数人,各自武力非凡,白夜便有心告知紫袍老道防备些,哪怕是帮着算算有没有牵扯着谢徒也好。

白夜衡量两方实力就选择退让,回退百丈绕过这数人接着沿江岸悉数怨灵,白夜生着第五只尾巴时已然能寻着谢徒周身携带的气息找着他数年前出生地,包括谢徒生母坟丘白夜都能找着。

暂不论白夜是否行动静悄,司马轻语随后带着女卫追过来可见白夜行踪泄露,察觉身后紧紧有人追随,白夜匆匆的带着石像鬼躲到江岸茅屋,疑惑这数人是如何发觉它们行迹?

没走多远,卫队随着席一楠留步,席一楠嗅觉奇佳,自空气中猛地吸气,闭眼分辨细微气味,片刻睁眼,笑道:“闻着了,除过江内的鱼腥、江边草香、脚底土腥气,我闻着一只猫,一女子的气味,那姑娘用的是西域水粉,绝对还在周遭没跑。”

识辩一路乃是一门绝技,席一楠格外在行此类追踪,每训练时蒙眼闭嘴,塞住耳朵,五官仅留着鼻子吸气分辨气味,时日久了自然的能练出灵敏度嗅觉,当然包括席一楠长久的利用药物提高辨析能力,夜里入睡时取来细纱沾着药液塞入鼻孔,呼吸间药物吸入鼻腔,借此稳固嗅觉特异的能力。

席一楠判断从没失误,于是司马轻语挥手示意卫队分散行动,茅屋里,石像鬼自怀中摸出来一把黑黝黝的玄铁短剑,白夜则缩在茅屋顶的木梁处预备着扑倒来者,石像鬼将其击毙,然后开始没命的逃离。

席一楠独身一人握着把柳叶刀缓缓寻着去处,靠近茅屋时面露喜色,指着茅屋唇语告知司马轻语,司马轻语走到茅屋前,朗声道:“阁下身后不错,可否现身会面?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察觉阁下远远的窥探过我们。”

司马轻语说罢,女卫将茅屋团团围住,女卫中计欷功力近似司马轻语,其余则或多或少的弱些,总体卫队实力强横,江湖游侠遇着她们都要循规守矩的避开。

白夜纵使操纵石像鬼发挥全力都没法全身而退,伤着自身就要增加化形时日,白夜便只得领着石像鬼走出茅屋,石像鬼身形瞧起来似极妙龄少女,司马轻语等下意识将蒙面的石像鬼视作少女,白夜则是其宠物。

见石像鬼缓步走出,司马轻语表现较为客气,抱拳道:“小女子马轻语,此间数人皆是我家里的侍卫,方才察觉姑娘踪影,没曾想姑娘脚程倒是快。”马轻语只是司马轻语行走江湖常用的化名,防备需常有,故而司马轻语交友只是告知其自己化名,除非彼此间能确信关系。

石像鬼依着白夜心思将面纱摘下,露出面部诡秘的“面孔”,眼球滴溜溜的转动看着司马轻语,白石质地的肌肤别提多给人震撼,在场的短时内几乎都没法表达心情,谁都没想到身形凹凸的少女,实则容貌模糊,只是一具能自主动作的石头人。

白夜没戴着尾套,五只毛茸茸的尾巴也是给人视觉震慑,先开始是没人注意到仅作为宠物的白夜,是图丽瞧过石像鬼才转而看白夜,发觉白夜尾巴数目出奇,还是难得的灵兽。

093章亡国

石像鬼仅是有着模糊的五官,神智幼稚,再没有成长起来的阶段白夜不希望石像鬼出事,眼前自身难保,白夜没法才出来见人,知悉外边数人的能耐,白夜就没有草率的奔逃。

见着面前数人各有惊讶,白夜时刻预备着逃离,石像鬼行动速度不慢,但白夜最想看到它与石像鬼都安然离开。

说话没人回应,司马轻语蹙眉问道:“若是不愿开口,阁下能否摇头点头,我们需确认你来路,不然没法随意的由着你离开。”

石像鬼思维鸿蒙一片,白夜却是清明机智,便指使着石像鬼点头,司马轻语瞧着果然脸色松弛几分。

“我等于江畔观景,未曾遭遇阁下,且来江城从未接触过外人,只是不明白阁下为何隐匿水草中观察我等,是否我们惹着阁下?”司马轻语态度柔和,没借着势逼问的架子,道。

石像鬼迟缓的摇摇头,白夜心里断然开始谋算如何的逃离,若是忽而动手,凭着石像鬼身体优势足以拖着三人,白夜能确保自身给围攻避免受伤。

司马轻语追袭时轻功就能窥见利害,白夜与石像鬼任意之一想要逃离此间是没问题的,但两人只消随意的给围着一人,对方麋战消耗,石像鬼都难以招架。

局势不利,白夜担心司马轻语会瞧重自己稀奇灵兽的珍贵动手,没弄明白石像鬼路数她们当然会谨慎小心,但石像鬼暴露就意味着它们与司马轻语一干人坦诚相待,对方没怀着点坏念头都不符合情理。

得见石像鬼摇头回应,司马轻语接着问:“如此便好,我们素昧平生,阁下一来窥探,二来躲避,我们忧心自身处境,故而前来查勘,阁下能否摘下面纱,坦诚相待呢?”

司马轻语要求对江湖侠客来说已经过分,暴露身份形同给当众所指,江湖人士少有身上没背着命案的,朝廷鹰犬,江湖追凶均危机万分,因此蒙面的绝不会因对方三言两语暴露本身面目。

遭拒时司马轻语淡然自若,身边女卫计欷却急赤白脸的要抢过去夺下石像鬼面纱,司马轻语剑鞘一挡拦着计欷,微微摇头示意她莫要冲动。

原以为协谈无果,白夜还欲要拼着重伤搏一搏,司马轻语却没动手,白夜不由得高看两眼司马轻语。

场中数人均以为白夜只是灵兽宠物,谁都没想到白夜乃是只通玄的猫妖,石像鬼外形瞧着袅娜玉立,实则它是真真的半点都没懂。

司马轻语静默着暂时没再盘问,可能觉着石像鬼回答简单无礼,司马轻语在判断是否要出手将这窥探她们的人绑起来。

“哈哈哈,白夜道友给数名小娃娃截住,还真是虎落平阳!”

白夜心急如焚之际,由远及近的传来悠然苍老的笑声,白夜未曾见过德厚公公几面,遇着这相隔数里传音的功夫还是能轻易猜到是德厚公公来救援了,紫袍称呼通玄的白夜为“白夜道友”,德厚公公同样学着紫袍的称呼。

呼吸间,原以为是相距数里还要点功夫,德厚老头却闪身即至,站定时劲风吹的长袍飒飒,胡子花白,面部并无老树皮似的褶皱,算得上是鹤发童颜。

司马轻语见着德厚公公鬼魅似的飘过来,心惊肉跳的,她数十年没少见过轻功超绝的惊艳之辈,却也没遇着德厚公公这等瞬息踏来的身法,瞬息千百丈,快到残影都没看见,没半生积累,想要摸着门槛都是妄想。

德厚公公赶路奔波素来都是半吊子功力催动身法,扯开功力催动身法费神费力,但全力疾驰下速度惊人也是意料中的,倒是白夜难得猫瞳发亮,看不进武者的功夫的白夜,见着德厚轻功绝尘,也羡慕德厚公公武力通神。

卫队里边儿席一楠见着德厚公公先是傻愣,接着惊喜,蹦过来瞪大眼睛打量德厚公公,喜道:“怪老头,怎么你来江城了?”

德厚公公白了眼席一楠,两手揣在灰袍袖子里,自傲道:“少见多怪,老头我神功盖世,哪里能拦着我?”

席一楠暴脾气遇着德厚公公也没生气,欣喜的围着德厚公公团团转,显然两者交际算是熟络的,改换旁人在席一楠跟前骄傲自得,席一楠早骂起来了,只是德厚公公这怪老头昔年有大恩于席一楠。

“好久没见,你可是一点没老,岳如、岳若她们好吗?”席一楠曾见着德厚公公的俩孙女,故此较为熟识,赶着话儿的问。

德厚公公捋须笑道:“好着呢,出落成大姑娘,都定亲了……”说着德厚公公还比划着俩孙女高矮,全然没把身边数人看在眼里,怡然自得的跟席一楠叙旧。

老辈的武者并非是谁都能遇着,尤其德厚公公那一代睥睨天下的绝代高手各有原因隐退,除过席一楠外卫队里边没人认识德厚公公,包括司马轻语早年只是在西域波斯国学艺,中州早年的俊杰高人在司马轻语学成归来时已然如过眼烟云散去。

席一楠恩师陈道是搬山盗墓的奇侠,搬山盗墓乃是流传千年的精细活儿,担子落到席一楠这代只传下来六名弟子,席一楠学盗墓没闯出名气,习武却是把好手,因此席一楠告知恩师后脱离搬山盗墓的勾当,参与了司马轻语的卫队过活。

结识德厚公公还是要追溯到十年前,那时席一楠武艺初成,算是师兄弟中仅有的清隽,席一楠恩师陈道觉着席一楠再跟着自身学艺终究没法成气候,便书信推荐席一楠拜到德厚公公门下。

那时德厚公公觉着席一楠天资还不足以他收徒,只是将自身所学合适席一楠的武功传给她,数年的学艺时段,席一楠与德厚公公亦师亦友,并且跟德厚公公的孙女木岳如、木岳若混的精熟。

席一楠辞别德厚公公闯天下时是六年前,六年别离没能再见,饶是德厚公公老成持重,在紫袍那边听着席一楠消息都喜悦,实在是席一楠年岁能作他孙女,那数年朝夕接触,有着爷孙俩的隔代亲情在里边。

席一楠与德厚公公叙旧,半晌才到司马轻语那边告知德厚公公名号,司马轻语听过立马对德厚公公肃然起敬,上前拜倒:“小女子司马轻语,旧闻老先生威名,原以为是江湖游人虚构,今日一见,果真是神功难测,老先生一身绝顶武艺,实为天人!”

德厚公公轻飘飘的摆摆手,谦虚道:“老了,手脚麻木,没那般玄乎,哈哈……”德厚公公虽没见过司马轻语,却知晓司马轻语的身份,见着她断臂的事属实,又不由的叹气,问道:“你是前朝司马崇浩小女儿?”

德厚公公花甲年月,司马轻语父皇司马崇浩若能活着至今日也才是五十岁,直呼大名虽说不妥,但凭着德厚公公九州盛名,称得上父皇的父辈,还是没妨碍的。

司马轻语戚戚然,悲怆伤感,颔首道:“正是,老先生莫非还与我父皇交集过?”

司马轻语问起,德厚公公背着手回忆起数十年前,那时他曾随着数名至交好友潜入皇宫潜龙殿屋顶饮酒,为的是凑着皇宫禁卫森严,凸显他们武艺情怀,还真是在那时候见过司马氏亡国君主司马崇浩,那之后三年,司马氏亡国,都是给人唏嘘感慨的变故。

司马轻语亡国公主,流亡异域,德厚公公时隔近三十年见着前朝皇室,心里慨然波澜,愈年老愈发怀旧,没想到还真给扯着感伤起来。

索性就说说往事吧,此间的年轻人多半都没见识过,德厚公公清清嗓子,说道:“快三十年了,估摸着那是你才没出生多久,我那时年岁轻,邀着数名好友前往前朝皇宫饮酒,哦,那时只是因为好奇连着豪气,是夜里,我们坐在潜龙殿屋顶饮酒,夜里见一队宦官侍女路过,里间围着一男子,就是你父亲司马崇浩,许是翻阅奏折吧,唉……司马崇浩是勤勉的皇帝,只是没遇着时运,江山落到他手里已经无力回天。”

司马轻语曾听前朝遗留的久人说起父亲,亡国时她还只是幼年孩童,回忆着也只是片段,德厚公公见过父皇还是在宫内,司马轻语情绪给调剂起来没忍住泪汪汪的抽噎起来。

女卫忙安抚司马轻语情绪,德厚公公见状只是轻声的与席一楠聊些旧事,白夜因德厚到来再没好担心的,优哉游哉的跟石像鬼瞧热闹。

司马轻语情绪失控发泄过迅速缓和,收拾起状态整理仪表,见德厚公公与席一楠说过话得空,歉意道:“见笑了,一时回忆起往事。”

德厚公公苦笑着摆手,问道:“往事云烟,没法,你这孩子如今还是想复国吗?”

见女卫面色各异,司马轻语也没笑意,德厚公公解释道:“没别的意思,只是仗着年老,见事多,想唠叨几句。”

司马轻语躬身道:“唉,家国血债,我没法忍着,如今断一臂,算是半残,倒不如拼着性命给赵家弄点头疼事。”

094章异动

司马轻语大约心里边只剩下对赵氏皇族的恨意,这份感情并非是死亡带来的,更多的司马轻语习惯将她在西域受苦的日子归咎在赵氏皇族身上,如若没有赵氏灭国,她当然就没有流落西域的苦难经历。

德厚公公往年些应着好友邀请纠集起来掘盗皇陵的事迹司马轻语多有耳闻,故此没有瞒着德厚公公,忠厚的长者格外容易使人放心,就像是西域时管护过她的恩人。

思绪再久些,司马轻语还能记起来幼时流亡西域,遇着西域波斯国慈和的老婆婆见她们困顿,送他们吃食饮水,那时候司马轻语怀着对赵氏皇家的恨意,点滴温暖却像是沙漠开花,那莹莹悄悄的一点暖阳在司马轻语内心粲然开放。

德厚公公能理解司马轻语甘心将自己活的劳累,也没法多同她说些劝勉的话,点点头就没再扯着司马轻语旧事说,只是简单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白夜与石像鬼给司马轻语几人拦路,德厚公公“指明”石像鬼身份后司马轻语就干脆的没再追究,其实谁都清楚,卫队里边即使有人想要同德厚公公较量也没那实力,德厚公公成名已久的江湖宗师,她们还都只是徘徊在一流高手位置的武者。

德厚公公同司马轻语聊过半时辰,司马轻语便带着卫队离开,席一楠解释过情况得以脱身暂留城外跟德厚公公聊聊往事。

“老头,你说岳若、岳如她们已经订好姻亲是真的吗?”席一楠开口便问德厚公公她觉着最有趣的事,如此德厚公公还觉着席一楠仍旧像数年前跳脱,欣然的将木岳若、木岳如的姻亲告知席一楠。

席一楠拍掌嬉笑道:“哇,过些年成婚,老头你可是要抱重孙呢,岳若、岳如她们成婚时我必然要过去奉上贺礼。”

德厚公公领着白夜石像鬼边走边道:“婚嫁时当然少不了你,俩娃娃还没知道她们姻亲的事,回去是需将此事耐心的说与她们知道,免得生气揪我胡子。”

老年英雄不减当年的德厚公公只是宠爱孙女,席一楠在皇城求学时德厚公公常常带着她们三人游逛,就算是亲王家世子要上门提亲都没法见着木家姐妹,皇帝赏识德厚公公精绝的武艺,对事无论如何都会庇护者德厚公公那边,即使是亲王皇戚与德厚公公起着争端,他们也要乖乖的垂首认栽。

江城堤岸,三道身影不紧不慢的走着,旁边随着只尾巴奇多的猫,白夜只是顺着回路依旧在数江岸到底是还藏着多少孤魂野鬼。

黜置使暂居驿站,赵芸郁蹲着马步有板有眼的出拳收拳,柳弱的身子骨眼见着一天天好起来,芮楚素来都是听赵芸郁的话像皇帝那边“谎报军情”,赵芸郁一日需要留住江城修养顽疾,一日就没法赶着启程回京。

“芮楚,我感觉都能撂倒宫禁的侍卫,只是没人能给我练着,你说我能撂倒侍卫么?”赵芸郁说着“呼呼”挥拳,俏脸泛起潮红,心情舒适,气色自然的就随着好心情俏丽起来。

芮楚在赵芸郁身后将她歪扭的姿势摆正,无奈道:“我的好公主,可别整日的感觉能打塌半边天,其实要知道,宫禁的侍卫,要一拳头你就昏倒了。”

赵芸郁脸蛋鼓鼓的没信,异想天开道:“哎,帮我把谢徒找来呗,好方便我练功。”

芮楚解释道:“谢徒说是紫袍道长今日忙着教授他们师兄弟武艺,如果他能来,肯定会凑时间来的,这些天都没见他影子,估计是忙着在江城道观练武吧!”

谢徒每日的忙着要完成师父紫袍留给的任务,每日的练习都不留余力,都是因为他要赶着功夫使得自身能抓紧功夫强大起来,偶尔的顺路找着朱梦雅闲聊几句,或是赶着夜色半晚抓紧时间回紫玉阁。

相处多日,江城地方临街热闹,比之皇宫要舒心美好百十倍,赵芸郁已经决定,没问题的话就靠着拖延时间留在江城,德厚公公答应帮自己回信父皇,芮楚那里同样的没有半点犹豫,留在江城已经再没旁的阻碍,都是赵芸郁一厢情愿愿意留着的。

谢徒虽说总是不得空来驿站玩,但赵芸郁如今闲置的时间居多,就没担心今后没法多见着他,每日的练字、跳舞、练舞,天生丽质的她就这么出落的愈发出尘,有时连芮翠都惊奇赵芸郁改变体质的速度惊人,仿佛是积压多年的体魄都给顽疾打压的没法出头,病愈就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头来。

门外侍女敲门,芮楚前去拉开门缝也没出去,只是夹在门缝里伸出脑袋看着她,侍女愣了愣,递过一份包着的信,“芮楚姐,是外边皇城司送来的,说是关于江城实况的密报。”

芮楚点点头缩回来,丢给那侍女一粒碎银子,便合上门,将信奉给赵芸郁,说起来点皇城司外边汇报回来的境况。

“徐蒙龙原是克扣江城驻军饷银的,但没晓得是什么时候饷银按时发放了,奇怪的是徐蒙龙仿佛是开窍了,转而开始兢兢业业的训练江城驻军,还将自身的家财用以安抚给皇城司掳去军官的家人,公主,我觉着徐蒙龙身后必然是有高人相助。”

芮楚所说其实都是今日零散的汇报上来的事务,她觉着赵芸郁每日欢心雀跃的度日蛮好,便没有告知赵芸郁,今日只好一并说给赵芸郁分析明白。

赵芸郁捧着书信看罢递给芮楚,托着腮道:“奇怪,按理说徐蒙龙是没办法扭转局面的,如果说徐蒙龙着手开始训练军兵,那么他目的是什么?”

芮楚想着军国大事就觉着脑袋瓜子没够用,挠挠头,痴痴的盯着皇城司上报的书信要说点东西来,但确实,芮楚没法想出来半点得意的主意来。

徐蒙龙架空江城原有军务分散,他自身却是那样吃白饭没本事练兵带队的瞎将军,克扣军饷,士兵都知道是徐蒙龙连着手低军官私吞,没恨着朝廷却恨徐蒙龙,作战能力低下,主将还是报废的庸才,可见徐蒙龙哪怕造反都没能耐。

皇城司上报的江城兵营举措,赵芸郁就觉着是在按照某种奇怪的秩序挽回事情,行军打仗,赵芸郁没法插嘴半句,因此只是默默的想着,想着心里别扭奇怪的征兆。

半晌,芮楚轻轻攘了下赵芸郁,小心道:“公主,我觉着是徐蒙龙良心悔过——”

没等芮楚说罢赵芸郁捏着她嘴,笑呵呵道:“胡说,徐蒙龙可没你笨哦。”

芮楚逃开,虎着脸哼道:“哪有?徐蒙龙傻瓜嚒,我可是要聪明过他的,公主你长他人志气!”

“嘿嘿,好吧,算你聪明过徐蒙龙吧。”赵芸郁拎着茶壶倒水,抱怨道:“方才是有点想法的,怪你丫头,给我咋呼没了……”

芮楚只好装无辜背着手在屋里转悠,赵芸郁是多少还能想明白事情,芮楚自认为没那本事再多费脑力,只好将安静留给赵芸郁。

渡步到窗边望着街上行人,芮楚思绪飘然万里,赵芸郁见着芮楚发傻痴呆,只得自己倚着座椅冥想。

按理说该是徐蒙龙苟延残喘,但皇城司没说徐宅那边密道出现动静,皇城司的人凭借武力轻功足能探到徐宅内里的事,包括徐蒙龙之子徐工夫人找过几名凯子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如果是徐蒙龙找着叛军呢?”

念头悠然而起,赵芸郁恍然觉着叛军若是派人接替徐蒙龙号令江城驻军是会更容易,毕竟谁都没可能是徐蒙龙那等蠢材,叛军首领会瞧重江城紧要,那么叛军派来的绝对是内部地位崇高者。

如果换做徐蒙龙还真的可能将兵权转交给旁人处理,消息得知徐蒙龙胸无大志只是喜欢财物美色,那么是否要通知白海荣即令出兵剿灭江城驻军?

赵芸郁喊来芮楚就开始打扮男装,芮楚知道是要会见官员,自是没敢犹豫,忙着帮赵芸郁抹脸贴胡子,没多大功夫男装文弱的赵芸郁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白海荣脚程算是快,得着消息也没刻意拖延,驾着马直奔驿站,见赵芸郁已经落座,自是笑笑就随之坐定。

赵芸郁直奔主题,将皇城司汇报的信推给白海荣,白海荣看着是眉头愈发紧皱,拧起来一团,仿佛是遇着天大怪事。

“奇哉怪也,怎么的徐蒙龙改换战阵老将了?”白海荣见着徐蒙龙收拾兵丁的套路就觉着怪,尤其是徐蒙龙发布练兵奖励银两,极其符合白海荣曾见识过的一老将的练兵手法,专门针对的是闲散杂兵短期提升战阵能力。

赵芸郁提醒道:“徐蒙龙练兵只是没几日前开始的,还包括他没再克扣将士饷银,补贴队伍里失踪的军官等细节,觉着怪的很。”

白海荣瓮声瓮气的“嗯”了声,思索半晌,轻叹道:“我觉着是叛军派人协助徐蒙龙,可能江城内里已经给叛军住着了。”

095章诱敌

血罪谶书正文095章诱敌白海荣在江城这数日间都是按照赵芸郁的指使办事,赵芸郁黜置使的身份能节制西北军政要务,虎豹营是皇城护卫军却是不统归黜置使节制的,但白海荣已然认定要将斟酌着无条件执行赵芸郁的计划。

皇城司控制抓捕的江城驻军军官都已经通晓情况,在狱中还起誓,誓死效忠的决心都已经放出来,他们面对徐蒙龙的财权诱惑没委曲求全,可见这帮江城叛军内散落的忠贞之士实在是其中异数。

白海荣忽而想起来徐蒙龙致命的疏忽,拿着皇城司上报的信件背面写上推给赵芸郁,赵芸郁见白海荣阴霾散尽,自然是好奇他到底想着什么好事。

看罢白海荣的神来之笔,赵芸郁简直惊叹的无以复加,徐蒙龙缺陷的确是致命,只要倾注些心血就能将白海荣彻底控制在把握当中。

没多久白海荣匆匆的离开驿站,赵芸郁当即下令皇城司着手开始执行,只消徐蒙龙中计,那么就算他想要接着阖家欢乐都没法子,毕竟他儿子徐工绝没可能放置老子如此那般。

皇城司接到命令当即前赴徐宅,并通知徐宅附近留守的皇城司守卫撤销对徐宅的掌控,转而要诸人都盯着徐蒙龙儿子徐工、儿媳褚玉的动向。

一连两日都没消息,第三日午间,徐家儿媳褚玉乘着轿子到江城穆玉阁买胭脂,随行带着数名徐家的武者充当护卫,褚玉隔三差五的出门买胭脂布匹,其实都是听着徐工的话吸引视线方便他偷跑出徐家躲过皇城司的监视。

四人抬的流苏璟额轿子,褚玉轿子里边慵懒的侧躺着,捏着把青萝小扇好是妖娆,盘算着如何趁着徐家局势困顿狠狠的捞笔钱,只可惜徐工已经将徐家多年积攒的银两都挪出去,褚玉便想徐家败亡时不妨随着徐工去装装真心诚意,到时候瞅着机会卷走徐家财富……

只想没多久轿子就已经到了穆玉阁门前,仆役倾斜轿子方便褚玉下脚,只是见着一双鸾凤绣鞋俏索索的探出来,随着是褚玉清丽的面孔,浑身带着股贵妇的娇媚高贵,荷花映日的款样长裙愈发衬托着美貌。

赶着褚玉扭着腰身进穆玉阁,徐家的仆役将轿子抬到角落里,趁此短暂的功夫,皇城司的武者迅捷如燕的将褚玉的贴身侍女拖走,朗朗乾坤竟是没人瞧见,皇城司劫走侍女便将其击昏,取着长久的蒙汗药灌到侍女嘴里,又以水冲服。

“去故作打斗将徐家的杂役眼光引开,我等将侍女扔在街外。”

皇城司武者分工明确,听着吩咐,极快的速度两人将蒙面青布扯掉收起,收拾仪表,挂起玉佩,字画折扇,登时扮作俩年轻的公子走到街头。

瘦高的武者忽而朝同伴挥拳,骂道:“奶奶的,就是你睡老子女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竟然还有脸面上街来!”

装扮的挨揍的同伴给一拳擂倒,一副小人得志鄙夷的面孔,骂骂咧咧的爬起来,跳开距离就开始嘴斗。

“傻毛,没本事还好意思?啊呸,怎么没撒泡尿照照镜子?长的那搓样,恶心……”挨揍的同伴口沫横飞的指着对方脑门开骂,几欲上前动手。

沿街买卖的商贩、路过行走的客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过来,街邻大打出手虽说要帮着栏架,但既然是没认识的陌生人,就没那必要拦着对方,痛痛快快的出点血才符合看架人的想法。

骂的几句瘦高的武者勃然愤怒,挥出势道威猛的一拳,只是用着蛮力,实则半点没有真功夫用着,同伴见状缩头一蹲,无赖似的照着瘦高武者下三路掏过去。

随着两人打斗愈渐凶狠,周围人都或远或近的看着街斗,皇城司的武者得空将褚玉的侍女扔到街头离开,却是没给人发觉。

那俩武者打的一会儿漏洞百出,为避免计谋出现偏差,到底是一人给摁着地上揍到瘫软,拳拳到肉,“咚咚”的轰击声仿佛是真的揍在人肉上边。

眼见着要往死揍的景象,围观的才三五成群的冲上去将瘦高武者拉住,瘦高武者骂骂咧咧的踢了几脚就拍拍土灰离开了,趴在地上的同伴叫唤喊痛的装惨像,像是缓气儿,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捂着脑袋一瘸一拐也走开了。

地上落着断裂的折扇,证明方才确实激烈的殴打过,还留着些压碎的玉佩碎片,识货的人蹲着敲半天,发现只是些晶亮石头磨成的假玉佩,倒是自以为是说方才挨揍的货色只是装富贵骗女人的。

既然只是没出血的情斗,围观的人便各自兴致索然的离开,侍女倒在穆玉阁门前没给人瞧见,待到人群散开时才给人发觉并围起来。

徐家的杂役都认识昏倒的女子是褚玉的贴身侍女云儿,赶忙挤开人群过去查看云儿情况,呼唤半天却发觉云儿只是昏迷着,呼吸缓和,后颈有横着的淤青。

徐家的武者随即想起来去察看褚玉的情况,奔进穆玉阁却见褚玉好端端的站在屋里,褚玉转身见是徐家的护院,皱眉问道:“怎么,有事?”

护院武者忙赔笑告退,退出时还在想怎么的无关紧要的贴身侍女就给人击晕呢?半天都没想明白,便只好将侍女塞进轿子里,打起十二分精神瞪着穆玉阁门口。

褚玉虽说听着街边缠斗叫骂声,但身为贵妇就没那“闲情逸致”看打架,褚玉没瞧着街边打斗,同样是还没明白自己贴身侍女给人击晕的事。

徐家的护院武者只当是侍女给懂武的徐家对头击昏,其实徐家如今的景观他们都清楚,办事草率还能落得赞赏,如果惹着霉头,倒霉的都是自己。

街巷角落,数名蒙面男子等候在暗处,远远的跑过来俩浑身土灰的人,赫然是方才街边情斗的俩人。

也没多说,一行人集合着便急匆匆的奔赴徐宅,同徐宅外边守着的人手汇合,便由皇城司里边武力顶尖的两人偷入徐府闹事。

句尨是皇城司武力较高的女子之一,此行随着赵芸郁来江城,主要是女子方便赵芸郁调遣任用,穿着身黑衣,猫着腰潜入徐宅徐蒙龙小妾屋里,装起金银首饰就慢吞吞的跑。

“来人啊,蟊贼偷东西啊!”徐蒙龙的小妾拎着裙角气吁吁的追着句尨跑过一条走廊,还没忘随地呼喊,只因为句尨行动笨拙,落到小妾眼里只是不入流的蟊贼。

皇城司里边武力顶尖的虽是德厚公公,但德厚公公乃是实在没好意思邀请来到徐家闹事,皇城司除过德厚公公剩下的俩,句尨,李龙源,便各使出浑身解数在徐宅假装是蟊贼逃窜。

李龙源偷着东西行事愈发的咋咋呼呼,拖着包袱一路漏下来银子腚,眼睁睁见着要抓着李龙源衣角,他却脚底一软将后边抓他的闪过去摔个狗吃屎。

李龙源带着多番挑逗,徐工奔来就发觉绝李龙源非是寻常贼人,闪躲把握的时机恰好,墩身过人真是半点空隙都没留着,当然徐工约摸着自身尚有一战之力,便直奔李龙源要狠狠的教训这强闯宅院的贼。

身后疾风袭来,李龙源顿感压力,挨着身子肘底撞过去,徐工接着李龙源肘底向外砸的气力跃开,徐工双掌相互支撑,饶是如此,掌心给震得生疼,跃开还没给李龙源留情面,三枚斜刃飞刀就脱手飞出,直袭李龙源面门。

飞镖眼见着飞来,李龙源轻蔑一笑涣然趟倒,夺过一枚飞在空中的飞镖,反手就给徐工甩回去,因接着翻身扭转的力,这一记飞镖是破空而去的。

徐工侧身,摸摸鼻尖,一抹殷红的血迹溢出,骂道:“狗贼,再来比过!”

李龙源贼兮兮的挑逗着徐工的情绪,却没敢小看徐工,他眼里,徐工只是实战经验匮乏,实力倒是精湛,关键徐工年纪小,日后能成长起来作独当一方的宗师。

徐工调转路数,虚虚幻幻的几掌拍到李龙源周侧封他左右去路,忽而一记“开碑裂石”直奔李龙源脑门,李龙源仿佛是力不能支,竟给徐工一掌拍到左肩,眼见着李龙源左臂出掌无力,软软的,徐工大喜,紧随着李龙源打。

且战且退,李龙源阴冷冷的注意着徐家武者的偷袭,没想到只是刻意的让着徐工就引他一路追,看来徐工到底还是缺乏点能耐。

句尨一般吸引注意,但随即便跳出徐宅逃掉了,只消李龙源拖着徐工那厮,公主的计划眼见着就要得逞,李龙源面对徐家众人只能说是大材小用,包括徐工在内的徐家一干武者可能要依靠车轮战耗死李龙源,但如此做法愈发的对着皇城司任务的胃口,任务期间就更容易明白。

徐工难得遇着势均力敌的对手还是伤着的,虽说李龙源危机时刻总能躲开他招式,但徐工明显感觉李龙源左臂举不起来。

“小子,有种的一打一,让这些杂碎让开点。”李龙源强行一拳轰开徐工,扫视一圈周围围着他的徐家武者,气道。

096章怪变

那天徐工出城接应泾阳公主的护卫,巴郎露的一手给徐工看的眼睛发直,包括卫队里边其他人身怀出脱的武艺,徐工算是那天对自身信心彻底失去。

除过偶尔会找来徐家本身的护院武者切磋,徐工难得能遇着武力相近的武者,李龙源受伤满足了徐工的臆想,他自然不肯随意的扔下李龙源的。

徐工心想他受伤,已经愈渐颓势,如果他暴起发难,那么是不妨事众人一拥而上将他制服的,便道:“好,就依你的,徐家的,都在旁边瞧着,我要跟他单斗!”

“有点骨气,来吧。”

李龙源眯着眼内心却得意的到飞起,徐工武艺精湛,但差在他没有实战巩固精修,江湖总有流落的杂人,他们或许依靠秘法邪修能获得成就,但他们缺点就是中看不中用,同样的底子就没办法胜过步步为营成长起来的。

徐工甩甩手攥着拳劈头砸去,招招精妙,李龙源偶尔的给徐工擦边儿打中,甚至是学着无赖的招式,抱腿贴身。

徐家出事时徐蒙龙没按捺住自密室出来查看,自是有人汇报情况说徐工已经控制住贼人,徐蒙龙带着徐家最精锐的护卫直奔小妾屋里查找线索,徐工的武艺他还是有些信心的,因此就没多事的干扰儿子可以消遣对方。

小妾怯生生的捂着脸奔到徐蒙龙面前,娇声道:“老爷,方才妾身好好的在屋里,贼人进屋卷着首饰金银就跑,虽说后来追回来,但还是缺失些。”

徐蒙龙背负着手深吸口气,撂下一句“丢就丢了”,便带着护卫进屋里边窃贼进屋查看,小妾气愤的跺跺脚没法说什么。

……

徐宅院外,褚玉晕乎乎的扶着轿子出来,出穆玉阁只是听护卫说贴身侍女云儿倒在穆玉阁外,疑似给人击晕,褚玉忧心就催促着赶快回徐宅,现在瞧着徐宅里边应该是没发生旁的事。

褚玉回来自然是有人过来报告徐家方才遇贼的事,谁没发觉的是,告知褚玉诸事的正是乔装打扮再次混入徐宅的句尨。

句尨偷偷的塞给褚玉一只绣花荷包,趁着褚玉迷糊,附耳道:“少夫人,老爷说是要在您屋里边见你,劳烦您去梳洗梳洗。”

褚玉蹙着眉头还待再问,句尨却急匆匆的小跑着像是回去给徐蒙龙复命,反正褚玉无论如何都只是想回去睡一觉,也就没多想,回屋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绣花荷包遇着里边儿是挥散极快的香料,褚玉睡着就觉着浑身仿佛置身磅礴焚烧的火炉,翻腾的火焰烧灼她衣料,褚玉只是将衣服褪下来扔掉。

谁又能想到褚玉的贴身侍女身上给皇城司留着幻香,击晕云儿,皇城司不仅灌进去些蒙汗药,还包括在云儿衣兜里边留着数枚荷包,褚玉外出带着的护卫都是男子,贴身侍女云儿给击晕自然没护卫要搜身。

句尨收拾好情绪,转去找着徐蒙龙禀告说是褚玉屋里边疑似见着贼人,说要徐蒙龙带着人过去瞧瞧看,徐蒙龙自是没多想带着一干护卫直奔褚玉屋里。

“哎,等等你们,少夫人说是找着紧要的线索,暂且就在门口吧。”句尨拦着护卫将他们都尽皆挡在后边,严肃的扯谎。

徐蒙龙那边已经先行一步见着褚玉卧房里边景象,仿佛是给吸引着,顿时脚步止住,半晌颤音道:“没事,你们就在外边。”

徐蒙龙既然已经是说着话,护卫们也就没有强行进来贴身守护着徐蒙龙,句尨合上门,冷笑着一掌将徐蒙龙敲晕,蒙着眼将他收拾利索推到里屋褚玉的卧房,随意的将一包**倾倒在徐蒙龙嘴里,便闪身跃窗离开。

屋外徐蒙龙的护卫只是听着徐蒙龙的话没准备要进来,徐家多事之秋,换做寻常他们还方便插嘴多事表忠心,但眼见着早已经非是徐家繁荣的时候,护卫自然的安分守己混着银两过日子。

屋里边曲乐声声,徐蒙龙的侍卫涨着红脸分头把守院落,都没敢惊扰徐蒙龙美梦的,连带着送晚饭、次日的早饭侍女都给侍卫扣留下来。

徐工同李龙源的比斗没出意料的是李龙源半路溜走,虽没将徐工羞辱,但李龙源约摸着句尨事成就没再拖延着,使出真本事逼退徐工逃走。

夜里徐工只是彻夜钻研典籍武学,徐工实战是从没有正儿八经的赢过,事情给他的打击要胜过任何事务。

褚玉说实话对徐蒙龙那般陈年酒酿似的感觉垂涎的,徐工自新婚没太久就没在问津她,褚玉落得放荡美妇只是多方面原因使然,为难失落,但确实是徐工开头没做好丈夫的工作。

次日,褚玉早早的醒来将一杯水浇在枕头上边,然后恨恨的掐着大腿强迫自己流泪,幽咽梗喉,徐蒙龙捂着脑壳转醒。

“这……小玉?”

睁开眼瞧见的并非是宠爱的小妾,却是褚玉,徐蒙龙立时脑子里边飞转起来主意,昨日是来的侍女说是褚玉要见他说点重要的,没曾想只是给那侍女骗过来。

褚玉没醒着,说明只是褚玉没有那时候知晓他要过来,那么来告知他事情的侍女绝对有问题,徐家今日乱糟糟的一团,徐蒙龙都难以想象是否真的他就半点理智都没留着。

褚玉扔过来一只枕头,内里的玉石枕芯砸到徐蒙龙手臂疼痛难忍,徐蒙龙强忍着痛无奈,草草的将衣服收拾齐整。

徐蒙龙刚落座卧房内的座椅,褚玉闷着头呜呜的抽噎起来,徐蒙龙自是无奈的叹息,心里将昨日的侍女骂的狗血喷头。

半晌褚玉觉着该是要闹腾,便下地到梳妆台摸起把剪刀,还没等挥起捅自己,徐蒙龙扑过来将手里握着的剪刀打掉。

“哈哈哈,徐大人好生厉害啊,小女子一阶弱流,怎么的?要我乖顺的依你?”褚玉严声厉色的反问,试图捏着徐蒙龙心里软肋。

徐蒙龙逃避的偏着头,只是底虚的解释:“事情已经这般,还是想想怎么办吧?昨日的侍女是你派的嚒?”

褚玉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冷冷的顾着收拾被褥,故作烦躁将东西都丢下一地,湿溻溻的枕头恰巧落到徐蒙龙脚跟前。

徐梦龙俯身去捡,却摸着枕头上边湿湿的的,许是褚玉晨起时默默流的泪打湿枕头,想到此处,徐蒙龙无故的怜惜起来褚玉。

落得此种尴尬无非是丢人,如今徐蒙龙已经将江城驻军军权移交给司马轻语接管,预料着相安和谐的稳定徐家,褚玉的事眼见着要成为徐宅丑闻,那么接着他在徐家可以说会给事情推到风口浪尖,连带着江城驻军威信都会一落千丈。

虽然江城驻军时常克扣饷银,但徐蒙龙没有丑闻丑事传到军营,司马轻语接管驻军时还说徐蒙龙“养老”安分。

现在无论如何都已经完了,徐蒙龙自是盼着褚玉能将事情暗中消化,看着褚玉道:“玉儿,你想怎么办?”

褚玉刀子似的目光刺过来,说道:“我要你将徐工赶出家门,然后娶我做正妻,敢么?”

徐蒙龙为难道:“这……没法,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尽量满足你,甚至可以随你提出要求。”

表面上褚玉耿耿于怀,其实她早已经将认定徐蒙龙没办法任由他的丑闻传出去,本来褚玉就是想着要接着徐工或徐蒙龙的手将徐家挖空,没想到徐蒙龙是半点征兆没有的一头扎进来,若是情况适宜她还没能捏着徐蒙龙七寸,恐怕褚玉就再没好意思盘算徐家财产。

先前算是敲一棒子,褚玉语气缓和些,说道:“非是我要怎么样,只是我觉着没办法,徐工自成婚时就没再留宿过我屋里,我兢兢业业的帮着家里,可徐家呢?给过我点好?”

褚玉秀眸急转着凝出来几滴泪珠,随时都可能滴落下来,徐蒙龙听过徐工长时间扔着褚玉独居的事,没想到事情严重性要超过他想想。

原先只是徐工没有尽到丈夫该有的义务,现在牵连着徐蒙龙自身都觉着颜面扫地,给徐蒙龙自己都觉着是徐家到底没对得起褚玉,且还是接连伤害。

“唉,徐家事事困难,昨日是一侍女说你要见我,我进屋没多久就给自后边击昏,我们先来对对消息。”

褚玉没说清楚到底是要如何处置,言辞模糊,昨天蹊跷的地方还真是多,可惜徐蒙龙没发觉那只是趁乱哄骗人的匪徒而已。

褚玉瞪了眼徐蒙龙便说起来昨日她发生的怪事,没对着遭遇还好,说起来还真是俩人给同一假扮侍女的人骗,只是褚玉想不通为何昨日头晕,匪徒应该是没机会对她下药的。

徐蒙龙插嘴,分析道:“我觉着有可能是匪徒利用你的侍女,你那侍女不是之前就已经给人击晕么?”

褚玉哼道:“推卸责任?”

徐蒙龙赔笑,腆着老脸道:“没……没,只是说说,责任还依旧是我的,毕竟我昨日没有把握好情形,给恶人蒙了眼。”

097章造谣

虽说褚玉冷厉着对待徐蒙龙,但还是想起来侍女云儿那异于品尝的怪香,昨日轿子里边褚玉感觉没很深刻,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侍女云儿给歹人瞅着机会暗害。

褚玉起身收拾好衣服,到门口询问自门外边的护卫嘴里得知,云儿至今都昏迷没醒,且还是蒙汗药吃多导致的。

回屋时褚玉不经意碰掉桌沿的茶杯,“啪嚓”落地摔的粉碎,怔怔的看着四分五裂的茶杯,褚玉仿佛想起来什么……

徐蒙龙如何将褚玉说服暂且不叙,自那日徐蒙龙就时常暗地里邀褚玉相伴,有时亦是整宿的留宿褚玉卧房,两者你我昵哝,羡艳处不足为外人道哉。

……

紧接着坊间流传起来徐家褚玉同徐蒙龙腌臜丑事,百姓疯传,茶馆酒肆、青楼店铺,徐蒙龙乃是江城守备,为此是没半点办法。

光是徐蒙龙独自个丢人还不算,司马轻语在江城军营练兵给瞧的心里发毛,听说传闻便找来徐蒙龙臭骂一顿,骂过只是心情顺畅些,于事无补,别说号令军威,练兵场上简直形同小丑。

军帐大营,司马轻语怒极,心头窝着火没处发泄,方才给数名杂兵嘲笑说是淫棍,可谁晓得她如今只是假扮徐蒙龙那蠢货?

“公主,生气不是办法,我觉着还是先弄明白黜置使驿站里是何方神圣为好。”

待司马轻语怒火平息些,卫队首领计欷上前提醒。

司马轻语落座上首,点头道:“徐蒙龙废材一个,我还以为他只是没本事,没想到就是透彻的缺心眼,现在军营里边我说话的力度消剪严重,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恐怕没法在竖立起来威信。”

军营里边也不知道是谁散播出来的消息,原本只是江城百姓私底下嚼舌根,没想到军营都开始流传着徐蒙龙的丑事,惹得司马轻语处处受制,眼见着演兵没法再出现在场中。

除过前阵子军营里失踪的军官,江城驻军已经全权把控在司马轻语手中,原本依靠着饷银、奖励树立起来点好感骤然崩溃。

江城驻军自军官起就人心不稳,如若虎豹营顾忌叛军起义,恐怕现今江城驻军早已经给虎豹营一锅端了。

北宫青在并州的处事还没有完全,朝廷顾忌着江城百姓安危没有急行军,朝廷其实完全可以等待着叛军起义的那时间,优势把握在朝廷手中,他们不担心是否叛军会兵芒过盛。

计欷捧着一张防务地图摊开在司马轻语面前,计欷虽然是武人,但好歹是懂得军务,便弓着腰伏在司马轻语身后协同着讨论。

司马轻语指着江城驿站位置道:“驿站虽然没有将虎豹营集中位置,但却能短时间内得到虎豹营的支援,虎豹营不像是江城驻军那般,行军速度能维持在两刻钟,我在想,现在驿站住着的西北道黜置使,怎么没有听说过?”

计欷猜测道:“或许是皇帝任用亲信?”

司马轻语摇头否认,想起来曾同人说起来如今皇帝的施政方针,隽永藏锋,忧国忧民,唯一的缺点就是优柔寡断。

西北道黜置使赵芸郁着手行动的事算是稳重,包括在江城的行动给司马轻语的感觉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武将难能遇着悉心的,所以黜置使赵陨出谋划策的嫌疑更大。

事到如今要考虑是否黜置使赵陨是皇帝派过来搅局的,赵陨给司马轻语的印象只能说权谋阴柔,行事没有男子的刚硬,更喜欢耍些歪门小道,只是下九流的计谋都能算计自个儿,司马轻语就像去会会这统管西北道的黜置使。

“计欷,你说如果我们夜探驿站,是否会遇着没法敌手的人?”司马轻语偏头,正看着计欷麦色的侧脸。

“公主你忘记了?暂时协助朝廷的德厚公公还在江城,我觉着是保护黜置使赵陨的。”计欷苦笑着解释,想起德厚公公那神鬼难敌的身手,计欷是既羡慕又害怕。

司马轻语轻叹一口气,起身下地,渡步道:“我们虽说掌握着凉州军民,但我们没有优势,出其不意的杀手锏也好啊……”

没有优势没有统兵奇才,司马轻语都没法预测叛军的将来会怎样,覆灭?还是拖延?

如今落到断臂下场,接着阴谋算计,司马轻语仿佛是给激发出血性,便没想要委屈自己暂缓仇恨的意思,非要扰的赵家鸡犬不宁才好。

“计欷,你说,如果我能逢着良将,凉州的趋势是否会缓和呢?”

计欷素来不喜恭维,诚恳道:“我们要帅才,还要死天纵奇才,否则,凉州军必败无疑。”

司马轻语很高兴听着计欷说实话,笑着道:“是啊,需要帅才,一揽大权的军国重臣,忽而想起来,我们或许还真的能找着这么一人。”

传闻赵姓皇族开国时封的紫阳阁功臣,北宫青同一人是并列的排布,坊间只是传着谣言,说那人其实只是老皇帝臆造出来的,其实真正的出谋者只是老皇帝自己。

司马轻语却分明的得到消息,曾比肩北宫青的那人如今隐居西域,说起来只是知晓他化名七拐,曾论军功没下北宫青的一代帅才。

七拐没隐居时给人称之为军魔,行军打仗别有番怪异,他的队伍没俘虏,只是半路坑杀击毙掩埋;开关攻城,每每都要将缴获的银两分出来部分留给部下,一边却又喜好重刑虐杀敌军城防时抵抗的军官。

北宫青军纪严明,赏罚有度,行军打仗不吝财物,但鼻子军魔还是差着点狂傲邪性。

七拐一生军衔波折起伏没定数,只是看着他进军时是否犯过重罪,杀头的勾当落在七拐身上,就只是贬值扣俸禄,来日赏金升官依旧没耽误。

老皇帝就看中军魔领兵卓越,包容他罪责直至开国封爵时都是与北宫青平级,但后来没清楚是怎么的原因,七拐就消失在中州,除过紫阳阁功勋名列前茅的有他塑像,其余的还真是没想到是否真实。

计欷想着就觉得司马轻语说话太轻巧,委婉的建议道:“公主,暂时没领军的还能找,七拐那都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没必要听信传言吧?”

司马轻语羞怨的瞪计欷一眼,啐道:“你是说我异想天开?”

计欷歉意道:“不敢,但公主此举是真的欠妥当。”

司马轻语白眼道:“还不一样?我又不会吃掉你,没关系,我们只是试试,如果七拐真的是在西域隐居,那么不妨找他来对付北宫青,反正老头行事恣意,给着甜头会投效我们的。”

计欷只是尽量的客观保证司马轻语想法清晰,害怕的就是司马轻语头脑发热办错事,愤恨惹人成蠢蛋,自然的,计欷不想玩司马轻语给血海深仇蒙蔽双眼。

……

紫玉阁,灵敏、芳姐、月柳溪、谢徒围坐着,卧房里边腾出空地,是孟珊惊鸿绝舞,衣带蹁跹,纵跃有致。

孟珊着一身柳素兰锦薄纱,内里洁白的衬衣隐现,腰旋摆臂跃起下落,劲舞一曲,果真是仙宫难见的奇景。

身形苗条的孟珊舞动起来才能发觉震撼的活力,往日些孟珊登台纤舞只是脸蛋涂着黄粉遮掩,卧房里边给芳姐她们练着随便看看就没有搽黄粉,清扬魅艳,已然是美的难以寻着辞藻形容。

孟珊舞过,羞羞的抹着汗坐到板凳上,见谢徒口水流的打湿袍子,湿湿的口水还在嘴角拉丝,孟珊掩着嘴巧笑起来。

灵敏鼓掌道:“好美,月里嫦娥都无过是你的身姿,或是你都要胜过嫦娥。”

月柳溪则是赞许的含蓄,边替谢徒擦去口水,边笑着道:“倾国倾城,孟珊日后可得记着出台抹多些黄粉,否则麻烦大呢!”

“有吗,我只是觉着给谢小子馋坏了,咯咯咯……”

谢徒涨着脸低头擦拭衣裳,没想到见着孟珊姐专门盛装起舞,简直是美的像蟠桃多汁,恨不得狠狠的咬一口解馋。

道观那边紫袍安排谢徒只是在家里熟悉武艺,说是要带着句凌特意在凉州附近转转,无道随着道观年长的记名弟子外出历练,只是谢徒年纪还小没法随着他们出去瞧瞧。

谢徒回紫玉阁说起来他的事,半路说着就闷闷的怪,孟珊就说要跳支舞给大家缓缓乏闷,这便有了孟珊盛装起舞的事。

孟珊的身段容貌自然是给人羡慕的紧,尤其芳姐觉着自身容貌泛泛平常,其他无论灵敏还是月柳溪都是完璧美玉,芳姐心里多少还是希望能再长养一次,换张绝艳的面孔。

“听说么,徐家徐蒙龙据说是将那狗贼的媳妇给玩过,我听人说起时可是出口恶气。”孟珊说起来徐蒙龙的坊间传闻,月柳溪每日只是守着卧房,没人同她说起来还真没办法知道。

月柳溪依稀记着徐工是娶着一俏颜的正妻,好奇问道:“是叫褚玉?什么时候的事?”

孟珊沉声道:“前日吧,好像还真是换作褚玉的女人。”

098章心事

月柳溪记忆中的褚玉只是模糊的印象而已,据说褚玉算是徐工的贤内助,在徐家是月柳溪能听到侍女的闲谈杂论,褚玉那女人是徐工的正妻,她曾以妾室低下的姿态见过褚玉。

月柳溪不愿做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但是听着徐家大乱蜂起还是说不上来的痛快,回想起徐工丑恶的嘴脸就是觉着畅快。

“意思是那徐工现在可能气的脑袋冒火?”谢徒摇摇月柳溪胳膊征求答案。

“嗯,是要气死的。”月柳溪脱口而出,忽觉不雅,转而道:“都是闲事,说说就过罢,权当是听戏,心里痛快些就够好了。”

都知道是月柳溪觉着会带坏谢徒故意逃避话题,孟珊她们也就没再多说起来关于徐家的话题,反倒是挑着琐事海阔天空。

芳姐将谢徒留住江城道观多日的事告知他,其实只是芮楚没完没了的来邀请谢徒前去做客,起先芳姐还疑惑谢徒是什么时候认识芮楚那般英气飒爽的姑娘的,芮楚却替谢徒将手事情的前后因果捏造一番说给芳姐。

芳姐说起来芮楚同谢徒认识的经历,芮楚居然解释说是谢徒没当心瞧见她家小姐换鞋袜,为此需要日后将谢徒招作上门女婿,但只是谢徒没愿意答应丢人的条件。

谢徒拨浪鼓似的摇头,解释道:“没那般夸张,只是看过她脚,要知道其实没太为难吧?”

说着谢徒看看孟珊她们,那意思是“姐姐们都已经说过这事没太顾及的”,的确是孟珊她们给谢徒问的无语时勉强的解释问题。

月柳溪清清嗓子,黄莺般清脆道:“要紧的,人家告官府将你抓起来都容易,只是好在人家没有太过介意你的事才作罢,我们是亲近你,如若不然,谁会给你瞧见?”

灵敏墓地小脸儿煞红,孟珊亦是面色略有羞涩,芳姐笑着道:“我是问过,据说那芮楚姑娘的小姐是绝顶的美人?”

“啊……是吧,只是长相精致,咳咳……”谢徒支吾道。

赵芸郁时常邀请自己到驿站做客喝茶,芮楚每每都要说茶是某某某地特供的极品茶叶,但谢徒只是能各自尝出来薄薄的苦味,浓厚点的苦味直冲鼻尖。

芮楚偶然的会将银两递给自己,说的轻巧,其实只是疏通关系要他好好的安顿赵芸郁。

驿站有趣的地方可圈可点着实不少,谢徒尤其喜欢赵芸郁香香软软的床榻,午觉一般没事情就会留在驿站睡赵芸郁的床,赵芸郁则是会在芮楚那边凑合,亦或者干脆不睡。

除过喝茶聊天睡觉,赵芸郁特别喜欢取来些零散的糕点、玩物来,总之赵芸郁那边还是蛮能提起兴趣待着的。

芳姐也不追问谢徒旁的,只是絮叨的提醒:“没事呢可以去坐坐,老是忙着学武会给你累坏的,小娃娃要长身体为主。”

“是哦,听说那位姑娘都已经快要赶着柳溪,谁知道你臭小子是否会喜新厌旧呢?”孟珊没给谢徒留面子,酸溜溜的笑,还象征性的将灵敏拉着。

灵敏心想那姑娘想必是耐心的紧吧?每日都会派人来找谢徒去坐坐,她虽然只是听芳姐说起来来找谢徒的那位芮楚姑娘懂武,样貌英武俊俏。

孟珊老是喜欢醋坛子似的跟谢徒聊点没的,旁敲侧击能说明白事,会给谢徒弄得心里面别扭吗?

谢徒眼里其实还是孟珊要亲昵过赵芸郁的,忙表忠心道:“孟珊姐,其实没那般麻烦的,只是我去消遣休息,总归是我更亲近你呢。”

“哦?”孟珊指尖绕着一咎头发,似乎还没满意谢徒的回应。

孟珊年纪较灵敏是大点的,但玩心就要远远的没符合年纪,月柳溪与芳姐相视一笑,都没插嘴。

下午些时谢徒还是前往驿站找着芮楚去寻赵芸郁闲聊,孟珊那边说定要他夜里时陪着,其实只是孟珊借此要换个机会罢了。

谢徒在江城道观给紫袍苦练许久,难道再凑空来瞧瞧赵芸郁,为此赵芸郁特意找着布庄买来中州蜀地出产的蚕丝锦缎,制成件百花朝凤的花衣。

无论是布匹工艺,还是裁缝手段,赵芸郁尽可能都是要求最好的,那一件寻常贵妇人穿着怪俗气的衣裳在赵芸郁身上就像是给镶金戴玉,华美夺眼,进屋时芮楚都给瞧的发愣。

“哇,芸郁姐今儿是过生日?”谢徒由衷赞叹,难得秉持十分的诚意,实在是赵芸郁一身华美没留半点挑刺的可乘之机。

赵芸郁俏俏的垂手侍立,耸耸肩道:“没啊,只是好久没见着你了,还当是你独自的生着气呢。”

谢徒兜里边摸半点,掏出来一块紫色的翡翠,塞到赵芸郁手里边。

“没有啦……哝,是我师父自西域回来是带回的稀罕翡翠,据说中州没出产,嗯……似乎是卖昆仑奴的地方才能遇着。”

紫袍自任白那里回来只是带回来几块没用的彩色石头,是无道后边说起来是值钱的货谢徒才明白是翡翠,其实孟珊她们屋里边常有更加金贵的珠宝首饰,谢徒没心思过多的注意才没认识。

紫罗兰翡翠算是西域出产的矿石,即使是长时间同西域商人合作的商贩都没法买到,任白是靠着手段连带着杀人越货弄到,数量庞大,给紫袍他们拿几块回去实在是稀疏平常。

皇室接到的贡品不计其数,赵芸郁宫里边多赏赐的东西就没有兴趣,见谢徒拿出来一块石头紫色的怪耀眼的,还塞到自己手里边,不经意触碰到手掌心,痒痒酥酥的撩拨心弦。

芮楚一手扶着谢徒脑袋,责怨道:“怎么只是颗矿石?我说你好歹算是手头宽裕的,交给工匠打磨打磨多好?”

谢徒翻翻白眼,“我师兄说是稀罕东西,质地要硬过寻常的翡翠,中州的工匠没法轻易的雕刻打磨,失手可就糟糕,只是遇着西域的工匠才方便将它做成首饰。”

“没事的,钻孔穿绳,我就这样戴着吧。”

赵芸郁一双素掌白嫩嫩的摊着,那可突兀的紫色翡翠摆在掌心,盈俏的样貌说不上来的可人,公主的贵气在赵芸郁淡淡的成衬托她气质的一部分。

芮楚哪儿肯轻易的给谢徒放过,嘟囔道:“公主你可是丢人呢,串着一块石头。”

给赵芸郁警示的瞥一眼芮楚吐吐舌头外出了,每次赵芸郁同谢徒聊天她都得避开,否则赵芸郁羞答答的还自顾自羞意,到末了时能聊着数十句话还算是侥幸。

赵芸郁见芮楚面色古怪的除外边,心里窃窃的,然而还是对谢徒笑笑:“在紫袍道长那边适应吗?听说练武累的很呢。”

谢徒来赵芸郁这里随意自在,实话道:“累是累的厉害,夜里睡着都腰酸背痛的,每天都要拿药水泡澡,否则半刻都没法支持。”

“哦,我们随行来的德厚老公公都是常常的在道观,说是帮忙指导你们,他该是没少教你们东西吧?”

赵芸郁隐隐的知觉点事务,据说德厚公公家里边俩小孙女是给德厚公公宠到天上,芮楚还曾说过德厚公公跟紫袍道长连着是亲家,当然那是只是随意说起来的笑谈。

谢徒摸头抓痒,没顾着离开时芳姐她们教他的仪表认真,说道:“自然的,说起来还要数教我的东西多。”

赵芸郁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紧迫的卡在嗓子眼,只是念头闪过,赵芸郁却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芮楚无意间说起来紫袍道长还跟德厚公公连带着亲家关系,要知道紫袍道长一生留恋着祖姑母没另娶过,唯一的猜想就只是谢徒等一干弟子,德厚公公教谢徒的东西多,是否说明里边的关系呢?

祖姑母赵纤纤身亡的事给紫袍道长一生留下阴影,如果紫袍道长性格再稍稍偏激些就能拒绝给她医治,或是告诫谢徒远离皇家,可偏偏的紫袍道长没有。

赵芸郁偶然的会想到祖姑母当年身为皇室长公主下嫁,那般情景都没可能脱离困境,她何德何能能自信超过祖姑母?

皇家水深,皇室愈加难做,赵芸郁就见识过叔辈的堂姐婚嫁时给硬塞到轿子里边,哭的稀里哗啦都没法阻止。

常听说婚嫁过不合心意的女子会抑郁短命,赵芸郁幼时还不曾了解内情,现在才算是明白换作是她恐怕同样没法脱离困顿局面,都是一般的血肉之躯,怀着的感情是相仿的深刻。

祖父能将心爱的长女下嫁臣子,想起来父皇处理政务时的严苛,赵芸郁觉着如果她没缠身的顽疾做噱头,早已经到婚嫁年岁的她就会给皇帝嫁给卓越的功臣之子。

想到紧要时赵芸郁都想就此隐姓埋名,只是皇宫牵挂无数,谁能忍心摆脱命里难舍难分的至亲?

赵芸郁发愣多时没回过神,谢徒转到赵芸郁身后,双手猛然搭在她肩头,惊吓道:“啊!”

“呀!”赵芸郁给吓的跳起来,抚着心口去掐谢徒脸,真是要给他吓出事情来。

谢徒挡着赵芸郁的手,问道:“你心思还重啊?要不同我说说呗,我现在能解决很多问题,师父说只要过一年,我就能算是习武里边三流的武者。”

099章建议

赵芸郁愣愣的看着谢徒,武者她自然是明了于心的,据说像芮楚那般的武者百病不侵,每日的精神头都要胜过寻常的壮汉,就算是懂得保养自医的老医师都没一懂武的武者老来时强健。

紫袍道长是芮楚嘴里世间少有的高手,谢徒落到紫袍手里给每日的训练,赵芸郁自然是羡艳的,芮楚总是说女孩家要学着些柔柔的武艺,如若不然就会指节愈练愈发粗大。

想着自己有可能给认作是粗鲁的女人,赵芸郁就觉着像是芮楚那般学着点以柔克刚的武艺好,避免落的骨头粗壮,成膀大腰圆的女人。

“唔——你抓我肩膀干嘛?”赵芸郁偏头见谢徒的一只晒得黑溜溜的“爪子”搭在她肩头。

谢徒悻悻的撤回手,“是有些黑,其实我都洗干净的,每天洗澡。”较之赵芸郁嫩嫩白白保养出来的肤质,他还是缺着点层次,仿佛是涂着锅灰的白面馍。

虽说显得黑,赵芸郁却没是因为谢徒手黑才介意,只是解释道:“没嫌弃你,只是你,要知道……要知道不可随便触碰到女孩子。”

“哦,孟珊姐说的过的,只是她们说外边的才没法随意的。”谢徒低眉思索道。

孟珊说的其实只是玩笑话,她们随着谢徒长年累月的接触就没那么多的闲情绪,来的时候说给谢徒故意的坑赵芸郁。

赵芸郁宫里边常常的给老嬷嬷教导三从四德,其实宫里边的公主教授的东西都是要反过来的,公主异于面见终身围着锅台生孩子的底层妇女,哪怕是驸马见着公主都要日常的作揖行礼。

赵芸郁眼中虽然将宫里老嬷嬷教授的东西刻意的简化,但至少她性格里边存在短时间里没法融入谢徒生活的因素,仙女是要有着仙女的气氛生活,谢徒呢,虽说亲近怡人,但对赵芸郁来说还是太过活泼。

“孟珊姐来时告诉我说要逗逗她,嗯,似乎她没那许多的劳烦呢,该是要弄明白。”

谢徒嘀咕着想起来孟珊在他来的时候说起来的话,孟珊说要试试赵芸郁是否怀着大小姐脾气,或者是赵芸郁娇奢。

“逗我?怎么逗呢?”赵芸郁竟听着谢徒低声私语的话,反而问起谢徒来。

谢徒登时慌张,呵呵道:“没,没,只是我说要逗你高兴的,不是那块翡翠你满稀罕的吗?”

赵芸郁分明是听着谢徒家里那叫孟珊的姐姐来着,谢徒还可以的说起来要逗她,如果说谢徒只是听着她姐姐的话来试探?

下边的结果赵芸郁没到万般无奈的时候是绝不愿意瞧见的,虽然赵芸郁知道谢徒家住紫玉阁,那些姐姐都是紫玉阁卖艺的清倌人,想起来还是要尊敬点面对人家的,毕竟算是谢徒事件难得的亲人。

接着谢徒还真的毛躁起来,坐着凳子都没老实,像是道观里边跟师兄无道聊天时坐在外边的姿势,其实灵敏仔细的交手过谢徒礼节细节。

“芸郁姐啊,实不相瞒,我家里只是——”

没等谢徒自我贬低式说罢,赵芸郁打断道:“都已经明白的,你父亲是屠户,当然知道你心里几乎没把他当成是父亲,紫玉阁的那数名姑娘对待你真是像亲弟弟,我都晓得。”

谢徒没想到赵芸郁麻溜的将事情都推掉,这样一来是否说明赵芸郁没像是孟珊姐说的那般呢?

孟珊担忧的是拦着赵芸郁这般富贵到极点的大小姐会麻烦,权贵没惹着可能会觉着好,惹着了,随时随地都会给刺杀处理,全凭个人喜好处事的富贵人家还真是没法说明白道理来。

赵芸郁见着谢徒摸着脑袋想事情,只是静静的等着,半晌谢徒道:“其实我是见识过权贵家的力量,他们能派人刺杀,或许某时走街上都能给刺伤,你能否保证我家里的姐姐们无论任何时候都安全无恙呢?”

赵芸郁咬牙道:“你是不相信我?”

谢徒老成持重的摇摇头,解释:“跟你没关系,是跟你家里边关系大,芮楚说你是皇家姓赵的公主,师父虽然没应答我,但我猜到你可能还只是皇城住着的公主,都说做皇帝的能处置任何人,我有点担心。”

皇亲国戚,赵芸郁一出生就顶着皇室公主的头衔,金玉衣食,她从来没有担忧过生计钱物,但赵芸郁来江城后才觉着皇宫囚禁着想给它囚禁的人,事情为难就为难在赵芸郁都没法做主。

谢徒性格是不会没来由的闻起来这样的问题,赵芸郁都能猜到是谢徒家里边的姐姐要谢徒来问起来本身,小小少年没怀着很多复杂的心思,那么她现在的回答可能就会经过谢徒的口落到他某一至亲的姐姐手里。

主要是谢徒接触到的奇人异事多,紫袍道长昔年怀念着祖姑母,德厚公公似乎是在因为某一世情亲近着谢徒,说起来赵芸郁都能猜到绝对是德厚公公的孙女要联姻。

“皇宫里边的无奈多,很多人都没法保证自己在皇宫里能否活到明天。”赵芸郁幼时都是留在宫里边是是方方的地方生活,身边的小宫女可能隔天就再没法见着,年长些就曾见识过宫女给杖毙,拖到城外乱坟岗埋掉。

幽幽的叹口气,赵芸郁接着道:“说实话我是没法保证你的,我父亲他身不由己的,我是皇室公主,能做筹码下嫁,太平盛世都是这般,更不用话说天底下其实没那么太平。”

“北宫青老将军的长孙就曾娶我妹妹,同样是公主下嫁,只是我患病体弱特意的照拂,谁都当我的命不久矣的废人,当然也就没人愿意提亲,现在在江城都是生搬硬套的说我病没好,芮翠、德厚公公都是我请来赵家的帮手,你,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吧?”

没病症她恐怕已经给嫁出去,皇家的公主终不过是下嫁官员子弟间优异者,还没听过那位公主能自由的选夫婿,皇帝一言九鼎是真,皇帝花言巧语同样是真。

大权所在,那就是对的。

谢徒咬着指头琢磨半天,忽然道:“小白白,你出来下,我问点事情。”

白夜随着谢徒一路来驿站,只是赵芸郁战战兢兢的害怕,白夜懒得见她装样就窝在屋顶,听着谢徒呼唤,白夜纵跃飞身,稳稳的落到窗边。

赵芸郁看着白夜就觉着脸蛋凉飕飕,只得挨近点谢徒免得这妖物伤人,进来愈发长的要赶着犬类的身形,赵芸郁前些日子练武都不敢直面老仇人。

“小白白,芸郁姐是皇戚公主,如果说皇帝是龙,那么龙女的阳魄是否值当你吞噬呢?”

谢徒如此问自然是觉着给赵芸郁的阳魄吞掉,造成赵芸郁没有白夜维持长期维持就会发病虚弱,无论谁来都没法查到赵芸郁的情景,岂不是能稳稳的长久留着

白夜、谢徒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只是白夜想着谢徒就明白大致的要求。

按照赵芸郁的命格肯定是要远胜过寻常人家的,赵芸郁的阳魄吞噬掉只是换来白夜一年两年的化形缩减,若是赵芸郁连着五天没利用它的碧血魔珠续命,那就会心脉枯竭身亡。

旁的法门一本万利的,白夜简单的注目到就掠过没注意,其实只是需要谢徒长大点自然的就能填补赵芸郁阳魄缺失。

如果能保证白夜十年里每五日给赵芸郁续命,那么待谢徒时日到时自然的就能解决,缺着一时半会儿都能要赵芸郁的小命。

谢徒将是前后的因果都告知赵芸郁,算是他给赵芸郁想出来的办法,任由赵芸郁决定,反正白夜闲着,随时都能摄取赵芸郁的阳魄。

长久维持病症是赵芸郁愿意见着的,谢徒的怪猫能吞噬掉她的阳魄,未免骇人听闻。

三魂七魄最是人身紧要的东西,赵芸郁原来就是没少牵扯着阴阳气的玄奇事物,那时候是她患病无医才去了解的,现在给谢徒说要将阳魄送给白夜吞噬,就觉着随后如果她遇着事情是会麻烦的。

谢徒眼神却是期望赵芸郁答应的,实在是谢徒见不得旁人落到困扰的地步,尤其是赵芸郁对待他诚恳友善,除过朱梦雅是谢徒年纪相仿的以外,谢徒觉着就要数赵芸郁更常怀着好心情对待日子。

任何要毁坏赵芸郁心里那份纯洁的美好就是没法原谅的,谢徒希望保护着身边的每个人都免得给忧扰,谢徒希望她们都愉快的陪着自己,实则也能认为是谢徒在间接的畏惧孤独。

“你曾说过,你阳魄没了,是真的?”赵芸郁忽然间想起来谢徒是说过他的阳魄的确给白夜吞掉。

谢徒没回避,点头道:“是啊,我的阳魄对白夜来说是堪比仙丹的,它需要靠着我的阳魄缩减……缩减修炼。”

赵芸郁惊奇的看看白夜,疑惑道:“如果我的阳魄没了,只能靠着它吊命?是否我身体会损坏呢?”

“没有的事,白夜能增强你身体的力量,唯一的坏处就是你没法脱离白夜的帮助。”

100章取魂

逆天改命,赵芸郁想到的就是这个。

违逆皇帝的罪责会使得她将来某日泄密时彻底的沦落到没人怜悯的地步,皇命即是天命,皇帝就是百姓的天,即使她是是皇帝的亲生公主都难逃命运。

赵芸郁踌躇不定的寻思,愈发觉着父皇靠不住,亦或许是她心理作用使得事情变得充满不安定。

如果芮楚在的话是绝对没可能能教赵芸郁答应谢徒的,到底是赵芸郁没主见,犹豫加着害怕还就真的想答应谢徒。

“喂,你说如果我那天给它,闹矛盾,它要害我怎么办?”赵芸郁指着白夜问道。

谢徒摸摸白夜脑袋,不确定道:“该不会吧,白夜其实是比较善良的,我夜里踢被子它都能发现……”

赵芸郁大汗,扶额道:“它护着你是真的,但会保护我就欠考虑,你说我现在安安稳稳的痊愈,如果是再惹着病患,我日后将母亲都要带着它,是否很烦恼呢?”

白夜护着谢徒那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不惜将她当作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当时谢徒是跟她没交集,白夜那边赵芸郁总是不肯轻易的相信。

如果说白夜只是只寻常可见的猫,赵芸郁见着就没现在害怕的厉害,关键在于白夜愈发的长势凶猛,日益健壮,简直都能算作是半只老虎犊子。

前些天赵芸郁劳烦着父皇催促回宫的事,江城的事务都没太平的地方,一一解决后赵芸郁难得享受两天清闲,唯一遗憾的就是谢徒给紫袍道长拉着练武,没得空来瞧瞧她。

现在谢徒一番好意办法要她留在江城,赵芸郁便觉着不能轻易的辜负这份情谊,见谢徒愁眉不展的想旁的办法,只得道:“我是担心多,如果说你能保证你的猫能按时按点的来帮我,我就可以同意。”

白夜是能听懂赵芸郁所说的意思,其实他们之间的过节都是白夜出自谢徒的安全考虑,现在赵芸郁都已经跟谢徒是亲密无间的关系,白夜也就没那么劳烦的吓唬赵芸郁。

谢徒察觉白夜的想法,笑道:“白夜同意,虽说你丢失阳魄会伤身体,但只要白夜连续数年不间断的帮着你就没事。”

赵芸郁颔首道:“宫里面我厌烦的厉害,尤其是父皇他赶着趟的要我赶快回宫去,谁都没法肯定我回宫能落的好下场,所以才勉强的答应你。”

接下来的事就容易的多,由赵芸郁沐浴熏香,取着方便夺取阳魄的药草熬汤服用,白夜利用碧血魔珠同样能做到夺取阳魄,但现在时间充裕,还是要尽量的将阳魄效用最大化才好。

折损九牛一毛的功夫白夜原来是没在乎的,只是现在它化形时日遥遥在望,就想抓紧时间缩短,即是方便保护谢徒,也是为完成九尾猫妖先祖历代的遗愿,连着几代都没先祖成功化形成人修道,白夜都觉着猫妖族实在是丢人的紧。

艾草香麝,浓浓的遍布屋里,赵芸郁将身上戴着的开过光的珊瑚手钏摘掉,按照谢徒所说的静静的平躺陷入清梦中。

沐浴熏香是极容易给人睡着的,赵芸郁心里想着事情就只是假寐,白夜落到床边时她就听着响动睁开眼来,见着白夜幽红的瞳仁近在咫尺。

“啊……”

赵芸郁刚要尖叫就将嘴巴自己给捂着,说实话白夜却是样貌怪,红眼白毛,现在给白夜来替她施法种病,赵芸郁都觉着世界颠倒一半。

谢徒旁边安慰道:“看着点白夜的内丹就没事,如果觉着怪就瞧着白夜的眼睛,尽量放松,只要你迷糊着,就像是做一场梦那么容易。”

赵芸郁拍打着床沿,气哼道:“它这眼珠着跟红眼病似的,我都觉着怕,说真的,你给吞掉阳魄时是怎么的感觉呢?”

说起来谢徒给白夜吞噬阳魄,其实谢徒都记着当时具体的情况感觉,阴阳分化,本来男子阳魄就要强过女子,相较于谢徒的阳魄来说,无论是命格质量都要远远胜过赵芸郁。

两者都是难得的命数造化,赵芸郁皇亲贵胄,谢徒白虎煞星,只是赵芸郁遇着是女人,阳魄衰弱点。

“芸郁姐你就安稳的躺着吧,白夜吞噬阳魄绝对没工夫很长,只要你安静的待着。”

白夜张着嘴吐出来一颗血红色绕着黑气的圆珠,滴溜溜的悬浮着,赵芸郁哪里能静下心来?只是怔怔的望着碧血魔珠发傻。

赵芸郁这等皇宫里面只见过唱戏跳舞的公主现在就像是初次见着糖块的孩子,给白夜的碧血魔珠吸引这目光呆滞起来。

如果细细的观察就能发觉赵芸郁的眼光里没带着清明,显然已经给碧血魔珠催眠投入,没人在旁边叫喊,赵芸郁自身都没法摆脱鼻血魔珠的控制。

皙白的脖颈搏动着青蓝色的血脉,预示着赵芸郁情绪难定,碧血魔珠绕着赵芸郁面目要穴环过几闸,轻轻的飘落在赵芸郁眉心印堂处。

“唔——”

赵芸郁忽然两眼暴突,张着嘴却没发出半点声响,手掌紧紧的抓着锦绣被褥,碧血魔珠红光大作,滚滚的气血肆意。

印堂是人气色显露的位置,隐晦、吉运诸如此类都能给印堂一处显露,赵芸郁印堂处聚着阳魄,白夜有的是功夫消磨,就没着急着将赵芸郁阳魄浪费半点。

逐渐的赵芸郁紧绷的身体舒展开,浑身湿透,细密的汗珠在额前不住的滑落。

碧血魔珠仿佛是吸收着赵芸郁的阳魄愈渐血气凝实,恍如翻腾的血滴,缠着的黑气给血珠带来一丝怪异,白夜吞回内丹就一跃而下,跳到白夜怀里乏困的睡去。

白夜取来一块棉垫将白夜放好,又拿着赵芸郁放在床头的手绢递给她,赵芸郁傻愣愣的躺着,接过谢徒递来的手绢擦拭汗滴。

“怎么的,我觉着身体轻盈好多?”赵芸郁抬抬胳膊踢踢腿,浑身没一处虚弱的,反倒是清爽。

谢徒是相当满意白夜行事,解释道:“白夜日后每次帮你维持身体时都能确保你五天里身体轻快,现在只是算简单的,下次你才算是能感觉到好处呢。”

赵芸郁衣衫都给汗打湿黏在后背,拽着衣衫扇凉,俏脸红扑扑的,已经完全的从刚才给吞噬阳魄的情景中走出来。

方才只是想做梦似的,赵芸郁恍惚间虽然能感觉到惊心,但没畏惧,甚至还觉着那种剥离的异常略有点畅意。

阳魄是人阳刚正气的来源,如谢徒般缺失阳魄的日后会逐渐阴柔,又如赵芸郁似的缺失阳魄的姑娘家则会愈发容易变得柔弱似水。

谢徒是身怀紫袍授予的《汲补溯源术》,故此没那些无聊的担心,只是不禁畅想温柔和蔼的赵芸郁愈加柔弱是怎生情样?

赵芸郁莲步轻挪,在屋里边转悠几圈,惊喜道:“哇,真是感觉好,芮楚说练武功夫长了会感觉身体轻盈,没想到我这就靠着旁门左道感觉到了。”

旁门左道?谢徒心想白夜那该算是吧,只是白夜没法给赵芸郁按照正经的方式摄取阳魄,毕竟白夜现在只是能依仗碧血魔珠。

见赵芸郁兴奋,谢徒也不好扫兴,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成功的帮你解决问题,只要你确定能保密,那么任你来的大夫都厉害都没法查出来。”

101章诡计

徐家传出丑闻没多久,司马轻语伴着在江城驻军军营里头一落千丈,事发后徐蒙龙自是作缩头乌龟躲在徐宅密室里和褚玉厮混,两耳不闻窗外事,心里是过得一日是一日的颓然。

想他徐蒙龙曾是江城守备,握着百姓家一辈子都没法掌握的权利,现在却还忧虑褚玉的事是否会给儿子徐工发觉,徐蒙龙自嘲之余对褚玉就越发的释怀。

院里的嫩柳每日都落着点叶子,落到院里打坐悟道的徐工脑袋上,绿油油的俨然是一片小草帽,偶有侍女瞧见,也就心里窃笑,徐工跟他那老爹一般的性格,不闻窗外事,自然没晓得褚玉已经转投怀抱。

徐蒙龙翘着腿躺在藤椅上边悠然得意,斜对面,褚玉捏着把玉骨竹竿蒲扇摇动着扇风,带着媚倒苍生的意思,不住眉目传情,真是给徐蒙龙瞧的骨头都软掉。

青罗衫,冰玉扇,荷藕留影颜如润月;褚玉每日都接近妆容烟视媚行,徐蒙龙哪里见识过这等风情,就差整日的不顾外边事务想着褚玉了。

“玉儿,阿工那边还是没知道我们的事吗?”徐蒙龙问道。

褚玉腻粉的指尖轻击桌面,咬唇道:“没有,据说是在院里闭关参悟,呵呵,你儿子可是远远的胜过你要强。”

褚玉每起来这般夹枪带棒的尖刺话头,徐蒙龙就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多年来他都已经没见识过官海沉浮勾心斗角,褚玉又是没顾着他颜面喜欢畅所欲言的女子。

褚玉起身将密室角落扔着的一枚铜板捡起来,掂量着,又寻着灯柱后边三寸位置,将铜板塞到一处细细的缝隙中。

“哗啦!”

机关轮盘转动,牵动着粗铁链,一阵劲风扑面,墙壁已然出现丈许宽仅容一人行动的甬道,褚玉回眸撇了徐蒙龙一眼就款款袅袅的走进去,消失在甬道尽头。

徐蒙龙舔舔干涩的嘴唇也没在意褚玉进入密室甬道,那里边只是暂时存放着些徐家积攒下来的珠宝,虽说是珠宝,但实际上价值寥寥可怜,就算都给褚玉她恐怕都不会看上的。

现今徐家只是靠着司马轻语那边支撑着,如果司马轻语没来江城维持现状,恐怕徐蒙龙风声鹤唳早就卷着家财带着人跑路了,只是司马轻语在维持,徐蒙龙才能有胆量接着留在江城消遣。

儿子徐工每日都是专注着武艺,徐蒙龙内心赞扬的同时还对徐工愧疚的很,褚玉现在摆明要他负责到底,徐蒙龙纵然是在垂涎褚玉都骗不过自己的内心——没脸面见着徐工。

徐蒙龙闲着待了一会儿,随着一阵轻轻缓缓的脚步声,褚玉慵懒的捧着一盒逍遥散自甬道里边出来,清雅丽人懒娇的姿态美极。

那整整一盒的逍遥散却没给她自己留着,反而是推给徐蒙龙,徐蒙龙皱着眉头问:“怎么?”

褚玉狡黠一笑,轻声开玩笑道:“逍遥散是会成瘾的西域货,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将逍遥散赠给那位司马轻语,我想她断臂亡国、事务繁多,该会乐意用逍遥散的。”

徐蒙龙端着盒子,狐疑的将盖子掀开,却发现根本不是逍遥散,褚玉在甬道里边将逍遥散换成了一盒粗制粟米粉。

甬道里边隐藏着安全的密室放置财物,徐蒙龙早些年是通过收礼得到这一盒的逍遥散的,因逍遥散特殊的情况,记忆犹新,褚玉捧着盒子出来他就下意识的当成是逍遥散。

“逍遥散那东西她必然是知道用途的,但我换成粟米粉了,你将它送给司马轻语。”褚玉道。

徐蒙龙不解道:“你这是何用意?现在我已经办砸事,司马轻语犹自在气头上,如果再惹着她,我没好果子吃的。”

褚玉摇摇头,解释道:“你是办砸事,可司马轻语那边没有将你视作是必要人物,随时舍弃你都有可能,我送这盒子是含着用意的,弄好就能救你一命,你说说看,如果司马轻语一直都找着你商量事务,她再想什么?”

司马轻语只是借着徐家流传出丑闻怒骂他一通,那时徐蒙龙自觉理亏当然是应承着,说起来还真是,如果他不声不响的在家里边留着,事情突变,司马轻语倒是武功深厚还有着护卫队能跑,他除过家里的密道还能往哪里跑?

按照徐工的说法就是徐家全家的武者都不够给司马轻语卫队塞牙缝的。

江城情势再危机点就是朝廷不打算谋定后动,虎豹营兵锋无敌,江城驻军首先就认识虎豹营,现在君军威形同儿戏,愈发的没法掌握驻军动向。

徐蒙龙都怀疑真要打起来,驻军会给虎豹营吓的迅速投降,毕竟虎豹营大义所在,无论怎样都要更具有威慑力。

司马轻语短时间没法训练驻军解决问题,必然会另谋出路,现在江城能给她谋算机会的,无非是虎豹营统帅副统领白海荣,西北道黜置使赵陨两人,至于说皇城里边的那位德厚公公,恐怕司马轻语她们还没本事算计。

徐蒙龙心惊肉跳的想着,问道:“你的意思是,司马轻语会偷袭黜置使暂居的驿站?”

褚玉并不否认,在地面渡步,杨柳似柔弱的走过几圈,灵光一闪,笑道:“你说的错了,但也没错,我觉着她会假意偷袭驿站,然后把责任都推给你,你想想,叛军里边,人人都以为是你在军营里指挥着,朝廷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司马轻语的存在,就算是叛军,司马轻语秘密赶来江城,谁会知道她半路养伤还顺带着来帮扶你一把?”

徐蒙龙额头冷汗直冒,如此说来司马轻语就是想扔掉他这枚臭棋换来江城的局面改动,江城如果是进而给朝廷虎豹营掌握,那么没说的,司马轻语只是会全身而退离开江城。

点儿背些,司马轻语没遇着朝廷接手把控江城,她可能会装着他的名号接着在军营里处事,不论怎么的,他徐蒙龙就是给两边包夹起来的鱼肉,朝廷、司马轻语就是剁肉的剔骨刀!

褚玉贪财势利却不是庸才花瓶,独到的有几分眼光,一语中的,那么她要将一盒逍遥散换成粟米粉送给司马轻语……

“警告她!”

徐蒙龙恍然觉悟,逍遥散盒子只是个没写字没挂名的盒子,内里装着粟米粉那等寻常吃食才是关键,想必是要通过送礼给司马轻语点警示,免得她将本身视为弃子丢掉。

能否教司马轻语改换计谋还得合计,现在司马轻语部下都已经不在他提供的住处,徐蒙龙如果没褚玉提醒还真没法想起来这苗头。

又想起来若是没有阴差阳错的中毒,他便跟褚玉只是点头招呼的境地,褚玉就没可能尽心的替他考虑,徐蒙龙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褚玉的竭力帮扶。

徐蒙龙抓耳挠腮的想不到接下来的步骤,只好遗憾的问褚玉:“阿玉,你就别卖关子了,都已经是亲近的枕边人,快说吧。”

褚玉“噗嗤”一声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就知道你没法子……好吧,我的想法是先吓唬她,如果司马轻语觉着你太警觉,要动手,你就能事先掌握主动权逃走。”

司马轻语算无遗策的名号在外边是有点名堂的,女人心狠,褚玉现在是他能信赖的人,两者比较,其实徐蒙龙更觉着司马轻语计谋老道。

按照叛军内部对司马轻语的评价就是善谋断,叛军内部缺少操持大局的人物只是相对而言,司马轻语能力在比较者多时没得以体现,但褚玉是真的仅限女人家眼界去想问题,多方面都差着司马轻语。

“阿玉,你说的固然是对的想法,但司马轻语是惯于掌握局面的人,我担心你会顺着她意图掉进坑里?”徐蒙龙犹豫道。

褚玉杏眸翻白,反问道:“我给司马轻语带坑里,换你,你除过喝酒玩女人,还会谋划了?”

“咳咳——”徐蒙龙刚咽下的一口茶水呛出来,心想我虽说愚鲁点,但好歹是你现在男人,怎么的还灭自家威风要说我?

褚玉抓起青玉蒲扇冷哼一声就离去了,临走留给徐蒙龙一好自为之的眼神,徐蒙龙不用猜就想到过会儿褚玉消气,还要他屁颠屁颠的赶过去乖哄。

抹了抹袍子上的水渍,却愈发摊匀,徐蒙龙索性就没搭理那一片湿透的衣裳,径自起身去安排人,先按着褚玉的,将盒子送给司马轻语。

“唉,鸟尽弓藏,谁能活?谁又要死呢?”

憾然自问,白日青天的,徐蒙龙也没心思站在太阳下边晒着感慨,溜了一圈,还是觉着去找心爱的小妾消遣为好,他是色中饿鬼,先吃饱再说旁的。

走廊转角,瞧着徐蒙龙快步走开,褚玉一口唾沫吐到墙角,低声啐道:“傻帽玩意儿,老娘赏你点恩宠还真将自个儿看作是人物了?”

说罢褚玉甩甩手回屋预备着徐蒙龙的“催命符”——也就是一份徐蒙龙任职以来监守自盗,滥用职权的揭发书信。

值得一提的是那盒粟米粉底部藏着一封信,徐蒙龙只是嘱咐将盒子送达江城兵营,书信他自然没知道。

102章倒算

徐蒙龙的亲信离开徐宅往江城驻军兵营去,皇城司的人自然知道,且在那之前还特意选用信鸽将消息径自传给赵芸郁,句尨听闻赵芸郁的贴身侍女芮楚喜欢扣下皇城司的书信,就没再请她转交过书信。

谁都知道江城守备徐蒙龙回天乏术,赵芸郁就没搭理徐宅往兵营的那亲信是送的怎么一封信,劫下来会打草惊蛇,她还要接着利用徐蒙龙做点文章,争取留着徐蒙龙的同是时将江城把握。

江城兵营大帐,计欷一脸阴冷的先看过书信,给司马轻语时却是笑着的,司马轻语疑惑着接过书信仔细看罢,也觉着那褚玉是难得一遇的奇女子。

前后事务联系起来,任谁都没想到是褚玉反攻倒算,褚玉书信里说起来徐工、徐蒙龙父子俩的情景,徐工其实还好些,徐蒙龙在江城的丑事那可算是揭发的明明白白。

计欷禽着笑意,对司马轻语道:“公主,依我看,我们就按着那褚玉的算计,先把徐蒙龙给抹掉,褚玉分明是要靠着我们发财,给她一机会,其实也不算如何为难嚒?”

司马轻语摘掉假面,笑呵呵的靠着帅案,“嗯,褚玉那女人是势利,我们没法过多的用她,如果能立功,留着她也无妨。”

计欷另怀着心思,却知道司马轻语心结淤积,断臂的伤处至今都没好利索,留着后遗症。

褚玉书信里说徐蒙龙积年累月没少惹着仇敌,现今江城军营里的武官瞧着是给徐蒙龙鞍前马后的人,可实际上遇着人家才能威望要胜过徐蒙龙,只是屈居人下混口饭吃,压根就没给徐蒙龙瞧眼里。

褚玉亲近徐蒙龙没多久就诱惑着徐蒙龙将他的密辛倒豆子似的吐出来,无论好坏。

更有甚者褚玉还说起来徐蒙龙早年迷恋风尘女子,曾给敲诈到砸锅卖铁的地步,日子困难是还要卖侍妾买吃食生活,亏的没人知道,否则徐蒙龙必然是声名尽毁。

原先褚玉瞧着徐蒙龙身材魁梧威严,其实实际粗鲁起来还没徐工好,褚玉哪里是尽心帮着徐蒙龙做事?只是想借着事算计徐蒙龙。

司马轻语掌握着军队势力,除过当今皇帝九五之尊,及数名邻国君主,女人里边儿顶有权势的,非她莫属。

借着司马轻语愁苦的事,褚玉就提议司马轻语将徐蒙龙部下里边首位军官,已经年近五十的演军校尉冯虎灭掉,利用假面扮作冯虎投效黜置使赵陨。

这里边赵陨是否会相信先放置不论,就是按照冯虎对待军士的责任都不至于落得尴尬处境,人心至善,她们只要利用就能换来“冯虎”上位,到时候司马轻语扮作冯虎,军权换个路数还是落到司马轻语手里。

人活过一场,荣华富贵、玉侣白头、天伦之乐、子孙鼎盛,其实无非是些简单的追求,冯虎于情于理都不该是牺牲者,可现在也没办法再换人,司马轻语想要重新掌握江城驻军,就要非常手段。

司马轻语见计欷神情郁郁,看书信时她就冷冰冰的,或许是猜到计欷不忍害着那冯虎,便道:“计欷,如果冯虎能幸免遇难,全都取决于我们心软还是善?”

心软是做事犹豫,没那份冷酷害旁人;善是救人处事,并不存在犹豫,单纯出自真心。

计欷定定神,说道:“是善,公主,你的经历告诉我你心里绝对不是怀着恶念才要报复朝廷,我始终都知道,你是带着善念的。”

“哦,是善吗?”司马轻语追忆惋惜,“善”那一字眼仿佛是离她远去几十年,现在计欷说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可到底是心软还是善念趋使她不忍呢?

司马轻语苦苦寻索不得结论,事情没留给她考虑的余地,手里沾满血腥,却还谈善恶,她、计欷、图丽……她们都知道哪怕是刽子手都有权利明辨善恶。

有时血腥不只是血腥,它是责任;善恶本没有规定形式,它是本心。

商定事务,计欷就释怀了,冯虎的处置办法就是赠一笔重金安享受晚年,具体的数额是冯虎做三辈子校尉的俸禄银两。

褚玉收到司马轻语的消息,一边迷惑着徐蒙龙,一边将徐蒙龙藏金位置摸清楚,绞首厮磨,徐蒙龙还以为褚玉是天降玉女。

数日里,给白夜吞噬掉阳魄的赵芸郁精神头饱满,芮楚全当是紫袍道长的药物效用喜人,每日都按着赵芸郁意思讲谢徒请过来聊天,谢徒偶然的会宰她一笔银子,芮楚也只是以为谢徒小娃贪财。

只是吞掉赵芸郁的阳魄,白夜专心炼化,一天夜里悄然长出第六尾,虎跃腾翻,神俊妖魅,白夜已经不能算是灵兽的类属,偶尔遇着野猫,它们甚至都不敢在白夜面前有所动作,即使是逃跑都要确定是白夜没准备靠近。

“小白白,嗯……我听孟珊姐说,等你长出来九只尾巴,就要化成妖艳女人骗我走,你说有可能吗?”

谢徒带着白夜蹲在江畔,他才练过武,浑身湿透,借着江水洗澡,顺带去告知紫袍白夜的事。

白夜自然是不屑于孟珊的废话,傲然桀骜,话都已经在谢徒心里说的明明白白,只有谢徒能知晓白夜想要表达的意思,甚至细化,谢徒能清楚白夜的喜怒爱丽。

谢徒披着袍子,嘿嘿道:“真期待你化形啊,师父说是会那样,孟珊也说是,其实我知道,你会一并护着孟珊她们的!”

白夜扑进江水里叼出来一只肥美的鲜鱼,看看谢徒,便蹲在一边撕咬起来,谢徒已经感知到白夜的话,露出得意的傻笑。

凉凉的江水绕过小腿,谢徒清爽的踢答着戏水,白夜身子分明的弓起来,片刻又放松着接着吃鱼,显然是周围将要到来一人。

德厚公公只是“谪仙步”缓步走来,没等谢徒发觉就已经盘着腿坐到谢徒身边,差点给谢徒吓的掉进河里。

“老公公,你行动怎么没声?”谢徒抚胸道。

德厚公公抚须朗笑,看看白夜,说道:“白夜道友到底是妖物,我没靠近就发觉了,我略行动慢点,你也会察觉的。”

谢徒光着膀子,精瘦的躯干还是那般,只是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养的带着顶天立地的感觉,背后留着数道白夜认主时留下来的黑纹。

谢徒穿好袍子将衣服捋平,笑道:“老公公,你在我这般年纪,能赶着我武艺境地吗?”

德厚公公眼珠转了转,当头给谢徒一爆栗,啐道:“老头我只是大器晚成,像你这般年纪,还撒尿和泥玩呢,谁跟你似的摊着一师父,还是紫袍老鬼?”

确实,紫袍教授谢徒武艺都是本着培养旷古绝今的天才武者去的,还恰巧遇着谢徒喜欢习武,没紫袍催促都会尽着可能将武艺练到精熟,谢徒的进展给德厚他们瞧在眼里。

谢徒的天赋精彩绝艳,佼佼天下;德厚公公自紫袍说起谢徒时就没后悔过,现在更坚定意图要把孙女的婚事办妥。

德厚公公老不厚道的以肩膀撞了下谢徒,挑眉问道:“臭小子,觉着我跟你师父谁对你好啊?”

谢徒咽了口吐沫,答道:“其实吧,我觉着师父是甚似亲人,老公公你,可不就算是亲人吗?”

德厚公公得意道:“可不?你小子等着吧,我已经告知江城那边,说是我想孙女了,过些日子,岳如就要来江城探望老头我。”

紫袍道长给谢徒习武出头的机会,接连的帮着他化解危机,扶救水火,谢徒眼里紫袍就是命里父亲的替代,现在要他的命去换紫袍的命都愿意,真诚师徒间的感情做不得假。

虽说德厚公公是来江城没多久的,但他不仅教他看家本领给自身,还扬言说要将他俩如花似玉的孙女许配给自己,谢徒是蛤蟆吃着俩天鹅,乐的就差翘尾巴。

小不正经遇着老不正经,爷孙俩还是有着非同小可的亲戚关系,德厚公公慈和,无话不聊,渐渐的谢徒也喜欢跟德厚公公说些没用的。

103章蛊虫

紫袍道长在侧时谢徒还不方便跟德厚公公“造次”,那时讲着尊师重道,私底下无论是说这什么都没关系,只因为俩人实际没有那么板正。

“老公公,你那孙女真是,是花容月貌?”

谢徒提着靴子,脚丫子踩在地上,他总喜欢脏兮兮的洗刷干净,但保持着随时干净却几乎是在为难他,能否配得上那位木岳如小姐?

“唔……我老头骗你作甚?你师父都是见过的,虽说还小,权当认识认识,没问题的话,我再叫岳若来江城。”德厚公公像是隐瞒着事,只是说起来木岳如时的确肯定,想必德厚公公担心的是木岳若吧?毕竟只是说木岳如要来江城瞧瞧他。

谢徒嘿嘿问道:“留个底,我方便决断,你是有着俩孙女的,只是那大丫头,貌似没准备来吧?”

德厚公公给一句话说到痛点,咬牙琢磨半天,只得道:“岳若觉着性格差,她听说你的事,嚷嚷着要过来砍死你,只好单单把岳如送过来。”

“砍我?”

谢徒心想还真是悍勇的姑娘,据说女人怒着都能干出来些魔怔的举措,谢徒下意识的摸摸脖子,希望它能牢牢的长着吧。

怪不得德厚公公说话半拉,怪怪的,原来他俩孙女里边还有着一混世魔女,谢徒坏坏的想。

德厚公公攘了把谢徒,问道:“怕了?”

谢徒挺胸抬头,说道:“谁怕了?到时候,白夜都已经化形成妖,我还怕谁?”

说起来白夜化形的事,德厚公公忧愁的算计良久,只是没法确定白夜是否会灭掉一切不利于谢徒的人,误伤的事对白夜来说,发生就发生了,不沾因果,不堕轮回。

妖那就是异于人的,一种天地生灵,化形难,还是靠着谢徒千载难逢命数走到现在,白夜必然会相随谢徒走过无。

“莫怕,等你学成,岳若真砍你都没法砍中。”

德厚公公说着捡起一块石子掷到江水里,“噗通”,两条青鱼鱼肚朝天浮上水面,血丝游散。

小辈的婚嫁,长辈的就喜欢借着他们的旧事干扰,照着德厚公公的岁数,喜欢说叨孙女的事,无可厚非,只是孙女木岳若似乎没太喜欢书信里说的谢徒。

唯一的安慰就是木岳如要来江城看看他老头,木岳如温和喜静,木岳若泼辣爱动,其实算起来都是传着他早年横刀立马的豪侠气儿,弄的木岳若老是喜欢舞刀弄枪,可惜天赋泛泛。

白夜化形就是世间难得的妖物,遇着谢徒自身天赋绝伦,德厚公公都没能在老友里想到武学一途压过谢徒的人,命里就是操刀纳命的凶神,武艺自然需要精彩。

德厚公公以一根木棍串起来两条兀自动弹的鱼儿,又与谢徒说起来点等闲的话,临走时才说起来要点,“其实是托你五日后的凌晨时去接岳如的,还劳烦白夜道友、石像鬼道友同去。”

谢徒倒是方便带着石像鬼和白夜去城外接人,只是德厚公公的孙女他都功夫接,是怎得缘故呢?

也没问原由,谢徒就只是答应着,德厚公公离开后谢徒就带着白夜返回江城,路上光顾朱梦雅家的烧饼摊,说定要做朱梦雅的授艺师父。

朱梦雅说是要学艺学武,谢徒问过师父紫袍,他只是说谢徒大可随意的瞅着武艺教给朱梦雅些,两者往后的日子交集良多,现在是铺路交友的时候。

回紫玉阁谢徒将德厚公公的事说给芳姐她们,说起来德厚公公只个儿没准备去接孙女,却要他带着石像鬼和白夜去接。

孟珊啧啧称奇道:“那老头还真是慈和啊,居然都跟你说起来这些,换成是我,我都觉着上辈子敲烂十几个木鱼呢。”

月柳溪斜倚着花床流苏帷幕,随口道:“要砍你的姑娘,我想日后是没机会砍你,估摸着会成欢喜冤家吧……”

“呵呵,那说不准,许是那小姑娘心怀情郎人,容不下沙子,也没关系,那木岳如姑娘不是要来江城吗?”芳姐乐观的很,木岳若对谢徒的印象一开始就落得下乘,那么就任由她,日后后悔时就要教她明白对错。

灵敏是去去临边的屋里借东西,没凑着话头,谢徒听她们五花八门的说起来,似乎明白是德厚公公故意留给他机会。

近日谢徒没事就等着芮楚来接他,一并去驿站跟赵芸郁喝茶聊天玩笑,赚银两的事已经安排到晨起他练功过后的那段时间。

灵敏每日都教谢徒诗词字句,所以还算是能长时间的看着他,偶尔谢徒拿回来银元宝说是来接他的芮楚姑娘给的,灵敏就担心谢徒给算计着坑了。

趁着谢徒回来,灵敏就去院里一懂蛊术的南疆姑娘那里讨要所谓“痴心蛊虫”,其实只是一种利用南疆蛊虫确定人忠心无二的术法。

院里的那姑娘是南疆来的清倌人,据说是随着一南疆富商来江城讨生活,现在只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蛊虫的事是姐妹间闲谈说起来的,灵敏心细,就特意留过心眼。

紫玉阁二楼的一处屋里,香薰艾草,侧身坐着一个丹凤眼姑娘,鹅蛋形脸,碎银头饰,服饰是江城的荷花留仙裙,一口濡米白牙,说话间翕动露出,整个人流露着难得的灵慧。

灵敏着一身素装端坐在那姑娘对边,桌下的手里攥着一叠银票,面额均是百两的,足足够千两。

“灵敏妹子,你是遇着中意人了?”苗苏苏一抬胳膊,一只纹银手镯就滑到手腕处,松松垮垮的就是没掉,看的灵敏颇有些心焦。

灵敏柔笑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是谢徒他有姻亲在身,我觉着弄蛊虫会方便他,免得给人变心骗喽。”

据说苗苏苏只是南疆初识皮毛的养蛊人,她屋里常会养着毒物小虫,院里的姑娘也非是因为她冷清,只是怕她屋里多足多腿的虫子。

灵敏只是坐着在屋里,就颇能感觉到屋里细微的响动来自角落、墙缝等,藏着莫名挠心的毛虫,黑压压的爬伏在角落涌动。

许是女孩子家生性就害怕虫类,如果灵敏不是来替谢徒找找蛊虫确保安全,也自然而然的就不会来苗苏苏这里。

苗苏苏察觉到灵敏尴尬,但没安慰她,笑着道:“蛊虫危险的很,我老是叫谢徒买东西,送你也无妨,只是你确定他真的要蛊虫吗?”

灵敏担心的倒不是蛊虫是否危险,便道:“只要是能确保谢徒安全就好,旁的不在意,我想那‘痴心蛊虫’能帮谢徒躲过不少困难的。”

苏苗苗道:“好吧,我先跟你说说,蛊虫是分母虫子虫的,初代宿主就是母虫的宿主,通过母体繁衍来的都算是子虫,就是说如果谢徒体内带着母虫,子虫就会跟着谢徒体内的母虫作用宿主,按照你要求的那种‘痴心蛊虫’,接触到谢徒的人会给传染着子虫,但需要将谢徒的血液喝进去才能。”

“如果利用某种”

104章五毒

苗苏苏明确的告知灵敏,茶盅里养着一只多足蛊虫,灵敏内心的起伏澎湃就不必多说,生怕那蛊虫突破茶盅窜到她手背咬一口。

其实说起来还是灵敏内心的期待要胜过害怕,颤巍巍的捏着茶盅,将它压在桌面,然后迅速将手撤回来。

真不明白苗苏苏屋里养着一堆蛊虫还能怎么得空睡觉?换做灵敏本身,一夜心儿都会毛毛躁躁的难受,更别说整天的更一堆虫子住在一块。

苗苏苏一手抓着一只茶盅放到桌面上,接着将柜子门锁好,取过来一只斗蟋蟀的钵盂,青铜质地,沉重的落到桌案上,响动都能听的出来。

造蛊者,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取其存者为蛊(原《本草纲目》,李时珍)。

蛊虫是选毒性剧烈、好斗的毒虫放置一只器皿中,一般的会是五毒,也就是蜘蛛、蝎子、蜈蚣、蟾蜍、壁虎五种,争斗中留着的那只就算是蛊虫。

养蛊又因为效用方式差异,没有老套的只是有着那一种,苗苏苏的取来的是狼蛛、寒蚕、天驼买来的指肚粗细的蝰蛇。

“禁声,我准备准备,待会儿别乱叫哦!”

苗苏苏站一边酝酿一番后觉着情绪差不多能行,就预备着一只长铁钳,慢慢的将装着狼蛛的茶盅掀开。

灵敏心都提到嗓子眼,瞪大一双精玉似的眼眸看着茶盅,随着苗苏苏的动作,一只毛茸茸的狼蛛就这么给夹着扔到钵盂里边。

寒蚕只是小小的一丢丢,还没指头肚大,浑身挂着一层白霜,蜷缩着给苗苏苏倒进钵盂。

说来奇怪,狼蛛只是凑过去试探着寒蝉,没敢动嘴咬,混黑的外壳覆盖着绒毛,说不上来的吓人,很能给人怪异的错觉,联想到毛茸茸的巨大的怪物。

蝰蛇是一条枯叶色的小蛇,三角头,吐着红信子挣扎扭动,苗苏苏将蝰蛇扔进去,便在钵盂上盖着一张细纱手帕,以免那蛇顺着钵盂爬上来。

灵敏杵着在一旁半句话不敢说,好奇懵懂的看着苗苏苏在一边晃动钵盂,她在试图将狼蛛和蝰蛇凑到一块。

狼蛛的依仗是嘴边的剧毒大鳌,蝰蛇体型瘦小,但好歹是有一层硬质的鳞片,两者互有往来,但一直没展开殊死搏斗。

寒蝉缩在一边,一动不动,如果没苗苏苏摇动钵盂,还真怕它就这么赖着不肯动弹。

苗苏苏不断的促进它们彼此接触,狭小的空间存在着敌手,两只毒物生性凶残,每一次接触都会引起厮咬,只是还没到千钧一发时,都是各自带着剧毒的主儿,谁先咬伤对方,谁就能拖延着时间耗死对方。

鼓捣半天都没见两者斗起来,苗苏苏点燃一根熏香立在钵盂边上,那是激发蛊虫狂性的药香,效果显著,狼蛛当首就冲上去咬着蝰蛇的尾巴尖。

蝰蛇甩动尾巴的同时回头一口咬着狼蛛腹部,尖锐的毒牙刺破外壳,两者都陷入纠缠当中,都是毒性烈,孰死孰活犹未可知。

苗苏苏却仿佛是提前预知钵盂的战况,起身拍拍手,揉眼道:“妥了,就等寒蚕吃掉狼蛛,将寒蚕炼药,或是生吃,两者都很方便下蛊。”

灵敏目不转睛的盯着钵盂里状况,问道:“寒蚕似乎没动过,而且我记着蚕是吃桑叶的,它还吃虫类?”

苗苏苏嘿嘿道:“当然,寒蚕生性就是阴寒属性,放置室内会结霜,它独特的身体情况,不会有毒虫愿意吃它,但它却会捡着能吃的东西吃,无论是树叶还是死掉的虫子都是它的盘中餐。”

这边还说着话,钵盂里边狼蛛就给蝰蛇毒死,蝰蛇显然已经灯枯油尽,仍旧摆出胜利者的架势。

它会死,只是现在它是胜利者。

接着没过一刻钟,蝰蛇瘫倒在钵盂里,行动已经僵直,那寒蚕依旧死物般,苗苏苏的熏香好像对它没作用。

“没办法,寒蚕行动就是慢,先在我这里放放,明天你来取,它就会把狼蛛吃掉。”苏苗苗说道。

灵敏看过这蛇虫斗,心里震悚,木讷的点点头:“不急一时,劳烦你做事,谢谢啊。”

苗苏苏将薄纱手绢箍紧固定在钵盂上,端着钵盂放到梳妆台,回来时笑着对灵敏道:“见外了,只是几只虫子,对我来说没什么,倒是谢徒他,切记掌握好‘痴心蛊虫’的用途,免得走上不归路。”

蛊虫多是用作对付敌人,吃食饮水,防不胜防,没能掌握分寸,那就会落得下场凄惨。

灵敏想着紫袍道长曾说过谢徒命数非凡,且苗苏苏都说过,只要命数里边过硬就能抵过因果,灵敏也就没有胡思乱想。

跟苗苏苏说起点闲杂事,接着就谈起来月柳溪给徐工骗的心如死灰,苗苏苏只是听闻,还没详尽的听说过月柳溪的事,现今也算是了解真实原委。

“唉,还是没看好人心呐,要是早些年就明白,还能给徐家那破落户坑了?”苏苗苗是认识月柳溪的,但只是点头之交,没太多的交流过,据说苗苏苏是江城一商贾内定的人,灵敏也不清楚具体是真是假。

“嗯,虽说吃点苦,但好在日后不会给人骗,院里没法再抛头露面,但也亏的她数年来没少攒下银两,维持着生活,一辈子都够。”

说起来月柳溪现如今的心情,只能说已经重归平复,经历过事她也看淡这些。

苗苏苏是南疆人,屋里的装饰就偏着那边的调调,屋里闷闷的,像是时常拖地打扫带来的潮气,实际上又偏偏不是那样,那种扑面的沉闷感,只要带着一段时间就会感觉到不适应。

苗苏苏懒懒散散的侧坐着,见灵敏表情不对劲,悉心道:“胸闷是吧?”

灵敏点头,捂着胸口很无奈,苗苏苏屋里怪怪的,潮气还像是没散出去,莫非她能习惯每天都待在这样的环境?

“好了,再待着就要难受,改天我去你那边看看。”苗苏苏拉着灵敏将她送出去,灵敏也是闷得发慌,没多想就辞别她回屋了。

前后灵敏在苗苏苏屋里耽搁一个时辰有余,她屋里气氛怪怪的,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如隔世的晓畅感,愈发给人感觉苏苗苗屋里湿湿的像是不断的洒水。

灵敏回屋时一众人都已经说过热闹话头,芳姐她们都还没整明白灵敏是去做什么,但谢徒在江城道观的时候听师父紫袍说起来过,紫袍只是说要他听着家里边的话行事。

莫要说谢徒的年纪根本就没可能接触到那些玄奇的事,换成是师兄句凌也只是在书籍里边接触过蛊虫,紫袍多少懂点,但只是明白里边原理却不会解蛊。

孟珊跟灵敏说起数日后谢徒要去江城外接人,灵敏只是很高兴,“事情很好,只是谢徒他能跟人聊的投机吗?皇城来的姑娘,我总觉着会贵气点。”

孟珊笑着道:“贵气那说白了就是矫情,矫情就该治,没事,我相信谢徒能把事情搞定的,毕竟那德厚公公都已经将婚事定下来,没跑的。”

芳姐脸色小有怪异,谢徒跟着芳姐是最久的,当然能觉着芳姐心情可能是因为木岳如变的,芳姐绝对不是随意嫉妒,心胸狭隘的人,谢徒只是注意着芳姐的表情,边听着孟珊她们说话。

“现在谢徒在江城道观都是接触到奇人,皇城的来的人一股脑的都成谢徒的朋友,还真是说起来给人惊叹呢。”月柳溪道。

灵敏附和道:“是啊,都没清楚人家用意,小人之心我们不该有,但没明白情形还是要小心为好。”

离开道观时紫袍告诉谢徒说回家可能会遇着怪事,还说要谢徒不必担心,依照指使就好,谢徒自回来就只是灵敏姐没在,那事情就应该是发生在灵敏姐身上。

果真灵敏说起来事情,是关于他的:“我觉着谢徒他外边晃悠不安全,就委托苗苏苏,要她帮着弄来一蛊虫,蛊虫据说能悄无声息的致人死命,我没要那样的,就是‘痴心蛊虫’,苗苏苏给我的就是,说是能控制人的,这样就方便谢徒外出时免受坑害。”

谢徒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是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嘿嘿道:“其实我感觉石像鬼和小白白蛮厉害的,如果能再弄着手段护身,其实还是很好的,到时候石像鬼留着保护你们把。”

谢徒日常外出时就只是白夜跟着,石像鬼即使是人形,实际的行动还是不方便。

芳姐抚着谢徒肩膀,担心道:“蛊虫听说是南疆的东西,厉害是厉害,就是不知道对身体是否有坏处,那样的小虫待在身体里,总感觉很怪。”

灵敏自苗苏苏那边听过点,去之前还没少跟人打听消息,解释道:“蛊虫的作用是对子虫,像谢徒用蛊,体内就是母虫,母虫、子虫都没伤人的能力,但子虫会给母虫的宿主控制,虫子在体内只需要丁点食物活着,对人没害。”

“我师父在我离开道观时说过,回家会遇着怪事,教我答应。”谢徒道。

105章身亡

血罪谶书正文105章身亡蛊虫虽然谁都没接触过,但苗苏苏没道理会使手段坑谢徒,且紫袍道长都说要谢徒回来是按照安排行事,用蛊的事也就这么妥善的决定了。

苗苏苏的“痴心蛊虫”还需要寒蚕将狼蛛、蝰蛇的尸体吞掉一部分,夜里寒蚕依靠分泌的粘液溶解狼蛛组织,将狼蛛轻松吸食成一具空壳,蝰蛇的尸体也是一般的操作。

江城演军校尉冯虎家里,夜间遭遇司马轻语卫队的控制,历经多番言商,对江城守军失望透顶的冯虎答应隐居离开江城,要求就是司马轻语答应的大笔银两。

紧接着司马轻语以徐蒙龙的身份上书凉州州治府衙门禅让江城守备的官职,中途只是简单的遭遇手低军官的质疑,加急信件还是直送凉州州治府。

人如古树,树的根就是人的心,根朽则人废。

徐蒙龙在江城人心尽失,江城原先追随他的军官都开始各自为政,司马轻语的谋划正好符合江城军官的想法,很容易便得到了认可。

一日阴雨夜,司马轻语卫队的巴郎以一柄匕首刺中徐蒙龙,淬毒的匕首划过脖颈,徐蒙龙闪身掀翻桌案,惊动护卫,仍旧给巴郎飞起一脚正中心窝,随即徐蒙龙晕倒。

外边卫队闯进屋里时遇着巴郎踢翻徐蒙龙,阻截未果,巴郎全身而退,反倒是徐家的护卫人多手杂,给巴郎砍翻三人。

当夜徐工召集江城大夫,施救无效,徐蒙龙子时毒发,猝。

据说徐蒙龙出殡那日江城还有放鞭炮庆贺的百姓,徐蒙龙送葬的队伍在出江城安葬时给城外百姓挖的陷坑陷入其中,抬棺椁的伤着俩人,临末还是徐家的护卫替补上去才勉强将棺椁送到墓地。

一副花梨木棺椁,寻常的寿衣纸钱,一把徐蒙龙生前的佩剑,些许简陋的随葬品,就这么将徐蒙龙埋进去。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徐蒙龙活半辈子攒下家财万贯,到死也只是落的薄葬的下场,因为徐工担心厚葬会引来外人觊觎。

下葬时,徐工哭嚎过一阵,也守夜三日,他回徐宅时才知道褚玉失踪,诺大的家业一夜尽毁,徐工勉强找着外嫁的姐姐合并过去生活,也算是没落得孤苦下场。

徐家遣散仆从,那天有些怪事,据说是徐家后堂烧掉了一怪物,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听说后堂有类似野猪的嚎叫声传出来,徐工在那之前也从徐宅后堂出来,一脸灰霾。

修饰华美的府邸总不缺人住,徐工离开第二日就转手卖给了江城的盐商,盐商姓何,暂且不说他。

褚玉失踪没惹的徐工懊恼,毕竟只是露水夫妻,聚散无常的,徐工心里只想练一声绝世武功,家不成家,倒也消除他心里的魔障。

有原先徐家遣散的侍女说过,褚玉曾在徐家待客大厅差使人搬出来几个箱子,听说里边是徐蒙龙攒下的珠宝,褚玉失踪那天,徐家死掉三个侍女,均是割喉身死,草草的裹着草席就抬到城外安葬了,也没人深究。

江城街道闲聊的老者说起来徐蒙龙,捻着胡子,脸上皱纹都舒展好多:“徐蒙龙死得不冤!”

敛财聚富,大权在握,徐蒙龙确实不冤,徐工离开江城后,徐蒙龙的墓就给人掘了,那天紫袍带着谢徒、无道去瞧,谢徒还瞅见一身黑衣的芮楚在人群后边。

坟堆的湿土混着断草,上边扔着一扭曲的尸体,徐蒙龙活着风光,死了却连狗都不如,坟是皇城司的人刨出来,芮楚就是来瞧瞧是否是真的徐蒙龙横死。

谢徒拉拉师父紫袍道长的道袍,指着芮楚一行,低声问道:“师父,那里边,我认识一人,他们是不是住在驿站?”

紫袍讳莫如深的看看谢徒,只是呵呵道:“你觉得在就在……孽债自有偿还,扰了祖宗的清闲,死都没脸面。”

徐蒙龙坟头栽着一棵绿柳,叶子枯黄,眼见是没活,就坟边儿的草都蔫了。

皇城司的一行人像是没看着紫袍,任由紫袍三人驻足围观,倒是芮楚看到谢徒还特意的注意他,他们离开时随意的将徐蒙龙尸首扔在坑里埋着,连棺盖都没盖。

无道牵着狗在周围乱逛,紫袍静静的站在徐蒙龙墓碑前思索,谢徒却在盘算要不要去趟徐家找找遗留的珠宝,想必徐蒙龙家里没少留着珠宝器物,就是没给徐工带走的也会很多吧?

“无道,你过来。”

紫袍转身喊无道,无道正自牵着狗在一座坟头找随葬品,许是盗墓贼光顾过,坟包侧边留着一黑幽幽的盗洞,狗子就能爬进去叼东西出来。

无道刚把一面铜镜揣兜里,听着师父紫袍喊他,只好拽着狗往回走,心想这几件货色算是没了。

紫袍见无道也没要别的,就拿走无道在坟里边找着的盘龙纹青铜镜,“剩下你留着吧,卖的时候去江城城西的当铺。”

虽说无道不清楚师父说的缘由的,但只要是师父说的那就准儿没错,应承道:“好咧!”

紫袍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青铜镜上,划过一圈,血滴瞬间弥散,像是给青铜镜吸收一般。

太极动生阳,静生阴,阴阳即是两仪。

冤死易成凶煞,徐蒙龙罪有应得,也算死得不冤,青铜镜面能瞧见鬼怪,亦能看到死者旧事。

紫袍避开无道、谢徒的目光,侧着身注目着青铜镜里边的画面。

蒙面的巴郎挥着匕首划过徐蒙龙脖颈,徐蒙龙慌忙之余掀翻桌案,接着巴郎一掌推开桌案照着徐蒙龙踢过去,徐蒙龙伤及喉管,又短时间给踢中心脉,横死是必然的,举手动作,侧面说明巴郎的武艺绝非显露出来的那么简单。

画面波光流转,忽闪到徐蒙龙藏宝的密道,褚玉笑里藏刀的蛛丝马迹,还有徐家祖宗给借运的事实。

紫袍还待要看,铜镜却黯然失色没了动静,铜镜不中用,紫袍也就随手将铜镜塞给了无道,提醒道:“务必去城西那家当铺卖掉,否则会惹麻烦。”

无道只是想当掉狗子从墓穴里刨出来的东西换点银子,愣愣的接着铜镜,就觉着原本阴凉的铜镜温温的,触手没了之前的感觉。

因为谢徒是跟着紫袍外出,白夜就瞅着空闲到江城江畔捉鬼,长出六尾后白夜炼化魂灵的速度提升不少,虽说炼化魂灵效用凡凡,但能缩短化形时日对白夜来说就是好的。

“谢徒?”紫袍见谢徒走神,拍拍他肩膀,问道。

谢徒幡然醒悟,疑惑的看着紫袍,紫袍道:“近来你武艺进展很快,只是没人给你练手,不是一直想当侠盗吗?去驿站跟那位赵姑娘说要一个叫巴郎的人帮忙,跟他学学,我特许你做一年侠盗练手。”

谢徒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半晌才问:“师父,我做侠盗?”

紫袍呵呵笑道:“你练武进展奇快,只是没实战经验,外边历练就是最好的,先学学如何做侠盗,再带着白夜去闯荡闯荡,石像鬼就留在紫玉阁。”

侠盗劫富济贫,来去无影踪,一直都是谢徒期盼的事儿,忙着练武他也没想起来过,现在给师父紫袍说起来还真的是心里活泛了。

赵芸郁那里的护卫都是身手不错的武者,巴郎是谁谢徒不知道,估计会是曾经的侠盗金盆洗手,毕竟有师父的推荐,过去学学准没错。

“师父,一年的功夫,我要去别处偷吗?万一失手怎么办?”谢徒疑问道。

习武初见峥嵘,谢徒还没对自身的武艺挥着多少的自信,毕竟相比较的都是武艺不俗的同门师兄弟,即使是现在道观里边三流的记名弟子都能跟谢徒五五开。

紫袍拂尘一甩,说道:“凉州地界随你走,具体的要怎么来,那巴郎会教你,你只需要学一段时间,失手么……真失手了我相信你也会逃跑的,再不济,为师去救你。”

谢徒听的直咧嘴,原来师父他老人家也没算出来他一路是否会遇着事啊?

照着现在白夜日渐威势,谢徒相信配合着白夜俩人绝对能制霸一方,路上就跟师兄句凌弄百来颗震天雷防身,满天星也要几百根,那样该就会万无一失吧?

照着现在情景,句凌学玄学刚入门,本身习武起步晚,凑乎跌入三流武者行列,师兄无道据说即将步入一流武者,师兄弟三人都还蹩脚的很。

紫袍说谢徒在十八岁前绝对会是顶尖高手,无道自幼就跟着他习武,十六岁前后就能成顶尖高手,但谢徒未来武学一途的桎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不到三十就会是纵横天下的武学宗师。

句凌那边学玄学也没评判标准,紫袍倾囊相授的情况下还要看句凌悟性,如果能在四十岁之前学去紫袍一身本事就算奇才。

谢徒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江城,更别说独自一人在外闯荡,本着习武就要磨炼性子,谢徒午后在道观吃过饭就直奔驿站找赵芸郁。

驿站屋外守着俩人,见是谢徒都没作声禀告,赵芸郁特意说过谢徒来时没必要通告,且谢徒还是除过赵芸郁贴身侍女芮楚唯一能推门而入的人。

“芸郁姐,吃过饭了?”谢徒走门,白夜走窗,白夜不喜欢尾巴套,没事的话六条尾巴都是随意在身后露着的,反正白夜从来都不需要走门,也没人会注意屋檐上边行动的猫。

赵芸郁近来喜欢劲装,紧窄袖口,细腰身的那种,穿着英气勃然的,见谢徒来也很高兴,微笑道:“吃过了,你今天又给紫袍道长叫去练武了?”

谢徒嘿嘿道:“也没,师父说要我外出历练一年。”

第106章改换

血罪谶书正文第106章改换赵芸郁皱眉,问道:“出远门?”

谢徒其实也舍不得现在安逸的生活,一想到将要分别孟珊姐她们一段时间就觉着难受,但习武只做苦功夫到底是没前途,因此外出历练是必要的。

“远是远,都说百炼成钢,我总归是要磨炼的。”谢徒道。

赵芸郁叹气,没等谢徒走就觉着空落落的,离开皇城时还因为母妃难受过一段时间,其实她母妃只是亲近弟弟,对她这没本事嫁人的女儿冷淡的很。

过惯了皇宫里边烟火清寥,赵芸郁难得能时时的关怀着一个人,或许是她太喜欢江城自由自在的生活,比较皇城的金玉衣食,赵芸郁就愈发迷恋在江城吃的菜食。

皇城里边除过已经就藩的亲王,恐怕没人能享受这份乐趣。

在皇城也有家宴过节,那时候就没法见着热闹氛围,都是佯装喜悦的恭维祝贺,谁都知道最紧要的是将上首的皇帝伺候好了,妃子皇子都是一股脑的想办法引起皇帝的侧目,争宠不只是后官妃嫔的事,还包括即将选地就藩的皇子,甚至是挑选夫家的皇亲公主都要看着皇帝的脸色。

谢徒算是她命里边仅有的近身人之一,另外的就是芮楚,只是芮楚身上她没法瞧出来那份怪样的感触,唯独谢徒贴近芮楚的感觉却又独立的不同于她。

赵芸郁到底是不能留着谢徒,便收拾坏情绪,笑着鼓励道:“没事,我还会在江城停留段时间,不过一年,没那么多麻烦的。”

或许吧?谁又能知道皇命难违?

心里的依依难舍都觉着无奈,其实赵芸郁还是害怕某天给皇城那边父皇派来的人查到端倪,那并非是血浓于水,而是她做为皇家公主需要舍身取义的。

谢徒没担心赵芸郁会给谁带走,毕竟德厚老公公、师父他们都是当今世上武艺无双的人,只要师父还在江城就没人能伤着赵芸郁。

于是谢徒就很放心,忽然照着脑门拍了一巴掌,醒悟道:“芸郁姐,你阳魄都已经没了,我若是去历练,你没办法维持啊?”

赵芸郁那天给白夜吞掉阳魄就几乎忘掉这事儿,谢徒提醒起来才想起来,果真是她现在离开白夜就没法活着,这样一来,莫不是说谢徒外出历练的时候需要留着白夜,亦或者将她一并带着外出?

“嘶,这事可麻烦的多,师父没说起来啊?”谢徒愁苦的拧着眉头,就想怎么师父没说起来赵芸郁的事儿呢?

赵芸郁看着谢徒,试问道:“要不我乔装打扮一番,跟你出去历练?”

谢徒犹豫道:“我是去做侠盗啊,万一惹着官府给通缉,我单独给追着跑还好,关键在于没法保证你安全。”

官府榜文会落得黑白两道通缉,打家劫舍的还好说,那一类侠盗为官府所不容,江湖靠着偷盗混日子也给打压名声,侠盗都是孑然一身,就有这原因在里边。

盗官盗贼,侠盗唯一的友人就是百姓,只是百姓无论如何都帮不到忙,做侠盗就落得人人喊打,其实遇着正经江湖人士还是尊崇侠盗的,尤其是声名外扬的那种。

赵芸郁手无缚鸡之力谢徒知道,但赵芸郁似乎是在掌握着江城的烂摊子,谢徒也不清楚赵芸郁有没有办法能跟着过来,他没有白夜帮忙还真没胆子在凉州地界作妖。

赵芸郁起身喊进来皇城司的句尨,芮楚也随着句尨进屋,赵芸郁合上门作了一禁声的手势,句尨乖顺的点头没请安问候。

“芮楚,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之后你说我精神状态好,其实就是给谢徒的猫吞掉阳魄导致,现在谢徒要外出历练,我也想去。”

芮楚刚听闻就瞪大眼睛拽着赵芸郁四处打量,阳魄那东西可是要紧的,如果没有弥补的,活不过三五日就要暴亡,真没想到赵芸郁随便的就把半条命交给谢徒,这份大心,走在外边保准给坑的没脾气。

句尨行走江湖数十年,阴阳魂魄那些玄物虽然离他们遥远,但杀人不过头点地,句尨多少还是了解点轮回玄术的,有时候超度亡人,消灾解难,胡乱的念叨一通。

久居皇宫的赵芸郁屋里边果真是有一小娃,句尨听护卫的皇城司守卫说起来过,现在见着面就颇为惊奇,但更震惊的还是赵芸郁亲口说起来的事实。

芮楚苦笑着将赵芸郁摁到凳子上,说道:“公主啊,你真是胆儿大,那猫怪的厉害,谁知道日后它是怎么的情况?谢徒他要去历练,现在出国你跟着好像也没啥好办法。”

赵芸郁掩面笑道:“都已经后悔不了的事,我就想按照想的那样,由句尨假扮我,咱俩去走一趟。”

句尨傻眼,现在就是赵芸郁没法离开谢徒的猫,需要芮楚陪着去走一遭,那么要由她来假扮赵芸郁在这边做着黜置使。

改头换面的事儿行走江湖的人常做,没名气没本事的尤其多,换地界换姓名,偶尔的会买人皮面具戴着,句尨年少时闯荡江湖没少做过,就是成名后按着原本的姓名样貌示人,多年后再假扮的居然是公主,句尨不禁慨叹世事无常。

赵芸郁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春风袭人,句尨的想法原本就可以消零,赵芸郁却道:“句尨,我说的其实你也该差不多知道,就是想让你假扮我一年的功夫,这一年里我可能没法回来,你肩头的责任还是蛮重大的!”

句尨颔首道:“我没事……公主你真的没了阳魄?”

赵芸郁也不避讳,应承道:“是啊,如果没合适的理由,皇城那边来人我没法浑水摸鱼避过去。”

句尨佩服道:“公主果然是女中豪杰,行事非同一般呐,这忙我帮了!”

赵芸郁笑着道:“嗯,都是给逼的,否则我也不至于骗父皇那边。”

那边说的热闹,谢徒打量着句尨,其实谢徒还记着他不止一次在驿站见过句尨,都是句尨在暗处杵着执勤守卫,江城外徐蒙龙的墓前没意外的话句尨就在场。

恰巧句尨转过来正对着谢徒的眼神,俩人瞪视良久,谁也没松气儿,最后还是句尨给要回赵芸郁的话给叫到才转过头去。

句尨耳畔斜斜的趴着一条形似小蛇的疤痕,很淡,但细看就能发觉句尨的那道疤痕即将碰触到脖颈的血脉,但只是运气使然,她依旧还是活蹦乱跳的,那绝对是个畅快惊险的故事。

皇城司里边句尨算是赵芸郁值得相信的人,芮楚跟句尨也是彼此熟悉的好友关系,因此赵芸郁需要人假扮她,第一想法就是将句尨找过来。

她们只顾说着接下来要句尨假扮赵芸郁的事,谢徒就带着白夜在屋里假寐,难得谢徒做梦,梦的是中州百姓都在流传他贼盗四方的侠义故事。

谢徒正自梦到他卷着匪首的财宝逃跑,回身一望就给人拖着腰带,那是一只魔偶肢结的爪子,扯着他裤袋生生的要将他托回去。

“小子,梦该醒了……”

梦里那朦胧的魔偶死命拖着他,谢徒挣扎却不得要害,浑身血污终不得解脱,幡然起身时,浑身汗湿的直喘气。

芮楚眯着眼摸摸谢徒脑门,奇怪道:“癔症了?”

谢徒拍开芮楚的手,揉着脑袋下地,嘀咕道:“梦里给老妖婆抓,原来是你干的……”

芮楚提着谢徒的耳朵鄙夷道:“你敢说我是老妖婆?我也没大你很多吧?”

第107章洽谈

血罪谶书正文第107章洽谈谢徒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由赵芸郁介绍,简单的认识过句尨,谢徒才知道句尨是赵芸郁心里比较靠谱的亲信。

句尨归属皇城那边的皇城司,皇城司据说是皇帝的亲卫,茶馆里说书先生就是那样说起的,只是说书先生胆小怕事不愿意多说皇城司的事,谢徒就没法在别处听着,对句尨身份行事的了解也局限于此。

句尨简述过她的事,就柔笑着问谢徒道:“听说你师父是江城的紫袍道长?”

谢徒抹了把脸,清爽了些,点头道:“是啊,德厚老公公也算我半个师傅,他们都教过我武艺。”谢徒故意扯出来德厚公公唬人,没说谎,但也没走叩首拜师的那套过场。

句尨心里一凌,德厚公公是皇城司地位崇高的长者,无他,就凭那份浑厚的武力,没想到这小娃居然还受过德厚公公的真传。

江城的紫袍道长跟德厚公公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德厚公公前些天跟紫袍道长游历凉州还告知过句尨一行人,句尨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且谢徒是紫袍道长嫡系徒弟的事经赵芸郁亲口说来,两者都没值得造假的地方,谢徒的身份确信。

“哦,那可真是难得机遇……你的猫,那么多尾巴,它是灵兽?”句尨又问起白夜的事,都是她心里紧要的好奇点。

谢徒看看赵芸郁,沉声道:“白夜是灵兽,但跟一般的猫妖不一样,你说话,它一字不漏都能听懂,不仅懂人言,就是数数做事,丝毫不差。”

通灵的猫妖句尨见过,懂人言的灵兽句尨也见过,像赵芸郁说的,那猫能依靠一颗血红色的圆珠子吞掉她的阳魄,那时候句尨就猜测白夜是只真妖,而血色圆珠其实就是妖物的内丹。

谢徒说的夸张,实际却就是那样,句尨赞叹道:“果真是天赋所在啊,我见过猫妖,据说猫妖都是两只尾巴,你的猫现在是六尾的,它还能长吗?”

谢徒当然不会把九尾猫妖的传说说出去,含糊其辞道:“会长的,只是困难重重,毕竟不是凡物。”

句尨接着问的都是些谢徒能说的话题,九尾猫妖的传说是楼兰古国首先有记载的,知道的人凤毛麟角,师父紫袍说过,白夜尾巴的事给人发现没关系,毕竟白夜不像是它先祖那样还需要九九八十一年的化形时日。

白夜在猫妖的寿命来看还只是蒙昧的少年,但六尾猫妖足以在外自保,谢徒的阳魄还没给白夜彻底炼化,只要白夜再平稳度过数年的化形岁月,化形成人的时候就没人能灭掉它。

赵芸郁插嘴道:“谢徒要待的地方只是凉州地域,如果出事,返回应该会比较容易的,句尨你帮装扮我的时候,只需要告病不出门就好。”

句尨问道:“那要是皇城的太医来怎么办?”

皇城太医来就是赵芸郁都要担忧,何况那时候句尨只是靠面具假扮?

赵芸郁贴身侍女只是芮楚,句尨假扮期间还需要对外宣称芮楚外出办事,顺便句尨可以找来皇城司里的死党姐妹充数,毕竟黜置使总不能身边没照顾的侍女吧?那样说不过去。

“太医来,你就闭门不出,然后躲起来,拖延点时间说是去江城道观治伤,只需五六日的功夫,我们足够赶回来。”面对皇城那边派来查看病情的,赵芸郁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回来糊弄过去,句尨无论如何都是习武之人,筋脉跟她这样病恹恹的苗子差太多,而太医轻易就能依靠脉搏察觉问题。

收买太医没可能,都是一帮半百老者,谁还会贪图点钱物欺君罔上?

句尨胆大都是再一次次生死惊局练出来的,赵芸郁有办法解决,她自然不会想到没用的,便道:“我没别的担心了,剩下的公主你们来说罢。”

芮楚终于得空,接着就说道:“皇城的太医事小,公主,需要担心的还是你的安全,我这点能耐有限,万一遇着江湖上强横的匪徒,会麻烦的。”

谢徒补充道:“白夜很现在很厉害,我师父说路上不会出事的,还有我,其实我现在也算是一武者,寻常人稳稳的打过。”

谢徒是三脚猫,可他三流武者的境地是师父紫袍说的,紫袍何等人?即使谢徒不自信,三流武者的身份还是稳当的。

赵芸郁跟谢徒一般没见识过江湖的惊险,担心难免:“安全问题是需要担心的,我们可以考虑走大路,一路走官道,官道总归安全点。”

芮楚却道:“官道鱼龙混杂,据说找‘生意’的多喜欢在官道,你想啊,谁都知道官道安全,没人走小路。”

谢徒笑着道:“官道不能走,莫非小路更安全?”

“我没出过远门,其实都是听宫里的侍卫说的。”芮楚诚实道。

官道自古都是官家押运粮草饷银途径的大路,有的地方官府会修缮,有的纯粹只是路宽人多的,统称是官道。

江湖游匪劫人会挑落单的那种,如果是生意乏匮的时日,去官道找着那种富商讹诈一笔也是稀疏平常,武艺精熟的,调戏官府就跟吃饭似的。

小路途径地方人烟稀少,一天里路过三五个人就算是运气,穿过树林荒地都有,熟悉路况的人知道路线,土匪恶人守在某处,那愈发的方便。

芮楚在宫里常听说外边的世道险恶,朗朗乾坤就敢抢劫,懂武的匪徒硬是抓不着,官府为难,只能委托江湖里专门揭榜得赏金的游侠。

江湖游侠,官府高手都是少数,抢劫无需劳作,随拿随走,武艺高的自然乐意做那样的事,遭到查办的,必然是手里没少犯案的,游侠官府都没指望,除非你死了才会给人注意到。

凉州地广人稀,据说走小路三五日的没遇着客店都是正常,粮食没了要就地打猎摘果充饥,不然饿着迷路,死都白死。

句尨年少时游历,芮楚说的虽然有点骇人听闻,可大致是没错的,她便稍乐观道:“兴许公主不会遇着事呢?我觉得吧,可以找紫袍道长算算,哪怕是拟定一条路线都好。”

谢徒赞同句尨的意见,拍手道:“我师父只是说天底下他算不到的东西少,但我觉着算路线对他来说太容易,改天要走的时候我去问问。”

芮楚对赵芸郁的担心发自内心,她小时候就入宫做宫女,家里人现在都无法可寻,据说她这般的宫女都是家人不要的,芮楚世间牵挂的人无过于赵芸郁一人。

“就按谢徒说的,紫袍道长总会帮忙的,我觉着靠谱。”芮楚道。

都同意先由紫袍道长算算路途走向,赵芸郁自然在这些事情上没主见,就同意劳烦紫袍道长帮忙处事。

赵芸郁内心感情在这期间不断的表露,句尨再出身草莽也该细心发觉,似乎赵芸郁在按照一种很奇怪的态度,按照句尨的预测该会是对谢徒关怀备至,可实际却是赵芸郁在出格的往谢徒的话头上靠。

赵芸郁公主的华贵生活在这里很淡,素雅清新的衣着只是像一个小家碧玉,但宫里要按照制度穿,要花费小半个时辰才能收拾齐整出门。

一国公主本来就会享受无限奢靡的生活,何况从小赵芸郁靠着药材续命,皇帝总以为她命不多时,赵芸郁受到宠爱赏赐都是最多的,也是现在到年龄却迟迟没嫁的一位公主。

来江城是治病,假扮黜置使是方便治病,如果赵芸郁自小身体强健,哪怕她长的歪瓜裂枣都会给皇城的亲贵子弟抢着求亲。

迎娶公主,次日就是皇室驸马,爵位无需功劳自然的落到手,相敬如宾很容易,只需要把公主供着就能享尽荣华。

贵为公主却在尝试贴近一江城的小屁孩,句尨只能说赵芸郁这公主做的太过任性,空前绝后。

原本彼此熟络的三人加着句尨,聊的都是有关赵芸郁出逃的事,皇公主易装出行,还只带一侍女,落到皇城恐怕当即会有人来强行把赵芸郁绑回去吧?

白夜半睡半醒间听着她们聊,一直到日落时,期间沏茶端水,甚至谢徒休息都能随便的趟赵芸郁的香床,句尨看的心惊肉跳,之前没反应过来,赵芸郁似乎没在意谢徒睡她床的做法。

傍晚谢徒在驿站吃罢饭,次日还要按着德厚公公的嘱托去窗外接木岳如,回紫玉阁后就没多闲着,早睡一夜。

夜里赵芸郁沐浴过睡下,芮楚在屋外演戏一套掌法,仙女飘花,一双肉掌翻飞,气势丝毫不差着青锋三尺挥舞的架势。

想着赵芸郁刚睡没多久还不踏实,芮楚练武也尽量压低声响,掌法就是拿捏关窍的一套,这一来遇着芮楚刻意小心跃动,更是显得美观柔和,杀机暗隐于内。

句尨自拐角转出来,驻足看过芮楚练武,轻轻拍手道:“近来似乎沾花飞叶掌练得熟悉多了,再有一年,就该大成了。”

芮楚一套练过,平息收掌,笑着道:“慢了,是我没肯下苦功夫,不然打开始是足足能节省半年功夫。”

夜风吹着,句尨只穿着一件罗衫,颇感清凉,守卫都在屋外,除过芮楚也没人见着。

世道就是男尊女卑,句尨明明知晓只有芮楚一人看着,也忍不住害臊,愠怨的拍了芮楚一下,裹紧领口背对着她。

108章军令

血罪谶书正文108章军令句尨还是在四年前认识的芮楚,那时候芮楚还只是公主身边骄横的侍女,懂武却不熟,还年少斗气,跟句尨简单的斗武过,输的一塌糊涂。

芮楚习武的决心就是那时候坚定的,原来因为芮楚是赵芸郁贴身侍女,宫里的禁卫没人敢堂堂正正的跟芮楚比过,所以芮楚先前对自身的武艺观念都是模糊的。

那时候句尨是奉命守卫赵芸郁寝宫夜里的宿卫,芮楚常常半夜溜出来请教句尨武艺,一来二去的,两人无意中就成了挚友。

芮楚自怀里摸出来手帕擦汗,走到句尨身边跟她一起凭栏望月,继而发觉句尨面色霜重,是她练功走火入魔的旧症犯了。

芮楚一手搭在句尨背后给她渡过去些真气,句尨滚皱的眉头舒缓多了,叹气道:“麻烦你了。”

“没事,旧病多年,没想过试试治疗吗?”芮楚都能感觉到句尨体内流窜着一股寒厄的气息。

句尨强压下喉头的一丝甜味,摇头道:“我本来天赋平庸,习武只是逆天改命,你或许不知道,我的命数,早已经在我习武那时候就注定了,只要运功,寒气就源源不绝,换而言之,没有那股寒气,我就没有这一身功力。”

诚然,句尨修习的内功心法都是依靠体内的寒气加持,阴毒狠辣,那一门内功改变句尨的习武天赋,也断绝她日后长命的路。

有得必有失,原本句尨一身武艺都靠自伤身体换来,多年来她武艺步步登高的同时也想明白许多事,对治病谋生没了妄想。

芮楚渡过去点真气帮句尨挨过阴寒反噬的痛楚,只是贴着句尨背,手掌就已经冰凉起来。

“我觉着你可以到紫袍道长那里看看,毕竟公主那样的先天绝脉都给治好,你的伤无非是内功心法引起的。”芮楚说道。

句尨拉着芮楚的手宽慰道:“算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一生手里消亡过多少命?该还的,逃不过,剩下的时日活的舒坦就好了。”

芮楚知道她心思,昔日句尨如果不是身患急症,风头正盛的她怎么会忽然到皇城司当差呢?

皇城司能在她发病体弱时提供保障,只需不死在一般的仇敌手里,句尨便觉着万幸,皇城司待的时间长她也没了争锋好胜的锐气,只希望能安稳守着差事等待命中注定的那一刻。

“说不得你,好吧,不说这个。”街边空巷无人,夜里静悄悄的,芮楚忽然笑了起来,转头对句尨道:“想不想知道,公主她怎么就会遇着谢徒呢?”

句尨自然点头,赵芸郁那边疑点重重,毕竟是难以理解的关系。

芮楚笑着道:“说起来简单,公主那天收到紫袍道长的药和信,其实紫袍道长只是说公主的生死劫在江城的紫玉阁……去那边时也没晓得会给谢徒迷晕,醒来时公主都给抓花脸了,就是谢徒的猫,凶恶的很。”

句尨了解冒犯公主要承担的罪孽,落在皇城,诛九族都是必然,何况赵芸郁还给谢徒的猫抓伤,大理寺才不会关注别的,只要赵芸郁的伤是谢徒的错,那大理寺那边维护公主,谢徒没罪都会判成有罪。

芮楚接着道:“怪事还多呢,总之我都不知道公主她跟谢徒整的幺蛾子,阳魄都没了,可见公主是多相信谢徒。”

句尨深以为然,如果不是紧着相信的人,谁会轻易的把命交给别人?

“要我说,还是谢徒那小子口齿伶俐,说的话根本不像是他年纪该说的,换成寻常百姓家的,还在跟着一帮小娃娃白日里撒欢儿呢。”

赵芸郁跟谢徒暗地里交代事,芮楚事后才知晓,虽然明白赵芸郁只是怕给她知晓了担心,但实际芮楚心里还是吃味,毕竟十来年的感情容不得作假。

芮楚呵呵道:“那小子的确聪明,最关键的一点,他好像是不知道害怕,我跟他说过好多遍公主的身份,永远跟没听到似的。”

句尨道:“看得出来,胆量或许是因为天性吧。”

芮楚点头,练过武闷热的形同汗蒸,扯开领口的三道扣子,才将烦闷吹散许多。

“我来试试你的武艺长进!”

句尨拍拍芮楚脊背示意她,芮楚欣然接受,俩人摆开架势杵在空地,由芮楚当先鞭腿捎过去。

自四年前,俩人不知道比试过多少次,每一次都是芮楚惨败,兴许是句尨练武早,内功心法强悍,芮楚总是顾忌着句尨掌力里边的寒气而不敢轻易接招。

一来一往,裙带飞翩,一般的魅艳,风采却各自为主。

……

徐家落败,褚玉亲手葬送徐蒙龙,紧接着就是转卖财物,钱庄换票,江城军营某一夜里,披挂衣甲的褚玉初次见着司马轻语。

大堂红烛高烧,一副容妆的褚玉面色憔悴,但绝没有惆怅的意思,反而带着点喜色。

“褚玉姑娘,军营的事,多谢啊!”司马轻语穿着与之前假扮徐蒙龙时装束全然不同的披挂,微笑道。

褚玉俯身拜谢,说道:“拜见公主殿下,此前的事都是应该做的,无需多谢。”

司马轻语道:“坐吧,有功赏,有过罚,当然不会亏待任何人的。”

褚玉捡着堂下中间儿的位置落座,步入军营时之前的心烦意乱打消殆尽,那时候对她来说,像是自阎罗殿走过一遭,无时无刻不担心着本身的安危。

自江城大权旁落,冯虎的名字逐渐的出现在诸人面前,徐蒙龙要求辞掉江城守备的事给凉州州治府衙门视作是感觉到危机辞别后事,据说还要上报朝廷给失去的徐蒙龙嘉奖。

司马轻语挥挥手,计欷将两本书卷转递给褚玉,“我听说你半点不懂武艺,那是两本功法,一本内功,一本是擒拿手法,都是简单的,先给你练练,防身用。”

褚玉接过书卷,受宠若惊道:“多谢公主挂心,大恩不言谢,就厚颜收下了。”

司马轻语道:“嗯,习武的事先就这么着,我会给你一笔银票的,算是奖赏,如果你习武出彩,我还可以留着你在身边出谋划策哦!”

褚玉忙表忠心,说道:“一定,倒是还望公主多见谅些。”

褚玉现在除过银票足够安度余生,最怕的就是司马轻语用过她,将她扔一边再不搭理,如果世道再乱点,她一女人落的外边只可能是给人家欺凌。

在徐家的时候褚玉有过习武的念头,只是那时候徐工武艺不俗,褚玉顾虑着徐工会怀疑她就没向徐工讨要武学典籍,司马轻语给她秘笈根本就没有必要害她,因此褚玉欣然接受司马轻语的馈赠。

徐家彻底在江城除名,一夜之间江城驻军改换首领,换了名声清朗的冯虎,司马轻语就能借着朝廷瞻前顾后的时间迅速练兵。

虽说褚玉投效朝廷会跟好点,但实际上褚玉内心怀着鬼,朝廷那边对待她只会是聊表奖赏,怎么会跟司马轻语一般的大笔银票赏赐?

归根论底,还是因为司马轻语是女人,对待她会仁慈。

坐没多久,计欷端过来一杯茶,褚玉恭敬的接过,顺带跟计欷也是笑颜相待,她很清楚步调行动流露出来的轻盈,那绝对是习武的武者才会有的。

“褚玉姑娘,现在徐家在江城彻底消失,徐工据说是去了出嫁的姐姐家里暂住,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徐工的一些密辛写出来,我安排人誊抄数百份分发给江城的酒楼客栈,稳固下形势。”司马轻语道。

“方便,公主紧要的话,我明日午前就能写好。”褚玉答应的痛快,徐工那些事没太多说的,一拍两散的夫妻是,谁还会留恋旧情?

司马轻语满意的点头,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接着道:“现如今我再一次掌握江城驻军兵权,只要月余就能初步掌控大权,期间还得安抚将领,据说徐蒙龙死后,数名将领已经暗地里投效虎豹营副统领白海荣。”

褚玉知道她要是能提出来点决定性意见,会在司马轻语心里地位飞升,略作思索便道:“江城军营的事,其实换个思路一样方便,冯虎现在只是冯虎,如果是深得军心,得到凉州州治府衙门的军令,在凉州腹地军演呢?”

司马轻语嫣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把江城驻军暂时听命于我的都带走?”

褚玉自信道:“对,演军是真,我们就去凉州腹地演军,这一步棋,即能甩掉军中闲杂的朝廷爪牙,还能帮公主彻底将江城驻军牢牢把握在掌心。”

要凉州州治府批示军演倒是容易,江城守军原本人数就少,除过军中人心不附的,司马轻语能带走的还真没必要跟朝廷通传,因此只需要接着凉州州治府衙门的手批阅军令即可。

109章岳如

司马轻语觉着计策不错,只是没法确定江城这边是否会另行安排,如果江城暂驻的虎豹营夺权,倒是能在军演后将他们拒之门外。

对朝廷军队最不利的一点就是他们需要传命令而后决定是否进军,黜置使赵陨虽说能直接节制虎豹营,可现在他依旧没有动作,可能是觉着冯虎统军会胜过徐蒙龙。

先前皇城司以保护为由将没有归顺叛军的将领关押起来,那时候其实司马轻语就觉着事情不一般,想必叛军内部人心不稳的因素会由那些人传递给赵陨。

司马轻语对褚玉道:“你说的计策不错,我觉着可以着手试试,还有一点……你说黜置使会怀疑冯虎的底细吗?”

褚玉低眉沉思,说道:“会,我们送信的时候务必要小心,朝廷那里劫下来信件很容易,只要公主派手底下的卫兵送信,回来时一样,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嗯,具徐蒙龙说,在之前的确有过信件给劫持的事。”司马轻语随口说道。

徐蒙龙出事时褚玉还曾奔过去确认过,紧接着就是褚玉安排亲信转运财物,事后杀人灭口,过程间一气呵成,甚至褚玉还想在那期间坑徐工点钱的,只是最后还是担心她跟徐蒙龙的丑事给徐工知晓没敢去。

庸碌之辈却享受过寻常人没有的财权美色,徐蒙龙一世算是够了,褚玉不信牛鬼蛇神,当然不会害怕徐蒙龙报复。

回想起来跟徐蒙龙厮混的时段,褚玉只能平静说一句“还行”,毕竟她一生里边儿没少牵扯过男人,只是或生或死罢了。

司马轻语的预想是将江城的驻军多少掌握点,训练成亲卫,等待着开战的时候,如果时间足够,司马轻语还准备要解决虎豹营这一心头刺。

且不论别的,只是司马轻语练兵就要强过一般的宿将,才华横溢,只是没合适的施展空间。

褚玉没学过谋略兵法,全靠着机智心机在司马轻语面前出彩,说来奇怪,褚玉就算是想着随便的一些计划,那都是能直入主题的,用司马轻语的话来说就是褚玉眼光狠辣。

接着褚玉就给司马轻语安排在军营,褚玉着手开始习武,现如今她只能依仗司马轻语的信任,但提升自身只能通过习武,好在她还算有点天赋,练习媚术,筋骨还都没有合并。

……

昨夜谢徒睡的早,晨起天色昏昏时就蹑手蹑脚的穿衣出门,期间都没惊醒芳姐。

白夜素来随叫随到,谢徒刚出门它就已经在扶栏那边守候着,俩人出紫玉阁时街外空无一人,很有些冷寂。

谢徒换着是一身新衣裳,收拾的很精致,鞋子还是特意用的千层底靴子,整个人瞧起来精神抖擞。

跟白夜到江郊的时候天色蒙蒙亮,远处有公鸡打鸣,四下是风吹草动,刮着人很舒爽,谢徒只是专注的望着远处。

说来也巧,谢徒远远的瞧见一辆马车赶来时,那马车半路就停下休息,赶车的马夫跟一丫鬟在路边生火,像是要做饭的意思。

“咳咳,那个敢问车里是木岳如小姐?”谢徒凑到生火的车夫跟前,问道。

车夫是中年长脸,神态轻松,点火时还哼着小曲儿,袍子滚皱,抬头看了眼谢徒,问道:“你是主家派来接小姐的?”

谢徒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问道:“主家是什么?我是德厚老公公派来的。”

车夫起身向谢徒作揖,谢徒这才发觉车夫身量高,足有八尺,比他高出许多。

“你就是谢徒少爷?”

谢徒惶恐道:“人家都叫我小娃娃,少爷可不敢当,一来我没家室,二来消受不起。”

车夫笑着示意谢徒稍等,他走到马车跟前禀告了谢徒的事,发车里柔柔的声音道:“哦,那我们先去爷爷说的地方吧,教他上马车来。”

谢徒隔着一段距离就听着人家说话,抱着白夜靠过去,车夫在谢徒上马车时扶了一把,笑眯眯的转身去收拾东西。

那丫鬟不晓得之前在哪里,谢徒刚要掀开帘布,那丫鬟先手一步,撩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徒礼貌的回笑,就钻进马车,里面暖烘烘的,空气中带着些香味儿,一个穿着碧蓝色荷藕绣花裙子的小姑娘俏生生的坐着。

木岳如朝谢徒招招手,笑着道:“你便是谢徒比我想的要大点,我叫木岳如。”

谢徒傻气的扬着笑道:“嗯,我长的高点,其实还小的很……德厚老公公是要你先去道观吗?”

“道观?是吧应该,爷爷说要我们去江城外边五里位置的山林。”木岳如眼睛闪亮亮的,谢徒印象里同般年纪的还没见过木岳如这么有灵气的,就是朱梦雅也要差着点。

说着话,外边车夫收拾好原本准备生火的东西开始赶路,那丫鬟可能是坐在外边,马车难免颠簸点。

谢徒就是盯着木岳如傻愣愣的笑,他记着原本是准备说很多话的,可是见着人,那些话好像都憋回去吞掉了,再也想不起来具体的有没有。

德厚公公说过木岳如懂武,但无论如何她没动作你是决计没法看出来这点,木岳如不跟一般习武的姑娘一样,反而是像灵敏姐那样柔柔弱弱的。

一笑倾人城,一笑倾人国。

木岳如虽说还没有长到那时候,但美人胚子总会等到那天的,眉眼唇鼻都秀气,只要见过就没法忘怀。

木岳如在身边的包袱里边翻找出来一只匕首,递给谢徒,说道:“我父亲说要送给你的,还要我带话,‘期待天骄化英雄’。”

谢徒接过那把匕首,只是看着轻,随意伸过去手差点连自身给摔地上,可见这匕首不只是看着那么简单。

“好匕首,等你回的时候,麻烦替我道声谢。”谢徒只是轻轻一拔,匕首就有种锋刃脱壳的顺畅感,刀身曲滑,处处可见其做工精妙处。

木岳如道:“这匕首一共五把,遗失一把,我父亲手里还剩一把,其他两把就是我和姐姐的。”

谢徒握着刀鞘,笑着道:“哦?我还没见过配套五把的匕首呢,师父送过我一把刀,末端由铁链连着钩刃,那也只是两把。”

木岳如知道谢徒的师父是爷爷的挚友,便道:“你师父送的,自然会愈发好,其实这一套的五把匕首是爷爷的,据说当年遗失的那一把是落到中州的一高手手里。”

谢徒挑眉道:“高手?师父说过,天底下少有人是德厚老公公的敌手,是给人抢去的吗?”

“我不大清楚,爷爷那时候已经很厉害了,我想是爷爷转让给人家吧,毕竟像你说的,没人能从爷爷手里抢东西。”木岳如微笑道。

配套的兵刃制造之初是免得浪费材料,或者是依照某种阴阳学说,干将莫邪、雌雄双股剑、双鞭、双锤等都是两个一套,谢徒的罪刀业钩一样的道理。

五把一套的兵刃估计是有纪念意义,分发给五人使用,谢徒能感觉到这匕首材料不如罪刀业钩,但相差的只是兵刃的那份灵性。

木岳如见谢徒怔怔的端详匕首,心想这谢徒没像姐姐说的那样啊?爷爷都说只是要姐姐先来江城看看,她还真是小有点任性呢……

“木姑娘,你在皇城听说过赵芸郁吗?”谢徒忽然问木岳如。

木岳如疑问道:“胜兴公主赵芸郁?”

谢徒回想起来,没听过赵芸郁那公主封号,只得道:“句尨你知道吗?她貌似是皇城司的,武艺很好,耳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木岳如道:“句尨,好像是爷爷的下属吧,我听过的,赵芸郁的确是胜兴公主,长公主么,蛮出名的,据说貌美如花。”

谢徒点头道:“你就对了……没想到还真是公主,这么说的我干过的都是些杀头的勾当?”

每次去驿站,谢徒午睡都是在占用赵芸郁的床,睡归睡,芮楚说赵芸郁每晚还是原封不动的睡;谢徒还曾偶然见过赵芸郁光脚,那据说是要坏人贞洁的,只是这两庄事,就要给谢徒杀头。

现在回想起来只能说惊险,好在赵芸郁待人和善,从没冷脸对待过他,知情者芮楚还是赵芸郁值得信赖的人。

木岳如自然不知道西北道黜置使就是赵芸郁,只当是谢徒随便问起来,她还道:“别称呼木姑娘了,你就称我为岳如,或是岳如姐,我比你大。”

谢徒回神,点头道:“嗯,岳如姐。”

“呵呵,爷爷说你是天纵奇才,我当是那种孤僻的天才武者,没想到你还挺有趣儿的。”木岳如笑着道。

谢徒道:“是吗?其实我只是习武快点而已,没啥,我昨日就觉着我要走大运,你猜为什么?”

木岳如摇头,追问道:“为什么?”

谢徒一本正经道:“据说走大运无非是要遇着贵人,我见着的贵人,杏面桃腮、颜如渥丹,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简直是活生生的嫦娥仙女下凡,看一眼,少活十年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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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章私语

谢徒一惯的作风就是想好话吹出来,且不论别的,只要是好话说着,没人不愿意听的。

按照德厚公公的说法就是木岳如性情温静,谢徒才跟木岳如说过几句就发觉这点,好说话是天生的,难免遇着些蛮横的人,那样就没必要太过关注。

木岳如掩着嘴笑的两肩颤动,羞怨道:“怪你,你不说我也不该笑。”

谢徒却道:“实事求是罢了,一般的人还衬托不了这几句呢。”

谢徒一路乱侃,木岳如初次见谢徒这样不顾体统的,皇城那里虽然都是富贵皇亲,但都没有谢徒的直接率真,爷爷说的话还真是没错。

道观路上颠簸,德厚公公早早的等在山门前,难得紫袍也跟着坐在山门前,路过的道观子弟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一般的仙家处所都是绕着雾气,缥缈幽深的,江城道观只是别致些,没寻常那样玄乎。

木岳如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外看,见树荫花草,都是皇城难得一见的景色,心情跟着舒服许多。

谢徒跳下马车,隔着老远就看见师父俩人在山门前等着,前边路陡峭,除非是轿子能上去,车夫也将马车就地停下。

“二小姐,路不平,您只能下来走了。”车夫对着马车道。

“嗯,那你就把东西都带着,不值钱的就留在车里吧。”

木岳如下车,欣欣然张望着四处的风景,林地里建筑的道观,空气都能感觉到格外的润泽,总之木岳如相当喜欢道观的处地。

谢徒指着紫袍那边道:“我们过去吧,师父他们在那边等着呢。”

木岳如说道:“嗯……你是常住道观吗?”

谢徒不好意思道:“没,偶尔会待在道观习武,没事的话就会在家,我家住在紫玉阁,是在城里的。”

木岳如没听德厚公公说起来过谢徒住所,看着谢徒涵养,虽说性子直率,但言辞就能看出来谢徒绝对常读诗文。

按照爷爷的说法,谢徒习武的天赋绝顶卓越,还能凑空学诗文词句,可见谢徒家里长辈总是有贴心关注他的。

远处德厚公公身影分明,木岳如欢喜雀跃的跑过去,抓着德厚公公胳膊,惊喜道:“爷爷!”

日常时,德厚公公就慈和,在江城这地方见着孙女更是高兴,一脸的皱纹展平,眯缝着眼。

“来了?哈哈,路上没少吃苦吧?”德厚公公笑着问道。

木岳如噘嘴道:“可不?马车颠簸的很,亏得车把式驾车好,换成一般人,我都给每天都要吐的。”

自皇城到江城一路数百里风尘,官道平坦的还好说,遇着蜿蜒九曲的山路,就像是把人放在簸箕里面颠豆子。

简短的说过话,德厚公公笑呵呵的将紫袍介绍给木岳如:“玉如,这就是紫袍老土,你可能没印象,你小时候他还见过你呢。”

木岳如笑起来花妍月貌,年纪小小就能体现出诸多惊艳,对紫袍笑道:“紫袍爷爷好!”

“哈哈,都已经是大姑娘了,你也好啊。”紫袍似乎是没跟这般年岁的小姑娘说过话,应答时蹩脚的很,全然没仙风道骨,亦或者是回想起来些往事,内心有些感伤。

谢徒抱着白夜站旁边儿,德厚公公仔细的打量半天,觉着俩人之前应该没少交流过,亏的岳若没来,否则岳如都得给她捣鼓着不跟谢徒说话。

原来姐妹俩就是心心相映,只需言语一声就能一气儿对外,当年亲王世子登门提亲,木岳如与木岳若都是一口否决,小到生活琐事,她们之间少有能分开的时候。

德厚公公满意谢徒的姻亲,如果只是木岳如一人看的上谢徒那就只她一人即可,虽说俩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紫袍暗自跟谢徒眨眼示意,谢徒会意,便对木岳如道:“我们先进道观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木岳如羞怯的点头,拨弄着头发跟在德厚公公身边,她还是介意着爷爷书信里跟她说的那些,只是姐姐没说要来江城,多少是遗憾呢。

随行来的车夫与丫鬟其实都是德厚公公家里懂武的武者,自有弟子给他们安排落脚房间,现今德厚公公在,他们留着也是等闲,便结伴去吃东西休息。

“爷爷,那个……谢徒他真是比我小吗?”木岳如窃窃的问德厚道。

德厚公公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嗯,的确是比你小,他身量高,先天优越,你觉着喜欢吗?”

木岳如掐着德厚公公胳膊,脸蛋红的滴血,啐道:“你……你为老不尊,哼,说过了,你不准问!”

德厚公公呵呵道:“好吧,不问就是了,你可得好好的相处?”

“嗯。”

木岳如低头抠手指,眼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斜着瞟了眼谢徒,但转瞬即逝,再没有给德厚公公发现蛛丝马迹。

道观待客的地方谢徒只是去过寻常的大厅,其实遇着贵客还另有地方,挨着不远,几处庭院,里边花草繁茂,高雅葱郁,凉亭里就适合待客交谈。

紫袍当先入座,接着坐齐后就有弟子来端茶倒水,谢徒跟木岳如同辈,所以坐位时是紧挨着的。

木岳如安稳的静坐着,谢徒左顾右盼的没法安定坐稳当,年岁小,捣蛋弄鬼的,自然大家都能见谅。

紫袍贴到德厚公公耳边,低声道:“你觉着怎么样?”

德厚公公道:“谢小子够殷勤就没问题,赵家丫头准备常住江城,没事的话,岳如也会常住,总能发展的,不急一时。”

赵芸郁借口治病常驻江城,谢徒这毛头小子听着白夜的建议居然给赵芸郁阳魄吞了,这一来赵芸郁愈发跟谢徒命数捆到一块儿,紫袍就希望谢徒武艺大成时能护着自身想保护的人,免得跟他年少时那般。

“你家那大丫头性子辣啊,人儿都没来,是不已经预备着小情郎了?”紫袍问道。

德厚公公确实是没想到木岳若都没准备来江城,回想当初,总是木岳若胆大自由,女工绣花那些东西,木岳若可是向来都不感兴趣,如果说她已经心有所属,那做爷爷的只得打破脑袋支持了。

“这事儿说不准,当日后我在试试,要真没办法了,岳如不还觉着谢徒感觉不错吗?”

老哥俩年少时就喜欢谈论老兄弟的事,老归老,却又喜欢说起晚辈的经历,木岳如离得远,但只看爷爷的表情就知道必然是在说她。

谢徒见木岳如羞红着脸,猜她坐不住,便道:“饭菜还要一会儿,我们去走走吧?”

木岳如本该拒绝的,只是给德厚公公无意撇了一眼,就答应了谢徒的提议,俩人前后结伴在庭院的小径闲逛。

逃避窘境,木岳如脸颊才是恢复点正常,心想爷爷着了魔障,光知道提婚事,事情说起来还要远呢,真不知道他说这些到底是干嘛……

跟木岳如出来闲逛,自然的,谢徒要主动说起来话题搭腔,俩人前脚走,紫袍和德厚俩老头就畅聊起来。

……

江城送往凉州州治府衙门的书信是由司马轻语卫队差人亲自送过去,连马匹都是出城买的,司马轻语那边以叛军主使人的身份要求凉州王宁下命令。

司马轻语的信件送出去没多久,就传来难得的一个好消息,与凉州接壤的契丹说是要等他们起事时派兵增援,对周边的异族,司马轻语抵触,但面对朝廷她只得低头去协商异族蛮夷增兵。

汉人主宰中州膏胰之地,异族一直都是垂涎三尺,只是兵员乏匮没法着手,反叛勾结异族,居多的以失败告终。

如果能找来昔年北宫青老对头掌军,司马轻语对起事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事在人为,只消带兵老道点,反败为胜的事不是没可能出现。

江城街巷,司马轻语心绪郁结,缓步走走看看,看着熙熙融融的行人百姓,想起来她司马氏统治时百姓民不聊生的情景。

那时候她只是流落在边城地带,目睹过流民吃树皮,掘土吞咽的场面,那全都是在司马氏统治下败落的家庭。

形同枯槁的妇人,骨瘦如柴的小孩,面如死尸的老者,虽然司马轻语恨赵家夺天下,但换成百姓想必都欣喜盛世来临吧?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司马氏百年来的统治已经足够长久,如今换成赵氏天下,司马轻语不禁疑惑她现如今带坏百姓的动作是否正确。

计欷紧跟着司马轻语,安慰道:“别太在意,事情非是先帝的错,也非是你的错,要说错,司马皇朝就败坏在末等的两任昏君手里。”

司马轻语出身司马氏,她却从不避讳祖宗的无能,叹道:“只是想到而已,没事。”

计欷低头想了想,道:“百姓是安居乐业,这不是我们能关注的,要报仇,就放心大胆做,公主,这一路走来,血泪都见过,没后悔的余地。”

“后悔?”

若是司马氏那俩昏君皇帝再活一遍,他们会后悔败坏祖宗基业,葬送儿孙身家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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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章突袭

血罪谶书正文112章突袭送信的不只是宫里亲近赵芸郁的人,诸如母妃、宫里的妃嫔姨母等,还包括赵芸郁留在宫里的亲信侍女。

宫里没培养亲信的只能两眼懵懵等死,毒杀暗害都会通过身边的太监侍女执行,侍女一般都是胆小怕事的还好说,没根的宦官就瞅见银子顺眼,见钱眼开,害主子的事层出不穷。

太医院的老学究死板,原本在太医院就是吃着皇粮,收买太医的勾当罕有,宫里边只要你心思露出来,没说服人家就会落的把柄,日后将会是推翻你的证据。

赵芸郁起身走动,忽而喜道:“句尨,你说司马轻语会在江城久待吗?”

句尨沉声道:“我觉着会,凉州如果非要找着兵家必争的重镇,江城首当其冲,放弃江城不符合她性格,外边都说司马轻语心思缜密,查无遗漏。”

“嗯,我们就抓着她这点心思,假如我们率军把兵营围起来,敲山震虎,司马轻语肯定会按奈不住行动的。”

司马轻语当即给白海荣写信要他包围江城兵营,即使朝廷没命令,包围江城兵营可以借口是徐蒙龙曾专断结党,特批虎豹营捉拿叛党。

先前皇城司已经将江城军官里边不愿意投效叛军的人扣押,剩下的捡着重要的先抓起来,零零碎碎等闲下来再收拾。

见赵芸郁想到妙计,句尨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儿,心里回想着司马轻语的容貌,如果能画一幅像张榜通缉,司马轻语再走在街上就会给人认出来不是么?

赵芸郁写过书信交由句尨送出去,回来时句尨就见赵芸郁没格外的高兴,便问道:“公主,是有烦心事?”

赵芸郁抿嘴叹气道:“据说紫袍道长给谢徒安排亲事,亲家还是德厚公公呢,他家的孙女,今天来江城了。”

其实跟芮楚交涉过数次,句尨弄明白了谢徒当下的处境,赵芸郁一门心思都在想怎么处理江城的杂事,临了还能想起来谢徒犯愁,可见绝非脑子发热胡想的。

“公主,按理说谢徒年岁未到,万事靠不得别人?”句尨走到赵芸郁身后轻缓的抓着她肩膀,说道。

“靠不得别人吗?”赵芸郁呆呆的扣着手镯。

……

江城虎豹营暂驻地,白海荣一身戎装靠在大帐里搬兵书看,桌案只是一盘撒盐干炒的花生,一杯清茶,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军营禁酒,白海荣清心寡欲的习惯还是在北宫青兵营里养成的,那时候他还只是军帐里边带十来号大头兵的小军官。

不败军神,仿佛中州的神话,带出来不少的将军士官都步步荣升,白海荣时刻谨记着北宫青的训言,“饿虎百战终成王,困兽犹斗死不休”。

书页划过的折皱声,咀嚼花生的响动,中州正因为给北宫青带出来数目喜人兵将,才能横扫宇内,成就帝业。

大帐外传声道:“报!驿站那边,赵陨大人来信。”

白海荣扔下兵书,亲自出帐外将书信接过,拆封展页,细细的读过。

“传令,全军整装,都在军帐里边悄声收拾,等一声号令,列队策马直奔江城兵营,立功的时候到了。”

白海荣哈哈笑着将书信揉皱,回大帐内将取火折子烧掉,副将听着白海荣军令早已经去通知各部。

白海荣提着一杆梨花枪直奔演军场,战马都已经事先预备着,将士们收拾齐整后有条不絮的出营上马,接着迅速在演军场集结。

“中军随我突袭,左右侧翼包抄,都眼珠子放利索了,别堕了我虎豹营军威!”

虎豹营军制是骑兵编排,八成轻骑,两成重骑,轻骑装备着连弩,重骑每一骑携带有标枪三只,铠甲兵刃锻造都是百炼精铁,光是列队就黑压压的慑人。

朝廷安排给白海荣的都是虎豹营里边精兵,且不说自战场退下来的老兵,在江城几月里休养生息,劲头正盛。

中军开路,原定的是左右侧翼在抵达江城兵营时实行包抄,但考虑到江城驻军战斗力薄弱,白海荣大胆命令侧翼两军急行军绕道包围江城兵营,他自行率领中军一千五百人突袭。

大批骑兵行动,黄尘四起,地动山摇,绕过城内时百姓都好奇的观望,都晓得路过这些是皇城特派的虎豹营,跟江城软趴趴的驻军可不是一个样儿。

白海荣直线突袭江城兵营,一马当先冲过去一枪挑翻鹿角,驻军组织抵抗,稀稀疏疏的射箭,这还是给司马轻语训练过才换来的反应,不然不堪起用的地方还有不少。

骑兵里边均是圆形的臂盾,遮挡面积小,骑兵铠甲足以抵挡箭矢,抬臂挡脸,一阵冲锋就接连冲到鹿角前,马刀砍削,虽说偶有兵士给射中,但江城驻军的抵抗的确是孱弱的可以。

司马轻语接到消息顿感无力,踌躇不定,如果就此放弃江城驻军,苦心经营的成绩白白的送还,若是抵抗,可驻军经历过战阵的寥寥无几,混吃等死的倒是一堆。

计欷提议道:“公主,我觉着还是撤吧,要不我留下假扮冯虎?”

司马轻语闷声思索,摇头道:“不撤,我想留着,冯虎的名声军士都清楚,除非我给绑起来,否则还不能走。”

计欷最怕司马轻语固执己见,当下卫队就她一人在司马轻语身边,硬绑却打不过,焦急的换上副官的铠甲军服。

“来人,取我文牒印信来!”

正遇着驻军管事的军官未经通传冲进来,那边计欷已经换铠甲抹粉,司马轻语就地演戏,预备着来一出双簧骗过所有人。

计欷当即道:“将军,如今徐蒙龙死去没多久,属下怕朝廷那边牵连着您,缴受印信,三思后行啊将军?”

司马轻语决绝道:“罢了,我意已决,取来印信我好看看朝廷要如何置办我。”

计欷故作无奈去取印绶兵符,虽说司马轻语演这一出能否瞒过诸人还犹未可知,可计欷最怕就是给捆起来,江湖高手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那都是吹,就算是强如西楚霸王项羽不也是力竭身死?

闯进来的军官跪地拜倒,垂泪道:“冯将军,我等江城军官数十人,曾给徐蒙龙威胁着参与结党,架空江城知府节制兵权,如今朝廷虎豹营雷霆之势奇袭,身家性命怕是要委托给冯将军啊!”

“我自身难保,哪里能帮你们?如今这形势,有心无力……”司马轻语故作失望道。

那军官原本就跟冯虎不熟,遇着司马轻语人皮面具没半点纰漏,竟是没发觉半点儿异样。

冯虎是一众投效叛军军官里难得左右逢源的,不得志的军官他熟识一半,白海荣突袭的时候几人就商议来找冯虎,毕竟军心所系,冯虎只能是他们接着活命的依仗。

大帐外呼啸着骑兵铁蹄踏地声,那军官都快急哭了,跪地三拜,将一份帛书放下,“冯将军你且细看,如有活路,这帛书就是投名状。”

说罢军官就出了大帐,突围是没希望,此一去不晓得妻儿老小怎生过活,就算市集腰斩,这帮嫖赌吃喝一应俱全的兵痞子紧要是只是想着家里妻儿。

参与叛军钱物源源入彀,每个人都带着赌性参与到叛军里边,欲罢不能,花销着钱财都觉着舒坦,自从牵扯着叛军,一个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前半段潇洒风流,遇着事还得吓的慌起来。

计欷捧着印绶兵符,叹道:“公主,等会儿出事,能走就你先走,我留着断后。”

司马轻语忽而跪倒,直面帐外,说道:“司马轻语一生流无定所,不盼复国,只消老天助我将中州赵家搅乱,若能应愿,来生宁可为猪狗牛羊还愿,万望保佑!”

“计欷?”

司马轻语起身将浮土拍去,转头看者计欷,谢道:“我这一生,早该死在西域,活着能遇着你们,真好。”

计欷强作欢笑,安慰道:“公主,没事儿,虽说世道不待见你,我们还都记着呢。”

祸福难料,如若没逃过这一场,她与计欷必死一人,司马轻语已然想明白,到时候就护着计欷离开。

三十余年,她这一条命经历过太多波折,司马轻语如果没肩负着责任早想歇息,接着这事,老天愿意成全就成全,不愿以留着她贱命一条,就该是她到黄泉路面见司马氏老祖宗的时候。

白海荣率领虎豹营包围江城兵营,控制万余兵士,营帐里边儿是否藏着人还需要逐一搜索,白海荣独自一骑来到中军大帐前。

“哗啦!”

一枪削掉幕布,司马轻语以冯虎的样貌出现在眼前,身边计欷以轻功贴着大帐侧沿的梁柱藏身,预备着情形不利时保护司马轻语逃离围困。

白海荣笑着道:“冯将军?近来消瘦不少啊?”

司马轻语用特殊的手法改换过嗓音,且知道冯虎在虎豹营入城接风宴时见过白海荣,回笑道:“白将军,见笑了,每日如坐针毡,不消瘦倒不正常了。”

第113章侥幸

血罪谶书正文第113章侥幸白海荣的花枪还沾着血迹,司马轻语谦恭的回答时初次见识白海荣,只敢略作打量。

“哈哈哈,江城军营主事却实容易出岔子,行吧,冯将军暂且在军帐里边休息,待我处理过军务再来详谈。”

说完白海荣大枪一转,策马回身,面色忽沉,拎着枪直奔虎豹营看押江城驻军的位置。

只有虎豹营的骑兵将中军营帐围起来,美其名曰看护。

司马轻语转身回营帐,幕布给白海荣斩落,司马轻语只好手势知会计欷到军帐后边用以休息的床榻再聊。

计欷顺着梁木绕过帐外看守的视线,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到后堂软塌,舒了口气。

“公主,你真是要吓死我,亏得那主将没瞧出来差错,否则就麻烦了。”计欷方才时刻预备着突围,亏得司马轻语安然无恙。

帐外守着虎豹营兵士,司马轻语细声道:“亏得易容精细吧,那白海荣只见过冯虎一面,遇着那时候徐蒙龙只江城守备,没发觉很正常。”

计欷道:“接下来我们要等着事情变化么?”

司马轻语点头道:“想办法告知卫队其他人,就看接下来我们会遇着怎么样的黜置,是在没办法的话就撤。”

等着赵陨对“冯虎”的黜置,归根结底还是要靠着冯虎在军中的威望作风确定,一场豪赌,输赢没法明确。

虎豹营突袭包围一气呵成,江城驻军骑兵仅占三成,步军为主,面对铁骑只得缴械投降。

军营官场,素来是瞒上不瞒下,将士们都觉着驻军万余人不会给惩治,何况他们从军的年头遇着徐蒙龙执掌驻军,军饷就没按时按量的发过。

计欷将一只卫队临时寻来的柴犬腹部贴着书信,送出军账外,家犬就能一路寻着找到卫队。

收编整顿归纳看押,白海荣找着提前准备好的一份名单将江城军士处理完毕,名单来自皇城司收押的底层军官,自然他们手里就留有士兵的具体详情。

演军场区分处理的形势就像是惊心的赌局,仿佛命运就会在这简单的类别下决定,其实只是初步分辩方便管理。

白海荣接着赵陨的来信,说要委托他暂时将一部分不愿意接着留在军营的士兵遣送回家,目的是安抚江城百姓,毕竟驻军绝大部分都是江城百姓家里的壮丁。

演军场看台,白海荣扶手使立,高声道:“将士们,我想你们都清楚虎豹营突袭江城驻军军营的原因,虽然防卫时驻军折损近百人,但我相信只要投降就没出现滥杀的情况,说这些的目的,是想告诉大家,暂时的收押不代表就要判罪惩处,就现在,不准备接着待在军营的就可以另一份安家费离开,种地买卖都随意,听明白的,我右手边排队记录,即可就能拿银子走人。”

话一说出去,台下乱嚷嚷的议论起来,虎豹营据说要黜置军官腐败私权的事,进来军饷发的齐全,没情况谁都不愿意丢掉这一份军饷。

一般江城来参军的就是家里供养不起吃住,来参军管吃住还能得军饷,对穷困的百姓家来说无疑是方便的出路。

台下有士兵起身道:“小的斗胆问问将军,回家能拿银子,不回家还能接着待在军营么?”

白海荣笑着道:“问得好,准备留着的随意,日后换统军将领就会按时发放军饷,江城军兵不景气,本将接着黜置使的批令,会着手收拾各类毛病的,日后江城驻军就按着虎豹营的治军条例试试。”

接着虽说累积回家近五百余人,对驻军来说只能算是不痛不痒的损失,叛军的事错在拿着银两办事的军官,一众守军自然没错。

江城民风淳朴,些许富豪商议着送来五十万两银票说是用作整编驻军的军费,白海荣统统以补发军饷的名义抛掉。

换取驻军信任说起来简单,就是白海荣将军营里获取的银两分发,二一添作五,不论来由都给兵士们送手里。

寻常百姓家出身的汉子,到娶妻生子的年龄都没彩礼钱,忽然得一笔银子,都高高兴兴的配合着虎豹营行事。

……

江城驻军的危机重重暂时消停,赵芸郁接着势头着人在江城容易落得嫌疑的地方找,果真是在一处富商闲置租售的院落查到线索,据说是一帮懂武的男女暂住过一段时间,就在江城军营遭遇突袭时搬走了。

懂武的武者本来就少见,还是数十人,凑巧遇着军营出事,皇城司借此机会开始在江城搜寻。

赵芸郁由芮蹙、句尨陪同着,一身轻松的裙衫,走街串巷寻找着期待的位置。

一般情况选择四路通畅且沿街的位置会是武者首选,主要还是方便照应逃跑,赵芸郁不放心皇城司的搜寻生怕失误错过机会,便亲身上阵。

芮楚指着侧边街心,说道:“那边可疑,公主,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们会选择四通八达的客栈?”

赵芸郁没经历过江湖人住客栈的规矩,句尨解释道:“客栈人多眼杂,但好处也多,如果是劫匪那一类的,住客栈就能随手抓人威胁,或是制造混乱,公主你没见过正常。”

“好吧,既然客栈亦能留住可疑人,我们去看看。”

赵芸郁接纳芮楚的提议,带着俩人前往客栈问询客栈老板那一行人的踪影。

查访客栈的事皇城司同样在做,只是他们例行公事的速度快,赵芸郁三人就捡着自认为可疑的去盘问,单论效率,没法确定谁会容易找着人。

芮楚刚从一家小客栈出来,就见前边空中炸响一声,那是皇城司远距离联络的信号,接着句尨拉着赵芸郁招呼着芮楚就往发信号的位置奔。

赵芸郁纱布蒙面,皇城司的人都不会随意问起来无用的事,因此来汇报的皇城司武者只是注意一眼赵芸郁,就对句尨道:“头领,我们在一家客栈问到了消息,只是追查的时候得知那一行人出过城,是否回来还不清楚。”

114章火毒

血罪谶书正文114章火毒江城驻军军营西五里树林,巴郎、图丽等卫队的成员肃然守候着,巴郎眉头拧成一团,担忧着司马轻语在江城军营里边的安危,魂飞天外。

卫队或坐或站,席一楠捧着水袋吸吮,问图丽道:“图丽,公主没商量事情败露的解决办法吗?”

图丽摇头道:“没有,公主只是说她准备接着假扮冯虎试试,江城的事她不想放弃,她总不大喜欢留后路,并州就是没舍得离开,唉……”

司马轻语在并州匪寨时就遇着北宫青偷袭没舍得抛下将士,对她来说要报仇就要保留有生力量,时常遇着事就是拼着运气,可哪来那许多好运给她?

巴郎越听越烦,起身建议道:“我想去看看,那边情势不对就能救人,并州断一臂,凉州断头吗?”

“都消停点吧,巴郎你要是真觉着不牢靠,大可在江城往军营的路守着,只消守着那条路就不会给人钻空子的。”图丽道。

原本就心急如焚的巴郎自是没多等就提着刀离开,席一楠问道:“他不会误事?公主那边总是着急忙慌……”

图丽闭着眼靠在树边冥想休息,随口道:“由他去,不去瞧瞧恐怕还难受呢,如果能帮着公主那就算是他功劳。”

卫队在树林里边喝水都喝带来的,吃点干粮充饥,江湖出身的人习惯于风餐露宿,难得会有巴郎那样投身儿女情长,且还是单相思。

图丽早觉着司马轻语不会给巴郎打动,可巴郎死活就要守着司马轻语作殷勤跟班,生怕走路崴脚这类事发生在司马清语身上似的。

一路巴郎寻着小路跑,到江城前往兵营必经之路时藏身在一处灌木,仰面朝天,闭眼休息着。

武者会选择性练习夜视或是听觉以提高打斗时的反应速度,尤其是夜间摸黑巷战,刀剑无眼,你没躲过就要给人留下刀伤,甚至是小命。

守着一个时辰,前边的一段路传来马蹄踏地声,巴郎警觉起身,见是一行人策马扬鞭。

“武者?”

巴郎一开始就觉着这一行人不像来往的路人,劲装斗袍,夹倒带剑,尤其是御马不会颠,那一手是没十来年骑马的本事绝不会练就。

察觉不妙时一干人已经远去,巴郎将一枚炮仗朝天鸣放,此地距离江城军营不过几刻钟的功夫,那边收到消息撤离就能避过危险。

马队里句尨狐疑的回望,路边忽有信号,没猜错的话就是给军营的司马轻语发的,只是句尨赶过去亦没法抓人,只得策马加鞭盘望早些赶到军营。

……

军帐里,司马轻语忙着烧毁些书信,计欷则时刻观望着军营外边的情形。

事态紧急,容都不得司马轻语犹豫,烧毁书信,司马轻语随着计欷悄无声息的抹杀帐外巡防的士兵。

计欷拔剑时血溅半身,擦点给司马轻语沾在脸上,巡防的士兵不明不白的魂归幽冥,连夺命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公主,待会儿我吸引目标,你跑,我们城外江畔见!”计欷嘱咐道。

司马轻语点点头,补充道:“及时撤离,哪怕没引开人也无妨,待会儿自管分头跑,不然我就回去救你。”

机会转瞬即逝,计欷还没回复司马轻语话就急忙奔出,将巡逻的一队骑兵向反方向引开。

司马轻语待两个呼吸间便闷头离开,跃出帐外时回头看着计欷身后追出去一群皇城司的武者,忧心忡忡的绕过军寨,跟着追捕计欷的皇城司武者见形势救人。

计欷反手掷出一把断魂散,追捕的武者掩住口鼻,这一下给计欷甩开追捕的功夫,登时拉开距离。

皇城司除过在军营内布置人手还在外边隐蔽处没少安排,计欷遇着前边投来的飞镖只得调转身体闪躲,紧随其后李龙源一枚丧魂钉正中计欷右臂。

“该死,是毒针!”

计欷暗骂着将右肩筋脉封住,脚下不停,只是半身不利落,计欷只得催动秘法燃着血气提高自身速度。

短暂甩开追捕,计欷开始眼前发昏,黑乎乎的一片,瞥见一处半人高的杂草丛,计欷一头栽倒过去就再没有知觉。

李龙源尽全力追赶计欷,知道她催动一种短暂提高修为的秘术,恐怕已经开始消耗过度陷入虚脱,便指挥皇城司随后敢来的武者就地搜寻。

司马轻语绕过皇城司武者,见着计欷时默不作声的将她拖到一处猎人狩猎猛兽的陷阱坑里,计欷苍白无力,右臂瘀肿,司马轻语深感歉疚。

皇城司搜查几圈,李龙源都没收到消息,仰天大笑道:“我知道你能听着,中毒封住筋脉没错,可我的毒针淬毒混入火毒,具体效力你会知道的。”

皇城司武者在方圆几里搜寻,曾两次接近司马轻语躲避的坑边,都以为没有细致查看错失良机。

虽说这一次错过了要找的重要人物,但是也确保了江城军营里面彻底没有隐患,李龙源自信火毒能给计欷余生带来不可磨灭的痛苦,搜查无果,只得带着皇城司离开。

司马轻语在坑内给计欷逼毒疗伤终不得要领,火毒就像是难缠的毒蛇裹着计欷心脉。

计欷之前封闭筋脉按理说是在自救,其实因为燃血大法而陷入虚弱的她低估了火毒的威胁,筋脉不通畅根本没有阻碍火毒侵体。

司马轻语三个时晨没有离开陷坑,最后彻底确定外边没有留守的皇城司武者才敢出去。

计欷陷入极度亏空的地步,施展血大法的危害就是导致短时间内气血亏空而没法弥补,损害筋脉,折寿短命,当下紧要的就是找着一些天材地宝给计欷先稳住形势。

司马轻语决定去江城道观试试看,却不料给一只白猫袭击,那白毛撤掉司马轻语一块纱裙就立即撤离,蹲在树上望着司马轻语。

紫袍老头说的机缘白夜找了半天都没有遇着,赵芸郁是来抓司马轻语的,白夜觉着赵芸郁身边没希望就干脆来找司马轻语,没曾想还真遇着中毒深重的计欷。

115章苏醒

血罪谶书正文115章苏醒计欷在燃血大法、李龙源毒镖的合力侵蚀下处在极度危机的关头,紫袍绝对是算准计欷会陷入这等境地才安顿白夜来。

按照计欷的武艺绝不会给白夜得逞,“囚凤”的命理约摸着会缩短白夜两年的化形时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一堆命数不凡的人堆在一块似乎就是在帮助自个儿化形,白夜不笑纳都觉着过意不去。

吐出内丹容易给司马轻语抢去,白夜就单纯的吞掉计欷阳魄,她暂时没意识,就此栽在白夜手里不算她亏。

司马轻语不明形势的情况下没出手干扰,主要还是白夜特意给德厚公公保下,营造出一种假象,就是它给人误会的假象。

昏迷不醒的计欷仿佛经历一场摆脱阎罗殿的夺命逃亡,一众鬼差衙役在追捕她,而一只巨兽忽至,将追捕的鬼差拍飞,救她于水火危机。

待计欷要询问时,那巨兽却调头离开,行动速度之快让计欷望尘莫及,接着计欷只得望着巨兽离去颓然失望,失望之余窃喜能死里逃生……

白夜吞食掉计欷的阳魄就随即离开,暂时计欷体内的火毒不会影响计欷,倘若利用得当,火毒还会是计欷斩除体内极限瓶颈的机会。

司马轻语刚要抱起计欷,谁知计欷吐出一口污血,醒了。

“唔?”计欷迷迷瞪瞪的坐起来,四处观望,看着司马轻语,又看看似极她梦中救命恩人的白夜。

一般的九尾,一般的威风气势,计欷能肯定白夜就是她门里救命的那只巨兽,只是体型显然不符,白夜放大千百倍才能达到那只巨兽的体型。

司马轻语伸手在计欷面前摆晃,问道:“觉着身体哪里不舒服?”

计欷气管里仍旧淤血阻塞,趴在地上重重的咳出一团血块,胸口的闷压感才减缓,脸色转出些红,是脱离危险处境的标志。

“公主,你没跑掉?回来找我太危险,要是你出事,卫队那边,万死难辞其疚。”计欷对司马轻语道。

司马轻语贬斥道:“废话,哪有的事?跟他们没关系,我必须要来救你,若果我没回来,你就已经落到人家手里。”

计欷傻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遭算是我生平最接近死亡的时候。”

司马轻语忽然想起来白夜,指着白夜,解释道:“就是它咬破你指头,放血,随后莫名其妙的你就醒了,原本我还发觉你情况不妙,绝对是它暗地里救你。”

“多谢,你能懂我说话吗?”计欷试问道。

白夜轻轻的点头,要明白计欷的话再容易不过,当下还是要计欷知晓她阳魄缺失的事,免得自以为身体状态良好而跟着别人到处乱跑。

谢徒出行历练还要多带计欷一人,白夜不禁遐想,待谢徒年纪大些,都会觉着幼时福星处处存在,帮手一堆用都用不过来。

计欷见识过灵兽的智力,诚意道:“据说你是紫袍道长徒弟家的,燃血大法按理说没那么容易解决,只是我想不通,血气的亏损你靠着什么弥补呢?”

白夜化形的时日愈加逼近,白夜只是张嘴一晃,司马轻语、计欷就都瞧见白夜嘴里多出来一枚血色的圆珠。

妖无丹田,化形需内丹,天生异样者,必为大妖。

“妖!”司马轻语惊呼出声。

计欷掩嘴,不敢想象面前就是一只修炼出内丹的妖,如果说灵兽比起一般兽类已经是突出的异族,那么妖物就算是千载难逢的奇观。

九尾猫妖先祖修炼境地最高的是楼兰古国国军饲养的那只,按照白夜的了解就是那先祖另辟蹊径没能凑齐天材地宝,最终老死在楼兰。

猫妖一族终末不得化形者,白夜眼瞧着即将七尾,九乃是极数,白夜只消在八尾的阶段停滞九天就能九尾化形,意思是说白夜化形的时日仅剩下一截,且还是经过谢徒阳魄催化的一截时段。

司马轻语没经历过计欷的梦境,没法理解计欷的困惑,最先回过神来,说道:“阁下深藏不露,你那尾巴就告诉我你绝对非同小可,没想到是妖,你已经贴近化形成人的那一步了,对吗?”

白夜自得的咧口一笑,露出两只犬牙,看的司马轻语毛躁。

计欷失口问道:“你在我梦里出现过,那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呢?”

白夜首先就地划出一道横,旁边划出两道大一些的横,爪子拍拍地面,意思要由计欷辨认,在它没化形前仅谢徒能明白它内心的想法话语而已。

计欷指着那一道横,问道:“它指的是坏处?”见白夜认同,忐忑的指着一边两道横,“这指的是好处,且好处显然要大过坏处。”

谁都没想到得到白夜这样的回答,司马轻语还当是计欷连着中毒负伤都给治愈了,没想到还包括不利的一方面没弄明白。

目前由白夜治伤的人除朱梦雅没人逃得过定则——阳魄换取伤愈,朱梦雅只是资质平平,白夜觉着她不合适罢了。

单靠白夜在西南林地寻找促进化形的东西,恐怕白夜免不过老死在林间,亏得它只是初生数年的九尾猫妖,那时候只是多长一只尾巴都会给奉为极品,倒卖它的人会趋之若鹜。

那时无需提升自身,现今白夜单纯的想抓紧能利用的资源加快化形,因为它渴求力量,那种再不需顾忌外物的力量。

计欷低声问司马轻语道:“公主,你说我是不是危险了,总感觉怪怪的呢。”

司马轻语自然是觉着不对劲吗,提醒道:“依我看,去江城道观问问,确保不给这妖物害了,紫袍道长盛名远扬中州,总不会有错的。”

白夜没再跟司马轻语、计欷磨叽,转身就走,不出意外道观她们肯定会去看看,紫袍老头那边指使它来坑人,到时候紫袍老头如何补偿计欷就不是白夜该管的了。

司马轻语带着计欷直奔江城道观希望面见紫袍问询计欷的处境,全靠外界对紫袍传闻评价确定。

116章善恶

血罪谶书正文116章善恶西域象棋棋盘只是横纵八格、黑白相间,棋子分王、后、车、象、马、兵,形式规矩不多,只是要新学就显得烦乱。

木岳如尝试性的看过规则,就开始在棋盘布子,琴棋书画,所谓女子必学就包括棋艺,自然木岳如文静的性格对下棋一道深感兴趣。

谢徒来来回回的跑,不经意贴近木岳如,都沉寂在棋局,谁都没发觉囧迫。

黑白棋盘,就像是江城这盘大棋,人如棋子,一步错,步步错,落得生死两茫茫,谁能悔过?

……

道观告知紫袍有自称是亡国旧人,道观弟子不会平白无故知会紫袍闲事,只是司马轻语表现出不俗的武艺,道观弟子见司马轻语非同寻常,特地通报一番实属应该。

得着紫袍口谕,自有道观弟子带司马轻语去见紫袍,计欷一路觉着道观地势高,风水里边是借势的好地方,越往里边就能见着苗头。

凉州不乏荒漠,种树栽草都要确定实际能不能种出来,道观附近树高草茂,如果没势运加持,计欷绝不信这境况是江城附近该有的。

紫袍在待客的凉亭等着,浅紫色八卦道袍,一手拂尘,白须及胸,远不只是表现的那么随意。

司马轻语远远的就打量起紫袍,紫袍却是背对着她,计欷早有听闻紫袍壮年时冲冠一怒为红颜,将皇陵翻遍的伟绩。

“八岁波斯拜师,打杂一年,九岁学艺,十一岁步入学艺巅峰,十六岁拜别恩师,四年凭身份参与凉州军取得首要位置,二十岁再回西域……褚玉就在江城,同茂巷,门前种垂柳的院里。”

紫袍背对着司马轻语二人,念叨着,每一句都听的司马轻语惊奇不已,褚玉的事,则是计欷亲自安顿。

司马轻语不语先礼,拜倒时就觉着一股气力抬着死活压不下去,计欷亦是一般的为难。

紫袍转身笑呵呵的摆摆手,说道:“拜就免掉,我知道你们来意,所以我帮不上忙,没必要拜我。”

开场点破内心事,紫袍故意造势给司马轻语看,来意已经明了,对于白夜吞掉阳魄的事紫袍还真没法帮忙。

司马轻语轻笑道:“道长说的分毫不差,要不是波斯远在天边,我都怀疑是道长去过呢,卦术一道,我所见没人胜过道长。”

紫袍谦虚道:“卦术是旁门左道,我只是顺着世道算算罢了,要紧的东西我算出来都不敢说,天,在看着呢……嗯,坐吧。”

司马轻语看看计欷,两人落座,计欷将手里的佩剑靠在石墩边。

紫袍道长卦术天下第一,司马轻语见过的深谙此道的所谓高人,勿论高低贵贱,都将紫袍视为当世最善解释道的人。

名号靠一传十,十传百,内里水份必然不小,但紫袍道长还真就跟传闻里说的那般神,计欷安排褚玉住在江城时正值深夜,没一手绝顶的手艺还真不能知晓。

随后有道观弟子给斟茶倒水,司马轻语谢过后捧着杯,不大好意思对紫袍道:“此行是听闻道长声名,想请教道长,关于那只六尾猫妖的。”

“六尾?现在是七尾了,那猫妖是我弟子养着的,没它救你,恐怕你已经注定无缘余生了。”

紫袍这话是对计欷说的,计欷恢复的气血没有白夜的帮助根本就没有可能。

血气不足虚脱,凑齐一副药紫袍能给计欷补回四成阳寿,寻着百年参、阳血精,紫袍则能给计欷治回八成亏损,陪着接下来一系列药物,温补一成不成问题,只是药非凡物,紫袍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块完整的阳血精。

白夜内丹代以碧血魔珠,猫妖属阴,阴缺阳则缓,白夜缺失着阳魄内含着的一些阳气,且还不能是来自男子的阳刚气,计欷这类难得的阳魄就是滋补佳品。

计欷不否认白夜治伤的好处,只是觉得怪,问紫袍道:“道长,我那之后就觉着修为小有突破,亏空补齐,那白猫的意思就是对我好坏兼并,敢问道长具体指着什么?”

紫袍亦不隐瞒,说道:“好在伤愈,你武艺瓶颈延后,身体会强健些,这是好处,”坏就坏在,你一生离不开它,没有它帮你,你五日必死。

司马轻语初次见这怪事,那猫妖给计欷的好处却是诱人,计欷后半生不得离开那猫妖,隐约着不就成了猫妖的奴隶吗?

计欷体虚,原本就是半残,得失权衡,倒是没那么难接受。

武者穷尽一生没突破自我的不少,计欷的天赋已经限制她精进,司马轻语对此感触很深,计欷努力不得要领,这些年来的进展虽说快,可后路难说。

“原来是这样,那我只要顺着那猫妖,就能一直持续这样的情况?”计欷内心平静,毕竟在逃脱追捕时就准备好赶赴死地,起死回生,总不能凭白无故就让她转活吧?

紫袍说道:“这点毫无疑问,只要你守着就能维持,五天五夜,过了这段时间,没它给你续命,你无药可救。”

计欷笑着谢道:“多谢道长指点迷津!”

紫袍摇头,解释道:“猫妖它其实想说明白事,只是没法,它化形的时候不远了,那时候你的情况说不定能改变。”

在计欷眼里白夜就是那种妖物,依靠修炼化形成人,日后是否会为祸人间还不知道,只是盼望着能容易接触,免得她日后落到急事紧要关头给猫妖扣着不得行动。

计欷没听过九尾猫妖的传说,对白夜感兴趣是因为她余生要靠着白夜活。

司马轻语曾在西域见过灵兽贩卖,内心对白夜的底细十分好奇,便问起来:“道长,那猫妖是否是出身大妖贵族的?我觉着它的尾巴格外新奇,是否就是区别其它灵兽或是它族里面的特殊呢?”

紫袍说起白夜的事再没从前小心,毕竟不是机要,便道:“九尾猫妖一族,一代一世,九尾就是化形,白夜是千年等一回的九尾猫妖,自然算是妖中贵族。”

九尾猫妖的传说还是从楼兰古国知道的最多,实在因为楼兰古国曾以九尾猫妖最神兽,极度崇拜,流出的传说自然是居多的。

名头不小,白夜表现出来的本事称的上它的出身,计欷回想起白夜行事,就深感奇妙。

亭外一片落叶翻卷着飘到凉亭内,轻缓的落到座前,司马轻语思绪晴朗些,为那脉络清晰的绿叶所扰。

“妖化形,意味着道行,那猫妖是正是邪呢?”司马轻语喃喃自问。

紫袍未卜先知,解释道:“猫妖行事好坏取决于我那徒儿,这不是主要的,其实想想就通,善恶系于人为。”

计欷点头道:“对,人要恶于妖,天下坏事还是人占九成九。”

117章密室

血罪谶书正文117章密室司马轻语道:“是我言过,道长推算天机,窥破疑茫,司马轻语受教了。”

紫袍宽解道:“贫道的话可听可不听,住在江城风险,我能确定你日后进退,那一人只要你确定务必要抓紧,日后贫道不会再提点你任何有关天下大势的话,能否抓住就在你。”

芸芸众生,就像是一潭水里边的沙砾,明知是存在的,可咫尺天涯,难遇就是难遇。

司马轻语造访江城道观,听着些箴言妙语,丢失江城驻军的事,只好释然,计欷不敢出门,就安心的在江城租聘的一处宅院练武。

虎豹营突袭江城军营致死一百余人,安抚归乡五百余人,无一斩首,俘虏将官收押监牢斟酌定罪,司马轻语特意说明可以将死罪改成秘密处决,以避免消息流传。

句尨在皇城司追捕计欷时守在赵芸郁身边,按照李龙源回来描画的像看,句尨确信是计欷无疑,只是可惜李龙源重伤她,没能将身处困境的计欷抓捕到案。

驿站赵芸郁房内,桌案铺着江城城内布局图纸,芮楚、句尨合计着将已经搜查过的院落客栈圈画,预备着确定可疑位置。

司马轻语娇懒的睡着,端的一副实景海棠春睡图,锦帐嫁人,无限美好。

芮楚排除过近百出点,有些颓丧,“江城数十万住户,屋舍数万,想找着人太勉强,皇城司还只是搜寻过一成不到,要不别找了。”

句尨熬得眼酸,揉揉眼道:“斩草除根么,其实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要是有就是立功。”

“唔,累的慌,先放放,我想出去逛逛……”

芮楚无聊过就想起来跟谢徒斗嘴,不斗嘴就觉着嘴皮子痒痒,尤其是跟谢徒那样市井娃娃,言辞粗鄙都不会觉着不合适。

“好芮楚,你要是想找谢徒过来就去吧。”屋里边赵芸郁半睡半醒的就听着芮楚的话,说道。

芮楚笑着吐舌,跟句尨低声道:“公主一日不见就慌,其实还是谢徒说过要有事她才能安分的待着,不然早就要我取找人过来。”

句尨问道:“那天谢徒是真的给你们……我是说给公主瞧光吗?”

芮楚道:“当然,怪烦人的,谢徒那小子最可气的是给公主迷的乱转,没一点办法。”

“呵呵,好啦,你快去吧。”句尨卷起图纸,看了眼屋里闲逸无聊拨弄花帐流苏的赵芸郁,芮楚拎着把佩剑就上街了。

蒙在屋里无聊,芮楚出外边就如蛟龙脱困,带着一腔好心情去紫玉阁找谢徒,是出门散心心情好呢,还是要跟谢徒斗嘴心情好,芮楚也不知道。

……

司马轻语在江城失势,褚玉那边接着消息不惊不乱,江城失势无可避免的,只是朝廷接管江城防务,对凉州军来说是当头棒喝,起义的势头必定要因为江城失手拖延。

自古英雄男儿辈出,战场兵锋褚玉不善,可运计谋划还能大显身手,在徐家得的财物足够她怡静怡情的生活一生。

司马轻语告知她平安无恙的消息,褚玉就索性买下当下住的屋子,按照当初在徐家时的经验建密室暗道,褚玉娘家是富商,在江城找着合适的人动工建密室还是容易的。

自从徐家衰败那天起褚玉就失踪,没联系过家里边就生怕给家里说成是丧门星赶出家门,或者是家里人借着由头盘剥她手里银子。

夜里计欷来褚玉院里,褚玉端茶递水招待她,弄得计欷怪不好意思的,笑着道:“你没再找侍女丫鬟侍候?”

褚玉自离开徐家就再没碰过华美衣服,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别有风貌。

“看淡了,我只想过独自一人的生活,唉,那在徐家的心腹侍女都给我亲手葬送,平淡些吧。”

计欷称赞道:“能看淡就说明心里想的开,想明白这些对你来说算是解脱。”

褚玉压平裙摆坐到桌案边,颔首道:“身边没少过人,说真的,看开还蛮轻松的,再不想玩了,日后就做点事出来,像古时候的王侯将相那样。”

“对,女儿身怎么就不能做得更好呢?我学艺时就争强好胜,常把同门师兄弟揍得落花流水。”

计欷伤愈复出,筋脉拓宽,血气凝厚,在武学一路能更进一步,这都拜白夜所赐,要是遇着故时的同门,恐怕会惊奇她这样境地的武者怎得还会成就自己呢?

褚玉问计欷道:“学计谋兵策,是否要拜师求教呢?倘若我自学成才,难致以大用吗?”

计欷虚掩着嘴笑道:“我盲流子武人一个,要说谋略的话,自学能成,出谋划策,天赋压过才学,赵括纸上谈兵,那就是没用的烂儒生。”

“你的话新奇,我想留在公主跟前,除谋略,就再没别的,近来空闲,我可得抓紧呢。”褚玉道。

计欷常见司马轻语在地图前想计策,见闻不少,建议道:“兵书兵法,只要你囊括四海,夹着自身素质,就能成。”

褚玉嫣然一笑,起身将厅室的一处灯架、花瓶、书籍转动,随着机关机械转动,地面忽然敞开一处开头,里边是黑戚戚的阶梯隧道。

在设计隧道开口两块地板厚度是加固过,敲击就跟敲在砖面上无异,这排除掉给人发现的可能,虽说穴道开口时的时间长了些。

计欷深以为奇,没想到褚玉还会在住所建这密道,司马轻语说江城暂时还不会离开,褚玉提前预备着密道分明就是预料到结果的。

“修密道的工匠处理了?”计欷低身往里边,发觉凉风习习,可见密道末端口子距离很近。

褚玉摇头道:“没处理,只是要他们修密道而已,我找的人还是靠的住的,算认识。”

计欷不会教褚玉抹掉那些工匠,只是道:“一般情况,密道密室修建都会灭掉工匠,改变可不能变的仁慈,那样会害你的,我没别的意思。”

褚玉感激道:“这点以后会记得注意,原本是处理麻烦,我武艺差劲,怕行事不利索,给街坊邻居听到。”

褚玉习武只能斗过寻常人,花拳绣腿,除掉工匠确实力不从心。

计欷道:“没事,既然是认识确定的就没事,只是说外边,我能去看看这密室吗?”

褚玉取火折子点起火把,举着火把先走,计欷跟在后边观察着密道的结构,发觉密道不过只是十余丈长,宽只够一人穿行无阻。

118章

富商无一例外最怕的是家财散尽,他们能拿家人的生活换来荣华富贵,可讽刺的是,想要他们低头服罪,那他们会腆着大肚子一蹦三尺高辩解罪状。

抓着他们尾巴就能要钱来钱,要人得人,徐蒙龙身亡、徐工变卖家产移居,想必那些富商都自以为他们的旧事不会给朝廷判罪,只可惜褚玉已经期待着看那些圆肚子肉脸的富商错愕的表情。

褚玉将她掌握的名单跟计欷说过,计欷不善谋略都清楚这将会是介入江城的好手段,富商家里边那个不养私兵?

世家大族都是依靠着钱财支撑着发展起来,建立敛财结构就能源源不断的充填腰包,跟江城军营那边还要拿银两贿赂的军官比起来,富商钱多人傻,猪油蒙心,想靠他们赚点钱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想法太好了,你写封信把情况说说,如果真能成,你可算是大功一件,能稳下来你在公主那边的地位哦。”计欷道。

褚玉倩笑道:“嗯,这些天还要仰仗计欷姐你。”

计欷不是揽功的人,大方道:“职责所在,我们走向不同,互不干扰,帮你就算是给公主身边添一智囊吧,未来公主还要四处奔波,我可能就没法一直陪着她了。”

计欷说的自然是给白夜无意中吞掉阳魄的事,褚玉疑问道:“没法配公主?计欷姐你是身体不适?”

“算是吧,只是我病况实属良心,我要待在江城治病,即使远隔百里,我人还是在的,只是因病没法离开江城太久。”

计欷想起来白夜的事,之前就没觉着不能接受,想明白就开始盼着白夜早日化形那时候会有办法治愈她缺阳魄的事,或是把她能离开白夜的时日延长些,一年半载的见一次白夜续命那还是不错的。

不方便说的事谁都有,褚玉就没再追问惹人嫌,出密道就开始写信件,非常时期不便出门,信件由计欷带着回去交给司马轻语。

虎豹营兵源不够,江城驻防掺入虎豹营还需要江城原驻军守城,寻街哨岗、城门巡查等换成了虎豹营的军士接班调换,前后背靠背站岗,两时辰一换,以免给人趁机凑空。

夜深,司马轻语披着一件黑袍雕塑般坐在房檐,计欷赶过来时跃上屋檐,静悄悄的坐到司马轻语身边,跟随她数年的时光里,司马轻语独自望月的时候不少,似乎每每她遇着挫折夜里就要在月下冷静思考。

“公主?”

司马轻语嘘声道:“街口有朝廷虎豹营的士兵把守,你陪我看看月亮吧,事情回屋再说。”

夜里月亮圆如月盘,计欷不顾屋檐积灰,躺下仰头望着夜幕,静静的体会这难得的空闲。

计欷初遇司马轻语时就被她说动来作护卫,那时候计欷心里厌烦江湖琐事,觉着司马轻语个性坚毅,就没考虑的答应参与到卫队里,后来发觉司马轻语外表坚强内心柔弱,更安心下来守着她做近身护卫。

在卫队时计欷武艺彻底达到巅峰,深得倚重,武者天赋有限,习武到某一位置时就可能会再难寸进,计欷都没想过她在给白夜吞掉阳魄就能再获突破,晚年境界逼近宗师地步都有可能。

院里花坛虫鸣不绝,花幽月朗,跟着心境清澈几分,计欷躺着几欲睡过去,还是房檐的瓦片凉意透过衣裳激醒她。

“褚玉那边还再忙着习武?”

虎豹营的士兵夜里站岗就只是隔街口中央,夜深就稀疏些,站岗的士兵离得远了些,司马轻语才跟计欷小声说起话来。

计欷懒懒的侧过身,答道:“习武读兵书,她天赋一般,习武没发展,只想存心做出谋划策的幕后人。”

司马轻语看着墙沿缓步走着猫,想起白夜来,问道:“你的好消息是褚玉想的?”

“对,她手里有一份江城富商,部分文官腐败受贿的单据,她想先绑人试试效果。”

司马轻语笑容渐盛,凝眉道:“她还挺厉害的,富商的命根子就是钱,要钱就要打通官府,徐蒙龙手里绝对没少掌握这类事,明天吧,让席一楠去帮她,尽量减少行动人手,我担心会给皇城司发觉,席一楠潜伏隐蔽的能耐好,卫队里边,尽着她带人。”

计欷道:“嗯,除过这点,我觉着褚玉她性格进来内敛不少,待人真诚多了。”

司马轻语调笑道:“要你给谁说好话可不容易,褚玉那边我倒是看出来些,她心里孤单,离开徐家时下手狠,那是在断绝念想,日后就带着她吧。”

徐家的惨案给官府调查,司马轻语其实那时候还特意去瞧过,偌大的徐家一夜间支离破碎,生与死,那些给徐工带走或是离开徐家的都再无交集的可能,褚玉狠心将亲近的侍女下毒除掉,那之前给她们喂食蒙汗药,可见褚玉内心对待有感情的人还是没法真正做到狠辣。

杀人灭口都要考虑手段的人行事不会决绝,褚玉那边能看出来她怀着善念,经历过风雨的人会安稳踏实,那是通晓实务才能有的表现。

计欷坐起来将发簪扯掉,在手里把玩着,说道:“听说褚玉风流韵事不少,经历过,放下时是什么感受呢?”

司马轻语道:“坦然自若,一身轻松,等我真放下诸事时,就跟你们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或是回波斯看看,牵挂的事多,我觉着都没工夫一一去做。”

计欷没经历过任何形式的感情,出师时师父就说过江湖险恶,女子在江湖中就不能牵挂谁,错过就错过,那会是强过任何形式的欺诈。

江湖中成双结对的伴侣珍稀的很,没真诚相待,要经历过险恶走到一块的都会是情比金坚,遭人羡慕的感情故事计欷听过不知何几,就没一次觉着心动期盼的。

卫队里边都是怀着这样的念头鄙弃感情,友谊兄弟情可以存在,想升华成男女感情就不是江湖游闯的她们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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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章恫吓

血罪谶书正文119章恫吓蛊虫入喉进胃,挤过胃壁直达心脉,包括心脉在内穿透都要承受痛苦,苗苏苏说的痛楚就乎为零那只是在某种程度上确认的没有剧痛。

下蛊的自然不清楚蛊虫具体疼痛与否,蛊虫下蛊容易取蛊难,就算掌握蛊虫技艺熟练的苗人都不会在自己身上动手。

苗苏苏认为的痛楚轻微只是相对来说,蛊虫除过口鼻吸入服用少见那种靠皮肤寄生的,尤其是蛊虫在穿透皮肉时宿主会承受噩梦般的痛楚。

蚊子叮咬时你没知觉是蚊子麻痹你那块皮肤,蛊虫在经过特殊处理时就会产生类似的效果,只是谢徒服用的寒蝉是苗苏苏的不成熟蛊虫,她不懂下蛊时消除痛楚的办法,甚至都不清楚具体服用蛊毒带来的痛感。

胸腔里能分明的感触到刺破的剧痛,谢徒拧着眉头强忍痛楚,无可奈何地会浑身紧绷发汗,咬牙硬挺的很快就给月柳溪察觉不对。

“没事吧,你别吓我啊,紫袍道长不说过你用蛊没事吗?”月柳溪都快急哭了,捧着谢徒脸捶胸顿足,生怕意外不及伤着谢徒身体,只是紫袍道长都说过谢徒服用虫蛊不会影响身体的。

“柳溪姐,问题不大,我觉着忍忍就过去了。”谢徒惨笑着安慰月柳溪。

灵敏找着苏苗苗还只是不靠谱的养蛊苗人,谢徒除过觉着就是浑身内冷外热,交杂着就只是感觉浑身沸腾,那寒蝉名不虚传,效用不只是语言能形容的清楚的。

蛊虫寻找心脉时只是要依附在心脉的位置,那才是谢徒真正陷入痛苦当中,要说给谢徒些镇痛的药,那他肯定不会犹豫喝下去,只是蛊虫依附是除非用苗疆药物,否则就有可能干扰道蛊虫的依附牢固。

药效顺着血脉转汇心脉抵达全身各处,蛊虫攀附着心脉倘若没牢靠就会给蛊虫扰乱,死在体内,或是受惊时胡乱动作,都将会导致变故。

月柳溪守着谢徒直到深夜,熄灯都不松开他,约莫近凌晨时,谢徒摸索着起夜。

“还痛吗?那蛊虫稳定了?”月柳溪揉揉太阳穴,问道。

谢徒拎着夜壶,如释重负的笑起来,说道:“都已经没事了,柳溪姐你快睡吧,再不睡就要凌晨了,我也有些困。”

月柳溪应声道:“嗯,快些来睡吧,真没想到那东西麻烦这许久,实在是低估它。”

浑身酸痛的谢徒贴着枕头没几时就睡的浑然不知,月柳溪熬了半夜,揽着谢徒不久便陷入香梦,美梦来着乏困,这一觉睡的日上三竿,还是孟珊早起来找时叫醒他们的。

孟珊着一身素锦的荷柳裙,月柳溪黑着眼眶来开门时,孟珊疑惑道:“昨夜没睡着?”

月柳溪睡回被窝,只露着头,摇头道:“是没睡,凌晨时才睡,谢徒服用虫蛊肚痛,一直都惨白着脸,我守着他。”

孟珊道:“凌晨时是痛过去了吧,紫袍道长说过要谢徒服用的,莫非紫袍道长没说起来服用蛊毒还会遇着剧痛?”

那天谢徒回来就说师父紫袍要他安心回家听着灵敏的话,那时候虫蛊还没成功,要谢徒用虫蛊时其实她们都因为紫袍道长的话没有十分担心谢徒,没想到害得月柳溪跟谢徒忧心一夜。

“谁晓得呢,谢徒只是昨夜不说话强忍着,身子发烫跟小火炉似的,可其实他冷,还打冷战……”月柳溪描述着昨夜的境况,秀眸半阖,困意袭扰,要没孟珊来,估计在睡两时辰不成问题。

“那可算怪了,人没事就好。”孟珊说道。

谢徒睡觉安稳,按点起床的本事都不用教,孟珊将月柳溪依旧困的睁不开眼睛,就起身将月柳溪踢被子蹦出来的脚丫子塞回去,合上门离开。

白夜早早的在孟珊屋里吃早餐肉包子,控制计欷给白夜信心倍增,接下来就是陪谢徒在凉州地界走走逛逛,这算是谢徒习武生涯初次在外历练。

孟珊想着心事一路回屋,见白夜吃过早饭蹲在窗口梳理毛发,笑着调戏道:“看得出来,不许多久你妥妥滴化形成妖精,迷死人那种感觉。”

白夜对自身总是保持着十分自信,化形的容貌可参照塑性,这就是为什么妖类但凡是化形就不会出现丑的,对妖来说丑就代表着懒。

“瞄――”

孟珊的嬉笑并没的到白夜的恳切回答,只是白夜觉着孟珊在嫉妒它可控的美貌,其实白夜对是否要明确化形时需要斟酌酝酿保持好心态,到时候最不济将孟珊、灵敏、赵芸郁她们融汇起来就可以省去她画皮的功夫。

一月前,日间孟珊舞蹈时遇着富商打赏,原本都是正常的走过场,谁知那富商蛮横无理的要求跳西域舞娘的劲舞,谁都知道西域舞娘都是些买来的奴役,可那富商就认定孟珊非跳不可。

鸨母称职的拒绝富商要求,原本就是一处富商闹剧不过,只是那天孟珊接连不断的遇着怪事,那富商走时就说过会烦到孟珊答应跳舞的要求为止。

孟珊没跟灵敏她们说就是怕给她们担心,身边不仅有石像鬼保证安全无忧,还有白夜在守护着,随着白夜能力愈加凸现,孟珊几乎形成对白夜的过分依赖。

常常孟珊会在饭堂听着空幽的说话声在耳边回想,准备跳舞时的衣裙时会失踪不见,诸如此类的事,都是孟珊遇着的奇怪且能由人来完成的恫吓事件。

孟珊看着白夜内心深处敬畏又感叹,问道:“白夜,在你跟谢徒离开江城历练的时间里,你帮我一忙,好不好?”

白夜没事可做,就等着谢徒那边准备齐整出行凉州,便点头同意孟珊寻求帮助。

“具体是这样的……我常给人整,丢东西、恐吓、撞鬼这些都是会偶尔出现的事,我怀疑是院里的某人做的,那人跟我的罪的富商绝对是知交,你能否帮我确定具体是谁?”孟珊觉着只要白夜出手就不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120章徐影

血罪谶书正文120章徐影徐蒙龙暴死没几日,桑梓阁闭门,只接熟客,桑梓阁的生意寥落,就差些把紫玉阁给挤得门槛烂喽。

桑梓阁院内,桃花菲菲,院中蓄水,是一池子荷花,繁盛的开放着,池边是一张厚实的棉垫,下边跪着一俊俏男子,涕泪横流,一副惨样。

水池边坐着一女人,狐媚眼,邪性,紫衣裳绕着深紫色的披肩,手里握着把白森森的骨刀。

男子正是褚玉曾经玩过的凯子,高长庚,人在徐影跟前跪着,那只手却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还兀自握拳。

“说,褚玉人在哪?”

徐影刀尖划过高长庚脸,血肉分离,高长庚痛的颤抖丝毫不敢退开,带着哭腔求饶道:“褚玉那日甩开我就再没见过,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徐影娇弱嗲声道:“别杀——你?不可能的哦。”说话间变脸。

顺着刀尖,骨刀刺入高长庚颅腔内,徐影轻轻一推,高长庚失去生气,颓然倒下,鲜活的小命就这么消亡。

护卫只有来收拾高长庚尸体,侍女在池水里洗过骨刀,捏着刀柄回送给徐影,徐影冷厉的看着护卫搬走高长庚的尸体,重重哼了声。

“夫人,依我看,抓来徐工为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要他死,秘密就能守住。”戴着青铜鬼面的侍女幽幽道。

徐影抬手制止,说道:“不杀徐工,徐工根本就不知道那事,千算万算没想到,褚玉那婆娘能引过来巴郎,那天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吗?”

鬼面侍女跪地道:“恳请夫人责罚,属下未能查到徐工其余的情妇。”

徐影长袖一挥,鬼面侍女吐出一口黑血,徐影狞笑着掐着侍女脖子,皱眉盯着她,厉鬼索命似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背叛我,快说,你知道的,我念旧,基础是你能保证不背叛!”

侍女大喘气道:“属下一心护主,紫玉阁虽说护卫都是三流货,可我发觉紫袍道长的徒弟就是紫玉阁住着的,还有……额……”

侍女双眼暴突,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面具下一张脸恐怕早已经紫青,徐影手掌陷入脖颈,力道就如铁索箍紧。

徐影本意就不是要掐死她,小施惩戒就甩手将侍女扔开,背着地,侍女转醒立刻爬到徐影脚下,叩头求恕罪。

徐影冷冰冰道:“三年前你捅我一刀,我能饶你小命,跟你说过,我的事,你只管执行。”

侍女道:“是,属下……属下数次见紫玉阁进出一身形有致,气场强大的女人,她……她懂武,脚步异常沉重,属下怀疑有鬼,是江城道观的紫袍道长安排给徒弟护身的。”

“你去给我把那小子抓来!”

侍女浑身一震,哭求道:“夫人,紫袍道长说过啊,再见夫人屠戮无辜,就要出手,何况,与紫袍同年相仿的大宗师,德厚公公在江城留住已经不下数月,夫人,你,杀我吧?”

徐影冷笑道:“你这贱命一条,你觉着我稀罕,是,他紫袍三掌打得重伤垂死,可我抓他徒弟,喝杯茶有能怎样?”

侍女道:“不,昨日,德厚公公的亲孙女木岳如来江城了,那小子接的人。”

“结姻亲?”徐影哼道:“这些年,我布局耗费的心血都给那褚玉毁的干干净净,放心吧,就是请那小子来喝杯果茶,见识见识,紫袍的高徒。”

侍女无话可说,起身告退,抹去血迹,回屋换过衣裳,疗伤化瘀,站在窗前无可奈何的看着池水边练功的徐影,只得去紫玉阁寻谢徒去。

折梅手丁柔,江湖传出去都会为人称道的名号,侠义慷慨,洒脱好酒,“青铜鬼面不离身,折梅断魂毙魍魉”。

紫袍三年前曾来桑梓阁警告徐影行事小心,丁柔那一次为救人误捅徐影一刀,与其说紫袍是来声名立场,不如说是劝架,丁柔就是由紫袍保命才免于一死。

徐影救过丁柔,折梅手的名号是丁柔靠着徐影传给她的武艺得来,恩同再造,丁柔宁愿一命换一命都要追随徐影,还因为徐影没走火入魔前,是正常的。

……

紫玉阁日间人如流水,嫖客来时兜里鼓着,走时就瘪下来,一场恩月,一场风流,银子花的甘愿,心里就没多大悔意。

丁柔守在紫玉阁对面的茶馆,一壶茶,一盘菜,没等多久就见谢徒独身一人踏出紫玉阁,没过走几步,一眼生的女子就来接应谢徒,是芮楚。

芮楚自幼在宫里习武,江湖名声不详,虽说身手过人,只是因为没有闯出名头而落得不为人知。

“有人跟踪,芮楚,你能打不过她,白夜能,要不你先回去跟芸郁姐说我暂时有事?”谢徒内心得知白夜的想法,白夜在屋檐探知丁柔。

芮楚哼笑道:“我打不过的人是不少,你小子,不会是想甩了我吧?没打过就说我打不过,莫非我一刀就给人砍了?”

谢徒摇头解释道:“白夜觉着那人不简单,我担心你出状况,我能逃脱,你就不好说。”

芮楚那是那么容易就相信谢徒鬼话的,不依道:“我就看看是何方神圣。”

转过闹市,是空旷的街巷,冷风倏来,吹的脖子发凉,白夜紧跟谢徒,留意着追过来的丁柔。

茶馆时丁柔摘掉鬼面,僻静的巷道戴着青铜鬼面就朝谢徒奔来,一刀挥向芮楚,给芮楚拔剑磕开,只是手麻,芮楚自知武艺不如丁柔。

刀剑交触,芮楚拉开谢徒就挺剑缠斗,剑舞得风卷落叶,顷刻间击出十余剑。

丁柔瞅着空隙,贴身将刀架着压向芮楚,芮楚躲避不及,只得左手扶着右臂抵挡,谢徒顺势钻过丁柔裆下,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要刺丁柔,只是给丁柔撩腿一脚踹飞。

“哇哈哈……死婆娘,好生厉害。”谢徒格挡着并无大碍,就地一滚化解势道,丁柔裤腿破掉细小的一处洞,没受伤。

芮楚屈膝去顶丁柔腿弯,力气不及只能巧劲,丁柔刀柄一送,趁势一带,将芮楚肘下穴位点中,芮楚剑脱手。

白夜一跃而下,挠破丁柔脖领,三道血痕出现,丁柔反手一摸,细长嫩白的手指就沾着三道血迹,警惕的盯着白夜,脚下不老实的往墙边谢徒那边靠。

丁柔刀法攻守兼备,路数柔,不单靠多数刀法那样出招,在武者里边是标新立异的,毕竟刀要借势,大开大合,不能跟剑一般用两头巧劲。

谢徒躲闪不及,给丁柔抓着袍子下摆,白夜扑来闪过丁柔的刀锋,那边谢徒匕首划破袍子后摆,撒丫子欲逃。

芮楚手臂酸麻难当,咬着牙摸出来几枚十字镖甩过去,被丁柔轻易格开。

丁柔握刀,且不说白夜只是四足着地的兽,就算白夜要跟丁柔赤手空拳的打一顿也该要心无旁骛才行,果真不出意料,丁柔丢出一把飞刀扎在谢徒脚下将其绊倒,白夜一跃而起将丁柔左手掌咬破。

“好忠心的猫啊……”丁柔逼退白夜,皱着眉头注视着白夜身后的七条尾巴,白绒绒的,分外显眼。

芮楚手臂稍有缓和就提着剑到谢徒跟前摆着架势,丁柔是强,只是白夜随身跟着谢徒保护他,就算是丁柔再多长两只手都别想伤着那白夜那厮,为此芮楚在丁柔手里吃亏过,但不慌张。

“吾自有天地,吾自有千秋,鬼蜮离怪,迷法成却……鬼蜮术,着!”

丁柔一指戳中自身腹部缺门,修习鬼蜮术的都能靠着秘术短时间激发潜能,缺门一经打通,时效一炷香,六日内不得再行运转内力。

白夜一爪抓破丁柔脖颈,血流不止,丁柔冷冽回笑,刀柄倒敲过来,白夜给砸中,回退几步,再不敢小瞧使术法的丁柔。

一剑破尘,忽来,芮楚一套七星聚月,毕生绝学都融到里边。

剑落,白夜来咬丁柔大腿,只是丁柔身形快了些,身法就更飘逸,闪过芮楚的剑,还能挥刀驱开白夜。

芮楚道:“小心,有暗器。”

丁柔咬牙侧脸,耳畔青丝给斩落一丝,一柄细细的柳叶飞刀划过丁柔脸颊,正扎在芮楚原先站着的脚底。

“装神弄鬼,滚出来!”

丁柔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枚十字镖扔向房檐暗处,接着铁器碰撞,一只黑色的剑分明在暗处挡下十字镖,只是那人随后扶着墙沿跃出,剑是指着白夜去的。

白夜跳起,凌空扭转身体,轻巧的避过那一剑,蒙面的刀疤眼眼神一凌,飞起一脚,将激发鬼蜮术的丁柔的打退一步。

“折梅手,大内禁卫路数,两者相斗必有一死,何必呢?在下没猜错的话,丁姑娘,一炷香,你就形同废人了吧?”

刀疤眼横剑杵在白夜跟丁柔中间,蒙着面,但谁都能发觉这人带着一种豪侠气息,与生俱来的。

丁柔笑道:“江城又要热闹,顾重陋,你是不管闲事心痒痒吗?”

顾重陋摸摸脸嘿嘿道:“丁姑娘打架永远就这么轻柔,只是这当下一只猫,一个娃娃,一个岁数还小的女娃,你老大不小了,脸面挺厚实啊?”

121章鬼眼

血罪谶书正文121章鬼眼江湖传闻,鬼眼现,干戈止,竖刀疤,怕蛤蟆。

鬼眼就是指的面前刀疤眼,诨名许浩,胆小如鼠,凭着一身武艺格外却格外好事,是江湖里不惹人嫌的那种,算到底,更不是招人稀罕的游侠。

丁柔刀尖指着许浩,狠道:“山水有相逢,你等着,前一次的账下回一起算,惹急我,小心一命换一命。”

丁柔脚下掉落数枚圆珠,爆裂升烟,丁柔人就趁着烟雾逃去。

鬼眼哼哼唧唧的看着巷子尽头,揣着兜装作要离开的意思,原本他觉着会得芮楚道谢,走出十余步,回头一看芮楚已经快要消失在巷口,根本就没准备回身说谢。

“慢着,江湖恩怨,连句谢都没,你是哑巴?”鬼眼起伏数步就稳稳的落在芮楚身后,刚要碰到芮楚肩头,就觉着左右险象环生,一柄剑,一记拳,都冲着他砸过来。

李龙源轻炮一甩,淡笑着活动手腕,只穿一身不加修饰的袍子,称不上方便打斗,只是给人一种望即远的敬畏感。

提剑的是皇城司武者,矮子,五短身材,戴着一顶竹斗笠,黑袍,手里的剑绕着一条金丝盘龙,璀璨耀目。

许浩打哈哈道:“李龙源……矮黑子,误会,在下路过而已,没事就先走了,改日到蜀州,请你们喝茶……”

刚转身,一柄金丝龙纹剑搭在他肩头,许浩脸顿时一沉,抬手一指弹开剑刃,脚尖旋地,预备带起尘土迷矮黑子眼珠。

李龙源双手抱胸,一记鞭腿踢中许浩,许浩格挡及时,小动作就没来得及做,矮黑子剑如毒蛇,绕着他不断纠缠。

“哥,我说两位,小的一不做坏事,二不贪财酒**,放我一马,谁知道这姑娘是你们皇城司罩着的?”

李龙源哈哈道:“你懂得,给抓着,就签一份约定,来皇城司效力三年,三年期满,随你离去,如何?”

矮黑子招招要命,许浩抽出剑拼招,钢铁迸溅火花,兵刃厮磨的声响在空巷回传,纵然是路人路过,见着这架势也早换路走了。

李龙源话头一落,矮黑子贴着许浩,近身以一种自攻不瘦的状态剑剑逼人。

攻则受,守则攻,武道无常。

许浩怕伤死,矮黑子路数就是这般,若是遇着死士还真没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是许浩这类武者格外效用分明。

“停!”许浩架开矮黑子一剑,将手里剑丢给李龙源,“我认输,我服役,我不打了。”

“早说嘛,黑子,先捆起来,回去商量商量再定夺。”

李龙源解下许浩腰间剑鞘,收剑如鞘,矮黑子取出绳索将许浩暂时捆扎结实,许浩一副任君处置的表情,颓丧至极。

李龙源低身对芮楚拱手道:“芮楚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没事的话,就回罢?”

芮楚笑着道:“当然,回……这就回,有劳李大哥,黑子大哥出手了。”

说罢就带着谢徒先行返回驿站,白夜临走时给李龙源注意着,两者眼神交流,李龙源眼里瞧不见一丝懈怠。

矮黑子啧啧有声的赞道:“妖类果真是不凡,跟那丁柔打的有来有往,你说真化形,那不立马飞升大宗师境地吗?”

李龙源刀削似的五官肃然转笑,勾着被捆起来的许浩,戏弄道:“走,回去看看谁愿意跟这小子搭档,三年的劳力,划算的很呢。”

“老哥,咱不带殴打俘虏吧?”

“看你情况,不老实的,喂毒,殴打,少不了。”矮黑子铁面扎髯挨着许浩,眯眼道。

“行,你们说咋地就咋地,喂毒行,不准打人。”许浩忐忑道。

李龙源幽然道:“快点的,鬼眼许浩,我还想见识见识怎么个鬼眼法。”

远处一棵槐树枝头,如纱如绸的侍立着一绝色美人,轻纱蒙面,默默的看着角落偷听的丁柔,丁柔鬼蜮术犹未褪去,竟是半点没知觉身后站着人。

……

芮楚打斗中给丁柔点中肘下麻筋,回驿站,褪下衣衫,肘底乌黑一片,谢徒则是后背一枚脚印,娇小,力道却不小。

赵芸郁给谢徒搽过药水,见白夜蹲在桌上舔毛,试问道:“你?要……涂药吗?”

白夜不屑的看过赵芸郁,没理她,芮楚已经自行上过药。

“娘咧,等我武艺大成,非要找着折梅手,好好的给她吃一顿‘竹笋炒肉’,老大的岁数,踢我都不晓得轻点。”

赵芸郁拉着谢徒手,宽慰道:“改天换我去紫玉阁如何?”

“不行!”“不行!”

谢徒、芮楚差不多是异口同声,谢徒接口道:“你都打不过我,我来就行,师父说过,经历过伤愈的过程,身体才会长养的结实,小淤青而已,我习武时,浑身没一块儿好地方。”

芮楚道:“就是这理。”

赵芸郁不甘为花瓶,镶珠带玉,琉璃坠饰,都没法改变她的命运,只能学武,那样就不需给人保护着做花瓶。

白夜吞噬阳魄的事给她原本天赋平淡添砖加瓦,赵芸郁只要刻苦习武就不会差,那时就算是回皇宫都不需要时时刻刻给人看着没有反抗的能力。

只一件肚兜,葱色绣花,芮楚气鼓鼓的想着巷子里给揍的场面,难得芮楚会给人揍,皇宫里就没人敢出三流招式跟她动手。

“芸郁姐,师父说要我再过十天去历练,还说……还说要我,嗯……”谢徒趴着,支吾的说起紫袍跟他说定去历练的时日,只是不大好意思开口,毕竟暂时还谁都没告诉过,只是木岳如貌似已经半知半解的给德厚公公忽悠的答应了。

芮楚盘腿调息,闻言皱眉,问道:“我说,没必要吧,是成亲还是怎着?”

“成亲,不过我没答应师父,我说过只能是芳姐为先,木岳如说她其实不大讨厌做小,你知道的,她也没多大,谁都不明白的情况下,芸郁姐,你说师父是错还是对的?”谢徒道。

赵芸郁酸溜溜的咬牙道:“谁知道,你师父肯定有他道理,或许只是担心德厚公公面子过不去,总之跟我没关系,那芳姐……是谁?”

在江城江畔茅屋住时,谢徒跟着半吊子老爹谢园谢屠户,吃住衣食,样样简陋,混迹在紫玉阁是芳姐初次给他吃点心,谢徒还记着是一盒绿豆糕。

芳姐只是样貌平平,狗不嫌家穷,谢徒自视不高,就只记着恩,有恩铭记,有心事人。

谢徒简单说过芳姐跟他的渊源,说得芮楚都没法替赵芸郁打抱不平,赵芸郁敬仰道:“那芳姐果真是好人,好吧,你想的是对的,我要是木岳如肯定就不会在意这。”

谢徒犹豫良久没答话,终末道:“芸郁姐,岳如说过,皇城叫赵芸郁的就是胜兴公主,就是你吧?”

“我说,我不跟你说过么,怎么你才相信?”芮楚问道。

谢徒挠头道:“我当公主不会来江城这远的地方呢,那时候权当你说笑,只是我没忘过,木岳如是皇城来的,就问她,这就确认了。”

赵芸郁十指揉着衣角,说道:“没错,我就是,你怕了?”

皇公主的名声说起来会给人家吓坏,赵芸郁虽说一生就这一次难得出宫,在宫里不难猜出些问题来,就包括皇亲国戚对平民百姓来说实际的意味。

谢徒不怕是他心怀宽,命里就是这样的人,赵芸郁就怕紫袍跟谢徒说起祖姑母那代的事,毕竟紫袍做师父的对谢徒的影响太过深重。

“不,我只是想问问,我长大是要做驸马吗?”谢徒目光触及之处,就如火燎,看的赵芸郁掩面,芮楚点头算是给谢徒明确答复。

“啪!”谢徒拍案起身,叉腰道:“师父说过,我终身不得为官,驸马都不行,芸郁姐?”

赵芸郁一颗心揪起来,诧异又朦胧道:“怎么?”

谢徒道:“我不做驸马,你当谢夫人就好,你舍得公主的身份吗?”

芮楚登时跳起来,语无伦次道:“你……你小子……贼心不小啊,还谢夫人,我跟你说,皇城派人来带回去公主,你一人能干嘛?”

谢徒邪魅一笑,嘿嘿道:“师父说过,以我的天赋,日后天下无人能敌,我想杀谁,谁就活不了,我截不回来芸郁姐,我能杀光所有可疑的人,我今年,只六岁了!”

是啊,谢徒快六岁了,他要杀谁,谁就要死。

才六岁,何其逆天的天赋?何其逆天的气运?

武者靠天赋成长,年岁亦是参考标准,相仿的年岁就能看出来天赋差距的残酷,先天不足,就是后天千百倍弥补都换不来一二,而先天妖孽不同,成长为一方巨擘,仅需安全的环境。

血肉之躯,凡胎之身,谁能敌过岁月?谁能逆天?

经谢徒提醒,赵芸郁与芮楚才察觉谢徒身上蕴藏着狂暴的杀机有待开发,引线就是他内心柔弱处,身边关心他的人,龙的逆鳞,触之必死!

“谢徒,谢你,其实只要能平安,公主这名头不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赵芸郁微笑着安抚他道。

“吓着你了,只要对我好的人,我不会动手的,我跟师傅保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学武,只杀该杀的人,对错依心定。”谢徒道。

122章师母

血罪谶书正文122章师母谢徒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芮楚、赵芸郁对谢徒的年岁一直都是模糊的概念,经他提起,没人能说谢徒天赋不够变态逆天。

武者足够强,就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首先这不是说军阵杀敌,是考虑着轻功在内的技巧,百万人依靠人海战术都能拖死绝世猛将,不然武勇如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胯下乌骓马千里绝尘,怎么没出入百万军中取下刘邦首级?

单看谢徒天赋异禀,未来不可限量,就只天赋这一点,足够他能名震中州。

谢徒恢复欢声笑语的速度够快,严肃只是短暂的,接着就调侃道:“都是基于我能长大的情况下,要是半路出岔子,就麻烦了。”

芮楚呵呵道:“我觉着你已经做到稳扎稳打,现如今,只要你身边跟着白夜,就罕有敌手。”

赵芸郁内心对“谢夫人”存在一点害臊,如果把谢徒换成少年人可能就已经她惹怒了,谢徒当下就是那种无论怎么说话都不会热得人发怒的年纪。

返回紫玉阁,谢徒一如往日的吃饭、沐浴、练武、闲聊、睡觉,背上的乌青脚印就解释说给比武时打的,芳姐责怪一番就没再说别的。

江城事务杂多,接连迎来高人,心怀恶念的,总不愿轻言放弃。

……

江城道观,紫袍矗立在阁楼望着江城,踌躇不定,一颗心压着的石头历经数十年再次动摇起来,只因为那一人。

任白来信说,吴萱汐、吴惠汐姐妹已经是她徒儿,学武侍候,继承衣钵,她在白塔镇带俩徒弟参与擂台比武,莫名的遇到过敌手,身形如弱柳扶风,任白摘下对方的面纱,惊觉那女人像是已经死去的赵纤纤。

只是像,任白没肯定那就是,否则按照年月,赵纤纤武艺已经能跟任白平分秋色,绝不会死等着不来找紫袍。

昨日午后,江城偶然出现的那一丝气息,古旧熟悉,紫袍再次陷入失措的地步,迢迢一朝情,脉脉三生意,篆刻在心的,心死了,都忘不掉。

年少时赵纤纤下嫁燕王那真是平地惊雷的消息,数千日夜过去,要紫袍理解这些不易,血脉里在奔流着狂热的血性,当初狂妄,当下依旧,只是心里更添些理性。

“谁?”紫袍猛地转头,堂下蒲团跪着一丽人,黑纱斗笠,一身衣裙斒斓,毫不掩饰。

“这些年,你求道,道给你答复吗?”那人问。

紫袍看着她将手里的一把短剑放在地下,额头贴地叩首,说道:“道归道,道需本真,羞道一事错在我,修道只是强迫自身放下罢了。”

那人声音哽噎,试问道:“你放下了?”

紫袍干脆道:“从没有,倘若我能,我还想找着她,往事,我放不下,修道只能静心,只是一些东西本就是心,能静,不能忘。”

巍峨睬盼,顾盼流光,那人回头望过来,冰晶似的眸子看的紫袍发慌。

泾阳公主赵纤纤,紫袍误以为她已死,那双眼他夙夜难寐都忘不掉,当年花荷月下,年轻时遗留的誓言就算化灰他都记得。

“你掘皇陵,找尸体,逞凶一辈子,当下就守着徒弟过活,莫非自以为生再无望?”

赵纤纤解开面纱,眼角鱼尾纹几道,粉雕玉琢,还是如那时少女,贵气依旧,不咄咄逼人,温和清静。

“你……没死?!”紫袍扔掉拂尘,颤声问。

赵纤纤自怀里摸出来一块碎玉,珍惜道:“当年不慎碎掉了,遗失半块,你挖皇陵,衣冠冢里找着那半块了吗?”

那一块玉是龙凤交首,苍龙雄傲,彩凤遮天,赵纤纤自个儿拿着半块残龙,遗失的凤却实是在紫袍手里。

“纤纤?你真没死?”紫袍解下腰间碎玉丢过去,痴痴的问。

赵纤纤愠怒道:“傻帽,本公主死掉,还能跟你说话?赶快滚过来,本宫看看你。”

紫袍扯掉道袍,跟老君塑像赔过礼,三叩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泪盈盈的走过去。

赵纤纤亦落泪,泪滴热热的,这非是做梦,而是真实在他身边发生的,泾阳公主赵纤纤,原来在紫袍跟前就喜欢自称“本宫”。

“你老了,我也是,我好恨这些年没能来看看你,好在都过去了,我终于……终于再见着你。”赵纤纤笑着道。

紫袍紧抓着赵纤纤肩膀,责问道:“我当年要是杀的皇城血流成河,你是不是就会见我?”

赵纤纤瞪眼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宫失忆几十年,你虽说老了,胜在还过得去眼,没找过女人吧?”

紫袍忙摇头道:“从没,我……你知道吗?我这些年,就没忘过你,我记恨老皇帝,恨我当年没能把你绑走,当年绑你走,就不会几十年不见,就不会糟心,我就知道你没事,任白来过信。”

如今紫袍要谢徒尽早出师成就有这因素在,只要谢徒能早些天下无敌,皇帝老儿都没本事要他性命,武艺就是仗剑天涯的资本,就是守护事物的基础。

“任白那玩意好好的美男子怎么的就成女人了?本事倒是不小,给本宫面纱都扯掉了。”赵纤纤抱怨道。

紫袍拉着赵纤纤倒茶,坐在里屋,说道:“亏得任白,她已经收敛多了,否则遇着敌手,绝对会一刀毙敌,你打不过她的,她那已经留手了。”

赵纤纤不信道:“我功力不差她,怎么的就不行?”

紫袍道:“任白刀尖舔血一生,你愚善,根本就没沾过血腥,二人放开来打,最多你击中她一掌,她在那一掌间就能抹你脖子。”

杀手之王,从未曾失手,任白是尸山血海走来的修罗,紫袍功力胜过她,只是拼命打的话,还是两败俱伤。

赵纤纤喝着清茶,毕竟年岁不小了,就没耍无赖,哼道:“任白还调戏我,你不去揍她?”

紫袍苦笑道:“她当下就是女人,无妨,她那一门功夫,是给她换了一具身体,无论身或心,都已经是彻底为女子了。”

任白昔年是帮紫袍掘墓的人之一,赵纤纤跟那时的任白有过数面之缘,触摸到武学极致,记忆恢复,自然就想起来找紫袍老友查找如今紫袍的下落。

在白塔镇赵纤纤找着任白,一番缠斗后落败,要求任白不要明确告诉紫袍消息,她来江城特意先调查过,紫袍一心向善,是赎罪,又是追忆,赵纤纤还查谢徒、查无道,毕竟那算是紫袍亲近的人。

“我记着你喜好品酒,我要不去找酒去?”紫袍在赵纤纤身前就像小孩束手束脚,给赵纤纤蓄满茶杯,问道。

赵纤纤饮尽,丢下茶杯,起身看过紫袍居室。

里边简陋,寒酸都能算是,便摇头道:“本宫准备就住你这儿,给本宫买锦缎去,要苏绣……对了,没钱就跟本宫大哥要,就说给他妹子花销点。”

紫袍道:“钱是有,咱就别回宫了,万一打起来,我可指不定就失手伤人,那些年的老兄弟,如今可都是大宗师,皇帝那边,打不过我们的。”

“跟开玩笑的,本宫可不想见他们,就随便换点花样的被褥,我给你收拾收拾,圆你的梦。”赵纤纤认真道。

收拾起被褥,因为紫袍一向睡干板床,赵纤纤决定给他换些新的锦缎被褥,开国封为公主,赵纤纤在皇宫住过些年,那里边的人还真不准备回去看过,即使当今皇帝就是她亲哥哥,回去就又是地位尊贵的泾阳公主。

厌倦皇族,敌视皇族,赵纤纤对过往的事没好气提起。

这要是无道等一干徒弟来阁楼,可会给场面吓傻,紫袍挂着的字画山水都给摘掉,草草的裹起来丢在角落,紫袍置若罔闻,只是喜笑开颜的看着赵纤纤将他以往珍视的物件都一一收起。

几十年不见都不需要着急问曾发生何事,赵纤纤还是他记忆里华贵不娇奢的公主,只是那时候就留下来的一段旧事,他们都还记着,历历在目。

百感交集,这时候一张嘴都觉着不够表述这些,修道自在心,道果却在人,紫袍从未真正的静心处事,可悟道至今,不悔过。

赵纤纤边收起几本书卷,边念叨道:“我重伤失忆,其实是没死的,都以为我死了,我的护卫,她救走我,教我很多东西,她寿终正寝时说我习武到大宗师的地步就能成,就能想起来曾经忘记的……”

救走赵纤纤的护卫那年四十余岁,八十四岁离世,她算是给紫袍如今的一道念想,两者不可缺的中间人。

“原来这样,我在皇陵没找着线索,其实我们还准备一行人杀光皇宫所有人的,你知道,我们一干人,杀人很容易。”紫袍面带笑意说起往事,那时候要真是杀的皇族皆灭,再见赵纤纤还怎么有脸面看着她呢?

赵纤纤撇眼嗔怪道:“你们那年够狠,现如今不都是老东西一帮?好了,明日带我见见故人,还有你那小徒弟,我指的是最小的那个。”

“谢徒?你见过了,怎么样?”紫袍问道。

赵纤纤回想谢徒在巷子里时当机立断钻裤裆砍人,扬笑道:“还不错,他是不是还跟我那小侄女关系不错?你说说,太巧了,日后就算我儿子了,哈哈……”

紫袍汗颜,应承道:“恩师如父,师母做真的……亦无不可,都依你,这小子还小,心性好。”

123章黑巫

血罪谶书正文123章黑巫赵纤纤死而复生,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尸气,半死的状态骗不过紫袍,任白根本就没发觉赵纤纤的不对劲,紫袍不忍错过数十年来难得的温存,便不揭露赵纤纤的欺瞒,当下还活着,就珍惜眼前为先吧。

苗疆巫术,回魂术,借尸重生,截取生者气运,紫袍在赵纤纤来时就切断她跟施蛊者的联系。

权当赵纤纤再生,只要守着这秘密,紫袍坚信不会给任何人识破,包括下蛊的苗疆黑巫。

那人绝不了解紫袍早年,苗疆蛊术紫袍一知半解,可黑巫术却跟老友学过,那时赵纤纤已经消失,音信全无。

黑巫术在苗疆跟虫蛊术对立,紫袍学黑巫术纯粹是对这类区别于中州正统道法的巫术感兴趣,旁门左道,不亚于道法能触碰到的部分。

那年赵纤纤确实没死,事后是否真的还活着紫袍没法确定,按照赵纤纤的性格她还是当初的模样,再转念一想,控制曾经娇生惯养的弱女子赵纤纤,对黑巫师来说易于喝水。

赵纤纤此行不只是目的单纯来寻他,半死身会失忆,紫袍清楚,如果没切断她跟施蛊者的联系,赵纤纤很可能已经在盘算怎么达成任务。

当下赵纤纤已经绝不是曾经心思单纯的泾阳公主,重生说着好听,可真落到人身上,想安然无恙的重生是不可能的事。

赵纤纤弓着腰掀起床板,背着紫袍蹙眉,手里攥着一只小木盒,迟疑片刻,纤指叩开木盒就要将里边蛊虫丢出来。

“纤纤,我来吧,你去休息。”紫袍微笑着将赵纤纤的手摁回去,催动内劲,蛊虫死。

“哦……我失忆的年月里,忘记好多,倘若你想起来什么,还要提醒我啊。”赵纤纤坐在桌后,指甲陷入掌心,蛊虫一动不动的,没猜错就是给高深的内里隔着盒子震死了。

来时就听说过紫袍武艺通神,天下玄术,无一不精,当下看来就不是虚说。

紫袍不动声色的捡起床角一只水玉石,说道:“你一直以来住哪?”

赵纤纤秀拳紧握,尽量保持着气息缓和,答道:“婺城,幽州婺城,十年前去苗疆住过三年。”

“嗯,婺城城门口栽种着一颗参天榆树,还在吧?”紫袍问道。

赵纤纤顺着道:“在,常有路人在那边乘凉,你去过婺城?”

婺城城门正对着官道,栽种的全都是耐旱的胡杨,一诈就中,紫袍还当赵纤纤能靠着机灵应答几句。

“很久以前去过了,都忘了……”紫袍道:“你稍坐,我去吩咐送点吃食来,洗尘接风。”

说罢紫袍外出,身形一闪,在阁楼放药的地方取一小包无色无味的沉香散,事先含着解药在嘴里。

道观的吃食规定过,不在饭点就不需要特意操办宴席所需,紫袍不留余力的来回,只数个呼吸间就已经吩咐过弟子返回阁楼。

沉香散算是强效蒙汗药,配料昂贵,药方稀缺,放眼中州能掌握药方配齐沉香散的人不过五指之数,紫袍算其一。

不确定赵纤纤所想,紫袍只能下策对待,先迷晕再决定其他,黑巫术复活的弊端就在于个体的想法不会明朗,说白点就是会头脑迟钝。

苗疆那边山寨林立,紫袍只是听闻那边前朝末年时自发组建过名为巫蛊会的南苗组织,宗旨在于自卫,守护苗疆,势力不小,只是从没参与过中州的争端。

赵纤纤当初在嫁入燕王府失踪,消息全无,重伤失忆不是稀缺症状,只作解释,颇有些蹊跷的意思。

紫袍守在阁楼门前深思,赵纤纤鬼魅一般闪到他身后,手臂缠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想起来些旧事,曾听闻翠柳嫁人,如今孙子都八岁了……”

翠柳是赵纤纤的贴身女卫,那时并没有跟随赵纤纤前往燕王府,婚嫁是真,只是翠柳曾给灌过藏红花,婚育生子,就如天方夜谭。

果然赵纤纤再一次中招,神情装扮的无可挑剔,说道:“翠柳是好姑娘,到老享天伦之乐是应该的,你羡慕她?”

紫袍摇头笑道:“不羡慕,只是翠柳嫁的太远,我已经好久没见过故人了,改天邀请她来江城做客,顺便见见你这久主,我想她会高兴的。”

出人意料的,赵纤纤似乎记着部分记忆,没迟疑道:“翠柳左手是六指,是你当年从皇城救回来的污吏遗孀,八岁入宫,对吗?”

“对,翠柳是八岁入宫。”紫袍看赵纤纤不禁多些怜惜,失忆归失忆,她到底是还记着部分记忆。

赵纤纤道:“忘记故人太多了,只是记着一点,你的至交,就是真武山的蔡叵,还追求过我吧?”

紫袍默然,随即转笑,答道:“确实,蔡叵那小子,没争过我,要死要活的闹腾了几年,老了,消停的养老呢。”

三十四年前,蔡叵跟紫袍闹掰就没说过一句话,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追忆昔年旧情,那段旧事除过蔡叵就只是赵纤纤跟自身知晓,可见眼前的“赵纤纤”具有一定还原不假。

赵纤纤兴致勃勃的说起她能回忆起来的事跟紫袍分享,数十年变故良多,病故身死、远在天涯、隐居销声等,赵纤纤说起故事来六成都已经对不上号。

有弟子来送餐食,紫袍起身接过,在里边掺入沉香散,笑呵呵的端给赵纤纤,稍作谦让就吃起来,为的是打消赵纤纤顾忌。

“我还真是饿了……”赵纤纤端起碗筷吃过小半碗,晕乎乎的睡过去,最后一刻是紫袍的淡笑,心道不好,却已经支持不住脑袋强烈的昏聩,沉香散不被内力逼走,愈催动则药效散开愈快。

取蛊,紫袍紧要的就是给赵纤纤取出体内蛊虫。

黑蛊即是恶、厄、毒、巫的代名,种蛊犹如种邪,害人匪浅。

黑蛊是从苗蛊脱离出来,归根结底摆脱不了苗蛊的基础,黑蛊重在心脉,九成的黑蛊就是在心脉扎根,苗蛊则仅有五成蛊术取心脉的位置。

人一身脉搏,要穴不下数十处,蛊虫能选择扎根生息的位置不可谓不多,黑蛊就单单选中周身命脉,心脉,可见居心不良,术法恶毒。

紫袍不懂苗蛊,精通黑巫术,纯手法的黑巫术难不倒紫袍,解开衣裳,心口切口,放血取蛊,一气呵成。

尸蛊能使人死而复生,蛊虫经过黑巫术的施法,给宿主明确指令,以一种罗盘样式的器具操控宿主的内心世界,给赵纤纤施法的黑巫师只是趋近一流,显然他没有操纵罗盘。

“对不住了纤纤,能不能把你苏醒还不确定。”紫袍捏死蛊虫,将一片棉布药片盖在赵纤纤心口伤处。

失去尸虫的赵纤纤会真正成为“活死人”,缺失记忆的一个人不能称之为你所认为的那人,她已经改变,紫袍能确定赵纤纤还有机会复苏,原先他连赵纤纤躯体都没有,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要他珍重,紫袍决心不错过这点。

谢徒遇着丁柔绑架袭击,紫袍实则不担心是否谢徒会落到丁柔手里,徐影没胆量对谢徒下杀手,在江城,谢徒不会给任何人算计暗害。

苗疆有黑巫师在算计他,紫袍的黑巫术来自故友,那老友隐匿藏身已经三十余年,倘若没猜错,赵纤纤的出现就预示着苗疆在暗中蠢蠢欲动,而他们垂涎若渴的事物就是中州肥沃的土地。

赵纤纤恬静的睡颜给紫袍亦新亦旧的禅悟,天下霸权,无道争不得、句凌争不得,三徒唯有谢徒能争,还是白虎煞星命,贵过九天皇命,他的根基在西。

白虎乃西方七宿主神,四象神兽,主杀伐战争,道家为护法神,监兵神君。

紫袍已经给谢徒准备好逆天改命的契机,虽说一贯无奈,可紫袍在谢徒那里坚定的做决断,谢徒搅动风云的时代就在不远的将来,赵纤纤的出现,或许就是他该归隐山林的开端。

赵纤纤是紫袍命里的去厄乏愧的天选之人,紫袍在江城做的一切或许能解释为他在救赎,他在救赎曾绝命手下的亡灵,紫袍心里的疙瘩还是赵纤纤,永不磨灭。

124章启程

转过三条街市,轿子停在何园,即江城富商何炳权的宅院,苗苏苏款款下轿,接过前来接待侍从递过来的一只血刀。

“小姐,六天前,府里的人在泸州城死了,八人,死的悄无声息,就捡回来这么一把刀。”

苗苏苏问道:“抹喉?”

刀身的血迹没擦过,浅浅的一道,只是刀刃边沾过血。

侍从道:“没错,一刀封喉,速度奇快,伤处没偏差翻肉。”

苗苏苏点点头,将匕首丢回去,叹道:“废物,泸州城那边本来就乱,还不省心,帮我转告,他们要是再没脑子,就都去喂狼吧。”

侍从恭敬的送苗苏苏入府,脸上没半点情绪。

何园都是琉璃瓦覆盖,云光遐月,亮闪闪的格外招人舒心,院里三五步一岗哨,拱卫的比赵芸郁居住的驿站都不差,商即是富,何炳权敛财的本事在中州都算的上名号。

苗苏苏径自去往何园一处屋内,临到进屋反身确认无人跟踪,闪身入室,白夜在靠近屋顶天窗的位置压低脚步偷听。

“爹,泸州城那边,问题大么?”苗苏苏进屋行礼就坐,面对的竟然是何炳权本人,江城富商,中州都不落下乘的盐商。

何炳权长脸大耳,留着两撇小胡子,长相猥琐,实则待人宽和,圆滑处事。

明面是盐商,暗地里何炳权买卖人口,私吞饷银,打劫放火,但凡能想到的就摆脱不了何炳权的算计。

“苏苏啊……泸州城形势不妙,没法,只能说咱们生意扯得太大,惹着不该惹的过路人。”何炳权说道。

苗苏苏神色平淡,答道:“亏得是路人,我猜那人绝不是一般武者,泸州城的事没报官吧?”

何炳权摊手道:“报官了,百姓报官的,毕竟死人了,还是大清早的死在大街上,谁都不会见而不理。”

苗苏苏道:“希望对方不会介意吧……”

何炳权是苗苏苏的义父,关系处在暗,苗苏苏在紫玉阁不是因为何炳权的原因,而是苗苏苏由桑梓院徐影派到紫玉阁做暗探的。

何炳权的生意还需要徐影照应着,桑梓院养着一批数目不小的武者,押送货物、护卫警卫都是徐影提供给何炳权的人手,苗苏苏是何炳权在苗疆收养的义女,参与到徐影的势力是她故意为之的。

泸州城的事说白了只是八名何家的武者给人杀死在街口,所用刀是何家守卫自己带的,对方没留下半点线索。

下手狠,不留活口,很附和一些武林凶徒的做法,奇怪的是泸州城那地方不算凉州重镇,能抹杀八名武者还不触动街边住着的百姓,可想而知,对方轻功已经达到决定地步。

室内气氛沉滞片刻,何炳权问道:“近来徐影没给你安排任务吗?”

苗苏苏抬头看看何炳权,点头道:“有,无非是紫玉阁的事,桑梓院因为徐蒙龙的事消音匿迹数日,徐影对紫玉阁的关注就单纯是想明确是否紫玉阁在招揽生意。”

想起谢徒来,苗苏苏刻意没说,难得苗苏苏会觉着谢徒那孩子有趣。

“这样啊……”何炳权起身去翻找账本,没见苗苏苏异样,十余年来苗苏苏没少帮过他大忙,何炳权已经将苗苏苏视为是左膀右臂。

为官要奸,为商不仅要奸,且要足够冷血。

经商贪的是百姓的钱,官家不敢贪,唯有百姓钱多还没报复你的本事,何炳权暗地里经营无数的分支生意,苗苏苏名下就留有中州地界共计六家店铺。

“近来生意不错,账本都在这里了,你给参谋参谋。”

白夜悄咪咪的退下,说起账目就没必要接着听下去,没想到苗苏苏还跟江城富商何炳权有这层关系在,怪不得紫玉阁都说苗苏苏背景不小。

如此说来何炳权暗地里跟桑梓院徐影合作的事没人知晓,想要弄明白就不能看的过于复杂。

何园精致怡人,只是没观景的人,白夜摸进厨房偷走一只鸡便离开,惹的何园厨房的厨子大骂,那厨子是在给何园的某间屋里坐宵夜。

……

江城驻军收编改整,白海荣平添一份功劳,虽说在白海荣的直言下“赵陨”一般给嘉奖,这份首功不免落在白海荣脑袋上。

整编持续十余日,赵芸郁要求皇城司将部分军官革职查办,搜刮来的银两充军,朝廷实现承诺,就算革职的军官也没有牢狱之灾,只是贬为庶民。

谢徒忙着习武,在道观、紫玉阁、驿站三处来回跑,彻底跟木岳如熟悉后就要踏上试炼的路途,赵芸郁教给句尨些处理事务的法子,安顿好诸事,秘密的转而住在江城城郊的一家客栈,陪同者仅有芮楚而已。

石像鬼留在紫玉阁保护芳姐她们,白夜跟随谢徒离开江城开始路程,谢徒跟芳姐等告别的时候足足浪费半日,自早间告别,下午才背着数十万两银票的包袱离开紫玉阁。

孟珊她们都没少积攒下来银两,谢徒出远门就敞开手脚的给他塞银子,接着换银票,谢徒背着三十万两的巨额银票才知道孟珊姐她们一众清倌人收入所得,堪称恐怕。

赵芸郁住在城郊熟悉客栈住宿,按照句尨的说法就是外出吃食要银针探毒,当心蒙汗药之类,味酸的茶水都不能喝,除此之外安顿给芮楚的事写满六张信纸。

“芸郁姐,我来了。”谢徒按照事先约定的位置寻过来,赵芸郁住的客栈中规中矩,很容易就能找见。

芮楚来开的门,一进屋就问:“你搞什么幺蛾子?不是说早到吗?”

谢徒无奈道:“告别太久了,主要还是芳姐她们舍不得,哭的稀里哗啦,你猜她们给我装了多少银票?”

按照谢徒的尿性,手里的银子一旦超过一百两就会觉着得意,皇宫里的太监一月的俸禄仅有几两银子而已,谢徒这年岁能怀揣着大笔银两就已经是惊人。

“数千两?还是块一万两?”芮楚试问。

谢徒拍拍包袱,咧嘴笑道:“三十二万两银票,厉害吧?”

芮楚瞪大眼,怀疑道:“不会吧,那帮女人这么有钱?三十万两,都快赶着公主的家底了,她们就是跳舞弹琴的,这么狠?”

“谁跟你说的?孟珊姐跳舞就是皇宫都不见得能瞧见,娇若幼龙,掌中绝舞……灵敏姐,可是才女,依我看,灵敏姐就是比那些闻名天下的文人墨客都强,柳溪姐更不用说,曾是花魁,样样精通……”谢徒吹擂道。

赵芸郁裹着一身收腰锦绣的胡服,一改襦裙罗衫,是便于行动的外穿裤,江湖人士钟爱这类衣裳,起先赵芸郁死活不肯,说胡服是把亵裤穿在外边,丢人现眼。

谢徒放下包袱,坐到赵芸郁身边,说道:“我听师兄说了,外边住,能减少房间就减少房间,你们赞同吗?”

芮楚理所当然道:“不用你说,当然是精简的好,房间多照顾不过来就容易出事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睡一块儿,三人睡一间屋。”谢徒道。

临走时,句凌简单的跟谢徒说过要他注意打尖住店的规则,黑店不止会在酒菜里下药,迷魂香、软筋散等都是黑店的手段,能住一块儿的就尽量住一起,否则遇着麻烦就会给人隔开。

白夜警觉,它夜里就不大睡觉,白天睡觉夜里游逛,而它只能确保一间屋子不会出问题。

赵芸郁桌下掐芮楚手,芮楚咬牙问:“臭小子,你是占便宜来的?”

谢徒抱着白夜解释道:“不是啊,只是说白夜它没办法同时守护两间屋,如果黑店点迷魂香,你们谁能保证那时候立即醒来?”

“这样啊……那就住一间吧,你挨着芮楚,芮楚挨着我。”赵芸郁果断把芮楚推出来作挡箭牌,要真是她一人儿跟谢徒睡,那还真没法抹开面子。

芮楚再不甘心都没法,总不能把赵芸郁推出去挨着谢徒吧?外出游历就是麻烦,她除过幼时陪赵芸郁雷雨夜睡过,还没接触过其他人,这一来恰逢谢徒毛小子,只希望不会给他夜里蹬被子啥的习惯扰到。

黑店在官道不多,换成是常有人来往的道路就会多,芮楚没出过几次宫门就不懂这些,句尨走的时候安顿过她减少住房的事,谢徒又提起来就不得不遵从这铁律。

“你真带着三十万两银子?”赵芸郁静坐,忽的想起谢徒之前所说,好奇的问道。

谢徒道:“当然,孟珊姐说她积存的银票,都会是嫁妆,等我大了,就是我的。”

芮楚阴阳怪气道:“还真是彪悍啊,嫁妆……有点意思,亏得她们能赚,哼……”

赵芸郁眨眼示意芮楚不要老是嘲讽人,尤其谢徒格外看重那几位姐姐,赞叹道:“给你一说,还真是想见见她们呢,环肥燕瘦,跟她们一块儿,你没单独屋子?”

“没有,要屋子干嘛?香喷喷的被窝多好,还能洗花瓣澡,好处可多了。”谢徒给勾起遐思,的确,在紫玉阁没单独屋子的谢徒过着神仙不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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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章沐浴

血罪谶书正文125章沐浴紫玉阁就是谢徒的安乐小窝,自古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众,人心浮动,蛇蝎暗藏,可孟珊姐她们不仅不会害他反而还真情流露,这比皇宫的嫔妃要强过无数。

赵芸郁对皇宫里边的事格外清楚,常有妃嫔给打入冷宫,虽说赵芸郁贵为胜兴公主,可宫里有些妃嫔只是受宠的时候昙花一现,她没见过就给冷落的不在少数。

谢徒嘴里紫玉阁的那几位都是清倌人,赵芸郁心里觉着不妥帖却不敢说出来,生怕谢徒心怀不悦,宫里的说法就是女为己悦者容,取悦皇帝,除此之外妃嫔等再不能有旁的作为。

紫玉阁是青楼,清倌人卖艺谋生难免要牺牲色相,跳舞对诗还都算是文雅的,只是这事情容不得赵芸郁心里有疙瘩。

接下来要朝夕相处一年的光景,赵芸郁怀着期待,来江城许久都只是半日半日的接触谢徒,想必历练过程中还要经历不少稀奇事,不说陪谢徒,赵芸郁没出过宫门的人,内心的期许可想而知。

时日不早,已然不便启程,闲聊着不免说起来后事,尤其是关于赵芸郁的。

近黄昏时,饭菜齐备,白夜告知谢徒不多时要来人,三人就等着白夜说的来客。

“咚咚咚!”

谢徒打开门见是陌生人,诧异下看向白夜确定,白夜却肯定就要等的就是这女人——计欷。

计欷一进门就给芮楚认出来,通过句尨的描述,结合画像,芮楚抓起剑起身,严阵以待。

气氛一度沉重,谢徒经过白夜的解释明白了原由,说道:“她没了阳魄,需要跟着白夜,且武艺不差,能保护我们。”

计欷打量着谢徒,将手里的剑递到谢徒手里,进屋,摊手道:“我缴械了,别冲动。”

芮楚对赵芸郁道:“这就是那天跟句尨姐打过一场的计欷,皇城司通缉犯,司马轻语的贴身护卫,心腹手下,武艺跟句尨姐齐平。”

计欷是收到白夜消息来的,白夜送给计欷叙述事情经过的信则是由紫袍写的,谢徒一直都不知道计欷的存在。

司马轻语那边卫队再选人即可,计欷离开白夜就得不日身亡,故而谁都没犹豫,白夜说的出行只是说要她跟谢徒走一趟,没说过芮楚、赵芸郁还要随行,每人都处在发蒙的状态。

“啧啧,句尨那女人呢?没在吗?”计欷自顾自坐下,剑已经交给谢徒,拨开芮楚架过来的剑锋,猜测着赵芸郁的身份。

在她们的消息探知下,只知道芮楚是黜置使的近卫,常去紫玉阁找谢徒,且会带谢徒到紫玉阁或偶尔会送他回去,赵芸郁一直在驿站以黜置使赵陨的身份待着,计欷不知道很正常。

但见赵芸郁戎装不改清丽色,蜂腰高挑,腿瘦壁纤,姿色极品,计欷断定赵芸郁能直接指挥芮楚,身份尊贵。

赵芸郁没躲闪目光,判断过计欷心理后,问道:“丢了阳魄,是否你反而觉着身体条件好多了?”

计欷反问道:“你呢?跟我一样?”

赵芸郁道:“嗯,我丢阳魄是自愿的,为的是帮白夜,顺带造假装病,我没猜错,你就是在江城郊外给李龙源差点杀掉,靠白夜救命是吧?”

“没错,差点死掉,救命谈不上,可以说是续命,当然了,恩情一般重……”计欷承情是真,毕竟没白夜续命她早就折寿大半。

互不了解的情况下芮楚没收起剑,赵芸郁摁着她才将剑放下,不过芮楚一直敌视计欷,按照句尨说过的,计欷曾是江湖中一流武者里人命最多的一伙人之一。

江湖中散修的武者想要一路成长就不免要跟人交手,刀光剑影,死伤难免,锻炼出来的冷血使得江湖流浪过的武者自带反骨,刀戈一击是惯用的。

谢徒只是懂武的一个小屁孩,赵芸郁连三流武者都算不上,仅有白夜能在出事时帮着她对敌,为此芮楚深感肩头责任重大,对待不可靠的人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谢徒将白夜放在桌子上,按照白夜的说法,解释:“计欷只是跟芸郁姐一般的处境,不跟着过来就会死在江城,她答应过要信守诺言,期间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而且还会帮我们。”

计欷看着芮楚,笑道:“小妹妹,你架在我脖子上都杀不了我,屋里就它能行,那剑还是收起来吧。”

“哼,少得意……”芮楚板着脸提剑坐在赵芸郁身边,按照她跟句尨的武艺比较,接下来计欷十招不是问题,十招过后还能坚持与否就要看气运了,有白夜在,反杀都是可能的。

待事还是赵芸郁冷静,计欷是明白人,她能想清楚丢失阳魄的利弊,有白夜在就不会给她阴谋算计的机会。

“好了,事情算是了解过了,菜已经备好,都吃点吧,明日早起赶路,午时才会有店家。”赵芸郁取过芮楚的剑鞘,收剑入鞘,将剑放在板凳边。

一桌五道菜,还是温热的,计欷自是不怕下毒,大大方方的端碗吃菜,不时的跟谢徒、赵芸郁说两句,只是芮楚没好气的板着脸,白夜蹲在一边默默的啃着一盘炸鱼,五斤重的鲜鱼,连汤带水白夜都能吃干净。

白夜的体型已经能给人足够的威胁,从前白夜只是大猫的状态,现如今已经要壮硕过一些大狗,轻敏不减,力量成倍增长。

谢徒见白夜悠闲,心里安慰多了,便道:“我们租下了隔壁两间房,计欷……大姐你就选一间住吧。”

计欷捏捏谢徒脸,噘嘴柔声道:“小弟弟,大姐多显老啊?叫姐姐,呵呵,有兴趣的话,叫妹妹也可以哦。”

“喂,你都多大了,谢徒才几岁?叫大姐很正常的。”芮楚不嘲讽计欷,面色平安,说道。

计欷道:“小妹妹,祸从口出哦,行走江湖的,你没经验吧?”

芮楚白眼一翻,给说中痛处,她却是没经验,不过仍是坚持道:“谁跟你似的,都已经老了呢。”

赵芸郁轻咳两声,插嘴道:“不要吵,既然走到一块,接下来还是要彼此照应,应该尽释前嫌,我们是没经验,还劳烦你多照顾。”

计欷语气清和,拱手道:“应该的,礼尚往来么。”

一顿饭在简短的谈话和芮楚的横眉冷目中结束,明早启程,计欷出去买来些药物干粮,回来时遇着芮楚、赵芸郁张罗洗澡。

行走江湖经历过难处,住店洗澡没同伴的情况下是奢侈事,毕竟危险随时可能发生,洗澡那等尴尬时局,打起来可就给人看光瞟尽了。

因为人多,遇着赵芸郁是自小在宫里养成的习惯,每每赵芸郁洗过芮楚自然会跟着洗过,谢徒总是花瓣浴,习惯可有可无,她们要沐浴总不能单留着自个儿,到时候还显得他邋遢。

赵芸郁洗过澡就披着披风侧腿坐在床边晾干,因为多付了钱给店家,一股脑搬进来两只浴桶,足够俩人一起沐浴,芮楚担心赵芸郁回给计欷盯上,随着就跑出来坐在赵芸郁身边,一头秀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自有客栈的小二来倒水换水,有屏风挡着,赵芸郁放下床边的流苏蚊帐,跟芮楚缩在里边裹着被子。

计欷将外衣放在桌边,里边是浅紫色的一身内搭衣裳,待店小二离开,计欷将浅紫色的衣裳丢下,再往里就是一件薄薄的薄荷色纯色肚兜,没绣花,素雅的很。

谢徒随口评判道:“不搭,换作紫色肚兜就会好很多……”

习以为常的,谢徒将计欷百无禁忌,没在他面前露怯,约莫是计欷觉着他年纪小不会介意,其实计欷身形瘦弱,美感带着骨感,小身板内含大力量。

计欷朝谢徒招招手,搭着谢徒肩膀,温声道:“小弟弟,你也洗吗?”

谢徒眼珠子滴溜一转,推脱道:“你先,你洗过我再洗,不要紧的。”

“待会儿水该凉了,我只是问问,一起吧。”计欷解下肚兜,缓步踏入浴盆,转身指指旁边的浴盆。

“娘咧,计欷姐姐还真是自来熟的姑娘,白夜说她是刻意拉拢我,管她呢……”谢徒傻乎乎的走过去,心里念叨着白夜告诉他的话。

白夜洗澡就简单多了,碧血魔珠内丹保证它不起虱子,在一只木盆里头翻滚戏水就算洗过澡,浑身一抖,水泽就给甩开。

沐浴过,屋里云蒸霞雾,赵芸郁脸蛋红扑扑的听着计欷跟谢徒说话,心想那计欷姑娘原以为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没想到待人还蛮温柔的。

计欷作为司马轻语的贴身侍卫是这般情况,那么正主司马轻语性格如何就容易猜到了,理智点想,就能明白是因为个人立场不同所致,计欷她们不是洪水猛兽,只不过是在经营着她们的事。

流水潺潺,手捧着水洒落在水面碰撞出水花,芮楚摇摇赵芸郁,瑶鼻紧皱,低声道:“公主,你看看,那个计欷没一点姑娘家自觉,传闻还是武林冰美人,我看就是不懂羞耻的便宜货。”

126章盖印

赵芸郁伸着一根手指嘘声,轻声道:“你管她呢……好了,我们是要在接下i一年里结伴的,只准交往,不准说坏话,芮楚……要听话?”

芮楚嘟嘴道:“好吧,不过我说的是事实,铁打的事实。”

内外都在谈论,芮楚不服气也只能咽下去,计欷从进门就和颜悦色的对待人,她大约是受句尨的印象就对计欷的影响坏。

外间,在计欷看i谢徒作为紫袍道长的徒弟,言辞恳切,心智康健,日后不是权柄惯熟的掌权者就是称霸武林的奇才。

骨子里就能看出i少年郎的血性作为,谢徒跟随大宗师习武,年岁小、天赋高,计欷自问没那份本事,当下还有白夜的关系存在,谢徒间接的就能通过白夜指挥她,刻意的去把这小屁孩死死的攥在手里,对计欷自身、司马轻语未i都是不小助臂。

计欷有过懵懂呆傻的年月,那时候才步入江湖,总还想着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笑话,到头i那笑话还真是不好笑。

风流过,放纵过,经历过考验的感情才能被盛赞吹捧,都已经背地里千疮百孔,谁又能肯定的说什么呢?

当下计欷就想不明就里的一路走下i,把自己绑在必成大器的的人生活里,司马轻语已经从原i的投效转变亦主亦友的关系,而眼前的白夜、谢徒还将会是她新的、在往后要依仗的人。

如果赵芸郁像是僻尘脱俗洁净的瓷娃娃,那么计欷就是在沙土中演变淘荡过的陶土人偶,她不缺韵味,可就缺些美观,或许要看客的品味才能决定计欷是否真的入眼,毕竟她不很白皙娇嫩,更多的时候在卫队里是一朵香艳的刺玫瑰。

出浴美人,涤荡铅华,计欷整个人极富韵味,非同妙曼花瓶的那种,她的气质i自她内心对待事务的态度。

谢徒情不自禁的想夸她,却又怕芮楚听着说他,便压低声对计欷说道:“姐姐,我觉着要是谁娶了你,你一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男人的。”

计欷秀眉乍起,笑起i一如和煦的暖阳,“真的吗?你想娶我吗?”

谢徒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键日后变数不少,我家姐姐说过,我i日是要女子反着追的,我不娶你,你嫁我还差不多。”

“你……你还蛮傲气的,你知道多少人垂涎姐姐美貌吗?”计欷将水面打湿的情丝盘起i,接着道:“十个有九个都想娶姐姐,就拿那什么芸郁姑娘i说,想娶她的人更多,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要是主动追求,可能找着好多呢。”

计欷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跟谢徒小兔崽子说起i这些话题,可能是谢徒能挑起她兴趣吧,在卫队计欷从不跟人谈论起这类事i。

师兄无道曾说,生为男子,就要被尊重、敬重,反求他人,就算中意的女子都有损颜面。

当然谢徒晓得师兄无道练的童子功,一生注定无缘姻缘,要是没孟珊她们说叨,谢徒还真就能厚着脸皮把心里想法说出i,关键就在于不止孟珊说要谢徒守着底线,稳重贤淑的灵敏姐都说过。

遂谢徒无动于衷,再次强调道:“我不能随意,尤其还是我底线呢,天下好姑娘不可计数,长的美,心眼就多,能说会道的,我要先占便宜,否则就会给骗。”

计欷樱桃似的润唇动了动,还真没话反驳这小子的观点,很显然是谢徒极为亲近的人叮嘱过,雷打不动的念头已经被谢徒当做必须的事物。

“小弟弟,那你说,怎么就算占便宜呢?”

谢徒洋洋得意,指指脸,说道:“盖印呗,我那天就骗的梦雅……咳咳,没什么。”

说起朱梦雅还真是谢徒的一次得意施为,自那天朱梦雅在江畔中邪,知晓谢徒是紫袍的嫡传弟子时,心里就女儿家心思作祟,找各种借口不肯再跟谢徒出i玩。

因为要一年里出远门,谢徒去跟朱梦雅道别时,好说歹说才把她带到酒楼吃了一顿送行饭,钱是谢徒付的,最关键的,谢徒跟朱梦雅说好朋友就要盖章表示真心,朱梦雅涉世未深的,就给谢徒忽悠的盖章了。

朱梦雅回家跟奶奶说起i盖章的事才得知谢徒骗人,第二天就去紫玉找谢徒要他个说明白,结果就是朱梦雅自觉节操丢尽,只得委曲求全便宜谢徒,谢徒那时单纯就是觉着盖章占便宜而已,还没朱梦雅想的深远。

“坏小子,对了,给你看这个!”

计欷扬起手臂,藕段似的小臂上有一点嫣红,是一颗红痣,这就是闻名悠久的守宫砂。

守宫砂的制作简单,取一只壁虎,整日喂食朱砂,待吃尽七斤朱砂后将壁虎捣烂,取汁液点在手臂上,终日不散,遇水依旧留存。

谢徒似乎是在月柳溪胳膊上瞧见过这东西,可说不上i具体名字,挠头思索。

计欷撩起一抔水,淋在守宫砂的位置,水流过,朱色的守宫砂不受寸毫影响,依旧朱色扎眼。

计欷解释道:“这东西是我十六岁时点在手臂上的,叫‘守宫砂’,只要它还在,就意味着姐姐我还清白哦。”

谢徒呆呆的点头,问道:“这样啊,我懂了,梦雅那应该就不清白了,都盖章了,嗯……盖章就是不清白,一定是这样的。”

“额……好吧,你太小,盖章就盖章,那你可要记着,飞黄腾达了,姐姐给人欺负的时候可得保护我。”浴桶隔得不远,计欷站起身气吐如兰的在谢徒耳边说道。

“好,那盖章?”

……

夜深时,计欷睡在隔壁,谢徒则靠着芮楚,赵芸郁在芮楚的一侧已经进入梦乡,芮楚黑暗中皱着眉头颇为无奈的将谢徒一条腿放到一边。

谢徒还没睡着,只是觉着腿没地方放罢了,在紫玉总能搭在孟珊或灵敏或芳姐腿上,一时空落落的,尤其不习惯的是明明足够大的毯子,芮楚能跟赵芸郁一块盖就不给他盖,非要他另外寻i大大的一团毯子裹在身上。

“我好热,这一堆太麻烦了,芮楚姐,你就行行好吧?”谢徒开口求道。

芮楚叹了口气,背过身留给谢徒粉白的背影,说道:“别想,你跟那个计欷睡去,她不是稀罕你吗?”

谢徒道:“你不给我盖,我就将芸郁姐喊起i,我要跟她一块睡,芸郁姐说了,你日后要跟她陪嫁的,等我长大了,就把你冷落在单独的院里,丢在屋里没人管你,你怕不怕?”

芮楚转身,表情奇怪,不知是笑是哭是怒,“你想的挺美啊?我会轻功,我能跑。”

“是事实,你给我盖不?”谢徒很明确赵芸郁说过这话,尤其那时候谢徒头脑清明,就印象深刻的很。

芮楚扶额,撩起毯子道:“行吧……随你,半夜我梦游掐你可不怪我,明白不?”

谢徒鬼精灵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缩进毯子里,腿往芮楚腿上一搭,顿感舒适,芮楚说的梦游纯粹是哄小孩的。

芮楚提醒道:“得寸进尺就小心点,腿给你打断!”

“小气,我决定日后关你半个月,对我一点都不好。”谢徒翻身将胳膊搭在芮楚腰间,选择合适的睡姿,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烦人的臭小子,哼……”芮楚嘀咕着,一天都在准备远行的事物,身心俱疲,芮楚其实睡觉总是容易失眠多梦,今夜却踏实的很,身边有人待着,连梦魇都远远的避开了。

白夜闭目假寐在桌子上,身后的七条尾巴垂在桌面,江城夜静,城郊的客栈愈发如此,仅有窗外偶尔会传i虫鸣。

夜露重,待在外边还穿着平素的衣裳就会凉,因为计欷暂时离开,她的位置由卫队的图丽代替。

这一夜紧张的不是司马轻语,而是熄灯合衣躺在床上的褚玉,席一楠带着司马轻语卫队的两人去劫持富商,褚玉主要负责制定计划,初次在司马轻语面前表现自己足智多谋的一面,褚玉当然不希望席一楠她们失败。

何园内,席一楠贴着墙边,身边是江湖名唤作“剔骨鬼”的姑娘,瘦高靓丽,卫队里就亲切的称她阿鬼,巴郎蹲伏在一颗树上叼着一根草根,咀嚼里边甜味。

阿鬼是练得阴寒内功,天生露出i的眼珠子白多于黑,浮突玲珑的身段给人痴迷,面容精致,隐藏在一块蒙布下,阿鬼人称“剔骨鬼”,这很明确的告诉人,阿鬼不像看着那么妖媚惹人,动起手i她能凭借武艺的精巧快捷,把你短时间内分尸。

席一楠抬头对巴郎道:“巴郎,你负责清除何园的守卫,在阿鬼没得手前,咱俩要保证清理闲人,还要把何园的护卫唬住,到时别留手了?”

巴郎点头道:“好!”

阿鬼拉拉席一楠的袖子,幽幽道:“一楠姐,我不想绑人,我跟你在外边,巴郎去绑吧。”

据说何炳权长相油腻,熏香,阿鬼行事猖狂放肆,可对恶心的抵触是免不了的。

巴郎无所谓道:“那我的刀借给你用?你的家伙事儿太显眼了。”

阿鬼的兵刃是一把镔铁匕首,一把三棱刮骨刀,江湖上用这一套的就只阿鬼,看兵刃分辨人算是江湖人士都懂的功课,尤其是针对那些使用特殊兵刃的武者。

“那……那就给你匕首吧,三棱锥就放在墙角,撤离时带走。”阿鬼将镔铁匕首丢给巴郎,将三棱剔骨刀藏在墙角,她则接过巴郎的佩刀。

何炳权粗通武艺,巴郎就算让他两只手都能打晕他,因此阿鬼、席一楠都不担心巴郎没趁手兵器实力会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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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章玄冰

血罪谶书正文127章玄冰混黑的天幕笼罩下,席一楠、阿鬼走正面靠近何园主院,巴郎绕过几处院子预备着在后方奇袭,就等着席一楠那边跟何园的护卫打起来,尤其是何炳权身边的武者。

席一楠走出十余步,忽然驻足不前,闭目在空气中深深的吸了口气,拦着阿鬼,两人就地躲在院门后。

“跟你们说,上次老子去紫玉阁爹抓,就因为吃里扒外的货色……消停的待了俩月,都快长毛了,机灵点,我爹不会半夜来查,明早去紫玉阁叫我,知道吗?”

一道轻狂的男声响起,口气能拽上天,在这何园主院,来者就应该是何炳权的儿子之类,席一楠朝外侧的阿鬼使了个眼色,阿鬼本就眼白多过眼黑,结果眼珠子一凌,活脱脱的吊死鬼面孔。

阿鬼只等那数人走到门前,身影闪过,一刀鞘砸在最近的家丁脑门上,顺势一推,晕眩的家丁将身后两人撞飞。

方才放狠话的公子哥个头矮,方头大耳,一颗大黑痣长在嘴角,看长相就知道是何炳权的种儿,衣裳锦绣,还装模作样的捏着把竹骨画扇,就似那圈里的毛驴装骏马,给人笑掉大牙。

那公子哥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能瞧见阿鬼的残影,脑门热乎乎的东西流下来,蒙了眼,手一抹,赫然是殷红的血迹。

“保护公——”

随行的护卫一刀砍过来,人却被席一楠一剑捅穿,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只能留着给黑白无常诉说。

阿鬼抽刀只是削中矮公子额头肉棱,并没有致命风险,他自个儿胆色不济,眼一翻,晕了过去。

席一楠一人一脚将摔倒的随从踢晕,提着剑,扭头对阿鬼道:“走吧,难得能肆无忌惮的闹一场!”

阿鬼在开打时极度嗜血,贪恋的舔舔红唇,随着席一楠在何园寻人就打,侍女丫鬟一概敲晕,护卫武者没眼力劲儿的就直接砍掉,总之她们的目的就是制造混乱给巴郎得手的机会。

“小辈,敢来何园撒野,吃我一刀!”

阿鬼以花哨残忍的招式闻名江湖,其实她最擅长的还是轻功,唯快不破,冠绝的轻功能最大限度的让阿鬼在短时间内完成招牌手艺,剔骨。

忽而,身后疾风来袭,阿鬼倒地翻滚,得空见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手里一把泼风大环刀,挥刀时刀背九个铁环“叮铃”作响。

席一楠甩剑磕飞一人,回头看过那男子就再没有担心阿鬼,只是一个没名号的草包货,这种声名不显的人腾不起大浪。

人贵自知,可那男子挠挠脖子,将一颗小泥丸弹向阿鬼,阿鬼厌恶躲闪,就势一刀,这一刀看似极简,实则变数多,封住了他前边的近路,他只能退。

迎面打斗的禁忌之一就是一退再退,可这男的武艺不如阿鬼,退过一步就不得不再退一步,连退三步就自己乱了阵脚,现眼至极。

“噗嗤”,阿鬼一刀将他大腿砍伤,亏得这时候侧边有人来援,阿鬼挥刀格挡,他才不至于落得小命不保。

“好厉害,此仇不报我还有何颜面混?”

男子捂着腿跑到开阔地,摸出来一颗黑药丸吞下,运气消化,立时暴突两眼,血丝遍布,丹田里内力暴涨一倍。

一粒紫金血丹能增长一炷香的武力,依照使用者基础,想他这类一流武者就能平添一倍的内力,短时间实力直逼准宗师的武者。

何园能打的武者许是都在保护何炳权,还没接到消息赶来助阵,席一楠砍黄瓜切菜,扫荡一遍竟不觉累,阿鬼打的兴起,见刚才跑掉的男子又气势汹汹的拎着刀回来,冷冷的卯足劲,刀就奔着对方天灵盖去了。

双刀交触,阿鬼诧异的看着男子刀被震的脱手,虽说她只是觉着手麻,可这人方才还没如斯浑厚的内力啊?

闲人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就等何园武艺顶尖的那一批武者出来,席一楠说道:“这是嗑药了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估计五年内没法重回巅峰实力。”

“嗯,弄的我手有些麻。”阿鬼埋怨道。

依靠药物增强内力弊端极大,稍有不慎就是两眼黑,得胜还能落得轻伤,嗑药如果败了,不死都得残废。

阿鬼踢过去一把剑,正中那男子腋下三寸,许是肺,那人吐了两口血沫子就晕了过去。

“快快束手就擒,否则教你生不如死!”

数名声势不凡的武者蹦出来,为首的是一老者,一脸暗斑,拄着拐,脊背佝偻,风烛残年却有着一双雪亮的眼睛,年迈归年迈,扯开嗓子喊的两句就能听出来其中气浑厚,内功浩瀚。

阿鬼眯眼扫过老者,脱口道:“归林九?”

老者拐杖就地一砸,脚下青砖应声粉碎,严肃道:“小娃娃,老夫年迈,吃斋十年有余,念你年少有为,来日方长,快些去吧。”

“老头,你们几个捆起来兴许能打过我,可我们是两人,念你垂垂老矣,还是快些回去养老吧,这年头,没必要讲交情给人办事……不是么?”

席一楠“出言不逊”,江湖上说起归九林褒奖之词多些,无他,就因为归九林行事利落,德高望重,算是如今江湖最老的那辈儿,论资历比德厚公公他们一众大宗师还要靠前,可归九林只能算不错的宗师。

阿鬼武艺与席一楠相仿,都是准宗师,场上除过归九林,每人都能跟她们二人过招不倒,只不过就凭这帮一流货还不够看,巴郎已经是宗师境地,等巴郎把何炳权绑走他们就会开始手脚打乱,到时候脱身不成事儿。

阿鬼可能早年还跟归九林小有渊源,没主动开战,席一楠当先攻去,甩过去几枚冰魄针,被归九林卷袖挡下。

“老了,英雄少年呐……”归九林脚底一踏,飞起几块碎石,推掌飞向席一楠。

席一楠挡下石块,四名武者已经袭来,席一楠凭着深厚内力震退俩人,阿鬼则冒险将其中一人打成重伤,只是阿鬼双拳难敌四手,右肩中掌,幸而伤势不重,不影响打斗。

……

何园大厅,何炳权抱着美妾品茶,那美妾生的一副好皮囊,细柳腰肢,哝桃腮红,娇滴滴俏生生的坐在何炳权大腿上,纤指捻起一粒鲜产的葡萄喂给何炳权。

再看何炳权一张方头大耳的丑脸,黄牙熏臭,挨着美人就足够人扼腕惋惜,白花花的银子攥着,何炳权这般年岁已经没少玩弄过细嫩的俏女子。

巴郎扭断门口守卫的脖子,低着头推门而入,见何炳权拥美在怀,嘲讽一笑。

何炳权怒喝道:“你是谁?左右,拿下他!”

何园武艺高绝者不只归九林一人,巴郎还没确定那人藏身何处,只不过何炳权身边的俩个一流货显然不足以抗住他一招,厚积薄发的一掌,硬生生的将二人打飞,当场横死。

巴郎手刚往何炳权身前一探,一支细长的冰锥刺来,赫然是何炳权怀里的美人,巴郎摇头冷笑,下一刻他手里的匕首就出现在小美人心口。

冰刺是江湖上玄冰门的专属,巴郎能猜到来者路数,隐藏起来的那位真正高手身份借此就能略知一二。

红颜命陨,绝色佳人,猝。

“玄冰门门徒?”巴郎捡起插入地面的薄冰锥,四处打量,眼眸一缩,将冰锥朝着大厅屏风后甩过去。

屏风质地硬,给冰锥一撞轰然倒下,背面的人一掌拍在屏风上,下落的屏风四平八稳的再一次立起来,掌力浑厚就能做到这一点,可下落的屏风有着巴郎甩出冰锥的劲头,加以重力,能把屏风推回去可见对方不是俗人。

“呦,辣手摧花啊,仁兄还真是好一份手段!”

嘶哑的娘娘腔主人是一个妖艳货,喉结突起,骨节粗大,五官俊朗,却是穿的一身苏绣琉璃彩裙,手里拿一把血伞,脸上抹着胭脂,周身香气氤氲。

巴郎嗤笑道:“杜沐,你不老老实实待在玄冰们,是没钱花用了?”

来人即是玄冰们副门主杜沐,准宗师,成名已久,实战不俗,曾有过准宗师死在他手里的传闻。

杜沐眼光扫过巴郎手里的匕首,嘴角一抽,问道:“阿鬼妹妹的匕首,她人呢?”

“不知道,匕首我捡来的,快些让开,玄冰们送弟子给富商,到底是赔色相的行径,你身为副门主丢不丢人?”巴郎将话头从匕首上挑开,专戳杜沐痛点。

杜沐语气一梗,解释道:“管我?踏过我尸体就能带走何先生,来试试?”

巴郎重重的吐一口浊气,运气掌力,以必杀之势冲向杜沐,杜沐不甘示弱,手掌凝出几枚冰刺,对着巴郎挡过去。

“嘶——”

冰锥碎裂,杜沐比反震力弄的心腹翻涌,拉着身边椅子才不至于退后,巴郎就是身形一晃,接着两人打作一团。

何炳权欲要逃离,巴郎甩出匕首将他大腿扎穿,接着补上一脚,匕首自大腿后侧穿入内部,每一动就会扯着肌肉,疼的何炳权哀嚎不已。

巴郎去打何炳权,杜沐一把扯掉巴郎面巾,失口道:“是你!”

转瞬间两人过手十几招,玄冰门的武艺路子精于奇术,巴郎内功要胜过杜沐一截,得空将何炳权制住不是问题,反而杜沐只能接空隙抓掉巴郎的面巾。

巴郎夺回面巾重新围上,重重一脚将杜沐踢飞,杜沐打斗间失神,巴郎没痛下杀手,因此杜沐只是受了点轻伤,再想跟他比过已经没可能了。

巴郎在何炳权后颈重击,打晕后迅速将其五花大绑抗在肩上,看了眼杜沐,笑着道:“规矩你懂,没必要就不用说出去了,何炳权我们不会杀,就是捞钱、捞权不过。”

说罢巴郎离去,杜沐起身深思,接着将本门的女弟子尸体上撒上些化尸粉,一具大好的躯壳,在化尸粉的腐蚀下成了一摊脓水,酸臭刺鼻。

“巴郎,你牵门主的债有多了一笔!”

杜沐席地落座,运功调养,片刻外边空中爆出一团烟花,漆黑的夜空分外耀眼,那是巴郎得手撤离的讯号。

外边打成一团的一帮人四散开,只因为席一楠甩出近百根冰魄针,又合力与阿鬼逼退归九林,接着两人转身就跑。

归九林年老,腿脚不便,追敌就只能由其他三人来,可这三人是绝追不上阿鬼、席一楠的,实力差距过大。

方才看阿鬼武功细节,归九林就已经认出来是她,空中爆开的烟火是通知信号,归九林如果没猜错的话杜沐那边失手了。

128章求教

血罪谶书正文128章求教巴郎跟寒冰门素有缘由,正因为这点,巴郎不止一次见过杜沐,点头之交都称不上,杜沐自有他收手的原因,巴郎同样有一掌拍飞他的原因。

天转阴,巴郎将何炳权丢在褚玉院里就回住处了,阿鬼受了些小伤,留在院里帮席一楠,顺带疗伤休养。

何炳权给锁在地牢,屋外淅沥的雨声响起,滴打在砖瓦上,奏成一曲哀歌,奠念何园消亡的人命。

褚玉在屋里招呼阿鬼茶水,阿鬼扔掉夜行衣,自穿着内里一件薄衫子进屋,解开来,肩头一个乌黑的掌印。

“受伤了?你要消肿的药吗?”阿鬼肩头的瘀滞格外显眼,她肌肤白嫩,凸显的伤就重些,褚玉关切道。

阿鬼笑了笑,说道:“有药的话就劳烦了。”

褚玉有备用一份常用药物,金创药、消肿止痛等,药箱就在屋内,取过来拿温水化开帮阿鬼抹在伤处。

“药不错,其实就是小伤,不影响我……”阿鬼解释着将衣裳穿起来。

何炳权已经给关在地牢,褚玉不着急找何炳权表述明白,反而阿鬼作为卫队成员,拉拢下关系能帮她日后在司马轻语身边日子过的热闹些。

褚玉看着阿鬼颇使人震悚的眼眸,问道:“你的眼,是天生这样?”

阿鬼不认为她长得吓人是缺陷,耸耸肩道:“是吧,我自小练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天生的,倒是我有时候杀红眼了,眼眸会聚起来,眼白更明显。”

“哦,我不懂武,还不知道有你这样的情况。”

阿鬼道:“其实我的状态有时很像走火入魔,见着血,我就愈能激发潜能……有一次,我遭遇武力胜过我的仇人,重伤的情况下硬是把对方耗死了,那次是我有生以来受伤最重的,恢复实力花费三年。”

豆大的雨滴打在屋檐上,渐渐的屋外的雨声听的清晰了,阿鬼乐意跟褚玉说起来闲事,褚玉自是好奇期待的听着。

席一楠在地牢准备接下来收押富商的地方,何炳权在江城地位很高,想要江城的富商望风归降就得先把带头的几个巨富收拢起来。

地牢地方牢靠,扯开嗓子喊都不会传到上边,收拾过杂物,刚要离开就听着何炳权喊她。

“你们是什么人?要钱的话我能付起,只要不伤人性命,任你开口。”何炳权还算镇定,攥着镣铐拍打石门道。

席一楠回头走到石门前,打量着何炳权,说道:“你勾结江城官吏,祸害百姓,银两肯定是要的,也不多,主要是制裁你。”

何炳权矢口否认,解释道:“一定弄错了……我,我向来是布施穷苦,江城官吏也没勾结过啊,不信你们去仔细查查!”

席一楠呵呵道:“甭白费口舌,我累了,有事明儿说,我在上边能听见你喊,要是太吵闹,小心脑袋。”

废话无用,席一楠离开密道,何炳权不敢闹腾,只得寄希望于明日,可怜他富可敌国的商贾就能睡稻草石床。

何炳权见过大世面的人,就觉着席一楠像那种有组织的江湖武者,尤其是巴郎能把寒冰门副门主杜沐打的节节败退,连屋外的归九林都没留住他们,可见即使是女人也有足够的武力自持。

当下朝廷黜置使留住江城,名义上已经广步皇城司暗探分散在凉州地域,实则江城留下的皇城司武者才多,说到他勾结官吏,何炳权就以为席一楠是朝廷皇城司的。

敢在中州大肆经商积富,何炳权不止靠着一帮武者护卫保护自身,在皇城那边有高管庇佑亦是何炳权无忧的保障。

朝廷审讯不似乱党全无王法,皇城司直隶皇城,天子脚下的近侍,平日油水丰足,可他们逃不过一条,痴迷武艺!

江湖出身的武者没有不痴迷武艺境界的,穷极一生就为变强的武者能把武艺看的比命重要,一些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典籍、兵刃,何炳权府邸珍藏着不下十本。

……

苗苏苏是在次日晨起时收到消息,何炳权遭遇绑票的事算是把苗苏苏惹得焦头烂额,她当先想到的不是何园,而是离开紫玉阁直奔桑梓院早徐影商量。

桑梓院门庭寥落,丁柔早早的就盘腿坐在后院门口等着苗苏苏,苗苏苏上前点头致意,一路轻功飘忽,显然苗苏苏暗地里有着精湛的武艺。

苗苏苏心里憋着是,眉头拧成一团,问丁柔道:“柔姐姐,何园的事你知晓了吧?”

丁柔看看苗苏苏,苦笑道:“知道了,夫人得知消息就说要我等你过来,偷袭何园的三人,都不是善茬。”

苗苏苏叹气道:“可不是,杜沐轻伤、归九林虽说没伤着,可对方是光明正大在何园闹事,实际世上三十八人,那天给打昏的就有四十九个。”

丁柔问道:“好生厉害,夫人说令尊没事,你且放心些。”

“谢谢柔姐姐……”苗苏苏知道急不管事,想解决问题还得冷静对待,否则还不如置之不理。

“行吧,你先进去,主人可能在梳洗更衣。”丁柔将苗苏苏送到徐影卧房前,就没再进去,徐影梳洗时不喜欢人杂,尤其是情绪乱的时候。

门无风自开,苗苏苏知是徐影要她直接进来,就进屋合上门,随身的匕首已经交由丁柔暂时保管。

屋里孕育着薄荷香,水雾伶汀的,仅有一个侍女端着盆水窈窕的站在门边。

苗苏苏刚踏进内屋就见徐影披着一件桃花秀禾的衫子,大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修长玉润的腿交叠着搭起来,尤带着水痕,精致的就如一块牛奶浇筑起来的白瓷娃娃。

裙带如花,人若画,徐影柔胰舒展,捻着一只小笔,沾着朱砂在额头点了梅花妆,妖艳夺目。

苗苏苏愣神,立刻转过身背对着徐影,促狭道:“徐姨,多见谅,我当您梳洗过了,要不……我出去等等?”

徐影柔声道:“免了,嗯,那就由你帮我梳洗吧,何苗,把水盆给苗小姐。”

何苗是徐影的贴身丫鬟,负责徐影梳洗沐浴等琐事,恭敬的将水盆递给席一楠,说道:“何小姐,夫人今日竖梳垂仙髻,结发髻时轻些即可。”

“好。”苗苏苏端着水盆走到梳妆台前,将水盆轻缓的放下。

不得不说徐影魅的惊心动魄,秀挺瑶鼻,贝齿齐整,星眸桃唇,及腰青丝瀑布般倾斜直下,体态袅娜万千,玉露柔雅,秋波转眸。

徐影慵懒的倚着梳妆台,提醒道:“苏苏?”

苗苏苏回神,将手巾打湿拧干,擦拭着徐影秀发,“徐姨,今日您又变漂亮,我方才看的失神。”

徐影娇笑道:“小嘴像吃了蜜糖似的,姨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小姑娘,还能美多久?”

苗苏苏刚要说话,徐影按着她嘴,说道:“忙你的,听我说说我的想法,你爹或许没事。”

何园那边消息就说何炳权给人劫走,银两的事只字未提,如果是刺杀的,以那些人的武艺早该得手了,心急终不得要义,苗苏苏只得尽心给徐影梳好发髻。

“具体的我听过了,何园主要闹事的就俩人,还是女人,劫走你爹的是男的,武艺尚在杜沐之上,他只是毙掉两个护卫,打伤杜沐,具我所知,江城当下能有那一份功力的壮年男子,有巴郎、朝廷的李龙源,还有其他亦未可知,我只是给你点思路。”

徐影对苗苏苏亲近,每每见面语气温和,何炳权的事她大可闭门谢客装没事人,可苗苏苏来了比何炳权十几年的合作关系都有成效,她自是明白不能将徐影当成是随意就能拉拢的援手。

养护得当使得徐影玉肤水嫩,淡蓝色拨动的脉搏都明晰可见,徐影总说她年岁再大会落得人老珠黄,可四十岁的人就像二八少女般的姿态,怎能肯定衰老与否呢?

苗苏苏对着镜子调整徐影发髻的角度,不免拨动她头部,可徐影不起毫厘的情绪。

“巴郎在前朝公主司马轻语身边做护卫,李龙源一直是皇城司的人,二者均有相当数目的同伴,年岁相仿,武艺清绝,我惹不起。”徐影向来自傲,难得在人面前自嘲一句。

苗苏苏愁苦消淡了多,情不自禁的觉着徐影温柔雍容,拥着她脖颈笑道:“徐姨,从没见过你这样,真的,那一下美的我没法形容,我要是男子,就挤破头要占有你。”

徐影轻笑着抚上苗苏苏手,和蔼道:“徐姨我可不喜欢男人,练功的弊病,我知道我习性无常,难得你不大怕我。”

“徐姨,天下就没一个您瞧上眼的吗?”苗苏苏看着铜镜中徐影的眼,问道。

徐影呆了呆,答道:“说我干嘛?过些年我就彻底老去了,再无心思,江湖忌有情啊。”

129章住店

血罪谶书正文129章住店一提江湖就热血,江湖江湖,大江东去,奔腾不止,落得河湖积蓄,江流归于静止。

身在江湖难逃厌倦,代代流传着,总有新人肉破血流的挤进来,经历过的**湖归隐退避,没死没伤,那就算阴德积够了。

何炳权被绑走的具体原因徐影大致能摸到边缘,毕竟她因为褚玉消失寻找了半月有余,褚玉手里的那份东西就凑巧不巧的牵扯到何炳权。

褚玉的事还是不要告知苗苏苏的为妙,毕竟都是徐影准备妥善要去坑何炳权的,徐影能待见苗苏苏,何炳权那老色鬼徐影可没兴趣救他回来。

苗苏苏梳好垂仙髻,徐影递给她一支翡翠纹银簪子,苗苏苏接过手时诧异了一下,随即将簪子插入发团中固定发髻。

“徐姨,簪子是纹银的?”苗苏苏问道。

徐影笑着道:“是,不值钱,就觉着好看,一句说得好,‘女为己悦者容’,我就喜欢自个儿打扮的漂亮!”

苗苏苏道:“确实,反正是紧着自个舒服先,外人看不看倒是一般了。”

徐影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丁柔在窗外练剑,搅动着空中不断溅落的叶子,说道:“苏苏,你在紫玉阁看出来紫袍那徒弟屋里的怪人吗?”

苗苏苏跟孟珊她们交集算是友好,只灵敏一人跟她亲近点,但有限度,据说紫袍指给谢徒一个护卫,神秘的很,苗苏苏只见过谢徒那边常有一只大的离谱的白猫游逛。

“徐姨,许是那人闭门不出,我真没见过,就见过一只猫,很大的猫。”

徐影嘴角弯起来优美的弧度,笑道:“猫?我看是妖,丁柔跟那只猫妖交过手,七只尾巴的猫妖,千载一遇的大妖。”

苗苏苏自幼在苗疆长大,听长辈说过南苗那边山林里有灵兽出没的稀奇故事,双头蛇、独角兽、猫妖、吃人的野猪等,徐影说的猫妖在苗疆的秘典里被称为通灵神兽,祥瑞征兆。

苗苏苏将她所听过的说给徐影,徐影则道:“南苗是这么说的,可西域那边的传说不一般,七尾不是极数,九才是,九尾猫妖,你听过吗?”

苗苏苏摇头道:“从前我倒是见过两只尾巴的猫妖,紫玉阁的那只还没看清过,我只知道那只猫体型大,速度快。”

“嗯,我估摸着那只白猫的速度如果没给上次的巷战束缚,足以挨近大宗师,丁柔没在那边失手就已经不错了。”徐影对猫妖的事兴致不高,就只是……渴望,那样一只高贵圣洁的宠物才能称得上她的容颜吧?

苗苏苏自是不清楚徐影的想法,说道:“谢徒那小子在紫玉阁混的风生水起,瞧起来没特别的,徐姨要丁柔姐去抓他是作甚呢?”

浩气长存,善者至尊,谢徒待她不错,因此苗苏苏只是想探知徐影抓谢徒的目的,反正徐影只会当她是好奇心驱使而已。

徐影道:“看运,找人给他看运,不瞒你,我遇着一江湖算卦的道士,说我有凤舞九天的气运,只是尚需龙腾相助,那龙,当下还只是幼龙。”

苗苏苏不敢置信,掩嘴道:“徐姨你信算卦的?”

徐影娇嗔道:“姨就只是试试,那道士神神叨叨的,说中了几件事,我就信了,江城不就有个紫袍老东西吗?”

“哦,凤舞九天,你的意思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苗苏苏实在不懂,龙凤命数不就是皇帝皇后吗?

徐影解释道:“龙不是皇城的皇帝老儿,道士说是蛟龙,流落偏地的王者,我派人在江城寻找可疑的,最后紫袍的徒弟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桑梓院在江城的势力不只是院里的护卫,杂七杂八的没少招揽下人手,办大事缺乏能力,找人排查这等小事办起来速度自是快的很。

要说徐影遇着走江湖的道士,那时候道士主动来桑梓院拜访,一身三流武艺给桑梓阁的武者绑了起来,一连说起来桑梓阁的院内隐秘才把徐影招过去。

验证真伪就是徐影问点不为人知的事,那道士对答如流,梗着脖子只告诉徐影她命里吉凶的事,还说龙就在江城,江城弹丸之地,不乏有那些窥觊的小人。

徐影相信天命所归,还是从紫袍起,旧怨归旧怨,紫袍本事不小的事徐影还得点头承认,来桑梓院的道士衣衫褴褛就如走大街的乞丐,烂疮皮藓,远不如紫袍来得整洁。

向那老道士问起紫袍,那老头就摇头晃脑道:不可说。

前有紫袍做底,那道士离开后徐影就差人行动,找着谢徒还要亏得有人在城门把守,专找形貌端正的娃娃看相,取合适的告诉徐影。

苗苏苏给徐影严谨认真的态度震撼到,凤舞九天的命,算明白那“龙”小徐影三十岁,徐影还真是大器晚成。

“行了,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会借着那小崽子当凤凰?其实就是想扩大生意。”徐影自以为不为外物所扰,换成真天子十八抬大轿请她去着凤披霞冠她都不愿意,换做是生意往来倒是还行。

苗苏苏哪敢驳了徐影面子,附和道:“徐姨,那小子据说外出了,近日没见他忙前忙后的帮紫玉阁女人们买东西,问起来,都说是外出磨练。”

徐影吁气道:“随便吧,丁柔上次受重伤,你猜扯出来谁了?”

苗苏苏猜测道:“巴郎、皇城司的李龙源?”徐影方才说起来李龙源、巴郎,因此苗苏苏臆测是二人之一。

徐影道:“是李龙源,丁柔那天跟去接谢徒的女卫、大白猫打了起来,遭遇许浩,她假意离开,其实留下观察,李龙源就是那不久出现的。”

说起李龙源,苗苏苏客观道:“他算是当今一辈人中老年能逼近大宗师的一个,功力只比徐姨你弱一点吧?”

徐影谦虚道:“没打过,兴许我还只能跟人五五开,男武者体能消耗方面更胜一筹。”

男武者体能优势,女的则轻功容易大成,优缺比较,武道一途还是男的走起来平坦,天生优势就在男的一方,一力降十会,大开大合的招法由不得人游戏。

苗苏苏来是找徐影谈事的,可徐影脾性古怪暴躁,苗苏苏决不能主动在徐影面前提起来义父的事,言辞有道,没想到跟徐影说的连她都给带进去了。

徐影聊的起兴,苗苏苏只得暂时忘怀心思,全心意的陪徐影聊天解闷儿,罢了自有功夫说起来要紧的事。

……

离开江城地界,谢徒、芮楚、计欷、赵芸郁一行雇用马车、马匹等,其实主要还是赵芸郁坐不惯马匹,白夜且需要在日间小憩。

谢徒没怎么骑过马,人小力薄,只得跟芮楚共乘一匹,计欷单独一匹,车马齐备,沿着官道径自赶路。

路线图是由无道、句凌师兄弟参谋着定下来的,凉州的山水景色,鸟兽草木,人文地理据说都能在这一条路线上见识过。

这一日来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小镇,镇子小,客栈就一家,赶车的车夫是四十余岁的老把式,芮楚开三倍银两他就答应了随着他们在凉州地界逛一年,赶车三十年,凉州地面上他自称是摸清楚八成。

计欷丢掉阳魄后实力飙升至宗师,芮楚路上犹豫再三也把阳魄贡献白夜了,她是要跟赵芸郁绑一块儿生死同穴的,被白夜吞掉阳魄还能借着白夜的光将境界提升一截,何乐而不为呢?

计欷是宗师,芮楚由一流武者踏入超一流的行列,谢徒在路上有计欷帮着已然摸到二流武者的门槛,七尾的白夜不必言说,一行人就保护赵芸郁一人,只要不遇着帮派势力就能保全众人。

芮楚她们都蒙着面纱,一进屋芮楚就放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对老板道:“包间,上一桌厨子拿手好菜,还要客房两间,要最好的客房。”

偏僻的小地方难得遇着贵客出手阔绰,老板招呼着芮楚一行上楼,却迎着三五个下楼的大汉,酒气熏天,满嘴喷粪。

“老六,我跟你说……哥哥那日在江城,什么,什么紫玉阁嫖的那一晚……嗝,嗯,那块儿的小妞就跟这妞一般漂亮!”

为首的醉汉见色眼开,瞪着酒醉头昏的死鱼眼来摸芮楚脸蛋,芮楚冷哼着一剑将其砸下楼梯,正中下边一桌吃饭的老叟,酒菜浇了一身,座椅都给砸碎。

芮楚扔了一小锭银子给下边,谢徒道:“快点跑吧,我们要打架了,换地方吃去,多余的就算抚恤金了!”

江湖人的冲突一般的老叟哪敢逗留,捡起银锭子就屁颠屁颠跑了,脚下抹油,那速度,不弱于青壮年的汉子。

芮楚砸下去一人,那汉子的同伴哪里肯依?醋钵大的拳头朝芮楚呼过来,芮楚剑柄狠狠一戳,壮汉应声倒地,捂着胸口大呼起来,芮楚厌恶的一脚踢开,扶栏就这么断裂。

谢徒摸出来一锭银子给客栈老板,安顿道:“入夜时我们要两只浴桶,还有,去帮我们马喂食最好的饲料,我晓得银子富足有余,你要是偷工减料,连你一起揍?”

客栈老板回头,正对着计欷冷冰冰的眼神,忙不迭点头道:“自然,少侠,女侠放心,办不好你们砍我脑袋!”

131章花画

血罪谶书正文131章花画谢徒的计划是一年里至少要赶路六十日,那样才足够完成预定路线,连着几日没歇息,夜里想起来芳姐她们的好,平素心肠宽广的他不禁忧郁,坐在板凳前看着窗外清辉漫空,那一弯月牙儿。

想着远在江城紫玉阁的孟珊姐她们眼里的月儿也像他看着的这般吧?

芮楚在无声的练功,计欷已经沐浴过去隔壁休息了,白夜假寐,它自是能感觉道谢徒内心的想法,不过亦没法帮谢徒什么。

赵芸郁日间赶路困的够呛,在之前就睡了,计欷则是在隔壁练功,她明白赵芸郁身份对司马轻语意味非常,可并不准备揭穿她,因此司马轻语送来的飞鸽传书,她只是向司马轻语报了平安。

她觉着就此把赵芸郁的身份捅咕出去,有失脸面,就算司马轻语真知道赵芸郁的身份也不会追来的。

“瞄——”

白夜听到有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倏地明悟,起身从窗边跃出,转过屋檐,果真在客栈前边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听到响动,隔壁屋里的计欷同样的窜出来,见白夜已经守在屋檐,心里惊叹不已,朝发出声响的那个人影看过去。

那人一身夜行衣,看身形是个瘦削的男子,瞄着腰,轻功寻常,或许是个盗术并不高明的贼。

那小贼绕过客栈,计欷轻轻的跳下屋檐,白夜却没跟过去,有计欷去看看已经足够应付了,它还是守着谢徒他们为好。

计欷没少见识过白夜表现聪慧的一面,尤其它还格外对阴谋论敏感,调虎离山之类的小计根本就不会影响到白夜的判断,因为它那种天生自带的诡诈。

小贼左顾右盼的翻过客栈院墙,摸进边上的一辆马车,那是客栈住店客人的马车,计欷一行人的那一辆马车就在边儿上。

携带的银票、衣物等都带进了客栈,因为客栈有守夜人盯着马匹马车,马夫亦已经找了简单的客房住下了,只可惜客栈的守夜人能力有限,没发觉那小贼的行动。

眼见着那小蟊贼翻身摸进自家马车,计欷捡起一块石子儿击中马车车辙,“咚”的一声,清脆入耳,在夜里只有虫鸣的空中传出十几丈远,守夜人和车里的贼都惊了。

“谁?”

守夜人拎着棍子,提着灯笼顺声响寻过来,小贼显然是惯犯,知道不能藏在马车里等着被人发现,不顾轻声,翻过院墙就撒丫子跑。

待他跑出百丈远,确定没有危险,扫兴的翻看手里的两把剑,剑就是寻常家伙,值点钱却又太过平常。

统共摸了两辆马车,就只拿出来两把剑,担惊受怕不讨好,他骂骂咧咧的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走着。

“把东西放下。”计欷出现在小贼身前,她还是白日时的衣裳,只不过没有戴面纱,秀丽妖娆的面孔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小贼咽了口唾沫,看着计欷手里的剑鞘,有镶嵌宝石,在幽莹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没本事的人不会在剑鞘上镶宝石,他只是乡下小地方做偷鸡摸狗勾当的贼,见着江湖武者,内心已经风激电骇的战栗起来。

“误会,剑我不要了,抱歉……”

小贼将两把剑丢给计欷就想跑,计欷踢起一块石头正中小贼腿弯,疼的他就地跪下,生泪直流。

计欷刚要过去收掉小贼性命,迎面走来一个白衣男子,握着把折扇,背影倒是板正,如月朗风清,朝霞暮色。

男子的轻功大成,看似平淡无奇的步伐,就已经能实现缩地成尺的意思。

白衣男转身一看计欷,登时惊为天人,笑着道:“姑娘贵姓,家住何方啊?”

白衣男面容粉白,星眉剑目,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弧度,发冠修饰颇有些贵气,看样貌还会被人当做是富家公子哥。

计欷皱眉打量,问道:“你哪来的?”才沐浴过,水泽虽已经干掉,可风尘困色尽扫,此刻计欷有着诱惑的资本。

“小生花琼,飞花落叶的花,玉树琼花的琼,幽州人士,路过此地……不晓得姑娘夜里伤人,可有难处?”

花琼稳稳的玉面公子,气质儒雅,举止清和,不惹人厌的同时还会有可亲可敬的感觉,对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或许还有魅力,对计欷来说还是差着千山万水,这种明面货色遇着真险情那就是一个字“怂”。

计欷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指着他身后观望的小贼,“我想杀他,你拦着就是跟我过不去,给我个说法,要不就滚蛋。”

“他啊?”

花琼翩翩公子的揍性重,慢悠悠的散着扇子走到小贼跟前,忽笑道:“老弟,你印堂发黑,命不久矣了。”

小贼疑问道:“什么?”

“额……”

花琼折扇内藏毒针,随手一甩,一串毒针就刺入小贼颈部,花琼飞起一脚,优雅的将还没咽气的小贼踢开数丈远。

狠角色都是那种杀伐果敢的笑面虎,计欷抱着剑很有些兴趣,这小子武艺跟如今芮楚差不多,许是近年江湖崛起的新人,未曾谋面过。

“姑娘,解决了,你看,与小生喝一杯如何?”花琼“唰”的合起折扇,问计欷道。

计欷看着小贼死不瞑目的样子,嗤笑道:“你们认识吧?”

花琼一副惊奇神色转瞬消逝,摇头道:“我乃谦谦文人,怎么会跟下九流的贼一块儿同流合污呢?”

计欷却道:“他的眼神是诧异的,还有央求,我手里死过不少人,我很清楚这点,你们绝对认识。”

花琼蓦然变色,冷冷的转过身,盘算着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话,计欷根本就是**湖,跟以往对付的富家小姐不可同日而语。

“你是采花贼?”计欷问。

“不——”花琼刚要答问,就觉着计欷已经快要靠近他了,骇然转身,见鬼似的看着她。

花琼倒抽一口凉气,看着脖颈的剑,折扇探出来将剑刃格开,只不过剑刃魏然如山,屹立不动。

计欷的功力已经有源源不竭的意思,浩瀚如海的丹田贮存着真气,就算跟花琼耗着一两个时辰也只能是花琼力竭虚脱。

计欷遗憾道:“可惜了,风月大好,你太贪慕这些,有遗言嚒?”

花琼对计欷挑眉道:“姑娘,小心有人偷袭!”

本来花琼的意思是诈一诈计欷,可计欷早已经察觉身后的偷袭之人,姑娘家特有的幽香体味在她没靠近前就已经扑入计欷鼻中。

计欷扭头避开身后的偷袭者,一式“月溅星河”,将花琼打伤,花琼趁势闪开。

身后那位不出所料是个姑娘,清秀害羞,见计欷看着她,煞红脸扭捏起来。

花琼恨其不争的骂道:“你疯了,她是敌人,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怕人!”

那害羞的姑娘恍然明悟,提剑戳向计欷,右手挥剑,左掌拍向计欷下腹,竟然是左右互搏术。

武者眼里贪多的招式不能熟练是坏事的,计欷剑势陡峭,不顾下腹的那一掌,只一剑刺去,双剑交触时还爆出火花来,害羞的姑娘不得不手掌全力应付计欷的剑势。

花琼自怀里摸出来飞蝗石,弹向计欷背后要穴,计欷下腰躲闪,又迎来害羞姑娘的撞膝。

害羞姑娘的实力已经有准宗师的意思,只是学的杂,招式巧妙不能融会贯通,膝顶剑刺,均落空了。

花琼解下腰间充当腰带的黑蟒鞭,甩了个炸响,抽过计欷脑门,计欷迎上去就是一剑,吓得花琼又是甩出来暗器打计欷。

害羞姑娘抱怨道:“锅锅,你讨厌不讨厌?就知道丢暗器,我打的好好的就给你搅局了,丢人!”

言罢,害羞姑娘娇喝一声,挺剑直击计欷,招式飘忽,行踪莫测。

害羞姑娘的实战经验似乎极度匮乏,原本计欷就觉着她学的驳杂不纯,没曾想根本就实战练习过几次,生疏的剑法在同境界的人看来还算是精妙,在计欷眼里处处有着漏洞。

计欷和害羞姑娘斗过十几回合,两人走马灯般打,花琼时不时的凑上来帮衬害羞姑娘,倒也能维持些时候。

以往计欷剑走江湖,毙敌无数,遇着这俩路数相近的货色还真不想伤着这小姑娘,大敌当前还会害羞,一看就是刚出师不久,常年在山林里没见过世人。

“姑娘,我玩真的了,接好了。”

计欷蕴足内劲,横削一剑,将花琼的软鞭斩断,腰肢凌空扭转,既避过害羞姑娘的剑刃,还转身还了一剑。

接着计欷每一剑都是真水平,捡着害羞姑娘漏洞,步步逼近,那姑娘忙于招架,眼见着计欷剑砍过来,吓的连剑都丢了,缩着脖子等她砍下来。

计欷剑刃在姑娘天灵盖几寸位置停下,花琼扑过来要救人,被计欷一脚踹飞,再没了翩翩谦和的样子。

害羞姑娘红彤彤的脸蛋煞白,嘴唇哆嗦,半晌摸摸脑袋,睁眼见剑刃还悬在头上,又吓的闭住了。

“锅锅,你还活着吗?”害羞姑娘闭着眼,问。

花琼挣扎着爬起来,吐了口黄土,道:“完喽……妹子,哥对不起你。”

听他们二人对话,计欷忍俊不禁的笑了,问道:“你说的锅锅,就是哥哥的意思吗?”

害羞姑娘迷茫的睁眼看着计欷,点头,见花琼坐在一边灰头土脸,投以不悦的目光。

“你们亲兄妹?”

害羞姑娘答道:“龙凤胎,其实喔是姐姐,只不过喔娘说女孩就要做妹妹,要由锅锅保护,喔叫花画,书画的画。”

132章珍馐

血罪谶书正文132章珍馐花画轻柔似水,语气细雨和风,就说气质是一等一的好,害羞几乎成为花画的缺点,尤其她颔首扣手指的羞态,真个病娇三分,让人忍不住怜惜。

花琼已然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挡在花画前边,摊开双臂,闭眼道:“要杀要剐,随你便,放我妹子一马。”

计欷剑刃挑起花琼下巴,笑问道:“我说,你有贼心,有贼胆,就是本事不到家,刚从山里边出来吧?”

“我们出来一个月了。”花画问什么答什么,水灵灵的大眼睛告诉你“我不会撒谎”。

计欷一脚踢开花琼,鄙夷道:“采花贼,我最恨采花贼,花画姑娘,你说,你……哥哥玷污过几个姑娘?”

“一个!”

花画伸出一根手指头,同样不悦的撇了眼花琼,那模样就跟计欷如出一路。

其实花琼采花贼名头是他自个儿冠名,一月来就在一处农家得逞过,一路上给花画白眼责骂,没想到接着就碰到计欷这等铁板,折了腿,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计欷横着剑,以剑当鞭,抽了花琼数下。

花画纯真感激的看着计欷,竟是没把花琼挨揍的事放在心上,兄妹二人性格迥异,就像白纸黑墨的差别,使得计欷没狠下手来制裁花琼。

倒不是顾虑花琼如何如何,就怕花画伤心难过。

江湖人快意恩仇,快意就是随性援手,前一刻还血腥打斗,下一刻就顺手救助穷困,这就是江湖的侠义,江湖的快意。

“姑娘,有点性格,我欣赏你。”计欷道。

花画谢道:“姐姐功高盖世,花画不敌,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办法让我哥回去对那名被他欺辱的姑娘道歉,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计欷看看花琼,狠狠的踹了一脚,怒问道:“你,老实交代,怎么欺负清白姑娘的?”

花琼哭笑不得,瞪了眼花画,说道:“就是那日路过一个偏僻的山村,我见小溪边有姑娘在浣衣,姿色姣好,我就……就把她打晕,那个,咳咳……”

计欷听着来气,收起剑来,一脚一脚的踢过去,脚下不留情面,权当解气。

花画随后还不轻不重的踹了几脚,笑嘻嘻的,心想反正都已经被人揍过,她自家人占点小便宜不为过吧?

“妹子,你?”花琼抱着脑袋,无奈的挨揍。

计欷捡回被小贼偷去的剑,想起来小贼应该还与他们兄妹认识,便问道:“那个贼?”

花画走过来挠头道:“他偷东西被我抓住,我哥指使他去找点干粮来,我们没钱了,肚子饿。”

拜师学艺想找着合适的师父,就要习惯师父的怪癖,隐居、吃素、流浪等都是一些高人的惯有癖好,计欷的恩师就是在山里隐居的,手底有她那十几个师兄弟们。

看花画的样子就是不染纤尘,纯净如白纸,在山里长养大的姑娘不懂俗世正常的很。

“想吃东西吗?”计欷说话就像在诱拐花画,花琼待要说话,给计欷冷眼一瞪,害怕的又缩回去了。

花画咬着指尖,口水分泌飞快,点头道:“要吃。”

计欷勾着花画肩膀,边走边说:“那走吧,你哥就让他自己去找吃的,我带你去吃酱牛肉、烧菜、锅贴……”

花琼技不如人,被计欷压着打没有还手余地,如果说计欷还有着什么让他惊惧,那就是坦然自若的语气。

被揍的浑身酸疼,肚里还没食,花琼估摸着计欷不像是坏人,姑且就由着花画去吃一顿。

想着花琼捡回断鞭,捂着腰走向小镇的民舍,半夜里借不到吃的,偷点还是牢靠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

……

计欷拐着花画会客栈,不如正门,叫醒趴在柜台里呼呼大睡的伙计,要他捡着方便的吃食送一桌去她屋里。

夜里光线暗淡,到了屋里计欷才算真正瞧见玉美人的真容,本就觉着她美,烛光下溢彩流光,浑身有着浅粉的暖光。

花画是鹅蛋脸,粉面桃花,双颊俏脱,圣颜仙姿,她名字里“花”、“画”两字真不愧对。

纤弱的身段就像糖葫芦似的极有韵致,计欷就在赵芸郁身上看过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白,花画出身微寒,能有着区别媚俗的美貌,当真是仙人只有天顾。

“姐姐,这是客栈?”花画紧张的跟着计欷,就跟偷人似。

计欷随口问道:“你没住过吗?”

花画道:“没,出山一月,我们风餐露宿,吃野果,喝山泉水,偶尔会跟善良的农民的讨要些吃食。”

计欷将花画引进屋里,给她倒了杯茶水,薄薄的樱桃唇因为缺水显得有些干燥,花画没怎么犹豫就一饮而尽了。

接着喝了半壶茶水,花画才停下,羞红脸,道:“见笑了。”

计欷好奇道:“你老是害羞吗?”

花画羞意更胜三分,坨红面貌,咬唇道:“有吗?”

“在山里,你们师傅只有你们兄妹俩做徒弟?”计欷问道。

花画道:“嗯,师傅说他要云游中州,就不留我们了,要我们出来历练五年在回去找他。”

高人隐士无非就是这一类,计欷倒没追问他们师傅底细,反而盘问起花画来历身世。

花画单纯,心底宽和,将真实情况跟计欷和盘托出。

原来花画兄妹俩是幽州来的,一路上奔波赶路,光靠着绝顶轻功赶来凉州,只因为花琼说起凉州地界兵荒马乱,适合他们历练。

前日花琼路过一个山村,色心顿起,害了一个清白姑娘,花画事后再三的责骂他,才有了兄妹二人一身武艺饿肚子的结果。

花画花琼是龙凤胎,所谓师父其实是他们父母早年的忘年交老友,危机时花琼父母委托老朋友照顾他们,那之后就失踪,了无音讯。

花琼十七岁,按照她的说法她父母已经失去消息整整十二年,兄妹二人都已经忘却父母的模样印象,只有偶尔回忆起片段来。

店小二送来了一盘酱牛肉、一碟时令菜蔬、三个热过的锅贴、一壶热茶,只道是客栈厨房那边就能找着这些东西。

计欷给了赏钱,店小二满心欢喜的去了,他一月不过豆大点酬薪,计欷一赏就是他半月赚的银子,怎能不高兴?

“哇,真好吃!”花画嚼着牛肉,吞咽着,囫囵吞枣她可舍不得,都是细细品尝过才会咽进肚里。

计欷看着稚嫩的花画,回想起刚走入江湖里忐忑蹒跚的她,那时候身上不免有伤,一步步走过来成为江湖一代顶尖高手,计欷付出过的将会是花画要付出的。

花画年纪不小了,踏足江湖,就照着当下武艺容貌,日后就会变成一个冷艳情绝的武仙子,这是江湖改变人的一种方式。

133章冰释

计欷反唇相讥,哼道:“小妹子,一路上你就跟我闹,对立归对立,闹崩了,对谁都不好。”

“你……你……”芮楚连说了几个你都接不下话,她理亏是真。

花画呆呆的看着,心想是闹矛盾了吗?似乎,矛盾的来源还是当下坐着的她。

一时间花画为难,放下筷子,试探道:“能不能听我一言呢?”

芮楚撩撩头发道:“说吧,又没人管你嘴。”

花画道:“你们是朋友吗?是不是因为我出情况了?”

芮楚其实想要说是的,只不过花画真善的态度让芮楚不忍,惹哭一个呆萌少女,芮楚就算刁蛮些,真愿意吗?

“临时的吧,当然不是因为你,你接着吃。”

计欷起身空着手,走到门口对芮楚勾勾手指,芮楚不甘示弱,倒要看看“妖精”能作出来什么幺蛾子。

走出客栈,计欷面色温和了些,转身对着芮楚冷脸,果断又选择板起来。

“妖精,你瞪我干嘛?”芮楚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盯着计欷。

计欷道:“皇宫里边就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么?”

芮楚哼道:“皇宫?什么皇宫,你还蓝宫呢你……”芮楚心里抽搐,该死的,给妖精知道她们来自皇宫了。

计欷背着月光,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芮楚道:“赵芸郁,皇室公主,我是真没想过能遇着她,小妞,如果我报信给我家公主,你们还能安稳的待在这里吗?”

芮楚在皇宫里哪儿受过这气?跟着赵芸郁随身服侍,其实算半个大佬,在一众宫女太监眼中有主子护着,那走路就是能牛气哄哄。

皇宫内院凭的势,芮楚也就是偶尔遇着妃子会打招呼,赵芸郁因为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根本就没怂过谁,被计欷弹压的连话都说不上来,芮楚实则已经憋着好久准备要絮叨了。

仔细想想过,芮楚觉着不能落得野蛮态度,否则给敌人瞧不起还不如独自个抽一个耳光呢。

“就算你有点良心吧,没害人,我……句尨姐说,你年轻的时候还算磊落,就是狂气,下手狠。”芮楚评判道。

计欷稀奇道:“不错嘛,觉悟很高,就当你道歉过了。”

芮楚说话不情不愿的,她知道对计欷的事有些过火,如果说她就是不讲理的野蛮人那芮楚会大喊冤枉。

客从主便,计欷过来后没提过条件,芮楚醒悟过来可也不会跟她直白道歉的,嘴不饶人,错了必须要装成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计欷娟秀的面庞浮起一丝笑意,说道:“小妞,你是真没出过宫门吧?”

芮楚仰着脖子道:“没出过又怎样,宫外很好么?我觉着一般般,要不是陪小姐来,我可不愿意呢。”

计欷点点头,思索一番,“说的不错,的确没太多有趣的,皇宫内院,冷清清的,反而还不如外边呢吧?”

芮楚道:“你要吵架?我说皇宫不好了吗?你又没去过……”

“呦,承认了,你主子是公主,你是贴身侍女。”计欷得意道,

芮楚捂嘴自责,说漏话可不能算她故意吧?根本就是妖精计欷狡诈,坏的冒泡,否则她是不会有那样失策的口误呢。

街边空巷,一阵阴冷冷的风吹过来,计欷说道:“那姑娘就是我方才抓着一个贼……我看她饿着肚子,可怜而已,带回来吃口饭,我的解释够完美么?”

芮楚不敢相信道:“我是真没想到过,女魔头还会有善心待人,像你这样式儿的,跟朝廷混多好?”

计欷不言,过了片刻道:“人各有志,朝廷当我是通缉犯,跟着你们混,那就是投鼠忌器。”

“谁说的?”芮楚不以为然道:“司马家皇帝不给劲儿,历朝历代,更迭交替,朝廷得权,那只能说是顺应天命,你倒是说说,换成司马家的皇帝,百姓还能安稳过小日子吗?”

司马家失天下,大势所趋,人心涣散,赵家恰好是接手江山的一方,每一朝代初立,都有前朝的余党挣扎垂死,可谁又能逆袭谋反成呢?

逐鹿中原,要的是兵马人心,得二者,则天下无忧,兵马人心司马轻语仅有凉州一地,跟朝廷抗衡不借兵那就跟儿戏一般。

计欷不大愿意跟芮楚说起来没趣的天下事,最里边走过的话,再热血亦只能过瘾。

“行了,夜深露重,你去睡吧,明日赶路呢。”计欷道。

芮楚知道计欷刻意逃避,撇撇嘴没再说话,计欷跟着司马轻语谋逆有些年头,好歹懂的不少,经历这一场闹剧,俩人算是冰释前嫌。

回屋时谢徒已经一条腿搭在赵芸郁腰上睡了,屋里边暖暖的,没了屋外凉风的刺激,芮楚困倦绕头,宽衣解带,倒头挨着床边睡了。

计欷紧跟着芮楚随后回屋,花画吃过饭,腻白水弹的小脸泛着红光,姿色又拔高了些水准。

“谢谢你,好人久安,你有事要我帮忙吗?”花画答应计欷要帮她办一件事的,她还没忘记。

计欷解开外套,随口道:“没有,我倒是想帮你把你哥哥那混蛋收拾一顿,怎样?”

花画点头道:“污人清白,罪责深重,锅锅他错不止一点,姐姐你要能让锅锅娶了那个姑娘为妻,自然是善事一件。”

“哦,那你睡我这里吧,反正我一人住。”

说着计欷只留一件肚兜,抖开携带的薄毯,躺进里边,两只莲藕般圆润玉嫩的手臂花画看在眼里。

花画几乎没跟其他姑娘聊过天,山林里只有师父和哥哥花琼,一间小屋住她,另一间小屋住师父和花琼。

计欷在她眼里开来无一处不美,姑娘家在一块自是不妨碍的,因此花画宽心的留宿了,睡前还与计欷愉悦的聊过一些事务。

……

翌日,赵芸郁睡梦中当是芮楚睡相不好将胳膊搭在她身上,揣摩间知觉是一只脚,惊醒一看是谢徒,他已经醒来瞪着眼。

两人电光火石般目光触碰,赵芸郁羞意上头,昏昏沉沉的捂着额头,心想可算是完了,清白尽毁。

芮楚个死妮子,夜里都不晓得谢徒怎么跑到中间来,还有谢徒臭小子竟然睡醒了不趁早跑开。

赵芸郁腮边升起两团红晕,美眸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扯起毯子围在身上,故作恶态,恐吓谢徒。

“芸郁姐,你没生气吧?”谢徒试问道,希望赵芸郁不会生气是他此时最想的念头。

赵芸郁深吸口气道:“没有,就当你无心的,小家子气可不是姐姐性格哦。”

谢徒惊喜道:“姐姐你真大气,那晚上,咱们就说定了,我挨着你睡。”

赵芸郁慌忙否认,道:“我可没说,要知道,我只是觉着昨晚睡蒙了。”

“芸郁姐,可别,落差过大……”

谢徒想就此定下来睡觉的规矩,毕竟他不能算是垂涎着赵芸郁什么的,只是觉着依靠赵芸郁会比芮楚踏实,那种贴切的关怀只有紫玉阁孟珊姐她们那里才能感受到。

昨晚谢徒等白夜回来了解情况,就去睡了,许是睡觉不老实,翻身甩臂,就像被召唤,不知觉的就出现在了赵芸郁身边寻找温馨。

还别说习惯带来的可怕力量,谢徒路上住过客栈不下十家,身边有芮楚做依偎却老是被她夜里压住。

赵芸郁沉稳文静,就连睡觉都是稳如磐石,如兰似麝的幽香,能让他在无梦的修养中得到驱乏镇宁的奇佳效果。

“落差?哪来落差,我可没答应过你任何事呢。”赵芸郁就算面对谢徒要求,仍旧平和的跟他将,薄怒那种神态就不适合出现在香娇玉嫩的她身上,对她来说那是一种摸黑。

谢徒挠挠头,坦白道:“其实要说我,就觉着芸郁姐身边有芳姐她们的亲近,芮楚姐挨着我,就不大有这种感觉。”

赵芸郁心头甜甜的,谢徒亲口说起她有着类比紫玉阁那几位姑娘的亲和,赞誉能宽人胸怀,赵芸郁原本坚持的念头土崩瓦解。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考虑就按照现下的情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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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章1怀想

血罪谶书正文134章怀想谢徒哪儿还有不坚持的道理?便道:“我决定了,就按照昨晚的睡。”

赵芸郁羞怨的蒙着被子穿戴齐整,宫中嬷嬷就没教过她这些,换成从前的赵芸郁自觉荒谬悖论,可眼下呢,心里似乎没很为难。

想通就能释怀所有的,赵芸郁想通过一些关键性的东西,现下则是她彻底明白些残留点子的时候。

芮楚坐起来,打量着赵芸郁和谢徒俩,她是没听清楚刚才他们具体说到什么。

换做往常芮楚不应该在身边有人的情况下睡的浑然不知,警觉还是有的,只能归结于赵芸郁她们给了自个儿安全感。

“芮楚,说说你昨晚干什么好事了?”赵芸郁穿着外衫,娇靥如花,问道。

芮楚垂头道:“没叫你呗,可不是我说呢,公主你心里应该不是那种不乐意吧?”

赵芸郁戳了一下芮楚光洁的额头,责怨道:“臭丫头,你是要害死我啊?”

“哪有……”芮楚仍旧觉着没错,毕竟她是听过赵芸郁半夜说梦话扯着谢徒的,两者间冥冥中有着关联。

面对芮楚耍无赖的否认,赵芸郁只得不去管她,反倒谢徒乐呵呵的起床,在屋里操练了一番轻功。

隔壁计欷听着响动过来敲门,进屋还拎着花画,遇着花琼那种不靠谱还吊儿郎当的哥哥,早已经一改往态而去心慈手软的计欷,就忍不住邀请花画暂留。

花画进屋先是拱手见礼,自荐道:“小女子幽州人士,花画……夜里遇着计欷姐,幸而没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计欷姐还给我吃了一顿饱饭,因此我决定一路护送你们安全完成行程。”

见谢徒、赵芸郁还都是愣愣的神色,计欷插口道:“花画的武艺能跟芮楚媲美,跟着我们又是一个帮手,一路上能照顾到的地方多着呢。”

“阿,那个,花画姑娘,请坐吧,我……你就称呼我芸郁姐吧,她们都这么叫的。”

赵芸郁说不上来该怎么介绍自己,毕竟明摆着的事还没法告诉花画。

谢徒则道:“谢徒,我还小,就叫你花姐吧。”

芮楚别扭的介绍道:“芮楚,我是芸郁姐的侍女,兼护卫,哝,这个猫,它是白夜,你要把它当做是人一样对待。”

花画见着白夜窝在桌上,身后忽摆着一、二、三……一共七条白绒尾巴,心里不由的惊惧。

猫妖是一种有着相当武力的灵兽,出产稀少,花画在来凉州的路途上见过一次,再就是听师父他老人家说起来过一些灵兽的故事。

“没错,白夜很聪明,我们说的每一句它都能听懂,你可千万要平等对待它,我都打不过它的。”计欷耸人听闻道。

花画牵强的笑着,伸出手来对着白夜招了招,“初次见面,多关照!”

白夜摆“爪”致意,深深的看了眼花画,昨晚它就已经在窗外边瞧见花画进客栈,只是觉着计欷能妥善处理一切就没插手。

“你跟我打招呼?”花画失口问道。

白夜微微颔首,一张猫脸很有些深刻,这时候怪异就像一根绳索一样把花画缠绕起来。

生灵万物皆有灵性,就如白夜,已经远要胜过能跟它同日而语的灵兽。

花画一辈子都难见到的场面在一时间通通烙在脑海里,她相信就算是师父在这里都会被白夜的空灵震撼,那一种让人无话可说的生命历程。

计欷清清嗓子道:“好了,觉着不敢相信,留着吧,吃过饭我们还要赶路呢。”

花画收拾起来满脑子的细思,跟赵芸郁聊些闲事,她的好奇远不止是局限在白夜身上,毕竟她一生还没接错过几个可靠的人。

……

几人踏出客栈时,恰逢花琼守在门口,芮楚、赵芸郁、计欷那真是看得他神魂颠倒,痴呆时给计欷一脚踢飞老远,嫌弃的甩甩手。

花画将哥哥花琼做的缺德事说给芮楚她们,始乱终弃如果说是最让人气狠的,那玩弄清白就是一种恨不得想杀了那人的事。

赵芸郁叉着腰,回头见花琼一脸灰土的从路边爬起来,还贼眉鼠眼的看她,指挥着芮楚去修理花琼。

“死流氓,打死你!”

芮楚怀着愤恨,长剑直逼花琼面门,势道不留余力,还有一份功夫。

花画觉着哥哥这种让人唾弃的低俗还是要纠正,反正不被打死就行,师父说了,他练的内功最是奇妙的一点就在于愈伤。

闪过芮楚的剑锋,花琼**道:“姑娘,芳龄几何啊?”

芮楚杏眸一缩,提剑砍过去,招招要命。

花琼独木难支,看着不远处有计欷在,一颗小心脏“噗通”乱跳,计欷那一手武艺他再有个分身也不能企及一二啊!

芮楚的剑一如刁准的毒蛇,缠着花琼,往心口、肋下、腹部、颈部,只躲过连着的十几招,花琼眼瞧着再不出手就会被芮楚一剑砍成两段。

“锵!”

危机时,花琼抽出来手里的折扇,迎着芮楚剑刃递上去,扇骨是铁质,因此稳稳的接下来芮楚的剑。

芮楚甩出一根风针,一指长的针就这么直刺花琼眼窝,花琼折扇一甩,将针荡过。

“好啊,你竟敢拒不伏法?”

芮楚轻喝一声,一记侧踢将花琼小腿扫中,花琼担忧计欷的存在,处处掣肘,眼瞧着就要落了下风。

芮楚紧跟不舍,花琼只得专心跟芮楚打过,折扇短过长剑,一寸长一寸强,遇着剑又是极灵活的兵刃,花琼还是没法逃脱落败的魔障。

得势就不能松懈,芮楚每一剑都带着钧雷之势,愠怒的心情随着比斗延缓散去。

芮楚得心应手,一招一式直奔花琼小命去,计欷后边喊道:“留一手,那姑娘后半生还得这小子养呢。”

加快两剑,打得花琼手颤,早已经把美色扔到九霄云外了。

如果说昨日计欷还带着些随性的跟他比过,眼前的芮楚那是真的不准备留他小命,夺命的招式一不留神,人头落地,亏的花画那妮子还跟着他们鬼混。

赵芸郁玩心忽起,勾着谢徒脖子,深沉道:“瞧见没,不负责任的,都是这样,你小子,怎么想的?”

谢徒伏在赵芸郁耳边细语,赵芸郁听罢娇嗔的锤了谢徒一拳,没再提在话题,臭小子还懂得携手白头了……

“走吧,要不是还有被他欺辱的姑娘,我早就拧下他脑袋当球踢了。”

芮楚回来是喋喋不休,情绪已经收敛,对待采花贼的愤恨是芮楚作为女孩子的真实念头。

计欷抱胸道:“同感,采花贼总是人神共愤,女孩子一点都没错呢。”

花画弱弱道:“可不,那天给我气坏喽,他就一股脑的赶路,我都没得空去看看那姑娘,这次有大家帮忙,一定要把他绑回去跟那姑娘成亲。”

赵芸郁就是瞟过谢徒,谢徒小声道:“白头偕老——”

“讨厌,不准再说了。”

赵芸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给谢徒调戏的稍有些心神不定,走着路,差点没一跤摔在上边。

马车里边就添了谢徒一个,花画则骑着他们临时托附近农家买来的马匹,路途远归远,无需太过精良的马匹就够他们一路上用。

花琼高价自农夫那边买来一匹马,跟着计欷一行赶路,只敢远远的不掉队,一旦计欷她们停下来暂缓他也要勒马驻步,否则就前科犹记,生怕给计欷或芮楚逮着收拾。

……

江城,紫玉阁,大清早孟珊、月柳溪等聚着吃饭。

桌面上摆着些吃食,月柳溪味同嚼蜡的吃着一只包子,心想谢徒小子该已经出老远的路了吧?

孟珊兴味颓然,见灵敏、月柳溪她们都不大有兴致,心里愈发觉着空空的。

“都吃点,别饿坏了,一年呢,小心都饿的脱了形。”

芳姐自屋外进来,督促道。

月柳溪唉声道:“缓缓吧,刚走没几天最难熬,过些日子就会轻易些。”

“嗯,吃吧,问题不大,白夜都说过谢徒路上不会出问题的。”孟珊心里就将谢徒外出当成是一场有着些危险的旅行。

“乐不思蜀听过没?”芳姐笑着道:“他跟人自来熟,能聊的就不放过,我想路上不仅白夜照顾他,随性的那个芮楚姑娘和她家小姐,能不明白吗?”

说叨这些无非是希望孟珊她们宽心些,紧要的不是谢徒在外边会受委屈之类的,还是得愁她们自己个儿因为谢徒外出变得不适应,茶饭锐减,清瘦的那可不是一点半点呢。

就像月柳溪身体靠着温补起色不错,前天就说头晕,躺了一天有些好转,生怕她一病不起。

“你们说,如果咱们都不在紫玉阁做事了,行么?”灵敏忽然道,就跟晴天霹雳惊雷起,给在座几人以深刻的思考。

孟珊想起那日给富商威胁,答道:“钱够花,一辈子都够,反正谢徒会养活咱的,要不……赎身,走吧?”

赎身离开,其实只是在跟灵敏说。

芳姐是紫玉阁管事的就不存在盛名折损,尤其一天天的谢徒在心智想法上转变,灵敏就觉着她们在待在紫玉阁做清倌人不太好,钱够了,她再不想留在紫玉阁虚情假意的吟诗作赋,她虽说不厌恶那些,可也不得意会点无病**的假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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