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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王座》 1 降临 黑暗中，顾朝阳睁开眼。 头顶处，晕黄的微光斜斜落下，身侧，红砖加上碎石砌成的墙面，有人影扭动。 耳边有着水流声，鼻间漂浮着酸臭味，一侧，靠墙有着污水沟，他躺在污水沟边，身下是冰冷潮湿的地面，右手垂在了水沟中，左手处，挨着一块沾满污泥的尖石。 空中飘着细雨，雨点轻轻落下。 不远处，有人在低声说话。 “短毛，快一点！” “嗯！” 身旁，有人应了一声。 顾朝阳从未听过这语言，却清楚地明白话中的意思。 怎么回事？ 后脑隐隐生疼，脑子内就像是一团浆糊，运转起来非常生涩。 他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克服脑海中的晕眩感，一些画面旋转着扑了过来，那是某个人的人生场景，如此的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融合起来没有半点违和感。 最后的画面…… 也许、大概是被人敲了闷棍，一棍打在了后脑，自己这才躺在这阴暗潮湿的小巷中。 微微闭眼，顾朝阳呼出一口长气，全身放松，凝聚心神，内心一片空明，同时，左手握住了那块尖石。 身旁那家伙俯下身，呼出的气体扑打在脸上，有腐臭了的黄瓜奶酪的味道，气味非常难闻。 “死了没？没死就补一刀！” “好。” 那人伸出手，手指靠近他鼻间。 顾朝阳猛地睁开眼。 晕黄的灯光下，两人对望着，对方有些发愣，忍不住眨了眨眼。 趁着那人没有反应过来，他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极其用力。 手腕被抓住，那人也就下意识地用力往回拉，因为蹲在地上，很难发力，动作的幅度也就比较大，这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 身体失去了重心，对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右手用力在地上一撑，身体像紧绷的鞭子一样从地上跃起，顾朝阳像一头狸猫朝那家伙扑了过去，左手将那块尖石握得紧紧的，就算掌心的皮肉被石头的棱角刮破，依然没有松开分毫。 他挥动左手，用力下落。 石头的尖角落在对方的脸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人的眼眶，那家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尖石的一角仍然穿透柔软的眼皮将眼睛深深刺破。 “呀！” 短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幽暗中，鲜血飞溅而起。 惨叫着，那家伙下意识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 顾朝阳举起右手，挥掌如刀，掌沿干净利落地砍在对方的喉间，将对方的气管砍断。 短毛在地上滚动着，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滚了几圈之后，半个身子掉落在墙角的阴沟中，身体卡在里面，抽搐了一阵，也就不再动弹。 顾朝阳站起身，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身后的墙上。 另一个家伙站在距离他七八步的地方，三十岁上下，一脸络腮胡，鹰钩鼻，眼珠深陷，此时，那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正茫然地望着他。 “狗屎！” 那人反应了过来，低骂了一声，手放在了腰间。 就在这时，顾朝阳向前一小步，用尽了全身力气挥动左手，就好像棒球场上的投手一般，用力地将手中那染血的尖石向着对面那人投掷了过去。 染血的石块闪电一般穿过雨幕，向着那人疾奔而来，对方只来得及眨一下眼，便被那石块直直地击中了眉心，眼前一黑，身不由己地向后摔倒。 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一时间，身体却不听使唤。 顾朝阳闭上眼睛，拉长了呼吸，那一掷耗尽了他的精气神。 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脑海中的晕眩感稍微减弱，力气又回到了身上，他控制着身体，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穿着木头钉鞋的脚踩在水洼中，溅起了水花。 顾朝阳来到挣扎着的那家伙跟前。 现在，自己状态很糟糕，不能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也就放弃了拷问的打算，也就缓缓俯下身，从那人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尺半长的弯刀。 雪亮的刀锋上，反射着光芒。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苍茫的夜空之上，悬挂着一轮巨大的黄色月亮。 这和家乡的明月迥然不同。 顾朝阳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想要苦笑，笑容刚刚在嘴角就消失了，他低下头，望着身下那个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家伙，对方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凶厉。 他把刀锋放在了那人喉间。 对方依旧狠狠地盯着他，在这凶狠的眼神中，他分明瞧见了一丝绝望。 人啊！ 顾朝阳漠然地注视着那人的眼睛，并未移开视线，右手非常稳定，一点也不见颤抖，他就这样看着对方，手中的弯刀轻轻一拉…… 鲜血从那人颈间的伤口像泉水一般流出，发出轻轻的声响，便如花开。 那人的眼神渐渐僵硬，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只有空旷，沦为虚无。 他站起身，望着反射着月光的刀身，那里，有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一个少年人的面庞，那个人，看着陌生，却又熟悉…… 顾朝阳？ 瑞恩·夏尔？ 我是谁？ 两个人的人生画面交错而来，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旋转着，让他有着呕吐的冲动，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神经系统对此似乎毫无反抗的能力。 顾朝阳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 几个呼吸之后，他睁开眼。 瑞恩·夏尔！ 好吧，我就是瑞恩·夏尔。 顾朝阳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这里，也不是那个水蓝色的星球，那里的一切只保存在他的记忆中，仿佛梦境一般荒诞的存在，只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这里，只有瑞恩·夏尔。 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那本书吗？ 黄金书。 有关顾朝阳最后的记忆便是黄金书。 然而，有关黄金书的记忆他却一点都没有。 只记得是在一座位于沙漠深处的无名金字塔内找到了那本黄金书，为此，杀了不少抱着相同目的而来的探险家同类，最后，黄金书归他所有。 只是，黄金书是什么模样，顾朝阳却没有半点印象。 现在，这本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黄金书又在哪儿？ 瑞恩·夏尔抬头望了望在夜雨中依旧清晰可见的巨大黄色月亮，轻呼了一口气。 那口气一旦呼出，精神也就放松下来，如此，也就觉得全身酸疼，头晕眼花，刚才那一阵搏杀看似短促，实则极其凶险。 这少年的身体略微孱弱了一点。 2 上帝之城 墙上挂着一面镜子。 镜子不大，有着好几道裂痕，镜子里面的人影也就有些失真。 这是少年瑞恩在路上捡到的，以前的他一直视若珍宝，在这个和水蓝星西方中世界相似的世界，镜子虽然不像中世纪的水蓝星那样属于奢侈品范畴，却也不是瑞恩这阶层的人能够使用的日用品。 镜子内，是一张苍白的脸，黑色的头发微微卷起，黑色的双眸深沉如海，高挺的鼻梁，瘦削的脸颊，穿越而来之后，眉宇间也就多了一分冷冽之气，驱除了常年弥漫在眼神中的懦弱。 瞧了一眼之后，瑞恩回过头。 他环顾四周。 非常狭小的一间屋，一张单人木板床贴着靠里的墙壁摆放，床前有着一张小方桌，贴着床位有一个木制立柜，木板上有着斑驳的花纹，另一侧的墙壁上有着一扇小窗，窗户就像囚室一般，一根根的木条竖着，没有玻璃，夜风夹杂着细雨从窗外进来，打湿了窗前的木地板，那里的颜色也就变得深一些。 没有厨房和洗手间，这是一间和监狱的禁闭室相差仿佛的陋室。 脚下的木地板已经很破旧了，稍一移动，便咿呀作响。 房间的隔板比较单薄，隔音效果很差，隔壁，有人在打呼噜，那呼噜声就像铁匠铺拉风箱一样，忽高忽低，很有节奏。 来到窗前，透过木条的缝隙向外望去。 这是公寓的二楼，外面没有高大的建筑，透窗望去，若是在天气比较良好的白天，不但能瞧见远处山脚下港口的片片白帆，还能隐约瞧见港口外的小岛。 这里是法兰帝国西南方的沿海城市，兰斯。 月亮河从城中蜿蜒而过，汇入一旁的星辰海，把城市分成了南区和北区。 南区是下等人住的地方，港口也位于这一区，而位于港口上方的这片山坡，是南区最为复杂和肮脏的地方，也就是俗称贫民窟的地带。 上帝之城。 这是前世水蓝星南美巴西的一部影片。 这个地方便和影片中的上帝之城一般无二。 建筑毫无规划可言，乱搭乱建随处可见，就像是破烂的积木堆密密麻麻地堆砌而成，不存在下水道，到处也都是下水道，没有垃圾场，也到处都是垃圾场…… 北区的那些大人物统治这座城市，他们的视线从不曾投向这里。 瑞恩离开窗户，来到床头的墙脚，取下一块活动木板，里面有个小洞，洞里面是一个铁盒。 他打开铁盒，里面是几张纸币，几个银币。 纸币分别是十路易，五路易和一路易，上面的图像是法兰王朝开国皇帝路易的画像，他平视着远方微笑，眼神悠远，意味深长。 一个银币是一路易，一个铜币是一芬尼，一百芬尼是一路易，一百个路易是一个金路易。 一芬尼相当于水蓝星的一元人民币 瑞恩的存款有二十九路易，也就是两千九百芬尼，换算成人民币，有两千多块钱，这间单人房的租金每个月是四路易五十芬尼，也就是说每个月他要花四百五十块钱在住宿上。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些纸钞和钱币，放在床上。 三路易九十芬尼。 这是他从那两个人身上搜刮到的钱财，至于尸体，他并没有动。 在瑞恩的记忆中，凡是在贫民窟内发现的尸体，就不可能保持原样，运气好还会留条内裤在身上，运气不好的话多半全身精赤。 人们瞧见尸体的第一反应并非保护现场，而是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玩意。 他根本用不着毁尸灭迹。 至于警察。 不提也罢。 若无必要，警察绝不会进入贫民窟。 将整钱丢进铁盒，只留下那些零钱，瑞恩脱下衣衫，上床歇息。 少年的身体太过孱弱，出其不意地干掉那两个壮汉之后，差点全身脱力，精气神消耗过度，现在，他的后脑还隐隐作痛，脑袋晕沉沉的，就像是装了大半袋水的水袋。 他在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谁要杀死自己？ 瑞恩是个孤儿，六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由舅舅养大。 十三岁之后，他就开始了工作，自己照顾自己。 挣扎着、努力着、活着…… 这就是他十七年的人生。 平淡无奇的一生，和大部分南区少年一般无二。 这样一个平凡的少年，谁会刻意针对他，一定要致他于死地？ 少年瑞恩是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突然袭击后脑，然后拖到了一旁的小巷，那一棒其实已经把少年瑞恩的灵魂打散，他这才得以降临在这具身体上。 抢劫？ 抢劫是不会这样的！ 舅舅？ 母亲去世时，少年瑞恩也才六岁，没有舅舅照料，很难活下去，虽然，母亲留下的房产被他占去，不过，为此买凶*杀人，也不至于。 真要如此，几年前为何不动手？ 不可能是舅舅，肯定另有其人。 仇怨？ 利益？ 少年瑞恩性格懦弱，无论对人还是对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闯祸，哪怕是受到了欺压和侮辱，也是忍气吞声，从来未在人前发过脾气。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有仇人。 至少，不存在一心想要致他于死地的仇人。 那就是为了利益。 自己是挡了某人的路？ 或者，他有着什么秘密？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秘密的话，那就只能是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瑞恩的母亲不过是一家商店的店员，十八岁的时候未婚生子，也就有了一栋非常不错的房子，全家搬了进去，现在，那房子被他舅舅一家住着。 那房子应该是父亲赠予的财产。 和这具身体未知的父亲有关？ 推算到这里，瑞恩没有继续思索。 就算是知道了原因，晓得了幕后凶手，以他现在的状况，也是把对方没有半点办法。 当务之急，他需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在没有恢复实力之前，只能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像少年瑞恩一样谨小慎微地活着。 深吸一口气。 瑞恩闭上眼睛，吐纳起来。 顾朝阳有一门极其厉害的呼吸吐纳之术，能够瞬间专注，提高身体潜力，对于搏杀极其有利，先前，他之所以看似轻易地干掉那两个人，便因如此。 很快，他便进入了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3 血海和噩梦 滴答，滴答…… 有水滴声在耳边轻轻回响。 一开始非常缓慢，便如瑞恩的心跳，许久这才响动一下，之后，慢慢加快了速度，越来越快，瑞恩的心跳也和这水滴声的节奏一般，变得急促起来，越来越快，到后来，就好像天空中飘着的骤雨，雨滴不间断地从房檐的檐头打落在地面，宛若急鼓。 瑞恩很是难受。 就像是在梦魇。 他想要从这种状态中醒来，身体却无法动弹，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即便心神很是清明。 怎么回事？ 练功出了差错？ 瑞恩修炼的这门呼吸吐纳之术属于他的自创，吐纳术的根底来源于家传内家拳法的呼吸法，之后，他再结合印度瑜伽苦修士等等法门，最终，博采众家之长独树一帜，不再是纯粹的武道，而是隐隐属于神秘学的范畴，在水蓝星上，虽然无法纯粹用精神去影响物质，却能够激发自身潜力，做一些让普通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就是他能够在众多冒险家中脱颖而出，进入那座神秘金字塔底部，最终获得黄金书的原因。 所以，即便心悸难受，瑞恩的心神仍然坚若磐石，不曾有着慌乱。 上一世，他无数次在生死之间徘徊，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他明白一个道理，事到临头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危险面前，情绪波动没有半点帮助。 冷静！ 需要绝对的冷静！ 他睁开了眼睛。 血红的海…… 迎面闯入眼帘的乃是一片血红的海，鲜血如暴雨一般从天而降，淹没了地面，形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他的身子正漂浮在血海之上，随波逐流。 鼻间弥漫着血腥味。 阴冷刺骨！ 全身的皮肤满是鸡皮疙瘩，心跳骤停。 莫非是那一门呼吸吐纳之法和这世界格格不入？ 恐惧！ 恐惧从心间油然而生！ 他终究是人，终究还是免不了有着人的情绪。 心神虽然没有崩溃，身体却有着本能反应，全身上下紧绷着，就像是膝跳反应一般不由自主地颤抖，牙关紧咬，仍然咯咯发响。 真实？ 幻觉？ 似幻似真，一时间，难以分辨。 恐惧可以杀死人，尤其是未知的恐惧。 人若是被吓死，肝胆俱裂，这并非夸张的说法，而是有着实例。 大部分人在恐惧面前都会俯首称臣，放弃抵抗，任凭绝望将自己淹没，来自水蓝星的顾朝阳却并非普通人，他绝不会选择认输，选择投降。 他喜欢的一本书中，有着那么一句话。 你可以将我杀死，但是，决不能将我击败！ 心灯一盏，寂灭如莲。 瑞恩观想着一盏心灯，神魂散发着微光，观想着这微光一点点扩散开来，驱散无边黑暗，继而，驱散了笼罩着心神的恐惧。 心灯的灯芯，乃是一枚黄豆大小的金色光焰。 这是从未出现过的异象。 在水蓝星，那时候的他曾无数次观想心灯，从未有过那样的光焰，那时候心中光芒多是虚幻，不像现在这般凝若实质。 金黄色的光焰一闪即逝。 血海如潮水一般从眼前退却，消失在黑暗深处。 他以为自己会从梦魇中醒来。 然而，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条潮湿阴暗的小巷之中，两边是爬满青苔的墙壁，高耸入云，抬头望去，月亮被两侧高高的院墙遮挡，只有一丝黄色月光落下。 脚步声！ 有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他想要回头望去，身体却不受控制。 还是在噩梦之中！ 仍然是清明梦！ 所谓清明梦是人在做梦的时候依旧有着清醒的自我意识，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甚至，在梦境中的感受和在现实中也一般无二。 清明梦和他现在的状态有着相似之处，却也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无法用一个词汇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 清明梦只是姑且称之！ 他在害怕。 准确地说，这具身体中有着另一个意识。 那一个意识极其惶恐不安，不停地在求救，除了求救之外，并无他念。 瑞恩能够感觉到这个意识，这个意识却对他一无所知。 然后，瑞恩开始跑动起来。 在那个意识的驱动下向前奔跑着。 身后，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喘息声。 那个意识哭泣了起来。 瑞恩能听见哭泣声，被恐惧彻底压垮之后绝望的哭泣，一种无法言说的哀怜。 耳边又多了一个声音。 一种让人的耳膜非常不舒服的声音，瑞恩虽然无法回头，却也知道，那是刀锋在青石墙面上刮动的声音。 这是被追杀吧？ 那一刻，他有些想笑。 这是什么狗屁梦？ 不过，既然穿越重生都存在，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也不足为奇。 啪嗒…… 脚下一滑，大致是踩在了湿滑的青苔之上，身体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可能是摔得重了，一时间爬不起身，在恐惧的驱动下，只能向前爬行。 那个哭泣的意识已经彻底崩溃，只能下意识地向前爬行，漫无目的。 地面上有着一处水洼，雨后尚未干涸的水洼，黄色的月光从头顶落下，摇晃在水面，他看见了水面中的倒影，那是一张一闪即逝的脸，苍白无血色，脸上涕泪横飞，有着一头蓬松的卷曲的金发。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 再望去，女子已经爬过了水洼。 脚步声越来越近…… 瑞恩的意识被束缚在这女子的身体内，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以女子的视角观察世界的旁观者，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控制这身体。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切发生。 女子被人揪着长发拉了起来，脑袋向后仰着，望着头顶那一线晕黄的月光。 有浮云过来，遮住月光。 脖颈间多了一抹冰凉。 女子哭泣着，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瑞恩心神一凝，心中有着警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若是坐视这一切发生，当那把冰冷的刀锋割破这女子的脖颈时，他也会受到重大的伤害。 于是，恐惧像是传染了一般，他有着感应。 那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他须得想办法挣脱！ 4 疑问 呼…… 吐出一口长气，瑞恩猛地坐起身来。 就像是从水里冒出来一般，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如果脱下衣衫用力绞的话，绞出来的水肯定会打湿地面，这说法不见半点夸张。 黄色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在地面拉出几个格子。 深吸一口气，瑞恩缓缓放松紧握的拳头。 在那个仿佛现实一般的梦境之中，在那把刀即将割破喉咙之际，瑞恩观想出了心灯，金色的光焰旋转着穿透无边黑暗而来，他的意识投入金色光焰内，仿佛被龙卷风的风眼卷入。 之后，他醒了过来。 为什么？ 在水蓝星，他修炼过无数次，从未出现这种情况。 自从呼吸吐纳之术大成，他连梦都不曾做过，往往闭上眼睛，一睁开便是一夜过去，非常轻易便能进入深层睡眠，哪怕是短短地休息十几分钟，也比一些神经衰弱者睡一整夜的效果要好。 绝不会出现做噩梦的情况。 莫非是世界不同？ 暂时来说，他找不到答案。 噩梦？ 似乎并非纯粹的梦境！ 瑞恩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现在，他的鼻间似乎仍然有着小巷雨后地面的潮湿气息，手上还有着在青苔上用力爬行的触感，这时候，脖颈间竖起的鸡皮疙瘩才缓缓消散。 那时候，喉咙若是被那刀锋划破，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的意识多半会被锁在那具身体内，被死亡吞噬，随即崩溃。 多亏那一团金色光焰！ 那是什么？ 在水蓝星，无数次的观想中，从未有过这光焰出现。 或者，这和黄金书有关？ 让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黄金书。 一切只是猜想。 这时候，远方山顶响起了教堂的钟声。 这是凌晨六点，天刚破晓。 每天早上六点，教堂钟声便响起，连着敲六下，代表着六点，然后，每隔一个小时就再次敲响，七点就七下，八点就八下，一直到晚上六点的时候结束。 对那些没有钟表的贫穷人家，这教堂的钟声就是报时器。 如果是平时，他这时候就应该出门了，要前往阿尔贝大街23号上班。 那里是一家贸易商社，商社主人有着两条海船，每一年都会趁着季风沿着星辰海向南航行，带来远方的珍贵货物，也把法兰王国的特产送往他乡，瑞恩十三岁就被送到了那里当学徒。 最初，只是做一些杂事，慢慢地，提升为店员，负责站在店内接待宾客。 两个月前，他又提升了一级，开始给商社负责店面的管事打下手，学习如何记账，能有这一天，是因为他一向努力奋进，头脑也算得上聪明。 学徒干满一年后，就会有工资。 当得到工资后，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胡乱花用，而是全部用在自我增值上，花了一大笔钱，上了夜校，学习财会知识，风雨无阻。 在小瑞恩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梦想，那就是成为商社的管事。 在他看来，这是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今天是他的假日。 每个月店员有着一天的休息，这一天没有工资，在以往，瑞恩在该休息的时候也没有休息，毕竟，不上班他也不知道去哪儿，还少了工钱，多少有些不划算。 今天，是一个例外。 这一天是瑞恩母亲的祭日，每年的这天，他都会歇息，在花店买上一束鲜花，然后前往舅舅家，在那个街区的圣罗兰教堂后方的墓地看望母亲。 他不想改变。 既然有着少年瑞恩的记忆，也就承继了他的因果。 兰斯城和法兰帝国的许多城市一样，城市内教堂林立，基本上，每一个社区都有着一个教堂，或大或小而已，称之为教区，主持教堂的神父称之为本堂神父。 法兰帝国所在的诺亚大陆都只信仰一个神灵，至高无上的天父，人世间唯一的圣光。 那是唯一的救赎！ 为了母亲能安歇，瑞恩每年都要向教堂送上五个路易的供奉，若不然…… 信仰归信仰，生存归生存。 既然不用这么早出门，瑞恩也就开始锻炼起来。 在水蓝星，他保持着极其强悍的训练强度，每天都要花几个小时在修炼上，除了晚间的呼吸吐纳修炼，还有各种格斗和枪支的战斗训练。 那时候的他擅长各种格斗术，精通国术，巴西柔术，泰拳，将这些综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战斗风格。 没有强悍的实力，他不可能走到最后，夺得黄金书。 当然，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仰卧起坐，俯卧撑…… 这是最基础的身体训练方法，对场地幻境要求不多，适合现在的瑞恩。 然而，瑞恩并没有锻炼多久。 现在，这具身体太过孱弱，仰卧起坐做到五十个不到就后继无力，俯卧撑撑死了二十来个，之后也就大汗淋漓，难以为继。 少年瑞恩一日两餐，能够维持身体活动的能量便足够，和大多数贫民窟的少年一样，营养不良。 在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之前，近乎自虐的身体锻炼不可取。 瑞恩也就没有继续下去。 今天早上暂时就这样，身体锻炼要讲究匀速渐进，不能够操之过急，很多时候欲速则不达。 休息了一会，他准备出门。 出门的时候，走廊没有人，房门大多紧闭着。 这个时间段，不早不晚。 去港口下货的力工们凌晨四点就已经出门，在附近工厂上班的那些人，七点左右才会起身，这时间，也就没人和瑞恩争抢洗漱间，高峰时期，走廊尽头的洗漱间需要排队等候，要等十多分钟，运气不好的话排起长龙，登上半个多小时也不意外。 洗漱完毕，回到房间。 瑞恩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衫。 已经洗得发白褪色的灰色套装，半旧的礼帽将头发整齐地压着，眼神没有以往的怯懦，却多了一些阴郁，瞳孔黝黑，如同深井，里面仿佛有着许多故事在流转…… 这就是自己！ 十七岁的自己！ 新的人生，新的旅程。 5 回家？ 走出公寓，下了珞珈山，瑞恩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个羊肉馅饼，饱餐了一顿后，坐上了一辆在路边拉客的公共马车，起步价十芬尼，一公里之后，根据计数器，每一公里增加五芬尼。 贵族和豪商都有着私家马车，搭乘公共马车的多是中产，比如商社的管事，或者低级的行政官员。 瑞恩所在的珞珈山社区距离舅父一家所在的圣罗兰街区有着一段距离。 十几公里左右。 以前，为了节约钱财，瑞恩前往圣罗兰都会选择步行。 以他的速度，哪怕是走得很快，也要耗费三个多小时。 现在的他，不再像以前那般看重金钱，钱财这东西，纯粹靠节省是积攒不下来的，为了节约几十芬尼的车费而消耗的那些时间，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浪费。 半个小时左右，瑞恩来到了圣罗兰社区。 圣罗兰街区的街道宽阔而干净，道路两旁有着草坪，草坪后是一排排的独立建筑，多是二三层的小楼，在那些小楼后面还有后院，在靠着兰斯河的那一排建筑，阳光温和的时候，在后院摆上一些椅子茶几，可以坐在椅子上饮着茶水眺望美丽的兰斯河。 河对面就是巍峨的圣十字大教堂，有一座高大的石桥横跨兰斯河，连通两岸。 圣罗兰虽然属于南区，却和这边的大多数街区不一样。 用水蓝星的说法就是，住在这里的多是中产阶级，有律师，有市政公务人员，有商人，有医生，有算不上豪富的小商人…… 本世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社区和阶层有关。 贵族只会住在贵族的区域，中产大多和中产一起，贫民也就只能住在贫民窟内，就拿兰斯城的贵族来说，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勋爵，他们也会住在北区，若是住在南区，就算是在圣罗兰这样不错的高档社区，他们也会隐姓埋名，不会把家徽刻在墙上。 传说在这片街区，就住着一些家产败落的贵族。 乔丹·贝尔是瑞恩的舅舅，他其实没有资格住进圣罗兰。 很久以前，贝尔家族都住在港口区，乔丹只是一个水手，在远洋商船上讨生活，瑞恩的母亲玛丽·贝尔是一家商行的店员。 十七年前，瑞恩的母亲玛丽·贝尔结识了一个叫夏尔的神秘绅士，那个绅士在这片街区买下了一栋房子送给了玛丽，瑞恩就是在这房子里出生，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 十三岁的时候，他被乔丹送去了商行当学徒，离开了这里。 每一年，也就只有两三次回来。 现在，房子的主人已经变成了乔丹。 除此之外，玛丽留给瑞恩的十几个金路易也落在了乔丹手里。 毕竟，她去世的时候瑞恩还小，也就七岁不到。 至于那个叫夏尔的绅士，瑞恩从未曾见过他。 也许见过，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是婴儿，并没有记忆。 小时候，在少年瑞恩痛苦的时候，总幻想着父亲能从天而降，将他救出苦海。 长大后，他已经明白幻想和现实不沾边，于是，那个人的身影也就在记忆中渐渐远离。 人，只能靠自己！ 这就是少年的人生感悟。 没多久，瑞恩来到一栋独立建筑前。 修剪得非常整齐像一匹绿色毛毯的草坪后面是一栋三层小楼，小楼的窗棂雕着花纹，红黄绿三色的墙砖，色彩很是华丽，屋顶两侧有着石雕，分别是老鹰和豹子。 “瑞恩，欢迎回家！” 瑞恩的大表哥郎佐·贝尔站在门廊上抽着烟，笑着向瑞恩打着招呼。 郎佐今年二十三岁，身材高大，有着一米九的样子，身上穿着价值十几个路易的绅士装，高筒礼帽，白衬衣黑西裤黑马甲，领带是蓝色丝绸，熨烫得整整齐齐，上面别着一根镶金的领夹。 他有着一张还算英俊的脸。 只不过，脸上的鹰钩鼻薄嘴唇加上笑起来颇深的法令纹，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刻薄，难以接近的样子。 郎佐从小接受了教育，中学毕业之后进入了市政所工作，在法兰王朝，行政人员分为七级，最高是一级，现在，他是六级公务员，不再是最底层的办事员。 在这个过程中，乔丹·贝尔花了不少钱。 他是贝尔家族的未来，是舅父舅妈的宠儿，若非他有着市政所的工作，贝尔家族不可能留在这个街区。 现在，舅舅乔丹不过是港口一个商行的小管事，舅妈苏珊是家庭主妇，二表兄詹姆斯表面上在贝克大街的某个酒吧当酒保，其实不过是一个街头混混。 唯有郎佐·贝尔还有着前途可言。 以后，若是能娶一个破落贵族的千金，又或是某个富裕的商人遗孀，贝尔家族也就能在这个街区真正站住脚。 以郎佐的能力和颜值，这并非什么困难的事情。 以往，郎佐·贝尔对瑞恩总是不屑一顾，别说在外面，就算是在这间屋内瞧见瑞恩，也不会打招呼，哪怕瑞恩和他招呼，他也会视而不见，虽然，这栋房子是他那可怜的阿姨留给瑞恩的财产，虽然，他能够读书，能够进入市政部门，多亏那个可怜的阿姨留下的钱财。 现在，他居然笑着和瑞恩打招呼。 并且，说了欢迎回家这样的话语。 家？ 这还是自己的家？ 瑞恩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他脱下礼帽弯腰点头，回了一个礼。 面对郎佐略显突兀的热情，瑞恩没有多余的反应，他和平时差不多，表情木讷，并未像郎佐所想的那样受宠若惊，这让郎佐预设的反应派不上用场。 一时间，场面略微尴尬。 若是可以的话，他是不想来见这家人的。 就算是少年瑞恩，对鸠占鹊巢的舅舅一家也没有什么好感，少年只是不爱说话，却并非什么蠢货，他心里有着一杆秤，谁好谁坏，清楚得很。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准备将母亲留下的遗物拿走。 母亲给瑞恩留下了不少遗物，值钱的东西早就被舅舅一家拿去，只剩下一些他们认为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多是一些书信日记之类的，现在，放在一个纸箱子内摆在地下室。 也许通过这些书信日记能够找到一些和自己身世有关的线索。 瑞恩走到门前，郎佐已经顺手拉开了房门。 然后，他扭过头对瑞恩笑了笑。 “表弟，想清楚了？” 6 远方的诱惑 阳光透窗而来。 饭厅的窗户开着，窗外是屋子的后院，有着一个花圃，花圃内，郁金香开放得甚是娇艳，随风轻轻摇晃着，馥郁的花香随风飘进屋内，沁人心脾。 瑞恩坐在面窗的位置上，隔着一张长方形的餐桌，对面坐着舅父乔丹·贝尔，舅妈苏珊·贝尔，大表哥郎佐·贝尔则在他右侧的餐桌顶端坐着，这会儿，他正在侃侃而谈。 “难得啊！这是难得的好事！” 郎佐挥舞着手臂，幅度不大，却非常有力。 他盯着正对面的瑞恩，双眼有神，表情格外真挚。 郎佐曾经在上议院见过议长马克龙大公的演讲，在私底下经常练习，这会儿，也就模仿着那一位的雄姿，只不过，他的表现在瑞恩眼里，却多少有些滑稽。 “一个金路易！” 他竖起食指，啧啧出声。 “安家费就有一个金路易，只要在这合同上签字，就有一个金路易！” 停顿一会，郎佐眨了眨眼。 “只要去到新大陆，一下船就立刻担任公职，成为六级公务员……我在市政所混了好几年，现在也才是六级，你只需要在这合同上签字，就和我一个级别了！” 郎佐耸了耸肩，笑了笑，眼神中有着一丝非常显眼的艳羡。 之后，他没有说话，目光移向了一侧，落在了一旁墙壁上的挂钟那里，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打击，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并不曾从瑞恩脸上挪开，在小心地观察着瑞恩的反应。 瑞恩沉默着，搜索着记忆。 几天前，郎佐来到了公寓拜访过少年瑞恩，提起过这件事，当时，少年有些动心，不过，最后出于谨慎的本性，并没有答应，而是说需要考虑一会。 十三岁离家去做学徒之后，除了二表哥詹姆斯偶尔会醉醺醺地跑到他租住的公寓寄宿一两晚之外，舅舅乔丹，舅妈苏珊包括郎佐都没有来见过他，几天前那一次见面，还是郎佐第一次上门。 这样的好事情，怎么会便宜自己？ 这是瑞恩犹豫的原因。 何况，他有着自己的计划。 商社的管事德文先生对少年很看重，过段时间，只要他考上会计证，就能够升职，不再是店员，而是成为德文先生的助手。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说不定能在德文先生退休之后接过管事一职。 相比较那条路，或许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前途似锦，却更稳当，没有那么危险。 那时候，少年对此只不过是犹豫，现在，却有了别的想法，很自然地和昨天晚上的袭击事件联系了起来。 “月薪有八十路易，有免费的房屋，免费的食宿，这样的好事情只要传出去，抢着去的人可以从南区穿过大桥排到圣十字教堂门前，瑞恩，你还犹豫什么！” 舅父乔丹的声音近乎咆哮。 他恶狠狠地盯着瑞恩，面孔涨得通红。 “要不是你表哥在市政所有关系，这样的好事情，根本就轮不到你！” “签了吧……” 胖胖的苏珊舅妈在一旁笑着说道，脸上的肉叠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时候，郎佐将一叠文件推到了瑞恩跟前，在那文件的上面放着一枚金币，被透窗而入的阳光照耀着，反射着炫目的光芒。 “一个金路易啊！” 郎佐盯着那一枚金币，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说道。 “签了，这一个金路易就是你的！” 瑞恩的目光也落在了金币之上。 虽然没有证据，却明白这件事和昨晚的袭击脱不了干系，两者之间必定有着联系，或许是因为少年没有签下合同，没有前往新大陆，对某人的计划有着阻碍，所以，昨晚才遇到了袭击。 再一次选择！ 瑞恩抬起头，望着舅父乔丹。 “詹姆斯……” 乔丹皱着眉，等着瑞恩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可以让詹姆斯签下这合同。” 瑞恩的二表哥詹姆斯·贝尔在贝克大街的一家酒吧当酒保，经常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厮混，吊儿郎当的，让贝尔一家的心都焦透了。 “不行，詹姆斯不能去那个鬼地方！” 舅妈苏珊在一旁抢话了，生怕她的幺儿远离自己。 詹姆斯再是不争气，却也是她最爱的那个幺儿，要是离开自己远隔重洋，这一辈子恐怕都不能见到，一想到这，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子狠狠地扎了一下。 乔丹瞄了苏珊一眼，面色阴沉。 另一边，郎佐亦是如此。 可能的话，他到是想送那个不争气的兄弟去新大陆。 有那家伙在，自己也会受到牵累，要想娶没落贵族的女儿，多半也不靠谱，毕竟，有个痞子兄弟这说出去也太难听了。 可惜，这张合同必须瑞恩签了才算数。 一周前，上司把他叫到了办公室，把这合同交给了他，在上司那里听到了瑞恩的名字，他被吓了一跳，特别是上司吩咐他务必让瑞恩在这合同签字，如此，下半年考核，他会在推荐书上签字，推荐他去参加第五级公务员的考试。 这是意外之喜啊！ 以郎佐的资历和背景，以及工作能力来看，六级公务员应该就是巅峰了，或许在退休前能够被提升到五级公务员，然而，那只是安慰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现在，居然能在正当年获得晋升的机会，为了这，哪怕是把瑞恩卖给魔鬼他也愿意啊！ 何况，只不过是去新大陆。 他也看了合同，这是官方文件，并非伪造的。 好吧，他其实并没有仔细看，就算这是伪造的文件，他也会强行拉着瑞恩的手在上面签字，为此，哪怕是和魔鬼做交易也没有问题。 “不行，詹姆斯不行！” 郎佐的身子向前倾，注视着瑞恩。 “和你相比，他太不上进了！” 他将双手摆放在餐桌，上下重叠。 “这个好机会，只有给你才不浪费，要是换成詹姆斯，哪怕是强行把那家伙押上船，他也会中途跳海游回兰斯城吧……” 说罢，郎佐哈哈笑了起来。 “签了吧，瑞恩！” 他坐直身子，抿着嘴唇，表情严肃。 “表哥不会害你的……” 7 异变 “砰！” 房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门上吊着用来装饰的花篮摇晃着，看着就像是要掉下来了，几秒钟之后，摇晃停止，花篮依然吊在门上，却比先前要歪了一些。 瑞恩走下门廊，两手空空。 他站在门前的甬道上，抬头望着天空。 正午时分，太阳悬在头顶，阳光落下，被从星辰海海面吹来的凉风吹动，也就少了几分暑气，空气中漂浮着湿润的海的气息。 这是午膳时间，瑞恩却被赶出了门。 因为他拒绝在合同上签字，舅舅一家一下就黑了脸，留下来吃午饭这些肯定是不存在的，至于瑞恩的要求当然也被没好气的拒绝了，说是前段时间漏雨，雨水灌进地下室，瑞恩母亲留下的那些书信全都被雨水打湿，被詹姆斯拿出去扔掉了。 撒谎！ 这肯定是谎话！ 不过是泄愤罢了！ 没有达成目的，瑞恩却没有什么遗憾。 昨晚的袭击以及今天郎佐的表演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少年的存在妨碍了某人，那个幕后黑手想要将少年逐出兰斯城，正因为前段时间少年没有签下那个合同，这才有着昨晚的袭击。 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那个幕后黑手肯定还会有行动。 郎佐…… 这个便宜表兄在这件事中究竟起着什么作用？ 是被人利用的棋子？还是参与得比较深？ 无所谓了！ 瑞恩笑了笑，离开了那里。 …… 教堂在一座小山坡上。 山坡在兰斯河畔起伏，满山的绿树，有山路在林荫间盘旋上下，有鸟叫虫鸣声在风中回荡。 瑞恩站在山坡下，扶了扶礼帽边沿，抬头望着寂静的山岭，微蹙眉头。 阳光从云层后温煦地落下，照耀着整个山岭，给绿色的山岭涂上了一层鎏金，然而，瑞恩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在那绿树不曾遮掩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墓碑就像港口鱼摊箱子内的沙丁鱼一般层层叠叠地挨着，满山都是。 这里是一处墓园。 对于死亡，地球上的人类时常抱着厌恶和敬畏的态度。 和地球上一样，在此方世界的本地人眼里，墓地同样是不洁之地。 不管是在法兰，还是东北方的伯恩帝国，又或是星辰海中的英伦王国，都流传着许多和鬼怪有关的恐怖传说，并且，在少年瑞恩的记忆中，这些传说并不见得都是故事。 所以，墓地必定在教堂附近。 只有天父的圣光方才可以驱散邪气，镇压阴灵，亡者这才能安歇，不会在人间徘徊。 少年的母亲就葬在这里，为此，他每年要耗费五个路易，这是给教堂的供奉，若不然，母亲的骸骨便会被请出墓园，那样的话，母亲的魂魄也就会不得安宁，说不定会重回人间，成为怨灵，纠缠着你，不死不休。 类似的说法没有实证，却没有人敢试探。 只要有着余钱，这五个路易断断不能省。 山岭无人，唯有亡者。 瑞恩在墓地中行走，表情有些郑重。 他感受到了一股阴寒。 这和气温无关，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皮肤的表层贴着来自黄泉的阴风，有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墓碑林立，层层叠叠，宛若迷宫。 瑞恩沉默地穿行，很快，来到了一个墓碑前。 少年关于母亲的记忆不多，随着时光流逝，母亲的印象也越来越模糊，甚至，他已经记不得母亲的样子，然而，在母亲怀抱中的感觉却一直存在，恒久不变。 那是少年在这残酷的人世间感受到的不多的温暖。 瑞恩从怀里掏出一张手绢，轻轻地擦拭着墓碑，将墓碑上的灰尘污垢除去，最终，黝黑的花岗岩墓碑变得闪闪发亮，上面的字母清楚可见。 琳达·贝尔。 一个善良的人，长眠于此！ 手扶着冰冷的墓碑，感受着阵阵凉意，瑞恩闭上了眼睛。 少年的记忆不停冲刷着脑海。 有些情感难以忘记，也无法屏蔽。 他只能静静地感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 白雾弥漫。 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眼睛一睁一闭的间隔，整个墓地也就被浓浓的白雾遮掩，瑞恩只能瞧见身前的墓碑，稍微远一点，视线也就被白雾所吞噬。 怎么回事？ 这让他想起了昨晚的噩梦。 噩梦若是成真，也就是现实。 现在…… 这漫天的白雾，陡然降临就像是永远存在的白雾…… 是现实？还是幻觉？ 瑞恩没有办法分辨。 不过，他没有慌乱，而是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双脚齐肩站立，双手摆放在小腹，就像是抱着一个圆球一般，很快，他的心神也就沉静下来。 玄而又玄！ 雾气中，有着声音。 这声音在变化着，就像是由远至近的海浪。 最初，细不可闻，就像是蚊虫的呼吸；继而，稍微变大，仿佛春蚕啃噬桑叶；紧接着，变成了啜泣声，仿佛老年丧子的那般悲伤；最后，声音变得尖利起来…… 耳边，有人在尖叫。 声音极其刺耳，就像是要将耳膜刺破一般。 瑞恩猛地睁开眼。 一张脸骤然出现在眼前，挨得非常之近，就像是隔着镜面贴着自己一般，那一刻，瑞恩的瞳孔在眼眶内不由收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老妇人。 一个穿着黑袍，头上罩着黑纱的老妇人，脸上皱纹丛生，一双绿色的眼眸和猫一样，却并不清澈，而是非常的浑浊，就像是漂浮着水藻的池水。 寒气凛然。 心跳急促。 老妇人突然张开了嘴，嘴巴张得极大，很快，就占据了整张脸，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喇叭花，张开的嘴巴比整张脸还要大，猩红的舌头伸了出来，就像是毒蛇的蛇信，向着瑞恩的脸舔了过来。 一般人，这时候多半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 幻觉？ 当幻觉和现实一般无二，当你把幻觉当成了真实，它也就是真实！ 一样能致命！ 瑞恩任由舌头舔在自己脸上，哪怕脸上那种滑腻恶心的感觉真实无比，他的心神依旧没有丝毫动摇，精神力高度集中，随着吐纳的节奏像海浪一般起伏。 心灯一盏。 金黄光焰。 光焰中，有一卷书缓缓展开。 扉页翻到了一半，并未彻底翻开。 “啊！” 耳边再次响起可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声。 8 吞噬 尖叫声中，瑞恩忍不住眨了眨眼。 整个身体就像是掉入龙卷风的风眼之中一般，身不由己。 就是这种感觉。 瑞恩却没有任由自己被这感觉操控，精神依然高度集中，识海中，金黄色的光焰虽然微弱，却始终如莲花一般绽放着。 光焰中心的那卷书，扉页依旧半开，不曾合拢，也没有彻底翻开。 很快，他睁开眼。 一切都已消失！ 一切恢复如常！ 没有白雾，没有老妇人，只有林立的墓碑，只有绿树成荫，只有穿透枝叶而来的阳光落在墓碑前的地面，一地斑驳，随风轻摇。 “咚……” 山顶的教堂，悬挂着十字架的尖顶，有钟声响起。 钟声扫荡山岭，瑞恩感觉到了阵阵暖意，那些阴寒之气四散而逃，不知所踪。 他猛地扭过头，望向右侧。 在一棵树下，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教士。 黑色的教士袍笼罩在他身上，将他紧紧包裹着，就像是一团黑雾，让人难以看清，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被吸收了一般，不见丝毫亮色。 瑞恩眯起眼睛。 那是一个中年人，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那一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逢。 然后，有沙沙的声响。 奇怪的是，耳朵并未听见这声音，而是一种感觉，就像是月下蜘蛛在屋檐吐着蛛丝。 然后，瑞恩觉得有什么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对方的目光仿佛实质。 这是一种审视！ 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 随后，那个中年教士低下头，头顶的兜帽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只露着尖挺的下巴。 他怀抱着一本经书，黑色封面，金色字母，低下头之后，教士的手在轻轻摩挲着经书书面，瑞恩的视线也就落在了那本厚重的经书之上。 视线一旦停在那里，也就无法挪开。 就像好色者瞧见美女，美食家瞧见佳肴一般…… 那是一种诱惑！ 一种想要将它据为己有的诱惑！ 一种想要将它吞落下肚的诱惑！ 这种欲望来得是如此之急，让瑞恩猝不及防。 识海中，金黄色的光焰跳跃着，就像是一个哭闹着想要糖果的孩子。 瑞恩猛然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脚下，忍住向前狂奔的冲动，抬手拿开头上的礼帽，然后摆在胸前，向着远处树下的那个黑袍教士低头行了个礼。 这方世界，教士作为神灵的仆人，很受人尊重，一般情况下，哪怕是贵族和教士在路上相遇，也会主动脱帽致敬，更别说像瑞恩这样的平民。 在数百年前，神权是在皇权之上。 那时候，教廷乃是天父的牧羊人，而贵族不过是牧羊犬而已，哪怕是国王也必须获得教廷认可方才能够戴上皇冠，那时候，并没有帝国存在，没有敢于和教廷分庭抗礼的皇帝，没有像法兰、东北方的伯恩，星辰海中和法兰隔着一条海峡的英伦等超级帝国。 现在，教廷虽然不能凌驾在超级帝国之上，却也不容人轻视，遍布诺亚大陆各地的教堂说明了一切。 在城市内，每一个街区都有着自己的教堂，在乡村亦是如此，每一个聚居地，哪怕是偏僻简陋的荒野之地，只要有着人类存在，都有着教堂存在。 这些教堂或华丽，或简陋。 有的有着上千教士，礼拜日集体礼拜时，诵经声便如海浪在城市的上空飘荡，而教堂的建筑极尽华丽神秘，尖顶林立，冲破云霄。 简陋的教堂只有着一个教士存在，或者是草屋，或者是石窟，哪怕是方圆数百里都没有人烟，却依旧存在着，那样的教士更像是一心侍奉天父的苦修士。 圣罗兰街区的这个教堂算不上华丽，却也和简陋无关。 这一片山坡都是教堂的范围，教堂位于山顶，教堂的尖顶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的后面是一个钟楼，到了时间，钟声便会响起，响彻整个街区。 蠢蠢欲动！ 瑞恩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意志坚定如山，这才没有被本能驱使向前冲去。 识海中那团金色光焰中的书，应该便是那本黄金书，那本莫名将他的记忆传送到这个世界，和少年瑞恩彻底融合的黄金书，无比神秘不知来由不知威力的黄金书…… 这黄金书有着极其霸道的意志。 那个教士手中的那本经书荡漾着莫名的能量，这能量吸引着黄金书，就像是绿洲突然出现在沙漠中因为缺水以至于奄奄一息的旅人眼前。 所以，瑞恩方才有着本能的冲动。 然而，他有着理智，有着坚强的意志。 行过礼之后，瑞恩毅然转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山下走去。 奇怪的幻象，突然出现的教士，神秘的经书…… 这一切盘旋在脑海，瑞恩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控制着行进的节奏，心神在黄金书的金色光焰中摇晃着，却坚若磐石，不曾松散。 阿方索抬头，望着瑞恩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着。 他眼睛上没有眉毛，并不是被人刮掉，而是像本来就没有一般，极其的光滑，其实，不仅是眉毛，他全身上下，可以说是寸毛不生。 无*毛者！ 这是他的外号。 有些奇怪！ 阿方索的眉头依旧紧皱。 他先前并未在此，而是在墓地西边的塔楼内，今天轮到他当值，坐镇塔楼。 就在几分钟前，他怀里的经书突然发烫，扉页险些打开，有金色符文在页面闪耀，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虚空发生震荡，有裂缝生成，有污染的气息泄露出来。 墓地乃是阴魂徘徊之地，容易出现虚空裂缝。 毕竟，那些玩意最喜欢这样的环境。 这也是塔楼存在的目的。 这也是有他这样的教士在塔楼轮值的原因。 然而，当他冲出塔楼来到这里时，怀中的经书却不再发烫，扉页关闭，跳跃的符文也重归平静，也就是说震荡消失了，虚空裂缝已经关闭，污染的气息离开了现实世界。 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时常都有。 震荡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 并不是每一次虚空裂缝打开后，都会引来极大的破坏，灾难丛生。 只不过，多少都会有着影响。 那个少年在此，为何若无其事？ 莫非，这里并非震荡出现的地方？ 阿方索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缓步离开了。 9 能量转换 少年瑞恩在这世界生活了十六年，足迹不曾踏出过兰斯城，常年为生存奔波，毕竟，兰斯城也算是法兰帝国南部的繁华所在，是玫瑰公爵的封地，又是南来北往的交通枢纽，是一个商业都市，所以，哪怕是瑞恩不怎么关心世界，也多少接收到了一些信息，并非那些在乡下长大对这世界一无所知的少年。 这个世界和地球不同。 这是一个精神可以干涉物质的世界。 在地球，神秘学只是某些臆想，哪怕是他，修炼了特殊的功法，也不过是能够提升身体的潜力，能够保持着心神清明，冷静如山，然而，当他爆发的时候，依旧没有办法超越人体的极限，用一种比较潮的方式来说，那就是无法解开身体的基因锁。 终归还是正常人的范畴。 这个世界则不同，神灵妖魔并非虚无缥缈的传说，并非世人的臆想，而是真实的存在，人类也有着超凡者的存在，各个地方都有着有关他们的故事。 守夜人。 普通人把那些超凡者叫做守夜人。 他们秉承天父的意志，为人类守着黑夜，不至于被黑暗中的怪物伤害。 当然，这十几年的人生，瑞恩不曾亲眼见过，只是听过不少许多和守夜人有关的传说，也听过许多恐怖的鬼怪故事，对此，他大抵是半信半疑。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现在，他自然是深信不疑。 首先，他莫名地出现在这世界，然后，他在昨夜又进入了一个和现实一般无二的幻境，在刚才又感受到了恐怖的气息，再加上识海中神秘的黄金书，那种疯狂的欲望，对某种神秘能量的渴求……这一切，都无法用水蓝星的科学来解释。 世界不同，规则不同吧！ 在他看来，黄金书应该不是水蓝星本来存在的东西，一旦和人相遇，便成为了神秘，不受水蓝星法则的管辖，被其所排斥。 因为如此，自己这才来到了这个世界吧？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瑞恩在路边叫了一辆公共马车，然后上了车。 识海内，金色光焰平静下来，黄金书的扉页依旧半开着，有着一缕黑气左冲右突，却被金光缠绕着，一点点分解，一点点吞噬…… “啪！” 不多时，黑气消散无踪。 瑞恩心神一震，靠着车厢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方才平息下来。 他吐出一口长气，有着饱食的感觉。 这只是精神上的感觉，实际上，他这会儿反倒有着饥肠辘辘的感觉。 身体和精神上的感受恰恰相反。 那黑气应该和突然出现的幻象有关，黄金书因此受到刺激运转起来，将那幻象击破，将其气息吞噬，转换成某种能量。 不过，驱动黄金书需要消耗能量。 那时候的他只能燃烧身体，这时，才有着饥肠辘辘的感觉。 半途，瑞恩下了马车。 他全身发软，就像是一个好几天没有吃饭的家伙，虚汗直冒，心里发慌。 黄金书虽然是自发反应，却也需要能量驱动，那时候，只能通过燃烧身体启动，所以，他才有着好几天没有吃饭的感觉，如果没有上那辆马车，很有可能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昏厥。 马车是在港口的北区停下。 兰斯城的港口区很大，分为南北两区。 珞珈山在南区那边，瑞恩供职的威廉姆斯商社也在南区，相比较南区，北区要繁华不少。 这里，比不上北城，没有那么多的私港，没有像小鸟一样在海面上游荡的游艇，然而，这里也不像南边那样停泊着许多渔船，满是鱼腥味，脏乱不堪。 这里，停泊着许多能够在诺亚大陆和新大陆之间航行的大船，甚至，偶尔还能见到进入大洋前往东方的巨大商船，那样的商船就像是一座小城一般，巨大无比。 瑞恩在北区的白象街下的车，这里有着许多餐厅，并非那种非常一顿饭需要消耗几十个路易的高级餐厅，一顿饭吃下来，大抵要花两个小时以上，还有着专门的用餐礼仪。当然，这些餐厅也和港口南区或者珞珈山社区的那些小饭馆不同，在那样的小饭馆用餐，方便快捷又便宜，一碟海鲜炒饭只需要十芬尼，一个简单的鱼肉三明治更便宜，只需要区区八芬尼。 在这里的餐厅用餐，单独一个人，最低也要五十芬尼以上。 瑞恩进的是一家自助餐厅，一人须得花费九十九芬尼，菜品随你点，随你吃，但是，自己餐盘内的食物必须全部吃完，不能浪费。 价钱虽然有点贵，却适合现在的他。 在门口的收银台交了钱，从穿着白衬衣黑色小马甲的招待那里拿过餐盘和餐具，瑞恩走向了食物供应区，那里摆着好几张长餐桌，有着许多食盒，以海鲜为主，却也有着鸡鸭牛羊猪等肉类，以及大量的生菜沙拉，一旁的酒水区有着大量酒水，同样是免费饮用。 现在是下午两点的样子，餐厅内食客不多，宽大的店堂只有寥寥几人。 自助餐厅上午十一点营业，下午三点歇业，然后，经过两三个小时的修整，在下午六点的时候重新营业，也就是说，瑞恩有着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进食。 这时间段，食物不在丰盛，有些大众喜欢的食物已经被清扫一空，只留下空空的食盒。 对此，瑞恩并不在意。 口味什么的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数量。 他很快将餐盘装满，以肉类和鱼虾为主，然后，端着餐盘在角落里坐下。 瑞恩望了一眼透窗而入的阳光，视线内，尘埃像小虫子一般在光线中飞舞，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刀叉，落在了餐盘内。 他的速度看上去不快，甚至有点优雅，看上去就像是在高级餐厅进食一样，然而，餐盘内的食物却飞快地消失着，不一会，便空空如也。 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招待在偷懒打盹，食客在窃窃私语，没人注意到他。 短短的十五分钟，瑞恩就去了食物供应区三次，吃掉的食物价值加起来大抵能够和餐费相当，当然，他还没有结束，虽然拜托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肚子内依旧有些空荡。 那些食物已经被消化干净。 有热量在体内游荡，就像小老鼠一般四处乱窜。 10 立竿见影的变化 放下刀叉，瑞恩吐出一口长气。 透窗而入的阳光落在餐桌上，向前推移了几公分，现在，已经快要三点。 四十五分钟。 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吞落下肚的食物有着四五公斤的样子，按照常理，瑞恩的肚子应该高高隆起，这会儿，就连起身都很困难，稍一动弹，肚子也就难受无比，要是剧烈运动，肠子多半都会被崩断。 短时间吃那么多东西，除非是经过锻炼的大胃王，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然而，瑞恩的小腹却无比平坦，像平原，而非高山，那四五公斤食物就像消失在深井之中，无影无踪。 单凭身体的消化系统自然做不到这程度，再是强悍的肠胃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那么多的食物消化分解，并且，将其转换为能量。 这是黄金书在起着作用。 进食的时候，瑞恩观想识海中的黄金书，便有金光弥漫而出，像溪流缓缓流下，全身都沐浴在那金光之中，被如水的金光所淹没。 瑞恩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变化。 场合不对，不好测试，所以不知道具体有着什么变化，只是，他能隐隐感到自己的力气有了增长，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孱弱。 要是再遇见昨天晚上的两个家伙，无须激发身体潜能，只需要保持冷静，说不定都能将那两人置于死地。 黄金书竟然有着这样的好处。 以后，岂不是不需要修炼，只需要大量进食就能够变得强大！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哪怕餐厅还在营业，瑞恩也不能继续进食，消化这些食物将其转换为能量，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这时候，已经没有金光从黄金书中流出，溪流已然枯竭。 在他看来，这很正常。 黄金书中流淌出来的金光，应该是吞噬的那缕黑气转换而成，这能量消耗完毕，也就不复存在，没有金光辅助，瑞恩自然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就算还能够进食，也没有办法那样快速的分解和消化。 瑞恩站起身，望了一眼不远处靠着墙壁的招待。 那个招待打了个哈欠，向瑞恩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他面前的餐盘，发现没有什么剩余食物，他也就向瑞恩点了点头，马马虎虎地行了个礼。 瑞恩也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礼帽，戴在头上，走了出去。 有公共马车停在街角，停在高高的路灯旁，和私人马车不一样，出租载客的公共马车车厢上有着标志，在黑色的厢壁上贴着蓝白黄三色的平行横条。 这一次，瑞恩没有召公共马车上前。 这里，距离珞珈山社区有着四五公里，一路行来，一直到山脚下都是宽敞的大街，路上行人众多，毕竟，这里有着许多商社，瑞恩供职的威廉姆斯商社也在港口北区，不过，距离他如今所在的白象街还有走过两条大街，那里，更加靠近港口。 时间还早，他决定走着回去。 来回马车的车费，再加上自助餐的餐费，他兜里已经没有了几个芬尼，只能走着回去。 兰斯城地处法兰帝国西南，在一千多年前，有阿穆尔人从南方的阿穆尔大陆渡海而来，征服了西南半岛的伊利亚王国，之后，翻越了伊利亚山脉入侵法兰，兰斯城也被阿穆尔人征服过，大概有五十年的光景，那时候的法兰国王路易三世方才在教廷的协助之下将阿穆尔驱逐出了诺亚大陆。 正因为有着这样的功绩，路易三世成为了皇帝，法兰由王国变成了帝国。 那时候，现在法兰东北面强大的伯恩帝国还只是城邦联盟，对法兰没有丝毫威胁。 因为阿穆尔人曾经征服过这片区域，也就有着民族融合，兰斯城的人多黑发黑眼，而在帝都巴林所在的北方，却多金发碧眼。 有关诺亚大陆以及法兰帝国的历史，少年瑞恩所知不多。 他十三岁就去商社当学徒，没有认认真真地进入学校学习，现如今，虽然也有在夜校上课，学的却是会计类的知识，毕竟，他是目标是成为威廉姆斯商社的管事。 现在，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外界漠不关心。 阳光落在大街上，海风带着湿润的潮气吹来，人行道上，有着漂亮的行道树，树上开着紫色的花朵，这是法兰南方特有的鸢兰，香气扑鼻，馥郁芬芳。 间隔不远，就立着高大的路灯灯柱，到了晚上，就有工人乘着马车而来，挨个将灯柱顶上的玻璃罩打开，用有着火苗的长杆将路灯点燃。 那时候，这些大街也就变得非常漂亮。 大街上，有着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锅盔形状的高帽腰间别着警棍的巡警在巡逻，在这商业区，巡警的人数虽然比不上贵族所在的兰斯北城，却也算是有着威慑力。 至于瑞恩所在的珞珈山社区，在他居住的外围，白日里偶尔还能瞧见巡警，在珞珈山内围，山腰以上的区域，也就是巡警的禁区。 “晚报！” 有戴着鸭舌帽的报童从街那头喊着走了过来。 兰斯城是大城，有着好几种报纸，高大上的有最受贵族青睐的总部设在帝都巴林的每日邮报，镜报，也有扎根于兰斯城的日报，又或者是和商业紧密相连的商报。 晚报属于兰斯日报，只不过，日报是早上出街，晚报则是晚上贩卖。 日报比较严肃，更注重真实，晚报就比较放飞自我，新闻的标题也更为耸人听闻，内容也比较猎奇。 通过报刊是了解这个世界的一种途径。 这世界非常危险。 不说有暗中针对少年的神秘敌人，单单是昨晚的噩梦，以及今日在墓地所遭遇的幻相，都不免让他心生警惕，这世界并不像眼前所见那般宁静。 瑞恩花了五芬尼买了一份晚报。 上面有时政消息，有商务信息，有广告，有故事，有警情…… 和地球上的报纸没有什么区别。 瑞恩边走边看，一目十行。 他现在耳清目明，记忆力上佳，无论是少年还是水蓝星时期的他都到不了这程度，之所以如此，应该是黄金书在起着作用吧？ 两分钟后，瑞恩停下脚步。 视线落在警情那一栏，那里有着一张黑白照片，有着案情介绍，专栏的作者在斥责警察局，痛诉警察的无能，标题则是：连环杀手再次行凶，又一无辜妇人毙命！ 11 报纸上的消息 橘黄的晚霞漂浮在西边的天空，将大半个天空染得颇为瑰丽，港口那边，不时传来汽笛声长鸣，那是晚归的渔船在靠岸，港口外海，和天空一般，色彩华丽，波澜起伏。 瑞恩披着一身晚霞走上斜坡。 污水横流的地面，遍布垃圾的街区，乱搭乱建的木屋，狭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肩而行的巷道，对这样的环境蛮不在乎尖叫嬉笑打闹而过的孩子…… 一切如常！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他却和以前的少年不一样了！ 在公寓门口，瑞恩碰见了有着熊一样庞大身躯的舒尔茨大妈。 “夏尔先生，你好！” 她大声打着招呼，声音洪亮。 舒尔茨大妈的丈夫汉摩·舒尔茨是公寓的门房，负责看守公寓，平时也做一些维修的工作，她则是公寓的大厨，在这公寓里租住的都是一些单身汉，单间又没有厨房，所以没有办法自己做饭，这些租客只需要每个月花费三四十路易，就可以享用舒尔茨大妈的手艺，地道的波特斯基美食。 他们夫妇都是波特斯基人。 波特斯基是一个大国，位于大陆东方，和东面的邻居罗刹国是世仇，彼此之间时打时停，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波特斯基单方面在挨揍。 罗刹人地处严寒地带，更为勇猛善战。 舒尔茨大妈的祖父辈因为战乱成为了难民，他们背井离乡，千辛万苦来到了法兰。瑞恩所在的这个贫民窟，起码有一半以上都是波特斯基人。 珞珈山社区最大的黑帮就是波特斯基人的帮派。 瑞恩楞了楞。 少年是一个内向怯懦的人，不喜欢说话，哪怕在这里居住了很多年，早出晚归的他却和公寓的大多数人没有交集，因为他没有在公寓用餐，和舒尔茨大妈的接触也不多。 平时，也就是点头打招呼而已。 “大妈，请叫我瑞恩。” 瑞恩脱下礼帽，向舒尔茨大妈点点头。 “哦！” 大妈眨了眨眼睛，她双手放在围裙前，无意识地揉搓。 “瑞恩，这里有你的口信。” 瑞恩皱了皱眉。 他没有什么朋友，知道他这里地址的更是少之又少。 会有谁呢？ “刚刚你表哥来了！” 表哥？ 詹姆斯？ 以前詹姆斯躲赌债没地方去的时候，偶尔会来他这里。 说起来，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小时候，比他大几岁的詹姆斯虽然也欺负他，不过，当少年被其他孩子欺负的时候，詹姆斯也会为他出头。 瑞恩抿着嘴，眼睛眯了起来。 他摸着鼻子，笑着说道。 “我表哥来了，他说什么？” 舒尔茨大妈张着嘴，却没有说话。 好像是记不得了。 她尴尬地向瑞恩笑了笑，扭过头，对着门房内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汉摩·舒尔茨大吼一声。 “老头子，你出来！” 实际年龄只有三十多岁，看上去却像五十来岁的汉摩·舒尔茨从屋内走了出来，一如既往，他脸上带着愁苦的表情，哪怕现在是笑着，看上去也很是疲倦和焦虑。 “小瑞恩的表哥说了什么？” 舒尔茨大妈朝汉摩大声吼道。 汉摩·舒尔茨抬手揉了揉头发，望着瑞恩，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说，你今天要的那些东西，他知道在哪里……你有时间的话就去找他，他带你去拿，他说，有可能要花点钱，让你尽量多带一些路易。” 这样啊！ 詹姆斯会这么好心？ 多带钱？ 是敲诈吗？ 瑞恩点了点头，向夫妇两人道了声谢。 之后，上楼，进屋。 …… 一百二十个！ 足足做了一百二十个俯卧撑，瑞恩这才觉得手臂有些酸疼，身上汗水淋漓 他还能够做下去，还能够支持，如果竭尽全力，一百五十个以上的俯卧撑没有问题，并且，在三分钟以内就能完成，和以前相比，完全就是换了一个人。 早上起来，只做了二十来个俯卧撑就已经精疲力尽。 短时间内，力量得到了大幅度增长。 虽然没有仔细测试，身体的反应速度以及灵敏程度多半都有着增长，冲刺和爆发速度也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在往回走的时候，几乎没有疲惫感。 这一切，多赖于那神秘的黄金书。 然而，黄金书的启动需要能量。 若非在墓地遇到那神秘的幻象，若非黄金书启动将那气息吞噬，将其转换为金光，有着那神秘的金光辅助，这才能将食物转换为能量，同时，也增强了精神力。 怎么获得能量？ 通过什么途径？ 这是一个难题！ 总不至于以后老是往墓地去，期盼着能够遇上那样的好事情，这完全是守株待兔，问题在于，有时候你守株等到的也许不是兔子，而是饿狼。 这个世界，太危险。 何况，对于黄金书，他所知不多。 全都指望它，盲目地依靠它，根本不可取！ 拿着干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瑞恩的目光落在床上，他买来的那一份晚报正胡乱地丢在床上，最上面那一张是警情通报。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比较大，占据了警情通报的小半张篇幅。 一条阴森的小巷，巷子里，一个女子脸朝地趴伏在地上，身体僵直，姿态别扭古怪，她穿着一条长裙，卷发蓬松，手贴着地面，手指卷曲这，像是要努力抓住什么的样子。 瑞恩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这女子，这小巷…… 晚报上说，这是昨晚发生在贝克大街的凶杀案，贝克大街位于港口区，酒吧林立，有着不少站街女，是水手们非常喜欢的欢乐一条街。 这女子是昨晚凌晨被杀的，具体的死因和死状却没有透露太多，大多是痛骂和指责。 女子的脚踝处绑着一根红绳，有着这样死状的女子已经达到了十多个，应该是连环凶手所为，晚报还专门给这凶手取了一个绰号，红绳杀手。 也就是说…… 那个时候的自己并非是做噩梦，而是意识降临在了那个女子身上，那个时候，若是在女子被杀害之前意识不曾逃离，会发生什么？ 不可知！ 为什么会这样？ 黄金书？ 吐纳术？ 还是降临之后，个人的体质问题？ 线索不多，暂无答案！ 12 附身 恐惧？ 害怕？ 不安？ 这些情绪并未在瑞恩的心中停留，就像是不请自来的风，进入之后却只打了个转儿便冲了出去，不曾留下半点痕迹，也不至于让瑞恩动摇。 情绪无法杜绝，却能控制。 这一夜，瑞恩依旧在修炼。 他仍然按照神秘的吐纳术呼吸，保持着诡异的节奏，观想识海中的那一盏心灯，念头落在那金黄色光焰内，将黄金书包裹。 黄金书的半开的扉页随着他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就像是一片翅膀，缓缓扑闪。 金光闪烁，亦如呼吸。 血海！ 渐渐地，进入了血色的海洋，被漫天猩红纠缠，难以摆脱。 又开始了！ 瑞恩保持着清明，金色的光焰包裹着他的念头，不受血海那污浊的气息影响，就像一叶轻舟，在狂风暴雨和如山巨浪中穿行。 忽而下坠，忽而上浮，始终不曾被吞噬，被淹没。 忽然间，有了声音。 沙沙的声响，像细雨从黑夜降临亲吻地面。 什么声音？ “主啊！救救我……” 无数人在血海中呼喊。 内容大同小异，弥漫着绝望和哀切。 有着恳求，期盼救赎。 很久以前，在水蓝星的时候，他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些人的死亡过程，在那些人中，有着一些虔诚的信徒，当信徒们面临死亡，沉浸在无边痛苦的时候，他们就会向自己信奉的主祈祷，期盼获得救赎，就算是没有奇迹降临，没有办法逃脱死亡，当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也会变得平静。 这呼喊声便是如此，便是祈祷。 无数人在祈祷，弥漫在血海之中，无所不在。 瑞恩紧守心神。 昨晚，他被拉入这血海之中，那时候，黄金书不曾启动，他也没能够守住心神，意识被某个求教声牵引，被对方拉了过去，也就有了那次经历。 直面死亡。 多亏在关键的时候黄金书发动，裹挟着他的意识从女子体内抽离，返回了自身。 要是不能脱离，后果难以想象。 事情发生得很快，让他措不及防。 一切也就都恍恍惚惚。 这一次，和昨夜不一样。 因为黄金书有着能量，如此，他也就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意识，不像昨晚那般身不由己。 他可以有所选择。 无数声音中，有一个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祈祷的内容也越发清楚。 最后，只剩下那声音。 “主啊，求求您，救救我……” 那种渴望被拯救的情绪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急切，瑞恩感同身受。 心神一动，一缕金光从黄金书中射出，穿透血海，落入其中的某一点。 然后，瑞恩接触到了一个意识。 弥漫着哀伤和痛苦的意识，那意识渐渐变得散乱，并没有多少自我，唯有向主求救的声音周而复始，就像是在录音机上循环往复一般。 不过，这是使用电池的录音机。 电池的电量大概不足了，这呼救声也就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若是没有人回应他的求救，最后，这意识也就会被黑暗吞噬，化为虚无。 金光中，黄金书的扉页缓缓打开。 对那求救声，它似乎有所回应。 有着某种渴望，就像白天在墓地里，瑞恩瞧见那教士怀中的经书一般，只不过，没有当时那般急切，对这渴望，瑞恩还是能够控制。 他的自我意志足够强悍。 他完全可以拒绝。 怎么做？ 未知是人类的大敌，恐惧的源泉。 最终，瑞恩有了选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法兰帝国没有这句话，却也有着类似的谚语。 对于黄金书这个金手指，他了解得太少了，如何利用，心里面也没有数，世界如此危险，他还有不可知的强大的敌人，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既然，黄金书想要对这求救声有所回应，必定是对其有着好处，那么，冒点险也无妨。 最后，瑞恩放开对黄金书的控制，化为了一缕金光，穿透血海，向那求救声飞了过去。 恍惚间，换了天地。 冰冷！ 就像是在万年不化的冰窖内，冰寒刺骨。 心跳声细不可闻，就快要停止跳动。 这就是瑞恩的感受。 他现在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面前是一张宽大的胡桃木书桌，上面摆放着一些文件，书桌的左上方，摆着一盏油灯，玻璃灯罩内，灯光晕黄。 和昨晚不同，这一次，瑞恩的意识并未彻底被困住。 或许是因为这身体原本主人的意识已经快要溃散，和昨晚的那个女子不一样。 那时候，那个女子哪怕是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哪怕是不停地在祷告求救，她的自我意志依旧存在，依旧本能地在控制着她的身体。 所以，那时候瑞恩的意识就像是被五花大绑一般困在女子体内，无法动弹。 当然，也有可能是黄金书缺乏能量，仅仅足够逃离而已。 不像现在，因为在白日里的遭遇吸收了一些能量，这会儿，能够用在这里。 金光微微闪耀，弥漫在双眼。 瑞恩也就能够移动眼珠，有些困难，却能移动。 这是一间不错的房间，家具都是胡桃木，一侧的书架上也摆放着许多大部头书籍，在另一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块精美的挂钟，上面有着华丽的雕刻图案。 这块挂钟，价值一个金路易，换算成人民币，便是一万有余。 看上去，这应该是一个富贵人家的书房。 书桌的右上角有着一面镜子，瑞恩的目光落在镜面。 镜子内，有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面色极其的苍白，花白的头发两边稀疏，中间秃顶，典型的地中海发型。 这是一个老人。 稍稍扭了扭头，就像是生锈了一般，非常简单的动作却很是吃力才能完成，虽然能够控制这身体，却像是推着一辆装满重物的板车上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视线落在红松木地板上，那里有着一个药瓶，地板上，白色的药丸散了一地。 一些影像在脑海中闪现。 老人突发心脏病，去拿桌上的药瓶，手却颤抖，没有拿住，药瓶掉落下去，药丸撒了一地，这时候，他却没有力气弯腰，没有办法去捡药丸，就连发出求救的声音也做不到。 老人只能瘫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死亡降临。 心有不甘，也就期盼着天主能够拯救自己。 瑞恩听到了他的祷告。 意识降临。 13 窃取信仰？ 一灯如豆。 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霉味，潮湿的气息在室内游荡。 瑞恩背靠着墙壁坐在床上，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全身上下被汗水濡*湿，就像是刚刚从水里爬起来一般，他皱着眉头。 虽然已经回来了，意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那种无力的感觉依然在脑海徘徊。 人一旦老了，濒临死亡便是如此？ 吐出一口长气，瑞恩慢慢活动身体。 这具身体已经不再孱弱，虽然，还比不上水蓝星上经过千锤百炼的那具身体，但是，这具身体有着无穷的潜力，不像水蓝星上的他，已经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办法变得强大。 不知道在这个有着神秘的世界，最强大的存在有着何种威能？ 现在，他才十七岁，有黄金书作为金手指，以后，有着大把的时间去探索，去完成自己的梦想。 当务之急，是解开黄金书之谜。 更好的活下去！ 杰夫·怀特。 这是老人的名字。 那个犯了心脏病的老人杰夫·怀特是一家商社的主人，商社位于港口区，距离瑞恩工作的威廉姆斯商社只有两条街的距离，怀特除了拥有一家商社之外，在珞珈山还有着两栋公寓，和瑞恩现在住的公寓差不多，三四层的小楼，隔成了许多房间租给像瑞恩这样打工者。 他住的地方距离珞珈山不远，在珞珈山街区和港口区之间。 那里距离瑞恩现在住的地方直线距离并不远，求救声方才能非常清楚地传递了过来，从某方面来说，那时候他的求救意志特别的强烈。 为了活着，他愿意付出灵魂。 可惜，天主并没有听到他的求救。 黄金书却听到了，并且有了回应。 瑞恩的眉头久久不曾散去，他懒懒地靠着墙壁，眼神有些呆滞，若有所思。 是的，他有着某种猜想。 黄金书，在古埃及的传说中，是冥神的死亡圣器，当然，传说只是传说，到了近现代，又有了一个说法，是外星人在几千年前留下的器具，有着人类科学现阶段无法解释的能力。 总之，这是一件了不得的玩意。 毕竟，它既能以物质的形式存在于现实界，又能够像现在这样在瑞恩的意识内存在，并且，在瑞恩面临危险的时候，它能够起到保护的作用。 如今，他的神魂已经和黄金书紧密相连，无非彼此。 只是…… 不知道自己是它的主人？还是它是自己的宿主？ 休息了一阵，呼吸变得平静，瑞恩盘膝而坐，心神沉寂下来，念头观想着一盏心灯。 金光荡漾，温润如水。 恍惚间，他接触到了一个意识。 准确地说，这只是一些游离的情绪，感激，虔诚，愉悦…… 那情绪穿透无尽虚空，沿着某条无法定义的因果线和黄金书相连，那些情绪被黄金书转换为某种似有似无的能量，之所以似有似无，无非是太过微弱，太过纤细。 信仰之力？ 突然间，瑞恩有了这想法。 这件事，莫不成是这样？ 不知为何，黄金书裹挟着他的意识降临到了这个世界，和瑞恩合二为一，或许是有着因果，或许只是偶然，对此，他暂时没有办法获得答案。 我是谁？ 从何而来？ 要往何去？ 类似这般的问题，无法解答。 存在即合理！ 在这世界，水蓝星的那种呼吸吐纳之术成为了一把钥匙，一把打开黄金书的钥匙，每当他修炼的时候，意识便会进入黄金书之中，出现在血海世界。 所谓血海，应该是某种怨愤之气的具现。 临死者的不甘所形成的怨愤之气，在瑞恩的感应中，便是无边血海。 这个世界有着信仰，无信者少之又少。 天主，上帝，真灵，月亮之神，海洋之神…… 即便在普遍都信仰天主的诺亚大陆，依旧有着许多异信者，在南方的阿穆尔大陆，只信仰月亮之神的阿穆尔人中间，也有着信仰真灵的异端。 这个世界，神灵并非虚无缥缈的存在。 神灵的确能够赐予信徒强大的力量，在几千年前，有圣徒甚至能够开山劈海。 传说中，万年以前，诺亚大陆和阿穆尔大陆尚链接在一起，在神战的时候，方才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海峡，将诺亚大陆和阿穆尔大陆分割开来。 诺亚大陆变成了天父的牧羊之地，阿穆尔大陆则是月亮之神的领地，万年以来，宗教战争成为了主流，直到四五百年前，方才没有了大规模的圣战，只有着小规模的冲突。 为何如此？ 少年并不清楚，他的见识不够。 总之，信仰存在。 信徒们信仰神灵，神灵保护着信徒，在信徒死后将他们的魂灵引领到天堂，获得永生。 杰夫·怀特信奉的是天主。 所以，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他向天主祷告，期盼天主能够拯救他，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天主没有听到他的求救，还是漠不关心置之不理，最后，却是瑞恩的意识听到了这祷告。 在黄金书的帮助下，他做出了回应。 虽然有些困难，瑞恩终究还是控制着杰夫·怀特的身体，将地上的药丸捡起，艰难地服下，药力发作之后，杰夫·怀特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他的自我意识逐渐凝聚，变得强大起来，于是，瑞恩的意识也就在黄金书的裹挟之下，脱离了他的躯壳，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获救之后，杰夫·怀特狂热地感激着天主。 是的，在他的意识中，是天主降下伟力，拯救了他。 然而，产生的这些信仰之力却源源不断地被黄金书吸收，瑞恩能够模模糊糊地感应。 窃取信仰？ 自己是在窃取信仰吗？ 似乎，这是非常了不得的大事件！ 对神灵来说，这是亵渎。 想到这里，瑞恩的表情变得凝重。 对此，他却并不恐惧。 既然有着好处，那就继续。 有着异世界思维的他，绝不会屈服匍匐在神灵的脚下，绝不会任由其他存在控制自己的身体，主宰自己的灵魂，不管他是神灵还是仙佛…… 又或者是识海中的这卷黄金书！ 总有一天，他能成为它的主人！ 14 辞退 四月十七日，顾朝阳降临的第三天。 早上七点，瑞恩来到了商社门前。 商社的玻璃旋转大门依然紧闭着，门的左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块黑色招牌，上面篆刻着几个鎏金的花式字体，威廉姆斯。 这里，就是瑞恩供职四年之久的威廉姆斯商社。 瑞恩转过大门，往前走十多步，那里有个小巷子，他转过拐角，进入后巷。 商社的后门开在巷子一侧，半开着，瑞恩走了进去。 来到储物室，来到衣柜前，脱下自己的衣衫，换上了制服。 白衬衣，黑裤子，红色的马甲，以前，少年穿上这身衣衫会感觉到非常自豪，为自己身为威廉姆斯的一员而骄傲，现在，当然没有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是廉价劳力罢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他须得继续下去。 瑞恩在店铺内忙活起来，以前少年怎样做的，他就怎样做。 忙碌了好一阵后，其他的店员才陆续到达。 点头招呼，笑着回应，周而复始，一切似乎没有变化。 半个小时后，商铺大门打开，瑞恩保持着笑容站在了门前，这是他的工作，不停地迎来送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露出六瓣牙齿，极其的标准，不得多上一丝，也不会少上一毫。 过了一阵，有个店员过来，说是德文先生有事找他，让他去后面的办公室。 平时，午休的时候，瑞恩会被商社的管事德文先生叫去办公室，帮忙做一些杂事，实践他在夜校学习到的会计知识，德文先生比较看重他，一旦他在夜校毕业，获得了那一张会计证书，德文先生就会升他的职务，让他管账，脱离迎来送往的店员生活。 这么早？ 瑞恩向那个店员说了一声有劳，随后，离开大堂，快步来到后方，走到德文先生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请进之后，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门后，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一如既往。 书桌后面，德文先生摘下眼镜，望了一眼站在书桌前的瑞恩。 他的目光中有着一些悲悯，就像是望着一条在街上大雨淋漓中无家可归的跛脚小狗。 “瑞恩，我很抱歉……” 停顿片刻，他皱着眉头，表情沉痛。 “你被辞退了！” 没等瑞恩回话，德文先生低下头。 房间静默了好几秒，德文先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瑞恩，这不是我的意思。” 他拿出一块绒布，擦拭着眼镜的镜面。 这的确不是德文的意思。 瑞恩十三岁就来到了威廉姆斯商社做学徒，勤恳地工作了四年多，为人上进，做事得力，从不偷懒，也很少犯错，所以，德文再大力培养他，还让他有时间却学习一些专业知识，瑞恩也听了他的话，哪怕是晚上八九点才下班，他也要耗费两三个小时去夜校学习会计知识。 有时候，德文难免会有这样的计划，在自己退休之后，让这小子接自己的班。 然而，这一切已成泡影。 今天，他接到了二公子菲利普·威廉姆斯的电话，让他立刻开除瑞恩·夏尔。 德文先生很是诧异，也就为瑞恩辩解了几句，询问原因。 然而，菲利普并没有听他多说，语气非常粗暴地让他马上去办，很快就挂了电话。 菲利普很少前来商社，他主要负责商社的船运业务，和瑞恩少有交集，瑞恩不可能得罪他。 他为何这样做，德文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明白也要去做，他始终是一个打工的，倒退几十年，他祖辈还是威廉姆斯男爵的仆人，家仆变为管事，身份名头虽然有着变化，本质却没什么不同。 现在，德文有些不敢看瑞恩的脸。 这是一个好孩子啊，这份工作相当于他的全部，若是没有了这份工作，一切从头来过，很难想象那场景。 像他这样十七岁的少年，半大不小，做学徒恐怕没人接收，去应聘工作，没有文凭，若是去港口做力工，这小身板又坚持不了多久，到头来，或许会成为街头混混，靠着小偷小摸混日子。 人生啊！ 真是不公平！ 德文先生摸了摸已经变得花白的头发，叹了口长气。 他戴上眼镜，抬头望向瑞恩。 瑞恩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前天晚上的袭击没有成功，今天就让商社开除自己，背后那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这是要断了自己的后路，逼迫自己接受郎佐带来的合同，离开兰斯城前往新大陆，少年的存在，还真的是对那个人有着妨碍。 见瑞恩没有说话，德文以为他崩溃了。 像瑞恩这样的少年，若是没有工作，最好的下场都不得好，只能在街上浪荡求生的他，最后不是多次进出监狱，要嘛就会成为路边的无名尸，少有例外。 对此，德文见得多了。 他想了想，不再犹豫。 德文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叠纸币，以及一堆铜币，仔细数了数，将几张大小不一的纸币和几个铜币推倒书桌这边。 “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十五路易又七芬尼……” 瑞恩抬起头，木然地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 他接过那些钱，放在裤兜内。 心中虽然不以为意，瑞恩脸上却是茫然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哎！” 德文先生叹了一口气。 他喊住了就要转身离开的瑞恩。 眉头紧蹙，咬了咬牙，德文站起身，从书桌后绕了出来，他从荷包内掏出钱包，从钱包内找了一张白色的名片出来，低头看了看名片，犹豫了一阵，毅然将名片递给了瑞恩。 “这是我一个老友的名片，他那里需要人！” 瑞恩接过名片看了一眼。 白色的名片上印着几个黑色的字母。 阿尔伯特清洁公司。 名字下方是一串比较小的字母，写着地址，第五大街7号。 德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这朋友公司的业务比较特殊，你要是实在没有地方去的话，可以去这里试试，具体做什么，到了你就明白了，到时候，做还是不做，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瑞恩抬起头。 德文脸上有着苦笑。 “感谢的话……留着以后再说吧。” 15 初见 第五大街也在南城。 那里是南城的中心，以此为点，和港口区、珞珈山社区形成了一个锐角三角形，第五大街是南城的顶点，相比较而言，它离圣罗兰更近一些。 兰斯城有着好几个商业中心，位于北城的橡树大街是贵族们休闲消费的场所，商铺林立，装饰华丽，进出的客户都是打扮得非常得体的绅士淑女，像瑞恩现在的穿着，走到橡树大街的街口就会被巡警喊住，不许进入，哪怕法律上并没有那么一条。 贱民和狗不许入内，却是橡树大街的潜规则。 南城最大的商务中心便在第五大街，这里，没有橡树大街那样规矩森严，像瑞恩这样的平民也能够自由进出，毕竟，很多商社和公司的员工都是平民，不像橡树大街，在那些商铺中服侍贵客的员工基本上都是贵族家里的下人，能够在橡树大街开店的必定有着贵族身份。 同样是平民区的商业大街，第五大街和港口区又不同。 街面比较干净，私人马车也要多上不少，巡警较多，见不到港口区随处可见的醉鬼，人们的穿着都要干净不少，在街上交错而过，绅士们多微笑着脱帽相互致礼。 大街两旁都是一些三层建筑，有些下方是店铺，二楼三楼住人，有的则整栋都是公司的办公地点。 位于第五大街街角的阿尔伯特清洁公司便是如此，整栋黑色的三层小楼都属于清洁公司，在小楼门口的人行道上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叶葱茏，树冠几和小楼的楼顶齐平。 瑞恩走到这里的时候，小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马车，车厢上有着图案，乍一眼看去就像是贵族家的家徽，仔细看清楚，和家徽有着区别，不过是一把长相怪异的扫帚，然后便是瑞恩熟悉的鎏金花体字……阿尔伯特清洁公司，看来，那马车应该属于公司所有。 一家清洁公司，有着自己的马车，看来，生意应该不错。 大门开在拐角，正对着三岔路口，在瑞恩面前有九级台阶，阶梯上方，是一扇紧闭的黑色木门，木门边，有着一个铜铃。 摇响铜铃，铃声响起，里面的人也就知道有访客。 瑞恩深吸了一口气。 他低着头，拾阶而上。 突然间，上方传来了门开的声音，铜铃声清脆地响起，在瑞恩的头上方回荡，瑞恩也就停下脚步，抬起头，视线和某个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逢。 有人推开了木门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上裹着黑袍，头上披着黑纱的少女，她额上的刘海很长，长得垂下来能够遮住眼睛，她的鼻梁高挺俊俏，巴掌大小的脸，下巴略尖，身材瘦小。 少女的面色极其的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低着头，瑞恩抬着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有着停滞。 少女的目光非常清冷，仿佛两口深潭，情绪极其浓郁，却又显得淡然，给人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 瑞恩脱下头上的礼帽，低头行礼。 这时候，少女也移开了目光。 当瑞恩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挪开了视线，低着头走了下来，在阶梯上和瑞恩错身而过，瑞恩向着右侧挪了两步，非常礼貌地站在一旁，让黑袍少女先行。 有风从脸颊吹过，带着一缕浅浅的香气。 瑞恩没有继续向上，他扭过头，望着走下阶梯的黑衣少女。 并非一见钟情，也不是什么见色起意，他还没有饥渴到那样的程度，虽然有着十七岁的身体，心神却和看透世事的老人差不多，就算是绝色天姿的美女也不至于让他突然心动，何况这少女长得虽然不错，却没到那个程度。 只不过，冥冥中似乎有着什么牵引。 这个黑衣少女身上有着一些神秘的气息，让他心生好奇。 然后，他看见了米洛。 米洛是一个少年，十八岁不到就已经七尺高的少年，两米出头，膀大腰圆的他坐在马车驾驶座上，就像是一尊铁塔，黑色的夹克明显有些小，非常的不合身。 和巨大的身躯相比，他却有着一张像孩童一般稚嫩的脸。 下颌很干净，没有胡须，一张脸白净而圆润，蓬松的红色卷发，圆圆的脸蛋，圆圆的鼻头，圆圆的眼睛，什么都像身体一样圆鼓鼓的，强悍和稚嫩，形成了极其特殊的反差。 他盯着瑞恩，表情有些不好。 这是三人的第一次见面。 很久以后，米洛还记得这一次相遇，那时候，他对瑞恩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本能地觉得这个小白脸靠不住，那时候，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车门打开，黑衣少女像一阵风钻进了马车。 “驾。” 米洛低喝一声，扬起马鞭，拉车的骏马也就无声地扬蹄，马车拐入街角，向着长街那头驶去，很快，消失在瑞恩的视线里。 站在门前，摇响铜铃。 铃声清脆，回荡在街角。 头上方，有鸽子振翅，扑腾着向着蓝天飞去，消失在对面的屋檐后。 铃声响着，瑞恩的目光从鸽子消失后的天空那里收回，他静静地等候着，没有继续摇响铜铃。 “请进……” 门后传来了声音，非常温柔的女子的声音。 瑞恩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入门的左侧，摆放着一张柚木书桌，书桌的后面，一个二十来岁穿着长裙的女子坐在那里，在瑞恩的视线中，她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笑意。 女子有着一双浅绿色的眼眸，就像星辰海一般，脸上漾起笑意，仿佛轻轻拂过海面的海风，笑容非常的标准，露出了六瓣洁白的牙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是？” 女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疑问。 瑞恩抿着嘴，表情有些局促。 他咧嘴笑了笑，笑容羞涩。 这表现符合他的人设。 “我是瑞恩·夏尔……” 说话间，瑞恩从钱夹里拿出那张白色的名片，他有些迟疑地说道。 “德文先生给了我这张名片，我……我想要找一份工作！” “哦！” 女子点了点头。 “你好，夏尔先生，我是苔丝·弗洛，阿尔伯特清洁公司的前台职员，招聘员工由阿尔伯特先生亲自负责，他说过，你要是来了，就带你进去。” 16 阿尔伯特 门厅一角是一条长廊。 长廊直通到底，两旁有着一些房间，房门大多紧闭，偶尔有着一扇门开着，却不见人，里面多是一些办公桌椅，桌面上堆着文件档案。 清洁公司？ 瑞恩心中的疑虑更多了。 长廊的地板由一块块橡木拼接而成，或许是年深日久的缘故，有些地板有点松动，走在上面，有时候会发出吱呀的声响，这声音在沉寂的长廊回荡，有着回音。 长廊不长，也就三四十米的样子，不一会就走到底。 瑞恩数了数，这一楼的长廊有着十三个房间，左七右六，之所以左边多一间，是因为右边有着一条楼梯，通往二楼，如此，也就少了一间房。 楼梯在走廊尽头，阿尔伯特的办公室也在那里，房门正对着楼梯口。 “叩叩叩……”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 这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回荡，就像心跳声一般。 苔丝扭头向肃立在一旁的瑞恩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着房门，柔声说道。 “先生，那个少年来了……” 然后，门开了，无声无息地打开。 苔丝往后退了半步，表情似乎有些紧张，她望着瑞恩，示意瑞恩过来。 瑞恩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门前，步伐微微一滞。 他有着一种感觉。 仿佛有风吹了过来。 又像是一种宛若实质的凝视。 有人在黑暗的角落静悄悄地注视着你，仿佛在审视什么，让你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各种乱七八糟的记忆也都浮现了出来，那种感觉很是不舒服。 识海中，金光荡漾，温暖如水，将那种莫名的冰凉感觉驱散。 瑞恩扭头，笑容在脸上漾起，就像是晚春的阳光，他笑着对苔丝点点头，道了一声谢谢。 苔丝的表情有些怪异，瑞恩的反应让她有些意外，瞧见瑞恩道谢，她脸上绽开微笑，然后摆了摆手，同样笑了起来，说着用不着，然后，迈步离开了。 瑞恩推开半开的门，走了进去。 屋内，有着晕黄的光。 光芒来自右侧墙壁上的一盏灯，青铜灯盏上有着一只布谷鸟的雕像，布谷鸟全身透明，灯光便从那里出来，均匀地铺满了整间房。 不知道是没有窗户，还是有窗户没打开被厚厚的窗帘遮住，现在是下午一点左右，房间内的光芒却来自墙壁的那盏灯。 那不是普通的油灯，瑞恩虽然见得不多，却也晓得，这是动用了魔石的魔灯。 就像是水蓝星上的电灯，只不过，电灯需要发电机，需要电线把电输来，魔灯只需要魔石，魔石中蕴藏的魔力就是能量，能够通过一些特殊的装置转换为光芒，魔石只要还有魔力，这光芒就不会熄灭，当然，也可以通过简易的开关控制魔灯的开和停。 非常方便，也非常昂贵。 白日里也这样？ 为什么不开窗，让阳光照射进来？ 瑞恩心中犯着嘀咕。 房间不大，进门右侧是一盏魔灯，左侧是一排书架，正对门口是一张巨大的书桌，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这会儿，他正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人就像是弥漫在浓雾中。 哪怕灯光无遮无拦地落下，哪怕认真地看了一眼，过后，瑞恩却对他的脸没有丝毫印象，记忆就像是被吞噬了一般，坠落在迷雾之中。 他眨了眨眼，再次望去。 这一次，却看得非常清楚，也没有遗忘。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驼背老人，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一脸皱纹的他，脸上没有胡须，双眼微微眯着，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一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老人。 “孩子，过来。” 老人让瑞恩上前，在他办公桌前有着一张椅子，老人示意他坐下。 瑞恩慢慢走了过去，他知道老人在观察自己，所以，举动非常小心，按照自己的人设在行动，小心翼翼略带局促，眼神中很自然地流露出一丝紧张。 然后，他坐了下来。 上半身稍稍前倾，肩背停止，并没有挨着椅背。 老人坐下，身子往后靠着，发出一声叹息，有疲累从叹息声中逸出。 “我是阿尔伯特·艾思坦，你就是瑞恩·夏尔？”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生锈了一样。 瑞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先生，是的，我是瑞恩·夏尔。” 然后，瑞恩将那张名片拿出来，放在书桌上。 阿尔伯特瞧了名片一眼。 之所以问一句，不过是程序，没有人会冒名而来。 以前，他欠德文一个人情，所以，才给了德文这个名片，说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寻他，那个老家伙不知道这名片的珍贵，也就用在了这里。 在电话里，德文简单地说了说瑞恩的情况，应该是好心，想要给这孩子一条生路。 虽然说得不多，阿尔伯特却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这孩子身上应该有着麻烦。 不过，这麻烦对他到不算什么。 主要的问题不在这里。 这工作不是谁都能做的，需要有着特殊的天赋。 不过，这少年能够进入这个房间，也算是过了第一关，看样子，先前的布置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 瑞恩先前感受到了窥视并非错觉，而是一个惑人心神的小法术，少年当时应该心生幻觉，被自己心中的恐惧纠缠，以前，也有些少年没有经过这考验，大部分都会被吓得转身就逃，有些家伙甚至会崩溃，屁滚尿流，这也是当时苔丝表情凝重的原因。 收拾打扫可是她的事情。 瑞恩很轻易地过了那一关，走进了房间。 有些少年意志坚定，神经大条，也能像瑞恩那样轻易便过那一关，然而，能不能够做这一份工，第二个考验方才至关紧要，有没有天赋便在于此。 在瑞恩没有完成这考验前，阿尔伯特不想多说话。 坐在这个位置上，他见过太多。 那相当于是一道门，门后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有着差别，能够走进那扇门，是一种福分，也是一种凶险，是吉是凶，因人而异。 在他注视下走入那扇门的人有着不少，现在，还活着的却不多，活得还算不错的更是寥寥无几。 对此，他已经麻木了。 轻轻按了按办公桌下的机关，魔灯旁那面空荡的墙壁也就吱嘎吱嘎地打开，多出了一幅画来。 瑞恩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 17 一幅画 长有两米左右，宽有一米，这就是那幅画。 仔细看去，画面似乎弥漫着一层雾气，雾气在画面上滚动着，凝而不散，没有一丝一毫逸出画框的边界……之所以说是似乎，是因为那雾气在现实中其实是不存在的，你明明知道它不存在，然而，它却遮着你的视线，让你无法看清楚画面。 这种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 怎么说呢？ 就好比一个恐高的家伙坐在云霄飞车之上，又或者是坐上比正常速度要快上好几倍的大摆锤，让人头晕眼花，那种胸闷恶心的感觉难以忍受。 瑞恩也有着晕眩的感觉。 头重脚轻，地面像是在轻轻摇晃，有点恶心。 阿尔伯特靠着椅子，椅背和后背之间垫着一个软枕，他望着瑞恩，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中有着一丝惋惜。 十七岁，年龄大了一点。 天赋者，上万人中不过一两个，如果这天赋不曾被发掘，随着时间推移，会渐渐被现实法则吞噬，像瑞恩现在的年龄，哪怕他本来是天赋者，现在，多半也所剩无几。 十岁以前，才是最佳。 那之后，天主就会将天赋慢慢收回去。 所以，阿尔伯特对瑞恩其实并没有抱着什么期望。 其实，这样也好。 天赋者能够踏入超凡，掌握神秘莫测的力量，然而，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 超凡之门后面的世界极其的危险，万年以来，有着无数的超凡者陨落，或者是入魔。 他们不仅要和外界的邪魔厮杀，同时，也要和自己心中的邪魔战斗，一个不慎，就会失控，就会被污染，成为为自己所不齿的邪魔。 就像自己…… 现在，只能躲在这栋屋子内，呆的房间也不能见光，说起来，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看到过阳光了！ 哎…… 自己其实是幸运的，哪怕像是一个囚徒，哪怕全身都是毛病，终究还是活着，而那些和自己同期的伙伴，除了极少数人仍然活着以外，绝大多数都已经化为尘埃。 那些和自己同龄的普通人，就拿德文来说，他能够自由地享受阳光、雨水、海风……有着一个大家族，子女众多，生活虽然平凡，却自有乐趣。 其实，他有些羡慕。 所以，有天赋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如果，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跨过那一扇门，现在会有怎样的生活呢？ 阿尔伯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人老了，难免胡思乱想。 随后，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瞳孔微微收缩。 视线中，瑞恩站起身，向墙上挂着的那幅画走去。 阿尔伯特也站起身，他的手中多了一个怀表，黄铜铸造的表壳，多次摩挲的缘故，表壳光滑发亮，表盘内的时针是金色的，像是黄金制成；分针是血红色，像是鲜血铸成，转动得比较快的秒针却是深绿色，就像是一根细长的针叶，滴答滴答…… 在这栋房子内，他还能够施法。 哪怕是实力十不存一，还是能够护住眼前这小兔崽子，使其不受伤害。 能量！ 这雾气是某种能量！ 识海内，黄金书旋转着，金光大盛。 能量其实有着好几种。 通过无形通道源源不断而来的杰夫·怀特的信仰之力，这是一种能量；当初在母亲的墓地，突然撞上了异象，就像是撞鬼一般，那是另一种能量；之后，瞧见的那个修士怀中的那本经书散发出来的法力波动，其实也是一种能量……这些都能被黄金书吸收。 如果说黄金书是一辆汽车，那些能量灌入其中，转换之后也就是汽油，能够将其驱动。 当然，这其中也有着区别。 眼前，这幅画上面弥漫的雾气也是一种能量。 只是，黄金书对这能量没有半点兴趣。 它之所以有着变化，却并非本能反应，而是被瑞恩所驱使。 这是瑞恩第一次主动去控制黄金书。 还好，并未失败。 现如今，他的神魂已经和黄金书紧密相连。 如果黄金书是汽车，那么，汽车一旦行驶起来，他的神念也就是方向盘和刹车之类的存在，能够控制前行的方向，也能够随时停下来。 他知道这是考验，所以，他必须破开这雾气，看清楚雾气后面的那幅画卷。 瞳孔的中心，有着似有似无的金色光芒。 就像是气泡破开一般，那一瞬间，画面上弥漫的雾气彻底消散，无影无踪，如瑞恩所愿，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幅画上，那是一副非常诡异的画。 “咦……” 阿尔伯特拿着怀表，站起身来。 那是一棵树，画面上生长着一棵巨大的不知名的怪树，树冠如伞盖，垂下万千枝条，那些枝条就像是活着的一样，在阴森的画布上不停飞舞。 那是一个空间。 画布的后面是一个空间，阴森潮湿的空间。 瑞恩甚至闻到了腐败的枝叶气息，让人闻之欲呕。 怪树的万千枝条上悬挂着无数人头，人头就像是烟气一般，不停地变换着样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各异，喜怒哀乐，不停流转…… 识海内，有着声音。 这声音并未经过耳朵，而是直接被瑞恩的神经接收。 他们在呼唤着瑞恩。 “来啊，来啊……” 不可抗拒！ 瑞恩向前而行，脚步虽然缓慢，却在向前走着。 眼看便要走进画中去。 走进那片诡异的空间。 阿尔伯特全身关注地盯着瑞恩，面色凝重。 很明显，瑞恩是一个有天赋的人，若是普通人，在他们眼中，这只会是一副普通的山水画，他们连遮掩空间门户的那一层薄雾都感应不到，更不可能受到那空间的影响。 这个小空间其实是一个监狱。 一个关押死魂灵的监狱。 一旦走入这空间，瑞恩的神魂便会被死魂灵撕咬，最终，成为其中的一员，肉体血肉则化为泥土，给那颗死魂树提供养分。 阿尔伯特就是这监狱的主管。 他自然不能让瑞恩走进这监狱。 在关键的时候，他会关上那个空间。 现在，他需要观察瑞恩，看他能够坚持多久，坚持的时间越长，天赋也就越高，意志也就越发强大，以前，他也经受过这考验，坚持了一分钟。 已经足够优秀了！ 18 过关 识海内，金光闪耀。 瑞恩的精神力荡漾在金光之中，每一丝、每一毫，都紧密地融合在一起，金光所到之处，念头也就弥漫了过去，在这金光之外，有黑潮来袭。 诡异的气息化为黑潮，就像是滔天巨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黄金书敞开了一张扉页，页面上，铺着一层浓郁得宛若实质的金光。 金光扩散开去，仿佛雾气，越到外围，金光也就越稀薄，金光和黑气相互纠缠，彼此吞噬，忽进忽退…… 每一次碰撞、每一次冲突，瑞恩的心神都会一阵阵摇晃，感觉就像是站在一叶轻舟之上，海面有着龙卷风，浪头如山，铺天盖地冲袭而来，轻舟在浪头上起伏，忽高忽低，瑞恩竭尽全力，这才不至于被卷在浪头里，离开轻舟，不知所踪。 这是意志力的较量。 时间在此没有意义，瑞恩不知道外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绝不能被那黑色雾气吞没。 某种程度上，黄金书依旧缺乏能量，所以和那漫天黑潮相比，金光略显黯淡，就像是风中烛光，看上去，似乎很快就要熄灭。 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数量上，黄金书散发的金光的确远不如入侵的黑潮，在质量上，胜过却不止一筹。 黑潮看似来势汹汹，看似无比强大，然而，它却并非金光对手，一旦接触，就被金光吞噬，转换……只不过，因为入侵的诡秘气息数量太多，形成了黑潮，而瑞恩自己还不能完全控制黄金书，所以，这种吞噬转换速度比较慢，如此，也就并不明显。 虽然难受，瑞恩却能抵御那诡异空间的诱惑。 在距离那个空间一米左右，瑞恩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神不再痛苦，也没有茫然，一片清明，额头上，汗水如泉涌，很快，整个人就像是站在大雨之中，全身湿淋淋。 运转黄金书，消耗的是他的元气。 多少时间了？ 五分钟！ 看样子，还能够坚持下去。 阿尔伯特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眼神中，一丝艳羡略过。 天赋？ 还是意志力？ 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 手中的怀表上有着三个按钮，红绿蓝三色，阿尔伯特在蓝色按钮上轻轻一按，同时间，唇齿轻启，念出了一声咒语，咒文是神文。 所谓神文，来自诡秘世界，是施展法术的必需品。 要想念诵出神文，单单凭借人类的发音器官是不行的，必须和自身神魂有着共鸣，精神力激荡之下，这才能把它念诵出来，驱使能量影响现实世界。 圣堂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必须是虔诚的信徒才能念诵神文，方才能得到天父的注目，如此，也就有着不可思议的威能。 很久以前，这说法是不容辩驳的真理。 现在，有着许多说法。 世俗皇权的势力变得强大之后，教权也就不如以前。 中古时期，教皇一言就可取下国王头顶上的王冠，所有的王子在登上王位的时候都要匍匐在红衣主教的脚下，让主教给自己戴上王冠。 现在，世事有着变化。 如今，有着强大的帝国，就拿法兰帝国来说，皇帝就对圣堂不屑一顾，表面上，虽然还是有着尊重，实际上，皇帝已经能够和教皇分庭抗礼。 双方不再有着高下之分，而是合作联盟的格局。 倒退一千年，像阿尔伯特这样的存在，只能被宗教裁判所打成异端，因为，他并非教士出身，没有在宗教学院学习，哪怕他信奉的是天父，只因为是超凡者，也只能成为异端。 那时候，也只有国王或者强大的贵族方才能供奉少量超凡者，圣堂这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时候，并不存在守夜人！ 法兰帝国成立之后，方才有着守夜人。 也是在那时期，人们方才发现神文和信仰无关。 即便你并不信奉天主，哪怕信奉是魔鬼，只要你精神力足够强大，一旦念诵神文，精神力与之共振，也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能。 这就是超凡者。 只是，这里也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意志如果不强大，超凡者极其容易受到诡秘气息污染，一旦入魔，也就会堕落。 运气好的能够像阿尔伯特一样，只不过是实力大减，躲藏在方寸之间，在法阵中苟延残喘；运气要是不好，也就会成为死魂灵，成为诡秘空间中的那一张张脸，被囚禁在那里，永远在痛苦中沉沦。 光明和黑暗！ 凡事都是一体两面！ 获得什么总要付出什么，这是原则。 蓝光闪现，仿佛一片海洋，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海洋，就那样出现在瑞恩的眼底。 无声无息中，墙面重新聚拢，空间的门户关上，在瑞恩识海中肆虐的黑潮瞬间消散，无影无踪，黄金书滴溜溜地打着旋儿，金光向外扩散，一闪即没。 随后，它像吃撑了孩子一般，散发着愉悦。 内页中，有着变化。 这时候，瑞恩却没有时间去观察。 他抓过头，望向阿尔伯特，眼神中有着迷茫，还带着一分惧怕、一分不安、一分好奇…… 这是最符合少年人设的表情。 “孩子，是不是有着很多好奇？” 阿尔伯特笑了笑，一张脸就像是一张被拿来包裹东西的旧报纸，皱巴巴的，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气，说起来，这张脸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笑容。 瑞恩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坐下，瘫软在椅子上，急促地呼吸着，好半天，方才恢复正常。 “老了，不中用了！” 他长叹一声，瞄了瑞恩一眼。 随后，他伸手按了书桌上的一个按钮。 “有什么问题，你问苔丝吧……她会带你去办入职手续。” 随后，阿尔伯特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胸膛时不时就会起伏一下，说是一个死人也并不夸张。 瑞恩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说话。 房间安静得就像是坟墓，唯有晕黄的灯光弥漫。 不一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先生，我能进来吗？” 苔丝的声音轻轻传来。 19 守夜人 守夜人…… 在法兰帝国的民间传说中，守夜人以黑暗为伍，他们默默守护着人类，镇压着黑暗生物，保护人类在黑暗中安然入睡。 然而，因为他们有着黑暗生物的血脉，很容易失控和堕落。 堕落后的守夜人是最可怕的黑暗生物，会给人类带来灾难。 所以，他们离群索居。 守夜人如此神秘，有着矛盾的自我冲突，也就成为了各种传奇故事的主角。 法兰帝国南方最大的漫画刊物漫画世界就连载着守夜人的故事，已经连载了三年之久，读者众多，瑞恩所知道的守夜人拥趸就有好几个。 如今，自己居然会成为其中一员？ 瑞恩坐在椅子上，隔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的那边，苔丝在忙活着，一边低着头翻着抽屉，一边在说着话，也就是在她那里，瑞恩才知道自己加入了守夜人。 “找到了！” 苔丝抬起头，对瑞恩笑了笑。 和第一次见面相比，她的笑容多了一丝生气，不像最初那般生硬，绿色的眼睛微微眯着，就像海绵荡起涟漪，脸上，那冷冰冰的商业气息已然消散殆尽。 “好久没人入职了，差点了忘了入职报表放在哪儿。” 一张报表放在瑞恩跟前，上面有着表格。 姓名、籍贯、年龄、性别…… 一张和水蓝星上的入职报告大同小异的报表，随着这报表而来的，还有一只钢笔，随后，苔丝把墨水也给瑞恩拿了过来，放在他手边。 “照着这个表格填吧，不明白的就问我。” 一切都很正常，和普通的入职程序一般无二。 “守夜人……” 瑞恩低头在填着报表，苔丝自顾说道。 或者平时很少有人和她说话，这会儿，苔丝话很多，并且，她喜欢用自问自答的形式，一边提出问题，不待瑞恩回答，她就自己说出答案来。 守夜人，其实是一门公职。 真实的称呼是法兰帝国安全部第七司，又称之为鸢尾花，所谓守夜人，不过是第七司的探员，专门解决神秘案件，追杀怪物，保护人类不受诡秘存在的伤害。 凡是探员，必定是超凡者。 如此，也就能接触到神秘世界。 一个有着超自然法则、神秘力量横行的世界；一个充满了各种未知的世界；一个只要你愿意去冒险，就不会无趣的世界…… 当然，这也是一个危险的世界。 苔丝讲诉了她的故事，她的父亲就是一个探员，在一次任务中受到了致命伤害，因公殉职，作为家属子女，她得到了照顾，也就来到了阿尔伯特清洁公司。 她的工作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自然是清洁公司的日常运行，接收业务，获得报酬；另一部分则是她现在做的，为探员们做一些文案工作，同时，也给大家发工资什么的。 她也说了，瑞恩还不是真正的探员，现在，只是实习者。 他还需要系统地学习一些知识，接受一些训练，然后，执行几次任务，通过一些考验，最后，方才有机会跨过那道门，成为一名真正的超凡者。 不过，哪怕是学徒，工资也非常的不错。 一个金路易加上食宿免费，这是学徒期间瑞恩的月薪和福利。 一个金路易，相当于一万人民币，这薪金已经超过了市政府的底层公务员，郎佐·贝尔的月薪也才一个金路易，并且，不包食宿。德文先生在威廉姆斯商社干了几十年，还是商社主管，现在的月薪也就两个金路易，说起来，德文一家一家算是兰斯城的中产。 能够熬过学徒期，没有死的话，一旦成为真正的探员，哪怕是最低级的一星探员，瑞恩月薪也会提高到三个金路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超过了大部分普通人的收入。 瑞恩虽然不看重金钱，却也知道金钱的重要性。 在地球世界，金钱就代表着力量。 在这个世界，金钱自然不能完全代表力量，却也是力量的一种，在这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有些不妥，却也并非谬误。 就好比水蓝星，工业社会的兴起，以农业为主的封建贵族体系也就崩溃，资产成为了强大的力量，在那种情况下，没有超凡力量的教廷也就式微，人们哪怕还有着信仰，宗教却也只是心理安慰，绝大多数人，他们信奉的只是金钱，世界变成了一个享乐为主的浮华世界。 这个世界和水蓝星不同，因为有着超凡力量存在。 力量才是决定上层建筑的基础。 但是，力量也需要金钱。 成为超凡者，需要消耗大量诡异的材料，没钱的人只能看着，哪怕你再有天赋，也是无用。 别看瑞恩月薪有一个金路易的高收入，用在修炼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如果他想成为超凡者，单单是入门的辅助材料，就价值一百多金路易，必须工作好几年，他方才能存够。 靠他自己，花儿早就谢了！ “这只是一个工作，别想太多。” 苔丝结过瑞恩填好的报表，仔细看了看。 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拿起一个印章，在报表的每一页右下方盖上一个红色的印章，然后，将它守在一个文件夹里，放在抽屉内。 随后，她站起身，伸出手。 “瑞恩·夏尔，欢迎加入法兰帝国安全部第七司兰斯城分部，现在，我们是同事了！” 瑞恩笑了笑，和苔丝握了握手。 之后，苔丝带着瑞恩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的布置相同，也有着十三个房间，只不过，这些房间不是办公室，而是实习探员的宿舍，一个人一间，其中，八个房间有主，还有五个房间空着，这五间宿舍，瑞恩可以随便选择。 也就是说，现在鸢尾花兰斯城分部的实习探员只有八个人。 一个分部，这么少的实习探员？ 真正的探员呢？ 又有多少？ 瑞恩不能上去三楼，二楼的楼梯口有着一扇门，一扇紧闭着的厚重的铁门。 那里是？ 瑞恩有询问苔丝，苔丝笑而不答。 她告诉瑞恩，那里对现在的瑞恩来说还是禁区，除非瑞恩通过实习，成为真正的探员，否则是不允许进入三楼的，当然，三楼的具体情况，苔丝没有说。 她说她也不清楚，从未进去过。 究竟有什么？ 这疑问在瑞恩心中一闪而过。 20 准备 第五大街的转角，瑞恩回头望向西边。 长街的那头，云彩像火烧一般在空中弥漫，不停地变换着形状，看上去极其的瑰丽，却又透着一丝诡秘的气息，太阳已经沉在了海面之下，消失无踪。 一群海鸥飞翔在天际，在血红的云海中穿行。 海风迎面吹来，即便远离海港，依旧有着海水的气息，偶尔，还能听见雄壮的汽笛声。 不知不觉，一天就要过去。 瑞恩拿出钱夹，出门前还有些单薄的钱夹现在鼓鼓囊囊，里面装满了纸币，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在苔丝那里签了一张账单，提前把下一个月的薪金拿到了手。 金路易是金币，没有发行纸钞，不过，可以换算成纸钞，纸钞出自法兰第一国家银行，还是颇有信用，除非国家破产，不然不会出现问题。 除此之外，瑞恩还领了一个徽章，以及两套制服。 徽章和警察使用的警*徽看上去没有区别，同样都是一个盾牌，在盾牌上斜插着一把宝剑，警*徽上的宝剑是从左面斜插入盾牌，这个徽章却是从右斜插向左，这样的话，也就和安全部要员的徽章一般无二，实际上，还有着一些不同，那就是在徽章的外围，多了许多荆棘。 这才是第七司的标志。 真正的探员所拥有的徽章上面有着星星，从一星到九星不等，上面的星星越多，探员的等级就越高，战斗力也越发惊人，整个法兰帝国，九星探员并不存在。 时间追溯到一百年前，最后一个九星探员失踪之后，那个位置也就没有人上去了。 安全部的九星探员，若是换在圣堂，那就是枢机主教，是仅次于教皇的存在，在整个诺亚大陆，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强大存在。 上述种种是苔丝的讲诉，更像是传说故事。 身为实习探员，瑞恩佩戴的徽章上面没有星星，必须跨入那扇门，通过考验成为真正的超凡者，方才能成为真正的探员，在徽章上刻上星星。 那不是普通的装饰，而是有着一个防护法术，危机关头说不定能够救你一命。 探员的徽章相当于一件法器，而非像瑞恩佩戴的这一块，不过是身份的象征。 苔丝给了瑞恩一天假期，也就是说给了他一天去处理杂事，像搬家之类的，和亲朋好友告别什么的，后天八点钟，他就要开始工作。 并非朝九晚五，清洁公司是轮班制。 工作期间，除非出任务，他们就必须留在小楼内，不得随意请假外出，没任务的时候就会在专门的练习场内练习，学习知识，进行锻炼。 训练场在地宫。 是的，这栋小楼下方有着一个庞大的地宫，一些紧要的部门就在里面，因为瑞恩算不上正式入职，苔丝并没有带他下去参观，要等到明天瑞恩来正式报道，苔丝才会带他下去。 瑞恩将手放在腰间，手指在别在皮带上的徽章上轻轻摩挲，感受到那股清冷的气息，徽章的背后篆刻着许多符文，现如今，不过是没用的装饰，只有激发之后，镶嵌上由魔石雕刻的星星，这才会变成法器。 若非逼不得已，最好不要显露身份。 这是苔丝的忠告。 外面有着许多可怕的魔怪，当初，瑞恩在母亲墓地遇见的异象也就是魔怪的气息，这些魔怪又被称之为污染源，能够污染人类的精神意志，将内心的负面情绪无限的放大，如此，把人变成怪物。 第七司的超凡者之所以被称之为守夜人，就是因为他们在追杀黑暗中的魔怪。 以前，这是圣堂的职责。 那时候，圣堂的宗教裁判所不但狩猎魔怪，同时，也镇压野生的超凡者。 这就是巫师之灾，魔女之乱的由来。 第七司隶属官方，是法兰帝国皇权的统治工具，不但狩猎魔怪，保护人类，同时，也会和某些人类势力集团作对，暗地里的敌人有着不少。 实习探员是非常脆弱的存在，正好是那些敌对势力针对的目标。 釜底抽薪，谁都懂得。 对敌人来说，狩猎这些实习探员，危险不大，造成的伤害却非常严重，让第七司失去传承，一个组织，如果没有新血补充，也就没有办法延续下去。 相比较魔怪，人类自身其实更可怕。 所以，每一个新入门的成员都会得到一个忠告，若非必要，不要泄露身份。 对此，瑞恩自然心里透亮。 人，能够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能够全心全意相信的，也只能是自己。 组织，可以依靠，可以利用，却不能真正的奉献。 总之，这是一个神秘的世界，踏入其间，再是小心也不为过。 原本，他还能佩戴武器，以魔石为动力的枪械，有点像水蓝星的热武器，只不过，现阶段的应用还不够强大，魔石枪驱动射出的子弹射程有限，也就和水蓝星上的手枪相差不多，至于威力，有的和小口径手枪一样，有的造成的伤害却相当于狙击步枪。 这和魔石的规格有关。 瑞恩有着佩戴魔石手枪的权力。 只不过，他还没有正式入职，苔丝不可能打开武器库，把武器交给他使用。 就算把武器给了自己，也不好使用。 毕竟，领取的子弹有着记录，用过了之后就要打报告，就像水蓝星的警察一样，嗯，说句题外话，这世界的巡警是不能佩戴枪械的，他们只能使用短剑和盾牌，以及警用胶棒。 所以，他还是要去那里才行。 今天晚上，要解决那件事，最起码也要知道谁在针对自己才行。 避开这麻烦，躲在阿尔伯特清洁公司当然可以，鸢尾花也许能够保护自己，但是，避而不击，那不是他的风格。 抓住机会，雷霆一击，主动发起进攻，这才是他。 换了身体，换了天地，行事风格却是改变不了！ 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他就必须还击，今晚是一个好机会，他可以顺藤摸瓜，说不定能够找到那个在背后给自己下套的幕后黑手。 只是，他须得做一些准备。 盯着手中的徽章，瑞恩心想。 没想到这么快这玩意就要派上用场。 21 武器铺 贝克街五号。 就是这里，瑞恩抬头看了看门上的门牌号，转身走了进去。 这是临街的两层小楼，没有台阶，有着门槛，跨过门槛，入目是一排橱窗，橱窗内摆放着各种武器，有刺剑、佩剑、重剑、盾牌、长弓等等。 这是一个武器铺。 法兰帝国民风算不得尚武，和伯恩帝国的子民相比，少了几分严谨和冷静，多了几分热血和烂漫，单单比较血气之勇，也不如号称战斗民族的罗刹族。 虽然不尚武，却不禁武。 几百年前，诺亚大陆贵族圈流行的决斗，就是由法兰帝国扩散出去，贵族们经常因为一些口角或者意气之争，甚至只是因为看不惯对方，便向对方扔白手绢，向对手发起决斗的挑战，一旦上了决斗台，也就生死不论，有很多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就死在了决斗台上。 这其中最有名的人物是奥尔良大公，堂堂皇室成员，当时的皇帝路易三世的亲弟弟。 当然，那个在决斗台上将大公杀死的家伙，香槟伯爵在下了决斗台之后，也举剑自杀，如此，香槟伯爵的亲属也就躲过了清洗，还将香槟伯爵的爵位延续了下去。 现在，已经没有决斗这回事了。 但是，民间私斗也屡禁不绝，特别是在兰斯城这样的商业大城，鱼龙混杂，为了保护自己，哪怕是平民也会拿起武器，因此，武器铺到处都是。 这些武器铺都在警察局挂了号，受到了监控，每隔一段时间，巡警都会前来武器铺，检查武器铺的进货和贩卖记录，不容有错。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购买武器的，必须是年满十八岁的成年人，有着家产，有着纳税证明能够参加选举的选民才能购买武器，他们必须留下身份证明，被店家登记在册，以便警察局抽查，在某些时候，会有巡警上门拜访，检查他从武器铺买来的武器，看有没有过度使用造成的损伤，以及有没有遗失。 瑞恩其实没有资格购买武器。 他十七岁，还未成年，也没有办法参加选举，还算不得选民， 当然，规矩是规矩，私底下这些武器铺的店家有没有遵守，有没有便宜行事，那也难说。 瑞恩进入店铺，取下了礼帽。 柜台后，一个男人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有着壮硕的身材，胸前上方的纽扣是松开的，像是被崩开的一样，看上去，衣衫似乎小了许多。 他有着一把梳理得非常漂亮的络腮胡，像狮子一般的鼻头，极其凶悍。 他抬头瞄着瑞恩，额头上满是抬头纹，那一刻，显得有些苍老。 “孩子，你走错了门！” 中年人面无表情，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的目光落在瑞恩脸上，没有多少情绪流露，却有着强烈的震慑感，换成普通的少年，哪怕是那些厚脸皮的街头少年，多半都没法和这目光直视。 瑞恩脸上带着笑意，目光平和，直视对方。 他脚下不停，向着柜台不疾不徐走去。 中年人放下了手中的刻刀，刚才，他在埋头雕刻什么。 他站起身来，就像是一头大熊。 这体型在兰斯城比较罕见，帝国南方人的身材普遍不高，不如帝国北方，更比不上罗刹人，以及居住在北方冰原的斯拉维亚人。 这是有着北方斯拉维亚人的血统吧？ “什么事？” 那人双手环抱在胸，脑袋稍稍向后昂起，表情有些凶恶和傲慢。 “苏尔斯维奇？” 瑞恩脸上的笑容不曾消失，来到了柜台前，把帽子放在柜台上，轻声问道。 “我就是。” 叫做苏尔斯维奇的大汉应了一声，表情没有变化。 “我是苔丝介绍来的，我需要武器。” 说话间，瑞恩将怀中的徽章拿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听到瑞恩这样一说，苏尔斯维奇脸上那明显的警戒消失了，他看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徽章，没有多说话，点了点头，示意瑞恩把徽章收起。 这个武器铺是鸢尾花的一个据点。 法兰帝国安全部第七司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由超凡者和普通人组成，超凡者不多，为超凡者服务的普通人数目却无比的庞大，线人遍布帝国疆域，不仅在帝国内部，就连在外国，无论是星辰海中的英伦，还是东北方的伯恩，甚至是北方冰原、南方阿穆尔大陆，都有着第七司的存在。 瑞恩进入了鸢尾花，整个兰斯分部的实习探员连他一起才区区九人，真正的探员数目他不知道，想来也没有几个。 说起来，辅助他们的普通成员人数要多了许多。 这些成员有明有暗。 在明处的有苔丝这样的文职成员，以及辅助行动小组，行动小组成员大多都】有着另一个身份，他们是警察。 这些警察称之为冲锋队，有权力佩戴魔石枪械，和街上的巡警不是一回事，除非城市出现暴动，又或者面临巨大灾害，基本上很少出现在人前。 大部分时候都在为鸢尾花服务，算是编外成员。 暗的成员就是苏尔斯维奇这样的人物，德文先生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意，有着自己的工作，有着和普通人一般无二的日常。 当他们遇到他们无法解决的麻烦，这时候，鸢尾花就为他们出头，为他们解决那些问题，相应地，他们也要回报鸢尾花，或是领受力所能及的任务，又或者是上报一些线报，如果证明线报有用，他们也就会得到额外的回报，线人和线人不同，有着等级区别。 立的功勋越多，等级也就越高。 苏尔斯维奇的确是北方冰原的斯拉维亚人，那是一片广漠的冰雪荒原，地域广阔，人烟稀少，也只有被大陆人称为蛮族的斯拉维亚人能在那恶劣的环境生存。 冰原和诺亚大陆之间有着一片海，称之为北冰洋，一年有好几个月都被冰冻。 作为一个斯拉维亚人，能够在兰斯城开上这间武器铺，没有鸢尾花的支持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笑容被大把的络腮胡遮住，不怎么明显。 平时，他大多是板着脸，对人很冷淡的样子，现在突然改变，看起来，也就很不自然。 “阁下，需要什么？” 22 詹姆斯·贝尔 入夜之后，城市冷清下来。 有的街区却相反，反倒是变得更加热闹。 整个街巷挂满了魔石灯，灯光的颜色非常妖艳，以迷离的粉红色为主，这里就是兰斯城的红灯区，蔷薇花大街。 在这个街巷，有着许多酒吧。 酒吧并非单纯喝酒的场所，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沙龙，无数陪酒女郎在酒吧内穿梭来回，她们大多青春靓丽，装扮华丽，争奇斗艳，便如春天的百花。 高地人酒吧。 所谓高地人，也就是斯拉维亚人的别称 两千多年前，野蛮的高地人乘着独木舟从北方的荒原席卷而下，法兰帝国的北方有一段时间也就被这些高地人统治着，后来，那些高地人和本地人融合，现在的法兰帝国路易王朝也就有着高地人的一些血脉。 所以，法兰帝国的北方人多金发碧眼。 这些，都是斯拉维亚人的特征。 所以，法兰帝国的北方人和南方人就像是两个物种，北方人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南方人则是黑发黑眼，有着南方阿尔穆人的一些特征。 南北之争，也是法兰帝国的日常。 在北方帝都人眼中，所有的南方人都是乡巴佬，所以，他们把南方称之为外省，极其的傲慢。 在整个蔷薇大街上，高地人酒吧比较低阶，不但没有办法和据说有着贵族长期出没的红磨坊酒吧相比，也和那些绅士众多的大中型酒吧没得比。 进出这里的多是水手、帮派分子。 帮派分子负责蔷薇花大街的治安。 没有说错，相比较警察，帮派分子更在乎蔷薇花大街的治安，毕竟，每一间酒吧都要向他们交规费，哪怕是红磨坊也不例外，是的，红磨坊背景深厚，并不惧怕所谓黑帮，之所以交上一些规费，无非是想要避免一些麻烦，毕竟，拿着大锤打苍蝇，多少有些不方便。 帮派分子也不可能在大街上流连徘徊，那样的话，有些害怕麻烦的客人也就不会上门。 然而，这有着一个问题。 出现麻烦，帮派份子必须第一时间赶到，解决掉麻烦。 于是，有了高地人酒吧。 黑帮份子也就都待在酒吧内，无事的时候就喝酒聊天赌钱，和女招待打情骂俏，一旦出事，收到讯息，便会第一时间冲出去，解决麻烦。 之所以酒吧的名字叫高地人，其实和高地人无关。 那是负责管理这条街的黑帮老大的绰号，这个叫做贝克的家伙手段极其凶残，并且，据说战斗力惊人，一个人可以打好几十个壮汉，所以有着那样的绰号。 瑞恩的二表哥詹姆斯·贝尔就在高地人酒吧厮混，他是一个兼职酒保。 一张木桌前，詹姆斯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在他对面，有着一个家伙正端着酒杯，很明显，他并未听詹姆斯说话，注意力全在前面那个穿着短裙的女招待丰硕的臀部上。 詹姆斯的样子和郎佐·贝尔非常相似，唯一区别的就是没有那鹰钩鼻，整个人也不像郎佐那样装腔作势，没有那种装出来的一本正经。 在他身上，洋溢着一股快活劲，眉宇间漂浮着就像篆刻在上面的轻浮。 乐在今朝！ 这就是詹姆斯的人生格言。 当然，作为贝尔家族的一员，这家伙也有着与生俱来的狡黠，这些便在他说话时那从那不停转动的眼珠子中透露了出来。 瑞恩拿着手杖出现在他面前。 过了一会，詹姆斯这才发现了瑞恩，他立刻扔下同伴，歪着头，上下打量着瑞恩，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嘴里啧啧出声。 “这是谁啊？年轻的绅士。” 瑞恩戴着礼帽，下身是一条黑色西裤，裁剪得非常得体，脚下是一双小牛皮做的黑色皮鞋，上身是三件套，白衬衣、灰马甲、黑色外套，衬衣领口别着领夹，头上戴着黑色的丝绸礼帽，手上还拿着一把漂亮的手杖，长约一米左右，看上去价值不菲。 就在两三个小时前，这一套价值十几路易的绅士装还挂在某个裁缝店的店内。 “小瑞恩，你这是签下了那合同？” 詹姆斯跳下高脚凳，挥拳捶打瑞恩的肩膀。 瑞恩向后退了半步，詹姆斯的拳头虽然打中了他的肩膀，实际上，却一点力道也没有。 他腼腆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你不想过日子了？” 詹姆斯瞪大了眼睛。 不等瑞恩回话，他继续说道。 “走，我们出去说，这里太闹了！” 不一会，两人就走出高地人酒吧。 一路行来，詹姆斯不停地向人打着招呼，这些人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善类，表情都凶狠，面相狰狞，一看就是黑帮份子，对詹姆斯的致意，这些人中偶尔有一两个点头，算是有所回应，大部分人却都一脸漠然，完全无视他，根本不搭理他这样的无名小卒。 詹姆斯其实不是高地人的正式帮派成员，只能算是外围，混了这么多年，他最得意的是曾经和那个绰号高地人的贝克老大说过话。 他为那个老大调了一杯酒，说了一声，请享用。 贝克老大向他点了点头。 这是他向瑞恩吹嘘时的第一次版本。 这件事，他向瑞恩说过好几次，每次的内容都不同，最初，贝克老大只是点点头，到了后来，就变成贝克老大亲切地搂着他的肩膀说，看好他！ 他是一个喜欢吹嘘，在自我幻想中把吹嘘当成现实的家伙。 “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 詹姆斯不停打量瑞恩，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要是有什么好处，别忘了二表哥我！” “我找到了一个新工作，月薪比较高，不过，管事要求我们必须着装整齐，干净，还专门发给了一笔置装费，花起来真的让人既心疼又开心！” 瑞恩抿嘴说道。 “什么工作？你没有在威廉姆斯做了？” 詹姆斯一脸诧异。 “说来话长，有时间再说……对啦，我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在哪儿？” “哦！” 詹姆斯停顿了片刻，眨了眨眼，他的目光从瑞恩身上挪开，落在了街角，无意识地转回来之后，他吸了吸鼻子，开口说道。 “几个月前，大雨滂沱，地下室进水，那些东西也就和其他杂物一起被拿出了地下室，现在，在一个租来的仓库内。” 23 仓库 一个小时后，乔丹和瑞恩来到了第九号码头。 这里并不停泊渔船，只停泊一些货船，所以，在港口区域有着好几排仓库，仓库内堆放着从货船上卸下来的货物，有来自远东的丝绸瓷器，也有来自新大陆的各种特产，还有来自南边阿穆尔的编织物…… 这里，戒备森严。 乔丹并未带着瑞恩进入九号码头，而是拐了一个弯，沿着弯弯曲曲的巷道向前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来到了一个仓库区，一排排的房间静默地排列着，像一行行士兵。 路灯不多，相隔很远才有一盏，灯光昏暗，大部分建筑都隐藏在黑暗中。 整个仓库区没有人，分外安静，海风吹拂过来，吹打在房顶上，偶尔有块松动的铁皮，在风中颤抖，发出呼呼的声响，宛若鬼哭。 脚步声在水泥地面上响起，啪嗒作响。 詹姆斯走在瑞恩左侧，稍微提前了一步，他在啰啰嗦嗦地说着一些趣事。 这个仓库区是出租的，很多中产阶级家中有着杂物，扔了又比较可惜，放在家里却占地方，他们也就把那些东西放在出租的仓库内，每个月只需要给少量的租金，算起来，还是比较划算。 据詹姆斯说，上次大雨，地下室漏雨，家里人也就租了一间仓库，把地下室的杂物都弄到了仓库里，瑞恩的母亲留下的那些信件等遗物也在里面。 仓库区还是有着守卫，进门的时候，詹姆斯和那个看门老头握手，不知道塞了多少钱给对方，要不然，他们不能进入。 在这之前，瑞恩有给詹姆斯五个路易。 这过路费有没有五个路易那么多，值得商榷。 瑞恩远远地站在一旁，礼帽压得极低，他距离詹姆斯和看门老头有着好几米远，等那边交接完毕之后，看门老头回到门房内打开了大门，他这才走在詹姆斯左侧，并肩走了进去。 深入了仓库区，不多久，也就转入了一条巷道。 “就在前面。” 詹姆斯说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冷吗？” 瑞恩轻声问道。 “风大。” 詹姆斯回了一句，然后，不说话了。 走到巷道的底部，来到了一间仓库前，詹姆斯往前了走了两步，从怀里掏出钥匙，然后，他站在门前开锁，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钥匙相撞的声响之后，门被他推开了。 瑞恩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等一下，这里有油灯。” 詹姆斯的声音在屋内传来，不一会，有灯光在仓库内亮了起来，光线驱散黑暗，冲出房间，和巷道外的路灯灯光在瑞恩的跟前纠缠着，融合起来。 詹姆斯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瑞恩，进来吧，帮忙找找，东西太多，我不知道哪些是你妈留下来的……” 话音落下，詹姆斯的脑袋缩了回去。 瑞恩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巷道，路灯的灯光被长长的巷道吞没，黑暗笼罩，没办法看清楚巷道那一头。 他笑了笑，抬手取下头顶的礼帽，丢向一旁。 细长的手杖在双手间跳跃，最后，右手握紧了手杖的杖头，瑞恩昂着头，大步走进了仓库，灯光迎面扑来，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拉在身后的地面上。 房间空空荡荡，一览无遗。 仓库内并没有詹姆斯所说的杂物，倒是有着几个人。 随着瑞恩进入，有人点燃了火把。 屋内顿时光明大盛，瑞恩也就看清楚了那些人。 最前方，一个肤色黝黑的老头子拄着拐杖坐在一张椅子上，椅子挨着一根柱子，老人带着一尺高的丝绸礼帽，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脖颈处系着红色的丝巾，嘴里叼着一根黄杨木烟斗，烟斗填着燃着火星的烟丝，青烟袅袅升起，让他的脸在雾气中忽隐忽现。 詹姆斯弯着腰，低着头站在老头旁边，脸上露着谄媚的笑容。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分散在仓库内，或远或近，或在明处，或在暗地，彼此间距离适当，对进门的瑞恩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瑞恩也知道，有人从巷道那边冲了过来，截断了自己的后路，瑞恩听着这些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有着结论。 三个人。 从后方过来的是三个人，加上屋内的人，除开詹姆斯一共有九人。 阵仗挺大的啊！ 瑞恩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站住，他望着詹姆斯。 “詹姆斯，这是什么意思？” 詹姆斯扭过头，并未回避瑞恩的视线。 他耸了耸肩，摊摊手。 “小瑞恩，这都要怪你啊，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你要是签下那份合同该多好，这时候，多半是在远洋游轮上享受阳光美女？” 也有可能是被人扔下了船。 詹姆斯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 瑞恩再次向前跨出一步，手杖轻轻拄着地面，他盯着了坐在椅子上的老头。 老头取下了叼在嘴里的烟斗，吐出了一口烟圈。 “孩子，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瑞恩眯着眼睛。 “你是谁？” 老头笑了笑。 “你叫我瘸子韦德好了，孩子，还是安静一点吧，我会让伙计们利落一点，不会让你痛苦。” 就在韦德说话时，一个人从瑞恩身后的柱子绕了出来，他一副水手的装扮，手里拿着一把魔石手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瑞恩身后。 那人抬起手，枪口上移。 也就四五步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射偏。 一般的魔石手枪射程不远，超过五米就很难瞄准，超过十米之后就更糟糕了，完全没有准星可言。 所以，那个家伙向前走了几步才准备开枪。 “孩子，你要是变成厉鬼，记得来找我！” 韦德哈哈大笑。 为了给手下做掩护，本来沉默寡言的瘸子韦德这会儿却表现得很夸张，和平时的他格外不同，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何况，眼前这少年不见得是兔子。 第一次行动失败，死了两个手下。 所以，他这才设下陷阱，带上了帮里的几个好手。 并且，还动用了魔石手枪。 要知道，动用枪械可是重罪，安全局都会介入，事情若是闹大，就连身后的那个人都不见得能保住他。 然而，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是决定这样做。 在瑞恩身后，韦德的手下已经抬起手，将枪口对准了瑞恩后脑。 24 杀 就在这时，瑞恩突然向后退了半步。 左脚往后退了半步，与此同时，扭动腰胯，身子旋转起来，右腿蹦得笔直，鞭子一般向后抽去。 这时候，那人的手指刚刚放在扳机上。 一阵恶风扫过，瑞恩绷起的脚尖准确地扫到那人的手腕，速度太快，对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枪支脱手而出，甩向了一旁。 “狗屎！” 韦德大骂一声，将手中的烟斗扔了出去。 丢了枪支，那人也就失去了杀伤力。 不过，瑞恩并未就此罢手。 右腿落地，左腿又飞了起来。 速度奇快无比，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那人准备躲避，脑海内倒是有这念头，身体却跟不上。 “砰！” 瑞恩的脚尖准确地扫中那人的太阳穴，发出一声闷响，很是清晰地在室内回荡。 那人的身体失去平衡，身不由己往一侧飞了出去，毫无缓冲地摔倒在地，激起一地灰尘。 他卷缩在地，轻微抽搐着，人事不省。 “还有八个！” 瑞恩转过头，望向瘸子韦德，冷冷说道。 韦德面色铁青，鼻孔微张，喘着粗气，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拄着拐杖，环顾四周，大声怒吼。 “给我干掉他！” 这时候，瑞恩滑动脚步，像是在冰上溜冰一般，滑向了左侧，左边的墙壁距离他比较近，只要背靠墙壁，也就不怕被众人围攻。 另外，那把魔石手枪也落在左侧。 他不能让人捡起那把枪械，单独面对魔石手枪，以瑞恩现在的反应能力，他其实一点也不惧怕，子弹的速度虽然快，但是，人类持枪扣动扳机是需要反应时间的，他怕的是众人围攻的时候，有人放人群中放冷枪，哪怕精神力强悍，注意力集中，他也不可能注意到所有人的反应。 总有着侧重偏差。 “不要让他拿枪！” 人群中，有人吼道。 同时间，一个体型巨大的壮汉从瑞恩左侧冲了过来，狂风大作，就像是一座人形小山倾塌一般，他手持一把斧头，斧头高举过顶，斜斜地向着瑞恩劈落。 右边，也有打手疾奔而来。 瑞恩转过身，转向左边那家伙，望着那人，眼神深邃如一潭清水。 看上去是两人同时向他发起进攻，因为距离的关系，右边那人的攻击要延后一些，以现在两人的速度和距离推算，须得延后两秒钟，方才能攻击到自己。 也就是说，两秒钟内无须顾忌。 自己的对手只能是眼前这个大汉，须得在一秒钟之内就解决对方，要不然，就会陷入围攻。 万万躲避不得！ 一旦躲避，也就会失去先手。 面对那斜劈而来的斧头，瑞恩双脚卓立，不曾有丝毫动摇，只不过，他的身子往后仰去，和地面呈夹角六十度，斧头的锋刃距离他的身躯只有三寸左右的距离，这三寸距离却遥不可及。 一斧走空，招式用老。 大汉身为瘸子韦德的精英打手，参加过好几次生死厮杀，这把斧头之下也有着好几个亡魂，所以，斧头劈空之后，他一点也没有慌乱。 脚掌在地面一踏，身子向前窜去。 将斧头当成长棍，向前捣去。 然而，改变斧头的运行轨迹，需要时间。 在大汉看来，这时间非常的短暂，完全没有问题，然而，对瑞恩来说，这时间却足够了，足够他向对方发起致命的攻击。 现在的他，身体状态比起水蓝星时候也差不了多少。 身体像弹簧一般，由后仰转而变成前扑，同一时间，挥动手杖向对方抽了过去。 手杖有着一米左右，和斧头的长度差不多，这一挥，其实是无法抽中对方的，如果对手是新人，或者会害怕，也就会选择闪避。 大汉却不是新人，他非常清楚两者之间的距离，因此不闪不避，仍然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这时候，瑞恩却按了一下装在手杖杖头的按钮。 “刷！” 手杖一分为二，一道雪亮的寒光从杖中抽出。 杖中剑！ 在苏尔茨维奇的武器铺内，瑞恩买了一些武器，这把杖中剑便是其中之一。 手杖只是外观，不过是一把刺剑的剑鞘，只要按动剑柄也就是杖头上的机关，作为剑鞘的手杖便会弹射出去，同时间，刺剑出鞘。 这是一把非常方便的杀人武器。 大汉来不及反应，被手杖迎面击中。 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对大汉来说，这打击并不严重，最多不过是鼻青脸肿，然而，脸部被手杖击中之后，他的视线也就被遮挡，并且，反应也会延迟片刻。 瑞恩欺身而上，和捣来的斧头错身而过。 手腕一抖，刺剑划过一道寒光，在大汉的脖颈间轻轻一点，瞬间收回。 下一刻，瑞恩依旧滑步向后，和对方拉开的距离。 西方刺剑。 在水蓝星的时候，他也曾经有所涉猎，还参加过不少业余的剑术比赛，哪怕是有所隐藏实力，也是其中的佼佼者，就算是去参加专业比赛也有着一席之地。 他曾经在剑道上和一个花剑的奥运冠军交过手，那一次，他是完胜对方。 右边的敌人冲了过来。 这时候，敌人是在他身后。 他需要转身，这样才能发挥剑术，西方的剑术，不管是花剑、佩剑、重剑，没有背对敌人的道理。 当然，这并非公平搏斗，对手不会给他转身的机会。 “去死！” 敌人手中拿着一把阿穆尔用的弯刀，仿佛半月一样的弯刀，刀刃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向他的后背落下。 瑞恩并未回头，而是侧身弯腰，把手中的刺剑像鞭子一样向后挥去，这并非出自西方剑术，而是来自东方神州，一种称之为越女剑的剑术。 东方的长剑可以刺，可以削，也可以像刀一样劈砍，当然，也能像鞭子一般抽击。 刺剑扫在弯刀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那人的表情很奇怪，龇牙咧嘴。 他没有料到瑞恩的力气那么大，握刀的手一阵巨震，感觉虎口都被震出血了，弯刀差点脱手。 借着这一抽击，瑞恩顺势转过身来。 对手有些慌乱，眼神有着不安。 瑞恩顺势转身，挺身向前，滑步前刺。 对手一边舞动弯刀，想要格挡，一边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中！” 瑞恩低喝一声，刺剑一击便回。 剑尖又多了一枚血珠，悬挂在剑尖，转而滑落。 他转过身，背对那人，面向瘸子韦德，笑着说道。 “六个！” 25 黑袍人 说话间，有人滚地而来。 那人的目标是距离瑞恩四五米远的魔石手枪，他离手枪比较近，一旦抓住，就可以顺势向瑞恩射击，瑞恩离手枪比较远，就算反应及时，也来不及阻止他。 瑞恩仍然盯着瘸子韦德，左手突然一甩。 一道寒光从他衣袖里射出。 袖箭。 这也是瑞恩在苏尔茨维奇那里弄来的武器，它的价格和杖中剑一样昂贵，需要十几个路易，换算成水蓝星的货币，也就是一千多块钱。 那是一个类似袖套的机关，绑在手腕上，上面有着机簧，安装着七根短箭，只要扣动机簧，短箭就会从上面发射出去，当然，这需要一定的眼力，也需要不停的锻炼，要不然，也不容易射中目标。 瑞恩的精神力极其强悍，眼力也不错，虽然，弄来这袖箭之后也只试射了几次而已，但是，只要被他的念头锁住，十米以内，基本上是箭无虚发。 指哪打哪，并非妄言。 那人的手刚刚抓住地上的魔石手枪，短箭也就电射而来。 短箭射穿了他的脸颊，箭头从脸颊的那头透出，只有短短的尾羽在这边颤悠悠地抖着。 那人在地上翻滚着，痛得死去活来，却因为嘴巴受创太深，没办法悲号痛哭，整张脸被鲜血染得通红，看上去，格外的惨厉。 瑞恩盯着韦德，举起左手，摊开五指。 意思是还有五个。 韦德没有逃避瑞恩的视线，哪怕知道瑞恩身上有着袖箭这样的大杀器。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凝重，忽青忽白，颜色变换多端，就像是打烂了的染色铺。 一旁，詹姆斯全身发抖，双腿像筛糠一般无法停止抖动。 他望着仿佛杀神一般的瑞恩，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下，嘴里嘟囔着，求着饶。 “表弟，我也不想啊，是他们逼我的，我要不这样做，他们就要杀我全家啊……” “啰嗦！” 瘸子韦德盯了詹姆斯一眼。 一个人从他身后的黑暗中浮现出来。 那人穿着黑袍，头上戴着兜帽，脸上还带着黑色的眼罩，将自己封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楚模样，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瑞恩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多出来的一个人，刚才，他并未听到这人的呼吸声。 要知道，变异后的瑞恩灵觉惊人，五感发达，如果全神贯注的话，即便相隔十米，他也能清楚地听到苍蝇的振翅声，听觉灵敏到了可以说是变态的程度。 然而，他先前却没有听到这人的呼吸声。 这是个劲敌。 那人站在詹姆斯的身后，悄无声息。 詹姆斯完全没有察觉，仍然哭着在向瑞恩求饶。 那人伸出手来，他手上也带着黑色的手套，随后，在詹姆斯的头顶上轻轻一拍，看上去，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挨了一下。 下一刻，詹姆斯停止了哭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随后，瘫软在地，就像是一团烂泥。 看样子，不得活了。 那人出现时，瘸子韦德脸上的表情又有着变化，有惧怕、有厌恶、有紧张、也有着轻松…… 他脚下没动，拄着拐杖的身体却无意识地向着右侧歪斜，有着下意识逃离对方，不想站在对方身侧的举动，然而，又害怕着那人因此发飙，故而，脚下却又一动不动。 瘸子韦德的那些手下，一开始凶神恶煞，哪怕同伴相继被瑞恩杀死，他们虽然有着忌惮，却仍然不曾退缩，依旧跃跃欲试，然而，这个人出场之后，那些家伙身上却都是散发出恐惧不安的气息，虽然，没有落荒而逃，却都下意识地远离这人。 在水蓝星，他见识过许多事情，见过人类如何是排斥异己的，以往是对麻风病人，后来，针对的是艾滋病患者，大伙儿对那类人极其的厌恶，往往避而远之。 这些家伙对那人的态度不但如此，还更为严重。 并且，他们对这人除了厌恶之外，还有着恐惧，甚至不敢直视对方。 怪物！ 他就像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怪物！ 识海中，黄金书有着异动。 金光如海，荡漾着，弥漫开来。 就像那一日，在母亲的墓地前，突然遇见那异变一般，只不过，没有那么激烈，也没有失去控制。 那个比方，那时候就像是自家的地盘被其他猛兽突然闯入，黄金书的情绪是愤怒的，那现在，却是某种好奇，就像小孩遇见了他没有见过的事物。 这人身上有着神秘的力量。 超凡者？ 瑞恩调整着呼吸。 如果真的是超凡者，那将是一场恶战！ 那个人杀死詹姆斯之后，脑袋转向了瘸子韦德，视线落在了韦德脸上。 这一次，韦德没有能够坚持得住，忍不住向一侧挪了半步，然后，不知道在那人的目光中瞧见了什么，他不得不停下，一动不动。 “杀了他！” 韦德的声音很沙哑，干巴巴的。 “你的事情，我答应你！” 然后，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转过身，面向瑞恩，向前跨步，不紧不慢地走来。 其他人各有选择，屋内的人慌忙退向屋角，背靠墙壁，尽可能地远离战场，在瑞恩身后截断他后路的家伙则退出了仓库的大门，守在了大门口，瘸子韦德也不例外，一个老人，又是瘸子，身手却非常的灵活，他很快就退到了墙角，如果不是瑞恩挡在大门口，说不定便要逃出去。 大伙儿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有的家伙甚至低着头，嘴里念叨着。 瑞恩听得分明，他们在念诵圣经，向天主祷告。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 愿人都遵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福落在人间。 ……” 瑞恩修炼的无名心法分为两部分，他自己称之为内外两篇，内篇是修炼时所用，外篇则是战斗时所用，这是两种不同的呼吸吐纳之术。 这时候，自然是采用外篇的呼吸法。 听着这些祷告，他忍不住会想，他如果采用内篇的呼吸法，神魂会不会再次进入血海世界，然后，降临到那些祷告着求救的人的身体内，将其控制。 可惜，强敌当前，他没时间测试。 那人越来越近，转瞬进入十米之内。 瑞恩挥动左手。 几点寒光从左手的袖管相继射出。 26 怪物 三连发。 一秒钟内，瑞恩发射了三枚袖箭。 袖箭有前有后，呈品字形，向着黑袍人弹射而去。 这是试探。 黑袍人一旦闪避，瑞恩也就能够大致推算出他的速度，以及身形的敏捷程度。 然而，黑袍人却没有躲避，就像射来的袖箭不存在一般，他依旧大踏步向前而行，脚下的节奏没有丝毫的变化，每一步的距离保持着一致，不长一分，不减一毫。 袖箭落在了他身上。 三枚袖箭一前一后射在他胸前。 机簧之力射出的箭矢，比人力射出的箭矢速度要快，穿透力也更强，在水蓝星，弩乃是大杀器，历朝历代都会禁止，即便是可以持剑佩刀的比较尚武的朝代。 一旦在家里查出甲胄和弩，甚至可以套上意图谋反的罪名。 就算是穿着板甲，这么近的距离，被袖箭射中，箭头也会破甲而入，就算无法穿透板甲，也会给穿甲之人造成一定的伤害，不可能毫发无伤。 袖箭射上去，如中败革。 三声沉闷的声响。 然后，袖箭掉落在地，叮叮当当。 黑袍？ 黑袍是一件宝物？ 不！ 瑞恩深吸了一口气。 识海内，黄金书的金光更加灿烂，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 就在袖箭击中那人的一瞬间，一股奇特的能量在那人身上一闪即没，就好比在身上罩着一个无形的保护罩，袖箭其实并没有击中那人，而是被那无形的保护罩挡住，并未能穿透那奇怪的能量团。 普通人可能无法察觉，黄金书却对此有着感应。 若是不能破开这无形的能量罩，那人也就是刀枪不入。 不过，他可能无法一直保持这状态。 在瑞恩的感应中，那能量罩消失了。 在瑞恩看来，这家伙启动能量罩应该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什么代价？ 生命力？精神力？ 要想知道答案，继续试探便是。 下一刻，瑞恩继续扣动机簧，将机关上安放的剩下的袖箭全部射出去。 这一次，他并未全都射向那人胸部，而是分成了好几个方向，射向了不同的目标，有脸部，有小腹，有胸膛…… 能量罩再次出现，将袖箭拒之门外。 瑞恩的心往下一沉。 这能量罩的防护范围极广，很难对付。 这时候，那个家伙也已经冲到了瑞恩身前不远，相距不过四五米，瑞恩能够清楚地瞧见他的眼睛，整个身体，他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眸。 诺亚大陆上的人类，更像是水蓝星的欧美人种，瞳孔有着不同的颜色，黑色、棕色、绿色、蓝色……然而，红色的眼眸却不存在。 并非充血之后的红色，而是彻底的血红，就像是血海在眼眸中荡漾。 狂暴！ 这是瑞恩在那眼眸中感受到的情绪。 这狂暴在失控的边缘之中，多一分便会失控，人类的意志便会被这狂暴的情绪吞噬，沉沦。 没有缘由，瑞恩有着这样的认知。 苔丝喜欢说话，或许是平时和她交谈的人不多，在白天，她向瑞恩讲了一些超凡者的禁忌，超凡者如果心神失控，不能控制自己的超凡力量，反倒被力量控制的话，就会堕落，沉沦，变成被力量驱使的怪物，失去自我意志，也就是外人所说的入魔。 超凡者入魔也就变成了怪物。 有不少超凡者都有猎杀过同伴的经历，一旦同伴失控成为怪物，必须将其诛杀，容不得心慈手软。 这个人？ “呼！” 狂风拂面。 黑袍人向着瑞恩直接撞了过来，就像是一辆在轨道上奔驰而来的列车。 瑞恩放低马步，前弓后箭，左手在后，右手手腕一抖，手臂伸直，手肘处又略有弯曲，刺剑像一道白虹，刺向那人的脸部。 这一剑，速度奇快无比。 那人没有躲避，而是抬起左手，挡在了跟前。 剑尖刺在了虚空中，看上去是刺在那人的黑色手套上，其实，中间隔着一层稀薄的虚空能量。 下一刻，刺剑的剑身像长弓一般弯曲。 一股大力从瑞恩的手上传来，他的手臂微微颤抖。 他还能够承受这力量。 但是，如果还是继续使劲，刺剑的剑身虽然坚韧，却也承受不住这力量，多半会从中折断，那能量罩太过厉害，没有办法将其刺穿。 此时，瑞恩紧盯着那人的双眼。 眼眸中的血红更甚几分，距离失控的边缘更近。 很明显，启动这超凡能量他的确在付出代价，精神不堪负荷，就像是你向恶魔祈祷力量，付出灵魂代价一般，现在，正是恶魔在向你索取代价的时候。 当然，这也可能是误判。 不过，就算是瑞恩判断正确，对这次战斗也没有帮助。 一旦失控，那个人变成怪物，不过是没有理性、没有自我意志罢了、出于本能，他会变得更加嗜血，敌我不分，会把在场的人都杀掉，哪怕是掀起了乱子，被鸢尾花分部的超凡者赶到诛杀，那时候，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只能靠自己！ 干掉这个怪物！ 那么长的叙述，其实只是一眨眼功夫。 刺剑弯成长弓之后，瑞恩立刻松手，脚尖在地上一点，向前窜去，左手挥拳击向那个黑袍人。 瘸子韦德冷哼了一声，放松了紧握着拐杖的手。 这个怪物不是他的手下，他和他的关系，有点像雇主和杀手的关系，又有些不同，某种程度上，黑袍上更像他祭祀的魔鬼，他需要供养对方，对方会为他解决一些他没有办法解决的麻烦，只不过，供养这家伙并非易事，需要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事情哪怕是没有多少怜悯之情的韦德也不愿去做。 如果，不是没办法摆脱这家伙的话，韦德早就放弃了和对方的交易。 要是黑袍人干掉了瑞恩，韦德就必须为他找十岁以下的孩童，任其虐杀，虽然那个人百般隐瞒，韦德却知道对方信奉的是邪神痛苦之主，是痛苦之主赐予他力量，一旦使用这力量，也就会被痛苦淹没，若是不想失控，他就必须用别人的痛苦来供奉痛苦之主。 瑞恩放下武器，和黑袍人徒手搏斗。 这是个错误！ 在瘸子韦德看来，战斗很快就会结束。 27 祛除 瑞恩的速度很快。 在水蓝星，非洲猎豹在短途猎杀猎物的时候速度最快，爆发力惊人，一秒就能窜出十几米，瑞恩现在这具身体的速度和非洲猎豹也不遑多让。 也就是一眨眼间，他的拳头就迫近黑袍人的面门。 拳风呼啸，扑面而来，将黑袍人头上的兜帽吹得向后飘去。 黑袍人的半个脑袋也就露了出来，下半张脸仍然被黑色口罩紧紧裹着，上半张脸却袒露在瑞恩视线内。 没有眉毛，额头上满是疙瘩，忽高忽低的肉疙瘩，皮肤就像是被人硬生生剥落了一般，不仅额头，没有头发的头顶也是如此，看上去，分外恶心。 人，不会长成这样子！ 换成普通人，瑞恩这一拳已经击中了对方的面门。 黑袍人不是普通人，他的速度和瑞恩一样快，先前将刺剑挡住的手也就横移了过来，挡在了面门前，准确地挡住了瑞恩这志在必得的一拳。 拳头击中掌心，就像是打在泥沼之中。 “死定了！” 瘸子韦德脸上露出笑容。 他知道黑袍人的可怕，并非正常人可以力敌。 黑袍人有着两个异能，第一个是能够抵御敌人攻击的能量罩，先前瑞恩发起的攻击，无论是袖箭还是刺剑，都没能破开他的防护。 韦德曾经见过有人手持魔石手枪，近距离地开枪，子弹依旧没有能破开黑袍人的能量罩。 当时，他看得非常清楚。 子弹在虚空中露出了身形，缓慢地向前移动，虚空荡起了涟漪，即便如此，还是没能破开那一层肉眼无法看清的能量罩，中途坠地。 除此之外，黑袍人还有一个异能。 韦德害怕的正是那个异能。 刚才，黑袍人只是轻轻拍了詹姆斯一下，并没有使劲，然而，詹姆斯却委顿在地，死于非命，魂魄就像离体了一般，只留下了躯壳，像是一堆烂泥。 一旦和黑袍人双手接触，他就能将你的魂魄吸出，奉献给痛苦之主。 所以，瞧见瑞恩的拳头击中黑袍人的手掌后，韦德才说瑞恩死定了。 瑞恩的感觉非常的糟糕！ 拳头就像是陷在泥沼之中，不仅没有办法继续前冲，想要往回收也不可能，并且，那泥沼充满了腐烂的气息，一种让人闻之欲呕的味道，并非嗅觉，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味道。 痛苦！ 这腐烂的气息让人无比的痛苦！ 脑海内，瑞恩幻象丛生，前世今生，无数画面纷迭而至，全都是让他感到痛苦的过往，以前若是有着一分痛苦，这会儿也就放大到了十分，恨不得立刻自尽，非如此不能解脱。 换成其他人，意志早就被这痛苦的气息冲垮，就此崩溃，魂飞魄散。 詹姆斯便是如此，一被黑袍人的手挨着，意志没办法顶住痛苦的折磨，自我人格瞬间崩溃，就此死去。 瑞恩则不然，他的意志坚强，精神力无比雄厚，一时间，并未能被这无边的痛苦摧垮，他还来得及催动念头，启动黄金书。 金光与那无形的痛苦气息接触。 厌恶！ 这是黄金书对这气息的反应，没有太多的愤怒，有的只是厌恶，就像不喜欢吃榴莲的人坐在装满榴莲的仓库里一样，心情也就不怎么好。 有所选择的话，自然是走出去。 当然，也可以把这些榴莲扔出去。 金光荡漾，将那些痛苦的气息驱散。 痛苦的幻象在瑞恩的脑海中瞬间消散，就像是被狂风吹走的乌云，整个天空再也不见半点阴霾，太阳也出来了阳光照耀大地，世界清清朗朗。 不仅如此，金光还随着瑞恩的意志像泉水一般涌出。 拳掌相交处，有着一点金色光芒闪耀。 “啊！” 仓库内，回荡着一声尖啸。 尖啸声从黑袍人口中冲出，回荡在四壁。 这尖啸声中充满了痛苦之意，灌入了众人的双耳，那一刻，瘸子韦德也好，他的手下也好，耳膜都没能抵受住这声尖啸，纷纷破裂，殷红的鲜血从耳朵眼里渗出，瞬间，染红了整个耳朵，他们不得不举起双手，捂着耳朵，在地面上打着滚儿，大声惨叫。 耳聋算不得什么，这声音对他们的精神也造成了巨大的压迫。 痛苦的气息在他们的脑海中弥漫，幻象丛生，意志薄弱的人根本就无法抵挡，很快，就有人滚着滚着不再动弹，张大着嘴，却再也不能合拢，眼神中，痛苦凝固，再无变化。 手下纷纷死去，唯有瘸子韦德在苦苦支撑。 心硬如石的家伙意志也算是坚强。 那只是一点金光，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缕烛光，似乎只要风稍微大一点便会熄灭，然而，这金光摇曳着，却始终不灭，一开始，只是绽放在瑞恩和黑袍人的拳掌之间。 过一会，便向着黑袍人的手臂蔓延而去。 融化！ 这是瑞恩的感受。 念头汇聚在金光之中，感受也就无比的具体。 痛苦的气息在金光中融化，对面的黑袍人似乎也在融化，并非身体，而是意志在融化，他的自我意志已经和痛苦气息合二为一，就像瑞恩的神魂和黄金书一般，所以，痛苦的气息在融化，他的自我意志也在崩溃，就像是被洪水冲刷的堤岸，一开始只是一些小缝隙漏水，之后，便扩散开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尖啸声戛然而止。 那人身上那件黑色的罩袍就像是腐朽了一般，化为飞灰，飘向四面八方。 露出了他的真容。 全身上下都是血肉疙瘩，非常的恶心。 不过，这些血肉疙瘩在变化着，扭曲着，渐渐地，有着皮肤生成，看上去，就像是在电视荧幕上看快进一般，很快，怪物变成了正常人。 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金发碧眼，看上去颇为英俊。 他望着瑞恩，似乎想要说什么。 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出口。 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并未结尾，他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 随后，整个人向后倒去，发出一声重响，激起一地尘埃，没有了声息。 瑞恩低下头，表情有些奇怪。 在那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颗奇怪的黑色种子。 种子散发着黑光，似真似幻。 28 黑色种子 这是什么？ 就像是一颗心脏，瑞恩能够感受到它在跳动，在虚空中荡起涟漪，传送出去，传向了未知的所在，和某个存在有着瑞恩无法理解的联系。 痛苦？ 这波动更像是甜蜜的诱惑，就像是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吸引人靠近。 注视这种子，受这波动所惑，便有着幻象。 贪财者眼中瞧见的就是金山银海，好色者眼中瞧见的是绝色佳人，多情者瞧见了爱情，权欲者瞧见了王座…… 只要匍匐在它身前，便能心想事成。 便是这样的诱惑。 瑞恩盯着掌心中的黑色种子，念头随着黄金书的金光落下。 金光荡漾，将黑色的种子包裹。 那种波动顿时消失，联系中断。 之后，黑色种子身上的黑光消散，从虚幻状态中转为实体，变成了一颗非常普通的未知植物的种子，看上去，平淡无奇，是不是有着生命也未可知。 怎么处理？ 皱了皱眉头，瑞恩把种子放在了衣兜里，暂时只能这样装着，这玩意不能离开自己的身边，没有黄金书的能量，那种波动也就会持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等到正式入职，和超凡者们经常接触，学习到一些和超凡有关的知识后，自然能够得到答案。 他吐出一口长气，向着瘫倒在墙角的瘸子韦德走去。 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唯有他在垂死挣扎。 这会儿，正蜷缩在墙角，奄奄一息。 脚踩着地面，仿佛云端。 刚才的厮杀瑞恩看上去并没有拼尽全力，实则不然。 黄金书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识海内，金光缩了回去，贴在书页上，色泽极其的黯淡，如果说先前有着黄金的光泽，现在，不过是黄铜。 险胜而已！ 对方的力量只要稍微强大一点，金光一旦消耗殆尽，瑞恩也就只能任其宰割。 瑞恩走到韦德跟前，低头注视着他。 “谁让你杀我？” 他轻声问道。 “超凡者……” 韦德躺在地上，盯着瑞恩，唇齿微动，答非所问。 他的耳膜已经被尖啸声震破，失去了听力，也就听不到瑞恩的说话，不过，无须听到，他也知道瑞恩在说什么，无非是在问谁是主使者，为何要杀他。 为雇主守口如瓶？ 遵守应该遵守的职业道德？ 抱歉，他只是一个恶棍，一个没有家人的孤家寡人，眼看就要落下地狱，他没有任何理由为雇主隐瞒，何况，雇主也没有告诉他，目标任务是一个超凡者。 是的，在韦德看来，瑞恩就是超凡者。 唯有超凡者才能对付超凡者。 欧文，这是黑袍人的名字，姓什么，韦德并不清楚，两人相识十年，合作也有六七个年头，韦德仍然不知道欧文的姓氏，就连欧文是不是他的真名也未可知。 通过这几年的接触，他只知道欧文是一个贵族。 来自帝国北方的贵族，从小在帝都长大，这一点，从他说话的语音，坐立行走的姿态就可以观察出来，同时，这家伙应该是一个通缉犯，只能在下水道里居住，平时，无事绝对不上到地面。 毕竟，痛苦之主是邪神，凡是信奉邪神者人人得而诛之。 邪教徒们极其容易失控，转换怪物的比例极高。 欧文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进阶失败的怪物，如果不是韦德帮忙，让他能够利用邪恶的仪式对抗痛苦之主的眷顾，早就已经失控。 即便是一个失败者，欧文依旧有着强大的力量。 在韦德看来，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就被瑞恩击败，化为飞灰，换句话说，那就是瑞恩是一个强大的超凡者，有着神奇的力量。 在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面前，隐瞒又有何用？ 无非是多受罪罢了！ “夜莺酒吧，老k……” 这是瘸子韦德透露出来的信息，他没能坚持多久，没说几句话也就双目失神，瞳孔不再转动，视线的焦点落在了虚空的某处，没有了呼吸。 兰斯城的地下黑帮有着各自的地盘，有的守保护费，高地人酒吧那一位便是如此。 港口区的力夫联盟，也是一个黑帮组织，那些负责港口上下货的搬运工大多隶属各个帮派，每个月的工资都要被抽成，帮派可以保障他们每一天都有工作，能在船主那里顺利得到报酬，当然，他们有时候也会在帮派的组织下参加抢地盘的殴斗。 除此之外，有走私的，开赌场，有组织卖*淫的，有组织街头扒手的…… 当然，也有专门的暗杀组织，瘸子韦德和他的手下们就在做这样的事情，他们不问人恩怨，不管正义与否，只知道收钱办事。 瑞恩，价值十个金路易。 十万块，这就是瑞恩的身价。 一个普通的少年，这个价钱完全足够了，在兰斯城的地下市场，一个普通人的性命有时候低贱得不值一个金路易，往往几十个路易就能要一个人的性命。 如果早知道瑞恩是超凡者，就算有上万金路易的报酬，韦德也不会接这个任务。 在接任务之前，他也有派人打探瑞恩的过往，没觉得有什么异状这才接下了任务，没想到的是…… 夜莺酒吧，绰号老k的家伙是中介人，韦德一般都是在他那里领取任务，至于，在老k那里下单的幕后人物，韦德也就不清楚了。 一千年前，有着阴影工会。 所谓阴影工会，信奉阴影之主，是一个庞大的暗杀组织。 当然，阴影工会早就受到了重创，差不多算是销声匿迹了，但是，就像卖*淫一样，暗杀也是最古老的职业，消失是消失不了的，只不过隐藏得更深，更隐秘。 虽然，他们没有阴影工会强大，那么霸道，敢行走在阳光之下。 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没有实力。 夜莺酒吧是真正的职业者，不会像韦德这样没有丝毫的职业道德，要想从那个老k嘴里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非常困难。 继续沿着这条线索追查？ 还是另辟蹊径？ 暂时来说，瑞恩还有时间考虑。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其他的事情都要为这让路。 29 约翰尼和特里姆 仓库区并没有什么人。 这片仓库，租客都是一些中产阶层，租下一个小隔间，把一些家里的杂物放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所以，没有什么守卫，晚上只有一个看门老头。 老头除了看守大门之外，间隔两个小时就要巡逻一次。 这是规定。 当然，这个规定老头有没有遵守也就天知道。 这也是瘸子韦德选择在这里伏击瑞恩的原因，就算是老头知晓他们在干什么，也会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像他这样对人生已经没有指望的老家伙，不会多管闲事。 厮杀的时候，老头在门房里头打着瞌睡。 因为距离有点远，再加上不管是瑞恩还是韦德那帮人，厮杀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没有高声呼喊，老头也就什么都没有听到。 黑袍人被重创的时候发出了尖啸声。 老头有听见这尖啸声，声波随着海风在夜色中飘荡，飘到了门房这里，声音也就变得低沉，那一刻，老头突然觉得一阵心悸，呼吸急促，手脚麻木，一时间，很是难受。 不过，老头有着心脏病，发病的时候就会这样。 忍忍就好！ 那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的病发作，也就平躺在床上，默默承受。 很快，这心悸也就消失了。 老头吐出一口长气，拿起旁边的酒壶，喝上两大口，压压惊，不一会，也就进入梦乡。 于是，他并未瞧见瑞恩离去。 一个小时后，老头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门房外，灯火通明，从睡梦中醒来的老头忍不住揉了揉眼，仿佛置身白昼，在粗暴的呵斥声中，他颤悠悠的确起床，打开了仓库大门。 一群带着警盔穿着黑色制服扎着武装带手持短剑圆盾的警察站在仓库外，领头的是一个便衣警长，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带着一尺多高的绅士帽，拿着一根做工精美的手杖。 特里姆警长表情有些难看，任谁在深夜十二点被人从情妇的床上喊醒，都会像他这样不耐烦。 来得太急，他来不及梳理唇上的八字胡，原本引以为傲的漂亮胡须这会儿也就有些散乱，金丝眼镜下，眼窝深陷，有着血丝，下方是两抹青色的眼袋。 兰斯城除了位于北区的警察总部之外，还有几个分局，特里姆警长负责港口分局的凶杀案，港口分局的分局长到了快要退休的年龄，他正在谋求那个职位，局里，有好几个和他争那个位置的家伙，他的胜算不高，为了给自己的竞争添加筹码，他须得破几个大案。 尤其是那些人指派的案子。 特里姆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侧，那里有一个穿着便服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打扮在讲究绅士范的他眼里多少有些不得体，他穿的是港口区力夫们干活时常穿的便服，外套是灰色夹克，里面是格子衬衫，下身是同样颜色的帆布裤子，脚下是一双轻便的帆布鞋。 绅士们对这类装扮的人，有着一个贬义的称呼，无套汉。 只有底层的贱民才这样不体面，那些家伙没有文化，没有思想，和自己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要是在以前的王国时代，贵族们根本就不会和这样的贱民待在一个屋子里，哪怕是闻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对贵族来说，也是一种羞辱。 然而，特里姆警长对这一位的态度却是恭谨的。 虽然，他有着绅士的矜持，自以为自己的态度不卑不亢，实际上，他眼中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谄媚，以及一些轻微的恐惧。 别说打扮得不得体，对方就算是光着身子，特里姆也不敢有所轻视。 他和对方打过几次交道，他非常清楚在这个人眼里，就像码头的那些贱民在他眼中一样，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对那些贱民来说，他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这个人对他而言，同样如此。 这是一个超凡者。 身为警长，特里姆和超凡者肯定有着接触。 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他对这种接触是拒绝的，可惜，他没有选择。 这一次，他是对方从床上粗暴地叫醒的，睡在他身边的情妇依旧睡得深沉，仍然发出轻微的鼾声，卧室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并未受到破坏，然而，对方却悄无声息地潜入。 没有莫名惊诧，特里姆知道这人的手段。 他在对方的命令下，很快就召集了分局值班的警察，在对方的指引之下，急匆匆地赶到了仓库区。 约翰尼是安全局第七司兰斯城鸢尾花分部的探员，负责港口区，他和另一个探员一起，监控着港口区的超自然事件，今夜，是他轮值。 他有着一头棕色的短发，发丝坚硬，一根根冲天而起，长在脑袋上，就像是铁树荆棘，和头发一样，他的面相也很坚硬，腮帮突出的缘故，下巴也就显得比较大。 如果走在港口区，泯然众人。 所以，他有一个外号，搬运工。 黑袍人临死的时候，有着变化。 约翰尼房间内有着一个水晶球，看上去和占卜者用的水晶球没有区别，平平常常，然而，他却能够收到总部监测法阵发来的报警信息。 监测法阵监测到能量有异常波动，若是发现在谁的辖区，便会把信息传递过来。 那时候，随身携带的这个水晶球就会发出光亮，亮光的颜色也就随着侦测到的能量大小而变化。 当然，这不是万能的。 超凡者们有很多诡秘手段能够躲过监测法阵的侦测。 这监测法阵更多是针对诡秘现象。 灰色。 这是水晶球报警时发出的光芒。 也就是说，这次爆发的超自然现象并不厉害，泄露出来的污染气息并不严重，也就比普通的怨灵强大一些，在他能够解决的范畴，无须上报。 怨灵？ 怪物？ 还是超凡者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能量？ 很快，约翰尼来到了这里。 是的，在看门老头熟睡的时候，约翰尼已经来了一次，也进入了仓库，那时候，瑞恩才刚刚离开不久，只差一点就被约翰尼撞上。 约翰尼瞧见的便是满地死尸，能量泄露的异象也早就不存在。 这才是他转头去把特里姆叫醒的原因，凶杀案需要交给警察局，有警察大举出动，才更容易找到线索，他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 30 查案 “手不要抖，小心点！” 特里姆向着一个警员大声吼道。 警员打了一个哆嗦，差点将手中的魔石相机扔掉。 这世界，也有着类似相机一样的存在，能够摄影，它以魔石为能源，运转法阵，将事物的影像摄下来，转换为照片，其清晰程度并不比水蓝星的高清数码相机拍摄的要差。 只不过，魔石相机非常珍贵。 因为魔石并非大路货，在街上的商店摊贩那里是没有这玩意贩卖的，它是一种非常稀有和昂贵的资源，不知来自何方，大多掌握在圣堂和国家手中，只有那种超级家族，比如某某大公，某某亲王之类的大贵族又或者庞大的公司集团这才拥有着类似的资源。 这些大公司一个个来头不小，都有着强大的背景。 就像专门制造魔石相机的徕卡集团，听说最大的股东是奥尔良大公，当今皇帝路易十六的亲弟弟。 魔石相机之所以珍贵，是因为要用上魔石，魔石是消耗品，能量一旦消耗完就会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现阶段，还没有能给用过的魔石充能让其能给循环使用的手段，所以，魔石科技并不能在民间普及，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由少数人享用。 白光闪过，警员忙把魔石相机放在身上斜跨的挎包内。 回到警局，经过特殊的法阵转换，就会冲洗出现场照片。 “都是些什么人？” 约翰尼的声音在特里姆耳边响起，他忙回过头。 “这个是瘸子韦德！” 特里姆整理着唇上的八字胡，向约翰尼说道。 “这家伙是个恶棍，私底下做了不少恶事，帮人追账，替人行凶，听说手底下有着非常厉害的杀手，专门帮人解决麻烦，只不过，这家伙做事小心，抓不到他的证据……” 停顿片刻，特里姆望向其他死尸。 警察们正在忙活着，有验尸官在仔细地检查尸体，寻找着死因。 “这些人都是监狱的常客，应该是瘸子的手下，有几个身上有着伤口，另外一些人身上都没有伤口，除了耳膜破碎之外，找不到死因。” 他压低了声音，眼珠子在眼眶内来回转动。 “阁下，应该是那东西……” 他的眼神中有着恐惧，忍不住东张西望，表情有些紧张。 “用不着担心，已经走了！” 约翰尼的声音淡淡的。 “那就好！” 特里姆松了一口长气。 约翰尼来到了黑袍人的尸体跟前，因为这家伙全身赤裸，显得非常的奇怪，所以，港口分局凶杀组经验最丰富的验尸官托尼正蹲在他跟前，带着白手套小心地检查着。 找不到死因。 哪怕把头发都翻找了，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没有漏过，仍然没有发现外伤。 中毒？ 这就要需要把尸体运回警局，那里的检测仪器比较多。 “托尼，麻烦你让一下。” 特里姆拍了拍验尸官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托尼看了他一旁的约翰尼一眼，有几次凶杀案的现场，特里姆都会带着这个家伙来，特里姆说这是他的顾问，熟悉港口区，认识不少人，并且，他有着强烈的直觉，对破案有着帮助。 这件事，有人私下向分局局长反应。 毕竟，一个堂堂大警长居然需要搬运工当顾问，没有体面。 不过，托尼知道那个打小报道的家伙没有落得好，被发配到海岛看水鸟去了，一年难得几次回到大陆，这件事情过后，大伙儿也就无视了约翰尼的存在。 心里有些不爽，托尼却没有表现出来，很快让出了位置。 约翰尼站在黑袍人身前，让特里姆把周围的警察赶走，赶出了仓库。 随后，他从随身携带的挎包内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打开笔记本，快速地翻阅，翻了几十页之后，他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页面上。 那一页的右上角，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穿着燕尾服，端着一个红酒杯，正向着镜头笑着，金发碧眼的他笑得非常的阳光，眉宇间流露出贵族绅士特有的矜持气息。 这个人，和地上的尸体相貌极其相似。 欧文·德·乔布亚男爵。 约翰尼的这个笔记本上有着一百多号人的介绍，全都是恶名昭著的通缉犯，他们不是一般的通缉犯，而是超凡者通缉犯。 乔布亚男爵的罪名很清楚，在自家的庄园进行邪恶的祭祀大典，虐杀幼*童供奉痛苦之主，凝结痛苦种子，获取超凡力量，事败之后逃亡。 十多年来了，一直了无讯息。 没想到躲藏在兰斯城，照片是十多年前拍下的，他现在这幅模样和十多年前没有丝毫的变化，对此，约翰尼一点不奇怪，超凡者，本就和正常人类不同，何况，是信奉邪神的邪教徒。 谁杀了他？ 另一个超凡者？ 又或者是失控之后自我毁灭？ 检测法阵之所以监测到气息，表明这家伙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能量。 应该是在和某个人战斗吧？ 落在下风，然后被杀。 杀人者也是超凡者吧？ 种子呢？ 约翰尼身为超凡者，自然知道许多常识，超凡者若是陨落，又或者是自我崩溃，死亡之后他身上的超凡能量就会逸散出来，形成种子。 种子也是魔药的一种。 这些种子在通过炼金术祛除杂质之后，就能转换为魔药。 超凡者便是建立在魔药的基础之上，凡是入门，又或者是进阶，都需要魔药的辅助，没有魔药，哪怕你天赋再是惊人，也没有办法获得超凡力量。 至少，在约翰尼的认知中没有例外。 魔药分为天然魔药和人工魔药，天然魔药只能在秘境中获取，秘境内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污染源，有着强大的异类，危险重重，哪怕超凡者入内，也很难平安逃出。 何况，秘境大多来去无踪。 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没有丝毫规律。 所以，人工魔药也就成为了常态，这其中，种子非常重要。 看来，这种子是被杀掉乔布亚男爵的家伙拿走了。 如此，也就确定凶手是超凡者。 普通人或许会被这种子诱惑，成为其载体，若是超凡者的，也就不会了，没有一个超凡者会放弃这玩意，就算自己不能用，拿到黑市上，也能换成钱财或者其他资源。 接下来，需要知道韦德对付的目标是谁。 31 追查 “阁下，请来这里……” 特里姆打断了约翰尼的沉思，领着他走到一个地方。 “这里，麻烦看一看，是不是有一具尸体？” 他指着地面，对约翰尼说道。 那里空空荡荡，不过，和周遭的地面相比有点不同，没有那么多灰尘，并且，留着非常明显的人形痕迹，很明显，有人曾经躺在那里。 当然，也有可能是活人，不过躺了一会，之后，又爬起来走了。 所以，特里姆才把约翰尼叫了过来，他和约翰尼合作了好几年，联合破获过一些案子，也就知道约翰尼的本事，约翰尼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嗅觉，比起猎犬来都不遑多让，并且，他能够嗅得出死气，人类死亡时候留下的气息，这一点，猎犬却做不到。 约翰尼皱了皱眉头。 可以的话，他不想打开嗅觉机关，尤其是满是灰尘的这里，像这样的仓库，不知道曾经堆放过多少杂物，各种气味存放到现在，综合起来，很是难闻。 何况，死气的味道难闻程度还在这之上。 叹了一口气，约翰尼闭上眼睛，扭了扭脖颈，抬起手来，揉了揉鼻头，右手放在鼻子上，小拇指在一侧的脸颊上轻轻敲打。 三秒钟之后，他睁开眼。 脸上表情很是难看，眉头皱到了一起，就好像吃到了苦果。 苦果是苦木上结的果实，苦木是灌木科，只生长在阿穆尔大陆，它长在沙漠里，只需要一点点地下水就能生存，苦果的味道极其苦涩，是那种能够破坏你的味觉的苦涩，品尝之后，起码半个月的时间你不要想有味觉，不管吃什么，哪怕蜂蜜也会是苦涩的味道。 拳头紧握，头发一根根竖立起来，就像是受惊的刺猬。 吐出一口长气，约翰尼的手离开了鼻子。 “没错，这里曾经有具尸体！” 约翰尼同意了特里姆的判断。 特里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的语速下意识地加快了。 “也就是说，这尸体和凶手有着关系，害怕被警察找到线索，凶手把这尸体带走了……” 停顿片刻，他脸上的喜色消散了。 “如果……” 他望着约翰尼，压低了声音。 “阁下，是不是有超凡者介入？” 约翰尼看了他一眼，目光淡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说话也就是默认，特里姆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望向四周，表情变得凝重。 如果凶手是超凡者，区区一具尸体，有着无数的法子处理，基本上，不存在被目击者瞧见的可能，不过，凶手也没能做到天衣无缝，还是留下了痕迹。 门房老头就是他留下的破绽，这时候，他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让你的手下好好看着现场，我已经让清洁公司的人来了，他们整理了现场之后，你再把这些尸体拉回验尸所，要是有什么线索，别忘了告诉我。” “知道了，阁下！” 特里姆点头应道。 接下来，他就让警察们把这间仓库围了起来，设下了警戒线，然后，他和约翰尼一起走了出去，来到门房那里，看门老头已经接受了询问。 两拨人。 老头还有着记性，他记得分别有两拨人一前一后进入仓库区。 第一拨人是瘸子韦德和他的手下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拿着武器。 老头和韦德是老相识，都来自兰斯城西南的天鹅堡，祖上都是天鹅堡大公的领民，老头之所以能在这里看门，也和韦德有着关系，所以，韦德带人在这里办事，老头是不敢阻止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有看见，何况，每次韦德办事，都会给他赏钱。 现在，韦德和他的手下们都死了，事情闹那么大，这么多的警察上门，老头胆战心惊，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股脑全都交代了。 他记得第二拨人，是两个人，两个年轻人。 詹姆斯打扮得有些花哨，看上去，像是在街上厮混的混子。 老头不认识詹姆斯，却依稀记得他的样子，但是，要他仔细说出詹姆斯的样貌，一时间，却也说不清楚，只有一会把他带回警局，找到画图专家慢慢询问才行。 另一个人，老头没有能看清楚样子。 瑞恩早就有所提防，所以他把礼帽压得很低，挡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也躲在路灯灯光照耀不到的地方，距离看门老头也有些远，就连小费也是交由詹姆斯给的对方，所以，老头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只知道是一个打扮非常得体的小绅士。 看样子，并不像贫民窟出身。 当时，老头以为瑞恩是被韦德等人骗来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为了不惹麻烦，他也没有认真地去观察。 所以，他给警察说的就是，那是一个有钱的年轻绅士，他没有看清楚样貌。 约翰尼和特里姆得出了结论，那个有钱的年轻绅士就是凶手，因为尸体中没有类似的存在，而那个穿得花里花哨的年轻人一定认识凶手，因为，他的尸体不见了。 凶手肯定是害怕年轻人的身份暴光，这样，他也会被警察们找出来。 约翰尼和特里姆的推断没有错，瑞恩的确是出于这样的想法，这才把詹姆斯的尸体带走，如果，詹姆斯的身份曝光，他也就没有办法隐藏。 说起来，他是正当防卫，又是第七司的实习探长，无须担心身份曝光。 但是，他没有办法解释，解释不了他是怎样干掉一个超凡者的，哪怕是一个进阶失败濒临失控的超凡者，那也不是十七岁的他能够对付的。 现在，他正站在防波堤上，前方，海浪在夜色中汹涌而来，拍打着堤岸，发出哗哗的声响，一丝月光穿透乌云落在海面，隐隐闪现着亮光。 詹姆斯已经被放在了一个麻袋内，所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已经被瑞恩收起，现在的他面目全非，一张脸被瑞恩用石头砸得稀巴烂。 “哗啦！” 瑞恩将装着詹姆斯尸体和一些石头的麻袋扔下了防波堤。 黄金书的能量耗尽，脑袋就像灌铅一般极其沉重，后脑一阵阵胀痛，然而，瑞恩身体的力量还在，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尸体搬到这里，扔下海。 “好走，愿你下辈子做个好人！” 瑞恩双手合十，轻声说道。 随后，他转身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32 高维世界？ 躺在床上，瑞恩心平如镜。 如果，没有后脑一阵接着一阵的胀痛，没有那种有点晕眩的恶心感的话，现在的瑞恩就和平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心中不会起半点波澜，也没有一口气杀了那么多人的罪恶感。 那些家伙，一个个罪有应得。 至于詹姆斯，就算不死在那个家伙的手上，他也不见得会放过。 如果自己还是那个瑞恩，还是那个对詹姆斯有着兄弟情谊的少年，面对这样的陷阱，只有死路一条，要说詹姆斯对此不清楚，那肯定不可能。 身为表兄，他依旧把自己这个表弟引到那里去。 他心中的恶意也是满满的。 逼不得已？ 不过是借口！ 这样的家伙，杀了就是。 至于亲情？ 还有什么亲情可言，当乔丹一家鸠占鹊巢把十三岁的瑞恩赶出来之后，就不存在什么亲情了，以前的瑞恩或许还对亲情有着什么期待，现在的他却不报任何希望。 不过是路人！ 将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看自己是不是有着疏漏，只要詹姆斯的身份没有曝光，也就不可能扯到自己身上来，至于，詹姆斯失踪，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就算是乔丹一家，短时间内都不会留意。 以前，詹姆斯为了躲赌债曾经失踪过半年之久，没有半点音讯。 对此，乔丹一家已经习惯了。 对乔丹·贝尔来说，郎佐才是贝尔一家的希望，詹姆斯不过是个累赘，对郎佐的前途有碍的累赘，有这样的混混兄弟，郎佐一辈子都不要想获得淑女们的青睐。 他要是死在外面，反倒是一件好事情。 其实，父母对兄弟二人不同的态度才是詹姆斯变本加厉顽劣的原因。 将那颗黑色种子从衣兜里拿出来，手指夹着，对着油灯的灯光，灯光落在上面，像是被吸收了一般，种子的外壳散发着一缕光晕，就像升腾的烟气。 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必定是有着用处。 当然，现在的瑞恩并不清楚这种子是人工魔药的核心，是超凡者修炼和进阶的必需品，这看似平常的种子若是拿到超凡者的地下市场去贩卖，哄抢者如云。 这玩意本就是有价无市。 瑞恩不敢把这种子放在远离自己的地方，他还记得，稍微远离自己，种子就会变得虚幻起来，散发出神秘的波动，在虚空中荡起涟漪。 那时候，种子也就充满了神秘的诱惑力。 瑞恩现在还记得在墓园的时候，当那个幻象出现后，很快，就有个苦修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附近，两者之间如果没有联系，瑞恩决不相信。 所以，他不敢做试验。 一旦惹来那些强大的超凡者，他只能任由宰割。 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其他人掌握，这并非他的行事风格。 把种子小心地放在内衣的衣兜里，瑞恩闭上了眼睛，开始了修行，采用了内篇的呼吸法吐纳，心神一点点、一点点地下坠，坠落在黄金书中。 随后，心神就像是沉浸在温暖的海洋之中，非常的舒服。 精神力消耗太多，急需填补。 然后，瑞恩听到了祷告声。 起初，声音非常轻微，就像是耳边呓语，又像是蚊虫的嗡鸣，过了一阵，声音清晰起来，瑞恩听得分明，这是杰夫·怀特的祈祷声。 上一次，他的意识降临在杰夫·怀特的身体，把他从心脏病发中拯救回来。 这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那件事后，瑞恩做过很多猜想。 在他看来，那时候的他只能听到人临死前的求救声，不管那人是不是信徒，也不管他信奉是天主还是魔鬼，只要那时候的他求生的意志特别的强烈，超过了一切情绪，瑞恩也就能够听得到，这就是血海中那无数声音的来由，只不过，因为距离远近的关系，很多求救声传到瑞恩这里，已经没有了能量。 杰夫·怀特所在的街区距离珞珈山社区直线距离不远，十公里不到，这才是瑞恩能够听得清楚并且有所回应的原因吧？ 距离稍微远一点，他也就无能为力。 至于这猜想对不对，试验一下就知道了。 血海。 依旧是无边的血海。 瑞恩漂浮在血海之中，黄金书就在身下散发着金光，将那些血色雾气隔绝开来，就像是一个王座，他端坐王座之上，任由自己被无数的求救祷告声包围。 念头落下，瑞恩脱离了血海，漂浮在某个空间。 他沿着某种牵引来到了这里。 空间？ 准确地说，这里并没有什么空间，并没有长宽高的概念，也没有前后左右的方位，更像是一团混沌，瑞恩的心神落在混沌之中，却出奇的舒服，一点也没有别扭和难受的体现。 这并非三维世界。 按道理，他已经适应了三维世界，变化如此之大，会有着不适才对。 实际上，心神在此，却如鱼得水，那种感受很难用语言形容，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一片空间，姑且称之为空间吧？ 杰夫·怀特的祷告声在这片区域回荡。 瑞恩能够感受得到，有某种东西注入了这里， 这是信仰的力量，这力量来自杰夫·怀特虔诚的祷告诵经声，本来是某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在这里，却转换成了实质，心神能够确切感应到的东西，就好比山间涌出的温泉，化为一缕金线注入。 念头一动，瑞恩触碰到了这金线。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现实世界。 这里，是杰夫·怀特的书房。 老头正虔诚地跪在一张地毯上，低着头，手摸着一枚银质的十字架，向着天父诚心祷告，是的，在老头心目中，那一天一定是天父降下神迹，赐予了自己重生。 所以，他变得极其的虔诚。 花了大价钱从教堂神父那里请来了一枚十字架，白天和晚上必定要进行一次长达一个小时的祷告。 瑞恩漂浮在房间内。 当然，这只是一种形容，实际上，他只是意识存在。 就好比二维世界，一张白纸，实际上有着许多夹层，然而，平面上的存在对此却一无所知。 三维世界的生物同样对现在的他一无所知。 33 信仰 在水蓝星，瑞恩看过一部电影。 星际穿越。 电影里有一个理论，那就是人类被黑洞吸入，意识存在于更高的维度，没有了时间空间的限制，能够回到已经发生了的过去，在那里，电影的主角试图通过一些手段来影响过去的自己的选择，他将一本书从书架上推落，翻到了某一页，提醒过去的自己。 换一个角度来说，现实中的主角若是领会到了这提示，便会将这当成征兆，某种天启。 瑞恩现在的状况和电影不同，他还做不到逆转时空，意识在黄金书的帮助下，再加上一定的条件，这才能无视空间限制，对于时间，却无能为力。 并且，这空间也有着限制。 他做不到无所不能，不能一念千里，这边还在北方冰原，下一刻就去向了炎热的阿穆尔大陆。 当然，如果一直修炼下去，走在正确的路上，又不曾半途陨落，最终突破时间空间的限制也并非没有半点可能，毕竟，能够穿越到这神秘世界，同样匪夷所思。 有一天，说不定能够返回水蓝星。 “天父，我万能的主 愿你行于大地 芳香满路 ……” 瑞恩能够感受得到老怀特的情绪，满满的幸福，极度的虔诚，这些情绪统统化为信仰之力，在瑞恩意识中，物化成一根金线，在混沌空间游走。 这就是力量。 黄金书能量的源泉。 虽然非常微弱，却一点点地在增强。 老怀特越是虔诚，这力量也就越强大，看上去是杯水车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便如那水滴石穿，到了最后，终究还是能起到作用。 海洋浩瀚无边，却也是由一滴滴水珠组成。 或许，自己可以找到更多的信徒？ 只要信仰之力足够雄厚，便更能了解黄金书的秘密。 没有待多久，瑞恩返回了混沌空间。 其实，这么说并不准确。 应该说瑞恩的意识一直存在混沌世界，只不过，就像多了一双眼睛，沿着那条金线去向了杰夫·怀特那里，多出了一个视角。 这里？ 应该是自己的心神所在。 同时，也是黄金书的具现。 换句话说，瑞恩现在的意识就在黄金书中。 意识可以化身万千，分出一缕能够沿着老怀特的信仰之力出现在老怀特身旁，这不过，他在那个空间的存在需要消耗能量，所以，最好不要久留。 现在这状况，不由让瑞恩回想起在水蓝星上时翻阅过的奇幻小说。 在一些小说中，人类的信仰生成了神灵，他们因信仰而生，渐渐有了自我意志，神灵之间甚至会为了争夺信仰而交战，信仰若是不在，神灵便会陷入沉睡，继而陨落。 当人们不再提起神灵的名字，不再信仰和畏惧，甚至，在记忆中将其遗忘，那么，神灵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所以，神灵需要市场降下神迹，或让人敬仰、或让人尊崇、或让人恐惧…… 总之，无论如何也要让人类牢记他的名，时刻念诵，时刻祷告，如此，方能够长久的存在，一旦有所懈怠，被人遗忘，无法降下神迹，也就走向了衰老。 在瑞恩看来，小说中的神灵更像是一间巨大的银行。 神灵从人类那里获得信仰，就好比银行吸纳储户，储户从银行取钱，就好比神灵在人类面前降下神迹，储存和房贷之间有着利息的差别，这一点，神灵也和银行一般无二。 银行之所以倒闭，大多是入不敷出，贷出的钱财收不回，又面临着挤兑，没有钱财发还给储户。 之所以会面临挤兑，大多是信用破产。 神灵也是如此，信用一旦破产，失去了信徒，没有了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支撑，也就变得更加吝啬，轻易不降下神迹，没有神迹，获取的信仰就更少。 如此，也就难逃破产。 现在，瑞恩觉得自己就像那些小说中描述的神灵。 他能够通过黄金书获取信仰之力，这信仰之力能够转换为某种能量为他所用，同样，他多半也能将这能量返还给信徒，只不过，现在只有一个信徒，力量太过孱弱，还不能那样做。 在水蓝星，黄金书在埃及传说中，是死亡之神的圣器。 在远古埃及，它应该有着大量的信仰之力，只不过，到了近代，传说变得虚无缥缈，没有多少人信仰黄金书，这玩意也就陷入了沉睡。 自己当时闯入地宫，获取了黄金书。 神魂和黄金书融合，得以穿透无尽虚空，来到这个世界。 水蓝星上的自己，会是什么状况，难以想象。 黄金书原本储存的能量，绝大部分都在穿越的时候消耗掉了，不过，多少还是残留了一些，所以，面对那些奇怪的存在，他才能够平平安安。 现在，那些能量已经消耗殆尽。 就好比一个电动汽车，电池里的电已经枯竭。 要想重新上路，就须得充电。 对瑞恩来说，杰夫·怀特就是电源插头，有电量从那边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虽然，杰夫·怀特信仰的是天父，念诵的也是天父的名字，他的信仰之力却去不了天主那里，半途，就被瑞恩所窃取了。 不过，人是善变的生物。 随着时间的流逝，老怀特说不定会忘却那一晚的救命之恩，信仰不再纯粹。 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 毕竟，老怀特已经年近古稀，他还渴望死后被救赎，想要去天堂，所以，他信仰不会掺杂很多现实的因素，不会渴求太多的功名利禄。 相比较水蓝星上的东方社会，这世界的人们的信仰要纯粹许多。 或者，这是因为这世界存在超凡力量，而神灵魔怪并非虚无缥缈的传说。 神灵？ 真的存在？ 自己窃取了信仰，老怀特口中的天父是否知晓？ 是当做蝼蚁一样无视？还是过段时间就会降下雷霆之怒？ 对此，瑞恩没有多想。 要想活下去，要想自由超脱，就必须拥有力量。 黄金书是他的金手指，信仰是力量的源泉，他不会因为未知的危险而止步不前，放弃不用，更不会因此恐惧不安，惶恐度日，那不是他的风格。 34 离去 一个！ 不够，远远不够！ 老怀特奉上的信仰之力，堪堪能够让瑞恩的意识在黄金书中存在，只能维持基本的运转，如果再次遇到黑袍人那样的存在，黄金书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在和黑袍人的交锋之中，瑞恩消耗完了所有的能量，自己的精神也受到了损伤，现在，不过是在静养罢了，老怀特的信仰之力转换的能量全都用在了这上面。 他须得再选一个目标，获得新的信徒。 一念间，意识浮出黄金书，漂浮在血海之上。 求救声不绝于耳，从四面八方而来，然而…… 瑞恩无法和那些求救声接触，并没有遇到类似于杰夫·怀特的情况，也就是说，没有那种无形的牵引，所有的声音都像风一般，过耳即逝。 是啊！ 就算这一刻，这世界有着许多人在求救，然而，在瑞恩所在的这片地界，方圆十里左右出现一个濒死求救的信徒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珞珈山社区虽然危险重重，也不是每一天晚上都要死人。 偶尔，还是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第二天，凌晨六点，山顶教堂的钟声准时响起。 瑞恩从睡梦中醒来，起床后，后脑的胀痛已经过去了，也不觉得头晕目眩，就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状态算不得好。 精神力尚未恢复到正常状况，还需要潜修静养。 洗漱完毕，瑞恩开始整理行李。 清洁公司的宿舍有着家具和被褥，现在这时节，四月初的光景，也不需要厚重的棉被，晚上，气温虽然下降，搭上一床薄毯子也就足够。 瑞恩无须搬家公司，他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很多东西都用不着带过去。 不一会，他整理好了行李箱。 说是行李箱，不过是一个麻袋，不大的麻袋装上需要带走的东西，仍然留有不少空间，倒是床上，堆满了杂物，有多余的衣服，有棉被，有一些书籍。 那是他在夜间会计班学习需要的书籍。 这世界的书籍非常昂贵，床上那十多本专业会计书籍，还是一些二手书，都花了瑞恩好几个路易，也就是说，十多本二手书，需要几百块才能买到。 现在，瑞恩当然是不需要了。 昨天晚上，他本该去上课的。 还有几天就可以参加会计资格证考试，这时候放弃，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对瑞恩来说，他并不需要那一纸文书，至于少年瑞恩在夜校学到的粗浅会计知识，他根本用不上，他在水蓝星学到的数学知识远超这个世界。 踏入超凡者的世界，普通人的生活…… 还能有普通人的生活吗？ 带上洗漱用品，开门前去走廊那头的洗漱间洗漱，这时候，正是房客们上工的时间，洗漱间挤满了人，排起了长队，人们打着哈欠，睡醒稀松，熟悉的人相互调笑，开着玩笑。 瑞恩的加入并没有让他们改变话题。 以前的瑞恩沉默寡言，不爱和人说话，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主动搭理人，面对他人的搭讪，也没有什么热情回应，表情总是淡淡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回话。 何况，他总是打扮得很得体，总是干干净净的，就像是来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一样。 这里居住的都是底层人士，并且，绝大部分都在生活的重压下变得麻木，习惯了匍匐在泥地里的生活，他们不会去想太多，什么反抗命运，什么改变世界，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笑话。 活着就好，仅此而已！ 很明显，瑞恩并不曾向命运屈服，在这群人中，也就成了一个异类， 对于异类，众多愚者中的清醒者，不管是在水蓝星，还是在这个世界，都是排斥的对象，除非你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是超凡者或者神灵魔怪，那样的话，人们就会因为信仰而俯首，又或者是因为畏惧而拜服，如果没有，那就会被众人丢石头，吐口水，冷漠以对。 那些人也就当瑞恩不存在，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也有些年轻人，洗漱完毕从走廊经过的时候，明明旁边还有很大的空隙，他偏偏要撞瑞恩一下，以此来展现自己的强大。 更有甚者，还直视瑞恩，目光挑衅，嘴里骂骂咧咧。 以前，少年会害怕，会委屈，为畏缩，只能低着头，像鹌鹑一样。 他越是这样，那些血气方刚喜欢无事生非的家伙就越喜欢欺负他，若不是，瑞恩隔壁的菲尔大叔经常为他出头，说不定，少年早就已经崩溃了。 菲尔大叔是港口的搬运工，身材高大，有着一把力气。 菲尔大叔曾经是一个军人，参加过法兰帝国和郁金香联邦的三十年战争，懂得一些军中格斗术，等闲几个壮汉不是他的对手，在这间公寓，威信颇高。 菲尔大叔一家都在这里，租住了两间公寓。 他和妻子住一间，三个子女住另一间，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和瑞恩差不多大的大儿子和他一样在码头做工，比瑞恩小了三四岁的小儿子在一间商铺当学徒，小女儿只有一岁出头，这时候只能跟着她母亲待在家里，菲尔大叔的妻子虽然在家里照料家务，却也在工作。 每天早上，她都会带着女儿去附近的火柴厂，从那里拿一些原料回来糊火柴盒，晚上，再把糊好的火柴盒送回工厂，每一日，也能够获得几十个芬尼。 这时候，菲尔一家不在。 瑞恩没有搭理那些人的挑衅，有些冲突没有必要。 他在心里可怜着他们。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无知和愚蠢，必须在世界上碰壁，把一张脸撞得又红又肿之后，才会清醒，才会明白这世界运行的规则是什么。 当然，也有可能仍然执迷不悟，最后，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就是人间！ 沉默地洗漱，中间还让了一个加塞排队的家伙，瑞恩回到了屋。 又过了一阵，他听到隔壁传来了声响，于是，他走出门，来到隔壁菲尔一家的门前，轻轻敲着房门，听得里面的问话，也就应了一声，说是瑞恩。 不一会，房门打开。 35 馈赠 丽芙·菲尔四十岁出头，有着一头棕色的卷发，有些蓬松地披散下来，垂在肩上。 她的样貌普通，眼角的鱼尾纹很多，哪怕不笑，也一缕缕地爬在眼角，皮肤有些松弛，表情稍一变换，脸上就生起了许多皱纹。 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每当笑着，眼波中也就荡漾着温柔。 被这目光注视着，少年总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在想来，母亲看着自己微笑的时候也会是这样吧？ 这会儿，丽芙正笑着望着瑞恩。 “小瑞恩，有事？” 瑞恩的目光从她的肩上略过，落在那狭小而杂乱的房间内，床上，一岁大的菲姬睡得正香，还没能醒来。 “菲尔大叔上工去了？” 瑞恩把手抄在裤兜里，轻声问道。 “是啊，天不亮就出门去了。” 丽芙抬手整理着头发，把蓬松的卷发往下压了压，她看着瑞恩，脸上略过一丝诧异。 “小瑞恩，这时间，你不是该上班吗？” 瑞恩抿了抿嘴。 “丽芙阿姨，我从商社离职了，换了一个工作……” 说罢，他从裤兜里掏出钱夹，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丽芙。 名片上印着他的名字，下方是阿尔伯特清洁公司几个字，除此之外，还有一行小一点的黑字，那是清洁公司所在地的街区和门牌号码。 “以后，我就在这里上班。” “清洁公司？” 丽芙拿着名片，目光从名片上移开，皱起眉头。 “是负责打扫街区清洁，也接受上门*服务的打扫公司？” 兰斯城，上流社会都有着自己的仆人，特别是那些贵族世家，他们的家仆也和主家一样，传了一代又一代，远祖是这家的仆人，后代也大多如此。 当然，这一百年来，社会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各种新兴行业层出不穷，除了有权有势的老钱家族，也就是那些自称有着蓝血的贵族之外，还新产生了一些富豪。 这些富豪没有悠久的历史，有一些甚至是白手起家，是正宗的富一代，起家前，也不过是最底层的平民，只不过，运气够好，能力也有，抓住了机会出头。这些人没有代代相传的仆人侍候，然后，成为富豪之后，又需要人服侍，如此，也就出现了许多服务公司。 这些服务公司培训了不少管家和仆人，培训成功合格之后，再把这些服务人员派遣到富豪家中。 有时候，一家公司却只为一个富豪服务，甚至，那个服务公司就是由富豪出资建立的，为此，还专门从海峡那边的英伦联邦请来了英式管家，负责整个培训事务。 除了这些超级富豪之外，也产生了许多中产阶级。 这些中产阶级有钱，却没有有钱到请专门的仆人来为自己服务，所以，也就有了许多家政公司出现，清洁公司也算是家政公司的一种。 丽芙在没有生女儿之前，也就是在一家家政公司工作，是专门的家政妇。 那时候，她会在和雇主约定的时间上门，为雇主打扫卫生，清扫房间，一般情况下是每周一次，如果，雇主有着其他要求，比如，需要她下厨的话，她也会去做。 这工作非常繁琐，很辛苦，所获却不多，一个月忙活下来，几乎没有什么休息日，得到的报酬除掉家政公司的抽成之外，也不过十来个路易。 丽芙以为瑞恩是在这样的公司工作，于是，她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责备。 和丈夫菲尔一样，丽芙喜欢这个看上去腼腆不多话的少年。 毕竟，很少有少年会像瑞恩这样自律和上进，他有着自己的目标，有着改变命运的想法，并且，他在为此努力，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走着。 她的两个孩子，大的一个就不说了，脑壳僵硬得就像是一根木头，幸好，他遗传了父亲的天赋，有着一把力气，在，码头上做活也能够养活自己，在她的督促下，每个月也会上缴一些钱财存下来，二十出头之后，也许能够找到一个女工成家。 对于二儿子，丽芙有着期待。 二儿子上过几年小学，识得不少字，脑子也转得快，比较机灵。 所以，他们花钱把他送到商社去当学徒，让他像瑞恩学习，努力一点，可惜，这家伙玩心比较做，虽然也听话，却谈不上多么努力。 毕竟只有十三岁，还是想要玩耍的年龄啊！ 因为希望自己的孩子像瑞恩那样，所以，这会儿丽芙才有些失望。 毕竟，在她看来，瑞恩在商社应该有着前途，换成这狗屁的清洁公司，做一些侍候人的活，没有什么未来可言。 瑞恩没有回避丽芙的目光，他摇了摇头。 “丽芙阿姨，这是政府的清洁公司……” 犹豫了一下，瑞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工作，过了一会，这才说道。 “这工作为政府服务，是行政人员，现在，我大概是编制外的七级公务员，因为还在实习，要转正之后才能正式晋升！” “哦！” 丽芙不由张大了嘴。 随后，她掩着嘴笑了起来。 “小瑞恩，了不起啊！” 她竖起了大拇指，在瑞恩面前摇了摇。 “我就知道，你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继续努力，希望有一天丽芙阿姨能够在市政所的办公桌后面见到你。” 瑞恩低着头，腼腆地笑了笑。 “丽芙阿姨，清洁公司有免费的宿舍，所以，我要搬走了。” “是吗？” 丽芙的眼神有些黯然，随后，又咧嘴大笑起来。 “搬走好啊，免费好啊！这里的房子又贵，环境还那么差，要是有办法的话，丽芙阿姨也想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可惜，你菲尔大叔没用啊！” 瑞恩不好多说什么，他转移了话题。 “阿姨，我租的这间公寓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还有一个半月才到期，这段时间，可以让安东尼住进去……还有，有很多东西我拿不走，就留下来给你们吧！”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打断了丽芙的话，不让她出言拒绝。 “我在屋里留有一些书籍，以后，安东尼要上夜校的话就不用额外花钱去买书了……” 随后，他摊手笑了笑。 “反正，我用不着了！” 这时候，屋内传来婴孩的啼哭声，丽芙的小女儿醒了。 “阿姨，你先去照料菲姬……名片上有地址，有事的话，一定要来找我！” 丢下这句话之后，瑞恩转身离开了。 36 方丹 马车在第五大街转角停下。 瑞恩提着手提箱下了马车，把手提箱放在人行道上，他来到车前，从钱夹里拿出一个路易递给了马车夫，示意马车夫不用找补。 驾驶位上的计费器显示车费是八十五芬尼，剩下的十五芬尼也就是给马车夫的小费。 这个世界和水蓝星的西方世界一样，小费文化流行，绅士们在享受服务人员的服务时，大多都会给一定比例的小费，很多时候，服务人员的小费收入比工资还要多。 不过，十五芬尼的小费太慷慨了，一般情况下，五芬尼足矣。 消费的金额如果比较多，十个路易以上，小费的比例维持在百分之二左右，像这一次，瑞恩的消费不到一个路易，小费的比例也就百分之五。 得到了比较多的小费，马车夫非常开心。 他取下礼帽，摆放在胸前，然后，向瑞恩躬身行了个礼，笑着说道。 “愿主保佑，阁下一天都有好心情！” 瑞恩笑了笑，转身离开。 站在台阶下，望着挂着清洁公司招牌的房门，瑞恩深吸了一口气。 大踏步，拾阶而上。 门开着，无须摇动门铃，瑞恩提着手提箱缓步进入。 左侧办公桌后，苔丝抬起头，瞧见瑞恩，她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文件，从办公桌后站起来，绕了出来，迎向站在办公桌前的瑞恩。 “这么快就把事情处理好了？” 她看了一眼瑞恩手中的手提箱。 这个手提箱，纯粹的小牛皮，看上去用了许多年，那是一个用了好多年的手提箱，一点不奢华，简单中却透着典雅，价值不菲，苔丝对类似的用品有着研究，在她看来，这手提箱在新的时候起码要几十个路易才能买到，哪怕已经老旧了，也值不少钱。 其实，这不是瑞恩可以承受的价格。 不过，苔丝对此也不意外。 有关瑞恩的身世背景，鸢尾花已经有着足够了解。 瑞恩并非这手提箱唯一的主人，手提箱的上一个主人是他母亲，准确地说，应该是他那个不知名的生父留下的物件，瑞恩的舅舅乔丹对类似的物品没有研究，所以，在瑞恩十三岁离家的时候，才得以拿着这个手提箱离开，如果知道这玩意那么昂贵，结果可想而知。 苔丝知道瑞恩是私生子，出生之后没有见过父亲。 他的生父究竟是谁，鸢尾花没有查出来，时间太短，线索太少，难以追寻，当然，鸢尾花要是集中人力物力，多半还是能够查明，不过，那没有意义。 因为身在鸢尾花，自己的父亲又是超凡者，苔丝非常清楚那些贵族的做派，别看他们在社交场合总是表现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然而，私底下大多数贵族的生活都非常糜烂，很多家伙尤其喜欢在外猎艳，目标多是漂亮的平民女子，因此，留下了大量的私生子。 这些私生子，运气好的能够被带到家族照料，若是长袖善舞，擅长拍马，还能够从父亲那里获得一些资源，过上不错的中产生活。 运气要是好到爆的话，他的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那样的话，为了不让家业旁落，不想爵位被帝国元老院收回，只能通过一些操作，让私生子进入家门，获取姓氏，得以继承家名。 当然，大部分私生子都会被无视，只能随着母亲生活，在底层世界挣扎求存。 在苔丝看来，瑞恩就是这一类人。 “只有这点行李？” 瑞恩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还记得宿舍是哪一间房吧？” 瑞恩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带你上去了，你先回宿舍把东西整理好，过一会下来找我，我带你去见你们队长，以后，你们队长说啥，你就认真地听从吧！” 苔丝说完，脸上笑意未散。 “好的。” 瑞恩点头回应。 随后，他提着手提箱转向走廊。 刚刚走到拐角，有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瑞恩回过头，一个头戴高筒礼帽的绅士从门外走了进来。 同样是丝绸礼帽，绅士头上那顶的价值可以换几十顶瑞恩头上戴着的礼帽，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大衣的下摆垂到了膝盖以下，双排扣，只有胸部以上的两排并未扣上，扣子闪着金光，并非黄铜的亮光，而是黄金的光泽，最起码，这些扣子也是鎏金的。 衣领高高耸起，遮挡着两边面颊。 裤子同样是毛呢所造，裤脚笔挺，遮住了脚踝，穿着一双黑色牛皮鞋，鞋面光洁，一尘不染，就像是镜子一般，甚至可以照出人脸来。 这个绅士身形很高，足有两米。 他应该是北方人。 不说他有一头金发，苍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单单这身高，兰斯城本地人就很难达到，和帝都所在的北方相比，法兰帝国的南方人个子普遍偏矮，肤色也偏暗。 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瑞恩不好确定。 他有一张长得不错的脸，非常英挺，眼窝深陷，紧贴在一双剑眉之下，眼珠子是绿色，宛若宝石一般，目光非常的尖锐，瑞恩刚刚望去，他的视线也就迎了过来。 眼珠子有些发涩，隐隐有着刺痛，瑞恩忙移开目光。 其实，他可以忍受对方的注视，但是，没有必要逞强。 提着手提箱继续前行，耳边，听得他们在交谈。 苔丝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许多，不再有着轻松的笑声，她的态度也很恭谨，就像是在和上司说话。 “方丹爵士，午安。” “午安，苔丝。” 被苔丝成为爵士的绅士在回应，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非常有力，掷地有声。 “那是？” 爵士应该是在指着自己的背影问话。 “新来的实习探员，今天刚刚来报道，入职报告我已经送到了阁下的办公室，阁下可以随时查看……” 还真的是上司。 脚步声在走廊回荡，很快，瑞恩就来到了楼梯口，他瞧了一眼旁边紧闭的阿尔伯特·艾思坦的办公室房门，然后转过身，拾阶而上。 前厅传来的声音也就细不可闻，再也听不清楚。 37 过问 方丹爵士穿过走廊，来到阿尔伯特的门前站定。 他拿起手杖，杖头对准房门，正要向前点去。 这时候，房门却无声地打开，方丹裂开嘴，笑了笑，大步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房门无声地关上，走廊空无一人，安静幽深。 方丹·博纳之所以被苔丝成为爵士，名字和姓氏之间却没有加一个德字，这是因为他只是勋爵，这个爵位算是名誉贵族，无法传承给下一代。 在法兰帝国，能够传承的贵族，名字和姓氏之间才能加一个德字。 法兰帝国的爵位有着几种，最高的自然是亲王。 亲王都有着皇族血脉，是皇帝的亲兄弟，亲王之位并不能世袭，就拿现在的菲利普亲王来说，他是皇帝路易十六的兄弟，他又有个名头叫奥尔良大公，封地在北方的奥尔良，当路易十六驾崩，如果是他的儿子继位，成为路易十七，奥尔良大公的爵位和封地还能够保存，菲利普亲王的名头就会被剥夺。 只有路易十七的兄弟们，才有资格成为亲王。 所以，亲王这名号虽然尊贵，却只是名义上的尊称。 在法兰帝国，公爵方才是真正的第一贵族，公爵之下是侯爵，侯爵之下是伯爵，之后有着子爵、男爵，这些爵位都可以传承给后代，公爵、侯爵、伯爵有着封地，在百多年前，子爵和男爵也有封地存在，如今，新受封的子爵和男爵却不再领受封地。 原因很简单，已经没有多余的地盘封给那些新贵族了。。 法兰帝国虽然地广物博，奈何立国千年，贵族众多，就算不停有贵族绝嗣，领地被收回，相比较新加入的贵族人数，终究还是比不上。 除此之外，还和时代有关。 以前，法兰帝国和诺亚大陆其他国家一样，以农耕为主，只有像少数像兰斯城这样的海港城市方才有着商业，那时候，封地以及城堡方才是贵族的根基，哪怕贵族们大多愿意居住在帝都以及兰斯这样繁华的城市，他们的根基还是在封地。 现在，情况却不同。 一百多年前，出现了以魔石为基础的工业。 魔石，不再归超凡者独有，变成能为普通人所用，魔石枪械的出现，取代了以往的战争形势，哪怕是超凡者，如果一个不慎，也有可能被普通人手中的魔石枪械杀死。 虽然，有着反复，在这反复中有着牺牲，有着血海，然而，大势终究不可逆。 就像水蓝星一样，当第一次工业革命出现之后，守旧者只能被打落尘埃，唯有顺势而为，方才能保持地位不堕，方才仍然能在人类社会金字塔的最顶尖上停留。 现在，封地的那点农业产出变得无足轻重。 现在，商业和工厂方才是新的财富根源，能让人富可敌国。 那些还死守着自己的封地固执地保持着旧有生活的贵族们，这一百年多来，破产者无数，他们想不明白，为何一切都和过去一样，自己的生活却越来越憋屈，入不敷出，根本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保持体面的生活，最后，除了还有一个爵位以外，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的封地也就成为了银行的财产。 若是不想丢掉传承，他们也只能屈服，不得不让子女迎娶或者嫁给那些暴发户的子女，有了亲家的钱财支持，方才能够活得有人样。 那些暴发户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给自己弄一个爵位，哪怕是在自己这一代不行，至少新出生的第三代能够获得贵族名头。 一切都是交换。 方丹这个勋爵和那些贵族不同，虽然不能传承，却比那些联姻得来的爵位要尊贵。 首先，他是超凡者。 超凡者和普通人不一样。 在安全部第七司，只要你是超凡者，又立下了非常大的功劳，就能受封勋爵，方丹的爵位便是因此而来，并且，获得了一枚铁十字勋章。 安全部的勋章和军队勋章一样，最高是圣十字勋章，之后是黄金十字勋章，银十字勋章，铁十字勋章虽然是最低级的，却也并不廉价。 为了这枚铁十字勋章，方丹身受重创，差一点也就死于非命。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他还是帝都分部的探长，不过是一星，因为破获了一件和邪教信仰过关的案子，这才获得了爵位和勋章。 因为有着这爵位和勋章，他在职场上也就一帆风顺，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在修行上，也不缺乏修炼的资源，安全部第七司毫不吝惜地帮助他，所以，三十多岁的他如今已经是一名三星探长，负责管理兰斯城的所有超凡者，是鸢尾花分部的主管。 方丹大踏步走了过去，阿尔伯特仍然背靠着椅子，并未站起身来迎接，看上去，似乎并不把他这个主管放在眼里，态度极其的傲慢。 方丹却不以为意，自顾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头上依旧戴着那顶高筒礼帽，并没有取下。 这其实也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阿尔伯特却视而不见，他望着方丹，轻声说道。 “岩石村的事情解决了？” 三天前，兰斯城西南五十里的岩石村传来了警讯。 一般情况下，鸢尾花只负责兰斯城的神秘事件，城外的区域是圣堂的地盘，圣堂遍布乡村的教堂其实就是一个个节点，监控着神秘事件。 不是每一个教堂神父都是超凡者，不过，他们比普通人也要好很多，遇到了污染源泄露的事件，有着特殊的处理流程，虽然大多不管用，却也能起到报警的功能。 这件事也是如此，岩石村出现污染事件，圣堂也就出动了。 然而，第一波却遇到了挫折。 事件非常严重，严重到需要出动红袍的地步，然而，兰斯城大教堂的几个红衣主教都有事脱不开身，圣堂不得不请外援，方丹便是外援之一。 “解决了！” 方丹点了点头。 “很严重？” 方丹再次点点头。 “这事很复杂，迟点我会写报告！” 随后，他盯着阿尔伯特，神情凝重。 “搬运工在仓库区发现了通缉犯欧文·德乔布亚的尸体，是真的？” 其实，方丹很清楚，搬运工约翰尼不可能撒谎。 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询问阿尔伯特，想要一个答案。 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 38 101房间 二楼的走廊和一楼一样，静悄悄的，两边的房门紧闭。 瑞恩向前走着，走廊的地板在脚底发出呻*吟，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楚，若是有人在屋内，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开门来看看，像现在这种情况，要嘛就是这些房间里面都没有人，要嘛就是这里的人都只顾自己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奇心，不爱多管闲事。 无论是哪一种，瑞恩都觉得还行。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无论是这世界的少年，还是水蓝星时候的他。 拿出钥匙，打开写着208号门牌的房门，瑞恩提着手提箱走了进去，将手提箱放下，他向前直走，走到窗前，撩开了窗帘，推开了玻璃窗，阳光如水，倾泻入屋。 并非纯净的玻璃，有着水泡和杂质，如果不打开，阳光经过这有些变形的玻璃入内，光线也就会变得奇怪，色泽斑驳，就像是生锈了一般。就算是并非纯净透明的玻璃，装在宿舍之中，也是比较奢侈的行为，不管在哪一个世界，也只有政府部门才这样大手大脚，财大气粗。 沐浴在阳光中，环顾四周。 房间不大，也就比瑞恩以前住的单间公寓大一些，除掉床和衣柜意外，以及靠窗那里摆放的桌椅，也就没有太多的空间，不过，在门口那里，有着专门的洗漱间，不但有洗脸池，还有卫生间，才打扫不久的缘故，房间非常干净，看上去，赏心悦目。 打开衣柜，有单单的香味扑鼻而来。 柜子里摆放着一个圆盒，盒盖有着缝隙，里面放着固体香，香味自然地散发出来，漂浮在衣柜内，不但能够防潮，还有着防虫的作用。 衣柜里有着被单和棉被，想要睡觉，拿出来铺在床上就可以了。 挺好的！ 虽然只是一个套间，和水蓝星时居住的房屋相比有着天渊之别，不过，瑞恩对这些并计较，如果有着必要，幕天席地也无妨，当然，他不是苦修者，能住得好一些也不错。 把床单棉被取出来，利落地铺在床上，放好枕头，之后，瑞恩再把衣物从手提箱内拿出，整齐地叠好，放在衣柜内，然后，把洗漱用品拿到洗漱间放好。 如此，也就整理齐全。 再次来到窗前，望着外面。 窗外是第五大街，长街上，有马车来回，和水蓝星上的大陆规则一样，马车都是靠右行，人行道上，虽然谈不上人潮汹涌，却也有着不少行人。大多数人都衣冠楚楚，男士高帽礼服，手持漂亮的手杖，女士身着蓬松的长裙，戴着色彩鲜艳有着许多羽毛的女士礼帽，行走时，步态从容，不疾不徐。 这景象和珞珈山街区相比，就像是在不同的世界。 这就是人间啊！ 高高低低，总有不平。 没有多做感叹，很快，瑞恩离开窗前，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下了楼，来到前厅。 苔丝·弗洛背靠着办公桌，轻轻晃动长腿，长裙像波浪一般荡起涟漪，她瞧见瑞恩之后，一脸笑容，除了她之外，前厅还有一个人。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有些粗糙，一脸风霜，和港口区的那些水手差不多，他穿着黑色的制服，看见瑞恩，脸上也挤出了笑容。 “这是守门人安东尼大叔，也在做一些修理方面的杂事，你宿舍的东西要是有什么坏了，像水管漏水，下水道堵塞，柜子螺丝松动之类的小事情，就可以来找安东尼大叔……” 苔丝转头向着安东尼，向他介绍瑞恩。 “瑞恩·夏尔，公司的新成员。” “夏尔先生，午安！” 安东尼仍然弯着腰，态度恭谨。 礼帽放在了屋内，瑞恩也就低头回了个礼，轻声回话。 “午安，安东尼先生！” 打过招呼之后，两人也就不再说话。 “瑞恩，你随我来。” 苔丝向瑞恩打了声招呼。 之后，安东尼留在了前厅，帮苔丝看着大门，苔丝也就带着瑞恩转入长廊，来到101号房门前，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101是一间杂物房，墙角胡乱地堆放着扫帚拖把撮箕等杂物，右侧是一排储物柜，有着号牌，瑞恩从苔丝那里领了一串钥匙，除了前厅和自己房间的钥匙之外，还有一把储物柜钥匙，钥匙上贴着号码，13，也就是说，13号储物柜属于他，他可以使用。 左侧是一面墙，钉着一排挂钩，挂钩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挂着。 苔丝回头望了一眼瑞恩。 瑞恩表情淡然，没有疑问，没有诧异。 “你才十七岁，用得着像小大人一样？” 苔丝笑着说道，手放在第一排挂钩的第三个钩子上，然后，轻轻往下一按，挂钩被按动，之后，传来一阵轻响，就像弹簧机关运转的声响，那面墙往一侧挪去，露出一个门户，有着一个向下的阶梯出现在瑞恩跟前，阶梯上方，挂着一盏魔石灯，灯光洒下，通明透亮。 “随我来吧……” 苔丝笑着，眼神有着一丝调皮。 “地下才是公司真正办公的地方，课堂、练习室、武器库都在地下，像你这样的实习生，不管是不是轮值，都会待在地下，只有努力，身体强壮，精气神达到了最完美的境界，这才有机会进阶成为真正的超凡者，上面的人认为你没有做好准备的话，不会让你去进阶。” 往下走着，门户在身后关上，苔丝的声音在密封的甬道回荡，非常清晰。 “进阶太危险了，哪怕是做好准备，也会有失败者出现。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每个人都很拼命，你也看到了，房间里基本没人，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是看不到他们的，有些家伙，甚至就在地下休息，随便找一个地方睡觉，一年下来，偶尔才会回一下宿舍。” 走下阶梯，是一个长长的甬道，头顶依然有着魔石灯，灯光洒下，宛若白昼。 苔丝回头盯着瑞恩，目光落在他脸上，久久不散。 “亲爱的夏尔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39 地宫 大楼下的这片地下空间极其宽广。 甬道四通八达，就像蛛网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就好比是迷宫，如果，每一条岔路口上的指示牌不存在的话，新来的人绝对会迷失方向。 相隔十米左右，甬道上方就有着一盏魔石灯，将甬道照得极其亮堂。 因为是在地下，也就无分白天黑夜，灯光一直亮着，魔石的能量消耗殆尽，就会拿新的魔石来换上，单单只是这一项消耗，就不是一般富豪能够承受的。其实，魔石虽然价格昂贵，哪怕是最普通的在黑市上也价值一个金路易，然而，最主要的是有价无市。 没有关系，没有势力，没有背景，再有钱也买不到。 随着苔丝向前走着，耳边飘荡着苔丝的声音。 苔丝在向瑞恩说着这地下空间的过往，这地方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据说修建于阿穆尔人占领期间，是某个阿穆尔人酋长修建的地宫，现在，他们所在的这一层不过是地宫的外围，传说中，在脚下还有好几层空间，还有着其他的出口，通向兰斯城的其他街区。 如果传说是真的，也就是说这地宫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 上方的那栋大楼虽然也历史悠久，不过数百年的光景罢了，在以往的时光中，兰斯城也经历过一些战火，有从海面而来的英伦强盗，有翻越南方群山的侵略者伊比利亚人，也有本地的贵族联盟和北方皇庭有着冲突，联军和北方南下的中央军交战…… 因为战火的关系，兰斯城重建了好几次，现在城中还有着千年历史的建筑并不多，也就几座大教堂罢了。 这处地宫是在几十年前发现的，那时候，安全部第七司兰斯鸢尾花分部买下了上方的大楼，仍然过了十年，超凡者们才发现了这处地宫。 发现地宫的人正是当时还是实习探员的阿尔伯特·艾思坦，他的精神力极其纤细，对于炼金术有着极强的天赋，对于能量的波动非常敏感。 每天午夜，睡在大楼宿舍的他都会在噩梦中醒来。 每一晚，都会做同一个梦。 这绝非偶然，一定是某种征兆。 经过一番努力之后，阿尔伯特发现了大楼下方的地宫，因为时间的关系，地宫的封锁法阵出现了一丝裂缝，在每天晚上子夜十二点，就有诡秘的气息泄露出来。 阿尔伯特的意识与这气息接触，受到了感染，也就每晚都做了同一个噩梦。 地宫的发掘并非一帆风顺，为此，还死了好几个超凡者，那些死去的超凡者，又消无声息在梦中没有了呼吸的，有突然发狂自我崩溃被同伴所杀的，也有四分五裂化为血肉粉末的…… 他们的死状极其诡异和惨烈。 挖掘工作一度陷入停顿，最后，从北方帝都调来了一个六星探长，请来了密藏的圣器，这才破开了法阵，清除了整个污染源，某个在法阵中存留的古老意识。 说到这里，苔丝眉飞色舞。 在她是述说中，那是一个哀怨的故事。 千年前，阿穆尔人渡过海峡，占领了整个伊比利亚半岛，成为了伊比利亚人的主人，信奉月亮之神的他们翻越了巍峨的群山，冲入当时法兰帝国还不存在的诺亚大陆，那时候，法兰还是王国，疆域在北方，南方这边属于一个联邦，好几个大贵族联盟的联邦。 他们并不听从王国的命令，而是直接听命于圣堂。 这就是三百年圣战。 所谓三百年圣战，从阿穆尔人渡海进入伊比利亚开始，一直到路易一世率领大军将阿穆尔人驱赶出伊比利亚半岛，最后，创立了帝国为止。 这期间有着三百多年的历史，又是和异信者交战，所以称之为三百年圣战。 一开始，法兰王国的国王并非路易一世，他不过是国王的一个私生子，那个国王最喜欢改头换面在民间浪荡，他是一个种*马，一生中，有着一百多个私生子。这个国王并不是什么负责的家伙，对女子始乱终弃也就算了，生下的子女也大多不负责，不照料，任其自生自灭。 路易一世能够成为大时代的主人，并未获得那个便宜父亲的支持。 最后，他将父亲赶下了王座，篡夺了他的王位，失掉王冠没有多久，那个可怜的家伙就暴病而亡，至于，是不是真的暴病，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路易一世在加冕仪式上，并未跪下让教皇给自己戴上王冠，而是站立着，直接从教皇上中接过了王冠，并且，在加冕仪式上，自称为皇帝。 数千年前的诺亚大陆，有关天父的信仰还不曾流传开来。圣子背着十字架在各地颠沛流离，追随者时而聚集，时而散去，圣山上的圣堂还无影无踪的时候，主宰众生的是罗曼帝国。罗曼帝国的皇帝方才是唯一的那一个，当罗曼帝国崩溃，圣堂建立，天父的荣光洒满整个大陆，也就有着众多王国，再无皇帝。 路易一世自称皇帝，并未在教皇面前卑躬屈膝，这是圣堂建立以来的第一次。 为何如此？ 原因很简单。 在和阿穆尔人的作战中，圣堂损失惨重，一败涂地，路易一世在圣战中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好几次大战役，都是以他及其部下为主力方才获得了胜利。除此之外，还因为路易有着强大的实力，以及一帮唯他马首是瞻的忠心手下，每一个都是强者，比起当时的圣堂，实力更强。 那时候，法兰帝国疆域宽广，路易将一些儿子分封到了各地，伊比利亚、郁金香，山地人，这些王国的国王都是他的儿子，换句话，那些王国也就是帝国附庸。 所以，他自称皇帝，教皇却不敢翻脸。 数百年过去了，现在的法兰帝国早就不复当初。 还是说说地宫！ 阿穆尔人统治了兰斯城有五十年之久，镇守这里的是一个酋长，他有一个爱妃受到了诅咒，为了拯救爱妃，他这才兴建了这个庞大的地宫，将爱妃放在法阵之中，举行仪式想要将其救活，那是一个非常邪恶的仪式，祭祀的神灵也非阿穆尔人信奉的月亮女神。 那个酋长献祭的是许多人的灵魂。 发掘的时候，地宫中心的祭台处，有着上千尸骨。 不知道什么原因，仪式失败了，地宫自动封闭，也就在岁月中沉默，直到被阿尔伯特发现。 这就是瑞恩脚下这片土地的历史。 40 队长 地宫很大，瑞恩能够进出的空间却不多。 实习探员只能呆在不多的几个地方，修炼室，教学课堂，休息区…… 除此之外，大部分甬道都被厚重的铁门封闭着，需要得到允许才能进出，苔丝说，这地宫很多地方非常危险，几十年来，也发生过一些莫名其妙的诡异事件，有人从中获得了好处，轻松进阶，也有人意外死亡，就连死因也找不到，有些日子，哪怕有强者坐镇，仍然会出意外。 什么缘由？ 一直没有找到。 游吟诗人利文斯顿，这就是瑞恩的队长。 瑞恩在苔丝的带领下，在一间石室内见到了他，那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摆放着办公桌，有着书架，还有密封的木棍，利文斯顿就坐在办公桌的后头，正在批阅文件。 瞧见苔丝和瑞恩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笔，脸上带着笑，站起身来。 之后，他大步转过办公桌，来到瑞恩面前，伸出手，和瑞恩握了握手。 “瑞恩·夏尔，我是你的队长利文斯顿，欢迎加入鸢尾花！” “利文斯顿先生，午安！” 瑞恩向着利文斯顿点头，打着招呼。 他的表情有些紧张，举止却还算自然，并未失礼。 “叫我队长就好了！” 话音落下，利文斯顿转向了苔丝，咧嘴笑着。 “小苔丝，你多久没有下来了？” “前几日才下来啊，队长，你是得了健忘症吗？” 苔丝回了他一句。 两人的关系应该比较好，所以，能够相互开玩笑。 “是吗？” 利文斯顿摸了摸脑袋，捋了捋稀疏的发丝，有些尴尬地笑着。 “队长，倒是你，是不是几天没回家？我昨天去你家，阿姨还在问我，公司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事件？她让我给你带了一些换洗衣裳，放在了你的储物柜里，有时间，你就去拿……瑞恩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随后，苔丝向瑞恩笑了笑，向他说道。 “瑞恩，一会有时间去我那里一趟，我把这个月的餐券给你。” “好的。” 瑞恩点点头，此时，苔丝正向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她突然回头，向利文斯顿喊了一声。 “队长，阿姨让我问你，是不是厌倦了她做的牡蛎浓汤？” “没有！没有的事！” 利文斯顿急忙摆着手。 “你告诉阿姨，说我这两天就回去！” “你自己告诉她吧？” 苔丝撇了撇嘴，身形消失在门后。 瑞恩插不上话来，也就沉默着，望向利文斯顿。 等着他的吩咐，顺便观察着对方。 利文斯顿非常瘦，像是一根面条，他真实身高其实不高，看上去却有些高挑，一张狭长的马脸，头发稀疏，又细又柔，有气无力地趴在头顶上。 游吟诗人？ 这个看上去有点丑陋的家伙，怎么会有那样诗意的外号。 没多久，瑞恩也就明白了他为何有着这个绰号了。 所谓队长，其实类似于教官，负责传授他们知识，监督他们修炼，也会带着他们去出任务，当然，实习探员们不会参加危险的任务，他们出任务其实也是一种学习，神秘学知识和超凡力量的使用，只在课堂上是没有办法领会贯通的，需要结合实战。 出任务的时候，利文斯顿负责带领他们。 所以，他才有着队长的称号。 从外套的衣兜里掏出怀表，利文斯顿看了看时间，瞧了瑞恩一眼，笑着对他说道。 “那些兔崽子们刚刚用过午餐，现在是休息时间，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同伴，可以把你的后背交付给他们照看的同伴！” 说罢，利文斯顿带着瑞恩出门。 一路上，利文斯顿就没有停下说话，话语连珠，东拉西扯，就像有着说不完的话，并且，他往往还会重复，几分钟前才说过这内容，几分钟后，那些话语又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游吟诗人？ 或许是因为太过啰嗦，这才有着这绰号吧？ 瑞恩难免会这样想。 当然，这对瑞恩也有好处，只要排除掉那些无用重复的内容，对他即将面临的境况，利文斯顿基本上都介绍得非常清楚，获得了不少情报。 现在，除了他之外，鸢尾花的实习探员有着八人。 基本上，出任务的时候他们是三人一组。 每组轮班出任务，如果没有特殊的要求，也就是一组轮值一天，休息两天，当然，对这些实习探员来说，休假其实也很少出外，都会留在地宫中修炼，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有时候，如果有着特殊情况，他们也会在休息的时候出任务，不过，那种情况不多。 瑞恩将要加入的是一个二人组，原本，有着三人，不过，其中有个组员获得了机会，得到了资源进阶。 结果呢？ 没等瑞恩询问，利文斯顿就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说道。 那个实习探员进阶失败了，他没有能够抵御住心魔的攻击，神魂被污染，失去了自我意志，最后…… 利文斯顿没有讲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这时候，他们来到了休息区。 休息区不大，在一条甬道的尽头。 里面摆放着沙发和茶几，分成了几个区域，瞧着就像是贵族沙龙的摆设，此时，几个人正分别坐在沙发上休息，他们分成了几个团体，隔得老远。 室内，漂浮着咖啡和奶茶的香气。 瞧见利文斯顿带着瑞恩进来，这些人的反应不一。 靠近门口的一个金发少年腾地站起身，他向利文斯顿抬起右手，手指并着，放在了太阳穴前，这是法兰帝国的军礼，警察部队也采用这军礼。 “队长好！” 那人朗声说道。 “马克龙，你也好！” 利文斯顿笑着向那个叫马克龙的少年扬了扬手，示意他坐下。 那人表情严肃，坐下身来，腰背挺得笔直，就像是直立的树干，这其中，他的目光也只是在瑞恩脸上扫了一下，漠不关心。 瑞恩的视线快速地扫过在座的诸位。 他瞧见了一个熟人。 一个有着蓬松红发的壮硕少年，圆鼓鼓的脸蛋却很是稚嫩，这会儿，正吃惊地望着瑞恩，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型，半天没有合拢。 “米洛·德拉维奇，过来，见见你的新同伴！” 利文斯顿朝那个红发少年招手，大声喊道。 41 紧急任务 今天轮值的是马克龙小组。 是的，那个看上去像军人一样的马克龙是小组的组长，瑞恩即将加入的小组正好是休息，小组的组长不是米洛·德拉维奇，另有其人。 “马尔蒂呢？” 利文斯顿向米洛发问。 “她……她……” 米洛张着嘴，嘴唇蠕动着，话语却像是卡壳了一般，怎么也无法顺利地从嘴里溜出来。 “好啦，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利文斯顿摆了摆手。 “她是不是在训练室冥想？” “嗯！” 米洛用力地点点头。 “这孩子，太拼命了，有时候，努力过了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她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利文斯顿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 马尔蒂？ 会是那个女孩？ 第一次来公司，在大门前，在台阶上和他擦身而过的那个黑衣少女？ 这时候，却有铃声响起，铃声来源于利文斯顿，在他的腰间响着，他微蹙眉头，停下说话，从腰间拿出一个警*徽，这警*徽和瑞恩佩戴的差不多一样，只不过，上面多了一颗金色的星星，这会儿，那颗金色星星正闪烁着金光，铃声正来自那里。 瑞恩感应到了一阵细微的能量波动，在虚空荡起了涟漪。 随后，利文斯顿左手抬起，手指头在金星上轻轻一点，铃声也就消失，不过，那种能量波动却仍然存在，仿佛清风在室内缭绕，瑞恩的念头外放，有着细微的酥麻感觉，就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当然，这感觉要那要轻微许多，并且，并非来自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心神。 有人声传来，在警*徽之上。 “利文，我是方丹，收到请回话！” 通话器？ 手机？ 瑞恩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他知道这世界有着类似固定电话的装置，这也是阿尔伯特事先知道他会来公司的原因，德文先生先一步通过传话装置告诉了阿尔伯特这件事，只不过，这种以魔石为基础，还必须有着网络的通话装置非常昂贵，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 每通一次电话，就要消耗魔石的能量，代价非常昂贵。 威廉姆斯商社之所以安装有电话（姑且把它称之为电话吧），这是因为商社的主人威廉姆斯是贵族，有着男爵的称号，并且，并非新兴贵族，而是老钱家族，在兰斯城百里之外还有着一个封地，有着自家的庄园和城堡，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圣战时期。 “我是利文，方丹爵士，有什么吩咐，请说。” 待得警*徽上的金光消失后，利文斯顿再次按了一下金星，待得金光继续闪烁，他表情严肃地对着警*徽说道，然后，静静等候。 “今天轮值的是哪个小组？” 对话继续，声音有些失真，和瑞恩在门厅听到的方丹爵士的真实声音有着一些差别。 “马克龙小组。” 利文斯顿很快回应。 一旁，马克龙站起身，站得笔直，脸上原本严肃的表情有着一些变化，多出了一丝跃跃欲试，他也有听到了这一段对话。 “马尔蒂，在吗？” 隔了一会，方丹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这次任务，需要马尔蒂，你带着他们这个小组上来吧……” 瑞恩掉头瞄了马克龙一眼，他的鼻孔微微扩大，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眼神略过一丝羞怒，不易察觉，却分明存在。 “米洛，你听到了吧，去把马尔蒂叫来，我在通道口等你们！” “嗯！” 米洛瓮声瓮气地应道，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休息区。 利文斯顿转头望着仍然站立着的马克龙，出声说道。 “马克龙，你不用多心，这次的任务多半是要用到马尔蒂的天赋，爵士并非对你有什么意见，你还是要多做努力，争取比马尔蒂早一步去进阶！” “是的，队长！” 马克龙咬着牙，用力点头。 利文斯顿看了一眼瑞恩，眼神中有着迟疑，过了一会，他有了决断。 “瑞恩，你也随我一起。” 随后，他带着瑞恩走出休息区，疾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仍然一边说着话。 “你今天才入职，还没有接受过训练，对我们的任务没有半点了解，本来，不应该带上你，不过，你迟早都要接触这个世界，早晚其实并没有区别……这一次，由我们的主管爵士大人带队……对了，你知道爵士大人吗？方丹勋爵，帝都人，我们鸢尾花的主管，三星探长，实力超群……” 依旧是东拉西扯，啰里啰嗦，他只是在自说自话，无须瑞恩响应。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地宫的出口，停下来等马尔蒂和米洛，没多久，马尔蒂就和米洛赶到，瑞恩没有猜错，马尔蒂真的是那个黑衣少女。 现在，她还是穿着宽大的黑袍，头上的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雪白的下巴。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低着头，就算是见到了顶头上司，也没有抬头，更没有打招呼，就像是个哑巴一样沉默地站着，至于米洛，这个大个子应该是有着口吃，轻易不会说话，而瑞恩，同样是一个沉默的人，若非必要，也不会主动开口。 还好，有着队长利文斯顿在，不存在沉默。 “这是新人瑞恩，马尔蒂，以后他就在你这一组，新人什么都不懂，你要多照顾一下……” 利文斯顿给马尔蒂介绍着瑞恩。 马尔蒂没有说话，却也有着反应。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瑞恩。 黑色的双眸，眼波如水，极其清澈，视线稍一接触，她又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仿若蚊吟，非全神贯注根本就听不见。 似乎知道马尔蒂会这样，利文斯顿并未多说什么。 在马尔蒂面前，利文斯顿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话，难得地沉默了一阵，很快，一行人也就走出地宫，来到了大楼的前厅，前厅处，方丹勋爵已然等在了那里。 依旧是那一副装扮，风度翩翩，绅士味十足。 瞧见瑞恩也在利文斯顿这行人中，他的眼神微微一滞，不过，并未多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丢下了一句说话。 “走吧！” 42 重回旧地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街上行驶。 都是四轮马车，黑色车厢，高大的车辕，车轮在铺着碎石的街面上行驶，因为减震环节做得不错，只要没有遇到太过凹凸不平的地面，基本上，没有什么颠簸。 瑞恩和马尔蒂相对而坐，车厢内前后两排座椅，可以乘坐五六人，只有两名乘客，也就显得比较宽松，没有一点拥挤的感觉。 三人中，只有米洛·德拉维奇会驾驶马车，所以，他在外面驾车。 车厢的上方，开着一面不大的玻璃天窗，这个天窗是活动的，可以来回推动，晴朗的时候，天窗就开着，任由阳光随风落下，下雨的时候，就把天窗推上，将雨水挡在外面，无论是天晴下雨，都有光线照射进来，如此，车厢也就敞亮，不至于被黑暗笼罩。 车厢的一侧开着车门，乘客通过车门上下，正对车门的另一侧，则是一个不大的玻璃窗，平时，拉着小小的窗帘，要想望向外面，只需拉开窗帘。 这会儿，瑞恩就透过拉开了窗帘的玻璃窗向外望着。 他和马尔蒂并未寒暄交流，对方身上似乎蕴藏着一种气息，哪怕并没有高高在上的那种傲慢，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就算你想和马尔蒂说话，也会被这气息震慑，难以开口。 即使你开口说话，却也得不到回应，她低着头，整个身子躲在黑袍下，写满了拒绝，这样的话，哪怕是像游吟诗人利文斯顿这样的话痨，也没有心情多说什么。 瑞恩努力过，他有主动说话，不过，话语就像是投向了深渊的石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他也就不再说话，只要透过马车的玻璃窗望着外面。 玻璃窗不大，视角也就比较狭窄，大多数时候，只能瞧见一根根的行道树以及路灯的灯柱飞驰着向后方掠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外传来的人声变得拥挤起来，不像一开始那样稀疏，叫骂声，吵闹声，报童的叫卖声……扑面而来，似曾相似。 窗外，是少年熟悉的街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车来到了热闹的港口区。 马车的速度也就变得慢下来，过了一会，热闹远离，马车拐进了比较安静的街道，速度又重新提起来，没多久，也就在一片建筑中停下。 车厢向着驾驶位的那一面，传来了低沉的叩击声。 这是米洛在示意，目的地到了。 瑞恩看了马尔蒂一眼，少女仍然端坐在位置上，他没有迟疑，弯腰起身，拨开门栓，推开了车门，先一步从车内跳了下来。 双脚落在地上，他呼出一口长气。 一旁，米洛正望着他，目光并不怎么友好。 瑞恩能够理解，这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少年其实不怎么欢迎他，原因很简单，应该是和马尔蒂有关，他对马尔蒂有着特殊的感情。 兄妹之情？ 爱慕之情？ 战友之情？ 不清楚，或许都有吧？ 少年人对某种爱恋都有着独占欲，不希望有外来者涉足，哪怕这外来者或许没有和他争夺的意思，他仍然会下意识地排斥对方，难以接受。 青春，真好啊！ 瑞恩向前走了两步，环顾四周。 他来过这里，就在昨天，虽然，那时候是黑夜。 这里是仓库区，前一辆马车就停在了仓库大门前，在那里，有着几个人，有穿着便衣的绅士，也有穿着制服的巡警，方丹勋爵和利文斯顿已经下了马车，他们站在马车旁，有人从大门口向他们走了过来。 这边，马尔蒂也下了马车。 “过……过去吧！” 米洛结结巴巴地说道。 瑞恩也就够跟在他们身后向前走去。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说是紧张也一点也不夸张，对于这个世界超凡者的手段，他了解得太少，也不过是最近才有着具体的接触。 这凶杀案为什么会惊动鸢尾花？ 甚至，鸢尾花的主管方丹勋爵亲自带队，三星探长，这头衔好像没有什么……毕竟，探长最高级别是九星，实际上，三星探长的地位已经非常超然了，在行政上，他和兰斯城警察局的局长是平级，在个人待遇上，更在其之上，更受到其他人尊重。 他亲自带队，不可能是为了瘸子韦德。 肯定是为了那个被瑞恩杀死的超凡者。 当时，在死去的超凡者和詹姆斯之间，瑞恩只能带走其中一具尸体，没办法，他选择带走了詹姆斯，毕竟，詹姆斯的身份一旦暴露，他很容易被顺藤摸瓜找出来。 后悔？ 后悔倒不至于，瑞恩从不为过去的事情后悔。 发生了也就发生了，无法改变，与其后悔担心毫无用处。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瑞恩并没有猜错，方丹勋爵亲自带队前来这里，的确是因为死去的通缉犯欧文·德，乔布亚男爵，欧文之所以沦落为通缉犯，始作俑者就是方丹勋爵，那时候，他还在帝都，不过是第七司下面的一个普通的一星探长，和现在利文斯顿的级别一样。 因为一件失踪案，方丹追查到了欧文·德，乔布亚男爵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天主的安排，他甚至目击了一次邪恶的献祭仪式，那个失踪人士作为祭品被摆上了祭台。 地方是在乔布亚家族的一个庄园内，那个庄园在帝都外百里开外，人迹罕见，很是荒凉。 这就是方丹和乔布亚男爵之间的恩怨，造成的后果就是，乔布亚男爵被家族开除，成为了惶惶不可终日的逃犯，家族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才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方丹被人刺杀，险些死亡。 凶手是谁？ 没人知道，哪怕是现在，也没能查到真相，只能把凶犯的来历推到了痛苦之主的信徒之上，事实是不是这样，却只有天晓得。 后来，方丹也就背井离乡，调离了帝都，来到了外省任职。 或许是为了补偿他，他这才在现在的年龄成为了鸢尾花主管，接过了受到重创因而无法外出的阿尔伯特。 现在，在兰斯城发现了欧文·德·乔布亚。 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方丹还是有着疑虑。 对方为何来到兰斯？ 身后是不是还有同伴？ 究竟是谁杀了他？ 他需要找出答案。 所以，他把马尔蒂带了过来。 43 异议 仓库内，格外安静。 尸体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不知道用了手段，并未出现尸斑，不过，每个人的表情足够狰狞，哪怕是见多了尸体的警察，对这场合也很明显地有着厌恶和不安。 现在，除了特里姆警长之外，所有的巡警都被赶了出去。 鸢尾花的人全都在现场，约翰尼正在向方丹介绍情况，特里姆在一旁做着补充，在望着方丹的时候，他脸上的谄媚从不曾有丝毫的消停。 利文斯顿则和瑞恩三人在一起，这时候，他头上戴着礼帽，手上拿着手杖，虽然，看上去还是丑，却不像先前那般丑得太过清新脱俗。 “瑞恩，这就是你的工作！” 利文斯顿指了指那些尸体。 “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处理尸体，然后，把环境清扫干净，不要留下血渍肉块之类的，所以，我们公司才叫做清洁公司，表面上，就是和警察局有着关系，处理这样的事情，然后，获得报酬……” 停顿片刻，利文斯顿继续说道。 “这是非正常死亡，也有正常死亡，有些客户知道我们公司，也会委托我们处理，你们接受任务之后就会马上出发，把尸体运向殡仪馆，交给殡仪馆处理。” 说话间隙，利文斯顿瞄了一眼瑞恩。 “为什么？”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肯定很好奇，为什么要有这样的伪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等一会，你就会明白了！” 瑞恩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看着利文斯顿，脸上的表情表明他有在听利文斯顿说话，这让利文斯顿非常满意，他需要的不过就是这样。 指了指沉默地站在墙角的马尔蒂，利文斯顿压低了声音。 “爵士指定要马尔蒂来，这是因为她有着非常强大的天赋，其他人都有，包括你，只要你接受了训练，也能够有着天赋，要不然，也不可能被鸢尾花招收进来……但是，马尔蒂的天赋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之一，可惜……” 长叹一声，利文斯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惜什么？ 瑞恩的好奇心被引起，不过，他并未追问，以利文斯顿的脾性，他要是想说的话，无须询问也就会一股脑地倒出来，用不着追问。 这就是她沉默不语的原因？ 这念头在瑞恩那里一闪即过。 现在，他需要担心的是他自己。 虽然，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但是，方丹勋爵带着马尔蒂来，一定是有着自己的把握，一定会有什么他不知晓的手段来找出真相。 在欧文的尸体旁，方丹和约翰尼让特里姆警长走到一边，他们开始做事了。 “队长，你不过去帮忙？” 瑞恩指了指那边，对利文斯顿说道。 利文斯顿摇了摇头。 “我只负责带领你们这些实习探员，负责传授知识给你们，顺便也保护你们，破案不是我的工作，如果爵士他们没有亲口让我帮忙，我最好只做本职工作。” 他看了瑞恩一眼，笑着说道。 “今天，我教你一个常识，那就是不要贸然介入超凡者的工作和战斗，哪怕他是你的同伴，只要他没有亲口请你介入，那么，最好袖手旁观。” 瑞恩望着他的眼中有着疑问。 “知道为什么吗？” 一如既往，利文斯顿自问自答。 “这是因为每一个超凡者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天赋，即便是同一系的超凡者，比如，你们都能够驾驭雷电的力量，然而，通过法术施展出来的雷电仍然有着区别，首先，形状就不同，有的是s型，有的是球形，有的则是之字型……并且，雷电的内核也不同，有着自己独特的精神力量，这样的话，产生的杀伤效果也不同……” 瞧了一眼瑞恩，利文斯顿笑了笑。 “不明白？” 他拍了拍瑞恩的肩膀。 “不明白没关系，以后多看书，多学习，你就会明白的！” 瑞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队长，我会努力的！” 没等利文斯顿说话，瑞恩指着在欧文尸体旁的方丹和约翰尼，轻声问道。 “队长，爵士他们在做什么？” 那边，约翰尼将一个挎包放在地上，然后，打开挎包，把里面的一些物事拿了出来，方丹则围绕着欧文的尸体转圈，挥动手杖，手杖的杖头在地面上划着。 仓库的地面是三合土打造，非常坚硬。 然而，在方丹的手下，这地面却像豆腐一样松软，手杖的杖头在地面留下了两寸来深的痕迹，形成了一条条纵横相间的线条，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古怪的符号。 约翰尼把挎包内拿出来的奇形怪状的玩意分门别类地放在每一个符号上，之所以说那些东西奇形怪状，是因为瑞恩一个也不认识。 那些玩意从挎包内被拿出来之后，就有着能量波动。 对这能量波动，识海中的黄金书有着反应，就好比你闻到了隔壁的饭菜香味，有时候，不免会去分辨味道，想象邻居做的饭菜是什么。 当然，大部分时候，你会无视。 瑞恩压制住了黄金书，没有让金光从识海逸出。 当然，这也是因为那能量波动对瑞恩没有威胁。 瑞恩的神魂就在黄金书中，现在，两者是一体，只要没有威胁到生存的能量出现，黄金书还是能够收到瑞恩的自我意志控制，不会暴走。 “鼠尾草，月光石……” 利文斯顿瞧着那些玩意，如数家珍地说道。 “回溯……” 他皱了皱眉头，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 “怪不得爵士要叫上马尔蒂，也只有马尔蒂的天赋才能完美地完成这个法术，能够重现昨晚的情况……” 听得利文斯顿这样一说，瑞恩的心往下一沉。 怎么办？ 那边，方丹勋爵他们已经完成了准备功夫，招手让站在角落的马尔蒂过去，这时候，利文斯顿先一步向前，走到了方丹勋爵跟前。 “爵士，让马尔蒂做这件事，会不会？” 方丹面无表情地盯着利文斯顿，目光如剑，极其的尖锐，之后，他移开视线，望着向着这边慢慢走来的马尔蒂，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自有打算！” 44 回溯 瑞恩距离方丹和利文斯顿有一段距离，他明显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着不妥，气氛虽然谈不上剑拔弩张，却有着针锋相对的意思。 那边，利文斯顿往后退了半步，向方丹躬身行了个礼。 “爵士，马尔蒂还未跨过那扇门，她现在的状况阁下也清楚，回溯这样的法术，对她来说，是不是太过勉强了一点，希望爵士能够考虑一下，或者，有着其他的办法？” 瑞恩听得到利文斯顿的说话。 这个法术似乎对马尔蒂有着伤害，身为带队的队长又是他们的教官，利文斯顿也就有着不同的意见，看样子，是在劝说方丹放弃现在这个计划。 他希望方丹勋爵能够接受利文斯顿的意见。 不过，看样子方丹心意已决，不会因为利文斯顿的反对而有所改变。 方丹仍然盯着利文斯顿，眼中的锐意不见丝毫减弱，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脑袋向后微扬，高昂着下巴，将一个绅士的傲慢和固执表现得淋漓尽致。 “利文，我心里有数，出了事情我会负责！” 利文斯顿耸了耸肩，再次往后退了两步。 “爵士既然心里有数，卑职也就不好多说，只不过，我要提醒爵士一句……马尔蒂，阿尔伯特先生非常看好，她的身世爵士也清楚，千万别出错！” “嗯！” 方丹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心中有着恼怒，不过，他不会任由自己被情绪控制。 其实，如果不是回溯这法术需要特殊的天赋，而马尔蒂的天赋正好与之契合，方丹也不会这样做，毕竟，事情若是有着什么差池，马尔蒂要是受到了什么伤害，他在兰斯城的日子可能就不会长久了，要知道，他虽然是鸢尾花的主管，虽然是三星探长，在兰斯城的超凡者中实力也算是排在前面，终究，不过是外来者。 在鸢尾花中，超凡者隐隐分成两个派系。 一个是以他为首的外来者，一个是以原主管阿尔伯特为首的本地人，相比较本地人，外来者的人数太少，实力远在下风，并且，这些外来者也并非都听他的命令，其中，也有一些人和他同床异梦。 阿尔伯特担任鸢尾花主管有着三十多年的历史，本地出身的超凡者大多由他培训出来，是的，在没有担任主管的时候，他做的就是利文斯顿现在的工作。 利文斯顿就是他培养出来的超凡者。 若不是阿尔伯特进阶失败，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大部分实力，他也不可能调到兰斯城来。 要知道，在阿尔伯特健康的时候，兰斯城的鸢尾花被他经营得水泄不通，就连一根针也别想插进去，虽然，也听从总部命令，其实，却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势力集团。 这又和帝国的南北之争有关。 哪怕是南方的大公们，也会被帝都的贵族们看不起，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帝都子爵，在沙龙上，也会公开蔑视那些南方大公，称之为外省的乡巴佬。 黑发黑眼不过是贱民的标志。 方丹对这些不屑一顾，他来到这里，担任鸢尾花的主管，只希望做到令行禁止。 一开始，他也遇到过许多挫折，后来，阿尔伯特公开为他站台，这样，他才渐渐有了说话的权力，不过，这一切就像是建在沙滩上的城堡，没有地基，并不牢靠。 利文斯顿说得对。 马尔蒂要是有什么麻烦，阿尔伯特绝对和他反目。 马尔蒂的确有着了不起的天赋，不过，这不是阿尔伯特对其重视的主要原因，方丹大概收到了一些消息，那就是马尔蒂的超凡者父母是阿尔伯特的伙伴，一直并肩作战，曾经救过阿尔伯特好几次，马尔蒂的父母是在阿尔伯特面前战死的，他对马尔蒂有着责任。 对阿尔伯特来说，马尔蒂是逆鳞一样的存在。 如果不是这件事对方丹非常重要，他也不会这样做。 时间非常紧要。 人死后二十四小时，回溯法术也就会失去效用。 那时候，阴魂就算没有消散，哪怕成为了缚地灵，也没有了记忆，只会被本能驱动徘徊在原地，被光阴冲刷，渐渐消失。 所以，要调其他的天赋者来兰斯城，时间来不及。 现在，他只能冒险。 欧文·德·乔布亚为何在兰斯城？ 有着什么目的？ 真相关乎他的生死。 这些背后的故事，瑞恩自然是不清楚，他现在面临着选择。 回溯法术真的能够重现案发现场？ 如果真的像利文斯顿说的那样厉害，那么，自己肯定暴露无遗。 自己是正当防卫，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上了法庭，法官也不会判自己有罪，但是，自己要如何解释呢？ 剑术这些到好解释，平时有多练习，有着战斗天赋，所以才能将那些家伙干掉，然而，自己必须解释是怎样干掉超凡者黑袍人的，那绝对是超凡力量的对抗。 撒谎？ 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测谎的法术肯定是存在的吧？ 撒谎应该毫无意义。 没有意外的话，黄金书多半会暴露在众人面前，它的来历，它的功能，所有的这些，都会被其他人挖掘出来，自己真正的来历，说不定也会…… 逃？ 瑞恩眨了眨眼睛，调整着呼吸。 那一边，马尔蒂已经走到了方丹身旁，站在法阵的正中间，黑袍人欧文的尸体旁边，黑袍的兜帽依旧套在头上，她低着头，沉默着。 利文斯顿已经走了回来。 “队长……” 瑞恩轻声喊道。 “什么事？” 瑞恩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为情，支吾着说道。 “队长，我想去……” 说话的时候，他夹着双腿，哆嗦着。 “尿急？” 利文斯顿瞄了瑞恩一眼，掉头望向四周，目光重回到瑞恩脸上，他咧嘴笑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见那么多尸体吧？” 停顿片刻，他收住笑声。 “忘了你是新人，不适应是正常的……不过，你要习惯才行，以后，比眼前还要可怕和惨烈的场景有着不少，不适应是不行的！” 利文斯顿拍了拍瑞恩的肩膀。 “去吧，别走远了！” 45 月华草 瑞恩并未走远。 他走出仓库大门，笑着和仓库外的特里姆警长打了招呼，对方有些疑惑地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瑞恩虽然不过是少年，特里姆也不敢轻视。 超凡者，年龄不重要，性别不重要，哪怕是一个婴孩，特里姆也会非常恭敬。 接触多了，他清楚这些家伙究竟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需要我做什么？” 特里姆拿下帽子，放在胸前，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 瑞恩忙回礼，笑着摆了摆手。 随后，他转过仓库大门，绕向了一侧。 虽然有着疑惑，特里姆却没有追问，也没有跟着而来，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好奇心不但能够害死猫，也能够害死一个大活人，一个人要是喜欢多管闲事，在这危险的世界，多半是活不长久，对此，特里姆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 逃跑？ 没到最后关头，瑞恩不会这样做。 他相信黄金书。 毕竟，这玩意能够带着他的神魂穿越无尽虚空，来到这方神秘世界，这里和水蓝星是不是同处一个宇宙都未可知，如此威能，说是神器也并不夸张。 所谓神物自晦，它肯定有着不被人发现的手段。 再看一看！ 瑞恩绕到仓库的一侧，那里有着一个破窗，距离地面有些高，大概有着三四米的样子，这是通气窗，窗口不大，不过有足够他看清楚仓库内的情况。 瑞恩身高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距离通气窗有着一段距离。 不过，这难不倒他。 他回头望向自己右侧，那是一面墙壁，另一个仓库的墙壁，两个仓库之间有着一条狭长的巷道，他现在就站在巷道内，站在巷道中间，向着两边伸出手，手掌也就能抵住墙壁。 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踏着碎步向前快步小跑，然后，跃了起来，双脚在两面墙壁上快速踩踏，反复循环，力尽之后，伸出双手，手臂张开，手掌撑住了墙壁，再往上几尺，头部也就和通气窗齐平，身子往左一荡，双手抓住了通气窗上的木栏，悄无声息地吊在上面。 仓库内的一切尽入眼底。 方丹站在一根柱子后，柱子正好挡住了瑞恩的视线，柱子后只露出了他的一只脚，以及拄着地面的手杖。 利文斯顿站在仓库的角落，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两腿并未并立，而是左腿放在右腿前，他背靠着墙壁，嘴角向下耷拉着，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大个子的红发少年米洛·德拉维奇站在距离马尔蒂不远的地方，他双手放在小腹前，紧握着，无意识地揉搓，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一直落在马尔蒂脸上，不曾有丝毫的远离。 他非常紧张，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可以和他的发色相比较。 绰号搬运工的约翰尼站在马尔蒂对面，他的表情木讷，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流动。 “准备好没？” 约翰尼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仓库回荡。 马尔蒂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随后，约翰尼转过头，望向站在柱子那里的方丹，不知道方丹做了什么表示，很快，约翰尼蹲下身，从地上的挎包里拿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木盒。 他的动作非常轻微，小心翼翼，就像是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品。 同时，他那张木讷的脸上，这会儿却有着了情绪，透着一丝紧张，不知不觉中，额头上浮现出了几颗汗珠。 木盒缓缓打开，有光从木盒内逸散开来，仿佛昙花绽开一般，瞬息间，光华就充斥了整间仓库，这光华落在人的脸上，米洛脸上有着痴迷，利文斯顿面露紧张，距离那光华最近的约翰尼脸上却有着痛苦的表情，就像是被千万根钢针扎着的痛苦。 马尔蒂仍然低着头，兜帽遮挡住面颊，只能看见雪白的下巴。 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呢喃…… 空气中漂浮着呢喃声，就像是爱人在你耳边低语。 约翰尼的手离开木盒，手指夹着一棵散发着淡淡光华的野草，那野草长相平凡，就像是水蓝星上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一样，有光华在野草上流淌，流向了四面八方。 “月华草！” 仓库一角，利文斯顿发出一声轻呼。 仓库内，呢喃声变得更高了，更加急促，越发尖利。 “古斯利亚……” 仓库内突然多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念经声，发音古怪，声音飘进耳内，给人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 这是方丹在念咒。 同时间，他手中的手杖在不停击打地面，击打声和念咒声合二为一，这声音将那变得越来越尖利的呢喃声压制下去了，短时间内，压制了下去。 “快！” 约翰尼走到马尔蒂身前，厉声喝道。 马尔蒂抬起手，右手放在了月华草上方。 光华照耀着苍白瘦弱的手腕，流露出一种别样的脆弱。 约翰尼挥动左手，手中多了一枚小刀。 小刀在马尔蒂的手腕上掠过，拉出了一缕红线。 另一边，米洛向前踏出一步，牙齿紧咬，双手紧握着，表情愤怒，就像是一头被人用红布招惹的小公牛，不过，他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没有乱来。 滴答滴答…… 血珠从手腕处那破开的伤口流出，滴落下来，落在了月华草上，月华草在马尔蒂的鲜血中疯狂的扭动着，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着。 瑞恩感应到了这能量波动，就像是身处在一叶轻舟，随着滔天巨浪上下浮沉。 识海中，黄金书漾起了金光。 金光贪婪地吞噬着这能量，就好像馋嘴的小孩。 瑞恩心中一紧，心神转动，控制着黄金书，没有让那金光冲出识海，现在的他，勉强能够控制住黄金书，要想真正让黄金书听令行事，还需要一段时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瑞恩紧紧地抓住通气窗的木栏杆，一眨不眨地盯着马尔蒂。 视线中，马尔蒂抬起头。 兜帽从她头上滑落，露出了她的容颜。 她紧闭着双眼。 眉心处，一个竖着的眼睛却睁开。 眼睛内有着一个黑色瞳孔，瞳孔流转，有彩光荡漾，仿佛星云一般灿烂的彩光。 46 异象 “呜呜……” 耳边突然有着呜咽声，大白天的，寒意陡然而降，就像来到了千年冰窖，声音如鬼哭，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让人心神摇动。 忍不住扭头，狂风起。 仓库屋顶的铁皮在狂风中不停抖动，挣扎着想要跃入风中。 地面，灰尘随风而起，形成灰色的雾气浪潮，呼啸着从巷道掠过，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扑打着墙壁，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秒钟前，艳阳高照，此时，乌云却遮住了阳光，光线变得灰暗，就像是黑夜突然出现，眼看就要将整个城市吞噬入肚。 但是，你若是向外望去，方圆千米之外，却是一片艳阳天。 这片乌云只出现在仓库头上，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也只出现在这片区域，以仓库为中心方圆千米左右的区域，一旦超出范围，顿时偃旗息鼓，不知所踪。 之后，便有雨。 狂风总是连着骤雨！ 瑞恩抬起头，黄豆大小的雨从头顶的乌云落下，就像出膛的子弹一般，打在脸上，隐隐生疼，密集的雨点形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大网，遮挡了视线。 这是异象。 这异象绝对和仓库内正在施展的回溯法术有关。 瞬息之间，全身湿透，瑞恩顾不得避开，他低下头，再次望向仓库里面。 仓库内，无风无雨，只有微光在荡漾。 月华草扭曲着奋力生长，挣扎着想要离开约翰尼的手掌，约翰尼紧握着月华草的根部，脸上的痛苦表情越发深刻，嘴唇微微颤抖着，身体却如磐石纹丝不动。 光华如流水。 月华草散发出来的光华荡漾着，如流水一般在室内流淌，盘旋着流向了马尔蒂，就像百川归海一般流向了马尔蒂眉心那颗突然出现的竖着的眼睛。 瞳孔微微转动，将那些光华吞噬。 “啊！” 月华草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瑞恩的感应中，原本还有序的能量波动突然有着剧烈的变化，就像是山洪暴发，本来温柔如少女的溪流突然间变得狂暴像醉汉。 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尖啸声入耳，瑞恩的心神受到了重击。 黄金书的扉页微微抖动，金光荡漾，将不请自来的狂暴的能量冲击挡住，就好比庞大的水库大坝将那狂暴的洪水困住，形成了一个大湖。 降服之后，继而冲刷，吞噬…… 仓库内，米洛一个踉跄，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着，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住墙壁这才停了下来。 利文斯顿对此早有防备，尖啸声起前两三秒钟，他抬手取下礼帽，然后拔下了一根头发，头发离开脑袋后，他脸上略过一丝不舍，就像是守财奴要亲手将自己的钱财送给他人一般。 头发离开他的脑袋，在虚空中见风就长，变成了一个活着的生物，就像是一条小虫子。 头发在虚空中游动，这时候，尖啸声冲了过来。 下一刻，这像小虫一般游动的头发瞬间崩裂，化为粉末，遁入虚空，不复存在。 尖啸声的伤害却被挡住，对利文斯顿不曾有半点影响。 至于方丹勋爵，因为他的身影被柱子挡住，瑞恩也就看不到他的反应，只见到露出来的那只脚微微挪动了一下，斜斜拄着地面的手杖纹丝不动地定在那里，以杖头为中心的地面，形成了蛛网一般的裂痕，向外扩展了一米左右方才停下，也就是说方丹多少也受到了这尖啸声的影响。 首当其冲的约翰尼更是不堪。 原本纹丝不动的身躯也颤抖了起来，仿佛羊癫疯发作一般，他紧咬牙关，面色通红。 失去了光华，他手中的月华草露出了真身，极其可怕阴森，散发出诡秘的气息，能让人情绪失控，心神摇曳的气息，并且，疯狂地想要钻进约翰尼的血肉之躯。 这月华草其实是一种来自诡界的生物。 所谓诡界，是异时空的一种，类似于虚空夹缝，就像二维世界的纸片，可以是无数次层，一片一片地剥离，三维世界也是如此，有着无数和现实平行的空间。 若是虚空出现裂缝，便会有空间和现实界重叠，形成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世界，这世界便被超凡者们称之为诡界，因为太过诡秘，毫无规则可言。 也许存在某种规则，只是，人类对此不够了解。 所谓污染源，也就是诡界和现实结合产生的奇特存在，从诡界泄露出来的气息一旦和现实生物相结合，就会产生许多奇特的变化，这些变化有的对人类有益，有的却对人类有着重大伤害，超凡者的力量源泉大多来自诡界，所以，对超凡者来说，诡界虽然危险，却也不无好处。 然而，对普通人来说，诡界却是最恐怖的存在。 除非运气极好的家伙，绝大多数普通人若是被诡界吞噬，只有死路一条，变成失去了自我意志的怪物，曾经有个巨大的诡界降临在某个王国的王都，灭掉了一个国家。 这月华草也算是诡界生物，污染源的一种。 若非有着结界，单单只是这尖啸声，就可以让方圆千米的生物全都受到污染。 运气好的当场死亡，运气不好就会活下来，变成没有自我意志只知道杀戮的怪物活下来，那样活着的话，还不如死了好。 因为早有防备，月华草的垂死挣扎也就没有对约翰尼形成伤害。 之所以让约翰尼去手持月华草，这是因为约翰尼的异能比较克制月华草，他的身躯能够自由变化，可以虚化如风，穿透障碍物，也可以凝实如钢，坚若磐石。 月华草无法穿透他的身躯，无法附身的它也就只能消亡。 绝望地尖啸之后，月华草一寸寸地断裂开来，化为了虚无。 那一边，吸收了月华草光华的马尔蒂有着变化，气息变得陌生起来，看上去，虽然和以前没有区别，都是面无表情，然而，不多的人味却消失了，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望着她，视线却下意识地忽视了她的身体，只落在她眉心的那一只竖着的眼睛上，只被那眼珠所吸引。 有光华从她眉心逸出，落在虚空中，形成了一片屏幕。 就好像水蓝星上的投影巨幕。 渐渐地，有着了影像。 47 一筹莫展 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瑞恩屏住呼吸，心跳声一如既往地缓慢，紧张虽然紧张，情绪却不曾影响到身体，那种紧张的情绪就像是游离在体外，能够感受得到，却不像是自己所有。 他盯着那面仿佛投影的光幕。 人影晃动。 这是死去的欧文·德·乔布亚的视角，一开始出现在光幕上的正是当时和他挨着的瘸子韦德，粗壮低矮的身躯，一高一低的双腿，粗大的拐杖，阴鸷的眼神…… 接下来，一脸惶恐满头大汗的詹姆斯出现在光幕上，一闪即逝。 然后，是远处的那些杂鱼，虽然隔得比较远，依旧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五官也算清楚，不过，他们和詹姆斯一样也都很快地消失。 最后，一个光影出现屏幕正中。 瑞恩非常清楚，那就是自己。 双手仍然紧紧地抓住通气窗的木栏杆，瑞恩调整着呼吸，下一刻，他准备松开双手，无声息地沿着墙壁滑下去。 接下来…… 他没有想要逃跑。 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选择。 一旦逃跑，也就回不了头，若是被抓住的话，难以自圆其说。 唯有撒谎。 第一要务是保住自己本来的身份，穿越是最大的秘密，一定不能让外人知晓，除此之外，那就是不让黄金书暴露，找出一个理由来解释。 至于，那些人信不信，再看吧。 哪怕是被关入监狱，只要没有当场处死，有着黄金书，能够获得信仰之力，这样不断地增强实力，终有一日能够冲出囚牢，再获自由。 何况，事情不见得会这样严重。 光幕中，异变出现。 金光闪耀。 出现在死去的欧文·德·乔布亚男爵视线中的瑞恩是一团金光，不但看不见五官面貌，就连身形高矮年龄老幼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是一团耀眼的金光。 金光大盛。 马尔蒂身形摇动，发出一声闷哼。 金光荡漾中，屏幕破碎，她眉心中竖着的那颗眼珠子光华大减，就像是受了惊吓急着回洞的小兽，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了她眉心的一道浅浅的竖着的红痕。 下一刻，她睁开了双眼。 顿时，从那种高高在上没有人味的状况中脱离，变成了一个忧郁寡言的少女。 她扭过头，向着仓库一隅望去，那里，有着一个小小的通气窗，她的眼神中有着一丝疑问，不过，很快消失不见，目光从那里一扫而过之后，她垂下头。 仓库外，瑞恩顺着墙壁无声息地滑落。 黄金书，果然不一般！ 他快步走出巷道，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前。 这时候，天空突然放晴，狂风不再，暴雨消失，阳光暖暖地洒下，若非地面一片狼藉，人们只会觉得刚刚的狂风暴雨不过是梦境。 巡警们从屋檐下钻了出来，狼狈不堪的他们脸上充满了畏惧和不安。 瑞恩向干笑着和他打招呼的特里姆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仓库，一进去，就听见了方丹有些急促的问话声，这时候，他的表现不怎么绅士。 “怎么回事？” 他在质问马尔蒂。 马尔蒂低着头，沉默着，兜帽重新垂下，遮住了脸庞。 “还能有什么，失败了呗！” 利文斯顿走了出来，他脸上并没有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过，说话的语气却有着那么一丝，至少方丹听着心情不会因此而愉快。 他也知道自己失态了。 整个回溯法阵是他布下的，为此还牺牲了一棵宝贵的月华草，这棵来自诡界的月华草在很多地方都能用上，好几种魔药都需要它。 马尔蒂只不过是法阵的阵眼，是一件容器，法阵通过她那特殊的天赋得以运转，将乔布亚男爵临时前的那一幕重现，以此来找出凶手。 然而，失败了。 法阵的破碎和马尔蒂无关，之所以破碎，不过是法阵无法承受那团神秘的金光，那种能量波动太过强烈，破坏了整个法阵。 这金光究竟是什么？ 方丹勋爵也算是非常有天赋的超凡者，阅历也多，对于神秘学也略知一二，然而，他的印象中没有这种金光，金光的能量波动异常陌生，他是初次接触。 怪不得乔布亚死后，身上凝结的能量种子消失不见了。 看样子，应该是被那团金光吞噬。 环顾四周，方丹忍不住长叹一声，肩背依然挺直，却给了人一种佝偻的错觉。 现在，他有些黔驴技穷。 本来，有着拷问阴灵的法术，不过，他不擅长，整个鸢尾花兰斯城分部都没有具备这天赋的超凡者，何况，超凡者的阴灵无法拷问，除非双方的层次相差非常悬殊，要不然，很容易受到反噬。 至于那些普通人的阴灵，哪怕是还徘徊在这里，也已经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自我意志，不过是神魂本能的逗留，用不来多久就会消散。 看来，只能通过正常的手段去追查了。 “约翰尼，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和警察好好配合，顺藤摸瓜，找出真相……” 搬运工约翰尼虽然是南方人，却并非兰斯本地人，他来自另一个法兰南方的另一个沿海城市梅里，梅里和兰斯虽然同处南方，彼此却不对付。 两地的人都喜欢拿对方来开玩笑，彼此嫌弃，虽然没有达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却也很难融洽地相处。 约翰尼算是方丹勋爵的自己人，这个案子交给他，方丹才放心，当然，他不会就此置之不理，一定会随时关注，毕竟，他害怕乔布亚男爵是因他而来。 十几年前的那件事，莫非会再有波澜？ 随后，方丹向利文斯顿等人表示感谢。 这时候，利文斯顿也没有作怪，按照规矩说着没关系。 之后，他就带着瑞恩三人离开了。 这个案子既然由约翰尼接手了，这里的工作也就无须利文斯顿等人，瑞恩三人也用不着留下来搬运尸体，所以，先一步离开了。 方丹和约翰尼留了下来，继续这个案子。 走出仓库大门，特里姆小跑着过来。 “这位阁下，因为这该死的天气，仓库外面有着不少人……” “你让手下把马车赶进来，我们在里面上车。” 利文斯顿淡淡说道。 “好！” 特里姆应了一声。 48 阿扎尔 阿扎尔嘴里嚼着一块戒烟糖，挤出了人群。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一件白衬衣，黄色小马甲，衬衣领口打着领结，身下是一条黑色马裤，脚上套着高筒的马靴，胸前挂着一架魔石相机。 他三十出头，留着一头卷曲的长发，眼神忧郁，充满了艺术气息。 略微蜡黄的肤色，眼眶下厚重的眼袋，难免让人觉得他没有什么精气神，就像一直被疲倦困住无法挣脱，总是没有休息够的样子。 他是兰斯晚报的记者。 身为记者，早出晚归，或者晚出早归都是常态，一旦哪儿有了什么突发新闻，就算是在半夜，他也必须立刻起身赶往现场。 报纸的销量全在内容，内容因何而来，靠的就是他们这记者的双腿。 一步快，步步块，一步慢，步步慢！ 新闻是有着时效性的，如果报纸的新闻内容总是在其他报纸的背后，时间一长，买报的人就会越来越少，报纸销量大跌，入不敷出，就会减少人工，节约资金。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所以，一家报纸是否优秀，记者才是关键。 阿扎尔是一个优秀的记者，尤其是在港口区，基本上，港口区发生的新闻往往都是他第一时间收集到，这是因为他在港口区出生，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直到前年存够钱了，这才搬离了鱼龙混杂的港口区，住进了环境优美治安有着保障的中区。 不过，他的关系网还是在港口区。 在港口区，他有着不少线人，一旦有什么突发事件，就会立刻来通知他。 几分钟前，仓库这边天降异象，所有的地方都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边偏偏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并且，这狂风暴雨只在特定的地方，在这个仓储区方圆千米之内。 无论哪个世界，都有着不少无聊的闲人。 好奇心驱使下，人们纷纷涌来，然后，在仓库大门前停下。 大门口，有巡警设下了警戒线，拉着长长的绳子，不许人入内，站在大门口的巡警一个个全副武装，挥舞着套着剑鞘的短剑，看样子，如果有人不识相，非要闯进去，他们也就会痛下杀手。 其实，阿扎尔不是为了这个天象而来。 当然，这天象也是一种意外之喜，刚刚他还特地拍下了照片，非常清楚地将这诡异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他来这里，是为了凶杀案。 他在港口区的警察分局里有着好几个线人，其中，有着儿时好友，也有纯粹是金钱关系的线人，一旦发生什么凶杀事件，对方必定会先行通知他。 昨天，有十多个巡警被特里姆带到了这里，其中，就有一个是他的朋友。 约翰尼警告过特里姆，让他不许泄露风声，所以，特里姆也告诫手下们，不准将凶案信息外泄，如果知道有谁违背命令，一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当然，警告归警告，听不听却是另一回事。 中午前，趁着吃午饭的间隙，阿扎尔的巡警朋友将这个讯息传递给了一个熟人，让他去转告阿扎尔，说是仓储区这里有着大事件发生。 那个人辗转了一阵，这才通知了阿扎尔。 等阿扎尔赶到这里的时候，回溯法阵启动时的天象又吸引了不少闲人，他拍照之后费了一番力气这才挤出人群，来到了警戒线前。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阿扎尔咀嚼戒烟糖的节奏不由加快了一些，眼珠子在眼眶转动着，视线落在仓库大门前，那里，他的好朋友正全副武装地站着。 视线内，那个好友和几个巡警向着他这边小跑而来。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阿扎尔跟前。 “滚开，别挡道！” 有警察挥舞着警棍大声斥骂。 人群慌张地向后退去，相互挤撞，相互踩踏，叫骂声不绝于耳，一地鸡毛。 阿扎尔也往后退着，和朋友打了个照面，他那个好朋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也就没有和对方打招呼，而是非常听话地退出了一段距离。 有巡警挡住人群，有巡警拉开了绳子。 之后，一辆黑色马车从仓库内驰出来。 驾车的是一个红发少年，他低着头，脸上蒙着面巾，阿扎尔虽然努力看过去，却也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不过，阿扎尔并未放弃，依旧死死地盯着马车。 身为记者，他有着非常强烈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这辆黑色马车一定非同一般。 每一个记者都有追寻真相的本能，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阿扎尔也不例外，他的目光落在了马车车厢上开着的那一个小窗户，窗户后面拉着窗帘，他的目光就像可以穿透窗帘一样，随着车窗移动。 马车驰过身前。 窗帘动了，有人在车窗后露出头来。 那是一个少年，黑发黑眼眉清目秀的少年。 少年和阿扎尔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有着漠然，就像是游离于人世间之外的漠然，随后，窗帘拉上，少年的脸消失在窗帘后。 谁？ 这是谁？ 阿扎尔心中有着疑惑。 马车离开，警戒线重新拉上，阿扎尔的朋友走到了他身前。 “让开！” 朋友喝了他一声，随后，推了他一下。 在推搡中，他将一个纸条放在了阿扎尔的口袋里。 “呸” 一脸愤愤不平的阿扎尔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掉了嘴里的戒烟糖，转身就走。 很快，他挤出了人群，快步离开，转入另外一条大街之后，他这才掏出了纸条。 朋友应该是比较匆忙，字迹有些模糊，不过，阿扎尔还是看得清楚，看完之后，他立刻将纸条撕掉，撕成了粉末，走几步路就扔一部分，最后，全部扔掉。 纸条写着：死者十人，瘸子韦德，上头接手了案子。 瘸子韦德…… 阿扎尔抿了抿嘴唇，面色似乎更加蜡黄。 他站在大街上，向着远处吹了声口哨，招了招手，很快，一辆出租马车来到了跟前。 匆匆上车，马车很快离开了。 几十分钟后，马车在一栋小楼前停下。 小楼前方挂着招牌，西恩典当行。 这还是在港口区，和在中区的兰斯晚报报社相距甚远，阿扎尔下了马车，快步走入小楼，在一个大门前站立，他敲着房门，两短三长。 门上的小窗打开，有人看了他一眼。 之后，门开了。 49 前奏 地宫内，利文斯顿的办公室。 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瑞恩微微仰着头，背靠着椅背，呼吸声细不可闻，虽然度过了一劫去，却也不能就此放松，这事情，还有着后续。 不过，没有了直接暴露的危险，也就稍微能够放下心来。 回到公司，一行人下到地宫，利文斯顿让瑞恩在他办公室等着，他自己却离开了。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利文斯顿这才回到了办公室。 他进门之后，瑞恩也就站起身，利文斯顿一边走向办公桌，一边抬手往下压，示意瑞恩坐下说话，等瑞恩坐下，他绕过办公桌，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屁股落在位置上，木椅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不堪其负。 背靠着椅背，利文斯顿抬起双手，揉了揉脸颊，尤其是双眼，之后，放下手，呼出一口长气，一张脸格外蜡黄，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疲惫。 他裂开嘴，向着瑞恩敷衍地笑了笑。 “等很久了？” 瑞恩摇了摇头。 “不要拘谨，少年人，就应该开朗活泼一些，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时间还很长，毕竟，你是从头开始，需要学习大量的知识，进行大量的修炼，就算是天赋异禀，要走进那道门，哪怕是不吃不喝，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和修炼上，要想跨过那道门，保守估计，起码也要三年！” 利文斯顿一如既往地啰嗦。 “也不是所有天赋者都能跨过那道门，成为真正的超凡者……每一年，都有失败者，成功和失败，也就是五五波，成功和失败都没有规律可言。” 利文斯顿的表情透着沉重。 “每一年都这样，有被大家看好的天赋者在进阶时失败，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明明就有着各种预案，然而，他还是失败了，相反，有些不被人看好的家伙，只是勉强给了一些资源，甚至，辅助资源都不齐全，但是，他却成功进阶了！” 摇了摇头，利文斯顿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一开始，天赋很重要，周围人的帮助也重要，但是，在真正过那道门的时候，只能靠自己，谁也帮不了，能过是幸运，不能过是灾难，一切，唯有交给无上的主！” 这期间，瑞恩没有说话，房间内，只有利文斯顿的声音在回荡。 利文斯顿停顿片刻，瞧着瑞恩。 “你天生不爱说话吗？” 瑞恩嘴唇动了动，正要回答，利文斯顿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你们这三人小组，米洛·德拉维奇有口吃，所以很少说话，你别看他个子那么大，其实胆子很小的，虽然有着天赋，性格却有缺陷，要想更进一步，估计很难……八岁的时候，他就被招进鸢尾花，在我这里已经待了七年，不过，完全看不到进阶的希望！” 手指囔囔地叩击着桌面，利文斯顿脸上浮现出可怜惋惜的表情。 “十八岁，他已经年满十八岁，也就只有两个选择了，一个是冒险服药，去冲击一下那道门，能过去就海阔天空，不能过去的话，运气好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运气不好身体就会出现很多*毛病，运气非常糟糕的话便会被污染，成为被清除的对象！” 盯着瑞恩，利文斯顿继续说道。 “你知道什么是被污染吗？” 瑞恩摇了摇头。 “你们都是天赋者，精神力全都超出常人，要嘛有着极其特殊的特性，比如米洛，他胆子很小，但是，如果太过愤怒，整个人便会发狂，那时候就会力大无穷，皮粗肉厚，就算是那些骑士也不见得能将其制服，至于你们小组的组长马尔蒂，今天，你应该了解了……” 利文斯顿摸了摸后颈，用力揉了揉。 “我忘了你离开了，回来时，事情已经结束了！” 抿了抿嘴，利文斯顿有些出神，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方才像突然睡醒一般回过神来，他眨巴一下眼睛，继续说道。 “马尔蒂·艾丝美拉达的天赋有些特殊，以后，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 长叹一声，利文斯顿站起身来。 “马尔蒂的话比口吃的米洛还要少，若非必要，她基本不说话，看样子，你也是一个不多话的家伙，你们这三个小家伙组成一个小队，我看这队名，可以叫做寂静小队！” 利文斯顿笑了笑，转过身，背对着瑞恩，举起手划了几个符号。 瑞恩感应到了一阵能量波动。 所有的能量波动看似是一个范畴，其实，都有着不同的特性。 就好比是水蓝星上的人类基因，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不存在完全一样的基因，这世界的能量波动也是如此，虽然，在瑞恩的感应中都是波动的形式，但是，他们波动的频率却完全不一样，有着黄金书，瑞恩能够非常清楚地感应出来。 这是一个长处。 就拿利文斯顿来说，就算他有着变形的法术，能够随意改变面貌，甚至，能够变成飞鸟或者动物，然而，一旦他施展法术，有着能量波动出现，那就瞒不过瑞恩。 因为他的能量特性已经被黄金书记录下来，也就相当于被瑞恩获取。 要想改变能量波动，就像改变人类自身的基因一样，几乎是不可能。 在利文斯顿后面的墙壁上，破开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密室。 说是密室，并非真正的密室，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这个密室就和瑞恩在阿尔伯特办公室瞧见的那幅画一样，是一个稳定的小空间，在虚空裂缝中存在。 密室中放着一本非常薄的书，薄得就像是一张纸，封面是黑皮上面却没有一个字的书。 利文斯顿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从空间内取出，这本书也有着能量波动，非常安静，就像是一潭清水，而利文斯顿的能量却像是潺潺的小溪，要活跃许多。 两股能量相接触，有着细微的冲撞，就好像是小溪灌入清潭。 这冲撞并不曾引起剧烈的波动。 利文斯顿将那本书放在办公桌上，摆在了瑞恩的面前。 瑞恩抬着头，不解地望着他。 “这书里记载着神文，你翻开看看……能够记多少算多少，记得越多越好！” 50 神文 神文？ 瑞恩的眼神中有着疑问。 “是的，这是神文！“ 利文斯顿的声音中有着严肃。 “圣堂供奉的圣经，就是由神文写成，之所以称之为神文，传说中，这是神使用的文字，并非普通人能够使用的，所谓天赋者，就是能够看得见神文的人类！” 利文斯顿抬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看得见神文只是第一关，能够将神文念诵出口，并且，因此产生改变现实世界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超凡者，先前，你离开了仓库，没有看到那一幕，当方丹勋爵启动回溯法阵的时候，念诵的咒语就是神文，神文单单靠发音器官是没有办法念诵的，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量！” 当时，瑞恩在通气窗上有看到方丹念诵咒文，他不懂那些古怪的音节包含的意思，但是，他能够感应到那些音节震荡虚空时引起的能量波动。 所以，他不难理解利文斯顿说的这番话。 只不过…… 瑞恩有着疑问，他轻声问道。 “队长，我从来没有看过神文，就算能够看见，又怎么知道每个字的意思？又怎能记得？” 利文斯顿笑了笑。 “瑞恩，神文是神的语言，并非我们人类的语言，你翻开这本书之后就晓得了……我现在给你解释没有意义，不过是白费唇舌。” “哦！” 瑞恩应了一声，抬起手，想要翻开面前的那本书。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利文斯顿伸出手，示意瑞恩不要急着打开。 “在打开前，我先要给你讲讲圣典的来历！” 圣典？ 瑞恩收回手，沉默着。 “最初的神文是在一本羊皮卷上，出现在死海……” 死海？ 水蓝星上有着一个死海，是很多神秘事件的源泉，是水蓝星上海拔最低的湖泊，湖面海拔-430米，最深处有380米，一直同圣经联系在一起，有着许多传说。 这世界，也有着死海。 死亡之海。 死海并非在天堂山下，而圣堂就坐落在天堂山上。 天堂山是整个诺亚大陆最高的山峰，号称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而死海却是诺亚大陆上海拔最低的地方，周遭寸草不生，海面上终年雾气弥漫。 传说中，这雾气是死亡之雾，来自于地狱，漂浮着一股硫磺的气息。 普通人只要接触到这雾气，就会魂飞魄散，只留下一个躯体，这躯体终年不腐，仍然保持着身前的模样，在雾气中不知疲倦地来回走动着，无休无止。 不过，这死亡雾气只漂浮在死海周边，离岸不足一里就不复存在。 在圣堂的传说中，死海是地狱的入口，是众多妖魔鬼怪的存身之所，是所有污染的源头，在数万年前，大地上满是虚空裂缝，人类就是妖魔们的食物，就像家畜一般被养着。直到有一天，神灵降临，从天堂搬来了天堂山，安放在死海旁，堵住了地狱的入口。 如此，虚空裂缝这才越来越少，妖魔鬼怪难以出现在人世间，人类也就越来越少地受到邪魔怪异的污染，这才赢来了大发展，最后，成为了大地的主人。 一切有赖于无所不能的神！ 为了让人类能够和魔对抗，神还传下了神文，让人类能够借用神灵的力量来对抗妖魔，这就是圣堂传说中超凡者的来历。 那时候，凡信者方能使用神文。 天赋者也是虔诚者。 只有虔诚者才能看得见神文，继而在神的光辉下使用神的力量，这是圣堂的教义，在圣堂的教堂遍布整个诺亚大陆之后，这就变成了真理。 凡异议者，皆是异端！ “其实，这是狗屁！” 利文斯顿一脸不屑，话音落下，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是的，虽然对圣堂的说法嗤之以鼻，利文斯顿却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信徒，同样信奉天主。 他继续说道，说着神文的来历。 神文并不仅仅只记载在被圣堂保管的死海圣卷之上，那被信徒们称之为圣经的书籍并非唯一记载神文的容器，一段时间以来，有不少神文出现在这世界。 是的，不仅诺亚大陆上有着记载神文的容器出现，就连被诺亚人称之为蛮荒之地的阿穆尔大陆上也有着类似的存在，阿穆尔人中，同样有人能够看得见，看得懂。 之所以说是容器，这是因为神文不仅仅是记载在经书之上，还有着其他的出现方式。 陶罐，树叶，石头…… 万物皆有可能！ 在诺亚人眼中，这是天父的馈赠，对诺亚人的慈悲；在阿穆尔眼里，这是月亮之神的恩宠，是对他们的怜悯；在某些邪教信徒眼中，这是他们的神的力量…… 如此，也就有了宗教战争，有了宗教裁判所的存在！ 神，是唯一的！ 其他的，皆是妖魔！ 这和水蓝星上的中古时期何其相似，不仅那时候，就连在顾朝阳所在的时代，宗教战争依旧存在，不同信仰者之间依然有着你死我活的厮杀和纷争。 在水蓝星，神灵的存在虚无缥缈，并无证据，即便如此，人类仍然为了虚无的信仰自相残杀，极其的残酷。 在这个世界，却存在着神迹。 如此，不同信仰者之间的战争也就更加残酷，三百年圣战不过是漫长的宗教战争中的小小插曲，现如今，所谓的和平亦不过是蛰伏时期罢了。 之所以蛰伏，是因为时代有着变化。 便如瑞恩面前的这本书。 现如今，人类自己便能够记录神文，将之传承下去。 以前，神文的出现都是随机的，通过各种容器出现在世人面前，它是不可亵渎的圣物，只能供人膜拜，使用之后就要立刻收起来。 一千年前，却有着人类能够将神文记载在特殊的经书上，能够让天赋者看见，并且使用，虽然，这种人造神文被人看过一次之后就会消失，制造者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然而，人造神文的出现却也改变了世界，这说明什么，说明人类也可以成为神。 这也是圣堂的力量之所以衰竭的原因。 宗教战争也就进入了蛰伏时期。 多说一句，史书记载，第一次能够将记录神文便使其能够传承的人…… 正是法兰帝国的开国皇帝路易一世。 51 神文传承 “你知道这本书，价值几何？” 指着办公桌上那本薄薄的黑色封面经书，利文斯顿轻声问道。 瑞恩摇了摇头。 “就算是再有钱，你也买不到，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这只是一本无字的书，没有意义，他们只会视而不见，然而，对你们这样的天赋者来说，它是一把钥匙，一把能够打开超凡大门的钥匙，只不过，能否走过那道门，还是要看以后……在通往那扇门的路上，有着迷宫！” 利文斯顿长叹一声。 “很多天赋者就是在迷宫中迷失了方向，希望……希望你以后不会如此！” 利文斯顿谈到了这本书的来历，这本书由阿尔伯特·艾思坦亲手撰写，在这本薄薄的经书上，记载着阿尔伯特通晓的所有神文。 瑞恩看了之后，神文就会消失，经书也会破碎。 这看上去像是普通的书籍，实际上，这书页并非普通的书页，在现实世界中无法创造出来，其材料来自于诡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植物，称之为婆娑树，一半秉承幻想而生，一半是实体，极为罕见，要想将其制造成能够承载神文力量的书页，更是需要很多程序。 所以，仅仅是这书页的价值，就已经非常不菲。 然而，这还是比不了写书人付出的心血和精力。 就拿阿尔伯特来说，他每写下一个自己熟知的神文，就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有时候，就算是失败了，没能将神文录入，也需要休息好几日方才能够恢复过来，在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任何力量，所以，那些篆刻神文的超凡者大部分都是如阿尔伯特这样的失败者。 真正厉害的超凡者是不会这样去做的，那代表着失去力量，那样未免太过危险。 这本书，阿尔伯特需要花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写出来。 这还是因为他懂得的神文不多，只有区区数十字罢了！ 看着面前的经书，利文斯顿感概良多。 当年，他也是通过观看阿尔伯特写下的神文经书启蒙，那时候，阿尔伯特懂得的神文还没有现在这么多，那时候，他还没有受到创伤，之所以也冒险这样做，无非是没人愿意。 可惜，自己不争气，辜负了对方。 四十七个神文！ 当时，阿尔伯特在那本书上记录了四十七个神文，但是，利文斯顿只看懂了十三个字，将这十三个神文篆刻在了精神世界，之后，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才能够顺利将十三个神文念诵出声，并且按照自身的特性排列组合起来，施展出了法术。 当然，现在的他不止懂得十三个神文。 毕竟，他后来也接触到了一些记录神文的经书，甚至，还遇见过天然的圣典，只不过，他辜负了那个机缘，圣典上记载的那些天然神文，他一个字都没能记下。 威力太过强大，他实力不足，自然无法记下。 若是强行记忆，只会伤了心神，结果反倒更加不妙。 有时候，该放弃的时候还是要放弃！ 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能够看懂多少个神文？ 就在刚才，利文斯顿前去和阿尔伯特见面，向他汇报仓库里发生的事情，马尔蒂是阿尔伯特非常看重的后辈，方丹的所作所为他必须告诉阿尔伯特，这是他应该做的。 阿尔伯特回了他一句知道了，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之后，他告诉利文斯顿，让他把那本书交给瑞恩看看。 这么急？ 这是利文斯顿听到这番话之后的第一个反应。 一般情况下，瑞恩起码要在一年之后才能接触这本书，接受神文传承。 在此之前，他要学习很多知识，要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千锤百炼，达到一个比较完美的状态之后，这才可以去接触那本书。 大部分实习探员都是如此。 现在的实习探员中，也有着没有接受神文传承的人。 阿尔伯特写的这本书其实就是给那个少年的，利文斯顿准备再观察一下，要是没有什么问题，一个月后，他就准备进行仪式，让那个少年接受神文传承。 现在，阿尔伯特却有着新的打算，让利文斯顿有些措手不及。 不经过庄严的仪式，不给瑞恩进行心理催眠，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让瑞恩接受传承，在利文看来，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不过，这是阿尔伯特的吩咐，他不好反对。 所以，他这才啰里啰嗦地讲了那么多，无非是要瑞恩重视起来。 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自己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只能看瑞恩自己的造化如何。 瑞恩完全收到了利文斯顿的意思，也明白翻看这本书接受神文传承并非一件普通的事情，这件事甚至决定了他的未来，以后能够走到什么地步，就要看现在了。 奠基！ 这应该是奠基仪式。 万丈高楼从地起，一栋楼能够修建多高，和地基打得有多深，有多牢靠有关，所以，容不得半点轻忽。 这时候，瑞恩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当然，他并不知道整个程序是什么，如果知道事情的真相，心情多半又不一样。 深吸一口气，瑞恩开始调整呼吸。 要想将整个心神澄净，变得毫无杂念，他别无选择，只能采用自己创造的特殊呼吸法，这呼吸法并非本世界产物，所以，哪怕利文斯顿就在面前，他也没有避忌。 心神澄净如水，识海内，黄金书荡漾着金光，铺在水面上。 瑞恩缓缓将手放在经书的封面上，他能够感受到能量的波动，手指就像是穿入水面一般，穿过了一层无形的阻碍，落在了黑色封面上。 然后，缓缓揭开封面。 目光落下，扉页内空无一字。 心神一转，念头凝聚，轻轻落下。 就像是水面掀起了狂风，虚空中，有着能量震荡，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字体盘旋着升腾而起，出现在瑞恩的视线内，准确地说，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识海内，直接和心神相连。 在其他人眼里，这一切其实并不存在。 哪怕是利文斯顿，这一刻，他也只是感受到了能量波动，而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死死地盯着瑞恩，屏住呼吸。 52 篆刻 所谓神文，其实是一个个精神印记。 现在，瑞恩也明白了利文斯顿先前说过的话，无须解释，你接触到了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因为神文的传承和人类文明的传统传播方式无关，和语言文字无关，实际上，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直接交流，有点类似水蓝星的仙侠小说中所说的那样，通过传功玉佩传承功法。 仙侠小说中，功法是前辈高人留下的一缕念头，被封印到有着法阵的玉佩中，打开了法阵，你的念头直接和前辈高人的念头接触，也就获得了传承。 这本经书就是类似传功玉佩的存在。 当然，两者的情况大不相同，只能说类似。 阿尔伯特将自己掌握的神文变成印记，耗费精神力量将其篆刻在经书内，在普通人眼里，这不过是一本无字天书，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唯有精神力强悍的天赋者方才能够感应到这精神的波动，当你聚精会神，努力将精神力投入页面内，便会引起波动，感应到那一个个神文。 也就是看得到这些文字。 只不过，看到归看到，却并非看懂。 所谓看懂，也就是彻底理解这些神文所代表的规则，将其篆刻在心神之上，并且，经过长时间的锻炼能够将其任意组合排列，这才算是成功。 嗯，这时候就可以服下魔药去进阶了。 所谓法术，其实分为两部分。 第一个是熟悉，第二个是使用。 现在瑞恩所做的就是熟悉，这是熟悉的第一步，获得神文传承，将其篆刻在心神，如此，也就不会忘记，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获得了传承。 熟悉的第二步则是学习神文的排列组合。 这是法术的基础，法术就是由多个神文排列组合起来，形成了内核，这些有很多平稳的排列组合，也就是大众化的法术，由利文斯顿这样的老师传授，也有一些排列组合是自己试验而成，是独属于自己的法术，有着自我意志，这种也就需要自我创新。 真正能够踏上巅峰的强者大多是创造者。 第三步则是念诵。 在你自己的识海中，再是能翻天覆地也无用，毕竟，一个法术必须作用于外界，对现实世界有着影响，能够直接影响物质的变化。 所以，你须得利用精神力量将神文在现实世界念诵出来。 以上便是熟悉的范畴，实习探员们也就处在这个过程中，这时候的他们，还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使用任何一个小法术，他们依靠的只能是自己的天赋，也就是俗称的异能。 只不过，相比较于法术，异能的威力要差许多。 并且，异能还有一个害处，那就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元气，对天赋者有着极大的害处，威力只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差，不像法术，能够得到补充，能够自我成长。 所以，异能者不过是没有接触到超凡知识的天赋者，是野生者。 野生者什么都不懂，滥用天赋的下场都很糟糕，往往在壮年的时候就垂垂老矣，步入了生命的末年。 这也是利文斯顿在仓库的时候反对方丹勋爵的原因，回溯法阵以马尔蒂的天赋为阵眼，实际上，消耗的正是马尔蒂的生命元气，对她有着极大的伤害。 能够熟练地念诵神文，形成能量波动，也就代表着天赋者做好了进入超凡世界的准备，这时候，他们只需要服下魔药，和他们的天赋属性非常契合的魔药。 一旦成功，他们也就获得了能量。 有了能量，这才能够真正地施展法术，影响现实世界。 这能量也就相当于武侠小说中的内功，有了内功，打出来的招式这才有着威力，若是没有内功，招式打得再好看，再是精妙，亦不过是花拳绣腿，没有杀伤力。 以上种种，现在的瑞恩并不清楚，以后方才能有所了解。 现在，他的心神全都落在那些神文上面，感应着波动的频率，尽量与之契合，就像接收电台电波一样，你必须在那个频道上，你方才能够准确地接收到信息，若不然，就只能是杂音。 只有与神文的波动频率契合，这才能够理解它的规则，将其篆刻在心神，不复忘记。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为书里面有着八十九个神文，每一个神文都有着自己的规则，代表着独特的意思，所以，能量波动不尽相同，一共八十九个不同的波动混杂在一起，单单要一个个分开来就已经非常吃力，更别说，还要在这杂乱的波动中准确地抓住一个频率，与之契合。 难！ 非常难！ 瑞恩睁着双眼，黄豆大小的汗珠在额头上滚动，很快，满脸都是，继而，全身上下都是汗水，穿在里面的衬衣已经全部湿透，紧贴着身体。 他的身子在微微摇晃。 支持住！ 利文斯顿在心中默念着。 他不认为瑞恩能够获得多少神文的传承，要知道，当初的他经过了一年多的修炼，这才去接受神文传承，哪怕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身心都在自己的最佳状态，他也不过是记住了十三个神文。何况，现在的瑞恩根本就没有经过训练，对神秘学还是懵懂状态，这种情况下，很难有多大的收获。 就算他天赋惊人，精神力比当时的自己强悍许多，身体素质却很一般，在大量运转精神力量的情况下，身体支撑的时间其实非常短暂。 所以，利文斯顿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切断瑞恩的感应。 只是，瑞恩虽然大汗淋漓，身不由己地颤抖着，他的眼神却还坚定，不曾有着丝毫的动摇，也不存在迷离，看上去，不像是就要抵受不住继而昏迷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利文斯顿的表情越来越严重。 当初，他可没有坚持到这么长久。 这么看来，瑞恩获得的神文传承要比自己多很多。 难道他是上天的宠儿？ 瑞恩具体获得了多少神文传承，利文斯顿无法知晓，因为，也有一些人坚持了很久，最后却没有获得多少神文传承的例子。 此类事情，全都是因人而异，并无一定之规。 坚持时间长一点，总会好一些。 仅此而已！ 53 十九个？ 其实，自己天赋很一般？ 瑞恩突然间有着这样一个念头。 哪怕是心神通明，澄净如水，将那些神文看懂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若是只凭借自己的能力，他最多只能够记下四五个神文。 所以说，他的天赋其实并不强大。 只不过，他意志坚定，坚持的时间够长，只要精神力没有枯竭，身体没有崩溃，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坚持到最后，能够获得多少神文传承？ 保守估计，也就十枚左右。 幸好，他有着金手指，神魂和黄金书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心念一动，黄金书的扉页微微颤动，就像是风中的树叶，仿佛呼吸一般微微颤抖着，抖动之间，金光随着这节奏缓缓向外扩散，如水波一般荡漾，将识海中漂浮不定的神文淹没。 八十九个神文，全都荡漾在金色的光芒之中。 两种能量悄无声息地融合，不曾升起丝毫的波澜。 这状况若是被利文斯顿知晓，他绝对会瞠目结舌，无法理解。 能量是一种非常不稳定的存在，极其容易失控，即便是身为它的主人，也很难彻底将其控制，大多数时候，在超凡者的控制下，它还算稳定，能够听从指挥，然而，超凡者自身若是出了问题，又或是是在某些极端条件下，它也会失去控制。 这就是俗称的入魔。 死在瑞恩手里的乔布亚男爵也就处在入魔的边缘，阿尔伯特则是从半入魔，付出的代价就是修为下降，不能踏出保护自己的法阵范围。 更多的入魔者变成了污染源，被清洗，被囚禁。 若是两种不同性质的能量，一旦接触，更是会有巨大的冲撞，将掀起能量狂潮。 很少会有相互融合的现象。 一方吞噬另一方将其转换，更是闻所未闻。 如果，利文斯顿能瞧见瑞恩识海中的这一幕，肯定难以理解。 对此，瑞恩却已经习惯了。 黄金书就像是一个万能转换器，或者是一个不忌口的大肚汉，无论什么能量它都能够吞噬，然后，将它们转换成瑞恩能够驱使的力量。 它甚至有着情绪和喜恶。 当初，瑞恩在母亲的墓地，遇见了突然产生的异象，那种能量波动会让黄金书愤怒，自发运转起来，愤怒地将那些能量波动吞噬，最后，转换成瑞恩能够使用的能量，这能量能够辅助瑞恩快速地吸收营养，如此，通过大量的进食，瑞恩将自己的身体素质提高了许多。 有些能量波动，黄金书喜欢得近乎贪婪。 也是在母亲的墓地，那个悄无声息出现的修士，他怀中的经书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就是这个类型，如果说黄金书是一个喜欢冷饮的贪吃孩子，那类型的能量波动就像是夏日里的冰激凌。 只不过，当时的瑞恩不敢有所行动。 也就不知道若是吞噬了那股能量会发生什么？ 之后，瑞恩还感应到许多类型的能量。 对于这些能量，黄金书大多是无视，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厌恶。 至于信仰之力，那是一种和这些能量截然不同的存在，就好比硅基和碳基，虽然都是物质，却有着迥然不同的特性。 对黄金书而言，信仰之力是根源，是它之所以能够存在的基础。 甚至，瑞恩认为黄金书就是由信仰之力组成。 在水蓝星，因为失去了信仰，世界运转的法则发生了变化，黄金书也就陷入了沉睡，当顾朝阳获得它之后，它这才从沉睡中苏醒。 现在，瑞恩多多少少也对它有着一些了解。 冥冥中明白了一些什么。 它无法独立存在于世，只有和有着自我认知的生物结合之后方才能够存在。 为什么会带着顾朝阳的灵魂出现在这里？ 它和这个世界有着什么瓜葛？ 是因为信仰？ 没有信仰，黄金书就只能沉睡，就算是瑞恩也无法驱使，这也是他能够在血海中听到那些求救祈祷声的原因，因为黄金书需要信仰之力。 应该是这样。 暂时来说，瑞恩只能得出这结论。 神文？ 对黄金书，神文又意味着什么？ 瑞恩睁开了眼睛，摇晃着身子，却也未曾摔倒。 “坐，快坐下！” 一旁，利文斯顿一脸焦急。 瑞恩缓缓坐下，靠着椅背，汗水已经没有再流了，面色却极其的苍白，尤其是双唇，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他的样子有些柔弱，现在，看上去更加瘦弱了。 “不要着急，深呼吸……” 瑞恩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河底，利文斯顿的声音就像是从岸上传来的一般，且高且远。 “来一杯咖啡……” 十分钟后，瑞恩的状态才好了一些，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摆在了他面前。 放下咖啡之后，利文斯顿并未回到办公桌的后面，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瑞恩，眼神有着探询，像是在观察什么。 咖啡的香味漂浮在鼻间，瑞恩深吸了一口气。 端起杯子，放在唇边抿了抿，舌头感受到了一阵苦涩的甘甜，随后，他轻轻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抬起头，回望着利文斯顿。 利文斯顿转开视线，轻声说道。 “瑞恩，你现在还记得几个神文？” 瑞恩并未马上说话，沉默了片刻。 识海中，黄金书的第一页，有着八十九个神文。 每一个神文都在跳跃，就像是坐不住的小孩，这些活动着的文字不停地变换着形状，这种变化有着规律，一时间，瑞恩还不能掌握这种规律。 每一个神文都有着特殊的意义，代表着某种规则。 同样的，这时候的瑞恩并不能理解。 正常情况下，必须理解了这规则，你才能记住神文，不至于忘记，若是无法理解，神文就会在你的识海中崩溃，继而消失无踪。 然而，瑞恩并不需要理解。 黄金书强行将这些神文拉进了书中，留在了第一页，以后，瑞恩有着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这些神文，最后，彻底将其掌控。 就是这么厉害！ “十九个……” 瑞恩如是说道。 54 告一段落 “十九个？” 利文斯顿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神有些恍惚，随后，眨了眨眼睛。 很厉害！ 至少，比自己厉害。 说起来，利文斯顿在鸢尾花已经待了有二十几个年头，十岁不到就被招收进来，见过不少的天赋者，在这些人种，瑞恩的天赋也算得上是优良。 当然，也不至于让他瞠目结舌的地步。 “很好，很不错！” 利文斯顿轻轻拍了拍手掌，向瑞恩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这时候，办公桌上摆着的那本记载神文的经书有着了变化。 在普通人眼里，它看上去和先前并无不同，然而，弥漫在上面的那股能量波动已经全部消散，就好比宝石失去了光华，现如今，已然变成了一本普通的无字经书。 利文斯顿的目光在经书上一扫而过。 和以往一般，眼神中有着一丝惋惜和心疼，这是鸢尾花兰斯分部现存的最后一本，要等到阿尔伯特制造出新的经书来，需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小唐尼的运气还真是不好，有时候，一步慢就是步步慢。 随后，利文斯顿再次望向瑞恩。 他的脸色依然非常苍白，不见半点血色，因为先前大汗淋漓的缘故，蓬松卷曲的黑发趴在脑袋上，有气无力的样子，看上去，整个人非常没有精神。 还算不错！ 要知道，当时的他接受神文传承后，整个人也就昏厥了过去，足足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仍然头疼难忍，就像有人在不停用锤子敲打脑袋一样，那种滋味，他不想再尝试。 这孩子比那时的自己坚强。 跳下办公桌，利文斯顿在堆得高高的文件档案那里翻查了一阵，拿出了一个文件，递给了瑞恩。 “这是你们小组的轮值表，以及平时学习训练的时间表，以后的作息按照这表格来就行了……” 瑞恩接过文件，没有第一时间观看，他望着利文斯顿，呐呐问道。 “我们是不是必须待在公司，哪儿也不能去？” 很明显，利文斯顿对这问话有些意外。 他愣了愣，然后说道。 “这个……我们没有强行要求，平时的时间，你可以自由安排，不见得非要待在公司大楼内！” 停顿片刻，利文斯顿继续说道。 “当然，我们也不赞成四处乱跑，要知道，现在正是你们打基础的最佳阶段，尤其是你，年龄已经稍微有些大了，基础薄弱，要比其他人更努力一些才行，要不然，就会被同伴们拉下，若是过不了那扇门，以后，也就只能做一些打杂的事情，只能羡慕地看着你的那些同伴……” 瑞恩抿了抿嘴，表情有些茫然，像是不太懂的样子。 “哎……” 利文斯顿长叹一声，摇摇头。 “现在，我说的这些话，你或许不了解，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之后，也就明白了！” “哦！” 瑞恩表情木讷地点点头。 “何况……” 利文斯顿的声音继续在房间内回荡。 “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只不过，普通人们大多视而不见，感应不到……唯有天赋者，因为天主的眷顾，有着神性，这才能够有所感应，同时，那些奇怪的玩意也会被天赋者吸引，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向你靠拢，若你身为超凡，有着法术，能够将自身的天赋施展出来，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利文斯顿无法控制自己说话的冲动，继续长篇大论。 “现在，你只是天赋者！”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现在的你们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天赋体质的因素，你们对那些东西具有强大的吸引力，经常会遇见一些奇怪的事情，遇到不少所谓的灵异事件，然而，你们却没有自保之力，没有办法和那些东西对抗，所以，比起那些普通人，你们其实更加危险！” 瑞恩明白利文斯顿话里的意思。 他说那么多，其实内容很简单。 那些神秘存在如果是棕熊一样的存在，他们这些天赋者就像是蜂蜜，而普通人不过是山林的树木枝叶，树木枝叶若是挡住了棕熊的路，又无法绕过去，棕熊或许会将树木推到吧树叶扫开，但是，绝不会像嗅到蜂蜜的味道那样专门扑过来。 “以前，经常有少年发狂，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出来……” 利文斯顿叹了叹气。 “其实，这就是天赋者没有被发现，被那些奇怪的东西纠缠，被其污染，最后失去了自我意志，被它们控制……圣堂说的入魔就是指的这个！” 利文斯顿双手撑住办公桌的桌面，盯着面前坐着的瑞恩。 “我们的工作就是除魔，我们鸢尾花表面上归安全部管理，实际上，却直接归属皇家，但是，我们和那些官员和贵族不同，我们并非为皇家而战，我们守护的是人类！” 利文斯顿的声音非常有力，掷地有声。 “这就是守夜人！” 他提高了声音。 “我们为人类守护着黑夜，我们融入黑夜之中，抵挡着黑暗中的存在，有时候，我们也会被黑暗所吞噬，成为黑暗的一部分，然而，这是我们的职责，踏上了这条路，也就没有后悔！” 这时候，自己该怎样表现？ 热血沸腾？ 还是？ 瑞恩抿紧嘴唇，整个人多了一丝精气神，似乎在为利文斯顿的演讲而感动。 “好啦……” 利文斯顿摆了摆手，苦笑了一声。 “你还是个孩子，我和你说这些还早了一点，以后，你慢慢也就会明白了……今天就这样吧，你需要休息，要不然，第二天会很痛苦！” “哦！” 瑞恩懂得利文的意思，也就站起身。 “你要熟读这文件，尤其是后面说的一些忌讳，千万不要去做，不然，后果很糟糕，好好睡一觉吧，我们明天再见，希望那时候你状况良好！” 瑞恩拿起放在一旁的礼帽，放在胸前，向利文斯顿行了礼。 “队长，明天见！” “明天见！” 利文斯顿点点头，目送着瑞恩离去。 十九个神文？ 他摇摇头，脸上似笑非笑，发出一声长叹。 踏上这条路，前途吉凶未卜。 只能自求多福啊！ 55 试探 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那团污渍，瑞恩并无睡意。 先前，在接受神文传承的时候，他的确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当大脑急速运转心神保持集中的时候，身体也在消耗能量，刚才，也是坚持着放才拖着发软的双腿回到了宿舍。 即使很疲累，他还是脱下了衣服，在洗漱间用毛巾擦拭了身子，换上了干净清爽的睡衣之后，方才躺在了床上。 原以为会很快睡着，一时间，却了无睡意。 他在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进入血海世界，心神进入黄金书内，会不会被他人发现？ 表面上，这只是一栋普通的三层小楼，一个非常普通的公司，但是，那浩瀚神秘的地宫姑且不论，单单是在这栋楼内，就有着许多能量波动，只不过，这些能量并不狂暴，也不明显，而是像是水底的潜流，非常的隐晦，藏而不露，仿佛被什么封锁住的一样。 这是法阵的力量！ 来到这里之后，瑞恩话不多，多听少说，在苔丝和利文斯顿那里，尤其是啰嗦的利文斯顿给他讲诉了许多超凡世界的常识。 如此，他才知道了法阵。 他也知道地宫是一个庞大的法阵，虽然被破解了一部分，然而，还有一些地方隐在神秘法阵内，这神秘法阵是阿穆尔人的祭司设置的，和诺亚大陆的法阵体系不一样，当初，强行破阵让鸢尾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所以，关于地宫的挖掘最后停了下来。 毕竟，阿穆尔人的资源不见得适合诺亚大陆的修炼体系。 若是牺牲太多了，不划算。 不仅地宫，这看上普通的三层小楼也是一个由许多小型法阵组成的巨大法阵。 大部分时间里，这些法阵都处在蛰伏状态，只维持着最低的消耗，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投入大量的资源使其全力运转，这样的时候不多，往往是强敌降临有着覆灭之祸方才会动用，要将小楼的法阵彻底启动，不但要消耗大量的魔石，还需要动用许多特殊的物品。 所以，这小楼中有着许多禁区。 利文斯顿不仅告诉了瑞恩那些禁区的所在，并且，在给他的那卷文件中也有着记录，就像是三楼，就是瑞恩不能涉足的禁区。 就算不告诉他，瑞恩也不会乱走。 有着黄金书，瑞恩能够感应到能量波动，不管再隐晦的能量都没有办法躲过他的监测，有些地方会让他感到危险，心神也有着警兆。 这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在这里窃取信仰，会不会太过危险？ 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会待在这里，如果，因为害怕危险也就放弃了窃取信仰之力的行为，黄金书也就没有信仰之力补充，单单靠杰夫·怀特一个人的信仰之力，黄金书的运转说不定都会有着问题，何况，一个人的信仰不见得是恒定的，时间稍微长一些，或许会有着变化。 黄金书陷入沉眠，无法运转。 那些记录在第一页的神文也就没有办法解析，也就是说，先前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无用功，自己也就没有办法修行，没有办法强大起来。 以后，要是再遇见墓地那一幕的异象，没有黄金书保护，想着自己将会有着怎样的下场，瑞恩不寒而栗。 没有办法，只能冒险。 毕竟，他见过了阿尔伯特和方丹勋爵，这两个强者都没能发现他识海中的黄金书，也就是说黄金书的层次超乎想象，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发现的。 是啊，能够裹挟神魂穿越无尽虚空的存在，岂不是神灵？ 瑞恩没有怀表，宿舍也没有挂钟，不过，这没有什么，只需看看透窗而入的光，也就能推算出现在是什么时辰，瞄了一眼之后，瑞恩得出结论。 大概是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 现在是白昼，相比于黑暗，罪恶应该会少一些，自己所在的位置又是中区，相比较港口区那一带的贫民窟，犯罪率也会低很多，也就是说，这时间能让他有着回应的求救和祈祷应该不多是，所以，他可以将心神进入黄金书，漂浮在血海之上，看看事情会有着什么变化。 他必须保持清醒，必须留着一缕念头在体外，感应小楼的能量波动。 如果，小楼的能量波动有着变化，也就意味着他的行为被监测到了，那么，他就必须立刻停下来，不得有丝毫的犹豫，如果，小楼的能量波动一切如常，也就证明他的行为不会被发现，如此，也就可以继续下去。 试一试吧！ 想到就做，瑞恩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特殊的呼吸法发动。 血海！ 无边血海夹杂着无数人声席卷而来。 这一次，血海并不曾将瑞恩淹没，虽然身处在血海之中，他却像是高于其上，处在另一个维度一般，求救声祈祷声传入耳内，不再让他心神动摇。 身下，是一张王座，金色的王座。 黄金书化为了一张王座将他高高举起，托在血海之上。 八十九个神文漂浮在王座四周，如同一颗颗卫星，围绕着王座旋转，它们闪烁着不同色泽的光芒，每一颗都和瑞恩的心神相连，有着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似曾相似而已，并非无比熟悉。 也就是说，要想懂得这些神文，瑞恩还需要解析归纳，而要想解析归纳这些神文，就需要动用黄金书，而要想动用黄金书，就需要信仰之力。 最后，还是绕到了这里。 信仰，这才是关键。 血海中，有着一根无形的线，纤细却坚韧，穿透无尽虚空与身下的黄金书相连。 这是杰夫·怀特的信仰，只要他的信仰够虔诚，这根线也就一直存在，不会断裂。 只不过，区区一个人的信仰之力完全不够，最多只能让黄金书不至于沉眠，要想做更多的事情，远远不够，现在，瑞恩需要更多的信仰。 心神在血海世界沉浮，瑞恩的一丝念头却停留在现实世界。 一心两用并非一件易事。 他努力维持着，感应着…… 一切似乎如常？ 56 感应法阵 阿尔伯特清洁公司。 三楼。 三楼不像一二楼那样分割成许多房间，而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有着半个足球场那样大小，房间内，摆放着许多仪器，有点像水蓝星上的实验室。只不过，和水蓝星上的实验室不同的是，少了一些科学严谨风，多了一些诡秘玄幻风。 偌大的一间房，天花板、地板以及四壁全都篆刻着符文，符文和符文之间，镶刻着魔石，一闪一闪发着光，就像是身处在无尽星海。 在人的视线中，这些符文都在活动着，扭曲着，眼神着…… 若是普通人进入这里，基本上，坚持不了一分钟，就会头晕眼花胸闷气短，能够支持着离开已经是意志力足够坚强，绝大多数人都会陷入昏厥状态，整个精神意志会有着错乱，待的时间若是长了一些，有着极大可能失去自我意志，成为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们的神魂经受不起这些符文的影响，抵受不住在能量的侵蚀，会被其污染。 这也是入魔的一种。 所以，对清洁公司的大部分职员来说，三楼这里是禁地，禁止入内。 对还未晋升为超凡的天赋者来说，这里同样是禁区，他们也会受到符阵的影响，被能量波动侵蚀，当然，他们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毫无反抗之力，坚持的时间会长久一些，终究，还是避免不了被污染。 哪怕是超凡者，像利文斯顿这样的一星者，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最多坚持一天一夜，过了这时间，自身的能量消耗过多，也会抵受不住符阵的能量波动，被其侵蚀，继而污染。 是的，三楼是一个庞大的监测法阵。 在水蓝星的大城市内，有着天网这样的存在，在一个大楼的空间内，遍布监视屏幕，整个城市的监测镜头都会传送到这里来，想要看哪个区域的状况，只需要切换镜头就可以。天网之所以存在，有着各种说法，对崇尚所谓个人隐私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冒犯，对那些相信政府会保护屁民的人而言，会有着安全感。 对代表着统治阶级的国家来说，这却是一种必然。 这个巨大的法阵，便是类似于水蓝星天网的存在。 只不过，它监测的并非普通人类的言行举止，而是一道道的能量波动，非常特殊的能量波动。 当初，搬运工约翰尼之所以很快就赶到了仓库，差一点抓了瑞恩一个现行，就是因为瑞恩和乔布亚男爵交战时产生的能量波动被三楼的这个法阵监测到了，在三楼值班的超凡者通过一系列操作确定了能量波动的具体位置，知晓是在港口区，于是，立刻通知了负责港口区的轮值者约翰尼。 整个兰斯城，除了某些区域无须鸢尾花负责之外，绝大多数地方都在这法阵的监测范围内。 三十年！ 足足花了三十年的时间，这个庞大的监测法阵方才能够运转。 之后，又花了五十年时间来查漏补缺，这才得以正常的运行，并没有出多大的错漏，虽然，布置这法阵耗费了大量资源，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看上去似乎不划算，毕竟，哪怕是没有异样的能量波动，哪怕是维持最低程度的运转，这法阵也还是需要消耗大量的魔石。 太平无事的时候，这就是纯粹的消耗和浪费。 若非鸢尾花直属皇帝管辖，其经费并不走兰斯城的市政，说不定，其维持法阵的经费已经被那些议员砍掉了，毕竟，兰斯城真正的主人是那些议员。 法兰帝国是帝国，却并非中央彻底集权的帝国。 皇帝若是强势，有着强大的力量，就如开国皇帝路易一世，中兴的路易八世那般，皇权就会变得至高无上，皇室的力量就会超过教权以及贵族们，那些家伙只能在皇权下瑟瑟发抖。 但是，如果皇帝比较平庸，皇室的力量不够强大，也就压制不了下面的人。 这就是百年前，法兰帝国的贵族院改为了参议院的原因，这是因为多出了一个众议院，一个以底层贵族和大商人为核心的参政集团。 时势如此！ 这是历史的潮流！ 远古时期也就不说了，从圣堂全盛时期说起吧。 那时候，高端的超凡力量大多掌握在圣堂手里，国王和贵族们只有不多的超凡力量，国王之所以是国王，贵族之所以是贵族，是因为他们在遗传上有着秘法，后代有着极大的几率产生天赋者，那时候，他们自称为血脉者，自以为血脉高贵，有着天主的宠爱。 传说中，他们的血脉是蓝色的。 这就是蓝血贵族的由来。 圣堂控制一切，是帮天主照顾子民的牧羊者，国王和贵族则是牧羊犬，普通人不过是被放牧的羊群罢了，用他们的血汗来供养上位者。 那时候，只有农业，贵族的封地自成一国，什么都自给自足，商业流通极其贫乏。 如果没有变化，世界也就会这样延续下去，如同一潭死水。 然而，世界是不可能没有变化的，就算是没有诡界出现，没有污染，没有大规模的天灾，哪怕人类之间，也有着战争和杀戮。 战争和灾难造成了变化，因为为了对抗敌人，所以有着需求，也就出现了产品。 于是，有了炼金术士，有了以魔石为基础的炼金物事。 之后，也就有了商业流通。 这时候，超凡者是天主创造，凡是信徒才能施展神赐之力的说法也就成为了过去。 这时候，人们方才知晓原来只要有着天赋，人类其实可以学习如何成为一个超凡者，无须天主赐予。 于是，圣堂的力量快速衰竭，诺亚大陆上，有了可以和圣堂分庭抗礼的帝国存在，全盛时期的帝国皇帝威权并不比教皇差上分毫。 一两百年前，又有了变化。 以魔石为基础的炼金产业不再是手工作坊，而是能够扩散开来，各种各样的工厂拔地而起，商业流通渠道越来越多，形成类似水蓝星上的工业革命，如此，超凡者也越来越多，这就是众议院出现的原因。 他们是新生阶级的代表。 如果，魔石产业还是以前的手工作坊那种运行方式，三楼的这个法阵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在这个庞大的法阵内，绝大部分产品全都是由工厂生产，有些产品的数量可谓是天文数字，就拿遍布全城最基础的节点来说，就需要一种感应石，这感应石看上去是普通的石头，实际上，却能够监测到能量波动，它并非天然生成，最初出现在炼金术士的试验室内。 某个术士通过一种方法能够给普通的青冈石镀上一层荧光草，这荧光草对能量波动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它来自诡界，却是极少能适应现实世界的物种，可以人工养殖，无须精心伺候，只要把种子丢在地上，它也就能够自发生成，并且，繁殖极快，短时间内，便能蔓延扩散开去。 感应石出现之后，并未引起人们注意。 这玩意也就在那个术士的实验室内待了上百年，后来，术士的后代发现了他的法术笔记，上面记载着感应石的制造方法，他的后代将这个法术笔记卖给了一个手工作坊，如此，又在那里放了十多年，无人问津。直到有一天，那个城市诡秘事件频发，经常有诡界闪现，制造出大量伤亡。 诡界的出现没有丝毫规律，总是悄无声息。 超凡者需要确定诡界的位置，才能将其关上那个虚空裂缝，可惜，他们没有办法找出诡界具体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每每赶到，只能收拾残局。 有人发现了感应石。 于是，有人灵机一动。 全城紧急动员，让所有的手工作坊加班加点，制造出感应石来，将其遍布全城，以此为节点，制造出了最初的监测法阵，一个非常简陋的法阵。 不过，足够了！ 那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城市还是由城堡改建而成，远没有现在这般发达，城市的占地面积不过和兰斯城这样商业都市的一个区相当而已。 总之，灾变很快被扑灭，感应石也就派上了用场。 然而，如果以当初的手工作坊的生产速度，要制造出能够遍布兰斯城的感应石，消耗的人力物力以及时间都是天文数字，根本就不可能。 因为，那时候，只有天赋者方才能够制造。 现在，有了感应石工厂，无须天赋者，就连普通人也能够通过机械制造出感应石，所以，能够大量的生产，就算兰斯城的工厂供应不足，也能够从其他地方运来。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这句话放在这个世界也不违和，当然，前面要加上魔石两个字。 话又说回来，就在瑞恩的神魂进入高维度空间时，他楼上的监测法阵正在正常运转，轮值者西亚卡姆靠在椅背上，双脚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正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盹的样子。 实际上，他的精神力和法阵有着勾连。 一旦监测到异动，他便会有所反应。 瑞恩的神魂在血海之上聆听求救祈祷声的时候，西亚卡姆突然睁开了眼睛。 57 梅根·阿方索 西亚卡姆有着一头黑发，个子不高，身材不胖不瘦，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兰斯本地人，这是在他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 当天睁开眼睛，就变得不再普通。 他的眼睛，有着两个不同颜色的瞳孔，其中一个瞳孔的颜色是碧蓝，另一个则是黑色，非常的诡异，就像是水蓝星岛国动漫人物中的设定。 这是某种变异。 最初，他的双眸颜色是一样的，都是黑色，十岁之后，便有着变化，左眼逐渐变蓝，变得就像不远处的星辰海一般，碧蓝剔透，深邃得近乎透明。 左眼便是他的天赋。 有什么不妥？ 西亚卡姆微微皱眉，抬起手，轻轻摸着下颌的短须。 就在刚才，他突然有了感应。 如果说他的精神像湖泊一般，那一刻，就像是有微风拂过湖面，轻轻地荡起了涟漪，非常微弱的涟漪，这涟漪并没有带给他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没有警兆，没有危险的气息。 就像是很正常地醒来，很自然地睁开眼。 视线中，监测法阵在正常运转，精神力弥漫过去，和那些神文呼应，在他的感应中，所有的节点都正常，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 总觉得有些不放心，西亚卡姆启动唇齿，默念了一声。 “慝……” 精神世界，精神力荡漾起来，一枚金色的符文在精神的浪潮中起伏，变幻着，扭曲着，包裹在精神力之中穿透眉心，出现在现实世界。 同一时间，声音出口。 碧蓝的眼眸有蓝色光芒闪现，和法阵的能量波动频率保持一致。 如此，西亚卡姆能够更细致地感受到监测法阵的能量波动，不会忽略某些细微的变化。 一切正常！ 仍然是一切正常！ 西亚卡姆摇了摇头，身子重新往后仰倒，靠着椅背，双脚再次摆在了办公桌上，他闭上了眼睛，继续假寐，任由精神力在室内轻轻荡漾。 …… 瑞恩并不知道三楼发生的事情，他的精神力虽然强悍，却不能直接影响物质世界，哪怕是散出体外，也不过是只能感应能量波动。 他并未感应到身边的能量波动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被其他人发现。 于是，他开始了下一步。 他开始专注地聆听血海中传来的祈祷声，在那些痛苦绝望的呼喊中寻找自己能够回应的祈愿，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一次，能够被他感应的祈祷有些多，也更加清晰。 因为它们？ 八十九枚神文闪烁着金光，在他身边漂浮旋转，就像是围绕着太阳旋转的行星们，它们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一个不停变化着形状的图案。 血海汹涌而来，带着无边的怨气。 然而，这些怨气却无法靠近瑞恩的神魂，才到跟前，便被那八十九枚神文组成的光芒冲刷祛除了，祈祷求救声被神文金光从怨气中剥离出来，瑞恩听得更加清晰。 有着三个声音。 三个声音蕴藏着三个意志，三个要求。 是的，这一次瑞恩接收到的不仅有求救声，还有信徒的祈愿，对方在祈愿和生命无关的东西，希望天主能够给予她指引，给她照亮前方的道路。 有趣啊！ 瑞恩念头一转，下一刻，一枚精神种子穿透无边血海，从高维空间下坠，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空间。 就和昨日出现在杰夫·怀特的房间一样，瑞恩出现在了一个陌生人的房间，并未像前两次那样直接降临在对方的躯体内。 为什么？ 是因为这人还保持着自我意志？ 虽然没有直接降临在对方体内，却并非不能，在瑞恩的感觉中，自己若是有着能量，舍得将其消耗掉，他还是能够强行地进入对方的身体，将对方的意志压制，只不过，这样做将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仅要消耗信仰之力，还需要消耗大量的金光，而金光只能够通过吞噬某些诡异的能量来转换。 现在，瑞恩并没有储存的能量。 所有的能量都在和乔布亚男爵那一次交手中消耗殆尽。 所以，他没有办法降临在这个人的躯体内，他也没有非要这样做的理由。 不过，如果他想的话，还是能和对方交流，在精神层面上进行直接交流，就像对方脑子里说话一样，制造出所谓的神迹来，获取对方的信仰之力。 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吓到对方，被对方当成了鬼怪。 毕竟，叶公好龙在哪个世界都存在。 这是一个小教堂，一个类似告解室的小房间，一个穿着白色小碎花连衣裙的少女跪在挂着十字架的神龛前，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般低垂，她的脸埋在了黑发中，正低声祷告。 一些有钱人在自己的家里都设有告解室，某些虔诚的贵妇每天都会在告解室祷告，盼望着天主能给自己指引，以便让心灵变得平静安乐。 她们希望死后能够得到救赎，能够进入天堂山。 顾朝阳出生在水蓝星的东方，那个国家也有着一些宗教信徒，只不过，大部分宗教信徒都是伪信徒，他们其实都奉行实用主义的交易者，烧香拜佛是希望得到回报，很少有那种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管神灵给自己的是恩赐还是惩罚，都会甘之若饴。 如果神灵没有回应自己的要求，没有让自己如愿，他们便会将其舍弃，就像丢掉一件垃圾。 这个世界却并非如此。 在诺亚大陆上，哪怕是对圣堂不感冒的家伙，对信奉着天主，他们只是不相信自称是天主牧羊人的圣堂而已！ 所以，大部分信徒的祷告都不会带着具体的要求。 眼前这个家伙却是例外。 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在向天主祈祷，希望天主给她指引，让她有勇气做出决定，向心爱的人做出告白的决定。 梅根·阿方索。 这是那个少女的名字。 阿方索？ 瑞恩听过这姓氏，经常有人在他耳边念叨，阿方索是天鹅堡的主人，而天鹅堡曾经统治兰斯城上千年，哪怕是现在，依旧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心念一动，瑞恩回到了血海之上。 不过，他并未将这条线切断，而是留了下来。 日后，或许有用？ 58 解析 同样是无形的线，却有着不同。 一条是实线，一条是虚线。 连着杰夫·怀特的那条因果线是实线，就像是一条管子，但是管子内流淌着血液，信仰之力就像是血液一样从那头源源不断地沿着管子传输过来。 连着少女梅根·阿方索的因果线是虚线，虽然也是一条管子，里面却空空如也。 瑞恩必须对这少女的请求做出回应，并且，这回应要让她感到满意，真心地觉得这是天主的恩赐，由此而产生信仰之心，如此，才能够获取信仰。 这很难！ 非常难！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除非是像杰夫·怀特那样处在死亡边缘，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唯有用尽全部力气呼唤天主拯救，否则很难获得对方的信任，类似少女梅根这一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祈祷，瑞恩若是做出了回应，对方有极大的可能会认为自己被魔鬼所迷惑。 所以，面对这样的祷告，只能暂时搁置不搭理。 瑞恩的心神脱离了血海世界，呼吸的节奏有了变化，下一刻，平躺在床上的他睁开了眼睛，侧过身，向着床沿卷缩身子，目光落在窗前的地板。 光线投射在地板上，扯出一道斜斜的光影。 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向屋内推移了几厘米左右的光景，换算成时间，大概过去了一刻钟的样子，存在误差，却也八九不离十。 瑞恩吐出一口长气，侧耳聆听。 门外，依然被寂静笼罩着，没有半点声响。 窗外，马车的车轮碾压过铺着碎石的马路的轻响，远处报童的叫卖声，空中，一大群鸽子飞过时丢下的鸽哨声……随着风，跟着光涌入室内，在瑞恩耳边轻轻回荡。 一切如常。 最重要的是，整栋小楼的能量波动依旧处在蛰伏状况，并未有着异变，一些恐怖的气息也潜伏着，就像猛虎卧荒丘，又像是深海锁蛟龙，不曾爆发出来。 也就是说，自己的行为并不曾被他人察觉。 黄金书的阶层要远远高于那些存在，故而，运行时不为人知。 放下心中的大石，瑞恩将紧张感往下调了几寸，仍然保持着警惕，却没有那种令人窒息一般的凝重，他盘膝而坐，靠着身后的墙壁，面向着透窗而入的几尺阳光。 凝聚心神，观想识海中的神文。 先前，他不过是囫囵吞枣一般将那八十九个神文纳入了黄金书内，实际上，一个字的规则都不曾解析出来，就像考试时候作弊知晓了答案，将正确答案全部填下，其实，并不了解。 现在，瑞恩还是实习探员，需要学习很多知识，以后，在传授超凡知识的时候，利文斯顿必定要询问他对神文的了解，要求他将学会的那十几个神文念诵出来。 为了不在那时候出糗，他须得抽时间来学习。 这不仅是应付学业，还因为这神文的确对他有着帮助，先前的那一幕也就证明了这点，那还是不曾彻底解析过的神文。 如果自己能够彻底融汇贯通？ 八十九个神文，有着难易程度，有的笔画比较少，类似水蓝星上的简化汉字，有的笔画非常复杂，就像是水蓝星上汉字的大小篆，明明是一脉相承，却像是不同体系的文字。 怎样才算是真正读懂了神文，使其能够篆刻在精神世界，不再遗忘？ 很简单，你只需要能够将那个字顺利念诵出来。 没有跨过那扇门，即便你能够顺利地念诵出神文，神文也不可能影响现实世界，因为，这神文上不曾蕴藏着力量，然而，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心神自守，念头落在黄金书的第一页上，现在，那里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排列着八十九个神文，按照瑞恩的心意，由易到难地排列着。 第一个字最为容易。 凝神静气，微微启动唇齿，念头紧紧锁住那一枚神文，就像水一般包围着那一枚神文，慢慢地和神文的能量波动调整到了同一个频率…… 就是现在！ 张嘴启齿，震动喉结，同时间，念头包裹着那一枚神文跃出黄金书，眼见便要扩散开来，遍布识海。 “噗……” 张开了嘴，却只有无声的气浪冲出。 识海中，神文破碎开来，瑞恩的那一枚念头随之被震碎，心神震荡，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就仿佛宇宙大爆炸一般动荡不已。 现实中，盘膝而坐的瑞恩身形摇动。 一张脸突然变得苍白起来，这种苍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很快，脸色的那些红润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苍白，仿佛被冷冻了千年一般的苍白，就连黑眉黑眼也失去了光泽，变得晦暗。 背靠着墙壁，瑞恩闭上眼，眉头微蹙，深吸一口气。 失败了！ 失败很正常，成功才是意外。 如果这么轻易就能成功的话，未免也太简单了。 那一枚神文破碎之后，并未彻底消失，而是重新在黄金书的扉页内出现，仍然和其他神文排列在一起，色泽略微有些暗淡，然而，没多久，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同样变得金光闪闪。 头有点晕，这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征兆。 不过还好，没多久瑞恩就调整了过来。 继续！ 唯有偏执狂才能成功！ 一个人若是太过佛系，只能沦为平庸，美名其曰，精神丰富，实际上，不过是人生路上的逃兵，当然，这也是一种选择，不过，不管是顾朝阳还是瑞恩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迎难而上，绝不畏缩！ 这是顾朝阳的人生信条，也是此时的瑞恩所认可的座右铭。 盘膝而坐，心神凝聚，深吸一口气。 识海已经恢复了平静，黄金书闪耀着金光悬浮在识海中央，念头落下，包裹着先前那一枚神文，瑞恩全神贯注，调整着精神频率，慢慢和神文的能量波动吻合。 微张唇齿，骤然发声。 “噗……” 无声的气浪从口中喷出，将阳关照耀中的尘埃吹散，如乱飞的小虫。 又失败了！ 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 继续…… 59 成功 十六次！ 十六次尝试之后，瑞恩这才成功。 “仫……” 声音脱口而出，有一丝精神力汇聚在声音之中，堪堪出口，那声音就像是凝聚在虚空中一般，保持了大概一眨眼的功夫，随后，精神力溃散，声音也就化为正常的气浪在虚空传荡，随即消失。 没有能量，只有纯粹的精神波动。 准确地说，这精神波动中有着黄金书的特性，和此方世界的能量波动性质迥然不同，别说利文斯顿，就算是方丹勋爵、阿尔伯特·艾思坦这样的强者站在瑞恩身前，也无从感应。若是没有黄金书，没有那一丝金光辅助，瑞恩根本就不可能在区区十六次尝试之后就能够将这一枚神文的规则解析。 当黄金书将这八十九枚神文吞噬之后，也就自动地开始了解析归纳，此时，瑞恩做的不过是给这行为加一把力气，心神主动参与，速度也就会快上一些。 其实，他哪怕是放任不管，只要吸纳的信仰之力足够，给着一定的时间，这八十九枚神文也就会自然而然地被他读懂，当然，这一定的时间中的一定，长短也就很难说了。 瞧了瞧透窗而入已经变得不怎么灿烂的阳光，瑞恩吐出了一口长气。 黄昏将近。 将第一枚神文念诵出口，花了他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 这是第一次，程序上难免会有错漏，也就多花了一些时间，接下来要继续解析其他神文，哪怕将全部八十九神文全都读懂，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他并未继续。 他需要休息一会。 这是因为解析神文需要消耗精神力，精神力就像人的力气一样，用了之后还会有，只不过，也同力气一样，不能逮着一个劲儿地使用，用了一阵之后就必须休息一下，给它时间恢复才行，如果，没有恢复的时间，那就会有着过劳死之类的下场。 何况，除了精神力之外，他还需要黄金书协助才行。 黄金书的运转也要消耗信仰之力，杰夫·怀特奉献的信仰之力也就堪堪能够维持黄金书运转而已，解析那一枚神文之后，黄金书的光泽也变得黯淡了一些，继续消耗，瑞恩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不但需要休息一下，还需要尽快地去寻找新的信仰供奉者。 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看着就像是在睡觉，瑞恩调整着呼吸法，心神下降，穿透无尽虚空，以黄金书为王座，神文盘旋周遭，漂浮在无尽血海之上。 仍然是两根线，一虚一实。 身边盘旋飞翔着的神文却有着了不同，有八十八枚神文依旧像行星围绕太阳旋转一般漂浮在四周，和起初一样的高冷，剩下的那一枚却不同，瑞恩和它心灵相通，他有着一枚念头和那神文融合，念头一动，便会随之而动，并且，这枚神文散发出的金光也和其他的神文有着不同，更加的空灵，更加的剔透。 念头所致，它像乳燕归巢一般向瑞恩扑了过来。 下一刻，瑞恩的眉心也就多出了一颗星星。 有着欢欣，有着愉悦，有着生生不息…… 这枚神文和生机有关。 在现实世界，哪怕是能够念诵出声，其中蕴藏的精神也只能维持一眨眼的功夫，没有能量支撑，没有办法影响到物质世界。 就算瑞恩拥有着能量，他也缺乏使用的法则。 在这精神世界，他却能够驱使这枚神文，只不过，没地方能够派上用场罢了。 还是寻求信仰种子吧！ 凝聚心神，仔细聆听。 这时候，声音却只有一个，绝望的求救声。 “主啊！求求你……” 这个声音，半个小时前瑞恩有听过，那时候，因为担心自己的行为被监测到，他只是去了梅根·阿方索那里，很快就离开了，并没有和这个声音接触。 原以为已经消散了，不想还存在。 没有多做考虑，瑞恩的念头一动。 一枚金光下坠，在无尽血海中下坠，不停下坠…… 下一刻，他来到了一个地方。 他悬浮在一个小男孩的头顶，小男孩有着一头蓬松的黑发，这会儿，像烂鸡窝一般杂乱地堆在头上，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他穿着一件有着许多补丁和破洞的衣衫，衣服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来了，现如今，黑一块灰一块的，满是污垢。 “主啊，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小男孩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个铁十字架，摆放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肮脏的地面上，有着乌黑的血渍，小男孩的额头上也有着伤疤，尚且流着血，还有着高高隆起的肿块。 房间不大，摇摇欲坠。 很明显，这是一座被人丢弃的废宅，或者待开发的小区，拆迁中不曾被推倒的屋子，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理想中的家，毕竟，破烂归破烂，却可以挡风遮雨。 在小男孩的右侧，有着一个用干草破布堆成的类似床一样的窝，在那里，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小人儿身上盖着一床非常肮脏的棉被，被套上满是破洞，露出了又黑又黄的棉絮，不知道用了多久，早就失去了最初的颜色。 这应该就是小男孩的妹妹。 她整个身子都被棉被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头褐色的发丝，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不清楚样子。 瑞恩只能在小男孩身边不远，不能飘出屋去，如此，也就看不清楚这地方在哪儿，同样，他也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现在的状况。 小男孩还在向着天主祈祷。 怎么办？ 顾朝阳不是一个滥好人，如果是滥好人的话，他也不会闯出那样大的名头，但是，他也不是一个杀人无算的坏蛋，基本上不会滥杀无辜。 做善事？ 他也做过，却只是随心所欲，而非因为良心发现。 想做就去做了，如此而已。 少年瑞恩也不是滥好人，这并非他不想帮助他人，而是因为他没有那个能力，所以，瞧见了悲惨的事情很多时候也只能选择视而不见，他知道，自己若是参与进去，帮不了忙不说，自己也会栽进去。 其实，少年是一个好人。 两者结合之后，也就有着变化。 于是，瑞恩很快就有了决定。 60 小男孩 小男孩非常虔诚，诚心诚意地在祷告。 正因如此，瑞恩通过黄金书这才能接收到他的信息，有着通道与之相连，现在，他也能做出回应，无须强行降临在对方身上，也可以与之联系。 汤姆森·杜兰，这是小男孩的名字。 “汤姆斯……” 有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回荡，声若洪钟，洪亮无比。 “啊！” 汤姆森张大嘴，忍不住应了一声。 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什么都没有，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侧着耳朵，聆听着屋外，却也没有其他声响，他眨眨眼睛，眼神有些茫然，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哎！” 汤姆森长叹一声，整个人就像软泥一般瘫软在地。 “汤姆森！” 脑海内，声音再次响起。 汤姆森像是被电击一般，整个人抽搐着，随后，跃了起来。 “谁？” 他大声喊道。 “谁在那边？” 嘴里虽然这样吼着，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明白，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自己的心里响起，只不过，一时间难以相信，这才会大喊出声。 主！ 这是主在回应我？ 下一刻，他回过神来，立刻又跪倒在地，双手紧握着十字架放在地上，额头枕在手上，忙不迭地念诵着歌颂天主的经文，全身颤抖不已。 “去打开被子……” 瑞恩给了汤姆森一个念头。 他不可能无限期停留在这里，现在，他只吸收了一个人的信仰之力，那点力量太过单薄，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停留在此地，他需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不管是顾朝阳，还是少年瑞恩，都没有伪装神灵的经历，不过，这小子看上去也没有和神灵交流过，所以，快刀斩乱麻即可，不需要太多的顾虑。 瑞恩的意念转换为声音，非常的威严。 “哦！” 汤姆森下意识地应道，没有迟疑，连滚带爬地向着一侧的床扑去，扑到床前后，他的动作幅度也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轻揭开了破被子，被子下，露出了一张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的脸脏脏的，像是洗不干净的样子，五官倒还清秀，双眼紧闭，眉毛紧紧皱着，像是两条小小的猪儿虫在蠕动，一张脸涨得通红。 看上去，还有呼吸。 重感冒？ 发烧？ 除非降临在汤姆森的身体，控制着他去检查小女孩，要不然，单靠目视观察没办法找出病因，虽然，顾朝阳略懂医术，号称十项全能，然而，这世界终究和水蓝星有着差异。 但是，哪怕汤姆森并不排斥，他的自我意志不作出反抗，瑞恩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进入对方的身体，坚持的时间将会非常的短促，说不定，一进入就会被弹出来，脱离这方空间。 时间不够！ “出门！” 瑞恩又做出了指示。 汤姆森有些发愣，他抬手擦了擦眼泪，把杯子重新给小女孩盖上，随后，听从脑海中声音的指示，踉跄着快步走出屋去，来到了门外。 瑞恩随着汤姆森出了门外，漂浮在他身后。 果然，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宅子，周遭都是断垣残壁，废砖烂瓦。 具体方位？ “继续！” 脑海中，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促着汤姆森。 这时候，哪怕脑海中的声音来自魔鬼，汤姆森也会言听计从，就像溺水之人，哪怕面前飘过的是一根稻草，他也会紧紧地把它抓住，绝不放手。 在一片烂砖废瓦中穿行，汤姆森来到废宅外。 天空中，有信天翁自由自在的翱翔，带来了海水咸咸的味道，大街两旁，都是类似的废墟，不远处，有着拾荒者在废墟间忙活。 残阳悬挂在海面上，橘红色的光芒落下，汤姆森迎着晚霞，一脸茫然。 这个地方，瑞恩有着印象。 这里位于港口区和中区之间，有着类似珞珈山社区那边的公寓楼，居住在这里的多是水手家庭，半年前，这里的房屋被仓储公司买下了，准备在这里建立大型仓库。 所以，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这个地方距离阿尔伯特清洁公司直线距离不远，瑞恩若是沿着近道狂奔，十分钟左右就能赶到，比坐马车沿着大道来这里还要快一些。 汤姆森原地转着圈，焦急地等候着脑海中的声音，生怕这声音离自己而去。 “十分钟……” 声音并未抛弃他，很快就在他脑海中响起。 十分钟？ 什么意思？ “十分钟后，有个戴着礼帽拿着手杖的少年会从门前经过，拦住他，向他求救！” 啊？ 汤姆森有些发懵。 他不明白，不过，不明白也无所谓，他会照做。 这是神的指引！ 这是主的回应！ 自己虔诚的祈祷准许得到了天主的恩赐，也就是说，妹妹一定能够得到拯救，而那个天启中出现的少年一定会是自己和妹妹的救星。 事已至此，等待即可。 同一时间，瑞恩在宿舍内睁开眼。 随即，他翻身下床，拿上床边的手杖，戴上挂在门后的礼帽，穿上同样挂在门后的外套，之后，拉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很快，他出现在一楼的门厅。 苔丝站在办公桌后面，正在收拾案头上的文件，她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在房间的另一头，守门人安东尼背靠着墙壁站着，拿着一根烟斗，青烟袅袅，他的面容在烟雾中忽隐忽现。 “瑞恩，你这是要出门？” 听见脚步声，苔丝望向瑞恩，面有疑问。 瑞恩笑了笑，摘下礼帽，向苔丝点了点头，之后，又转过头向守门人也点了点头。 “有点急事，需要出去处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停下脚步。 “哦！” 苔丝点了点头。 “马上入夜了，你要小心哦！” 黑暗中，诡异出现的几率更多，对没有掌握超凡力量的天赋者来说，远比白昼危险。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说话间，瑞恩的手放在了门把上，然后，他拉开了大门，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瑞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留下苔丝和守门人安东尼面面相觑。 “这么急？” 苔丝摇摇头，低下头继续收拾文件。 61 接触 多年以后，汤姆森仍然记得夕阳下的那个少年，对海面流连忘返的夕阳之光斜斜地照射在缓缓走来的他的身影上，落在那张年轻的脸上，就像是天主降临，神圣庄严。 仿佛来到了最后时刻，面临救赎。 十三年。 汤姆森·杜兰来到人世间已经有着十三年，这十三年的光阴，不尽是痛苦，也有着欢欣，在父母尚在的那几年，他和妹妹斯嘉丽·杜兰也有着快乐的日子，他现在和妹妹栖身的这片废宅曾经就是他的家，父亲在一家律师行做文员，母亲留在家里照料他和妹妹，日子虽然算不得富贵，却也过得去。 总之，没有怎么吃苦。 之后…… 如果有选择的话，汤姆森不希望留有那一段记忆。 这片小区被推翻重建，改为仓库区虽然是一年前的事情，实际上，好几年前，这个计划就在进行中，毕竟，要重建就必须收房，将这片区域的房产全都收在手里，哪怕是对一个庞大的公司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水蓝星上有着很多例子。 当然，这个世界和水蓝星不同，这世界存在超凡力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普通人类的反抗不过是笑话，因此，大部分情况下，人们都只会忍气吞声，选择屈服。 当然，世界也有着法律，有着规则。 除非你有着碾压一切的力量，要不然，哪怕是超凡者也必须在规则体系内行事，不得肆意妄为，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你须得遵守法律。 至于，私底下、黑暗中…… 不说也罢！ 杜兰一家的房子是独立建筑，祖传产权，传下来已经有着好几代，所以，出售产权搬迁他乡这个选择杜兰一家是拒绝的。 面对着第一次上门谈判的中介，父亲说了不。 那时候，汤姆森还小，不过十岁出头，妹妹斯嘉丽只有五岁，对这一切并不清楚，只是知道那段时间父母的脸上多了许多愁云，家里的气氛有点低沉。 后来…… 两年前，他的父亲酒后失足掉到没有了井盖的下水道内，被污浊的水淹死，母亲悲伤过度，昏沉沉地出门，被疾驰而过的马车撞死，之后，家里也失火了，幸亏他没有睡得多沉，拼命带着妹妹跑出了家门，这才逃得了性命，然后，两兄妹的家却没有了。 房契也在那火灾中被烧毁，房产所里面的档案莫名地失了踪，汤姆森找不到这房子属于自家的证据，如此，两兄妹也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这两年，兄妹俩挣扎着活了下来。 之所以能活着，运气的因素其实很重要。 然而，命运之神似乎不再眷顾他们，几天前，妹妹斯嘉丽莫名地昏迷了过去，汤姆森把所有的积蓄都送给了诊所，医师看诊之后，却摇头无语，无法可想，无从下手。 甚至，医师根本就不知道妹妹得了什么病。 给斯嘉丽看病的是街边诊所的医师，这是汤姆森唯一能够请来的医师，他也想把妹妹送到大医院去求诊，最好是位于北区的私人贵族医院，然而，他做不到。 想尽了办法，他也没能做到。 最后，他只能祈祷。 然后，他听到了主的指引。 主？ 其实，没多久汤姆森也就有着疑心，潜意识里有着否认，只是，他强行让自己相信那是主的指引，是上帝的恩赐，不敢有着丝毫的不敬。 他害怕，因为自己的不虔诚失去这一次的机会。 哪怕是魔鬼，只要能救活妹妹，就算付出自己的灵魂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汤姆森的决心。 所以，当他瞧见瑞恩迎着夕阳之光向自己走来之后，那一刻，神魂就像是爆炸了一般，整个人晕乎乎的，不知所措，当瑞恩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边时，他这才清醒过来，忙不迭地扑了过去，猛地跪在了瑞恩的跟前，一把抓住了瑞恩的脚踝。 “救……救命！” 望着匍匐在脚下抓住自己脚踝磕着头的汤姆森，瑞恩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他的内心却有着波澜。 前后加起来活了几十年，看多了人间惨剧，有时候，他会以为自己铁石心肠，不再为任何人悲惨的命运所感动，毕竟，人世间就是如此，残酷无情，人类则愚蠢可悲，在浑浑噩噩中沉沉浮浮，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一切只是过程，最终难免一死。 既然路的尽头只有死亡和黑暗，先到后到也就没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快乐和痛苦都是虚无！ 既然如此，过程就要变得有趣才行。 解开一个个的难题，征服一座座的山峰，跨过一道道的坎坷…… 这就是顾朝阳的人生感悟。 现在，依旧没有变化。 但是，他融合了少年瑞恩的记忆。 少年瑞恩心中有着悲悯。 或许是因为有着信仰的缘故，他渴望着拯救，想要将自己从地狱一般的人世间拯救，想要把周遭熟悉的人从悲苦中拯救，甚至，想要拯救全人类，让所有人都幸福安康，人间便如天堂。 是的，瑞恩有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此，顾朝阳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一切都是相对，没有痛苦也就没有快乐，没有悲伤也就不存在愉悦，生命中，五味杂陈方才是人间正道，天堂，不过是永恒的想象，是人们面临不可摆脱的死亡时的某种想象。 然而，在这个世界，想象却可以成真。 想象可以创造一个世界。 只要你是神！ 只要你力量足够强大！ 所以，瑞恩的想法也并非那样的不切实际。 两者的神魂融合，是在黄金书的帮助之下，所以，并非瑞恩吞噬了顾朝阳，也非顾朝阳吞噬了瑞恩，双方基本上是平等的，和黄金书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所以，现在瑞恩心中也有着悲悯。 并非高高在上的那种悲悯，而是某种感同身受。 这感觉很陌生，却一点也不违和。 水蓝星上有一个故事。 说是退潮的时候，一个孩子在海滩上把离开了水的雨丢回大海，海滩上的鱼很多，他没有办法救完，看上去似乎毫无意义。 然而，对他救的那条鱼来说，那就是一切。 62 拯救 “起身……” 瑞恩的声音沉稳，哪怕是带着少年的清澈，依旧显得低沉稳重。 这声音自然和汤姆森脑海中的声音不同，那是瑞恩意念所致，直接接触了汤姆森脑内的听觉神经，两者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但是，在瑞恩的声音中，汤姆森感受到了不容违逆的意志，就如脑海中那洪钟一般的声音。 他很自然地松开了手，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的同时，仰头望向瑞恩。 瑞恩正对着他，夕照落在一侧的脸上，在汤姆森眼前浮现出一层橘红色的光影，让他没办法看清瑞恩的脸，那光影如此的神圣，震慑着他，让他不由低下头。 他原本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一时间，却说不出口。 “走吧！” 瑞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平和却有力。 汤姆森默默地转身。 天主的旨意，岂是凡人所能揣测。 他心中如是想。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吟唱。 “主指引着我 跨过山 越过海 踏遍荆棘，穿过火海 赐我仁慈 解救众生 ……” 诵经声低沉，漂浮在晚霞之中，让人心生神圣，满怀愉悦，只不过，熟读圣经的汤姆森记不得这一段经文，似乎圣经上不曾有着记载。 他默默低头，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不一会，他就带着瑞恩来到了屋内，这间屋是这住宅唯一保存得稍微良好的房间，不过，看上去也是摇摇欲坠，没有房门，大门用一块烂草席悬着遮挡，房子的四壁焦黑，还有着火烧火燎的痕迹，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酸臭味，以及咸鱼的味道。 在房间内，悬挂着几条咸鱼。 那是汤姆森在港口捡来的，打鱼回来的船家有一些不新鲜的鱼卖不出去，自家又吃不完，可怜像汤姆森这样的孤儿，就会把这些杂鱼送给他们。 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若没有它们，汤姆森和妹妹活不到现在。 掀开被子，忍着那一股酸臭味，瑞恩的目光落在斯嘉丽脸上。 依旧和十几分钟一样，涨得通红的脸，眉头紧皱，整张笑脸都凑在了一起，像是一个干瘪的橘子，头发蓬松，一股股纠集在一起，像是一个鸟窝。 呼吸细不可闻，换成普通人，很难听见。 “斯嘉丽，醒醒……” 一旁，汤姆森小声唤着，声音透着焦急。 瑞恩伸出手，轻轻放在斯嘉丽的额头。 他的手指微微抖动，像是被静电打了一般，随后，他将手收了回来。 感冒？ 不，这不是感冒！ 别看她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却一点也不见滚烫，不仅不像发高烧那样发烫，反倒是一阵冰凉，仿佛冻在停尸间的死尸那样冰凉。 “先生？” 汤姆森抬起头，望着瑞恩，眼神中有着惶恐，有着不安，有着急切，有着悬而未决的彷徨。 瑞恩把被子全部掀开。 他的手放在斯嘉丽肮脏的小脚上。 同样如此，冰冷如雪。 这一次，他没有放开手。 闭上双眼，心神在识海中旋转，黄金书打开，金光闪耀。 他的手在微微发亮，不过，汤姆森看不见这一幕，哪怕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瑞恩的手，他不明白瑞恩为何如此，却也抱着期待地凝望着。 能量！ 有细微的能量波动！ 这能量潜伏在斯嘉丽的身体内，就好比冬眠的毒蛇，若非瑞恩仔细，若非他和斯嘉丽的身体有着直接接触，也就会忽略过去，并不能发现这波动。 所以，先前他的分神出现在汤姆森身侧，并未能感应到。 这能量也就是让斯嘉丽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 那么，具体是什么状况？ 利文斯顿虽然啰嗦，不但喜欢重复说过的内容，也喜欢东拉西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沙中也藏金，多多少少，他还是告诉了瑞恩一些有关超凡者的知识。 天赋者大多有着异变，在十岁以前。 突然大病一场是最常见的异变，普通的医生根本就找不到病因，也无从救治，大多数天赋者都会熬过去，当然，也有例外，也有熬不过去因而一命呜呼的倒霉鬼。 斯嘉丽是这情况吗？ 瑞恩并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事情，也就无法得出结论。 不过，看样子有点不像。 据利文斯顿所说，这种异变来得快也去得快，短短的几个小时，最多不超过一天，而斯嘉丽已经昏迷了两三天了，一直就是这个状况。 现在，她已经两三天没有进食，每隔一段时间，汤姆森就会给她的嘴角涂抹一点水，全靠这些水支撑，时间再长久一些，多半就没救了。 要想获得汤姆森的信仰之力，就必须救活他妹妹，这是前提条件。 如果自己做不到，汤姆森绝对会抛弃对天主的信仰，成为一个无信者，或者亵渎者，成为反*社会的变态……哪怕不让他沦落到那个地步，哪怕不为所谓的信仰，就为了他们的兄妹情谊，为了这可怜的小姑娘，自己也必须将她救活，不得有误。 沉吟片刻，瑞恩有了行动。 他盘膝而坐，左手放在了斯嘉丽的额头。 “不要打扰我……” 扭头对一旁的汤姆森说了一句。 汤姆森忙不迭地点点头，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像瑞恩一样的盘膝坐下，嘴巴紧紧闭着，就连呼吸，也是又轻又浅，生怕这呼吸声对瑞恩有着影响。 深吸一口气，瑞恩闭上眼睛。 心神坠入识海，落在黄金书上，落在页面上的第一个神文。 他绝对动用这枚神文的力量。 很明显，斯嘉丽的生机在被那能量慢慢吞噬，所以，瑞恩准备给她一点生机，这枚神文的规则就代表着生机，如果自己能够驱使它落入斯嘉丽体内，或许会有着帮助。 之所以没有直接动用黄金书的能量，瑞恩害怕会引起异变。 如果这是天赋者的一道坎？ 将这能量吞噬，斯嘉丽是不是就会失去了天赋，那样的话，对她未见得是一件好事。 所以，瑞恩准备先用神文试试。 斯嘉丽的体内有着能量，将神文度入其中，两者融合起来，相当于斯嘉丽多了一丝生机，这样生命的元气就不会被那异变的能量吞噬。 说不定能够醒来。 当然，这只是瑞恩的推测。 试试吧…… 63 强大的存在 “仫……” 声音从瑞恩口中吐出。 虚空荡起涟漪，就像是地震一般，那一刻，天地似乎都在摇动。 当然，这只是错觉。 汤姆森原本睁着双眼，一直盯着瑞恩，这声音在屋内回荡的时候，他只觉得耳朵突然嗡了一下，忍不住就闭上了眼睛，脑海内就像有千斤重物压了下来，昏昏沉沉。 汤姆森闭眼的一瞬间，有金色神文出现在瑞恩的手背上，之后，像是被什么牵引一样穿透瑞恩的手掌，通过瑞恩的手指，潜入斯嘉丽的眉心。 短时间内，拼着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将那一枚神文度入斯嘉丽的身体，念诵完毕之后，瑞恩的身体也就摇晃起来，看上去，就像是无法保持盘坐的姿势，摇摇欲坠。 他咬紧牙关，死死支撑。 是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必须保持清醒，必须监控斯嘉丽体内的变化，随时做出救援的打算。 如果这神文不力，起不到什么效果，他就只能动用黄金书，将斯嘉丽体内的能量吞噬。 天赋什么的没有了，也总比失去生命强。 之后，瑞恩的手指一直停留在斯嘉丽眉心，感应着她体内的变化。 神文投入了斯嘉丽体内，就像是一块巨石掉落在池塘内，不大的、浅浅的池塘，顿时掀起了巨浪，波浪向着岸边涌来，蔓延了堤岸。 神文有着作用。 现在，瑞恩无法使用这神文来影响物质世界，他消耗大量精神力也只能短暂地维持神文，时间一长，神文也就会崩溃，化为虚无。但是，若是投入人的体内，尤其是那个人的体内还有着奇异的能量，也就不会崩溃，而是和人体有着融合，因为人的身体既是物质的一面，也是精神的一面。 那一刻，斯嘉丽体内有着了勃勃生机，就像是春天横扫冰天雪地的山岭，瞬息间，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好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此时，斯嘉丽原本僵硬的身躯突然变得松软下来。 虽然，她仍然闭着眼睛并未醒来，却在昏迷之后第一次改变躺卧的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先前皱成烂橘子的脸也放松下来，脸上哪怕有着污垢，却也看得出来五官不错，是一个难得的小美女。 这时候，汤姆森已经睁开了眼睛，一脸的茫然。 目睹斯嘉丽的变化之后，脸上掠过了喜色，他死死地盯着瑞恩，眼神有着紧张。 “醒……” 声音刚出口，突然想起了先前瑞恩的告诫，于是，汤姆森马上将后面几个字吞落下肚，忍不住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怯生生地望着瑞恩。 瑞恩皱起了眉头。 这表情让汤姆森有些害怕，他的眼神略过一丝恐惧。 不是天赋！ 这能量并非源自斯嘉丽自身，而是从外界进入，潜伏在她体内，吞噬着她的生机为生。 说起来，斯嘉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壳，一旦生机被吞噬完毕，她就会丧失生命，体内的那个奇怪的东西也就会破壳而生，至于，以后会有什么变化，已经和斯嘉丽无关了。 尖叫声。 在瑞恩的精神感应中，有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这声音来自斯嘉丽体内，穿透虚空，投入了瑞恩的识海，也就形成了愤怒的咆哮，就像是狮子被屁股被一个蝎子咬了一口，那种愤怒格外的浓郁。 神文在斯嘉丽体内消融，无尽生机荡漾。 这生机能够被斯嘉丽吸收，是有益的补充，然而，这生机却和斯嘉丽的生机不同，她体内的那玩意一点也不喜欢，不仅不能当成养料吸收，还有着深深的厌恶。 于是，它愤怒。 一直潜伏着的能量也就狂躁起来，就像是海底的火山爆发，海面上也就掀起了滔天巨浪，能量疯狂地涌动着，想要将神文所化的生机全部驱逐出去。 没有意外的话，它能做到。 瑞恩释放出来的这一枚神文自身并不携带能量，不过是和斯嘉丽有着反应，这才滋生了生机，其实，这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看上去气势汹汹，却没有半点补充，在和她体内潜伏的邪恶能量对抗中，几乎是一触即溃，眼看，就要被驱逐出来。 如果，瑞恩就此袖手旁观的话。 当然，瑞恩不会这样做。 起初，他之所以不动用黄金书，是害怕消灭了斯嘉丽的天赋，故而，宁愿自己辛苦一点，哪怕事后需要花点时间来恢复消耗的精神力。 现在，知道这能量来自外界，且对斯嘉丽有着伤害，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何况，说不得这对黄金书有着好处。 瞬息间，瑞恩的心神也就落入黄金书中，金光荡漾。 在汤姆森眼中，这一刻的瑞恩就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中，全身都在发亮，他猛然回头，屋门上挂着的破草席已经被海风吹开，夕照无遮无拦地照射进来，落在了瑞恩身上。 几天前，母亲墓地，瑞恩遭遇了异象，黄金书自发启动，吞噬了一股诡异的能量，之后，将其转化，化为金光，瑞恩由此因祸得福，经历一系列操作之后，孱弱的身体变得强壮了起来。 现如今，他又遇上了类似的状况。 斯嘉丽体内的能量和墓地内出现的分属同源，表现的规则虽然不同，其气息却相差仿佛，同样会让黄金书躁动愤怒，就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金光落下，进入了斯嘉丽的识海。 仿佛春天来到，冰雪融化，万物复苏。 那邪恶的能量不堪一击，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几乎一瞬间就被黄金书吞噬，将其强行拉入了书中，就像是夜猫爪下的老鼠。 这能量比墓地出现的还要纤弱无力。 只不过，墓地出现的能量更像是某个存在无意识逸散出来的气息，而斯嘉丽体内的这一丝，却像是某个庞大的蛛网上悬出来的一丝。 恍惚中，瑞恩似乎看到了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 网中心卧着一个存在，正在沉眠的存在。 当黄金书将斯嘉丽体内的能量吞噬之后，那个存在似乎有着感应，于是，睁开眼来，向着这边注目，于是，瑞恩全身冰冷，就像是被死神盯上一般。 64 替代 大恐怖！ 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大恐怖！ 被那存在盯上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把利剑悬浮在头顶，让人难以呼吸，心跳为之停止，就连大脑的运转也陷入停滞，原本活跃的精神世界也像是被冰封一般，寒气肆虐千里。 至于身体，更是一动不能动。 识海中，还有着生机的唯有黄金书，金光如豆，一闪一闪。 即便如此，黄金书也受到了影响，毕竟，信仰之力不足，无法发挥出黄金书的全部威能，就像是老虎，也不过是一只才出生没几天的乳虎，未能成长之前，杀伤力不足，也只能对付一些低阶的神秘力量，面对这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没办法对抗。 这是被盯上了？ 瑞恩终究是两世为人，精神意志远非常人可比，面对大恐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在黄金书的金光照耀之下，原本像是冰冻的精神力再次活跃起来。 于是，有了思考。 现在，他还是安全的。 那个存在的真身并没有在这现实世界之中，而是在某个高维空间沉眠，虽然，瑞恩的行为打扰了他，让他睁开了眼，对方却不可能穿透这无尽虚空直接将自己抹杀。 一切，只是精神感应。 不过，却也有着后患。 如今，自己的气息应该是被这存在记下了，就像是得罪了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并且，这家伙的记性好得惊人，哪怕是光阴冲刷，也不损分毫。 这存在的气息，瑞恩似曾相似。 曾经在什么地方接触过类似的气息。 现实中，面色苍白的瑞恩突然伸手入怀，念头一动，将笼罩在黑色种子的黄金书气息收回，如此，黑色种子也就变得虚幻起来，闪烁着迷离的光芒，有诡异的气息在室内漂浮。 黑色种子的气息和那个存在同出一源，如果说那个存在是一片汪洋，黑色种子就像是一盆从汪洋中舀起来的海水。 这气息让人痛苦！ 如此，两个同源的气息融合。 花开！ 黑色种子开了花，在瑞恩的视线中，开出了一朵有着三片花瓣的黑色花朵，黑色的光芒在虚空中闪烁，荡漾着痛苦，让人恨不得投入其中的痛苦。 同时间，那个存在闭上了眼睛。 一根无形的线如同蛛丝一般延伸过来，和那朵黑色的花相连，这时候，躺在被窝中的斯嘉丽睁开了眼，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眼神茫然，透着一丝脆弱。 换句话说，瑞恩代替了斯嘉丽，成为了那个存在的目标。 黑色的花旋转着投入了瑞恩眉心，进入了识海，在精神世界中浮沉，一头连着未知世界，有源源不断的痛苦气息从那边而来，蔓延整个识海，无所不在。 换成了其他人，哪怕是意志再是坚定，也不过是多支撑一段时间罢了，到最后，也只能发疯而死。 除非你屈服，屈服在这痛苦气息之下，彻底与之融合，失去自我意志，以痛苦为本能，依从那模糊的声音行事，如此，或许能够活得更长久一些。 不过，瑞恩不是一般人。 那朵黑色的花就开在黄金书之下，被金光照耀着，就像是生活在阳光之下，那些痛苦气息源源不断地从未知空间而来，却对瑞恩的精神没有影响，痛苦气息也是能量的一种，它们也能被黄金书吸纳吞噬继而转换，只不过，这玩意和信仰之力不同。 如果说黄金书是一辆汽车，信仰之力便是汽油，而这痛苦气息更像是润滑油之类的玩意，对机械运转起着某种润滑作用。 直面那存在，现在的黄金书还无法对抗，那个存在泄漏出来的小小气息，却对它造不成什么影响。 因祸得福？ 这说法其实也不怎么准确，准确地说，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福之间并未恒定，而是处在运动状态，随时都在转换，就像是走马灯一样，无休无止地旋转着。 吞噬了这些痛苦气息，转换之后的能量对瑞恩有着好处，然而，和某个未知存在有着斩不断的联系，这却是后患，那家伙若是清醒，若是发现了瑞恩的行为，必定会无比暴怒，那时候，瑞恩若是没有成长起来，拥有强大的力量，必定会在对方的愤怒下化为齑粉。 “呼！” 吐出一口长气，瑞恩站起身。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尽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如此，车到山前必有路。 “斯嘉丽……” 汤姆森向前爬行几步，来到斯嘉丽跟前，轻轻唤着，声音颤抖，蕴藏着太多的情绪，难以分辨清楚。 “哥哥！” 过了一阵，斯嘉丽说话了。 声音很轻，很浅，极其的脆弱，却也很是清楚。 瑞恩站起身，望向四周，没有理会抱头痛哭的这两人。 识海中，有能量正丝丝不断地从黄金书中逸出，像细雨洒遍大地一般润着身体，让身体发生着变化，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健壮，更加灵敏，更加快速…… 这种变化非常细微，不仔细注意的话甚至察觉不到，也只有瑞恩的精神力极其敏锐，这才有着感应。 当然，接下来瑞恩需要锻炼，需要不停地锤炼身体，这才能够真正让身体得到好处，而非任由能量流失，如此，未免太过浪费了。 这事情不急。 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眼前这两人。 就此放任不管，悄然离去？ 这样的话，倒是保持了神秘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至于被人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头上，但是，这两兄妹也很难在这种环境下好好生活。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很快，瑞恩就有了决定。 对他来说，汤姆森就是一丛韭菜，割了之后还会长，会给他源源不断地提供信仰之力，但是，这韭菜要是被人连根拔起，那就并非什么好事情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收割信仰，他也必须想办法让汤姆森活得更长久一些。 要不然，他先前所做的那些也都成了无用功，为此，还付出了代价，有着隐患。 怎么看，怎么都不划算！ “随我来！” 瑞恩看着那两兄妹，轻声说道。 65 离开 太阳已经彻底落在海平面之下，残存的霞光脆弱而游离，黑暗从东边的天空狂涌而来，霸道地吞噬了整个天空。 城市街区，魔石路灯陆续点亮起来，星星点点。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咸味，吹打在脸上略有冷意，风将衣服下摆吹得猎猎飞舞。 瑞恩背着斯嘉丽，走出了废宅，汤姆森紧跟在身后，如影随形，他并未盯着脚下的路，而是死死地盯着趴在瑞恩背上也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了过去的斯嘉丽，一脸紧张，脚下的步伐也就有些蹒跚，偶尔，脚下拌蒜，一个酿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不知道瑞恩带他们去哪儿？ 心中虽然有着担忧，他却没有询问，他相信，这是神的指引，只需遵循神指引的道路走下去，全心全意地相信身边的这个陌生少年，便会得到救赎。 特别是妹妹在少年奇怪的救治之下苏醒之后，这信任也就变得坚定不移了！ 可以的话，他倒是想亲自将妹妹背着，可惜，这几日他没怎么进食，身体孱弱无比，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妹妹背上身，也只好让瑞恩出力。 斯嘉丽十岁出头，身体却比同龄的女孩要轻上不少，营养不良的缘故，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背在身上，就像是背着一束稻草，轻若无物。 以瑞恩现在的体能，这说法一点也不见夸张。 这时候，他有着感应。 识海中，黄金书的金光变得更为耀眼了，有新的信仰之力正通过一条无形通道源源不断地注入，这信仰之力极其的纯粹，极其的虔诚，与之相比，杰夫·怀特的信仰之力要略微浑浊一些，此时，瑞恩方才有着感悟，原来不同的人信仰和信仰之间也有着不同。 黄金书将这信仰之力吞噬之后，第一页上记录的那些神文的光泽也变得灿烂起来，无须瑞恩主动，黄金书也就在自发地解析那些神文。 就这样放任不管，只需多花一些时间，也就能自发地将这八十九个神文彻底解析。 究竟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现在的瑞恩无法估算。 心神落在黄金书下方那朵奇怪的黑色花朵上，现实中，瑞恩的嘴角微微挂起，露出一丝苦笑。 他不知道这是祸还是福，短期内，倒是能获得不少好处，然而，长期来看，这是某种隐患，这是那个恐怖存在留在他身上的气息，他代替了斯嘉丽，成为了那个存在的目标，只不过，那个存在吞噬了斯嘉丽的生机，现如今，却被他窃取着力量。 即便是一丝一毫，那也是亵渎。 若是这家伙清醒，若是有所察觉，必定会狂怒，那时候，自己能否有力量与之抗衡？ “去哪儿？” 身边，汤姆森的声音怯生生响起。 瑞恩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向前的步子，他边走边说。 “你妹妹体弱，要找个医生看看！” 少年汤姆森和杰夫·怀特不同，杰夫·怀特已经年入古稀，欲望稀少，也就是对生命还有着执着，瑞恩将其救活，他以为是神迹，也就虔诚地信仰着，只不过，他毕竟年老，经历了太多，这信仰也就混杂着一些杂质，须得黄金书将其剥离驱除，纯粹的程度不够。 但是，正因为年老，所以他的信仰很难动摇，也就源源不断地向瑞恩传来，不会因为一些外界因素而发生改变，或许，一直到死都会如此。 少年人则不同，他们的情绪是炽热而多变的，信仰亦是如此。 所以，他们的信仰可以非常虔诚而纯粹，可以毫无保留地奉献，然而，也会因为外界的影响而产生变化，无法抵御光阴的冲刷，有着善变的特征。 要想持久下去，须得好好经营。 对汤姆森来说，妹妹斯嘉丽就是他的软肋，所以，瑞恩须得将斯嘉丽彻底救活，如此，汤姆森对天主的信仰方才会持续地保留下去。 瑞恩已经在汤姆森面前现出身形，为了不至于被人顺藤摸瓜地追寻，他也必须做出一些安排。 这世界，对所谓邪教的打击不遗余力，甚至比叛国者还更被人不齿，瑞恩的所作所为一旦暴露，妥妥的一个邪教使者名号躲不掉。 何况，他也需要一些人帮他办事，需要自己的班底。 汤姆森受过自己的大恩，作为班底再是合适不过，在水蓝星的时候，他虽然号称独来独往的亚洲孤鹰，实际上，也有着一帮手下，为他搜寻情报，打探线索，做一些打杂跑腿的工作，说起来，也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组织，并不比一般的小公司人员要少。 独木难支，这个道理在哪儿都说得过去。 哪怕是神灵，也需要信徒，若是失去了信徒，没有了信仰支持，神灵也会沉眠，也会陨落。 “华生诊所，在前面十字路口右转，走几个街区有一个华生诊所，华生医生的医术很好，对我们……他不歧视我们这些穷人！” 汤姆森的声音在风中漂浮，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 “好，就去那里！” 现在，瑞恩身上有着一个金路易的巨款，区区医药费，需要不了那么多。 斯嘉丽现在只是体弱，需要补充营养而已。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十字路口。 这时候，海面上漂浮的霞光已经消失，黑暗压着海面，空中，隐隐有着星光闪耀，因为这一片都是待建的废墟，并无路灯，面前的道路和房屋也就变得昏暗起来。 瑞恩将背上的斯嘉丽往上抬了抬，转身向右，沿着高低不平的石子路继续向前走着，在遥远的前方，有着一片灯海，黑暗降临，城市的路灯已经全部点亮，家家户户也陆续点上了烛火。 容身在黑暗中，遥望着灯海，别有一番孤寂。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瑞恩突然停下脚步，身侧的汤姆森没有注意到，仍然向前走了两步之后方才停下，他回头望着瑞恩，瑞恩的眉头微微皱起，表情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的右侧。 汤姆森随之望去。 右边，是一栋没有了房顶的屋子，破烂不堪。 看上去，和周遭其他的房屋没有不同。 瑞恩站在原地，紧盯着屋檐。 那里，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玩意。 66 乌鸦和仪式 瑞恩的表情让汤姆森有着不安。 他是一个聪明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妹妹活到现在，在街头厮混，眼力见最为重要，趋吉避凶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现如今，瑞恩是他唯一的指望，见他脸上露出这表情，难免感到不安。 他眯着眼睛，努力地望着那里。 在破烂的屋檐上，有着一个黑影，黑影深处，有着红光闪耀。 汤姆森揉了揉眼睛。 再次望去，果然，红光是他的幻觉，在那屋檐上蹲着的是一只乌鸦，乌鸦自身就是黑色的，周遭的光线又极其昏暗，也就难以看得清楚。 这乌鸦有什么奇怪的吗？ 汤姆森扭头望着瑞恩，没有询问。 他知道这世界有着许多奇怪的事情，以前，他都会尽量避免与之接触，对此哪怕有着好奇心，理性却也告诉他，千万别去沾惹那些玩意。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妹妹突然陷入昏迷，他背着妹妹去到华生诊所，花费了所有的积蓄，华生医生却也无能为力，就连病因都没有办法诊治出来，那时候，他就有着预感，觉得妹妹是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有带着妹妹前往圣堂，可惜，他这个街区的圣堂已经成为了废墟，本堂神父不在。 前往其他街区的圣堂，却被拒之门外。 神爱世人！ 圣堂是神的使者，是神的代言人！ 多么漂亮的话语啊，可惜，当你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那扇门却无情地向你关上了，要想打开，须得有金钱有权位，在兰斯城这个商业为中心的城市，哪怕是主的仆人，也会屈服在金钱的威力之下。 世人也有着三六九等之分。 所有人类都是神的羔羊，可惜，羔羊也有着等级之分。 汤姆森仍然相信天父，仍然相信天父不曾离开世间，仍然关注着众生，所以，走投无路之下，他唯有祷告，他相信母亲在他小时候告诉他的话，只要你诚心祈祷，主一定会有着回应，以一种你无法理解的方式，给你指引，让你的人生得到救赎。 所以，他持着母亲留下的十字架诚心祈祷，与其说是抱着希望，倒不如说是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他不得不相信母亲的话，唯有如此，方才不至于崩溃。 果然，主有了指引。 能够和主对抗的唯有魔鬼，莫非，斯嘉丽昏迷不醒是魔鬼的阴谋？ 传说中，乌鸦是死神的使者！ 这…… 汤姆森沉默着，内心有着狂澜。 瑞恩望着屋檐，目光和乌鸦对视。 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黑羽乌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然而，在瑞恩的感应中，这乌鸦身上却有着轻微的能量波动，非常轻微，就像微风拂过湖面。 若非他精神力极其敏锐，根本就察觉不到。 现在，乌鸦正盯着他。 眼神就像人类一般，像是在进行某种观察，就像是水蓝星上的摄像头，那种感觉非常的奇特，就在瑞恩和它对视的时候，那种轻微的能量波动突然消失。 随后，乌鸦振翅，无声无息地飞向黑暗的天空，消失在瑞恩的视线内。 瑞恩的眉头依然皱着。 刚才的感觉非常奇特。 在水蓝星上，顾朝阳有过被人通过摄像头监视的经历，当时的感觉便和那时候一般无二，只不过，那人是以乌鸦的视角为摄像头，意识降临在乌鸦之上，之后通过乌鸦的目光望着瑞恩，也不知道是有着时间限制，还是因为被瑞恩发现，很快，这意识便消失了。 能量波动便是因此而来。 会是谁？ 为什么？ 他的目标会是自己？ 还是汤姆森·杜兰和斯嘉丽·杜兰这两兄妹？ 因为自己接触了这两兄妹，所以，这才监视自己？ 也就是说，斯嘉丽·杜兰之所以被吸取生机并非偶然事件，而是人为，幕后有人设下圈套，让斯嘉丽中招，也不知道这是单一事件，还是一系列事件之一。 深吸一口气，瑞恩放松眉心，继续向前。 汤姆森满腹疑问，却将好奇心压下，没有询问瑞恩，而是跟着瑞恩继续向前走。 转过一个街角，一侧的废屋内，有着熊熊火光。 有人在废墟内点燃了几堆篝火，围绕着篝火，有着一群人，老少都有，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其中，有着不少像汤姆森这样的小孩子。 篝火点燃在屋内，虽然有着没有垮的墙壁遮挡，火光仍然跳跃着，扑到了街上。 人声鼎沸，却并不杂乱，而是有着组织。 瑞恩停下脚步，望向那边。 “这是？” 他出声问道。 汤姆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感激。 “这是慈善之星在做活动……” 没等瑞恩问话，汤姆森继续说道。 “北边有个大善人，可怜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创建了一个慈善之星的慈善组织，晚上就会运很多柴火过来，还有一些吃食，让流浪汉吃上一顿，围着能够燃到天亮的篝火好好睡一觉……白天的午间，还会在前面的空地摆上一些桌椅，运一些面包来，一人可以领上一个！” 慈善？ 没有目的的慈善？ 纯粹出于怜悯？ 对此，瑞恩有着怀疑。 “前些日子，我也带着妹妹去吃了几顿，必须是真正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才能领免费的面包，为这个，他们还专门发了号牌，我和妹妹一人领了一个！” 说罢，汤姆森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愿主保佑好心人！” 好心人？ 瑞恩沉声说道。 “那个号牌还在吗？给我看看……” “哦！” 汤姆森应了一声，忙不迭地伸手入怀，将一个铁牌送到瑞恩手里。 非常普通的铁牌，锈迹斑斑，上面写着432，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瑞恩也就把铁牌还给了汤姆森，汤姆森视若珍宝地将铁牌好好放回去。 “他们在做什么？” 声音从那边传来，整齐划一，像是在齐声念诵什么。 “他们在感谢主，感谢那个好心人……” 汤姆森回答。 “这是在唱圣歌，一首歌颂主的歌曲！” “没听过啊？” 瑞恩说道。 “嗯，是慈善之星的音乐家创造的一首新曲，很好听咧！” “嗯！” 瑞恩点点头，轻声说道。 “走吧！” 67 华生医生 华生·斯特朗今年四十来岁，有着修长的身材，瘦长的脸颊，下颌留着一抹短须，鹰钩鼻，狭长的眼睛，一头黝黑的头发，戴着一架无框的金丝眼镜。 他的打扮非常符合医生这个职业。 华生诊所开在港口区附近，不远处就是已经被拆除待建的废墟，父母还在的时候，曾经戴着汤姆森两兄妹去过诊所看诊，有着这段香火情，当初，华生医生这才帮斯嘉丽看诊，汤姆森付出的诊费不过是几十个芬尼，他从华生那里领取的药物都不止这点价钱。 可惜，华生治不好斯嘉丽，甚至，就连病因都没有找到。 这并不能说华生·斯特朗是一个庸医。 实际上，他是从正规的医术学院毕业，还参加过军队远征，曾经在新大陆的莽荒地带作战，作为一个军医，他非常擅长急诊，对于常见病其实也不逊色，甚至，对某些诡异的事件也有着研究。 作为普通人，华生近距离接触过一些神秘事件，还能全身而退，说是无能之辈其实不妥。 当初，汤姆森带着斯嘉丽上门求助，华生也有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时间，他也在研究从斯嘉丽那里取下的样本，一点点细胞基因，一些血液，想要找出病因来。 前段时间，他都在用自己的传统医学知识来检验，最近，则运用上了一些神秘学的知识。 在他看来，斯嘉丽应该是陷入了某件神秘事件之中，即便不是被某些存在针对，也是受到了池鱼之灾。 不过，华生虽然懂得一些神秘学知识，终究不是超凡者，甚至连天赋者也算不上，他所懂得的很多神秘学手段自己却用不上。 所以，现在的他依旧一头雾水，没有半点头绪。 但是，他没有放弃。 对于神秘学，华生是热爱的，可以说已经将生命投入了其间。 很久以前，他的父母就已经过世了，因为职业选择的关系，他和唯一的亲人兄长夏洛特·斯特朗已经形同路人，许久不曾有过联系，对于凡俗的一切，他没有丝毫的留恋，一心投入神秘学的研究中，医生这个职业，不过是掩饰，也是一种获取钱财的手段。 所有的钱全都投入在神秘学之中。 和大部分普通人不同，华生知道神秘学的存在，也和超凡者有着近距离的接触，当初，在新大陆作战的时候，他曾经跟随一个超凡者小队，也是在那里，二十出头的第一次见识到诡异的超凡战斗，从那以后，他也就深深地痴迷其中，难以自拔。 他心中有着一个野望，这个野望从不曾向任何人说过。 他知道，这野望一旦被他人知晓，必定会被当成笑话，他也会成为世人的笑柄，所以，决计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多说无益，不如实干。 他想要人人超凡。 不仅天赋者能够成为超凡者，就连凡俗世人也能成为超凡者。 在他看来，所谓天赋者并非什么神灵的宠儿，其实，他们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只是在基因上有着变异，这种变异并非全部随机，而是有着一定的规律，这也是蓝血贵族存在的原因，只不过，那时候的人全凭经验在被动地寻找着规律，天赋的传承同样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但是，只要掌握这规律，普通人也能成为天赋者。 他研究的便是这个，心中的野望便是如此。 对其他人来说，这或许是痴人说梦。 华生也不奢望得到其他人的理解，于是，他默默地做着，一步一步地做着试验，哪怕是全无头绪，哪怕投入了全部资产，仍然充满热情，仍然全无悔意。 这时候，晕黄的魔石灯光下，他戴着口罩，看了一会躺在病床上的斯嘉丽之后，就会抬起头，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偷瞄一眼坐在屋角沙发上的瑞恩。 他心中有着波澜。 已经检查第二次了，他确定，斯嘉丽已经病愈，那个在她体内躲藏着吞噬她生机的未知存在已经消失，并且，她体内生机盎然，比生病之前的状态还要强。 现在，不过是在沉睡罢了。 当然，她还是需要补充一些营养。 这时候，华生已经给斯嘉丽打了一针营养针，将养分直接灌注在血液里，然后，让她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就会像其他那些孩子一样活泼。 “让她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华生对坐在病床一侧的汤姆森说道。 汤姆森点点头，目光落在妹妹红润的脸上，无暇他顾。 这时候，华生脱下手套，摘下口罩，整理了一下衣衫，他向着坐在墙角的瑞恩走去，瑞恩坐在背靠墙壁的沙发上，一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盏魔石电灯，灯光温柔地泻下，照着他一侧的脸颊。 瑞恩站起身，华生抬起手，示意他不用起身。 等华生在自己面前的那张沙发上坐下之后，瑞恩方才坐下，恪守着基本礼仪。 先前两人有做过自我介绍，不过，并未仔细交谈，那时候，华生·斯特朗的注意力都在斯嘉丽身上，现在，他们才有时间好好交谈。 “医生，诊费是多少？” 瑞恩轻声问道。 华生摆摆手。 “我没有做什么，诊费什么的，就算了！” 他盯着瑞恩，眼神有些锋利，就像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你和这两个孩子是什么关系？斯嘉丽的病是你治好的？” 毕竟当过几年军医，他已经习惯了军人的直接，也就没有转弯抹角地出言试探，而是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面前这少年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他却不敢把对方当成真正的少年人。 “举手之劳而已……” 瑞恩笑了笑，笑容清冷。 华生也笑了笑。 “你是超凡者？还是天赋者？” 不待瑞恩回话，他继续说道。 “你这年龄，应该是天赋者吧？” 瑞恩点了点头。 “鸢尾花？” 华生·斯特朗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鸢尾花。” 瑞恩应道。 他的内心有着波动，没想到对方居然知晓鸢尾花，也明白超凡者和天赋者的区别，这样的话，须得叮嘱汤姆森好好说话才行。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华生叹息了一声，目光落在瑞恩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68 交易（上） “我以前也在鸢尾花待过……” 华生喃喃说道。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金属烟盒，手指在烟盒的侧面轻轻一按，烟盒的盒面也就弹起，露出了排列得非常整齐的纸烟，低着头，从烟盒内选了一只香烟，然后，叼在嘴上，顺手将烟盒丢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望了瑞恩一眼，示意他取用。 瑞恩摇了摇头。 华生叼着香烟，微微一笑。 然后，他拿出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不一会，火苗在火柴头上燃烧起来，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将嘴上的香烟取下，吐出一口烟圈。 香烟辛辣的气息在室内回荡，漂浮在瑞恩鼻间。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华生·斯特朗望着烟圈，陷入了回忆之中。 为了争夺新大陆，法兰帝国和英伦帝国有过一场局部战争，不过，这战争两边并未亲自出面，而是作为幕后操纵者出现，双方的代理人在新大陆上展开了一场战争，打到最后，英伦人亲自下场，出动了海陆大军，然而，战争最后却陷入了胶着。 英伦人的后勤补给线太长，虽然，英伦海军极其强大，法兰帝国远远不如，然而，陆军的战斗力一般，就算是亲自下场，也没有挽回代理人战败的局面。 这场战争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华生加入战斗的时候，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 当时，那场发生在新大陆的战争动用了许多新式武器，超凡者小队也亲自下场，试验某些神秘的战争机器，这一切，都并未出现在战争史书内。 作为军医，华生跟随超凡者小队行动。 那时候，他算是鸢尾花的编外人员，给一个炼金药师打下手，也就在那里，他接触到了超凡世界，学习了不少神秘学知识，那个炼金药师还有着感叹，如果华生是天赋者就好了，如果能晋升超凡，以他的学习能力，一定能成为大炼金师，成为权贵者也会低头敬仰的大师。 可惜，华生并非天赋者。 没有天赋，也就无法超凡。 如此，也就只能在泥地里挣扎，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凡俗这个大大的泥沼，根本就不可能飞上枝头，成为众人敬仰的对象，崇拜的目标。 这个说法并未让华生心灰意冷，相反，他反倒滋生了一个狂妄的念头，那就是就算不是天赋者，他也要成为超凡，并且，并非那种靠着神迹和机遇成就超凡，而是了解规律，能够确切地掌握这种变化，只要遵循某种法则，所有的普通人都有机会成就超凡。 退而求次，哪怕不能做到人人超凡，他也要让所有的普通人都能够使用超凡的力量，通过机械，通过符阵，让超凡力量不仅仅是掌握在超凡者手中。 这就是华生·斯特朗的梦想。 这个梦想只能深藏在心底，不能形之于外，不管是谁，都不能倾诉。 一旦被他人知晓，成为笑柄只不过是最好的下场，如果某些人当真了，说不定会痛下杀手，那时候，就算是他那个位高权重的超凡者兄长夏洛特·斯特朗也没有办法保护他。 当然，华生并未向瑞恩讲述太多，只不过，说了一些和战斗有关的有趣的小事情。 他之所以提到自己的往事，不过是想打消瑞恩的戒心，人和人交流，当你说出自己的秘密和对方分享，对方也就会下意识地降低警惕心，也会向你分享他的秘密。 “你和汤姆森认识？” 说话的时候，华生扭头望了汤姆森一眼。 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囫囵觉的汤姆森这会儿已经趴在妹妹的病床旁睡着了，嘴里留着口水，打着轻轻的鼻鼾，病床上，斯嘉丽同样睡得非常香。 窗外，传来了夜归的马车急速行驶的声响。 “不认识。” 瑞恩摇摇头。 “哦……那他是怎样找到你的？” 终于来了。 这之前，瑞恩和汤姆森打过招呼，说着一切都是偶然，他只是在绝望中出来寻找路人救救斯嘉丽，正好瑞恩从那里经过，也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于是，瑞恩按照事先的预案这般说道。 对此，华生似乎没有怀疑。 当然，他也没有权力追问瑞恩，也没有这个立场质问，之所以提到这个，不过是一个讲话的由头，为他后来的问询做准备而已。 他只想知道斯嘉丽的病因是什么？ 瑞恩采用了何种办法救活了这个女孩？ “病因？” 瑞恩微蹙眉头，重复着华生的问话。 “是啊，病因……我检验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斯嘉丽的病因，只知道她的生机不停地在消退，身体出于自保的本能陷入了昏迷，如果放任不管，生机就会耗尽，最后，在昏迷中死去！” 华生又吸了一口烟，将烟头碾碎在茶几的烟缸上。 “这个原理是什么？我弄不明白，在我看来，应该不是普通手段做到的，一定和超凡有关，只不过，一个流浪的小女孩，会有谁特意针对她呢？” 手指囔囔地敲打着桌面，华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或者是不小心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世界，有很多撞鬼的灵异事件，有误入神秘天国的传说，所有的这些，其实都和诡秘有关，大部分人都在这诡秘事件中丢了性命，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活了下来，如此，也就有着传说。 “夏尔先生，你是怎么救活她的？” “斯特朗先生，叫我瑞恩吧？” 华生点点头。 “好的，瑞恩，你也随意一些，叫我华生就好！” 瑞恩笑着点点头，他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 “华生，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和你一样，我知道斯嘉丽体内有着吞噬她升级到怪物，源头在哪儿，也和你一样并不清楚，我只不过有一枚和生命元气有关的神文，当时，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也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将那神文度入了斯嘉丽体内，最后……” 瑞恩指了指病床上的斯嘉丽，再次耸耸肩。 “你是天赋者？” 华生皱着眉头，随后，舒展下来，脸上绽放出笑容。 “在天赋者的阶段，你就能驱使神文，以后，前途无量啊！” “是吗？” 瑞恩谦逊地笑了笑。 69 交易（下） 夜深了。 窗外来回的马车声越来越少，渐渐变得安静起来。 瑞恩向华生提出要求，希望他能让汤姆森兄妹在诊所休息一晚，第二天，他会前来将两兄妹接走，需要多少钱，拟一张账单就好，他来付账。 “区区小事，用不着……” 华生·斯特朗如此说道。 瑞恩没有在这上面多做纠缠，既然华生这样说了，他也就点了点头，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候，华生突然说话了。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透着几分犹豫，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瑞恩，可以的话，你能否在我面前念诵一次神文？” 瑞恩望着他，并没有马上回应。 华生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借机回避了瑞恩的目光，过了一阵，似乎调整好了心态，他深吸一口气，表情真挚地望着瑞恩，脸上露出笑容。 “二十多年前，我从医学院毕业，我的导师，尊敬的梅克朗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那就是这世界充满了未知，充满了神秘……探索未知，研究神秘，在看似毫无规律的变化中找出规律，了解事物运行的真相，这才是一个学者存在的价值。” 说到这里，华生的表情变得有些激昂，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几分。 “推动人类进步的，从来就不是超凡力量，不是神灵魔鬼，推动人类进步的，从来都是知识，能够让普罗大众使用的知识……” 华生用力地挥动手臂，像是在演讲一般。 病床一侧趴着的汤姆森扭动了一下，似乎就要被这声音吵醒，华生匆匆瞥了一眼，下一刻，他压低了声音，脸上激动的表情也缓缓消失不见。 他恢复正常，脸上露出绅士的微笑。 “瑞恩，不知你能否满足我的好奇心？” 瑞恩盯着华生，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的确是在思索，在观察华生的表现，先前那般的慷慨激昂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某种表演，他这要求是别有居心，还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出自研究的需要。 “需要多少钱？你说，我都给……” 华生见瑞恩一直没有回应，他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说出了那番话，有些慌乱地伸手放入外套内兜，掏出了一个皮夹子。 瑞恩摆摆手，说了一声。 “我不要钱！” “啊！” 华生张着嘴，下颌的短须微微颤抖。 “那，你想要什么？” 瑞恩调转目光，望向一侧的病床，华生跟着望了过去，目光落在汤姆森兄妹身上。 “你能收留他们两兄妹吗？” 华生移开视线，重新望着瑞恩，等着瑞恩继续说道。 “把他们当成学徒，传授他们的医学知识，让他们有着一技之长，有地方遮风挡雨，有着饭食果腹，无须颠沛流离，能够健康成长……” 瑞恩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清朗平和。 “这个啊……” 华生·斯特朗脸上有着犹疑。 他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不喜欢带着累赘，特别讨厌意料之外的麻烦。 所以，华生诊所只有一个护士，住在不远处的中年妇女，上班时间才会出现在诊所，平时回自己的家，就算是出诊，华生也很少把她喊上，至于学徒什么的，他更是一个都没有收，毕竟，他沉迷于神秘学，有些事情归属禁忌的范畴，最好不能让别人知晓。 “先生的导师的话有着一定的道理，然而，知识需要传承，没有了传承，人类依旧不会有着变化，就像梅克朗先生将知识传授给先生，那么，先生是不是该把你懂得的知识传授给后来人，在这条求知的道路上，单打独斗从来就不会成功，须得接受众人帮助。” 瑞恩的声音娓娓道来，如流淌的溪水，流进了华生的心里。 当然，只凭借这些说话想要说服华生改变自己原本的习惯，并不怎么现实。 “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华生有着疑问。 “萍水相逢而已……” 瑞恩的表情和声音都没有变化。 “主指引我出现在他们面前，和他们有了交集，有些事情，也就不能坐视不理，漠然置之，我需要做一些什么，如此，方才能得到天父的恩宠！” 瑞恩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满脸虔诚。 他的说话没有半点问题，华生找不出任何毛病。 所有的人类世界都是如此，有着丑恶，也有着善良。 “那你能为我做什么？” 华生并没有因为瑞恩的善意而动容，面不改色地问道。 “仅仅只是在我面前表演一番，那是不够的……要知道，收留这两人，我会多出很多麻烦，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你如果给的不够多，这交易对我来说，也就不划算。” 将汤姆森两兄妹带离那个废宅，瑞恩就有着重新安排他们的意思，不能让他们自生自灭，要不然，他也就亏大了。 现在，汤姆森就像是一个人形电池，他需要保证这电池能够正常运行，能够源源不断地向自己提供能量，只不过，一时间，他还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安置这两兄妹。 让华生收留他们两兄妹，不过是瑞恩的临时起意。 “那你要我做什么？” 瑞恩说道，表情没有变化。 瞄了看上去非常沉着的瑞恩一眼，华生脸上的表情有着迟疑，思索了一阵，他毅然说道。 “最近，我在进行一个实验，这个实验需要收集一些数据……我需要一个天赋者，只要你答应我，可以来为我提供数据，我就收留他们两兄妹，好好照顾他们长大，传授知识给他们，毫无保留！” “实验？” 瑞恩微皱眉头。 “放心，决计没有什么危险！” 华生忙不迭地说道。 “如果你觉得这实验有危险，可以随时停止！” 他笑了笑，摊开双手。 “毕竟，你是天赋者，又归属鸢尾花，我不可能强行迫使你做危险的事情！” 是吗？ 瑞恩注视着华生，这一次，华生面露笑容，并未移开视线，看上去，坦坦荡荡。 沉默了片刻，脑海内，各种念头此起彼伏。 之后，瑞恩站起身，向华生·斯特朗伸出手。 “成交！” 70 老K 四月二十七日，有雨。 海风从海平面那边细卷而来，吹打着雨点斜斜地落下。 海面上，少见白帆，雨雾遮盖了天空，只有灰蒙蒙的一片，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人撑伞走过，脚下匆匆，雨鞋踩在水洼，溅起亮晶晶的水花。 老k端着酒杯站在窗前，手中的酒杯盛着来自博朗的红酒，酒水殷红如血，随着手腕的微微摇动，血水一般的红酒在晶莹透明的酒杯中微微荡漾。 老k望着窗外，一条小巷在他视线下往前延伸，十几米之后与大街相连，有马车从街面上疾驰而过，车轮碾压处，水花飞溅。 这里是西恩典当行的三楼。 在夜莺酒吧，老k叫老k，在这里，他叫做西恩·潘，是一个正经的商人。 在这世界，典当行的业务和水蓝星上的同行一般无二，类似于当铺和地下银行的角色，在这里借钱，虽然不至于九出十三归，利息却也高得惊人，只不过，法兰帝国的银行业还处在发展阶段，除了中央银行遍布全国之外，只有一些小型的私人银行，这些私人银行的业务大多针对那些贵人巨商，就连中产的业务也很少接待。 一些小商人或者落魄贵族也只好和典当行打交道。 西恩典当行虽然地处在港口区，看上去格调不高，没有什么名声，实际上，生意却做得极大，并不像这看似平凡的三层小楼展现的那般寒酸。 摇了一两分钟，老k把杯中酒举在唇边，轻轻抿着，并未一饮而尽。 这才是正确的品酒方式，这一杯红酒是用博朗极其有名的红霞珠酿成的，酒的品牌名便是红霞珠，红霞珠也也有着品级之分，老k手中的这红霞珠等级并不高，即便如此，一瓶也需要几十个路易，和水蓝星上昂贵的红酒不同，品牌的加成虽然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内容。 红霞珠能够让人血液循环减速，可以提神醒脑，经常饮用，能够杜绝风湿痛和高血压。 与其说是一种饮品，倒不如说是一种良药。 老k穿着一套黑色的丝绸睡衣，纯黑色，像夜晚一般纯净的黑，不带任何杂色，现在，仿佛黑色的瀑布悬挂在他那不高的身上。 是的，他个子不高。 头发灰白，胡须亦然，再加上矮小的个子，看上去有些苍老。 就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被生活压垮的小老头，当然，如果你忽略掉他那一双灰褐色的眼眸的话，当你和那双眼睛对视，被他盯上之后，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那是一双阴冷得仿佛毒蛇的眼睛。 被这双眼睛盯上，整个人也就不寒而栗，他的那些手下若非必要，总是低着头，就是不敢直视老k的眼神。 饮下手中的红酒，老k回过头。 “阁下，这红霞珠可还如你的意？” 在房间内，靠着办公桌那里，摆着一组沙发，一个穿着灰色绅士装的中年人正靠在沙发上，和老k一样，他手中端着一杯红霞珠，这会儿，杯中的酒水已经所剩无几。 戴夫·达蒙，一个对古董和奢侈品有着很深造诣的学者。 作为典当行，肯定会和古董和奢侈品打交道，这也是生意的一部分，在盈利上其实并不比放高利贷差多少，要知道，如果能一种极其低廉的价格将某些非常昂贵的物品收入，一旦形成死当，其中的利润可言说是天文数字，决计不能被他人知晓的那种，要不然，各种羡慕嫉妒恨会彻底将典当行的主人燃烧。 要想完成那样的生意，首要条件是来典当物品的人对物品的价值一无所知，除此之外，对这些知识有着了解的学者也就非常重要。 要不然，就算是宝物送上门来，你也会把其当成尘土。 戴夫·达蒙就是西恩典当行的御用学者。 虽然，典当行对其有着依赖，但是，终究不过是雇佣来的帮工，比起典当行的那些职员高阶一点罢了，哪怕老k以礼相待，他的态度也不该如此才对。 是的，现在戴夫·达蒙的态度可以说有些漫不经心，接近于倨傲。 “还行！” 他放下酒杯，点了点头。 “能够得到你说一声还行，这酒也算不错了，下次，我让小的们多进一批货，到时候，送一箱到府上去……” 老k笑着说道，他的眼神虽然还是避免不了带着凛冽，却也在尽力掩饰着，想要透出更多的善意来。 “还是差点味道，多了一些烟火气……” 戴夫沉吟着说道。 “和我在大人那里喝的红霞珠，相去甚远啊！” 说罢，他抿了抿嘴唇，像是在回忆那滋味。 “呵呵……” 老k憨厚地笑着。 “怎么能和那位大人相比啊！” 他摆着手，一脸恭顺。 “不能比，不能比……大人好比是天上的云彩，小的不过是地上的污泥，大人能够享用的物品，小的也只能想象而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阁下一样得到大人的召见，有幸一尝！” 戴夫·达蒙撇了撇嘴，然后，笑了笑。 “只要尽心为大人办事，有机会，有机会的……” 随后，两人对视着笑了笑。 “坐下吧……” 戴夫·达蒙向老k招了招手，不熟悉的人还以为他是这里的主人。 “不要紧张，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表示那位大人会为你背书，所以，你用不着担心，就算是那些人，多少也会给大人一点面子……” 老k笑了笑，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大人真是胸怀广阔啊，小的办事不利，大人不但没有责罚，还要帮小的处理手尾……”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大人的恩情，唯有……” “好啦！” 戴夫·达蒙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你这个老货，在我面前，用不着……” 这时候，紧闭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三长两短。 “什么事？” 老k不耐烦地吼道。 “老板，特里姆警长带着一个人来了。” 门外，手下的声音透着紧张。 来了…… 老k的心往下一沉，下意识地望向戴夫·达蒙。 戴夫抿着嘴唇，表情有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他回望了老k一眼。 “去吧，去开门！” 71 会面 特里姆站在过道上，脸上有着一丝不耐烦。 过道不长，尽头有着一扇门，一扇厚重的铁门，现在，紧闭着，一个光头壮汉站在铁门前，正说着什么，距离铁门几米远的这里，有着一个同样光头的壮汉，除了头顶寸草不生之外，其他地方，须发浓密得惊人，尤其是下颌的胡须，就像是女人的长发。 这个大汉长得凶神恶煞，不过，现在他脸上有着笑容，也许是许久不曾这样笑过，他的笑容很是僵硬，并不能让人有着宾至如归的感觉，只会让人觉得尴尬。 以前，特里姆来过这里。 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不会像现在这样，就算是等的时间比现在还长一些，他也会很淡然地站在那里，心情不错的时候，甚至会和面前这光头大汉开开玩笑。 现在这不耐烦的表情，不过是做给身边的约翰尼看看。 是的，这一次搬运工约翰尼有跟着来，如今正沉默地站在他身侧，就像是一个跟班，他的装扮，他的样貌，完美地诠释了这个身份。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仓库那个案子。 瘸子韦德并非无名之辈，他做的事情也非无迹可寻，以前，也犯过许多案子，这些案子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动静，就算是被追查到他头上，也会有一些手下主动出面顶罪，伤不了他分毫。 对特里姆这样的警察来说，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案件发生之后，抓得到凶手，至于这凶手是真是假，完全就没有关系。 只要太平无事，没人闹腾，那就一切都好。 这一次，当然不敢这样做。 鸢尾花出面，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他们很快就追查到了夜莺酒吧，毕竟，瘸子韦德在哪儿接受任务这并非什么无人知晓的秘密，如此，也就追查到了中介者老k这里。 夜晚时分自然是去夜莺酒吧，在白昼，来这西恩典当行决计没错。 门开了。 厚重的铁门无声地打开，灰白头发的老k从门后走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笑意，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有着浓郁的鱼尾纹，一直延伸到了脸颊，这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无害的小老头，眼睛中的凛冽全都消失不见。 “阁下有多久没来了？有失远迎啊！” 特里姆瞄了一眼身侧的约翰尼，肩背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昂起，鼻孔朝天，不苟言笑。 “老k，鄙人公务在身，有事问你。” “好，好……” 老k仍然笑着，连连点头。 “不管是什么事情，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来到跟前，他伸出手。 特里姆依旧保持着高傲的态度，勉强伸出手，非常敷衍地和老k握了握手。 “这位是？” 老k望着一侧的约翰尼。 约翰尼伸出手，和老k握了握手。 “约翰尼。” 声音短促有力，接下来，他保持着沉默。 “西恩·潘，叫我老k就好了。” 老k带着笑，后背略微佝偻，低垂着头，视线落在约翰尼的脚上，眼中的忌惮一闪即逝。 寒暄一阵，没有多做耽搁，老kd带着特里姆和约翰尼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这时候，坐在沙发上的戴夫·达蒙也站起身来。 他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笑容，并未走上前来。 特里姆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他并未和戴夫见过面，见有个陌生人出现在这里未免有着警惕，脑海中，有着许多想法浮现，此起彼伏。 不过，戴夫并未望着他，他的目光落在约翰尼那里，他是在向着约翰尼微笑，在和约翰尼打着招呼。 约翰尼脸上的表情有着变化。 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木讷，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而是有着惊讶，也有着警惕，脚下的步伐也有着变化，突然间，没有了声息。 那一刻，在特里姆的感觉中，身边的约翰尼就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别紧张。” 戴夫的声音在室内回荡，深沉有力。 他向后退了两步，左手高举过头，右手缓缓放入衣服的内兜，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卡片，一张看上去金光灿烂的卡片，在特里姆和老k眼中，这卡片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比较奢华，像是全部用黄金制成的一般，然而，在约翰尼眼里，这卡片上方，却有着几行字。 空气中，有着能量波动。 很明显，戴夫·达蒙是一个超凡者。 这卡片是一种身份证明，表明他并非通缉犯，而是有着执照的超凡者，只不过，并非归属鸢尾花，也非圣堂出身，卡片上漂浮的字体，和他的身份有关。 他隶属于市政所， 在水蓝星，有着所谓的中南海保镖，有g4特工，有白宫安全部门，有黑水保安之类的，广义上，这些都是保镖，不管是保护政要或者有钱人，都是保镖的一种。 戴夫·达蒙便是类似于这样的人物，负责保卫市政所的那些贵人们。 某种程度上，他和鸢尾花的约翰尼是同事，只不过隶属于不同的部门，双方打交道的时候不多，很少有交集的时候，现在，对方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备而来。 “老k，麻烦你和这位警长出去一会。” 戴夫·达蒙的态度虽然彬彬有礼，声音却蕴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志。 特里姆望了约翰尼一眼。 约翰尼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特里姆警长耸了耸肩，随后，他也就跟着老k，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办公室，出门后，将那厚重的铁门顺手带上，房间内，只剩下了戴夫和约翰尼。 “请坐……” 戴夫示意约翰尼坐下。 “别紧张，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这件事和我身后那人有关，凡是你想了解的，我都会告诉你，绝不会存在任何隐瞒，希望能有帮助。” 约翰尼向前走了几步，不过，并未坐下。 见约翰尼没有落座，戴夫·达蒙也就同样站着，他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家大人不想和鸢尾花有任何冲突，虽然，不知道鸢尾花为何会介入这件事，也不知道抱着什么立场，我家大人吩咐过我，有什么说什么……” 说罢，他笑了笑，平视着约翰尼。 “我想，鸢尾花也不会平白无故招惹我家大人吧？” 72 幕后 圣罗兰街区，23号。 这是一栋独栋小楼，前面有草坪，后方是后花园，房屋有三层，造型和贝尔家相差仿佛，只不过，一个位于街区的东面，一个则是最西边，相隔尚远。 这里，是方丹勋爵的居所。 虽然是贵族，方丹却并未住在兰斯城的北岸，作为一个外来客，又是帝都人，他其实并不被兰斯城的贵族圈接受，鄙视链这东西，虽然有着高低之分，却也是相对的。 帝都人看不起粗鲁没有教养的外省人，同样，外省人也会将帝都人排斥在外，哪怕，他们打心眼里想成为帝都人，甚至，非常容易地便接受了来自帝都的流行文化，这也不妨碍他们，对帝都各种口出不逊，各种看不起，特别是像方丹勋爵这样没有什么跟脚的存在。 当然，方丹勋爵是超凡者，整个兰斯城，没有几个人敢正面鄙视方丹，这些贵族能做的就是，自发地将方丹隔绝在他们的交际圈外。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种胜利。 只不过，对方丹来说，这种隔绝殊为可笑。 他并非一般的贵族，超凡者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实际上，更像是一种不同的生物。 人际关系，社交圈子，这些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辅助，有自然是好，做起事情来要顺利不少，就算是没有，其实也不存在太多的阻碍。 毕竟，在面对诡秘和其他超凡者的时候，关系什么的派不上用场。 约翰尼站在门前，按动了门铃。 其实，对他来说，像房门和墙壁之类的其实是不存在的阻碍，动用超凡能力，他的身体也就能够虚化，无视这些障碍物。 进门前按门铃，类似的事情他已经很少做了。 这一刻，却不得不为之。 门铃声响了一下之后，骤然停歇，在约翰尼面前那扇房门也就无声无息地打开，原本黑暗的门廊，客厅次第亮起了灯光，光明大盛。 约翰尼回头望了一眼身后。 雨水穿透有些灰暗的天空，扯成一根根细线，笼罩着整个街区，视线稍远点，便是朦朦胧胧的一团。 黑夜将至。 穿过门廊，进入客厅，门在约翰尼身后无声地关上，将雨水和黑暗关在了门外，奇怪的是，这异常亮堂的室内却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孤寂。 约翰尼无声地进入客厅，站在了壁炉前。 壁炉内，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柴禾在壁炉内吞吐着火苗，发出剥剥的声响。 “有线索了？” 客厅内空无一人，却有声音响起。 声音就像是从合成器制成的一样，和正常的人声有着区别，带着诡异的机械之声。 在约翰尼面前，壁炉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顶高筒礼帽。 黑色的高筒礼帽有点像水蓝星的动画影像中的角色，在礼帽的顶上，有着一张模糊的面孔，面孔上五官依稀可见，那声音便出自那一张口。 它跳动着，就像一个人全身发痒一般扭曲着，只不过，始终没能脱离挂着它的那一颗钉子。 这景象极其的诡异，换成普通人或许已经晕倒在地，或者惊呼着逃开。 约翰尼却见惯不怪，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凝重，取下了头上的礼帽，放在胸前，向着高筒礼帽微微低首，这之后，方才抬手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头发。 一边整理头发，他一边开口说话。 “找到了一条线索，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约翰尼的声音低沉有力。 “哦！” 礼帽拉长了声音。 然后，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尖笑声在礼帽内响起，就像是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变态一般，过了一阵，这刺耳的尖笑声才消失。 “咻……” 笑声过后，传来了鞭打声。 就像一根细小的鞭子抽了下来，击打在高筒礼帽之上。 在约翰尼的视线中，隐隐可见电光，同时间，有着强烈的能量波动。 “好……好……方丹大人，我知道了！” 高筒礼帽突然膨胀，随后，又缩小，就像是被大人责打的小孩，在不停地求饶。 “什么线索，你说！” 高筒礼帽变得正经起来，声音虽然仍然诡异，态度却很正常。 随后，约翰尼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一如既往地低沉有力，不疾不徐，话不多，却将整个事情讲得一清二楚，他的语言组织能力远在利文斯顿之上。 “瑞恩·夏尔？” 高顶礼帽内，传出来方丹勋爵的声音。 “是的，瑞恩·夏尔，就是最近进入部门的那个小子，这一次，他也有跟着利文斯顿随我们一起前往那个仓库，凶案发生的现场！” 约翰尼补充了一句。 随后，一阵沉默。 有黑色的烟雾在高筒礼帽上凝聚，黑雾中，传来了高筒礼帽刺耳的咒骂声，以及一阵接一阵的鞭击电流声，那家伙一边咒骂一边求饶着，咒骂声和求饶声循环往复。 随后，黑雾扩散开来，落在了地面，组成了一个人形。 很快，黑色人影化虚为实，方丹勋爵出现在了约翰尼身前，他出现之后，墙壁上挂着的高筒礼帽从钉子上脱落，出现在他手上，转而戴在了头上。 那一刻，礼帽就是礼帽，和在街上商铺橱窗上挂着的同类型礼帽一般无二。 “岩石村那边还有事，我不能久留……你把事情说快点，说清楚一些！” 约翰尼点点头。 “这小孩是阿尔伯特先生招进来的？” “是的” 约翰尼再次点点头。 “据我了解，他是阿尔伯特先生的一个儿时朋友推荐而来的，阿尔伯特先生欠了那个朋友一个人情，这一次，是还那一位的人情！” 约翰尼事前应该做过功课，做到了有备而来，他很快就把瑞恩的背景以及被鸢尾花招收进来的原因说得非常清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了解到这些，他应该是很有能力。 “阿尔伯特不知道这小孩是天鹅堡的目标？” 方丹勋爵望了约翰尼一眼，轻声问道。 约翰尼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这一点，我不清楚，阿尔伯特先生，我不敢窥视……” 73 问答 阿尔伯特·艾思坦虽然实力有所下降，无法走出第五大街的那栋小楼，然而，在公司内，有着法阵加持，他的实力却也深藏不露，约翰尼不过是一星探长，实力相差太多，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他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天鹅堡？” 方丹陷入沉思。 天鹅堡是一座城堡，距离兰斯城有着五十里地，坐落在连绵起伏的太阳山山脉南麓，是莱斯利家族的领地，曾经，这天鹅堡是南方的著名要塞，要想攻占兰斯城，无论是南来北往还是从东面进攻，都必须先要攻破天鹅堡，只有从海面上进攻，方才不需要经过此地。 一两千年前，兰斯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渔港，商业并不发达，之所以变成现在的兰斯城，其中，天鹅堡的莱斯利家族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毕竟，这里是莱斯利家族的世袭封地。 在法兰帝国还只是法兰王国的时候，天鹅堡的莱斯利家族就已经存在，名义上，归属于法兰王国，实际上，相当于自治联盟。 那时候，南方有著名的七言联盟，可以和北方王国分庭抗礼。 所谓七言联盟，其实就是七个著名的南方大家族组成的联盟，每一个家族都是公爵，都有着庞大的封地，有着城堡若干，有着直辖城市，只象征性地向王国缴纳少许税金，不但内政，就连其余的外交，政治，战争等权力全都掌握在自家手中。 莱斯利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阿穆尔人渡海而来，占据了帝国南方的大部分土地，兰斯城也落入了敌手，然而，那时候天鹅堡依旧没有陷落，依然在抵抗，阿穆尔人组织了大量兵力攻打，也出动了强大的超凡者，然而，打了十多年，依旧没能攻下天鹅堡，天鹅堡不仅是要塞，还是一个庞大的法阵。 帝国建立之后，时光流逝，岁月变迁，各种浪潮此起彼伏，昔日的七言联盟大多依旧凋谢，有的家族甚至已经家破人亡，失去了家名，有的空有公爵的名头，却已然败落如乡间贵族，并且，日复一日地在衰落下去，现如今，已经成为了其他贵族的笑谈。 唯有天鹅堡莱斯利家族，永远是高贵的天鹅，不曾有着丝毫的衰落。 表面上，莱斯利家族的世袭领地已然衰弱到只有天鹅堡和附近的乡间领地，兰斯城已然从莱斯利家族手中剥离，成为了帝国的直辖城市。 实际上，兰斯城依旧掌握在莱斯利家族手中。 法兰帝国的城市，大多是三权鼎立。 行政权掌握在市政所，市长大人是最高的行政长官，一般情况下，市长一职都由帝国中央直接派遣而来，在北方，大多数城市都是如此，然而，在南方，这种由帝国中央直接派遣而来的却为数稀少，大部分城市的市长都是由当地直接选举，然后，向帝国中央报备一声，获取任命。 兰斯城亦是如此，市长由参众两院选举而得。 参众两院就是兰斯城的立法机关，参议院有着十几名议员，必须有着贵族头衔，实际上，这十几名议员若非莱斯利家族成员便出生于其附庸家族，对于多达上百名的由各个街区选举出来的众议院，参议院占据着上风，他们可以否决掉众议院的各种提案。 是的，有关城市的各种提案皆出自众议院之手，而参议院有着一票否决权。 唯有法官，和帝国的绝大部分地方一样，兰斯城的法官群大多和圣堂有着关系，明面上，却是由帝国中央指派，在这方面，莱斯利家族虽然有着势力，所占比例却不算特别多，是家族统治最弱的一环。 “西恩的背后是谁？” 思索片刻，方丹问道。 约翰尼事先肯定做好了准备，面对这问题，没有丝毫耽搁，他便说出了答案。 “罗齐尔子爵……” 约翰尼虽然是外地人，却是南方出身，并且，他比方丹要早几年来到兰斯，现在和兰斯本地人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他知道方丹不怎么了解兰斯城的具体势力分布，也就主动解释说道。 “罗齐尔是兰斯参议院的议员，罗齐尔家族是天鹅家族的附庸，传说，其祖上是莱斯利家族的管家，后来，因为一些功劳被封为贵族……” “原因？” 方丹勋爵打断了约翰尼。 “一个参议员，高高在上的贵族大人，为何要买凶对付一个住在贫民窟的少年？” 约翰尼摇了摇头。 “爵士，对方口风很严，没有漏半点信息。”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瑞恩的出身非常简单，唯一的秘密就是生父不详……看样子，应该是某个贵族公子哥隐姓埋名和其母亲厮混，之后，或许是厌恶了，将母子两人抛弃，不管不顾，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如果说，罗齐尔之所以出手对付瑞恩，多半和他那个未知身份的父亲有关！” 说罢，约翰尼嘴角微微抽动，笑了笑。 “无非是家族传承之类的狗屁事情！” “你说得对！” 方丹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你去仔细查查，那孩子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和罗齐尔究竟有着什么关系？” “嗯。” 约翰尼点点头。 “最重要的是……” 方丹勋爵凝视着约翰尼。 “欧文·德·乔布亚这个通缉犯和罗齐尔究竟有着何种关系？他为何出现在凶案现场？他是哪边的人？究竟是死在了谁人手里？是不是和那孩子有着关系？” 双手环抱在胸前，方丹沉声说道。 “这些问题，希望你能尽快弄明白！” “我知道！” 约翰尼点点头。 “西恩代表罗齐尔向我提出了一个交易……” 抬头望着方丹，约翰尼说道。 “如果，我能让那个孩子无声息地消失，他必定有所回报，有关那个通缉犯的线索，他那里有着能让大人您满意的消息……” “荒谬！” 方丹大声叱喝。 “狂妄，他把我们鸢尾花当做什么了？” 话音中，方丹勋爵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化为了一团黑雾，黑雾中，有着声音传来。 “现在，你且仔细查查那孩子的底细……” 74 幕后黑手 同一时间，兰斯城北区。 隔着一条大河，北区和南区却恍若两城。 相比起大而杂乱的南区，北区面积其实小不了多少，仍然有着许多高大华丽的建筑，这里遍布华丽的殿堂，神圣壮丽的教堂，哪怕是居民区，也多是造型古朴极其优雅的建筑，像圣罗兰区那样的独栋小楼别墅在这边几乎没有，凡是建筑，都有着高大的建筑群，华丽的花园，全都关在围墙和大门之内。 霞飞路，这里是兰斯城的精华所在，贵族们的聚居地。 在这条路上居住的贵族，最少也是传承有七八代，贵族头衔最低也是子爵，并且，除了极少数来自外地的贵族之外，大多和莱斯利家族有着牵扯，就算是那些来自外地的贵族，也多少和莱斯利家族有着关系，或是血脉上有牵连，或是利益上有瓜葛。 罗齐尔子爵就住在霞飞路108号。 这栋建筑并非全封闭，外面的围墙不是砖石结构，而是由高大的铁栏杆组成，铁杆笔直地向上，平行排列着，吞吐着寒光，像是一个个整装待发的士兵，铁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这些花纹组成了一个个含义不明的符文，看上去，格外的华丽，有着别样的美感。 实际上，这是一个符阵，在铁栏杆的底部地基内，埋藏着一颗颗魔石，平时，法阵蛰伏着，并未运行，只保持着简单的警戒功能，一旦出现意外状况，负责法阵的超凡者便会在中枢启动法阵，那时候，便会给意外的入侵者致命的打击，使其铩羽而归。 这里，每一栋建筑都是如此。 与其说是建筑庄园，倒不如说是一个个小小的法阵，就像是军事堡垒一般，哪怕是有着黑暗诡界降临，也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 拖延了时间之后，也就能够撤出有生力量，保持家族传承。 整个霞飞路，大街两边加起来也只有两百多栋建筑，然而，它的占地面积却不比有着十多个街区有着好几万人口的中区小多少，在这条大街上，几乎见不到行人，这里的人，哪怕是下人仆役都会坐着马车出行，徒步似乎是一件不怎么体面的事情。 在数百年前，贵族的脚底决不会沾染污泥。 现在，这句话虽然不再流行，却不代表着那些贵族不再矫情，哪怕已经逐渐没落，与民同乐这样的说法依旧是异端，人生而平等的说法更是被那些贵族嗤之以鼻。 身为霞飞路108号的主人，在霞飞路的贵族圈，罗齐尔却是一个异端。 首先，他不是蓝血。 所谓蓝血贵族，乃是天生就高人一等，在远古时期，几乎每一代都有着超凡者，变异的时候，超凡者的鲜血都是那种摄人心魄的蓝色，而非普通人那样是红色。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血脉的异化越来越少，这种纯种的蓝血其实已经越来越稀少了，蓝血贵族，不过是某些高级贵族的代称。 罗齐尔的远祖不过是莱斯利家族的管家，这一点，世人皆知。 所以，哪怕传承了那么多代，在某个时期，罗齐尔家族的某人因为战功还荣升为帝国伯爵，却仍然一直被那些历史悠久的大贵族看不起，即便现在，罗齐尔贵为参议员十八位参议员之一，位高权重，却仍然被当成莱斯利家族的鹰犬爪牙，无法独立门户。 雨点敲打着玻璃窗，罗齐尔子爵拉上窗帘，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这里是他的书房，不得允许，哪怕是妻子儿女也不得入内，平时，也就贴身管家亲自给书房打扫卫生，这里，有着太多见不得人的机密文件。 办公桌前，西恩·潘翘着二郎腿坐着，态度有些不恭，对此，罗齐尔脸上并没有什么表示。 身为超凡者，在普通人面前，西恩·潘有着这个资格，哪怕他是罗齐尔家族的供奉，在为罗齐尔子爵办事，享受罗齐尔家族的资源供奉，两者之间，依旧是平等的，准确地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整个罗齐尔家族，现如今，亦不过是有着两个超凡者在为之效力。 彼此之间有着合同，用神文签订在公平契约上，谁要是违背契约，便会受到天主的惩罚。 西恩·潘在世俗的身份是一个古董掮客，大多为老k的典当行服务，实际上，他还有着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兰斯城市政所的成员，专门负责参议员的保安，和罗齐尔家族签订协议，为罗齐尔子爵效力，这就是他的第三个身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角色。 “鸢尾花啊……” 背靠着沙发椅，罗齐尔长叹一声。 他有着一张狭长的马脸，鹰钩鼻，皮肤蜡黄，络腮胡须非常茂盛，一直连到了耳边，头发的鬓角修的非常漂亮，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 整个人给人一种意志坚定不容违逆的印象。 看上去，格外的强势。 只不过，现在他的脸上却只有疲惫和倦怠，不见丝毫的强势。 鸢尾花虽然名义上归属兰斯城警察局，实际上，半点不受警察局管辖，相反，警察局的资源反倒随时能被其调用，这只超凡者部队隶属皇室直辖，哪怕是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也别想对其指手画脚，罗齐尔虽然位高权重，却也不可能和大公相比，更是对鸢尾花无可奈何。 他没想到的是，瑞恩·夏尔居然能够进入鸢尾花。 那么，接下来的那些行动也只能够停下来了。 “还有多少人活着？” 拿起一只雪茄，含在嘴里，罗齐尔轻声问道。 “三人……” 办公桌对面，西恩放下二郎腿。 “和克莱恩有关系的，包括瑞恩·夏尔，也只有三个小孩还活着，有个孩子在瞭望号上做水手，瞭望号现在在星辰海上，正从新大陆返回，还要十几天才能回到兰斯城……另一个也是类似的情况，只不过，他并未出海，而是跟着一个骑士在军中效力，比较麻烦！” “抓紧点！” 罗齐尔的声音有些严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之后，又放缓下来。 你抓紧一点，时间不在我们这一边啊……” 75 真相 一时间，两人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沉默。 突然，墙上像是木盒一样的挂钟的盒门打开，一只知更鸟模型从门内弹了出来，随后，有清脆的鸟鸣声在室内回荡，一共叫了十七声。 下午五点，准时报时。 “那位大人呢？” 西恩·潘放下摸着鼻子的手，轻声问道。 罗齐尔子爵听到西恩的问询，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动，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安。 大人物和大人物之间也有着区别，别看罗齐尔身为参议员，在整个兰斯城中也算是金字塔上层人物，某些贵族即便再是看轻他的家名，哪怕在背后称之为贱民，面对面的时候依旧要向他先躬身行礼，面带微笑，脸上不带半点不敬，只有恭顺。 然而，的确如民间传说中的一样，罗齐尔家族不过是莱斯利家族的鹰犬爪牙。 身为参议员的他，不过是某个大人物在前台的代理人，区区兰斯城的参议员，那个大人物根本不屑为之，那一位的战场是在帝都。 法兰帝国也有着参议院，一共有三十六个参议员，每一个都是帝国的大人物，每一个的家名传承都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在诺亚大陆的史书上留得有记录，曾经有过一句话，帝国的参议员非蓝血家族不可担任，哪怕是现在已经有所破例，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参议院里，仍然是蓝血贵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席位。 前两年，罗齐尔子爵背后的这位大人物一直待在帝都，为竞选参议员做准备，不过，去年他失败了，那个位置被梅里家族的斯蒂芬·梅里抢夺而去，铩羽而归的他前段时间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兰斯城，身为莱斯利家族的一员，兰斯城是他的根据地。 修生养息一段时间之后，积蓄力量之后，他会从头再来，再次上京。 这位大人物就是现任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的亲弟弟里奥·莱斯利侯爵，曾经的南方军团指挥官，现在已经卸任转而踏上政坛的大人物。 法兰帝国的家族传承和诺亚大陆的其他国家并没有什么区别。 若非有着残疾或者缺陷，哪怕再是平庸，一般都是由长子继承爵位，罗恩·莱斯利和里奥·莱斯利是双胞胎，然而，罗恩提前一分钟出生，如此，罗恩就是长子，理所当然地由他接受天鹅公爵这个名号，成为天鹅堡大公，而里奥·莱斯利就因为这一分钟，也就和爵位无缘。 是的，贵族家庭，哪怕是公爵这样的人家，除了继承者之外，其余的子弟都没有爵位，就连小小的男爵的爵位也没办法获得，除非得到帝国皇帝的赐予。 要想获得爵位，只有走其他的路。 必须对帝国有着贡献，有着功勋，这才会获得爵位，然而，大部分爵位都无法传承，毕竟，哪怕是小小的勋爵，每一年，帝国中央都会赐予年金，积少成多之后，对帝国财政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所以，爵位的赐予非常郑重，且多是无法传承的勋爵之位。 哪怕有能够传承的爵位，也不存在封地，只有为数不多的年金。 并且，这种传承有着限制。 就拿里奥·莱斯利来说，因为军功昭著，他获得了帝国侯爵的爵位，但是，这爵位只有年金，并无封地，并且，当这他过世，将这爵位传给下一代的时候，爵位就会自动地往下降一阶，继承人只能成为伯爵，继续往下，第三代也就是子爵，第四代乃是男爵，第五代也就变成了平民。 只有成为公爵，这爵位才能够不被降阶继承。 和兄长罗恩·莱斯利相比，他虽然只是差了一阶，地位却有着根本的区别。 要想成为公爵，里奥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建立下莫大的功勋，比如拯救了国家，又或者是在某个大天灾中力挽狂澜，拯救了万民，另外一条路就是获得大师称号，所谓大师，也就是帝国高阶战斗力中的一位，可以呼云唤雨，移山填海的存在。 里奥·莱斯利是一个强大的超凡者，要不然，当初他也不可能成为南方军团的军团长，在军队中，实力是第一位，家族背景什么的虽然有着加成作用，却不能成为重要因素，因为，军队不仅要和敌国作战，还要在诡界中征伐，若是实力稍差，血脉再是尊贵也没有意义。 能够获得侯爵的封号，哪怕有着家族帮忙，里奥自身也是有着强大实力才行。 只不过，哪怕是里奥，距离大师的境界依旧有着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要想成为大师，天赋、资源、背景、运气缺一不可，其中，运气最为重要。 不管是哪一条路，都极其难走。 对此，里奥基本上已经绝望了。 特别是在参议员选举中败给了世仇梅里家族的斯蒂芬·梅里之后，他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因为不想留在帝都丢人现眼，被他人嘲笑，他这才回到了兰斯城。 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 在这里，他有了一个机会，能让自家爵位向上提一位的机会，虽然，他自己本人没办法成为大公，他的儿子却有着希望，成为天鹅堡大公的希望。 他的兄长罗恩·莱斯利的继承者独生子克莱恩·莱斯利在一次诡界探险中受到了诡异伤害。 莱斯利家族自身非常强大，拥有着超凡者战队，罗恩自身也是了不起的超凡者，他的人脉也很广，就连独立特行的鸢尾花中也有着他的朋友，圣堂的某个红衣主教也是他的知交，然而，劳烦了那么多人，动员了大量的资源，克莱恩·莱斯利依旧昏迷不醒。 生命力正慢慢从他体内流逝。 克莱恩·莱斯利已经成家，妻子是阿方索家族的成员，然而，他和妻子却没有生育，也就是说，克莱恩若是死亡，罗恩·莱斯利也就没有了后代继承天鹅堡大公的爵位。 这样的话，也就只能从里奥·莱斯利的后代中选择一人来继承天鹅大公的爵位。 这是意外之喜啊！ 于是，里奥·莱斯利有了想法。 如此，也就有着罗齐尔子爵一系列的操作。 顾朝阳能够随着黄金书降临在瑞恩·夏尔身上也与此有关。 这便是所谓的连锁反应。 76 敌意 地下靶场。 并非像水蓝星上的那种靶场，人静止站立，面前相隔十多米有着一个靶子，然后对着靶子开枪，之后，把靶子拉过来，几环几环地报数。 清洁公司下方的地宫内的靶场更像是虚拟射击游戏。 它其实是一个法阵，里面有着好几个场景，有街区、有沙漠、有森林、有平原…… 瑞恩·夏尔握着一把魔石手枪，站在一片废弃的街区内，前后左右都是破烂的建筑物，时不时，便有敌人从建筑物内或者后面冲出来，向他开枪，或者发动短距离突袭，若是被敌人击中，瑞恩就会被判定失败，若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毫发无损地走过这片街区，并且，尽可能地击杀突然出现的对手，所获取的积分也就是战绩，积分越高，战绩越强。 这是鸢尾花学员们每一周都必须进行的练习。 天赋者在没有成为超凡者之前，对神秘力量的运用非常有限。 他们只能靠着天赋能力战斗，这种消耗其实对身体有害，有损生命本源，如果，在没有成为超凡者之前太过滥用自己的天赋，那么，即便你闯关成为超凡者，前途也有限，因为，你以前损害了太多根基。 为了保护自己，不至于滥用天赋，天赋者也就需要学习很多保命的手段。 比如学习骑士的技巧，如果有着天分的话，就算是成为骑士也可以，成为骑士和超凡者之间不存在任何冲突，有很多超凡者都是骑士，不运用超凡能力单单比拼战斗技巧，也非一般人能够力敌。 当然，并非每个天赋者都能成为骑士，保命的手段越多越好，在魔石科技发展起来之后，掌握好射击技巧也就成为了每一个天赋者的必须。 这玩意出现之后，骑士的作用也就变得小了很多。 别说骑士，就连超凡者，若是没有防备被人偷偷在背后打黑枪，也有可能陨落，有着魔石枪械这样的武器，哪怕是普通人，也不再是任人宰割。 这也是时代变迁，各种浪潮涌现的原因。 在水蓝星上也是如此，每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世界便会因此有着改变，这种情况下，也就只能顺势而为，大势之下，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当然，世界规则不同，终究还是有着差异。 水蓝星上，每个人的天赋相差仿佛，没有天堑一般的差别，这个世界则不同，同样的机械，掌握在天赋者或者超凡者手中，和掌握在普通人手里也是有着区别。 就拿瑞恩来说，在这遍布障碍物的地下靶场，他根本无需像普通人那般小心翼翼，拥有着黄金书的他闲庭胜步一般在靶场内缓步而行，任何活动的靶子都逃不过他的感应，几乎就在那靶子出现之前，他便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之后，沿着轨迹向前，也就正中目标。 就像是目标主动撞上来一般。 当然，一开始并非这样，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身体的动作必须和精神感应的速度相结合，两者契合之后，才能像现在这般，若是契合度不够，要嘛早扣动了扳机，要嘛就是延迟了。 所以，一开始，瑞恩的成绩非常差劲。 基本上，一个活动靶子都不曾击中，相反，自己的身体却是千疮万孔，被那些活动靶子打成了筛子，因此，被某些学员所不屑，成为了那些家伙嘲笑的对象。 尤其是一个叫唐尼的家伙，对瑞恩特别不满，以至于，他当面和瑞恩呛声，嘲笑瑞恩·夏尔是来自贫民窟的乡巴佬，这么笨拙，一旦出任务的话只能成为成员们的累赘，根本就没有资格加入鸢尾花，那个唐尼是马克龙小队的成员，因此，马克龙对瑞恩的态度也非常的冷漠。 唐尼之所以如此，情有可原。 要知道，利文斯顿当初交给瑞恩观看的那本无字天书其实本该交给唐尼，因为阿尔伯特的命令，瑞恩先一步观看了这本记录神文的书，唐尼需要等候好几个月的时间方才能够获得观看的机会，对一个修行者来说，时间非常重要，损失了好几个月，他难免会有所怨言。 他没有胆子抱怨阿尔伯特先生和利文斯顿，也只能针对瑞恩·夏尔。 不过，在射击这一项上，唐尼已经没资格嘲笑瑞恩了。 瑞恩·夏尔的表现太过惊人，一开始的确很笨拙，然而，很快就以超出常人的速度进步着。 现在，每一次地下靶场的打靶练习，瑞恩·夏尔的成绩都名列前茅，哪怕是马克龙这样的射击天才也很难压他一头，至于唐尼，早就被他甩在了身后。 除此之外，其他学科亦是如此。 像药剂学，炼金学等等和神秘学有关的知识，因为唐尼早进来大半年的样子，一开始，成绩都在瑞恩·夏尔之上，开始，他还经常嘲笑瑞恩的无知，后来，这嘲笑声也销声匿迹了，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的学习，瑞恩·夏尔掌握的知识就不比他这大半年的学习收获差多少。 当然，他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骑士格斗。 瑞恩只上过两堂骑士格斗的课程，因为，教官来自警察局的别动队，是一位从军中退役的骑士大人，平时，他有着自己的工作，来这里上课的时间不多。 区区两堂课，瑞恩又能够学到多少？ 现在，唐尼就在期待格斗公开课。 所谓格斗，须得实战，学员们每三个月便有着一次格斗公开课，基本上是以小队的形式分别交战，按照年限和天赋分配对手，唐尼也就比瑞恩·夏尔先一步进入鸢尾花，他的对手肯定是瑞恩，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他心中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打得瑞恩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走出靶场，唐尼向着瑞恩走了过来。 先前，他一直等候在这里。 他和瑞恩的年龄差不多，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有着一头棕红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上，脸颊有些通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雀斑，看样子，不像是帝国南方人，倒和英伦人有着几分相似，应该是有着英伦人的血统，当然，英伦人本就是从诺亚大陆渡海而去的，这是一本烂账，扯不清。 “下午见！” 唐尼举起拳头，向瑞恩挥了一下。 瑞恩·夏尔面对这挑衅，笑了笑，微微点头。 “好的，下午见！” 今天下午，正是每三个月一次的格斗公开课。 77 骑士莫兹科夫 莫茨科夫坐在石阶上，一脸的不耐烦。 他有着一头棕黄色的头发，个子挺高，长得虎背熊腰，头发也好，胡须也好，都乱蓬蓬的，没有怎么搭理，一张蜡黄的脸，狭长的眼睛，酒糟鼻，身上穿着一件皮甲，类似的皮甲只能出现在军队，现在，就连军队中也很少见到了，毕竟，再好的皮甲也顶不住魔石枪械射出来的子弹。 这只是他的一个习惯而已！ 他是骑士，一个迷恋过去对现代的战争方式深恶痛绝的骑士。 说起来，莫茨科夫也算是一个天才，二十岁不到就晋升为骑士，体内产生了斗气，在波特斯基大平原，也算是有着一些名声，很早就进入了波特斯基的皇家御林军，之后，参加了两次波特斯基和东方罗刹国的战争，立下了不少战功，死在他手中的罗刹骑士也有好几个，甚至，有超凡者也被他在战场上杀死过。 原本，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 凭借这些功劳，晋升一阶完全没有问题，成为子爵之后，说不定还会有着封地，有着一片小小的草原，上千只牛羊，数百匹骏马，几十个农奴成为他的财产。 是的，位于诺亚大陆东北面的波特斯基和罗刹国现在都是农奴制的封建国家，仍然有着人身束缚，不像法兰帝国和位于大陆中央的伯恩帝国那样，农奴制已经被废除，广大农村，只有庄园主和雇工，也有不少的自耕农，毕竟，现在是工业化和商业化的世界，经营土地是没有办法富贵的，只能维持温饱。 波特斯基和罗刹国一样，制度比较落后，仍然处在野蛮的中古时代，工业化的风潮虽然也传到了这两个国家，然而，因为遇到了强大的反对浪潮，位于统治地位的既得利益集团不想做出改变，大量保守的贵族执拗地拒绝着变化，故而，工业化和商业流通只能在极少的大城市内方才有所发展。 全国百分之九十几的土地上，依旧是保守的旧制度。 之所以如此，和教育也有关系。 这两个国家，不识字的赤贫阶级人数众多，起码占据了四分之三。 缺乏教育，缺乏流通，人们大多固守在土地上，被土地所束缚，也就谈不上见多识广，每一年传递来的信息极其少，也多为老三样，为了便于统治，那些以庄园经济为支柱的贵族们更是不愿意让农奴们开智，宁愿让他们都是愚蠢的牛羊，哪怕工作效率低得令人发指，只要老老实实地待着就好。 刀剑和鞭子，这就是贵族老爷们对待农奴们的武器。 这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其战争形势也比较落后，还像中古时期一般，以骑士为主，大规模的骑兵冲锋为主要的作战方式，超凡者作为尖兵，往往在关键的时候投入战场，只不过，因为人数不多，大多作为压阵所用，战斗的中坚，仍然是莫茨科夫这样的骑士。 当然，也有魔能枪械的加入战斗。 为此，还有专门的掷弹兵兵团，说是兵团，不过是数百人的小规模战斗团队，在数万人的大规模作战中，聊胜于无。 之所以如此，有着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自然是保守势力作祟，负责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双方统帅基本上都是保守的大贵族，要想让他们改变一直以来的作战方式很难。 毕竟，波特斯基这个国度是一片连绵千里的大平原，国境线以东的罗刹国更是如此，那是一个比波特斯基大平原更宽更广更大的原野，称之为黑土，所谓国境线，不过是一条发源于南方连绵的群山之后横穿大平原向北汇入北极海的一条大河。 两个国家也就经常在河的两岸厮杀，千年以来，都是如此。 数千人的会战不过是小规模的摩擦，万人以上的大会战数不胜数，举国动员的灭国之战也进行过好几次，这其中，波特斯基比较吃亏，亡国状态下都有着好几次，被罗刹国打得差一点亡国灭种，自家的大平原也变成了罗刹人的牧场，若非，它的后面有着一个强大的亲戚，复国基本无望。 波特斯基人的亲戚就是邻居伯恩帝国。 其实，波特斯基人和罗刹人之间的血脉关系更近，都是诺亚大陆的东北人种，而伯恩帝国不同，其人种来源多以北方荒原为主，和北方的斯拉维亚人比较相近，所以，伯恩人时常被法兰人称之为蛮种，而罗刹人和波特斯基人的待遇更差，直接称之为野蛮人。 虽然表面上对法兰帝国不屑，其实，波特斯基也好，罗刹人也好，都非常羡慕法兰帝国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帝都巴林，就像是天堂一般。 现在，在巴林就有着很多这两个国家的大贵族，享受文明，流连忘返。 莫茨科夫之所以来到法兰帝国，就和他跟随的一个大贵族有关。 在十年前的一次战争中，莫茨科夫被一个小兵杀伤，那个小兵手持魔石枪械，子弹击穿了莫茨科夫的左小腿，子弹上的魔能破坏了他的斗气，让他没有办法再进一步，成为大骑士。 封地什么的自然成为了泡影。 他的军团长比较够意思，在他因伤退役之后把他推荐给了一个大贵族，成为了那个大贵族的护卫，几年前，他随着那个大贵族来到了法兰帝国。 后来，这个贵族在巴林被政敌刺杀，身为护卫的他难辞其咎，不可能回到家乡，只能流落异乡，为了生存，通过以前的关系，来到了兰斯城，担任了公职。 毕竟，骑士虽然没落了，却也有着用处。 左手拿起酒壶，放在嘴边，莫茨科夫喝了很大一口，酒精的作用让他的精神变得好了一些，他看了一眼站立在下方石阶的利文斯顿。 “阁下？” 听到莫茨科夫的声音，利文斯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望向下方。 在他面前，是一个类似古斗兽场的空间，三面都是石阶，最低处是一个狭小的广场，他的学员们稀稀落落地坐在石阶上，这会儿，大多抬头望着他。 “开始吧！” 利文斯顿轻声说道。 78 较量 “唐尼！” “到！” 听得上方莫茨科夫的声音，唐尼猛地站起身，高声应道。 全部学员里面，莫茨科夫对唐尼的态度最好，这是因为唐尼自身有着骑士的天赋，别看他个子不高，也不强壮，实际上，他的速度在全部学员中最快，平衡感也最强，最重要的是，他对斗气的感知非常敏锐，甚至超过了对能量的感应，是天生的骑士胚子。 他的超凡天赋也是如此，并没有偏能量化，而是对肉体有着加成，却又不像米洛·德拉维奇那样，一旦异化，容易失控。 唐尼也很聪明，知道自己的天赋偏向肉体，哪怕是成为了超凡者，也是以自身的潜能开发为主，说得直白一些，也就是肉盾一样的角色，如此，骑士的作战技巧以及骑士的能力对他来说也就非常重要了，所以，他对莫茨科夫的态度非常尊重，并未当成普通的老师对待。 莫茨科夫自然也感应到了唐尼的态度。 对此，他欣然回应。 莫茨科夫虽然是一个波特斯基人，在法兰人眼里没有头脑只有一身蛮力的野蛮人，实际上，他并非一个蠢货，也许和法兰人相比，更喜欢喝酒，更容易发怒，然而，波特斯基人依旧是有脑子的，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狡猾，并非轻易便能够欺骗。 所以，唐尼是真心的，还是想利用自己，莫茨科夫心里一清二楚。 只不过，他不在乎。 身为骑士，莫茨科夫也和超凡者们并肩作战过，在那些超凡者眼中，哪怕是骑士的他亦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那些家伙总是高高在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类似的态度总是让莫茨科夫敢怒不敢言，现在，他身为这些未来的超凡者的教官，却也不能任意责骂。 哪怕马克龙等人对他的态度其实比较恭敬，却也只是表面上的礼貌。 所以，他其实不在乎唐尼是否在利用自己，只要这小子在自己面前伏低卖小，他便已经满足了。 对于未来，莫茨科夫其实没有什么期待，能够有酒喝，有肉吃，偶尔还能去红灯区逛一逛，这就是幸福了，如果，还能够将自己的这一身本事传下去，那就更好了！ 这是个骑士没落的时代，能有人巴心巴肠地贴上来，想要获得传承，哪怕这个人别有用心，那又如何？ 难道把这一身本事带到地下去？ 所以，莫茨科夫对唐尼另眼相看，经常为他开小灶，唐尼的确有着骑士天赋，短短的大半年时间，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骑士的门槛。 “瑞恩·夏尔……” 莫茨科夫念出了瑞恩的名字。 瑞恩站起身来，表情沉默，盯着瑞恩的莫茨科夫完全感觉不到瑞恩的情绪变化，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就像星辰海一般，城府极深，难以揣测。 现在为止，莫茨科夫也就见过瑞恩三次。 前两次课堂，瑞恩虽然有加入，因为是新人的缘故，相当于旁观，接受一些理论知识，并没有被莫茨科夫叫上来作为对手演示骑士的作战技巧。 所以，莫茨科夫对瑞恩的实力一无所知。 这一次公开格斗课，其实可以让他作壁上观的，不过，唐尼私下里有向他提出请求，对此，莫茨科夫无可无不可，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唐尼。 两人这是有着私怨吧？ 唐尼和瑞恩一前一后下了台阶，分别站在小广场的两头，相隔十来米的距离。 两人相视而立，瑞恩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唐尼却笑着，笑容有些得意，眼神则掠过了一丝狰狞。 关于唐尼的心思，利文斯顿非常明白，不过是嫉恨瑞恩抢夺了他的机缘，对利文斯顿和阿尔伯特，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把愤怒发泄在瑞恩身上。 不过，这是规则。 利文斯顿不好出手维护。 他回头望着莫茨科夫，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警告。 “阁下，一会请出手，不要有着伤亡……如果你来不及，我可以代劳！” 莫兹科夫笑了笑，点了点头。 很多事情不能过线，他也明白这一点，他可以适当站在唐尼这一边，却也不能超过限度，唐尼最好教训瑞恩一顿就好，若是有着别样心思，他也不会允许。 于是，他站起身，往下方走去。 距离近一些，也好出手阻止。 “呔！” 唐尼低喝一声。 声音在空气中爆炸，宛若雷鸣。 同时间，他抬起脚，用力一踏。 脚掌落地，发出一声巨响，青石铺成的地面竟然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缝，脚掌处，地面微微塌陷，头顶的魔石灯，发出呲呲的声响，光线为之一暗。 下一刻，唐尼箭一般地窜了出去。 就像是一根有去无回的箭矢，向着瑞恩射了过去，空中拉出了一道残影，肉眼难以看清，只听得一阵刺耳的咻咻尖啸声。 很好！ 莫茨科夫暗暗自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世界虽然没有这种说法，其实，道理却也是相通的，快一步，处处先手，慢一步，缚手缚脚，什么后发制人之类的理论若是放在这世界，只能被人嗤之以鼻。 快准狠，这三个字方才是格斗的真意。 速度，准度，力量，这三者缺一不可。 唐尼这一拳深得其中三味，速度，准度，力量都有了，只是没有斗气爆发罢了，作为他的师父，莫茨科夫是满意的，他在唐尼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做不到这个程度。 死死地盯着瑞恩，莫茨科夫做好了准备。 如果瑞恩没有办法抵挡，他须得他被唐尼打成重伤之前出手，制止唐尼的下一步动作，作为一个骑士，斗气在身，他有着这个把握。 “哼！” 米洛·德拉维奇冷哼了一声。 虽然，他不喜欢瑞恩·夏尔这个人，对方终究还是自己小队的成员，若是被马克龙小队的人痛打，他面子上也过不去，所以，这一刻，他的心情颇为复杂。 马尔蒂依旧低着头，像是不为所动。 至于马克龙，他的双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摩挲，蓝色的眼眸，有着未知的情绪流淌。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瑞恩出手了。 他举起了一只手，一只脚往后退了半步。 79 完胜 荒唐！ 莫茨科夫眼睛微微眯起，双脚微微分开，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以唐尼的来势，这一拳借助了快速的前冲，力量极其惊人，起码也有着数百斤之多，如果，没有缓冲，就那样硬对硬地接着一拳，就好比没有任何防备而且被固定在一个地方被奔牛迎面撞上一般，哪怕是一个将身体淬炼得非常厉害的汉子，也是禁受不住。 瑞恩的动作看似潇洒，不过是自寻死路。 这时候，利文斯顿也出现在了莫茨科夫身旁，他抬起手，摸着头顶，捏着一根头发，只需要念头一动，一个神文，便能借助那一根被他扯下的头发，施展出法术。 几乎是一眨眼，唐尼就冲到了瑞恩身前。 人在空中，顺势出拳，拳头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向着瑞恩的面门击去。 瑞恩举在空中的右手略微变换了一下轨迹，张开的手掌也就出现在唐尼的拳头跟前，眼看，就要一把将唐尼击出的拳头兜住，就像用手帕去包住一块石头。 哼！ 唐尼冷哼了一声。 这一拳，看似用了全力，其实，却有着余力，唐尼有力量改变拳头前进的方向，比如，错开瑞恩张开的手掌，而是往下三寸，把目标从瑞恩的面门改为胸膛。 然而，他并未这样做。 既然瑞恩如此托大，以为凭借一臂之力便能接下自己这一拳，那就试试吧！ “砰！” 拳头击打在瑞恩的掌心，发出一声闷响。 “嗨！” 唐尼怒吼一声，前脚落地，扭动腰肢，借助脚掌落地的那一刻，继续发力。 水蓝星的武侠小说中有着一个招式，称之为龙门三叠浪，也就是发出的内力宛若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向着对方发起攻击，哪怕你挡住了第一波浪潮，也经受不起后面的连续攻击。 唐尼这一拳，其特征便和龙门三叠浪有些吻合，虽然，他并未正式激发斗气，不是真正的骑士，但是，他半只脚已经跨入了骑士的门槛，机缘一到，便能激发斗气，现如今，对骑士技巧已然非常熟悉，故而，能够这一拳能够打出龙门三叠浪的效果。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 所以，即使明知后续发力多半是浪费，他仍然这样做了，无非是消耗一点精元，加一道保险总没有坏处。 瑞恩面沉如水，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流露。 如果有着选择的话，他其实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只不过，他也不愿意因为扮猪吃老虎最后真变成了一头猪，他不想因为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就真的被唐尼羞辱，被对方暴打一顿，也许，他能够瞒过利文斯顿和莫茨科夫，成功的扮演一个弱者。 问题在于，那未免太过憋屈。 何况，方丹勋爵或许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线索，哪怕不能指定自己是仓库凶案的凶手，却也知晓了这件事和自己有关联，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面对这个世界，他并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个世界，远比水蓝星危险、复杂和诡秘，这里的人并非笨蛋，蠢货，说到眼界和见识，也不见得会比来自水蓝星的顾朝阳差，他的优势不过是黄金书罢了！ 水蓝星上的知识，以及认识世界分析世界寻找规律的办法也不过是一部分有作用，有一部分则是谬误，如果，以为水蓝星的真理在这世界也是真理，那未免也太蠢了。 总之，他一点也不敢看清这个世界的力量法则。 像鸢尾花这样的机构，换在水蓝星上，就是联邦调查局、东厂、锦衣卫这样的角色。 投入精力调查，不可能查不出真相。 毕竟，他留下了太多线索，要想斩断这些联系，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所以，这时候倒不如暴露出一部分能力来，只要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以及黄金书的秘密掩饰住，其他的，暴露出来也没有什么。 于是，在利文斯顿和莫茨科夫眼中，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唐尼的全力一击，力量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瑞恩冲去，却止步于那个小小手掌，就像是浪潮冲撞在高大的防坡堤上一样，浪潮也许能够冲垮堤岸，然而，唐尼驱使的浪潮力量却不足以做到这程度，瑞恩筑下的防波堤足够坚固，被其冲刷，纹丝不动。 龙门三叠浪？ 别说唐尼的拳力只有两截，一前一后，哪怕拳力真的像海潮那样，哪怕源源不断地冲击过来，力量终究还是太小，没有办法撼动瑞恩·夏尔。 就算是逼得向后退却半步都不能。 怎么回事？ 一时间，唐尼有些懵逼。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茫然失措起来，原来的志得意满得意洋洋消散无踪，意志瞬间崩溃，那一刻，他忘了自己还在战斗，就连垂死挣扎都没有。 不！ 不应该这样！ 这时候，对方不是应该在自己拳头下跪地求饶吗？ 那看上去对一切都不在乎的表情不是应该有着变化，变得脆弱不安，变得惶恐惊慌，只知道向自己求饶，卑躬屈膝在自己面前，匍匐如一条蛆虫？ 不是应该这样吗？ 这才是真实的场面啊！ 就在唐尼茫然失措之际，瑞恩松开了手掌，往一侧轻轻一拨。 唐尼的拳头也就被拨开，那一刻，他所有的力量就像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封锁住了一般，就那样困在身体内，明明感应得到，却无法驱动。 随后，瑞恩向前半步。 左手握拳，向前击出。 这一拳，看似平凡无奇，没有带起半点风声，也没有丝毫的力量感，只是看上去极其缓慢的一拳，就那样在众人的视线中清清楚楚地落下。 这一拳，唐尼却无法躲开。 那一刻，他的意志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僵硬在脑海内。 “停手！” 利文斯顿低喝一声。 这声音来得慢了一点，瑞恩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唐尼的面门前，不过，在距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之后，这才有了风。 狂风扑面，将唐尼脸上的肉压得起了一层涟漪。 他不由闭上了眼睛，双腿战栗，整个身体像筛糠一般抖动着。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落下，滴落在地。 80 调令 “嘞……” 虚空中，有着能量波动。 利文斯顿的精神力高度凝聚，感应着这波动。 一秒？ 不！ 两秒！ 当这神文从瑞恩的嘴里蹦出来之后，在虚空中，持续了两秒钟的时间，那个能量波动这才消散，也就是说维持着神文运转的瑞恩的精神力消散了。 两秒钟！ 在没有踏过那扇门之前，在自身并不具备能量储备之前，能够纯粹以精神力来维持神文两秒钟，已经算是不错了，在整个兰斯城鸢尾花的实习探员之中，也是前三。 表面上，瑞恩接触超凡也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能够如此厉害，算得上是天才。 那是利文斯顿以前的看法，现在，他的看法已经有着转变，在前一天的公开格斗课上，瑞恩将半步差点跨入骑士门槛的唐尼打得一败涂地，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冷静程度也都非唐尼能够比拟的，并且，从瑞恩身上半点也感应不到骑士训练的痕迹。 或者，这是另外一种身体锻炼方法。 只不过，利文斯顿并不知道罢了。 不仅利文斯顿，就连身为骑士的莫茨科夫对此也陌生。 当然，骑士的入门有着无数条道路，没有人能够懂得所有的入门道路，哪怕是全部都有接触，也是不可能的，诺亚大陆极其宽旷，更何况，还有着阿穆尔大陆，新大陆这样的地方，以及某些有着人类存在的诡异世界，世界如此之大，人类与之相比，实在是太过渺小。 在利文斯顿看来，瑞恩身后多半有着某个不为人知的存在。 这件事，利文斯顿有向阿尔伯特·艾思坦汇报，并且，他还有正式的公文，将这件事交到了方丹勋爵的案头。 然后，他得到了一份公文，从方丹勋爵那里收到的公文，所以，他这才将瑞恩叫到了办公室，表面上，是考察瑞恩对神文的了解程度，实际上，另有目的。 “瑞恩，你的徒手格斗之术是谁教的？” 没有兜圈子，利文斯顿开门见山。 迟早有 人会询问自己，对此，瑞恩已经打好了腹案。 几年前，他才搬进珞珈山那个贫民窟的时候，公寓的看门人并非现在的舒尔茨夫妇，而是一个老人，一个曾经参加过西南战役的退役军人。 所谓西南战役，是十几年发生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内战。 伊比利亚王室和法兰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开始，因为法兰帝国，伊比利亚这才得以独立，从阿穆尔人百年的统治中挣脱，然而，说是独立却也有些牵强，那是因为，新王国的国王是法兰帝国皇帝路易一世的小儿子，他迎娶了一个传说有着旧王国血脉的公主，如此，登上了国王的宝座。 数百年以来，伊比利亚一直是法兰帝国的附庸，时常跟在法兰帝国的旗帜之下作战，两者的关系似乎牢不可破。 然而，这世界和水蓝星一样，国家之间并没有永恒的利益。 要知道，在水蓝星的欧洲，那些大大小小的国家，王室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往祖上推算，彼此之间都有着亲戚关系，然而，这并没有妨碍那些国王为了自身的权位和利益发动战争，将整个欧洲打得稀巴烂，无数无辜的人死在战争之中。 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血缘关系虽然重要，却也抵不过利益和权位。 西南战役便是伊比利亚半岛的内战，也是一场代理人战争，一边的背后站着英伦帝国，一边背后有着法兰帝国的影子，战争进行到最惨烈的地方，两边的幕后主使也亲自下场了，那个老头也就参加了那一场战役，是南方军团的一员，而里奥·莱斯利也是南方军团中的一员，那时候，他还不是军团长，只是其中一个旅团的指挥官。 战争结束之后，他这才因为战功成为了南方军团的军团长。 最后，战争以法兰帝国稍占上风结束。 毕竟，英伦的陆军战斗力差强人意。 不过，因为有着庞大的海军支持，英伦帝国支持的那一方也没有完全失败，他们占据了沿海的小部分地方，竖起了伊比利亚旧王朝的旗帜。 现如今，伊比利亚半岛上有着 两个国家。 面积比较大的背后有着法兰帝国影子的是西尼亚王国，面积比较小由英伦人支持的国度就自称为葡托，现如今，战争并未结束，不过是中间暂停阶段罢了。 西尼亚和葡托都不承认彼此的存在。 那个老头喜欢饮酒，每一天都饮得烂醉如泥，他最喜欢给公寓的小孩子讲故事，讲述他在伊比利亚半岛征战的故事，故事中，他是一个了不起的骑士，如果，不是因为受伤，没有办法再激发斗气，现在，他也是一个出入都有仆人侍候的老爷。 搬进公寓两年之后，也就是在瑞恩十五岁的时候，老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醉死在街头，后来，被他那个远方亲戚的公寓主人花钱埋葬在山上的那个破烂教堂背后的墓地里，现在，那个老家伙的墓地还在那里，墓碑上，写着几个大字。 这是一个骑士的安息之地！ 是的，老头并未吹牛，他真的是一个骑士，哪怕因伤退役了，每个月也都能领到一份微薄的薪金，若非如此，他那个远方亲戚也不会收留他。 因为他是老头遗产的继承者，能够获得一份安葬费。 这是那个老头的故事。 也是瑞恩自己的故事。 故事中，把他训练成一个准骑士的正是那个老头，他是那个老头的秘密传人，老头通过一些奇怪的秘密训练方法把他训练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只知道照着老头的训练方法训练，至于原理，一无所知。 这个故事，也不知道利文斯顿相不相信。 “你运气真好！” 利文斯顿并没有露出怀疑的态度，而是笑着向瑞恩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之后，他站起身，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夹，文件夹不厚，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他将文件夹递给了瑞恩。 瑞恩接过手，低头看了看。 这是一张调令，调令的下方有着方丹勋爵的花体字签名，盖得有红色的印章，调令中，要求瑞恩前往岩石村待命。 81 天鹅堡 太阳山脉连绵起伏，像是一双手臂将整个兰斯平原环抱。 兰斯河发源于太阳山脉之中，由万千条溪流汇聚而成，沿着大山蜿蜒，由高到低，汇成河流，从天鹅堡下方经过，之后，贯穿好像枫叶形状的兰斯平原，最后，穿过兰斯城，将其一分为二之后进入星辰海。 传说中，英雄兰斯和恶魔相争，一剑将太阳山脉辟出了一条长长的裂谷，这才有了河流，有了水源，平原两边这才有着沃野，能够种植庄稼，人类这才能够活着，在这个传说中，兰斯的坐骑是一只巨大的天鹅，在和恶魔的战斗中，天鹅不幸陨落，尸体化成山丘，这才有了天鹅堡的存在。 传说中，莱斯利家族有着天鹅的血脉，故而，数千年下来，都没有断掉天赋者的传承，或者在一两代内不曾出现天赋者，然而，在第三代就必定会有天赋者存在，也就是说，每三代必定有着天赋者，家族中有着超凡者支撑门面，这就是蓝血贵族的象征。 故而，数千年传承下来，家名不曾消失，哪怕短时期内衰弱了，过段时间也会再次振兴，传到现代，虽然不曾像全盛时期那样雄踞法兰整个南部，只差一步开国建业，和北方分庭抗礼，现如今，在暗地里依旧掌握着兰斯平原，足以和帝国中央分庭抗礼。 只不过，因为合作所获的更多，莱斯利家族方才隐在幕后，由各种类似罗齐尔子爵这样的棋子出面，和帝国中央一起统治着兰斯。 天鹅堡坐落在太阳山脉南麓，位于狭长走廊的一端，兰斯河从城堡下方流过，在以前，如果不从海路进发的话，无论是从陆路还是水路前往兰斯，都必须经过天鹅堡。 当初，阿穆尔人占据了伊比利亚半岛，想要进攻法兰的南部，须得翻越连绵起伏的太阳山脉，就算历经千辛万苦翻过了太阳山脉，也必须通过这条狭长的裂谷来攻打天鹅堡，哪怕阿穆尔人超凡者众多，最终，也否决了这条进攻路线，要知道，一千多年前，法兰王国的军队前来攻打七言 联盟，就曾经在天鹅堡下遭逢大败，不得不咬着牙承认了七言联盟的存在。 所以，阿穆尔人是通过海路而来。 在星辰海外海，阿穆尔人的海军击溃了七言联盟的海军，很快就攻占了南方的沿海城市，兰斯城也落入了魔掌之中，被阿穆尔人统治了数十年，最后，方才被帝国军队击退，也是因为这功绩，当时的大元帅法兰国王的私生子路易这才敢于建立帝国，成为皇帝，至高无上的至尊。 说起来，兰斯城的收复其实和帝国军队关系不大。 当时，帝国军队和阿穆尔人的主力正在两个战场交锋。 第一个战场是在星辰海，法兰帝国的海军和阿穆尔人的海军在星辰海上追逐，时而接战，时而对峙，大多数情况下，法兰帝国的海军联队是处在被动的一方，当时，双方的实力有着差距，阿穆尔人的舰艇更强大，更快速，水手更加熟练，和海洋有关的超凡者数目也要多上不少。 僵持下去，帝国海军几无胜机。 最后，阿穆尔海军在月亮岛附近抓住了法兰海军的主力，将其在港湾包围，让法兰帝国的海军再难突围，于是，阿穆尔海军当时的统领下达了全面攻击的命令。 一开始，形势的确在向阿穆尔有利的方向发展。 战斗从黎明开始，经过数个小时的鏖战，法兰海军的主力舰只大多被击伤，击沉，不过是在做困兽犹斗，阿穆尔海军虽然也损失惨重，却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事情在这里有了转变。 有一只庞大的舰队从月亮岛后面绕了过来，加入了战局。 这是一只英伦舰队，来自星辰海最大的岛屿英伦，英伦岛虽然称之为岛屿，实际上，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大陆，面积虽然无法和诺亚大陆相比，诺亚大陆上的众多王国，许多王国的国土面积都不如英伦岛，这个孤悬于海外的岛国，同样是信奉天主的子民。 这么说吧，现在的英伦人其先祖都来自于 诺亚大陆，是某个王国渡海过去成立的王朝，真正生活在岛国的土著现在已经被赶到了岛屿的最北端，虽然也隶属英伦王国，实际上，却与其背心离德，甚至，比起当初的南方七言联盟和王朝的关系还要恶劣。 因为是岛国，英伦王朝也就以海军为主。 这是英伦岛的地理位置所决定的，岛屿北方虽然有着小规模叛乱，帝国陆军却完全能够镇压，真正的大敌只能来自海上，当初，王国的开创者就是渡海而来的，所以，一直规模庞大的海军也就是应有之意。 这只比起法兰海军还要强大的海军加入战局之后，阿穆尔人也就败局已定。 虽然，阿穆尔海军给法兰海军以重创，垂死挣扎的时候也击沉了一些英伦海军的战舰，然而，他自身却是全军覆没，除了极少数强大的超凡者借助海水遁走之外，就连他们的海军大统领也没能逃过陨落的命运，一个接近于大师的超凡者就这样被击杀在自己的旗舰之上。 第二个战场则是在法兰帝国的鸢尾花平原之上。 鸢尾花平原就像是一条分界线，将帝国的南北分开，算得上必争之地，法兰帝国大军南下，或者阿穆尔人北上，都必须经过这个平原。 两军也就在这个椭圆形的平原上展开了会战。 会战的结果是阿穆尔人战败，十几个大祭司陨落，十几万大军崩溃，伤亡惨重，当然，法兰帝国这边也损失不少，以至于战后无法发起追击。 整个鸢尾花平原被打得稀巴烂，现如今，称之为鸢尾花峡谷。 峡谷内，有着众多的湖泊，天晴的时候，反射着阳光，从高空望下去，极其灿烂。 收复兰斯城的法兰军主力正是莱斯利家族，在阿穆尔人统治兰斯城这数十年的时间，天鹅堡都不曾落在阿穆尔人的手中，一直掌握在莱斯利家族手中。 这就是莱斯利家族的底蕴。 这就是天鹅堡！ 82 罗恩·莱斯利 天鹅堡只是一个名称。 实际上，它现在已经是一座城，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城。 堡垒在山峰的最高处，整个外墙不知道是被什么白色的染料刷成的，哪怕是风吹雨打，哪怕是尘埃卷地，这承包地外墙依旧无比的洁白，一尘不染的样子。 现如今，夕照照射在城堡之上，反射着淡黄的光芒，格外的灿烂。 现如今，法兰帝国的城堡大多是尖顶，和圣堂建筑相差仿佛，这种风格受到了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影响，数百年前，半岛上出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建筑家，其建筑风格吸收了阿穆尔人的特征，他设计的建筑也就有着纤巧华丽神秘的风格，非常受贵族们喜爱。 就拿兰斯城的最著名的大十字教堂来说吧，便是这样的风格。 在阿穆尔人统治时期，兰斯城的圣堂全都被拆除，换成了月亮女神的神殿，法兰人夺回兰斯城之后，月亮女神的神殿自然被拆除，重建了圣堂，这些教堂并非一股脑修建的，而是有着前后，如此，在后期修建的圣堂也就有着明显的伊比利亚风格。 大十字教堂便是由阿方索建筑大师亲自主持建立的。 那一位大师还在兰斯城留下了血脉，这就是和圣堂关系紧密的阿方索家族，这个家族的每一代男丁都有人会投入圣堂，成为苦修士，侍奉天主。 同时，这阿方索家族也经常和莱斯利家族联姻。 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和里奥·莱斯利侯爵的母亲就是出自阿方索家族，他们的长姐嫁给了阿方索家族，阿方索家族的族长大人就是她的亲生子，罗恩的儿子克莱恩·莱斯利的妻子也是阿方索家族的成员，所以，哪怕结婚之后至今未曾养育，依然坐稳了位置。 天鹅堡历史悠久，书上记载有着两千年的历史。 所以，它的建筑风格和现如今帝国的大部分堡垒庄园迥然不同，也只有那些同样历史悠久的南方古城堡方才和它有着相似之处。 山顶上的城堡是莱斯利家族的重地，有着许多禁区，有些地方，甚至除了族长等少部分重要人物，哪怕是家族的嫡系血脉也不得入内。 数百年前，阿穆尔人攻打天鹅堡。 他们不惜牺牲，拼命攻打，最后，将下方的山城占据，也攻下了位于山腰的莱斯利家族聚居点，然而，就是没有办法攻下山顶的这座堡垒。 这堡垒看似位于现实世界，然而，当法阵启动的时候，它便能遁入虚空，可以和现实世界断开联系，所以，那时候阿穆尔人哪怕有着强大的实力，也没有办法征服这里。 即便莱斯利家族只存在一位大师级的强者，哪怕阿穆尔人有着三四个相当于大师级别的大祭司出手，也没有办法击溃这法阵，没有办法横渡虚空，闯入其间。 罗恩·莱斯利双手凭栏，沉默地望着下方。 太阳落在平原的那一头，只露出小半个橘红色的脑袋，晚霞好像燃烧了一般，从平原的那一头滚了过来，桔红色的光芒闪耀天地，笼罩着山城。 整个天鹅堡下方的建筑，都是白墙红瓦，其建筑风格整齐划一，进入其间，若是不抬头看门牌号码的话，很容易就会走错地方。 人声鼎沸，极其热闹。 罗恩微微仰头，无声息地叹了一口长气。 他个子不高，面容平凡，头发花白，略微有些稀疏，现在，肩背略有佝偻，走在大街上，就和一个普通的南方小老头没有区别。 现在，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麻衫，身下是一条黑色的麻布长裤，脚下是一双芒鞋，裤脚有些肥大，山风吹来，猎猎飞舞。 没有办法了！ 真的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罗恩眯着眼睛，眼中的湿润瞬间消失，不曾占据整个眼眶。 整个南方，甚至是兰斯城，并非没有大师级别的强者，以罗恩的关系，以及天鹅大公的名头，并不是不能请到大师级别的超凡者来救治克莱恩。 然而，术业有专攻。 哪怕是大师级别的超凡者，也并非无所不能。 所有的大师强者，都和自己本来的天赋有关，然后，结合他所懂得的神文，也就能够利用神文的威能再结合一些材料施展出法术或者驱使法阵，这其中，大部分大师强者都擅长战斗，擅长学术研究的其实不多，尤其是对于生命学的研究，几乎是凤毛麟角。 大师强者本来就少了，擅长生命学的更是寥寥无几。 在克莱恩最危险的时候，罗恩能够请来的生命学大师却不知所踪，听说是进入了一个神秘的诡界，进行他的研究去了，类似这样的研究型大师，除非完成了他的研究，要不然，根本就不会过问世事，就算你想要将他请来，也找不到他的所在。 哪怕是将圣堂的红衣主教请来，动用了神术，让圣光照耀在克莱恩的身上，依旧没能够将克莱恩唤醒，生命力依然源源不断地离他而去。 前天，一个研究生命学的大师从北方而来。 为此，罗恩耗费了大量的人情和资源，然而，那一位来了之后，只看了昏睡中的克莱恩一眼，也就摇了摇头，示意他无能为力。 这状况，那一位大师曾经见识过。 现如今，克莱恩的魂魄已经被那个诡界中的生物吞噬，只留下了躯干，因为魂魄不在，所以躯壳也就无法避免地在流逝生命力，留住生命力的举动都是徒劳，就算成功了，哪怕一直有着呼吸，也和死亡没有什么不同。 能否找回克莱恩的魂魄？ 大师摇了摇头。 且不说那诡界已经消失在无尽虚空之中，无迹可寻，无法进入其间，就算是进入其间，克莱恩的魂魄多半已经被转换，就像是被人类吞落下肚的食物，你能说，你拉出来的那些东西是食物本身吗？ 这就是给克莱恩·莱斯利判了死刑了啊！ 只能放弃了吧？ 罗恩·莱斯利不由握紧了拳头。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由远至近，在距离他几米处消失，无声无息。 罗恩回过头，一个管家打扮的老头低着头躬着身站在他身后，他双手紧贴着大腿外侧，头顶对着罗恩的视线，看上去，异常的恭敬。 83 迟来的行动 肖恩·兰多夫，罗恩的管家，也是天鹅堡的大管家。 天鹅堡有着众多管家，肖恩·兰多夫是他们的头领，他亲自向罗恩·莱斯利负责，在罗恩小时候，肖恩就是他的玩伴，这是家族传承的某个规则，一般情况下，当继承人长大成人之后，其贴身管家就会从那些小时候的玩伴中选择一个出来，当他真正继承了家业，这个贴身管家也就会成为大管家。 古老家族都是如此。 这样的管家比起市面上那些经过训练的所谓英式管家来说，不知道要强大多少。 就拿肖恩来说，他甚至是一个超凡者，虽然因为天赋的关系，他并不擅长战斗，也不知晓多少神文，然而，终究是个超凡者，卑躬屈膝在某人面前，担当某人的仆从，也只有在类似莱斯利家族这样的蓝血贵族中才能出现，肖恩也并不为耻，对他而言，这是忠诚的象征。 当然，罗恩对肖恩的态度也并不盛气凌人。 那种动不动就对下人们发脾气的贵族并非真正的贵族，真正的贵族要有道德，要有骑士精神，要有教养，至少，在公共场合上必须如此。 “出事了？” 罗恩·莱斯利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极尽疲惫。 “老爷，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肖恩抬起头。 他同样头发花白，花白的程度超过了罗恩·莱斯利，脸上皱纹很多，就像一条条丘壑遍布在脸上，和他相比，同龄的罗恩脸上却非常光滑，不见一丝皱纹。 “不要着急！” 罗恩摆摆手，示意肖恩不要说话。 他走到阳台的角落，在摆放着的一组沙发上坐下，之后，让紧跟着走来的肖恩也坐下，坐下之后，肖恩很自然地端起沙发中间茶几上摆放的茶壶，为罗恩·莱斯利倒上了一杯红茶，送到了他跟前，罗恩接过红茶，放在嘴边轻轻呷了一口，然后，端在手中，沉声说道。 “说吧，什么事？” 肖恩·兰多夫揉了揉脸颊。 “坎普失踪了……” 他没等罗恩·莱斯利追问，继续说道。 “坎普·詹姆斯是我手下的一个管事，他是南城那边出身，对南城那边的情况非常了解，最重要的是，少爷年轻时候荒唐的那段时期，他就跟随在少爷身边，虽然，最后没能成为少爷的贴身管家，却也被少爷安排到了一个商行，负责那个商行的业务。” 罗恩仰起头，表情有些阴沉。 “他和少爷的关系很好，少爷成亲之后，他也在帮少爷做事……” “做事？” 罗恩打断了肖恩的话。 “是给那家伙拉皮*条吧……看见美貌的民间女子，也就主动介绍给那家伙，让那家伙去猎艳！” 说到这里，罗恩·莱斯利长叹一声。 “都怪我，没有好好教导，他母亲过世之后，仍然忙着自己的事情，养成了他叛逆的性格，要不然，已经四十的他也不会这样轻佻，竟然敢带着几个人就闯入陌生的诡界！” 用力握着拳头，罗恩挥动着。 “那是诡界啊！神秘莫测的诡界……他难道不清楚，诡界的可怕？有些诡界就连大师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历史上，又不是没有陨落在诡界中的大师，他算什么？连超凡者都不是，带着几件自以为强大的魔能武器就敢进入诡界，根本就把性命当成一回事！” 咬紧牙齿，罗恩的声音像是蹦出来的一般。 “这样的家伙，死了也好，真要把天鹅堡交给他，家族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老爷……” 肖恩欲言又止。 “说吧……” 罗恩·莱斯利向后瘫倒，背靠着沙发靠背。 “前段时间，老爷将那件事吩咐下来之后，我就交代给了坎普，让他先搜集好情报，这之后，每一天都会听取他的报告，因为老爷说不要大张旗鼓，只需要了解，无需要行动，所以，也就并未展开行动，只是让坎普多注意一下，不要让那些孩子受伤害……” 听到这里，罗恩的眼睛眯了起来，有着杀气。 “昨天，老爷让我展开行动，我也就让坎普先确定哪些孩子和少爷可能有关，尽量不要疏漏，然后，我会去兰斯城和他见面，亲自去见那些孩子……” “所以，他今天失踪了？” 罗恩·莱斯利冷笑了一声。 “老爷，都是我的错，所托非人，罪该万死……” 肖恩·兰多夫低下头，一脸愧疚。 “不用这样，你是有错，却也不至于罪该万死，现在这情况，手下人会有别样心思，非常正常，出现这个机会，那一位若是不动手，更让人意外！” 他望着肖恩，轻声说道。 “克莱恩那个样子，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唯有把事情一股脑交给你，那么多事情压在你肩上，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理，偶有疏漏在所难免，何况，那一位的手段我非常清楚，哪怕你防范再严密，他也能够找出枕头一样的缝隙钻进来，何况，这曾经也是他的家，防是防不住的！” 说罢，罗恩·莱斯利再次冷笑。 “他以为将克莱恩的私生子斩杀殆尽，我就只能把家族交给他？” 夕照之下，罗恩·莱斯利的笑容变得更加惨厉。 “那些私生子虽然留着莱斯利家族的血，然而，这血液是被污染了，混杂着肮脏的贱民血液，若非没有选择，我决计不会将天鹅堡交给那样的人……” 说到这里，罗恩·莱斯利站起身。 “只不过，这终究是克莱恩的血脉，也不能让他随意杀戮，为克莱恩留一个后裔，也就是身为父亲的我为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他望着肖恩，眼神颇为沧桑。 “起来吧，肖恩。” 肖恩·兰多夫站起身，就像以往那般站在罗恩·莱斯利的身后，稍稍弓着背，双手贴着大腿外侧，肃立着，摆出一副随时听候命令的姿态。 “和我一起去兰斯城，去见一见那个坎普，如果他还活着，他到想要问问他，他有着什么依仗，竟然敢背叛我，我倒要看看，那个家伙能否为他出头！” 84 暗流 从天鹅堡到兰斯城直线距离五十公里。 沿着兰斯河可以乘船前往，也可以坐上四轮马车沿着官道疾驰。 坐马车前往要快一点，但是，官道虽然平整，四轮马车减震功能也不错，坐在马车上依旧有些不舒服，毕竟，减震再好，也比不了水蓝星上的汽车，然而，哪怕是汽车行驶在这样的官道上，依旧非常的颠簸。至于坐船，人倒是比较舒服，只要你不晕船的话，可是，那就要耽搁很多时间了，哪怕是从上游往下，船行的速度终究比较慢。 当然，这是普通人的选择。 罗恩·莱斯利不是普通人，他有着其他的选择。 他带着肖恩走出阳台，并未顺着楼梯往下，而是朝上走，不一会，爬了几层楼梯之后，他和肖恩来到了天鹅堡的顶部，这里是一个圆形的平台。 山风急速吹来，吹得衣衫猎猎发响。 肖恩·兰多夫从衣兜里拿出了一个口哨，他将口哨含在嘴里，很快，尖锐的口哨声随风漂浮，在头顶的天空盘旋，极其空灵。 不一会，有黑影出现在天空。 黑影盘旋着下降，由小变大，最后，一只黑天鹅扑腾这翅膀降落在两人面前。 这是一只非常硕大的黑天鹅，和普通的天鹅相比，就好比大鹅和小鸡，罗恩·莱斯利和肖恩·兰多夫两人的身形都比较瘦小，站在这黑天鹅跟前，还没有站立的它肩背那么高。 拿下口哨，肖恩嘴里念念有词。 非常奇怪的语言，类似于神文的变种，空气中，有着能量波动。 听得这声音，那只黑天鹅就像明白肖恩的意思一样，很快，它蹲下身，趴伏在地上，这时候，方才露出了它的后背，在翅膀之间，系着两个座椅，就好比水蓝星的空军战机上的座椅仓一般。 罗恩·莱斯利上了黑天鹅的后背，在后面那个座椅上坐下，肖恩·兰多夫紧跟而上，坐在了前面，那个位置比较靠近黑天鹅的颈部，那里，是骑手的位置。 两人坐下之后，肖恩嘴里再次发出不明的语言。 黑天鹅站起身，展开翅膀，向前跨了两步，庞大的身躯也就离地而起，荡起一些灰尘，转瞬间，便向着那高空飞去，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在山腰的一间房内，里奥·莱斯利站在阳台上，望着黑天鹅向着兰斯城的方向飞去，面沉如水。 还有时间！ 他坚信自己还有时间！ 里奥·莱斯利长着一张和罗恩·莱斯利一模一样的脸，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有着一头浓密黝黑的头发，不像罗恩那样头发已经花白，且变得稀疏，除此之外，五官、身高、哪怕就连表情两者都一般无二，当然，他的眼神比起罗恩来更加凛冽一点，这是长期军旅生活的体现。 等到黑天鹅消失在视线之中，里奥这才转过身，走回室内。 房间装扮得非常普通，就是一个普通的会客室，有着一组沙发，现在，沙发旁边站着两个人，他们并未落座，而是站在沙发一侧，毕恭毕敬。 这其中，有着罗齐尔子爵。 他双手紧贴着大腿外侧，弯着腰，低着头，就和站在罗恩身边的肖恩一模一样，他的一切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里奥一句话，就能剥夺他的一切，名声地位以及财富，所以，他才如此恭谨。 另外一个人，亦是如此。 乐邦·兰多夫，肖恩·兰多夫的兄弟，当初，他们两兄弟都是罗恩两兄弟的玩伴，只不过，哥哥肖恩侍候的罗恩，乐邦则是侍候的里奥。 肖恩比乐邦大了一岁，同样是因为年龄，肖恩成为了天鹅堡的大管家，乐邦却被放逐在外，只能担任莱斯利家族的商业主管，负责商行在北方的事务，实际上，相当于是被放逐在权力圈之外，他的遭遇就和里奥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两人这才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 共同的不幸让他们成了同盟。 当然，这同盟是以里奥·莱斯利为主，乐邦不过是他的手下，为他办事，为他搜索情报，类似于罗齐尔这样的角色，只不过，里奥更信任他而已。 走到沙发前，里奥·莱斯利坐下。 之后，他抬起手，然后再放下。 “坐吧……” 这时候，站在沙发旁的两人这才落座，落座的顺序也是有着前后之分，待得乐邦落座之后，罗齐尔子爵这才将屁股放在了沙发之上，背后就是靠背，但是，罗齐尔不敢向后靠，而是笔直地坐着，就像是在当初的南方军团，而里奥依旧是他当初的那个上司。 “我老哥和你老哥骑这黑天鹅前去了兰斯……” 里奥看着乐邦，笑着说道。 “看来，我那个可怜的侄子就要被天主接走了，要不然，我那个老哥肯定不会离开他的身边，只要有着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说罢，他擦了擦眼角。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他这样做的时候，罗齐尔和乐邦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两人只能沉默地笑着，那笑容颇为尴尬。 “看来，你的消息没有错，值得奖赏！” 里奥·莱斯利向着乐邦点点头。 乐邦·兰多夫露出了牙齿，这一次，他笑得灿烂了一些。 “至于你……” 里奥·莱斯利转向罗齐尔。 “你安排好了吗？” 罗齐尔子爵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紧张地点了点头。 “都是意外？” 里奥眯着眼睛。 “都是无法追查的意外，没有任何超凡的气息，哪怕是皇家的破案专家出手，也不会找到什么痕迹？” 罗齐尔用力地点点头，太过用力的缘故，就像要把脑袋也甩掉一般，这时候，有汗水从他额头上滑落，他的双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我这是为你考虑啊，千万不要有什么疏漏……” 里奥·莱斯利笑了起来。 “我这个老哥老了老了点，也不是没有爪牙的老虎啊！你要是有什么差错，被他抓到把柄，你最好先一步去向天主报道，免得多受罪，那时候，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罗齐尔擦了擦汗水，点头说道。 “长官，我明白，知道该怎么做……” 85 夜行 下午三点的样子，天空乌云密布，光线阴暗。 现在这状况，看上去就像晚上七八点的光景，黑暗笼罩着天地，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四五米开外，超过之后，也就看不清楚了。 偶尔也有光亮，闪电冲过乌云的封锁落向大地，在天空中扯出一道白光，随后，有着惊雷声落下，就像是某个神灵在怒吼，地面微微抖动。 又过了不久，大雨倾盆。 黄豆大小的雨滴斜斜地打落下来，随着迎面而来的狂风，这让坐在驾驶座上的安东尼不由眯着眼睛，紧了紧自己身上披着的雨披，下意识地拉动缰绳，让拉车的马匹奔跑的步伐缓慢下来，不再像先前那般急速地向前飞驰，雨天路滑，身下又是崎岖不平的乡村公路，小心一点并没有什么错。 整条乡村公路上，只有这一辆黑色的马车。 这样的天气，还敢上路的人其实不多，若是普通人，除非有着天大的急事，要不然，肯定会选择在某个能够避风遮雨的地方停下来，不敢像安东尼一般仍然驾着马车疾行。 乡村公路，就相当于水蓝星上顾朝阳的故国上的那些二级公路，且是年久失修的二级公路，地面上，偶尔会有泥坑或者裂缝，总之，不怎么平坦。 这是兰斯城通往乡间的道路。 兰斯城的乡间有着许多庄园，大多归属那些老贵族，贵族们虽然在城里生活，偶尔也会回乡间避暑、打猎、游玩之类的，所以，他们还保留着乡间的庄园、别墅以及城堡，现在，在他们的土地上耕种的农民虽然不再是他们能够执掌生死的领民或者农奴，却也对他们这些贵族尊敬有加。 毕竟，土地仍然是属于贵族们，负责耕种的农民不过是租客，每一年，不但要向国家缴纳农税，还要向贵族老爷们缴纳土地的租金。 身为底层人士，生活极其不易。 即便如此，这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是因为土地的租金以及农税不过是占据自家收入的三分之一而已，剩下的那些收获足够他们活下去，不至于饥寒交迫冻饿而死，不至于养不起那些小兔崽儿，比起百多年前未免要好上很多，毕竟，如果在农村活不下去，还可以进城去做工。 是的，因为土地有限，能够耕种的土地也就那么多，很多青年农民也就会选择进城。 这些因为土地往往由长子继承，次子以及其他的那些兄弟若不能在老爷那里得到土地来耕种，也就无所事事，那样的话，也只能够离开家乡，前往城里打工了。 这也是法兰帝国数十年以来，城市的规模以及人口急速壮大的原因。 在水蓝星上，有着一个说法，称之为城市化进程。 “到哪儿了？” 车厢内，传来了说话声。 这时候，天空中响着一声闷雷，压过了风雨声，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一个声音，然而，这说话声和雷声同时响起，声音却不曾被掩盖，仍然清楚地在安东尼耳边回荡。 “大人，这里是霍村，离岩石村还有一段距离，现在这天气，今晚怕是赶不到岩石村了……” 安东尼用力嘶吼着。 “霍村？” 车厢内，西亚卡姆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在车厢内扫过，坐在对面的是三个少年，马尔蒂、米洛·德拉维奇以及瑞恩·夏尔，三个实习探员，一个比一个沉默的家伙。 没想到，自己也有做保姆的一天啊！ 在以前，西亚卡姆经常嘲笑利文斯顿，说他是幼儿园的保姆，除了照料小孩之外也就无所事事，不像自己那样风里来雨里去的，生活多姿多彩。 西亚卡姆和利文斯顿是同一个培训班的学员，那时候，他们的领队都是阿尔伯特·艾思坦，所以，他们都是阿尔伯特的人，被外人称之为兰斯本地派，不像方丹勋爵和约翰尼，被称之为外来者。 整个兰斯城的鸢尾花分部，本地派的超凡者足有四分之三，只有四分之一是外来者，并且，那些人数庞大的辅助人员绝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所以，本地派的实力特别的强大。 私下里，当然有着利益之争。 不过，在面对诡秘事件的时候，本地派和外来者都会放下私怨，一心对敌。 哪怕是超凡者，面对诡秘事件，也很难保证全身而退，这时候，须得团结一心，若是相互拉后腿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一次岩石村之行，由西亚卡姆带队。 而现在在岩石村那边的鸢尾花小队，也大多是本地派，只是领头者是身为外来者的方丹罢了。 岩石村那边人手吃紧，尤其缺少辅助人员，然而，这时候的局势，普通人很难派上用场，除非是骑士，不然最好不要靠近那里，以岩石村为中心，方圆五十里的普通人都被送走了，没有送走的，也就没有必要再送走了，他们都已经投向了天主的怀抱。 辅助人员都用超凡者，未免太过浪费。 何况，鸢尾花在兰斯城的超凡者人数也有限，不可能全部都调到岩石村来，毕竟，岩石村这边的问题，以圣堂为主，鸢尾花只是打下手，真的有什么好处，也是圣堂获取更多的利益，所以，这一次，方丹勋爵让西亚卡姆前来援助，顺便带上一个实行探员小队。 美名其曰，锻炼。 对此，西亚卡姆没有半点其他想法，在他还是实习探员的时候，也参加过类似的行动。 温室内养不出真正能够抵御霜寒的种子。 只不过，一向以来都是利文斯顿亲自带队，这一次带队的却是自己，他和这些小孩子很少打交道，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尤其是这三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霍村？ 是那个村子吧？ “安东尼，你说的霍村是那个霍村吗？” 车厢外，沉默了一会，安东尼才继续嘶吼着喊道。 “是的，大人，就是那个霍村。” 有点难办啊！ 伸手撩开窗帘，小小的玻璃车窗极其的模糊，雨点敲打着，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 只能这样了！ “进村找个地方避雨吧，安东尼……” 86 霍村 马车离开了乡村公路，在一个丘陵附近，拐入了一条小道。 小道极其狭窄，仅容一辆马车通行，并且，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从两旁延伸过来，遮拦住小道，路面杂草丛生，若不仔细分辨，根本就看不清楚道路的轨迹。 这一次，马车的速度更慢了。 也就比人散步要快一点点，甚至，不如跑步向前。 安东尼非常紧张，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时不时抬手撩开头顶垂下的大树枝条，前面的两匹高大的骏马在雨中吐着白气，哼哧哼哧地拉着马车缓步而行。 弯弯曲曲走了一里路的样子，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 溪水从上游哗啦啦地冲下来，打着岸边，泛起白花花的泡沫，雨点落在溪流中，连成一条线，溪流不宽，上面架着一条独木桥，桥面也不宽，年久失修的样子，长着青苔，甚至，边沿还有着绿色的枝条，就像是老树发出了新枝一般。 安东尼停下马车，跳下驾驶座，独自上桥。 车厢的侧门打开，西亚卡姆探出头来，雨点落下，却很自然地避开了他，不曾打落在他身上。 安东尼在桥上走了一圈，时不时，用力地踩了踩桥面，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哪怕他穿着雨披，也是一脸的水，雨披内的身体也被雨水打湿了一些。 他向西亚卡姆竖起了大拇指。 西亚卡姆回到车厢，关上了车门。 不一会，马车便继续前行，有些艰难而缓慢地驰过了独木桥，拉车的马匹也算是老马，虽然胆战心惊，但是在安东尼的抚慰下，也安然地过去了。 安东尼虽然不是超凡者，却也并非普通人。 他是一个骑士。 若不然，也不可能出现这里。 马车过桥之后，再行驶了一里左右，转过一个小丘陵，一座村庄迎面闯入了视野之中，黑黢黢的一团，在雨幕中忽隐忽现。 霍村到了。 这是一个废弃的村庄，村庄内杂草丛生，附近的树木极其的高大，枝条格外茂盛，像怪物一般扭曲着，在这样的天气下，冷不丁地出现在人们眼中，胆小的家伙说不定会被吓出尿来。 村庄内的建筑大多完好无缺，虽然，因为有着一些杂草，看上去未免有点破败，实际上，还能够住人，哪怕是这么大的风雨，依旧没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马车在一栋比较大的房屋前停下。 这栋房屋应该是村里的老爷的住所，墙壁是厚厚的青石，建筑有着风格，而非村里其他那些房屋，全都千篇一律，没有任何特色可言。 “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再出发。” 西亚卡姆对瑞恩等人说道。 下车前，他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一会进了屋，你们三个哪儿也不准去，只能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见三人沉默着没有回话，西亚卡姆继续说道。 “我不是开玩笑的，这里曾经出过一件大事，全村人都失踪消失了，我们也派人来查过，只知道有能量波动，诡界曾经短暂出现过，现在，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天知道啊，诡秘的事情，难说得很……” “晓得了！” 瑞恩出声应道。 三人小组，米洛是口吃，不怎么喜欢说话，尤其是人多的时候，马尔蒂就像是一个哑巴，更是很难听到她的声音，当然，她不是哑巴，只不过，她似乎很怕引起什么东西的注意，所以，基本上不说话，就好像说话会招惹一些麻烦的玩意。 瑞恩不喜欢说话，却不代表他不会交流，所以，在这沉默的三人小组中，他相当于外交官的角色。 西亚卡姆下车之后，瑞恩紧跟其后，随后是米洛·德拉维奇，马尔蒂·艾丝美拉达最后一个走下马车，这时候，安东尼来到了那栋黑色建筑的门前。 大门紧闭，黑色的大门，厚重的大门，全然用生铁铸就的大门。 之所以选择这栋房屋，就是看重的这一点，一是地处村庄的最中心，还是在高处，因为建筑物有着三层高，可以鸟瞰整个村庄，何况，这建筑的坚固程度比起其他房屋要强悍许多，虽然已经废弃了，依然坚固如山巅上的岩石，用来遮风挡雨其实挺不错。 用力推了推大铁门，纹丝不动，应该是上得有门栓，从外面没有办法推开，除非用力将门栓震断，这才能够将大铁门推开。 试了试，安东尼没有用蛮力。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瑞恩眼力见很好，他将马车往一侧拉开，空出了一条路。 西亚卡姆和马尔蒂、米洛三人则站在屋檐下，沉默无声。 没有吐声纳气，安东尼踩着小碎步向前，疾奔几步，水花四溅，最后，整个人像大鸟一般升腾而起，在瑞恩的眼中，安东尼的脚板底下有着一道白色光芒，吞吐着气流，有点像直升机升空时一般，类似的原理，和大地之间产生的反作用力让安东尼飞了起来。 当然，安东尼头上没有高速旋转的螺旋桨，这白色光芒不过是斗气的一种，不能持久，只能在短时间内爆发，所以，安东尼不能真像飞鸟那般在空中飞翔。 不过，已经足够了。 下一刻，他就越过了高高的房门，落在了门的后面。 不一会，铁门被从里面拉开，因为很久没有上润滑剂的缘故，连接处有些生锈，哪怕是在大雨中，也发出了巨大的吱呀声响，看着那敞开的黑黢黢的屋门，就像是巨兽从沉睡中醒来，打着哈欠。 瑞恩朝里面望去。 大雨倾盆，就算视力很好，若是没有施展法术和异能的话，终究还是超不出人类的范畴，根本就看不清建筑物内的情况，瑞恩不过是在精神感应，感应是不是有异常的能量波动。 凡走过都有痕迹！ 不管是超凡还是诡秘，一旦出现，也就会有着异常的能量波动，即便非常轻微，有着黄金书加成，瑞恩也能够清楚地感应得到。 没有！ 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瑞恩仍然没有放下警备心，依旧保持着警惕，随着西亚卡姆等人走进了建筑物内，容不得他不小心。 这一次，调令来得有些突然。 87 凯文·鲁尼 星辰海。 瞭望号正在港口外等候进港。 水手们都在各司其职，尤其是在这大雨之中。 比较幸运的是，船只已经来到了港口，并非在外海中，另外，只有大雨并没有狂风，风虽然有，虽然也大，却也没有到让人生畏的程度。 凯文·鲁尼趴在船舷，望着雨雾中的远方，城市的身影在雨幕中非常模糊，就像是一头趴伏在海面的海兽。 凯文今年十九岁，水手生涯却有了七八年之久，十岁多一点就上船了，当水手学徒，若不是他的邻居大叔是那时候瞭望号上的水手长，他这样一个小孩子，根本就无法上船，那样的话，他的命运或者会更加悲凉，生父不知，生母早亡的他能否活到这么大，还是一个未知数。 水手的生活虽然艰辛劳累，枯燥无味，也伴随着许多突如其来的危险，凯文·鲁尼还是活了下来，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水手，十八岁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小组长，当初的邻居大叔，也成为了瞭望号的大副，这一次，瞭望号回港，老船长就会退休，大叔也就会成为新船长，而凯文，有着很大的机会成为新的水手长。 要是能成为水手长，薪水会成倍的增加，并且，每一年船东都会有着额外的年金打赏，瞭望号的成绩如果特别厉害，年金的收入甚至会被正常的薪水还要多。 这样的话，就能在中区贷款买上一间房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家可归，每当船只靠岸，只能在旅馆和临时租住的房屋落脚，这种感觉很糟糕，瞭望号更像是他的家，而港口不过是临时的栖息之地，凯文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喜欢像他的那些同伴一样，每当上岸，就把钱财丢给了美酒和女人。 在麻醉中一天天地迈向死亡，这样的日子，他不愿意。 他，凯文·鲁尼命中注定会是一个大人物！ 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项链，项链的一头是一颗红宝石，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的红宝石，鲁尼摩挲着宝石的表面，打开了盖子，镶嵌着珍贵红宝石的盒子内，有着一张小小的照片，那是他母亲的照片，一寸见方的照片，母亲穿着华丽的裙衫，将幼小的他抱在了怀中，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相片依旧非常的清晰。 这是质量极好的魔石相机才能做到这程度，市面上，南城最好的照相馆，最好的摄影师，最好的设备都做不到这程度，将相片收缩到一寸方圆。 “凯文，你有着高贵的血脉，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凯文，你要努力学习，不要放弃，你的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凯文，你要加油，让你的父亲以你为傲！” “凯文，你的父亲是那天上的云，终有一天会回来的……” …… 凯文·鲁尼把项链收回去，吐出一口长气，然后，他用力活动脸上的肌肉，像嬉皮笑脸的小丑一般，待得被雨水弄得僵硬的脸上的肉松动之后，他笑了笑。 在他身下，一只引航的小船刚刚驰离，围绕着瞭望号兜着圈子。 船只靠港，须得引水小船引领，引水船上的海关人员还会上到商船上来，一一核对船上装载的货物种类和数量，如此，方才能得出准确征收的关税。 还要耽搁一阵吧？ 凯文有些无聊地想着。 不想趴在船舷上淋雨，没有轮值的凯文转身离开了船舷，沿着通道往回走，准备回自己的船舱去休息一下，虽然是小组长，也不过是船员们住在一个舱室，几十条吊床吊在舱室内，看上去非常的劳累，其实，住久了，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的。 人啊，不管面对什么，只要习惯了就好！ 大部分人都会被习惯所吞噬，变得失去了雄心壮志，苟活。 现在，舱室内没有多少人，应该挺安静的，干脆去睡一觉，等着船只靠岸就好了。 “嗨，凯文……” 就在凯文·鲁尼将要走到舱室的时候，有人在身后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随着风雨声传来，却也清晰，里面夹杂着一丝兴奋的情绪。 凯文·鲁尼回过头。 叫他名字的人是莫拉塔，瞭望号上不多的文员之一，一般是船员的身份，另一半则是船东的代理人，在岸上的商行也有着一个职业。 他领着两份薪水，单单比较薪水，就连瞭望号的大副也不如他。 当然，身为水手，走私夹带货物也是一份红利，只要不过分，哪怕是船东知晓了，也会当做没有看到，这一份收入其实比薪水年金还要丰富。 走私的话，其实也要卖货。 如果水手自己去推销夹带的货物，一般都会被压价，因为商行的人知道你不敢大肆宣扬，所以，也就会非常狠心地压价，所以，一般情况下，水手们都是把自己走私的货物交给那些有门路的家伙去销售，虽然也会被压价，程度却没有那么厉害，而且会少许多麻烦。 文员莫拉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听到莫拉塔叫自己的名字，凯文·鲁尼也就没有多想什么，他掉转头，向着船舷处站着的莫拉塔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 “莫拉塔，你不是要和那些家伙交接吗？” 莫拉塔负责和海关官员交接，报备船上的货物，一向都是如此。 “找我做什么？货物有问题？” 走到了莫拉塔跟前，凯文·鲁尼停下脚步，双手趴在船舷栏杆上，探出头去，望着身下的海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货物没问题……” 莫拉塔笑着说道。 “不过，我有个疑问……” 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凯文·鲁尼没有能听清楚。 “你说什么？” 凯文下意识地靠近莫拉塔，两人也就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 “我说……” 莫拉塔掉头向周围望了望，向凯文招招手，示意他更近一些。 凯文没有多想什么，靠近了莫拉塔，偏过脑袋，把耳朵对着莫拉塔，之后，莫拉塔凑过来，凯文鼻间传来了刺鼻的烟草气息，他忍住了没有把脑袋挪开。 然后，他全身发紧。 莫拉塔转到了凯文身后，左手箍住了凯文的脖颈，右手拿着一把匕首，用力地从后面捅着凯文的腰部，一连捅了十多刀，将他的后腰捅得稀巴烂。 莫拉塔阴沉着脸，将凯文身上的红宝石项链扯下，然后，目无表情地把凯文·鲁尼发软的身体抱起，扔下了船舷，掉落在海上，转瞬被汹涌的浪花吞没。 88 305室 大雨之中，黑天鹅在北城一处壮丽威严的城堡降落。 有着法阵遮挡，骑着黑天鹅穿过雨幕落下的罗恩·莱斯利和肖恩·兰多夫全身上下干干净净，不曾被雨点打湿分毫，下来之后，罗恩没有理会一旁侍候众人的迎接，自顾向前而行。 “给阿里奇一些食物……另外，准备一辆马车。” 肖恩·兰多夫对城堡的管家匆匆说道。 阿里奇是黑天鹅的名字，这是一个非常有灵性的飞禽，不过，再也灵性，也须得好好对待，不能有着怠慢，若不然，哪怕是主人的命令，它也不见得听从。 灵禽也好，人类也好，都是如此。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马车冲出了这座巨大的城堡，闯入无边的雨幕之中。 罗恩·莱斯利身为公爵，一般情况下，出行都有着仪仗和保镖，起码有着三四辆马车随行，这一次，却只有一辆马车，驾车的是大骑士伊万洛夫。 伊万洛夫是城堡的护卫长，有着一半罗刹国血统，祖父是因为政斗失败后从罗刹国逃亡而来的贵族，母系一族则是法兰血统，所以，他的相貌其实和正宗的罗刹人有着区别。其祖父在为莱斯利家族效力之后，也就留在了莱斯利家族，伊万洛夫是第三代，他在年轻的时候担任过罗恩的儿子克莱恩·莱斯利的私人护卫。 在克莱恩·莱斯利放荡不羁的年轻时代，他曾和失踪的坎普·詹姆斯一左一右地跟在隐姓埋名的克莱恩身边，随他一起走马章台，寻花问柳。 克莱恩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伪装成普通的贵族青年，然后，去搭讪那些长得非常漂亮的平民女子，若是失败也就一笑置之，若是得手了也就金屋藏娇，在兰斯城南城找一处好一点的街区，置办房产，给那个女子一些钱财，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直到厌倦了为止。 当时，喜欢这样做的贵族子弟很多。 克莱恩混迹其中，跟那些纨绔子弟厮混，那些家伙并不清楚克莱恩的身份，他们也没有资格混入克莱恩的社交圈子，身为莱斯利家族的嫡子，未来天鹅堡公爵的继承人，真正的克莱恩其实很少出现在贵族的交际网之中，这是为了安全起见，毕竟，大公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他是唯一的继承人。 在克莱恩迎娶阿方索家族的长女之后，这种游戏人生也就结束了，他也放弃了那些构筑的家庭，当然，每一个家庭，他都有留下一大笔钱，能够让对方过上还不错的生活，至少，相当于她们以前的日子来说。 他留有多少家庭，有着多少私生子，莱斯利家族其实是有着记录的。 在克莱恩误闯诡界昏迷不醒之后，为了以防万一，肖恩·兰多夫第一时间前往了家族的档案库，想要调出这些记录，然而，有关克莱恩私生子的卷宗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恩慌了神，立刻向罗恩做出报告。 那时候，罗恩·莱斯利仍然对救回克莱恩抱有信心，而且，他是一个非常老派的人，对平民百姓有着根深蒂固的蔑视，并不把克莱恩的私生子当成莱斯利家族的传承血脉，所以，他只是让肖恩派人去确定好克莱恩的那些私生子，当成一个后备方案。 肖恩·兰多夫把这件事交给了坎普·詹姆斯，一个在那时候跟随克莱恩时间最长的伴当。 这就是一切事情的起源。 因为大雨的缘故，大街上很少见到行人，偶尔，有着几辆马车同样疾驰而来，双方交错而过，车轮碾压过水洼，溅起几尺高的水花。 伊万诺夫是大骑士。 所谓骑士分为三个阶段，骑士学徒练出斗气之后也就跨过了那道门槛，成为了骑士，骑士能够将斗气形之于外，就好比武侠小说中的内气外放，当这斗气可以散发出体外，对他人形成杀伤之后，也就迈入了大骑士的阶段，成为大骑士之后，有些超凡者都不见得能是他的对手。 至于第三阶段圣骑士，那是可遇不可及的阶段。 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圣堂才会出产这个阶段的骑士，又或者，在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中方才有着这样的人物，要成为圣骑士，须得跨过一道门槛，这个门槛，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也就说一千人方才有着一个人有机会迈过去，难为可贵。 在百多年前，魔石科技没有出现的时候，战场上的主力就是骑士，大骑士乃是作战中坚，那时候，伊万洛夫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给人当马车夫，哪怕坐车的主人是一个公爵。 时代不同，徒叹奈何。 四轮马车在中区的一栋小楼前停下。 这是一栋五层高的公寓楼，不过，这公寓并非瑞恩在珞珈山租住的那种单间公寓，而是自带洗浴室的几室几厅的公寓，有点像水蓝星上的商品房，买下之后也就是自己的产权，终生拥有并且能够让后代继承的房屋，这公寓虽然不如圣罗兰区的那些独栋房屋，却也算得上是高级公寓。 坠入星辰海的凯文·鲁尼的心愿就是拥有一栋这样的公寓而已。 坎普·詹姆斯虽然是莱斯利家族的仆人，然而，身为商社管事的他油水颇丰，他住在圣罗兰街区，是瑞恩舅舅乔丹·贝尔的邻居，在那里，他拥有着一栋独栋别墅。 不过，坎普有一个秘密。 他有着情人，一个比他年轻十多岁的情人，并且，他和情人生有一个孩子，这栋公寓的某一户，就是他和那个情人的爱巢。 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坎普·詹姆斯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只是，对某些大人物来说，小人物的秘密不过是笑话，只要舍得消耗大量资源，只要多花一点时间，所谓秘密也就很快就会大白天下。 伊万洛夫走在最前方，罗恩·莱斯利走在中间，肖恩·兰多夫则跟随在最后，三人沿着楼梯上行，来到了三楼，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写着305门牌号的房门前。 来到门前，伊万洛夫脸上的表情有着变化。 他回头望了罗恩一眼。 同时间，罗恩·莱斯利脸上同样有变化，变得阴沉起来。 有一股气味扑鼻而来，对普通人来说，这气味可能比较淡，但是，对他们而言，这气息也未免太过浓郁了。 罗恩点点头。 伊万洛夫举起手，向前平推，一道白光从掌心喷出。 89 大卫 十分钟之后，停在公寓楼下的马车驰离。 车厢内，罗恩·莱斯利表情极其阴沉，嘴唇紧紧抿着，法令纹也就显得极其的深刻，原本没有皱纹的额头这会儿貌似也生出了几条皱纹来，眉心微微皱着。 他望着坐在对面的肖恩·兰多夫。 肖恩向罗恩轻声说道。 “等一下，我会让人报警……” 罗恩点点头。 他们这一次算是失败而归。 他们见到了坎普·詹姆斯，只不过，见到的是坎普·詹姆斯的尸体，他把在悬挂在门厅的梁上，看上去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尸体早就变得僵硬，地面上的尿液已经干涸，他的情人和几岁大的儿子，同样变成了尸体，非常痛苦地扭曲着抱在一起，桌面上，摆着几个碗碟，盛着食物，食物已经变味了，在桌子周围，还有着几只死老鼠，应该是吃了桌上的食物而死。 警察若是上门，多半会得出一个结论。 坎普·詹姆斯因为某件事情走投无路，将自己的情人和儿子毒杀，然后，自己再上吊自杀。 事情的真相是否如此，对警察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他们只想要结案，只想要局里悬案的卷宗不再增多，除非背后有强力人士推动，不然，不会浪费资源去做一些无用的事情。 罗恩·莱斯利对警察也不抱什么指望，不觉得他们能查到什么。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谁，他心里一清二楚，有没有证据都没关系，要想不让那个家伙如愿，他须得更快一步，要不然，事情也就难办了。 两人既是一个母亲，又是同时出生，彼此有着什么本事，相互都一清二楚。 对方有着强大的人脉，虽然在帝都铩羽而归，却并不代表那些关系网就消失了，如果自己那个老弟动用全部的关系和人脉，再加上，他有着道理，这天鹅堡公爵的名号真的有可能被他这一系夺去，毕竟，克莱恩的私生子如果死绝的话，他的儿孙辈也就是和自己血缘最近的莱斯利家族的成员。 自己要想让别的莱斯利家族成员成为继承人，并不见得会有胜算。 说起来，那人已经抢先了好几步，也不知道克莱恩的那些私生子现在还剩下几个，据伊万洛夫所说，克莱恩在那段时间和十几个平民家庭组织得有家庭，其中，有不少女子都有怀孕生子，并且，大部分都生的儿子，他没有坎普·詹姆斯知道的多，却也知晓一部分。 并且，他有着记录。 当时，他并没有想到会现在这样的情况，之所以记录，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以防万一罢了。 现在，这份记录就带在身上，有着那些家庭的地址，当然，那些地址都是以前的，已经过了十多年，是不是有着变化，却未可知。 坎普跟随克莱恩的时间要长久一些，知道的事情也比较多。 伊万洛夫所知的，坎普应该都知道，所以，罗恩这才第一时间去寻找坎普，最终，这条线索被斩断，他只好跟随伊万洛夫的记录去寻找。 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罢了！ …… 同一时间，兰斯城西南百里开外的太阳山脉附近，岩石村方向。 大卫·席尔瓦站在山坡上，向着东北方向望去，那边的天空黑黢黢的一团，乌云滚滚，在他头上，虽然不见灿烂的阳光，却也有着晴朗的天空。 山风吹来，夹杂着野花的香气。 “大卫……” 身后，有人在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大卫·席尔瓦回过头，大声回应。 “来了！” 大卫跳下山石，穿过一片灌木丛。 他低着身子，像野猪一般埋头向前冲去，灌木丛的枝条打在他身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是一片荆棘丛，枝条上有着许多尖锐的小刺，对普通人来说，哪怕不是打在脸上，单单是打在皮肤上，衣服上也顶受不住，不过，对身为骑士学徒的大卫来说，这算不了什么，骑士学徒的修炼方式近乎自虐，为了锻炼身体的耐打击程度，也是为了激发体内的潜力，他们经常用棍棒之类的东西捶打自己的身躯。 大卫·席尔瓦距离激发体内的斗气只有一层窗户纸的程度。 只需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他也就能成为骑士。 这个时代，骑士虽然不再像百年前那般重要，相比较普通人，却还是要重要许多，能干的工作，所获取的薪金都比较多。 当初，母亲省吃俭用也要把资金用在自己身上，大卫有着一种紧迫感。 他迫切想要成为骑士，这样才不会辜负母亲的期待，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财，能够获得别人的尊敬，让母亲过上理想的生活。 为此，大卫宁愿付出一切。 所以，他这才出现在这里，跟随自己的骑士师父领取了一个冒险任务。 前段时间，岩石村那边出现了灾变，政府虽然将这消息隐瞒下来了，和这件事有关的普通人都被关入了难民营，不许他们和外界联系，但是，大卫·席尔瓦的师父骑士瓜迪奥拉却清楚这件事，瓜迪奥拉是圣堂的外围骑士，经常接受圣堂的雇佣，为那些神父做事。 这一次，他也接受了雇佣。 大卫·席尔瓦也随之而来。 瓜迪奥拉有着二十多个弟子，这其中，他最看重的就是大卫。 大卫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契机，而一般的契机大多都在危险中出现，所以，这一次冒险他把大卫带上了。 除了大卫之外，他还带上了另一个人，德布劳内，也就是喊大卫·席尔瓦的那个少年。 德布劳内和大卫一样，距离骑士也只有一层窗户纸而已。 “打水还是打猎？” 德布劳内有着一头金发，样貌有些憨厚。 大卫·席尔瓦却是标准的南方人形状，黑色黑眼，头发稍卷，略微蓬松。 “打水吧……” 他说着，接过德布劳内递来的水壶。 “我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你有没有问老师？” 大卫·席尔瓦问道。 德布劳内摇了摇头。 “我昨天问过一次，老师让我们稍安勿躁……” “骑士……” 大卫同样张开了嘴，和德布劳内齐声说道。 “骑士的品德在于忍耐！”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90 轮值 天黑下来了。 这不是因为乌云和雨幕，而是真的黑下来了。 屋子里，点起了篝火，这是整个村庄唯一的亮光，火光吞吐着，将黑暗远远地驱赶开去。 篝火点在屋内。 整个村庄都已经废弃，这栋建筑的主人一家也已经和村庄的那些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这家族有着亲戚，确认房屋的主人死亡的话，他们能够继承这里的一切，然而，没有人有那样大的胆子，哪怕是获得继承权恐怕也不敢来这里。 何况，房屋的主人只是失踪，官方并没有死亡消息。 并且，霍村并不在主干道上，距离主干道的乡村公路还有着几里的距离，当初，事情发生之后，鸢尾花有派人入住，圣堂也派来了一个红衣主教，然而，他们在这里忙活了大半年，依旧没有找到村民们为何失踪的真相，在他们停留的这段时间，这里一切如常。 和其他那些村庄一样，霍村内有着教堂。 教堂内有着一个神父，还有一个学徒，学徒是霍村本地人，正是瑞恩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栋建筑主人的二儿子，这家的主人是一个保守的乡间小贵族，因为爵位是在很久以前传承下来的，也就不像新贵族那样，爵位会依次降低，所以，数百年前，远祖的男爵封号一直传到了现在，这霍村就是他们的封地。 有着教堂，如果诡界出现，位于兰斯城的大十字教堂应该会得到报警讯号才对。 小乡村的本堂神父虽然不是什么超凡者，但是，教堂本身就是一个法阵，本堂神父能够驱动法阵，只需要当时他在教堂内，那么，异变发生的时候，只需要念头一动，便能够驱动报警法阵，让位于兰斯城的大十字教堂得到消息，很快就派人过来。 然而，霍村全村人失踪三天之后，才被人知晓。 还是有附近村落的人前来走亲戚发现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多，事情的真相一直没有查清楚，那些人失踪之后也一直没有出现过，霍村也就废弃了，变成了禁区，官府明文告诫百姓，不许进入这里。 一年后，官府的人离开霍村之后，依旧没人前来此地安居。 或者，瑞恩等人是最近一段时间来进入霍村唯一的人类，也因为西亚卡姆是超凡者，安东尼是骑士，瑞恩三人是天赋者，西亚卡姆这才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在野地宿营，难免需要人值夜，这里虽然不是野地，却比野地更危险，诡秘这玩意，出现得总是格外的意外，往往在人们松懈以为太平无事的时候降临，没有规律可言。 西亚卡姆和米洛·德拉维奇轮值后半夜，安东尼大叔负责前半夜，这是因为他第二天要驾车，所以安排在前半夜，至于瑞恩和马尔蒂，两人则负责中间阶段。 也就是说，他们十一点开始轮值，要守夜守到三点钟的光景，之后，西亚卡姆和米洛就会起来，负责三点到凌晨这个阶段。 守夜的时间不长，时间却有些尴尬。 在前半夜，虽然能够睡觉，实际上却睡不着。 不知道马尔蒂有没有睡着，瑞恩·夏尔并未睡着，他盘膝而坐，调息静气，不过，并没有进入黄金书之中，霍村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进去了之后，就算在血海中听到了祷告声，瑞恩也无法回应。 汤姆森兄妹事件之后，瑞恩又进过十多次黄金书，在血海中聆听信徒们祷告和求救声，他也降临过几次，然而，虽然也有获取信仰之力，但是，这些人的信仰之力却不如杰夫·怀特的稳定，也不如汤姆森·杜兰那般虔诚精纯，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补充。 毕竟，这世界的人虽然存在信仰，终究还是浅信仰的比较多。 他们获救之后，也会感激天主，但是，如果你不能长时间地给予他们恩宠或者恐惧震慑，他们大多会遗忘的，这是人类的本性，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生命基因。 十一点，瑞恩准时睁开眼。 在屋内一角，远离篝火的地方，背靠着墙壁休息的马尔蒂·艾丝美拉达也睁开了眼，无声息地站起身，和以往一样，她穿着宽大的黑袍，黑袍上有着兜帽，兜帽搭在头上，一旦稍微低着头，也就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苍白的鼻尖和下巴。 屋内，西亚卡姆躺在篝火前，睡得很香，发出了香甜的鼻鼾声。 另一边，米洛·德拉维奇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瑞恩，然后，目光落在马尔蒂身上，过了好一阵方才收回，有些不甘地闭上眼睛，继续睡着。 在负责轮值的时候，他要求和马尔蒂一个小队，不过被西亚卡姆否决了。 这是因为他和马尔蒂在一个小队的时间很长，彼此有着默契，而瑞恩·夏尔才加入他们这小组，需要尽快地和他们两人取得默契。 两人没有说话，一前一后走出屋。 屋外，屋檐下的走廊，安东尼胸前环抱着一柄大剑端坐着，他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不过，当瑞恩出现在走廊上时，他睁开了眼睛。 “大叔……” 瑞恩轻声说道，向他点头致礼。 安东尼笑了笑，站起身，同样向瑞恩点点头，回了个礼。 然后，他向着跟在瑞恩身后的马尔蒂点头，这一次，他弯下了腰，低头的幅度明显增加了许多，对此，瑞恩一点不奇怪，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清洁公司的那些人对马尔蒂的态度非常不同，一个个都很是尊敬，哪怕是他们的队长利文斯顿，对马尔蒂也和其他人不同。 就拿另一个小队的队长马克龙来说，出身马克龙家族的他是贵族，要知道马克龙家族在兰斯城就算不如莱斯利家族，阿方索家族这些顶级大贵族，却也算得上是名门，现任的兰斯城参众两院的议长斯特恩·马克龙就出身于马克龙家族，是鸢尾花实习探员马克龙的伯父。 然而，那些人对马克龙的态度也就和对待瑞恩一样。 哪怕马克龙也算是难得的天才。 唯有对马尔蒂，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是因为马尔蒂那已经死亡的父母吗？ 看了走廊那一头的马尔蒂一眼，见对方走到了房门的那一边，瑞恩也就没有交流的意思，自发地走到了房门的这一边，各行其是。 91 异变 雨仍然下着，却小了不少。 檐廊前，雨水从屋顶滑落，拉出一条条水线，打落在地上，声音急促清澈，屋内的火光从身后冲出，冲入雨幕之中，不多远也就被黑暗所吞噬。 风吹来，带着森冷的寒意。 冷！ 非常冷！ 瑞恩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对他来说，这天气虽然恶劣，却也不是没有遭受过，在水蓝星，身为冒险家的顾朝阳曾经徒步穿越世界上最大的沙漠，也曾经在喜马拉雅山脉的雪峰上停留半个月时间，和那时候相比，现在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和那时候相比，瑞恩现在的身体更加强壮，体质也更好。 瑞恩望了望那边的马尔蒂，马尔蒂背靠着墙壁，卷缩成一团，黑色兜帽将头部彻底笼罩，看上去，就像是墙壁延伸出来的一团阴影。 这里，距离海边有着几十里，这雨水却也带着海水的气息，透着别样的阴寒。 对于马尔蒂，瑞恩了解不多，即便他已经加入对方的小组有半个月，也一起接受过训练，不过，马尔蒂一向独来独往，就拿上次的公开格斗课来说，才加入鸢尾花半个月的瑞恩也有参加，高贵的马克龙也被喊上场，唯有马尔蒂，她并没有上场。 像射击训练课，药剂学，神文修炼等等，马尔蒂也是偶尔出现，哪怕她没有上课，任课老师也习以为常，不会对此有所埋怨。 所以，瑞恩对她的实力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瑞恩移开视线，投向雨幕，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免得躯体因为寒冷而僵硬，如果血脉不通，一旦有意外发生，身体的反应也就会慢上许多，所以，需要随时活动身体，保持躯体发热，在野外值夜，像马尔蒂那样一动不动决计是要不得的。 双手交叉，刚刚举过头顶，然后，瑞恩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起码有着三四秒的时间。 识海内，黄金书吞吐着金光，第二张扉页缓缓打开。 什么情况？ 黑暗中，似乎在发生着什么变化，有着细微的能量波动，这能量的波动非常细微，就像是春蚕吐丝发出的声响，一般人难以听到，然而，成千上万的春蚕堆积在一起同时吐丝的声音却足够清晰。 瑞恩的心往下一沉。 黑暗就像是一张纸，被人硬生生地掀开，露出了黑纸下面贴着的本来世界。 雨水消失！ 黑暗消失！ 阳光，蓝天，白云，清风…… 仿佛从死寂中醒来，世界多了生机，盎然的生机。 瑞恩仍然站在房间的走廊上，面前依旧是一个院子，只不过，原本滋长的杂草全都消失不见，院子的地面干干净净，一角长着一根巨大的槐树，槐树的枝丫葱茏，在风中挥洒着沙沙的声响，而瑞恩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那里只有着半截树桩。 幻觉？ 不！ 瑞恩能够清楚地感应到阳光的气息，风吹打在脸颊上，有着淡淡的凉意，不由向前伸出手，放在了面前的栏杆上，木头表面上粗糙的质感很是清楚，非常的干燥。 他偏头望向马尔蒂所在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有脚步声从身后的屋内传来，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就出现在门口。 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她双手抱着一个水罐，水罐内不知道装着什么，应该装得满满的，中年妇女脸上的表情有些吃力，呼吸声有些急促。 瞧见瑞恩，妇女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双眼中没有半点吃惊或者诧异，表情没有剧烈的变化，就像瑞恩并非一个陌生人，而是她一个非常熟悉的朋友，所以，她向他热情的笑着。 嘴角微微上翘，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六瓣牙齿。 牙齿长得参差不齐，前面的门牙略微突出，门牙和门牙之间有着缝隙，里面不知道是食物的残渣还是别的一些什么，有着异物卡在那里，微微发黑。 这笑容非常的标准，极其的热情。 然而，瑞恩却只觉得毛骨悚然，身上的汗毛倒竖，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在这个中年妇女身上，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生气，哪怕对方笑得那么热情，哪怕视野中，这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仆妇。 “吃了没？” 中年妇女问道。 霍村地处兰斯西南，这中年妇女说的应该是霍村当地的土语，虽然，和正宗的兰斯本地化有些不同，瑞恩却能听得明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中年妇女似乎并没有期待瑞恩的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这里有牛奶，你要不要喝一点？” 莫名其妙地，瑞恩听对方这样一说，肚子顿时空空荡荡，就像全都燃烧殆尽一般，突然间，变得无比饥饿，胃肠就像活过来了一般，不停地在向他呼喊，迫切地想要吞噬什么…… 脑袋有些发沉，就像是熬了好几天的夜许久没有睡觉一样，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的样子，瑞恩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对方怀抱着的那个水罐上。 那里面，似乎有着他最渴望的东西，他的眼神变得贪婪，恨不得一口将里面的东西都吞下，仿佛吞下之后，就能获得最大的幸福，人生也就圆满了。 瑞恩点头之后，中年妇女也就抱着水罐向他走来。 因为水罐沉重的缘故，她的步伐有些蹒跚，花了一些时间，这才吃力地走到了瑞恩跟前，然后，双手抱着水罐递到了瑞恩跟前。 瑞恩听到了水罐内液体荡漾的声音。 那声音让他全身发痒。 他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手杖，也就放下了手杖中藏着的那把刺剑，他有些激动地伸出手，向那个水罐抓去，那表情就像要把水罐抢夺过来一般。 “不要急，牛奶有，有很多……” 中年妇女的笑容就不曾在脸上消失，哪怕在说话的时候，也是如此。 瑞恩向前伸出的双手堪堪就要抓住了那个水罐，就在即将挨着的那一刻，距离水罐也就几厘米的时候，瑞恩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变得清明，杀气凛然。 92 怪物 识海内，黄金书金光大盛。 第二张扉页缓缓张开，并未彻底掀开，只掀开了一半的样子，之后，有淡金色的光芒在旋转闪耀，黄金书明显有着情绪，激动而兴奋的情绪，就像是面对冰激凌的孩子。 瑞恩的眼神清明，先前的那些迷糊茫然不过是伪装出来的情绪。 是的，这中年妇女身上的确存在一种能量波动，一种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意志变得昏昏沉沉，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一般情况下，就算是超凡者，如果意志力不够坚强，也会受到这蛊惑，那水罐中装着的玩意并非什么好东西，真的被诱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停在空中的手转而握成拳头，一只手收回，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则击出。 瑞恩的拳头贴着那水罐打了过去，正好击中那中年妇女的面门，将她的脸打得向内凹陷了下去。 这个中年妇女似乎不懂得缓冲的道理，一般人若是被击中，都会本能地向后退去，减缓被击中之后产生的伤害，然而，这中年妇女却并未如此。 她脸上依旧戴着笑容，哪怕被击中了之后也是如此。 滑腻！ 这就是瑞恩拳头上的感觉。 就像是打在一堆烂泥之中，污浊肮脏的烂泥，给他一种非常恶心的感觉。 哗啦…… 有奇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这声音，中年妇女手中抱着的水罐突然炸裂开来，一团黑雾从破开的水罐中钻了出来，黑雾变幻着，变成了一张人脸，一张没有五官的人脸，突然间，人脸的下方多出了一条裂缝，类似于嘴巴一样的存在，那个嘴巴陡然张开，向着瑞恩一口咬来。 腐朽…… 虚空中，漂浮着腐朽的气息。 这是时光的腐朽气息，许多物事都抗不过光阴的冲刷，都会在光阴中腐烂枯朽，现在，瑞恩感受到了这种气息，一旦被这张嘴咬中，他也就会被时光冲刷。 躲？ 人力有穷尽！ 瑞恩的速度虽然奇快无比，却也躲不过。 所以，他没有躲。 身形不退反进，先前收回的那只手，握成拳头，向前击去，击向了那张人脸，不惧那张打开的嘴巴。 “嘞……” 他低喝一声。 黄金书的第一页，一枚神文盘旋着冲了出来。 神文的虚影在瑞恩的额头上一闪即逝，于是，虚空中产生了一个意志，类似于抽刀断流一般的斩断意志，同时间，原本存储在黄金书中的信仰之力急速燃烧起来，瑞恩的拳头表面多出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这就是黄金书的力量，一种和这世界迥然不同的规则体系。 这规则体系和神文的斩断意志融合起来，产生了变异。 拳头击中了无形的人面。 金光和黑雾纠缠在了一起，产生了规则碰撞，发出呲呲的声响，就像是在装了大半滚油的锅里倒入了水，彼此并不相融。 “啊！” 虚空中，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人面破碎，黑雾消散。 金光裹挟着一团黑雾向着瑞恩倒卷而回，从他的眉心处冲入识海，额头上的那枚神文破碎，识海内，黄金书的第一页，八十九个神文，其中一个神文的金光黯淡下去，短时间内，看样子是没有办法恢复正常，须得许久的缓冲方才能够再次被瑞恩驱动。 对面，一些黑雾逃脱了金光的束缚，投回到中年妇女的身上。 黑雾落入躯壳，中年妇女那被打得变形的脸再次恢复原状，脸上依旧戴着那诡异的微笑，然而，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怨毒，冷冷地注视瑞恩。 下一刻，她张开双手，向着瑞恩扑了过来。 瑞恩飞起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这一脚，如中败革，发出沉闷的声响。 瑞恩现在的这具身体，力量比水蓝星上的顾朝阳还要强悍几分，哪怕是一个两百公斤的壮汉，这一脚，依旧能将其踹得向后飞起来。 但是，瑞恩这一脚却不曾将对方踢得向后退却分毫。 他的脚掌隐隐作痛，也不过是暂时止住了对方冲过来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中年妇女变得力大无穷，且不惧痛苦，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死死地盯着瑞恩，挥动着双臂，带着一股致他于死地的狠劲。 这让瑞恩想起了在水蓝星上看过的一些丧尸电影。 那些丧尸行走如风，力大无比，且不惧痛苦，没有知觉，除非你将他们的脑袋砍下，要不然就会无休止地追着你，想要吞噬你的血肉。 冷哼了一声，瑞恩往后退了半步，抄起了先前掉落的手杖。 按动机簧，刺剑脱离了手杖，刷出了一道寒光。 瑞恩先前一冲，右手一样，寒光斜斜落下，刺入了中年妇女的脖颈。 脖颈虽然受创，却不见丝毫血渍。 瑞恩用力地一扯，扩大了伤口，将那个中年妇女的脑袋斩断，硬生生地拉了下来，掉落在地，滚动几米之后，卡在走廊栏杆的缝隙上，眼睛依然在转动，死死地盯着瑞恩。 瑞恩调整着呼吸，脸上却保持着戒备。 这时候，那个无头的躯体并未倒下，仍然站立在不远处，胸部向着瑞恩的方向。 果不其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地面上的那个头颅化为了一团黑雾，黑雾投向了站立着的无头躯壳，瑞恩并未眨眼，眼睁睁地看着躯体的脖颈上生出了一个头颅，中年妇女依旧诡异地朝着瑞恩笑着。 比起先前，黑雾的浓度降低了不少，看上去有些稀薄了。 看来，终究不是不死之身。 这时候，中年妇女继续向瑞恩扑了过来。 有无声的波动从她的身躯散发了出去，这种波动擦过瑞恩，被瑞恩的精神力接收，有着一种淡淡的被电击的感觉，让他不寒而栗。 然后，他听到了更多的声音，更多的波动。 不好！ 这应该是这怪物在召唤同伴。 瑞恩立刻放弃了先前的打算，不再继续和这怪物纠缠，他手持刺剑，非常利落地翻过栏杆，落在了院子内，这时候，院子一角，一个拿着锅铲的厨师装扮的汉子转了过来，脸上同样带着诡异的笑容，向着瑞恩飞奔而来，院子外面，同样有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眨眼，便要陷入十面埋伏之中。 93 援手 呼！ 吐出一口长气。 胸腹内，一股气流快速流转，瑞恩将状态调到了战时，战斗时候的呼吸吐纳之术自动运转起来，脚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像离弦之箭猛地窜了出去，速度比先前又要快了许多，赶在那个中年厨子拦截过来之前，冲到了院墙前，在他身前，墙壁高达四米有余。 障碍在前，瑞恩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身形没有丝毫的停滞，反倒是加快了速度，在距离墙壁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整个人飞了起来，一脚踏在了墙壁之上。 蹬蹬蹬…… 双脚连环，在直立的墙壁上连踩了三下，整个人便冲上了墙头，非常利落地翻了过去，就像是能够飞檐走壁一样，人消失在墙头，那边却没有发出落地的巨响。 瑞恩抓住了墙外一棵柳树的枝丫，人往前轻轻一荡，无声无息地掉落在地。 这是一条砂石土路，围绕着院墙，前方是一个空旷的坝子，因为这栋建筑物是乡间贵族的居所，在它周围，也就没有其他人的房屋。 贵贱有别。 在数十年前，霍村的那些乡民都还是这家贵族老爷的领民，直到五十年前，法兰帝国方才废除了这种人身依附关系，不过，村落的土地大多是贵族老爷家的，那些乡民都是他的雇农，租种了他们家的土地，哪怕贵族老爷不能再随意主宰他们的生死，其实，他们依旧依附着老爷过活。 一般的乡村的建筑格局都是这样。 老爷的庄园位于村落的最高处，又或者是村庄的中心地带，周围有着隔离带，其他人的房屋不敢建在它周边，须得离着一段距离。 村庄的教堂也和其他建筑隔离开来，不过，多半建造在村落的边缘，前面有着一个小广场，有时候，村民们集会就在教堂，人太多了也就挪到外面的广场来。 远处，人影晃动。 瑞恩瞄了一眼，立刻向着右侧奔去，转过院墙的墙角，也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那些怪物追了上来。 一阵疾奔，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瑞恩转入一个小巷，背贴着墙壁，调整着呼吸。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思考。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眨眼功夫不到也就换了人间。 霍村还是那个霍村。 只不过不是他所在的那个空间，这里，应该是以前的霍村，但是，又不纯粹是以前的霍村，至少，这些看上去和霍村子民没有区别的家伙并非人类，而是某种不可思议存在的怪物，他们只是有着人类的面孔和躯壳，本质却另有玄机。 只来得及深呼吸几次，脚步声又从外边传来。 六个？ 和先前相比，来追赶自己的怪物又增多了。 怪物和怪物之间，似乎有着人类无法明白的联系，并且，在这个村子里，自己就像黑夜中的明灯一样，没办法避开那些怪物的注意。 怎么办？ 只能先跑开再说。 瑞恩沿着小巷向前跑去，几十米的距离，转瞬就跑到了尽头，快要到巷口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没有闷着头冲出去，而是，探出头去，向着左右望了望。 然后，他瞧见了马尔蒂。 和往常一样，马尔蒂低着头向着这边走来，黑色的袍子，黑色的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她贴着墙边而行，脚步声轻得就像不存在一般。 在道路的中间，距离马尔蒂两三米处，有着一个小孩在玩着皮球。 小孩穿着红色的小马甲，黑色的卷发，苍白的脸蛋，脸颊两边就像涂着红色颜料一般，嘴唇亦是如此，殷红似血，他在路中间玩着一个红色的皮球，不停地拍着，嘴里唱着不知名的儿歌。 小心！ 瑞恩差一点喊出声。 这时候，那个小孩突然扭转头，盯着瑞恩。 目光冷冰冰，仿佛死神一般，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红色的皮球脱离了他的手，向着瑞恩滚来，然而，在瑞恩视线中，这红色的皮球却变成了小男孩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来，眼睛死死盯着他。 奇怪？ 马尔蒂就在旁边，这怪物却视而不见，为什么，偏偏盯着自己？ 就在瑞恩疑惑之际，那一边，马尔蒂却抬起了头，望着瑞恩，下一刻，她的眉心中多出了一个黑点，垂下的刘海很自然地向两边撩去，眉心的黑点渐渐变大，变成了一颗竖着的眼睛，那眼睛中，似乎有星云旋转。 瑞恩识海内，黄金书的光芒一闪一闪，仿佛呼吸一般。 它似乎在和那眼睛对视。 马尔蒂扭转头，竖着的那只眼看向了那个小男孩。 笑容在小男孩的脸上消失，那种冷森森的气息也就随之消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也像瑞恩并不存在一般，小男孩继续玩着他的红色小皮球，唱着欢快的童谣。 这是？ 马尔蒂有办法避开那些怪物的注意。 瑞恩并未高声大叫，他小跑着来到了马尔蒂身边。 这时候，一群怪物从小巷内冲了出来。 他们转头望着马尔蒂和瑞恩，眼神却茫然，视线中没有焦点。 他们对两人视而不见。 这是马尔蒂的天赋？ 瑞恩望向马尔蒂，这才发现她并非没有负担，而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她的身子在颤抖，无法抑制地颤抖着，面色苍白如一张纸，嘴唇紧闭，牙关紧咬，汗水一缕缕从额头上滑落，整个人就像随时昏迷过去一样。 瑞恩有了明悟。 因为有着黄金书，瑞恩的精神感应就极其的敏锐。 他能够感应到马尔蒂眉心竖着的那只眼睛，里面有着能量流出，就像是旋转的星云一样，这能量落在了自己身上，形成了一道保护罩。 如此，那些怪物也就看不见自己。 这样做，对马尔蒂是一种伤害，所以，她才会那般痛苦。 若只是她自己，她无须做到这种程度，哪怕有着消耗，消耗的程度也不高，唯有帮助自己，这种消耗就会增加好多倍，付出极大的代价。 自己虽然是她的同伴，是她那个小组的成员，实际上，却和陌生人差不多，基本上就没有打过交道，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 说实话，这一刻，瑞恩有些感动。 在水蓝星，他只有手下，只有独来独往，从未有过能够把性命交托在他手中的朋友。 难道说，在这个世界…… 94 里与外 西亚卡姆睁开眼。 就在那一刹那，他的左眼发烫，就像是被人拿着燃烧着的煤石烫了一下，那种感觉让他差点跳了起来，眼睛忙不迭地睁开，心神有些恍惚，有些茫然的样子。 很快，他就清醒过来。 出事了！ 西亚卡姆的天赋在左眼上，踏入超凡之后，所有的超凡力量都和左眼有关，他在左眼那里篆刻有十来个神文，这些神文分别组合，也就是四五个法阵，每个法阵代表一个法术，其中，有一个预警法术，一旦周遭发生了什么诡秘事件，或者是有超凡能量波动，也就会主动预警。 眼睛发烫也就是预警法阵启动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状况，然而，从未像先前那般激烈， 那一刻，西亚卡姆甚至以为自己的眼睛要瞎掉一般，清醒之后，他忙不迭地抬手揉着左眼，虽然，这并没有什么用，然而，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好不容易放下手之后，他这才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 篝火旁，米洛·德拉维奇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有些呆呆地望着他，应该是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 在墙壁一角，安东尼也睁开了眼睛，左手握着大剑，右手放在剑柄之上，脸上带着紧张，眼神有着明显的警惕，一旦有着什么风吹草动，他也就会拔出剑来。 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面前的篝火仍然在燃烧着，晕红的火焰吞吐着热浪，柴禾在火焰中发出剥剥的声响。 门外，风雨从半掩的房门溜了进来，将地面打湿。 错觉？ 不可能！ 那一刻，一定发生了什么！ 随后，西亚卡姆站起身来，向安东尼和米洛分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做好戒备，自己则大步向门外走去，来到屋门前，猛地拉开半开的房门，冲了出去。 “马尔蒂……” “瑞恩……” 西亚卡姆大声喊着，声音在雨幕中飘了出去，一直飘了很远这才被黑暗吞噬。 原本应该在门前值夜的马尔蒂和瑞恩无影无踪，西亚卡姆还不死心，转到了屋子的后面，同样不曾看到两人的身影，这两人不可能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一定是出事了！ 在那时候，有什么诡秘的存在将两人掳去了，这也是西亚卡姆左眼内的预警法阵突然启动的原因。 “诺拉特……” 没有犹豫，西亚卡姆立刻念诵神文。 左眼内，有着星云转动，五彩斑斓的光芒闪烁着出现，形成了一道仿佛深井一样的光柱，刺破了黑暗和雨幕，然后，上下左右移动起来。 这是一个寻踪的法阵。 西亚卡姆的天赋便是如此，极其擅长寻踪觅迹，预警防护之类的超凡力量。 被这光柱扫过，如果有诡异产生，又或者超凡者的能量波动，也就逃不过他的搜寻，多半能寻到痕迹，找到了痕迹，也就会追踪到真相。 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 光芒在西亚卡姆左眼中消散。 哪怕是他，也支持不了多久，这法阵的运转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 汗水从他额头滑落，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完全分不清了，这时候，西亚卡姆有些发慌，心里有点发沉，他非常清楚阿尔伯特对马尔蒂的态度，瑞恩也还罢了，马尔蒂若是折在了这里，自己这个下令来到霍村歇息的带头人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可吃。 还是大意了！ 怎么办？ 他扭头望着出现在檐廊上的米洛和安东尼，大声吼道。 “不要愣着，到处找找，把整个村庄都翻遍，把那些不妥当的地方找出来！” …… 诡异空间内，瑞恩和马尔蒂站在一起。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已经踏入了一米的警戒区，一般情况下，不熟的人靠近到只有的区域，会让人有些不快，先前，瑞恩想要挪开一些，却被马尔蒂拉住，把他拉得更加靠近自己。 当然，瑞恩没有误会。 没有误会马尔蒂是喜欢自己这才把自己拉近的，一定是因为距离近一些，她不会那样吃力。 那些带着诡异笑容的怪物们没有发现猎物的气息之后，眼中的邪气也就消失，有着莫名其妙的表情闪现，随后，众人便散了开去。 也不是全部人都消散，也有一两个怪物留了下来。 “跟着我，别离太远，别超过一米……” 马尔蒂的声音在瑞恩耳边响起。 有些沙哑，透着一丝紧张，就好比歌剧演员唱出的高音花腔的尾声，纤细而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崩断一般。 两人缓慢向前而行，几乎是和怪物擦身而过，最近的时候，彼此相隔只有两三米，那怪物却对两人视而不见，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 瑞恩感应到了两种波动。 一种是马尔蒂身上散发出来的波动，当初，第一次见面，黄金书便因这波动有着反应，这种感觉有点像熊瞎子闻到蜂蜜的味道，瑞恩有着理性，能够控制住这种冲动。 这种波动非常淡，却有着吸引万物的魅力。 另一种波动则不同，那能量波动来自马尔蒂眉心竖着的眼睛，那是一种非常诡秘的运转方式，能够掩盖住马尔蒂自身的气息，甚至，就连一旁的瑞恩身上的气息也能遮掩，让那些怪物无法感应，只不过，要维持着能量波动，马尔蒂似乎非常吃力，那种消耗对她是一种负担。 在瑞恩的视线中，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汗水从额头不停滑落。 “抱歉，好像是我连累了你……” 瑞恩轻声说道。 这时候，两人已经转到了一个小巷，这里，并没有怪物的踪迹，只有墙头草在风中轻轻摇摆。 示意瑞恩不要说话，也不要离开自己身边，马尔蒂笑了笑，笑容带着一些羞涩，一些歉意，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她的声音非常低，在这声音中，瑞恩听到了一丝无法化去的忧伤。 “不！不要这样说……” 马尔蒂移开视线，望向左侧。 “或许，是我连累了你！” 瑞恩不明白，他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为什么这样说？” 马尔蒂仍然偏着头，没有回答瑞恩的问话。 头顶阳光落下，却有着一种生硬感，就像这个世界一样，看上去很是真实，却有着一种奇怪的疏离感。 95 相濡以沫 “怎么办？” 瑞恩望着马尔蒂。 “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事，如果出不去，你也不能永远这样吧？” 沉默了一阵之后，瑞恩忍不住出声说道。 诡界！ 进入鸢尾花之后，上过几次神秘学，也在公司的图书馆内查阅了一些书籍，对于诡界，瑞恩也有着一定的认识，毕竟，身为鸢尾花成员，虽然要和敌国的超凡者以及那些有着反*社会人格的超凡者作战，诡界生物才是鸢尾花需要面对的强大存在。 对于诡界，自然要好好了解才是。 所以，在利文斯顿的提醒下，瑞恩最先接触的神秘学书籍也就和诡界有关。 诡界的性质，诡界的由来，诡界的规律…… 当然，书籍虽然很厚，却也不可能对所有的诡界都有概括和介绍，有记载以来的人类历史数千年，诡界便与之相伴，然而，对于诡界的认识和了解，人类却所知不多，每当你以为掌握了它，又会有新的出现，并没有所谓的规律，更像是无法归纳解析的一种现象。 所以，以诡秘为名。 在瑞恩看的那本书中，对诡界有着这样的一个认识，那就是诡界其实是虚空碎片，因为某种未知的运动轨迹，和现实世界产生了碰撞。 为什么会这样，书籍的作者提出了一个假想。 现实世界就像是磁铁一样，而那些虚空碎片则是铁屑，铁屑在虚空中运行，有的离磁铁一般的现实世界有些近，也就被现实世界拉了过来，有时候，虚空碎片会在现实世界撞出一个洞来，也就形成了诡界。 关于诡界为何消失，那个作者也有着解释。 就像磁铁会消磁一样，当这种能够把虚空碎片吸引而来的磁性消失之后，虚空碎片也就会脱离，如此，诡界也就消失了。 这种磁性是什么？ 书中也有推论。 结合诡界散发出来的气息能够影响人心，人类的情绪会有着变化，甚至，也有人类假想的东西出现在诡界中，由虚幻变成了真实…… 在作者看来，人类的精神波动会形成一种波，现实世界那么多人类产生的精神波动也就非常的庞大，而这就是能够吸引虚空碎片的磁性，对虚空碎片来说，这种人类的精神波类似于一种养分，就像人类的食物，人类依赖食物生存，虚空碎片也需要这种精神波动。 关于诡界，那本书有着太多的推论和假想。 只不过，这些都是理论上的东西，对于解决眼前的困境没有丝毫的帮助。 面对瑞恩的问题，马尔蒂无言以对。 “有没有瞧见米洛他们？” 瑞恩换了个问题。 马尔蒂摇了摇头，迟疑了一阵，她出声说道。 “先前，我走遍了整个村落，没有发现他们，被这个世界拉扯进来的，只有我们两个，其实，见到你，我也挺意外的，一般情况下，不会这样……” 一般情况下？ 听马尔蒂话里的意思，她遇见过类似的情况。 马尔蒂转过头，直视着瑞恩，距离有些近，她脸上略过一丝红晕，继而被苍白的表情掩盖，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我的体质有些特殊……” 停顿片刻，她继续说道。 “以前，我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过，都是独自被拉入诡界，因为我有着这个能力……”抬手指了指眉心，马尔蒂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哪怕是被拉入了诡界，也遇到了不少诡异的存在，基本上都能自保，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诡界也就会消失，我也就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也就是说，马尔蒂的应对方式就是拖时间，拖到诡界消失。 以往，她这样做无可厚非，单单掩盖她自己身上的气息似乎消耗不了多少能量，所以，她完全可以优哉游哉地在诡界内逛逛，对她来说，这种遭遇其实是好事情，因为，很多对超凡者有用的资源和材料都只有诡界才有，她被拉入其间，因为自身天赋的原因不受伤害，正可以收集那些材料。 这也是公司的那些成员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吧？ “我也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你也被拉了进来？” 马尔蒂眼中有着愧疚，在她看来，瑞恩是受到了自己的连累。 这是她拼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原因吧？ 一瞬间，瑞恩明白了马尔蒂的心思。 只是，这样下去不成的，有着自己这个负累，马尔蒂消耗的能量也就变得格外的庞大，拖时间的战术没有用，到最后，诡界没有消失，马尔蒂的能量也就会消耗殆尽。 “现在这个状态，你还能支撑多久？” 瑞恩沉声问道。 马尔蒂没有回答，沉默地低下头。 “是不是坚持不了多久？” 瑞恩继续追问。 “没事的！” 马尔蒂抬起头，迎着瑞恩的目光，没有回避。 “我会保护你！” 她的眼神非常坚定，语气亦是如此。 瑞恩笑了笑。 很久以前，当他还是顾朝阳，在那个孤儿院挣扎求存的时候，有一个小小的女生也曾经向他说过同样的话，那个小女生拿着一把小刀，挡在他的面前，面对着几个比他们高大强壮的孩子，小女生小小的身体在颤抖着，说话的声音也颤抖着…… 我会保护你！ 这几个字却非常的坚定。 那张脸和马尔蒂的面庞重叠起来，融合在一起，瑞恩的视线有些模糊。 “不！” 瑞恩轻轻说道。 “我可以保护自己，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说罢，面对马尔蒂有些疑惑的目光，瑞恩向后退去，拉开了和马尔蒂的距离，很快，就退出了一米开外，马尔蒂脸上掠过一丝惶急，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向着瑞恩伸出手。 瑞恩摆摆手，示意马尔蒂不要向前。 “相信我，我能够保护自己！” 瑞恩的眼神同样的坚定，马尔蒂也就停下了脚步，举起的手缓缓落下。 “照顾好自己，做你想做的！” 话音落下，瑞恩转过身，小跑着跑出了小巷。 瞧着瑞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马尔蒂眉心中的那只眼睛缓缓闭上，流转的星云黯淡了下来，最终，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马尔蒂的表情有些茫然，眼神中有着诧异。 瑞恩的举动出乎她的意料。 一会后，她笑了笑。 笑容说不出的温暖，将眉心积聚的忧伤一扫而空。 96 引怪 夕照下，瑞恩像风一样奔跑着。 他穿行在霍村的小巷之中，永恒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胡乱地拖着，时而挥洒在墙上，时而落在路边，时而停靠在大树上，时而映照在池塘内…… 他不得不奔跑，他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 一旦停留，没有马尔蒂隐藏他的气息，村落里的那些怪物就会像熊瞎子闻着蜂蜜的味道一般，疯狂地向他扑过来，一两个怪物他无所畏惧，毕竟，比较力量，速度，灵敏程度，他都比那些怪物略胜一筹，只不过，怪物看上去没有痛苦，不会死亡，长久对峙下去，终究要占据上风。 如果，几个怪物将他围着，哪怕以瑞恩的身手，也没有办法破开包围圈，只能被动地应对，知道被蜂拥而来的怪物淹没。 那样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是有着黄金书也不成，毕竟，现在的黄金书还是残缺状态，距离全盛时期太过遥远，那点信仰之力太过孱弱，就像掉落在海里的石头一般，想要将汪洋大海全部填满，哪怕是将整个大陆挪移过来也是不成，需要数之不尽的信仰之力才行。 所以，他必须全力奔跑。 当然，如果只有逃跑，终究是不成，毕竟，他是人类，也就比普通人厉害一些的人类，终究还是会有疲惫，速度不可能永远保持这样，而那些怪物却不同，他们就像是体内装了永动机一样，一直保持着那样的速度，所以，瑞恩一旦筋疲力尽，下场不堪设想。 他还需要反击才行。 所以，他的奔跑并非慌不择路的乱跑，而是有着自己的路线选择，有着目标，并非躲着那些怪物，他甚至有意将怪物引在自己身后。 这就是网络游戏上的引怪。 顾朝阳还在年轻的时候，也接触过网络游戏，当然，他对那些没有瘾，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打过几次，必须和目标人物接触，目标人物偏偏是网瘾少年。 现在，他的战术就是放风筝。 一次只选择一个怪物，一个落单的怪物，然后引着他到偏僻的地方，在其他怪物没有出现之前，向这个怪物发起攻击。 是的，怪物并非永生不灭的存在。 表面上，怪物是人类的躯壳，就像是霍村的原住民，实际上，他们不过徒具人形，内在却是一团黑雾。 哪怕躯体受损，受到极其严重的伤害，只要这黑雾还在，就连脑袋掉了也能够重新生成，人体不过是器具，黑雾是寄生体。 看上去，人类把黑雾没有办法。 然而，根据最初的接触，瑞恩心中有个想法，那就是这黑雾并非永生不灭的，黄金书对其有着克制，上一次交锋就是这样，虽然大部分黑雾逃了回去，却有一部分黑雾被黄金书截取下来，被其吞噬转换成了瑞恩能够使用的能量，有点像当初他在母亲墓地遇见的那个异象一样。 要想使用这能量，需要辅助物。 当初，瑞恩是吞食了大量的食物，食物中蕴藏着能够让身体变化的能量，黄金书吞噬转换的能量便能够加速这过程，并且，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这片空间，自然没有什么食物可以让瑞恩食用，就算是看上去很正常，摆在他面前，他也不敢去食用。 不过，这是诡界，这里生长着许多诡秘的生物和材料，有一些材料蕴藏着强大的能量，普通人若是误用，千百人中或者只能有一人能活着，哪怕是换成超凡者，若是这些材料没有经过处理，他硬生生地服用的话，就算不死，也会有着严重的后患。 脱不了被污染的下场。 瑞恩在疯狂奔跑的时候，也有小心地观察四周，在这个封闭的村落内，他发现了一些他认识的诡秘材料，比如黑檀花、七星草之类的材料，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材料。 陌生的材料他不会去碰，虽然有着黄金书这样的金大腿，但是，它也不见得全无禁忌。 黑檀花和七星草都可以，虽然是比较常见的材料，蕴藏的能量不算太多，但是，总比鸡鸭鱼肉这些要强悍许多，比较适合现在的瑞恩。 这两样的毒性不算大，超凡者哪怕直接服用，也不会有太多后患，算是比较温顺的材料。 当然，超凡者若是口服的话，吸收的能量百不存一，让炼金师以此为原料和其他诡秘材料一起炼成魔药之后服用的话，也就能吸收百分之八九十的能量。 因此，没有人会暴殄天物直接吞食黑檀花和七星草。 瑞恩不怕，他只能这样做。 唯有如此，方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给自己保命的机会，至于，会不会消化不良，既然书上说黑檀花和七星草的毒性不强，对超凡者没有啥影响，自己虽然不是超凡者，但是，有黄金书在，说不定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人啊，活着，总要冒一些险。 在一个池塘边，瑞恩回过头。 池塘边有着一个岔路口，一头通往村里，一头通往教堂，危险的时候，瑞恩还可以跳下池塘，池塘的对面是一片庄稼地，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地里只有一些草垛子，以及随风飘拂的枯草。 一个怪物跟着冲了过来，出现在瑞恩的视野内。 这是一个强大的怪物，农夫装扮的他手里拿着一把长叉子，用来挑干草的叉子，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嘴角有着口水滑落。 瑞恩眯着眼睛，踩着小碎步，向着那个怪物冲去，中途，改变了姿势，变成了前弓后箭的试探步，右手握着刺剑，剑尖斜斜向上，对着那个怪物。 草叉子划过一阵寒风，森冷的叉子尖对准了瑞恩刺来。 瑞恩偏偏头，身形相一侧偏移，躲过了迎面的这一叉。 这些怪物虽然力大无穷，奔走如风，不过，他们其实并不擅长战斗，对于战斗的技巧所知不多，基本上都是出自本能，故而，被瑞恩轻易就避了开去。 刺剑上挑，化为一道白光。 剑尖刺中了怪物的脖颈，然后，借着对方的前冲之势向前刺去，穿透了怪物的脖颈，从他的脖子后面直接穿了过去，就像是穿了一根糖葫芦一般。 97 同化 死了？ 当然没有！ 这样严重的伤势，正常人早就投向了天主的怀抱。 可惜，这是怪物，只是有着人形的怪物，伤口处，有着黑雾缭绕，那个怪物仍然面带诡异的微笑，仍然向着瑞恩冲来，任由自己穿在瑞恩的刺剑上，他张开双手，想要将瑞恩搂在怀中。 一股阴寒的气息沿着刺剑向瑞恩传来。 不仅是精神上感应到的阴寒能量，也有着物理上的低温，那一瞬间，握剑的手非常明显，就像才从低温冷库中拿出来一般，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黑雾，自身的温度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上一次，瑞恩和黑雾的接触比较短暂，且有着黄金书的金光对抗，也就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刺剑刺中了怪物，长久地停在怪物脖颈上，和黑雾也就直接接触，黑雾所拥有的低温就像能够传染一样沿着刺剑向瑞恩涌来，同一时间，用精钢锻造的刺剑的剑身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一寸寸断裂开来。 刺剑被低温所腐蚀，断成了碎片。 白霜沿着瑞恩的手臂蔓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 同一时间，怪物也扑了过来，眼看就要将瑞恩紧紧地搂住，一旦被被其搂住，应该比现在更加糟糕。 瑞恩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哪怕白霜已经扑在自己脸上，哪怕那个怪物已经将自己紧紧搂着，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很快，他全身上下都泛起了白霜。 整个人就像是一尊冰雕，要不是眼眸还在不易觉察地悄悄转动的话。 之后，怪物紧紧地将瑞恩搂住。 他张开嘴，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中，一股黑雾从他嘴里飘了出来，贴在了瑞恩的脸上，从他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眼以及全身上下的毛孔渗透了进去，钻进了他的身体。 寄居！ 大部分黑雾都没入了瑞恩的体内。 这时候，瑞恩才有着感应，看上去黑雾，其实不然，而是类似孢子一样的生物，不过是极其的细微，肉眼难以瞧见，却因为数目太过众多，故而像黑雾一般。 阴冷深寒。 普通人只要被这黑雾接触，哪怕不是亲自接触，而是通过器具之类的接触，也就会立刻被其将意识冻僵，被其鸠占鹊巢，所有的血肉都会被其吞噬。 至于躯壳，不过是黑雾拟化而成，并非真的人的尸体。 在黑雾钻进瑞恩身体的时候，原本的那个怪物的身形也就骤然雾化，待得黑雾全都进入瑞恩体内，他也就消失无踪，就像是被气化了一般。 这就是整个的寄居过程。 现在，怪物须得将瑞恩的意识剥夺，摧毁他的魂魄之后，方才会对他的身体下手，似乎，他没有办法吞噬掉活体的血肉。 所以，瑞恩识海内，黑色的海洋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包围着黄金书，黄金书的金光便如风中残烛一般，看上去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在黄金书的下方，有着一朵黑色的花瓣，三瓣花，这种黑色和黑色海洋的黑色不同，这黑色的花瓣有着痛苦的气息，这气息固守一方，不曾扩散开来，只源源不断地注入了黄金书中，哪怕是黑色海洋狂涌而来，它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不受半点影响。 瑞恩的神魂端坐在黄金书上，身下的黄金书就像是一个王座，八十九个神文像星光闪耀，他目视着疯狂着涌来眼看就要将自己淹没的黑色海洋。 外界的空间，瑞恩的眼睛突然变得有神起来，身上弥漫的那些白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然后，迅速剥落，从瑞恩的身上滑落，就像是破壳重生一般。 识海内，黄金书金光闪耀。 就像宇宙大爆炸一般，金色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迸射开来。 金光冲入黑色海洋之中，与那些阴寒的气息融合，每一丝每一毫都没有放过，每一颗黑色孢子也就有着一颗金色的光点与之融合。 吞噬！ 黄金书贪婪地吞噬着那些黑色孢子！ 呀！ 识海内，尖叫声冲霄而起。 瑞恩的神魂被这尖叫声冲击，就像是千丈巨浪冲击一般，这时候，没有外援，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去硬抗，意志若是抵不住这声音的冲击，若是被从黄金书上冲落下来，那么，哪怕黄金书将全部的黑色孢子吞噬了，也没有任何作用。 神魂坠落，也就是生命陨落。 坚持！ 唯有坚持！ 在黄金书彻底将黑色孢子吞噬前坚持下去！ 似乎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其实，不过非常短的时间，就在瑞恩体外的白霜彻底融化之后，识海内的那些黑色孢子也全部消失，全都被金光所融合，黄金书愉快地扑闪着扉页，第二页已经翻开了大部分。 瑞恩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 那一刻，他全身发软，汗水像雨水一般全身都是，连忙扶住一旁的杨树，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胸闷气促，有些发慌，肚子里空空荡荡，像着了火一般，这状况和当初从母亲墓地出来时一样，不过，却更加的严重。 就在这棵杨树下，生长着一朵黑檀花。 说是花朵，其实长得像菌类，就像是一朵野生菌，全身漆黑如墨，花瓣仿佛菌盖，上面，有着一层黑雾缭绕，并非真正的黑雾，只是看上去，会有类似的错觉。 瑞恩一把摘下黑檀花。 不顾手心的灼伤感，他将黑檀花一把塞进了嘴里。 就像吞下了一团火焰。 火焰冲入胃肠，沿途所过之处，阵阵灼伤。 小腹就像火焰山爆发一般，炽热的能量四处乱窜，那种空虚饥饿感顿时消失不见，只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焦渴感觉，让人很是难受的焦灼。 念头一动，一粒金光吞落肚。 顿时，小腹有着暖意，焦灼感消失不见。 出拳！ 瑞恩没有拉开架势，顺手一拳，捶打在一侧的杨树上。 “砰！” 一声巨响。 笔直的杨树疯狂地摇晃起来，篮球般大小的树干骤然折断，上半部分树身向着远离瑞恩的方向倾倒，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尘埃四起。 还有，力量有着增强！ 继续…… 瑞恩冷哼一声，小跑着离开了池塘。 98 西亚卡姆的无奈 西亚卡姆很沮丧，沮丧得近乎绝望。 冒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三个人打着火把，冒雨把整个霍村都翻遍了，依然没有发现瑞恩和马尔蒂的身影，两个大活人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最后，三个人回到了村中心的那栋建筑，坐在篝火旁，相互交流，想要从彼此的言语中找到一些线索。 不过是徒劳，最后，也就沉默下来。 西亚卡姆陷入沉思。 马尔蒂进入鸢尾花已经有好几年，她的父母在一次诡界探险中失踪之后，阿尔伯特亲自把她引入了鸢尾花，悉心照顾，一开始，西亚卡姆以为阿尔伯特是因为愧疚，毕竟，马尔蒂的父母曾经救过阿尔伯特，阿尔伯特在这一次探险中之所以活着走出诡界，也是因为那两人以牺牲为代价。 如此对待马尔蒂，是为了报恩吧？ 不过，时间一长，西亚卡姆也就不这样认为。 马尔蒂的天赋极其特殊，非常的罕见，也只有在某些古老的秘卷上才会有着记载。 马尔蒂对某些特殊诡秘的存在来说，就好像蜂蜜之于熊瞎子，绝色美女之于好色者，王座之于权力追逐者，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能看见怨灵，看见徘徊不走的死人的灵魂。 或者换一个时代，这样的她早就会被当做巫女被圣堂追杀，放在火刑架上烧死。即便是现在，如果换一个环境，她的父母不是超凡者的话，也就会被世人所排斥，当成怪物看待，哪怕是亲人也会迫于世俗压力将她抛弃，人类，愚蠢的时候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愚蠢。 还好，她的父母是超凡者，还是比较厉害的超凡者，对于自家孩子的天赋也就有着认识，把她保护得很好，并没有暴露在世俗的恶意之下。 进入鸢尾花之后，阿尔伯特对她保护得也比较好。 只不过，身为长辈的阿尔伯特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只能靠自己，靠天靠地都靠不住，自己终有一天会投入天主怀抱，那时候，又有谁来保护马尔蒂呢？ 所以，他让马尔蒂成为了鸢尾花的实习探员。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方才能保护好自己。 进入鸢尾花之后，马尔蒂就好比锥入囊中，不自觉就会透囊而出，怎么也隐藏不了她的天赋，要不，当初方丹勋爵也不会冒着得罪阿尔伯特的危险让马尔蒂为阵眼，启动回溯法阵，因为能够成为阵眼的人只有马尔蒂，整个兰斯城都找不出有着相同天赋的超凡者或者天赋者。 失踪？ 记得以前马尔蒂好像也有过失踪的记录…… “米洛，你还记得那一次吗？” 他盯着篝火对面沉默着揉着自己头发，一脸焦虑，一脸伤心的米洛·德拉维奇。 “哪？哪……一次？” 米洛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我记得，有一次你和马尔蒂去清扫现场，她也像现在这样，在你面前突然消失……” 西亚卡姆的声音在米洛耳边回荡。 过了好一阵，他这才接收到了这信息，听清楚了西亚卡姆话里的内容，于是，他皱着眉头，右手放在头顶，揪住了一缕头发，一动不动。 “嗯，是的！” 他放下手，点点头。 那一幕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眼中有光芒在闪烁。 那一次，马尔蒂在他面前突然消失，当时，有着光芒闪耀，刺激他不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后，马尔蒂也就消失了。 当时，他又惊又怒。 然后，他像疯了一般在屋内四处寻找，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在他绝望了，想要去外面寻找的时候，光芒再次闪耀，就像是某个发光物爆炸了一般，随后，马尔蒂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前后大概相隔有五分钟的样子吧，他记不得大概时间，只是依稀的感觉。 不仅那一次，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吧？ 并且，每一次回来，马尔蒂身上多少都会携带一些诡秘材料，看样子，就像去了一趟诡界旅游，不但不见伤痕，甚至没有丝毫的狼狈感。 这些事件都没有上卷宗，或者有上卷宗，那卷宗却被阿尔伯特藏了起来。 就算是在鸢尾花兰斯城分部，知道这些的人都不多，若非自己和马尔蒂是一个小组，多半也无法知晓吧？ 也就是说，马尔蒂多半会重新出现。 只是，这一次的时间拖得比较长，以往，可没有消失这么久啊！ 并且，以往马尔蒂都是一个人消失，哪怕自己和她离得非常近，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也不曾随她一起消失过，而这一次，那个新来的小子为何跟着消失了？ 莫非，他也有着什么特殊吗？ 想到这，米洛·德拉维奇的表情有些沉重。 西亚卡姆虽然是阿尔伯特一手带出来的，算是他的心腹，只不过，很明显马尔蒂的秘密他所知不多，甚至还不如懵懵懂懂的米洛。 他已经没有了办法，只能放弃。 哪怕通知鸢尾花总部也不成，他腰间佩戴的徽章虽然是一个通信法阵，但是，这法阵有着距离限制，在兰斯城内倒可以自由交流，一旦超出了兰斯城的范围，也就失去了通信的功能。 如果这里有着好几个鸢尾花的超凡者，并且，设下了一个通信枢纽，有足够的魔石，彼此之间倒是可以在短距离内交流，超过十里之外多半也就不成了。 至于魔石电话，别说霍村已经废弃，哪怕是还存在，也不可能有那玩意，那玩意需要特殊的导线，只存在于城市之中，现阶段，还不可能发展到乡下，成本太高，不划算。 霍村如果还在，倒是可以前往村子角落的教堂。 这些乡村教堂和城里的圣堂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其中的诀窍无人知晓，那是圣堂特有的技术，类似于神术之类的存在，绝不容外泄。 那样的话，可以通过圣堂中转，通知城内的同伴来援。 现在，这条路也走不通。 唯有等待，等待天明，看看情况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诡界之所以称之为诡界，全因它毫无规律可言，对人类来说，还是一个未解的难题。 祈祷吧？ 只能诚心祈祷，天主保佑！ 99 欺骗 西亚卡姆很沮丧，沮丧得近乎绝望。 冒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三个人打着火把，冒雨把整个霍村都翻遍了，依然没有发现瑞恩和马尔蒂的身影，两个大活人就这样无缘无故地失踪了。 最后，三个人回到了村中心的那栋建筑，坐在篝火旁，相互交流，想要从彼此的言语中找到一些线索。 不过是徒劳，最后，也就沉默下来。 西亚卡姆陷入沉思。 马尔蒂进入鸢尾花已经有好几年，她的父母在一次诡界探险中失踪之后，阿尔伯特亲自把她引入了鸢尾花，悉心照顾，一开始，西亚卡姆以为阿尔伯特是因为愧疚，毕竟，马尔蒂的父母曾经救过阿尔伯特，阿尔伯特在这一次探险中之所以活着走出诡界，也是因为那两人以牺牲为代价。 如此对待马尔蒂，是为了报恩吧？ 不过，时间一长，西亚卡姆也就不这样认为。 马尔蒂的天赋极其特殊，非常的罕见，也只有在某些古老的秘卷上才会有着记载。 马尔蒂对某些特殊诡秘的存在来说，就好像蜂蜜之于熊瞎子，绝色美女之于好色者，王座之于权力追逐者，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能看见怨灵，看见徘徊不走的死人的灵魂。 或者换一个时代，这样的她早就会被当做巫女被圣堂追杀，放在火刑架上烧死。即便是现在，如果换一个环境，她的父母不是超凡者的话，也就会被世人所排斥，当成怪物看待，哪怕是亲人也会迫于世俗压力将她抛弃，人类，愚蠢的时候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愚蠢。 还好，她的父母是超凡者，还是比较厉害的超凡者，对于自家孩子的天赋也就有着认识，把她保护得很好，并没有暴露在世俗的恶意之下。 进入鸢尾花之后，阿尔伯特对她保护得也比较好。 只不过，身为长辈的阿尔伯特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只能靠自己，靠天靠地都靠不住，自己终有一天会投入天主怀抱，那时候，又有谁来保护马尔蒂呢？ 所以，他让马尔蒂成为了鸢尾花的实习探员。 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方才能保护好自己。 进入鸢尾花之后，马尔蒂就好比锥入囊中，不自觉就会透囊而出，怎么也隐藏不了她的天赋，要不，当初方丹勋爵也不会冒着得罪阿尔伯特的危险让马尔蒂为阵眼，启动回溯法阵，因为能够成为阵眼的人只有马尔蒂，整个兰斯城都找不出有着相同天赋的超凡者或者天赋者。 失踪？ 记得以前马尔蒂好像也有过失踪的记录…… “米洛，你还记得那一次吗？” 他盯着篝火对面沉默着揉着自己头发，一脸焦虑，一脸伤心的米洛·德拉维奇。 “哪？哪……一次？” 米洛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我记得，有一次你和马尔蒂去清扫现场，她也像现在这样，在你面前突然消失……” 西亚卡姆的声音在米洛耳边回荡。 过了好一阵，他这才接收到了这信息，听清楚了西亚卡姆话里的内容，于是，他皱着眉头，右手放在头顶，揪住了一缕头发，一动不动。 “嗯，是的！” 他放下手，点点头。 那一幕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眼中有光芒在闪烁。 那一次，马尔蒂在他面前突然消失，当时，有着光芒闪耀，刺激他不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后，马尔蒂也就消失了。 当时，他又惊又怒。 然后，他像疯了一般在屋内四处寻找，那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在他绝望了，想要去外面寻找的时候，光芒再次闪耀，就像是某个发光物爆炸了一般，随后，马尔蒂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前后大概相隔有五分钟的样子吧，他记不得大概时间，只是依稀的感觉。 不仅那一次，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好几次吧？ 并且，每一次回来，马尔蒂身上多少都会携带一些诡秘材料，看样子，就像去了一趟诡界旅游，不但不见伤痕，甚至没有丝毫的狼狈感。 这些事件都没有上卷宗，或者有上卷宗，那卷宗却被阿尔伯特藏了起来。 就算是在鸢尾花兰斯城分部，知道这些的人都不多，若非自己和马尔蒂是一个小组，多半也无法知晓吧？ 也就是说，马尔蒂多半会重新出现。 只是，这一次的时间拖得比较长，以往，可没有消失这么久啊！ 并且，以往马尔蒂都是一个人消失，哪怕自己和她离得非常近，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也不曾随她一起消失过，而这一次，那个新来的小子为何跟着消失了？ 莫非，他也有着什么特殊吗？ 想到这，米洛·德拉维奇的表情有些沉重。 西亚卡姆虽然是阿尔伯特一手带出来的，算是他的心腹，只不过，很明显马尔蒂的秘密他所知不多，甚至还不如懵懵懂懂的米洛。 他已经没有了办法，只能放弃。 哪怕通知鸢尾花总部也不成，他腰间佩戴的徽章虽然是一个通信法阵，但是，这法阵有着距离限制，在兰斯城内倒可以自由交流，一旦超出了兰斯城的范围，也就失去了通信的功能。 如果这里有着好几个鸢尾花的超凡者，并且，设下了一个通信枢纽，有足够的魔石，彼此之间倒是可以在短距离内交流，超过十里之外多半也就不成了。 至于魔石电话，别说霍村已经废弃，哪怕是还存在，也不可能有那玩意，那玩意需要特殊的导线，只存在于城市之中，现阶段，还不可能发展到乡下，成本太高，不划算。 霍村如果还在，倒是可以前往村子角落的教堂。 这些乡村教堂和城里的圣堂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其中的诀窍无人知晓，那是圣堂特有的技术，类似于神术之类的存在，绝不容外泄。 那样的话，可以通过圣堂中转，通知城内的同伴来援。 现在，这条路也走不通。 唯有等待，等待天明，看看情况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诡界之所以称之为诡界，全因它毫无规律可言，对人类来说，还是一个未解的难题。 祈祷吧？ 只能诚心祈祷，天主保佑！ 100 主宰 有一就有二，有三就有四！ 接下来，瑞恩专门寻那些落单的怪物下手。 就这样，一连被他弄死了好几个怪物，因为吞噬了大量的能量，吞服了许多黑檀花和七星草，瑞恩整个身体就像充气了一般，变得膨胀起来。 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现实中，他的身体依旧和原来一般模样。 不过是能量吃得太多，身体已经吃不消，没有办法继续进化，要想继续进化，需要的是骑士的斗气修炼办法，方才能将那些能量转换成斗气。 在水蓝星，瑞恩也接触过许多格斗的心法，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自创出一门独特的呼吸吐纳之术。 然而，或许是世界规则不同吧，除了他自创的呼吸吐纳心法之外，这些格斗心法全都无法施展，自然，也没有办法将这些能量用在上面去。 幸好，瑞恩有黄金书。 在这时候，黄金书就像存储器一样，将那些瑞恩没有办法使用的能量全都存储起来，存放在了黄金书的第二页，以一种奇怪的云纹方式存储。 在有需要的时候，瑞恩可以调用。 这也就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去猎杀那些怪物，吞噬他们的能量，不虞有全身爆裂的危险。 只是，情况有些变化了。 在村庄内搜索了一阵，瑞恩并未看见落单的怪物，那些怪物全都成群结队聚集在一起，这样看来，他们并非网络游戏中那些按照程序设定的npc，他们也有着自己的联系，以一种瑞恩不知道的形式相互联系，要不然，不会主动地聚在一起。 并且，这些团队还在以小组的形式在村落中运动，形成了一张网，就像在池塘中网鱼一样从一头推进到另一头，彼此间的缝隙非常少，让瑞恩无处可遁。 如果，瑞恩不能伪装成他们的话。 既然能够模拟出怪物的气息，瑞恩也就不惧他们的这种拉网搜寻，打不了伪装成怪物混进他们的队伍。 瑞恩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 当有四五个怪物组成小队从街的那头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往后逃跑，而是主动向前，走向那些怪物，想要浑水摸鱼。 怪物们望着他，却没有发生变化。 看来，有效！ 就在双方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一个妇女模样的怪物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抓向瑞恩。 瑞恩其实并没有托大，然而，对方的速度出奇的快，哪怕是他经过锤炼了的身体，哪怕反射神经已经变得极其快捷的他，依旧没能躲过这一抓。 对方一抓抓住了瑞恩的手臂。 下一刻，他全身就像被冰冻了一般，白霜弥漫在整个身躯，一时间，身体冻住了，连意识也有着一些恍惚，经过识海中黄金书的金光照耀，意识这才清醒过来，摆脱了僵硬的状态。 然而，已经晚了。 其他那些怪物已经围了过来，好几根手臂伸过来，将他紧紧地搂住。 “抓住你了！” 有小孩的声音在识海内回荡。 然后，传来了一阵嘻嘻的笑声。 瑞恩的心往下一沉。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人声，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方式发出的人声，有点类似于水蓝星上的机械音，虽然是童音，却不见半点可爱，有的只有恐怖的气息。 “啦啦啦……” 那小孩唱起了童谣。 “抓住了……抓住了……” 三个字，不停地往返重复。 同时间，整个村庄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不但那些建筑物在摇动，就连路边的野草，铺路的砖块，墙头的藤蔓，以及天空中的云朵，全都摇晃着，唱着童谣，小孩那诡异的歌声响彻了整个空间。 “抓住了……” 天空中，原本圆圆的太阳突然向内收缩，变成了椭圆形的形状，之后，又向外扩张，恢复成了原状，就像是有个独眼龙在向瑞恩俏皮地眨眼。 “抓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 霍村的另一个角落。 当整个空间发生异变的时候，马尔蒂正靠着墙壁休息。 几乎在异变的同时，她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闪电地离开了墙壁。 这时候，先前她依靠着的那面墙壁中间多出了一张嘴，那张嘴向前用力一咬，如果马尔蒂没有先一步离开，也就被墙壁一口吞下去。 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马尔蒂眉心的眼睛急速睁开，星云弥漫。 于是，她的气息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仙侠玄幻小说中，有些法术可以掩饰天机，让人无法推算，马尔蒂的天赋便类似于此，能够逃过那些诡异生物的窥视。 她自身的体质能够引来神秘存在的注目，然而，有点被拉入诡界，她眉心的那只眼睛又能够让她的气息被遮掩，这种奇特的天赋，让她多次进出诡界，获得了好处，又能保住性命。 然而，这种天赋也有问题。 那就是没有合适的魔药。 若是没有对应的魔药，也就没有办法踏入超凡之门，只能被动地利用自己的天赋，长久下去，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 是瑞恩？ 马尔蒂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眼神有些不安和焦急。 之后，她大踏步向前奔去。 “抓住了……” 耳边，不停传来这童谣声。 抓住了？ 是吗？ 瑞恩仍然保持着意识清醒，即便整个身体就僵直了，就像全身所有的细胞都被冻住了一般，他的神魂却没有到那个程度，黄金书散发的金光，始终保护着他。 没办法，只能这样做了！ 下一刻，他将黄金书第二页存储的能量全都灌入第一页中，第一页内，八十九神文也就获得了能量加持，随着他的意念，旋转着冲出了黄金书。 法阵组合？ 神文和神文之间，若是按照一定的规律组合起来，也就能形成法阵。 法术便是因此而来。 可惜，瑞恩对这些一点不了解，他还没有到接触法阵的程度。 于是，他一股脑将这些神文放了出来。 精神力足够浑厚，能量又足够，虽然没有法阵的排序，那些神文依旧出现在体外，就像一颗颗星辰，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金光四射，爆炸开来。 神文和神文之间也有着冲突，相互冲撞之下，也就形成了巨大的能量。 在远处奔来的马尔蒂眼中，远处爆发了一场烟火秀。 看上去，格外的璀璨！ 101 破界 玉石俱焚！ 看上去，这是玉石俱焚的战术！ 为了破局，瑞恩不得不如此，因为钻入他体内和识海的黑色孢子太多，以黄金书目前的运转能力，吞噬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孢子们涌入的速度，贪心的话，有可能会被吃撑，最后，就像一个不停充气的气球，无法承受那些气体，不得不爆炸开来。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拍两散。 很多时候，不要只知道进，不知道出，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所有能量爆发之后将神文一股脑丢出来的结果就是，形成了一个能量大风暴，各种气息相互碰撞，有的生成了旋涡，将怪物卷入其中，有的形成了爆炸，把怪物向外迸射出去，那些怪物再也没有办法将瑞恩牢牢抓住，如此，也就被瑞恩摆脱了控制。 当然，瑞恩自己也很倒霉。 他同样被能量爆炸的冲击波掀到了空中，继而，被某个能量旋涡拉扯，进入了旋涡之中，身不由己地在空中飘荡，一时间，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平衡。 “啊……” 虚空中传来了小男孩刺耳的尖叫。 不再是得意的唱童谣的声音，而是充满了愤怒和痛苦的嚎叫，这嚎叫声在虚空中飘荡，形成了能量波动，就好像是紊乱的电磁波一般，使得眼前的景象产生了扭曲，有着奇异的变化，原本看上去异常稳定的空间在这一瞬间竟然摇晃起来，有着破碎的感觉。 同时间，现实世界的霍村。 原本垂头丧气呆坐在篝火旁的西亚卡姆猛地站起身，左眼中，有着星云旋转，五彩斑斓的光芒散发出来，那里就像是有着一个世界。 他扭头望向了一侧，望向了大门。 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门外的能量波动，非常诡异的能量波动，这种感应不再像先前那般一闪而逝，而是存在了一些时间。 诡界！ 那里有着通道！ 没有丝毫犹豫，西亚卡姆伸手放入腰间的挎包，掏出了一颗仙人球，一颗生长在不大的陶罐内的仙人球，这仙人球上面长着一张人脸，看上去，非常的诡异。 仙人球刚刚被拿出挎包，就像活了过来一般，不停地扭动着、挣扎着，想要脱离陶罐的束缚，它发出了刺耳的尖啸，人脸上满是愤怒。 米洛·德拉维奇捂着双耳，瘫倒在地。 墙角的安东尼面色大变，猛地抽出大剑，剑光凛然，有斗气缠绕在他周遭，随着剑光舞动，如此，方才抵挡住了这奇怪的仙人球的尖啸声。 西亚卡姆抬起手，像水蓝星上的棒球选手一样，将手中的仙人球投掷出去。 他左眼的光芒跟随仙人球而去，冲出了屋门，冲入了茫茫黑暗笼罩下的雨幕内。 这时候，诡界中的霍村。 瑞恩被虚空能量风暴吹得飞向了某个地方，人在空中身不由己地旋转，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平衡，整个人也就昏头涨脑，掉落在地，也不知道是落在了哪里。 身体重重地撞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身不由己地滚动着。 地面倒还松软，不是那种坚硬的石板地面，瑞恩的身体不说比百炼钢还坚固，却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内脏被震动得有些松罢了，让他有着想吐的感觉。 停下了滚动，他摊开双手，就那样仰望着天空，胸膛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经意间，右手打在一个玩意的身上，圆鼓鼓的，有着弹性，就像是皮球一样，瑞恩扭过头，那是一个圆鼓鼓的白萝卜，绿色缨子下面，有着一张非常卡通的五官，就像动画人物一样，这白萝卜的目光和瑞恩视线相连，里面充满了惊恐，不安。 “呀！” 它害怕得大声吼叫起来。 这声音很是刺耳，让瑞恩不由皱起了眉头。 尖叫萝卜！ 诡界生物图鉴上，有着这玩意的照片，以及文字介绍。 这是非常胆小的诡界生物，对超凡者没有什么作用，拿到外面世界去，也活不过几天，在无休止的流泪和哭闹尖叫中失去了生机，死了之后，会变成一滩软泥，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所以，对这无用之物，超凡者们也大多视而不见。 瑞恩顺手抓住尖叫萝卜脑袋上的绿帽子，哦，应该是绿色缨子，用力向外甩去。 随着一阵刺耳的哭叫声远去，耳边的世界，清静了！ 与此同时，瑞恩感受到了极度的疲倦感。 有一种贼去楼空的感觉。 先前积攒的那些能量一扫而空，八十九神文好好地待在黄金书的第一页内，只不过，所有的神文都黯淡无光，要想再次被自己启用，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黄金书下的那朵黑色花瓣还是老样子，和未知存在之间有着联系，源源不断地有气息注入黄金书，嗯，虽然吞噬转换而来的能量不多，终究还是有着一些补充。 至于信仰之力，仍然存在，并未受到影响。 哪怕是在这诡异的空间，依旧能接收到来自现实世界的信仰。 也就是说，黄金书的层次远在这诡异空间之上，只不过，瑞恩对它了解得还不多，须得耗费大量的时间方才能一步步揭开蒙在它身上的面纱。 仰头望天，瑞恩吐出一口长气。 他凝神静气，希望能够尽快恢复。 这时候，空中突然划过了一颗流星，一颗奇怪的流星从他眼里的天空划过，向着天空中的那个太阳飞去，看上去，就像是异象白虹贯日。 这是什么？ 愤怒！ 有愤怒的情绪从天而降！ 伴随而来的是无可奈何！ 之后，瑞恩感应到了一种破碎的感觉，就像整个空间都在破碎一般，这种破碎感让那个未知存在极其的愤怒，然而，这愤怒却夹杂着无可奈何，它没有办法阻止空间破碎，除非…… 然后，瑞恩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滑行。 明明，一动不动地躺在庄稼地里，偏偏却有着滑行的感觉，像是在远离空间，就像是被一股力量强行推动着排了出来，身不由己。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之后，眼前一片黑暗。 雨水从黑暗中降落，劈头盖脸地打在了他脸上，隐隐生疼。 这时候，他听到了西亚卡姆的呼喝。 102 收获 回来了！ 一直绷紧的神经也就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像是大量运动之后脱力一般，松松垮垮，想要就此不管不顾睡过去，不过，瑞恩把这种疲倦感扛了过去。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 环顾四周，他站在空旷的院落，四周是被雨水打得紧贴地面的杂草，一旁，一颗不知名的怪树在风雨中摇摆着枝条，有枝条垂下，贴着肩膀，偶尔擦过脸颊，湿漉漉的很是不舒服。 这里？ 应该是霍村中心建筑后面的院子，才进来的时候，他有跟着安东尼前来巡查。 马尔蒂？ 撩开垂在眼前的枝条，瑞恩迈着有些疲惫的步伐，走出后院。 刚刚转过院子一角，他停了下来。 在他前方，几米处的檐廊上，马尔蒂和他打了一个照面。 视线相连，瑞恩看得非常清楚，原本在她眼神中的一丝不安和惶恐骤然消散，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像是笑了笑。 不过，很快这笑容就消失了，就像从未曾出现在她脸上一般。 一度，瑞恩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或者是错觉。 这时候，马尔蒂低下头，黑色的兜帽从头顶垂下，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苍白的尖尖的下巴，回到现实世界，她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那黑色的兜帽就像是防护罩一般，把她隔绝于世界之外，如此，似乎能给她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七星草……” 西亚卡姆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从墙角那边一个健步窜了过来，视线虽然也从瑞恩的脸上扫过，却极其的敷衍，全部的焦点全都集中在马尔蒂脚下，那里，有着一些材料。 七星草，长得像一个勺子。 相比于大蒲扇一样的草叶，吸管一般的草茎格外的纤弱和细小，然而，那草茎却能承受如此巨大的草叶，超出了物理法则的范围。 这会儿，那已经被截断了根茎的七星草正溜下了檐廊，想要从檐廊下方静悄悄的爬走。 出了诡界，它依旧有着生机。 看样子，它不愿意成为马尔蒂的收藏品，故而，想偷偷溜走。 不过，它溜走的行为被西亚卡姆发现了，一把抓住七星草，顿时，一连串细小的电光在他的手掌滋生，七星草发出唧唧的叫声，就像是夜里闹腾的老鼠。 西亚卡姆一把将七星草抓起，放在了他身上的挎包内。 挎包不大，若是装入七星草，也就刚刚好，挎包必定会鼓囊起来，然而，七星草投入之后，也就无声无息，挎包的外表则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和以前一般。 这时，他才抬头望了马尔蒂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玩意在外界的时间一长，就会流失药性，必须用特殊的器具来存放，恰恰我这里有，我先帮你放着，回去了再说……” 话音落下，他又被另一种材料吸引住了。 瑞恩看得分明，那一刻，西亚卡姆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就像要从皮肤的包裹下蹦出来一般，他面色通红，仿佛醉酒的红脸汉子，眼珠子瞪得很大，整个眼眶一瞬间充血。 “这……这……” 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形了，就像是口吃的米洛。 “石头鱼？” 他抬头，目光依次在瑞恩和马尔蒂脸上扫过，带着疑惑，以及难以置信。 “这是石头鱼吧？” 檐廊上有着一个有着胖头鱼形状的黑色石头，就像是鱼类化石一般。 石头鱼是一种诡界生物，比较稀少，其价值也就比七星草和黑檀花这些常见的材料要珍贵，但是，其实也说不上多么昂贵，因为，它适用的魔药不多，只有两三个魔药方子上需要这种材料，需要这种魔药的超凡者也比较稀少，因此，价钱一直上不去。 罕见，却算不得珍稀。 然而，西亚卡姆下一关进阶需要的魔药，其中的主要材料就需要石头鱼。 他之所以一直卡在一星，就是因为没有那份魔药，哪怕是他获得魔药单子已经有着十多年，却一直凑不齐单子上的那些材料，差的其中一个主料正是石头鱼，找了十多年，哪怕是在黑市上也走过好几遭，拍卖场也去参加过几次，却都没有找到这玩意。 没想到啊！ 没想到它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只要得到这石头鱼，炼成魔药之后服下，自己也就能跨过那道门槛成功进阶，如此，也就会晋升为二星，升职加薪…… 最重要的是，多了保命的手段。 还好，西亚卡姆并没有因此失去理智，他望着马尔蒂，表情真挚地说道。 “马尔蒂，我需要石头鱼，无论多少价钱，麻烦你把它卖给我，这人情，我西亚卡姆认下了，以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必定会为你效劳，在所不惜！” 这玩意对马尔蒂没有用处，在他看来，自己这样一说，对方肯定会同意。 没想到马尔蒂并未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扭头望着瑞恩。 “瑞恩，你的意思？” 为什么问我？ 这些材料不是你带出诡界的吗？ 不过，瑞恩很快就明白了马尔蒂的想法。 在马尔蒂看来，她和自己一起进入诡界，自己是因为被她连累，再加上，也是因为自己闹出了那些动静，方才得以成功冲出诡界，所以，她搜集到的那些材料也有自己的一份吧？ “瑞恩，西亚卡姆大人为了把你们拉出来，也出了大力，还消耗了一件珍贵的诡异材料……” 这是安东尼的声音。 他和米洛也随着西亚卡姆走了过来，或许是怕瑞恩不知道情况，因此，多了一嘴。 西亚卡姆扭头，感激地看了安东尼一眼。 这样啊！ 先前，自己在诡界内瞧见的那颗流星，应该就是西亚卡姆出的力气，它破坏了空间规则，让诡界被现实世界排斥，自己这才和马尔蒂逃脱出来。 大致上，应该没错。 瑞恩点了点头。 西亚卡姆再望向马尔蒂，视线中，马尔蒂也点了点头。 没有丝毫犹豫，西亚卡姆一把抓向那石头鱼，不顾石头鱼上突然产生的芒刺，将石头鱼一把抓起，扔进了挎包，这时候，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下来。 103 诡界和秘界 天亮了，大雨也停了。 地面还是湿的，坑坑洼洼的地面，也就形成了许多小水潭。 瑞恩低头看路，小心地在村落里走着，现实世界的霍村和诡界中的霍村相比，有着许多变化，显得更加破败，房屋也好，家具也好，各种陈设也好，都抵不过时间冲刷，有着腐败的气息，野草肆无忌惮地蔓延，填补着它们能够到达的空间，那是唯一生机勃勃的存在。 天亮了，瑞恩一行却没有立刻上路。 需要找出诡界突然出现的原因，为此，昨天晚上他们差不多一宿未歇，到了凌晨三四点，看瑞恩实在是支持不住，西亚卡姆方才让他休息了一个多小时。 瑞恩和马尔蒂都要交报告，将自己在诡界的遭遇说出来，带头的西亚卡姆也好，一路打酱油的安东尼大叔，米洛·德拉维奇也好，都要写一份报告。 昨天，瑞恩和马尔蒂分别向西亚卡姆述说自己在诡界的遭遇，没有说得多详细，大致地说了一下，之所分开述说，是为了避免出现两人对口供的情况。 如果，两人没有在诡界内有商量的话，西亚卡姆的一系列操作也就非常严谨。 这是程序！ 哪怕是天赋者，哪怕是超凡者，一旦进入了体制，也必须遵守体制内的规则，要按照程序来办事，那种肆意妄为目空一切的家伙，除非强大到无法制约，不然，都必须依照规矩做事情，没有规矩的家伙，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瑞恩的话大部分是实话，只有小部分被隐瞒了。 他不认为马尔蒂知晓自己的一切举动，所以，他没有将自己的一系列操作讲出来，像伪装成怪物和怪物厮杀，最后，又大爆发引得空间能量波动之类的事情自然是一字不提，不过，关于怪物的形状，以及自己和怪物的交手过程倒是讲得非常清楚。 这些都是第一手的资料，隐瞒不得。 对于瑞恩的讲诉，西亚卡姆的表情是茫然的，不过，他还是认真地把瑞恩的讲诉记录了下来，用一种能够录音的魔石器械。 这类似于水蓝星上的录音设备，有着记录声音和回放的功能，需要消耗魔石为能源，因为魔石只存在于诡界，是不可再生资源，所以，价钱也就非常昂贵。 这是瑞恩第一次接触这玩意。 至于瑞恩的报道，他须得亲自书写，回到公司之后再交给利文斯顿。 除了这件事，也就是清点马尔蒂的收获。 在瑞恩和那些怪物厮杀，牵扯着怪物的注意力的时候，马尔蒂也没有闲着，她在那个诡异空间游走，记录了许多材料，同时，也采取了一些样品。 她选择的样品都是她知道的一些没有太多危险的材料，能够带到现实空间也不会出现太多乱子的玩意，以前，类似的事情她也做过不少。 因为她的存在，鸢尾花兰斯城分部的诡异材料库存也就比其他城市的要丰富不少。 天亮了，西亚卡姆没有下令队伍出行，而是停留在霍村，只是让安东尼解下一匹拉车的骏马，让他骑着马往岩石村的方向奔去报讯。 他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有着理由。 昨天，那个空间的规则受到了破坏，也就露出了痕迹，西亚卡姆想要找到空间通道，以便于能够组织人手进入那里。 对人类中的超凡者来说，诡界既充满了危险，也是宝库。 凡是超凡者们进阶或者入门需要的魔药，其材料全都来自于诡界，这些材料没有办法人工养殖，哪怕是在现实世界中还能存活的材料，你也没有办法让它复制分裂，这一点，就算是那些炼金大师也做不到，迄今为止，尚是炼金界中无法解决的难题。 有些诡界是漂浮不定的，出现一次之后就会消失，随机出现，随机离开。 而有些诡界则不同，它会固定在现实世界，像是停靠在港湾的渔船，又像是被捕鲸船捕获的鲸鱼，若是被人类驯服不存在危险或者是危险的程度不强之后，也就不再是诡界，而是称之为秘界，成为了超凡者的宝库，因为诡异材料只有在这些秘界才会生长，才会复制分裂。 魔石矿脉也在类似的秘界之中。 若是能掌握一个秘界，不管是家族还是公司都会得到强大的支持，就拿天鹅堡莱斯利家族来说，他们就拥有一个秘界，这个秘界就在天鹅堡，若不然，这个家族也不可能传承千多年，一直到现在，依旧屹立不倒，哪怕是直系的罗恩·莱斯利断了传承，也不至于崩塌消失。 鸢尾花兰斯城分部也有着秘界，不过，这讯息非常机密，非超凡者并不能知晓，也无法入内，哪怕是马尔蒂这样受到看重的天赋者，也没有那个资格。 秘界的通道钥匙只掌握在两个人手里，一个是阿尔伯特·艾思坦，另一个则是兰斯城分部名义上的主管方丹勋爵。 诡界要变成秘界，需要有着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那就是它并不会随机消失，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和现实世界没有联系，实际上，秘密通道却一直存在，只不过，打开通道的钥匙非常奇特，难以发现。 这些诡界时不时就会降临，然后，又消失。 霍村的这个诡界空间也就有着类似的特征，几年前突然出现后消失，带走了所有的村民，圣堂和鸢尾花在这里搜索了很久，都没能发现痕迹，原以为是那种随机出现随机消失，下一次又不知道出现在哪个地方的难以捉摸的诡界，所以，前不久，他们放弃了，撤出了留守人员。 然而，这一次，诡界却突然出现。 也就是说，这诡界是固定在霍村这个地方的，有成为秘界的可能。 第二个条件，那就是要组织超凡者清理掉诡界中的有害生物，然后，将虚空通道固定，如此，方才能成为被人类使用的秘界。 要做到这一步，首先需要找到通道。 找到通道，还要找到钥匙。 所以，西亚卡姆并没有撤离，虽然，他得到的任务是去支援岩石村。 其实，岩石村那边发生的事情和霍村也差不多，当然，具体的情况肯定是有着差别。 西亚卡姆让安东尼前去报讯，除了通知那里的方丹勋爵之外，还要借着那里的通话系统和公司总部的阿尔伯特取得联系。 至于瑞恩他们，也只有做苦力了。 104 钥匙 通道因何而出现。 马尔蒂自己非常清楚。 同样，瑞恩也有着猜想。 马尔蒂的体质就是天然的钥匙，所以，她才会经常被诡界吸入，不管是固定的空间，还是随机出现的空间碎片，不管是不是有着超凡生物。 瑞恩为何被拉入呢？ 以前，马尔蒂也和米洛·德拉维奇作伴，他们相隔的距离更近，马尔蒂被诡界吸入的时候，米洛却一无所知，并没有同时被拉进去。 在瑞恩看来，自己之所以跟着被诡界拉了进去，是黄金书的原因。 诡界被马尔蒂的体质吸引，同样，黄金书也会被诡界所吸引，来到这个世界一段时间了，瑞恩有着一个模糊的想法，那就是这些被称之为诡界的空间碎片，其产生的能量对黄金书来说，就像是食物，和信仰之力的类型不同，却也都是黄金书需要的玩意。 信仰之力是本源，能够让黄金书启动，黄金书吸纳的信仰之力越多，它的功能也就越齐全，运转的速度也就越快，能够做更多的事情。 诡界以及诡界生物产生的那些能量，则能够为黄金书所用。 如果黄金书是人体，也就需要蛋白质、维生素等等养分，而那些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不同的能量也就是黄金书的养分，他需要它们，能够将其吞噬转换，继而为瑞恩这个主人使用。 换句话说，瑞恩也是一枚钥匙。 如果说，马尔蒂是被动的钥匙，被动地被那些空间拉扯，瑞恩就是主动的钥匙，黄金书感应到了诡界气息的话，也就会主动进入其中，就像是一种本能。 熊瞎子闻到蜂蜜的本能，哪怕是被蜜蜂蜇得满头是包也不管不顾。 看上去，瑞恩似乎掌握着主动，比起马尔蒂更加厉害。 其实不然，他比马尔蒂要悲惨许多。 马尔蒂有着那个天赋，她眉心的眼睛保护着她，就算是掉落在诡界，也不受那些怪物的伤害，怪物们根本就感应不了她的气息，到了一定的时间，马尔蒂也就会打开那个通道，重新回到现实界，对她而言，就像是一场收获之旅，毕竟，诡界中有着宝藏，有着大量对超凡者有用的材料。 瑞恩则不然，他没有类似的天赋保护，黄金书虽然厉害，却没有那个功能，或者说有着那个功能，却需要瑞恩自己去启动，需要更多的信仰，更多的能量。 而要获得信仰和能量，他须得冒险。 就像这一次！ 如果没有一开始的冒险，以及殊死厮杀，瑞恩也就不会掌握到黑色孢子的气息，也就没有之后一系列的操作，获取到能量。 然而，到后来，他还是暴露了！ 之所以能够活着出来，运气的成分比较多。 从这个角度出来，西亚卡姆的确是救了他的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一边走着，瑞恩一边在寻思。 以后，类似的情况多半会再次出现。 就像他的神魂能够以黄金书为王冠，能够在无边血海中听取祈祷，这也是黄金书的本能，因为他需要大量的信仰之力，所以，瑞恩才会有着那样的经历。 如果，黄金书需要能量，当身边有着诡界的时候，他多半也就会带着瑞恩主动进入诡界，那样的话，要是自己实力不足，岂不是很是糟糕。 当然，自己的推算也不一定会对。 昨天身边要是不是马尔蒂，或许也不至于。 毕竟，自己的神魂和黄金书是一体的，不可能明知危险，还一股脑地钻进去。 自己和熊瞎子不同，它们会被本能所驱动，就像飞蛾扑火一般，自己则不同，有着坚强的意志，能够控制住本能，不至于那样盲目。 “呼……” 瑞恩吐出一口长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其实，他只是在装腔作势。 昨天，他并不能感应到诡界的气息，进入霍村之后，觉得一切如常，这是因为诡界的能量波动在另一个空间，被空间薄膜隔离，现在的他，自然无法感应得到。 那时候，通道还是关闭的。 诡界空间如果是一个生物，如果有着人类意志的话，那时候，它就是在沉睡。 马尔蒂的存在把它从沉睡中唤醒，迷迷糊糊中，它把马尔蒂拉入了空间，同一时间，有着黄金书的瑞恩也感应到这气息，也就跟着进去了。 现在，瑞恩从那个空间出来。 在黄金书的第二页扉页内，在那里，还有着些许的空间能量，这就是空间的气息，也就是说，它的气息已经被黄金书记录下来。 空间通道对瑞恩来说，就相当于黑暗中的明灯，如此的醒目。 就像是一扇门，一扇有着人面识别的门，瑞恩只要站在门前，面孔出现在系统里，那扇门也就会自动打开，只要瑞恩想的话，随时都可以推开通道进入诡界。 当然，现在的他不会这样做。 对瑞恩来说，那个空间还是太危险了一些。 偶尔偷偷进去捕猎倒还差不多，当他需要能量补充的时候。 当然，也有可能里面的规则有了变化，他的想法不见得能成行，毕竟，到了后面，瑞恩的伪装也就已经被空间识破了，还险些将他抹杀。 他也不会将这秘密讲给第二个人听。 他从来就不会怀疑人性的高尚和善良，同时，也不会否认人性的低劣和恶毒，这两者相辅相成，方才形成了人类这个复杂的生物。 安全起见，最后缄默不语。 当然，马尔蒂或许会对自己有着怀疑，不过，她多半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她自己也有着不为人知且不想泄露给他人的秘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像自己这样，也能随时进出那个空间。 应该不行？ 她是被动的钥匙，只能被动地被拉入。 那个空间受到了重创，规则在变化，在没有平静下来，应该没有主动拉马尔蒂进入的可能。 说到马尔蒂，瑞恩有些感触。 她昨天的那些收获，换算成钱财是一笔非常大的数目，像舅舅乔丹·贝尔现在住的那栋小楼，起码能够买来十栋，按道理手，这些都该归马尔蒂所有。 然而，马尔蒂却非常执拗地要分一半给瑞恩。 瑞恩无法拒绝。 只好把这情分记在了心里。 105 交涉 四轮马车来到阿尔伯特清洁公司的门前停下。 车夫跳下马车，来到车门前，打开了车厢门，肖恩·兰多夫从车厢内走下来。 他穿着黑色的礼服，带着黑色的绅士帽，衣衫和裤子挺得笔直，不见丝毫的皱褶，脚下的那双黑色小牛皮鞋也是如此，一尘不染。 抬头看了一眼公司的招牌，肖恩脸上的表情不由郑重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杖，迈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踏上了台阶，出现在半开的门前，他并未贸然进入，而在门上敲打了几声，确定坐在门厅办公桌后的苔丝听到了之后，这才微笑着大步走了进去。 一番周折之后，肖恩出现阿尔伯特的办公室内。 身为天鹅堡的大管家，肖恩·兰多夫并非一个仆人那样简单，很多时候，他代表了天鹅堡大公的意志，作为他的代表出现在其他势力组织面前。 在阿尔伯特还是鸢尾花兰斯城分部总管的时候，肖恩·兰多夫和阿尔伯特见过面，也打过交道，当阿尔伯特受伤不能外出之后，相互间这才少了联系。 说起来，两人已经十多年没有接触了。 再次见到，也没有太多的感触，没有什么不胜唏嘘的情绪，一切都很简单，开门见山，寒暄了几句之后，也就提到了来意。 哪怕是天鹅堡大公的代言人，肖恩在阿尔伯特面前的态度也非常的恭敬，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太过恭敬了，显得有些卑躬屈膝。 当然，他自以为是不卑不亢。 一直以来，天鹅堡都是兰斯城的主人，哪怕是在现在这个时代，明面上好像已经和兰斯城没有了干系，实际上，兰斯城的一切，无论黑白，都掌握在莱斯利家族手中。 如果说，兰斯城中有着一张权力的大网，莱斯利家族绝对是大网的中心。 所以，并没有花多少时间，罗恩·莱斯利也就知道了克莱恩·莱斯利所有的私生子的下落，其中，仍然还活着的只有三个，不，现在只剩下了两个，那个在瞭望号海船上当水手的私生子已经被船上的人报了失踪，应该是在海船入港的时候被杀手刺杀，扔进了星辰海。 还有两人，这两人目前都不在兰斯城。 一个是骑士学徒，在兰斯城西南的太阳山脉，距离岩石村很近，在出任务，现在，关于那边的消息都是被封锁的，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和兰斯城这边联系，其中，因为有着圣堂的因素，里奥·莱斯利的人有可能没有办法下手，也不知道那个叫大卫·席尔瓦的孩子是否活着。 另外一个人就是瑞恩·夏尔，克莱恩·莱斯利伪装成夏尔男爵的时候惹下的风流债。 在这十来个私生子中，瑞恩·夏尔最为突出，因为他是天赋者，拥有超凡的天赋，其他那些已经死去活着还活着的私生子，一个个都平平无奇，也就那个叫大卫·席尔瓦的骑士学徒有着一些出息，若是能成为真正的骑士，在莱斯利家族资源的堆积之下，不是没有可能成为大骑士。 当然，这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一个超凡者。 到了罗恩·莱斯利这样的层次，也就非常清楚，在现在这个世界，在目前的时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终究是超凡者，人若不超凡，并没有话语权。 所以，他改变了初衷。 最初，他并不在意这些私生子，毕竟，身上混杂着贱民的血液，家族的传承也就有了杂质，出现超凡者天赋的概率也就几近于无。 这样的人，没有培养的价值。 这也是罗恩·莱斯利一开始并不重视这件事的缘故。 没想到，里奥·莱斯利为了防止意外，仍然派人向克莱恩的这些私生子下了毒手，任何可能阻止里奥·莱斯利一系的人登上家主位置的事情，里奥都不会放过。 后来，罗恩之所以注意到这件事，原因很简单，克莱恩·莱斯利基本上救不活了，有关继承人的其他选项，也几乎被里奥切断和锁死。 看样子，也只能让里奥·莱斯利一脉的人继承天鹅堡大公的位置。 对此，罗恩无法容忍。 他绝不会允许自己失败。 哪怕是家族没有了未来，他也不想失败。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所以，他亲自插手这件事，为了防御里奥·莱斯利的黑手，他坐镇兰斯城北区的莱斯利家族本部，让肖恩·兰多夫代表自己出面，想要将瑞恩接回天鹅堡。 不管是方丹勋爵，还是阿尔伯特·艾思坦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让瑞恩·夏尔回到天鹅堡，瑞恩·夏尔哪怕是成为了天鹅堡的新主人，这也不妨碍他在鸢尾花中实习和任职，相比较在天鹅堡内，瑞恩·夏尔在鸢尾花中说不定要安全一些。 只是，罗恩·莱斯利没有算到的就是，瑞恩·夏尔现在不在兰斯，而是往岩石村出任务去了。 岩石村啊！ 表面上，阿尔伯特还是那副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他有些后悔。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方丹勋爵的请求，让马尔蒂小组去出任务，如果，瑞恩或者马尔蒂在那里出了什么差错的话…… 自己是不是对方丹勋爵妥协得太多了？ “我这就和岩石村那边联系，让他们把瑞恩送回来！” 阿尔伯特向肖恩·兰多夫说道。 “那麻烦阁下了，阁下的情谊，我会向大公阁下转达。” 肖恩低着头，双手放在胸前，表示出了最大的感谢。 随后，阿尔伯特准备拨通通话器。 现在的岩石村，拥有和外界联系的通话器的只有三个人，圣堂的红衣主教，南方军团的副军团长，以及代表着鸢尾花兰斯分部的方丹勋爵。 就在阿尔伯特准备和那边通话的时候，他办公桌上的通话器先一步亮起了红灯。 红灯一闪一灭，伴随着呜呜的声响。 这是有电话进来了。 阿尔伯特抬头望了肖恩·兰多夫一眼，肖恩领会了他的意思，站起身，躬身行了个礼，面朝阿尔伯特向后退去，在他这样做的时候，阿尔伯特拿起了桌上的通话器。 肖恩·兰多夫退到门口，来到了走廊上，带上了房门。 “什么？” 阿尔伯特的声音有着惊诧。 106 等候 忙活了一天，没有任何收获。 太阳眼看就要下山，橘黄色的日头悬在西边的山岭，霞光汹涌像燃烧的火海，贴着山岭向着这边滚动而来，光照落在废弃的霍村，格外的凄美。 岩石村距离这里还有一些距离。 那里的人若是听到了安东尼的汇报，之后组织人力物力前来霍村，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就算是没有多少耽搁的话，也要夜里十一二点才能赶到。 太阳要下山的时候，西亚卡姆带着众人撤离了霍村。 晚上不敢继续待在村落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诡界的事情，哪怕身为超凡者的西亚卡姆也接触过几次，然而，诡界之所以是诡界，实在是诡秘难测，很多东西，没有规律可言，经验这东西，有时候能够派上用场，但是，若是派不上用场，结果也就糟糕透顶。 根本就没有容错的机会。 在诡界中，一旦错误，付出的也就是人命，即便是超凡者，亦是如此。 所以，西亚卡姆摆出如临大敌的样子也就不足为奇。 当然，西亚卡姆也不可能带着人离开。 根据瑞恩和马尔蒂的描述，然后，结合马尔蒂从这个诡界空间内带出来的材料生物，西亚卡姆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宝库。 这个诡界依附现实世界的霍村，两者相当于重合在一个点上。 就像是在纸面上戳了一个点，透过了纸背，所以，纸张内的夹层也被戳破了，那个诡异空间也就和现实世界有着联系，不过，坐标是固定的，通道的这一头只能在霍村。这种类型的诡界方才称得上宝库，因为，它不是那么难以捉摸，虚无缥缈，一旦捕获，固定下来，只要将空间内的怪异清扫干净，便可以变成供人使用的秘界。 非常难得！ 就拿岩石村来说，那里出现了诡异空间，称之为天灾，兰斯城的大部分超凡者都云集在那里，除了遏制天灾的扩散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那里，除了危险之外还有着收获，对超凡者来说，也算是难得的机会，当然，这一切都要拿命去拼。 相比较岩石村，霍村的机遇更好。 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 毕竟，两个天赋者被卷了进去，最后，都毫发无损地逃了出来。 即便有着怪物，怪物的战斗力多半也不强，要不然，这两人也不可能平安无事。 别说西亚卡姆已经把这件事报上去，哪怕没有，仅仅为了自己的贪欲，他也不可能离开。 要不然，整个白昼，他也不可能带着瑞恩等人在村落内搜寻，想要找到可能存在的通道钥匙，打开诡界的通道入口。 到了晚上，情况又不同。 危险程度会增加，以免万一，西亚卡姆也就带着瑞恩他们离开了霍村，在霍村西面两三里外的小山坡扎下营地，这里，距离霍村不远，中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庄稼地，站在山坡上，能够清晰地看清楚霍村的情况，西亚卡姆在村落内设下了一些报警机关，能够监测到未知能量波动，一旦出现状况，他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冲入霍村。 当然，这些小机关不过是他的某种期盼。 准确地说，就像是买彩票，中了欣然，不中也没有什么失望。 坐在山石上，瑞恩迎着晚风，望着晚霞。 在水蓝星上，他看见过许多壮丽的风光，某些时候，当你沉下心来，风景会让你感动，哪怕他其实并不怎么多愁善感，偶尔也会为风景中蕴藏的天地意志沉迷。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瑞恩还不曾好好地欣赏这世界的风光。 一直以来，生存的压力逼迫他不停地向前行，也就没有多余的想法。 当然，前面说过，他其实并非什么多愁善感的人。 然而，在这一刻，他却放下了一切，有那么一分钟，沉浸在壮观的美景之中。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瑞恩扭头望向身侧。 在山岭那头，距离他大概有着十几米的地方，在一株松树旁，马尔蒂正垂首端坐，当瑞恩的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就像有着心灵感应，马尔蒂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一秒后，马尔蒂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迅速低下头，之后，瑞恩也转回视线。 诡界出来之后，两人没有任何的私下交流，就和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这是一种私下的默契。 抬头望向前方。 山坡下，西亚卡姆的背影出现在瑞恩视线内。 他背着双手，望着夕阳下的霍村。 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在马尔蒂和西亚卡姆这条直线上，米洛·德拉维奇蹲坐在一根枯木桩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百无聊赖地咬着。 他的目光时不时就落在瑞恩和马尔蒂身上，眼神有些恍惚。 呼出一口长气，瑞恩站起身。 他向着后方走去，山坡上，燃烧着一堆篝火。 篝火旁，有着两个简易的木架，一根枯树干横在火焰上方，架在木架上，上面用铁丝吊着一个小铁锅，铁锅内，煮着肉干，这会儿，正腾腾冒着热气，肉香味随着山风缓缓飘散下来。 瑞恩走到那里，探头看了看铁锅。 里面的肉干已经膨胀，彻底松软了下来。 用不了多久，这浓香的肉汤就能享用了。 瑞恩他们带着一些肉干，是赶路所用，但是，肉干实在是难以下咽，吞下去的时候，喉咙的食道就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哪怕是超凡者，平时的时候，身体构造和普通人也没有区别。 没有办法的时候只能忍受，像现在有着时间，自然不用那么赶，把肉干变成肉汤自然是应有之意。 瑞恩是临时的大厨。 还需要一些时间肉汤才能好，瑞恩也就坐在了篝火旁。 意识潜入识海，落在黄金书上。 念头一动，也就来到了黄金书的第二页。 第二页上，升起了云烟，金光闪闪的云烟变化着，最后，变成了一幅立体的画，画的内容正是霍村的模样，栩栩如生，一般无二。 西亚卡姆找了半天的钥匙。 其实，一直掌握在瑞恩的手里。 107 岩石村 白茫茫一片，大雾弥漫。 山峦丘壑，大地原野，树林后的村庄，村子一旁山坡上的古堡，与之相对的教堂，全都笼罩在白雾之中，方圆十里开外，皆是如此。 太阳早已经下山，最后的一丝余光也被黑暗吞噬，头顶，星光灿烂，即便如此，黑暗仍然猖獗，基本上，五米开外，便看不清人影。 然而，在这里，在岩石村方圆十里，却是白雾弥漫。 即便是在夜里，流动的雾气在人的视线中依旧是白色的，就像是自带光芒一般，自然而然地将黑暗屏蔽，使其没办法统治一切。 方丹在白雾中穿行。 白色的雾气汹涌起来，就好比沸水，它们争先恐后地向两旁滚动，露出了一条通道，就像是孩子们遇见了凶恶的教师，忙不迭地让开了道路。 方丹穿着绅士装，裤脚笔挺，衣角也是如此，全身上下，不见半点皱褶。 这会儿，他头上戴着礼帽，却并非高筒礼帽，而是很普通的绅士帽，胸前衣兜上，别着一副金丝眼镜，手杖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脚下的小牛皮皮鞋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沿途皆是烂泥，然而，一脚踩下，烂泥却瞬间变成了坚硬的地面，不曾让鞋底肮脏分毫。 他走出白雾边缘，那里是一条山谷。 溪水就像是一条边界线，水的这边被白雾笼罩，溪水的那边却不然，树木森森，在黑暗中摇晃，就像是潜伏在夜色中想要逮住夜行人吞噬的怪物。 溪水那边有着火光，有人打着火把候在溪水那一边。 一座独木桥横在方丹脚下，桥面湿滑，不知是被飞溅而起的溪水打湿，还是因为雾气弥漫的缘故，一般人走在上面，哪怕是白昼，多半也小心翼翼，心惊胆战，毕竟，脚下是乱流，有着嶙峋的怪石，掉下去之后哪怕是能脱险，也会非常糟糕。 现在这情形，没有月亮，头顶只有稀疏的星光降下，那还是算了吧。 方丹不是普通人，他脚下没有犹疑，径自上了独木桥，如履平地，很快，就走到了溪水那边，走向了摇晃的火光处。 丁威迪靠着杉树，火把架在树上。 没人能看清楚他的面庞，他全身都被裹尸布缠着，一层一层地缠着，捆着，就连头部也是如此，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打扮甚是奇怪，有点像阿穆尔人的先人尸体，阿穆尔人中的尊贵者死亡的时候，就会被这样对待，紧紧地裹着，放入墓穴之中。 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恶臭，就像是许久不散的尸臭味。 在他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他孤零零地站在了那里。 一个黑袍教士怀抱一本经书站在独木桥的桥头，在他身后，一个穿着教袍的少年手持一把火把，火光闪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如果瑞恩在这里，也就认得那个教士。 正是在母亲墓地和他打过照面的那个苦修士，维克多·阿方索，他原名其实是维克多·德·阿方索，曾经是一个伯爵，然而，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却将爵位交给了阿方索家族的其他人，进入了圣堂，成为了一个将自己的一切供奉给天主的苦修士。 瞧见方丹，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嘴里念诵着。 “万能的天父……” 方丹停下身，在距离阿方索还有五米的时候。 “神父，你好！” 他向阿方索低头行礼，然后，很自然地张开双臂，摊开了双手。 “爵士，得罪了……” 阿方索面上带着微笑，轻声说道。 说话间，他怀里的经书被打开，顿时，一道圣洁的白光从翻开的经书内页照射出来，黑暗惶恐地躲开，就像是受惊的鸟群。 白光穿透黑暗，落在了方丹身上。 这是一道程序，凡是进入白雾中的人都不能避免的程序，哪怕方丹勋爵贵为鸢尾花兰斯分部的负责人，一样不能避免这样的圣光照耀。 这是避免进入白雾诡界中的人成为了污染源。 有时候，诡界的气息会沾染在进入的人类身上，无声无息，无法探查，即便你是强大的超凡者，有时候也很难躲过，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以前，曾经出现过很多次，这些从诡界归来的超凡者成为了污染源，将诡界的气息扩散开去，形成了巨大的灾难。 这也是天灾的一部分。 所以，有着圣光照耀。 别小看这一道白光，就拿阿方索来说，虽然，没有怀中的那本圣典，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施展这法术，即便有着圣典，以他的能力，一天亦不过只能施展一次圣光照耀，要想多施展几次，他必须跨过一道门槛，成为红袍才行，整个兰斯城的圣堂，也只有几个红袍而已。 这一次，面对岩石村的灾难，圣堂派出了两个红袍，他们的地位甚至在方丹之上。 圣光落在方丹身上，有着几秒钟的时间。 没有任何异样。 阿方索合上了经书，那一刻，他原本挺直的背佝偻下来，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一样，笑容在他脸上浮现，透着一丝疲态。 “爵士，好了。” 这时候，方丹方才迈开腿，向他走了过来。 “爵士，有没有发现？” 方丹摇摇头。 阿方索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是每日例行的搜索，昨天，进去的是一个红袍，今天，轮到的是方丹，除了极少数之外，其他那些人是不允许进入其间的，岩石村里面太过危险，实力稍差一点的很难走出来，哪怕是能够走出来，也很难避免不被诡界里面的气息所污染。 没有发现…… 已经好几天了，无论是谁进入，出来之后都是这个回答。 里面究竟有着什么？ 身为苦修士，心思如海的阿方索也有着了一些好奇。 方丹来到了丁威迪跟前，丁威迪是鸢尾花兰斯分部的超凡者，二星探长的级别，他是方丹从北方帝国带来的手下，比起约翰尼，他更得方丹看重。 方丹进入白雾之中，和兰斯城联系的通话器也就在他手上。 “有情况？” 方丹勋爵瞧见丁威迪，眉头轻轻皱起。 108 改变计划 瞧见丁威迪出现在这里，方丹有些意外。 丁威迪的身体状况有些糟糕，再加上，他的天赋能力的问题，一般情况下，他很少出现在人前，只是因为是自己的心腹，是能够把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人，方丹这才把他带上，让他坐镇中枢，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等候自己，多半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丁威迪靠着杉树，没有动作。 然而，方丹识海中却有着声音回荡。 这有点类似武侠小说中的传音入密，其他是听不到的，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声音，而是神念的直接交流，其实，某种程度上，这对方丹是一种冒犯。 神念直接交流非常的危险，对被交流的一方来说。 不过，方丹对此却没有半点不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这是因为丁威迪没有办法发出人声，他以舍弃五感为代价方才能够修炼自己的天赋法术，修炼到二星程度的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以及触感。 呼…… 忍不住吐出一口长气，方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霍村！ 这个地方，方丹在鸢尾花兰斯分部的档案馆里查阅过，不过，他并未亲临第一线，当时，负责霍村这个诡异事件的探员另有其人，是归属本地派的人物，后来，这个被人称为机器人的伦纳德探员被方丹调离了兰斯城，现在，正在帝都鸢尾花总部修行。 关于霍村，方丹看过的档案编号是用水蓝色的笔写的。 这代表这地方的诡异事件有可能是一次性的，不过是某个诡界意外出现在那里，形成了一个小型天灾，将那时候再霍村内的所有人都卷了进去，之后，也就脱离了现实世界，就好比一头孤狼杀手，不过是路过这里产生了杀机，事情结束之后也就扬长而去。 所以，方丹并没有多做关注。 也没有重启这档案的调查，现在，他仍然记得那档案的编号，0132，也就是说，这是在兰斯城发生的第一百三十二号诡异事件。 现在，霍村再次出现诡异事件。 换句话来说，这档案编号应该用其他颜色的笔来写了。 至于，是红色还是绿色，要探查过那个诡界之后才知道。 但是，相比于霍村这个诡界的出现，瑞恩·夏尔的身世更让方丹震撼，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是天鹅堡大公一脉的私生子，有关天鹅堡的事情，方丹所知不多，他毕竟是外来客，精力也多放在超凡者的世界，对于当地的政治权力的争夺所知不多，也没有怎么涉及。 看来，当初不应该和那些人达成默契。 方丹心中有一个阴影，这阴影和死在兰斯城的乔布亚男爵有关，乔布亚男爵因为他不仅丢掉了爵位，还成为了通缉犯，方丹之所以离开帝都，和为了躲避乔布亚家族的报复有关，没想到来到了南方，那家伙仍然阴魂不散，命中注定无法摆脱。 一切都是巧合？ 这说法，哪怕方丹现在才七八岁，都不会相信的。 因为不是地头蛇，哪怕身为鸢尾花兰斯城分部的主管，方丹也没有办法对兰斯城做到了如指掌，所以，乔布亚的有关情报他一无所知，哪怕，约翰尼已经尽了全力，动员了特里姆警长的资源，有警察帮忙搜查，然而，最终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当时，戴夫·达蒙代表罗齐尔子爵和约翰尼谈判。 他说是方丹勋爵若是能够给他们方便，让他们对付瑞恩·夏尔，那么，他们也就会把乔布亚男爵的有关情况透露给方丹勋爵。 这个交易，方丹当时否决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否决而已。 一段时间后，靠着自己的能力，有关乔布亚男爵的线索仍然所知不多，一切都像走进了迷雾，难以探询，方丹也就妥协了，又让约翰尼去见了一次戴夫·达蒙。 那一次，他也知道了和自己做幕后交易的大人物。 罗齐尔子爵代表的正是里奥·莱斯利，曾经的南方军团军团长，这层关系所知的人其实颇多，不过，若不是在那个圈子里，也就很少有人知晓了。 在帝都，方丹也听说过里奥·莱斯利的名字。 身为天鹅堡公爵家的老二，只因为晚出生了一分钟，里奥也就被剥夺了继承权，只能靠着自己打拼，当然，莱斯利家族在背后的支持也至关重要。 里奥的运气其实不错，他是一个蓝血。 所谓蓝血，也就是说他有着天赋，有着莱斯利家族一脉的天赋。 并非所有蓝血家族的后代都是蓝血，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只不过，在蓝血家族中出现天赋者的概率远比那些普通人家庭要大很多，但是，普通人后代和天赋者之间的比例，那百分之比依旧非常的小，百分之一不到的程度，只不过，贵族家庭不怕养不起孩子，所以，一个个繁衍能力超强，制造了许多的后代。 里奥·莱斯利他们这一辈，除了他和兄长罗恩·莱斯利之外，只有一个女子有着天赋，他们这一辈有着百多个兄弟姐妹，天赋者不过三人。 即便如此，也是收获的一代。 前面几代，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有时候，整整一辈人，一个天赋者都没有。 因为身为次子的关系，十岁的时候，里奥就离开了兰斯，前往帝都求学，在帝都，他留下了很多故事，因为外省人的关系，又被帝都人看不起，故事也就显得有些夸张，甚至变形，但是，很少有人说里奥是一个蠢货，之所以诋毁他，其实，不过是发泄罢了。 方丹绝不可能看不起里奥·莱斯利。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付一个贫民窟的小子，方丹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意思，最后，他让约翰尼接受了对方的条件，当然，这一切都是口头交易，绝不可能出现文字，形成契约。 这就是瑞恩·夏尔他们跟随西亚卡姆来到岩石村的原因。 若是在诡界中消失，也只能说瑞恩运气不好。 不管瑞恩·夏尔是因何消失和死亡，只要做到这一点，方丹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那么，他就能得到回报，从对方那里获得乔布亚男爵的信息。 原以为是一件普通的交易。 现在看来，这交易只能取消了。 里奥·莱斯利是一个可怕的人，罗恩·莱斯利何尝又不是啊！ 天鹅堡家族的内斗，自己这个外人还是不要插足为好。 “计划改变了？” 望着丁威迪，方丹说道。 丁威迪点了点头。 “还好，有你！” 方丹笑了笑，松了一口气。 109 援兵 半夜的时候，增援到了。 相比于昨晚，西亚卡姆一行并没有睡觉，所有人都睁着眼睛，围着篝火，哪怕是再困也没有闭眼，短时间内熬夜的功夫，天赋者们比普通人要厉害。 万一诡界再次降临，要是没有丝毫防备，那未免太糟糕了。 所以，所有人都不许休息。 虽然，瑞恩知道这个空间的通道钥匙在自己手中，诡界不存在突然出现，因此，这种全员戒备的状态其实没有什么用处，但是，他不可能这样说，也只好任由西亚卡姆安排。 只需要念头一动，瑞恩就能触碰到黄金书第二页内的那个空间，不过，只是接触对方的气息，要进去，却需要一些程序。 这个程序和他进入血海世界一般，须得将自己的神魂彻底投入其中。 不同的是，进入血海世界须得神魂裹挟着黄金书，听从着那些祈祷求救声，而进入这个诡界则用不着那样麻烦，只需要将心神彻底沉浸在黄金书第二页内。 都必须用在水蓝星自己自创的呼吸吐纳之术，这般呼吸，更像是一个口令，一个将神魂彻底融入黄金书的口令。 在外人看来的话，现实中的他就像是在闭目休息一般。 打一个比方，黄金书就好像是一扇门，而门后是一条走廊，有着更多的门。 血海世界在其中一扇门后，霍村这个诡异的世界则在另一扇门后，瑞恩·夏尔可以任意推开这两扇门，走进这两个世界。 当然，现在的瑞恩不敢这样做。 自己神魂若是出现在诡界，外界有着什么反应，他很难估算。 小心起见，还是算了。 午夜的时候，随着一阵马嘶声，安东尼带着增援队伍来到了霍村。 援军人数其实不多，鸢尾花这边是乐凯·莫拉蒂带队，他是兰斯本地超凡者，和西亚卡姆是一个派系，在岩石村的鸢尾花超凡者有着四个人，方丹和丁威迪是外来者派系，乐凯·莫拉蒂和另一人是本地派系，因为莫拉蒂以前跟随伦纳德驻守过霍村，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这一次由他带队。 莫拉蒂有个外号叫岩石，因为他有着一张面瘫脸。 整个人的面部就像瘫痪了一般，表情只能从眼神的转动中察觉，这种变化极其的细微，很难让人有所察觉，所以，人们以岩石称呼他。 这外号也和他的天赋有关。 莫拉蒂并非孤身前来，他还带来了几个骑士，这些骑士都是兰斯城别动队的成员，是鸢尾花的外围成员，负责协助莫拉蒂这样的超凡者行动。 在这个时代，由于魔石机械的发展，特别是魔石枪械变得越来越先进，杀伤力越来越大之后，以前作为战场主力的骑士也就变得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使用魔石枪械不需要太强大的力量，就连普通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都能熟练的使用，战场上，数百个普通人同时扣动扳机，数百颗子弹射出之后，哪怕是圣骑士当面，也只能躲避，无法硬扛，超凡者们，若非天赋克制，也只能望风而逃。 所以，战争渐渐变成了以普通人为主力。 只要资源跟得上，数万大军齐头并进，哪怕超凡者大师也只能退避三舍。 当然，在面对诡界生物，以及小规模的特种作战，普通人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来自诡界的生物极其的诡异，魔石枪械对它们的杀伤力不够。 曾经有过整个军团掉落入诡界全军覆没的例子。 就拿瑞恩进入过的那个和霍村一般无二的诡界来说，就算有上千普通人拿着枪械进入其中，也不可能剿灭那些怪物，到最后，只能逐个被怪物吞噬，变成了对方的养料。因为子弹是没有办法将那些怪物杀死的，只能打烂他们的躯壳，然而，躯壳是可以重生的，而人类一旦被他们接触到，也就毫无反抗之力。 瑞恩若是没有黄金书保护，就算是有着比骑士更快更高更强，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骑士也就比普通人要强。 手持枪械的骑士，再加上斗气的存在，远攻近战都不惧那些怪物，哪怕无法杀死怪物，也能消耗它们，不容易被那些怪物近身，被它们抓住。 因此，超凡者们有着骑士护卫，一般情况下，也只和骑士联合作战。 和瑞恩有过接触的华生·斯特朗医生其实也是骑士，要不然，当初在新大陆他也不可能和鸢尾花的超凡者一起作战。 除了莫拉蒂之外，援兵中还有一个超凡者。 这一位的来头就很大了！ 在夜晚中，他穿着一件红袍，就像是一朵行走的燃烧的云，即便是夜色，也都掩盖不住那火红的颜色。 这是一个红袍主教。 圣堂的神父有着极其严格的阶级划分，每一级别的装束打扮都不同，最差的是灰袍，也就是学徒们，还在学习的阶段，对于经典以及神术的掌控都不足够，有点类似于鸢尾花的实习探员，只是天赋者，尚未跨过超凡的大门，还不能派上用场。 圣堂的灰袍有着很多，其中，有着细微的区别。 在灰袍的衣袖上绣着金线的方才是有着发展潜力的天赋者，若是没有那一丝金线，也就是普通的教士学徒，这些人就像是鸢尾花的那些后勤辅助人员，负责和民众打交道的存在。 遍布诺亚大陆的圣堂，大多是这样的普通人教士。 他们也能晋升到黑袍，有资格去乡下的教堂当本堂神父，负责维修能量监控点，负责和乡民们沟通，传播天主爱人的信仰。 同样的，这些黑袍教士的衣袖上没有绣上金线。 灰袍和黑袍中都有大量的普通人，而红袍则不同，凡是能穿上这件红袍的必定是超凡者，是圣堂的中枢力量，整个兰斯城，也就四五个红袍，他们被世人尊称为主教大人。 这就是红衣主教的来历。 这一次，岩石村事件以圣堂为主力，鸢尾花只负责打下手，方丹勋爵虽然亲自带队，却只有四个超凡者，而圣堂则出动了七八个黑袍，并且，由两个红袍带队。 现在，其中的一个红袍出现在了霍村。 这说明什么，说明圣堂对霍村这个诡界也有着想法。 110 红衣主教 科拉多神父有着一张非常慈祥的脸。 当他微笑的时候，平和地注视你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老爷爷，让你感觉到了温暖，感觉到了希望，就像人世间并不像你感受到的那么艰难，就像未来会越来越好，哪怕是生命走到了尽头，天国的光芒也会照耀着你，让你沐浴在天主的荣光之下。 这笑容，这表情是科拉多多年布道练出来的，是和他从师傅那里学来的，一脉相承的布道方式。 好吧，所有的圣堂神父布道的样子都一般无二，都是如他这般。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成了慈祥的老人的话，只能说你还太单纯，对于这世界的残酷了解不足，这位红袍主教在超凡界有着一个非常血腥的外号，称之为猩红主教。 死在他手中的诡异生物很多，死在他手中的人类却并不比那些诡异生物要少。 无论是在阿穆尔大陆，还是在新大陆征伐蛮荒土著的战斗中，这一位手中都少不了血腥，比起诡异生物，他对异教徒更为憎恶。 将天主的荣光洒向整个世界，让所有的羔羊都匍匐在天主的膝下，这是科拉多神父的梦想。 “愿主保佑你……” 科拉多神父是带队者，现在，霍村也就交给他负责。 西亚卡姆领着瑞恩等人站在他面前，低头接受他的祝福。 这是一种仪式，科拉多神父会向西亚卡姆一行人撒下圣水。 这其实是一种侦测手段。 瑞恩和马尔蒂有被诡界拉入，虽然脱身出来，然而，这并不代表两人平安脱困，也有可能被诡界生物污染，毕竟，诡界变幻莫测，有着无数无形无色的存在，人类若是接触，即便是超凡者也容易中招，何况是没有跨过那道门的天赋者。 有些气息潜伏的时间非常长久，甚至在几十年后爆发的也出现过。 所以，凡是进出诡界的人类都必须经受圣堂的净化程序，这也是丁威迪收到安东尼的汇报，不敢隐瞒消息，不得不把这件事报给圣堂的原因。 安东尼在岩石村的营地已经接受了一次净化，他没有问题。 现在，轮到西亚卡姆和瑞恩等人。 当初，方丹走出白雾，也接受过阿方索神父的净化，那是阿方索通过圣典施展的神术，动静非常大，这是因为阿方索的能力有限。 科拉多神父则不然，动作轻描淡写。 拇指食指和中指三个指头重合起来，无名指和小指微微翘起，就像是拈着一朵小花。 嘴里说着祝福的话语，微微挥动手臂，于是，一阵光雨从他手上逸出，从天而降，降落在低头站在他面前的西亚卡姆头上，让西亚卡姆全身沐浴在光雨之中。 如果西亚卡姆受到了污染，被这光雨笼罩，难免会出现异状。 绝大多数的诡界生物，哪怕再是隐秘，也都逃不过这圣水的侦测，只有极少数才会例外，毕竟，天地之大，诡界神秘莫测，神术其实也不能担保万无一失。 大概一分钟之后，光雨渐渐消散，全都消失在西亚卡姆的体内。 原本有些疲态的西亚卡姆表情有着变化，看上去，疲态尽消，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精神充沛。 此时，一直慈祥地笑着盯着西亚卡姆的科拉多神父这才点了点头，向左侧挪了两步，站在了低下头来的马尔蒂跟前，他虽然还在笑着，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 瑞恩低着头，表现得非常虔诚。 当然，他并未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科拉多神父。 在鸢尾花的图书馆内，瑞恩接触了不少和超凡世界有关的知识，非常清楚红袍主教的可怕，自己再是小心，也不可能在对方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近距离观察对方。 然而，他能够感应到某种波动。 是的，哪怕不曾主动出击，瑞恩依旧能够被动地接收到一些信息，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电视信号接收塔一般，能够接收到电磁信号。 科拉多神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团，一个内敛的能量团。 大部分时候，它是内收的，就像是一块沉默的石头，毫无变化。 然而，当科拉多神父站在马尔蒂跟前的时候，瑞恩感应到了能量变化，就像是死去的心脏重新恢复跳动一般，并且，他感应到了一种情绪。 贪婪？ 好奇？ 戒惧？ …… 那一缕情绪一闪而逝，很难捉摸。 光雨笼罩在马尔蒂身上，和落在西亚卡姆身上时的景象全然不同。 那时候，西亚卡姆是被动接受，光雨就像随风潜入夜的小雨掉落在房间内一般，最后，被西亚卡姆的身体吸收，赐予了他一些好处。 这一次，则不然。 光雨落在马尔蒂头上的时候，就像是落在了无形的玻璃板之上，一时间，竟然被马尔蒂拒绝。 这是？ 跟随着科拉多神父来的一个黑袍修士脸色都变了，在他看来，这是马尔蒂被污染了的征兆。 没有人能够拒绝圣水的祝福，除非你是异端，或者是诡异生物。 不过，这种现象并未久久维持。 很快，光雨继续落下，穿透了马尔蒂的身体。 下一刻，马尔蒂全身散发着光芒，身体周遭漾起了七彩的光芒，空气中，漂浮着莫名的清香，这香味难以言说，并非凡俗的香气，并非通过嗅觉器官感应，而是直接作用在众人的神魂之中，让人顿时内心充满了安宁，充满了愉悦，满满的幸福感。 这？ 黑袍教士脸上的表情有着变化，时而悲伤，时而狂喜。 “哎……” 科拉多神父长叹一声。 多么美妙的灵魂啊！ 多么神圣的天赋啊！ 可惜，这是有主之物！ “天主在上……” 轻轻念诵着，科拉多神父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然后，他来到了瑞恩·夏尔的跟前。 低头望着红袍下的鞋面，瑞恩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表现得非常的卑微和虔诚。 识海内，黄金书有着动静，贪婪地吸收着马尔蒂散发出来的香气，紧闭的第三张扉页微微摇晃，不过，最后终究还是没有翻开。 之后，光雨从虚无中生成。 111 大恐怖 大恐怖！ 光雨中有着大恐怖！ 突然间，瑞恩心脏停止了跳动。 他的整个自我意识刹那僵硬，就像是被冷冻了一般，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存在盯上，小说中有着所谓能够震慑一切生物的龙威，现在，他感受到了类似的气息。 任由下去，当有不可言事发生。 旁观这光雨笼罩他人，只感到了圣洁和慈悲，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感受，但是，当这看上去神圣无比的光雨就要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却有着迥然不同的体验。 光雨中，存在着排斥一切的气息。 一点点落下！ 看似缓慢，实则速度奇快。 有着不容违逆的意志！ 时间仿佛也凝滞了一般…… 眼看，瑞恩就要被这光雨笼罩，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他已经失去了自我反抗的意志，只能懵懵懂懂地等着恐怖的气息降临。 就在这关键时刻，黄金书的扉页微微动了动。 仿佛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黄金书在瑞恩的识海中极其灵动地飞翔，最后，落在了下方黑色的花瓣上，非常小心地将其包裹着，就好比抱着婴儿的年轻母亲。 瑞恩的神魂有着了反应，那一刻，从僵硬的状态中脱离。 恐怖的气息仍然存在，无所不在，充斥整个空间，无论是外面的天地，还是识海世界，然而，瑞恩却不至于像先前那般无可奈何，失去自我意志。 黄金书的第三张扉页快速翻开，里面也就有着了内容。 那是一朵黑色的花。 有着三片花瓣的黑色花朵。 随后，黄金书的扉页微微合上，将瑞恩的神魂包裹着，就像是一个鸡子，一个金色的光球，仿佛在孕育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这时候，光雨落下，进入了识海。 刹那间，大放光明。 神圣无比的意志落下，所过之处，不可阻挡。 这意志落在了黄金书之上，然后，穿透了过去，就像是沿着不同时间段疾驰的两列火车，即便这两列车都在同一个轨道上运行，却因为时间错开了的关系，哪怕影像重叠，实际上，现实世界中却不曾真正重合，而是各行其是，毫无关系。 对光雨中蕴藏的神圣意志来说，瑞恩识海中的黄金书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这才是黄金书将黑色花瓣纳入自身空间的缘故，如果没有这样做，而是任由光雨落在黑色花瓣上，那么，这两者之间产生的反应将极其可怕。 那样的话，施展这神术的科拉多神父也就会有着感应。 那样的话，在他看来，瑞恩也就是污染者。 被诡异空间怪物的肮脏气息所污染，最终，必定会入魔。 哪怕他现在看上去并无异样。 入魔者，必定要被清洗。 那时候，瑞恩若是不想束手就擒的话，就只能反抗，要是不能杀了科拉多神父以及现场的一干人等，也就只能亡命天涯，逃往异地他乡。 现在，情况也就有着好转。 然而，形势却依旧严峻。 黑色花朵并非无主之物，而是某个虚空存在散发出来的气息，那个存在就像是蒲公英一般，将自己的气息通过某种手段炼化成种子，这些种子无规律的四处扩散，伴随着某些仪式进入人类识海，在内生根潜伏，吸取人类的情绪和生命元气等养分，然后，通过不为人知的手段传递回到本体。 黄金书虽然神秘强大，然而，作为宿主的瑞恩自身却不够强大。 故而，哪怕是将这黑色花瓣吸纳进入书页之中，却无法将其吞噬转换，只能暂时保管，打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这时候的黄金书就像是储物柜，黑色花瓣虽然在储物柜内，主人却另有他人，随时都可以打开储物柜，将它从里面拿出来。 关键的是，储物柜收藏物品有着时间限制。 也就是说，你付了多少钱，就只能保管多少时间，不能超过，一旦超过，物品就必须从储物柜中取出来。 付钱的人并非黑色花瓣的主人，而是瑞恩自己。 因为，将黑色花瓣放入储物柜的并非它的主人，而是拥有着这储物柜的瑞恩。 瑞恩必须消耗自身能量，这才能够让黑色花瓣继续留在黄金书内，让那存在的气息不会泄露出去，以免引来光雨中那神圣意志的愤怒。 这种消耗极其巨大。 若非，瑞恩在霍村的那个诡异空间中有着收获和成长，哪怕勉强将黑色花瓣收纳进入黄金书，也支持不了多久，等不到光雨消散，神秘意志离开。 现在，他尚能支撑。 在科拉多神父的视线中，低着头显得非常恭顺虔诚的瑞恩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看上去，似乎非常的激动。 这样的状况，他见过太多，也就没有什么感觉。 瑞恩和马尔蒂一起进入过诡界，所以，科拉多神父对瑞恩更为在意，他身后的那些神父也一个个如临大敌，因为，没有人知道瑞恩有没有被污染。 凡是被污染的人类，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也就是说，不能简单地把瑞恩当成一个少年，一个还没有跨入超凡门槛的天赋者。 必须将他当成一个随时都会异变的恐怖生物才行。 所以，须得如临大敌。 光雨没入瑞恩体内，一滴不剩。 施展这个神术的科拉多神父和光雨有着联系，但是，光雨中蕴藏的那个神圣意志不是来源于他，而是他膜拜的神灵，是那万能的天主，所以，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应瑞恩识海中的情形，做不到了如指掌。 在瑞恩的识海内，有着阴晦的气息。 这些气息被光雨轻轻一扫，也就消失无踪。 这情况也算正常。 因为瑞恩出入过诡界，这种情况难以避免。 沾染气息不可怕，最怕的神魂被诡界生物污染，若是那种情况，光雨中蕴藏的神圣意志也就会爆发，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 只是，这气息？ 科拉多神父微微皱起眉头。 霍村事件发生后，就是由他来主持处理的。 那时候的气息似乎并非现在他感应的这样，不过，诡界神秘莫测，有着太多异变。 待得光雨彻底在瑞恩体内消散，其中蕴藏的神圣意志也离开之后，瑞恩还是瑞恩，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之外，和先前并无不同。 科拉多神父也就向左边挪了两步，来到了米洛·德拉维奇跟前。 他是最后一个接受圣水洗礼的人。 112 进入 太阳出现在东边的天空。 山林中的雾气缓缓散去，一部分在远远的山峦上头弥漫，一部分荡漾在山沟之间，瑞恩等人所在的这个半山坡营地，雾气依然消散殆尽。 晨间的气息依然有些清冷，哈一口气出去，很大的一团白雾。 瑞恩提着水罐，从一侧的山脚走了上来，山脚下，是一条小溪，溪水不深，赤脚趟过去，水面最深处，也不过刚刚没过膝盖。 打水是瑞恩的工作。 为了到溪水中间的水潭舀水，瑞恩把裤脚挽了起来，哪怕是先前挽到了大腿上方，这会儿，裤脚依然湿漉漉的，被溪水打湿了。 空气有些清新，他有些贪婪地进行着深呼吸。 终究还是人类，免不了有情绪波动，特别是在某种危及生命的大祸中逃生，难免会有着劫后余生的欣喜，相比较绝大部分人，瑞恩的程度已经非常轻微了。 昨天夜里，他躲过了一劫。 就在他消耗掉所有的能量，已经无法将那黑色花朵继续锁在黄金书第三张内页中的时候，落入他识海的光雨彻底消散，随着光雨而来的神圣意志也就离去。 两者的时间也就相隔不远，就像一张纸那样薄。 可以说是毫厘之间，若是瑞恩支持的时间稍短一些，待得黑色花朵从黄金书中遁出，而神圣意志又没有离开的话，情况也就大大不妙了。 有人会认为，这是气运加身！ 然而，在瑞恩也就是顾朝阳看来，气运一说虚无缥缈，一切都是偶然，偶然中又存在必然，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类的意志在作祟。 身为弱者，也就只能随波逐流！ 身为强者，也就能够劈风斩浪！ 能够决定你命运的只有你自己！ 放弃！ 不管是瑞恩，还是顾朝阳，这两个字都不在他们的字典里。 回到营地，把水罐放在篝火上，轻轻拨动火堆，让昨夜留下的火星子复燃，然后，加上柴禾，不一会，火焰就升腾而起，因为是白昼，光芒也就不如夜里那般温暖去，却依旧给火堆边的人带来了暖意，很快，卧伏在篝火边的米洛·德拉维奇也就起身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角，呆愣愣地望着一旁忙活的瑞恩，过了一阵，眼神这才有着清明。 然后，米洛也忙活起来，从行囊内拿出一个袋子，将肉干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入已经沸腾了的水罐中，没多久，肉香味也就在营地上空盘旋。 营地分为两个部分，一个山坡上，一个在半山腰，泾渭分明。 圣堂的人全都在山坡上，大部分都是苦修士，也不吃早饭，这会儿，非常的安静，就像是没有人一样，不像半山腰的鸢尾花营地，慢慢地热闹了起来。 说是热闹，也不过是各行其是，相互交谈也是简单地说两句，把正事交代清楚之后也就沉默下来，更多的声响来自于锅碗瓢盆，毕竟，超凡者也要进食。 科拉多神父一行昨天赶到霍村时，已经过了子夜。 夜晚情况不明，在确定西亚卡姆等人并未受到诡界生物污染之后，大家也就各自扎下营地歇息，待得天明之后方才会进入霍村探查。 以前，科拉多神父主持过霍村的搜寻任务。 这一次，重临故地，算得上是老马识途。 瑞恩和马尔蒂打了照面，彼此间，仍然没有说话，只有简单的眼神交流，和没有进入诡界前不同的是，马尔蒂不再把瑞恩当成不存在一样，眼神对视，虽然还是会挪开视线，却不至于像当初那般急匆匆，毕竟，两人一起经历过生死，在诡界中，彼此都比较认同对方。 舍生取义！ 这句话说起来简单，却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一个小时后，鸢尾花这些人都吃过了早饭，山坡上的营地这才有了动静，上面有着诵经声，声音中正平和，随风飘来，在原野上空回荡。 有白光缭绕，映照着东边的霞光。 无比的神圣，无比的威严。 “万能的主啊！” 西亚卡姆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虔诚地低下头。 哪怕是岩石莫拉蒂，脸色没有丝毫表情的莫拉蒂，这时候也低着头在胸前划着十字，所有人都如此，除了马尔蒂，她虽然也低着头，却没有在胸前划十字。 圣堂的威严虽然不及中古时代，然而，天主的信仰却不曾有着丝毫黯淡。 在诺亚大陆上，天主依然是至高无声的存在。 没多久，一行人就进入了霍村。 虽然是两拨人，各有主事者，然而，这一次却并未兵分两路，和岩石村那边一样，主事的依然是圣堂的人，鸢尾花不过是在一旁辅助。 和昨晚不同，今天的科拉多神父少了好几分慈祥，多了好几分威严。 他头上戴着的也不是昨天的修士帽，而是专门的高冠，高冠上镶嵌着许多华丽的宝石，每一颗宝石都映照着阳光，反射处炫目的五彩光芒，身上穿着的红色法袍，亦是如此，金线编织的神纹密密麻麻，每一个神文都闪耀着光芒，和高冠上垂下的五彩光芒相映生辉。 远远望去，他就是一团行走的人形光芒。 瑞恩有目视这光芒，想要辨认那些神文。 然而，他却无法做到。 充沛的能量波动冲散了他的精神念头，要想辨认吸纳这些神文，他须得走近，亲自触碰，要不然，单单凭借精神感应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在现在这情况下，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怎么合适。 既然没有办法占到便宜，瑞恩也就停了下来。 他跟随着西亚卡姆，按照事前的安排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切都按部就班，依照那些教士的吩咐，将一些篆刻着神文的魔石安放在霍村的各个角落。 最后，一行人都在霍村正中间的那间大屋集合。 也就是在这里，马尔蒂和瑞恩被拉入了诡界。 科拉多神父站在一个临时搭就的高台上，他带来的那些教士分散在高台四周，将他围着，所有人都手持着银十字架，低着头，默诵着经文。 西亚卡姆和莫拉蒂则带着鸢尾花的一干人，分成两拨，分散在角落。 科拉多神父抬头望着天空，久久不动。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113 仪式初始 时间？ 在瑞恩看来，应该是在等着特殊的时间。 有关诡界，瑞恩只是通过鸢尾花兰斯分部图书馆内的一些记载了解，不过，他有着水蓝星人的逻辑科学思维，在水蓝星，没有超凡力量存在，大脑的理性归纳分析能力尤其重要，对于工具的使用方式更加精巧，所以，瑞恩能够通过一些看似全无关联的资料情报来推算出真相。 在他看来，诡界的出现和离开只是看上去毫无规律可言。 实际上，诡界自身的运转应该有着特定的规律，而非真的毫无预兆，只是，这种规律应该和高维空间法则有关，身处在三维空间的生物很难推测。 就像水中的鱼类很难想象空中飞鸟的生活一样，甚至，远比那种情况还要难以想象。 毕竟，维度不同，更甚于时间空间的不同。 在科拉多神父跟前，高台上，立着一只巨大的十字架。 这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铁十字架，十字架上的表面有着许多黄褐色的锈迹，看上去很是肮脏，也特别的寒酸，尤其这十字架还立在穿着红衣法袍宝相庄严的科拉多神父前面不远，对比之下，格外的违和。 只是，这十字架是圣堂的圣物。 所有的圣堂教士对它的态度都极其恭谨。 即便是科拉多神父，亦是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十字架由两个黑衣神父扛着来到了这里，一路上，并不曾歇一下，十字架并未落在地面， 哪怕这十字架看上去格外的沉重，这两个教士抬得非常的吃力，弓着背，弯着腰，汗水如泉涌，每向前一步，似乎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瑞恩有过仔细观察，发现这两个黑袍教士的衣袖有着金线。 也就说，这是两个超凡者。 能让超凡者如此吃力，这看上去不起眼的铁十字架肯定是了不起的物品。 在鸢尾花中，有着类似的物品，它们有着非常神奇的力量，一方面被超凡者们驱动着使用，另一方面也无时无刻都在影响着超凡者，每一次使用，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有些特别神奇的家伙，甚至能让你失去生命，吞噬你的神魂。 在鸢尾花内，这些物品被称之为收容品，有着层次的区别，从零到九，九级最差，零级最强，有些零级的收容品甚至不容被人驱使，每一次动用，都要付出特别巨大的代价，没有到一个组织，一个国家，一个大陆，甚至涉及到人类生存的最关键时刻，很少动用。 平时，都被封印在最安全的空间。 零级收容品寥寥无几，就连在历史记载上，出现的次数也极少。 这铁十字架自然不是零级，至于，究竟是第几级收容品，瑞恩进入这个超凡世界的时间还比较晚，再是勤学好问，终究还是无知，也就没有认识。 一开始，西亚卡姆对瑞恩等天赋者就有告诫。 千万不要好奇心作祟，滥用精神天赋，去观察圣堂的人和物。 很容易受到反噬！ 虽然有着黄金书，然而，就像瑞恩现在这样，暂时来说，黄金书也是弱小的，并没有发展到无所顾忌的状态。 要不然，昨晚面对科拉多神父的圣水洗礼，它也不会表现得那样的怂。 面对那光雨，面对那神圣的存在，选择当了缩头乌龟，不敢硬扛。 来到这个世界，那还是黄金书的第一次。 第一次不敢吞噬的能量。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所以，狂妄不得。 瑞恩也就表现得非常小心，精神力不敢有丝毫外放，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交待到手里的事情都完成得非常完美，没有半点问题。 当然，他也就只远远地望了望那一只巨大的铁十字架。 这样做的时候，精神力不敢有丝毫的外溢。 “当……” 有钟声敲响。 这声音瑞恩非常熟悉，来到这个世界，他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是教堂报时的钟声，这会儿，却突兀地在他心里响起，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有着这钟声回荡。 神圣悠远，庄严肃穆。 随后，科罗拉抬起头。 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那只巨大的铁十字架前，接下来，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着十字架，俯下身，低头亲吻着十字架的顶端，有泪水从眼眶流出，垂落在十字架上。 高台下，一个黑衣教士向着瑞恩等人所在的地方走来。 “去吧……” 西亚卡姆的目光在瑞恩脸色扫过，最后，落在马尔蒂身上。 这些事情，一早就有着安排，虽然没有排练过，但是，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事前的安排去做，就如这一次，瑞恩和马尔蒂这两个曾经进入过诡界的人须得占到高台上去。 诡界和现实世界有着无形通道。 大部分时候，这是一个单向的通道。 只能在诡界那一头才能打开着通道。 当初，霍村事件发酵，圣堂和鸢尾花入驻霍村，折腾了一段时间，主事人也换了好几个，科拉多神父正是其中一个，全都没有收获，徒劳而归。 那就是诡界和现实世界的通道已经关闭。 在现实世界这边，他们找不到钥匙。 没有钥匙，以红衣主教的力量，要强行破开通道基本就不可能，就好比你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却没有导航帮助，也没有办法得到任何帮助，也就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世界那么大，就算给你一匹马，给你一百年的时间，你也不见得能够找到那个地方。 毕竟，只有一个地名，除此之外，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时候，他们没有钥匙。 现在，却不同了。 马尔蒂是钥匙。 有关马尔蒂，圣堂那边也有着关注，这是一个有着特殊天赋的天才，要是在千年以前，不是圣女也就是巫女，不在修道院内隐居，就只能在火刑架上焚烧。 若非马尔蒂身后有着保护者，若非那是一个强大的组织，现在的她，多半已经沦为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工具。 毕竟，某些天赋没办法隐藏。 就像黄色圆月在黑暗中一样，极其的显眼。 按照事前的安排，圣堂的人将马尔蒂恭敬地请上了高台。 除了马尔蒂之外，瑞恩也被请了上去。 两人都有进过诡界，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即便，科拉多神父已经确定了马尔蒂是钥匙。 114 破界法阵 站在高台上，视线更加宽广。 陆续有人在离开，其中，瑞恩瞧见了米洛·德拉维奇不舍的眼神。 诡界一旦开启，坠入其间，有着不可测的状况，实力稍差一些的人最好不要入内，在诡界内，所谓人多势众大多数时候其实派不上用场，里面运转的规则在正常情况下大抵和现实世界相仿，然而，这只是诡界的最外层，其核心区域则是一种令人难以理解的规则在运行。 匪夷所思，神秘莫测！ 所以，实力不够的人进去很难活下去。 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开辟阶段，哪怕是超凡者，哪怕是圣堂的神父们也不敢打包票能够全身而回，所以，一个个格外的紧张，如临大敌。 现在，能够进入这诡界的只能是超凡者，以及一个手持魔石枪械的骑士小队。 这些骑士全都来自圣堂，是圣堂的护教小队，每一个人都有着坚定的信仰，能够为天主的荣光战斗，献身，哪怕明知进入诡界九死一生，每个人脸上都不曾有脆弱摇摆的表情浮现，甚至，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荣誉感，有的只是淡然和平静。 这才是真正的虔诚者。 信仰的力量使得他们的情绪不存在动摇和不安。 不管即将面对什么，都能泰然自若。 瑞恩和马尔蒂之所以被留了下来，是因为他们进出过诡界，而马尔蒂是开辟通道的关键钥匙，瑞恩不过是陪衬罢了，是为了保护马尔蒂着想。 就拿现在来说，马尔蒂站在了最高层，站在了十字架的前方。 原本，科拉多神父站在这里。 此时，他把位置让给了马尔蒂，站在了稍后一点的地方。 至于瑞恩，他没有资格站上最高处，而是站在高台的第二层。 高台共有九层。 为什么是九层？ 瑞恩对此不甚了解，他只知道，脚下的高台看似简易和普通，也就比高台中间立着的那座巨大的铁十字架好一点点，实际上，也非凡物。 在他脚下的台阶上，篆刻着许多古朴的花纹。 这是一个巨大的法阵，若是长久地盯着这些符文，精神力外放感应，也就会头晕眼花，难以自持，如果你不使用精神力，那这些符文在你眼中，也就是一些普通的装饰花纹。 这高台的法阵并非独立的，而是和遍布整个霍村的魔石相连，在霍村的许多角落，在那些特定的地方，安置着许多魔石，有一些魔石也经过瑞恩的手安放。 当时，魔石全部安放之后，还有黑衣教士检查了一遍，确定所有的魔石都安置在准确的位置上，这才算是完美的结束整个过程。 现在，整个霍村都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不用外放精神力，瑞恩也感应到了能量的波动，只是，现在这些能量就像是暗流，潜伏在水面下的暗流，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势，而是安静地缓慢地流动着。 然而，一旦爆发起来，必定会像排山倒海一般。 “孩子，可有不安？” 高台上，科拉多神父望着马尔蒂说话，一脸慈祥。 马尔蒂依旧低着头，并未有什么回应。 科拉多脸上不见半点尴尬，他停顿片刻，就当做马尔蒂有了回答一般，脸上的微笑没有半点延迟，眼神也依旧温和，表情照样慈祥，继续说道。 “孩子，就算有着不安，也不要害怕，只要你在心中向主祈祷，主的荣光一定会照耀在你身上，保护着你不被妖邪诡异侵害……” 说罢，他向马尔蒂挥了挥手。 有光雨从叠着的拇指食指中指内挥洒出去，落在马尔蒂身上。 同时间，他头上戴着的那顶高冠突然升腾起来，由实化虚，变成了一团五彩斑斓的光芒，下一刻，光团出现在铁十字架的上空，就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般，投入了十字架，同时，也落在了马尔蒂的身上，在马尔蒂和十字架之间，形成了一道虹桥。 只不过，这虹桥并非七彩，而是五色。 突然间，瑞恩觉得一阵地动山摇。 脚下无根，站立不稳，就像站在疯狂摇动的云端之上。 然而，视线内，却一片太平无事，并不存在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霍村还是霍村，还是老样子，那些黑衣教士以及西亚卡姆等人也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这？ 瑞恩可以确定，这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只有自己所有，是自己的神魂受到了影响。 入定！ 控制住晕眩的感觉，瑞恩精神内收，凝聚在识海内。 是的！ 在他识海内，黄金书有着变化。 这变化发生在第二页。 黄金书的第二页，有着霍村的影像，准确地说，是诡界的那个霍村形状，这是一条无形的通道，只要瑞恩愿意，在现实中进行特定的呼吸吐纳，念头沉入第二页内，他就可以进入诡界，到时候，具体会发生什么，因为瑞恩还没有这样去做，所以，情况不明。 现在，第二页内的霍村有着变化。 所有的建筑都在变化着，包括哪些有着人类形状的怪物，就好比机械积木，一点点起着变化，改变着造型，形状变得面目全非，特别的陌生。 这变化正是瑞恩晕眩的原因。 毕竟，他的神魂和黄金书合二为一，紧紧勾连在一起，黄金书有着这样巨大的变化，他自然也免不了会受到影响。 现实世界，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穿破云霄，笔直地刺向了天空。 光芒来自于那座巨大的铁十字架，光芒生成之际，十字架不再锈迹斑斑，所有的铁锈骤然消失，就像是脱去了丑恶外壳的宝物，只有圣洁的光。 同时间，天空中也有巨大光柱落下。 这光柱不知来自何方，莫名地在虚空中生成，刺破苍穹，和下方的光柱在半空中相连。 “轰……” 有声音在虚空中飘荡，这是某个神文。 只不过，这神文出自某个未知存在之口，有着奥秘，有着神圣，有着威严…… 高台上，马尔蒂的身形微微摇晃，随后，仰面朝天倒下。 瑞恩一个健步，窜了上去，想要把马尔蒂扶住，然而，手伸过去，明明落在马尔蒂身上，却穿过了一片虚影，不曾扶住实体。 马尔蒂在他面前变成光点消失不见。 忙抬头望向四周…… 已然换了天地！ 115 再次进入 现实世界也不过一天的光景，诡界内的变化却很大。 天空一片血红！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的那个太阳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满天滚动的血色红云，就像是一片无边血海，荡漾着诡异的气息。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但是，也有着变化。 所有的房屋建筑都蒙上了一层黑色，就像把夜幕涂抹上去一般，红色的光落在黑色的建筑之上，这色彩非常的别扭，让人目眩神移。 没有人！ 四周寂静无声，就像只有自己一人进来一样。 原本在霍村活动的那些怪物也一个不见，听不到半点声响，瑞恩也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前，穿过小巷，来到了大街上。 不对！ 抬头望了望血红的天空，瑞恩心中有着不安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用自创的特定呼吸吐纳之术呼吸，一两个呼吸之后，有些躁动的精神海也就平静下来，神魂沉入黄金书之中。 几个呼吸之后，他睁开眼睛。 一个大脸骤然出现在眼前，来得是那么猝不及防，瑞恩差点眨了眨眼睛，他下意识地想向后退避，后脑却枕着坚硬的地面，无法后退，也没法闪避。 右手的拳头已然紧紧握着，肌肉跳动着，出于本能就要挥出去。 即将出拳的那一刻，他停下了。 西亚卡姆站起身，不再蹲在瑞恩跟前。 那白色的光柱击破了虚空，形成了一个漩涡，这漩涡将霍村以及所有留在霍村的人全都吞噬，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也就换了天地。 西亚卡姆身为超凡者，也经历过好几次诡界之行，好几次险象环生，最终，却都活了下来。 他非常清楚进入诡界的方式，故而，换了天地之后，并没有因为精神海洋的荡漾而昏厥过去，毕竟，跨过了超凡的那道门槛之后，不会太过弱鸡。 瑞恩则不同，并未跨过超凡门槛的他不过是天赋者，还不能完美地利用自己的天赋。 精神海受到冲击，精神力荡漾起来，形成的冲击波让进入诡界的他立刻昏厥了过去，坠入了一个幻梦之中，正好，他跌落在西亚卡姆的身旁。 瑞恩的昏厥让西亚卡姆很是紧张。 要知道，在这诡界内和在现实世界中昏厥可不一样。 现实中昏迷的话算不了什么，有时候，甚至没有必要请医师来诊治也就会自动醒来，更像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在这诡界中昏厥却不同，会陷入各种幻象之中，让人难辨真假。 很多人昏厥过去之后，就会沉溺在幻象之中，精神海彻底被诡界吞噬，自然而然地失去了自我意志，最终，丢掉了性命，成为了诡界的养分。 上述的只是最好的结局。 更多的人是在昏厥中被诡界生物寄生，成为了被污染的可怜虫，一旦清醒，失去自我意志的他就会变成怪物，成为新的污染源。 有点像传染病一样，最终，会将所有的人拖下深渊。 所以，瑞恩昏迷过去，西亚卡姆才如此紧张。 他蹲在瑞恩跟前，并非好心想要唤醒瑞恩，而是想在瑞恩成为污染源之前将他杀死，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才准备动手，瑞恩也就醒了过来。 他昏厥的时间不长，也就几秒钟而已。 更像是因为不适应环境的改变，不得不闭上几秒钟的眼睛。 上次，瑞恩进入诡界却没有遇到这情况。 那是因为上次是诡界主动，诡界的存在感应到了马尔蒂的气息，马尔蒂对于那个存在有着特殊的意义，故而，原本在沉睡的那个存在有了短暂的苏醒，主动将马尔蒂拉了进去，瑞恩不过是因为黄金书的关系，这才被顺带拉扯了进去。 后来，马尔蒂因为自身天赋的原因，掩藏了气息，那个存在无法在诡界内找到马尔蒂，也就继续沉睡了过去。 至于瑞恩，对那个存在而言，不过是一个小毛虫。 因此，一开始并不曾在意，后来，瑞恩利用黄金书吞噬他的气息，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特别是那玉石俱焚的一击，将他从沉睡中吵醒。 就好比有不合口味的食物进入口中一样，那个存在有些不耐烦地将瑞恩吐了出来，隐藏了气息的马尔蒂也混在里面，跟着出了诡界。 这一次，则大为不同。 这一次进入这个空间，并非诡界主动，而是科拉多神父利用圣堂的法阵强行破开了通道，相当于是主动入侵，诡界对此难免会有所对抗，这也是瑞恩的精神海受到冲击的原因。 他摇摇头，坐起身。 “怎么样？” 西亚卡姆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瑞恩有些奇怪地瞧了西亚卡姆一眼，似乎不怎么理解他的紧张。 此时，西亚卡姆的左眼星云旋转，有着五彩光芒，这是他将自身的超凡力量全开的征兆，这左眼能够破除虚妄，也能够分辨诡异妖邪。 如果，瑞恩受到了污染，一定概率下能够分辨。 这个超凡的天赋，曾经好几次救过西亚卡姆的性命。 只不过，这超凡力量也不是万能的，有许多诡界生物能够躲过他的探察，要不然，前天晚上，西亚卡姆也就能够发现诡界气息了，不用等着瑞恩在诡界内闹得天翻地覆，等那个诡界存在苏醒之后方才能有所察觉，之后，也无从寻觅。 在诡界内，超凡力量是可以依仗的东西。 然而，如果你什么都交给超凡力量，对自己的神通法术深信不疑的话，却免不了要栽一些跟斗，有时候，一个错误就会以生命为代价。 “没事……” 瑞恩淡淡应道，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刚才有点头晕，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 西亚卡姆也笑了笑，随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瑞恩望向四周。 他和西亚卡姆躺在一个斜坡，斜坡下是一个平坦的广场，斜坡上方的平地有着一栋黑色的建筑，屋顶尖尖的，悬挂着一个十字架，正是霍村的圣堂所在之地。 圣堂那边，是一片白雾。 这里，是霍村的边缘，走入白雾，也就是走出了霍村。 瑞恩知道，哪怕你走入白雾中，也出不了这空间，在白雾中兜兜转转一阵之后，出来之后，依旧会是霍村的范围，上一次，他曾经这样走过一次。 不过是徒劳！ 116 全灭 “轰……” 左侧的林子，有声音响起。 什么情况？ 西亚卡姆和瑞恩互望了一眼，也就沿着斜坡往那个方向跑去。 众人被虚空通道卷入，因为诡界狂暴了的缘故，也就随机分散落在各处，西亚卡姆和瑞恩不过是运气的因素，方才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这也在科拉多神父的预案之中。 遇到了这种情况，众人就必须尽快前往村庄的中心大屋，在那里聚集。 在诡界内，人多指望不上，不过，有些特定情况下，人多势众也是有着好处的，所以，有可能的话，所有人最好还是聚在一起。 绝大部分诡界都有两层空间。 一个是表面空间，也就是瑞恩等人所在的空间，这和霍村一般无二的世界，除了多一些奇怪诡异的生物之外，和几年前的霍村，真的没有丝毫的区别。 然而，这只是人类能够了解的表面空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里层空间，这里层空间不同，乃是诡界的核心区域。 每一个诡界都有一个核心意志，有的意志有着人类的情感和理智；有的却超脱于人类，没有情感却有着理性，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转，所谓神魔大致如此；也有的是欲望情绪的集合，一切遵循于本能……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很多类型，只不过，人类遇见的高级的诡界存在以这三种为多。 这种存在所在的空间方才是诡界的根基。 像外面这种表层空间，你哪怕打破了一万个，也对那个存在不造成任何伤害，最多，不过是给对方一些困扰，让它有些愤怒，或者厌烦…… 一般情况下，诡界生物的核心区域只有一个，表层空间却有着很多。 就拿现在这个存在来说，眼前的霍村也不见得是他唯一的表层空间，毕竟，在这样的存在面前，时间基本上没有什么意义，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他应该接触过好几次人类世界，捕获了许多的情绪，不仅仅在诺亚大陆，甚至，不仅仅是本世界，说不定还接触过其他人类世界。 现在，瑞恩不会相信世界是唯一的。 毕竟，他有着顾朝阳的记忆。 那是一个有着不同规则的宇宙。 既然有着本世界，有着水蓝星，自然，也就有着更多的人类世界存在。 要想彻底占据这个表层空间，把这个诡界捕获，转换为秘界，就必须进入这个诡界的核心区域，直抵那个存在所在的空间，只有将那个存在的核心意志抹杀，转换为本世界的意志，方才能将诡界转换为秘境，让这里成为宝库，成为超凡者们的基地。 对超凡者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要想完成这个计划，却需要付出尸山血海的代价，甚至，往往付出了无数人的牺牲之后，最终的结果也不见得能够如意。 这一次，科拉多神父的行为不过是试探罢了。 瑞恩这些人不过是先头兵，类似于斥候前锋的角色，对一个大战役来说，前锋的厮杀往往极其的血腥，牺牲者众多，却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无法避免。 若是成为了排头兵，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破开表层空间，寻找到进入核心区域的路线，这才是科拉多神父此次的目的。 至于进入核心区域，抹杀诡界的核心意志，这不过是妄想，科拉多神父已经不再是妄想的年龄，即便这一次，他将兰斯城圣堂的前十号收容品之一的铁十字带在身边，依旧没有那种想法。 那锈迹斑斑的铁十字若是算做收容品的话，应该是在第四级。 这也是兰斯城圣十字教堂名字的由来，因为这圣物，方才有着教堂，传说中，这十字架是两千多年前的圣徒约翰背负之物。 当初，圣徒约翰背负着这个铁十字下了天堂山，进入了死海。 所有人都认为他会陨落在死海内，再无踪迹。 一开始，事情的确是向着这方向发展。 足足五十年，圣徒约翰都没有音讯。 五十年之后，他背着这铁十字走出了死海，带出了一卷死海圣经，五十年过去了，他的音容笑貌却和五十年前一般无二。 五十年，就像只相隔一天。 科拉多神父携带的就是这样的圣物，曾经伴随圣徒经历生死的玩意，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 圣徒约翰是在兰斯城离开了人间，投入了天主的怀抱，他陨落的地方也就是现在的圣十字教堂，后人是在他的坟墓旁建立起的教堂。 这铁十字也就一直插在他的坟墓前。 非关键时刻不得动用！ 所以，科拉多神父这才能够借用这圣十字的力量，强行破开了虚空通道，带着众人进入了诡界。 当然，如果没有马尔蒂这个坐标定位的话，科拉多神父也是无法可想。 进入了诡界的表层空间，马尔蒂的作用也就失去了，要想破开表层空间，进入核心区域，哪怕科拉多贵为红衣主教，多半也力有未逮。 这不是圣十字无能，不过是使用它的那个人力量不足罢了！ 瑞恩跟随在西亚卡姆身后，跑进了左侧的林子，这时候，前面的轰鸣声并未断绝。 这声音，瑞恩非常熟悉，应该是子弹从魔石枪械中射出的声音，相比较瑞恩佩戴的魔石手枪，圣堂护教小队的那些骑士佩戴的枪械更加大型，杀伤力也强大了许多。 就好比机关枪和手枪的区别。 听着声音，应该是某个手持魔石枪械的骑士在疯狂的开枪。 瑞恩弓着腰，昂着头，眼眶内眼珠子不停地转动，观察着四周，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同时间，他也将精神力外放，感应着前方传来的能量波动。 前面的西亚卡姆突然停下步子，他并未回头，只是向后摆了摆手。 瑞恩心领神会，没有紧跟而去，而是转向了一侧，藏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后，停顿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把脑袋探出去。 然后，飞快地收了回来。 隔了一阵，方才探出头去。 前方的林子空地，一个穿着皮甲胸前佩戴着铁十字的圣堂骑士正疯狂地扣动着扳机，子弹像暴雨一般脱膛而出，落在了前方的人群。 那些人，全都和那个圣堂骑士一般无二的装扮。 不知道什么原因，护教小队，全灭！ 117 惊异 “被污染了……” 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着惊骇，有着不安。 瑞恩扫了西亚卡姆一眼，他同样躲藏在一株大树后，有风吹过，树叶脱离枝头，飘落在他头上，在平时，这叶片休想能够近身，更不可能像现在这般沾在了头上。 他并无知觉。 有能量的波动在他身上荡漾，那是精神力有些失控的征兆。 这就是被污染？ 瑞恩转头，望向林子空地上仍然端着魔石枪械在扫射的那个骑士。 那个骑士脸上的表情不见半点狰狞，身上也不存在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眼神就如岩石，无悲无喜，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被他扫射的同伴都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他仍然在扣动扳机的话，就和正常人没有丝毫不同。 或许是听到西亚卡姆的声音，又或者是感应到了新的气息，林中的那个骑士突然间回过头来，朝着瑞恩和西亚卡姆的方向继续扣动扳机。 瑞恩立刻俯下身。 这子弹的威力极其巨大，面前这株大树的树身虽然比较厚，须得两个壮汉联手环抱才能抱住，却也抵不住这魔石枪械射出的子弹，树身多半要被打穿。 是的，这枪械射出的子弹比水蓝星的机关枪还要厉害。 或许，是因为子弹上篆刻着符文，打在目标身上有着超凡力量的加成吧？ “咔咔咔……” 空有扣动扳机的声音，却没有子弹射出。 魔石枪械的弹仓有限，容纳的子弹有着定数，就在先前，这个被污染的骑士刚刚把一个弹仓的子弹射出，全都打在了原来的同伴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了子弹。 见没有了子弹，那个被污染的骑士缓缓低下头。 并没有什么疑惑的表情，也不见半点诧异，他只是低头，看看手中的枪，然后，将没有了子弹的枪械扔掉，这举止行动就和机器人一般，僵硬而缓慢。 再之后，他向着这边疯跑过来。 “帮我挡一下他……” 西亚卡姆急促地对瑞恩说道。 这是要让自己当盾牌？ 网络游戏上有肉盾和法师，肉盾在前面引怪仗着防护力强，血量多，故而硬扛怪物的冲击，法师则站在他身后，酝酿法术采取远程攻击。 这其实比较合乎逻辑。 身为超凡者，西亚卡姆却并非肉身强壮那一系，而是抵抗力不足远程战斗力却爆表的存在，就像是游戏中的法师，身子不经打，战斗力却惊人。 当然，施展法术需要一些时间过程，他还做不到瞬发。 所以，他需要瑞恩为他拖延一点时间。 至于，瑞恩能否拖延时间，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瑞恩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和拖延，听到西亚卡姆的声音之后，他就从大树后跳了出来。 “用枪打，千万不要靠近……” 西亚卡姆瞧见瑞恩大刺刺地向那个污染源冲去之后，一方面对瑞恩听令行事感到满意，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太过莽撞，于是，他大声地吼道。 不过，他提醒得太慢了一点。 那个被污染已经变成怪物的骑士依旧有着战斗的本能，速度奇快无比。 西亚卡姆的声音刚刚出口，他就已经和瑞恩迎面撞上。 “不！” 西亚卡姆怒吼一声。 随后，他躲在了大树后，收敛了气息，精神内敛，集中在自己识海中的某个神文组成的法术位上。 要想激发这个法术。 他须得将精神力全部集中，如此，方才能够启动第一步，接下来，也就是从法术位下方的能量池中提取能量，将储存的能量灌入法术位，就像是给汽车充能一样，之后，等到组成法术位的那几个神文全都充满了能量，有光芒闪烁的时候，精神海中的精神力再次灌入其中，将其启动。 如此，也就能把法术发射出去。 所有的法术都和他的天赋有关，越是和他的天赋契合，所需要消耗的能量和精神力就越少，契合的程度不够，又或者动用的法术位需要的神文很多，那就需要大量的能量和精神力，同时，启动的时间也会拉长。 要想诛灭这怪物，须得动用杀伤力巨大的法术。 消耗的时间自然有点多，所以，西亚卡姆这才让瑞恩帮他拖延时间。 菜鸟终究是菜鸟！ 上一次能够逃出来，不过是运气罢了！ 对着菜鸟，自己还是要求太高了点。 就在西亚卡姆集中注意力启动法术的时候，瑞恩已经和那个怪物交上了手。 这个怪物和上次遇见的那些怪物并没有不同，只不过，因为是骑士的身躯，速度更快一些，力量更强一些，还有本能的战斗意识罢了！ 瑞恩并不惧怕这些。 至于，怪物那令人望而生畏的传染能力，更是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碰！”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一团黑雾在这响声中爆发，仿佛在虚空中生成一般，扑向了瑞恩，从他的面门钻了进来，转瞬间，也就弥漫全身，整个人被笼罩在黑雾之中。 “哼！” 瑞恩冷哼了一声，身形从黑雾中电射而出。 那些有着强烈感染特性的黑雾，仿佛孢子一般的玩意，根本拿他无可奈何。 在冲出去的时候，他还有闲暇看了一眼后方的西亚卡姆，发现西亚卡姆并未露头，而是躲在大树之后的时候，瑞恩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鲸吞一般，那些黑雾全都投向了瑞恩，被他吸纳吞噬。 瑞恩转到了那个怪物身后，一拳打在了怪物的后背上，这一拳非常的轻巧，看上去没有什么力量，然而，那个怪物的身躯却像泥沙一般发出簌簌的声响，化为了尘埃。 留下了了一团黑色的烟雾，被瑞恩一口吸入。 识海内，黄金书微微扇动扉页，仿佛一只在花丛中蹁跹起舞的蝴蝶。 它又饱食了一顿。 很好！ 瑞恩也有着饱腹的感觉。 他忍住了打嗝的冲动，向着从大树后冲出来的西亚卡姆笑了笑。 西亚卡姆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他，左眼内，星云弥补，有恐怖的气息在他身体内盘旋，那是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蓄势待发。 “你……” 118 待发 科拉多神父行走在霍村的大街小巷，步履坚定。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好看，一如既往的慈祥早就消失无踪，至于威严神圣这样的气质，也都变得黯淡下来，头上的高冠在进入诡界前已经献祭，所以，他头上没有戴帽子，只剩下稀疏的头发，柔软无力地趴伏在脑袋的四周，露出了中间光秃秃的头顶。 这就是水蓝星上俗称的地中海头型，无法给人威严感，只会让人觉得好笑。 他正向着村庄中心的那一栋大屋走去，那里，是计划安排的集合之地，不过，看样子，能够走到那里去的人应该不多，四周，时不时响起的枪炮声证明了这一点。 那些护教骑士应该都陷入了恶战之中。 既然是骑士，自然有着为主献身的觉悟，他们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绝对不会毫无代价，是的，科拉多神父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他可以不带那些骑士进入。 毕竟，相比较超凡者，骑士哪怕携带着重火力，他们对于诡异生物的抵抗力终究还是要弱很多，进入诡界，即便有着神术护身，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科拉多神父还是决定把他们带了进来。 就像明明只需要马尔蒂一样，他还是把瑞恩一起带入诡界，无论瑞恩还是那些护教骑士，实际上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只要能够将死对方的国王，即便是王后都可以牺牲，更无论这些小兵小卒了。 不过是一种试探。 万一，能够派上用场呢？ 至于，用不上？ 那就丢弃吧！ 人生不就是如此，所有人都蒙天主的恩惠而生，为天主而死，不过是归宿！ 一个红色的皮球从一旁的屋檐下滚了出来，滚到了科拉多神父的脚下，挡在了他面前，科拉多神父停下脚步，缓缓扭转头。 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孩从屋檐下跑了出来，向着科拉多神父奔去。 他咯咯地笑着，嘴角微微上翘，眼神却没有半点笑意。 科拉多神父面无表情，他向着那个小孩伸出手，食指伸着，轻轻一点，同时间，他身上的红衣法袍有亮光闪烁，就像是通电的彩灯一样，一道七彩霓虹从他手指头上冲了出去，落在了小孩身上。 小孩的身躯寸裂散开，一团黑烟向着科拉多神父扑来。 “天父保佑！” 科拉多神父轻轻念道，手指头微微上翘。 七彩霓虹继续射出，照射在那团黑烟上。 “啊……” 有痛苦的哀嚎在黑烟中响起。 黑烟就像是被烈阳暴晒的冰棍，很快融化，掉落在地，化为黑乎乎的一团污渍，像活过来一般，这阴影痛苦地扭曲着，却无法逃脱大地的桎梏。 脚下的那颗红色小皮球，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人头。 只剩下脑袋的小孩依旧笑着，嘴角微微上翘，和以前的角度一般无二。 “入侵者……“ 有声音传来。 随着这声低吼，剩下了脑袋的小孩扑到了科拉多神父跟前，张开了嘴，向着他的前脚掌一口咬下。 科拉多神父低着头，没有丝毫的动作。 白牙森森，一口咬下。 这时候，一座巨大的十字架虚影在科拉多神父的身上闪现，发出圣洁的白光，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那小孩的脑袋首当其冲，被这白光迎面扫上。 就好比龙卷风过境，无可阻挡。 小孩的脑袋先是化为了黑烟，然后，这黑烟又在白光中灰飞烟灭，那被禁锢在大地的阴影亦是如此，同样灰飞烟灭，方圆五十米的范围内，所有的建筑，包括那些奇怪的生物，全都灰飞烟灭…… 这就是圣十字的威力！ 虽然，随着科拉多神父进入诡界只是圣十字的虚影，是其中的一部分能量，然而，尚未全部激发，却也不是那些怪物可以抵挡的。 这动静如此之大，自然引来了某些存在的注意。 在这诡界存在的感应中，进入它体内的这些家伙全都是小虫子，一些是不值得注意的小虫子，一些是有些让人讨厌的小虫子，但是，当这圣十字展开威能之后，那气息虽然微弱，却代表着某个存在，某个和他的气息格格不入的家伙，这让他愤怒！ 就像一个猛兽虽然没有进入另一个猛兽的地盘，带着他气息的屎粑粑却被某些屎壳郎带了进来，对那个拥有地盘的猛兽来说，这也是一种冒犯。 他才不会管那个屎壳郎是有意还是无意！ 诡界上空，那永恒不灭的太阳有了变化。 在太阳的正中间，多出了一个黑点，就像是太阳的光斑。 顿时，有极其恐怖的气息在空间中弥漫。 …… 林子中，西亚卡姆正准备追问瑞恩，想问他是用何种办法消灭的那个怪物，且没有收到怪物的污染，然而，说了一半之后，他收住了话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的惶恐，这种惶恐不安的状态远比先前遇到被污染的护教骑士更加强烈。 那是一种面临灭顶之灾的表情。 瑞恩抬起头。 识海内，黄金书的第二页，那霍村的风景有着变化。 就像是一幅有着夹层的画，将面上那一层剥离之后，露出的第二层是迥然不同出自名家之手的古画，两者的层次和价值有着天渊之别。 这是？ …… 霍村的另一头，在池塘边，马尔蒂正蹲着低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在她身侧不远处，一个有着农妇躯壳的怪物正拿着水罐在池塘吸水，两者相距不远，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个怪物却对她视而不见。 十字架发威的时候，怪物有着感应。 她丢下了手中的水罐，有些茫然地望向了科拉多神父所在的方向。 同时间，头顶的太阳出现黑点。 马尔蒂和怪物一样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太阳。 目视太阳的时候，怪物无声地消失，化为了黑烟，消散在四方，无影无踪。 马尔蒂眉心的那只眼睛原本是似醒非醒的状况，只是一条线，这一刻，却全都睁开了，里面星云弥漫，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宇宙。 之后，马尔蒂继续低下头，无聊地望着水面。 119 中转站 来了！ 科拉多神父也抬头望着天空。 之所以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想要引蛇出洞，现在，这计划已经完成了，眼看诡界核心处的那个存在就要出手，一旦出手也就有着破绽，也就有着气息，里层空间和外层空间的通道也就会被他掌握，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扛过对方的这一击。 说不定，还要扛过接下来的几次冲击！ 黑点在空中越来越大。 最初，只是非常不起眼的一个黑点，然而，一眨眼的功夫，也就变成了一团黑云，像一张大网笼罩在天空之上，偏偏，这黑云却又不曾遮挡阳光，阳光依旧毫无遮挡地穿过黑云，落在大地之上，空气中，甚至有着灼热感，就像整个空间都在燃烧一般。 是的，这并非错觉。 霍村的一切都在燃烧，那些怪物，那些建筑，那些遍布整个空间的诡异生物。 只是这种燃烧却和火焰燃烧不同，并非物理层面上的燃烧，而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绽放的感觉，火焰绽放的感觉，在这奇特的燃烧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消失。 对于每个人来说，空间都在消失。 然而，人和人之间，却不存在什么联系。 就拿瑞恩和西亚卡姆来说，当时，他们正在一起，相距不过四五米的样子，当周遭的一切无声地燃烧起来之后，瑞恩和西亚卡姆的视野中也就失去了各自的身影。 黑暗！ 光芒！ 光与暗交错，就像是斜纹格子布一般，相互穿梭交错，整个空间除了自己之外，也就只有这光与暗，除此之外，便是无边的寂寞。 幻觉？ 瑞恩沉默着。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的确是幻觉。 一个人，认识外界，主要是通过五感来接触，然后，通过神经元传递到脑海内的神经中枢，形成了自己的感知，这之后，才通过父母和老师的言传身教，慢慢形成属于自己的认知。 世界之于他，其实就是这种认知。 但是，现在这情况却无法套上这种理论。 在这里，五感被彻底剥夺，所谓视觉触觉听觉之类的，亦不过是个人顽固的认知罢了，非要以一种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实际上，这是直接作用于精神识海的攻击。 这是超过了三维法则的某种规则，是精神层面的交锋，一般人根本就抵受不住，哪怕在这空间被困千年万年，现实时间却没有半点的移动。 时间在这一刻是凝滞的！ 毫无意义可言。 瑞恩笑了笑。 他身下是黄金书，黄金书形成了王座的形象，将他托在虚空之中，然后，一个巨大的有着三片花瓣的黑色花朵包裹着黄金书，黄金书就像是花蕊一般，在这之外，则是光与暗交错的世界。 在他身下，黄金书的第二张扉页中，同样是光与暗的世界。 只在最右上角，方才有着霍村的影像，只不过，这影像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看上去，一点也不清晰。 然而，瑞恩知道。 只要自己的念头一动，将精神海洋中的精神力注入黄金书第二页内，停留在右上角的霍村影像中，在这信仰之力的驱动下，他就可以将霍村的影像放在了页面中间，右上角的则变成这光与暗的世界，那样的话，他就会脱离这里，返回到表层空间。 当然，这里也不是什么里层世界。 不过是中转站，诡界的里层世界和表层空间之间的中转站，就好比茫茫大海上的孤岛，若是没有船只来到这里，那么，你就只能永远困在孤岛上。 在这里，你能够永生不死。 然而，这种永生不是赐福，而是痛苦。 一起进入这个空间的那些人，恐怕都困在这个空间内，难以摆脱，无法逃脱，那个对自己有着怀疑的西亚卡姆多半也是这样。 即便是超凡者，在这种力量之下，也是无法抵挡。 只是，马尔蒂现在会是什么状况呢？ …… 马尔蒂面朝虚空，脚下是一条星河。 星河的左侧，是光与暗交错的世界，星河的右侧，则是诡界的表层空间。 她并没有危险。 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她在迟疑。 不知道哪一种选择对自己有利？也不知道这种选择是不是对他人有着影响？其他人，现在会是怎样的状况？那个人呢？ 她有些举棋不定。 所以，迟疑着没有选择。 …… 科拉多神父也困在光与暗的空间之中，被困在这个时间毫无意义的世界。 他并非独自来到这里。 他身后有着一座巨大的十字架。 光也好，暗也好，穿梭过来，就像一头撞上了堤岸的海浪，没有办法冲刷过来，只能倒卷而回，然而，下一次，又会继续涌来，周而复始，永远没有停下的时候。 “主啊！” 科拉多神父在胸前划着十字，虔诚地祷告着。 他抬起左手，只把小拇指伸出来，其余四个指头扣在掌心，接下来，他举起右手，举掌为刀，轻轻往下一划，一个金色的刀芒落下，划过了左手的小拇指。 刀芒过后，小拇指无声无息地落下，脱离了左手。 科拉多神父脸色露出痛苦的神情。 如果，在现实世界中挥刀斩断自己的小拇指，他连眉头都不会皱起一下，那点痛苦对苦修士出身的他来说没有半点影响。 在这空间则不同，他斩断是自己的一部分神魂。 这是无法逆转的损伤。 神魂受损，要想恢复到原来的最佳状态，基本上没有存在什么可能了！ 但是，为了天主的荣耀，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拇指飘向了身后，没入了身后的十字架，化为光点，被十字架吸收，那一瞬间，整个空间似乎都抖动了一下，光与暗的交错有着半秒钟的凝滞。 空中，突然破出了一个大洞。 一只老态龙钟满是皱褶的手从大洞后伸出了出来，一把握住了科拉多神父身后的十字架。 虚空中，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叹息声中，十字架滴溜溜地旋转了起来。 圣洁的白光瞬间暴涨，向着四面办法扩散开去，充斥整个空间。 “哗啦……” 空间破碎，爆裂开来。 120 石屋 光！ 世界大放光明！ 圣洁的白光无所不在，充斥整个空间，直到这空间无法承受，最终，就像充满了气体的气球彻底爆炸开来，科拉多神父的神魂也就回到了本体。 眨了眨眼，科拉多神父叹了叹气。 现在的他，仍然在表层空间，那个通道爆炸之后，他的神魂并未能进入诡界的核心区域，而是被排斥到了外层，就像是大鱼在喷水的时候从嘴里吐出的小鱼小虾。 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太过遗憾。 这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 进入诡界的核心区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即便，他付出了分割灵魂的代价，施展了神降术，引来了圣十字这收容品的全力一击，终究也不过是打破了那条将自己困住的通道，逃出生天。 当然，不止这一点收获。 圣十字捕获了诡界存在的一缕气息，为以后的行动打下了基础。 就像水蓝星二十世纪初的战争，要想用重炮摧毁敌人的火力点，也就要搞清楚敌人的火力点的具体地点，需要派出侦察兵前往敌人的阵地，探明这些火力点，用数学建构出坐标，方才能指引后方的重炮轰击敌人的火力点，如果，坐标错误，那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一缕气息便是坐标。 然而，需要时间方才能构建出具体的坐标定位。 在此之前，只能耐心等待。 还是自己无能啊！ 科拉多神父再次叹了一口长气。 以他的能力，并不能百分百发挥着圣十字的力量，甚至，连着圣十字一半的威能都没有办法发挥，超过了限度，自己也就承受不住。 所以，这一击只能捕获对方的一缕气息。 之后，通过一系列的消耗推算出具体的坐标。 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尚未可知。 …… 连锁反应！ 在科拉多神父的空间，圣光肆虐一切，其他那些人的世界，也因此有着变化。 在变化发生之前，瑞恩便有着感应，黄金书第二页中间的那个世界首先破碎，继而，他面前的这个光与暗的空间方才有着变化，两者并非同时，而是有着些许的差别。 黄金书内，正中间的空间破碎，形成了一个漩涡，同时间，右上角的那个表层空间的影像由模糊变得清晰，眼看就要转移过来。 瑞恩的心神却一沉，神魂进入了那个漩涡。 下一刻，第二页内，多出了一个影像。 “呼……” 瑞恩吐出一口长气。 然而，胸中那气闷的感觉仍然未曾完全消散，之后，他张大了嘴巴，连着呼吸好几次，这才从溺水一般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这一次，空间跳跃就像是在水里潜行一般。 呼吸不畅。 并非真正的溺水，也不是真的呼吸空气，这只是一种比喻。 神魂在空间跳跃中，即便是有着黄金书加持，依然有着不适，仿佛溺水一般的不适，若是没有黄金书，瑞恩根本就不可能进行这样的空间跳跃。 那么，这又是哪儿呢？ 诡界的核心区域？ 还是另一个表层空间？ 睁开眼，头顶是一个冰凉的石壁，往左看，往右看，甚至，从床上探出身往地面上看，上下左右，全都是冰冷的黑色的石头，包括他身下的这张床榻，也都是由石头组成。 没有门窗，就像是睡在一间石棺内。 唯一的光来自右侧，那里点着一盏黄铜灯。 清灰色的光晕从灯盏上照射出来，照亮了整个石屋，这光非常浅淡，照射在身上，并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有的只是森冷的、滑腻的感受。 总之，瑞恩感到了极不舒服。 他抬起手，放在一侧的石壁上，轻轻抚摸。 仍然是那种森冷，滑腻的感觉。 视觉，触觉都存在…… 瑞恩坐起身，侧耳聆听。 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然后，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轻微的仿佛蚊吟一般的声音，从远处像海潮一般涌了过来，当你想要仔细听明白声音的内容时，这声音却又远去了，像是海滩上的退潮声。 这是哪儿？ 自己又是谁？ 瑞恩心中有着疑问，却并未慌乱，他抬起右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捏了捏左臂，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下床在地上轻轻跳了几下，做了几个俯卧撑，蛙跳，仰卧起坐…… 没有毛病，这是一具健康的身体。 他感应着这具身体，发现无论力量还是速度，又或者灵敏和柔韧，以及平衡程度，全都和现实世界的瑞恩一般无二，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 瑞恩分明记得，自己是灵魂进入的那个虚空通道，当通道崩溃之后，也是灵魂在进行跳跃，他的身体一直就在诡界的表层空间。 瑞恩想了想，爬上床，盘膝而坐，呼吸吐纳。 他准备使用顾朝阳自创的呼吸吐纳之术，使得神魂进入黄金书，看是不是能够脱离这具躯体，返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去。 做好了准备，他正要进行这计划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心悸！ 神魂有着类似心悸的感应。 这是来自黄金书的警告，一旦这样做，或许有着不测之事发生。 冥冥中，似乎有着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这是来自更高维度的注视，没有时间限制，没有任何死角，哪怕是自己的灵魂，也在这眼睛的监测之中。 怎么回事？ 按照平时的呼吸方法，瑞恩深吸了一口气。 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经文。 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经文，经文的内容瑞恩一无所知，因为这并非来自诺亚大陆的法兰帝国文字，也非水蓝星上的语言，而是仿佛蚯蚓一般不停扭动着的活的文字。 这文字进入了精神海，瑞恩也就突然懂得了怎么念诵。 依旧不明白经文的内容，不清楚表达的意思，他却能够用这奇怪而别扭的口音将整篇经文念诵出来，并且，必须念诵，就像是人活着就必须呼吸一样。 不念诵就只能死！ 随后，瑞恩念诵起来。 声音在室内飘荡，在瑞恩的感应中，融入了四周的石壁。 最后，石壁动了起来。 整间石屋都在蠕动，随着经文的念诵节奏而蠕动，就仿佛在呼吸一般。 121 困境 瑞恩的瞳孔微微收缩。 哪怕他自认为泰山崩于前也色不变，此时，依旧免不了有着惊骇，只是，他强行将这种情绪压制了下去，并没有形之于外，最多，眨了眨眼。 仍然在念诵着经文，按照那特定的节奏，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接下来，他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没有转动脑袋，四处张望，只是利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围。 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瑞恩得出了结论。 这石屋还真是活着的生物，就像是一个肠胃，一个需要进食的肠胃，而食物，则是自己的念经声，在他念诵那奇怪经文的时候，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有着一些气息在逸散，混杂在经文声中，一点点渗透进入石壁，最后，被这奇怪的生物所吸收。 奇怪的是，在这些气息被石屋吸收的时候，瑞恩有着一种愉悦的情绪。 这种愉悦来得毫无理由，实在是莫名其妙。 明明是在付出，明明是在损耗，为何会愉悦呢？ 瑞恩，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他有着满足感，就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糖果。 “呼……” 经文声念诵完毕，瑞恩吐出一口长气。 石壁不再蠕动，而是像先前那般，变得坚硬起来，和真正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为此，瑞恩还伸出手去，仔细地摸了摸，先前的那一幕并没有让他害怕，以至于不敢做出任何行动。 只不过，那种憋屈的感觉依旧存在。 这是来自灵魂上的压制，其实，身体自身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跳下石床，瑞恩环顾四周。 怎么出去？ 没有门窗的情况下，怎么才能出去呢？ 不需要用手去摸，只是观看，瑞恩也就清楚地看到，整间石屋的四壁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说是水泄不通并不夸张，要想出去，只能将整间石屋砸碎才行。 砸吗？ 瑞恩没有这样的鲁莽。 在情况不明，没有办法确定之前，最好别要莽撞行事，耐心等待，有时候，耐心会给你汇报，等待能让事情出现转机…… 像那种不服就干，直接就干的行为，只能出现在小说主人公身上。 若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瑞恩在心中数着节拍，根据自己的心跳声来计算，这个小技巧是顾朝阳擅长的，基本上不存在什么差错，就算有着误差，那也是极小的。 大概一个小时后，瑞恩又有了心悸的感觉。 那种被某个存在从高维空间凝视的感觉又出现了，同时间，一篇经文在识海中生成，坠入了瑞恩的精神海，那些像蝌蚪的文字扭曲跳跃着，有自我的意志生成。 瑞恩清楚，自己必须念诵。 这一篇经文和上一篇迥然不同，当瑞恩念诵的时候，同样有着一些气息从自己身体和灵魂逸散出去，这种逸散带着一点悲伤，而非像先前那般，是一种难以言诉的愉悦。 是的，瑞恩莫名地觉得悲伤。 就像是最爱的人离开自己一样。 这感觉，让他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母亲离开自己的那一刻，也回到了水蓝星上，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孤儿院中，无数的画面在眼前一点点浮现，一点点离去。 原以为已经彻底忘记了，现在，却知道全都积压在心里。 不知不觉中，瑞恩的双眼已然满是泪水。 这是一种非常自然的反应，就像是出自本能。 然而，瑞恩的神魂却非常清楚，这并非自身的问题，而是那篇奇怪的经文在起着作用，这经文触及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将自己的悲伤带走，融入了石屋，就像先前吸收自己的愉悦一样，这石屋在吸收自己的悲伤，就像人类进食，只不过，情绪方才是这家伙的食物。 那奇怪的窥视又是什么？ 那玩意在，瑞恩无法沉下心神，把神魂遁入黄金书，可以推算，那个存在是可怕的生物，如果瑞恩有着异动，黄金书也没有办法隐藏住自己的气息，所以，只能蛰伏。 等待吧…… 一时间找不出脱困的办法，那就继续等待。 在书里，诡界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核心区域。 别看那些大势力集团有着捕获了不少诡界，将其改造成为秘境，实际上，他们失败的时候更多，简直数不胜数，每一次和诡界的战争，都是尸山血海一样的牺牲，并且，这牺牲并非普通人，而是超凡者和骑士，有时候，一场诡界之争的失败甚至能够让一个国家亡国。 哪怕出现在霍村的这个诡界不算很危险，也不是现在的瑞恩可以肆无忌惮横冲直撞的。 现在的他，实力真的很是孱弱。 信仰力量若是不足，黄金书也就没有办法成长，实力也就不能增强。 然而，要在诺亚大陆推行信仰，基本上是找死，在这个绝大部分人都信仰天主的大陆，所有的其他信仰都是异端，而异端必须死！ 瑞恩只能通过血海世界窃取信仰。 这样做，同样是危险的。 如果那个天主真是圣堂教士们传颂的那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自己窃取信仰的举动也就像老鼠偷灯油，一旦引起了注意，只能被一巴掌打死。 人啊，活着本就艰难！ 瑞恩苦笑了一下，不再多想。 他继续盘坐在床榻上，等待着。 一个小时之后，又一篇经文出现在了瑞恩的识海内。 这一次，念诵的经文代表的是愤怒，有愤怒的情绪从瑞恩的身上逸散，被石屋所吸收，那种愤怒就像火烧火燎，让他非常不自在，瑞恩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没有从床上跳下来，没有大吼大叫，到处拳打脚踢，发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快乐，愤怒，悲伤…… 三篇经文，三种情绪。 还有其他的吗？ 瑞恩等待着。 现在，他的身体有着饥饿的感觉，前胸贴后背一般的饥肠辘辘。 会有变化的？ 果不其然…… 又一个小时过去，这一次，并没有奇怪的经文出现。 悬挂在墙壁上的青铜灯盏有着变化，原本青灰色的光芒突然间变得暗红，这暗红的光幕投在了瑞恩的身上，就好像被人推到云霄飞车之上。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瑞恩出了石屋。 122 通天塔 这是？ 瑞恩深吸了一口气。 他仰着头，眼珠子一动不动。 那是一座巨大的高塔，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塔，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那种壮观，所谓的通天塔便是如此吧，高塔刺入云海之中，瑞恩无法看到高塔的顶端。 忍住了眩晕的感觉，瑞恩低下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平台。 高塔上的平台，平台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排排的石屋，石屋不大，也不高，所有的石屋都是一个规模，都是一个颜色，就像是一具具黑色的石棺材整齐地排列，围绕着中间那巨大的黑色石柱绕了一圈，头顶上方，同样是一个平台，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忍不住向着平台的边缘走去，来到了云海边，瑞恩抬头下望。 他只能看到高塔的一部分，下方和头顶上的风景没有丝毫的不同，除了这高塔自身之外，就只有云海，根本就看不见大地的影子。 凡塔必立于大地！ 瑞恩对这句话有着怀疑…… 这无比壮观的高塔真的是耸立在大地之上？ 那脚下的这片大地又是哪一个世界？ 眼前的这一切…… 现实？还是幻象？ …… 霍村诡界，表层空间。 马尔蒂穿过林子，沿着小山坡向前而行。 在虚空通道破裂的时候，她有着一个选择，可以随着那破碎的空间遁入诡界的里层，也可以反转回到表层空间，前进一步是冒险，可能会有收获，也可能会有危险，退后一步，则什么收获都没有，却不存在任何危险，当时，她选择的是第二条路。 没有什么后悔可言！ 她清楚自己的本事，若是没有这与生俱来的天赋，她活不到现在。 所以，她不会去冒险，即便明知道收获很多。 对她而言，这些外物虽然有着帮助，却起不到很大的作用。 马尔蒂的天赋惊人，让她在天赋者的时候就有着许多收获，然而，正因为这奇特的天赋，她要想跨过超凡那一道门槛也就极其的困难。 别人只需要吞服魔药，能够扛过魔药的药力，不至于被污染魔化便能进阶超凡，她则不同，像她这一类存在，普通的魔药没有任何效果。 书上的记载中，也没有契合这天赋的魔药。 这就是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迟迟不曾跨过超凡那道门槛的缘故。 她的路，只能自己走，旁人帮不上什么忙。 转过山坡，马尔蒂来到一个稀疏的小树林。 现在，诡界的表层空间和霍村一般无二，所有的怪物都已经消失，整个表层空间已经被科拉多神父的神术清理干净，并没有留着什么诡异的气息。 当然，头顶的那个太阳依旧存在。 那里，才是诡界的核心区域，要想前往那里，暂时来说不怎么可能。 同样，暂时来说，这表层空间是安全的。 为什么来这里？ 马尔蒂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跟随着心中的某个指引向这里走来，这里，有着熟悉的气息。 转过一片灌木丛，来到林中空地，马尔蒂瞧见了瑞恩。 瑞恩背靠着一株杉树，闭着眼睛，双手低垂，摆放在大腿上，他的脑袋微微歪斜，像是在熟睡，哪怕马尔蒂踩在枯枝败叶上的脚步声非常清脆，却也没有把他从睡梦中唤醒。 这是？ 马尔蒂皱起了眉头。 对于诡界，她比瑞恩这个才入门的家伙所知的更多。 也就非常清楚在诡界中昏迷的危险，即便，这表层空间中已经没有了怪物的气息，然而，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打包票，神术也不见得是万能的。 左侧，几十米处的灌木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马尔蒂已经走到了瑞恩跟前，距离他也就七八步的距离，听到这声音，她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自己的左侧，西亚卡姆一脸疲惫，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马尔蒂的视线内。 瞧见马尔蒂，西亚卡姆愣了愣。 有些诧异，然后，他笑了笑，朝着马尔蒂点了点头。 随后，他走了过来。 林子的空地上铺着一层浅浅的枯枝败叶，西亚卡姆的小牛皮靴鞋底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比马尔蒂的脚步声还要响亮。 马尔蒂望了他一眼，一如既往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西亚卡姆来到跟前，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和马尔蒂以及背靠着杉树沉睡的瑞恩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对其他人有着防范。 这其实才是超凡者进入诡界最正常的表现。 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 “他睡了多久？” 西亚卡姆说道。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蕴含着一种情绪。 “我也才来……” 这一次，马尔蒂有着回应。 西亚卡姆不再说话，沉默着，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沉睡中的瑞恩。 瑞恩脸上的表情非常平和，呼吸声细不可闻，看上去，就和正常的深层睡眠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西亚卡姆却如临大敌，沉睡中的瑞恩就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对瑞恩，他看不透。 最初同行的时候，他自以为看透了这小子，不过是因为有着天赋幸运地闯进了这个圈子，经过短时间的培训勉强能够上岗，这次随行不过是打酱油的角色，也不过是做做后勤，增加一些经验。 没想到，路过霍村，偶然的一次停留，却和马尔蒂一起被拉入了诡界。 那时候，西亚卡姆就觉得有着不妥。 虽然，瑞恩和马尔蒂的报告相差仿佛，不同的地方不多，而且，也能够自圆其说，但是，西亚卡姆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不像那样简单。 后来，瑞恩经受了科拉多神父的圣水洗礼。 这样看来，西亚卡姆的怀疑应该是错误的，他也应该放下猜疑才对，但是，不管怎样，西亚卡姆都没有办法丢掉内心的怀疑，那猜忌依旧像毒蛇一样藏在心底。 进入诡界之后，瑞恩一系列的表现，让他这猜疑变得更加强烈。 现在，瑞恩又陷入了昏迷。 才从那个奇怪空间逃脱的西亚卡姆自然更难放下心来！ 123 骑虎难下 “不行啊！” 西亚卡姆眨巴着眼睛，右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活动着，在自己的右大腿外侧轻轻弹着。 他移开了落在瑞恩脸上的目光，转而望向一侧的马尔蒂。 “已经好几分钟了，瑞恩·夏尔仍然在昏厥中，看样子，已经变成了一具躯壳，神魂什么的都已经被诡界吞噬，我看……还是给他一个痛快吧，免得入魔！” 听到西亚卡姆这样一说，马尔蒂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 她抬起头，黑袍的兜帽从额头上滑落，刘海在微风中轻轻抖动，眉心竖着的那个红色的裂缝也就格外的清晰，在以往，她羞于让这裂缝见人，这一次，却没有躲闪。 马尔蒂直直地盯着西亚卡姆，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缕坚定。 西亚卡姆有些意外，下意识地调转了视线，当他的目光落在一侧的大树上之后，一种突如其来的羞愧感袭上心来，对自己刚才的躲闪感到愤怒。 他转过身，和马尔蒂的目光对视。 “马尔蒂·艾丝美拉达……” 唤了马尔蒂的全名之后，西亚卡姆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瑞恩·夏尔是你的同伴，是你们小队的成员……但是，诡界的事情你也清楚，一旦在诡界中昏厥，基本上，这个人也就交代了，就算是苏醒，那也不是你的同伴，不过是披着你同伴躯壳的怪物，只有抵受不住诡异气息的冲刷，这才会昏厥！” 深吸了一口气，西亚卡姆放缓了语速。 “瑞恩已经昏厥这么久，为了他好，为了大家好，还是痛快地送他上路吧……” 面对他的这番话，马尔蒂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除了迎着西亚卡姆的目光依旧有些森冷之外，和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西亚卡姆以为自己说服了马尔蒂，于是，向着瑞恩走去。 同一时间，马尔蒂也挪动了步伐，同样向着瑞恩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她挡在了瑞恩身前，挡住了西亚卡姆的去路，站在了两人之间。 “你……” 西亚卡姆指着马尔蒂，面色铁青。 他自以为说服了对方，不想对方却油盐不进，他刚才语重心长说的那番话，对方分明就没有听进去，可以说，完全是无视了自己。 这让西亚卡姆很是愤怒！ 自己是超凡者，对方只是一个天赋者。 即便天赋惊人那又如何？ 没有兑现的天赋并非真正的天赋，不过是潜力种子，而潜力种子说是有价值，也可以说是毫无价值，不能转换为实力的潜力种子，什么都不是！ 超凡者，在天赋者面前，天生就是上位者。 上位者的说话，下位者必须好好听从，不得有丝毫的反驳，所以，马尔蒂的反应让西亚卡姆无比愤怒，要知道，他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 “你要做什么？” 西亚卡姆伸出手，颤抖着指着马尔蒂。 他左眼内，有五彩斑斓的光芒旋转，这是识海内的法术位在充能的标志，一旦充能结束，随时都可以启动，发射出去。 当然，愤怒并没有摧毁他的理智。 马尔蒂·艾丝美拉达，这个女孩并非普通的天赋者，别说她的父母对阿尔伯特·艾斯坦有恩，三人有着浓厚的战友之情，单单马尔蒂自身的天赋，也就不会被主管们忽视。 是的，跨过超凡这道门槛对她来说非常的苦难，但是，一旦跨过去之后，那就是一片坦途，以后，说不定能冲到七星探长这样的层次，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所以，西亚卡姆不敢造次。 当然，如果到非要动手的时候，他也会动手，在这诡界内，就算是圣堂的圣子圣女在此，也不见得能够完全安全，也会有着意外发生。 马尔蒂没有回应，只是坚定地望着西亚卡姆。 她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虽然，她并未说什么要想杀死瑞恩，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之类的中二话语，但是，她眼神中蕴藏的意志透着坚定，绝不动摇。 这一下，西亚卡姆有些骑虎难下了。 说实在的，他和瑞恩·夏尔并没有什么仇。 只不过，他心中有着阴影，总觉得瑞恩·夏尔不妥，让人捉摸不透，身上有着一股危险的气息，这气息让他感到不安，毕竟，他的天赋是感应，直觉惊人。 然而，他没有丝毫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直觉。 现在，瑞恩·夏尔陷入昏迷状态，按照规则，他有权将其格杀，以免对方成为怪物，成为污染源，所以，他顺水推舟准备这样去做。 他没有想到会受到马尔蒂的阻止。 马尔蒂这个人，西亚卡姆自以为明白对方。 这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家伙，对方年幼时的经历，让她对所有人都怀有戒心。 因为天赋的原因，她很容易把那些怪异冤鬼引来，所以，她把感情都埋藏在了心底，很难对人敞开心扉。 瑞恩才和她相处不过一个月的光景，会有多少情谊？ 所以，当马尔蒂出面挡在西亚卡姆面前的时候，他才会难以置信，被愤怒的情绪占据。 真要出手？ 他却也做不到。 不出手？ 面子又下不去。 这种感觉让西亚卡姆很是憋屈，嘴唇微微颤抖，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候，有声音传来。 声音入耳，西亚卡姆如释重负。 他扭转头，一个黑衣教士从灌木丛旁绕了出来。 那个黑衣教士望着他们，表情有些阴沉，将十字架高举在手中，一脸的防备。 因为这剑拔弩张的局面，黑衣教士应该是以为他们中的一位受到了污染，已经入魔，所以，这才如临大敌一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位神父，你来得正好？” 西亚卡姆忙不得地说道。 “这里，有着一个疑似入魔的家伙，还要劳烦神父你用圣光检测一下……” 他的态度非常殷勤，然而，对面的神父依旧不为所动，目光有些冷漠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阴沉，这反倒让西亚卡姆有些不安。 毕竟，诡界中入魔的神父也有着不少。 124 复制人和人脸叶片 血王座124复制人和人脸叶片通天塔。 姑且暂时这样命名。 瑞恩站在石屋前，面前的墙壁漆黑一片，有光投在上面，然而，那光却像是被吸收了一般，不再反射起来，哪怕平滑如镜，瑞恩也在墙面上看不到自己的样子。 没有影子！ 有光落下，不管是面前的墙壁，还是脚下的黑色地面，全都光滑如镜，然而，却没有影子。 看不到自己的容貌，也就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瑞恩的样子，还是顾朝阳，又或者是其他的陌生模样？ 石屋和石屋密密麻麻地挨着，围绕着中间的石柱排列着，在石柱和石屋之间，有着一个比较宽敞的广场，现在，陆续有人出现在广场内。 这些人的出现非常的诡异。 广场中有光圈生成，光圈一闪即逝，消失之后便有一个人出现，当初，瑞恩应该也是这样出现的，就像是被石屋从某个特殊的通道吐了出来。 光圈便是那通道的出口吧？ 其实，这算不得什么诡异！ 真正的诡异是这些人，所有的人都有着一样的面貌，有着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衣着，脸上虽然有着五官，却像纸扎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并且，他们也和瑞恩一样，没有影子，光落在上面，没有影子拖在身后，影子就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般。 不！ 仔细观察过后，这些人其实是有着情绪的。 那些情绪全都在眼睛内，就像是被囚禁在眼球之中，没有一丝一毫泄露在外，身体也好，面部也好，都没有办法展现出感情。 瑞恩有着猜测。 或许？ 这些身体不过是躯壳，就像机器人的躯体，躯体内的灵魂说不定都是自己这样的外来者，被这座塔以某种不知名的方式拘来，困在了这躯壳内。 当然，这只是瑞恩的猜测。 这猜测还有着漏洞…… 那就是，自己为何有着饥肠辘辘的感觉？ 石屋为何要把这些人全都放出来，就像监狱放风一样。 又或者，这是进食时间？ 就在瑞恩疑惑之际，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有人在窥视自己的灵魂，就像探照灯一般，当然，有着黄金书保护，瑞恩只会让那人瞧见他想让对方瞧见的，只不过，这种情况下，黄金书也噤若寒蝉，没有丝毫的异动，呆若木鸡这说法非常形象。 不知怎地，瑞恩总觉得黄金书有着愤怒。 有点虎落平原被犬欺的意思，就好比某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因为突然间的风云不得不暂时落魄，却受到了平时一点也在意的小人物的欺辱。 当然，这种愤怒非常隐晦，若非，瑞恩的神魂与之紧密相连，也不至于发现。 这窥视消失后，识海中，又多了一段蝌蚪一样扭曲蠕动的文字。 文字落入精神海，瑞恩也就明白了意思。 他身不由己地汇入了人流之中，所有人排成了一条长龙，向着平台中间那根巨大的石柱走去，在这通天塔的其他平台上，全都如此。 这是一种强迫行为。 就像给电脑植下一段代码，这代码也就会让电脑运转起来，那奇怪的文字就相当于是一段代码，驱使着瑞恩和那些人不得不按照指令行事。 当然，瑞恩如果想要的话，他可以反抗这指令，能够抗拒对方的命令。 他和那些人不同。 那些人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样，还有着自我意志，但是，就算有着自我意志，多半也抵抗不了神魂上的威压，无法抗拒来自神魂的命令。 瑞恩却不同，瑞恩其实能反抗。 他完全可以不听从对方的指挥，当然，拒绝了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那就是一个问题了，所以，他选择了顺从，表现得就像和其他人一般无二。 如果说，这通天塔是一个巨大的电脑设施，超级计算机那种，瑞恩其实就像是偷偷潜入这电脑的病毒，只不过，这通天塔是超级计算机，杀毒功能极其犀利，作为病毒，瑞恩只能潜伏起来，一旦暴露，也就会被杀毒软件杀掉，继而灰飞烟灭。 人群向着石柱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人，眼看就要撞上了石柱，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迈着同样的步伐，迎面撞了上去，然后，就像是被石柱吞噬了一般，消失在石柱内。 这又是什么情况？ 瑞恩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因为心中的疑问而有着变化，待他走到石柱前，同样毫不犹豫地撞了上去。 那种感觉非常的奇特！ 就像是融化！ 比如牛奶凝固之后会变成奶酪之类的玩意，然后，奶酪高温融化之后又称为了牛奶，那一刻，瑞恩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整个儿融化了，像是由奶酪变成了牛奶，但是，这种变化极其短暂，很快，这过程就结束了，再次从牛奶凝固成了奶酪。 瑞恩睁开了眼睛。 密密麻麻的树叶，所见之处，都是树叶，他自己也变成了一枚树叶，挂在树枝上，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摇曳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呀……” 有刺耳的尖叫声在耳边回荡。 瑞恩勉强扭过头，一枚树叶高速着荡了过来，那树叶上有着一张人脸，从瑞恩跟前飞了过去，瑞恩清楚地瞧见了那一枚叶子上那张人脸眼中的惊恐。 四处望去，皆是如此。 所有的树叶上都有着一张人脸，只不过，和在高塔的平台上不同，那时候，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身体和面孔，在这里，树叶上的人脸却各不相同。 这才是神魂本体？ “哈哈哈……” 一枚树叶荡到了瑞恩跟前。 那是一张年轻人的脸，像小丑一般扭曲的脸，嘴角上翘，发出刺耳的笑声。 他在说着什么。 说话声就像是拿着铁铲在铁锅上使劲刮一样，非常的难听，根本就听不清楚说些什么，然而，瑞恩却清楚地领会到了那人的意思。 “两张脸！哈哈哈哈……两……张……” 这之后，那一枚树叶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推动着，突然间，向着远处飞去。 不时，有着其他树叶在瑞恩跟前飞过，这些家伙全都用非常奇怪的眼神望着瑞恩，也有着人像先前那一枚树叶指着瑞恩发出刺耳的嘲笑。 两张脸？ 莫非？ 125 杀戮空间 飞翔！ 就像在飞翔一样！ 瑞恩化为一枚落叶，混杂在万千叶片之中，飞扬在半空，时而盘旋往上，时而飞坠向下，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有着轨迹，最终，他落在以了一处光圈内。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光圈，散落在虚空之中，密密麻麻，数不胜数，若是没有这些蹁飞的叶片，单单只是这些散发着荧光的光圈，仿佛一片星海。 每一个光圈，都有叶片落入。 不过，每一个光圈最多只容纳两枚人脸叶片。 一旦落入两枚人脸叶片之后，光圈的颜色也就有着变动。 之前，只是微弱的光芒，就像远远夜空上的星星，又或者是夜色中的萤火虫，一旦有两枚人脸叶片掉落进去，光圈的光泽也就有着变化。 颜色千变万化，虽然在七彩的范畴，却有着些许的不同。 每一个光圈散发出来的光亮都不同，就像这世间的众生，仿佛恒河之沙，数不胜数，然而，每一个个体却都是独一无二的。 瑞恩也落在了其中的一个光圈。 就像是一个电脑设定，每一枚人脸叶片都有着目的地，他所在的目的地就是那处光圈，看似繁琐复杂，最后，终究是落在了那里。 和进入这世界一样，瑞恩觉得自己在融化。 在进入光圈的那一瞬间，叶片融化，他又恢复了人形。 只不过，他这人形是虚幻的，是一个赤色的人形光团，在橙色的正中心，人体心脏所在处，却是一团小小的心脏模样的金色色光点，这会儿，正像心脏一样跳动。 什么情况？ 这是神魂的颜色？ 还是？ 有着人的形状，虽然是虚影，却也有了人的视角和感知。 当鱼儿习惯了水了，上了岸，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它的呼吸系统适应不了陆地，现在，瑞恩其实就处于这样的状况，只不过，和鱼儿不同的是，人类的适应能力极强，这光圈内的法则和现实世界虽然不同，却也有着相似之处，更像是一个梦境。 当你在精神世界中做梦的时候，可以说是无所不能，念头所致，心想事成。 在这个光圈世界，你就能做到这一步，成为神灵一样的存在，想让这个世界成为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当然，这样做并非毫无代价。 你必须消耗自己的精神力。 如果说一个普通人的精神力是十个刻度，那么，他要耗费一个刻度的精神力方才能在这一无所有的光圈世界建造出一个宅院来，并且这个宅院还是他曾经住过因而熟悉的地方，如果是把宅院变成陌生的不怎么了解的建筑，其消耗的精神刻度就会多上一些，大概需要一刻半。 进入这里之后，瑞恩也就多了一些信息。 一些光圈世界的粗浅规则，上面说的那些话便是其中的一部分。 精神力才能创造一切！ 但是，精神力并非无穷无尽，一个人的精神力有着上限，一旦消耗殆尽，便会消亡，彻底失去自我，相当于在这个宇宙死亡。 这种死亡不可逆！ 如果，瑞恩在这里死亡，他留在诡界表层空间中的肉体也就变成了一个空壳，失去了神魂，身体系统也就会自然而然地不再运转，肉体腐朽，生命消亡。 所以，进入光圈世界之后，瑞恩也就一动不动，静若处子。 哪怕眼前的世界是一片虚无，看上去非常的简陋，明知道只需要念头一动，就能让世界变得美丽和合乎自己的心意，瑞恩克制着，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不一会，世界有了变化。 一个青黑色的人形光团冲入光圈世界，就像是划破夜空坠落的流星。 气势格外的惊人！ 那人落在了远处，同时，刺耳的笑声响彻整个空间。 “不错，不错！” 这笑声非常的得意。 “这一次运气不错，居然遇到了初选者……” 初选者？ 什么意思？ 瑞恩不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对面那人形光团有了变化。 眨眼睛，那人形光团由虚化实，就好比动画生成一般，变成了一个被厚重狰狞的黑甲密不透风包裹着的骑士，骑士头盔有着两个犄角，全身带着一股凶煞之气，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那人一张手，手中便多了一把大弓。 一枚巨大的黑箭打在了弓弦上，没等瑞恩有所反应，这黑箭便离开了弓弦，无声无息地划破虚空，出现在瑞恩跟前，瑞恩只来得及往一侧闪开半步，原本向着他胸部射来的黑箭也就射入肩膀，然后，穿透了过去，从他身上带走了一缕橙色的光焰。 这是？ 自己这是受伤了？ 瑞恩感觉不到痛苦，然而，他却有着其他感觉。 打个比方，就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一样，心里空荡荡的。 他并非愚蠢之人，很快，也就反应过来，这是那个闯入光圈世界的后来者向自己发起了攻击，以精神力为武器，被对方精神力转化而来的箭矢射伤的自己，有大量的精神力从自己身上流逝了，就好比在现实世界，在厮杀中被人用武器击中一般。 这是生死厮杀场啊！ 突然间，瑞恩有了明悟。 所谓光圈世界，其实就是一个个生死场，角斗场，两个灵魂被随机安排进入这个平台，然后在这平台上以精神力为武器分出生死，失败者消失，胜利者则获取了失败者的一部分精神力。 这是厮杀，同时也是进食。 唯有杀死了对方的那个灵魂才能活下去，才能离开这个诡异的世界，重新回到通天塔的那个石屋中去，唯有如此，方才能够向通天塔的某个存在供奉出情绪，那些情绪其实就是人类的精神力，供奉的过程是不可逆，如果，没有在这里通过厮杀吞噬其他人的精神力，根本就支持不住那种供奉。 就像猪进食是为了长肉，长肉是为了供人食用。 自己和面前这人一样，不过都是被人养殖的牲畜，只不过，要想获得长一些，牲畜和牲畜之间也需要战斗，胜者能够留下来，败者只能被淘汰。 这是何等的恶趣味啊！ 126 精神构建 初选者…… 这是对方说的话，虽然，语言非常陌生，意思却非常清楚明白。 大家都处在精神世界中，神魂直接接触，无须语音交流，也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对于对方的心中所想，因为有精神意志控制，这一点，并不能了解。 所谓初选者，在瑞恩看来，无非是初次进入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第一次进入，对这精神世界一无所知，或许知道这是厮杀求存，然而，怎样厮杀，怎样战斗，怎样活下去，却大多一无所知。 自己先行进入世界，因为不明白战斗规则和方式，出于谨慎小心的缘故，也就什么都没有做，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肯定比较异常，因此，一进入这空间就摆出战斗姿态的对方才会认为自己是初选者，也就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精神世界参加生死厮杀的神魂。 这种厮杀，对手是新人，和对手是老手，结果有着天差地别。 所以，对面那家伙才狂喜无比，出手伤了瑞恩之后，这种得意和狂妄也就更加掩饰不住。 瑞恩心沉如水，情绪并没有丝毫的波动，他冷静地估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如果说，普通人的精神刻度是十，他的精神刻度当在十七八，接近二十的程度。 刚刚被对方伤及，精神力因此消散，大概下降了一个刻度，还能够在承受的范围。 当然，不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只是这一次接触，瑞恩也就搞清楚了战斗方式。 无非是损耗精神力化为武器盔甲，然后，攻击对方，这个过程其实是相互比拼消耗的过程，谁的精神力最先消耗殆尽，谁就会失败。 精神力虽然从自己这里逸散，却并未彻底消散，而是被这奇异的空间吸收，当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这空间中储存的精神力也就会成为对方的战利品，被胜利者自然而然地吸收，这其中，难免会存在记忆杂质，能否不受失败者那些纷杂的记忆影响，也会考验胜利者的意志。 熬不过去，成为疯子，也是活该。 反正，对诡界存在来说，他并不在意这些养殖的神魂是否正常。 就像农场主不会关心成千上万的肥猪中有哪一个精神不正常一样，只要那头肥猪还能够提供肉，通过烹饪之后吃下去对人体无害，那就无所谓！ “咻……” 又是一道箭矢闪电一般射来。 这是意念之箭，箭矢上弦以及射出的速度可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基本上不存在什么缓冲时间，很难让人躲闪，如果，你的念头转动得不够迅速的话。 对方虽然是参加过好几次厮杀场得以活下来的老手，瑞恩却丝毫没有畏惧。 从精神力的刻度来说，就算那家伙吞噬了好几个人，却也比瑞恩强不了多少，因为他以生命为代价夺来的精神力，大部分都要在石屋中供奉给那位存在，消耗得差不多了，下降到影响供奉的程度，这才会被踢出石屋，进入这个厮杀场，和某个未知对手一决生死。 他比瑞恩强的，不过是熟悉这里的战斗方式，更擅长精神世界的战斗罢了！ 然而，说到学习和理解，很少有人能够比得过瑞恩。 毕竟，他有着另一个宇宙的记忆，有着特殊的逻辑方式，对于世界的认知能够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因此，往往会有意外之喜。 最重要的是，他有着黄金书。 在这个厮杀场内，在这个神奇的空间，他并未感受到某个存在的注视。 也就是说，这里是那个家伙的观察盲区，这也证明了那个家伙并非无所不能。 黄金书能够确定这一点，如果，那个家伙盯着这里，黄金书也就会隐藏气息，而非像现在这样，显现出来，非常的活跃。 是的，瑞恩这表现为赤色的神魂，在心脏部位的那个金色光点，正是黄金书。 念头一动，一个圆盾在瑞恩身前凭空出现。 对方射出的箭矢正好射在圆盾上，黑色和赤色的光芒交织，飞溅而起，就像是下了一场非常瑰丽的红与黑的光雨，煞是好看。 最终，圆盾破裂开来。 同时，箭也化为乌有。 “o5……” 瑞恩暗自推算，这一次的消耗是05的精神刻度，相比较被箭矢直接射中身体，消耗的精神刻度减半，虽然减半了，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对面那一位，虽然也有着消耗，但是，消耗的程度应该不大。 这应该是主动进攻的好处。 所以，瑞恩不能这样被动防守，也须得主动进攻。 下一刻，他念头一动。 手中也就多出了一把ak47，这是他熟悉的武器，对于这武器的构造，他闭着眼睛都能够想象出来，所以，只花了两个刻度不到的精神力，他也就把这武器幻化了出来。 瞧见瑞恩手里多了一把奇怪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有着什么作用，对面那个黑甲骑士也没有变得大意，狂妄归狂妄，在作战的时候，那家伙还是非常小心的。 他背上突然多出了一双翅膀，如此，也就像大鸟一般飞翔起来。 这空间有些虚无缥缈，以人形在空间中穿行，哪怕能够将速度提起来，消耗的精神力也是很多的，若是有着翅膀，也就能够以比较小的消耗在空间内快速转移。 这就是经历了好几次战斗的老鸟的经验。 然而，有时候经验并不可靠。 只要他在瑞恩的视线范围内，只要他无法做到隐形，也就躲不过瑞恩的神念锁定，只要被瑞恩的神念锁定，也就注定逃脱不了活靶子的下场。 精神力转化的弹雨向着飞翔在空中的那家伙倾泻而去。 子弹落在那人的盔甲上，漾起了一层光雨。 这人用精神力构建的盔甲，能够抵挡冷兵器的攻击，同时，也能够抵挡某些法术的冲击，唯独，抵挡不住这机械之力射出的子弹，这子弹会给他造成伤害。 毕竟，这玩意，他不但见都没有见过，并且根本就想象不到。 人在空中，只能痛苦哀嚎。 因为被子弹击中，精神力不断下降，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挣脱。 就像电脑游戏中的角色被人击中一样。 127 武器 最初的电脑游戏，角色也好，npc也好，一旦被攻击，也就会变得僵硬，没有办法反应，很难挣脱，除非抓住对方攻击的空隙，运气极好，方才能够逃离。 在这精神世界的战斗，其实与其类似。 尤其像以前的街机游戏，拳皇。 只不过，那是用手指按动按钮和摇摆控制人物，在这里，则纯粹是精神控制，但是，角色若是被连续攻击，精神控制也就会失效，处于僵硬状态。 飞翔在空中的黑甲骑士，现在也就处在这种状况下。 ak47的子弹是连续攻击，几乎没有延迟，所以，他的精神处在僵硬状态，没有丝毫反应，只能被动挨打，精神力不断因为这种攻击而下降。 当然，瑞恩的精神力也在急速下降。 子弹毕竟是由精神力组成，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消耗。 相比较而言，他消耗的比对方少很多，不过，对方精神力如果足够雄厚，精神刻度比他要大很多的话，这种消耗对他来说，也很难说是什么好事。 是的，ak47的杀伤力终究还是有限。 并不能彻底地破甲，破开对方的那身黑甲，给对手造成的伤害不够，哪怕对手处在不能还手的地步，却也能够坚持着等待某个机会。 在这精神世界构造出来的武器，也必须符合现实世界的规则。 就像那位黑甲骑士，他要想飞翔，就必须构想出一双翅膀，没有这一双翅膀，其实他也能够飞翔，就像虚空挪移一般，然而，那样做，消耗的精神力将是天文数字，他并不能做到，就算能够做到，恐怕对手没有倒下，他就先一步见了天主。 超出现实世界的规则，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瑞恩的攻击也是这样。 ak47虽然可以连续发射子弹，然而，子弹并非无穷无尽。 毕竟，这不是神奇的抗日电视剧，子弹可以无中生有，可以连续不断，打到天荒地老都没有问题。 所以，瑞恩的攻击不可能真的无休无止，也就是说，对手依旧有着机会，一旦ak47中的子弹打完，他也就能够逃脱僵硬状态，现在，只需要坚持。 很快，一个弹夹的子弹也就发射完毕。 对方的精神力虽然大幅度下降，黑色盔甲却并未被子弹彻底打穿，因此，他的核心尚在，并未受到致命伤害，毕竟，瑞恩没有破了他的防。 血量下降了许多，离死却还有一段距离。 ak47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瑞恩念头一动，手中的ak47也就消失不见，毕竟，一把没有子弹的枪就连烧火棍都不如，当然，他也可以继续用精神力来幻化成子弹，但是，既然明明破不了对方的防，继续那样做，无非是比拼消耗，万一，在装子弹的时候被对方抓住机会逃脱，再想捕捉到对方的轨迹，射中对方也就比较苦难。 吃一堑长一智！ 也许，大部分人都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然而，却有少数人不会这样。 僵硬状态消失，黑甲骑士有着从怪物嘴里逃生的感觉，念头一动，人已经远远向后飞去，并且，划出了一个之字形的曲线，并非直直地逃跑。 仅仅这一次接触，他也就明白了该如何躲避子弹。 这样做，难免要消耗更多的精神力，不过，只要能够躲避瑞恩的攻击，也就值得了。 就在那家伙亡命逃离的时候，瑞恩手里也多了一个大家伙。 的确是一个大家伙，用双手还有点抱不住，必须将那玩意架在肩上，他耗费了十个以上刻度的精神力这才将它幻化出来，这还是因为他对这玩意的构造和运作原理异常熟悉的情况，如果没有接触，只是通过影视画面来幻化的，他这点精神力说不定还不够。 这是一枚肩扛式地对空导弹。 毒刺！ 这是一枚毒刺！ 顾朝阳曾经参加过水蓝星中东地区的一些军事行动，接触过类似的武器，他也使用过，也造成了一些战果，最厉害的一次是将一架阿帕奇直升飞机从空中打了下来。 这个黑甲骑士在空中飞行的灵活性比那架庞大的阿帕奇直升飞机要强不少，就像是一只大鸟，然而，他不可能永远这样盘旋下去，那样的话，他的精神力决计吃不消。 被动防守远远比不上主动进攻！ 这个道理，那个家伙不可能不明白。 所以，飞到稍远一点的地方，黑甲骑士转过身来，在空中有一个暂时的停滞。 刚才被ak47攻击，根据子弹的打击力量，他大概推算出了ak的攻击距离，飞出了这个距离之后，黑甲骑士这才敢转过身来。 至于在空中停下，这是因为他想要向瑞恩发起攻击。 他懂得一个远距离的攻击法术，只要在空旷的空间，只要视线能够锁住对方，那么，这法术也就会无视距离的限制，落在对手身上。 这个法术需要大量的酝酿，从启动到激发，要花好几秒的时间。 并且，哪怕他熟悉这个法术，要想在这个空间施展出来，也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就算是全盛状态下，起码也要消耗三分之二以上的精神刻度。 这是他一开始并未采用法术攻击的原因。 现在，顾不上了！ 瑞恩幻化出来的陌生的远程攻击武器让他有些忌惮，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对什么，所以，他必须破釜沉舟，舍命一搏。 就在他转身，想要将瑞恩锁定在自己视线内，遥远的下方，瑞恩的视线先一步将他锁定。 瑞恩扣动了扳机。 消耗了一个刻度的精神力创造出来的导弹从瑞恩肩上扛着的发射器射了出去，拖着一条长长的白烟，其速度达到了三四倍的音速。 那个黑甲骑士刚刚一回头，声音并未入耳，眼前便是一黑。 当他被导弹击中的那一瞬间，也就彻底失去了精神控制能力，任由巨大的爆炸力量将自己身上的这具厚重的黑色盔甲撕裂，任由后背的那双翅膀被爆炸力量波及成破烂的抹布，那一刻，精神力快速下降，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也就下降到了最低维度。 并且，这种下降还在继续。 糟糕！ 这是他最后的一个念头。 之后，也就是永恒的黑暗！ 128 丹多·密特朗 看见空中的烟花消失，瑞恩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 这时候，世界开始变化，原本看上去非常宽阔的空间在塌陷，向着虚空中的一点塌陷，形成了极其炫目的光芒，给了瑞恩一种几秒钟之后整个世界即将不复存在的感觉。 瑞恩心中有着明悟，自己就是那个点。 整个空间都在以他为中心塌陷，就像是百川归流一般，从四面办法向着他狂涌而来，这种塌陷并没有给他危险的感觉，所以，他任由事态发展。 心脏所在的地方，黄金书幻化的金色光点，开始了跳动。 瑞恩能够感应到黄金书的情绪，带着些许的兴奋，有着一点点愉悦，就像是面对心仪已久的美食的孩子，又或者是买到了很难买到的奢侈品的女生。 渐渐地，金色的光芒将瑞恩渲染，吞并了最初的赤色。 他化为了一团金光。 空间塌陷成一点，所有的能量都灌入了这团金光。 瑞恩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就像是一个坐在电影院看电影的观众，在极短的时间内，观看了一个人的一生。 这只是纯粹的观看，而非像顾朝阳降临时那样，那时候，他有参与进瑞恩的一生，最终，两段记忆彻底融合，顾朝阳是瑞恩，瑞恩也是顾朝阳。 现在，他并未参与进去。 那个人的一生不过是一段故事，在他心里留不下半点涟漪，也没有带来多大的感触，就像是一部并不怎么吸引他的爆米花电影。 这是一种幸运！ 如果没有黄金书的存在，瑞恩就会像其他的胜利者那样，在获得战利品也就是那些精神力的同时，也会吸收大量的精神垃圾，也就是对方的情绪和记忆，要想排除这些杂质，保持精神的纯净，将要消耗大量的时间，也会付出精神力下降的代价。 打一个比方…… 如果作为战利品的精神刻度是10，为了剥离精神杂质，胜利者一般须得付出4到5个刻度的精神力，这才能勉强不受失败者的记忆和情绪影响。 这还是最佳状况，很多时候，付出的精神力不止这点刻度，有时候是7，有时候甚至是8。 所以，哪怕是胜利了，最后的收获却也不多。 最可怕的是那种，即便付出了那么多，胜利者的神魂依旧会被失败者所影响，被对方的记忆和情绪污染，精神世界不再纯净，自我意志不再单一。 如此，也就变成了一个疯子。 活着，比死去还要痛苦！ 有着黄金书帮助，瑞恩无须经历这样的痛苦，他可以彻底将战利品吸收，至于失败者的那些记忆和情绪，全都被黄金书剥离了出来，变成了一部爆米花电影，供他欣赏，却对他造不成丝毫影响。 那个失败者的一生有些漫长，不过，在这里，却只是一瞬。 有着这个人的记忆，瑞恩对诡界也就有了更多的认识，虽然，所瞧见的仍然只是露出海面的冰川，海面下面的绝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和冰冷之中，即便如此，也算是有着收获，至少，他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地，而非像先前那般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诡界分为外层空间和里层世界。 这里，也就是里层世界，同样，瑞恩先前所在的通天塔也是里层世界，里层世界是诡界存在的根基，相当于一个独立的空间。 最重要的是，这独立的空间有着自己的意志。 这么说吧，他其实是一个生物。 对此，瑞恩不至于莫名惊诧。 水蓝星上，有着各种幻想作品，对于生物的认知有着很多假想，碳基生物，硅基生物，没有肉体只是精神体的怪异，甚至，虚无缥缈的神灵…… 所以，瑞恩一点也不惊讶。 那个失败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呢？ 很简单，他曾经和这个诡界作战，最终，失败了，被其吞噬。 还是从头说起…… 这个失败者名叫丹多·密特朗，是一个超凡者，迈入了第三阶的超凡者，也就是说，如果和瑞恩的认识的人相比较，应该是方丹勋爵这样层次的人物。 第三阶，战斗力已经不算太差了。 丹多·密特朗和科拉多神父是同门，都是圣堂的红袍，只不过，他的年龄比科拉多神父要大很多，他出生于圣历七百八十三年，而现在是圣历两千零九年。 也就是说，丹多·密特朗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 换句话说，这诡界至少存在了一千多年。 所谓圣历，并非天主降临的时间，因为，天主至高无上，生命永恒，时间对其没有半点限制，也就不存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信徒们的心目中，人类是天主所创造的，然后，教导着帮助着他们走过了懵懂时期，最后，方才在苍茫大地生存下去。 圣历的开始，指的是天主现身世间，展现神迹。 那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现在，两千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样的神迹。 那一次神迹，在圣堂的记载中，天主拯救了诺亚大陆，将人类从毁灭中拯救，所以，那一天，神迹发生的那一天，也就是圣历的开端。 整个诺亚大陆的年历都以那天为历法的第一天，将时间分为圣历和圣历前。 哪怕是在蛮荒之地的罗刹国，依旧沿引这个历法。 在圣历七百八十三年，正是圣堂统治诺亚大陆的世纪。 在那时候，大陆上并不存在什么帝国，只有着王国，国王不过是稍微大一些的封建贵族。 哪怕是一个普通的红衣主教，国王面对他们的态度都会非常恭敬，一个不慎，得罪了圣堂，头顶的王冠都会被其剥落，哪怕你是国王的嫡子，能不能继承王位，也必须得到圣堂的认可才行。 当时，丹多·密特朗是一个红衣主教。 虽然身穿红袍，他却并非普通的红衣，而是一个枢机主教，一个王国都城大教堂的主宰，哪怕是国王，也必须向他低头，亲吻他的手背。 那个王国，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虽然，瑞恩对历史很感兴趣，只不过，以他的层次，接触不到一些隐秘的案卷，进入鸢尾花之后，虽然能够接触，时间却太短，所以了解不多。 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个王国的名字。 129 过去现在未来 不过，他知道那个地方。 在丹多·密特朗的记忆中，那个王国现在所在的地方，在距离兰斯城千里之外的东北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山间小城，被群山环绕着，山顶终年积雪不化。 瑞特利亚，这就是那个美丽小城的名字，它位于诺亚大陆中西部，在法兰帝国和伯恩帝国之间。 当初的王国现在所在的地点。 有关那个城市，他知道得不少。 据他所知，那里和丹多·密特朗记忆中的蒙特罗王国没有丝毫的关系。 小时候，瑞恩在母亲那里听过瑞特利亚，瑞恩的生父曾经带着母亲去过那个小城度假，那里的建筑，那里的音乐，那里的钟表，那里的雪山滑雪场……所有的这些，对瑞恩的母亲来说都是美丽的回忆，也是在那里，母亲怀上了瑞恩，所以，瑞恩其实和那个小城也有着关系。 这样是孩子出生，取名叫瑞恩·夏尔的原因。 在不多的记忆中，瑞恩知道瑞特利亚是一个移民城市，居住在里面的有法兰人和伯恩人，还有其他地方的移民，但是，以这两个国家的人为主，大概是一半一半的样子。 一千多年前，战乱的原因，一部分法兰人和伯恩人穿越白雪皑皑的阿尔比斯山脉，进入了群山环绕的谷底，发现了一个远古废墟。 瑞特利亚在伯恩语中，是建立在废墟上的城市的意思。 传说中，那个废墟是一个王国，毁灭在天灾之中，至于是什么天灾，也许在某些地方的秘密图书馆内有着记载，像瑞恩这样的小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 现在，瑞恩明白了那个王国覆灭的原因。 就是因为这个诡界。 一千多年前，诡界突然降临在那个王国的国都。 这就是天灾。 在一千多年前，大部分城市并不存在像兰斯城这样的大型防护大阵，那个时候，超凡力量对百姓们来说，还是神秘莫测的神迹，基本上都掌握在圣堂手中，为了巩固信仰，巩固权位，圣堂自然不想让超凡力量扩散开去，因此，进行了大量的隐藏工作。 现在，超凡力量虽然还是隐在现实世界的幕后，很多普通人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和超凡力量接触的机会，但是，对城市中接受过教育的中产阶级来说，他们对超凡力量其实有着认知，毕竟，因为魔石科技的存在和扩展，超凡力量要想继续隐藏在幕后不为人知，保持神秘的威慑，有着一定的难度。 那个时候不存在什么魔石科技，圣堂之外的超凡力量便是异端。 当时，又被某些超凡者称之为黑暗世纪。 因为，那是追杀魔女和巫师的世纪，凡是不属于圣堂的超凡力量都在圣堂的追杀中，在丹多·密特朗这样的红袍主教眼中，不属于圣堂的超凡者也是怪物，属于不可控的污染源头，和那些诡界生物一样，都是必须不共戴天的敌人，必须诛杀。 没有圣堂的圣光照耀，超凡者很难不被污染。 毕竟，超凡力量的来源是诡界。 诡界降临的时候，丹多·密特朗正在教堂内做弥撒，为即将远嫁异国的王国公主赐福，当时，位于王国都城最高处的教堂内，有着许多达官贵人，国王王后也亲临现场。 那时候，正是正午。 一日内，光线最为强烈的时候。 就在那时，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了天幕，王国都城落入永夜。 一千多年的小小王国都城，也就是一个小小的城堡，以及围绕在城堡周围的市集，说起来，还没有兰斯城的一个区大，也没有那么多人，在丹多·密特朗的记忆中，整个都城也就一万多人，面积也就方圆几里的样子，甚至，还没有现在的小城瑞特利亚那么大。 黑暗出现，也就代表着天灾入侵。 身为圣堂的枢机主教，自然是当之不让的抵抗敌人的头领。 丹多·密特朗率领着圣堂的超凡者们，利用圣物的加持，施展各种各样的神术，向着诡界发起了冲锋，在瑞恩的观看中，那时候的丹多神父很明显地陷入了自我感动中，在他的记忆里，他和圣堂的那些属下在和诡界的战斗中表现得非常的可歌可泣。 然而，在瑞恩看来，这种战斗毫无意义。 纯粹就是徒劳。 基本上，就好比一个小蚂蚁举着钳子向一头大象发起冲锋。 最后，丹多·密特朗也就出现在了这里。 当然，在此之前，他一直生活在那个被永夜笼罩的城市中，城市的居民保持着永生不死，一直以来，都有着那时候的模样，时间，变得没有丝毫的意义。 最后，城市中的所有人都变得陌生起来。 哪怕是丹多神父熟悉的那些手下，看上去都奇怪得很，渐渐地，在他们身上，丹多感觉不到人的气息，也只有他一直抵抗着某种未知东西的侵蚀，依旧有着自我意志存在。 仍然每天按时祷告。 或许是因为信仰的原因，他抵御住了诡界气息。 之后，他也就被拉入了通天塔中，被锁入了石屋内，进入了诡界的里层世界。 生活也就变得周而复始，像西西弗斯的传说一样，永远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不停地推着石头上坡，到达坡顶之后又掉落，然后，又从山脚开始推着石头上山。 明知毫无意义，却也无可奈何。 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丹多·神父慢慢地失去了信仰，毕竟，为了活着，他不得不吞噬掉其他人类的神魂，被那些神魂杂质感染，也就失去了自我。 原本，神魂的颜色是一片圣洁的白光，当他出现在瑞恩面前时，神魂的颜色却变得漆黑如墨。 这就是信徒失去信仰堕落之后的神魂颜色。 自己，也要重复丹多神父的经历？ 也会一直困在这里？ 瑞恩免不了会这样想。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绝望。 他还有着依仗。 将丹多的精神力吞噬之后，黄金书的第四页也就有了新的内容，那是一片水幕，有着雾气蒸腾的水幕在页面上缓缓流淌。 同时间，瑞恩发现，这玩意居然能够转换成信仰。 或许？ 自己能够做点什么…… 130 富贵险中求 富贵险中求！ 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你想要收获，就必须付出，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馅饼，能够从天而降的，永远只会是能够带给你致命伤害的石头。 空间塌陷到一点，汇聚在瑞恩这里，时间停滞。 丹多·密特朗神父的精神力已然全部被瑞恩吸收，准确地说，是被黄金书所吸收，或许，因为他曾经是圣堂神父的缘故，哪怕是堕落了，其神魂深处依旧有着一丝信仰，所以，这些精神力被黄金书解析归纳吞噬转换之后，竟然变成了信仰之力。 当然，这种信仰不像杰夫·怀特和汤姆森·杜兰那般，可以源源不断地向他提供，只要当事人不死，对天主的信仰不灭，这信仰之力就不会断绝，哪怕只是涓涓细流，却也能长久地维持下去。从丹多·密特朗那里获得的信仰之力只是一锤子的买卖，就像是低头走路不小心捡到了一些金路易。 不止一些，更像是一个小小的宝藏。 如果说，那些信徒们能够向瑞恩每天提供的信仰之力是一个金路易的话，现在，黄金书一次性从丹多·密特朗那里夺来的信仰之力换算成钱财，起码有一百多个。 说是小宝藏并不为过，也可以说是一笔横财。 最主要的是，有了这些信仰之力，将其纳入核心之后，黄金书似乎多了一些勇气，不再和先前一样像鹌鹑一般瑟瑟发抖，就像装死一样。 现在，他活跃了许多，仿佛多了一些底气。 当然，这也可能和那个存在并未注目这个空间的缘故。 丹多·密特朗在诡界的核心区域停留了上千年，在多次血战厮杀中存活下来，虽然，自我意志一点点被剥夺，碰见瑞恩的时候，基本上只剩下战斗的本能，一点真灵早就被磨灭，但是，终究曾经是一个狂信徒，在神魂的最深处，仍然留着一个属于自我的区域。 即便，这个区域越来越小，就要不复存在。 瑞恩能够观看他的记忆，除了黄金书力量强悍之外，也和这有着关系。 在丹多神父看来，那个通天塔才是诡界存在的本体，是诡界的核心区域，现在所在的这个杀戮空间却更像是一个无主之物，又或者虽然有着主人，主人却在休眠，也有可能是主人还没有产生自我意志，当然，不排除这里的主人和诡界存在有着默契，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几种都有可能，不过，丹多神父认为后一种情况更为符合。 因为，在他夺取失败者的精神力的时候，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所获得的并不是全部，神魂除了由精神力构成，还有着别的什么。 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能够感觉得到。 最终，那些他不熟悉的东西全都被着空间吞噬。 或者，这就是交易的本质。 诡界存在通过虚空通道把他们这些神魂送到杀戮场，彼此厮杀，胜者变得强壮，能够向他提供他需要的资粮，至于败者，多余的那些东西也就被这个空间的主人吸收。 丹多神父不清楚那是什么，顾朝阳却清楚。 在水蓝星，在顾朝阳的故国，有着许多有关修炼的假想，当然，那个国度所流传下来的许多神通道法都已经被证明是虚假的玩意，世界法则之下，并没有它们存在的空间。 不过，有些假想却有着道理。 那时候，有着一个说法，那就是人有着三魂七魄。 所谓三魂，其实就是精神力的一个说法，而七魄，代表着人类身体的生命元气，这两者互为表里，融会贯通才是一个正常的人。 如果，一个人的三魂七魄有缺。 这人也就不正常，大部分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就是三魂有缺，有着先天残疾的就是七魄有伤。 当然，到了现代，又有着其他的解释说法。 一切和基因有关。 但是，在这个世界，在现在这个空间，科学理论的说法反倒有些靠不住。 三魂七魄倒是能够比较说明这个问题。 虽然，这些神魂都没有了肉体，七魄有缺，又或者是几近于无，但是，它们终究是存在于神魂之中，当失败者的三魂也就是精神力被胜者吞噬之后，失败者的七魄也就被这空间所吸纳，这种类似于生命元气的东西对这空间有着好处，而这些玩意对诡界存在来说这是垃圾。 两个存在互取所需。 这便是交易的核心所在吧？ 正因如此，诡界存在的目光才无法穿透到这个空间来，也许是力有未逮，也许是出于强者的相互尊重，很难说清楚。 瑞恩也用不着搞清楚这理由，他只需要知道那个存在无法注意到这个空间就是了，而这个空间的存在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现身，只是一段程序在操作这杀戮场。 黄金书并没有害怕不安的情绪，这就证明，这空间对自己无害。 既然如此，何不闹个天翻地覆？ 丹多神父的记忆中，每一次进入杀戮场，随机地投入一个空间，杀戮在这里产生，战斗结束之后，空间凝聚为一点，笼罩在胜者身上，就像是一个光圈。 胜者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收取战利品。 这时间有着限制，总之，时间一到就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挤出这里，重新回到通天塔，那时候，如果你还没有完成战利品的获取，结果也就不太好。 瑞恩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战胜了丹多·密特朗，黄金书收取战利品的时间也可忽略不计，也就是说，现在距离杀戮场关闭的时间还很长。 既然如此，他也就想做点什么。 如果，能像现在这样，岂不是美哉？ 意外之财很难得啊！ 念头一动，黄金书的扉页微微颤动。 笼罩在他身上的那一缕光圈也就化为星点，消散开来。 瑞恩漂浮在虚空之中，重新变成了一枚人脸树叶，他在空中滴溜溜地打着旋儿，很快，也就适应了这具奇怪的身体，随后，他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离开了给他安排的某条既定的轨迹，偏离了路线，向着其他地方飞了过去，闯入了一个只有一个颜色的光圈。 这说明，那里的战斗还未开始。 131 阿拉尔罕 落叶飘零。 瑞恩即将落入光圈，这时，一枚人脸叶片旋转着飞了过来。 眼看，他们便要同时进入这光圈。 不过，通过瑞恩的推算，那一枚人脸叶片应该会比他先一步进入光圈，也就一两秒的时间，他不知道对方先进入光圈之后自己是不是还能够钻进去。 下一刻，瑞恩下坠的身形望着一侧稍稍歪斜。 正好撞在那枚人脸叶片之上。 “呀！” 有刺耳的尖叫声从那一枚人脸叶片上传来。 瑞恩精神力外放，通过撞击，改变了对方飞行的轨迹，并且，在反作用力之下，自己以更快的速度落向光圈，进入了那个空间。 …… 阿拉尔罕刚刚结束了礼拜，向着月亮女神祷告。 身为阿穆尔大陆撒依族的少酋长，阿拉尔罕在本族人的心目中地位格外的尊贵，不仅仅因为他是酋长的接班人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是月亮神殿的祭祀。 在阿穆尔大陆，有着许多部落，这些部落又组成了王国，众多王国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阿穆尔人联邦，联邦的主宰正是月亮神殿，月亮神殿的长老们在阿穆尔大陆的地位，堪比诺亚大陆上的皇帝，其大长老更是位高权重，比圣堂教皇的威权更重几分。 撒依族是撒依王国的主要部族，相当于主体民族，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聚集在撒依族周围，他们共同组成了撒依王国。 所以，阿拉尔罕既是撒依族的少酋长，也是王国世子。 世俗地位的话，他相当于诺亚大陆某个王国的王子，而在这之外，他还是撒依王国月亮神殿的祭祀，曾经，参加过月亮神殿护教卫士的遴选，也进入了最后一轮，在最后一轮的角逐中，败给了对手，并未能成为那一批进入神殿护卫圣女的卫士。 这对一直顺风顺水长大的他来说，就是一个奇耻大辱。 所以，他放弃了权位，放弃了王国的继承权，也放弃了神殿祭祀的身份，孤身一人进入了月亮山，想要通过苦修来磨砺自己的信仰，从而获得进入圣殿担当卫士的资格。 月亮山是阿穆尔大陆最重要的山脉。 即便，它不如圣马罗齐力山脉雄壮高大，但是，它却是奇迹之山。 很久以前，月亮女神就是从月亮山中走出，给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类带来了光明，带来了奇迹，让阿穆尔人沐浴在神恩之中。 所以，这是奇迹之山。 在这片山脉中，诞生了许多奇迹。 很多阿穆尔人历史中的大人物都曾经在月亮山中修行，获得了女神的恩宠，得以走出月亮山的他们全都干出了一番大事业，成为了阿穆尔人心目中的英雄。 此外，月亮山也人暗地里称之为灾厄之山。 因为，能够从月亮山走出得以建功立业的终究是绝少一部分人，大部分人都消失在月亮山中，被森冷的山脉丛林吞噬，有少部分走了出来，却成为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堕落者。 身为高层人物，阿拉尔罕不被那些传说所迷惑。 他明白月亮山的底细，毕竟，月亮神殿也就坐落在山中，在山脉的最高峰。 这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裂缝，若非月亮神殿的镇压，这裂缝早就已经扩散开来，使得诡界乱入，造成大量天灾，部落子民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居乐业。现在，即便阿穆尔大陆上也会出现天灾，也有诡界降临，却不至于像月亮女神没有出现时的远古时代，人类根本就没有办法生存。 并不是每一次冒险都能有着收获！ 说得更准确一点，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人生的主角，更别说成为众人世界中的主角。 阿拉尔罕一直活得像一个主角，当他发现这并非事实之后，这才无法承受，把挫折当成了奇耻大辱，于是，有了进入月亮山寻求奇迹的行为。 但是，他没有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既然那时候他不是主角，在这一次冒险中，他又怎么能确定自己会成为主角呢？ 英雄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通天塔中，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二次进入杀戮场。 所以，他还有着信仰。 每一日，在既定的时间，依旧向着女神礼拜。 哪怕在通天塔也好，在这里也好，都没有什么黑夜白昼，时间仿佛不存在一样，他依旧按照自己心目中认定的礼拜时间向着圣地月亮女神所在的方向膜拜。 这一次，亦是如此。 不过，礼拜结束之后，阿拉尔罕立刻有着反应。 上一次，他没有做好准备，完全是凭借强大的精神力才将对手拖垮，最终比拼消耗成功，若非那人的意志稍差，其实，胜负只在一瞬间而言。 这一次，他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当瑞恩进入这里的时候，立刻就遭受到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攻击。 阿拉尔罕几乎消耗了所有的精神力，将自己懂得的几个大型攻击法术构建完毕，当瑞恩进入空间，他立刻锁定了瑞恩，发起了攻击。 就像是一锤子买卖！ 这也是他的性格，偏执，狂暴…… 当然，这在瑞恩的意料之中，现在的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尤其是观看了丹多神父的记忆，对于在这精神世界杀戮场的战斗方式，说起来，他要比阿拉尔罕了解。 进入光圈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要遭受攻击。 只不过，他没有料到，会是这般猛烈的攻击。 哪怕是猜想到了，若是没有手段防御，也不过是徒劳。 瑞恩明白这个道理，也有着防备。 说到对这世界法术的了解，他肯定不如土著们，他能利用的只能是来自水蓝星的那些奇怪科技，对于这些科技手段，这些土著们一无所知，也就无法对付。 多亏这里是精神世界，只需消耗精神力就能构建。 出现在光圈的那一瞬间，瑞恩消耗二十几个刻度给自己披上了一副盔甲，这里若是有来自水蓝星的熟人，也就会清楚地把这盔甲认出来。 钢铁侠！ 是的，这是钢铁侠的那身高科技战甲。 132 僵持 阿穆尔人的法术和诺亚大陆一样，脱胎于神文。 只不过，对于神文的来源，双方有着不同的解释，一方认为是万能的天主带来，另一方认为是月亮女神，为了这个说法，两个大陆之间曾经有过上千年那般漫长的相互厮杀，死在彼此手底下的人类数量远比被诡界天灾夺去的还要多，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其实非常荒诞。 现在，两个大陆之间依然是敌对关系。 只不过，短时间内没有剧烈的冲突，之所以如此，有着好几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圣堂在诺亚大陆的威权有所减弱，教皇的神威虽然还在，却不可能像千年前那样一呼百应，能够组织起神圣的十字军征讨阿穆尔大陆。 为什么威权不再，这又和几个帝国的崛起有关。 要知道，数百年前的那一次圣战，第一次不再是以圣堂的十字军为主力，而是靠着法兰开国皇帝的力量，硬生生地将占据了整个伊比利亚半岛以及法兰南方的阿穆尔人驱逐出去。 那一战，教皇一直隐身幕后，不曾亲自出手。 很多人怀疑，是不是天主不再有着神降，教皇不也就再和以往那般强大。 另一个原因就是魔石科技的发展，当初，法兰开国皇帝非常的开明，魔石科技也就是在他的领导下这才得到了快速发展，很多顽固的保守派一一倒在了他的铁拳之下，也正是在他和几个不错的继承者的努力下，这才开创了法兰帝国的盛世，让魔石工业尽快发展起来。 一时间，法兰帝国成为了诺亚大陆的最强国。 以往是宿敌英伦帝国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诺亚大陆立足，只能在新大陆发展，即便在新大陆，英伦帝国的势力也受到了法兰帝国的遏制，哪怕英伦海军极其强大，也无法一统新大陆。至于现在的强敌伯恩帝国，那时候还是一个脆弱的联邦，被法兰帝国一阵穷追猛打，若非圣堂调停，全大陆的王国都站在了伯恩这一方，那时候还是联邦的伯恩多半就已经灭国了。 正因如此，诺亚大陆的那些国家也就明白了魔石科技的厉害，纷纷向着法兰帝国学习，那时候，法兰帝都巴林的各种学校挤满了全大陆的留学生。 巴林也就变成了大陆的中心。 说这么多，是想说一个事实，那就是诺亚大陆现在内斗严重，又处在工业大发展之中，短时期内没有办法开启战端，内部要是没有整合完毕，没有取得同一个声音，很难向外开辟，尤其，强大的国家越来越多，要想联合起来发出同一个声音，也就更加困难。 阿穆尔这一方，到是有着为女神传播信仰的欲望。 可惜，实力不足。 数百年前的那一场圣战，是阿穆尔人最后的辉煌，他们被赶出诺亚大陆之后，阿穆尔大陆也曾经被法兰帝国的大军短暂入侵过，北方的好几个重要城市都失陷了，不过，阿穆尔人是半定居半游牧的民族，部落是主体，故而，倒也没有受到致命的重创。 很自然地，阿穆尔人展开了游击战。 一方面是得不偿失，另一方面是后院起火，没多久，法兰皇帝就率领大军返回了诺亚大陆，将抢夺而来的一个阿穆尔国王的妻子扶持成傀儡，在阿穆尔大陆北方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影响力，知道开国皇帝失踪，为了皇位，几个皇子展开了内战，这种影响力才逐渐消失。 从那以后，阿穆尔人就很难向外扩展。 民族特性和宗教让他们比诺亚大陆的民族要保守许多，虽然，魔石科技也不可避免地流传到了阿穆尔大陆，然而，真心接受这些的部族却不多。 对月亮女神的祭祀们来说，排除了信仰便能发挥出强大威能的魔石科技是万恶的异端。 不信仰女神便能施展出类似神术一样的奇迹力量，这不是魔鬼的力量，还是什么？ 有着强大的保守派的阻止，又没有像法兰开国皇帝路易那样雄才大略的英主强行推广，魔石科技在阿穆尔大陆举步维艰，只在小范围内传播，成为大贵族们独有的享受。 这样下来，阿穆尔人也就无法和诺亚人相比。 他们只能困守阿穆尔大陆，不像诺亚人，早就走遍了五湖四海，白帆所致之处，皆是十字架的荣光。 不过，在对神文的研究之上，阿穆尔人走上了另一条路，法术变得更加的纯粹，信仰在这里占的比重要多上许多，单单比拼超凡力量，和诺亚大陆相比，并不落下风。 小规模的超凡者作战，一点也不差。 阿拉尔罕也算是一个强者，单单比较战斗力的话，以诺亚大陆的标准，他其实在第三阶和第四阶之间，也就是说，他的实力在方丹勋爵和丹多神父之上，和科拉多神父相差仿佛，不动用圣物收容品的情况下，科拉多神父还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他全力一击的法术，有着两类性质。 一种是针对精神方面的法术，可以让人产生幻象，可以让人精神虚弱；另一类是则能量波的冲击，有着摧毁物质防护的强大力量。 他已经非常保守了，各方面都考虑得非常清楚。 他唯一猜想不到的是，对面那家伙竟然来自其他宇宙，采取的防护更是闻所未闻。 精神方面的法术因为黄金书的关系，对瑞恩不但没有造成丝毫伤害，反倒成了滋补的资粮，至于能量波的冲击，却没有办法摧毁钢铁侠战衣的防护。 当然，对于瑞恩来说。 这战衣只能勉强构建，耗费二十多刻度的精神力也不过是构建出一个半层品，毕竟，他对战衣的原理一窍不通，所以，消耗的精神力是天文数字，并且，不能保持多久。 最多不过七八秒钟！ 要不是瑞恩吞噬了丹多神父的精神力，要不是有着黄金书辅助，根本就不可能构建出来。 现在，他也就能单方面地痛打阿拉尔罕。 当然，前提是在这七八秒钟之内。 时间一过，他也会被打回原形。 133 意志的较量 迎着一阵能量波，瑞恩在虚空穿行。 钢铁侠在空中是怎样飞行的，他就是那样的姿态，问题在于，他前进的速度远远不及影视画面上的托尼·唐恩，终归是半成品，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功能。 不管瑞恩采取什么路线，都无法躲开空中的能量波。 能量波都能准确地击中他，只不过，这能量波的冲击力不够，没有办法摧毁他身上穿着的那件战衣，最多，只能延迟他向前的步伐，让他不至于一口气就冲到阿拉尔罕身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拉尔罕却也知道不能让对面那个怪物冲过来近身，一旦近身，他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哪怕精神力就像雪崩一般往下降，随着时间的流逝，距离精神力枯竭的境地也就越来越近，阿拉尔罕仍然保持着法力输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冥冥中，他觉得自己的生机就在这里。 五秒…… 距离敌人还有一段距离，一百米的样子。 瑞恩的精神力也在狂降，能量波打在身上，虽然没有办法破甲，不能给自己致命的伤害，却也在消耗着自己的精神力，他须得保持精神力输出，这才能够维持住身上的战衣不被能量波摧毁。 现在的问题在于，他没有办法躲过这些能量波的冲击，身体就像是一个坐标，已经被对面那家伙锁定，不管怎样闪避都没有用处。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也就不再闪避，而是沿着直线顶着对方的法术能量波向前而行，任由精神力狂降，只要能够在身上这具战衣消失前冲到对手那里，他也就有着胜算。 如果，没有吞噬掉丹多神父庞大的精神力，瑞恩根本就支持不到现在。 现如今，也不过是在勉强坚持。 四秒…… 一秒钟，也不过前进了十多秒。 这样下去的话，精神力消耗殆尽也冲不到那人身前。 即便如此，瑞恩依旧没有放弃，也没有优柔寡断地另寻途径，而是坚持早前的选择，仍然向前冲去，很多时候，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坚持不放弃而已！ 非常简单的选择，实际上，却很难做到。 三秒…… 还有六十米。 果然，对面那家伙也是在勉强坚持，法术能量波的冲击力变得越来越小，对瑞恩的阻挡也越发无力，这一秒种，瑞恩突进了二十多米。 继续…… 那时候，瑞恩脑子没有别的念头，只有奋力突进。 能量波打在他身上的光华格外的灿烂，他就像一个人形烟花，在虚空中，绽放出万千光点，仿佛火树银花，甚是好看。 两秒…… 三十米！ 这一次，突进了三十米，还有三十米的距离。 瑞恩暗自推算，如果冲到对手跟前，精神力可能会下降到最低点，那时候，身上的这具战衣的构建也就会消失，残存的精神力能够构建出的武器不多，最多，只能构建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又或者是一把短剑，总之，只能是那种不需要消耗太多精神力就能构建的简单武器。 至于杀伤力，也就听天由命。 看来，自己的这个选择应该会失败！ 心中虽然有着这样的估算，瑞恩依旧抱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冲去，没有丝毫的畏惧，没有丝毫的迟疑！ 人生就是如此，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在最关键的时候，你只能选择坚持，哪怕最后倒在了成功的脚下，也胜过半途犹疑不决，后退放弃。 一秒…… 还剩下一秒。 一秒之后，瑞恩就会被打成原形。 这时候，能量波动却彻底消失了。 阿拉尔罕发出一声叹息，在瑞恩即将冲到自己跟前的时候放弃了，其实，他还有着一丝力量，仿佛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但是，这时候，他完全绝望了，完全看不到胜机，所以，他并没有将那最后的一口气吐出来，而是咽下了肚，选择了放弃。 既然反抗是徒劳，那又何必呢？ 女神啊！ 难道你已经不再眷念信徒？ 这时候，阿拉尔罕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想起了在母亲的带领下第一次前往神殿做礼拜的情景，想起了那一尊有着绝美容颜的神像。 那是他第一次直视女神的神像。 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亵渎。 诺亚大陆的天主以十字架为代表，并没有拟人化，阿穆尔大陆的月亮女神则不同，她有着人类女性的模样，有着美丽的容颜，有着女性的特征，唯有下半身隐在一团光圈之中，这是神文制造出来的光芒，普通人根本不能直视，只有天赋者方才能够看上一眼。 一眼！ 也就一眼！ 天赋者们心中也就滋生出了信仰，对面前的女神顶礼膜拜，不敢有丝毫的亵渎，从此之后，只能低头俯首在神像的面前，绝不敢抬头再望第二眼。 在圣殿考察的时候，阿拉尔罕就是不敢向女神望出第二眼，因此，他被淘汰了。 这其实是一种考验。 可惜，他没有过关。 就像这一次一样，他仍然没有过关。 原本，他要是吐出那最后的一口气，没有选择放弃，瑞恩可能要比他先一步消耗掉自己的精神力，然而，他被瑞恩毫不迟疑一往无前的气势所震慑，提前了一秒钟投降，也因此，拱手送出了自己的生命。 母亲啊！ 被瑞恩一拳轰得化为光点，整个神魂碎裂开来的那一刻，阿拉尔罕一反常态地没有想起女神，而是在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的身影。 在这种想念中，他化为了泡影。 接下来，空间塌陷。 和前一次战斗一样，瑞恩有所收获。 这一次，收获依旧惊人。 除了夺取大量的精神力之外，黄金书依旧在对手那里获得了一部分信仰之力，虽然，没有上一次那样夸张，却也收获颇丰，足足有一半的样子。 并且，瑞恩还通过观看阿拉尔罕的过往一生，对阿穆尔大陆环境和人文有了非常深刻的了解。 诺亚大陆，并不能束缚住他的步伐。 这个世界，如此的宽广，他需要去看一看，走一走。 要想成为真正的强者，游历四方，必不可少！ 同样，也少不了战斗！ 没有休息，瑞恩很快就化为人脸叶片，向着另外的光圈飞去。 134 驱魔 诡界。 外层空间。 因为黑衣教士的介入，剑拔弩张的局面得到了缓解。 西亚卡姆原本骑虎难下，进退两难，黑衣教士的出现给了他下台阶的机会，他忙上前，向那黑衣骑士走去，不过，走了两步之后，他有些尴尬地停下脚步。 “停下来……” 那个黑衣教士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厉声吼道。 为了不引起误解，西亚卡姆不但停下脚步，还往后退了半步。 这时候，那个黑衣教士将挂在胸前的银十字架举在手中，嘴里念念有词，向着天主祷告，一道白光在十字架上聚拢，随后，化为一道光雨，向着西亚卡姆撒了过去。 圣光术！ 这是圣堂侦测诡异气息的法术，科拉多神父，阿方索神父，以及眼前这个不知名的黑衣教士现在施展出来的都归属同一类型，只不过，程度有着高下之分，所取得的效果也有着区别。 不过，一般情况下，够用了。 和圣堂也打过好几次交道，对于圣光术，西亚卡姆非常了解，这是一种对人类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法术，只要你没有被污染，无须害怕。 所以，他任由那些光雨落在自己身上。 显然，西亚卡姆并不曾被诡界生物附身，也没有被诡异气息污染，至少，在这个黑衣教士圣光术的检测下是如此，于是，黑衣教士转而望向马尔蒂，还有背靠着大树陷入昏迷的瑞恩，依旧保持着警惕。 见状，西亚卡姆连忙开口说话。 他的语速很快，一点也不啰嗦，很快，就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并没有添油加醋。 因为，没有必要！ 他相信圣堂神父会有所决断，毕竟，在诡界中昏厥很难不出现状况，这是一个人的神魂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方才会出现的情况，在很多时候，一旦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也就代表着堕落。 西亚卡姆在述说的时候，马尔蒂没有打断他的说话。 只要西亚卡姆没有添油加醋，她就没有必要打断对方，事实的经过就是这样，她不能为了保护瑞恩，也就颠倒黑白，在她看来，瑞恩的情况非常奇怪，但是，绝对和被污染无关。 只要黑衣修士秉着公正之心，她也就不会插手。 在西亚卡姆述说的时候，布朗神父再次激发了圣光术，光雨落在了马尔蒂身上。 仍然没有诡异气息的踪迹。 这时候，西亚卡姆也结束了他的述说。 “知道了！” 布朗神父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依旧严肃。 这一次诡界之行，圣堂损伤惨重，有一两个护教小队全灭，也就是说，起码有七八个骑士折损在这次诡界之行中，其中，有一个骑士是他的兄弟，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们在一个虔诚的信徒家庭出生，父亲是一个小贵族，所以，两兄弟同时进入了神学院学习，他有着天赋，成功闯过那道门槛，成为了超凡者，弟弟没有天赋，只能进行骑士修行，最后，也成功地成为了护教骑士，经常和他一起行动。 两人也经历过一些危险，全都平安的度过。 这一次…… 原以为科拉多神父带队，又有着圣物伴身，既然岩石村那样的恶劣条件下，他们兄弟都活着回来了，霍村这里，应该能轻易渡过。 却不曾想…… 有着信仰，相信为主作战的兄弟一定是投入了天主的怀抱，进入了天堂，成为了天使，以后，将一直沐浴在圣光的照耀下，幸福安乐，永无悲苦。 布朗神父这才没有崩溃，但是，也很难像平时那样。 所以，他的表情一直就很严肃。 按照教义，面对信徒们，他们应该露出慈祥的微笑，在神学院的时候，有着一门专门的礼仪课，其中，也就对此有着详细的学习和修炼。 现在的他，自然是顾不上了。 他疾步走了过来，西亚卡姆让到了一边，然后跟着布朗神父来到了瑞恩跟前，此时，马尔蒂虽然没有阻挡布朗神父的靠近，却也没有像西亚卡姆那样让开去路，她也向前走了两步，稍稍落在布朗神父背后一两步，虽然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着对方。 圣光术？ 今天，布朗神父还能激发一次圣光术。 不过，他不想动用这玩意。 圣光术虽然能够监测到诡异气息，不过，却并非万能的，某些高级诡界怪物能够不受圣光术影响，毕竟，他只是一个黑衣，并非红袍，身边又没有圣物，手中的银十字架虽然有着神圣气息，但是，这是圣堂的量产，上面蕴藏的神圣气息有着定数，用完也就没有了。 并且，这神圣气息的力量不够强大。 驱魔？ 圣堂有着一门驱魔法门，专门对付那些顽固地停留在人体的冤魂怪异，所有的一切对人类有害的超自然生物，在圣堂眼里，都是魔。 所以，驱魔是圣堂内每一个超凡者都必须学习的功课。 驱魔术有着许多，布朗神父擅长的只有一门。 以往，在那些普通人面前，驱魔术会有很多仪式和法门，弄得非常的宝相庄严，神圣严肃，之所以如此，为的是吸纳信徒，为天主获取更多的信仰。 现在，面前的都是行家，也就没有必要那样做。 去除那些繁琐的仪式之后，布朗神父也耗费了一段时间，这才将识海内的法术位充满了能量，为此，他体内蕴藏的能量几乎消耗一空。 “主佑世人……” 念诵完毕，布朗神父把十字架举起，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随后，他松开手。 银十字架上面蒙着一层薄雾，由一些细细的白色光点组成的薄雾，仔细一看，那些闪烁的光点原来是一条条活泼乱跳的白色小光虫。 薄雾扑在了瑞恩的脸上。 布朗神父吐出一口长气。 驱魔这个法术虽然能够将寄生在人体的魔驱除，甚至杀死对方，不让这被附身的人成为污染源，但是，这法术霸道归霸道，却也有着一定的副作用。 对人体有着伤害。 有时候，驱魔仪式结束之后，魔死了，人也差不多投入了天主的怀抱。 能否熬过去，只能看瑞恩的造化。 白色小光虫争先恐后地从瑞恩脸上的毛孔间隙钻了进去，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135 醒来 “呼……” 吐出一口长气，就像在水中潜行许久，闭住呼吸已经到了极限，猛然冒出水面时那样，那一声长长的吐气声也就给了其他人这种感觉。 瑞恩睁开了眼睛。 并没有昏迷许久之后清醒出现的短暂的迷茫，眼神中也没有一点茫然，就像只是眨了眨眼一般。 他依旧背靠着大树端坐，冷冷地望着面前的布朗神父，随后，目光转移，落在了左右两侧的西亚卡姆和马尔蒂的脸上。 西亚卡姆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没有直视瑞恩。 某种程度上，他内心还是有着私心，并没有像他表面上展现的那般理直气壮，不管那时候有多么的义正言辞，归根结底，是他对瑞恩有着莫名的忌惮。 马尔蒂则不同，她迎着瑞恩的目光，一两秒钟之后这才低下头，目光清澈如水。 小光虫争先恐后地涌入了瑞恩的面孔，一秒钟不到，也就全部钻了进去。 布朗神父向后退了半步，右手高举着十字架，左手放在胸前，划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那是来自圣堂的祷词，并非普通的语言，而是采用的神文。 空气中，有着能量波动。 这弥漫如海的能量中，有神威荡漾。 白色光虫钻入了瑞恩识海，然后，弥漫开来，像晨曦的浪潮，白色浪潮一般涌向了黄金书所在之地。 同一时间，黄金书将身下的黑色花朵拉入了扉页中，这一次，轻而易举，并未像第一次那般笨拙，也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很快就承受不住。 黄金书化为金色蝴蝶，扉页微微颤抖，像翅膀在轻轻振动。 极其霸道的白色光芒瞬间即至，神圣气息蔓延，透着不容违逆的威严，这是唯一的光，世间唯一的存在，世界是他，他亦是世界。 就是这般的霸道！ 不过，这一次瑞恩已经是轻车熟路，对这霸道的意志视若无睹。 当初，科拉多神父的圣水洗礼虽然没有这驱魔术霸道，然而，其蕴藏的意志却更加的强大，更加的深沉，说是神威如狱也不为过。 那一次，圣水洗礼都没能让黄金书暴露出来，布朗神父的驱魔术自然也做不到。 只不过，驱魔术对瑞恩的精神有着伤害，这一点，无法避免，就像治疗癌症的药物，不但对癌细胞有着杀伤，也对人体内的正常细胞有着伤害。 有时候，这种伤害的无差别的。 面对这种无差别的攻击，除非瑞恩将黄金书的能量彻底爆发出来，要不然，也只能忍受。 换成以前，他或者会受到重创。 毕竟，他的精神力的刻度也就在二十左右的程度，在天赋者中，也算不得多强悍，要不是顾朝阳穿越而来附身在这具身体上，瑞恩自身其实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毫无出奇之处。 这驱魔术对瑞恩的伤害，起码能消耗掉他十个刻度左右的精神力，对以前他的来说是重创，对现在的他来说，却不过是小事一桩。 让我们回到杀戮空间。 …… 十几次厮杀！ 瑞恩一口气参加了十几次厮杀。 他总是能够找到机会闯入光圈之中，寻找到对手厮杀，然后，将对方击败，抢夺对方的精神力，有时候会获取信仰之力，有时候则不成，但是，无论如何，总是会有收获，自身的精神力就像海水涨潮一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增加着。 并且，因为黄金书的关系，他不受这些失败者的记忆和情绪影响，一点也没有被精神杂质污染，所获取的精神力都是极其纯净的，能够迅速纳为己用。 大部分时间，他都仗着来自水蓝星的武器构建，没有费什么力气也就击败了对手。 有时候，他也会遇到强敌，在这杀戮场不知道已经活了多久的敌人，有几次甚至是险死还生，差一点点就命丧敌手，毕竟，这世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有着金手指。 有些家伙也有着绝学，让瑞恩措手不及，无法应对。 甚至，只是因为运气比对手好一点，这才存活下来。 当然，比起收获来，这些危险都算不得什么。 瑞恩最大的收获就是，获取了许多信仰之力，这信仰之力让黄金书的运转变得更加迅速，就好比水蓝星上的计算机换代一样，内存也好，驱动器也好，主板也好，硬盘也好，都获得了加强。 这种增强不比一般！ 可以说，它给了瑞恩第二次生命。 在黄金书的帮助下，瑞恩能够分割出一部分精神力，形成分身，这分身和主体之间有着密切联系，就好像他穿越血海之上，通过无形通道和自己的信徒相联系一样，只不过，主体是神，分身是信徒，正是因为有着这种关系，他这才能够穿越无尽虚空，从诡界的核心区域逃出，返回到躯壳。 至于，通天塔上的那一具躯壳，有着分身在，因为和主体的气息一般无二，没有丝毫的区别，所以，也不怕被那个存在发现。 如果，那个存在能够发现瑞恩的伪装，黄金书决计不会那样去做。 现在，就相当于瑞恩在诡界的核心区域留下了一个坐标，他随时可以借助黄金书的力量穿越回去，毕竟，那个杀戮场虽然危险，对瑞恩来说，却是无上宝库。 自然不能割舍。 就算是不能好运地获得信仰之力，单单只是获得一些精神力也是非常不错，要知道，一个超凡者要想增强自己的精神力，须得经过长年累月的冥想。 并且，需要魔药增持。 没有魔药增持，冥想也无用。 这其实也是危险的过程。 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入魔。 每一年，死在吞服魔药这个过程的超凡者极多，就连很多圣堂神父也逃不过这一关。 所以，哪怕有着危险，瑞恩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要想在这个诡异的世界生存，哪里少得了危险，若是畏难不前，这一辈子基本也就交代了。 “怎么啦？” 瑞恩望着布朗神父，淡淡地说道。 那一刻，瑞恩脸上还荡漾着白光，不知怎地，在布朗神父的眼里，瑞恩的形象竟然和他在圣堂壁画上瞧见的那些圣子一般无二，有着神圣的气息。 136 荆棘之所 霍村。 这是真正的霍村，现实世界的霍村。 圣堂和鸢尾花的人已经全部撤出了诡界，里面那个和霍村一般无二的空间已然面目全非，就像是遭受过一场大战，环境已经被破坏殆尽。 通道已然被打通。 现在，外面的人要想进入那里，无须再寻找钥匙。 以前，科拉多神父要借用马尔蒂，这才能够破开虚空通道进入诡界。 现在，不需要马尔蒂也能随意进出。 就好比是一扇门，需要用钥匙来开锁进入，但是，那扇门若是被暴力所破坏，被彻底摧毁，也就相当于在墙上破开了一个大洞。 钥匙，也就用不着了！ 先前那一战，科拉多神父在诡界内，借来了圣子约翰的力量，施展神降术，捕获了诡界核心区域的气息，同时，也斩断了核心区域和霍村这个表层空间的联系。 仿佛两个大力士在拔河，诡界的表层空间就是绳索中间挂着的战利品。 现在，诺亚大陆的超凡者们获得了暂时的胜利，将绳索拉近了自己，让战利品靠近了自己的地盘，并且，还想把绳索那头的敌方大力士拉过来，获得更多是战利品。 但是，拔河尚在进行。 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虽然获得了胜利，圣堂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有一个黑衣教士和十来个护教骑士在这次行动中献出了生命。 至于，鸢尾花…… 因为是辅助力量，参与者不多，所有人都平安归来，并无损伤。 唯一的损失的瑞恩·夏尔。 他被暂时排除在整个行动之外，并且，并未能回到鸢尾花的营地，而是，被押解到了圣堂的营地，被关进了荆棘之所，也就是俗称的赎罪室。 当然，这并不是说瑞恩就是入魔者，污染源，阶下之囚。 这不过是某种暂时的措施。 当初，布朗神父施展了驱魔这样危险的手段，却也没能证明瑞恩·夏尔入魔，受到了诡异气息污染。 不过，也不能彻底排除他的嫌疑，须得再做一次监测。 这时候，应该由红衣主教科拉多神父出手。 像瑞恩这样的天赋者，尚未踏入超凡的门槛，出动红衣主教这样的大人物为其鉴别，绰绰有余。 但是，施展神降术之后，科拉多神父也就进入了闭关状态。 他的神魂受到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并且，圣十字这样的收容品虽然号称圣物，其实，也是诡界产品，哪怕有着圣光加持，依然不能长时间地停留在现实世界，需要用特殊的办法将其收容，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圣物魔化的例子，其造成的后果极其惨重。 科拉多神父必须亲自坐镇，这才能封锁住圣十字。 何况，这个时候非常的关键，圣堂那边已经在调兵谴将，不仅从岩石村那边抽调人手过来，也从兰斯城那边寻求了增援，并且，设在法兰帝国帝都巴林的法兰圣堂总部也收到了情报，应该会做出反应，哪怕是圣堂，也不能无视一个完好的秘境。 所以，没人顾得上瑞恩·夏尔。 他也就被关进了荆棘之所。 赎罪室之所以被称之为荆棘之所，原因很简单，待在这里面，会让人不自在，就好比水蓝星上针对犯错士兵的禁闭室，让你处在黑暗之中，没人和你交流，你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就好比一个人被放逐在无人的孤岛，与世隔绝，难以寻找到一丝亮光。 这荆棘之所比禁闭室更甚。 进入其中，比在禁闭室内，孤独感至少也要被扩大十倍。 这原本是苦修士用来修炼的场所，以此来磨砺自己的意志，清洁自己的神魂，净化自己的信仰，以此来寻求突破，以便获取天主的认可，获取神恩。 这个年代，苦修士越来越少。 之所以越来越少，是因为那条路不好走，能够跨过那一道门槛的教士可谓是凤毛麟角，绝大部分人都寂灭在荆棘之所，要嘛死去，要嘛就是发疯。 得不偿失！ 所以，除了极少部分人得到允许进入这里面修行之外，大部分人都被圣堂拒绝，不允许他们走上苦修之路。 后来，这玩意也就演变成为了处罚。 处罚那些心神不洁，对上帝的信仰并不纯粹的教士，这也就是赎罪室的由来。 同时，这玩意也可以临时困住某些疑似入魔的人类，这里，有着上帝的气息，上帝是独一无二的，具有排他性，哪怕诡秘气息隐藏得极深，只要在这荆棘之所待上三天三夜，也都没有办法继续隐藏，最终，只能化为一团白光，被上帝的神威净化。 至于，无辜的嫌疑人因为无法承受孤独的侵袭，变成了疯子，这样的结果也还在圣堂承受的范围之内。 毕竟，为主付出牺牲是所有人的本分。 黑暗！ 没有一丝光存在的黑暗！ 浓郁得仿佛实质就像全世界的夜浓缩成一团的黑暗！ 瑞恩也就待在这团黑暗之中，伸出手指举到自己面前，即便是举到眼前一两厘米处，也没有办法瞧见，他的视觉器官在这环境下已然失去了作用。 担心视觉器官受到重创，瑞恩闭上了眼睛。 孤独！ 无所不在的孤独气息弥漫在四周，将他紧紧包围…… 对此，瑞恩倒还不在意。 至少，在被关进荆棘之所的前面十几分钟，他并不在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会怎样？ 那又另说！ 他调整着呼吸节奏，缓慢而低沉，几近于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瑞恩的估计中，应该过去了一个小时，根据自己的呼吸节奏来看的话，应该是如此，就算有着差错也不多，当然，要是继续下去，他不见得能正确估算时间。 人类的身体终究是有着限制。 一个小时过去了。 四周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改变。 同时，识海中的黄金书也没有让人不安的反应，也就是说，暂时来说，自己的安全的。 一丝念头沿着无形的通道穿破虚空，和通天塔上的那一缕分神取得了联系，那一缕分身仍然在通天塔上，并没有被那个存在察觉。 瑞恩不敢久留，迅速将念头收回。 随后，他开始冥想。 精神力暴涨，其他方面也需要跟上才行。 在荆棘之所这段时间，正好用得上。 137 骑士之道 瓜迪奥拉抬头望了望天空。 两侧山峰如剑，一排排的剑，笔直向天，遮挡住了太阳，光线有点阴郁，从那只有一线的天空照射下来，在眼前的沟谷跳跃，变幻。 这里是一线天。 瓜迪奥拉回头望向身后。 十几步远，大卫·席尔瓦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在他一旁，一个比他整个人还要庞大的包袱与他为伴，另一侧，一把大剑插在地上。 剑尖插在地上，剑柄和他的耳朵平齐，和大卫的身形相比，这形状显得有些过大。 这是他的学徒，一个半只脚已经跨入骑士门槛的骑士学徒，走出这座大山之后，他体内的斗气种子多半就会孕育成熟，那时候，这个弟子也就能成为真正的骑士。 说起来，一开始只是金钱交易。 毕竟，骑士收取学徒，也算得上是一门生意。 每年，自称中区第一骑士的瓜迪奥拉都会招收一些骑士学徒，五人以上，十人以下，但是，在这个兰斯城城卫军某个大队统领的骑士大人门下修行的学徒们，很难有人能够真正地跨过那道门槛，成为骑士大人，他们更多的是在学习一年之后，靠着瓜迪奥拉的关系，进入了兰斯城的城卫军，又或者是当上了警察，毕竟，这一位在兰斯城的警卫部队中关系颇深。 所谓学费，不过是变相的行贿罢了！ 当然，这其中也并非没有意外。 身后的大卫·席尔瓦和被他派往前方探路的德布劳内也就是意外，两人同样是前一年入门，一年之后，却并未被瓜迪奥拉驱逐出门墙，瓜迪奥拉继续让他们在门下学习，并且，免去了他们的学费不说，还带着这两人做事，额外给他们发了一些工钱，以便于能够换取资源用在修炼上。 这两个家伙是天才。 至少，在瓜迪奥拉眼里是天才。 要知道，出身骑士世家的他当年有着那么好的条件，在骑士一道的修行上也不如这两人，两个家伙关系很好，相互之间有着良性竞争，在你追我赶的情况下，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们在丹田气海孕育了斗气的种子，那之后，瓜迪奥拉也就带着他们去参加一些冒险行动。 在实战之中，斗气种子方才能更快地成熟。 如果没有危险的刺激，斗气种子很难能够破开，即便破开，斗气的品质也会不行，光泽混浊，增加的战斗力也就并不高，成为世人耻笑的假骑士。 唯有经历实战，经历危险，才能把种子磨砺得非常圆润。 一旦成熟破裂，其产生的斗气也就格外的厉害，光华璀璨，战斗力惊人。 低下头，转向了峡谷一侧。 手持一把刺剑的德布劳内低着头，猫着腰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一头璀璨的金发，上面并不曾沾染半点叶片和灰尘，这是因为他虽然没有滋生出斗气，每一寸肌肤上却都蕴藏着力量，用水蓝星上形容武道家的说法就是，只要意念所致，片叶不沾身。 这也是斗气种子成熟，便要破裂开来的征兆。 “大人，出了这峡谷，也就走出了大山！” 德布劳内奔到瓜迪奥拉身前，在距离他七八步的时候停下来，右手提着刺剑，倒背在后，他向着瓜迪奥拉低头弯腰，行了一个礼，继续说道。 “岩石村就在前方二十多里……” “嗯！” 瓜迪奥拉点点头。 在这两个学徒面前，他一向都是如此，不假颜色，格外的严肃。 老师和学徒之间，最好有着上下之别，不要打成一片，只有这样，学徒才会对你有敬畏之心，会听从你的每一句话，不至于阳奉阴违，不当一回事。 他回头望了大卫·席尔瓦一眼。 “走吧。” “是，大人！” 大卫出声应道。 随后，他背起那个比身形还要巨大的包裹，拿起几乎和他的身形一般高的大剑，迈着大步，紧跟在瓜迪奥拉地身后，向前兴去。 原本，瓜迪奥拉他们三人和其他人组成了一个冒险小队。 他们被圣堂雇佣，负责搜查岩石村周围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状况出现，毕竟，诡界出现在岩石村，久久盘旋不去，已经一个多月了，圣堂的人也好，鸢尾花的人也好，都把这里没有办法，进入白雾之中，毫无发现，并且，失去了方位，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一切都是在正在变化之中，即便你是超凡者，没有特殊的天赋以及对症的收容品帮助，根本就走不出白雾的范围。 看上去，这白雾就在河的那一边，方圆不过十多里，也就堪堪笼罩了岩石村的范围，然而，不管多少人走进去，不管你本来就是分散的，还是组队前往，最终，你都瞧不见任何一个同伴，按道理来说，白雾范围只有这么大，哪怕是撞运气，也会和同伴相遇。 事实上，进入白雾平安返回的人，每个人都说，自己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同伴。 说起来，这诡界看上去并不危险。 只是白雾罢了。 无非是迷途，范围不广，乱走乱撞也走得出去。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白雾，却吞噬了二三十个人，时间最远的已经有五十来天，最近的也有十几日，这些人，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方丹勋爵这类不受白雾影响能够平安出入的存在多次进入白雾搜寻，也都没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种搜寻也并非毫无代价。 方丹勋爵必须动用收容物的力量，这才能顺利地走出白雾。 收容品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伤人先伤己！ 有点类似水蓝星上的幻想武道功法，七伤拳。 现在，岩石村这边已经陷入了僵局，所以，霍村那边的行动有着突破之后，圣堂把岩石村这边的人手调了不少过去，只留下了一个红衣主教主持，另一个红衣主教也带队去了霍村。 鸢尾花这边，也是如此。 毕竟，这白雾虽然诡异，却也被圣堂的力量限制在了岩石村的范围，使其没能扩散开去，只需要留下一部分人手看着便是。 这也是瓜迪奥拉带着两个学徒赶回岩石村的原因。 人手不够，他们这些外围人士也要派上用场。 138 古德温神父 古德温一袭红袍，头戴教士帽，站在河边独木桥一端。 桥的那头，白雾弥漫。 阳光从一侧山峰落下，照射在河面上，溪水潺潺，跳跃着向前流去，反射着细细的光点，就好像一条长满了金色鳞片的长蛇。 阳光落入白雾中，被白雾彻底吞噬。 “哎……” 古德温神父长叹一声。 怎么做？ 他一筹莫展。 岩石村出现的这个诡界非常的麻烦，别看只是一团白雾，然而，一旦让其扩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一直到现在，他们也都没有找到白雾生成的原因，没有办法找到真正的核心位置，如果，找不到源头，也就谈不上解决，现如今，也只能施展手段将其限制。 只是，这种限制也越来越困难。 最初，动用收容品的力量也就能够将白雾限制在河那一边，只在岩石村的范围，三个红袍主教，轮流运用圣物的力量，可以说，还算轻松。 然而，这白雾就像是某些顽疾。 有着所谓的耐药性。 当它适应了圣物的力量之后，圣物对他的限制也就会逐渐松动，要想再把它限制在一定的区域也就越来越吃力，你如果将圣物的力量全部爆发，圣物自身又有着危险，哪怕是红袍，也不能无视。 偏偏这时候，霍村那边又有了新情况。 岩石村这里不但危险，且难以有着收获，进入白雾安全返回的人全都两手空空，一无所获，里面没有任何对超凡者有帮助的资源。 霍村不同，单单只是那个表层空间，就有着许多药材，能够通过炼金术制造成魔药，而魔药正是超凡者们的必需品，没有魔药，也不存在所谓的超凡。 所以，施耐德神父带着一些人去了霍村，现在，岩石村这边只有古德温神父坐镇。 对这计划，古德温其实是反对的。 他总觉得岩石村这个诡界非常的危险，就像是一个强大而诡异的生物，只不过处在婴孩阶段，有点懵懂，对这个新世界还不怎么适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一旦度过了适应阶段，自我意志渐渐苏醒。 那时候，即便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很难将其限制。 所以，必须在它还是幼年期的时候，尽可能地动用人类世界的力量，将其抹杀，使其没有办法成长。 但是，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有些荒诞的假想。 古德温神父并没有证据，一切是出自他的直觉，超凡者的直觉虽然不能轻视，问题是其他人没有他这样的感应，尤其是同级别的科拉多神父和施耐德神父。 三人同为红衣主教，却也有着高下之别。 科拉多神父的资历最老，背景最强大，明面上，他在三人中居首。 十岁的时候，科拉多神父也就进入了天堂山的神学院学习，毕业了，他来到了法兰帝国，在帝都巴林的大教堂任职，也在那里晋升为红袍。晋升红袍之后，也就被派往了兰斯城的圣十字大教堂，在兰斯城已经待了一段时间，只要他能更进一步，圣十字大教堂的本堂神父也就非他莫属。 古德温和施耐德两人的资历相差不多。 不过，施耐德神父的背景要深厚一些，虽然不是出自天堂山的神学院，圣约翰神学院也是法兰帝国屈指可数的几个强大神学院之一。 古德温神父却是半路出家，年过四旬之后方才进入神学院学习。 那是法兰帝国南方一个小型的神学院，在太阳山脉之中，建立在人迹罕见的深山，那里，悬崖峭壁林立，整座山脉都是光秃秃的石头。 神学院也就坐落在最大最高最险峻的一座山峰。 这里，原本是苦修士修行的地方，整个建筑全都是那些苦修士没有动用超凡力量背景下一手一脚建立的，所以，院落不大，建筑物不多。 几百年前，苦修士的道路变得狭窄起来，尤其，好几任教皇都认为一昧的苦修并非真正侍奉天主的正途，走上这条路的教士也就越来越少。 这里也就变成了神学院。 只不过，因为传统的关系，在这神学院修行的教士多沉默寡言，有着苦修一脉的特征。 古德温神父也是这样的人。 关于他的前半身，四十岁前的事情，无人知晓，只有一张纸记录着，那张纸存放在天堂山某个秘密的档案馆，对于这个瘦小的看上去格外苍老的神父，就连科拉多也有着一些忌惮。 因为，哪怕他背景那样深厚，都没有权力查阅古德温神父的档案。 所以，科拉多神父和施耐德神父虽然认为古德温的想法是天方夜谭，并没有接受他的意见，却也没有否决他将所有外围人物收回，在岩石村重新布防的计划。 他们默许了古德温神父自行其是。 计划若是成功，自然是大家的功劳，若是失败，背锅的人是古德温。 何乐而不为？ 十几分钟后，一个人影出现在河对面。 阿方索神父怀抱经书走上了独木桥，他面色苍白，佝偻着背，步伐缓慢，看上去格外的疲惫，整个人，也就只有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 这是他第三次从白雾中成功地走出来。 不过，一次比一次困难，这一次，几乎消耗掉他怀中圣物最后的一丝神圣能量。 阿方索来到古德温跟前，也就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之后躬身，在胸前划着十字行礼，古德温也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回礼，然后，望着他，没有说话。 阿方索也就明白了，轻声说话。 “阁下，您是对的！” 古德温还是没有说话，苦修一脉的他每个月有着二十几天处在缄默期。 有点像水蓝星佛家的闭口禅。 修行时间，不许说话。 停顿了一会，阿方索继续说道。 “法阵已经松动了，过一阵，也就限制不了白雾的弥漫，我们必须想想其他办法……” 古德温点了点头。 看来，只能施行那个计划，动用那个东西。 大陆上，国家和国家之间，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大型冲突，魔石科技蒸蒸日上，人民安居乐业，看似一片太平盛世，然而，古德温这样的人才知道，这世界并非表面上的那样。 诡界！ 人类大敌，毁灭之源！ 有些事情，须得有着牺牲！ 139 牺牲者 这是一个奇怪的罐子。 有点像痰盂的形状，下半身是椭圆形，上面部分却不同，类似于菱形，整个罐子密封，焊得很死的那种密封，不存在罐口， 罐子是黑色的，表面镶刻着一道道符文，符文闪着细细的金色光芒，乍一看去，就像是一条条金色的小鱼在罐子上游动，闪耀着摄人心魂的魅力。 哪怕是普通人，也难感受到这光芒。 这是神文的力量溢出太多，即便不是超凡者，也能感应得到。 现在，这罐子就抱在一个黑衣教士手上。 黑衣教士低着头，念诵着经文，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眼神中有着一缕狂热，仿佛殉道者，同时，又蕴藏着一丝恐惧，这恐惧的来源正是他怀中的罐子，他抱着罐子的姿势非常的别扭，仿佛随时都会将罐子扔出去一般，就像是抱着一个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包。 黑衣教士怀抱着这奇怪的罐子向前走去，走向肃立在河边的古德温神父，他走动的姿势也是非常奇怪，上半身不见丝毫动弹，就像是一具木偶，脚步却非常的快捷，步距不长，步点却极快。 很快，他就来到了古德温跟前。 黑衣教士双手捧着罐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古德温阁下，东西拿来了……” 罐子在举过头顶时，有声音响起。 像是地狱传来的哭喊声，尖叫声，呢喃声…… 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罐子表面的那些神文闪耀的光芒也就更加强烈，将那声音封锁在金光之中，即便如此，仍然有着漏网之鱼，有声音钻进了黑衣教士的识海。 突然间，他面色极其苍白，全身哆嗦着。 看上去，就像是抱不住那罐子。 这时候，古德温神父出手了，他伸手接过了那个装着奇怪东西的奇怪罐子，手指和罐子接触的时候，在他脑后，一个十字架的虚影闪现，有圣洁的光芒闪耀，与罐子上的神文光芒相互呼应，这光芒将罐子内那奇怪的玩意掀起的声音强行压制了下去。 溪水的对面，白雾躁动起来。 像是沸腾的水。 除了古德温和那个黑衣教士之外，溪水边还有着一些人。 阿方索教士怀抱经书，一页一页地翻着，有金色神文从经书中飞出，像金色的蝴蝶振翅飞过了溪水，投向了溪水那边的白雾，没入其中，无声无息。 他面色凝重，额头上有着一些汗渍。 前段时间，圣堂安置在白雾中的法阵大部分已经失效，现在，他动用了怀中圣物的力量，这圣物不过是第九集的收容品，不过，有着成长空间，能够随着他力量的增长而增长，说起来，也算是难得，可惜，在这时候，这圣物只能有着第九级的力量。 “古德温阁下，阿方索兄弟难以支持了！” 黑衣教士对古德温说道，面色惶急。 古德温充耳不闻，他目光落在了正前方。 在他身前，大卫·席尔瓦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那把齐人高的大剑就插在身旁，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虔诚。 古德温将目光收回，落在手中的罐子上。 这罐子出自天堂山，罐子上的神文由白衣神父勾勒而成，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法阵，非如此，无法限制住罐子内装的那个诡界生物。 所谓收容品，有着几个类型，最为大众的就是超凡者们能够驾驭的收容品，像方丹勋爵的帽子，阿方索神父怀中的经书，只不过，这些收容品仍然有着危险，主人若是实力下降，又或者是心神有了破绽，它们得了机会，也就会反噬主人，让主人入魔。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类型的收容品。 罐子内的收容物属于其中一类，没有主人可以驾驭的野生收容品，只能被暂时封印，若非到了某些关键的时刻，决计不会动用。 这玩意只能是一次性用品，使用了就无法回收。 并且，使用的过程极其的危险，甚至，需要付出牺牲。 大卫·席尔瓦就是被选出来的那个牺牲者。 选人这件事，古德温神父没有干预，也没有参与，他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程序选出的这个少年，不过，下面的人对他说，这少年是自愿为主献身，自愿接受这个任务。 其实，他不相信这个理由。 不过，他也不会理会这其中有着什么猫腻。 任务安排了下去，有人接受了任务，不管这个人是自愿，还是被忽悠，还是被人暗中算计，只要有人接受任务就好了！ 总之，为主献出生命也算是一种荣耀啊！ 罐子内的玩意是圣十字教堂下方密室的019号收容物，一种称之为地狱黑泥的生物，地狱黑泥是圣堂取的名字，实际上，这玩意原名是什么，没人知道。 这玩意来自一个奇怪的诡界。 那个诡界没有生物生成，只有无尽的死气，就像传说中的地狱。 圣约翰曾经进入过这个世界，他截取了一些死气，将其压缩，变成了类似黑泥一样的玩意，原本，想要将其炼制成一个圣物，可以供人驱使的收容物，然而，他却失败了，没奈何，只好将这失败品封印在一个罐子里，存放在密室，隔一段时间，就由白衣教士为其勾勒神文，以免封印失效。 这世界，哪怕是圣者，也不可能无所不能啊！ 考虑了许久，古德温神父才决定动用这地狱黑泥。 若非这白雾躁动起来，法阵已经没有办法限制对方的扩张，他也不会选择用这玩意。 地狱黑泥代表的是寂灭的意志，是浓缩，是收敛，正好和代表着无限制扩张的白雾相反，两者若是中和，按照古德温的推算，应该会有着效果。 带着这玩意进入白雾的人，多半就…… 大卫·席尔瓦双手举过头顶，从古德温那里接过了那个奇怪的罐子，他的表情非常激动，因为师父瓜迪奥拉告诉他，只要他完成这个任务，丹田中的斗气种子就会开花。 他将成为真正的骑士。 这个任务有着危险，到底是什么危险，瓜迪奥拉也不清楚。 不过，无所谓啦！ 骑士之路本就是冒险之路啊！ 140 降临 白雾弥漫。 天地间，除了自己之外，只有这茫茫白雾，就连脚下踩着的地方，也非泥土，而是雾气，这白色雾气时而虚幻，时而凝实，难以分辨。 大卫·席尔瓦初入白雾，便是这样一番境况。 进入之后，他立刻回头，身后却是弥漫的白色雾气，之后，他试探着后退几步，按道理，应该会走出白雾，回到外面的世界，实际上，他仍然身处在白雾中，被白雾所包围。 有关现象，提前有人向他做了介绍。 所以，他并未惊讶，也没有慌乱。 而是按照教士的吩咐，将手中的罐子放下，放在了自己的脚边，但是，手指没有离开罐子，而是紧紧地握着，整个人跟着趴伏下来，匍匐在地。 之后，大卫用力叩头。 额头撞在了罐子上，太过用力的缘故，也就磕出了鲜血，血渍流下，沾染在罐身。 顿时，有了变化。 整个罐子就像是被融化，又仿佛积木解体一般，一下子四分五裂，罐身上的那些神文支离破碎，摇摇晃晃地消散在虚空之中，被白雾所吞噬。 有什么东西…… 大卫·席尔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体内，那种冰凉的感觉非常独特，是他这一辈子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恶心得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 在这白雾中，他使劲地呕吐着。 白雾中，有黑色的气息弥漫。 黑白不相容！ 大卫·席尔瓦感受到自己像是被撕裂一般，有两股力量在拉扯着他的身体，拉扯着他的神魂，像是要将他一分为二，这种分裂的感觉让他停止了呕吐。 他内心有着不安。 为了克制这种不安，他从背上解下大剑，将大剑从剑鞘内拔出，紧握着剑柄，将剑尖插入身下的白雾，单膝跪地，念诵着骑士的规则。 “你当有牺牲之心……” 这一刻，大卫有着感应。 小腹丹田内，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就好像种子发芽，花苞绽放。 大卫知道，这是自己体内的斗气种子成熟了，这一刻，自己成为了真正的骑士，同时，也将迎来生命的结束，相比较体内的那两股力量，斗气的力量太过孱弱。 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怎么也没有办法拉开两个正着相互殴斗的壮汉。 他能够做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要放弃，不要认输！ 一个真正的骑士，可以被人击败，可以被人杀死，但是，绝对不能主动认输，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能停止抗争。 所以，大卫·席尔瓦固守着自己的内心。 念诵着骑士规则，坚持着。 …… 古德温神父目送着大卫·席尔瓦拿着黑罐进入白雾世界，表情凝重。 利用地狱黑泥限制白雾世界的扩展，不过是他的推算，是一种假想，并没有经过实证，所以，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行。 大卫消失在白雾之中后，古德温转而望向阿方索神父。 阿方索神父站在溪水旁，仍然在向河对面的白雾投着神文，抵挡着白雾的扩散，突然间，他停下了念诵，怀中的经书不再散发金光。 成功了？ 古德温调转视线。 溪水对面，原本白色的雾气突然变得浑浊起来。 原本像棉絮一样雪白无暇，这会儿，却多了一丝黑色，变得不干净起来，甚至，单单只是看着那里，便有着恶心的感觉。 白雾躁动了起来。 像是被狂风吹拂一般，变得狂暴起来。 不对！ 古德温神父面色突变。 他有着那么强大的精神力，也就比其他人先一步感应到白雾的变化。 不一会，阿方索神父脸色也有了变化，眼神中有着不安，接下来，站在溪水边的那些黑衣教士也有着反应，一个个高举十字架，呼唤着天主保佑。 在远处，方丹勋爵面色阴沉。 鸢尾花的营地已经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是的，他并不看好古德温神父的这一次行动。 …… 血海之上，王座飘摇。 黄金书化为王座，瑞恩端坐在王座之上，神文如星光，在他四周缭绕。 上一次爆发之后，瑞恩得以逃离诡界，神文全都黯淡下来，前段时间，在杀戮空间大量杀戮，吞噬了许多精神力，得到了能量补充，神文重新闪烁光芒。 这一段时间，他都不曾进入血海。 现在，被困在荆棘之所，除了冥想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必要回到通天塔，回到那里也只能被困在石屋内，还没有开启杀戮空间。 所以，瑞恩决定回到血海，继续窃取信仰。 有声音传来，有高有低，有狂怒，有绝望，有悲鸣，有呢喃，有述说…… 最后传入耳边的声音是坚定，是淡淡的述说，对自己奉行的道路的某种述说，在生命最后的缓解，没有绝望的呐喊，没有悲伤的求救。 很少见！ 以前，瑞恩在血海内能听到很多声音，但是，真正能接触，能够对其有所反应的却不多，因为有着距离的限制，超过了本体所在多少距离也就只能听，没有办法回应。 不过，这距离并非永恒不变的。 随着瑞恩精神力的提高，黄金书威能增加，瑞恩能够回应的祷告声的距离也就越来越远。 一开始，只是在本体所在方圆十里左右，现在，则不同了，距离大大的增强，至于究竟增加了多远，瑞恩自身也没有认识。 霍村地处郊野，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 瑞恩一开始进入血海，不过是无聊试试，并没有想到能够听到自己可以回应的祷告，现在既然听到了，他也就顺着那无形的通道降临。 毕竟，目标的信仰这般坚定，若是能够窃取，也算是有所收获。 坠落！ 在血海中穿梭，在无数祷告声中飞行…… 一眨眼，瑞恩也就出现在一个奇怪的世界。 之所以说是奇怪，是因为这世界非常的不规则，只是一个碎片，四面办法都被黑暗所包围，就像是一个孤岛，岛上有着一个茅草屋，有着一盏孤灯，有着一个不停对着空气挥剑的少年。 梦境！ 很快，瑞恩就知道自己是进入了某个人的梦境。 这是目标的精神世界。 这是第一次。 141 大网 压抑！ 狂躁！ 死寂！ 进入世界，这是瑞恩所感受到的情绪，所有的情绪都化为怪物，隐藏在黑暗世界的怪物，向着那个少年逼迫而来，少年唯有奋力挥剑，在挥剑的时候，骑士之道也就得以存在，也就有着那一缕孤光，在黑暗中摇摆不定的孤光，看似摇摇欲坠的孤光。 瑞恩明白，这孤光也就代表着少年神魂的最后一丝亮光。 灯光若是熄灭，这一切也就会被黑暗全部吞噬。 挥剑是少年的象征性*行为，代表着他的抗争，是他十余年日积月累的努力，也是他对自己奉行的骑士道路的祷告，如果，真有什么神灵，那也是骑士之神。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种抗争最终将会失败。 他所面临的敌人太过强悍，根本就不是一个级数的存在，现在，他还能守住那一缕光，不曾彻底崩溃，已经非常了不起。 瑞恩进入到少年的精神世界，正好是那缕光熄灭前的那一刻。 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也看孤光就要熄灭，眼看世界就要崩溃，瑞恩念头一动，黄金书化为一抹金光出现在这世界。 黑暗被远远地逼了开去。 那一缕孤光被黄金书吞纳，转瞬间，瑞恩也就获得了一部分记忆片段。 是的，这个奉行着骑士之道的少年正是大卫·席尔瓦，他的身躯还在白雾之中，就像是一个通道，一个被地狱黑泥占据的通道，两个诡异的生物以此为战场交战，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神魂就被压迫到了识海的最深处，因为他意志坚定，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摧毁。 原本，这种抗争是徒劳。 瑞恩介入之后，却成为了可能。 一百多公里，接近两百公里，这是岩石村和霍村之间的距离。 最初，瑞恩原以为黄金书的力量得到了增幅，所以，这才能响应一百多公里外的祷告，然而，获得大卫·席尔瓦的记忆碎片之后，他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在大卫·席尔瓦的记忆中，他发现了一个少年瑞恩熟悉的身影。 是的，在大卫的记忆中，瑞恩看到了自己的生父，那个曾经和母亲山盟海誓的家伙，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大卫的母亲也是那家伙的玩物，厌倦了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没有一丝留恋，毫不犹豫地抛弃，就像顺手扔掉了一块抹布。 两人身上流着的血液有一半来自同一个人。 正因如此，方才能够远隔一百多公里都能够响应对方的祈祷，换成其他人，也只能听到声音，却没有办法形成通道降临。 现如今，瑞恩大概能够响应二十公里以内的祷告。 相比较以前，有着成倍提高，说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当黄金书吸纳大卫的神魂之后，瑞恩也就代替大卫·席尔瓦面对黑暗怪物的侵袭，所谓黑暗怪物，不过是诡界生物白雾和地狱黑泥的意志。 一个是扩张的意志。 一个是死寂的意志。 金光荡漾，一点点将黑暗向外推开，一点点推开。 黄金书获取了大卫·席尔瓦的信仰之力，相当于这里就是他的主场，黄金书能够施展的力量也就格外的强大，而那两个诡界生物只是分出了一丝气息渲染罢了，也就很快被黄金书的力量吞噬殆尽，清扫一空，如此，瑞恩也就睁开了眼，借着大卫·席尔瓦的身体观察周围。 白雾！ 黑丝！ 黑丝像一只只小黑虫在白雾中游荡，白雾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生物，整个身躯被黑丝刺穿，被弄得千穿百孔，瑞恩能够感应到他的愤怒。 相比于白雾，黑丝更为灵动。 只不过，白雾远比他庞大。 所以，白雾很难捕捉到黑丝，一旦捕捉到了，黑丝基本上也就逃脱不了，会被活生生的吞噬，磨灭，但是，黑丝在这种争斗中也在获取力量，能够产生自我分裂，就像是永远没有尽头的自我分裂，一部分被消灭，一部分又生成，这两者的速度差异，很难估算。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或者会保持着均势。 形成平衡的话，这情况也就会一直这样维持，这就是古德温神父推算出来的最佳结果，若是一方稍微落点下风，圣堂也就会介入，帮助弱势的一方，一直保持这种平衡，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还在圣堂能够承受的范畴，毕竟，任由这白雾扩散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是人烟罕至的山区，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正好是试验各种选择的时候，哪怕是失败，也不至于付出太大的牺牲，如果，让这白雾扩散到繁华地带，那才无法可想。 所以，古德温神父一意孤行，先动用了地狱黑泥。 瑞恩并不知道古德温的计划，毕竟，大卫·席尔瓦自身也所知不多，他就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被别人忽悠着走进了诡界，虽然，很多人都说这里面危险，然而，在大卫看来，这应该是自己可以面对的危险，当然，最后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这里的危险不是他能面对的，哪怕他成为了真正的骑士。 换成了瑞恩，有着黄金书保护，他倒不至于被诡异气息污染，除此之外，和大卫其实也没有啥不同，面对眼前的局势，无法可想。 所谓兄弟血脉，对瑞恩不造成任何影响。 他可以随时离开这具身体，一旦他感觉到有无法抵抗的危险降临的话，但是，在没有这种感觉之前，瑞恩不会选择放弃，他会尽自己所能拯救大卫·席尔瓦。 原因很简单。 这是一个优质的信仰源。 如果能够成功将大卫·席尔瓦拯救，成为了骑士的大卫以后若是能遵循骑士之道，也就会源源不断地向他提供信仰之力。 所以，瑞恩不会轻易放弃。 他控制着大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寻找着方向，希望能够走出去，至于大卫的神魂，现在被黄金书暂时吞纳，正在修生养息。 只是，往哪个方向走？ 一时间，瑞恩也没有章法。 四面八方，都是纠缠着争斗的白雾和黑丝，就像是一张奇怪的网。 没有出路可言！ 142 出路 真的找不到出路？ 瑞恩不会相信，之所以找不到出路，不过是你不够强！ 他并未盲目地四处乱窜，而是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五感在目前这环境下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还会影响自身的判断。 瑞恩的精神感应能力极强，极其敏锐，现在，精神力暴涨之后，有些失衡，需要一些时间来磨炼，这才能让精神感应更加敏锐，这时候，稍微有些粗疏。 即便如此，依旧比以前要厉害。 毕竟，量增强了许多，质也会随之增加。 黄金书在识海中微微荡漾，有神文从第一页中飞出，好几个神文，旋转着飞了出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神术，来自于丹多·密特朗的记忆，那是千年以前圣堂的法术，在现在这个时代，这个小法术已经消失了，圣堂有了比它更为简练却能达到更强效果的神文组合，圣堂作为诺亚大陆上最为强大的组织，虽然，机构太大，过于保守，却也是在与时俱进。 如果，它真的固步自封，这会儿，也就不仅仅只是势力消退。 说不定已经覆灭，只能沦为史书所载中的区区几行黑字。 法术虽然老，消耗的能量虽然多，却也能派上用场，这法术能够增强瑞恩的精神感应程度，比直接动用念力的效果要增强三四倍。 这其实就是神文法术的功效。 通过一系列神文组合，形成一个法术，然后，动用自己蕴藏的能量，启动法术，如此，能够增强自身的超凡力量，比直接动用天赋能力要强大好几倍，且对身体和神魂的消耗也会减低许多，不至于造成太大的负担，因为，天赋这东西消耗太多，人容易遭到反噬，因此入魔。 天赋者和超凡者的区别主要就在于此。 一个只能动用自身力量，没有补充，长此以往，天赋消耗殆尽，人也就不复存在，并且，单单动用天赋能力的战斗力却很一般。 超凡者则不同。 因为精神海中有着神文，有着能量，神文组合而成的法阵一旦启动，就像是一个放大器，能够增强自身天赋的杀伤力，所以，一般情况下，超凡者能够感应的神文都和自己的天赋有关，和自己天赋相逆的神文，就算能够吸纳，也是事倍功半。 不像瑞恩，有着黄金书这样的存在，不管何种规则的神文，都能吸纳。 他的天赋没有任何属性，就像是水蓝星上小孩子们使用的图画板，可以在上面任意涂抹，涂抹完毕之后不满意的话，把板子一拉，就会恢复原状，恢复成白板一块，又可以继续在上面涂抹。 而其他的那些超凡者，却不同。 他们只能在一个框架内作画，必须小心翼翼，因为一旦画错，不但不能恢复原状，甚至，没有专门的美术橡皮来擦去，哪怕有些人有着橡皮，哪怕能够擦去重画，终究还是有着污渍，如此，也就有着隐忧，有着隐患，怎么也不可能成为一幅传世名画。 所以，不信仰天主的瑞恩也能动用神术。 所谓神术，和普通的超凡者不同的是，法术中有着一缕特有的气息。 这气息也就是俗称的神圣因子，必须有着信仰，在这基础上通过某些特殊的仪式方才能够获取，现在，传说中也有一些方法能够绕过这些仪式获得试用神术的能力，这样做的人，在圣堂那里被称之为渎神者，乃是异端中的异端，一旦发现，必定抹杀。 现在，瑞恩也就是所谓的渎神者。 这一点，通过丹多·密特朗的记忆，瑞恩心头有数，不过，在现在这环境，哪怕成为渎神者也无所谓，都干出窃取信仰这样的勾当，还怕什么？ 帐多不愁，虱多不痒！ 黄金书中蕴藏着充足的能量，经黄金书转换之后变成了能够驱使神术的特殊能量，很快就给这个小法术充好了能，瑞恩口中念诵着神文，引起了精神海中的共鸣，几个神文旋转着组成了一个图案，一个非常不规则的六边形图案，立体三维的图案。 然后，这图案在识海中爆炸开来。 同时间，瑞恩的眉心多出了一个图案，正是那个不规则的六边形图案。 那一刻，他的精神感应的程度变得极其的敏锐，眼前的世界不再是密不透风的一张网，而是有着缝隙，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缝隙。 这便是虚空缝隙。 现在这世界，其实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趴伏在现实世界与之重叠的一个独立空间。 要想走出这个空间，按照正常的逻辑是不可能的，当初，那些能够走出这空间的超凡者都是动用了各种力量破开了空间裂缝，这才能够逃离。 没有办法破开裂缝的，也就只能死在里面。 白雾能够吞噬一切，所以，他们也就成为了白雾的养料，无论是肉体还是神魂，全都消散殆尽，无处可寻。 裂缝有着许多，然而，通往现实世界的裂缝却不多，很多裂缝通往的都是未知空间，在那里，不知道有着什么，或许是无尽虚空，或许是空间障壁，或许是深渊，或许是星海…… 无人可知。 不过，这对瑞恩并非难题。 因为，每一个裂缝后面都有着独特的气息，像那些陌生的气息也就千万不要涉足，那必定是他未曾接触过的世界，如果是现实世界，因为他来自那里，也就有着熟悉的气味，当然，这熟悉的气味非常的淡，换成某些人，很难察觉，对瑞恩来说，却算不了什么。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虚空裂缝。 那个裂缝内有着熟悉的气息逸出，正是诺亚大陆的气息。 他只需静静等待，等待着那个虚空裂缝出现在身前，算定距离之后，一步跨去，只要进入裂缝，就会被这诡界吐出去，在这之前，最好不要妄动。 在这奇怪的空间内，一步错，也就步步错，所以，须得万分谨慎。 果不其然，没多久，那裂缝也就飘了过来，现在，只要走出去，逃出升天，把大卫·席尔瓦的神魂从黄金书中放出来，如此，也就能够获得他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 然而，在跨出那一步之前，瑞恩却停下了。 143 心之所向 识海中，黄金书下，黑色花朵突然有着变化。 花蕊中，有痛苦的气息逸出，与之相连的因果线微微颤动，在虚空的某一处，某个存在的眼皮子微微动了动，像是马上就要醒来一样。 这气息传来，影响了瑞恩的神魂。 那一刻，他全身僵直。 不过，黄金书很快有着反应，金光荡漾，神圣的光芒洒下，落在黑色花朵之上，将那狂增的痛苦气息吸收吞噬，切断了因果线。 那存在的目光也就不曾望过来，于是，也只是动了动眼皮，眼睛却未曾睁开，再次沉睡。 也就身体僵直的这一刻，那个有着现实世界气息的虚空裂缝也就飘了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白雾和黑丝组成的网，这时候，瑞恩才发现，这张网中的裂缝在一点点消失。 融合！ 世界在融合！ 白雾和地狱黑泥的争斗并非你死我活，当双方都没有办法战胜对方的时候，按照各自的意志，也就选择了融合。 是的，古德温神父最为担心的情况出现了！ 诡界生物千奇百怪，各种各样，哪怕圣堂与这些诡界存在打过那么多的交道，图书馆内的记载便如烟云般浩瀚，对于诡界生物的认识却也只是粗疏。 没有办法整理出规律来。 有些诡界生物有着人类的意志，有着人类的情绪，这一类是最为强大和可怕的存在，相当于神魔，其实，在瑞恩看来，圣堂信奉的天主也是诡界生物的一类。 当然，具体是怎样的存在，瑞恩不敢妄自猜测。 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猜测和真相一点也不沾边，这样会形成误导。 不过，他可以确定这天主必定是诡界生物，但是，并非普通的怪物，而是生活在高维空间的生物，至于，他为何屡次在人类面临大灾难的时候出现拯救人类，他的目的为何，这些也就不清楚了。 那样的存在极少，大部分都是白雾和地狱黑泥这样的存在，依循某种规则而生，就像是被本能支配的生物，是人类无法了解的怪物。 地狱黑泥和白雾的规则相悖逆，在古德温神父看来，应该是不死不休，却不想，事情却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这两者争斗不休之下，竟然融合了。 这种融合甚至引来了虚空某个存在的瞩目，差点将那家伙从沉睡中唤醒。 幸好，瑞恩识海内有着黄金书，可以短暂地屏蔽黑色花朵和那家伙之间的联系，能够模拟出某种能量波动，这才没有将那个怪物惊醒。 瑞恩站在原地，一个虚空小裂缝在他前方不远处消失。 黑与白组成的大网变得严实起来，并且，这张网有着一个气息在生成，就好像胎儿从母腹中哭着出来一般，又好比竹笋在林间破土，这是某种孕育，是生命降临的初气息。 新的意志？ 瑞恩叹了叹气。 他心中有着不好的想法。 绝不能让这意志生成，这家伙一旦生成，便会快速地变得成熟，一旦成熟，也就是一个极端恐怖的大怪物，将对现实世界造成极其重大的伤害，哪怕最终能够将这家伙镇压或者封印，人类也就付出重大的代价，有着成千上万的牺牲，甚至，整个兰斯城都有可能覆灭。 只是，要如何才能阻止对方呢？ 如果，这时候瑞恩在这张大网之外，他也就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逃离，逃得越远越好，哪怕，他现在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也决计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偏偏，他响应大卫·席尔瓦的祷告，降临在对方身上，控制着对方的身体，被这大网笼罩着。 或许？ 试一试吧？ 他脸上有着苦笑，因为是大卫·席尔瓦的身体，这笑容也就很是怪异。 成功的话，他将失去一个宝库，一个能让实力迅速增强的宝库，要是失败的话，也就无话可说了，那个时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已经和他无关了。 他只能希望黄金书能够护着他的神魂，希望有着再一次的转生。 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抱怨什么。 人这一辈子，总要犯点傻。 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去做。 在还是顾朝阳的时候，他曾经对某些牺牲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傻蛋被聪明者玩弄罢了，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的理由去奉献自己，成为权力者的玩偶，所以，大多数时候，他认为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利己者，毕竟，一人即天地，失去了自我意志，世界也就不复存在。 现在，他却发现对自己的定位好像有错。 在人类面临大灾难的时候，在自己可以出手的时候，哪怕是危机重重，哪怕是有极大的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他还是做不到一走了之。 说实话，他时常冷眼看着人世间。 看着人们在红尘俗世中挣扎求存；看着他们被各种欲望各种情绪支配；看着愚蠢的他们不停地在同一个路口跌倒，却不知道悔改；所有的一切都是轮回，就像不停把石头推到山顶的那个家伙…… 人类世界常让他厌倦！ 他渴望这超脱！ 毁灭就毁灭吧？ 反正都是愚蠢的人世间！ 偶尔，或者有着这样的想法。 然而，这时候，他做不到一走了之！ 瑞恩沉默着，向着左边迈出了一步。 明明是向着左边迈步，下一刻，他却距离右侧的一个裂缝更近了，那里，有着熟悉的现实世界的气息，那是为数不多的仅存的虚空裂缝，并且，正在快速地缩小，也不知道多久后会消失。 之后，他站定片刻，脑子急速转动着，额头上的图案有着变化，变成了一个火焰的形状。 下一刻，他往后退了半步。 这时候，也就出现在了那个虚空裂缝跟前。 只有一人高的裂缝，堪堪能容纳一个人的身体。 没有丝毫犹豫，瑞恩操控着大卫·席尔瓦的身体向着那个裂缝扑了过去，在这样做的同时，他把大卫的神魂从黄金书中放了出来，自身的神魂却随着黄金书离开了大卫的身体，留在了这个黑与白交织的大网中，之后，像是被吸铁石吸纳的铁屑一般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虚空裂缝迅速消失。 大卫·席尔瓦的身形旋转着消失在裂缝内。 144 最坏的情况 岩石村外，溪水暴涨。 河对面的情况，这边的人一览无遗。 古德温神父的精神感应能力极强。 身为苦修士，专注于神魂修炼，专注于磨砺信仰，使其更加的纯粹，曾经有这样的说话，苦修士是距离上帝最近的人，也就是说，天主有何旨意，往往会降临在苦修士身上，通过他们的口来传述，在中古和远古，圣者多出自苦修士便是这个缘由。 如今这个时代，苦修士式微。 不过是时代浪潮所致，圣堂须得改弦易辙，不能固步自封，苦修士中虽然有可能出不世出的天才人物，然而，这种几率很小，在这变化极大的世界，往往一两百年才有可能出一个，并且，在这过程中，有着成千上万的失败者，消耗太大。 仔细想一想，也就不划算。 因此，几百年前，圣堂也就不再推行苦修，甚至，对苦修者有着压制。 现在，仍然有着苦修，却为数极少，也不怎么消耗圣堂资源，古德温神父便是这样走出来的一个红袍，说到实际战斗力，在岩石村的三个红袍中，他其实是第一位。 在这三个人中，他也是最有可能成为白衣的那一位。 所以，他才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妥，也明白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并且，相当于火上浇油一般，给了对面那个怪物资粮，让其迅速壮大起来。 生命孕育的气息，他感应得一清二楚。 怎么办？ “天主庇佑！” 他在心中默诵着。 随后，他转过身，沉默地望了阿方索一眼，向他挥了挥手。 他的意思很明确，示意阿方索带着众人快速撤离营地，把这里情况报告给兰斯城，然后，在某个地方设下第一道防护圈，希望能够暂缓着怪物的扩充速度。 至于他自己，只能留下来了。 事到如今，维死而已！ 白雾中有着黑云，两者交缠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仿佛烟柱一般直冲云霄，遮掩了大半个天空，随后，像是一座小山向着这边缓缓移来，眼看，便要漫过溪面。 虽然古德温不说话，阿方索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没有矫情，没有推辞，因为他知道古德温神父犯下这个错误之后，不可能再有活着的意念，自己肯定会留下来，决计会付出自己的生命来延缓怪物的扩展，给他们留下撤离的时间，在这个时候推辞婉拒，不过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可言。 所以，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向古德温低头行礼。 “愿主的威能降临在阁下之身……” 祝福之语说出之后，他便要转身带着圣堂众人离开。 至于鸢尾花的人，在方丹勋爵的率领下，他们早就收拾好了行装，站在远处，能够观察到这边情况的远处，当事情发生变化之后，方丹勋爵在古德温神父之后也感觉到了不妥，现在，他已经带着一群人向着更远处撤离，关于这个决定，他事前就和古德温有着商议。 就在这时，虚空中荡起了涟漪。 能量波动刚刚产生，古德温和阿方索也就有了反应。 两人几乎同时向一个地方望去，那是距离地面有着四五米高的虚空，只见虚空中凭空多了一个黑洞，一个人从黑洞中旋转着飞了出来。 那人刚刚飞出黑洞，黑洞也就消失不见。 随后，那人向着地面飞坠。 因为昏迷不醒的关系，他在空中的姿态也就显得非常不自然。 这个人正是大卫·席尔瓦。 怎么回事？ 古德温神父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很少为某些事情莫名惊诧，然而，当他瞧见大卫·席尔瓦突然出现的时候，也难免吃了一惊，这个本以为已经丢弃的棋子却还活着，让人难以置信。 他嘴里念诵经文，指向半空。 后脑处，一个十字架的虚影升腾而起，闪烁着圣洁的白光，那白光随着古德温手指的方向，笼罩在飞坠而下的大卫·席尔瓦身上。 圣堂的苦修士，很少动用收容物。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很少动用珍藏在教堂地下密室的那些收容物，包括所有人都能动用的圣物，他们驱使的圣物往往都由自己炼制而成。 这一道白光落下，大卫·席尔瓦也就慢慢坠地。 驱魔！ 这是驱魔法术。 不过，这法术出自古德温神父之手和出自布朗神父之手达成的效果截然不同。 布朗神父的驱魔对目标人物会造成极大的创伤，古德温神父却不会像他这样，除非他想要那样做，不想的话，他能够避免这种误伤。 他之所以向大卫施展这个法术，原因很简单。 他想要第一时间确定大卫·席尔瓦的状态，是不是已经被诡界气息污染，确定好了之后才能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如果大卫已经成为了污染源，当然，第一时间就必须抹杀，如果没有，下一步就要将大卫的神魂刺激，使其尽快清醒过来。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需要情报。 阿方索看了古德温一眼，没有下令众人撤离，他和古德温一样，想从大卫那里获取情报，毕竟，以大卫·席尔瓦的实力，就算他是二级骑士，也不可能靠着自己的能力逃离。 在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其中，说不定会有着转机。 很快，大卫跌落在地，就像跌落在棉花堆一样，对身体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古德温伸出右手，变换着手决，随着手指的舞动，便有念诵神文的雷音在虚空中震荡，能量潜入了大卫·席尔瓦的识海，刺激了他仍然在沉睡中的神魂。 这种刺激有些粗鲁，对大卫的神魂有着伤害。 不过，这是能让大卫·席尔瓦最快清醒的办法，古德温神父已经尽量避免伤害他了，毕竟，神魂若是受损，受损的记忆区域那里正好有着关键信息，那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很快，大卫·席尔瓦睁开了眼睛。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天空，然后，望着向他靠近的阿方索神父。 “我的兄弟，里面发生了什么？” 阿方索出声问道，语速比平常保持的节奏快了不少。 145 碾压 随风而逝。 现在，瑞恩也就有着那样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神魂脱离肉体之后不可能长久出现在现实世界，哪怕是因为信仰通道降临，一段时间之后，通道也会关闭，时间一到，神魂也就会自动离开，沿着那通道上升到血海世界。 这一次，却有着不同。 因为，这里是诡界，是独立空间，和现实世界虽然重叠，却又不相连。 神魂降临在此地，和大卫·席尔瓦的身体分离，就相当于失去了坐标，就好比一艘停泊在岸边的船，落在水底的船锚突然消失不见，船也就会被大风吹走，离开河岸。 瑞恩的神魂也不例外，哪怕有着黄金书护着，短时间内不至于溃散，却也不可能定在一个地方，而是随风而逝，在能量波绽放得最灿烂的地方飞去。 就好比扑火的飞蛾，这是一种本能。 对此，瑞恩是乐意的，这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在这片空间，能量波绽放得最灿烂的区域自然就是空间的根本之地，是两个怪物融合之后孕育新生命的地方，是新的规则，新的意志生成之所。 融合生成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尽可能多的能量。 天地间的游离能量都会被那里吸收，就好比龙卷风的风眼，不停地狂暴地吸收着能够触及到的一切，瑞恩的神魂也被那里当成了普通的游离能量，混杂在其中，投向了那里。 不一会，瑞恩也就投入了其中。 就像龙卷风的风眼是最安静的地方一样，这里，同样安静，却非一潭死水的那一类安静，而是孕育着生机，静静生长的那一类的安静。 瑞恩感应着一切。 黄金书荡漾着金光，散发出的能量波却和周围的那些游离能量一般无二。 这就是黄金书的功能，没有这个伪装，瑞恩的神魂也不至于被当成了游离能量吸纳，现在，他和那些游离能量正在排队等候着，就像是正准备投入磨盘的黄豆。 是的，在诡界的核心区域，有着一个绝大的仿佛阴阳图的磨盘。 游离能量投入其中，化为了黑白二色，然后，像阴阳图一般旋转着，投入了核心区域的最中间，成为新生命诞生的养分和资粮。 只不过，这阴阳图是立体的，三维的，无比壮观的…… 不停有游离能量投向磨盘，也不停有游离能量被吸纳进入，就好比长江之水，后浪推着前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前，汹涌向前。 瑞恩身不由己，当然，他自身也没有逆流而上的意思。 很快，他也就进入了磨盘之中。 顿时，有不可违逆的意志降临！ 碾压！ 碾压一切的强大意志！ 这意志和圣堂神术中蕴藏的天主意志相比，没有那么神圣，没有那么纯粹，却显得格外的狂暴，有着一种难以言诉的欣喜的情绪。 这是新生命即将诞生的狂喜。 不过，这威压相比天主的意志，差了不止一筹。 仅仅是在神术中蕴藏的那一点意志，黄金书也只能装死，生怕被那个庞大的存在察觉，整个人就像寒风中的鹌鹑，瑟瑟发抖。 现在，面临这威压，黄金书却没有半点惧意，当然，它也没有选择和对方硬抗，而是像变色龙一样改变着自身能量波动的特质，不再伪装天地间的游离能量，而是变成了一种非常纯粹，就像是被这空间重新炼化之后的能量，成为了新生命所需要的养分和资粮。 伪装并非没有付出丝毫的代价，虽然，大部分压力都被黄金书扛住了，却也有着小部分压力直接作用在瑞恩的神魂之上，多亏他实力有着增强，精神海的范围比起从前扩展了许多，自我意志一如既往地坚定，故而，还能够承受着仿佛被一寸寸碾压成粉的感觉。 没多久，瑞恩也就投入了核心。 水蓝星上有着一种水上乐园，每个水上乐园都有着类似的水上设施，从高处沿着密封的圆筒往下滑行，一滑到底，掉落在水面上。 现在，瑞恩就要那样的感觉。 最后，眼前豁然开朗，从黑暗中坠落，滑行到光明之中。 …… “晕过去？” 阿方索神父的眉头微微皱着。 在大卫·席尔瓦这里，他并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大卫·席尔瓦也知道事情严重，面对阿方索的询问，他用非常简洁的话语讲述了自己在白雾中的经历，也没有什么内容让他没有办法简洁，因为，他一进入白雾，按照神父们的指示打开了黑罐之后，整个人也就失去了知觉，就像是坠入了一个幻梦之中。 在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不停地挥剑练习。 心中只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成为真正的骑士，奉行骑士之道。 自己是怎样从那个世界脱离的，所有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直到苏醒前，仍然在梦中挥动着木剑，只不过，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回应了他的呼唤，他对骑士之神的呼唤。只不过，所谓的骑士之神不过是虚幻的，不过是骑士们臆想出来的产物，在这里说出来，必定会被圣堂的教士们斥之为异端。 圣堂是不承认什么骑士之神的。 这世间唯一的神灵只有无上的天主！ 大卫·席尔瓦并不愚蠢，所以，不会把自己这段臆想说出来。 心中虽然失望，阿方索神父却也不曾暴怒焦躁，身为天主的仆人，世间一切其实不过是虚幻，人最终会踏上天国，能否在天堂山哪里容身，全看他为天主能做什么。 所以，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些神父大多没有恐惧，而是怀抱着信仰慨然迎接死神降临。 阿方索抬头瞧了古德温神父一眼。 古德温神父脸上的表情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依旧是面沉如水，不见半点变化，眼神如深渊一般，让人难以直视，面对阿方索，他点了点头。 随后，阿方索让护教骑士一把抓住大卫·席尔瓦，带着圣堂的众人向后方飞速撤离。 古德温神父转过身，身后的十字架虚影变得凝实起来，光华万丈，璀璨神圣。 在他身前，黑白相间的雾气像小山一般漫过了溪水，布置在溪边的法阵纷纷碎裂开来，不曾对其有着丝毫阻碍。 146 幻梦 阳光照耀下来，落在脸上，分外温和，就像是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抚摸着。 那是在许久以前吧？ 顾朝阳眯着眼睛，眼前出现了阴影，遮挡了阳光。 逆着光，也就看不怎么清楚，只知道是一个人，却不知道是谁？ 一般情况下，顾朝阳都会有着反应，身为冒险家，绝不可能在自己的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之前，让人就这样靠近，闯入了安全范围之内。 然而，这一刻，顾朝阳却毫无反应，不知怎的，他没有丝毫的不安感，他相信，面前这个人不会伤害他，即便，他甚至不知道这人是谁。 揉了揉眼睛，顾朝阳坐起身。 一张灿烂的笑颜出现在眼前，短发在风中微微飞扬，眉梢如剑，向着双鬓延展，紧贴着眉毛的是一双乌黑大眼，这会儿，她正向着他挑着眉，嘴唇微张，雪白的牙齿露出了六瓣，咧嘴笑着的她表情很有些俏皮，瞳孔深处，映着顾朝阳有些茫然的脸。 这是谁？ 顾朝阳记不得名字。 此刻，他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熟悉的感觉却如影随形，这感觉让他格外的安心，幸福就像是泉水在心间流淌，哗啦啦唱着愉悦的曲儿，不知为何，他有着潸然泪下的感觉。 “我会保护你的！” 有声音在心间回荡。 那个人并没有说话，顾朝阳却听到了这声音。 带着稚意的声音，微微有着奶音，那是来自许久以前的声音，在许久以前的某个夏天，在九月耀眼的阳光下，这声音跌碎在地，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碎片，从此，不复存在。 如果…… 如果，她长大以后，会是现在这样子吧？ 如果……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的话？ 顾朝阳忍住泪水，目光不再停留在少女的脸上，而是掠过她的肩膀，望向她身后的天空，望着天边的一朵云，望着它在风中，在阳光下变换着形状。 是的，可以的话，他能够让这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他知道，他能够做到。 因为，这一切只是虚幻。 这不过是他的梦境！ 这里，有着无数的梦境，自己的这个幻梦不过是无数个梦其中之一，这些无数个梦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幻梦，构建这个巨大幻梦的正是那个新生的生命。 如果，自己沉溺于此，沉溺在过往的遗憾之中，沉溺在现实无法实现的梦想之中，自己也就会成为这幻梦的一部分，成为那个生命的一部分。 这样做，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在这里，自己可以永生！ 在这里，自己可以弥补遗憾！ 在这里，自己可以让生命重来一遍！ 在这里，自己可以让她永永远远如现在这般，让青春永远在她脸上飞扬！ 可是…… 假的终究是假的啊！ 这终究还是操控在他人之手，并不恒定，那个存在若是陨落，在它梦中的自己也会消失，这一切同样会如镜花水月，那样的话，又有何意义呢？ 要想让她永远存在！ 不能寄希望于这样易碎的幻梦！ 要想让梦境变成真实，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成为真正的造物主，成为真正的永恒不变的神灵，非如此，不可能逆转时空，超脱一切。 就停留在这里？ 不过是笑话！ 大概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后，顾朝阳收回了目光，重新望着面前的少女，两人视线久久的纠缠在一起，彼此的瞳孔映照着彼此的身影。 幸福喜悦，安定祥和！ 他伸出手，抚摸着少女的脸颊。 抚摸着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嘴…… 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甜美…… 真的不想离开啊！ 抿嘴微笑，裂开嘴角，爽朗的笑…… 目光依旧对视着，顾朝阳松开了手，身子往后倒退，一点点，缓缓地，远离了少女。 笑容在少女的脸上淡去，她微微撅起嘴，表情有些悲哀，黑色的眼波中，有着淡淡的哀伤荡漾，那哀伤落在顾朝阳眼底，让他心碎。 这是一座三四层高的建筑，这里的建筑物的楼顶，顾朝阳记忆中有着这栋楼，他出生之后就生活在这里，向阳花孤儿院，一个被世间人忽视的地方。 在这里，他认识了她。 在这里，他失去了她。 在这里，一切重现。 而他将要离去！ 唯有如此，方才能够打破这幻梦。 飞！ 顾朝阳飞了起来！ 瑞恩飞了起来！ 黄金书在身下展开扉页，像是展开了一双大大的翅膀，将他包容着，很多记忆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是的，他是曾经的顾朝阳，现在的少年瑞恩。 现在，正是生死攸关！ 现在，正是千钧一发！ 在空中跌落，不曾落地，就像是穿过雾气一般，空空荡荡。 虚空中，一滴眼泪继续下坠，不知所终。 瞬息之间，换了天地。 瑞恩化为一点金光，投向了一团光焰。 就好像流星投向太阳。 在这光焰的外围，有着许多迷雾，每一缕雾气便是一个梦境，针对生灵的梦境，让人醉生梦死，就此止步，原本，人生就是缺憾，在这里，若是能够过上没有缺憾的生活，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办法过了这一关，何况，没有黄金书的他们甚至无法分辨真与假。 唯有瑞恩穿过了迷雾，投入光焰之中。 融合！ 是的，瑞恩也融合在了新生命之中。 问题在于，他有着自我意志。 一般情况下，大部分自我意志都会在磨盘中被消灭，进入核心区域之后又会沉溺在幻梦，所以，新生命吸纳的是最为纯净的能量，在这基础上，滋生出新的意志。 不想，却有着瑞恩这个异端。 进入了最为核心的所在后，要想将瑞恩这个异端驱除，却非一件容易的事。 于是，它卡在了最后一步。 怎么办？ 新生命对此有着困扰。 驱逐？ 还是融合？ 驱逐的话，将付出巨大的代价，以至于让自身变得不完美，整个诞生的过程也就有着缺憾，甚至，白雾和地狱黑泥会因此分道扬镳。 那么，只剩下融合了。 融合的话，它却需要做出妥协。 也就是说，在这个新生命中，有着瑞恩的一抹意志存在。 相比较庞大的新生命的意志，这一抹意志非常的微弱，可以说，没有什么话语权，就相当于你在股票交易市场买了个五百强公司的股票，名义上，你是股东，实际上，你没有办法在这公司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如此而已！ 147 视角 视角！ 以诡异生物的视角为视角，这还是瑞恩的第一次。 甚至，给了他比较新奇的感觉，就好像是初次从一览无遗的东北大平原进入到丘陵处处的西南盆地，一处山一处水，山山水水相连，永不停歇一般。 所谓视角，不过是一个比方。 这诡界生物并不存在视力，因为，它没有眼睛之类的东西，它对外部世界的感应，全都和能量波动有关。 所谓能量波动，天地间的游离能量是一种，风吹云动是一种，山川河流是一种，草木葱茏是一种，自然，人类的生机勃勃也是一种，超凡者的能量波动更是尤其突出。 对这些各式各样的能量波动，这生物有着选择和喜好。 像风吹云动之类自然能量，它采取的是无视的态度，对某些游离能量，更是厌弃，就好比挑食的孩子一样，它只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感兴趣。 它喜欢的是人类的生机，超凡者的力量。 相比较天地间的游离能量，这才是它的主食。 准确地说，这是一个杂食生物，基本上，现实世界的绝大部分能量都能够吞噬，然而，人类产生的能量波动方才是它最喜欢的食物，也是它壮大的源泉，所以，圣堂有关诡界是人类生死大敌的说法，并没有什么毛病，对人类而言，诡界其实就是天敌。 食物链若是有着顶峰的话，诡界才是顶端的存在。 现在，瑞恩已经成为了它的一份子。 当然，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说起来，这一点和水蓝星上的战场观察员有些相像。 在水蓝星，有些战场有着战场观察员，来自于中立国家，又或者是某些国际组织，他们并不参加战斗，只是观察，做一些记录，方便日后记录。 光！ 极其璀璨的光芒！ 神圣之光！ 在扩张的道路上，前方有着一团光焰挡路，光焰的源头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不知怎的，遇见这挡路的光焰，那个诡界生物突然焦躁起来，他虽然喜欢人类产生的能量，尤其喜欢超凡者的能量波动，但是，对圣堂之光的反应却不一样，有着觊觎，有着贪婪，也有着不安，有着淡淡的恐惧，有着一些愤怒……总之，这种情绪非常的复杂，相比较于这生物所能产生的情绪，未免太过复杂了一点。 这团白光的主人正是古德温神父。 其实，怪物畏惧的并非古德温神父产生的能量波动，让他不安和焦躁的是那团光中的神圣因子，虽然，只有极少的一点，那神圣因子却格外的纯粹。 信仰之力！ 瑞恩自然也有着感应，怪物感应的他也能够感应。 这神圣因子和信仰之力有关，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古德温神父产生的人类信仰，另一部分则是来自某个神秘空间的回应，那种神圣不可违逆的意志。 或许？ 这是一个机会…… 原本，瑞恩就像是被蚕蛹紧紧裹着的蚕宝宝，因为缺乏某个契机，所以没有办法破蛹重生，他虽然拥有着自我意志，相比较于那个怪物，未免太过渺小，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去影响那家伙，所以，他先前制定的计划没有办法实施，毕竟，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根本就不可能搬动一个巨大的集装箱。 力量不够，徒唤奈何。 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可能。 古德温神父的出现，成为了一个契机。 对怪物来说，古德温只是一个讨厌的小虫子，对他形不成什么伤害，只是，那团光焰中的神圣因子有些麻烦，出于生命的本能，它不想惊动其中的意志，即便，这意志不过是某种应急反应，而非本体意志，就像是电脑中的一段代码，它依旧不怎么情愿去接触。 所以，它要多花一点手续，在不惊扰那神圣因子的基础上搞掉古德温。 只要古德温神父这个宿体被消灭，失去了信仰，这神圣因子也就会自我消散。 至于，怎样才能绕过神圣因子，这一点，对它来说，其实并不算太过困难，因为，这怪物的形状可以千变万化，就像是一条变形虫。 转瞬间，它变成了一个八爪章鱼般的存在。 无数的触角伸了出去，瑞恩的意志也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混杂在这些触角之中，但是，他的核心意志还在，还在黄金书的保护下。 趁着大量能量流动的机会，黄金书缓缓有着变化。 第四页，扉页缓缓张开。 其实，这只是一个说法，这黄金书虽然称之为书，却并非真的像现实世界的书本卷轴，它其实也能千变万化，最主要的是，形状其实对他也不重要，因为，他是一种精神产物，类似于高维生物一般的存在，只不过，必须结合人类的神魂这才会有着生命。 对于黄金书，哪怕神魂已经与之紧密相连，瑞恩也所知不多。 他的每一张扉页，其实就是每一个空间。 所有的空间都是独立的，却又彼此有着联系，一旦被吸纳入空间，瑞恩的神魂也就会有着主动权，这才是他的神魂能够随意穿梭，无视时空法则的原因。 目前为止，信仰之力是黄金书的主食。 这一点，没有问题。 话题扯远了，总之，黄金书的第四页开启，一个新的空间诞生。 不过，这空间还在猥琐发育，并没有散发出气息，因为，机会虽然出现了，却还未到成熟的时候。 …… 现实世界，古德温神父一脸平静。 神圣因子虽然让怪物有些忌惮，问题在于古德温神父并不能随意驱动这神圣因子，对这玩意，他其实并没有多深的认知，如果，他能够更自如地驱动神圣因子，那么，他身上的这件法袍也就不至于是红色，那样的他一定会披上了白衣，让人更为尊敬。 所以，怪物的触角很快就绕过了神圣因子的阻挠，击溃了他的法术，吞噬了能量，对着他的本体而来。 他已经感受到了死神的降临。 于是，他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几十年后第一次开口发声。 “神说：一切归吾！” 148 献祭 声如洪钟，响彻苍穹！ 就像半空中有一个巨人在同时念诵这几个字，彼此呼应。 声音中，竖立在古德温神父脑后的那个巨大的十字架，那个光芒已经黯淡几近于无已经变成了脆弱的虚影的十字架顿时重现光芒。 蕴藏在内的神圣因子彻底爆裂开来。 那一刻，古德温神父燃烧了自己的信仰。 献祭！ 以自身的信仰献祭，这是每一个在战场上走到了生命尽头的教士们经常采用的战术，对这些狂信者来说，现世的生命虽然有着意义，然而，相比较死后在天堂山的地位，这现实生命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为了天主献身，是每一个人的荣耀，是至高无上的光荣。 信仰爆裂开来，古德温神父的身体也就突然间化为了虚影。 在那一瞬间，由实化虚。 这之后，身体便在虚空中化为了尘埃，簌簌而降，融入了虚无之中，就像从未曾在天地间生存一般。 那一刻，信仰爆裂之后，神圣因子也就只剩下了神圣的意志，原本死板的神圣意志就像是被谁赋予生命了一般，仿佛有了自我意志。 那是不可违逆的神圣意志！ 这神圣意志就像太阳一般散发出万丈光芒，光辉如雨，洒向了四面八方，也洒在了怪物探出的万千触角之上，瞬息之间，触角上附着的能量意志化为虚无。 就好比阳光暴晒下的水滴。 “啊！” 如果怪物有着人类的情绪，这会儿，必定会发出痛苦的哀嚎。 疯狂席卷向前的黑白之雾在这时倒卷而回，凡被圣光照耀之处，满目苍夷。千疮百孔，难以恢复如常。 同时间，怪物的核心区域，也有着震动。 无数的能量在意志的驱动下，向着外围扩散，形成一层层的防线，来抵御神圣之光的侵袭，瑞恩的能量原本也会被调动，然而，有着黄金书，他巍然不动。 就像战场上，部队陷入绝境，你不可能让中立的观察员上阵杀敌。 神圣之光虽然强悍，不可阻挡。 不过，终究是无源之水，不过是古德温神父临死前的爆发，所以，不可能连绵不休，只需要抵御住这一层冲击波，核心区域不至于遭受冲击便没什么大碍。 对怪物而言，须得如此。 如果没有瑞恩的话，这怪物的应对没有错。 毕竟，古德温神父虽然是苦修士，战斗力在红袍主教中也算是强悍，终究不是白衣，对神圣因子的了解和使用程度都很粗疏，若非自爆，若非牺牲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让神圣之光爆发出来，现在，哪怕爆发出来，因为是最后的一击，也就徒有强度，无法持久。 不过，对瑞恩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也就是他和黄金书需要的机会。 在新生怪物的意志被搅动的那一刻，黄金书的第四页彻底打开，一个空间在怪物的核心区域骤然出现，将怪物的气息吞噬，转而解析。 无数能量忙着对付神圣之光，无数能量又不停向着黄金书的第四页空间蜂拥而入。 相当于外敌入侵，你在守城的时候，城池内却有着内应四处放火，引起骚动，原本，你能轻易对抗任何一方的攻击，当两下联合起来，却让你分身乏术，顾此失彼，难以应对。 现在，这怪物也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当然，相对于古德温的临死一击，以及有着黄金书的瑞恩，新生怪物的实力还是最为庞大，哪怕是分身对敌，就算是有着麻烦，却也能够解决。 果不其然，古德温神父临死的一击很快也就消散。 虽然，神圣之光给怪物造成了伤害，却没可能抵达核心区域，也就是说，没能造成致命伤害，不过是消耗了怪物的一些能量，而这些能量完全可以在以后的扩张中获取，吞噬壮大，本就是这一类诡界生物的本能，倒是瑞恩的行动，让这怪物有些困扰。 小虫子不足为虑！ 问题是，这小虫子是在自己的肚子里，那就不是能够无视的事情。 就好比水蓝星顾朝阳的母国的一个神话小说中，孙悟空变为一个小虫子钻进了妖怪的肚子，在那种情况下，再厉害的妖怪只有拱手投降。 瑞恩就是这样的一个小虫子，在怪物的腹部翻江倒海。 解决了古德温之后，怪物也就把全部力量用来对付瑞恩。 因为瑞恩也是它的一部分，所以，它也有着办法来对付瑞恩，它的行为有点像做阑尾炎手术，瑞恩则是那一条讨厌的阑尾，貌似没有任何作用，只会在关键的时候使坏。 所以，它要割除他。 于是，瑞恩感受到了压力。 即便一大半的压力都被黄金书承担了，他还是要承担小部分，即便只是一小部分，对瑞恩来说，也像是一座大山，时间一长，哪怕他的意志再是坚定，也必定会崩溃。 很多事情，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 不过，瑞恩没有想和那家伙对抗。 一开始，他就有着自己的计划。 现在，怪物的小部分核心已经被黄金书吞噬，已经被拉进了空间，就像是拔河一般，怪物想要将那被拉进去的一部分拉扯出来。 为了对抗怪物的拉扯，黄金书原本蕴藏的能量和精神力在急剧下降。 这些存货一旦消耗殆尽，怪物也就会占据上风，不仅能够把自己的身体从黄金书的空间内拉出来，甚至，有极大的可能会将黄金书捕获。 那时候，瑞恩的神魂多半已经被抹杀。 还好，现在这情况无须与那家伙拔河，瑞恩有着别的选择。 …… 通天塔。 石屋内，瑞恩的分身睁开了眼。 恰恰这时候，某个存在正好瞩目这里。 以往，瑞恩会选择蛰伏，就像冬眠的动物一般，让那家伙忽略这里。 此时，他却没有这样做。 念头一动，石屋分身也就和怪物内的瑞恩神魂主体有着联系，就像空间换位一样，主体没有丝毫阻滞也就出现在石屋内，并且，带来了那个怪物的气息。 也就是说，瑞恩以自身为通道，将两个空间连了起来。 149 假说 哗啦…… 仿佛海潮起！ 能量波动便如潮汐，起于天边，眨眼睛，便近到眼前，时间也好，空间也好，没有限制可言。 虚空无限，漂浮着每一个独立的空间，或大或小，相对而言，这些空间有的一片死寂，有的孕育着生命，有的不规则的变化着，有的保持着恒定。 水蓝星所在的那个宇宙，抬头望去，星海无垠，每一点亮光，便是一颗恒星，围绕着恒星，有着许多行星旋转，这些行星，绝大部分都是死寂和荒凉，没有一丝生机，却也有极少的如水蓝星一般，孕育着生命。 这两个宇宙的规则虽然不同，生命的本质却相差仿佛。 只是，顾朝阳所在的水蓝星，至今为止，人类的脚步都不曾走出自己所在的那个小小的星系，有关星系外的生命和文明，全都是推测，没有证据可言。 这个宇宙却不同。 非人类的生命有着存在的证据。 它们不知来自何方，跨越了无尽虚空，出现在了现实世界，这些生命在人类称之为诡界的空间生存，有的空间，甚至便是生命本体。 瑞恩·夏尔神魂所在的这个诡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生命。 只是，现在他被瑞恩引到了通天塔。 无尽虚空，自成壁垒。 这是一种假说，来自大师约克·牛顿。 约克·牛顿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炼金术大师，同时，他也是魔石科技的奠基者，他一生留下了不少著作，这些著作有不少被圣堂斥之为异端邪说，不过，牛顿大师除了在炼金术上走到了巅峰，他自身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超凡者，有一个名为金苹果的收容物与之一生相伴。 传说中，这个金苹果是0级收容物。 所谓0级，在圣堂的传说中，是圣天使的创造物，也是最接近天主的圣物。 0级收容物，在如今的圣堂，只有教皇和极少数称之为圣者的教士方才能够动用，而金苹果这个收容物，是可升级的物品，一开始，不过是九级，在约克·牛顿一次平平无奇的冒险中从某个平平无奇的诡界中带了出来，之后，伴随着牛顿的成长而成长，最后，晋升到了0级。 当然，所谓0级只是猜想。 获得所有人都认可的一点，那就是这金苹果绝对是是1级收容物，并且，在1级收容物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强大。 这才是魔石科技能够发展起来的原因，也是星辰海中英伦帝国的立国之本，强大之基，这是因为约克·牛顿是英伦人，且有着皇家血脉，出身之后就有着爵士的称号，也是在英伦皇族的庇佑下，牛顿大师度过了起始学步阶段，不曾受到圣堂的迫害。 等圣堂发现牛顿的影响力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自保之力，让圣堂有着忌惮。 是的，约克·牛顿有关诡界的一系列学说和圣堂的神学一点关系都不沾边，唯一沾边的是他在学说中多次针对圣堂神学的谬误做一些分析。 也是约克·牛顿第一次提到了能量学。 在这学说中，神圣因子不过是能量的一种，而非像圣堂自身宣扬的那样，神的力量是唯一的存在，其余种种，皆是异端，皆是魔鬼的引诱。 魔石科技的兴起，也是神学的进一步衰退。 那个时代，有着许多大师出现，这些大师便如天上的星辰，每一个人的真知灼见都闪闪发光，魔石科技在此基础上快速发展起来，改变着人们的生活，相比于法兰帝国的开国皇帝路易一世，这其实更让圣堂头疼，甚至，这潮流逼迫圣堂自身也在进行着改革。 毕竟，固步自封没有前途。 当然，圣堂自身也有反击，暗地里有着很多风波，这些风波都隐藏在图书馆的密藏文字之中，终年不见天日，人们所能看到的不过是各大势力妥协之下编织的谎言。 据传，牛顿大师的失踪和圣堂阴谋有关。 总之，约克·牛顿就是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家伙，他是改变这个时代的少数人之一，他提出的各种假说，在现如今，很多已经得到了证实。 有的是谬误的，有的是真知灼见…… 总的来说，真的多，假的少。 无尽空间，自有壁垒。 这是他最著名的假说的开卷第一句。 这句话说得简单，解释起来，则是一段长篇大论。 在约克·牛顿看来，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个三维世界，当然，他原话不是这样，翻译成水蓝星的科学语言就是如此，由时间和空间构建而成的三维世界。 这世界是无尽虚空中的一个点。 所谓的无尽虚空，指的不是天空，以及未知的天空之外。 它包括物理意义上的虚空，除此之外，还有精神意义上的虚空，也就是能够不受时间空间限制的虚空，能够让精神产物也能在那里如现实般真实的虚空。 就好比一个人，你在想象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这想象其实就是无尽虚空的一类，当你想象的时候，你想象的画面也就会在无尽虚空中生成，就像是一个泡泡，它并不能永恒存在，当泡泡破灭，你所想象的玩意也就破灭。 当然，你以后若是再次想起和这有关的画面。 与之类似的泡泡也就会再次生成。 这种有些虚幻的精神虚空和现实中的虚空结合起来，也就是真正的无尽虚空。 无尽虚空，自有壁垒。 就好比平行线一样，在二维世界的平行线，哪怕双方触手可及，但是，这段距离却永远也无法跨越，无尽虚空也是如此，每一个空间都是独立存在的，和其他空间毫不相干。 这就是自有壁垒！ 这是第一句话！ 约克·牛顿大师接下来还有一句话，那就是人类世界是天然的虚空通道。 因为人有神魂，有着精神海，有着想象，无数人聚居在此，有着无数的想象，这些想象产生的泡泡天然地吸引着那些虚空造物，引诱着他们前来。 其实，这才是诡界产生的因由。 那些在真实和虚幻之间流转的空间，一旦和现实世界结合，就好比停靠在港口的船舶，这其中，自然又会产生各种的变化。 有的对人类有益，大多却有害。 毕竟，人类的神魂也就是空间生物的资粮，那些怪物需要人类的情绪，人类的想象。 通天塔便是如此！ 150 神迹 如果，瑞恩读过约克·牛顿大师那本书，他也就会明白通天塔为何存在。 同样，他也会明白，那个新诞生的诡界生物为何要扩张，为何要不停地向前，可以的话，他甚至可以席卷整个人类世界，原因很简单，他很饥渴。 岩石村的那点人口太过稀少，再加上，白雾生成之后就被圣堂控制着，法阵中的神圣因子让他难受，所以，他一直被限制在岩石村，被限制在溪水边，靠着吸纳天地间的游离能量为生。 毕竟，他是个杂食者，什么都能吃。 正当他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没想到瑞恩出现了。 于是，在瑞恩的计划下，他走上了另一条路。 几分钟前，现实世界。 阿方索神父正站在高坡上向着这边眺望，黑白相间的雾气像一座小山向着这边推移过来，遇到了那圣洁的白光，这才暂时停止。 阿方索神父瞧着耸立在空中的巨大十字架，瞧着那璀璨的神圣之光，表情格外凝重。 古德温神父是第一道防线，这道防线阻碍诡界多久，决定了他的下一步行动。 如果，阻碍的时间比较长，那么，他就会掉头追向大部队，在更远处去设立第二道防线，如果，古德温神父并不能长时间地阻碍眼前这个怪物，他也就只能留下来，在这里设立第二道防线，为大部队争取时间，身为天主的牧羊人，人类的守护者，这是他的命运。 他将欣喜，他将愉悦，迎来生命的最后一刻。 随后，雾气弥漫，白光在雾气下变得支离破碎，那巨大的十字架摇摇欲坠，变得虚幻起来，只是浅浅的一抹，看着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主啊！万能的主！” 阿方索神父单膝跪地，一手怀抱经书，一手举着挂在脖颈的十字架，抬头向着天空，高声呐喊。 作为一个真正的信徒，这时候，他并非在祷告请求天主降临拯救自己，活着拯救这一切，他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险阻，无论面前有着多少妖魔鬼怪，其实，这些都是天主给自己的考验，他必须靠着自己的力量去面对，去战胜，去牺牲，唯有如此，方才能够投入主的怀抱。 随后，他瞧见了神圣之光。 献祭！ 这是每一个圣堂的超凡者都熟悉的神术，是面临最后审判时的态度，显然，古德温神父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他选择了献祭自己。 对此，阿方索神父表现得很是淡定。 真正的虔诚者绝不大大呼小叫，绝不犹豫动摇，他只会安静地面对这一切。 接下来，将是自己！ 神圣之光照耀天地，所过之处，无法阻挡。 那个庞大的怪物被白光照耀得千疮百孔，就像是一堆极其破烂的棉絮。 可惜，那个怪物实在是太过庞大了，身体有着十多里那般宽广，高度就像是一座小山，神圣之光虽然对他造成了伤害，这伤害却只能带来痛苦，却无法让他致命。 当神圣之光消散之后，那个怪物再次前行。 他向着阿方索神父所在的地方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皆失去了生机，毕竟，这是一个杂食动物，他并不挑食，当然，对他而言，最好吃的永远是人类的生机和神魂。 不过，比起先前，他移动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这是古德温神父？ 在阿方索神父看来，这是古德温神父的功劳，多亏他那最后的一击，方才让这怪物显得有些步步维艰，似乎，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 只是，他有些犹豫。 按道理，不至于啊！ 在圣堂，黑衣教士是根基，袖子镶边的黑衣教士数量极广，可以这样说，诺亚大陆所有帝国的超凡者都加起来，其数量或许才能超过圣堂。 而红袍则是圣堂的中坚，数量同样不少。 一直到了白衣的层面，数量突然间也就降了下来，变得极其的稀少，在法兰帝国南方的这个大城，整个兰斯城也就有着两个白衣坐镇，一个是圣十字教堂的主祭，另一个则常年躲藏在教堂的地下室，疯狂地做着实验，基本上，不理世事。 是的，古德温神父是苦修士出身，在兰斯城的红袍主教中，战斗力也算是数一数二，他献祭自己的信仰造成的杀伤力肯定极其强大，但是，要让这个怪物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未免？ 总之，阿方索神父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接下来该怎样面对这怪物，看来，只能一开始就献祭，唯有这样，方才能够对这怪物造成伤害，除此之外，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对这家伙有丝毫影响。 来吧！ 阿方索望着远处，目光坚毅。 他整个人身上弥漫着殉道者的气息，悲壮，安宁…… 然而，很快这种气息也就消散殆尽。 突然间，他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整个人的脸部抽搐着，变得极其的扭曲，仿佛牛叫一般不停地喘着粗气，整个身子颤抖起来，仿佛羊癫疯发作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怀抱着经书向着前方小跑而去。 灌木丛横在眼前，荆棘丛就在脚下，他也是不管不顾，任凭身上的黑色法袍被灌木拉碎，被荆棘扯烂，就那样疯狂地向前跑去。 翻过山坡，跨过沟谷…… 最后，他站在一处悬崖前，准确地说，是站在一处大坑前的山坡上，在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天坑，方圆有着几十里的巨大天坑。 在天坑的底部，地下水正缓缓地涌现出来，现如今，坑底已经是一层浅浅的水面。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成为一片湖泊。 阿方索抬头望向天空。 在西边的天际，有乌云滚滚而来，夹杂着雷电之光。 大雨！ 暴雨即将倾盆！ 这样的话，湖泊将会更快形成。 “主啊！” 阿方索突然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过头顶，向着苍穹，痛并快乐地呼喊着。 “万能的主啊！” 几分钟前，那个庞大的怪物就在他眼前突然消失，没有任何的征兆，没有任何的防备，就那样突如其来，让他措不及防，直到现在，方才确定那并非幻觉。 神迹啊！ 除了万能的天主，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做到。 151 通道 霍村。 诡界表层空间。 这里像是狂风席卷过后的村落，又好像是废弃的星球表面，一片狼藉。 是的，经过一番大战之后，村落的建筑全都变成了残檐断壁，那些颇有价值的诡界生物大多被摧毁，偶尔有一些漏网之鱼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偷藏在一旁，被斩断了和诡界核心的联系之后，曾经被圣光笼罩的他们此刻只有着痛苦，苟活着。 唯一不曾被摧毁的建筑坐落在村落旁，在那小小的山坡上，正是村庄里的教堂，圣光肆虐而过的时候，仅仅是将盘踞在教堂的黑雾驱散，却不曾破坏教堂本身。 此时，克拉多神父正双膝跪在教堂中，跪倒在那座巨大的看似锈迹斑斑的铁十字架前，他一直在念诵着经文。 这是一篇以神文组成的经文。 圣堂的经文有着两类，一类是布道的经书。 这一类经文面向普通人类，专为布道所用，是信徒们每周休息日去教堂做礼拜聆听的有关神的故事以及普世道德，辅助着华丽的仪式，让人很难不产生信仰。 即便，只是浅信。 聚少成多，也很了不得。 现在， 在圣光圣水的辅助下，让信众产生信仰所用。 每一周的礼拜，也就是为了收割信仰。 现在，圣堂的教堂遍布诺亚大陆，并且，随着虔诚的传教士的脚步正传播到了四面八方。 魔石科技发展起来之后，铁甲战舰的出现，让星辰海就像内湖一样安全，而危机处处的七大洋也不再像以往那般危险，无数冒险家随着铁甲战舰向着其他大陆进发，去寻找黄金和宝藏，去寻找财富和美女，这其中，第一批人中绝对有着传教士的身影。 他们是为了传播信仰。 所以，无论是在敌对的阿穆尔大陆，还是在人迹罕见的热带雨林，又或者是遍地都是不信者土著的新大陆，又或者是人烟罕就的荒漠，都有可能发现悬挂着十字架的建筑，它们有的或许刚刚建成，有的或许已经成为了遗迹，有的或者门前有着信徒聆听着神父的布道……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圣堂在衰退，同时也在扩张。 华丽的仪式，能够更容易迷惑大众，产生凝聚力，向心力……这句话是中世纪有着阴谋之王的第十七世教皇保罗的名言，只在少数人中流传。 保罗认为礼拜布道是圣堂能够延续至今的关键。 人若是向天主奉献了信仰，其精神也就会变得简单，不会产生太多乱七八糟的想象，也就会减少无尽虚空中精神念头的出现，是的，在中世纪的时候，圣堂的大人物们也就清楚无尽虚空的本质，只不过，他们是从神学的角度出发，而非像约克·牛顿那样用俗世语言解释。 保罗教皇曾经和心腹在私下里聊天，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哪一天，当人们不再热衷于在礼拜天进入教堂聆听神父布道，十字架的荣光将消散。 所以，一直以来，圣堂对普通民众的洗脑都做得很棒，在布道的时候，一点也不吝啬，宁愿动用价值昂贵的魔石，也要将整个仪式的声光色影弄得神圣无比，庄严无比，让人产生畏惧和信仰，毕竟，鞭子和胡萝卜不止对驴子才会有用，对万物之灵的人类同样存在价值。 这也是某些并非超凡者的普通神父能够身居高位的原因，这其中，甚至有不少普通人披上了红袍，成为了各地教堂主祭，不仅如此，在天堂山上，鼎鼎有名的十二长老中，也有着毫无超凡能力的普通人存在，他同样掌握着巨大的权力，能够决定某些重大事情。 这就是圣堂俗世派的力量。 即便，他们比不了超凡派，却也不容忽视。 在圣堂，图书馆内的大量经书其实都针对普通大众，甚至，神学院专门有着这样一批人在编写着经文，在图书馆中供那些擅长或者喜欢布道的神父们观看，以此来书写自己的布道词，能否让普通大众有兴趣听从自己的布道，这其实也是神父们的能力之一。 还有一种经文，也就是科拉多神父现在念诵的这种纯粹以神文为基础的经文。 这是不见于外部图书馆的经书，大多珍藏在教堂的密藏内，极其的稀少，极其的珍贵，这是超凡者们和天主交流磨砺自己信仰的经文。 日复一日，全神贯注地念诵这样的经文，神父们能让自己和神灵更加接近。 圣堂的进阶和其他超凡者不同，虽然，他们也要嗑药，但是，他们能否嗑药和信仰的精粹程度有关，和神灵越近，信仰越纯粹，魔药对他们的影响也就几近于无。 信仰纯不纯粹，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有些东西可以欺骗别人，却不能欺骗自己，所以，在圣堂身居高位的往往是格外虔诚的信者。 当然，凡事都有着例外。 这一点，也就留待以后再说。 在科拉多神父念诵经文的时候，不时有白光从他身上升腾而起，然后，投向了他面前的那座巨大的铁十字架，就好比投向深渊的光芒，无法穿透下去。 是的，在铁十字架的那一头，有着一个仿佛深渊一般的缺口。 缺口不大，也就一人高，像是岩壁上破开的一个洞，就那样，歪歪斜斜地横在虚空中，在这缺口那头，一片茫茫黑暗，时不时，就有雷电之光闪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在那里面，有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交缠争斗。 最后一个字从嘴里消散，白光升腾，铁十字架虽然依旧锈迹斑斑，却不显得破败，而是有着别样的圣洁，它耸立在那个缺口之前，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封印，让那缺口不至于崩溃，却也不会扩大和缩小。 神降术不是一个简单的法术！ 现如今，圣约翰的一部分力量正在那缺口内，和诡界主宰争斗。 科拉多神父所做的不过是稳定铁十字架这个圣物，为此，他已经是竭尽全力。 所以，他让施耐德神父带着一部分人从岩石村撤离，来到霍村支援自己，因为，他需要有人来轮换，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 152 即将到来的增援 “咿呀……”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光从门后照射进来，血色的光芒，天空的一抹出现在门后，同样像是漂浮着鲜血的海洋，这里，就是大战之后的诡界外层空间，仍然在不规则的变化着。 施耐德神父迈着坚定步伐走了进来。 三个红袍主教中，他是最年轻的那一位，和出身苦修士的古德温神父不同，也和有着深厚背景来自天堂山神学院的科拉多神父不一样，他其实是本土派，法兰帝国南方人，有着一头浅黑色的头发，在三个人中，头发最为茂盛，虽然五十多岁，却不过像三十出头的中年人。 他个子不高，有着法兰帝国南方人的标准身材，看上去非常朴实，虽然穿着红袍，却显得不够神圣，更像那些入世的普通布道神父，和信徒很容易打成一片的那一类。 相比较而言，科拉多神父时而慈祥，时而神圣，无论哪一种，都显得高高在上，信徒们面对他，总觉得他端坐在高空中俯视自己一般。 古德温神父则是神秘派，信徒们对他的态度是畏惧多余敬仰，从他身边经过时，下意识地都会屏气静息，就连脚步声也不敢有丝毫的错乱。 这三人中，只有施耐德神父总是面带微笑。 他也是话最多的那个人，在兰斯城，每当休息的时候，他总会脱下这一身红袍，进入港口区这样的地方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厮混在酒馆市集，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现在，他正面带微笑，一只手放在胸前，向着科拉多神父非常恭敬地行了个礼。 科拉多神父有些疲劳地站起身。 接下来，施耐德神父将替换他，坐在着铁十字架前念诵经文，用自身的神圣因子灌注进去来维持这圣物的存在，这圣约翰曾经的收容物，在圣十字教堂的密藏中排行第三，是第三号收容物，也是红袍们能够驱使的最高序列，多亏这里是空间碎片，而非现实世界，要不然，他们哪怕灌注入神圣因子，也不可能让这圣物长时间的工作。 毕竟，这上面有着圣约翰的残存力量。 现在，这力量正在缺口后的无尽虚空和诡界主宰纠缠。 圣堂想要获取诡界的核心区域所在，诡界主宰则想要重新夺回这个表层空间，彼此的诉求不同，没有丝毫可以妥协的地方，那就只有开打一条路可走。 “怎么样？” 施耐德神父轻声问道。 科拉多神父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凝重。 即便，这圣十字架上残留的圣约翰的气息不多，那也是圣者的神圣因子啊，能够产生自我意志的强大存在，哪怕，这自我意志并不完整。 可惜，这诡界主宰也非泛泛之辈。 科拉多不清楚缺口后的具体情况，他根本就不敢将自己的意念投放进去，特别是在他的神魂已经缺了一块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但是，他能够感应得到圣十字架的状况。 圣物明显非常躁动，对神圣因子的渴望极其的饥饿。 如果，施耐德神父不来接替自己，科拉多神父再也支持不了多少时间。 “天主在上！” 施耐德神父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外面有什么情况？ 科拉多神父出声问道。 接下来，他将要出外接替施耐德神父，负责处理外部事物。 现在这情况，基本上没有什么外部事物需要处理，圣堂众人全都训练有素，哪怕是遭受了重大挫折，也都各司其职，一点也不见慌乱。 至于，鸢尾花？ 身为来自天堂山的教士，对鸢尾花这个来自法兰帝国的超凡者组织，科拉多神父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在年轻的时候，他想要的是铲除法兰帝国鸢尾花，英伦帝国十三号情报室，伯恩帝国白头鹰这样的超凡者组织，毕竟，在远古和中古时期，不属于圣堂的超凡者全都是异端。 当然，中年之后，科拉多也就明白，这世界并非随着自己的意志旋转。 施耐德知道科拉多问的是什么，并非事务处理，而是在询问自己增援有没有到。 毕竟，现在这情况，他们的人力完全不足。 单靠眼前的这点力量，就连霍村这里都收拾不下来，何况，还有岩石村那里，虽然，他们不认同古德温神父的判断，但是，那诡异的白雾存在也是一个隐患，迟早都会爆发，也许没有古德温神父推测的那样恐怖，却也不是简简单单地就能够解决的。 所以，他们需要增援。 不仅需要圣堂本部支援，也需要世俗力量的支持。 在兰斯城这里，圣堂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不是第一位，天鹅堡大公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 岩石村事件爆发的时候，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本人也有收到这情报，只不过，那时候罗恩大公的独子受到了重伤昏迷不醒，抽不出时间来关注这边。 那似乎，圣堂的那一位白衣主祭还专门去天鹅堡一趟。 但是，他也对大公的独生子无能为力，哪怕是神圣因子也驱散不了那个诡异生物，那家伙已经和大公独子的神魂紧密相连，也就是说，抹杀那个诡异生物也就相当于抹杀了对方的神魂，换成其他人，说不定白衣主祭也就下手驱魔了，既然是大公独子，也就只好交给大公自己处理。 罗恩·莱斯利自己也明白，躺在床上的那一位不过是躯壳，他的儿子已经死亡了。 兰斯城的力量若是要大举出动，需要获得罗恩·莱斯利的认可，即便，兰斯城的市长直接来自北方帝都巴林，是中央政府派遣而来的。 ”今早，增援部队已经出发了……“ 施耐德神父说道。 ”那就好！“ 科拉多神父在胸前划着十字。 ”罗恩大公亲自带队，德尔拉多枢机主祭也随着来了……“ 科拉多神父眉头微蹙。 德尔拉多枢机主祭前来此地，他并不意外，现在这样的局面，圣堂需要一位白衣坐镇，但是，罗恩大公为何亲自带队？ 一般情况下，像这样的地方大佬很少涉足圣堂的事情。 并不是说不涉足，而是不会亲身下场。 除非…… 面临毁灭！ 153 错综复杂的关系 一排排的座椅由内向外延申，排列得整整齐齐。 以往，整个村落的居民都会在周日来教堂做礼拜，聆听本堂神父的布道，所以，霍村这个小小的教堂其实也算不得太小，往日，肯定有着一番盛景。 科拉多神父摸着椅背，有着老人斑的手在椅背上轻轻摩挲。 他望着施耐德神父，表情有些漠然，不复先前的疲态，这一刻，他的眼神像鹰隼一般冰冷，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所谓慈祥神圣，不过是长期戴在脸上的面具罢了！ “施耐德兄弟，罗恩大公是对这里有什么想法吗？” 说话的时候，他曲着手指，手指头囊囊地敲打着椅背。 施耐德神父往后退了半步，微微躬身，表现出尊敬的态度，他脸上浮现出笑容，并非商业性质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而是极其的诚恳，极其的真挚，也就是靠着这笑容，他被称之为兰斯城最得信徒尊敬的神父，这一点，没有任何夸张。 “科拉多兄弟，何出此言？” 施耐德是本土出身，圣堂本土派的中坚人物。 所有的势力组织其实都不那么泾渭分明，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面间谍大行其道，有时候，自己究竟是站在哪一方，他自己也会糊涂。 毕竟，这世界并非那么简单。 就拿施耐德神父来说，他是圣堂的神父，这是他的一层身份，他还有另一层身份，他是兰斯人，出身在一个小贵族家庭，这个小贵族是莱斯利家族的附庸家族，在很久以前，其先祖作为一个骑士曾经随着莱斯利家族征战四方，最后，获得了贵族的身份，有着一份小小的封地。 法兰帝国建立之后，家族从莱斯利家族中分割出来，隶属中央朝廷管辖。 但是，家族的根基依旧是在兰斯城，和莱斯利家族脱不了干系，一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施耐德所在的那个家族又是非常虔诚的信徒家庭，每一代，除了长子继承家业之外，像次子和三子之类的大多都会进入神学院学习。 所以，他们每一代都有人进入圣堂，成为圣堂教士。 这也是关系。 施耐德神父自己有着天赋，是天赋者，不过，他能够在五十几岁的时候成为红袍，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也和这关系网有着关系。 家族关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关系网，这关系网依附在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中，这个巨大的关系网也就和莱斯利家族有关，在兰斯城，哪怕是圣堂中，也有着莱斯利家族的势力。 人类社会，也就是关系社会。 难以避免。 越是庞大的组织这种关系也就越发复杂。 所以，科拉多神父才这样质问施耐德神父。 作为本土派神父的代表，施耐德神父代表着兰斯本地人的利益，兰斯本地人指的可不是数十万百姓子民，而是指的莱斯利等大家族。 “天主在上！” 科拉多神父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 “这里除了天主之外，只有你我两人，无需……” 施耐德神父同样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诚恳了，目光炯炯地望着科拉多神父，眼神分外地真挚，让人很难有所怀疑。 “大公想要做什么，我不清楚，也没有办法阻止……” 施耐德神父的声音同样真挚，他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在声音中拌了砂糖一般。 “这里，必定是我们圣堂占据最大的份额，鸢尾花也好，大公也好，都不可能占据主动权，天主在上，不会允许他们被贪婪吞噬……” 科拉多神父依旧盯着施耐德，像是在观察他脸颊上的纹路。 几秒钟之后，他点头说道。 “神灵为证！” “神灵为证！” 施耐德神父也低着头，沉声说道。 诚然，他爬到这个位置和莱斯利家族脱不了干系，但是，他自己要是没有能力，也不可能爬上来，毕竟，超凡世界，实力为尊。 有时候，他可以站在莱斯利家族的立场说话，为莱斯利家族的利益发声。 但是，他的根基是在圣堂。 关键时刻，他必须站在圣堂这一边。 虽然，对上帝的信仰和遵循圣堂的旨意这其实是两码事，在以前，圣堂和上帝是密不可分的，现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清楚，上帝是上帝，圣堂是圣堂。 圣堂不过是上帝的代言人之一。 自封的！ 随后，两人同时抬头，又同时色变。 他们摇晃着，红袍簌簌发响。 像他们这样层次的超凡者，就算是遇到了大地震，地动山摇的情况下，他们自身也会稳如磐石，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 他们同时回头，望向了缺口。 那里，有庞大到无可阻挡的能量波冲击而来。 …… 长长的车队在大道上蜿蜒，就像是一条长蛇。 风很大，从西而来，将两旁的林子吹得往东边低头，弯曲得像是要贴向地面，，还好，树木之间距离颇短，也就不曾被摧毁，一棵树紧挨着另一个树，仿佛彼此搀扶着一路向东。 狂风也吹向了车队。 每一辆马车都在逆风而行，只不过，这些马车中，每几辆中就有一辆布置着法阵的特殊马车，只要有着魔石，马车就会产生一道无形的壁障，将狂风遮挡在外，哪怕有风能够绕过这些壁障，吹进车队，却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影响，赶车的车夫只需要压低头顶的帽檐，眯着眼睛，也就能看清道路。 这是来自兰斯城的增援部队。 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坐在一辆非常普通的黑色马车内，肖恩·兰多夫坐在他身前，两人之间有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摆放着茶壶茶盏，肖恩正拿着一个茶壶向茶盏内倾倒着牛奶。 牛奶，香料，来自神奇东方的茶叶，这就是奶茶。 “阁下，请用！” 弄好之后，肖恩恭敬地说道。 罗恩·莱斯利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放在嘴边，轻轻抿了抿。 肖恩·兰多夫低下头。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再是强大的存在，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对他侍奉的这一位来说，马上就要死去的克莱恩就是他最大的软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哪怕是强者也难以承受啊！ 这一次，希望大公能遂愿。 154 连锁反应 岩石村。 霍村。 这两地爆发天灾，自然是大事情。 不过，对于天灾，人类世界早就有着一系列的应对措施，这两地的天灾看上去并非历史级别的天灾，不至于能够摧毁一城，更别说一个国家了。 莱斯利家族传承这么长久，家中密藏有着许多秘闻，罗恩·莱斯利对天灾的了解极其详细，是人类世界内极为少数的那一群人。 至于，诡界转化为秘境。 对此，罗恩一点也不担心，现阶段，根本就用不着他出面。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帝国南方，这里是兰斯城的地界，只要有着秘境出现，就决计不能摆脱莱斯利家族的参与，虽然，一开始家族的力量不曾加入，分不到最大的一杯羹，但是，必要的保护费不管是谁都要上缴，哪怕是圣堂，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因为，这里是莱斯利家族的土地。 亲自带队前来，除了对抗岩石村有可能会变异的天灾之外，罗恩·莱斯利还有其他的目的，那就是去看自己的两个孙子，这两个孙子都在那里。 希望，还活着吧？ 对于这两个便宜孙子的死活，罗恩其实并不太在意，就像那些已经死去的克莱恩的私生子，在他心中掀不起半点波澜，沾染了贱民的血液，又没能躲过阴谋暗杀，证明，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天选之子，既然如此，死了也就死了，活着也不过是废物。 倒是仍然活着的两个小家伙，看上去有点天选之子的意思。 特别是那个阴差阳错进入鸢尾花的小家伙，竟然是一个天赋者，要知道，整个莱斯利家族，虽然有着蓝血，每一代的天赋者也不多。 另一个是骑士学徒，据了解，丹田气海内已经孕育了斗气种子，也算是人才。 这两个家伙，哪怕以后不能成为自己的继承者，也能够将他们纳入家族，为家族效力。 当然，这些都是肖恩·兰多夫的猜测，哪怕从小就跟随罗恩大公，对大公的熟悉程度是这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存在，肖恩也不会认为自己真正地了解这个人。 在这辆马车后面，是一辆由四匹马拉着的有着巨大车厢的马车。 这辆马车造型奇特，不仅巨大，而且非常高，车厢顶并不存在，却而代之的是类似于天线一般的玩意，高高地探出头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旗杆，迎着狂风，一动不动。 是的，这辆马车有着法阵在运转，一道无形的壁障将狂风遮挡在外。 当然，它并未将所有的都遮挡在外，那些在虚空中飘荡的游离能量，它会有选择的吸收，如果你来自水蓝星，看到过那些信号塔，也就会明白这设施的功效。 这是一辆移动的信号接收器。 这玩意是新兴的产品，在十几年前诞生在炼金师的实验室内，因为价格昂贵，以及工业基础还不够的关系，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量产，只能由实验室小规模的制造，除了政府和大型组织超级公司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客户订单，毕竟，不是谁都需要这种容易出故障且价值极其昂贵的机器。 这玩意，能够吸收某些电磁信号。 它是车队和外界保持联系的一种方式，相比较利用法术，这机器更加方便，毕竟，只需要不停地向机器投入魔石就好了，不像那些超凡力量，吸收电磁信号须得消耗自身的元气，消耗大量的能量，最主要的是，根本就不可能全天候地启动。 兰斯城有什么状况，岩石村那边有什么情况，通过这机器都能随时接收。 以往，类似的中转站只能固定在一个地方，遵循一个固定的频道，移动不得，一旦移动，又要重新设定频道，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总之，非常的麻烦。 像车队内的这移动中转站就没有那样的问题，当然，出故障的频率也比固定中转站要多不少。 负责看守机器的人肯定是超凡者，普通人不可能长期在这种状况下停留，机器逸出的能量波动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现在，轮值者是克拉莫夫，一个有着波特斯基血脉的中部诺亚人，他先祖来自波特斯基，在法兰帝国南方已经过了好几代，虽然，有着波特斯基的名字，其长相却和普通的帝国南方人一般无二，同样是低矮的身材，微微卷曲的黑发，略微有点棕色的瞳孔。 他既是超凡者，也是炼金术士。 按照水蓝星的说法，这是一个科学研究者，虽然也算是战斗人士，却不会亲自上战场搏杀，而是在后方遥控无人机之类的玩意杀人。 这机器出自法兰研究院，克拉莫夫是研究院的学生，已经毕业的那一种，他能够在法兰研究院学习，多得莱斯利家族的支持，每年那昂贵的学费都来自莱斯利家族，嗯，按照水蓝星的说法，这就是定向委培，所以，毕业之后，他就回到了兰斯，和某个公司签下了十年的工作合同。 这个公司的幕后老板自然是莱斯利家族。 这会儿，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有些烦躁地观察着机器的运行，那些颜色各异的灯泡在他眼底忽闪忽灭，他不能掉以轻心，发现又什么不对劲，就会按照程序替换魔石或者重新勾勒神文符号。 因为是在行进的马车上，哪怕有着法阵保护，却仍然避免不了颠簸。 再加上机器庞大无比，车厢的空间也就格外狭窄，他几乎是卷缩在椅子上，不长的一双腿也没有办法伸直，所以，脸上的表情很是烦躁，就像是一团容易点着的火焰。 “啊！”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克拉莫夫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撞在了车顶，发出巨大的声响。 只是，肉体的那点疼痛和精神海中的尖啸相比，完全算不得什么。 在他身前，那巨大的机器上忽闪忽灭的灯光突然间全部熄灭，一个个小灯泡破裂开来，玻璃屑满车厢都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的能量波动在那一瞬间将这机器彻底摧毁。 那巨大的能量波动也在克拉莫夫的精神海中掀起了巨浪。 他猛地推开车厢门，狂叫着冲了出去。 155 关闭 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瑞恩。 当然，没有人知道真相，谁也不会把事情的根源和关押在荆棘之所的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毕竟，在现实世界，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有所感应。 这类似于某种心灵感应，直觉的一种。 具体发生了一些什么，他们却没有办法知道。 就拿诡界内的科拉多神父和施耐德神父来说，他们只知道有异变发生，因为，在他们两人面前，原本插在教堂祭台上的圣十字架正在不停地摇晃，那个缺口亦是如此，就像活物一般扭动着，洞口忽大忽小，时而扩张，时而缩小，弥漫在洞口的神圣因子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在消失。 两个神父第一时间跪倒在祭台前，不停地念诵神文，在胸前划着十字。 不一会，念经声戛然而止。 两人的神圣因子落在圣十字架上，其补充不过是杯水车薪，基本上，起不到任何作用。 圣十字架上的神圣之光迅速消散，看上去，就和一座巨大的生锈的铁十字架没有丝毫区别，如果仍在路边，只能被当成废品回收。 “主啊……” 科拉多神父眼含泪光，发出一声悲鸣。 作为03号圣物短暂的主人，他和圣十字架有着感应，这一刻，圣十字架上的圣约翰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其根源核心虽然还在，却蛰伏了起来，须得放入圣池，经过长时间的信仰吸纳之后，在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重新派上用场，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缺口在两人面前慢慢合拢，那里面传出来的气息让两位见多识广的神父也暗自心惊，若非缺口处圣约翰的气息存在，阻挡住了那强大气息的冲击，一旦让那气息席卷进入这个空间，他们两人哪怕献祭自己，爆发出来的神圣之光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缺口合拢，也就是相当于通道断绝。 这种情况下，没可能抓住诡界存在，也不存在将这诡界转换为秘界的可能，说起来，科拉多和施耐德两位神父应该感到遗憾和失望才对，实际上，他们两人完全没有那样的情绪。 他们心中浮现的只有庆幸。 从缺口那里爆发出来的能量波动，他们能够推算出那个诡界生物的强大程度，哪怕是动员整个法兰帝国南方的全部超凡者，也不见得能够征服那个强大的怪物，要想将这诡界转换为秘境，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行，或许，须得劳烦天堂山出手。 这样的代价，这样的牺牲，其实并不值得。 历史上，有着类似的故事。 一个强大的王朝为了将某个诡界转换为秘境，为了变得更加强大，发动了总体战，动员了全国所有的超凡者，结果，碰上了硬茬，损兵折将也没能达成最初的目的，反倒因为实力下滑严重，被外敌发现了破绽，因而发动了灭国之战，成为了历史书上的几行文字，在现实世界不复存在。 所以，科拉多和施耐德暗自庆幸。 圣十字架虽然受到了重创，圣约翰的气息消散殆尽，不过，其根源还在，日后，只需要放在圣池中温养，吸纳了信仰之力，还能重现荣耀之光。 能够将那强大的诡界存在阻隔在无尽虚空，断绝它和现实世界的联系，这一点代价，其实算不得什么。 毕竟，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 脚下的这片诡界土地，相当于是从那个可怕存在那里硬生生地夺了过来，这片空间内的那些神奇生物虽然大多已经被摧毁，但是，只要这片空间存在，便可移植，可以培育那些超凡材料，相当于是一个小小的秘境，哪怕要和鸢尾花和兰斯城分享，结果也还不错。 所以，这两人暗地里庆幸。 只是，在那缺口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变化使得圣约翰的气息消散殆尽？ 这些疑问依旧在两人心底徘徊，久久不去。 …… 现实世界，霍村。 荆棘之所内，瑞恩·夏尔盘膝而坐，身躯在微微颤抖，在他身上，有着微光闪烁，这些微光变换着色泽，就像是一个人形的彩灯。 仿佛有着许多气息想从他身躯内钻出来一般。 只是，这些气息只能弥漫在他体外一寸左右，超出一寸便立刻熄灭。 甚至，它们没能引起荆棘之所的反应，荆棘之所依然沉默着，没有丝毫的变化。 所以，负责看守荆棘之所的守卫连头都没有扭过去，仍然背靠着松树，望着山坡下出神，在山坡下方，一个黑衣少女肩上扛着水罐，正仰头向着这边望来。 守卫是一个骑士，并非正宗的护教骑士，而是类似瓜迪奥拉这样被圣堂雇佣的临时人员，圣堂的人手捉襟见肘，这些信仰不怎么虔诚的家伙也有着职称。 骑士也有着高下之分，有遵循骑士之道的守旧派，例如大卫·席尔瓦这样的家伙，也有类似守卫这样的现实主义者，现在这个时代，现实主义者居多。 他望着山坡下的黑衣少女，脑里浮现的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这少女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好看？ 不过，黑衣少女抬头望向这边的时间不长，当守卫仔细望下去的时候，她也就低下了头，继续扛着水罐向前行走，很快，就消失在守卫的视线之外。 马尔蒂·艾斯美拉达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向山上眺望。 她知道，瑞恩·夏尔正在那里，被关押在荆棘之所接受考验。 对此，她其实并不担心。 她相信瑞恩·夏尔并不曾被诡界气息污染，也不可能入魔，对于入魔者，对于污染源，她自身就是一个强大的检测仪器，不可能能够瞒过她。 然而，路过此地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向上望了一眼。 实际上，她取水不需要走这边，从另一条路去取水距离要近不少，她自己也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条路上，那时候，感觉脑子有些迷糊。 在她眺望的那一刻，是脑子最不清楚的时候。 那里，似乎有着什么吸引着她。 眉心痒痒的，她忍了一会，这才没有让那只眼睛睁开。 当守卫望过来的时候，她恢复了清醒，也就低着头离开了。 和上架有关！ 这是我在纵横的第三本书…… 这是一本比较特殊的书，和前两本有着根本的不同。 前两本的时候，我还是孤家寡人，还很任性，写作总是有着自己的性子，信马由缰，写到不想写，或者卡文很难写，又或者是心情烦躁的时候，意志薄弱的我往往会屈服，往往会给自己找些理由来断更，最后，形成恶性循环，以至于烂尾……说起来，实在是汗颜，有一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赶脚，每次结束之后都像逃离一般，不敢再上线看自己的作品，评论区更是绝不接触。 这一次不同了。 写这本书的时候，我有了家庭，突然间多了一个老婆，现在，老婆肚子里也有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这让我明白了责任的意义。 一个人，终究不能完全自由自在。 完全的自由那是耍流氓。 我要对家庭和孩子负责，同样，也要对自己的作品负责，说起来，他其实也是我的孩子啊，是我费了心思创造出来的世界，创造出来的人物，也需要尽心尽责才对。 同时，我也要对支持我的读者朋友们负责。 我不是一个擅长和读者交流的作者，在网络上，也和现实世界差不多，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仍然是有着社交恐惧症的样子，但是，我不能对你们有所辜负，不能任由自己被拖延症统治，任由自己被懒病压制，也不能任由自己敷衍了事…… 因为，写书是我的责任。 这是我的工作！ 其实，语言是最无力的东西，说了那么多，还是要看行动。 总之，新书上架，希望支持我的老读者仍然支持我，希望有更多新的读者来喜欢本书，大家多多订阅支持，我也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好好写这本书，好好对待这个新生命！ 谢谢大家，不胜感激！ 鞠躬下台！ 156 震慑 一个巨大的集装箱。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说起来，新生的诡界生物就是巨大的集装箱，瑞恩·夏尔相比较而言，不过是七八岁的小孩，他的力量不足以挪动集装箱，哪怕推动一丝也不可能。 但是，当一个小孩坐在起重机的驾驶舱内，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那时候，他只需要按动一下按钮，整个起重机就会按照事前设定好的程序进行各种步骤，将船上的集装箱抓起，运送到岸边的既定位置摆放。 机会到了，黄金书也就变成了起重机。 因为包裹着瑞恩神魂的黄金书就在那怪物的核心区域，相当于它的一部分，当黄金书突然发力，新诞生的诡界生物错不及防之下也就被拉得脱离了现实世界。 另外，黄金书的第二页扉页中存留着通天塔的气息，再加上，瑞恩的一丝神魂停留在那里，如此，他也就利用黄金书内的空间通道，将两个诡界存在拉扯到了一起。 新诞生的诡界生物懵懵懂懂地闯入了通天塔所在的空间，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就好比两江汇流，必定会在汇合处有着狂澜。 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瑞恩无从推算。 这时候，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他原本有着两个视角。 一个视角来自通天塔，那个被石屋禁锢的分神，若是那个视角，他也就像是在庐山深处的游客，不可能识得庐山的真面目。 视野所至之处，只有冰冷的四壁。 不过，这时候，哪怕是这视角也是用不了啦！ 瑞恩将新生诡界怪物拉入通天塔所在的空间那一刻，留在通天塔的这一缕分神也就像水面的泡泡一般迸裂开来，瞬间，消失无踪。 所以，他只能以新生怪物的视角观察这一切。 新诞生的诡界怪物并没有人类的视角，他观察外界的方式只能是能量波动，骤然出现在这个空间，通天塔那庞大的能量波动也就很自然地吸引了他。 当然，身为他一部分的瑞恩又有着自己的观察方式。 两者结合起来，眼前的空间世界也就变得光怪陆离，在瑞恩的视线内，这个空间仿佛水蓝星上有关水底世界的那些动画片，因为特效的关系，格外的色彩斑斓。 通天塔就像是一条虫子。 一条巨大的五彩斑斓的虫子，在同样五彩斑斓的世界游动着，有着无数色泽斑斓的触角从虫子身躯上探出，和这世界相连，却不知所踪。 那些触角，在瑞恩看来，应该就是虚空通道。 和现实世界相连的虚空通道，这些虚空通道没有时间限制，有的是千年以前，丹多·密特朗便来自那个时代，有的距离现在非常近，就好比霍村，原本，这里也有一条通道连着霍村，如今，这通道已经被斩断。 当新生怪物闯入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就好比一头巨鲸闯入一般，掀起的能量波动像狂澜，像暗流，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无数触角断裂。 通天塔那巨大的身躯摇晃起来，瑞恩感应到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情绪，那是愤怒和痛苦，现在这情况对通天塔来说，就好比身上插满了管道正通过管道吸纳营养的病人，那些管道被人野蛮地从自己身上拉扯掉一般。 这让他如何不痛苦？ 如何不愤怒？ 新生怪物终究是新生，自身的规则体系还不完善，自我意志有着残缺，或者还是萌芽阶段，一点也不成熟，一切源于本能，对于趋吉避凶似乎没有什么概念，遇见通天塔，他的情绪中竟然没有一丝恐惧，而是满满的欢喜。 是的，要是他能吞噬掉通天塔，自身将会壮大到恐怖的地步。 对他来说，生存壮大是一种本能，这本能强大无比，甚至能够将其他无关的情绪彻底地压制下去。 所以，他没有一点顾虑地狂飙突进。 如此，也就造成了更为严重的伤害，对通天塔而言。 更多的触角断裂，失去了和现实世界的联系，就好比一艘停靠在港口的大船，不但甩下了船锚沉在海底，还有很多缆绳和岸上相连，现在，这些船锚和揽胜大多已经被拔起，如此，大船也就没有办法再安全稳重地停泊在港口。 通天塔的反应有些慢，做出的应对有些迟钝。 这很正常。 就好比一个机器，一直按照既定的程序在运行，猛地遇到突发状况，机器上的那些既定程度全都没有办法应付，也就需要别的程序，如此，难免需要时间缓冲，不可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于是，新生怪物恶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咬在通天塔的后半段。 就好比两头鲨鱼相互厮杀吞噬一般，年轻的主动发起了攻击，在开始阶段，也就短暂地占了上风，取得了主动权。 庞大的能量汹涌地灌输过来，新生怪物全部细胞都在跳跃，都发出了狂喜的呼声，如果，他有细胞也有着情绪的话。 瑞恩有着情绪，哪怕再三压制，仍然有狂喜从心底浮现出来。 就像是一个掉入米缸的耗子。 能量太过庞大，大部分都被怪物吸纳，却也一部分落入他手里，哪怕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也给了他饱腹得想要吐的感觉，这还是因为有着黄金书，如果没有黄金书吸纳，这些能量他别想吸纳一丝，神魂只要被这冲击波擦一下边，整个精神海也就会彻底爆裂，根本就无法承受。 吞噬，转换，压缩…… 这就是瑞恩在做的事情，神魂加持之下，黄金书周而复始地进行着上面三个程序，渐渐地，金光更加灿烂，形状也更加凝实。 瑞恩能够感受到这种变化。 当然，通天塔不可能就此俯首认输。 很快，他也就有了反击。 一个强大的意志突然降临，降临在新生怪物的核心区域。 震慑！ 如果可以用人类语言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震慑两字，这意志代表着震慑，就好像一个顽皮的熊孩子正不管不顾地做坏事的时候，猛一抬头，却发现家长拿着一根竹棍一脸愤怒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一刻，黄金书将瑞恩的神魂紧紧包裹。 如此，神魂才不至于在这震慑之下崩散。 157 厮杀 这是层次上的压制！ 就好比两个人打架，你只会王八拳，只晓得一边谩骂一边挥动拳头，激情的时候甚至动用了嘴巴，恶狠狠地咬了上去，非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新生怪物的打架方式便是如此。 毕竟，他才诞生自我意志，情有可原。 然而，被瑞恩称之为通天塔的那个怪物却不同，他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诡界生物，单单看那些虚空通道就知道他和现实世界少不了联系，无数神魂在他体内被他禁锢，无数的记忆冲击着他，哪怕大部分都被他屏蔽，他多多少少也会吸收转换一些。 相比较新生的诡界怪物，通天塔更为成熟。 所以，在新生怪物像小孩一般撕咬的时候，通天塔直接拿出了武器，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挥动的时候，肉体自然难以抵挡。 震慑！ 这意志直接降临！ 原本狠狠咬着通天塔的新生怪物不由松开了嘴，任由通天塔的躯体脱离自己的控制，那一刻，吞噬的本能被压制，有巨大的恐惧降临。 作为生命，死亡最为可怕。 它代表着终结！ 即便是诡界怪物，也不例外，即便这家伙因为地狱黑泥的因素，夹杂着一丝毁灭因素，然而，刚刚诞生的他还是恐惧着死亡，害怕着被终结。 原因很简单，占据这怪物更多意志的还是那团白雾，以吞噬扩张为本能的白雾，所有的一切行为不过是求生罢了，自然，害怕着死亡。 震慑！ 就好像直面着死亡一般！ 所以，黄金书停止了吞噬，转换，压缩的过程，而是蛰伏起来，利用先前吞噬，转换，压缩而来的能量将瑞恩的神魂紧紧包裹，不至于被这震慑的意志摧毁。 毕竟，相对于这意志，瑞恩的神魂太过孱弱。 新生怪物却不至于如此，毕竟，他也是高维生物，只不过，刚刚诞生而已，让他产生的两种规则也不容小觑，他只是不懂得怎样使用自己的天赋而已。 但是，本能并为让他放弃反抗。 他大概僵持了三秒钟。 这是人类时间，以人类的说法。 毕竟，时间是相对的，在新生怪物没有进入这空间的时候，空间的时间不曾流逝，瑞恩等被禁锢的神魂之所以感受到时间在流逝，那只是针对他们而言，对通天塔不造成丝毫影响，但是，当这个比较庞大的家伙闯入这空间之后，通天塔也感受到了时间流逝。 对通天塔来说，这是三秒钟的僵持。 这三秒钟足够他将躯体从这个莫名闯入的大家伙嘴里挣脱，接下来，他会好好招待这个不速之客，于是，第二个意志紧接着震慑之后降临。 分裂！ 翻译承认人类语言，第二个意志也就是分裂。 痛苦！ 巨大的痛苦降临，就像是神魂要被千刀万剐一般，哪怕是有着黄金书护着，瑞恩的神魂依然感受到了这种痛苦，让他恨不得死了才好。 可惜，身体痛苦的话可以昏迷过去来避免，神魂痛苦的话，却无法可想。 你只能忍受！ 忍不了那就只能崩溃！ 巨大的痛苦之下，时间就像凝滞了一般。 这是因为瑞恩的神魂是新生怪物的一份子，新生怪物所感应到的他也能承受一部分，这是无法避免的感受，除非，他能够从这家伙的体内脱离。 在这意志之下，新生怪物的身体迸裂开来。 他无法抵挡对方的律令，这是层次上的压制。 但是，通天塔搞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不知道这新生怪物的本体，所以，他的这个律令对新生怪物的伤害并不严重，更是和致命没有丝毫关系。 因为，新生怪物的本体是一团白雾。 可聚可散的白雾。 下一刻，新生怪物如通天塔所言分裂开来，化为了一团团的白雾，在这五彩斑斓的空间弥漫开来，所过之处，通天塔的那些触角全都断裂开来，所有的通道都被斩断，因为，他在全力对付这不请自来的大家伙，没有多余的能量维持虚空通道。 所以，当白雾弥漫开来的时候，通道也就很自然地断绝。 类似于霍村这样的诡界表层空间也就会失去控制，或者是和现实世界相融合，成为某些诡异传说的原材料，不过，大部分都会脱离，漂浮在无尽虚空之中，成为了一些泡泡，就那样无规则地漂浮着，有的会重新靠近现实世界，有的就成为了永恒的漂流者。 这其中，结合某些因素，说不定会诞生某些规则，滋生生命。 究竟会怎样，说不清楚。 现在，瑞恩化身为一团白雾，黄金书伪装得极好，消耗巨大能量之后让他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当然，这个独立个体并非真正独立，他就像那些弥漫在整个空间的白雾一般，依旧和本体有着联系，或者，可以这样说，每一团雾气都是本体，只要不全部消亡，怪物也就不会死亡。 逃？ 利用黄金书的力量，通过信仰通道逃回现实世界。 这个想法，瑞恩当然有。 可惜，目前这情况，并不现实。 现如今，整个空间都被封闭了，要想逃离，也就需要利用信仰之力，当信仰之力启动的时候，通天塔也许会有所察觉，也许会出手干预。 这都不算什么，这点危险值得去冒。 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瑞恩和新生怪物的连接得非常的紧密，当初，为了控制怪物，瑞恩恨不得成为怪物自身，所以，非常深入怪物的核心区域，甚至，成为了怪物意志的一部分，现在，想要脱离，自然是难如登天，在通天塔那里，他就是新生怪。 就好比一个人伪装另一个人，时间一长，他也就渐渐失去真正的自我，会渐渐把设定的人格当成真正的自我。 从演戏的角度来说，这就是无法出戏。 换成神魂…… 那情况更加的严重。 哪怕是有着黄金书，也不是说脱离就能脱离，就如当初，瑞恩也是通过了层层的考验这才混进了怪物的核心区域，成为怪物的一部分。 怎么办？ 只能，见机行事罢了！ 瑞恩相信，一定会有机会的。 没有机会，自己也会想办法创造出一个机会！ 他才不会死在这里！ 158 杀戮意志 当白雾弥漫的时候，通天塔也有着自己的变化。 他没有再用小刀子捅，这一次，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了手枪。 在瑞恩看来，就是这样的变化。 这时候，他露出了本来面目，准确一点来说，那就是这个空间真正的核心显露在了瑞恩跟前，又或者，他一直是那个样子，只不过，作为囚徒的时候，瑞恩没办法接触。 五彩斑斓的世界有着变化，空间内，有黑色的水流了出来，瞬间弥漫整个空间，无所不在。 那曾经在瑞恩看来无比巨大的石塔也有着变化，虽然还是像虫子那样扭动着，实际上，他却是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只不过，和正常生长的蘑菇相反，庞大的伞盖深植在空间，只露出了细长仿佛虫子的黑色伞柄，无数黑水从下方仿佛地下喷泉一般喷射出来，沿着伞柄流向四面办法。 说是黑水，其实并非液体，而是细小得类似液体一般的黑色孢子。 每一颗黑色孢子都蕴藏着强大的意志，每一颗都迎向了每一团白雾，瞬间便将雾气染黑，白雾中的新生怪物的意志哪怕努力在反抗，却无从抵御。 黑色孢子中的意志太过强大。 同样，瑞恩也受到了影响，他所伪装的那一团白雾也没能躲过黑色孢子的侵袭，原本和他紧密相连的新生怪物的意志规则就像浪潮下的沙塔，瞬间崩塌。 然后，他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来自杀戮空间，就是那个他曾经进入的杀戮空间，在那里，他通过生死厮杀吞噬了十多个神魂的精神力量，甚至，获取了不少信仰之力。 原来，他以为通天塔和杀戮空间分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只是因为交易，他方才得以进入那里，变化成为一枚叶子，有着那般奇特的遭遇。 现在，瑞恩才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这两者原来是一体，都是黑色蘑菇，不过，一个是伞柄，一个是伞盖。 伞柄吸纳的是人类的精神和情绪，伞盖吸收的则是人类的生机和元气，只不过，这两者的融合尚不彻底，暂时来说，伞柄的发育比伞盖更成熟，有着成熟的自我意志，伞盖则不行，仍然一片懵懂，其诞生的意志甚至还不如这闯入的新生怪物。 更像是一个还在母亲怀里孕育的胎儿。 和大多数诡界空间不同，因为这空间已经产生了自我意志，存在着一个庞大生命体，所以，这空间的一切都由那个存在主宰，大致分成了内外部分。 一个是纯粹的表象世界，和现实界重叠而产生的空间，也就是被人类称之为表层空间的地方，例如瑞恩和马尔蒂无心闯入的霍村便是如此。 另一个是核心空间，也就是现在这里，本体所在的无尽虚空。 本体通过无形的虚空通道和那些表层空间相连，以此来具现自己的意志。 当然，现在那些虚空通道已经被摧毁，也就是说这空间已经和现实世界脱离，要想重新和现实世界相连，那将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也需要一些运气，这生命体必须在无尽虚空中非常幸运地捕捉到虚空泡泡，和泡泡中的人类情绪以及幻想等等结合，方才能够找到方向。 当然，那泡泡中蕴藏的人类情绪是不是来自诺亚大陆，那就要另说了！ 其实，现在这个生命体还是不完全体，本体所在的这方空间尚未彻底发育成熟，如果成熟了，伞柄和伞盖也就会有着同样的意志，那时候，遇到了外敌入侵，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应那样的笨拙，一开始，甚至被动挨打，以至于失去了所有的战利品。 那时候，新生怪哪怕突然入侵，根本掀不起如此狂暴的能量风暴，更不可能将那些虚空通道摧毁。 当然，他终究是比新生怪物要强大许多，他的规则体系更加成熟，特别是在他舍弃维持虚空通道的力量，将那些力量全部动用来对付闯入者的时候，这种战斗力上的差距也就格外的明显，黑色孢子像黑色的水淹没了整个五彩斑斓的空间。 原本，空间内的能量各种各样，故而五彩斑斓。 现如今，空间中弥漫的能量只有一个规则，所有的白雾都被黑色的孢子侵袭污染，就像是被同化一般，白很快也就变 时间就像停滞了一般，唯有死亡在一点点靠近，就像是悬在鼻尖上的一把锋利宝剑的剑尖，一点点地下落，寒意森然。 分裂！ 这一次是真的分裂！ 分崩离析一般的分裂！ 新生怪物的意志彻底崩溃，无论是白雾中的吞噬扩张意志，还是地狱黑泥带来的一丝毁灭气息，全都像泥巴筑成的拦河坝，被那从山上席卷而来的山洪泥石流一冲即跨，意志崩塌，身体蕴藏的能量再是庞大，亦不过是别人口中的食物，只能被动地被吞噬转化。 对瑞恩来说，最后的时刻即将降临。 新生怪失败得太过迅速，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利用黄金书脱离这空间，毕竟，在这场战斗中，他就算告诉对方自己是战场观察员，也不会得到战斗另一方的认可，杀红眼的时候，谁管你这些，别说观察员，就连无辜的平民百姓，死在误炸中的也是大有人在。 所以，他也将直面死亡。 在这里，他哪怕是伪装成黑色孢子也不成，毕竟，这里是诡界的核心区域，在无尽虚空之中，本体所在之地，不像在表层空间，因为时空限制，本体对那些黑色孢子的控制力不足，在黄金书的帮助下，瑞恩不但能够瞒过去，还能够偷鸡摸狗，弄一点好处。 试一试吧？ 终究不可能就此放弃，束手就擒！ 在瑞恩的驱使下，黄金书变换着气息，散发出和黑色孢子同样的气息，就像其他那些被黑色孢子侵袭的白雾一样，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疑惑…… 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就像某个存在轻轻咦了一声。 这就是疑惑！ 只不过，不像人类那样容易被欺骗。 黑色蘑菇没有丝毫迟疑，很快向着瑞恩出手。 抹杀！ 刺骨的冰冷的杀戮意志瞬间降临！ 159 脱身 当白雾弥漫的时候，通天塔也有着自己的变化。 他没有再用小刀子捅，这一次，他直接从兜里掏出了手枪。 在瑞恩看来，就是这样的变化。 这时候，他露出了本来面目，准确一点来说，那就是这个空间真正的核心显露在了瑞恩跟前，又或者，他一直是那个样子，只不过，作为囚徒的时候，瑞恩没办法接触。 五彩斑斓的世界有着变化，空间内，有黑色的水流了出来，瞬间弥漫整个空间，无所不在。 那曾经在瑞恩看来无比巨大的石塔也有着变化，虽然还是像虫子那样扭动着，实际上，他却是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只不过，和正常生长的蘑菇相反，庞大的伞盖深植在空间，只露出了细长仿佛虫子的黑色伞柄，无数黑水从下方仿佛地下喷泉一般喷射出来，沿着伞柄流向四面办法。 说是黑水，其实并非液体，而是细小得类似液体一般的黑色孢子。 每一颗黑色孢子都蕴藏着强大的意志，每一颗都迎向了每一团白雾，瞬间便将雾气染黑，白雾中的新生怪物的意志哪怕努力在反抗，却无从抵御。 黑色孢子中的意志太过强大。 同样，瑞恩也受到了影响，他所伪装的那一团白雾也没能躲过黑色孢子的侵袭，原本和他紧密相连的新生怪物的意志规则就像浪潮下的沙塔，瞬间崩塌。 然后，他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来自杀戮空间，就是那个他曾经进入的杀戮空间，在那里，他通过生死厮杀吞噬了十多个神魂的精神力量，甚至，获取了不少信仰之力。 原来，他以为通天塔和杀戮空间分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只是因为交易，他方才得以进入那里，变化成为一枚叶子，有着那般奇特的遭遇。 现在，瑞恩才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这两者原来是一体，都是黑色蘑菇，不过，一个是伞柄，一个是伞盖。 伞柄吸纳的是人类的精神和情绪，伞盖吸收的则是人类的生机和元气，只不过，这两者的融合尚不彻底，暂时来说，伞柄的发育比伞盖更成熟，有着成熟的自我意志，伞盖则不行，仍然一片懵懂，其诞生的意志甚至还不如这闯入的新生怪物。 更像是一个还在母亲怀里孕育的胎儿。 和大多数诡界空间不同，因为这空间已经产生了自我意志，存在着一个庞大生命体，所以，这空间的一切都由那个存在主宰，大致分成了内外部分。 一个是纯粹的表象世界，和现实界重叠而产生的空间，也就是被人类称之为表层空间的地方，例如瑞恩和马尔蒂无心闯入的霍村便是如此。 另一个是核心空间，也就是现在这里，本体所在的无尽虚空。 本体通过无形的虚空通道和那些表层空间相连，以此来具现自己的意志。 当然，现在那些虚空通道已经被摧毁，也就是说这空间已经和现实世界脱离，要想重新和现实世界相连，那将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也需要一些运气，这生命体必须在无尽虚空中非常幸运地捕捉到虚空泡泡，和泡泡中的人类情绪以及幻想等等结合，方才能够找到方向。 当然，那泡泡中蕴藏的人类情绪是不是来自诺亚大陆，那就要另说了！ 其实，现在这个生命体还是不完全体，本体所在的这方空间尚未彻底发育成熟，如果成熟了，伞柄和伞盖也就会有着同样的意志，那时候，遇到了外敌入侵，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应那样的笨拙，一开始，甚至被动挨打，以至于失去了所有的战利品。 那时候，新生怪哪怕突然入侵，根本掀不起如此狂暴的能量风暴，更不可能将那些虚空通道摧毁。 当然，他终究是比新生怪物要强大许多，他的规则体系更加成熟，特别是在他舍弃维持虚空通道的力量，将那些力量全部动用来对付闯入者的时候，这种战斗力上的差距也就格外的明显，黑色孢子像黑色的水淹没了整个五彩斑斓的空间。 原本，空间内的能量各种各样，故而五彩斑斓。 现如今，空间中弥漫的能量只有一个规则，所有的白雾都被黑色的孢子侵袭污染，就像是被同化一般，白很快也就变 时间就像停滞了一般，唯有死亡在一点点靠近，就像是悬在鼻尖上的一把锋利宝剑的剑尖，一点点地下落，寒意森然。 分裂！ 这一次是真的分裂！ 分崩离析一般的分裂！ 新生怪物的意志彻底崩溃，无论是白雾中的吞噬扩张意志，还是地狱黑泥带来的一丝毁灭气息，全都像泥巴筑成的拦河坝，被那从山上席卷而来的山洪泥石流一冲即跨，意志崩塌，身体蕴藏的能量再是庞大，亦不过是别人口中的食物，只能被动地被吞噬转化。 对瑞恩来说，最后的时刻即将降临。 新生怪失败得太过迅速，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利用黄金书脱离这空间，毕竟，在这场战斗中，他就算告诉对方自己是战场观察员，也不会得到战斗另一方的认可，杀红眼的时候，谁管你这些，别说观察员，就连无辜的平民百姓，死在误炸中的也是大有人在。 所以，他也将直面死亡。 在这里，他哪怕是伪装成黑色孢子也不成，毕竟，这里是诡界的核心区域，在无尽虚空之中，本体所在之地，不像在表层空间，因为时空限制，本体对那些黑色孢子的控制力不足，在黄金书的帮助下，瑞恩不但能够瞒过去，还能够偷鸡摸狗，弄一点好处。 试一试吧？ 终究不可能就此放弃，束手就擒！ 在瑞恩的驱使下，黄金书变换着气息，散发出和黑色孢子同样的气息，就像其他那些被黑色孢子侵袭的白雾一样，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疑惑…… 翻译成人类的语言，就像某个存在轻轻咦了一声。 这就是疑惑！ 只不过，不像人类那样容易被欺骗。 黑色蘑菇没有丝毫迟疑，很快向着瑞恩出手。 抹杀！ 刺骨的冰冷的杀戮意志瞬间降临！ 160 活着 荆棘之所。 黑暗中，浮现白光。 原本幽暗的空间中，突然有着白光浮现，蕴藏着神圣因子的白光从四周漂浮出来，照亮了整个狭小的空间，落在了端坐在正中央的瑞恩身上。 外面，负责看守荆棘之所的守卫扭转头来。 “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中有着惊诧，丹田内，斗气急速旋转，右手放在了刺剑的剑柄上，剑身从鞘中弹出，闪现三寸寒光，他紧张地望着荆棘之所，脚下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在他视线中，原本看似和普通茅屋没啥区别的荆棘之所，这会儿却大放光芒。 那神圣的气息让他险些跪倒在地，眼前这状况让他忍不住回想起小时候去圣堂做礼拜的过去，那时候，满天圣光降临，让幼小的他不知不觉也就泪流满面。 守卫经常接受圣堂委托，参加各种任务，然后领取报酬，但是，负责看守荆棘之所才是第一次。 他不清楚为何有着这变化，对此，没有应对的方式。 他张大嘴，想要大声示警。 这时候，突然间，白光消散。 白光停留在这现实世界只有短短的一瞬，时间短得就像是他先前所见只是幻觉。 守卫不由擦了擦眼睛。 怎么办？ 他将刺剑重新插入剑鞘，转身向营地中央走去，不知道怎么解决，那就把事情上报，交给那些有权力做出决定的人，这个选择非常简单。 走了几步，他皱起了眉头。 在他前方，营地有些混乱，不时有人匆忙来回，人声也稍微有些喧闹，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要不然，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要知道，圣堂的营地一向安静，教士们说话大多轻言轻语，哪怕是步伐急促，脚步声也会压得极低，脸上的表情要嘛是慈祥而温和，要嘛就是严肃和神圣。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一个黑衣教士从骑士前方的帐篷后绕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有着惶急，明明骑士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也就七八步的距离，他却视而不见。 犹疑了一下，骑士喊住了那个教士。 “布拉德神父，你好！” 骑士来自外界，相当于圣堂的雇佣军，他们都有固定跟随的教士，教士们也喜欢征召他们熟悉的人，这样的话，配合有着默契，彼此也知根知底，没有磨合以及不信任的问题。 这个骑士跟随的人就是这个叫做布拉德的黑衣教士。 他跟随布拉德神父出过好几次任务，完成得很不错，虽然有着危险，却也在他承受的范围，这一次，他被布拉德神父安排看护荆棘之所，也就是一件简单和没有危险的任务。 “彼得兄弟，什么事？” 听到骑士的呼喊，布拉德神父望向他。 一开始，他的目光有些茫然，过了一会眼神才有着焦点，方才认出了骑士，随后，他脸上勉强露出笑意，向着骑士点了点头。 彼得抿了抿嘴，想要组织好语言方才说话。 就在他欲言又止的时候，布拉德神父朝他摆了摆手，焦急地说道。 “彼得兄弟，有事快说，如果不是什么急事的话，等会再找我可好？” 话音落下，他重新迈动步子，快速离开了。 望着布拉德快速离开的背影，彼得张了张嘴，没有喊住对方。 既然对方有着急事，荆棘之所那边的异变也已经结束了，那么，等对方空下来再说也行，就是不知道营地发生的事情和异变有没有什么联系。 叹了一口气，彼得转身准备返回岗位。 一个骑士出现在他视野内，急匆匆地从那边跑了过来，这个家伙和他是一个小队的人，彼此认识有着十几年，成为同伴也有着好几年了。 “约翰！” 彼得喊住了那个家伙。 “发生了什么？” 名叫约翰的骑士瞧了彼得一眼，他停下了脚步，张嘴想要说什么，说话之前，他掉头望向左右，迟疑了一下，他向着彼得小跑着本来，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诡界的通道关闭了，我们进不去了……” ”什么？“ 彼得忍不住张开嘴，那样子看上去有些蠢笨。 ”听说……“ 约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表情鬼祟。 ”两个红袍大人都折在了里面……“ ”啊！“ 彼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 ”要不然，营地怎么会这么乱，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主意，争吵不休的，你看吧，没人能够做主，只能等援兵到了再说……“ …… 荆棘之所，瑞恩在黑暗中睁开眼。 其实，白光大盛的那一刻，他正好回归。 当他卡在虚空裂缝的时候，那个神秘存在正好在虚空中睁开了眼，仅仅只是眼角的余光，他的神魂也就差一点四分五裂，这时候，黄金书燃烧能量，一道金光包裹着瑞恩的神魂，遮掩了那个存在的视线，如此，方才让他得以脱离那个空间。 之后，通天塔和那个神秘存在之间会发生什么？ 会有什么结果？ 瑞恩一无所知。 他也没有好奇心。 能够顺利脱身，也就是最好的结果。 ”噗……“ 瑞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整张脸苍白得就像是一张白纸，没有半点血色，头疼如绞，就像有人用钢钎在使劲搅拌。 直到吐出这口鲜血之后，方才好受了一些。 他站起身，轻轻往外一推。 原本，这荆棘之所是没有办法从里面打开的，表面上，是简陋的茅屋，实际上，因为神圣意志的存在，只有外面的人才能够打开。 但是，瑞恩轻轻一推。 整个荆棘之所也就四分五裂，阳光如水，笼罩己身。 瑞恩抬起手，遮挡在眼前，眼睛眯着，半晌，方才恢复如常。 他向前迈动步子，双腿软弱无力，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忙扶住一侧的大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山林中那清冽的空气吸入心肺，力量方才有所恢复。 活着！ 这时候，他才确定自己活了下来。 虽然，失去了那个空间定位，不能再去那杀戮空间吸收能量，但是，只要还活着，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自己活着，也解决了天灾，还有什么不满吗？ 161 盘点收获（上） 阳光很耀眼，灿烂却不酷热，照在人身上，在穿过山林的凉风衬托下，暖洋洋的就像是裹着一层小棉袄，让人很是舒服。 瑞恩背靠着一棵松树，坐在石头上。 旁边，就是已经散架的荆棘之所。 荆棘之所曾经是苦修士修炼的地方，表面上，不过是简陋的茅屋，实际上，在法阵的作用之下，神圣因子蕴藏其间，可以说是极其坚固，若是人被关了进去，只能由外面打开，在里层是没有办法开门的，除非暴力破坏，但是，哪怕是暴力破坏，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哪怕是超凡者，也必定是中阶的程度。 所谓中阶，在圣堂，大部分红袍都算不上，只有少部分红袍方才能算得上中阶强者，在鸢尾花，方丹勋爵这样的人物也谈不上中阶，曾经的阿尔伯特倒是中阶，毕竟，他是曾经的四星，只差一步就能晋升五星探长，在鸢尾花内部，把整个法兰帝国算上，也算是中坚层次的人物。 以瑞恩的能力，利用黄金书，他或许有机会脱困，但是，要把整个荆棘之所解体，轻轻一推，也就四分五裂，那是做不到的。 为何这样？ 瑞恩有着猜测。 应该是他的神魂从那个空间回转的时候，把诡界的气息带了回来，那气息有些复杂，有新生怪的规则，有通天塔的意志，也混杂着神秘气息的味道，这些气息肯定会受到荆棘之所的压制，原本，荆棘之所现在所起的作用就是这个，所以，神圣因子必定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按道理，他应该像魔物一样被净化。 但是，瑞恩在杀戮空间内吞噬了丹多·密特朗的神魂，获取了他的记忆，黄金书完全能够模拟出教士的气息，就像是虔诚者。 神圣因子降临，不过是抹除了那些气息，对瑞恩自身却造不成伤害。 因为那些气息太过庞大而诡异，单单只是驱除这些气息，荆棘之所内蕴藏的神圣因子也就消耗殆尽。 在瑞恩看来，这就是荆棘之所变成这样的原因。 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能一走了之，除非想成为圣堂的通缉犯，成为入魔者被圣堂通缉，不想的话，坐在这里等着人来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圣堂的营地像是有事发生，没人发现这边的异变。 没事做，那就坐着慢慢等吧。 趁着这空闲时间，好好清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收获多少，成长多少，一一算着。 最初，瑞恩只是不想天灾蔓延，不想生灵涂炭，这才义无反顾地投入那白雾之中，那时候，他并没有想要有什么收获，对于自身利益完全没有考虑。 经历一番磨难之后，他顺利地和白雾融合在一起，成为了结合了地狱黑泥的新生怪物的一份子，原以为打入敌人内部之后，可以让自己的意志来控制对方，可惜，他想得太简单了，相比较新生怪的力量，他的意志太过孱弱，没有办法撬动对方。 这时候，古德温神父献祭自身给了他机会。 他这才能够利用黄金书的力量将新生怪和现实世界脱离，进入了通天塔所在的空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一无所知，一切都只能交给命运。 命运还算对得起他的努力，结果并不算坏。 虽然，他失去了黑色花瓣，没法通过那无形的通道将源源不断的痛苦气息转换为能量，相当于失去了一个成长的资源，但是，他也解决了一个隐忧，那就是尾大不掉的隐忧，时间越长，他和无尽虚空中那神秘存在之间的距离就越近，总有一天，那家伙就会睁开眼睛，出现在他面前。 以前，瑞恩只是想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在那个时候降临的时候，他有着能力去面对。 这其实是无脑的冒险，没有经过仔细的推算，并非他行事的风格，只不过，当时要想挽救斯嘉丽·杜兰的性命，他就必须这样做，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想冒险的话，那时候，他只能放弃斯嘉丽·杜兰的性命。 为此，当失去汤姆森·杜兰的信仰之力。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说不定不会冒险，问题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特别是，在他有机会拯救对方的情况下。 在顾朝阳的时候，他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候。 那时候，那个曾经说要保护他的小女孩在他面前像蝴蝶那样从空中翩翩飞坠而下，他不想再一次面对。 于是，他那样去做了。 也就有了隐忧。 不过，这个举动在通天塔的空间内救了他一命。 如果，没有那朵黑色花瓣，他也就不可能将无尽虚空中痛苦之主的气息拉入空间，没有那个强者的介入，他根本没有机会脱身，通天塔绝不会让瑞恩大摇大摆地离开他的控制，要想破开虚空，哪怕黄金书燃烧全部的能量，也做不到。 正因为当初的好心，他方才活了下来。 这是好人有好报？ 对这说法，瑞恩嗤之以鼻。 无非是尽自己的力量，依照本心行事罢了！ 结果如何？ 尽力就好了！ 除了失去痛苦气息之外，瑞恩也失去了一个能够让他不断成长的基地，现在，他再也回不到那个杀戮空间，不可能通过和通天塔囚禁的精神体厮杀来获取资源，说起来，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损失。 不过，他现在的收获已经很多了。 就算能够回去，短时间内，他也不会去的。 贪多不烂！ 现在，他不再是天赋者，而是已经跨过了那道门槛，成为了真正的超凡者，当然，他这个超凡者和诺亚大陆本土出生的超凡者不同，并非那个体系造就的，真正造就他的是随他而来的黄金书。 所以，他无须吞服魔药。 对于他而言，那一道门槛是不存在的。 对超凡者来说，最可怕的是入魔，是被诡秘气息污染，越是强大的超凡者越是走到最后就越发小心，很多强者大多不出现在世人面前，而是自我封印着，到最后，他们也会像那些强大的收容物一样，对人类世界有着危险。 而这一点，对瑞恩来说不存在。 他不会入魔！ 162 盘点收获（下） 闭上眼，嗅着夹杂着松香气息的山风，意识沉入精神海。 浩瀚无边的精神海，和初到贵地相比，不知道扩增了多少倍的精神海，在瑞恩的观想中，就像星尘海一般荡漾着蔚蓝色的烟波。 寄身在瑞恩身上，顾朝阳自身的神魂加上瑞恩的神魂叠加，精神力也就比一般人强很多，这就是他通过阿尔伯特的考验，被当成天赋者的原因。 实际上，瑞恩自身是没有这种天赋的。 顾朝阳的神魂随着黄金书在他身体内安家之后，这才诞生了这种天赋，虽然比较惊人，算是天才的范畴，不过，也算不得太过耀眼，并非天命之子之类的存在，至少，在一开始进入鸢尾花的时候不是这样，不像马尔蒂·艾斯美拉达那样受到重视。 对于超凡者来说，有着两样必须存在的东西。 精神海和能量槽！ 自从来到霍村，经历这一阶段的冒险之后，瑞恩的精神海扩张的速度极快，相比于兰斯城时候的他，起码增加了十来倍，和他相比，单单比较精神海的深度和广度，西亚卡姆这样的超凡者都不可比拟，现阶段，就算是方丹勋爵，三星探长的级别，亦不过与之相差仿佛。 黄金书能够吞噬吸纳神魂的精神力，让瑞恩所有，这样的金手指，类似于水蓝星上的一部武侠小说中的北冥神功，海纳百川，吸纳他人内力为自己所用。 当然，黄金书比那啥子北冥神功或者吸星大法强得太多了，基本上，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没有啥隐患，哪怕瑞恩精神力暴涨，亦不过是觉得脑袋稍微有点沉重罢了，那些精神力全都是剔除了记忆和情绪，是纯正精纯比经过几十层过滤的纯净水还要纯净的东西。 只是，瑞恩还有着一些不习惯罢了！ 他需要时间来习惯。 比如现在，当风从鼻尖掠过，他能清楚嗅到风中的各种气息，有一侧松树的松香味道，有地上青苔的气息，有远处腐烂的落叶，有远处田鼠在昨天深夜留下的一泡尿的味道…… 总之，这些气味有着层次，非常清楚地袒露在他面前。 并非嗅觉厉害，这纯粹是精神的感应。 鼻子内的嗅觉器官只是接收这些气味，接收的一瞬间，精神便有着感应，能够将那些错综复杂的气息完完整整地分辨出来。 抬头向左侧望去，视野是那么的清晰，眼前的世界极具层次，视线内，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盲区。 同样的道理，这并非视觉器官变得发达，变得像老鹰之类，产生了超凡异变，这纯粹就是精神力太过强大，以比其他人运转得更快的速度在运行。 打个比方，一两千的神船笔记本的运行速度和上万的外星人笔记本相比较，两者肯定是有着天渊之别啊！ 没有强大的精神力，也就没有办法将你识海中蕴藏的神文启动，没有力量组合排列，神文需要组合排列在一起方才能形成法术，这些需要你的精神力，精神力足够，才能形成共振，越是强悍的法术位，需要的精神力就越多，超凡者的精神海如果不够宽广的话，也就没有办法启动法术位。 精神海越宽广，你能记得和使用的神文也就越多。 所以，精神海是超凡者的根基，嗯，两个重大根基之一。 另一个根基就是能量槽。 法术位启动之后，需要灌注能量，要不然，哪怕在现实世界出现，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灌注了能量的法术是枪炮，能够致人死地，没有灌注能量的法术不过是烟花爆竹，嗯，还是小孩玩耍的那种小烟花，哪怕是烧到了手，也不过是烫一下。 精神海和能量槽，这两者有点像水蓝星上的某一款网络游戏。 游戏中的角色有着蓝瓶和红瓶，蓝瓶就好像是精神海，蓝瓶没有了，也就没有办法发出法术，红瓶是能量槽，红瓶没有了，相当于没有了血量，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对超凡者来说，能量也就相当于生命。 不管是精神海枯竭，还是能量消耗殆尽，对超凡者来说，都是危险。 瑞恩不是超凡者，没有喝下适合自己天赋的魔药，没有跨过那道门槛，本该不具有能量槽，所谓能量槽其实是一个说法，对超凡者来说，应该是形成在识海中，伴随着精神海的某团能量物质，并非实体，更像是和无尽虚空相连的一个小小的空间。 因为精神力的关系，这小空间是和超凡者自身绑定的。 从天赋者变成超凡者，迈出的那一道门槛，就是在自己的意识世界内开辟出一个空间，以便能够储存能量，念头一动，也就能够驱使。 这个过程非常艰难。 一般来说，一百个天赋者，大概有五十几个能够闯过这一关，有接近二分之一的人会失败。 失败者的下场很糟糕，大概有三分之一会丢掉性命，有三分之一的会有精神创伤，只有三分之一的人会保持身体和精神的正常，但是，要想再次闯这一关，基本上都会失去勇气，能够二次服药成功成为超凡者的寥寥无几，基本上，可以说是奇迹。 瑞恩不需要经过这个过程。 黄金书自带空间，空间的模式多种多样，有着各自的特性。 他自身就能存储能量，瑞恩就算是服药，也是将那些药力转换为能量，无须消耗精神力量，利用药物的力量和无尽虚空链接，开辟出一个有着自我意志的空间。 并且，空间的存储能力有限，只能存储不多的能量，要想继续吸收能量，也就必须扩充空间，这也就是所谓的进阶，这种进阶过程同样存在着危险。 无尽虚空，并非太平世界。 一旦被某些气息缠绕，也就会入魔，成为污染源。 所以，运气也是天赋的一种。 在新生怪体内的时候，瑞恩吸收了很多能量，为了更多的吸纳，甚至不得不将其压缩，原本，黄金书蕴藏的能量相当于一个中阶的超凡者。 但是，为了脱身，瑞恩燃烧了许多能量。 现在，虽然不多了，却也相当于西亚卡姆这样的超凡者，远远在其他那些天赋者之上。 失去的虽然可惜，却无须多想。 自己获得的才是最重要的！ 笑了笑，瑞恩站起身。 在他前方，负责看护荆棘之所的彼得骑士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163 德尔拉多神父 车队停在了大道上。 就像是一条被阻塞了去路的河水，暂时来说，还很安宁，略有些浑浊罢了。 是的，车队内有着一些杂音。 整个车队的组成成分有些复杂，兰斯城的城卫系统占据了绝大部分，除此之外，莱斯利家族的私人部队，圣堂的白衣枢机主教德尔加多神父及其部下，以及小部分的鸢尾花成员，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这样的队伍了。 若非天灾出现，这样的成员复杂的队伍是很难组建的。 基本上，这些组织之间都有着矛盾，彼此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又是铁血同盟，一切，都和利益有关。 人类社会就是如此，总为着许多愚蠢的事情勾心斗角。 车队内的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车队为何停下，难免会发出一些噪音，不过，这些底层办事的家伙们也只能小声地议论，偶尔口吐怨言，却没有人敢于向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发问，质问他们为何停了下来。 这时候，大人物们正站在一个小山丘上。 负责和前后方联系的中转站被神秘的能量波动摧毁，也就不再清楚前方的消息，这神秘的能量波动究竟来自何方？没有搞清楚这个情况前，让车队继续向前，这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故而，车队停留在了大道上。 当然，继续停留在这里也不行。 须得在尽量短的时间查明这一切，搞清楚具体情况。 这时候，也只能指望真正的强者。 虽然，站在山丘上的大人物比较多，有城卫军统领，有着帝国军队上校头衔的普佐·马克龙，也有鸢尾花兰斯分部的副部长外号铁锤的索洛夫，然而，真正对这车队有着控制权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正是拄着拐杖，披着黑色的天鹅绒披风，这会儿正无聊地望着岩石村方向的罗恩·莱斯利大公。 这位天鹅堡大公的实力如何，没人知晓，甚至，他是不是超凡者，知道的人也不多，单单只是他的身份，他拥有的权力，也就没有人敢挑衅他，像他这样有着秘境存在的庞大家族的主宰，暗地里起码有着一只超凡者战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即便是超凡者，也有着自己的诉求，有着自己的需要，而罗恩·莱斯利大公给的起他们的需要，能够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为大公效力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每一个超凡者其实都来自于普通人。 没有超脱到一定的层次，他们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不过是能力比较强悍的普通人罢了！ 在这个车队中，除了罗恩·莱斯利大公之外，还有一个能够对车队有着巨大影响的人物，虽然，他还是不能和罗恩大公分庭抗礼，但是，罗恩·莱斯利也不可能对这一位的意见无视，这一位自然就是圣堂在兰斯城的头面人物，圣十字教堂的枢机主祭德尔拉多神父，一个有着伊比利亚人血统的白衣教士。 相比较罗恩·莱斯利，这一位德高望重的教士要年轻许多，看上去，也就四十岁出头的样子，比起红袍主教科拉多神父，古德温神父还要年轻。 当然，这些教士，万万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要知道，天堂山有一位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那一位可是圣堂十二元老之一。 负责探明情况的正是德尔拉多神父。 他的表情非常凝重。 现在这个时代，仪器可以取代一些强者，比如那个被能量冲击波摧毁的移动中转站，对于能量就有着非常敏锐的感应，不仅仅只能起到传输信号接收信号的作用，那仪器还能够侦测到极其巨大或者细微的能量变化。 但是，机器虽然厉害，却也不能取代人类。 在瑞恩利用黄金书的力量将新生的诡界怪物带离现实世界的时候，便有着一波能量变动，不过，那个能量波动距离有些远，在仪器能够承受的范围，虽然造成了仪器灯光的闪烁，但是，克拉莫夫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原因很简单，这移动中转站因为是新生事物，有着很多*毛病，现阶段，容易出问题，只是在接收和中转信息上比较靠谱。 所以，偶尔出现波动，克拉莫夫已经习以为常。 这就是仪器的问题，毕竟，操纵仪器的是人，是人就会有着失误，无从避免。 第一次能量波动的时候，德尔拉多神父也就有着感应，这个车队，起码有四五个人都感应到了那次能量波动。 不过，真正清清楚楚地感应到的却不多。 德尔拉多神父自然是感受得最为清楚的那一位，在圣堂，黑衣教士是初学者，虽然接收了神圣因子，却对这神圣因子没有丝毫了解，只能被动地引导，有点像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那种人，相当于技工。 是的，圣堂的传承和世俗的超凡者不一样。 在吞服魔药的时候，还必须接收神圣因子，准确地说，如果他们对天主的信仰程度不够，决计不可能闯过这一关，成为真正的教士。 到了红袍的程度，对神圣因子也就有着了一些了解，能够主动地去驱使，当然，这种驱使非常的笨拙，除非像古德温神父那样用生命做代价。 到了白衣的层次，也就对神圣因子有着相当的了解，他们可以非常自如地运用这种力量。 德尔拉多神父便是如此。 第一次的能量波动，他就有着感应，感觉到了诡界的脱离。 不过，因为距离有些遥远，具体是哪一个诡界脱离了现实世界，他无从知晓，毕竟，现在有着岩石村和霍村两个诡界，彼此相距也就一百多里罢了。 第二次能量波动的时候，是瑞恩将痛苦之主引入了无尽虚空，使得霍村的诡界有着变化，圣约翰的气息彻底消散。 圣物03来自圣十字教堂，德尔拉多神父曾经与之朝夕相对。 可以这样说，他承袭的神圣因子和圣约翰一脉相承，故而，哪怕有着空间的间隔，他还是感受到了圣约翰气息的消亡。 最可怕的是，他感受到了那个气息。 魔鬼的气息！ 164 痛苦之主 血王座164痛苦之主痛苦之主！ 在圣堂的历史，这家伙也是榜上有名的存在，可以说，教会前几的大敌中就有着这家伙的存在，这一位诡界之主居住在无尽虚空之中，表面上，和现实世界并没有接触，实际上，他却散发了许多种子在现实世界，吸纳着信仰，收割着灵魂。 说得干脆一点，那就是他干的是天主的勾当，和天主争抢着人类信仰。 两者的方式有着区别。 圣堂的方式非常正统，一代代的圣者从天堂山走出来，穿过死海出现在人间，不管是在几千年以前，还是现在，传教士们都从不曾断绝，圣堂内，有着大量虔诚者甘愿为传教大业献出自己的生命。 通过前辈们前赴后继不具牺牲的传教，通过几十次大大小小的圣战，圣堂方才有着现在的规模，凡有井水处皆有教堂。 现在，圣堂虽然受到了世俗权力的压制，因为魔石科技的发展，许多大师脱离了神学的因素来解释世界，看上去，信仰似乎受到了影响，其实不然，现如今不过是蛰伏罢了，整个诺亚大陆，不信者终究是少数。 当然，异端也多了不少。 在数百年前，圣堂对所有不信者都是压制态度，必须送上火刑柱。 后来，证明这条路走不通，这玩意就像是弹簧，你压制得越厉害，压制到了最低点，反弹也就越大，毕竟，世俗世界的超凡者也不可小觑，毕竟，已经不是千年以前，那时候，大部分资源都被圣堂垄断，不信者掀不起波澜。 像法兰帝国这样的世俗政权早就对圣堂一家独大的局面感到不满。 上帝的归上帝，帝国的归帝国！ 这句话是法兰帝国路易十四提出的，法兰帝国的历史中，他算是数一数二的英明君主，也就在开国皇帝路易之下，可以说，在他统治法兰帝国的阶段，帝国变得更加强大，也是他出面保护了很多受到圣堂通缉的异端。 那时候，整个法兰科学院，起码一半以上都是圣堂的通缉犯。 随后，有着三十年战争。 圣堂在背后操纵着许多被圣堂控制的国家，和法兰帝国展开了战斗，这场战斗持续了三十年，嗯，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三十年。 最后，以那些国家失败告终，其中，好几个国家灭亡，土地被法兰帝国吞并，王族不得不流亡到了天堂山所在的罗曼半岛。 现在，在罗曼半岛所在的罗曼联邦中还有着一些流亡政府。 官司一直到现在都还在打。 可惜的是，路易十四在取得三十年战争胜利之后，主动和圣堂和解，让教皇给自己的皇太子路易十五戴上了皇冠。 这总比星辰海上的英伦帝国要好，要知道，有段时间，英伦帝国根本就不承受天堂山。 他们也有着圣堂，然而，教士们却不听从天堂山的指令，偏偏天堂山对他没有办法，这是因为英伦帝国的海军厉害。 最关键的时候，除了天堂山，英伦帝国不知道在哪个秘境获得了神圣因子，不需要经过天堂山，教士们也就能够获得圣光传承。 这才是足以颠覆天堂山统治的基础。 因为天堂山一向都标榜自己是上帝的牧羊人，是唯一帮助上帝教化世人的组织，所以，神术皆出自天堂山，没有天堂山的圣光，也就不可能有施展上帝赐予的神术，一段时间以来，这都是真理。 现在，天堂山却被英伦帝国打脸了。 相比较这件事，法兰帝国也就算不了什么，特别是帝国皇帝特意放低身段寻求和解之后，天堂山也就借坡下驴，和法兰帝国达成了和解。 同时，天堂山也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不再把所有不信者当成异端，而是分成了两类，一类就是英伦帝国和法兰帝国这些由世俗政权掌握的超凡者组织，比如鸢尾花，以及十三号情报室，彼此之间既有着争斗，也有着联盟，共同对付天灾。 第二类不信者，也就是真正的异端。 这类人并非不信仰，但是，他们信仰的不是上帝，而是邪魔异端。 其中，痛苦之主就是其中之一。 毕竟，凡是人类就有着痛苦，这情绪在虚空中飘荡，一个个泡泡是那么的夺目，那么的显眼，当这些痛苦都凝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就诞生一些什么。 这是牛顿大师对痛苦之主的假想。 圣堂的说法又不同，在圣堂的说法中，痛苦之主是伴随着人类诞生的魔鬼，时刻不忘引诱人类堕落，有着上帝的庇佑，人类这才没有被痛苦之主统治，如果痛苦之主控制了这个世界，那么，痛苦就会成为人类唯一的情绪。 在数千年前，痛苦之主其实在诺亚大陆也有着信仰。 宣扬的是人活在世间，难免有着痛苦，当在痛苦中毁灭，如此，方才能够有着幸福的来生，用此世的痛苦换彼世的幸福。 双方支持的势力还为此展开了战斗。 当然，结果很明显，痛苦之主失败了，从此成为异端。 这个异端却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好比野火下的草原，春风吹又生，时不时，便会出现，总有些家伙会膜拜这存在。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时代，急剧变化的时代，总免不了会有着痛苦，正好是他兴风作浪的好时机。 身为白衣教士，德尔拉多神父掌握着许多秘辛。 对于痛苦之主的气息他分外熟悉，毕竟，他参加过好几次和邪教徒的战斗，这其中，痛苦之主的信徒居多。 但是，和以前相比，现在他感受到的痛苦之主的气息完全不同。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那痛苦是如此的浓郁，德尔拉多神父的神魂都因此而颤栗着。 哪怕，他知道那气息弥漫在无尽虚空，只有着很小的一丝泄露在现实世界，然后，因为一些他不清楚的缘由消散。 仍然不可轻视啊！ 难道，这两处诡界和痛苦之主有关，有虚空通道直通痛苦之主的老巢所在？ 他不由那样去想。 万一？ 万一那玩意降临在现实世界。 上帝啊！ 德尔拉多神父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165 方丹的反应 岩石村的异变发生没多久后，队伍停了下来。 距离很近，那么庞大的一个怪物突然间消失，掀起的能量波动自然极其惊人，不但方丹勋爵，就连并非超凡者的骑士对此也有着感应，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目睹这境况的阿方索神父那般震撼，却也一个个面面相觑，眼中的惊讶之色久久不散。 阿方索在断后，负责队伍的人也就是方丹勋爵。 他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第一时间，他就让大部队继续前进。 随后，他叫了一个超凡者过来，这个超凡者并非鸢尾花的成员，而是雇佣者，某种程度上，算是外围人员，不像正式人员那样受到很多限制，平时比较自由，遇到困难也会寻求鸢尾花帮助，不管是谁帮助谁，彼此间都不是无价的，而是有着一定的衡量标准。 其实，就算不那么自由的话，这个叫做欧拉德的超凡者也愿意加入鸢尾花。 之所以不能成为正式人员，原因很简单，这位超凡者的天赋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他有着一双飞毛腿，天赋运转起来，双腿就像是灌着风一样。 在水蓝星，有着神行太保的传说，说是能日行千里，双腿就像不会疲倦一样，越是长途，速度也就越快，比所谓千里马还要厉害。 欧拉德也有着一个与之相似的外号，被朋友们称之为长腿怪。 这一次，他被鸢尾花征召前来，主要做一些传递信息的事情，远距离的通信有着秘术神通，短距离之间的通信也就要靠他。 所以，他被方丹勋爵叫上，让他去后方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拉德有些迟疑，这是一个危险的工作，毕竟，谁都知道后面的诡界以现在的人力不可制，所以，大伙儿才撤退，他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有所犹豫。 然后，方丹勋爵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的不长，也就短短的十几个字。 欧蓝德现在是一阶，需要魔药继续开辟空间，以便能吸纳更多的能量，开辟了之后，也就能多出一个两个天赋点，说不定，那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跑得快，而是多一些有杀伤力的法术，那样的话，也有可能会被鸢尾花吸纳为正式成员。 正式成员的福利很好，换成正式成员的话，他早就能获得那一份魔药了，不像现在，哪怕他有着钱财，却因为在鸢尾花内的积分不够，贡献程度达不到要求，也就没有办法申请那一份魔药，像魔药这样的重要资源，脱离了组织更是很难获得。 方丹勋爵应承欧拉德，如果接受这任务，那么，他可以做主，让对方能够得到那一份魔药。 听了这番话，欧拉德想了想，咬了咬牙，点头同意了。 之后，方丹勋爵也就带着队伍继续撤退，按照既定的计划和步骤，当然，实际上一行人赶路的速度比先前要快上不少，就像在逃跑一样。 走了不一会，方丹勋爵突然转头回望。 山岭下的道路转角，欧拉德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内。 方丹皱起了眉头。 欧拉德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搞清楚了状况然后跑回来，莫非？那诡界扩充的速度变快了，已经追了上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脏跳动的速度稍稍有些提高。 当然，也有可能是欧拉德反悔了，接受了任务半途中却后悔，害怕丢掉性命，因此中途折返，如果是这样的话，方丹勋爵也就会在心里给这个人判下死刑。 当初，你可以不答应，但是，答应了那就必须去做，决计不能反悔，反悔的话就相当于临阵脱逃，战场上，临阵脱逃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看样子不怎么像。 距离有些近了，方丹看清楚了欧拉德脸上的表情，他脸上带着笑意，开心得就像七旬老翁还能够老树开花，让少妇诞下孩子。 临阵脱逃者不会是这个样子。 或许，带来了好消息？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欧拉德，也就停下脚步，等着欧拉德上前，还没有追上队伍，远处的欧拉德就笑着大声吼着，声音中洋溢着喜悦。 ”诡界消失了！“ 真的？ 第一时间，众人是不相信的。 这时候，欧拉德追到了队伍最末端，他提高了声音，再次吼道。 ”我遇见了阿方索神父，神父告诉我，诡界已经消失了，岩石村的天灾不存在了……“ ”谁做的？” 队伍中，有人大声问道。 欧拉德摇了摇头，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不清楚……”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 “我只看到阿方索神父，没有见到古德温主教大人，或许，是古德温主教大人献祭了自己？” 队伍中，有着圣堂的教士，这时候，全都低着头，面带悲悯，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念诵着天主，为古德温神父祈福，送他去天堂。 突然间，方丹勋爵面色极其的苍白。 他的五官几乎都皱在了一起，看上去，格外的别扭，任何人看过去，哪怕是对他非常熟悉的人，这时候都不会把眼前这人当成他。 恶意！ 他感应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恶意！ 这恶意从他神魂深处扫过，让他格外的难受，难受到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并且，他心里清楚，这恶意并非针对自己而来，而是在无尽虚空中扫过而已，只不过，他开辟了能量空间，三阶的超凡者开辟的空间能够感应到无尽虚空飘过的气息。 不过是一缕气息！ 这气息却差点让他自杀！ 痛苦之主！ 在几年前，他接触过这气息，破坏了信奉痛苦之主的邪教徒举行的仪式，事件的当事人在前段时间死在了兰斯城，莫非，这气息出现与那有关？ “啊！” 队伍中，突然有人失声惊呼。 随后，惊叫声此起彼伏。 这时候，那气息已经消散，方丹勋爵的神魂恢复了正常。 路过！ 应该是路过！ 他一边庆幸着，一边望向人群。 随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的难看，在人群中，同样有着痛苦的气息弥漫，只不过，和先前神魂中感应的气息相比，就好比烛火和太阳，不可同日而语。 166 七色花瓣 血王座166七色花瓣人群中，有人满脸黑气。 这黑气从他身体内逸散出来，由下往上升，浮现在脸部之后接着向上，最后，来到了头顶，然后聚而不散，黑气摇曳成一朵黑色的花瓣，似虚似实，在虚实间徘徊，花瓣摇晃着，有痛苦的气息传播开来，在人群中弥漫，那一瞬间，被感染的人心中的痛苦情绪也就无限扩大。 并且，人群中不止一两个人是这样。 偏偏，那些人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有问题，脸上依旧和平常一样，倒是因为旁边的惊呼而差异，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望着周围。 邪教徒？ 痛苦之主的信徒！ 方丹勋爵能够有着今日的成就，是因为他弄垮了一个痛苦之主的信徒组织，由此获得了很多功勋，得到了许多资源倾斜，这才成为了兰斯城分部的主事。 所以，他对痛苦之主的气息格外敏感，当黑气在人群中扩散之后，他第一时间大声吼道。 “那些家伙都是邪神信徒，干掉他们……” 只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喧嚣之中。 这个队伍中，除了圣堂的教士之外，以及少部分超凡者，剩下的也不是普通人，不是骑士，就是骑士学徒，对于诡秘事件都有着接触，就算没有接触，在之前也有着一些了解，全都做好了准备才来的，然而，他们大多只是在外围打下手，并没有像大卫席尔瓦那样亲自和诡界近距离接触。 所以，当痛苦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漫的时候，那些人的反应多少有些迟钝，或者说，就算反应快也没有用，因为他们没有办法抵抗。 骑士的修炼之道是锻炼身体，发挥出身体的潜能，感知斗气。 他们并没有精神海，精神力意志力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强一些，并没有天渊之别，所以，他们没有办法抵御诡界气息的侵袭，特别是在这种意外情况之下。 因此，绝大部分人都中招了。 他们沉浸在幻想之中，被痛苦所笼罩，被痛苦所主宰。 有的人涕泪满面，哭着闹着像小孩子，这还是情况比较良好的，糟糕一点的家伙，这时候充满了厌世情绪，拿起武器就对着自己下刀子，想要自杀，更甚者，无法承受这巨大的痛苦，为了发泄，竟然拿起武器朝着身边的同伴砍去，就像对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时间，场面乱得像一锅糊了的粥。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受影响，尤其是超凡者教士们。 在圣堂，天赋者要想成为超凡者，吞服魔药是必须的，同时，还要接受圣光照耀，在精神世界接受神圣因子，有了那玩意，也就有着排他性，不容易被诡界气息污染。 相比较这一点，他们更容易倒在自己的信仰之下。 对天主的信仰若是不够，若是有着太多私心杂念，找不到好的办法来平衡，说得直白一点，他们若是没有办法来瞒过那个存在的注视，自身的信仰又不纯粹，他们也就会死在圣光之中，大多会无故自焚，被自己的圣光烧毁，化为虚无，连一丝尘埃都留不下。 对这些人来说，上帝其实更加可怕。 因为畏惧所以崇拜！ 这话其实没毛病！ 当然，因为神圣因子的存在，痛苦之主的气息虽然对他们有着干扰，但是，只要应对得当，却也造不成多少困扰，浸入体内的气息很快就会被神圣气息驱除。 不过，这些黑衣教士大多也只能自保。 这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连一道圣光术都施展不出来，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还能勉强施展神术，有圣光随着念诵声升空，然后，从上到下落下，洁白的光雨落在人群中，然而，虽然对痛苦气息有着限制，对那些已经被感染的人来说，却没有什么用。 大卫席尔瓦也在人群中。 按道理来说，他原本应该和骑士导师瓜迪奥拉以及师弟德布劳内一起，因为他们是一个小队，领受任务的是瓜迪奥拉，他和德布劳内只是随从。 只是，莫名其妙逃离诡界之后，他却下意识地和自己的导师瓜迪奥拉保持着距离。 他不是傻瓜。 他只是一个谨守骑士之道的少年，以骑士守则为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可以善良，可以热血，但是，骑士守则没有一条让他可以愚蠢。 现在，他已经是骑士了。 在他心底，深信自己是因为临死也没有放弃骑士守则所以这才获得了拯救，被某个骑士之神，正是因为通过这一位神灵的考验，他丹田气海中的斗气种子这才开出了花。 七色花瓣！ 并不是每一个骑士的斗气种子开出的花都一样。 最差劲的只有一片花瓣，一个颜色，以此类推，花瓣越多，颜色越多，骑士的斗气也就越发厉害，传说中的圣骑士武的斗气种子开放的是九色花瓣，他是历史上少数几个在名号前缀上了圣这个字的骑士之一，传说中，他甚至有着打上天堂山的记录，并且，圣堂对他无可奈何。 七色花瓣！ 虽然不是传说中九色，却也是出类拔萃了。 大卫席尔瓦不想告诉任何人，瓜迪奥拉曾经询问过，他保持了沉默，骑士守则不允许说谎，但是，没有不允许沉默不说话。 当初，他是在导师的怂恿下才接受这个任务的！ 原以为是九死一生…… 实际上呢？ 现在，大卫非常清楚，那时候的自己没有一丝机会。 导师对此肯定比那个时候他的明白，然而，他还是用话术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任务。 那么，导师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大卫不明白！ 他也不想弄明白！ 保持距离却是应有之义。 所以，当痛苦气息袭来的时候，大卫席尔瓦和瓜迪奥拉离得有些远，恰好，他身边就有着一个痛苦之主的信徒，痛苦气息第一时间便侵袭过来。 那时候，他恰好和远处的瓜迪奥拉在对望。 在导师的目光中，他瞧见了很多情绪，最后，这些情绪化为了一丝释然，瓜迪奥拉微微张了张嘴，似乎在说着什么，好像是对不起？ 黑气袭身，大卫表情淡然。 167 痛苦降临 骑士永远不会放弃抗争！ 面对着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保持心情淡然，保持内心平静，然后，尽力去做，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如此，不管胜负，不管输赢，不留遗憾。 经历了诡界之行的大卫·席尔瓦不仅成为了骑士，同时，他自己的精神意志仿佛也得到了了升华，不再是以前那热血善良的少年，少年热血依旧存在，却多出了一些坚毅，面临着困难，面临着危险，不再忐忑，不再惶恐，而是有着坚定的心，勇敢的心。 痛苦的气息席卷而来，那一刻，大卫只觉得一阵地动天摇。 他的精神世界在摇晃，然而，内在的核心却巍然不动，那坚强的意志并不为这痛苦所屈服，就好比在汪洋风暴中的一叶轻舟，无论是被浪头抛送到了空中，还是被巨浪打得沉入了浪底，依旧能够在风暴波涛中穿梭，看似险象环生，却怎么也不会沉没。 丹田中，七色花瓣绽开。 斗气勃发，精粹如玉。 这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凝实，也包括精神意志上的凝实，就好比溪流冲刷中的巨石，哪怕是被水面淹没，依旧能够沉默地横在那里，仿佛永恒不动。 “杀了，全杀光！” 方丹勋爵的怒吼声在大卫耳边回荡。 大卫·席尔瓦掉转头，一道白光从他眼前掠过，仿佛闪电一般劈中了他身边的一个骑士，这个骑士全身笼罩在黑气之中，涕泪满面，痛苦不已。 这是一个被痛苦气息控制了的家伙。 这个骑士，这段时间和大卫非常熟悉。 这是来自圣堂的护教骑士，之所以和他形影不离，当然是因为他能够活着从诡界神秘归来，圣堂的那些大人物们对他有着兴趣，现在，不过是因为时间关系，因为事情紧要，这才没有动用太多的人力物力来针对他，但是，必要的监视肯定是有的，不可能让他随随便便也就脱离了视线。 这个护教骑士也就是监视者。 在短暂的同行路上，这一位总是用一种很让人不舒服的目光盯视着他，这种盯视带着一种先天上的傲慢，以及怀疑一切的固执。 这并非多少愉快的相处！ 现在，这一位护教骑士却没有办法抵御住痛苦的侵袭。 虽然，他身上佩戴着一枚带着圣光的十字架，然而，这微薄的白光只是微微一闪就像水面上的泡沫消失了，骑士自身并没有坚定的信仰，无从和痛苦对抗，一接触，也就被k了！ 然后，他被白光劈中。 这白光一开始是对着大卫·席尔瓦劈来，半途，改变了方向。 在人群中，在队伍里，有无数的白光穿梭，全都劈在了那些被痛苦所支配，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的家伙们身上，这些白光的主人便是方丹勋爵。 这时候，他闭着眼睛，头上戴着的高筒礼帽漂浮在头上，就像一个怪物一样扭曲着，变换着形状，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说着人们无从听懂的怪异语言。 方丹勋爵有着两样东西从不离身。 一个是高筒礼帽，一个便是他手中的手杖。 不过，高筒礼帽其实是两顶，一虚一实，互为表里，能够无视空间距离自由转换，每当方丹外出，总有一顶与之相伴，一顶留在某个地方。 手杖却真真切切的只有一只。 这时候，手杖飞舞在半空中，化为了无数白光，在人群中穿梭。 没有被痛苦气息侵袭的人，白光根本就不会搭理，它们就像自动巡航导……弹，只会落在被痛苦控制的人身上，一旦被击中，那些人全都会燃烧起来，就像是一只只燃烧的人形火炬。 方丹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他嘴唇快速启动着，不停念诵着神文，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快一点，快一点，哈哈哈……” 高筒礼帽在狂笑，他的语言只有方丹能听懂，两者的神魂有着交织，就像宿命一样无法摆脱，这家伙一直被方丹压制，就像是囚徒，但是，方丹的精神海要是像现在这样持续地缩小，精神力量不停消失，达到了一定的界限，他也就有着机会逃出牢笼。 那时候，他也就能和那一位联系上。 那时候，他将反客为主！ …… 兰斯城，戈蓝大街，黑蝙蝠公寓。 在底楼的地下室，某个封闭的房间内，烛火微微摇动，荡漾着血红的光芒，这些光亮像星光一样弥漫在四面八方，光线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自动地投向了房间的正中间，落在了祭台上。 冰冷的青石祭台上，摆放着一丛荆棘。 一丛是大概的说法，准确一点，这是八根荆棘。 并非普通的荆棘，它们没有根，或者说它们的根并不在现实世界，而是在无尽虚空中，荆棘的尾部不过是一条虚影，探入虚空之中，不知所踪。 祭台前跪着一个人。 一个赤着上身的年轻人，他低头跪着，看不清楚相貌，不过，通过皮肤和肌肉的形状，可以确定，这是一个长期锻炼有着力量的年轻人。 他在低声祈祷着，用不知出处的语言。 这语言和神文同出一系，但是，却有着天渊之别。 不知过了多久，祈祷声结束，他站起身，从身边拿起一个黑罐，向前一步，将黑罐子倒立在空中，顿时，密封的室内漂浮着血腥味，红色的鲜血从灌口流出，浇灌在荆棘上。 然后，荆棘像长蛇一般摆动着，它们扭动着，将血液全都吸纳，一滴不剩。 祭台上，多出了一条荆棘的虚影，不过，和它的那些同伴相比，它还太过孱弱，太过细小，它在疯狂扭动，疯狂低语。 年轻人听得懂那些低语。 “血！” 它们需要血，需要更多的蕴藏着痛苦的血液！ 要成功了？ 哈哈哈！ 就在年轻人咧开嘴狞笑的时候，虚空中，突然有强大的意志降临，降临在祭台之上，那些荆棘一段段碎裂开来，化为阴影扑在了年轻人身上，就像是一条条锁链。 密室的烛火纷纷熄灭。 一片黑暗。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痛苦啊！” 168 囚徒 夜幕落下，漆黑无边。 血红色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层挡在了高空，月光无法穿透那一层层翻滚的云潮，至于星光，更是一点都无，全都闪耀在那人类肉眼所无法穿透的苍穹之上。 营地内，灯火辉煌。 这里，有着许多摇动的火把光芒，夹杂着法阵的光芒，有神圣的白光冲天而起，如此，方才称得上辉煌。 和前两天比，营地扩建了许多，这是因为不仅岩石村的那些人来到了这里汇合，还因为从兰斯城来的援军即将到达，要事先为那些人准备宿营地，因为带头的天鹅堡大公以及圣堂的白衣祭司，位高权重，容不得轻忽，故而，哪怕是已经夜深了，营地依旧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在营地的一侧，有着一间临时的建筑物，类似于水蓝星上的板房，可以随时拆除随时安装的那一类，在这里，灯火不多，昏黄的灯光照耀下，不远处树影婆娑，山风吹拂，沙沙作响，和远处热闹的灯火人声相比较，被衬托得颇有几分阴森和神秘。 瑞恩·夏尔正坐在屋子中央，坐在一个烂木桩上。 木桩是新的，上面裹着的树皮甚至还带着一些没有被砍得干脆的枝桠，树桩表层的年轮清楚可见，漂浮着淡淡的松木清香，砍树的人手法有些粗糙，木桩表面不够平坦，有些凹凸不平，坐在上面，不管你用什么姿势，都不会感觉到舒服。 不过，在瑞恩的脸上，看不到这些。 他坐在这烂木桩上，就和坐在金銮殿上的龙椅一样，都是同样的表情，从那深邃的眼睛中，你很难看出他是高兴还是难过，激动或是淡然。 屋子一侧的墙壁上，立着一把松油火把，火苗吞吐着红光，室内，漂浮着松木油的气息，青烟袅袅。 除了他，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小时前，这屋里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在。 这么说吧，瑞恩·夏尔现在是一个囚徒，一个已经被拘留暂时并未被定罪的嫌疑人。 白天的时候，营地大乱，诡界和现实世界的通道突然断绝，科拉多神父和施耐德神父再加上一部分人被困在了诡界内，外面的人无法和里面联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这时候，瑞恩所在的那个荆棘之所突然崩塌，里面的神圣因子消耗殆尽，这件事和通道断绝几乎是同时间发生的。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呢？ 巧合？ 负责营地事物的圣堂教士们可不相信这是巧合！ 经过一番忙乱之后，营地渐渐恢复了正常，特别是在岩石村的那些人赶到这里之后，圣堂立刻有了主事人，阿方索神父站了出来，负责圣堂事物。 鸢尾花那边，自然是方丹勋爵领导。 瑞恩·夏尔是鸢尾花的人，本来应该由鸢尾花负责，不过，不知道两人有了啥交易，方丹勋爵同意由圣堂暂时看管瑞恩，交由他们审问。 对方丹来说，瑞恩其实就是烫手的洋芋。 一开始，他因为想要获得利益，默许了某种交易，瑞恩这才会和马尔蒂等人一起出了兰斯城，前去岩石村，不过是夜宿霍村，发生了意外，也就一直停留在了这里。 原本，在方丹的计划中，瑞恩·夏尔会在岩石村出现意外，就像大卫·席尔瓦的遭遇一样，如此，他也就会从里奥·莱斯利的人那里获得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不过，在瑞恩·夏尔停留霍村那段时间，方丹从阿尔伯特·艾斯坦那里获得了消息，知道了瑞恩·夏尔的血脉和天鹅堡莱斯利家族有关。 于是，他停下了计划。 他并不想介入天鹅堡的内斗。 无论是罗恩·莱斯利，还是里奥·莱斯利，都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人。 在兰斯城，身为天鹅堡大公的罗恩肯定占据了优势，但是，方丹知道，在北方的帝都巴林，里奥·莱斯利有着很深的人脉，哪怕他没能成为元老院的一员，却也非他能够对抗的，除非他舍得舍弃在鸢尾花的职务，脱离于体制之外，即便是那样，得罪一个位高权重的家伙，对他而言，这也是一个坏选择。 所以，置身事外就好。 因此，他力排众议，任由圣堂的人把瑞恩带走。 阿方索修士不知道这些，听了下面人的诉说之后，他马上就有了直觉，觉得瑞恩和异变脱不了干系，说不定，还是关键人物，所以，他这才要把瑞恩·夏尔掌握在手中，为此，哪怕和鸢尾花那边的人翻脸都在所不惜，却不曾想，鸢尾花那边的人并未死保自己人，而是任由他带走了瑞恩。 他是虔诚者，他是苦修士，却并非蠢蛋。 方丹的所作所为太过出人意料，其中，必定有着蹊跷。 所以，控制住瑞恩·夏尔之后，他并未采取行动，而是把瑞恩关押在这个临时建成的屋子里，一开始，还有个黑衣教士前来问话，没说上两句，让瑞恩不许走出这间屋之后，也就转身离开。 房间简陋，是今天才建成的，头顶的大梁还有着翠绿的枝桠，和瑞恩屁股下的烂木桩一般模样。 不过，这屋子却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在瑞恩的感知中，无论屋内，还是屋外，都有着隐隐的能量波动。 这些能量波动非常复杂，有监测类型，也有感应类型，在屋外，还有让他也感到危险的肃杀气息，如果，他没有听从那个黑衣教士的话，而是推开门走出这间屋子的话，也就会遭受到法阵攻击。 并且，空气中有着神圣气息流动。 就像他第一次领受圣光沐浴一样。 和那一次相比，现在的他要从容了许多，甚至，只要他愿意，他也能模拟出神圣因子，在丹多·密特朗的记忆中，瑞恩获得很多神术知识，现在，他要伪装成圣堂的教士，也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他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何能如此。 所以，现在的他只能苟着。 怎么过这一关？ 一副无辜者表情的他，脑子里却在剧烈地运转着，想着各种应对。 “砰！” 房门被推开。 一个面容非常难看的黑衣教士走了进来。 169 裁判所 在水蓝星上的时候，顾朝阳读过许多书。 不仅有很多和实用有关的理工科的书，还有不少和哲学以及文学有关的书，雨果的巴黎圣母院自然也读过，那是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觉得那里面的人太矫，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有超脱于人类的感，书里的卡西莫多，上帝把一切丑陋赋予给了他。 走进来的这个人，其丑陋程度可以和卡西莫多相提并论。 黑色的兜帽下，是高高隆起的额头，就像水蓝星年画上的寿星公，那额头在二维世界看上去还好，一旦变成了三维，也就特别的怪异。 眉毛…… 眉毛是不存在的，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根细细的白毛，以一种极其不愿意的姿势趴伏在额头下端，和眼睛拉得很远。 眼睛只有一只，只出现在左边，细细的一条，没有睫毛，就像是划出的一根线，哪怕是睁着，你也很难看清楚瞳孔，眼珠子就像是针眼，躲藏在白茫茫的一片眼白中，至于右边，那里什么都没有，连眼眶都没有，这并非自然长成的，而是后天造成的，仿佛是被人硬生生地把那只眼睛缝合了起来，现在，肌已经长满，看上去，不过是光滑的一团。 眼睛下方的鼻子，几乎没有鼻梁，就像只有鼻头一般，猛然隆起，如同在脸上隆起了一个小土丘，露出了仿佛深井一般的两个鼻孔。 嘴唇很短，就像是两片猪皮贴在上面。 牙齿向外凸起，嘴皮根本就包不上，门牙尖尖的，不似人类，而像犬类。 下巴光光的，脸上却长满了黑毛。 这副尊容晚上要是走在大街上，绝对能把胆小的人吓死，哪怕是大白天的出现，也会引起一阵惊呼，基本上，能够直视他三秒以上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 瑞恩·夏尔目视着那人，时间绝对超过三秒之上。 经两世，经历了那么多，对他来说，真正的丑陋并非来自表象，哪怕眼前的人还要丑陋百倍，都没有什么关系，不会让他心神恍惚。 那个丑陋的修士推开门之后，就站在门口， 他的躯非常高大，两米出头的样子，哪怕是驮着背，依旧给人造成很大的压力。 屋外的火光从门后照进来，屋内的火光也争先恐后地想要逃出去，两者交错，他的影子也就变得扭曲起来，像鬼影一般沿着地面爬行，爬到了瑞恩的脚下。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盯着瑞恩。 是的，即便只有眼睛，即便小的就像是一条线，连瞳孔都看不见，然而，那种盯视的感觉却极其的强烈，并非视觉上的盯视，而是来自神魂上的bi)视。 看来，这是审讯官？ 瑞恩心中了然。 一般的人，面对这人，不需要他说话，多半就已经崩溃了。 ”我是维克多，来自裁判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黑衣教士说话了。 裁判所？ 瑞恩的眼睛眨了眨，表有些僵硬。 听到这名号，就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如果你无动于衷，反倒是不太对劲。 裁判所，全名是宗教裁判所，水蓝星上的中古世纪，在欧洲的黑暗年代，宗教裁判所是一座庞然大物，造成了很多血腥风潮，那还是并不存在超现实力量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同样的宗教裁判所，那造成的血腥起码浓郁数千倍，造成的风潮亦是如此，在千年以前，哪怕是国王，只要被裁判所认定是异端，便可以直接闯入王宫将那个国王从寝宫带走，没有人敢于反抗。 人间有人间的法！ 神灵有神灵的法！ 宗教裁判所也就代表神灵，替天行法，在那个时代，可以主宰整个人世间，宗教裁判所的所长乃是圣堂三巨头之一，原本，教皇是最强大的一个，但是，在某些时代，宗教裁判所的所长权力甚至凌驾于教皇之上，在某些黑暗的秘典中，甚至有着教皇在和裁判所所长的斗争中落败，被从天上打落到烂泥中的记录。 现在，宗教裁判所和千年相比，权力似乎被压制了许多。 毕竟，这世间甚至有着否认神灵的说法流传，在以往，必定会遭受裁判所制裁，不会许这种大逆不道的异端说法流传，哪怕是私下里秘密流传也不成，凡是说过或者听过这话的人，不管是超凡者还是普通人，都会被送上火刑架，无论老少，还是妇孺。 当然，这是世人的感受。 实际上，裁判所的权力并未受到压制，只不过，暂时蛰伏了起来罢了！ 进入鸢尾花之后，瑞恩这才从秘典记录内知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这些秘辛中有许多和宗教裁判所有关，他们仍然在黑暗中行走，对抗着黑暗，也制造着黑暗。 居然是裁判所的人出面，看来，自己这一关不好过啊！ 维克多走了进来，因为屋顶不高，他躯却太高，哪怕是驮着背，也显得非常庞大，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一直移动到了瑞恩跟前，这才站定。 他站着，居高临下地盯视着坐着的瑞恩·夏尔。 ”接下来，我将要问你一些问题……“ 维克多的声音非常沉闷，就像夏天的晚上暴雨前从夜空漂浮而过的闷雷。 瑞恩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然后，他抬起手，摸着鼻头，吸了吸鼻子，表略微有些紧张，当然，这只是表演，他的内心的绪其实没有半点波动。 紧张越好，害怕也好，不安也好…… 对解决事毫无帮助。 ”不要撒谎……“ 维克多咧嘴笑了笑。 发黄的犬牙张开着，有着森冷的气息，就像是一头想要噬人的凶兽。 他举起手，食指竖着，在瑞恩眼前轻轻摇动。 ”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撒谎，必须实话实说，要是撒谎了，有些处罚你没有办法承受……“ 他停顿片刻，压低了声音。 ”少年，听清楚我的话没有？“ 瑞恩抿了抿嘴，吞下了一口口水。 ”听清楚，就回话！“ 他猛然提高了声音，仿佛雷霆在面前响起。 瑞恩的子不由抖了抖，忙不迭地点头，高声应道。 ”知道了，我知道了！“ 170 维克多·福尔曼 维克多和瑞恩就隔着一张简易的桌案，和这屋子以及瑞恩屁股下的烂木桩一样，都是粗制滥造，也是刚刚建成的，不过一天的寿命。 他双手撑着桌案，身子微微前倾。 如果有着探照灯的强光照射着瑞恩的脸，这场景像极了水蓝星的刑讯室。 当然，探照灯是没有的，维克多却有着比强光更为犀利的工具。 他低着头，后背高高隆起，就像是骆驼的驼峰，在那里，瑞恩感应到了隐隐的能量波动，这能量波动颇为诡异，并不存在神圣因子。 瑞恩和圣堂的人打过好几次交道，尤其是在诡界的杀戮空间内，因为吸收了丹多·密特朗的记忆，甚至，现在能够模拟出神圣因子，施展出一部分神术来。 圣堂的人如出一辙，核心都是神圣因子。 所以，他们的身上都弥漫着同一种气息，哪怕是隐藏得很深，隔得很远瑞恩仍然能够感应出来，就像是蜂蜜的气味漂浮在狗熊鼻子前一样。 维克多是裁判所成员，却也是圣堂的一份子，然而，在他的身上，却有着和神圣因子迥然不同的气息，这气息也就是隐藏在他的后背，像驼峰一般高高隆起的后背。 这驼背绝非天然如此，而是后天造成的。 甚至，这维克多都有可能并非是纯正人类了，而是和某些怪异玩意后天结合起来的怪物。 就像是弗兰西斯坦，科学怪人，缝合怪，某个炼金术大师实验室内产生的成品，毕竟，他这副尊容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然生成的。 瑞恩的猜想其实没错。 这维克多出生的时候并非现在这副样子，一直到他遇到意外身体破碎前，他都有着正常人类的样貌，甚至，比起很多人都要英俊许多，有着金色的蓬松卷发，有着天蓝色的眼眸，也有着高挺的鼻梁和迷人的微笑，那时候，维克多·福尔曼是罗曼半岛翡冷翠城邦风流公子之一。 天堂山坐落在罗曼半岛的北方，半岛的宗教气氛可以说是整个诺亚大陆最为炽热的，半岛上有着很多城市，组成了一个联邦，虽然有着王国，却大多以几个相邻的城市组成，非常的袖珍，和大陆上的其他王国完全没有可比性，这些王国和城市组成的联邦其实只能算是圣堂的附庸。 在这里，很多城市的都归属某个特殊的家族。 这些家族世代为圣堂服务，除了继承人继承家名之外，绝大多数家族子弟都会进入神学院学习，最后成为教士，这一类教士可以在圣堂工作，也可以返回家族所在的城市，不但在教堂内为教民们服务，也可以进入市政所管理城市，这中间没有太多的限制。 翡冷翠是一个美丽的城市，是罗曼半岛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福尔曼家族是翡冷翠的一个庞大家族，虽然算不上最顶尖的那一层，却也是大家族美迪奇的忠实附庸，其先祖曾经是美迪奇先祖的守护骑士，美迪奇家族是一个传承古老的家族，传说中，当初从天堂山下死海中走出的人中就有着美迪奇的先祖，现在，家族珍藏中也有着一页死海圣卷。 美迪奇家族中曾经出过一任教皇，更恐怖的是，这个家族和宗教裁判所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据说，有好几任裁判所的所长都姓美迪奇。 福尔曼家族身为美迪奇家族的附庸，自然也和裁判所有着关系。 这些罗曼半岛出身的家族一个个历史悠久，蓝血家族多在这些地方，他们对半岛以北的那些新兴家族大多是鄙视的，哪怕是强大的主宰法兰帝国的路易家族，在美迪奇家族这类存在的眼里，也不过是乡巴佬。 至于同为蓝血的莱斯利家族，也在私下里被他们称之为伪血家族。 维克多·福尔曼曾经是翩翩公子，不过，因为一次意外，他的身体变成了破棉絮，唯有神魂还在，当时，有一个强大的炼金法师在附近，这一位炼金法师姓美迪奇，又是裁判所的成员，于是，维克多·福尔曼也就成为了他的实验品，成为他的各种想法的集合体。 他活了下来，保持着绝大部分记忆。 然而，他却恨不得死去。 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现在的这副尊容。 后来，他成为了裁判所的一员，如此，方才勉强活了下来，因为在这里，他可以任意发泄自己的情绪，能够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在那些异端身上。 这是他和瑞恩的初次见面。 维克多·福尔曼一直在岩石村，不过，他很少出面，只在暗夜里游荡，裁判所本就是隐没在黑暗中的存在，基本上，很少现身，一旦现身，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 就像这一次。 阿方索认定了瑞恩和诡界的异变有关，所以，毫不犹豫就交给了裁判所。 他有着自己的理由。 首先，霍村的这个诡界之所以出现，和瑞恩有关。 当时，进入霍村的人中，就只有他和马尔蒂被拉入了诡界内。 为什么会这样？ 关于马尔蒂，阿方索修士也提出了要求，想要把她和瑞恩一起带走，但是，这个要求被方丹勋爵否决了，方丹认为阿方索修士的这个请求有些无礼，缺乏证据。 至于瑞恩，因为他曾经在诡界昏迷过，最重要的是，荆棘之所因为他而崩塌，且发生在通道断绝的同一时间，再加上，他是最先进入诡界的人。 足够了！ 这些已经足够裁判所介入了！ 维克多·福尔曼嘴里轻轻念诵着。 他说的是罗曼半岛的语言，称之为诺亚语，是圣堂的通用语言，在很久以前，是整个大陆的通用语言，即便是现在，仍然是那些贵族和教士以及学者们必须学习的语言。 王国之间的合约签订，都必须采用这语言。 瑞恩对这语言没有认识，他的出身环境接触不到这语言。 所以，他不知道维克多在说什么。 像是某种祷告词。 很快，声音落下。 然后，有呲呲的声音。 一条黝黑的大蛇从维克多的驼背内游走出来，吞吐着信子，盘旋在他的头顶上。 171 审讯 瑞恩抬起头，身子微微向后仰。 嘴巴紧闭，牙关紧咬，身子微微摇动，看上去差点从木桩上摔倒，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眼神中掠过一丝惶恐，却也有着坚定。 这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少年应有的表现。 实际上，瑞恩正在仔细观察这条大蛇，心里有着各种推算。 这并非真实的大蛇，它的身形忽而膨胀，忽而收缩，时而凝实，时而虚幻，只有前半身探了出来，后半身还长在维克多·福尔曼的驼背内，就像是从他身体内生长出来的一般，嗯，不是像，而是根本就如此，这奇怪的大蛇和他的身体是一体的。 这是一件收容物。 所谓收容物，全都是诡界生物，有着诡异神秘的力量，因为被超凡者所驯服，能够为超凡者所用，所以称之为收容物，这些收容物中，有的有着主人，就好比方丹勋爵手中的手杖和帽子，也有的没有主人，又或者是主人已经陨落，那个有着圣约翰气息的圣十字便是这一类。 这条大蛇原本是没有主人的。 维克多·福尔曼是在一次诡界探险中受到了重伤，身体变得破烂不堪，不能再使用。 那一次诡界探险的负责人是来自裁判所的某个姓美迪奇的炼金术大师，那时候，那位大师正好制服了这条大蛇，一条远比现在的身躯要庞大许多的大蛇。 因为维克多姓福尔曼，和美迪奇家族有着渊源。 那个大师也就愿意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来救他。 这个理由站得住脚，但是，更多人或许认为另一个理由靠谱一些，那就是这位大师不过是见猎心喜，想要验证他心中的一个想法，这才动手去拯救维克多的性命，若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为何要把维克多弄成现在这鬼样子，虽然，这样做，维克多·福尔曼的超凡能量比以前要强大许多。 然而，维克多宁愿自己的能力减弱，也不愿意变成现在这鬼样子。 若非如此，他的心智也不会扭曲成现在这样，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那一位以大蛇的血肉为根基，重新做了一个身体，然后，硬生生地把维克多·福尔曼的神魂塞了进去，让维克多和大蛇合为一体，成为了一个人人厌弃的可悲的怪物。 如此，他既是人类，也是收容物。 所以，逼不得已和其他人打交道，他都只说自己的名，绝不会提及福尔曼这个姓氏，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不配福尔曼的姓氏，有辱家名。 “这是真实之蛇……” 维克多狞笑着。 虽然，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过，能力却比以前要厉害很多，有着许多诡异的手段，凭空多出了许多天赋，其中，就有这真实之蛇。 他问话，人若回答，真实之蛇能够分辨出对方答案的真假。 维克多·福尔曼并非兰斯城圣堂的人，他这一次来到兰斯，是另有公事，当然，表面上他是正常调动到了这里，负责兰斯城宗教裁判所的事务。 在法兰帝国，圣堂宗教裁判所的权力不够强大，毕竟，帝国自身就能和圣堂分庭抗礼，圣堂的人若是做得过分了一点，帝国皇庭不会只是口头抗议的，而是真的会报复。 所以，他只能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说起来，他来到兰斯城也就一两个月而已，也就比顾朝阳早一些。 这段时间，他都在蛰伏，表面上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在观察。 毕竟，他领受的是一个长期任务，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就能解决，他不过是裁判所布下的一颗暗棋，是先头部队，说是诱饵似乎也没有问题。 审判瑞恩·夏尔，这还是他第一次做事。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很喜欢！ 是的，对现在的维克多来说，折磨人，让人痛苦会让他心情愉悦，唯有如此，他才能短暂地放下自己的痛苦，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不对，应该是被污染了，但是，自身都和诡界生物融为了一体，被污染那又如何？比起其他那些超凡者，他不担心自己失控。 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已经成为了怪物，说到失控的话，早就已经失控了！ 他喜欢瑞恩现在的这样子，可惜，这个看似孱弱的小子其实比很多同龄人坚强，换成其他小家伙，瞧见这大蛇，哪怕是经常见到超凡存在，这会儿，多半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了，早就痛哭流涕，毕竟，比起丑陋的面貌，现在的自己更加可怕。 “姓名？” 维克多·福尔曼咧开大嘴，沉声问道。 这是废话！ 瑞恩·夏尔不安地张开嘴，轻声说道。 “瑞恩·夏尔！” “谎话！” 维克多突然用力拍打桌案，大声喝道。 你别说，瑞恩也差点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对方突然拍打桌案，而是因为对方所说，难道这真实之蛇这么厉害，比水蓝星的那些测谎仪靠谱？ 他是叫瑞恩·夏尔，问题是他还是顾朝阳。 话说一半，没有说完，这也是谎言？ 话音落下，维克多头上盘着的那条大蛇突然间消失不见，化为了一条虚影，同时间，瑞恩只觉得身体一紧，一条大蛇突然将他牢牢地捆着，就像是一捆绳索。 大蛇的蛇头盘旋在他肩上，血红的信子向着他的脸颊舔来。 “小子，我说你撒谎，你就是撒谎……先得让你尝尝厉害才行！” 维克多·福尔曼仰起头，哈哈大笑。 是的，在真正审讯之前，他准备玩点游戏，他讨厌看到瑞恩·夏尔现在这样子，表现得那么胆大，岂不是自己的样子不够可怕？ 那么，先让瑞恩明白恐惧是什么才行。 上点开胃菜也是应有之义！ 一团黑气从大蛇张开的大嘴喷出，喷在了瑞恩脸上，瞬间，将他的面庞染成漆黑一团，若是在水蓝星，多半会被人认为是来自非洲大陆。 痒！ 奇痒无比！ 就像无数蚂蚁在自己脸上爬行。 不！不仅如此！ 这不仅是针对肉体的奇痒，就连神魂也是如此，就像掉落在蚂蚁窝一样，被无数蚂蚁撕咬着。 换成其他人，这会儿，早就已经痛哭出声。 这种奇痒无法以意志对抗！ 172 受挫 疯子！ 这就是瑞恩现在的感觉。 他想了很多应对方式，如何解释，如何回答，如何面对这审讯，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遇到这疯子，面对疯子，你没有办法用正常的方式来应对。 这家伙就是想要折磨人，不管你怎么做，他都会那样。 继续表演？ 就算自己伪装得很好，也没有什么用处，哪怕是叫得再惨，表现得再痛苦，都只能让对方更激动，只会更变态，自己必须彻底崩塌，甚至丧失了意志，那家伙才会罢手吧？ 怎么办？ 这一次，瑞恩算是遇到了难题。 似乎每一种选择都不好，每一条路都不怎么好走…… 这世间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人生，也就没有完美无缺的选择，任何一种选择都会有着隐患，无非是在这些选择中选出自己能够适应自己容易接受的一条罢了！ 叹了叹气，瑞恩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 他的眼神不再惶恐，不再恐惧，而是变得坚定和淡然，黑气虽然依旧弥漫在脸上，他的表情却不再扭曲，不再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识海内，黄金书微微扇动扉页。 金光微微荡漾，将那些黑色气息隔绝在外。 黑气弥漫在黄金书上空，就像是暴雨降临前的云层，然而，这黑气却无法下降，一接触到金光，就被推开，只能徒劳地在金光之外徘徊。 如此，瑞恩自然感受不到奇痒。 至于，肉体上的痒，其实只要瑞恩愿意，他也能够驱除，不过，他没有那样做，因为肉体上的这种奇痒无比，他单凭意志也就能够对抗，在他的忍受范围内。 维克多·福尔曼收住了笑声，低下头。 原本，他以为能看见瑞恩在地上打滚煎熬，哪怕是忍住不大声嚎叫，也会涕泪纵横，屁滚尿流，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掉了一地眼镜，如果，他戴着眼镜的话。 “不可能！” 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要知道，哪怕是那些看上铁铮铮的硬汉，看上去很能忍受痛苦的家伙，被这大蛇的黑气一喷，基本上都会崩溃，这其中，还有很多非常虔诚的邪教信徒，哪怕是他们对邪神有着信仰，也抵受不住这痛苦，只要他们还是人类，进入裁判所以来，真正能够抗住这个的少之又少。 怎么看，瑞恩也不像是那一类家伙。 偏偏他却承受了下来，不仅没有崩溃，甚至还端坐在木桩之上，身躯没有半点动摇，若非脸上还弥漫着浓郁的黑气，维克多还以为大蛇并未动手。 他张开嘴，身子向前一探，距离瑞恩更近了。 “有意思，有意思……” 他嘿嘿地笑着。 “异端，我看你究竟能忍受到何时？” 说话间，瑞恩觉得身躯上的束缚更紧了。 维克多的身躯以大蛇为主，他的身体，血肉骨骼大多都由大蛇组成，只有一些内脏才归属他自身所有，至于神魂，以他的为主，大蛇的神魂已经被那一位炼金师剥离，只留下了一些没有办法剥离从残渣，基本上，对他造不成太多的影响。 念头一动，便能施法。 说起来，这并非人类的施法方式。 随着他的念头一动，大蛇的身躯由虚化实，用力地捆着瑞恩，像是要把他的身体彻底勒成粉末，除此之外，它嘴里的信子变长了，变细了，蜿蜒着在瑞恩的脸上游动，然后，化为了几条分支，就像是树上分出的分叉一样，分别向着瑞恩的鼻孔，眼睛，嘴巴，耳朵这些穴窍游去，像是要钻进去一般。 寄身！ 这是维克多成为怪物之后获得的一个天赋神通。 只要被蛇信钻入体内，他的意志也就会随之降临，搜寻目标人物的记忆，获取情报，当然，事后目标人物会变成怎么样，他也就管不了啦。 这招之后，绝大部分人都会变成痴呆。 变成现在这样子，每日被痛苦折磨，维克多·福尔曼也就和变态差不多，说起来，若非他有着忌惮，早就已经入魔，掀起了无数腥风血雨。 宗教裁判所里变态很多，他不过是非常不起眼的一个。 害怕成为那些大变态的猎物，所以，他一向遵循规则行事。 滥杀无辜，这并非裁判所限制的不许做的事情。 宁可杀错三千，不可放走一个！ 这就是裁判所的规则！ 当然，这句话是在私底下传播，但是，大部分裁判所出身的教士都遵循着这说话，因为这句话来自裁判所的第一任所长，已经成为了天使的圣彼得。 所以，维克多一旦发狂，也会不管不顾。 反正，只需要获得这家伙的秘密就行了，至于这家伙是死是活，不用在意。 鸢尾花？ 是的，鸢尾花的确厉害，但是，身为裁判所成员的他也不见得怕了对方，何况，在他们天堂山一系的教士心目中，鸢尾花这样的超凡者组织也和异端差不多。 杀了就杀了，那又如何！ 维克多唯一的那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目光变得极其的阴冷。 大蛇的信子钻了进去。 这时候，瑞恩的脸看上去格外的恐怖。 通过这信子，维克多·福尔曼和瑞恩·夏尔之间也就搭起了一条通道，他的神魂可以通过这通道降临，压制瑞恩的神魂，剥夺他的记忆。 在维克多看来，这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瑞恩只有十几岁，哪怕是天赋惊人，精神海也不可能比自己的要宽广，说到意志，虽然不错，毕竟，很难得能够抵御自己的折磨，但是，维克多也不相信能和自己对抗。 下一刻，他的意志向着瑞恩的体内降临。 “砰！” 就像是迎头撞上了一块磐石。 硬生生地撞了上去，遭受了反弹，一时间，维克多·福尔曼有些头晕眼花。 怎么回事？ 只有瑞恩的精神海远在自己之上，才会如此。 不可能！ 踉跄着，维克多·福尔曼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捆绑在瑞恩身上的大蛇化为了虚影，重新出现在他身上，他抬头捂住鼻孔，由殷红的血从手指缝间流出。 “我要杀了你！” 下一刻，他大声吼道。 173 介入 没办法！ 瑞恩只能把事情闹大，不能让这个疯子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家伙因此恼羞成怒，想要大动干戈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因此，他并没有慌张，而是有着准备，甚至，和对方纠缠到什么程度，在对峙或者厮杀的时候，怎样做到点到为止，让对方没有办法伤害自己，同时自己也不至于表现很是厉害…… 所有的这些，他都有考虑过。 现在的瑞恩，战斗力以圣堂的神术为主，以及小部分来自阿拉尔汗的秘术，他掌握的神文只有八十九个，这八十九个神文能够组合的法术其实很多，但是，他自己知道的不多，知道的也都是一些缺乏杀伤力的小法术，因此，排不上用场。 如果，只是在意识世界交锋，维克多·福尔曼并不如他。 但是，在现实世界里交战，情况又不同了，不止是要比拼精神力和意志的精粹程度，还有着各种法术，这其中，还有着收容物的战斗加成。 现实世界，瑞恩不可能施展神术。 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解释这些神术由来，也无法解释没有通过圣堂的仪式自己是从哪儿弄来的神圣因子。 至于，阿拉尔汗的秘术，他也不能动用。 阿穆尔人的法术别具风格，他们动用的神文和诺亚大陆的并非出自一个体系，因此，有着浓浓的异域气息，其特征非常的明显，只要瑞恩施展这法术，哪怕自身是无辜的，也会被当成异端处理。 所以，他现在能够动用的法术也只能是那些小法术。 至于，天赋者不能施展法术的问题，这其实好解决，他完全可以模拟出一个超凡者的能量波动来，毕竟，也有些天赋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会隐藏自己已经变成了超凡者的事实，此类事情很多，也算不上是什么禁忌，只要说明白了，也容易被人接受。 瑞恩完全可以说自己在霍村的诡界内，有着奇遇，不得已之下吞食了魔药，这才误打误撞地开辟出了能量空间，莫名其妙地闯过了那一关，成为了超凡者。 虽然，这类似于传奇小说主人翁的遭遇，然而，现实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伟大的牛顿大师曾经说过，对一个人来说，最强大的天赋是运气，只要你运气够好，完全可以无视一切险阻，便能顺顺利利地攀登到最高峰。 当然，气运要是不在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瑞恩沉默着，屁股离开了木桩，身形向后轻轻飘去，后背抵住了墙壁。 不能使出全部手段，他只能被动防御，以免受到重大的伤害，如此之外，还要尽可能地把事情闹大，让其他人知晓这里发生的事情。 后背贴着墙壁之后，瑞恩感应到了能量波动。 这新建的房屋看似简陋，实际上，也布置有法阵，当瑞恩靠着墙壁的时候，法阵也就自发运转起来，一是起着报警的功能，另外，对想要逃狱的囚犯也有着惩罚。 同时间，维克多·福尔曼已经彻底黑化，没办法控制情绪的他整个身躯扭曲起来，有着黑雾弥漫，一股恶臭从黑雾中冲了出来，在室内荡漾着。 “杀了你！” 黑雾中，浓浓的恶意咆哮着。 识海内，有神文飞跃而出，沉入精神海内，瞬息之间，也就被精神能量渲染，重新跃出海面，在空中排列组合成一个奇怪的形状，随后，黄金书中有能量注入其中。 瑞恩嘴唇微动，就要念诵神文。 在背后，墙壁内蕴藏着的能量波动便要来到最高点，眼看就要激发出来。 局面紧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候，世界大放光明。 一团白光从天而降，将黑暗驱散，也排斥了火光。 瑞恩停止了神文的念诵，他的精神海像是受到了震慑，原本非常活跃，这会儿却波平如镜，至于漂浮在精神海上的法术位，竟然停止了组合，虽然，瑞恩只要强行驱动，还是能将这法术从精神世界激发，然而，它能否出现现实世界，又或者出现在现实世界中会造成什么影响，却未可知。 瑞恩也不想要去知道，他有着直觉，自己如果真的强行启动这个法术，当会受到强大的压制。 在白光中，有着不容任何人违逆的意志！ 这种堂而皇之的霸道，只能是神的意志。 这感受比当初面对红袍主教科拉多神父的圣光还要可怕，虽然，这意志并没有进入瑞恩的识海，只是温和地漂浮在现实世界内。 瑞恩放下了一切抵抗，整个人变得安静平和起来。 这时候，墙壁内蕴藏的能量波动也平息下来，就像从未曾发生过一般。 至于看上去极其凶恶和恐怖的维克多，黑气瞬间被白光融化，有痛苦的呻*吟回荡，黑雾荡尽，露出了他丑陋的容颜，此时，他就和一开始一样，驮着背，低着头，只是，神情不再可怕，而是低眉顺目像一个良民，当然，还是一样的丑陋。 “大人，愿上帝保佑您一直安康……” 他低着头，说着祝愿的话。 一个人从白光中走了出来。 白光照耀在天上，他从白光中走出来，这种说法很是矛盾，因为，这人明明是行走在地面，然而，在周围人的目光中，他却像是来自于天上。 甚至，瑞恩都有着类似的感觉。 黄金书蛰伏在神魂内，一动不动。 这个人正是白衣主祭德尔拉多神父，从兰斯城赶来的援兵。 阿方索神父一身黑衣，像影子一样随在他身侧，怀中抱着一卷经书。 德尔拉多神父在神学院教书的时候，阿方索教士正是他的弟子，所以，阿方索现在的态度异常的恭谨，当然，就算没有那一层关系，一个黑衣教士也不敢对白衣不恭。 别看维克多·福尔曼是宗教裁判所的成员，又来自罗曼半岛的大家族，在这一刻，在白衣主祭的面前，依旧不敢造次，温顺如一头绵羊。 到了白衣的层次，可以称之为强者了。 德尔拉多神父喵了瑞恩·夏尔一眼，转头望向阿方索。 “无辜者！” 语句很短，意思很明确，瑞恩·夏尔并未入魔，不是污染源，也不是造成诡界通道崩塌的罪魁祸首。 “放了吧……” 丢下这三个字，他便扬长而去。 174 老友的拜托 维克多·福尔曼藏在阴影内，盯着走出木屋的瑞恩·夏尔。 阿方索神父站在那里，怀抱着经书，那表情那神态那姿势就和两人第一次相见时一样，平静中略微带着疑惑，是的，他对瑞恩有着印象。 那一次，在教堂的墓地，负责看守的他感应到了诡异的气息波动，他没有丝毫耽搁，很快就赶到了那里，但是，当他赶到那里后，那诡异气息却消散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也就是在那里，他看到了瑞恩·夏尔，那时候，还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很少人晓得，阿方索有着过目不忘的天赋。 他记忆力超群，哪怕是婴孩时期见过的人，只要他愿意，也能够从记忆的长河中搜寻出来。 要知道，那才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那时候，瑞恩还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少年，现如今，却成长为一个无视维克多·福尔曼审讯的超凡者，甚至，敢于和维克多动手，虽然，阿方索非常讨厌维克多，不喜欢这家伙身上的气息，但是，他不会看轻这家伙的实力。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呢？ 每一次诡异事件发生，他都在其中，都有着嫌疑，说是没有问题，怎么可能？ 只是，德尔拉多神父做出了决定，认为这少年没有嫌疑，让他放人，他只能照做。 圣堂内部，阶层分明，他不过是黑衣教士，连红袍都没有一件，德尔拉多却是连红袍主教都必须俯首听命的白衣，圣十字教堂唯二的大人物之一，面对这样的存在，别说是抗命，哪怕是心中有着不同的意见，也只能藏着，隐着，绝不可能诉之于口。 或许，这少年真的没有受到污染。 但是，一定有着许多秘密。 若不然，德尔拉多神父也不会这样做。 “兄弟，愿上帝保佑你，荣耀与你同在……” 阿方索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深深地望了瑞恩一眼，向他微微颔首。 “上帝同在！” 瑞恩也在胸前划着十字，同样低头行礼。 抬起头之后，他向黑暗中望去。 视线和维克多的目光在空中相逢，对方的目光夹杂着浓郁的恶意，愤怒的情绪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凝若实质，让人不安。 瑞恩却平视着，没有挪开视线。 他的表情淡薄，这看似云淡风轻的态度却让维克多更加的愤怒，视为一种更大的挑衅。 随后，维克多·福尔曼隐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瑞恩和阿方索打了招呼之后，就随着一位护教骑士离开了圣堂的营地，穿过低矮的山坡，进入了鸢尾花的营地，在那里，并没有人等着他。 …… 高坡上，罗恩·莱斯利收回了目光。 即便眼前漆黑一片，即便距离颇远，即便有着木屋隔绝着视线，然而，木屋内发生的一切都尽在他眼底，因为他无须望着那里，他只需要看着面前的那面水镜就好。 在他面前，立着一面仿佛穿衣镜大小的水镜。 说是水镜，是因为这镜面荡漾着波光，就那样凭空悬浮在虚空中，悬浮在他的面前，镜面上，木屋内发生的事情就像电影画面一般徐徐展开。 对此，维克多·福尔曼和瑞恩·夏尔都没有察觉。 瑞恩倒是感觉到了窥视，不过，他认为这是圣堂的法阵，类似于水蓝星的摄像头，在审讯室内审讯囚徒，单面玻璃后面肯定有着大人物在观察。 所以，他后来才选择了对抗，就想把事情闹大，让后面的大人物出来。 最后，事情就像他计划那样，一个白衣主祭走了出来，然而，事情也没有像他猜想的那样发展，那一位根本就没有和他交流，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让手下把他放走了。 情况不对啊！ 瑞恩有着疑虑，将这疑虑藏在了心里，慢慢离开了。 在离开的过程中，他其实也感受到了某种窥探，只不过，黄金书处在蛰伏的状态，全身上下的能量波动都维持在了一定的峰值。 现在的他，哪怕是在德尔拉多神父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开辟出能量空间的初阶超凡者。 以后，他需要保持这样的伪装一段时间。 收回目光之后，悬浮在罗恩·莱斯利面前的水镜也就摇晃着破碎，最后，变成了一张纸，嗯，准确地说，变成了一张薄得像纸的不知名物体。 罗恩·莱斯利向它招了招手，它也就咻地一声飞了过去，落在了罗恩的手中，贴在了手掌上，就像是一只薄若蝉翼的手套。 “大公，你拜托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德尔拉多一袭白衣出现在一旁，黑暗中，他就像是一团闪耀的白光，然而，你若是正在高坡上，向上望去的话，是决计发现不了这团光芒的。 “老友，多谢了！” 罗恩·莱斯利转过身，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这是克莱恩的血脉？“ 德尔拉多神父多问了一句。 罗恩·莱斯利沉默着，没有说话，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彻底绽开也就消散了。 克莱恩是他永远的痛，是他的死穴。 “关于克莱恩的事情，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抱歉！” 德尔拉多神父和罗恩·莱斯利之间的确有着交情，当初，罗恩把他请到了天鹅堡，希望这一位出身神学院擅长炼金术且对医术有着很深造诣的老友能够把克莱恩救活，可惜，德尔拉多神父也对克莱恩无能为力。 要知道，克莱恩的神魂已经彻底消散，化为千丝万缕的碎片，飘散在无尽虚空之中。 这一点和维克多不同，维克多是身体受损，神魂却还保持着完整，只需要重塑身体就好了，对此，德尔拉多神父也能做到，并且，他不会像那一位美迪奇那样恶趣味，绝不会让维克多成为现在的模样，即便，这样的他能力会达到巅峰。 要想把克莱恩飘散在无尽虚空的那些神魂碎片一片片找回来，重新拼凑起来，然后，再灌注入他原来的身躯，或许，只有上帝才能做到。 尘世间的人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即便是教皇也无能为力。 “走吧……” 罗恩·莱斯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丢下一句话，走下了山坡。 175 回归 瑞恩在营地内穿行。 这里，虽然没有圣堂的营地那样灯火辉煌，营地内，还是有着火光，空地上有篝火，营帐或者临时建筑旁有火把插着，屋内也有着烛光摇曳，法阵的能量波动虽然不如圣堂营地那样频密，却也有着一些，就像暗流一般不易察觉，并且，那种窥探的感觉消失了。 识海内，黄金书摊开了扉页，八十九个神文在第一页内微微闪烁，有能量缓缓灌入。 随后，在瑞恩的意念中，挪动着，变化着，不停排列组合成形状各异的图案。 这是训练！ 先要在这里练习各种法术位的组合排列，要尽量压缩时间，最好是做到一念之间便能风云动，所谓瞬发法术便是如此，到了那时候，根本不需要通过嘴巴来念诵神文配合，对那些精神海不够宽阔，神魂的精粹程度也不够的家伙来说，施展法术才需要念诵神文来配合。 不时有人和瑞恩打着照面。 这些人中，瑞恩认识的不多。 毕竟，进入鸢尾花之后，他一直在训练，认识的也是苔丝这样的后勤人员，以及马尔蒂这样的实习探员，和出外勤的正式探员以及庞大的编外人员很少打交道。 然而，那些人却都认识他。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他这样，身为鸢尾花的一员，居然被圣堂的人带走。 没人认为他能够平安回来，一旦涉及到诡异事件，被圣堂疑似入魔，是污染源之后，哪怕是无辜者，最终，也只能一辈子待在有着严密防护措施的修道所内，变相地沦为囚徒，更多的人却是死在了审讯室内，又或者被秘密*处决，不知所踪。 现在，瑞恩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营地内。 一时间，没人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态度。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避而远之，原本应该和瑞恩擦肩而过的，也都下意识地停在了那里，等着瑞恩走过之后，方才掉头望着他的背影，望了一会，这才迈开步去做自己的事情。 也有人尴尬地向他笑了笑，低头行礼。 这样做的人大多是编外人员，是处于底层的后勤人士，面对这些人，瑞恩非常淡然地点头行礼，继续向前行去，他要先去拜访方丹勋爵，看对方对自己有什么安排。 毕竟，他现在还是鸢尾花的一员。 是的，组织没能保护你，但是，在组织没有将你除名之前，你不能任意离开组织，一旦有着那样的行为，也就是背叛……这就是所谓制度。 从来就没有什么自由！ 所谓自由，在于伟力！ 你有着无穷伟力，在所有超凡之上，成为神魔也无可奈何的存在，又或者是能够杀神除魔，那样的话，你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但是，那时候的你已经超脱一切之上！ 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一员。 成为人类，也就没有自由可言。 这营地建立之后，又经过了扩建，扩建之后的营地瑞恩从未进来过，前段时间，他一直就待在圣堂的营地那边，所以，道路还有些不熟。 然后，他遇见了一个熟人。 米洛·德拉维奇。 看见瑞恩，他明显吓了一跳，同样，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瑞恩，也就搓着手，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动着，却不知道说什么一样，欲言又止。 “米洛，方丹勋爵在哪儿？” 瑞恩向着他点头打招呼，然后问路。 米洛眨了眨眼，像是得到解脱一般，他吞了吞口水，向着左边望去，向那边指了指，之后，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我要去……你……跟着……” 随后，他向着左边走去，瑞恩也就跟在了他身后。 没走多久，他们来到了一栋临时建筑前，就像圣堂的那个审讯室一样，这间木屋也是临时搭就的，屋顶上还铺着翠绿的枝丫，散发着新鲜木头的香气。 木屋没有门，门的外面插着火把，并没有人看守，不过，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有人从门后走出来，走在前方的正是西亚卡姆，马尔蒂·艾丝美拉达紧跟在他身后。 瞧见瑞恩，西亚卡姆比米洛·德拉维奇还要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骇。 他原本脸上带着笑容的。 这段时间，他脸上的笑容不断。 为什么会这样，自然是心情愉悦哦，瑞恩在的时候，和瑞恩相处，他总是觉得心里有着一块大石压着，明明瑞恩并没有什么问题，并没有对他造成妨碍，但是，他的直觉总是给他报警，让他心里不安，现在，瑞恩被圣堂的人带走，看样子，应该一去不回，他的神魂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这让他怎么不老是带着笑容，时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开心。 此时，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痛苦微张，嘴巴张得老大，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一口气吸入了鼻孔，半天都忘了呼出来。 半晌，这口气方才呼出来。 “你……你……怎么回来了？” 西亚卡姆指着瑞恩，手指微微颤抖，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利落。 瑞恩·夏尔并未理会他，目光掠过他的肩膀，落在了马尔蒂脸上，这时候，马尔蒂也抬着头，黑色兜帽悬在额头低垂的刘海上，她的脸出现在了瑞恩的视线内，她的目光也落在了瑞恩脸上，就像是有着星云旋转，其中，一丝喜色一闪而逝。 很快，她也就低下头，和以往一般无二。 “我说，你该不是逃回来了吧？“ 西亚卡姆有些恼羞成怒，情绪上扬的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差一点就冲到瑞恩跟前，抓住他的衣领，他大声咆哮着，脸上青筋毕露。 这时，屋内方丹勋爵的声音传来。 “夏尔先生，你没事就好，有着圣堂的人参与，也就证明了你的清白……你还是回归你们小队吧，正好，西亚卡姆要带着他们去出任务，你也加入吧。” “是的，勋爵大人！” 门外，瑞恩应了一声。 “呼！” 西亚卡姆握紧拳头，呼出了一口长气。 他抬头，紧咬牙关，一会后，方才松开，低下头，沉声说道。 “你们，随我来吧……” 176 任务 四个人一前一后走出营地。 西亚卡姆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 米洛，瑞恩，马尔蒂三人紧随其后，彼此间，有着一两米的距离，这间隔始终存在，无论向前走了多久，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没人询问瑞恩是怎么被圣堂放出来的，或许，这些人都有着疑问，但是，他们并未出声询问。 西亚卡姆是放不下面子，米洛是结巴，至于马尔蒂，人多的场合更是很少说话，所以，没人询问瑞恩，当然，瑞恩·夏尔也不会主动提到这话题，何况，他自己其实也云里雾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一位大人物只是瞄了他一眼，也就把他放了。 很快，他们就走出了营地。 在营地外，有着一个黑衣教士等候在那里。 黑衣教士并非独自前来，有两个骑士一左一右护卫着他，这一位教士的教士服的衣袖并未绣着金边，也就是说，他并非一个超凡者，而是普通的神职人员。 不过，这家伙应该是有着职权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有骑士随从。 瞧见西亚卡姆一行，他在胸前划着十字，然后低头行礼。 “兄弟，愿上帝与你同在……” “愿主庇佑你。” 西亚卡姆也在胸前划着十字，低头行礼。 除此之外，两人并没有寒暄，然后，一行人就随着这黑衣教士走入了黑暗中，这前进的方向并非圣堂营地，而是想着霍村而去，两个骑士在前面打着火把，为大伙儿照着脚下的路。 果然，霍村是他们的目的地。 去哪里做什么？ 瑞恩·夏尔心中一头雾水。 有关任务的目的？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怎么行动？计划是什么？ 所有的这些，西亚卡姆都没有说，或许米洛和马尔蒂知道，瑞恩·夏尔也没有去询问，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麻烦别人，这任务如果很危险，马尔蒂应该会提醒自己，既然她没有说话，那么，要嘛她自己也不清楚，要嘛就是这任务没有什么危险。 当然，必要的警惕瑞恩还是有的。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霍村，从村口走了进去，在村口，有着骑士守护，黑衣教士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了什么，那个骑士拿着那东西验证了一番之后，这才把他们放了进去。 对这里的一切，瑞恩非常熟悉。 没走几步，他也就知道，他们这是前往村落旁边高处的教堂。 不一会，他们也就走到了那里，沿途，有着不少教士和骑士，也有着其他人，像是来自军队，一个个表情严肃，自带肃杀的气息，在这里，瑞恩也瞧见了鸢尾花的人，像守门人安东尼此刻也披上了盔甲，手中拿着一把钉锤，有斗气在他身上时而闪烁，时而隐没。 在圣堂营地的时候，瑞恩有听到人说诡界通道断绝了。 这也是他被审讯的原因，那时候，那些教士认为他和这事有关，因为，关押他的荆棘之所竟然会崩塌，神圣因子消散无踪，而瑞恩自身却毫发无损。 看这架势，是想要重新打开通道吧？ 他回头望了一眼马尔蒂，马尔蒂低着头，黑色兜帽垂下，挡住了大半张脸，他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也就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教堂前。 所有人都被拦下，唯有马尔蒂被放了进去。 这和当初科拉多神父一样，是想以马尔蒂为钥匙吧？ 就在瑞恩这样想的时候，先前把马尔蒂带进教堂的黑衣教士又走了出来，他站在台阶上，望着瑞恩，表情有些高傲地说道。 “你，随我进来！” 瑞恩微蹙眉头，西亚卡姆和米洛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大人们要见你！” 那个教士补充了一句。 瑞恩没有迟疑，也就迈步向前，随着那人进入教堂。 教堂还是那个教堂，却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教堂，现在，四壁上都已经写了不少神文，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魔石，构建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瑞恩能够感应到哪巨大的能量波动。 若是那种杀伤力极强的法阵，一旦启动，瑞恩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抵御，必定会化为齑粉，除非黄金书全力发动，那样的话，暴露了底牌的自己也就只能沦为丧家之犬了。 在教堂的祭台上，德尔拉多神父一身白衣神圣地站在了那里，在下方，阿方索修士怀抱着经书肃然站立，和他相隔两三米的地方，祭台下，马尔蒂低着头站在了那里。 把瑞恩带进来之后，那个教士就出了教堂。 整个教堂，也就只有他们四个人。 不！ 还有一个人！ 在祭台之上，祭台的一角，有个老者肃然而立，他背着手，背对着教堂大门，也就是背对着瑞恩，正抬着头，望着祭台上摆放的十字架。 教堂原本的十字架依旧腐朽崩塌了，现在这十字架还是圣堂的人带来的，是一个普通的楠木十字架，除了防腐防朽之外，并没有什么超凡能量。 那老者穿着一件蓝色的长袍，袍子上绣着一些金线，勾勒着奇怪的图案，看上去，格外的华丽，格外的神秘，奇怪的是，如此显眼的装束，瑞恩先前却没有注意到他。 他就像是突兀地出现在瑞恩的视线内。 在他视线内，那个老者正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这个老者正是罗恩·莱斯利。 “开始吧……” 罗恩收回视线，表情有些萧索，轻声说道。 随后，他缓步走下祭台，走到了一角站立，背靠着墙壁，双手拢在袖中，抬头继续望着那个十字架。 “孩子，上来吧？” 德尔拉多神父向祭台下的马尔蒂招了招手，马尔蒂也就踏步上前，走上祭台，在德尔拉多的吩咐下，来到那十字架前单膝跪下。 瑞恩原以为要让自己也上前，但是，德尔拉多神父只是瞄了他一眼而已。 随后，有雷鸣一般的诵经声在教堂内回荡。 就像有人在天上说话一般，滚滚而来，随着这诵经声，教堂大放光华，四壁的神文漂浮在了空中，纠缠着组成了一个个的图案，闪烁着圣洁的光华。 视线中，仿佛有披着翅膀的天使在空中漂浮。 177 白光 祭台上，德尔拉多化为了一团白光。 圣十字教堂有着好几件神秘的收容物，圣约翰的遗物，以它为教堂之名的圣十字架也只是排行第三的收容物，01和02两件收容物神秘莫测，基本上，很少动用，除非教堂面临着覆灭之祸，又或者是巨大的天灾降临到了兰斯城，也只有在那样的情况下，方才能动用排行前两位的收容物。 因为，哪怕是称之为圣物，那两件来自诡界的玩意依旧不受人控制，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绝对绝对不能从教堂地下的封印秘窟内取出来。 这白光也是收容物。 在圣十字教堂排行前十的收容物，正好在前十的最末尾，相比较前面的那些收容物，或许威力不够强大，杀伤力也一般，但是，这010号收容物无须放在封印秘窟内，可以随着人同行，不过，它只有着一个主人，除了德尔拉多神父之外，再也没人能够驱使。 这白光的本体是一个盒子。 在德尔拉多神父还是黑衣教士的时候，在他还是青葱少年时，在一个诡界内获得的物品。 诡界内，绝大部分生物或者物品都对人类有害，却也有着神奇物品和人类的神魂契合，它只有和人类神魂融合方才会是一件完成品，要不然，就只能徘徊在虚空中，永无出头之日。 这盒子就是那一类物品。 盒子是空的，在里面放上的第一件物品也就是它的主人，它能够将力量扩展一倍以上，就相当于是一个聚宝盆，你放一两银子进去，拿出的就会是二两银子。 大概的意思是这样。 当时，德尔拉多福至心灵，将自己的灵魂碎片投了进去，这灵魂碎片蕴藏着一丝神圣因子。 从那以后，这盒子也就伴随在他左右，陪他经历各种冒险，在盒子的帮助下，他完成了许多艰辛的任务，证明了自己对上帝的虔诚，于是，一路在圣堂内部青云直上，直到成为了白衣主祭，凡是白衣，基本上都能成为一个类似圣十字那样的大教堂的主祭。 白衣教士是能够去天堂山参加枢机会议的人员，哪怕他们只能在会堂下方聆听那些大人物的演讲和布道或者接受各种命令，自身却不能发言，只有鼓掌的份。 即便是这样，也足以和天鹅堡大公平起平坐，让其他人顶礼膜拜。 有这盒子，德尔拉多神父在关键的时候，能够让自己的战斗力增强一倍，这才是他的依仗，当然，这一点，哪怕是在场和他关系不错的罗恩·莱斯利也是不清楚的。 白光落在了马尔蒂身上。 神圣的意志降临。 相比较其他教师的神圣因子，白衣所拥有的神圣因子有着了自己的意志，俗称为有着灵性，能够自由发展，在前方有着无数的道路，而不是像那些低阶教士，只能被神圣意志所控制，成为神圣因子的傀儡，所以说，在圣堂，唯有成为了白衣，放才有机会控制自己的命运。 因为有着自我意志，所以这神圣因子降临在马尔蒂身上的时候，德尔拉多神父下意识地避免着伤害对方，身为圣十字教堂的高层，他和阿尔伯特·艾斯坦打过一些交道，也曾经和马尔蒂的父母并肩战斗过，他非常清楚，在马尔蒂身上，寄托着某些人的想法，有人在暗中布置。 哪怕是白衣主祭，哪怕背靠着圣堂，他也不想破坏那些人的计划。 若非需要马尔蒂为钥匙，通过她才能打开这已经断绝的通道重新进入诡界，德尔拉多其实是不想接触这个少女的，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好说清楚。 当然，要说多么害怕却也不至于。 如果是那样的程度，哪怕科拉多神父和施耐德神父都要死在诡界内，他也不会去沾惹这少女。 马尔蒂眉心的那只眼睛缓缓睁开。 因为背对着众人，又是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黑色兜帽遮掩了大半张脸，也就没人能够看见，哪怕是祭台上正在施法的德尔拉多神父也没有丝毫的感应。 唯有瑞恩有着感应，识海内，黄金书微微颤动。 仿佛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这是马尔蒂的自我保护方式。 她眉心的眼睛是天生的，生下来就有，即便如此，也可以说这玩意也是收容物的一种，在她还在母体内的时候，被某个大能放入了胎儿身上，让她们同时生长，同时发育，非如此，不可能彻底融为一体。 哪怕是像德尔拉多神父和那个盒子，这两者的联结其实也是有着缝隙的，有着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或者被敌人利用的隐患。 马尔蒂却不同，当她出生之后，这眼睛也就彻底成为了她的一份子，相反，她也眼睛的一份子，两者必不可分，在某些大能眼中，这才是收容物正确打开的方式。 可惜，这方式不能成为常例。 首先，胎儿必须和收容物完全契合，只要稍微有些差错，便会诞生出魔胎，怪胎，掀起天灾。 还有，这是违背人道伦理的实验，生命诞生本就是上帝的范围，牵涉进入上帝的职务，某种程度上，这是和窃取信仰一样可怕的亵渎神灵的举动。 这是禁忌！ 不能说出来的禁忌！ 有关马尔蒂的事情，其实，德尔拉多神父也是所知不多，并不知道她其实是渎神的产物，哪怕不是计划中的，而是某种意外，也不容存在。 在中古时期，马尔蒂便是魔女，只能被火刑架收容。 就像她眉心睁开的那双眼睛，哪怕他自身的神圣因子降临在了她身上，依旧没有丝毫的感应。 哪怕他再是小心，这白光其实对马尔蒂的身体和神魂也有着伤害，这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当马尔蒂眉心的眼睛睁开之后，这伤害也就被眼睛吞没了，对这眼睛来说，这不但不是伤害，反倒是某种资粮的补充。 随后，马尔蒂身上爆发出了一道强烈的白光。 这白光落在了十字架上。 隐隐地出现了一道光门， 178 乌鸦科洛 十字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光门。 光门有些虚幻，闪烁不定，努力想要向前扩展，冲入了虚空之中，然而，不知怎地，有些力有未逮，即便教堂内的圣歌之声越发洪亮，天使飞舞的虚影也变得凝实起来。 终究还是要差一点， 当初，科拉多神父能够打开这通道，除了有马尔蒂这钥匙之外，还有着圣十字架上圣约翰的气息，相比较被称之为圣者的圣约翰，德尔拉多相差了很多，即便，那只是圣约翰残存的气息和意志，也非他这个白衣主祭能够相比的，白衣主祭，也不过是勉强成为了圣堂的高层。 圣者，那可是最巅峰的存在。 哪怕是历任教皇，历任宗教裁判所的所长，历任最高神学院的院长，这几千年的历史中，这三巨头里面，能成为圣者的人物也是寥寥无几。 两者层次有着差别。 就像圣十字架是03号收容物，德尔拉多的盒子只能排在第十。 单单凭借德尔拉多神父的力量，哪怕有着法阵加持，哪怕有着马尔蒂这个钥匙，也不可能打通已经断绝了的通道，差一点始终就差一点。 就在这时候，一旁观望着的罗恩·莱斯利打了一个响指。 在他身后，虚空中突然多出了一个黑洞，一个只有脸盆大小的黑洞，一只黑色的乌鸦从那个黑洞中扑腾着翅膀飞了出来，不知道是黑洞小了点，还是这乌鸦太过肥胖，它非常艰难地这才挤出了黑洞，一边挤着一边大声地咒骂，发出的是刺耳难听的人声，是带着兰斯口味的法兰语。 “莱斯利，拜托你下次把通道开大一点，别让你家科洛大爷这么辛苦……“ 挤出通道之后，自称科洛大爷的黑色乌鸦在罗恩·莱斯利的头上盘旋一番，屁股后面挤出了一坨屎，掉落下来，目标正是罗恩还不算稀疏的头顶。 干了这坏事之后，它奸笑着飞开。 那坨屎正好落在了罗恩的头顶，然后，消无声息地融合，不知所踪。 罗恩·莱斯利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对此，已经是一幅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头顶好像杂草的头发，将头发梳理齐整。 乌鸦科洛落在了教堂的座椅靠背上，正好落在了瑞恩身旁。 他扭头望了瑞恩一眼，目光就和人类一般，同样有着复杂的情绪。 “哟……” 他拉长了声音，然后振翅飞起，在空中呱呱叫着。 “罗恩，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这家伙，身上有着你们莱斯利家族熟悉的臭味啊！” 他飞到了罗恩跟前，嘻嘻的笑道。 “罗恩，你的种？” “哟哟，老树开新花……” 他叽叽喳喳地说道，不像是乌鸦，反倒像是停不下嘴的八哥。 “聒噪！” 罗恩·莱斯利冷哼了一声。 随后，他抬起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散发着一道红光，那红光漂浮在戒指上，时隐时现，似乎只需要罗恩的一个念头，便要发射出来。 “你这老货，开不起玩笑啊……” 仿佛对这红光很是忌惮，乌鸦科洛忙振翅飞开。 “说吧，需要你科洛大爷做什么？” 他大声喊道， 罗恩指了指祭台，指着那扇闪烁不定的光门。 “这些狗崽子……” 乌鸦科洛骂了一句粗口，这并非法兰语，而是兰斯本地话，是千年以前的兰斯语，那时候，兰斯城还不在法兰帝国的疆域之中，这里，流行的是本地话，当然，现在，经过数十代的教化，这本地话已经消失无踪了，偶尔被黑帮人物拿来当黑话密语罢了。 瑞恩懂得这土话，也就晓得乌鸦在骂什么。 他骂的应该是圣堂的那些教士，骂的是这圣歌，这虚空中飞舞的天使虚影，似乎和这一类的能量有些格格不入，对他们颇为厌弃的样子。 只不过，他对罗恩的话言听计从。 即便是有些厌恶，他已然飞了过去，飞行途中，喋喋不休。 “马丹，你们这些狗崽子一点用都没有，除了玩这些花活，除了吹牛逼之外，还能做什么，一点区区小事情，都要你科洛大爷来帮忙，你科洛大爷才是天下无敌的……哈哈哈！” 他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飞到了祭台前，正要从马尔蒂上方飞过。 不知怎地，这时候，他突然停下了笑声，身形也在空中改变了轨迹，并没有从马尔蒂头上方飞过，而是绕了一个圈，绕了开去，甚至，放低了飞行的高度。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靠近马尔蒂的时候，这头狂妄的乌鸦不敢放肆。 随后，他沉默地飞进了那一扇光门，飞进去之后，光门也就固定下来，不再闪烁，向着虚空无限延伸，就像是一道永无尽头的光柱，照射出了一条通道。 至于乌鸦科洛，他的身形消失在了光门内。 死了？ 瑞恩皱起眉头。 不至于吧？ 事实证明，祸害遗千年。 就在这光门固定下来，形成了虚空通道之后，教堂四壁的神光也就黯淡下来，飞舞的天使虚影消失，传颂的圣歌之声不见，白光也从马尔蒂身上收回，被德尔拉多收回了体内，乌鸦科洛的身形出现在了瑞恩的左手边，依旧落在了一米之遥的教堂座椅的靠背上。 他歪着头，盯着瑞恩。 相比较先前，他的个头似乎小了一些，全身上下，大汗淋漓，就像是从水里飞出来的一般，脑袋耷拉着，有气无力地盯着瑞恩。 “亏了，科洛大爷亏了，这一次，起码要睡好几十天才能补回来……” 瑞恩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他咧了咧嘴，向乌鸦科洛笑了笑。 “你这小子不错，科洛大爷以后就跟着你了！” 乌鸦科洛脸色露出了狡黠的表情，一张脸非常人性化，似笑非笑的样子。 “小子，没人告诉你，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吗？你要小心哦，没有科洛大爷在一旁帮忙的话，你要遇到很多麻烦事情的哦……“ 乌鸦科洛像一个推销商一样，锲而不舍地推销着自己。 就这时，罗恩·莱斯利打了一个响指。 随后，乌鸦科洛脸色大变。 “罗恩，我艹你祖宗，卸磨杀驴啊……让你科洛大爷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不成吗？” 叫声中，在他身旁虚空，有黑洞生成，那黑洞就像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将他吸入了其中，转瞬间，也就要消失不见，在消失前，他向瑞恩吼道。 “小子，考虑一下哦！” 179 重返旧地 什么意思？ 进入光门前，瑞恩还在为此困惑。 那个奇怪的乌鸦，自称科洛的家伙，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些话，很明显，他是那个叫做罗恩的老者控制的诡界生物，是收容物品之一。 能够控制这样的灵性生物，那个叫罗恩的老者虽然没有出手，其地位也不在德尔拉多神父之前。 莱斯利？ 罗恩·莱斯利！ 这是天鹅堡大公啊！ 不过，进入光门通道之后，瑞恩也就收起了猜想。 他和米洛·德拉维奇，马尔蒂·艾丝美拉达组成了小队，西亚卡姆作为他们的临时指导者随行，他们是第一批进入光门的人，紧跟在罗恩·莱斯利和德尔拉多神父之后。 阿方索神父留在了光门外，他负责带着第二批次的人员进入。 没人知道诡界内的情况，尤其是痛苦之主的气息在现实世界出现之后，再怎么紧张都算不得夸张，所以，需要全副武装，做好准备。 这一次冒险，鸢尾花的人参与得不多。 西亚卡姆和瑞恩一行也就是鸢尾花参与的人员，但是，如果有着收获，鸢尾花的那一份也不得少，因为钥匙马尔蒂是鸢尾花的成员，如果没有他，哪怕是德尔拉多神父和罗恩·莱斯利大公联手，也没有办法破开这通道，必定，无尽虚空无尽广博，没有定位，无疑大海捞针。 虚空通道已经稳定下来，形成了实质，就像是一条闪烁着光芒的地下通道，通道不长，不远处就是出口。 罗恩·莱斯利和德尔拉多神父并肩而行。 岩石村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从阿方索神父和方丹勋爵那里了解到了详情，对外宣传，自然是古德温神父献祭了自己，引来了上帝的力量，制造出了神迹，将那即将形成的天灾从现实世界脱离，实际上，他们心中清楚，这事情绝不可能是古德温神父献祭自己能够造成的。 上帝的神迹…… 怎么可能！ 对于神来说，人类的时间毫无意义，上帝出现在人间的神迹，绝大多数都是人工造成的，然后，通过宣扬放在了上帝身上，真正的神迹少之又少，甚至，不为人类所察觉。 一定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出手！ 要不然，也不至于引来痛苦之主，痛苦之主的气息在人世间泄露之后，不但这里，不但岩石村，就连兰斯城那边也爆发出了许多灾难，那些信徒被这气息控制，不由自主地散播着痛苦气息，多亏兰斯城的防护法阵一向很严谨，没有什么漏洞，事情刚刚发生，超凡者们就收到了信息来到了现场，将那些家伙解决。 所以，光门后面会是什么样，哪怕是罗恩和德尔拉多也不清楚。 不过，绝不可能是痛苦之主本尊降临，要不然，他们也打不开这虚空通道。 或者，这里和那里无关。 哪怕，霍村和岩石村在现实世界的距离相隔如此之尽，在无尽虚空中，却不能这样算，不说距离，空间和空间之间的壁垒也不是那么容易会被打破的。 诡界霍村！ 走出光门，瑞恩重返旧地。 他原本跟在马尔蒂身后，但是，当他走出光门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同样的，本该走在他身后的米洛·德拉维奇也没有出现在他身旁。 他所在的地方原本是霍村的池塘。 现在，那个池塘已经消失不见，在他面前，是一个被云雾缭绕的深坑，坑下面有着什么？目光无法穿透云雾，也就看不清楚，说不定是无尽虚空。 在坑的那一面，漂浮着一个小山丘。 没有说错，的确是一个小山丘漂浮在虚空中，就像水蓝星仙侠影视剧上浮现的仙山，底下无根，却凭空悬浮，无视物理定律。 识海内，黄金书微微扇动扉页。 窥探！ 他感应到了若有若无的窥探，就像是位于摄像头之下。 这窥探非常的熟悉，和在审讯室的时候感受的一样，最初，瑞恩以为是圣堂的监测法阵，后来，当他离开圣堂营地的时候，依旧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了，于是，也就不认为是圣堂的监测法阵，现在，在诡界内，也感应到了，说明这窥探自己的人和圣堂无关。 罗恩·莱斯利！ 这是瑞恩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内的人。 是他吗？ 只能是他！ 联想到乌鸦科洛那些不着调的话，联想到自己那个不知来处的便宜父亲，瑞恩很快得出了结论，这结论极其的荒谬，却符合逻辑。 他笑了笑。 怪不得，那个白衣主祭只是随便看了自己一眼，确定自己没有诡秘气息纠缠之后，就让底下的人放了自己，一点也不给那个宗教裁判所的家伙面子。 这个人情可是够大了！ 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呢？ 自己的计划会不会有所改变？ 慢慢来吧，走一步算一步！ 首先，必须在这诡异的世界活下去，而且，很多手段都不能使用，有人在自己身后观察着自己，那么，只能投其所好地表演了。 施耐德神父毕恭毕敬地站在罗恩·莱斯利跟前，小的时候，他见过这一位，跟随在他的父亲老施耐德身后，只是恭敬地握了握这一位的手。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形，那时候，天鹅堡大公就像是一头雄狮，霸气侧漏。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大公就像是一个疲惫的老者，在他面前，漂浮着一面水镜，镜面上，是一个少年在禹禹独行，大公的目光注视着对方，情绪很是复杂。 现在的诡界，规则已经破碎，无尽虚空的气息正冲刷着失去了主人的这个空间，偶尔，也有诡异的空间生物乱入，施耐德神父有着好几个手下，现在，一些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圣十字架需要充能，圣约翰的气息蛰伏，也就失去了震慑的能力。 施耐德和科拉多也就仅仅只能自保。 和现实世界的通道断绝，原以为要前往天堂的时候，援兵出现了，被罗恩·莱斯利第一时间寻到自己，施耐德神父没有半点意外。 “施耐德，记住这个小子，帮帮他，就当还了我的人情……” 罗恩·莱斯利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施耐德回过神来，忙点头应了一声。 “公爵大人，这是我的荣幸！” 180 分赃 “这里，可以作为一个试炼场……” 德尔拉多神父的声音在一侧响起，这时候，施耐德神父已经离开。 罗恩·莱斯利回过头，白衣的德尔拉多远远地站在一株松树下。 松树上的枝丫已然变异，有仿佛黑雾一般的绿萝在他头顶张牙舞爪，想要从脑门心潜入，钻进德尔拉多的体内，当然，这变异绿萝的举动只是徒劳。 寄生萝。 这并非灵性生物，若是有着灵性，这会儿，要嘛就是悄悄溜走，要嘛就噤若寒蝉，趴伏在松树枝头装死，绝不会像现在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玩意，也算不上资源药材，不能成为魔药材料。 它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害人。 如果这里成为超凡者的试炼场，这寄生萝倒是能派上用场，用来当做超凡者的试金石，若是这区区寄生萝都对付不了，那么，即便是超凡者，日后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超凡者，大致分成两类。 一类是战斗类型，一类是研究类型，战斗力不仅超强还有着强悍研究能力的超凡者终究是少数，只是，哪怕是研究类型的超凡者，也必须经历实战。 毕竟，战斗的时候，对方不会因为你是研究人员就不对你下手，甚至，战场上，突袭研究人员已经成为了一种战术，是对敌方最有效的杀伤之一。 为了对抗那些超自然的灵性生物，为了对抗诡界，所有的超凡者都需要训练，这就有了试验场的存在，在试验场内，超凡者们可以提前接触到灵性生物，诡秘气息，虽然存在着危险，却因为保护措施到位，造成意外的情况并不多，哪怕有着意外，有着牺牲，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总比什么都不清楚，就匆忙地和那些灵性生物接触要强很多。 “有些可惜了……” 德尔拉多神父继续说道，语气中有着惋惜。 有白光在他身上一闪即逝，头顶松树上的寄生萝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整个身体就像是黑板上的画，被某只无形的大手用板擦擦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这里原本可以作为材料基地的！” 他向前迈步，一晃眼，就出现在罗恩·莱斯利跟前。 罗恩·莱斯利没有当一回事，仍然盯着水镜中的瑞恩，观察着他的行动，表情严肃。 不过，德尔拉多的话他有听进去。 不过，他倒是没有多少惋惜的意思，莱斯利家族有着自己的超凡者试炼场，也有着材料基地，所有的这些都在天鹅堡的那个秘界内，那是一个非常稳定的秘界，传承了千年之久，仍然没有产生变化，没有枯竭萎缩的征兆，供养莱斯利一族的超凡者绰绰有余。 甚至，有些地方还被封禁了。 因为家族供养的超凡者人数不多，用不了那么多材料。 来到这里，初略的情况已经从诸如施耐德神父这样的人那里知晓。 圣堂有着雄心壮志，想要通过这表层空间攻入诡界的核心区域，然后，将这里改造成秘界，为此，甚至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 如果，圣堂真的要这样做，他没有办法阻拦。 毕竟，大义的名分在圣堂那里。 不过，他不会动员自己家族以及兰斯城的绝大部分能量参与进去，哪怕，以后圣堂成功之后他只能分到很少的一点利益，对于莱斯利家族来说，天鹅堡是重中之重，兰斯城是基本盘，只要没有危及到家族对这地盘的统治，也就没有必要孤注一掷。 换成里奥这家伙，多半会采取激进的策略吧。 这才是他不愿意将家族的控制权交给里奥一脉的原因，里奥成年后就进入了军队，虽然有着家族支持，但是，他能够获得如今的地位和本人的能力也脱不了干系，他是一个激进的人，率军打仗就是如此，喜欢行险，若是作为赌桌上的赌徒，他非常贪心，喜欢一网打尽。 莱斯利家族已经走到了现在这地步，在这剧烈变化的时代，在他看来，应该多一些蛰伏，少一些冒险，必定，在时代潮头上，成功者寥寥无几，更多的是被浪头打翻在水底的失败者。 两人有过一次交流，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一个被斥之为保守懦弱！ 一个被认为太冒险激进！ 这是理念上的分歧，没有办法融合。 所以，他不会将家族的控制权交给里奥一系，只是，在克莱恩死去之后，自己也年岁已老，原本在观望的莱斯利家族的其他派系有着倒向里奥那边的倾向，毕竟，里奥在帝都有着强大的人脉和关系，最重要的是，换了一个当家人，利益也就有着重新的分配。 虽然已经老了，不再像是一头雄狮，已经没有了那种霸道，罗恩·莱斯利却不会认输，不会举手投降，除非他死了，不然字典中不会有着放弃两个字。 看着水镜中，瑞恩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头正在觅食的灵性生物，罗恩微微点了点头。 这敏锐的感应，说明他的精神力极其纤细。 将莱斯利家族交给这家伙？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不过，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去。 “这里，莱斯利家族不会涉足！” 听德尔拉多神父说到利益分配，罗恩·莱斯利回过头，望着德尔拉多神父，表情仍然严肃。 “不过，霍村是兰斯城的地域，既然通道入口在兰斯城范围，根据规则，兰斯城市政所在这里面应该有着利益，到时候，会有官员来和你们协商……” 德尔拉多神色不变，嘴角露出微笑。 他心中不由腹诽，兰斯城市政所不就是由你们莱斯利家族说了算的吗？ “至于鸢尾花，那是皇族的爪牙，你们能给那边多少利益，我就不介入了，你们自己协商吧？” 关于这里的利益，身为头领的他们不会像商贩那样斤斤计较地争执，只需要定下大概的框架，达成共识之后，然后交给手下们去执行。 因为被虚空气息腐蚀了，这里的空间规则时刻变化着，所以，不能作为材料培育基地，如此，只能作为一个试炼场，鼻屎那么大的一点利益，不值得他们计较。 181 考验 分赃结束后，罗恩·莱斯利也就没有理会德尔拉多，他全神贯注地望着水镜。 达成交易后，德尔拉多神父原本准备走开，目光落在了水镜上，鬼使神差地，他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忍不住一样张嘴说道。 “老友，你想要让这一位继承莱斯利家族？” 罗恩听到他这样说，扭过头，脸上似笑非笑。 “怎么？不可以吗？” 德尔拉多神父脸上带着笑容。 “老友，你有着你的考量，作为外人的话，没有必要插言……”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 “这一位，身上应该有着秘密吧？” 身为白衣主祭，德尔拉多神父经历过许多诡秘的事情，说是见多识广没有半点夸张，瑞恩·夏尔虽然表现得毫无破绽，哪怕他经受得了审讯，各种监测法术都没有监测出问题来，经受圣光照耀也安之若怡，但是，却也不会让德尔拉多神父这样的人物完全放心。 在这少年身上，必定藏着一个秘密。 有关瑞恩的经历，德尔拉多也有着了解，虽然，不如罗恩·莱斯利了解的那面多，该知道的却也知道，毕竟，十六岁前的瑞恩实在是太过平凡，所经历的不难探查清楚。 甚至，瑞恩被人暗杀的经历，德尔拉多也清楚。 也就是在那一夜，这个少年有着变化。 那是两个擅长打闷棍的街头杀手，负责暗杀一个十六岁的平凡少年，结果，少年活着，两个家伙却成为了路边的尸体，最后，被市政人员送去了火葬场。 在之后，又是一次袭击。 这一次，甚至有超凡者介入，那是一个堕落的超凡者，距离入魔只有一线之隔，似乎还是痛苦之主的信徒，和现任的鸢尾花兰斯城分部的主事人方丹勋爵有着牵扯，然而，就是这样的阵仗，依然是灰飞烟灭，在瑞恩身上，或者他身后，必定有着大秘密。 最初，德尔拉多神父以为是罗恩·莱斯利出的手。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回事。 “秘密……” 罗恩·莱斯利冷笑了一声。 “谁又没有秘密呢？” 他所知道的要比德尔拉多神父要多，现在，他并未作出决定。 不但是瑞恩，大卫·席尔瓦他也有暗中观察过，那一位能够从诡界中脱身，同样是有着秘密，原本，他会被圣堂囚禁起来，直到验证他的确没有入魔之后，或许会被放出来，当然，这验证时间的长短也就说不清楚了，长的话好几十年，短的话也有可能几个月。 不过，在罗恩·莱斯利的干涉之下，大卫·席尔瓦并未经受审讯就被放了出来。 这一次，他也会被安排进入诡界，这里将会作为一个试炼场，大卫和瑞恩会成为第一批试炼者。 笑了笑，德尔拉多没有再多说什么，划了个十字之后，他向罗恩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去，接下来，他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将遍布空间的裂缝补上，要不然，这里不会成为试炼场，只会成为杀戮场，那些从裂缝钻进来的灵性生物，并非低阶的超凡者可以对付的。 就在这时，罗恩·莱斯利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水镜中，瑞恩·夏尔望着他，就像是在和他对视一般。 他这是感应到了自己的窥探？ 秘密！ 瑞恩·夏尔身后并没有什么神秘人物，这秘密只能在他身上，在他身上应该有着什么收容物，只是，这收容物和他联系极其紧密，所以，很难探查出来。 这样的情况，莱斯利家族也出现过。 这是蓝血家族的隐性天赋。 很多时候，终其一生都不会出现，甚至，数百年整个家族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但是，稀少归稀少，却并非一点都没有，在家族的历史上，就有成员在某时候爆发了这隐性天赋，产生了血脉的力量，就好比圣十字架上蕴藏着圣约翰的气息一样，莱斯利家族的成员身上也有着先祖的力量。 莱斯利家族的先祖陨落的时候，他随身携带的收容物化为了光点，散落在子孙后裔身上，这就是隐性血脉的由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将瑞恩·夏尔作为继承人培养，也不是不可以的，现在，他虽然还年轻，但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活上二三十年没有问题，完全可以将他扶持到那个位置上。 不过，另一个家伙也不错。 那一位进入诡界却活着出来，因祸得福成为了骑士。 七色斗气！ 许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骑士了！ 哪怕不能成长为圣骑士，在获得家族的资源支持之下，成为天空骑士应该没问题，也就是说他能够达到自己现在的这个高度。 这样的话，承担家族重任应该也没有问题。 选择谁？ 接下来，要多做考验，试炼这两人的心性。 说到考验，考验也就来到了！ 望着水镜，罗恩的眼神变得深邃。 …… 瑞恩绕过一丛荆棘，面前是破烂的房屋。 这是一栋石头垒成的屋子，半边房像是被人用刀切过的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另一半仍然屹立着，石头墙缝上长出的野草在随风轻轻漂浮。 墙壁下，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的女子正抱着双膝坐在那里。 马尔蒂·艾丝美拉达。 “马尔蒂！” 瑞恩唤了一声，向着她走了过去。 马尔蒂依旧低着头，依旧抱着双膝，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没办法起身。 “怎么啦？” 瑞恩轻声问道。 他走到了她跟前，相距两三米的时候停下脚步，微微弯着腰，望着她。 “疼……” 马尔蒂终于出声了。 声音脆弱，抬起头的她楚楚可怜，漂亮的黑色大眼睛滚动着泪珠，风将她额头上披散着的发丝轻轻吹开，露出了竖着的眼睛，那里，有着星云旋转。 “哪儿疼？” 瑞恩继续向前，距离马尔蒂只有一米，伸手便能触及得到。 “抱我，我起不来……” 马尔蒂向瑞恩张开双手。 “哦！” 瑞恩有些木讷地应了一声，稍稍弯腰，向马尔蒂张开双手。 四只手臂在空中交错，眼看就要将马尔蒂抱起的时候，瑞恩脸上的表情却有着了变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在他身上，有着一道锁链般的图案升腾而起。 182 变形怪 血王座182变形怪锁链先一步，比瑞恩的手快一步落在了马尔蒂的身上。 这是由神文组成的锁链图案。 这个法术被瑞恩叫做星云锁链。 是的，这是他自创的法术。 对超凡者来说，法术位分为好几类，最流行最大众的一类是典籍图谱中记载的前辈先人们创造出来的法术。 超凡者们只需要按照图谱自我观想，只要自己的精神海中有着组成法术的神文，便可以通过念诵神文咒语，利用精神力量启动，如此，自己开辟出来的能量空间中的能量足够，也就可以将那个法术在现实世界展现，改变物质构造，影响现实。 这一类法术胜在安稳，因为有着前车之鉴，该避免的都知道，故而，不容易出错，不容易造成反噬，当然，缺点也有，那就是大部分人都知晓，也就懂得该怎样应对。 比较稀少的是自我创造的法术。 这类法术因为是自己所创，胜在新颖，让人难以应对，因为和自我的灵性非常的契合，所以威力足够强大，并且很难找到合适的应对方式，在没有被其他人熟悉，或者这样说，在没有流行起来传承下去之前，都可以说是难以抵御，让人防不胜防。 但是，想要自创法术谈何容易。 首先，你必须对自己识海中的每一个神文有着非常精纯的了解，对神文的剖析有着独有的理解，然后，还要将这些神文组合起来，让彼此的规则融合，而不是相逆，只要稍有差错，也就会在你识海掀起风暴，形成能量波动，对神魂造成伤害。 非常的危险！ 像瑞恩这种少年，还在超凡者的门槛徘徊的家伙，根本就不可能自创法术，一旦稍有不慎，也就会神魂俱灭。 然而，这个星云锁链却是瑞恩自创，综合黄金书第一页的八十九个神文组合而成的法术，对灵性生物有着束缚作用，当然，效果如何，还是要看实战才知道。 之所以能自创法术，是因为黄金书的存在。 在黄金书的第一页中，八十九个神文各自的规则体系被解析得一清二楚，神文和神文之间，哪几个组合起来融洽，哪几个组合起来会有矛盾，所有的这些都可以实验，即便出现了差错，也会被黄金书化解，根本就不可能伤及到瑞恩的神魂。 黄金书就像是超级计算机，在计算着那些神文的组合排列。 只有确定了可行，不会有问题之后，瑞恩才会将那些神文从黄金书中提取出来，按照推算出来的组合排列，然后，形之于外。 不过，瑞恩黄金书中收藏的神文不多，其中，很多神文的规则都是相悖的，没有办法组合在一起，所以，他能够使用的法术不多，其中，绝大部分是已经存在了的法术，只需观想图谱就可以，这些法术是他在杀戮空间中从别人的记忆那里夺取而来的。 真正自创的法术也就只有星云锁链罢了！ 他知道有人在窥探自己，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但是，他不可能施展神术和阿穆尔人的秘术，如此，能够动用的法术也就更少了，适合现在这状况的只能是星云锁链。 若不然，他都不会使用这一招。 而是会选择那些传承已久的小法术，那样容易解释得多。 束缚！ 瑞恩轻喝了一声。 几个神文在他嘴里快速念诵，形成了规则意志，也就是束缚。 锁链落在马尔蒂身上，发出耀眼的电光，一阵呲呲的声响回荡起来，有黑气从马尔蒂身上升腾而起，被电光击打，消融无形。 “啊！” 马尔蒂发出刺耳的尖叫。 这尖叫声原本是尖锐的女声，到了后半段，却变成了低沉的痛苦的咆哮。 咆哮声中，她现出了原形。 身体就像被融化的果冻一般，扭曲着想要挣脱锁链的束缚，整个身形已经快要不复人形，脑袋上的五官已然融化，像燃烧后的烛泪贴在脸上。 看上去，极其的丑陋。 变形怪！ 瑞恩知道这灵性生物，诡界特产，虚空产物，算不得多么稀罕，这玩意也是魔药材料的一种，适合于身体有着特殊天赋的超凡者。 有些超凡者能够变装易容，改变成他人。 他们要是吞服了以变形怪的灵性为主要材料的魔药，变装易容也就变得更加容易，一念之间也就能形成，而非像以前那样需要动用法术位，非常麻烦，保持的时间也很短促，不像服用魔药之后那样可以维持很久的时间，最重要的是，这种改变连那个人的气息都能伪装，而非只是简单改变形象。 气息方才是最为重要的。 气息不对，即便你伪装得就像是一个人一样，也会被某些超凡者辨识。 换成其他天赋者，像米洛德拉维奇这样的，若是遇到这一头伪装成马尔蒂的变形怪，他多半会被瞒过去，即便，他觉得这马尔蒂和平时认识的马尔蒂有着差别。 瑞恩夏尔却不同，他有着黄金书。 即便这变形怪伪装得再像，即便就连气息都相似，终究还是瞒不过黄金书，毕竟真正的马尔蒂身上有着吸引黄金书的味道，但是，在这个变形怪那里，黄金书不为所动。 那个变形怪原本想要将瑞恩骗到身边，然后，将其捕获，吞噬他的血肉和神魂。 只要它能做到这程度，也就能完美地伪装成瑞恩在人世间生活，只要不是遇见德尔拉多神父这样存在，就算是和红袍主教擦肩而过，也不会被怀疑。 然而，它出师不捷身先死。 挑选错了对象，也就会是这样的下场。 它疯狂地挣扎着，想要逃脱星云锁链的束缚。 然而，就在它被束缚之际，黄金书已经接触到它的气息，将它的核心规则剖析之后吞噬吸纳，很快，它的叫声就低了下去，变得无声无息。 看上去，就像是放弃了反抗。 吞噬！ 整个规则体系都被黄金书吞噬，被拉入了一张页面，也就是一个空间。 这一切，从水镜中观察的罗恩莱斯利也不知晓，他只能看到那个变形怪被瑞恩的法术控制，然后不再反抗，化为了一团污泥。 未成品？ 因为没有发现变形怪的灵性，罗恩难免那样想。 虽然是未成品，瑞恩的应对却也完美无缺，对此，罗恩莱斯利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将水镜换了一个角度，镜面上出现的人变成了大卫席尔瓦。 183 告一段落 血王座183告一段落随着进入这空间的人越多，瑞恩也开始渐渐遇到了同类。 不过，因为变形怪的缘故，就算是熟人相遇也会适当地保持距离，因为，这空间中不止一个变形怪，除了变形怪之外，还有其他很多诡异的生物，其中，也不乏灵性生物。 生物一旦有了灵性，就很难对付。 其实，大部分诡界生物都可以入药，当成魔药材料，但是，真正有着特殊价值的还是灵性生物，从它们身上剥取下来的灵性方才是魔药的核心成分。 这个空间异变之后，产生了很多虚空裂缝。 为什么会这样？ 首先，诡界的那一位存在失去了对这表层空间的控制，在痛苦之主侵入他的本体之后，原本，痛苦之主的气息会沿着这通道出现在这里，那样的话，事情也就大条了，留在这里的科拉多神父等一干人多半就会被痛苦气息感染，毕竟，这里并非现实世界，这里和无尽虚空有着联系，痛苦之主的气息在这里比现实世界要强大千百倍。 幸好，圣十字架堵在通道入口那里，圣约翰的能量彻底消耗殆尽之后，将那通道断绝。 因为消耗了全部能量，也就无法维持这空间和现实世界的通道，故而，那条通道也断绝了，使得圣堂营地一阵鸡飞狗跳，还怪罪在了瑞恩头上。 知道德尔拉多神父和罗恩莱斯利带着大队援兵赶到，在两人协力之下，这才重新打通了通道。 只不过，这时候空间已经发生了异变。 和现实世界失去联系，空间原本的主人也消失不见，这空间也就在无尽虚空中漂浮，其规则受到虚空气息的感染，发生着变化，不再稳定，于是，各种各样的裂缝也就出现，一些虚空中的浮游生物，是的，这些在虚空中游荡的灵性生物就好比河面上的浮游，也只有他们能够从那些小小的裂缝钻进来。 当然，时间一长，裂缝肯定会扩大，那时候再进来的就不是这些杀伤力不强的小家伙了。 幸好，这时候它和现实世界的通道再次打开，这空间也就被现实世界捕获，其规则也就被现实世界感染，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只需要将那些缝隙填上即可。 德尔拉多神父现在就在做这样的事情，至于那些已经进入了空间的灵性生物，也就交给了下面的那些人处理，试炼场就该有试炼场的规矩。 就当这一批人是第一批试炼者吧。 瑞恩瞧见了大卫席尔瓦。 对这个他从诡界中救出来的家伙，他非常的熟悉，可以说，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还要熟悉，哪怕是大卫的母亲都没有办法和他相比。 毕竟，他进入过这家伙的灵魂深处，代替他控制过他的身体。 即便没有故意去搜寻他的记忆情绪，却也知道他的不少秘密。 这具身体和对方有着血脉上的牵扯，两人有着同一个父亲，这也是当初他能够顺利降临在对方身上的原因，原本，他是做不到的，毕竟，霍村和岩石村之间还有着不少的路程。 他最多只能听到大卫的求救声而已！ 因为有着同一个血脉，这才能够顺利降临。 瑞恩只是远远地看了大卫席尔瓦一眼，对方正挥舞着长剑和一个荆棘怪厮杀，在他的身边，有着好几道强悍的气息，看样子，是在暗中保护他。 瑞恩苦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自己身边没有保护者？ 这样区别对待好吗？ 或许，因为自己是超凡者，感应非常的敏锐，所以，那一位才没有安排人在自己身边保护吧？现在，就连那窥探的感觉都消失了，这是让自己自生自灭的节奏？ 人越来越多，瑞恩夏尔也就开始了自己的划水之旅，这种情况之下，没有必要再出什么风头，只需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只能被动地等待。 那个大人物终究会出面的。 没多久，他遇见了马尔蒂和米洛，这两人正在一起。 瑞恩也就加入了进去，三人小队重新汇合，同样在划水，不过，从米洛脸上，瑞恩看到了掩藏不住的喜色，然后，看了他背上背着的那厚重的包裹，应该是有着很多收获吧。 米洛德拉维奇是身体上的天赋者，据说有着狂战士的血脉。 现在的他就已经力大无穷了，如果吞服了适合他自己的魔药，成为超凡者之后，他的身体强度和力量都会增加到一个新的高度，是战斗中当肉盾的最佳人选。 这不就是绿巨人吗？ 这一类天赋走到最后的话可以说是金刚不坏，刀枪不入，甚至，神魂都可以练到诸邪不侵的地步，当然，要想走到最后，和任何一类天赋都一样，很难。 马尔蒂的天赋？ 瑞恩见识过她眉心中的那只竖着的眼睛，那眼睛睁开的时候，有着强大的气息，是来自浩瀚虚空的气息，这一位，要成为超凡者，他不清楚应该怎么做。 她和瑞恩一样，身体内有着大秘密。 不过，瑞恩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晓，马尔蒂的秘密，却像是有很多人知晓，围绕着她，似乎有一些大能在下一局棋，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和她牵扯太多。 只是，欠下的人情，该还的还是要还。 后来，三人又遇见了西亚卡姆，瞧见瑞恩，西亚卡姆脸上的表情有着变化，他没有办法掩饰住那种不安，偏偏他自己又想要掩饰，整个表情也就非常的僵硬。 很是尴尬。 没多久，他们便随着西亚卡姆走出了通道，回到了现实世界。 接下来，这里将要关闭一段时间，德尔拉多神父会留在空间内，消耗一些时间把这里改变成适合初阶超凡者进出的试炼场。 上层之间的交易，和他们无关。 对三人小组来说，他们算是完成了鸢尾花交代的任务，每个人都会获得一定的积分，这些积分并非没有用处，当积分够多的话，甚至可以换取进阶的魔药。 没有积分，也就是没有贡献，哪怕你能够进阶，也得不到资源。 此间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三人小组也就会第一批返回兰斯城，在启程的时候，都没有人前来和瑞恩接触，那种窥探的感觉也是时断时续。 他没有办法做什么，唯有等待。 184 回城 马车在街边停下，瑞恩·夏尔一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阳光落在清洁公司的招牌上，眯着眼睛，瞧了瞧，瑞恩呼出了一口长气。 终于回到了兰斯城，终于完成了任务，现实世界不过是十来天的时间，对瑞恩来说，却像是又过了一辈子，相当于度过了风起云涌的一生，诡界的种种经历，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遇见，就算是遇见了，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像瑞恩一样活下来。 哪怕他意志坚定，精神纯粹，却也有着疲倦感。 此刻，在公司的门口，呼吸着大街上香椿树随风飘浮的气息，瑞恩有着很难得的放松感。 “走吧，你们会有一个假期，好好休息一下……” 西亚卡姆回头，对瑞恩三人组笑了笑。 虽然，他的直觉仍然让他对瑞恩没有好感，那小子的存在依旧让他心神压抑，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安的感觉，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毕竟，白衣祭祀德尔拉多神父亲自出面，都没有发现瑞恩有什么问题，那么，自己多半是产生了心魔，形成了所谓的错觉，这一点，并非没有可能。 几个人走上了台阶，推开了半掩的房门，走进了接待室。 苔丝一如既往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听到声音之后她站起身，正要照常说话，瞧见是瑞恩他们，脸上也就露出笑容，是那种比较真诚的而非商业化的笑容。 “先生们，女士，欢迎回家！” “苔丝，你好……” 西亚卡姆脱帽笑着致意。 瑞恩同样如此，米洛·德拉维奇也有些羞涩地笑着，唯有马尔蒂仍旧和以前一样，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黑色兜帽仍然笼罩在头上，微微低着头。 鸢尾花的人仍然在方丹勋爵的带领下留在了霍村，做一些辅佐的工作，同时，也在那个试炼场有着一些利益，回到兰斯城的只有他们几个。 因为瑞恩他们是实习探员，接下来的任务已经用不到他们。 像马尔蒂这样的宝贝疙瘩，是不能在外面停留太长时间的。 一直到离开，都没有人来和自己交流，这有些出乎瑞恩的意料，他原以为罗恩·莱斯利不亲自出面，也会委托心腹来和自己联系，关于自己的身世什么的，多多少少也会提前泄露一些出来，然后，再过段时间等自己习惯了之后，再进行正式的会面。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的表现有着问题？ 瑞恩·夏尔从不为其他人是笨蛋，特别是像罗恩·莱斯利这样的大人物，他们不可能太过愚蠢，毕竟，这是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单单凭借身世和血脉，要是没有一点本事的话，也很难走到他们现在的这个位置，蠢笨的，无能的，在一开始基本上就会被淘汰。 像自己现在这样的表现，已经不是天才可以说清楚的，可以说是妖孽的程度。 在整个诺亚大陆的历史上，虽然不乏这样的妖孽，但是，时间长河如此漫长，人类历史这般悠久，单位时间内，实际上类似的存在非常罕见。 必定是有着秘密！ 瑞恩不相信自己那个便宜祖父对这秘密不感兴趣，或许，这是他并未和自己接触的缘故吧？ 对这会面，瑞恩已经有着预案，针对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都有着答案，有的甚至不止一个，可以根据对方当时的表情和态度来选择应对。 他现在是超凡者。 他也表现出了自己的超凡力量，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天赋者要想成为超凡者，必须闯过开辟能量空间这一关，也就是要服下蕴藏着特殊能量的魔药，在吞服的时候，精神海会有着波动，如此，会有各种各样的精神幻觉，以及莫名其妙的疼痛感，这些幻觉和疼痛都因人而异，各式各样，没有既定的标准。 这一关过得了，也就能开辟出能量空间，成为超凡者。 过不了，重则丧命，次则发疯，最轻的也会元气大伤，侥幸脱身。 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历史上，也有着许多幸运儿，没有经历幻觉和痛苦，莫名其妙也就突破了那一关，只是随便打一个哈欠，伸一下懒腰，他也就突破了，水到渠成。 甚至，无须依赖魔药。 这类人，要嘛是血脉极其的特殊，要嘛就是获得了极其特殊的能量灵性生物的青睐，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吞噬了灵性生物的灵性。 这灵性生物的灵性对人类无害，不需要经过炼金术用各种药物来中和。 要知道，即便那样做了之后，吞服魔药依旧会产生幻觉和痛苦，依旧对人体有着危害，而直接吞噬那一类灵性生物的灵性，却不会产生痛苦和幻觉。 当然，这样也非全无隐患。 这一类超凡者极其容易入魔，也更容易受到污染。 毕竟，没有经过药物中和的灵性其产生的能量虽然更加强大，但是，其诡界的特性也更加的深沉，人类的神魂与其融合，受其影响，精神意志只要稍稍松懈，也就可能被其侵袭，失去了本性。 当然，相比这隐患，很多人更愿意冒险。 毕竟，这是天然的魔药。 能让人更加的强大。 只不过，类似的灵性生物非常的罕见，而且非常诡异，难以捕获，有的甚至异常强大，遇到了之后别说去吞噬对方的灵性，能够逃脱就已经是托天之幸。 为什么这么快就成为了超凡者？ 这就是瑞恩选择的答案。 他幸运地获得了一枚幸运果实，幸运地吞下，然后，幸运地突破了！ 幸运果实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灵性生物，最重要的是，这玩意没有任何杀伤力，它是隐形的，但是，在幸运人的眼中，却容易显现，有着各种各样的形状。 以瑞恩在外人眼中的能力，他能够获得灵性的唯一办法就只能是这个。 纯靠幸运！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这世界，唯有运气最是缥缈，难以捉摸。 他准备了许多类似的答案，然而，却都没有派上用场。 唯有等待！ 和苔丝打过招呼之后，西亚卡姆正要让众人解散，按照规定，每人都可以休假两天。 就在这时，苔丝在一旁插话。 她举起手，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诸位，暂时还不能休息……” 185 命案 血王座185命案重新坐上了马车，车内现在只有着瑞恩一人。 马尔蒂和米洛分别乘上了其他的马车，去了其他的地方。 昨夜，在兰斯城发生了好几起命案，命案都发生在阴暗的街头，分布在港口区，遍布十多个个地方，警察已经赶到了现场，但是，好像事情有着蹊跷，有着很多让人无法说清楚的东西，以正常的逻辑理论不可能解释，故而，需要清洁公司的人出动，去清理现场。 不过，因为方丹勋爵现在带着分部的不少探员在霍村驻扎，留守兰斯城的探员又多有任务或者职责在身，再加上，昨天的监控法阵没有报警，说明并不没有超凡能量波动。 当然，也有可能是法阵出错。 但是检查了法阵之后，依旧运转正常，并没有问题。 如此，也就没有必要紧急出动探员，把那些正在进行的任务丢掉，因为很有可能只是普通的命案，只是某些疯子的疯狂所为。 所以，只需要出动实习探员就行了。 现在，瑞恩夏尔已经成为了超凡者，按道理，可以领取探员证，成为真正的探员，如此，薪酬和福利都可以大幅度的增加，也不用现在这样住在公司提供的单人宿舍，完全可以像可以入住他以前的那种房屋，进入那样的社区生活，即便是暂时没钱购买，也可以先租一间。 如果，他在霍村和马尔蒂的共同收获卖出去，那些魔药材料，哪怕是那些灵性生物中蕴藏的灵性不多，换算成钱财，也足以买下平民区这边最好的别墅。 但是，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并没有人知道瑞恩已经跨过了那一道门槛，成为了真正的超凡者。 虽然，他这个超凡者是伪超凡，并没有按照诺亚大陆的超凡者进阶方式而来，而是另辟蹊径，仗着黄金书的能力，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不过，这也算不得作弊。 黄金书已经和他的神魂绑定，是他的一部分，就像顾朝阳的过去一样，也是瑞恩的一部分，彼此已经密不可分，所以，只能说瑞恩自身天赋异禀，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天赋。 在鸢尾花报备自己现在的状况 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超凡者 瑞恩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样的话，速度太快，快到让众人惊讶到掉出眼球的程度，这并非什么好事情。 枪打出头鸟 树大招风 诺亚大陆上虽然没有这句话，却也有着相似的俗语。 毕竟，他被测验出超凡天赋也才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按照记录，神文也才收纳了十几个，学习的时间半月不到，有着许多的不足，居然那么轻易地就成就了超凡，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虽然可以解释，但是，真正相信的人又会有几多 马车匀速前进，并没有因为赶路而超速，毕竟，港口区这边的环境不怎么样，道路并没有中区干净和宽敞，扭扭曲曲的小巷很多。 命案就发生在这样的背街小巷内。 出门前，苔丝给了瑞恩他们几个各自一个文档，说是文档，不过是粗略的卷宗，关于案情的一些简单介绍，上面有着很多大而化之的东西，有用处的情报并不多。 在马车上，瑞恩粗略地翻了一遍。 看上去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一目十行的样子，其实，只需要翻一下，只需要看清楚了那些文字，黄金书自然也就会将这些文字暂时录入，供瑞恩继续琢磨。 一旦他不需要了，只需要念头一动，这些东西也就会沉下去。 就好像石头沉入海底一般。 但是，瑞恩日后若是需要的话，只要念头一动，这些东西也就会从海底上浮，和一开始相比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么说吧，黄金书有很多种功能，其中有种功能就相当于是超级计算机，能够将资料录入，不知道隐藏在哪个空间，需要的时候，只需要按下一个搜索按钮，那些以前的记忆也就会毫发无损地出现，计算机还会出现故障，黄金书的话，除非瑞恩的神魂受损，不然，不会有着问题。 关于那些命案，有着一个共同点。 死者都是站街女。 所谓站街女，也就是那些靠着出卖肉体换取钱财的女郎，嗯，俗称的妓女，不过，妓女也分着很多种类，高级的有沙龙交际花，中阶的一些也在酒吧或者宾馆揽活，最差的也就是站街女，也就流莺，像流动的鸟儿一样到处流浪，没有固定的营业场所。 客户要是比较讲究，大概把她们带到宾馆开房，若是不讲究，甚至就在背街的箱子内就来一发，粗粗了事之后交钱走人。 找站街女的客户，说实话，讲究的不多。 大部分都是港口的力工以及水手之类，这些粗糙汉子只是想发泄欲望，对于情调什么的不讲究，如此，花费最少的站街女对他们而言也就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说到职业的危险性，超凡者应该比较危险了，然而，却也没有办法和站街女相比。 这些女郎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若非走投无路，没人愿意做这个，一旦走上了这条路，绝少有人还能回归正常的生活，基本上，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她们缺乏保护，她们太过脆弱，基本上只能任人宰割。 被鸡头，被黑帮，被警察，被客户，被所有人…… 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她们都是社会的最底层。 疾病，伤残，衰老，痛苦，饥寒，侮辱…… 等待她们的，永远只有这些，唯独没有幸福，偶尔的轻松便是快乐！ 平时，不是没有站街女被杀的事件发生，没几天就一次，有时候甚至每天都有，甚至不止一次，这些凶案大多未破，毕竟，除了同类，没人站在她们这一边，她们是被羞辱和欺压的一群。 既然没有势力人物出面，这些案子也多成了无头公案。 警察也大多置之不理，敷衍了事，根本就不会动员人力物力去搜查，就算勉强动用了，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连那些小报记者，也对此不感兴趣。 她们就像烂泥一般，慢慢腐烂，慢慢被所有人遗忘。 186 诡异的命案 血王座186诡异的命案人生啊！ 苦海！ 虽然有着感叹，瑞恩却不多愁善感。 因为，由大量个体组成的群体世界就是这样，总有比较，总有高下之分，一切都是相对而言，当你处在某个环境之中，总有着自己的位置，总有欺压和羞辱，毕竟，人类有着劣根性，太多的人以操控同类为快乐，充满了理所当然的丑陋。 只要存在自我意志，便有着痛苦。 存在即合理！ 这句话，在水蓝星的时候顾朝阳听过，听过很多次，已经听到了耳朵发痒的程度。 然而，他却不这样认为。 所谓合理，不过是一种逃避，一种软弱。 所以，他成为了冒险家，成为了一个斗士，也是一个大慈善家，尽自己所能地去改变着世界，即便，那个水蓝色的星球依旧冷冰冰地按照既定规则滚动着，轮回着，也如这世界一般有着太多的悲惨，太多的痛苦，似乎，并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但是，顾朝阳仍然在努力着，尽自己最大的能力。 他喜欢一个故事。 一个非常烂俗的故事，不知道听过多少次，看过多少次了…… 话说一次退潮，海滩上留下了许多并未随着潮水退回海里的鱼儿，触目之处，全是痛苦地跳着的银色鱼儿，一个老人在海边忙活着，将那些鱼儿扔回海里。 有人路过，对他说，这海滩上有那么多鱼儿，不管你怎么做，都不可能把它们全部救活，能救的只有那么一点，相比于死去的数目，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何必呢？ 不过坐无用功，终究是徒劳！ 老人指了指被他扔回海里游动着的鱼儿，这样回答。 对那条鱼来说，这就是一切！ 所以，水蓝星上的顾朝阳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 在外人看来，甚至是那些熟悉他的人眼里，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人类情感的机器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总是按照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行事狠辣，让人心生畏惧。 如果，他死去，墓碑上或许会刻着这样的铭文。 他是一个伟大的冒险家！ 一个孤独的人！ 然而，即便是最熟悉他的助手也不清楚，顾朝阳的钱财大多用在慈善之上，在全世界各地建了许多的孤儿院，收养那些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被世界遗弃的孤儿。他不做任务的时候，也就在乘着飞机巡视他的那些孤儿院，悄无声息地出现，悄无声息地离开。 很有几个不靠谱的家伙死在他手里。 对他来说，那些他收养的孤儿也就是他的逆鳞。 现在，他因为那一次冒险来到了这个世界，维持那些孤儿院的是一个特定的基金，短时间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个世界，不存在永恒不变的东西。 水蓝星如此，至于这里？ 这个有着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到底有没有永恒，他有着兴趣去了解，他渴望着走上力量的最顶峰，去推开那一扇神秘的大门。 有着黄金书的加持，他并非没有一点机会。 当然，在追求个人力量极致的同时，他同样拥有着顾朝阳的情绪，那就是世界运转的规则如果让他不满意，让他不开心，他就要去改变这该死的世界。 所以，他要抓住这个滥杀无辜的凶手。 不管是普通的杀人，还是超凡事件，那个凶手，都死定了！ 看了卷宗之后，瑞恩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对于大致的案情基本上有了掌握，不过，这是从警察局那边传过来的卷宗，苔丝抄写了几份之后给了他们，所有的情报都来自于警察，其中，有没有遗漏，有没有故意隐瞒，却也难说，不能无条件的相信。 案子大概是以下的情况。 昨夜，大概凌晨一点的样子，港口区以及周边区域发生了多起命案，死者都是站街女，一共有十三名死者，所有人的死状全都一样，并且，死亡的时间在验尸官的检查后，也得出了结论，那就是时间相隔非常相近，换成正常人，哪怕是骑着奔马毫无顾忌地狂奔，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这么宽广的范围内杀这么多人，基本上是不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存在团伙作案。 只不过，所有的死者死状都一样，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如果是团伙作案，要做到这程度，也有着一定的难度，最主要的是，验尸官并未在这些尸体上发现什么药物，当然，这只是粗疏地检查了一下，如果，要具体检查，需要把尸体拉回警察局。 在鸢尾花的人没有来之前，这是不可能的。 马车在街边停下，前方就是命案发生的那条巷子的入口，巷子很狭窄，两旁有着许多杂物，马车进不去，需要下来走路，在巷子口那里，有着一条封锁线，一个带着仿佛一口黑色圆锅警*帽的制服警察正拿着一根警棍站在那里，将围在巷子口想要看热闹的行人驱走。 当然，也有人不理他那一套。 几个小痞子在离封锁线有点远的地方嬉笑着，不时发出怪叫声，向着巷子里探头。 那个警察没有搭理他们，反正只要不闯入封锁线，他不用管，他嘴里叼着烟斗，很是惬意地吐着烟圈，看上去格外的淡定。 瑞恩在马车上换上了工装。 那是一套灰色的牛仔吊带裤，里面是灰色的衬衣，没有外套，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后，他提着水桶和扫帚拖把等清洁工必备的工具下了马车。 马车停靠的位置很巧妙，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除非，你一直关注着那片区域。 提着工具来到了巷子口，那几个小痞子发现了瑞恩，这些家伙最喜欢欺负同龄或者比他们要小的少年，瞧见瑞恩，相互打了个眼色，便向着瑞恩小跑着跑来。 “干什么……” 警察挥舞着警棍恫吓。 像这样的制服警察是不知道鸢尾花存在的，但是，他们知道阿尔伯特清洁公司，晓得公司老板和警察局高层有着关系，基本上垄断了凶案现场的清洁工作，所以，他不允许这些小混混欺负清洁公司的人，要不然，事情报上去，他会倒霉的。 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出现过。 警察出面之后，小痞子们也就笑着放弃了。 瑞恩向警察点头道了声谢，走进了封锁线。 187 似曾熟悉 天空有些阴沉，一片厚厚的乌云在头顶漂浮，将阳光挡在了上方，偶尔，一些光线顽强地穿过云层的缝隙落下，照射在下午三点的小巷，却也被高高的石墙挡住。 小巷很狭窄，最窄处不过能容纳两三人并肩而行，这是因为两边墙角堆着很多杂物，有附近人家需要的，更多的还是人类的遗弃物，也就是遍地垃圾，倒是没有流浪汉用纸板杂物搭建的临时窝棚，这是因为站街女们要在这里面工作，这条巷子不允许流浪汉安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非常特别的酸臭味道，像是尿液干涸酗酒之后的味道，又仿佛在下水道里行走。 偶尔有一阵风从巷子穿过，迎面就是一阵酸爽，若是在深呼吸，说不定会呛得涕泪纵横。 瑞恩并未像身后的警察那样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偶尔还骂骂咧咧。 他拿着工具行走在肮脏的小巷，却像是皇帝行走在自己的宫廷一般，表情很是淡然，目光中没有丝毫情绪流露，却也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感觉。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事发地点。 特里姆探长在抽烟，如果是往常，他会靠着墙壁，双腿交叉，惬意地享受烟草的香气，而现在，他却只能笔直地站立着，脸上时不时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双脚不时挪动着，总觉得脚下太过肮脏，是的，在他周遭，有着许多新鲜的呕吐物，那都是他和他的同类制造的。 若非要等着鸢尾花的人前来，他早就已经逃之夭夭。 现在，因为需要一个了解鸢尾花存在的警察在此，想要往上爬的他也只好留在这里忍受着各种让人不适的气味，极其的烦躁，极其的不安。 烦躁是因为气味，不安是因为那具尸体。 命案是昨天发生的，警察却是今天早上才赶到，按道理，现场应该已经被那些不要脸的屁民破坏了，尸体所拥有的财物甚至是衣衫，凡是能够有用的，多半已经被那些家伙一扫而空，在这个破烂的街区，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方才是不正常的。 然而，现场却被保护得非常完好。 没人接近尸体十米以内。 这巷子两侧墙角的那么多呕吐物并非特里姆的警察同事们独自贡献的，其中，也不乏那些屁民的奉献，凡是瞧见那具尸体的人，无一不是如此。 根本就不敢靠近，只需瞧一眼，脚也就软了，然后，就是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忍不住呕吐，像是那种将整个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的那般。 特里姆警长也不例外。 说实话，能够成为凶杀组的探长，自然是出过很多现场，特别是在这个狗屁的海滨城市，人们出生，人们死去，总是那么的繁复，那么的拥挤。 各种奇葩的凶案现场特里姆都见过，有见过被残忍地肢裂的尸体片段，也见过被火烧火燎成为了一段黑乎乎的好像枯木一样的尸体，也见过腐烂了许久已经有着蛆虫安家且破茧而出变成了苍蝇的腐尸…… 总之，不管多恶心，他能习以为常。 这份工作就是如此！ 除了在菜鸟时期，他出现场的时候出过几次丑之后，从未出现过像昨天那样的情况，要知道，在警察局他可是有着一个了不起的外号。 钢铁者！ 现在，这外号不过是笑话。 今天一早，和所有的那些手下一样，只瞧了一眼那具尸体，他也就吐了出来，没有例外。 验尸官根本就无法进现场，十米之外没事，只要进入十米的范围，距离越近就越是难过，越是痛苦，这种难过和痛苦需要用呕吐来表现，哪怕是已经吐得没有什么可吐的，就连胆汁都吐干净了，那种呕吐的感觉依然存在，并且有着一种恐慌的情绪，若是向前的话，自身的内脏都会被吐出来。 哪怕特里姆催促和恫吓，验尸官也只能在尸体五米之外匆匆地观察了一下，也就形成了验尸报告，交给了上面。 不仅这里，其他的凶案现场也是如此。 所以，难免让他这样的老警察认为这是超凡事件。 瞧见瑞恩提着工具进来，那个警察却大大咧咧地甩着双手跟在身后，并没帮忙。 特里姆警长的脸色突然一沉，宽大的鼻孔翕动着，他将手中的烟头扔了出去，像一头愤怒的雄狮，一张脸涨得通红，向着那个手下吼道。 “布鲁尔，你没眼睛，没手吗，干嘛不帮小哥拿东西！” 那个叫布鲁尔的制服警察被特里姆的突然发怒吓到了，他表情茫然，眼神发懵，嘴巴张着，无须表演就可以本色出演那种无知的蠢蛋。 他手足无措，嘴巴蠕动着，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候，望向瑞恩的特里姆又换了一副表情。 他谄笑着向瑞恩走来。 “这位小哥，劳烦你来收拾，辛苦了，辛苦了……” 现在，他的表情就像是在面对前来视察的兰斯城警察总局的局长一样，这一幕，让单纯的布鲁尔警察看得有些发呆，他眨了眨眼睛，不相信自己所见的这一幕。 “滚……” 瞧见自己手下那副蠢样，特里姆又想要发怒，不过，不想在瑞恩面前表现得粗鲁的他，临时忍住了，并未彻底地大声怒喝。 他向布鲁尔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可以走了……” “哦！” 布鲁尔应了一声，转过身，非常干脆地离开了。 作为最底层的警察，被探员探长们指手画脚，挥之即来，挥之即去，已经形成了习惯，当然，背过身之后，还是按照往常那样朝地上狠狠地吐出一口浓痰。 心里幻想着，若是自己有朝一日成为局长，那么，今日的耻辱必定百倍回报。 看见布鲁尔离开，瑞恩放下了工具，向前走去。 瑞恩参加过仓库事件，和特里姆打过交道，不过，特里姆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的表现非常的淡漠，让特里姆不敢太过放肆。 “大人，我不敢过去，就在这里等你，可好？” 特里姆小心翼翼地说道，观察着瑞恩的脸色。 瑞恩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十米之外的那具女尸上面，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气息飘荡了过来，虽然，没有什么能量波动，却可以确定，这是超凡事件。 那气息非常的熟悉！ 是的，瑞恩很是熟悉！ 188 久别重逢 进入距离尸体的十米范围后，瑞恩站定。 远处，特里姆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他看来，天赋者和超凡者终究还是有着分别的，瑞恩·夏尔这状况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种东西盯上了，说不定，一会也会像他们这些普通人一样大吐特吐，出尽了洋相。 恶意！ 已经消散淡去了变得若有若无的恶意，在瑞恩的感应之中慢慢呈现，这是他熟悉的恶意。 还记得第一次在血海上听到求救的祈祷声，然后，他突兀地降临在某个女人身上，那时候，他在那里感应到了浓浓的恶意，恶意夹杂在杀机之中，让人毛骨悚然，当时，他没有办法动用那个女人的身体，最后，是启动了黄金书残存的力量这才脱离。 后来，他在报纸上看到了命案消息。 那时候，他救不了对方，只不过，那时候虽然恶意浓浓，却并没有什么超凡能量波动，不像现在，气息有着变化，有了一定程度的加成。 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间，就好比蛆虫和苍蝇，当然，你要嫌弃这比喻恶心，那么，可以把这两类视为虫子和蝴蝶，虫子破茧便会化蝶，只不过，这破茧的过程极其痛苦，很多虫子都会卡在这一关，死在茧子里面，而更多的虫子更是连破茧化蝶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无知地当一只虫子。 若是晓得自己有着蝴蝶的未来，多半就会像现在的特里姆一样，羡慕嫉妒恨，却又有着恐惧。 瑞恩站在那里，大概有着一分钟的光景，他在分辨这气息，和最初相遇的时候究竟有着什么变化，这种变化又代表着什么……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如果说，初次相遇时这气息是普通人的气息，不过是一个变态，还在虫子的范畴的话，现在，这气息却有着破茧重生的意味。 相当于人类之中的天赋者。 下一步，他便会进阶为超凡。 只需要这家伙收割更多的痛苦，杀害更多的人，便可以做到。 他的杀戮不过是一种献祭方式，向虚空中的某个存在献祭痛苦。 是的，在这里，瑞恩也感应到了一丝淡淡的痛苦气息，所有的痛苦都已经被收割，然而，却依旧在现场残留了一些，并不曾被收割干净，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气息当融化在空气之中，最终，消散无踪，如果瑞恩来得稍晚一些，也就没有办法感应。 对普通人来说，这气息会让他们痛苦。 这种痛苦是隐性的，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承受，这种状况下，呕吐是一种方式，一种神经报警的方式，警告他们不能继续深入，不能与之接触，就好比人类受到了伤害，他们会感到疼痛，这疼痛提醒他们下一次要避免同样的伤害，两者的性质大致相当。 这气息也会让瑞恩不适，毕竟，他的身体依旧是人类。 只是，他的神魂和黄金书融合之后，和人类有着不同，这一点气息根本无法在他精神海中掀起一丝涟漪，不过就和巷子内的臭水沟味道一样，完全可以无视。 一分钟之后，他举步向前。 很快，他就来到了尸体前方，彼此之间触手可及。 尸体扑倒在墙角，身子的正面向下伏着，按道理面部也该如此，最多是侧着脸颊贴着地面，然而，这尸体的面部却诡异地扭转了过来，向着天空。 瑞恩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尸体的脸在笑着，嘴角微微翘起，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淡棕色的瞳孔虽然定在了某处，其中，却有着情绪。 笑着死去的她眼神中却蕴藏着极大的痛苦，绝望深藏在痛苦的中间，让人瞧见，整个人就像被某个黑洞吸引一样，神魂不停地往无底深渊坠落。 有人曾经在做梦中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然后在睡梦中就此死去。 在医学上的症状就是突发心脏病，哪怕那一位的心脏一直很好，一直很健康。 多亏警察们因为神经上的报警，身体无法承受，无法靠近，若是他们像瑞恩这样走到尸体的面前，意志薄弱的说不定会突然心脏病发作死去，意志坚强的也会大病一场，当然，这是悖论，哪怕意志再是坚强，普通人也走不到这尸体跟前，人类的预警系统对此有着抗拒。 瑞恩自然不同，现在的他相当于超凡者，对这状况有着免疫。 甚至，他比那些超凡者还要厉害，一阶的超凡者这会儿都会启动法术位，防护这种针对神魂的侵袭，精神海多多少少会掀起一些波澜，瑞恩则不然，那点神魂侵扰直接被黄金书吸收，于是，黄金书的某个空间内又多了一丝能量，虽然微不足道，但是积少成多也是挺好的。 看上去，死者是被人大力扭动脖颈，将脖颈扭断之后因而死去。 但是，在死者的脖颈上，却没有发现一丝半毫的指纹。 是凶手在她死后抹去了指纹，免得被警察追踪到？ 以上，不过是瑞恩自己一点小小的恶趣味。 诺亚大陆并没有什么指纹测量仪，存在超凡者的世界，用法术伪装成一个人，别说指纹，就连瞳孔都会一模一样，唯有精神气息不容易模拟，然而，对那些真正的大神存在来说，就连每个人独有的精神波动都能够模拟，不费吹灰之力。 蹲在尸体面前的瑞恩缓缓起身，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远处，特里姆的声音有些颤抖。 “大人，这是不是那些家伙做的？” 身为凶杀组的组长，特里姆接触过好几次超凡事件，对他来说，哪怕不能够升职加薪，他也愿意回到那种一无所知的生活状态，就像布鲁尔警察一样，那时候，他有简单的幸福，简单的烦恼，微不足道的痛苦，每晚回到家喝上一两杯酒，微醺之后熟睡。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的他，时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哪怕是睡下了，也经常从噩梦中惊醒。 瑞恩睁开眼，点了点头。 “哎！” 特里姆长叹一声，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 瑞恩转过身，离开尸体，向着巷子外走去。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就像是在梦游。 189 追踪 “大人……” 特里姆唤了一声，声音不大。 瑞恩没有理会他，依旧是那种梦游的表情，大步向前走去。 特里姆原本准备提高声音的，但是，张开嘴却停了下来，并没有说话。 超凡者们都是一些脾气古怪的怪物，哪怕是还没有进阶的天赋者也是如此，脾气怪异，相处起来非常不适应，如果没有办法将对方拍得开心，那最好选择敬而远之。 所以，特里姆没有说话，而是跟着瑞恩走出了巷子。 来到封锁线，他向站在封锁线上的布鲁尔使了个眼色，不过，那个蠢笨的家伙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而是傻愣愣地望着他，一脸愚蠢。 特里姆忙指着拦在巷口的封锁线，一脸焦急。 布鲁尔这才领会过来，忙不迭地将绳索移开，让瑞恩顺利地走了出去。 站在巷口，瑞恩停了下来，表情似乎有些迷茫。 这里，气息有些复杂，他需要细细分辨。 这里说的气息，并不是气味，不是腐烂海鲜的气息，人们的汗味，路边烧烤摊的香气，而是超脱在物质界以上的精神气息，只有耗费精神力才能感应得到。 成为了超凡者的瑞恩精神感应力在黄金书加持之下远超他人，哪怕是以精神力敏锐著称的西亚卡姆这个时候也是无法和他相比的。 这时候，他还能感应到那一股气息。 这气息混杂在众多的精神气息中，其实并不明显，因为时间有些久了的关系，大部分都已经散去，只余下若有若无的一丝，所以，瑞恩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需要细细分辨。 这时候，他就像是一条猎犬。 一条嗅到了犯罪者气息的猎犬，正沿着这气味追踪而去。 停顿了一会，他向着左边走去。 “守好这里，等我们回来……” 特里姆吩咐了布鲁尔一声，远远地跟在瑞恩身后。 这是诺亚大陆南方九月初的午后，原本应该秋高气爽，蓝色的天空深邃透明，阳光灿烂而不暴热，海风温柔地从海面吹来，带来咸咸的气味。 绅士们拿着手杖，衣装笔挺，脚下是漂亮的小牛皮皮鞋，女士们则撑着阳伞，穿着华丽的裙衫，漫步在整洁宽敞的大街上，这才是本该出现的画面。但是，在港口区，以上种种只能是臆想，上诉情况只会出现在北区，在南区，只有少部分街区才会有那样的风景。 当然，在现在这样阴云密布的情况下，不存在上述风景。 绅士们女士们都会坐在马车上匆忙来去，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就会下下来。 海边的天气就是这样，即便不是易变的七八月间的天气，在这季节，依然如此，一天内，说不定会阴晴轮回十几次，说不定，南区下雨，北区太阳。 一缕白光在头顶厚重的云层上划过，穿透了云层落在了城市的某一处，将变得越发阴暗仿佛夜幕已经来临的城市照得雪亮一片。 “哗啦！” 紧跟着，有闷雷在城市上空滚过。 要下雨？ 特里姆脸上露出苦相。 他没有带伞。 准确地说，他有带伞，带伞出门是这个海滨城市的绅士们的必备程序，很多时候，雨伞还取代了绅士棍的功能，这是因为，这里的天气变化极其剧烈，就像今天，半个小时前方才是艳阳高照，不一会，就变成了乌云滚滚，现在，眼看就要下起暴雨。 摸着头上的软呢子帽的帽檐，特里姆咒骂了一声。 这帽子可遮不住雨，何况，这有可能是暴雨。 换成平时，特里姆早就扔下了工作，叫上出租马车离开了，又或者是像一些人那样走进街边的咖啡馆闲坐喝着咖啡看着那些倒霉蛋在雨中狂奔。 可现在，他既不敢离开，也不敢去咖啡馆，只能成为别人眼中的倒霉蛋。 也不知道那小子在干嘛？ 就这样在大街上闲逛，难道就能找到凶手？ 倒霉的预感总是很灵验！ 很快，雨就落了下来。 黄豆大小的雨点打在人脸上，隐隐生疼，特里姆只能低着头，尽量让帽子挡住，虽然，这帽子很快就会被淋湿，就会软趴趴地耷拉在头上，最终，全身上下还是会被雨水打湿。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他也很绝望啊！ 不过，虽然低着头，他还是偶尔抬起头来，瞧着前方的瑞恩。 如果，瑞恩能够像他这样狼狈的话，他心里多少也会舒服一些。 人就是这样，不患贫患不均！ 然而，瑞恩让他失望了！ 他依旧时快时慢地向前走着，大雨落下来之后，街上也就没有了什么行人，没有人在前方挡路，他脚下的步伐也就快了不少。 雨水倾盆，被狂风卷着，向他迎面打来。 然而，这些雨水看似落在他身上，在特里姆的视线中，瑞恩的身体却不见半点湿润，那些明明打在他身上的雨点就像是被一口无形的井吞噬了一般，不知道流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惊讶。 超凡者，本就不应以常理度之。 其实，瑞恩并不想这样显眼，哪怕被雨水打湿也算不了什么，以他的体质，也不像特里姆那样害怕感冒，诺亚大陆的人类和水蓝星上的西方人一样，对感冒这些抵抗力薄弱，因为感冒而丢掉性命并非是一件罕见的事情，特别是在中古时代，可谓比比皆是。 所以，普通人都害怕感冒。 不过，现在瑞恩正在全力运转念头，精神海掀起了滔天巨浪，不如此，抓不住那一丝淡淡的气息，毕竟，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很少繁杂，要想在这些气息中找到正体，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是超凡者，他也需要全神贯注。 所以，他身体外面自动产生了能量罩，将那些雨水挡在了。 即便如此，他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大雨倾盆，雷电交加，磁场也就变得紊乱。 这种情况下，没办法继续下去。 抬起头，放开了能量罩，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瑞恩脸上却没有失望，没有烦躁，依旧淡漠如水 190 兰丁格尔 兰丁格尔睡到了下午四点多才起床。 这是一间公寓套间，和瑞恩在珞珈山社区居住的那一间差不多大小，然而，却摆放着两张双人床，住着四个人，就像是工厂的宿舍一样。 四个人都是女子，房间内挂满了女子的衣衫，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劣质香水气味，以及淡淡的酸臭气息，更多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味道，这些气味夹杂在一起，不是那么的好闻，不过，人类是有着非常适应性的生物，任何环境，只要习惯了就好。 兰丁格尔是一个站街女，和其他三个做着同样工作的女子租住着这房间，四个人分担房费之后，钱财也就不多，这是她能够在住宿上付出的最高限度。 站街女的收入微薄，劳累一天下来，接上好几个客人，也不过几个路易，看上去收入也算不错，一个月下来的话，有着一百多路易，这收入相当于一些商社的高级管事了。 但是，除掉不知道是盘剥还是保护她们的鸡头的收入，除掉交给警察和黑帮的保护费，她们自己能够获得的金钱却只有收入的三分之一罢了。 其实，这收入也算可以，完全可以独自租住一个单间，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 但是，兰丁格尔却不能这样做。 她赚来的钱财绝大部分都要送回老家，一个距离兰斯城有着一百多里的小镇，她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正寄宿在她舅舅家里，为了让女儿过上更好的生活，兰丁格尔需要省吃节用。 推开木窗，瞧了瞧天气。 大雨已经停下了，空气中漂浮着难闻的气味。 这场大雨并未曾将肮脏冲洗干净，反而将下水道里的污浊冲了上来，看着窗外那乱糟糟的景象，兰丁格尔皱起了眉头，她有些烦恼地抬起手，和从前一样不自觉地抚摸自己的头发。 但是，她却摸了个空。 “哎……” 兰丁格尔长叹了一声，脸上露出苦笑。 她原本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在法兰帝国南方，金发女子很是少见，单单凭借这一头金色长发，她的生意就要好于其他同伴，对于金色长发，南方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羡慕，表现在外的则是不加掩饰的鄙视，这样做，不过是为掩饰他们真正的内心。 能够和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女子发生关系，那将是一件难以描述的美事。 所以，她的生意一直很好，还有着许多熟客，一般情况下都是会去固定的旅馆房间办事，而不是就在那肮脏的后街巷子里面匆匆了事。 但是，前两天，她剪掉了自己的金色长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乱糟糟的金色短发，然后，将那一头金发卖给了做假发的商人，换来了两三个路易。 若非走投无路，她决计不会这样做。 不过，想到舅舅信件里面提到的事情，她又觉得这样很值得，亲爱的宝贝因为她寄出去的钱终于能够上得起钢琴课，如此，也不至于辜负了她的天赋。 嘴角挂着的微笑渐渐淡去，想着即将要面对的一些事情，兰丁格尔收住了笑容，目无表情的她关上了窗，屋内顿时变得灰暗下来。 她转过身，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你要去？” 底床上隆着有一团被子，声音来自被子内。 说话的人是兰丁格尔的好友，同样是来自乡下小镇的姑娘默克尔，不过，她相貌平凡，生意一向都不太好，赚来的钱除掉保护费也就所剩无几，除了维持基本的温饱外，基本上存不下钱来，只不过，她不像兰丁格尔那样有着一个女儿要养，因此还好。 “你不去？” 兰丁格尔反问了一句。 “你难道不知道……” 默克尔掀开被子，猛地坐起身来。 她有着一头棕色头发，脸比较大，鼻头圆圆的，脸颊上有着一点点雀斑，她的眼睛像是有点问题，有点像是对眼，冷不丁看去有些瘆人。 “昨晚，有一个杀人狂魔，他专门猎杀我们这些姐妹，单单是昨晚，就有十多个姐妹都死在了他手里，听说，一个个死得很惨，红胡子他们发誓要抓住那家伙，但是，我看很难，就连那些警察老爷都没有办法，安全起见，今天你最好还是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兰丁格尔的手放在门后的把手上，上面青筋毕露。 过了好一会，她这才吐出一口长气，门把上的手也放松下来。 她回过头，瞧着床上呆坐着的默克尔笑了笑。 这笑容脆弱而温柔，就像是一朵在大雨之后哪怕是花瓣依旧歪斜仍然展开着的小花。 “我也想啊！” 她摇了摇头。 “但是，我做不到！” 停顿片刻，兰丁格尔向默克尔解释道。 “红胡子让我必须去，今天有一个熟客点了我，这位熟客很大方，在芬芳酒店给我定了一间房，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再说，我还有我家宝贝要养，不能偷懒啊……” “妈的，该死的兔崽子！” 默克尔骂了一声。 “我不是骂红胡子，我是骂的那个骗子，要不是他骗了你，你也不会未婚生子，要不是他一分钱都没有留，还把你的积蓄卷走，你现在也不至于像我这样……” 兰丁格尔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望着默克尔，她轻轻摇着头。 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随你吧，我不管啦……“ 随后，她仰头躺下，拉着被子，盖住了头脸。 兰丁格尔笑了笑，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谢谢你，默克尔！“ 然后，她关上门，走出公寓。 她已经换上了工作服，一种比较暴露的连衣裙，这连衣裙的构造非常不错，把她的身材凸显得很好，不过，这打扮也引来了路人贪婪或鄙视的目光。 她低着头，没有理会路人的视线，匆忙向前走着。 过去种种像画面一样在她脑海中浮现，不知不觉中，有透明的泪水从她眼中渗出，掉落下来，打在肮脏的地面上，转瞬间，也就被肮脏所吞噬。 才二十来岁，却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对她来说，她现在不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了那个小小的人儿，若没有了她，现在她就可以去死，和这个悲惨而肮脏的世界告别。 191 旅馆 兰多夫旅馆坐落在詹姆斯大街。 詹姆斯是兰斯城的名人，曾经的名人，在很多年前抗击阿穆尔人的战争中，他曾经以一己之力拖住了阿穆尔人的好几个大祭司，最后，陨落在燃烧的兰斯城中。 兰斯城重回到法兰帝国怀抱之后，就有一条大街以他为名。 兰多夫也是一个名人，现在还活着的名人，但是，他的名声也只在堕落街流传，是一个混迹在黑白两道的人物，有着一间破烂的旅馆，专供嫖客和妓*女开房所用，若是作为陌生人的你前来住宿，如果你是那些外来的没有背景的乡下客人，那么，你最好做好离开时出一大笔钱的准备。 这间旅馆是兰多夫的主业，除此之外，他还和那些小偷帮派勾结，作为一个掮客收取赃物，赚取中间差价，毕竟，有着很多绅士不想亲自和小偷们打交道，问题在于，那些绅士自身又没有什么钱财，买不起第五大道橱窗内的那些奢侈品，只能在类似兰多夫这样的大黑胖子那里买赃物所用。 哦，忘了说一句。 堕落街就是詹姆斯大街，这个位于港口区的大街，以英雄命名的街道在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条非常出名的红灯区，不但有着许多酒吧旅馆上铺，到了晚间，路灯之下，更是有着许多全身漂浮着劣质香水味道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向着路过的男人搔首弄姿。 不知道那一位要是重活在现在，心中会有何感想。 对兰多夫来说，别人的感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手中的玩意。 这个有着庞大身躯，体重足有三百多斤的胖纸坐在旅馆的收银房间内，窗口由厚重的铁条和外面隔离，客人办理入住手续，只能站在铁条之外。 哪怕是兰多夫，也被街上那些走投无路的家伙打劫过。 虽然，大部分胆大妄为的家伙都被他收拾了，被丢下了兰斯河，成为了鱼儿嘴中之食，但是，也有不多的家伙完成了他的冒险，抢走了他的钱财逃之夭夭，却不曾受到惩罚。 毕竟，你抓不住从不在一个城市停留的流动匪徒。 于是，有了现在的这个防护。 这会儿，没有什么客人，因为外面在下雨。 这个大黑胖子也就在屋内做着自己最喜欢的事情，那就是拿着一枚金表用白色干净的棉布轻轻擦着，哪怕上面已经没有一丝污迹，一丝灰尘，已经铮亮发光，他依旧重复着那个动作，眼睛盯着金表上散发出来的金光，表情迷醉，嘴唇微张，嘴角有着一些白花花的唾沫。 看上去特别的无聊，这却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他经常对朋友说，他应该是有着远古飞龙的血统，要不然，为何对那些亮闪闪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呢？ 这时候，走廊那头有着脚步声响起。 那是高跟鞋的鞋跟敲击着木质地板的声音，非常清脆。 这声音，兰多夫非常的熟悉，每一天，他都能听见各种各样的高跟鞋鞋跟敲击地板的声音，甚至，这声音的主人属于哪一个人，只要他稍微花点心神，也能够分辨出来。 当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在跟前的时候，他抬起头，眯起了不大的眼睛。 他甚至这个家伙，虽然不知道名字，来来去去的妓*女那么多，他没有闲心去记住她们的名字，毕竟，这些女孩就像山上的蒲公英，风一吹，也就不知道去了哪儿。 记住名字又有何意义？ 何况，这些家伙都会用假名，不会用自己的真名。 不过，兰多夫有给这些女子使用编号，让自己更方便。 这女子是3号。 之所以是3号，是因为她是去年十月十三号第一次进入这间旅店，那时候，她有着一双怯生生的眼神，就像山间受惊的小鹿，是那样的楚楚可怜，那时候，她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颜值极高，就像大商社橱窗外贴着的海报上的那些女子。 那时候，铁石心肠的他也难免有着一些感触。 当然，这感触也很快随风消逝了。 在这里生活了太多时间，他见识了太多的丑恶，他自己也就是丑恶的一份子，怜悯，关怀，诸如此类的感情远比手中这贵重的冰冷的东西还要稀少。 兰多夫眼中的3号正是兰丁格尔，在这里，她的花名是芳汀。 那时候，她的眼神还是怯生生的，有着恐惧，有着不安，也有着灵动，现在，这双眼睛内只有着麻木，有着漠然，有着死气沉沉。 在工作的时候，她会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 当她实在无法忍耐的时候，她会怀念那个寄养在远方的小宝贝，如此，眼神中也就有着一丝微光，也就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哪怕，人间是地狱！ 她宁愿在地狱中挣扎，也要让孩子生活在天堂之中。 和以往一样，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在胸前划着十字，向着神灵做着祷告，然后，迈着疲惫的步伐走下楼梯，走过长长的走廊，在一片不堪入耳的声音中走到了门厅那里。 瞧了瞧外面，大雨倾盆。 她忍不住叹了叹气。 那个熟客正在房间内沉睡，他那里倒是有着雨伞，并且，不止一把，而是两把，因为，出门的时候，兰丁格尔忘了把自己的那把雨伞带走。 这个时候，走回去敲门，将客人叫醒开门拿伞并非一件好事情。 要知道，她没有办法挑拣客户，遇见的大部分男人都是一些恶心肮脏粗鲁甚至暴虐的家伙，这个熟客是一个难得的温柔的家伙，所谓温柔只是相对而言，温柔的意思是指这个人不使用暴力，也不爱交流，总是沉默着，事情做完之后给了报酬就让她离开，自己在旅馆沉睡。 这样就是难得的好客人了！ 回去把他吵醒，有可能会得罪对方。 兰丁格尔走到兰多夫面前。 “老板，借一把伞……” 兰多夫抬着头，眼神漠然，就像冰冷的蝮蛇。 “五十芬尼！” 听到对方这样一说，兰丁格尔二话不说，转身向着走廊走去。 宁愿得罪那个熟客，她也不想付出五十芬尼，要想从她这里赚钱，就像要从她身上割肉一样。 不过，走了两步，她停了下来。 她扭转头。 兰多夫同样望着门口，眼神莫名惊诧。 一团黑影从旅馆外飘了进来。 192 不速之客 飘？ 两人几乎同时眨了眨眼。 仔细看去，不过是对方的行走步伐太过轻灵，这才给了人一种他在漂浮的感觉，再加上他全身裹在一件仿佛苦修士一般的黑袍中，冷不丁望去，这才让人心中发冷，有着毛骨悚然的感觉。 回头望了一眼，兰丁格尔没有继续停留，而是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买一把伞，虽然不至于五十芬尼这样的高价，最低廉的也要十芬尼，若是在大工厂没有盛行前，一把雨伞最低也要一个路易，那种绅士喜欢用的雨伞有着装饰花纹的更是在好几个路易之上，现在，也有不少贵族使用的雨伞都是手工师傅精良制作的，他们不屑于使用工厂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产品。 兰丁格尔以前在工厂做过女工，她也不是一开始进城就开始出卖肉体的。 最终，不得已才走到这条路上。 总之，一言难尽。 和兰丁格尔的不同，兰多夫脸上的表情有着变化。 这里是他的地盘，是他的家，而对方看上去颇为怪异，并不像前来住宿的客人，因为，在这个人身上，兰多夫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 像他这样的老狐狸，在这鱼龙混杂的街区生活了一辈子，对于同类有着极强的敏锐感应，对方是善是恶，是容易欺负还是不能挑衅，他只需要一眼便能搞清楚。 面前这个从门外缓缓走进来的家伙，一看就非善类。 他穿着没有兜帽的黑袍，也就是说整个面目都袒露在外，然而，脸上却像是蒙着一层黑雾一样，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兰多夫不认为自己的视力有问题，哪怕是这门厅上挂着的魔石灯灯光说不上明亮，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程度，这家伙进来之后，门厅的灯光似乎都暗了几分。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放在桌子下的脚却抬了起来，用力蹬了蹬前方的墙，那里，有着一个按钮，踢中之后，在旅馆的莫间房内休息的几个手下便会听到报警的铃声，便会立刻冲了出来。 这之后，兰多夫方才站起身。 站起身来之后，他那庞大的身躯也就挤占了这间小屋三分之二的空间，他脸上带着笑，故意侧着身，将有着三寸刀疤的那半边脸对着那个黑衣人。 “客人，住宿？” 说话的时候，他的右手放在桌下，那里有着一个隔板，隔板上摆放着一把榔头，相比较普通的榔头，这榔头的铁锤更重，更大，和兰多夫庞大的身躯很相配。 做好了准备，他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那个人没有回话，他仍然继续向前走着，在门厅和走廊的连接口站定。 然后，他抬起头，鼻孔翕张，像猎犬一样在嗅着什么。 这一次，兰多夫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非常瘦削，不仅身材，就连脸型也是如此，头发黝黑，微微发卷，因为被雨水淋湿的关系，有气无力地趴伏在头顶上，就像是下水沟旁长着的野草。 然后，兰多夫的心一凛。 那一刻，心脏就像被霜冻一般，停止了跳动。 那个年轻人有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眸，和他的目光对视，就像是凝望漂浮着无尽血海的深渊，有浓浓的恶意从那里流转出来，让人难以承受。 随后，年轻人的目光落在了兰丁格尔的背影上。 这时候，兰丁格尔仍然在走廊上走着，并未走到楼梯口，当目光落在她后背的时候，突然，一阵凉意从她心脏滋生，迅速扩展到了全身，皮肤上满是鸡皮疙瘩，那一刻，她没有办法向前迈步，就像是被千年寒冰霜冻了一般，整个人都僵硬了。 神啊！ 救救我吧！ 她在心里呐喊着，祈祷着。 她是一个虔诚的信徒，赚来的钱财除了供给女儿，以及能够维持自己最低的生活水准之外，还每个月在固定的时间去一次教堂礼拜，在教堂的钱箱里投下不多的钱财。 她相信，自己现在所受的罪，所经历的恶，在未来，都会成为女儿的福报。 这就是她的信仰！ 走廊的尽头有着楼梯口，有着向上和向下的通道，向上则是正常的旅馆房间，供商业运用，向下则是旅馆的地下室，是兰多夫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地方。 这时候，好几个壮汉手持武器从地下室冲了上来。 “让开！” 为首的壮汉怒喝一声。 以前，遇见这些人，兰丁格尔肯定忙不迭地避开。 然而，现在这声音就像来自远处的高空，她却像是躺在深深的河底，声音既高既远，又很飘，没有任何的实感，她也没有办法挪动自己的身体，仍然呆呆地站立在走廊中间。 一群人冲了过来，有人不可避免地撞在了她身上，把她撞到了一边。 她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她感到了疼痛，这疼痛让她从僵硬状态中脱离，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没有办法起身，依然背靠着走廊墙壁瘫坐在地上。 神啊！ 救救我吧！ 在她心中，有着巨大的恐慌！ 这是生命即将走到最后尽头的时候产生的直觉。 旅店大堂，瞧见同伴们赶到，兰多夫推开了门，提着榔头凶神恶煞地走了出去。 “说，是谁派你来送死的？是不是纳尔多那个混蛋？” 他挥舞着榔头，恶狠狠地说道。 然而，如此凶悍的气势，就像一头黑熊的兰多夫却不曾引起那个不速之客的半点关注，那家伙依旧盯着走廊处的兰丁格尔，表情很是奇怪。 他嘴里嘟哝着，不知道是因为声音很低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兰多夫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是，却也感应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无视。 是的，是无视！ 而非轻视！ 这时候，他的那些手下也赶到了，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我不管你是谁？是听从谁的命令？识相的，最好离开，要不然……” 换成以往，兰多夫早就已经下令动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还在啰嗦。 可以的话，他不想动手，这和平时干就一个字的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年轻人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就像面前的这些人不存在一般。 他盯着走廊那头的兰丁格尔，迈步向前。 狂妄！ “杀了他！” 兰多夫怒吼一声，嗓子破了，声音有些失真。 193 怪异 常驻在兰多夫旅馆的打手一向有着四五人。 当然，兰多夫的手下不止这几个，常年累月待在旅馆地下室虽然有吃有喝，正常人却也无法承受，所以，也有着换班，大概三天就换一次。 不过，吉布森却不在换班之列。 吉布森是旅馆的保安队长，也是兰多夫的副手。 兰多夫虽然经常待在自己的旅馆内，因为，他喜欢这间旅馆甚至超过喜欢自己的家，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还是要经常出外，这时候，吉布森就会代替他在那间小屋坐着，负责旅馆的登记，负责收纳钱财，基本上，旅馆的一切事务都由他处理。 他是一个非常小心的人。 听到兰多夫的号令之外，他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向后退了半步，任由一个莽撞的同伙向前冲去，那个同伙手持一把砍刀，凶神恶煞地冲上前去，挥舞着砍刀向着那个不请自来的年轻人当头砍去。 一般的街头斗殴，老手们心中都有着分寸。 哪怕是手持利刃，比如可以致命的短匕首，或者刺剑之类的武器，也多是向着对方身上不算要害的部位下手，一般情况下，没有深仇大恨，不会随意致人于死地。 只是，那是街头斗殴，而非黑帮仇杀。 真正的黑帮仇杀，讲究的是一击致命。 这些家伙跟随兰多夫，能够在堕落街占据一块地盘，能够将这旅店从它原本的主人那里夺来，自然是经历过许多腥风血雨，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同样也是如此，哪怕是有着兰多夫的长袖善舞，和各方地下势力打好关系，彼此合纵连横，终究还是要经历许多厮杀。 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人是没有办法给对方讲道理的。 道理，并不是在所有人身上都能说得通。 比如，眼前这一位，肯定就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家伙，面对这种人，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在肉体和精神上对其进行人道毁灭。 留在旅馆内的这些打手，都是一些铁血汉子，手里哪怕是没有人命，也多经历过生死之间的厮杀，杀人对他们来说，不算一回事，兰斯河大桥之下那些浮尸之中，也有着一些是由他们制造而成。 这些家伙，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何况是其他人。 所以，这一刀直接对着那个年轻人的脑袋砍去。 动手的人看似莽撞，其实也是老手，这一刀看上去极其凶猛，却也只是虚招。 面对这样仿佛大山倾塌一般砍来的砍刀，绝大多数人都会忍不住向后退去，这是人的本性，待得对方后退拉开距离的时候，大汉也就会便砍为刺，将目标人物的身体硬生生地捅出一个大洞来，他曾经做到一个壮举，刀锋将对手的身体捅了个对穿，真真的前胸进，后背出。 然而，那个年轻人就像是吓傻了一般。 并未因为这一刀向后退去。 甚至，他根本就没有动弹，视若无睹。 这不是形容词，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走廊那头瑟瑟发抖迈不开步只知道祈祷的兰丁格尔身上，就像这当头一刀并不存在一般。 “疯子！” 兰多夫嘴里嘟哝着，眼中却有着惧色。 长期在黑暗世界厮混，也就见识过太多的黑暗，也遇见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偶尔，也和某些神秘莫测的家伙打过交道，对那些怪物，他一向是敬而远之，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所有的一切对那些怪物来说什么也不是，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所以，要避开一点。 万一人家不小心，将自己踩死了怎么办？ 这家伙，身上有着那些怪物的气息。 兰多夫是普通人，对于超凡者的能量波动一无所知，所以，才会有着这样的认为，其实，那个年轻人的身上并不存在大众意义上的能量波动，这也是堕落街虽然有着法阵的节点，却也没有报警的原因。 世间万象，有着太多神秘莫测的存在，并不是所有的能量波动都能被监测。 一刀落下，寒光四射。 按道理，接下来应该是血光飞溅。 然而，在众人的眼里，情况却并非按照正常的那样运行。 明明年轻人就站在大汉的面前，大汉却一刀砍了个空，贴着他身侧砍了下去，然而，看同伴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砍刀走空的样子，他脸上带着嗜血的笑，眼神疯狂，喘着粗气不停地挥舞着砍刀，不停地向前看着，虽然是砍在空气中，却像是砍在人身体上一般。 砍了几刀之后，他扭过头，向着兰多夫狰狞地笑着。 “老大，搞定了！” 他抿了抿嘴唇，裂开大嘴，露出黄牙。 “妈的，吓了老子一跳，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疯子，装得那么了不起，找死……” 然后，他的表情有些不对。 这是因为兰多夫等人的眼神和表情不对，在同伴们那里，他没有看到释然和得意，看到的只有恐惧和不安，就好像在他身上缠着一条巨蟒。 “老大？” “吉布森？” 弱弱地喊了两声，他扭转头。 这时候，年轻人已经走到了他身后。 因为他挡在年轻人和兰丁格尔之间，正好在直行的道路上，所以，年轻人向着兰丁格尔走去的时候，他也就阻了对方的路，一回头，自然会看见。 然而，年轻人在他眼中却像不存在一般。 在他的视线内，地上那一具被他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依旧存在，也就是说他已经解决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为什么，同伴们是那样的表情呢？ 他表示不解。 在众人眼前，面前的一切是那样的诡异。 黑衣年轻人和自己的同伴面对面，几乎是紧贴着，然而，同伴却像是对方不存在一般。 “完了！” 兰多夫瑟瑟发抖，喃喃自语。 随后，年轻人撞上了他的那个手下。 说是撞上也不对，其实，只是轻轻挨了一下，稍稍有着接触。 接下来，手下的脸上浮现出迷醉的表情，就像吸食了某种玩意一般，欲仙欲死的样子，最后，这表情凝固在了他脸上。 “啊！” 门厅内发出刺耳的惊呼声。 那个手下身上的血肉在那一刻不翼而飞，只有一层皮贴着骨骼一般，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明显，已经没有了呼吸。 194 生机 只是轻轻的接触，周身的血肉也就不翼而飞，恐怕内脏也全都消失，只剩下皮囊和骨骼，生命的元气尽数消散，如此的恐怖。 哪怕是这些家伙无视生死，不但把别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就连自己的命也是如此，活着不过是发泄，不过是放纵，不过是追求肉体上的欢愉。 面对这一幕，却也体会到了恐惧。 “叮！” 一个打手距离那年轻人最近，他原本握着一把短匕，这会儿，这把从不离身给他带来了匕首外号的武器从松开的手落了下来，掉落在并未铺着地毯的门厅上，落在坚硬的地面，发出了一声轻响。 “别！” “别杀我……” 他举起双手，双腿瑟瑟发抖，放弃了抵抗。 然而，他挡在了那人前进的路上，这一点，他并不知晓，若是他知道的话，哪怕现在没有办法控制身体，也会拼尽全力地躲开，躲向一旁。 年轻人走了过去，又是轻轻的一挨。 随后，这个人也和他的同伴一般，全身血肉抽离，当场死去。 兰多夫被巨大的恐怖揪住了心脏，让心脏没有办法跳动，以至于大脑一阵空白，甚至，忘却了呼吸。 “思考！” 他在心里不停地向着自己大喊。 眼珠在眼眶内不停地旋转，鼓起勇气，盯着那个怪物。 是的，这需要莫大的勇气，许多人在面对恐惧的时候，都会选择躲避，不敢直视，如此，也就不存在仔细观察这恐怖的对手，找出对方的规律和破绽，得以获得战胜对方的契机，就像水蓝星上的那些恐怖片一样，在恐怖面前失控的人，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兰多夫也害怕，然而，他之所以有着今天，之所以能够成为那些人的老大，除了运气之外，实力也很重要，面对恐怖，他就没有躲避，而是敢于望向对方。 虽然，这种直视让他肝胆欲裂。 面色苍白的他险些因为心脏停止跳动而死，就好像那些冠心病紧急发作的病人一样，不过，这冒险并非没有收获，他发现了一个也许可以让自己逃出生天的机会。 “让开，所有人让开……” 他拼命嘶喊着。 在他看来，自己是在大声呐喊，实际上，他的嘴唇也不过是蠕动了几下。 声音从喉咙冲出，经过舌头振动，形成了说话，这原本是非常简单，简单到理所当然的动作这时候做起来却异常的艰难，声音冲出口腔之后，却不过是比蚊吟一般，就算是强一点，也强不了多少，这声音也就他自己知道，就算距离他三四米远的吉布森也听不到。 “啊！” 愤怒的情绪在体内左冲右突，化为了一声咆哮。 这一次声音提高了一些，然而，声音虽然传入了那些人耳里，却没有办法让那些人回头转身望向他，他们被巨大的恐惧支配，现在，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下一个，亦是如此。 脸上带着诡异的迷醉的微笑，却只剩下了一层皮囊贴着骨骼，就此死去。 兰多夫不再徒劳地提醒自己的那些手下，哪怕是跟了几十年的吉布森，哪怕两人从小在乡间一起长大，又一起来到了这大城市闯荡，彼此之间，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生死兄弟，这一刻，他也放弃了提醒对方的举动，而是努力地挪动自己那庞大的身躯，想要远离那个怪物。 只要不挡在他前行的路上，也就不会被杀吧？ 这是兰多夫的想法。 这家伙，是为了那女人来的吧？ 看这样子，一定没有错，而自己和手下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若是视而不见，或许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这一刻，兰多夫后悔莫及，实在是不该按下那报警的按钮啊！ 不时有人死去，其中，也有不曾挡在走廊面前的人。 这是因为他和同伴并肩挨着，同伴却挡在了那家伙面前，被那人接触之后没有了血肉，因为他紧挨着同伴，于是，以同伴身体为通道，他也受到了诡异的袭击，也被吸干了血肉和生命元气，就此丢了性命。 兰多夫的身躯太过庞大了，因为是老大，所以他躲在了最后，正好在走廊入口处，怪物若是要向前走去抓兰丁格尔，必定会和他相遇。 这时候，他恨不得那些家伙全部死去。 因为怪物在吸纳那些家伙的生命元气的时候，脚步明显有着些许的停顿，如果所有人都死去，也就会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能够躲开。 在普通人里面，兰多夫的意志也算是坚定。 现在，他已经能够挪动自己身体了，虽然很慢，虽然很迟缓，很痛苦，脚步终究还是在挪动的，若非身躯太过庞大的话，已经挨着墙壁的他，应该不至于挡住那人的去路。 身后的那个房间的门若是开着的，那该多好啊！ 换成平时，哪怕这房间是紧闭的，兰多夫若是用那庞大的身躯去撞击也会轻易地撞开，现在，却是不成，他没有办法撞开那房间，因为他没有办法使劲。 然而，那个怪物却越来越近。 他没有猜错，果然，只要不挡在那个怪物前进的路上，哪怕你拿着武器，明显有着恶意，他也会对你视而不见，就像你不存在一样。 是啊，行人若非实在无聊，又怎么会故意去踩踏蝼蚁呢？ 用力贴着墙壁，兰多夫努力地收腹，想要把那个仿佛十月孕妇的肚子收起来，然而，不管他怎么吸气，那肚子还是那样的显眼，那样的突出。 减肥！ 这一次若是能活下来，一定要减肥！ 神啊！ 救救我吧！ 兰多夫在心间大声祷告着。 恶人也有软弱的一面啊！ 随后，他屏住了呼吸，尽力地收缩小腹，紧紧地贴着身后的墙壁，一团黑影无声地从他面前飘过去，这一次，兰多夫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大声祷告。 神啊！ 保佑他看不见我！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这时候，他就像是一个掩耳盗铃的家伙！ 神啊！ 若是我能活着，必定会改恶从善，将所有的家产都奉献给圣堂！ 上帝保佑！ 195 未成形的巨婴 神啊！ 救救我吧！ 愿你的荣光行走于人间，照亮所有黑暗，隔绝所有的恶…… 兰丁格尔背靠着旅店墙壁，双膝跪地，脑袋低垂，双手握着，紧紧地放在胸前，嘴里念诵着圣典经文，一心想着天上的父，万物的主，恳请祂将目光投向这里，投向这悲惨的人世间。 死亡，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然而，她有着丢不下的人，一想到没有了自己，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也就没有人爱护，那时候，自己那个眼里只有钱的舅舅很有可能会将她遗弃，让她无依无靠地在人世间流浪，随波逐流，像一朵浮萍，长大成人，亦不过是一种幻想，一种幸运，至于幸福，多半会和她无关。 一想到这，这个化名交芳汀的姑娘心都要碎了！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 上帝啊！ 救救我吧！ 她听不到脚步声，年轻人脚下无声，然而，哪怕没有抬头向着那边望去，兰丁格尔却也清楚，那个怪物正在步步逼近，就好像小时候被恐怖故事所困扰，当风吃过，窗帘的阴影在床上飘荡的时候，当那阴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她的恐怖也就会多上几分。 又好比夜幕将至，黑暗降临！ 怪物从自己身前走过，彼此之间只有一寸之遥，最近处，距离只有一寸，一旦接触到，兰多夫也就会跟自己的那些手下一样，坠入无底深渊。 一寸！ 只有一寸！ 这是生与死的距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多夫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控制程度又增强了一些，他扭动脑袋，向着左侧望去，黑暗跃入眼帘，遮挡住了视线，黑暗中，有着一缕金色在晃动。 那金色应该是芳汀头发的颜色。 原来，这怪物真的是为了芳汀而来。 混蛋！ …… 一生就像画面一般在眼前浮现。 老人们说，当一个人临死的时候，过去种种便会重现，那时候，时间仿佛停滞一般，没有存在的意义，最后，你会在你印象最深刻的画面中死去。 对这说法，兰丁格尔一向不以为然。 只有圣人才会死后重生，然而，圣人无言，不可能将死后的世界向大众讲述。 所以，未死之人说死后之事，不过是妄谈。 现在，兰丁格尔的脑海中最后停留的画面却是一个人，那一个让她落入了这般田地的人。 那时候，是她第一次和他见面，她和同一个厂的女工怯生生地坐在咖啡馆的座椅上，那人坐在她的对面，朝着他温柔地笑着。 他的牙齿很白，被透窗而入的阳光照着，格外的耀眼，笑容也就如阳光一般灿烂，第一眼，兰丁格尔也就陷进去了，她的成长过程中，遇到的多是一些粗鲁的汉子，很难得遇见这种彬彬有礼的漂亮绅士，那时候，她的脸一下子就像秋天的苹果一样。 于是，有了后来的一切！ 一场梦！ 不是她以为的美梦，而是一场噩梦！ 原来长得好看的绅士心灵不见得也那样好看！ 回首过去，有悔恨，有痛苦，有难过，有悲伤，最后，也有着释然…… 上帝！ 保佑我那可怜的宝贝！ 一辈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黑影笼罩着身体，眼前暗了下来，兰丁格尔祈祷着，闭上了眼睛。 …… 瑞恩站在她的身旁，虚空裂缝中的他和兰丁格尔之间有着一条无形的因果线，彼此相连。 今夜，他有进入血海，高坐王座，聆听祈祷，在众多的祈祷声中，他抓住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中的恐惧有着他熟悉的气息，于是，他听从了对方的呼唤，沿着无形的因果线穿越无尽虚空。 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一两分钟了。 他并未急切地附身在兰丁格尔的身上，而是站在一旁，观察着那个年轻人，在那个年轻人的身后，悬浮着一团巨大的人形黑影，准确地说，就像是一个看不清五官的巨大胎儿，一切都在成型的过程中，却并未真正的成型，在这黑影那里，弥漫着浓郁的痛苦气息。 当那些人和年轻人接触的时候，那团黑影也就间接地和那些人有着接触。 于是，人们血肉枯竭，生命元气瞬间被黑影吸取，黑影对这些元气似乎并不在意，它并没有欲望主动地吸取人类的生命元气，一切都是被动的，就好像一群远古猛犸巨象集结迁移，路上要是撞到了什么猫猫狗狗，那只能算那些猫狗倒霉了，猛犸自身是不在意的。 瑞恩原以为自己的出现，会引起那团黑影的注意。 那团黑影就像他一样，虽然有着因果线和某个人类相连，实体却在虚空夹缝之中，彼此的性质一样，那么，就像自己能够瞧见对方一样，那个家伙也能感应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那团黑影却对瑞恩的出现没有半点感应。 是因为未曾成型？ 还是因为黄金书的层次更在那怪物之上？ 那个怪物的注意力全在兰丁格尔那里，也是它驱使着年轻人向兰丁格尔走去，那个年轻人的自我意志已经崩塌了一半，另一半也被黑影侵蚀，在慢慢腐蚀之中。 只差一步，他便会彻底失去自我。 那个年轻人似乎是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了那个怪物，想以此来获得超凡的力量，类似于一种献祭，若非如此，虚空怪物是很难完美地控制一个人身体的，就算是能够降临控制，那身体也会很快腐朽，很快也就没有办法使用。 至于那个年轻人，现在也不过是普通人的范畴。 他之所以能够大杀四方，能够让兰多夫等恶棍魂飞魄散，吓得屁滚尿流，无非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怪物，那怪物哪怕还不曾降临在现实世界，单单是通过年轻人泄露出来的某种气息，便足以震慑这些普通人，让他们失去反抗的勇气，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毕竟，这家伙还不曾彻底降临！ 他需要的应该是某种特殊的痛苦，这才是这个家伙疯狂虐杀那些站街女的原因吧？ 念头一动，瑞恩的身形消失在虚空之中。 走廊内，兰丁格尔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 196 吞噬痛苦的怪物 血王座196吞噬痛苦的怪物睁开了眼睛的她不再是她，而是他！ 瑞恩进入了她的身体，下一刻，兰丁格尔的自我意志也就被收入了黄金书内，对她而言，时间停止了转动，世界不复存在。 她的记忆也就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所以，她依旧在祷告着，浓郁的信仰之力不停地进入黄金书，让黄金书的运转没有半点卡顿的感觉，非常的顺畅，也让瑞恩的神魂能够完美地控制她的身体。 哪怕这身体多了一些他没有的东西，瑞恩却也能控制自如。 年轻人的目光和瑞恩对视，没有丝毫的遮掩，双方的表情尽览无疑。 这个年轻人大概二十来岁，有着帝国南方人特有的脸型特征，略微蓬松的黑色卷发，颧骨略高，鹰钩鼻，坚实得仿佛岩石一样的下巴。 只是，他的皮肤非常的苍白，这一点不像南方人。 帝国南方经常艳阳高照，这里的绅士大多肤色偏棕黑色，很少像北方帝都的那些贵族们，有着苍白得像吸血鬼一般的肤色，那里的人以白为美，以文雅风流为流行，以纤细病态为高贵…… 若是有着北方绅士在此，说不定会对这年轻人异常的羡慕，因为这年轻人的肤色苍白得几乎能看清楚皮肤下的血管，皮肤薄得就像是一层纸。 然而，在瑞恩眼中，这年轻人不过是行尸走肉。 哪怕是降临在兰丁格尔的身上，瑞恩依旧能够看到年轻人身后悬浮着的那个巨大黑影，就像有着无数触手从黑影探出，和年轻人的身体紧密相连。 年轻人的眼神，在漠然的最深处，有着一丝痛苦。 现在，这个人虽然活着，却和死去也差不多，他的生命元气已然全都被身后的黑影吸纳，那个黑影就好像一个寄生者，千方百计想要进入年轻人的身体，现在，这过程已经进行到了一大半，要想彻底完成，还需要一些程序，一些献祭。 兰丁格尔便是这黑影的目标。 降临在兰丁格尔身上，瑞恩也就和她的神魂有着接触，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然而，人世间最为熟悉这女子的人也就非她莫属，她所有的秘密尽在他眼底，当然，这种接触是以黄金书为媒介，黄金书将那庞大的精神冲击波挡住了，瑞恩的神魂也就没有受到强烈的冲击。 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在向着神灵忘我的祈祷中，弥漫着浓郁的无尽的痛苦。 是这痛苦吸引这怪物吧？ 在这年轻人身后悬浮的巨大黑影那里，瑞恩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前段时间在无尽虚空中感应到的那个痛苦存在的气息，那个在自己识海内停留了许久的黑色花瓣传播来的气息，这些气息虽然有着不同的特征，然而，核心的地方却是一致的…… 痛苦！ 只有痛苦！ 这是痛苦之主的气息！ 年轻人背后这黑影也就是痛苦之主的化身之一。 不过，因为现实世界有着自身的规则，对这样的怪物有着限制，若是没有媒介，就这样强行进入，怪物越是强大，受到的限制也就越大。 所以，这黑影的力量并不强大。 对兰多夫这样的普通人或许强大，对一般的超凡者或许也有着影响，然而，对瑞恩来说，却算不得强大，因为，他最厉害的地方也就是能让人产生恐惧和错觉，是精神上的攻击，只要你意志坚定，也就能摆脱，要不然，兰多夫那时候也不可能挪动自己身体，逃过一劫。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年轻人太过孱弱。 作为媒介，他能承受的力量不多，如果，灌入的力量太过强大，这年轻人的身体多半会崩塌，那样的话，无所依存的怪物只能被放逐回无尽虚空。 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瑞恩这才降临，控制着兰丁格尔的身体。 如果，没有一丝胜利的可能，那么，他也只能放弃，不会为了拯救兰丁格尔而出手，这是顾朝阳一向的行事准则，瑞恩亦是如此。 他自认是一个好人，但是并非那种圣母。 当一个人自身不保的时候，还想着拯救他人，只能说是天真。 在某个时代，推崇这样的行为，山火爆发，小孩去救火最后葬身火海，草原雪灾为了找到羊群，少女被风雨冻饿而死…… 这是崇高？ 或许吧？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才崇高吧！ 舍己为人！ 若是舍掉了自己，对他人还是没有帮助，哪怕再是崇高的人，也不会这样选择吧？ 其实，顾朝阳也知道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太过算计，就像机器人一般冷静的思考，凡事都会权衡利弊，选择最为合适的计划去实施。 水蓝星上，没有超凡力量存在，纯粹物质的世界，那样的行事方法可行。 换成这个世界，继续如此的话也就有着弊病。 大脑再是厉害，总有很多事情无法推算，因为，这世界存在太多出乎意料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很多时候，直觉才是第一位。 因为直觉属于精神的范畴，人类唯有精神方才能够突破时空的限制。 就如现在！ 瑞恩控制着兰丁格尔的身体，站了起来，黑影带来的恐惧对他的神魂无用，反倒是成为了黄金书的食粮，被黄金书疯狂吞噬，转换成他能够使用的能量。 此时，怪物依旧感应不到瑞恩的存在。 先前被兰丁格尔身上那浓郁的痛苦吸引，现在，这痛苦却不翼而飞。 怪物也有着茫然。 他驱动着年轻人虐杀那些站街女，并非盲目而随意，他选择的目标都有着浓郁的痛苦，他就像是一个痛苦收集器，一旦收集齐全痛苦，整个降临过程也才能完成，他才能进入年轻人的身体，获取年轻人的一切，从此，以人类生活，以后，只要时不时补充痛苦，这身体也就不至于崩塌。 所以，他才进入了这旅馆。 兰丁格尔身上的痛苦太过强烈，强烈地吸引着他。 当瑞恩控制着兰丁格尔的身体后，兰丁格尔的神魂躲藏在了黄金书内，黄金书遮掩了神魂的波动，如此，痛苦的情绪也就再也感应不到。 一时间，他有些茫然。 197 肖恩 血王座197肖恩深吸一口气，瑞恩有所行动。 并非出手，而是逃离，脱下高跟鞋，赤着脚猫着腰从年轻人身前向着门厅方向窜去，就像是一只在原野上被猎犬追逐着的野兔。 年轻人并不强大，强大的是他身后的黑影。 黑影有着震慑人心的力量，让人精神意志受到抑制，甚至产生幻觉，并且，一旦通过年轻人接触到人体，也就能将人体的血肉吸取，将生命元气吸干，这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但是，这些其实对瑞恩是没有用的，黄金书的存在能够抵挡住精神震慑。 瑞恩之所以逃离，是因为他不确定若是和那年轻人接触，这具身体的血肉和生命元气不被其吞噬，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自然要和其保持距离。 这再次出乎年轻人的意料。 这年轻人尚未彻底失去自我意志，依旧有着一部分大脑在思考，只是，比正常人思考要迟钝许多，看上去也就是反应奇慢，这也是当初兰多夫等人觉得他很奇怪的原因。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最初，他是被黑影怪物控制着来到了这里，怪物嗅到了兰丁格尔身上缠绕的浓郁的痛苦气息，正是他渴望的美味，只要再虐杀几个类似的人类，将目标身上的痛苦收割，一旦获取了足够的痛苦气息，这些能量也就能让他突破世界壁垒的限制，真正和这具身体合二为一。 年轻人有着自己的姓名，至少，这时候这姓名仍然存在。 他叫做肖恩。 肖恩出生在一个中产家庭，父亲是法庭的审判员，母亲是一家大公司的办公室文员，在紫罗兰社区也有着一栋独栋的房屋，前有草坪，后有花园，坐在后花园内，可以远眺兰斯河对面的贵族区，哪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到南岸生活，却也可以在微醺的暖风中遐想。 按道理，他的人生哪怕不是一片坦途，却也不会多灾多难，偶尔会觉得痛苦，但是，这些痛苦不像兰丁格尔那样不受光阴侵袭和冲刷，永恒地存在她心间。 只是，表面幸福的家庭不见得就真的幸福。 肖恩的父母是非常标准的清教徒，是那种对圣堂的教义一丝不苟全都遵守的家庭，所有的行为和处事态度都遵循着圣堂的规矩，就像是苦修士一般活着。 哪怕是夫妻的日常，也是标准的传教士姿势，绝对不会改变，时间什么的都有着规矩，全都在周五的晚上九点半，不会提早一分，不会延迟一秒。 他们对肖恩的教育也就非常的严苛，哪怕那时候肖恩也才一两岁，还没有产生足够的自我意识。 犯错也就被鞭打，在十字架之前鞭打，并且，在鞭打的时候还要肖恩念诵祷词，要不停地赞美天主，要天主饶恕他的罪，因为人一生下来就是罪恶，这一生本就是赎罪之旅，本不该和欢愉等欲望的代言词扯上关系，本就该严谨地活着，遵从上帝的引导。 这一鞭一鞭地打在肖恩的后背上，留下了许多鞭痕，也留下了无数痛苦。 在肖恩小小的心中，对上帝没有尊崇，有的只是恐惧，以及一丝他自己也不知晓的憎恶，这种憎恶在心底随着时间堆积，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然后，他慢慢长大，有了自我的意识。 如此，也就变得叛逆起来。 当他接触到某种教义的时候，就好比金风玉露一相逢，整个人也就陷了进去。 既然，人生而痛苦，那么，岂不是痛苦方才是所有的根源，方才是世间的真理，唯有信仰痛苦，方才会把自己心间那无穷的痛苦转变为资粮，成为痛苦的信徒，那时候，也就无需畏惧痛苦，无需害怕痛苦，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痛苦之中，获得解脱。 于是，有了邪神信徒肖恩。 一个被痛苦之中教义感染的普通人信徒。 出生在那个家庭，偶尔也偷偷翻阅父亲的案件卷宗，肖恩也就知道有超凡力量的存在，接触到痛苦之主的教义之后，他疯狂地搜寻各种邪恶的仪式，想要和心目中的神近距离接触，想要通过献祭的邪恶仪式获取痛苦之主的青睐，成为他的使徒，获得强大的力量。 这就是他当初在深夜里猎杀那些夜归的女郎的原因。 一切都是懵懂的，都是自发的，对他而言，这并非罪恶，而是给予死者超脱，让死者能够脱离这悲惨的人世间，投入到痛苦之主的怀抱。 他相信只要在痛苦中挣扎的死者必定能进入主的怀抱！ 他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信仰，哪怕他心目中的神从未曾回应过他的献祭，他依旧这样做着，持续地做着，没当雨夜便悄悄的出没，在港口区这一类混乱的地方游荡。 年满二十的他已经从父母的家里搬了出来，在中区的一栋公寓的地下室内居住，这给他行动的自由，让的出入变得非常方便，非常适合做一个独行杀手。 正因为从不曾怀疑，于是，他聆听到了神的声音。 那个声音总是在梦中响起，断断续续地将一个仪式展现，就连那个仪式所需要的物品等等也都详细地灌输在他的脑海内，就像原本就存在记忆中一样，只是现在翻阅罢了！ 如此，也就有了那一次的献祭。 仪式是成功的，他终于将虚空中的怪物拉到了现实世界，如此，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力量，虽然，这力量不过是由怪物通过他的身体施展出来。 即便如此，他依旧欣然。 现在，他还叫做肖恩。 一旦完成整个献祭仪式，一旦怪物在他身上真正生根，那时候，他就不再是肖恩。 即便如此，他依旧欣然。 哪怕他付出的是渐渐失去自我的代价，只要神能降临，只要神能让这世间毁灭，只要痛苦永存，如此，他也就不枉此生。 最后，他向着瑞恩追了过去。 这是人类的执念。 他想要杀死她！ 必须杀死她，虽然，他自己也很茫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杀了她！ 不杀不得解脱！ 198 弱者的生存之道 没有了女鞋的束缚，瑞恩的步伐灵动快捷。 很快，便要冲出走廊，去到门厅，接下来，便可以奔出大门闯入滂沱大雨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瑞恩这是想逃，毕竟，在兰多夫等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弱女子，面对怪物的追杀，能够有着逃跑的勇气还能够付诸实行就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事情了，可以说是爆发了身体全部的潜能，要知道，哪怕是像他们这些黑帮大汉，也只能绝望地等死。 随后，怪物向着瑞恩追了过来。 此时，兰多夫可以百分百地确定，这个站街女是怪物的目标，而他们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位置上，如此，遭受到了巨大的挫折。 眼看瑞恩控制着的兰丁格尔向着门厅这边跑来，兰多夫的脑子距离地转动起来。 他该怎么做？ 也许是那个怪物远离了的原因，兰多夫从那种被震慑的状态脱离了出来，恍惚间，身体重新回到了他的控制中，他的自我意志得以凝聚，不再像先前那般反应迟钝，几乎是费尽了全部的心神，这才勉强将身体挪动了一两步，得摆脱被怪物杀戮的悲惨命运。 摆在兰多夫面前的选择不多。 第一个自然是任由兰丁格尔跑出旅馆，只要她跑出去，怪物多半会跟着追出去，那样的话，一切都好，至于那些死去的同伴，只能怨他们自己命不好罢了，反正，都是在刀头上混生活的家伙，迟早会死，死在别人的刀上和死在怪物手里，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这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这里有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怪物会不会恼羞成怒，在追出去之前将自己这些人全部杀掉，反正不过是举手之劳，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同伴的那些死法极其的诡异，全身精血尽失，说不定，对那个怪物来说，自己这些人的血肉也是某种补充，那么，也就难免存在那样的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将这女子拦下，把她献给那个怪物。 获得了目标，得到了满足，或许，这怪物不至于向他们下手，毕竟，先前为了这女的，怪物都只是直线前进，若非自己等人挡住去路，说不定都会采取无视的态度。 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徒劳。 总之，不管哪一种选项，都是赌博。 这世间，弱就是原罪！ 弱就是错！ 弱者能做的只能是察言观色，委曲求全，在夹缝中求生，只能希望运气极好，保佑他能够平平安安，能够在强者的指缝间溜过去，能够活下去！ 拼了！ 兰多夫大吼一声。 “拦住这婊子，把她交给大人……” 他的那些手下脸上的表情各异。 像吉布森这样和他心有灵犀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并且，有了行动，主动地向走廊奔去，张开双手，挡住了瑞恩的去路；有些家伙反应稍慢一点，但是，也明白兰多夫的意思，纷纷向着门厅和走廊的连接口奔来；剩下的那些也就是愚笨不堪的家伙，一个个表情茫然，不知所措。 手下们的反应尽入兰多夫的眼底，立刻在他心底有了排位，分成了三五九等，值得造就的，只能当棋子随便抛弃的，很快也就有了算计。 喊了手下前来帮忙之后，兰多夫并未第一时间迎上去，而是向着门厅退去。 当初，他和杰布森结伴前来兰斯城闯荡，那时候，彼此没有大小之分，几十年过去了，他是老板，有着丰厚的资产，有着百多个人依靠他吃饭，而杰布森虽然名义是他的副手，是二老板，实际上，却没有什么资产，就连住的地方也是兰多夫名下的房产。 说到敢打敢拼，吉布森并不比兰多夫差，年轻的时候，他也算是一把好手，在这堕落街有着名声，不比现在的红胡子差，然而，老大却是兰多夫，而非他。 这就是聪明人和愚蠢者的差别。 这一次也是如此，杰布森冲到了最前面，负责动手，而兰多夫却躲在了人群的后面。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手下们把兰丁格尔拦下来献给了怪物，那个怪物像他猜想的那样只是针对女子，而没有把他们这些人怎么样，那样的话，他也就随波逐流；如果那个怪物并未满足，仍然向他们这些人痛下杀手，他所在的位置也就距离旅店门口最近，逃跑最为方便。 只要不像先前那样被巨大的恐惧震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兰多夫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跑在所有人的前面，别看他身材肥胖臃肿，真正逃命的时候，也可称之为风一样的男子。 瑞恩并非想要逃跑！ 他不可能逃跑！ 他初临贵地的时候，在懵懂中接受了某人的求救信号降临在那个人的身上，那时候，黄金书没有多少能量，不足以支撑他控制对方的身体，最后，他不得不脱离那个求救的人，任由她死在了杀手手中，那个杀手也就是现在这个马上就要变成怪物的肖恩。 对他来说，那件事一直是遗憾。 相当于心灵上的缺憾。 在仙侠位面的话，这就是所谓的心魔。 对于修行有着妨碍，换在这个西方世界，同样如此，毕竟，精神世界圆满精神海方才会不存在破绽，不至于被敌人和诡界灵性生物攻击。 所以，他不可能第二次逃跑。 他之所以向着门厅方向奔去，不过是想要夺取一件武器。 怪物有着能够吸食人类血肉精华的能力，不能与之直接接触，瑞恩虽然有着黄金书，但是黄金书是在神魂内，自身的身体还是肉眼凡胎，不见得能够抵挡住那种侵蚀。 为了以防万一，他需要一件武器。 兰多夫和他的手下有着许多武器，只是被怪物震慑，没有办法使用武器，只能被动接受杀戮，根本就无法反抗，然而，瑞恩不同，他不吃怪物震慑那一套，现在，他只需要一件武器，让他不至于和肖恩在肉体上接触， 不想，那些家伙居然围了上来。 和怪物做交易，他们是想多了吧？ 都不是什么无辜之辈，既然来了，那就赐予他们死亡吧…… 瑞恩如是想。 199 KO “小娘们，要去哪儿？” 吉布森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 他认识兰丁格尔，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金发美女，又经常在兰多夫旅馆内做业务，身为旅馆的负责人，兰多夫以下第一人，自然难免心动。 说起来，他和对方也有着一夕之欢。 看在红胡子的面上，他还是给了钱的，没有白嫖，当然，五折是必须的，这五折的钱是给红胡子，而不是站街女自身，一个小小的站街女，嫖她是给她面子，毕竟，这有着人情，他吉布森也不是那些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混蛋，如果对方有需要，一些小小的忙还是能帮的。 不过，那点人情和自家的性命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在吉布森看来，这女郎还是自觉一点，自觉地接受命运制裁，如此，大家也都不费什么力气，面对无法挽回的局面，完全没有必要抵抗。 瑞恩放缓了步子，脚趾微微曲着，紧紧地抓住地面。 这具身体没有经过严酷的训练，甚至，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锻炼太少，根本就没有什么力量，也就和一些十来岁出头的大男孩差不多，至于速度，不说也罢，短时间爆发的速度还行，但是百米不到也就后继无力，如果强行继续，甚至会引起哮喘。 是的，兰丁格尔身体很差，有着哮喘，只要剧烈运动太久，便会像扯风箱一般大喘气。 这具身体，或许只有柔韧性还行吧。 对面那汉子，并非一般的街头流氓，那些街头流氓，只有着血气之勇，斗殴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保持冷静的情绪，只晓得胡乱出手，一拳击出，十成力道落到人身上也不过四五成，再加上人体本能的缓冲，也就剩下一两成力道，根本就没有办法造成伤害。 这一位，明显不是。 他身上有着许多血腥气，也有着缠绕的死气，以及凛冽的杀气，手上多多少少有着一些人命，现在，哪怕是他并不把瑞恩控制的兰丁格尔放在眼里，脚下的步伐，手上的动作依旧有着本能的防备，并没轻视到不做任何动作的程度。 不过，那又如何？ 瑞恩向狸猫一样向吉布森扑了过去。 在周围那些人眼中，就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样，于是，大部分家伙都松了一口气，以为目标人物看见没有办法逃跑，而是采用了美人计。 对吉布森来说，美人计是没用的。 他们对自家这个二当家的性格非常熟悉，嘴里总是义气干云，铁骨柔肠，实则是一个极其冷血残酷的家伙，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利益翻脸不认人，在帮派内，除了和他熟识的兰多夫以外，他不惧怕任何人，哪怕在整个堕落街，也是有着名头的人物。 这女的以为美人计有用？ 她只会被吉布森戏弄，然后暴虐地对待。 吉布森嬉笑着，展开双手，准备将投入自己怀抱的兰丁格尔紧紧地抱住，抱住之后的第二个动作便是用力地把怀中的这个人儿向怪物的方向扔去。 可以的话，他不想靠近那个怪物十米范围。 这时候，瑞恩的脸上有着惊慌和恐惧，整个表情和受了惊吓的女子一般无二，被这表情所迷惑，吉布森也就放下了一定的戒备心，也就没有和瑞恩拉开距离。 此刻，他相当于大开了中门。 瑞恩如风一般轻盈，轻轻跃了起来。 他竖起手掌，立掌如刀，掌沿在吉布森的脖颈上轻轻一砍。 这动作看着很慢，就在吉布森的眼皮底下展开，然而，吉布森虽然目睹了这一切，身体的反应却慢了半拍，脑子里有着指令，指令通过神经系统下达给身体，身体做出反应，在身体做出反应之前，瑞恩这一掌已经劈下，劈在了袒露在外的左边脖颈之上。 虽然被击中，吉布森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在他看来，这只是兰丁格尔无望之下的反抗，哪怕是被打中，也不过类似于打情骂俏，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根本不足为虑。 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吉布森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脚下微微发软，有什么正从自己身上流逝，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空虚，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于是，他准备反击。 双手仍然向怀里搂着，努力让变得无力的双手再次充满力量。 这时候，瑞恩却一低头，从他张开的双手下方绕了过去，身躯柔软如蛇，就像是一条大蟒从吉布森的身上缠绕着钻到了他身后。 这是兰丁格尔唯一的有点，柔韧性十足。 在水蓝星上，顾朝阳修炼过某个古国的柔术，那个国家的阅军大典上都有着仿佛杂耍一样的表演，现在这身体比瑞恩原本的身体还要柔韧，并且，在这身体内，瑞恩感应到了一丝超凡的天赋，和柔韧性相关的超凡天赋，其实，兰丁格尔是一个天赋者。 只是，年幼的时候她并未被人发掘，到了现在这个岁数，哪怕是有人感应到了她的这点天赋，多半也只会叹息不语，不会多做一些什么。 这年龄段，天赋已经隐藏，不好再发掘。 哪怕是开发出来，也须得付出巨大的代价，要消耗很多资源，而且，这种开发出来的超凡者基本上只能停留在一阶的阶段，没可能进入下一个层次，其天赋特征也比年幼时开发出来的要差一半以上，用在他身上的资源用在哪些年幼的天赋者身上，说不定能够让两人成功。 那样做，得不偿失。 除了惋惜之外，也就不能再做什么了。 这也是瑞恩能轻易地绕过吉布森的原因，那一掌不足以致命，只能让吉布森稍微昏厥一下，然后，趁着他反应不及绕到了他的身后，趴伏在他的后背上。 随后，他握着拳头，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凸起，用力地在吉布森的后脑玉枕穴上重重一击。 这世界虽然没有穴道之类的说法，但是，后脑同样是人体的要害部位，经不起重击，兰丁格尔这身体的力量虽然不足，但是，在瑞恩全神贯注的一击之下，依旧有着杀伤力，并且，没有给吉布森躲避缓冲的时间，这时候，他仍然在轻度的晕眩之中。 这一击落下，顿时k！ 200 血雨 说是ko，其实吉布森并未就此死去。 后脑被重重一击，脑袋顿时一阵发懵，只觉得头晕眼花，无法忍住的恶心从心底浮了上来，让他忍不住张开嘴，呕吐了起来，呕吐物中除了白天吃的食物残渣之外，还有着大量的嫣红的鲜血。 他挥舞着双手，就像是溺水之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眼神茫然。 这时候，瑞恩抽出了他腰间的短匕。 一个经常厮杀的黑帮汉子，身上不可能只有着一件武器。 吉布森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弯刀，兰斯城因为被阿穆尔人占据过百年之久，受到了阿穆尔人文化的熏陶，哪怕是现在，很多地方也有着阿穆尔人留下的痕迹，受着他们的影响，当然，对现在的兰斯人来说，这是兰斯文化，谁要是不知好歹地说这是阿穆尔人的传统，必定会被嫌弃。 兰斯弯刀和阿穆尔人的弯刀很像，虽然，这武器不在城卫军的采购范围，却深得黑帮的青睐，因为这玩意杀伤力之余，携带也颇为方便。 先前，肖恩在怪物的驱使下闯了进来，吉布森被怪物的气息所震慑，不知觉中丢掉了手中拿着的弯刀，当他前来拦截兰丁格尔的时候，看上去也就是赤手空拳。 实际上，他身上还有着另一把武器。 一把藏在腰间的短匕。 这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准备的武器，就像水蓝星上的枪手们，随身总携带两把枪，始终有着一把备用，藏在身上某个隐秘的地方，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现在，这短匕被瑞恩从吉布森腰间摸了出来。 然后，他握着短匕，左手搭着吉布森的肩膀，使得他没办法向前，也没有让他因为脚下发软而摔倒，然后，瑞恩握着短匕的右手向前，绕到了吉布森的脖颈前，轻轻地往下一拉，顺手一勒。 鲜血也就从吉布森脖子上飞溅而出，洒落在走廊上，像是飘起了一阵血雨。 瑞恩松开了手，轻盈地转过身，向着门厅冲了过来。 在他身后，吉布森的身体摇摇晃晃，一个踉跄，便向着地面扑倒。 此时，肖恩正好冲了过来，怪物的虚影在他身后悬浮，发出无声的咆哮，痛苦的气息仿佛龙卷风一般顺着走廊向前突进。 吉布森迎面被这气息冲刷，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了下来。 他被肖恩撞上，然后，迅速变成了一具干尸。 肖恩的脚步也被暂时阻碍，耽搁了几秒钟的时间。 这时候，瑞恩已经冲入了人群之中。 所有人都被笼罩在痛苦气息内，就好比一开始，每个人都被这种气息震慑，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在绝望中煎熬，甚至，就连脑子的运转也变得艰涩，大多一片茫然。 那些汉子也就一个个呆若木鸡。 哪怕他们手中握着武器，现在，就像是电视画面被按下了慢进建一样，哪怕能够活动，却非常的迟缓，而瑞恩却丝毫不受这影像，他冲入了人群之中。 黑影怪物的震慑气息对他无用，黄金书能够自动屏蔽这种精神上的冲击，毕竟，这怪物还在虚空夹缝之中，还不曾真正降临在现实世界，仍然受到世界法则的限制，而且，这怪物只是痛苦之主的一缕气息，而非本体或者分身降临，所以，杀伤力不足。 不像在那无尽虚空中，瑞恩直接面对本体气息，哪怕有着黄金书，也只能落荒而逃。 当时，他连那个层次比较低的诡异存在都没有办法对抗，更何况是面对接近神灵存在的痛苦之主，不过，正因为太过强大，所以，痛苦之主没办法直接降临在这世界。 他能够做到的只有蚕食渐进。 就好比水蓝星的近代史，顾朝阳的祖国多灾多难，曾经有一个曼尔小国也就是通过蚕食，步步紧逼，差一点蛇吞象将他那庞大的祖国吞并。 蚕食的问题就在于，动用的力量不够，或者没办法动用全部的力量，所以，很容易遇到挫折。 当初那个小国家采取的是激进的蚕食战略，绝不允许自己吃亏，一旦受挫，也就压上更多的力量，到了最后，蚕食策略不知不觉也就变成了赌国运的全面战争，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局面，无非是不懂得妥协，只能占便宜绝不容许吃亏…… 嗯，话题扯远了。 总之，瑞恩面对的敌人有着缺憾，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他的计划非常顺利。 利用了强大敌人的力量，让瑞恩得以顺利地杀戮。 兰多夫和他的那些手下，至少在场的这些家伙，没有一个是无辜者，哪怕没有亲自收割人命的家伙，也是帮凶，同样背负着人命债。 如此，杀了便是！ 不知什么时候，瑞恩手上的武器已经变成了一把刺剑。 还是这玩意顺手，比起短匕来说，武器长了一些，也就和敌人的距离能够拉长一些，不怕被肖恩近身，被对方接触因而失去生命元气的可能也就大幅度降低了。 肖恩的步伐不慢，很快推开了挡路的吉布森，冲出走廊，来到了门厅。 不过，瑞恩非常聪明，在杀戮那些家伙的时候便有着计划，所以，大多数尸体也都挡在了他的去路上，让肖恩不得不和这些尸体接触，一旦接触，便会自动吞噬尸体的血肉元气，如此，多多少少要耽搁几秒钟的时间，这不以肖恩的意志为转移。 几具尸体挡路，也就有着二十来秒钟的耽搁。 这时候，门厅中还有着幸存者。 兰多夫痛苦地拖着自己那庞大的身躯，向着门外挪去。 是的，他就是在挪动着，非常缓慢地挪动。 当然，在他心目中，他这是在快速地逃离，只不过，就像是在噩梦中一样，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越是焦急动作似乎就越慢。 瑞恩轻笑一声，轻轻一跃。 刺剑的剑尖刺进了兰多夫的后背，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锋利的剑尖在脂肪中穿行的声音和在内脏中穿行的声音不一样，然后，透过前胸刺入空气之中又有着不同，对人体有着了解的瑞恩，剑尖穿行的过程中绝不会触及到任何一块骨头。 201 尝试 血王座201尝试门厅死尸密布，却不见多少血腥味。 只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漂浮，这是因为所有的血肉元气都被那个怪物通过肖恩吸收了，唯有离开人体飞溅而出的鲜血依旧存在，气息便来源于此。 整个旅馆，共有三层楼。 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这厮杀声，喊叫声对隔音效果不好的旅馆房间来说，就像是没有什么阻碍一般，所有待在房间里的客人都非常清晰地听到了这声音，人临死前的痛苦悲鸣更是让他们印象深刻，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瑟瑟发抖地躲在被窝内，没人因为好奇而推开房门出来张望。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行走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安在心间盘旋，使得身体变得沉重，只有躺在被窝，躲在黑暗里，似乎才有着阵阵的安全。 门厅内，瑞恩转过身。 左手低垂，贴着左大腿外侧，右手持着刺剑，稍离身体，刺剑的剑尖斜斜地指向外面，和地面呈四十五度的夹角，有鲜血顺着剑尖滴下，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肖恩喘着粗气，一个黑帮汉子从他身前倾倒，摔倒在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成了骷髅，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的骷髅，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骨骼似乎经不起这种撞击，卡擦卡擦，随着这声响，尸体的形状更为怪异。 这是最后一个挡在肖恩跟前的人，现在，肖恩和瑞恩之间也就没有任何阻碍，两人相隔五米左右，遥遥相对，视线在半空中接触。 瑞恩的眼神一如既往，冷漠而坚定，很少有着情绪，就像是星尘海上空万里无云的蔚蓝色天空，深邃得近乎无限透明，不见丝毫的杂质。 即便如此，这眼神仍然有着人的味道。 不像他对面的肖恩，这一刻，眼神完全没有丝毫的人味，那才是真正的没有情绪，有的只有着空洞，那是痛苦浓郁到一定程度之后的空洞。 倒是，他身后悬浮着的黑色怪物，那依稀有着人的模样的怪物却有着人类的情绪，虽然，这情绪很是驳杂，很是狂乱，没有半点理性存在。 就像是出生没有多久的婴儿，一切只能随着本能而来。 这怪物的本能就是对痛苦的追索，人类的痛苦情绪便是祂的食粮。 现在，祂有着狂暴和混乱。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瑞恩的介入。 原本，兰丁格尔身上有着让这家伙垂涎三尺的痛苦情绪，这情绪吸引着祂控制着肖恩来到了兰多夫旅馆，然而，就在他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瑞恩的介入让这痛苦不翼而飞，对一个被欲望驱使的新生儿来说，这种挫折很难当做不存在，故而，难免暴躁，难免愤怒。 这是因为祂在和肖恩融合过程中，吸纳了肖恩的人类情绪，因而受到了影响。 要降临在这世界，以祂这样的层次，哪怕只是一丝气息，也必须以人类的身体为容器，说实话，肖恩这具身体算不得什么好容器，若非没有选择，祂才不会选择这家伙，只是相比于其他那些痛苦之主的信徒，这家伙的信仰更为纯粹，也更容易接纳祂这一缕气息。 若是信仰并不纯粹，若是自身并没有浓郁的痛苦存在，那样的容器根本就没有办法承受祂的气息，气息一旦灌入，这容器只能崩溃，变成疯子，又或是发狂之后被圣堂或者鸢尾花的超凡者杀死，全身上下成为研究对象，成为魔药材料。 瑞恩将在无尽虚空中的痛苦之主唤醒了片刻，引得祂本体的气息进入了被瑞恩称之为通天塔的诡界生物的地盘，通天塔的层次和痛苦之主相比，要低了好几阶，它需要经过漫长的岁月，并且运气极好方才能由它变成他，再由他变成祂，这个过程只要稍有失误，就会永远失去机会。 所以，只是本体的一丝气息，通天塔也没有办法抵抗，即便它有着自己的空间，占据着地主之力。 最后，整个空间被痛苦之主的气息占据，身为本体的它只能仓皇逃亡，逃入了无尽虚空，一切只能重头再来，运气好的话，它还能够滋生出空间来，还能够依附人类逸散在无尽虚空的气息存在，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若是运气不好，空间尚未生成，也就经不起无尽虚空的冲刷，因而陨落。 这通天塔和诺亚大陆所在的现实世界有着联系，就像是一艘轮船停靠在港口。 瑞恩已经斩断了它和现实世界的联系，让那些通道断绝，就好比那艘轮船的船锚已经从水底拉上了船头，缆绳也已经解开，船只即将离岸。 然而，船只终究还是在港口的范围。 甚至，还不曾真正地和停泊的码头告别。 对通天塔这样的虚界生物来说，没有办法再和现实世界勾连，然而，对痛苦之主这样的存在来说，现实世界的壁垒也就是有着缝隙。 于是，祂的一丝气息便能通过这缝隙进入现实世界。 这时候，世界法则的运行也就比较缓慢，对祂的限制也就不足，祂完全有机会在现实法则全力反击之前降临在容器内，一旦和容器融合，因为容器本身属于世界的一份子，如此，世界法则对祂限制也就会降低到最低的水准，如此，祂也就能够搞风搞雨。 若是能够顺利成长的话，祂的本体甚至都可以降临在这里。 这是他在无数纪元内做出的无数尝试之一，有的成功了，那个世界成为了痛苦之地，直到世界衰老到毁灭降临，有的失败了，却也能提供一些聊胜于无的痛苦给祂。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对他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无非是打发时间。 这宇宙只要有着生灵存在，便有着痛苦，如此，祂也就存在。 除非某个存在夺取了这些，让祂没有办法再吸收，那样的话，他也就会在无尽虚空中消亡，就如他那个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模样的前任。 现在，只是开始。 现在，瑞恩所做的就是要斩断这开始。 202 试探 视线相逢。 痛苦的气息仿佛潮水一般向着瑞恩席卷而来，这是某种震慑，直接作用于神魂的震慑，像兰多夫等意志也算是强悍的黑帮份子也承受不住这震慑。 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需要神魂的强度提升到一个高度，也就是说精神海的广博程度要远远超过普通人，甚至，大多数天赋者都无法抵抗这种精神震慑，除非你是超凡者，并且，低阶超凡者也会受到影响，精神海会掀起狂澜，有着剧烈震dàng)，需要全力对抗这种侵袭。 当然，这对瑞恩没用。 有黄金书在，这一类精神上的冲击，除非双方的层次相差很大，或者量级上有着巨大差距，不然，黄金书都能轻易地将其吞噬转换，仿佛武侠小说中的北冥神功一般，吸纳他人内气为己用，北冥神功还有着缺陷，黄金书却没有这样的问题，不会有着后患。 随后，肖恩冲了上来。 他赤手空拳地冲了上来，并没有手持武器，不过，在那恐怖的怪物控制之下，肖恩的体便是武器，一旦接触，生命元气也就会不受控制地被怪物吞噬。 瑞恩出剑。 在水蓝星的时候，他修炼过西方剑术，并非那种只在固定剑道上进行的击剑竞技，而是真正的实战剑术，在物质世界中结合人体最好的实用剑术。 这剑术在这世界也有着作用，只不过，因为有着超凡的存在，原本基本完美无缺的剑术也就有着问题，因为，这剑术并不能完美地和超凡力量融合。 不过，前段时间，瑞恩的神魂在通天塔所拥有的杀戮世界中厮混，吸收了好几个人的记忆，其中，也有并非超凡者的存在，那是一位剑圣。 一位将精神锤炼得无比精纯就像一块磐石的剑圣！ 这一位并非来自诺亚大陆，甚至，并非这方世界的人物，而是在另一个位面世界的强者。 这宇宙并非只有脚下这片大地才有着人类，除了这个位面之外，还有着其他的位面，位面和位面之间，甚至存在着战争，如果隔绝彼此的无尽虚空出现通道的话，战争也就无法避免，而对无尽虚空中的虚界生物，也就是诺亚大陆的人称之为诡界生物的存在来说，人类战争是一件好事。 战争中，会滋生各种强烈的绪。 吸纳这些精神力量壮大的怪物们，对此，自然无比欢迎。 就拿痛苦之主来说，战争中产生的痛苦肯定会百倍于太平时代，所以，有时候，他控制的那些代理人，例如肖恩之类的一旦居高位，也就会在人类世界成为战争的鼓动者。 当然，现在的肖恩还不成。 若是不能成功地降临在这具体，一切也就休提。 话说回来了，说到那一位未知位面的剑圣，经过漫长岁月的冲刷，那一位的神魂虽然还在，大部分记忆却已经消散了，保留下来的唯有对剑的痴迷，以及各种生死搏斗的剑术经验，瑞恩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方才把对方击溃，获取了他关于剑术的记忆。 至于，剑圣的过往经历和绪，以及他故乡位面的景象，却只有寥寥无几的画面。 在这一位剑圣心中，最为清晰的画面除了各种练剑和厮杀场景之外，是一块黄色的丝绸手绢，悬挂在一株不知名大树树梢上的丝绸手绢。 黄色手绢在夕阳下，晚风中漂浮，树下似乎有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子…… 如此而已！ 关于那个位面的一切，瑞恩所知不多。 他能知道的就是，那位面有着人类世界。 通天塔已经在无尽虚空中漂泊了许久，哪怕是成长期的它，所接触的世界也非诺亚大陆一个，具体的世界数目，瑞恩不曾和对方有着亲密接触，也就一无所知。 他从那一位剑圣获得的剑术，能够和超凡力量相融合，经过黄金书的归纳分析，如今，已经彻底为自己所用。 剑出如电。 哪怕手中的刺剑并不顺手，挥剑的时候，稍微有着些许的不顺，这一剑，依旧如闪电划过夜空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肖恩。 面对这一剑，肖恩没有丝毫的躲避和退让，而是继续向前走着。 任由刺剑的剑尖刺在了自己上。 瑞恩这一剑并没有使出全力，他感觉到剑尖刺中肖恩之后，并未继续用力，而是浅尝即止，任由剑尖刺入肖恩体一寸左右，然后，剑势就此停滞。 焚心之火！ 怎么说呢？ 突然间，黄金书产生了不安的讯号。 这讯号作用于精神海，让精神海掀起风暴，产生狂澜，下一刻，他仿佛瞧见自己在烈火中焚烧。 有未知的能量腐蚀着刺剑，然后，以刺剑为通道向着他狂涌而来，这速度甚至比瑞恩的刺剑速度还要快，幸好，瑞恩的精神感应比这速度稍稍快了一丝。 松手，弃剑！ 电光火石之间，瑞恩丢掉了手中的刺剑。 他的表不见丝毫的慌乱，这本就是他的试探，想要试探一下肖恩的能力能否影响到自己，当然，他没有亲自去接触对方，而是通过刺剑。 然而，哪怕是有着刺剑为缓冲，那吞噬能量依旧能够产生作用。 只是，因为刺剑为缓冲，给了瑞恩反应的时间，让他能够在那能量作用于自之前有所反应，放弃手中剑之后，瑞恩也就脱了，不曾被那能量抓住。 黄金书深藏在神魂中，只能对精神力量有着抵御，对于**上的直接伤害，却没有办法抵挡。 微微扭动脚踝，形向着左侧窜去，就像是一只沙鸥在水平面上掠过，非常的轻巧，并不被地面上躺着的死尸影响，在这样做的时候，他稍稍弯腰，手里又多了一把佩剑。 肖恩向前的形微微一停，瞬间转，再次面对瑞恩。 这一刻，他的反应也变得超快，而非像先前那般很迟缓的样子，那时候，他迟缓也无所谓，因为所有人都被他的精神气息震慑，远比他更迟缓。 而现在，瑞恩并非一般人。 在怪物控制下，肖恩也有着改变。 203 斩断 血王座203斩断瑞恩看得清楚。 原本刺剑的剑尖在肖恩的身上刺出了一个血洞。 虽然，他并未用力刺入，而是浅尝即止，但是，剑尖造成的伤口却存在，有着鲜血渗出，并非像喷泉那样飞溅，而是缓慢地流出。 然而，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这伤口就已经消失不见，至于鲜血，才刚刚从伤口流出，仍然停留在皮肤上的时候，便已经干涸，形成了一个黑色的血斑，随后，脱落掉，就仿佛是皮肤上自带的污渍，看上去，这家伙就像从未曾受过伤一般。 自愈能力极强！ 在瑞恩看来，肖恩的这具身体已经被痛苦之主的这一缕气息所控制，肉体哪怕受伤，即便是重要的脏器受损，又或者是大脑被重创，只要身后的虚影仍然和他联在一起，便会有源源不断的生命元气注入。 毕竟，吸收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元气，这虚影自身却用不上，用在他这个使徒身上也就是应有之义。 换句话，暂时来说，肖恩这家伙是不死之身。 除非将虚影吸纳的那些生命元气全部消耗完毕，否则，别想要杀死肖恩。 何况，哪怕是有着武器，一旦和肖恩的身体形成联系，自己的生命元气就会不受控制地被那虚影吸纳，哪怕是有着黄金书，也没有办法应对。 这样看来，瑞恩想要杀死这家伙，想要将那虚影从现实世界驱逐，应该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摆在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 只能转身就逃！ 若是逃不过，那就舍弃兰丁格尔这具身体，神魂返回血海之上，重归己身，那么，一切又回到了从头，回到了初次降临的那个时候。 不！ 这不是瑞恩的选择！ 临阵脱逃，一次足矣…… 深吸了一口气，瑞恩没有躲避，而是踏着轻盈的步伐迎着肖恩冲了上去。 手中佩剑，以一种非常古怪的角度刺向了肖恩身旁的空间，在出剑的时候，他嘴里念诵着神文，这神文并非来自利文斯顿交给他观看的那一本无字天书，并非来自阿尔伯特·艾斯坦的传承，也非诺亚大陆常见的那些神文，而是来自异域，来自那个剑圣。 在那个位面，不存在骑士和超凡者的区别。 在那里，只有剑客。 每一个剑客其实都是超凡者，只不过是以剑为生，所有的超凡能量都是和自己手中剑相配合，配合着剑技使用，在那个通天塔，那个剑圣已经失去了自我意志，留下的只有毕生的剑道经验，这些，全都被瑞恩吞噬转换而来，同时，自然也拥有了对方知晓的那些神文。 那个位面，神文非常稀少，并不像诺亚大陆这边那样的多，可以在各种诡界内寻得，只不过，很多神文就算出现在你面前，你若是天赋不够，精神力不够强大，也无法解读罢了。 那个位面，神文全都和剑术有关。 单独念诵神文，没有办法产生力量，只能和手中的剑器结合。 剑圣所懂得的不多的几个神文被黄金书吸纳，但是，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有好几个神文也就黯淡了下去，不再散发出光泽。 瑞恩也就知道，这几个神文并不符合诺亚大陆所在的这个位面规则，因此被位面法则限制，没有办法使用。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神文都不能使用，仍然有三四个神文存在，有着耀眼的光芒，这三四个神文组合起来，也能形成法术。 当然，这法术只能和剑术结合。 不过，在那个位面，所有剑客都有着自己独有的剑器，那剑器不但是由非常稀罕的金属锻造而成，在锻造的时候，还吸收了主人的心血，形成了心剑，主人一旦陨落，剑器也就会失去灵气，变成了凡兵，即便仍然锋锐，却也和死亡差不多。 除非，有人能够将它唤醒。 在诺亚大陆，不存在这样的剑道法则，也就没有剑器，更不存在心剑之道，瑞恩使用的还是他人的佩剑，所以，哪怕他吸取了那个剑圣的毕生所学，有着心剑之道，却也很难施展开来。 即便，他现在念诵出了神文，有光芒在手中佩剑上闪耀，然而，这并不能持久。 没有专用的剑器，一般的凡兵哪怕能够承受这法术，支持的时间却不长，若非，瑞恩将黄金书的能量灌注在了手中剑，这光芒一旦闪耀，手中的佩剑便已经破碎，化为尘埃。 他须得速战速决！ 这一剑，斩在了空处。 若是有着其他人在此，说不定会觉得瑞恩的剑术太过拙劣。 这一剑斩在了肖恩的身侧，距离肖恩有着一尺的距离，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对方继续向前，然而，这一剑落下之后，肖恩的脸上却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甚至，停下了前冲的步伐。 瑞恩的一剑，斩在了他和身后虚影怪物的联结带上。 打个比方，肖恩若是无人机的话，身后的虚影也就是操作台，彼此之间，通过无线电来控制，然而，这无线电若是被电磁波冲击，也就会产生紊乱，无人机也就没有办法接收到指令，只能像无头苍蝇四处乱窜，最后，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坠落。 电子对抗，也算是水蓝星上现代战争的主旋律。 虚影是高维生物，一般情况下，哪怕是超凡者，若非天赋特殊，又或者是力量层次极高，都很难发现他的存在，这也是兰斯城的防护大阵并没有感应到他的能量波动的原因。 但是，瑞恩有着黄金书，也就看得分明。 他看得清楚那个虚影的触手，那些触手探入了肖恩的身体，控制着他。 现在，瑞恩一剑斩在了触手上。 如果，瑞恩没有获得那个剑圣的记忆，单单凭借诺亚大陆上的凡人剑术，即便是有着斗气，即便准确地站在那个触手上，也造不成伤害。 这是因为那些触手是在虚空裂缝之中，一半在现实，一半却还停留在无尽虚空。 凡人的剑道无用！ 可是，有着那个位面的记忆，有着超凡剑术，瑞恩这一剑也就斩在了触手之上，剑上的神通也就落在了虚空裂缝，对那触手形成了伤害。 这一剑，将那触手彻底斩断。 使得他和肖恩失去一部分联系。 204 互相伤害 这一剑。 是纯粹的精神交锋，神文的力量不过是使得这凡人之剑产生了超凡力量，脱离了现实世界的法则限制，穿过了虚空裂缝，以此为引，引得黄金书的力量斩在了虚空怪物的触手上。 换成那个剑圣在此，哪怕他的法术更为娴熟，这一剑，对虚空怪物也造不成多少伤害，不可能将这触手斩断，斩断它和肖恩之间的联系，然而，瑞恩却不同，哪怕是他施展这法术的方式还有些粗疏，有着缺漏，剑上产生的力量却足以给虚空怪物以伤害。 这是因为黄金书的层次最起码是在这分之上，也就能够如此。 层次不足，就好像一百头羊不可能抵挡住一头狮子的冲击，哪怕数目再多，也只能作鸟兽散，不可能反击。 “刺啦……” 兰丁格尔的体微微停滞，有电流在她的识海内穿梭，就好比夏夜的空中，暴雨倾盆前雷电交加一般。 毕竟，这体不是瑞恩的体，黄金书虽然取代了兰丁格尔的神魂，将她的神魂收藏在扉页内，其激发的精神力量也就是瑞恩所有，但是，神魂所在的识海终究是兰丁格尔的识海，这一点，没有办法取代，这个女子虽然有着天赋，精神海比较宽广，然而，毕竟年岁在此，天赋并未激发，识海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像烂棉絮一样，千疮百孔，处处都是破绽。 力量是相互的！ 哪怕是精神世界的较量，这个原则也适用。 将那触手斩断，必定会有着反击，黄金书能够轻易化解这反击波，毕竟，这不过是痛苦之主的一缕气息，而非本体，甚至连分都算不上。 现实世界有着规则限制，越是强大的虚空生物，越是难以降临。 终究不是自己的体，识海也就被怪物的气息侵袭，就像是一瓶墨水倒进一盆清水里，如果，那是一片汪洋，这墨水的黑也就很快会被融化，然而，兰丁格尔的识海并非瑞恩那样是一片汪洋，只是一盆清水，所以，瞬间也就被染黑了。 于是，现实世界，她的体有些停滞。 斩出那一剑之后，就像是脱力了一般，颤抖着站在原地，骤然间，面色变得极其苍白，嘴角有着一缕血丝渗出，飘在额头上的金色的发丝，竟然有着一部分变成了灰白色。 识海内，金色光芒大盛。 即便并非瑞恩自己的识海，黄金书终究也是临时主人，有着地利之便，再加上他的层次在对方之上，最终，他还是将这怪物虚影的反击消化了，将那些能量全部吞噬。 当然，他也付出了代价。 准确地说，是兰丁格尔付出了代价。 她的生命元气被消耗了一部分，黄金书这才激发能量将虚影怪物反击时的冲击波解决。 如果说，兰丁格尔原本的寿命是七十岁，因为生活的摧残以及各种病患，现在只有着五十岁的寿命，刚刚那一剑之后，她的寿命也就去掉了十岁，如今，只能活到四十岁。 一剑便需要消耗十年的寿命。 也就是说，再来区区四剑，兰丁格尔也就会油尽灯枯，寿终正寝。 当然，在此之前，瑞恩手中的这把凡俗之剑更有可能先一步完蛋，这一剑之后，剑上的光辉消散，剑上隐隐可见裂痕。 这一剑之后，肖恩也有着变化。 虚空怪物的触手被斩断一大截，也就是说，被它控制着的肖恩也就恢复了一部分自我意识，个人自我逐渐增强，人类绪在他上慢慢复苏。 痛苦！ 愤怒！ 恐惧！ 不安！ …… 各种绪在他眼睛内流转，却像是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子里面一样，暂时，并未流逝出来。 在本能的驱使之下，肖恩向着兰丁格尔冲了过去，因为怪物虚影留在他上左侧的触手被斩断了，故而，他的形很不自然，就像是一个跛子，右侧步伐快捷，左侧有些拖沓，因而，半边子向前，半边子往后，奔跑的姿势甚是怪异，极其的难看。 只是，速度依然很快，就像风一样。 这时候，瑞恩也恢复了对兰丁格尔体的控制。 他随着肖恩而动，就像是被风吹落的一枚落叶，以一种难以捉摸的轨迹飞翔，肖恩的速度虽然快，却也没能将瑞恩追到，没办法和兰丁格尔的体接触。 看上去只有几寸的距离，然而，这几寸却像是天涯。 速度快的确是优势，然而，在搏斗厮杀的时候，除了快之外，准确也非常重要。 就像水蓝星上那个南辕北辙的故事一样，如果你方向没有选对，速度越快，也就越发偏离目标。 因为形不平衡，肖恩的动作也就不完整，有着缺漏，而瑞恩也就是抓住了这漏洞，所以，他控制的兰丁格尔的速度虽然不如肖恩，却往往能抓住肖恩的漏洞，以至于没有和对方的**接触。 第二剑！ 光华如电！ 这一剑，看上去仍然是斩在空处。 然而，和第一剑一样，这一剑准确地斩在了怪物和肖恩的连接点，斩断了怪物虚影的一部分触手，如此，有着三分之二的触手被瑞恩斩断。 “啊！” 肖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喊。 这时候，他自的人大部分也都苏醒。 这时候，他不再是傀儡，而是有着自我意识！ “不！” 他继续痛苦地嚎叫。 对他来说，恢复自我意识并非幸运，而是更深的痛苦，他正是因为不想再做自己，不想有着人类的回忆，有着人类的感，这才献祭了自己的灵魂，迎来了痛苦之主的一缕气息，对他来说，这并非死亡，而是一种重生，是一种解脱，现在，他却硬生生地被瑞恩从幸福中拉了出来。 重回到这痛苦的人世间。 还不如死了才好！ 这时，兰丁格尔一头金发全部花白，一瞬间，老了好几十岁的样子。 原本光滑的脸颊上，现在有着皱纹，上面的血色全都消失不见，白皙变成了枯黄，她的后背忍不住佝偻起来，就像是一个被生活压垮的妇人。 205 赶到 夜风吹来，带来海的气息，咸咸的，更多的却是臭鱼烂虾的味道。 窗户半开着，下面就是一个海鲜市场，时间虽然是凌晨，海鲜市场却有着灯光，有着人影，那是市场的商家在为早市做着准备，一般情况下，凌晨三四点，早市便会热闹起来，南城的很多商家也就会大批量的涌入，来到这市场批发海鲜。 西亚卡姆皱着眉头。 这临街的公寓房是鸢尾花分部的一个据点，在这看似普通的公寓房内，有着一个节点，整个兰斯城防护大阵里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 这个节点串联了整个港口区，监控着整个港口区的异常能量波动。 昨天，发生了连环杀人事件之后，那是诡异的杀人事件，怎么看都是真凶是超凡者或者诡异生物，然而，大阵却没有侦查到异常的能量波动。 今晚，鸢尾花几乎动员了全部力量，西亚卡姆也就负责港口区。 整个兰斯城，北贵南贱，北区那边有着强大的守护力量，哪怕没有鸢尾花的超凡者，也是足够自保，南区则不同，这里是贱民生活的地盘，人数和地盘虽然远远超过北区，实际上，在这里的力量却并不强大，鸢尾花的主力虽然在这里，却经常有着捉襟见肘的感觉。 在南区，有着更多的诡异事件。 绝大部分虚空生物依附着人类的情绪而生，贫民窟其实是情绪波动最大的区域，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磁铁石，吸引着那些怪物的目光。 因而，诡异事件也就层出不穷。 鸢尾花分部的人手本就严重不足，方丹勋爵又带着一批人驻扎在霍村，所以，城里的力量更是孱弱。 因此，西亚卡姆一个人负责整个港口区，坐镇这个防护大阵的节点。 他负责值夜，至于瑞恩和马尔蒂等人，因为是实习探员，白天也没有休息，今晚是他们的休息时间，但是，明天一早，他们会前来接替西亚卡姆，让西亚卡姆能够休息片刻。 他很想把窗户关上，不过，只是想而已，他并未起身这样做。 没有用的，这窗户破破烂烂，有着破洞，哪怕是关上了，其实也不济事，没有必要！ 对于这个任务，西亚卡姆内心是抗拒的。 不过是死几个婊子罢了，那些妖艳货色，违背上帝教义的堕落家伙，死多少都无所谓，若非这凶手有可能是怪物或者超凡者，他也就不会这样辛苦了。 如果凶手是普通人，哪怕就在他面前虐杀那些婊子，他也会当看不见的。 就是因为这些贱民的存在，兰斯城才会如此肮脏，就像楼下的那些海鲜市场一般，散发出巨大的臭味，让人心生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在西亚卡姆的脑海内，瑞恩的面孔浮现了起来。 他吐出一口长气，眉头紧锁。 心魔！ 瑞恩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是他修行路上的一个障碍，若是不能除掉这个心魔，以后，要想进入下一刻阶段，开辟出第二个能量空间来，几乎是不可能。 不过，时间还长，不用着急。 就在他感叹之际，在他面前，有异常的光芒闪烁，伴随着这些五颜六色灯光的，是一阵刺耳的警报声，这警报声普通人是听不见的，只有天赋者和超凡者方才有着感应。 这是节点在报警。 时代在进步，符阵也是如此。 在百多年前，兰斯城的防护大阵还是那种非常老套的符阵，需要大量的阵法师坐镇，时不时就要维修，需要阵法师利用自己的精神力来勾勒神文，然后再辅以魔石。 现如今，却无须这样麻烦。 只需要面前这机器便可，若是出了差错，换上几个零件也就可以了，根本无须阵法师坐镇，那些阵法师大多被大型公司所招揽，坐镇工厂，面前的这些机器便是出自那些工厂。 机器上有着许多灯光，一旦出现异常的能量波动，便会被其侦测到，随后，灯光闪烁，警报长鸣。 “来了！” 西亚卡姆心中一惊。 哪怕是超凡者，也害怕超凡事件，有很多看似微不足道的事件，最后，却有可能让非常厉害的超凡者陨落，获得了超凡力量，其实，也不见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心跳加快了一秒，西亚卡姆立刻观察机器，查明异常能量波动所在的方位。 很近！ 这异常能量波动就在港口区，距离他非常近，就在一里之外的堕落街，那些水手和力夫喜欢厮混的花街柳巷，昨天，也有一个站街女在那里被杀害。 没有迟疑，西亚卡姆迅速起身。 他在自己腰间别着的警*徽上按了一下，这是向附近的探员发出信息。 随后，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礼帽，戴在了头上，作为一个绅士，哪怕是在暗夜里，不戴礼帽出门也像是不穿衣服出门一样，让他很是羞耻。 接下来，他拿起手杖，向前两步，手杖一挥，将半开的木窗彻底推开。 紧接着，他从那个窗口跳了下去。 跳出去之后，他的身形并未下落，并未掉落在窗户下方的巷子内，而是不降反升，像一个巨大的黑色蝙蝠在巷子的上空盘旋，飞到了对面公寓的屋顶上。 几个起落之后，他也就越过了层层房屋，出现在了堕落街。 因为都是在屋顶上，没有什么阻碍地一直呈直线前进，也就没有耽搁，很快地出现在堕落街，那种异常的能量波动依旧在闪烁，因为距离的关系，现在，无须那个机器，他都能感应得到。 西亚卡姆匆匆向前。 有站街女在向他呼喊，在路边的凉棚之下搔首弄姿，西亚卡姆目不斜视，快速穿行在雨幕之中。 他的速度太快，就像是雨中的幻影，很多站街女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有些胆小的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灵异，吓得面无人色，忍不住想早点收工回家。 也只是想想而已，有着那些拉皮*条的家伙在，很多时候，她们都是身不由己。 很快，西亚卡姆就来到了兰多夫旅馆门前。 哪怕是有着大雨，那血腥味依旧迎面扑了过来，极其的浓烈，让他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206 选择 兰丁格尔在雨中疾行。 她打着一把破烂的伞，伞面压得极低，遮住了她的面孔，两旁的街灯在雨幕中摇晃，将光线投入大街，被雨水所扭曲，所撕扯，光怪陆离。 下雨天，路上行人稀少。 即便有着行人，也会和她现在这般埋头疾行。 以前，每一根路灯柱下，都有着搔首弄姿的站街女，而现在，只有极少的人躲在屋檐下，百无聊赖地望着大街，期待着某些精*虫上脑的家伙能够上门。 不过，她们并没有什么期待。 现在，控制着这具身体的仍然是瑞恩。 几分钟钱，他控制着兰丁格尔的身体杀掉了兰多夫等人，在和肖恩的较量中，消耗了这具身体二三十年的生命元气，他成功将痛苦之主的那一缕气息和现实世界隔绝，斩断了降临通道，也就是在这种战斗中，能量波动的异常引来了西亚卡姆的注意。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他刚刚离开，一分钟不到，西亚卡姆的身影就出现在旅馆门口。 痛苦之主的虚影被驱逐之后，作为它容器的肖恩也就魂飞魄散，整个神魂被抹杀，身体就像那些被虚影吸取了生命元气的黑道份子一样，全身血肉散尽，内脏粉碎，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骼。 将虚影驱逐，只花了瑞恩一分钟的时间。 超过一分钟，兰丁格尔的生命元气没办法支撑，如果这具身体先一步崩溃，瑞恩的神魂也就只能在黄金书帮助之下离开，如此，和第一次降临的那种情况也就没有区别。 再一次，落荒而逃。 那样的事情，一次就足够了！ 除此之外，超过一分钟，战斗引起的能量波动也就会被防护大阵所感应，这阶段，鸢尾花正如临大敌，尤其是在案发地点颇多的港口区，必定有着重兵把守。 瑞恩可不想和自己的那些同伴打照面，兰丁格尔若是落在那些人手中，哪怕她所知不多，也不能冒险，窃取信仰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排在前三的渎神事件，一旦被圣堂的家伙知晓有着这秘密，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也就不在瑞恩的控制范围内。 以防万一，他须得在一分钟内解决对手。 成功了！ 最后，瑞恩成功了。 不到一分钟，他连发几个大招，将虚空怪物和肖恩身体之间的通道斩断，切断因果线之后，痛苦之主的那一缕气息也就失去了坐标，无法定位到这个现实世界。 于是，他也就被瑞恩所驱逐。 当然，瑞恩为此也付出了代价，代价也就是兰丁格尔的寿元。 如果说没有意外的话，兰丁格尔能够活到五十多岁，那么，现在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她也就会丢掉性命，在雨中疾行的她步履匆匆，摇摇欲坠。 这样的话，瑞恩其实也没有达到目的。 没有办法吸取到兰丁格尔的信仰之力，哪怕兰丁格尔对他这个所谓的神并没有抱怨，但是，人都要死了，又能收割到多少的信仰？ 不过，瑞恩也不是没有收获。 现在，在兰丁格尔的识海中，有着一朵黑色的花盛开。 五片花瓣，散发着幽幽的黑光探向了虚空，花瓣的中间，花蕊同样黝黑，有痛苦的气息弥漫，只不过，这是一朵无根的花朵，它的根茎已经被斩断，没有办法和无尽虚空中的痛苦之主联系，这花朵中的痛苦和兰丁格尔识海中的痛苦极其契合，是同一类型的力量。 当然，瑞恩可以通过黄金书将这花朵中蕴藏的力量吸收吞噬，如此，也能够增强一些力量。 但是，他这样做的话，神魂一旦脱离这具身体，这具身体也就会崩溃，所有的脏器都会衰老，说不定支持不到三十岁，毕竟，她并没有多余的钱财来调养身体。 除此之外，还有着一个选择。 “神啊，救救我吧……” 黄金书的空间内，兰丁格尔仍然在祈祷着。 除了祈祷，她没有别的念头。 这时候，瑞恩将她的神魂从黄金书中放了出来，漂浮在她自己的识海中，漾着一层金光，这金光来自黄金书，将神魂和她自己的识海隔绝开来，却又能和瑞恩交流。 当然，现在在兰丁格尔的感应中，瑞恩不过是一团光。 一团无形无质的光，有着神秘庄严，就像是神灵。 并没有对话，有的只是神魂上的交流，这种交流是单方面的，瑞恩能够完全地感应着她的想法，而她只能被动的接受，做出同意或者否定的选择。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条路就是一切如常…… 当她心目中的上帝离开之后，她也就会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只不过，这具身体已经变得千疮百孔，支持不了多久，很快，她也就会死去，那时候，上帝会把她召唤到天堂，忘掉所有的痛苦，从此，只有欢喜愉悦，永远幸福地生活在天堂山上。 没有了痛苦的记忆，如此，一切也就无比完美。 这是她一直盼望着的啊！ 当她在这黑暗的泥潭中挣扎的时候，也就盼望着脱离这世界，期盼着天堂的幸福，按道理，她应该满心欣喜地点头同意才是。 然而，她选择了第二条路。 接下来，瑞恩将把这朵黑色充满痛苦的黑色之花和她的神魂融合，如此，将她原本的天赋激发，并且，她越是觉得痛苦，所能激发的力量就越强大，为了维持力量，她需要永远在痛苦中沉沦，无时无刻都会在痛苦之中，并且，保持着无比清醒的状态。 对她来说，这是永恒的折磨。 世界的本源就是如此，有得有失。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力量！ 这是兰丁格尔最为迫切需要的东西！ 所以，她选择了力量，哪怕，自己将在永恒的痛苦之中沉浮。 她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也有想要毁灭的…… “决定了？” 神魂内，有洪钟大吕。 兰丁格尔决绝地点头。 “不后悔？” 那个声音继续在回荡。 “不后悔！” 她大声嘶吼着。 “如此，请全身心地相信我，接受我的赐予！” 然后，金光消散，黑暗降临。 207 追索 风扑打在半开的旅店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门比较厚重，却也在风中微微摇晃，雨点随风而至，将大门的门面彻底打湿，有着雨水从门上方往下流淌着，就像山间岩石上淌过的泉水。 西亚卡姆站在门前，一脸紧张。 他捂着右眼，左眼内有光芒闪烁，嘴里无声地嘟哝着，精神海上，一轮明月高升，明月中，有画面光影在流动，这是一门小法术，这明月由几个神文组成，光影便是整个旅馆的情况。 异常的能量波动已经消失不见，但是，西亚卡姆仍然觉得压抑，就像整个神魂托着重物一般，给他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只不过，直觉并未报警，并没有给他危险的感觉。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满屋尸体，死状诡异。 只是瞄一眼，西亚卡姆也就知道凶手才走不久，不过，他心中有着疑虑，也就没有第一时间追出门去。 昨夜那个凶手，杀的都是站街女，是那种挣扎在最底层的弱者，今晚，这旅馆血案中死去的却都是身强力壮的家伙，并且，这死状和昨夜的受害者又有着不同。 昨天，那些死者一切如常，就像是活人一般，只是，案发现场周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这气息让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近，十米之内，便是禁区，鸢尾花的探员们也是全神贯注如临大敌一般方才能抵御住那气息的侵袭，通过各种法术最后才让那气息消散。 这是，那气息被法术驱逐之后，那些尸体也就有着变化，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腐朽了下去，很快，也就不复人的形状，据说，这时候血肉皮肤以及消失，只剩下了骨头，变成了骷髅架子。 这一点，倒是和现场的这些死者相像。 两者有着联系？ 不急！ 西亚卡姆作为一个老探员，非常清楚对付超凡事件的流程，首先，无论如何不能心急，不能心浮气躁，一定要保持冷静，一定要做好准备，哪怕这准备过程很是繁琐，很是耽误时间，也总比啥准备都没有就匆忙上阵要强，那样做，有极大的几率丢掉性命。 总之一句话，宁愿抓不到凶手，宁愿没办法解决事件，也不能丢了性命，这世界虽然没有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谚语，同样意思的俗语却也不少。 西亚卡姆取下了背着的肩包，从小牛皮做的肩包内拿出了一个木盒。 木盒由松木做成，上面涂了一层黑漆，不过，可能是因为年深日久的原因，这木盒上面的黑漆已经脱落不少，露出了原木的颜色，有着木纹什么的在上面，在锁扣那里，有着两个符文，普通人不可见，不过在有着天赋的人眼中，这符文荡漾着微光。 有轻微的能量波动在室内荡漾着。 西亚卡姆的表情有些变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放在了锁扣上，嘴里念诵着神文，唇齿张合间，似乎有闪电在室内穿梭，旅馆大厅挂在墙壁上的魔石灯突然一暗，两秒钟之后，方才恢复光亮。 “忒！” 西亚卡姆轻喝一声。 木盒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物事。 西亚卡姆表情非常紧张，他松开了双手，相隔两尺左右掌心相对，在两者之间，正是那个打开了的木盒，盒内，有个眼珠子正悬浮在虚空中。 木盒一打开，那个眼珠子就像弹珠一般向外弹出，却撞在了无形的壁障之上，发出呲呲的声响，然后，打着旋儿，旋转不休。 西亚卡姆念诵着神文。 他的左眼旋转着星云，瞳孔的深处，有着一缕血光，那血光很快凝聚成一点，变成了一枚血珠，非常细小的血珠，这血珠从眼眶瞳孔内渗透出来，落在了木盒内的那个眼珠子上，准确地说，这血珠更像是被那眼珠子所吸引，仿佛投食一般落了下去。 眼珠子原本有着虚影，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就像不存在这世界。 吞噬了西亚卡姆左眼渗出的血珠之后，这眼珠子身上的虚影也就消失了，变得凝实，就像真正存在于这世界，虽然只是一个眼珠子，转动的瞳孔却有着人类的情绪。 你在这眼珠子那里，感应到的便是狡黠。 就像是一个活了很多年的老狐狸，却因为自带邪恶因素，所以，并非看透世事的那种成熟从容，也就和睿智无关，而是一种老奸巨猾的狡黠。 这一滴血渗出之后，西亚卡姆面色变得苍白，表情也痛苦起来。 “嘿嘿……” 有笑声在他耳边回荡。 这笑声也只有他能听见，在走廊那头，有胆大的住客已经打开了房门，探头向这边望来，他们就听不到这诡异的笑声，当瞧见满地死尸中还有一个活人站着的时候，那家伙的胆子也就变得小了起来，忙不迭地关上房门，就像是溜出洞却突然撞见野猫的老鼠。 “还要，我还要……” 笑声变成了刺耳的嘶吼声，让人非常厌烦心浮气躁的嘶吼声。 精神海内，荡起了狂澜，就像是飓风从海面刮过一般，海面上悬浮着的那一轮明月，光芒闪烁着，忽明忽暗，不时有黑影在明月表面掠过，就像是一道道的裂痕，这明月就像是一面摔在地上的圆镜，有着许多裂痕，看上去，下一刻就要变成四分五裂一般。 这是精神上的反噬。 要驱使这收容物，西亚卡姆就必须承受这反噬。 “凶手？” 西亚卡姆冷哼了一声。 盒子上漾起一层金光，就像是一张金色的罗网，从外向内收缩，向着那个眼珠子罩了过去，发出呲呲的电流声，墙壁上挂着的魔石灯，灯光突然一暗，变得灰蒙蒙的，整个大厅顿时灰暗一片，唯一耀眼的只有盒子上方的金色光芒，漂浮着神圣意志。 “不！” 眼珠子尖叫着。 下一刻，西亚卡姆识海中，那轮明月重放光明，不见一丝裂痕，就像是一面明镜。 有画面在明月内闪烁浮现。 208 融合 兰丁格尔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一条巷子。 雨仍然下着，一时间不可能歇息，巷子两侧的明沟被杂物堵塞，雨水也就流不下去，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流入下水道，于是，巷子内污水横流，不远处，漂浮着小动物的尸体。 天若晴了，水若干了，这里便会臭气熏天，如果，没有专门的环卫工人来打扫清除的话。 在巷子内，立着一两根灯柱，魔石灯有着灯罩笼罩，并不受这满天的雨水影响，灯光飘入雨幕中，随着雨线漂浮，甚是迷离。 若是没有这场雨，这灯柱下，应该会有几个类似兰丁格尔的站街女立在那里，也会有醉醺醺的寻欢客从巷口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这些粗鲁的水手或者力夫若是和站街女达成交易协议之后，并不会去寻一个旅馆什么的，而是相拥着走进巷子深处，走入黑暗中，完成交易。 昨夜，这里发生了一件命案。 有一个站街女被人杀死，死状极其诡异。 奇怪的是，当时还有好几个站街女在灯柱下接客，她们对正在发生的凶案一无所知，连一丝声响都没有听到，直到其中一人和客人达成交易协议，两人相拥着进入巷子深处，原本那个站街女准备在老地方和客人交易，不过那个客人也许是害羞，要求到里面一些。 如此，他们向巷子内又走了几步。 走了几步之后，两人突然觉得心悸难受，不可控制地呕吐了起来。 那个客人是远洋水手，随身带着火柴，他和站街女挣扎着向巷子外走去，脱离了某个既定范围后，他恢复了正常，于是，点燃火柴，将随身带着的引火筒点燃。 如此，这件凶案方才报了上去。 如果，不是因为人一旦靠近尸体十米内，就会控制不住地呕吐，无比的难受，无比的痛苦，这件事也不会捅到上面去，区区一个站街女的死亡，自然有皮*条客所在的不良团体处理，了不起会动用一些那些黑警，但是，他们不会为了追查凶手动员太多的资源。 鬼使神差地，兰丁格尔进入的就是这条巷子。 巷子口还有着警察拉着的警戒绳，不过，因为狂风暴雨的缘故，这警戒绳已经耷拉在了地上，就像是一条死蛇，至于应该保护好的凶案现场，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 如今，控制身体的是兰丁格尔本人。 但是，瑞恩并未离开。 他仍然和兰丁格尔联系在一起，并没有切断彼此间的因果线，如此，裹挟着自身神魂的黄金书仍然在兰丁格尔的识海内，只不过，只是静静地在待着，观察着…… 这时候，他还不能放手。 将那朵蕴藏着无穷痛苦以及无比强大力量的花朵和兰丁格尔的神魂融合之后，并非一切的结束，不过是开始。 如果，瑞恩不在一旁护着，没有黄金书的力量，这种太过霸道的融合，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可能，哪怕兰丁格尔自己的神魂再坚韧，也是不成。 不过，他也不能全然插手。 这个过程，也须得兰丁格尔自己熬过去。 两者缺一不可。 燃烧！ 黑色的火焰在燃烧！ 这就是兰丁格尔的神魂所感受到的一切，黑色的火焰炙烤着她的神魂，痛苦弥漫如火海将她淹没，吞噬，不停地磨砺，仿佛有千钧磨盘在神魂上碾压一般，无休无止。 “啊！” 现实中，她瘫坐在水洼中，背靠着肮脏湿润的墙壁，仰头望天，迎着雨幕，张大了嘴巴，整个脸部已经扭曲得变形，咆哮着…… 然而，却没有任何声音。 这只是无声的咆哮！ 这一刻，兰丁格尔的身体并不受她自己控制，她的神魂已经在痛苦中陷入了迷茫，自我意志在缓缓消散，这是人类的本能，面对无法承受的痛苦的时候的本能。 就像是一道坎。 过不了也就崩溃，过了也就海阔天空。 时间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可以是一秒钟，可以是数万年！ 黄金书在兰丁格尔的识海内闪烁着金光，那是温和的金光，就像是荡漾的金色海洋，金色的光芒照耀着兰丁格尔的精神海，照耀着海面上漂浮着的那一朵黑色的花瓣。 这也是兰丁格尔能够坚持下去的原因。 这朵花虽然是无主之物，虽然和原主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且被黄金书转换了一部分内核，然而，这玩意的层次终究是比她要高很多，哪怕她自身是天赋者，猛然和这玩意融合，自然是处在了弱势一方，只能被那玩意碾压，不出意外的话，将会失去自我意志，被其吞噬。 就像已经死去的肖恩一样。 只不过，这两人，一人是志愿的，一人却是被动的。 当然，除此之外，两者还有着其他的区别。 那就是肖恩一直是扯线木偶，面对痛苦宁愿舍弃自我，因为舍弃了自我，方能融化在痛苦之中，却不会因为痛苦而难受，反倒是一种幸福。 兰丁格尔却一直都在对抗，如此，也就更加痛苦。 她越痛苦，从花朵中吸取的力量也就越强大，并且，因为黄金书改变了花朵性质的原因，也不怕被痛苦之主从无尽虚空中望过来。 就连瑞恩都承受不了那家伙的注视，她更是不可能。 没当她就要崩溃的时候，便会感受到一股暖意，这暖意让她渐渐崩溃的自我意志重新变得凝实，再次面临痛苦，如此，无休无止，循环往复。 如此，也就习惯了！ 最后，痛苦依旧存在，永恒地存在着！ 但是，她的自我意志却坚固如磐石，不会动摇，不会崩塌。 至少，现在是这样！ 无边的精神海变成了一朵巨大的黑色花瓣，在识海中绽放，兰丁格尔的神魂便是那花蕊，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浮，却不曾被吞噬，被融化…… 旅馆大厅内，西亚卡姆闭着眼睛。 那奇怪的大眼珠子在他面前悬浮着，在金色的光线笼罩下翻滚。 识海中，一轮明月闪耀。 兰丁格尔的面容出现在明月之中，她和西亚卡姆一样，闭着眼睛。 突然间，她睁开了眼睛。 于是，明月破碎开来。 “找到了！” 西亚卡姆猛地睁开眼睛。 209 反噬 血王座209反噬 一丝兴奋在西亚卡姆眼中闪现。 那是猎人瞧见猎物时的兴奋，那是求婚者顺利完成求婚仪式获得满意回复的兴奋，那是将军在战场上获得了胜利时的兴奋…… 只是，这兴奋未免太过短暂。 当兰丁格尔在那污浊的巷子内睁开眼的时候，诡异的大眼珠子将这画面投影进入西亚卡姆的识海，精神海上的那一轮明月也就破碎开来，但是，这种破碎和平时并不一样，换在以往，这也就是锁定了目标的气息，如此，无论明月中浮现的目标如何躲避，也逃不脱西亚卡姆的追索。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 明月的破碎并非主动，而是被某种强大的气息所震慑。 那一刻，大眼珠子和兰丁格尔有着了因果线相连，就好比水蓝星上无人机摄像头在跟踪目标一般，然而，这目标却并非普通的目标，而是携带着导弹之类的攻击性武器，明月的破碎，就相当于无人机被那导弹击中，在总部控制室的观察人员也就失去了目标。 面前的屏幕也就变成了一片雪花。 事情不一样，道理倒是有些相通。 西亚卡姆身前，盒子上方悬浮的那个大眼珠子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并非人类语言，而是类似高频怪音，这声音发出，附近不远处躺在巷口的几条野狗猛地惊醒，原本耷拉着的耳朵就像狼一般竖立起来，它们狂吠着，朝着远离旅馆的方向跑去。 普通人类的听觉器官没有这般敏感，他们听不到任何声音，然而，旅馆附近方圆数百米的地方，那些人却大多觉得头晕眼花，一阵阵恶心。 西亚卡姆的感觉尤甚。 明月破碎的那一刻，他眼前一黑，耳膜瞬间破碎，有黑血从耳朵眼内渗了出来，这便是反噬，仅仅只是来自身体上的反噬和伤害，他就已经成为了聋子。 四周万籁俱寂，听不到一丝声音。 这让他略微有些恐慌，却也不算太过害怕。 毕竟，有些耳聋不过是一时的，就算是永久的，身为超凡者，也不见得不能愈合，因为是在工作时间受伤，鸢尾花能够公费疗伤，哪怕是聋了，也能治好，说不定会获得一些奇特的收容物，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真正让这一丝兴奋消失，转而变成恐惧的是来自精神上的反噬。 那个大眼珠子只能算是低阶的收容物，并非西亚卡姆的本命，西亚卡姆的本命是他的左眼，正因为左眼的存在，他方才能够驾驭那个大眼珠子，两者之间方能取得联系。 这大眼珠子来自一个诡界，自身除了能够发出高频的尖叫之外，不存在什么战斗力。 但是，这玩意对诡秘气息非常的敏感，一旦被它抓住气息，哪怕是远隔千里，甚至是在另一个空间，它都能够准确地找到目标所在。 这超凡能力极其的厉害，就像是水蓝星上的雷达。 然而，就像雷达没办法捕捉到隐形飞机的踪迹一般，这玩意也有着一个巨大的缺陷。 这缺陷可以说得上是致命。 如果，它窥探的目标层次太过高级，所具有的能量太过强大，就好比你通过天文望远镜去直视太阳一样，时间稍长，眼睛必定会受到不可逆的损伤。 当烈日暴晒的时候，别说用天文望远镜去直视，哪怕只是用肉眼望着太阳，时间一长，眼睛也会受不了，必定会泪流满面，甚至头晕眼花。 追踪到兰丁格尔的那一刻，兰丁格尔正好和痛苦融合，获得了超凡能量。 那一刻，她其实就是痛苦本身。 痛苦之主在各个位面都有着化身，有的称之为痛苦女士，有的叫做痛苦天尊，无论何种说法，都必定和痛苦的内核有关，这层次极高，在这方世界，被称之为邪神，是可以和上帝为敌的存在，层次如此之高，自然不可轻易窥探。 如果，一开始就是痛苦的气息，这大眼珠子决计是不敢追索窥探。 灵性生物的本能便是如此，阶位的压制很难对抗。 然而，那时候这气息已经被瑞恩驱逐，和这方世界的联系被斩断，肖恩因而灰飞烟灭，唯有一部分代表痛苦内核的能量被截留了下来。 也就是那一朵黑色花瓣。 一般情况下，没有痛苦气息的补充，这花瓣就相当于于没有了根，哪怕是插在花瓶中，哪怕是有着水来滋润，有着些许的营养补充，最终，结局也会像瓶中花一般凋谢枯萎。 然而，黄金书并非普通的花瓶。 这黄金书其实类似于土壤，只是，并非痛苦之主，两者的土壤性质虽然不一样，却同样能够让花朵生长，只不过，开出来的花颜色形状都会不同罢了。 当然，这花还是那朵花，内核还是痛苦，不过是嫁接之后的变种罢了。 兰丁格尔融合了这痛苦，能够从源源不断的痛苦中吸取能量，却又不至于被痛苦吞噬因为丧失自我意志，如此，也就取得了一个平衡。 简单地说，这一刻，她就是痛苦的化身。 当然，这层次远远不如痛苦本身，只是携带了一丝气息罢了！ 然而，即便只是这一缕气息，也非那个大眼珠子能够窥探的存在，故而，那个大眼珠子受到了创伤，却因为并非痛苦本尊，倒也没有爆炸毁灭。 因为和大眼珠子这个收容物有着联系，大眼珠子受损，西亚卡姆也免不了会受到连带伤害。 故而，耳膜瞬间破碎，成为了聋子。 识海内，明月破碎开来，化为光点，坠落在精神海内，这些光点仿佛灼热的流星，落入精神海中，顿时掀起了滔天巨浪，有着狂澜。 精神异变，无比痛苦。 西亚卡姆脸上忽青忽白，不停地变幻着，一张脸极其的扭曲，就像是在受着酷刑。 这种来自精神上的反噬对一个超凡者来说，是足以致命的伤害，一旦精神海彻底失去控制，自我意志也就会被其淹没，进而崩塌。 失去自我，他也就不再是他！ 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去追踪凶手，现在，他只想要在这精神风暴下活着！ 210生 唯偏执狂才能成功！ 这是依据在水蓝星让人耳熟能详的话，这话有着一定的道理。 不管是水蓝星，还是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类都是庸人，意志薄弱，难以抵御诱惑，天生懒惰，得过且过，对于他们，所谓人生不过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面对生活的压力，命运的摧残，偶尔也有奋斗和抗争，然而，一旦遇到挫折，总会给自己找一些理由来放弃。 这才是人类的本性！ 所谓人性的枷锁便是如此！ 当然，在这无数庸人之中也有着例外，偶尔会出现一些意志坚决，不同于凡俗的家伙。 这一类家伙并非什么超凡者，因为超凡者中往往也存在许多庸人，他们或许有着傲人的天赋，然而，这些天赋往往并不能全部开发出来，因为，这些超凡者和普通人一般，也有着心灵缺陷，也有着各种弱点，当一个人的精神意志有问题的时候，是不可能将身体天赋完全开发的。 真正的天才往往意志坚决，神魂经过各种磨砺依旧坚若磐石。 用水蓝星的话，这就是偏执狂。 这一类人，若不能成圣，也会化魔，不是带着人类发展壮大，就是带着人类走向毁灭，神圣和魔鬼，往往在一念之间。 某种程度上，兰丁格尔也算得上是这一类人。 表面上，她只是一个弱者，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赚取金钱，用来供奉自己的私生女，面对一切迫害，只能逆来顺受，毫无反抗的能力。 然而，在她心中有着一团火。 痛苦煎熬之下的火焰，正如此，她方才会被肖恩当做目标，因为，痛苦之主的那一缕气息感应到了她心中的痛苦，能够被其感应到，让那家伙有兴趣前来收割，这痛苦并非一般。 这也是她在瑞恩的帮助下，能够和那朵痛苦之花融合的原因，因为，两者的性质有着共通。 以往，兰丁格尔之所以无法反抗命运，只能在黑暗地狱中挣扎求存，只能在痛苦中期待，无非是因为没有能力，她没有办法反抗。 所以，在她心目中的神灵瑞恩给了她两个选择之后，她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也就选择了获得强大的超凡能量的那条路，哪怕，选择这条路之后，她将永远和痛苦作伴，再也没有从黑暗地狱脱离的机会，然而，获得了力量，她便能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她的孩子，还有那些…… 黑暗中，兰丁格尔站起身，全身有黑气流转。 这是黄金书转换改良过的能量波动，并非痛苦之主的气息，这能量波动和瑞恩同出一源，仿佛不受这方世界规则限制，如此，也就不会被防护大阵所侦测到。 十几秒钟前，西亚卡姆之所以能够通过大眼珠子侦测到兰丁格尔，那是因为兰丁格尔尚未和痛苦之花彻底融合，气息并不稳定。 所以，西亚卡姆方才通过大眼珠子看见了她，却也因此受到了反噬。 此刻，他只想从这反噬中脱离，能够保持自我意志不至于崩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更不可能前来追捕兰丁格尔。 只是看了一眼，便受到了反噬，证明对方的层次远在自己之上。 这种情况下，西亚卡姆若是能够侥幸活下来，他也只会躲得远远的，最多把这消息传递给上面，交给鸢尾花，也就算是完成了职责。 不会有人指责他。 黑气流转，身上的污浊和肮脏就像被强力洗衣机清洗过一般，全都消散无踪，衣衫整洁得就像是刚从成衣店的橱窗取下来一般。 空中依然飘着雨，雨点随风打落下来，落到兰丁格尔的头顶，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并未能落在她身上，而是在身躯外一寸左右的空间滑落，打在地面上。 瑞恩的神魂躲在黄金书中，藏在了兰丁格尔的识海。 在兰丁格尔的神魂感应中，无边的精神海上有着一团光焰，仿佛太阳一般照耀着她，神魂沐浴在这光焰之中，有着温暖的感觉，这感觉甚至让那无所不在永远存在的痛苦不那么痛苦。 这是神！ 这是上帝！ 这时候，她全身心地膜拜在这光焰之下，没有任何抗拒，没有一点犹豫！ 信仰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黄金书中，这信仰之力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磅礴，既有着质量，也有着数量，在瑞恩不多的信仰者之中，绝对是首屈一指。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超凡者信徒。 并且，这超凡者是他一手铸成，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兰丁格尔相当于他的第一个传承者，精神血脉的传承，若是没有他，也就不存在她。 有着新的信仰补充，能量也就充足，瑞恩还有着大把时间。 所以，他并未离开兰丁格尔的识海，对他来说，兰丁格尔的思想波动一览无遗，几乎没有一点秘密，他对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些好奇。 可以的话，他想要等她做完那些事情之后离开。 说不定，这家伙还需要他出手帮助。 “神与我同在……” 兰丁格尔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低头祈祷。 随后，她高昂着头，走出了巷子。 巷子有着许多污物，水洼处处，在黑暗的环境下很难前行，然而，这些对兰丁格尔来说，毫无阻碍，她的步伐看似缓慢，身姿妙曼，然而，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就好像舞动的精灵一般，瞬间就走了出去。 脚下也有着能量波动，隔绝了污水，不见丝毫的湿润和肮脏。 十几分钟后，她出现在一栋小楼前。 这栋小楼位于港口区的南端，这里的建筑非常杂乱，道路就像蜘蛛网一般，地形显得非常复杂，这里，也是藏污纳垢之所，在这里住着的人多多少少都和黑道有关，小偷，骗子，强盗，站街女，拉皮*条，收赃的…… 几个小时前，兰丁格尔便是从这片街区的某个公寓楼走出去的。 她和那几个站街女租住的公寓楼距离这栋小楼不远，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对以前的她来说，这栋小楼也算是她的痛苦之源，在这里，有着她想要忘却的回忆。 现在，她回到了这里。 她想要的是拯救！ 拯救自己，也拯救别人！ 211 守门人英格纳姆 英格纳姆瘫坐在门房的沙发椅上，打着哈欠。 小楼前方是一个小院，地面铺着青石，上面不知道是因为沉积了多少污垢，又或者是干涸的血渍，原本天青石的石板颜色变得黯淡深沉，哪怕是有着雨水冲刷，依旧没办法恢复原状。 雨滴打在地面上，飞溅着水花，发出沉闷的声响。 院门后方，头顶有着一两米的隔断，粗大的横木作为屏障，将雨水隔绝在头顶，横木中间，挂着一盏马灯，灯罩内盛着三分之二的桐油，灯芯的一半像长长的蚯蚓一样盘在桐油内，另一半探出桐油，燃烧着，晕黄的灯光洒下，照着面前的几尺天地。 灯光在夜色中，在雨幕内实在是太弱，照不过小院去。 小院也就隐在黑暗之中，往黑暗内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小楼的边缘，这才重见亮光，那是因为，在小楼的门前，同样挂着类似的马灯。 马灯的灯光自然没有办法和魔石灯相比亮度，可惜，魔术灯太过昂贵，哪怕是红胡子老大，也不会奢侈到在这个地方使用。 并非买不起，而不是没有必要。 身为小弟的英格纳姆是红胡子老大的心腹，得以见识过红胡子的巢穴，那是他的私人别墅，在那里，也就有着魔石灯之类的各种奢侈用品。 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金钱，就是为了享受，为了让自己的欲望获得发泄，能够恣意放纵，若非如此，又何必冒险，何必作恶呢？ 现在匍匐在地狱，不过是想日后能够过上在天堂一般的日子。 这座小楼是红胡子这个社团的秘密基地，在小楼内，有着许多秘密，也有着许多罪恶，别说在这里值守工作，单单是知道这个地方，也就算得上是红胡子的心腹，因为，这里根本见不得光，若是曝光，被新闻纸记载，那么，哪怕红胡子和警察分局的局长有着关系，哪怕，他们这个社团背后有着官方支持，到时候，也会轮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逼良为娼，贩卖人口，不管是在法兰帝国的哪儿也都是重罪。 英格纳姆仰着头，张大嘴，又打了一个哈欠，这个哈欠打出，眼角都渗出了泪花。 “哎！” 他叹了叹气，随后，抱怨了几句。 抱怨的并非别人，而是自己。 他忘了携带血橄榄，他的嗜好不多，啃食血橄榄算是一个，那玩意有着提神醒脑的作用，深夜值班的时候啃上几个，比喝咖啡的效果强多了，正是因为忘了带那玩意，他这才哈欠连天，睡眼稀松，非常的疲倦，所以，他时不时地便望着小楼那边，想要回到自己的宿舍去拿上几枚。 不过，也只是想想，并不敢真正的擅离职守。 他和红胡子的关系，就跟兰多夫和吉布森的关系有点类似，都是同乡，都是一起前来兰斯这样的大城市讨生活，只不过，兰多夫和吉布森在没有进入兰斯城前，基本上的平起平坐的关系，来到城里之后，因为各自的际遇和选择，这才有了上下之别。 他们则不一样，还在因斯那座小城镇的时候，红胡子就是他们的老大，那时候，英格纳姆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小角色。 来到兰斯城不过十年不到，红胡子也就在港口区打出了名堂，有着响亮的名声，成为了一方势力之首，在他手下，有着小偷组织，有着骗子团伙，也有着卖*淫集团…… 当初，随着红胡子来到兰斯城的小镇团体，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去面见了天主，当然，他们的魂灵更有可能是被魔鬼拉下了地狱。 在现实世界作恶，若是得不到上帝原谅，死后没有办法打开天国之门，不会被天堂所接纳，如此，也就只能被魔鬼拉入地狱，接受永恒的折磨。 圣堂的神父布道的时候经常这样说。 不过，红胡子老大时常对此嗤之以鼻，英格纳姆虽然也有着附和，其实，心里面是发虚的，每当他附和红胡子的说法时，总会在心里暗暗划着十字，向着上帝祈祷。 或许，这就是他能够担当老大，而自己只能在这里跑腿看门的缘故吧？ 对方胆大妄为到不惧怕天罚，不信任上帝，对圣堂嗤之以鼻，而自己却不能，也不敢，总是想着金盆洗手，有着一定的积蓄之后就回到出生的小镇，买上一间商铺，或者买上几亩农地，然后，每个礼拜日前往圣堂，聆听神父布道，好好向神父告解，希望能获得上帝原谅。 说起来，他真的有些怀念那座小小的城镇，怀念山上的伐木场，怀念那满山的葡萄园。 那个叫因斯的小镇距离兰斯城三百多公里，位于太阳山脉内，是一个小小的盆地，城镇依山而建，不管是从北方还是海上来的寒流都被高大的山峦所遮挡，所以，这里终年阳光高照，降雨量不大，故而，这里生长的葡萄极好，酿制出来的葡萄酒非常有名，像几个出名的酒庄酿制出来的葡萄酒甚至可以进入宫廷。 赤霞珠，在遥远的东方，这葡萄酒甚至成为了法兰帝国的代称。 与其说是怀念家乡，绕不如是怀念酒庄葡萄酒的味道。 英格纳姆的双亲就在一个小酒庄内工作，如果，他像他的大哥那样忠厚老实的话，这会儿，多半也在那个酒庄工作了，小城镇的居民就是这样，有家业的继承家业，没有家业的，便会继承父母的工作，家业往往只有长子才能继承，而工作，却无须如此。 说起来，出来已经十年了，英格纳姆却没有回过一次因斯。 这些年，他只是通过邮政系统向家里寄过几次钱财，却没有留下具体的地址收取家里的回信，毕竟，他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害怕连累自己的父母。 即便是在同伙那里，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真名英格纳姆，大部分人都只会叫他的外号，短刃，这是因为他擅长短兵相接，白刃作战。 一把短匕操控得出神入化。 “啊！” 又打了个哈欠，英格纳姆从沙发椅上站起身来。 时间还早，他需要值夜到凌晨，要是就这样躺在沙发椅上，多半会睡过去，玩忽职守在红胡子的团体内并非小事，哪怕他是老人，也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所以，他必须起来走走，这样方才能够去除睡意。 平时，偷偷懒倒是无所谓，因为红胡子并非经常留在这小楼，他有着其他的生意，这小楼基地虽然重要，也不可能一直在此。 今天，红胡子却在小楼内。 所以，就连他这样的老人也不得不在门口站岗。 除此之外，黑暗中还布置着许多暗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依着这阵仗，英格纳姆也不敢偷懒，如今，在红胡子的团体中，像他那样的老人已经被边缘化了，时代在进步，你的能力一旦跟不上，只要一两次任务没有做好，没有让红胡子满意，哪怕你的资历再老，也只能靠边站。 对此，英格纳姆是有着不满的。 但是，他潜意识却又是释然的。 像他现在这年龄，三十来岁，本该是意气风发一心要想建功立业的阶段，然而，他却有着急流勇退的想法，无非是胆气不够，害怕了。 当初，有着三十来个同伴随着红胡子一起前来兰斯城闯荡，现如今，还活着的包括他自己不到十人，因此胆寒也情有可原。 他喜欢这座小楼，这里是享受的天堂，能够随意发泄*欲望。 虽然，每一次从小楼的密室出来，他总会偷偷地向天主祈祷，祈祷着上帝能够原谅自己，然而，当轮到他前去惩罚那些不听话的家伙的时候，他却没办法拒绝。 今晚这样的情况，英格纳姆也遇见过几次。 有好几辆马车进入这片街区，在各自的地方停下，有壮汉从车上下来，扛着黑布袋包裹，他们分别进入各自的房屋，然后，通过暗道来到这栋小楼，将货物搬迁进去。 这代表着有新鲜货色来到。 如果，红胡子亲自出现，那么，就代表着这批货物内有着身份不简单的家伙，背后，有着强大的人物在指使，所以，老大方才会亲自坐镇。 “叮铃铃……” 有铃声在门房内响起。 英格纳姆的表情很快有着变化，他僵立在原地，扭着头，望着门房左侧墙壁，那里，有着铜铃在响着。 三长两短！ 这是事先指定好的讯号。 三长两短表示有意外发生，有意外的访客出现在这栋小楼前，正沿着巷道向这边走来，只不过，危险的级数不高，算得上的最低级。 如果是连续短促的铃声，七次之后方才停歇，那才是最危险的警报。 深吸了一口气，英格纳姆快速回到门房，绕到沙发椅的后面，椅背后有着一个凸出的按钮，英格纳姆用力地按下，同样是三长两短。 按照程序，他需要给小楼内报信。 即便，这危险的程度不高。 随后，他抽出腰间插着的短匕，倒提着，将刀刃贴着小臂，转过头，望着紧闭的大门。 雨声很大，他听不清外面的声响。 即便如此，他仍然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212 神通 兰丁格尔站在大门前。 她停顿了大概有两三秒，这两三秒的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瑞恩虽然在她的识海内，虽然，彼此有着因果联系，黄金书吸纳着她的信仰之力，却也不曾知晓她的想法，并非做不到，而是没有这个必要。 他若是强行搜寻兰丁格尔的想法和记忆也行，但是，对方也会有着感觉。 所有的一切都袒露无遗，没有一丝秘密，哪怕这个人是神，哪怕作为信徒，对此难免都会有着想法，没有必要的话，无须这样去做。 顾朝阳的记忆中，在水蓝星上，尊重个人私隐已经成为了习惯。 现在，瑞恩不过是想要观察。 在这个世界，天赋者要想成为超凡者，必须服下魔药，这魔药中有着灵性，有着诡界生物的灵性存在，这灵性须得和天赋自身所带的灵性契合方可，越是契合，魔药发挥的作用就越大，然而，所有的超凡灵性都有着副作用，对精神海有着影响，自我意志必须熬过这一关，如此，方才能够晋升超凡。 哪怕是在圣堂，晋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程序。 只不过，圣堂晋升的时候，有着神性因子辅助，你对上帝的信仰越虔诚，神性因子的成分也就越浓郁，神性因子掺和进来，能够有效地抵挡超凡灵性对你精神的污染。 所以，圣堂的超凡者晋升比起圣堂之外的超凡者来说，要容易许多，也没有那么危险。 只要你足够虔诚。 或者，能够欺瞒上帝，让上帝觉得你足够虔诚。 然而，这也有着一个弊端。 如果，你在某一日失去对上帝的信仰，神性因子也就会消失，那时候，原本被压制的超凡灵性中负面因子也就会爆发出来，那种污染，几乎是不可抵挡。 这样说来，只需要保持信仰就好。 但是，这还有着一个问题。 即便你保持着信仰，可是只要圣堂阶位在你之上的高层认为你的信仰不够虔诚，也能够剥夺掉你识海内的神圣因子，毕竟，那神圣因子当初也是他们赐予你的。 在圣堂，高阶神父面对低阶，可谓是予取予求。 当然，这需要一定的程序，剥夺他人的神圣因子，剥夺者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故而，若非万不得已，上位者不会那样去做。 圣堂的超凡者进阶比较安全，只是，不够自由，一切以信仰为基础，被上位者所控制。 圣堂外的超凡者，例如鸢尾花，以及其他组织或者游离在组织之外的自由超凡者，他们进阶的方式也就极其的危险，也特别的困难。 特别是那些野生的超凡者。 他们或许没有半点知识，或许只懂得一些似是而非的常识，别说没有渠道去获取魔药，哪怕有着渠道千辛万苦地获得了魔药，这魔药的灵性是不是和自己的天赋灵性契合？也很难确定！ 基本上，这是一道送命题。 如果魔药的灵性因子和自家天赋灵性不契合，吞服下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着组织也就会好很多，至少，你不会服用和自家天赋灵性不但不契合反倒有冲突的魔药，就像鸢尾花的实习探员那样，往往要等你做好万全的准备，这才会让你冲关。 饶是如此，失败者也是十之三四。 兰丁格尔是一个特例。 那一朵被黄金书净化后的黑色花瓣便相当于魔药，有着灵性因子，这灵性因子和痛苦之主的气息一脉相承，所有的超凡特性都来自痛苦，只不过，不像肖恩那样被痛苦之主的气息所控制，而是自我意志为核心，经受着痛苦的冲刷，以此来获取力量。 痛苦之主的一丝气息，其中的灵性为魔药，按道理来说，兰丁格尔根本就无法承受。 别说她的天赋灵性和身体柔韧有关，和痛苦的关系不大，哪怕她的天赋和痛苦之主的灵性有着契合，也不可能与之融合，只能像肖恩那样被其吞噬，失去自我意志，成为超凡者口中的污染者。 如果，按照正常的超凡者进阶程序，她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因为黄金书的存在，因为那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黄金书净化后的黑色花瓣，其中也就有着了神性因子，所谓神性因子，在顾朝阳看来，其实就是信仰之力的另一种说法。 从这方面来说，兰丁格尔进阶超凡的这个程序又有着圣堂的风格。 只不过，帮助她的并非圣堂的赐予，而是黄金书的赐予，这信仰来自于她，通过黄金书转换之后，又赐予给她。 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区别，瑞恩也不清楚。 他接触超凡世界的时间太短，虽然，因为黄金书的存在，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黄金书解析清楚信息之后就相当于他懂得了那些只是，终究还是接触的不多，尤其是和圣堂有关的信息和知识，只接触到一些公众信息，了解得不多，也就没有比较可言。 所以，他要多多观察，要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兰丁格尔这里。 自己塑造出来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沉默片刻，兰丁格尔上前一步，抬起右手，向前平推，手掌抵住了小楼前那扇厚重的铁门。 是的，因为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这小楼的门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并非木门，而是用厚厚的铁板铸就，足有两三寸那么厚，能够抵挡骑士运转斗气的全力一击。 手掌挨着铁门，有黑气流转。 一般人是看不见的，如果有天赋者在此，方才能看到黑气像墨汁融入清水中一般，以兰丁格尔的掌心为中心沿着铁门扩散开去，很快，遍布整扇铁门。 共振！ 与黑色花瓣融合之后，兰丁格尔获得了好几个天赋能力，高频共振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超凡能力无须念诵神文，和这个世界流行的神文并非一个体系，只需念动即可，只要兰丁格尔的痛苦能量存在，这些天赋能力便存在。 用水蓝星上玄幻小说的说法，神文体系如果是法术规则的话，兰丁格尔所拥有的的则是神通体系，两者孰优孰劣，很难比较。 “哗啦……” 随着这潮汐之声，整扇铁门化为尘埃，簌簌而降。 门后，英格纳姆瞠目结舌。 213 红胡子 安德烈·贡拉多端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不过，样貌显得年轻，即便眉头皱成这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之所以显年轻，是因为他脸上的皮肤非常光滑，不见半点皱纹，下颌光洁，没有半点毛发。 偏偏这样的他，却有着红胡子的绰号。 十几年前，当他带着英格纳姆等伙伴踏足兰斯城的时候，他并非现在这样。 那时候的他，二十出头的年龄，却有着四十来岁的样子，皮肤粗糙，须发乱长，下巴留着一团蓬松的大胡子，在一次长街血战中，他的胡子都被敌人的鲜血染红了，红得耀眼，红得可怕，如此，方才有了红胡子的绰号。 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他长得越来越年轻，须发也慢慢消失，现如今，下巴光滑得就像是一个剥了皮的鸡蛋，和自身的绰号完全不像了。 因为异于常人，方能鹤立鸡群。 外表的异象大多来自于内在，安德烈之所以和常人不同，是因为他并非普通人，而是一个天赋者，并且，有一次误入诡界，运气极好地获得了灵性，那灵性因子和他的天赋极其契合，故而，反噬不是很强烈，居然被他熬了过去，变成了很难得的野生超凡者。 这是他成为了英格纳姆那群人的老大的原因，因为他有着超凡能力，一个可以打十个，在抢地盘的时候是主要战斗力，其他人只能为他摇旗呐喊。 来到兰斯城后，接触到了超凡世界，红胡子又有了改变，他获取了一些神文，阴差阳错地领悟了一些小法术，于是，集团老大的位置也就坐得更稳了。 只是，他也有着烦恼。 接触超凡世界越深，他也就知道自己的力量并不足以为恃，故而，一段时间以来，他改变了行事作风，行事不再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而是成为了某些人的走狗，私底下帮某些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此，也就获得了靠山，也就有着钱财权位。 平时，他不怎么来这里。 他手底下虽然有着一个卖*淫集团，詹姆斯大街以及方圆几个街区的站街女都由他控制，那些站街女每接一次客，获得的报酬必须向他上缴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美名其曰保护费。 若不上缴，他没办法保证她们的安全。 当然，那只是一句空话，当那些站街女可怜的死去的时候，他并不会为她们出头，除非他有利可图，要不然，也就会漠然视之。 就像昨晚，有人大规模地虐杀那些可怜的站街女。 那样诡异的事情，他还嫌自己躲得不够远，更不可能去追查凶手，为站街女们报仇。 这栋小楼是他手下卖*淫集团的教育基地，专门教育手底下的那些女郎，那些被各种花招骗来或者家里欠债被强拉来抵债却不愿工作的女郎们…… 不听话的教育到听话，基本上，进入这里的女郎出去之后都会非常听话，都会努力的工作，只有极少数的人进来之后也就不再出去了，永远地埋在了小楼后院的泥地中。 红胡子是以这个生意起家，现在，这生意已经不是他的主业。 故而，他很少来到这小楼。 今天来到这里，眉头皱得很深，一脸烦恼，原因很简单，不过是为自家背后的支持者做一件事情，而这事情未免会得罪某个他惹不起的大人物。 事情若是暴露，他不觉得自己能够逃脱。 故而，隐秘是第一要素，于是，他选择了这个秘密基地。 厚重的木门后面，他讨好的那个大人物正准备办事，而他，鼎鼎大名的红胡子却只能为这个大人物站岗放哨，不允许其他人打扰那位大人物的兴致。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这样做，因为在他的帮助下，他讨好的那个大人物方才能得偿所愿，和大人物作对的必定是另一个大人物，所以，事情一旦暴露，另外那个大人物肯定不会放过他，那时候，别说他的基业，就连他自己的性命，多半也保不住。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屋内那一位的命令。 如果不按照对方的命令行事，现在，他的基业就会保不住，得罪这一位的下场，性命什么的，也很难说。 近在眉睫的危险以及稍远一些的危险，怎么选择，也就不难决定。 就在那一位进门不久，红胡子在椅子上坐下皱起眉头的那一刻，英格纳姆敲响了报警的讯号，室内，也就有着急促的铃声响起。 铃声响起的一瞬间，红胡子猛地站起身，面色青白。 有人打上门来？ 为什么会打上门来？ 肯定和他做的事情有关，和门后的那两位有关…… 怎么办？ 没有多做犹豫，脸色青红不定的他很快就有了决断，他从腰间取下一个口哨，口哨放在嘴里，顿时，有刺耳的口哨声响彻整栋小楼。 事到临头，唯有一战。 既然选择了主子，那就要有走狗的觉悟，都干出了那样的事情，不可能获得对方的原谅，如此，哪怕对方是上帝，也须得放手一搏，不可能束手就擒。 顿时，整栋小楼闹腾了起来，人们蜂拥而出，手持武器聚集在一起。 红胡子身前，那扇木门猛地打开。 一个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的黑发年轻人扶着房门，盯着红胡子，眼神就像鬼火一般，他蹙着眉头，厉声喝道。 “什么事，这么吵？” “大人，有点小麻烦，一会就处理了……” 红胡子低着头，沉声说道。 “小麻烦？” 年轻人冷笑了一声。 “我和你一起去，先把这小麻烦处理掉……” 说到小麻烦的时候，他加强了重音。 …… 小院门口，英格纳姆瞧见兰丁格尔，原本如临大敌的表情骤然放松下来。 他认识兰丁格尔，当初，兰丁格尔的教育过程中他也出了一把力，面对这个被他羞辱和压迫的女子，他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然而，当眼角余光瞧见空空如也的大门的时候，他的心神又紧张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也就格外的扭曲。 214 一击 故地重游…… 并非每一次故地重游都能让人幸福。 有一些画面在兰丁格尔的识海中闪现，默默悬浮在识海上的瑞恩也能窥见，那些画面闪现极快，却带给了兰丁格尔无比的痛苦，这痛苦的情绪激荡着，在那朵黑色的花中荡漾，能量波动如潮水一般，又仿佛遮天蔽日的飓风从识海内荡漾出去，在现实世界具现。 她向前跨出一步。 当时，她和英格纳姆之间的距离有着四五米，这四五米的距离，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安全距离，若是有人隔着四五米和你相对而立，一般情况下，普通人都不会有什么防备的心理，毕竟，哪怕是对方暴起发难，这距离终究远了一点，会留给你足够的反应时间。 所以，英格纳姆虽然有着惊诧，有着警戒，如临大敌，却并未全神贯注。 当兰丁格尔向前跨步的时候，他正张开嘴，出声说话。 “芳汀……” 他原本想大声质问兰丁格尔，为何来此？ 然而，声音刚刚出口，不过几个字母，便有一缕狂风席卷而来，夹杂着雨点打在他脸上，将那些从喉咙内冲出口的声音重新扑打了回去。 他不由眨了眨眼。 不好！ 对敌的时候眨眼，这是大忌！ 参加过好几次街头厮杀的他心里非常清楚，所以，他忍住那突然出现的狂风，努力地睁开眼睛，同时，挥动手中的短匕，向前横扫。 如果只是虚惊一场，他这反应动作也就太急切了一些，若是被同伙瞧见，或许会成为一两个月的谈资和笑料，但是，哪怕是被同伙耻笑，也总比莫名其妙丢掉性命要强。 然而，所有的一切，只是他的以为。 英格纳姆以为他挥动了短匕，以为匕首在身前划出了一道弧线，形成了保护，哪怕兰丁格尔趁着他闭眼的那一瞬间冲上来，也必定会被他逼退。 实际上，现实中的他并未做挥动短匕的动作。 那动作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现实中，他已经来不及做这样的动作。 兰丁格尔一跨步，四五米的距离，瞬息即至，那一步，空间距离似乎并不存在一般，类似于水蓝星仙侠小说中缩地成寸的道法。 在这世界，也有着类似的法术。 当一个人有着空间天赋，若是获得与空间有关的超凡能力，在神文法术的影响下，也就能短暂地划开虚空裂缝，身体能够在无尽虚空闪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空间距离对其没有什么影响。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比如你进入一栋七十几层的大楼，你要想上到顶层去，如果，按照现实法则，你必须爬楼梯，一层一层地爬上去。 空间距离便是如此，限制着你。 然而，要是你进入电梯，当你在大楼的底层进入，按下电梯按钮，一段时间后，电梯门打开，你就会出现在你想要去的那一个楼层。 如此，你也就突破了空间的限制。 原本，你需要花十几分钟的时间才能走上去，而今，花费的不过区区一分钟。 这便是空间法术的效用。 兰丁格尔这一步便是如此，英格纳姆之所以被突然而来的狂风暴雨逼迫得眨眼，正是因为她突然出现在了英格纳姆的跟前，当英格纳姆准备出手的时候，兰丁格尔已经先一步发起了攻击，她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袖，衣袖的袖角在英格纳姆的身上轻轻挨了一下。 在她身后，黑色的花朵浮现，花瓣微微颤动。 同时间，英格纳姆脸上浮现出了微笑，是那种幸福到了极致的微笑，然后，悄无声息地向后倾倒，重重地摔倒在地，溅起了水花，发出了一声巨响，就像是被巨斧伐倒的大树。 只是，他嘴角虽然有着幸福的笑，眼神却迥然不同，瞳孔深处，痛苦宛若实质凝聚成了一点。 这表情极其的怪异！ 若是特里姆警长在这里，便会发现这家伙的表情和昨晚那些悲惨死去的站街女一般无二。 英格纳姆只是被兰丁格尔的衣袖袖角扫中，还不曾有着肌肤接触，痛苦的气息便一股脑地灌入，瞬间，他的神魂就崩溃，失去了自我意志。 那种巨大的痛苦，他的自我意识根本就没办法承受，出于本能，也就崩塌了。 不过，和那些站街女不同的时候，这时候，英格纳姆的身体却还在运行，就像是一辆没有了司机却还在沿着惯性继续向前疾驰的列车。 兰丁格尔微微仰头。 四层小楼的顶部，有雪白的光亮倾泻而下，刺破了雨幕，穿透了黑暗，落在了小院之中，也落在了兰丁格尔的身上，那些光芒刺向了她的眼睛，兰丁格尔的瞳孔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冷不丁被强光照射，却不曾像英格纳姆那般眨眼或者是躲避。 对现在的她来说，肉体的痛苦根本无足轻重。 哪怕你现在把她凌迟，用小刀子一片一片地挖着她的肉，把她切成生鱼片，那种痛苦也不会让她皱一下眉，现如今，她已经成为了痛苦的化身。 就算自称痛苦女士，也不为过。 几个壮汉手持武器杀气腾腾地从小楼内冲了出来，冲入小院内，冲入雨幕中，在强光的照射下，向着兰丁格尔冲了过来，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并没有装腔作势的大吼大叫。 这才是真正的街头杀手，而非那些混子。 红胡子站在探照灯左侧。 强光来自于他身边的机器，以魔石为能源，法阵为中枢，一旦启动，便会射出强光，一般情况下，运作在某些秘密工厂或者监狱之中。 红胡子之所以有这玩意，还多亏了站在探照灯右侧的那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那家伙穿着一件华丽的丝绸衣衫，这衣衫虽然昂贵，却并未绣着家徽，即便如此，所有见过这家伙的人都不会认为他不是贵族，在他身上，有着贵族的那种特有的傲慢。 这会儿，他嘴角挂着玩世不恭万事无所谓的微笑。 “这小妞长得挺不错的啊……” 他眨了眨眼，双手环抱在胸前。 215 所向披靡 血王座215所向披靡“死！” 大汉一马当先，挥刀劈下。 身形穿过雨幕，雨水被刀光所激，飞溅着朝卓立在院子中间的兰丁格尔劈去。 这些人从小楼内冲出来的时候，也向这边望了望，不过，兰丁格尔的动作很快，基本上，英格纳姆没有任何反抗便倒下，他们并未看清楚这个过程，所以，心中并没有畏惧和不安。 虽然，他们有些奇怪一个弱女子为何敢打上门来，大门为何不翼而飞，英格纳姆为何倒在地上，却也不曾细想，而是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大多数在街头混饭吃的家伙，其实并没有什么脑子。 迎着刀光，迎着飞溅而来的雨滴，兰丁格尔向前跨了一大步。 那汉子瞧得分明，兰丁格尔的身形是向着自己的左侧而来，明显想要避开自己这一刀。 他心中不由冷笑不已，要知道，他这一刀看似一去不回，其实却留有余力，并没有将力道使尽，想要避开这一刀，并非易事。 故而，他握刀的手腕轻轻一拧，手中的砍刀也就改变了下劈的轨迹，在雨幕中划出了一道非常诡异的弧线，夹杂着雨滴，砍向了他的左侧。 一刀落在兰丁格尔的身上，眼看，便要将这美丽的女子砍成两半截。 汉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就像是一只偷鸡得逞的狐狸，他再次大喝一声。 “死！” 下一刻，这狞笑就像是一朵假花凝固在了他的嘴角，他的眼神中，有着慌乱，有着恐惧，视线中，虽然明白无误地一刀砍在兰丁格尔身上，手上的感觉却并非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视觉出现了问题。 其实，这是兰丁格尔的天赋神通之一。 能够欺瞒其他人的视觉，不但是普通人，哪怕是超凡者，若是没有防备，也会中招。 她的这种超凡能量极其诡异，能量波动非常特殊，就连兰斯城的防护大阵都没有办法监测，一般的超凡者在城内打斗都会采取快速作战的策略，在防护大阵反应之前解决战斗，就像当初在港口区的仓库，那个堕落的超凡者乔布亚男爵便是如此，一分钟之内想要解决掉瑞恩。 这也是红胡子站在小楼的顶端，不曾亲自下场的原因。 可以的话，他不想动用自己的超凡力量。 当然，害怕被防护大阵监测，引来官方的超凡者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这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超凡力量对红胡子这样的野生超凡者来说，其实是一种负担，使用得越多，他距离入魔也就越近，有了靠山之后，他也得到过靠山所属家族超凡者的指点，对超凡知识也就有着了解。 他的那些手下和同伴都很羡慕他，越长越年轻。 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回应，听到这些拍马屁一般的羡慕，其实，内心却是烦躁的。 这就是他所拥有的超凡能量的副作用，逆生长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如果超凡力量使用得太多，最后，他也就会返老还童，变成婴孩，就此死去。 所以，明知道楼下的兰丁格尔不简单，他也没有出手，而是任由手下先发起攻击。 这是试探，也是某种撞运气，运气好的话，也许不需要自己出手，手下们也就能解决这个不速之客。 兰丁格尔却不存在他这样的问题，只要痛苦足够，只要能吸收足够的痛苦，她的超凡能量也就源源不断，只要她能够承受痛苦的煎熬，自我意志不至于崩溃。 因为和瑞恩之间有着信仰通道，也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黄金书的支持，类似于圣堂的神降，只不过程度要温和许多，不至于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那个大汉眼中，兰丁格尔明明是向着自己的左侧行来，这其实是一个错觉。 当两者的视线在空中接触的时候，他就已经中了招，视网膜中呈现的景象传递到神经系统而形成的画面，全都是兰丁格尔创造的。 有点类似于监控镜头被黑客更改一样。 他的视觉神经如果是一个计算机系统的话，那这系统便已经被兰丁格尔黑掉了，他只会看到兰丁格尔想要让他看到的画面。 现实世界，兰丁格尔明明是向着他的右侧行来。 在周围人看来，他就像一个睁眼瞎一样，疯子一般朝着没人的地方挥刀砍去，而对手却施施然走到了他身前，挥动袍袖，在他身上轻轻一打。 然后，那家伙就像失去了惯性旋转力量的陀螺，转了一圈之后轰然倒地。 这家伙扑得比较快，后面的几个汉子这才跟了上来。 见他败得如此干净利落，而且很是诡异地失败，跟在后面的人中，也就有人感觉到不对，下意识地放缓了步子，也有莽撞之辈没有眼力劲儿，又或者是明知道不对，却因为速度太快了，来不及刹住脚步，仍然向着兰丁格尔冲了过去，没办法回头。 如此，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咬着牙挥着武器向着兰丁格尔砍去。 有着四件武器向兰丁格尔袭来，有刺剑，有砍刀，也有着短匕，有前有后，有左有右，形成了一个罗网，罩着了兰丁格尔，让她不可进，不可退，也不可闪避…… 这已经是本能了！ 哪怕有两三个伙伴心悸，不曾上前，他们四人也足够了，一旦动手，也就非常默契，很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哪怕是骑士，面对这攻击，身上若是不曾着甲，也没有办法硬扛，就算是动用斗气，要想冲破这包围圈，也会付出一些代价。 兰丁格尔不是骑士，也没有多少实战的经验，甚至，小时候的玩闹厮打不算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人打架。 然而，就像哪怕再多的绵羊都没有办法伤害到雄狮一样，兰丁格尔和这些汉子的层次已经不同了，这在普通人看来密不透风的攻击在她眼中却处处都是破绽。 能够短暂遁入虚空的她根本就不受空间限制。 所以，这些攻击全都落了空。 甚至，是怎么落空的，哪怕身后的那些人全都全神贯注地盯着，却都一头雾水。 他们只看到兰丁格尔的身影忽虚忽实，就像鬼影一般闪现，然后，围攻她的那四个人就丢下了手中的武器，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 不可力敌啊！ 剩下的几个人，有的狰狞地张大嘴巴怒吼着，给自己壮胆打气，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就像小孩子面对恐怖一样，歇斯底里……也有的扔下了武器，抱头蹲在地上，嘴里吼着，我投降，这也和被吓破胆的小孩子一般无二……机灵一点的，则转身向后跑去。 只是，所有的这些动作都没有作用。 兰丁格尔像鬼影一样在雨幕中穿行，脸上的表情漠然，眼神深邃，毫无表情，就像是一个木得感情的杀手，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寸草不生是形容词，总之，不管是战斗还是投降又或者是逃跑的那些家伙，他们最终的命运只有一个，那就是颓然倒地。 顶楼上，探照灯旁，红胡子面色阴沉。 另一侧，那个年轻的贵族脸上也没有了笑意，哪怕嘴角依旧翘着，实际上，却是故作镇定。 这时候，有一群人从小楼内跑了出来，全都手持武器，二楼的阳台上，也钻出了一群人，这群人手里拿着的却是枪械，被帝国政府严格禁止不许在民间流通的魔石枪械。 并且，这并非当初瘸子韦德手底下的魔石手枪，而是好几把军中所用的长枪。 就好比水蓝星手枪和ak的区别，在水蓝星，哪怕是民间可以拥有武器的灯塔国，对类似ak这样的自动步枪也是有着限制的，并非一般人可以拥有的。 这就好比在水蓝星的古代华夏，一个乡间的豪强藏着弓弩和甲胄，某种程度上，这是可以被抄家灭族的行为，哪怕没有造反之名，也有着造反之实。 如果被帝国知晓红胡子这个团体有着那么的魔石枪械，这个团体肯定会受到重击，根本就不允许存在。 所以，一般情况下，红胡子都不会动用这些枪械，但是，现在就算他出手，也不见得能对付这个不速之客，既然如此，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射……” 红胡子大喝一声。 阳台上，持枪的那些汉子纷纷扣动扳机，魔石枪械弥漫着一阵红光，这是枪械上的法阵启动，魔石能量注入的表象，随后，子弹穿过雨幕，形成密集的弹幕，向着小院中的兰丁格尔激射而去。 这只是第一波，随后，又有着第二波。 之所以禁止类似的枪械在民间使用，这是因为这类枪械的弹仓能够装五十颗子弹，可以扣动一次扳机射出一颗子弹，也可以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将这五十颗子弹全部射出，相当于每一秒便能射出一颗子弹，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超凡者， 在好几杆长枪都瞄准自己的情况下，也很难躲避。 兰丁格尔能够短暂的在虚空中穿行。 但是，她的身体没办法长时间停留在虚空中。 怎么也支持不了一分钟。 怎么办？ 她仰着头，望着子弹飞来的方向，眼神依旧漠然。 216 死灵 “塞姆利亚……” 小楼上，红胡子死死地盯着兰丁格尔，全身上下，隐隐有着能量波动。 识海内，几个神文已经像星云锁链一般漂浮在上空，组合着图案，就好像画上的长龙，只差给它点上一双眼睛，又好比弓弦上的箭矢，只需放手，便能离弦。 红胡子已经做好了准备。 哪怕是惹来了鸢尾花，他相信，有着身边这个贵族公子相助，只要没有掀起太多的波澜，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所以，他心中默念神文，一个法术便在识海内生成，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将这法术激发。 红胡子的天赋和空间时间有着关系，这个法术亦是如此，能够让一部分空间崩塌，说是崩塌有些夸张，不过，在法术作用下，那一片区域的空间密度会有所变化，就好比原来的空间是一栋茅草房，墙壁不过是干草夹杂泥巴垒成，被法术神通作用其上之后，也就变成了水泥混凝土建成的堡垒。 这样说吧，兰丁格尔若是能够在虚空中穿行，但是，当红胡子的法术生效之后，她进入虚空的身体也就不会像一开始那般自如，如果实力不够的话，甚至有可能被突然变得凝实的空间压缩，不但没办法穿透出来，甚至，有可能化为齑粉。 现在，这个法术不过是弦上的箭矢，尚未激发。 此时，红胡子尚在观望，如果，兰丁格尔重施故技，想要破开虚空来躲避弹幕，他便会激发这个法术，将兰丁格尔从虚空裂缝中逼迫出来，为此，甚至宁愿再年轻一岁，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当然，兰丁格尔若是没有采取那样的应对方式，红胡子也就会任由这法术散去。 这样做，精神海会受到一定的震荡，有着轻微的反噬，但是，也总比激发了法术所获得的后遗症好很多。 当红胡子默诵神文，有能量在体外逸散的时候，贵族青年的身侧，一个黑袍人从虚空中闪现出来，这个黑袍人全身上下套在一袭宽大的黑袍之下，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木质面具，只有一双眼睛显露在外，那眼睛和常人不一样，夹杂着隐隐的红光，就像黑夜中远处所见的烛光一般。 他盯着红胡子，那一刻，红胡子全身一紧，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着。 这个黑袍人是贵公子的保镖，是一个有着空间天赋的超凡者，红胡子将要施展的这个法术对他有着威胁。 即便，这法术并非针对他，但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还是从虚空裂缝中闪现出来，毕竟，很少有一个超凡者能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另一个超凡者。 传奇连载小说中的那种冒险团队在这个世界很难存在，因为，超凡者极其容易被诡秘气息污染，谁也不知道一个超凡者会在什么时候堕落，大多数时候，无迹可寻。 兰丁格尔抬头望了红胡子一眼。 因为有着黄金书的存在，瑞恩的灵觉极其惊人，超凡能量的波动自然也很难瞒过他，说起来，他比这兰斯城的防护大阵还要靠谱，只不过，他不像法阵那样能够监控全城，他能监控的只有自己周遭方圆数百米，现在，他降临在兰丁格尔的识海内，两者的神魂有着因果联系。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另类的神降。 兰丁格尔也就能够利用这种黄金书，因此，红胡子的举动并未能逃过她的注视。 原本，她可以跨入虚空，躲过这些子弹，十几米的距离，对她其实不是障碍，她在虚空中生存的时间起码也有着十几秒。 但是，她并未这样做。 反倒是向后退去，就像是被狂风暴雨吹打的一枚野草，当然，这只是给人的感觉，其实，她的速度非常快，并不比子弹的速度慢多少。 第一批子弹也就射在了无人的空地上，弹头飞溅，和雨点共舞。 如果，这是魔石手枪，必须一发一发地击出，那么，子弹上膛也就会耽误工夫，也就会给敌人可趁之机，不过，这是长枪，有着弹仓，每一个弹仓有着五十发子弹，可以短促的点射，也可以连击，所以，第二批子弹很快便向着兰丁格尔射来，二楼的那些枪手只需要稍微抬高一点枪口。 “噗噗……” 弹头击中人体，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只是，这些子弹并未击中兰丁格尔，而是击中了那些枪手们原来的同伙，那些先前被兰丁格尔杀死的家伙，现在，那些尸体挡在了兰丁格尔跟前，形成了一排人肉盾牌。 “死灵？” 红胡子表情有着变化，一丝惊悸从眼中闪过。 同一时间，那个黑袍人也有着反应，他向前一步，挡在了那个贵族青年的跟前。 “阁下，我们走……” 虚空中，有声音震荡。 这方世界，各种形式的诡界层出不穷，然而，最为人忌惮的几个类型中，死灵所在的世界是其中之一，一个超凡者，若是能驾驭死灵，必定会有着极其诡秘和强悍的战斗力，只是，这一类的超凡者也最容易被诡秘气息污染，基本上，十有八九都会入魔。 说十之八九，不过是形容。 拥有这一类天赋的超凡者极其稀少，这一类超凡者能够走到最后，成为最高阶存在的哪怕是在万年历史中也寥寥无几。 这一类超凡者一旦入魔，都会对人世间造成非常惨重的伤害。 不亚于小型天灾。 身为保镖，自然不想保护的人立于危墙之下。 这两人都如此，红胡子的那些手下肯定更是不堪，巨大的恐惧就像一座小山压在他们的心头，让他们无法呼吸，不知如何是好。 枪手们有的茫然失措，有的疯狂扣动扳机，至于，子弹射到了哪里，也就只有天知道。 小院内，死去的那些同伴顶着弹雨向前疾冲而来，速度远比他们生前更快，那些还活着的家伙基本上眨了眨眼睛，便被死去的同伴冲到了跟前来。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楼上，黑衣人带着贵族青年转身离去。 红胡子眯着眼睛，表情难看得不似活人。 217 魔窟 “啊……” 不似人类发出的哀嚎声在雨中飘荡，此起彼伏，盖过了风声，盖过了雨声。 四周的房屋依旧安静，大多漆黑一片，对生活在这片动*乱街区的人们来说，个人自扫门前雪最为紧要，好奇心什么的和生存相比算不了什么，所以，大部分人紧闭门窗，蜷缩在被子内喘着粗气，有小孩的忙把小孩搂在怀里，生怕小孩受惊哭喊。 每一次改朝换代总伴随着腥风血雨，在这片街区，亦是如此。 在这片街区居住了数十年的老人，已经记不大清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多少次了，总是在这样的夜晚，有着类似的惨叫发生，有着火光，有着枪声，有着厮杀声…… 有时是月黑风高，有时像今晚这般风雨交加，当然，也有月朗星稀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便会有大量的警察进入，在某个小楼内，用裹尸布抬出了许多尸体，平时在街区耀武扬威随时可见的某些熟人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陌生的面孔，渐渐地，这些陌生的面孔变得熟悉之后，在某一晚经历类似的事情只会，第二天再消失。 当然，有时候虽然会有一些熟人消失，但是，也会有一些熟人存在，之后，慢慢地有着一些陌生面孔加入。 这代表当晚的战斗，当家的组织不曾被新兴势力取代，而是镇压了新兴势力的进犯，仍然控制整个街区，仍然掌握着权力。 “睡吧……” 心大的家伙叮嘱了两声之后，也就在这凄厉的哀嚎声中沉沉睡去。 明日一早，还要去港口下货，今晚睡眠不足，明天也就没有力气上工，上工也扛不了多少货物，力工是计件拿工资，货扛少了，工钱也就少了，一家人也就要饿肚子，精神恍惚的话，也有可能受伤，也就不得不停工，那样的话，一个家庭说不定就会滑入深渊。 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关自家的事。 当然，就算悲剧落到自己头上，就算那些厮杀波及到自己这个家，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反抗？ 毫无意义！ 只能默默承受罢了！ 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心大的睡觉，毕竟，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玛利亚被这厮杀哀嚎声惊醒，她并未蜷缩在被窝中瑟瑟发抖，而是钻出了被窝，披上了厚衣裳，开门走了出去，站在阳台上，瞧着不远处眺望。 那里，有着枪声，哭喊声，灯光耀眼如彻夜忙活的港口。 那地方，她熟悉，虽然她并未进去过，却接触过从那里出来的同伴，在她这间公寓内，一起居住的同伴就有两个曾经在那里面待过。 对那里的情形，同伴虽然讳莫如深，某些夜深人静，大伙儿喝得醉醺醺的时候，也有一些只言片语，让她对那里略微了解。 出门的时候，她有看了其他的床。 三间床都没有人。 其他两个人倒还罢了，经常是第二天才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兰丁格尔则不同，她是唯一一个滴酒不沾的人，相比于借着酒精麻醉自己，忘掉痛苦，她更舍不得那一点钱财上的付出。 这个吝啬的家伙，为何还没有回来？ 算着时间，兰丁格尔应该回来了才是，她从不在外面过夜，这个狭窄的居住了四个人的小小公寓是她的安全地带，无论怎么疲累，她都不在外过夜，而是回到这里睡觉。 打了个哈欠，玛利亚眨了眨眼睛，眼角有着一些泪水，她没有擦掉，而是任由泪珠挂在眼角，依旧漠然地望着远处火光闪耀的地方。 作为在这个街区土生土长的人，作为一个十来岁就被父亲卖给他人的雏*妓，对于这世间的一切，她没有期待，也没有怀念，只是漠然地活着，对她来说，酒精和同伴的笑颜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她现在身无分文，赚来的钱财都用在了酒精上面，偶尔，也会帮助同伴。 活着，不过是惯性。 对于红胡子，在醉酒的时候，她虽然和同伴们一样在憎恶，在谩骂，恨不得对方死无葬身之地，其实，她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并没有多少恨意。 没有红胡子，还要黑胡子，蓝胡子…… 她们的命运不会有半点改变，不管是谁，她们一样要交保护费，一样要被羞辱，被迫害！ 木然地望着那边，玛利亚拿起酒瓶，对着嘴巴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精刺激着她的喉咙，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笑了起来，眼泪也笑了出来。 她就这样望着那边，瞧着那耀眼的光芒，听着子弹的轰鸣，听着人们的哀嚎，就像是看一个巨大的烟火秀表演。 …… 小楼的地下室。 相比于地面建筑，这小楼的地下部分甚至更宽旷，房间更多。 小楼的地面建筑有着四层楼，地下部分则有着五层，每一层都戒备森严，所有的房间都像监狱一样有着厚厚的铁门，铁门后的世界也和监狱没有区别。 只不过，监狱内关着的大多是穷凶极恶的恶棍，在这些房间内，囚禁的则是那些不愿意出卖身体的女子。 这些女子中，有家里欠下巨大债务还不起而被红胡子抢来抵债的，也有从乡下来到城里讨生活的年轻女子，有被油头粉面的家伙骗来的工厂女工…… 因为，她们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身体，所以，她们需要接受再教育，要在这里经历一些让她们印象深刻的事情之后方才会放出去。 在这里，最多经受一个月的再教育，这些女子便会哭喊着为红胡子老爷卖命，出去之后，只会勤勤恳恳地做事，当然，偶尔也会有着反叛，比如逃跑，又或者是向外界求助，期望着警察老爷能够帮助她们，她们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抓回到这里，当着其他那些还在接受再教育的女子的面进行残酷的处置，最后，变成一具尸体埋在小楼的后面，成为无数白骨中的一份子。 当然，也有承受不住再教育的女子，还不曾出去就已经接受了上帝的召唤。 这些倒霉蛋也是小楼后方泥地内的一份子。 地下建筑如此宽旷，分为几个楼层，为了保持通风，自然有着巨大的通风口，位于负一层的那些女子，也就清楚地听到了上方传来的声音。 有人木然，有人则抱着希望…… 身为弱者，她们只能被动地接受，无论是欺压，还是拯救！ …… 小楼内，有着一间布置得金碧辉煌的房间。 这房间位于小楼的顶层，有着好几个类似的房间，其摆设并非红胡子的审美能够做到的，负责房间陈设和装修的是那些为贵族家庭服务了一辈子的忠心仆人。 这里，是红胡子招待那些贵客的地方。 除了红胡子和少部分打扫房间的仆人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出。 顶楼有着特殊的通道通往外界，红胡子招待的那些贵客便是从那个通道进出，他们乘坐的无标识的黑色马车会直接来到通道的入口，然后，通过通道进入这栋小楼，其间，不会遇见任何人。 现在，贵公子和他的保镖也会通过这通道离开。 “拖住她……” 临走之前，那个黑袍人对红胡子说道。 一向骄傲自大的红胡子只能点头。 他不认识兰丁格尔，为他工作的女子众多，站街女只是最底下的一层，为他带来的利益不多，他更是没有丝毫印象，所以，他其实不知道兰丁格尔为何杀上门来。 在他看来，这应该是那个贵族带来的麻烦。 只是，这家伙是他的靠山，哪怕是对方带来的麻烦，他也必须去面对，必须去解决，哪怕这里的基业全都丢下，只要自己还活着，只要自己还有着利用的价值，靠山也会让他东山再起。 走到通道入口，小楼后方的一座悬梯前。 黑袍人低声说道。 “阁下，你先走一步……” 年轻人没有回头，没有停下步子，而是在疾走中点了点头。 在这栋楼内，他还留有手尾需要收拾，虽然，他的家族和对方的家族是世仇，但是，他今天做的事情其实过界了，如果被对方抓住实锤，他所在的家族也就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毕竟，贵族之间的战斗也遵守着一定的规则，私底下虽然有着类似过界的行为，却千万不能被敌人抓住把柄。 …… 小楼前，骚乱仍然在继续。 “啊！” 一个黑帮份子刚刚用刀刺进了原来同伴的小腹，正准备抬脚把对方踹开。 这些擅长街头厮杀的家伙都懂得一个道理，刀这玩意，刺比砍更能给对手带来伤害，所以，当以前的同伴木然地向自己冲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挥刀直刺，锋利的刀尖刺入了那个没有丝毫躲避的家伙的小腹，捅出一个大洞，刀尖从对方的后背透出。 然而，这足以让人死亡的伤害却没有伤到那人分毫。 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同伴先前就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就在他慌乱之际，那个原来的同伴已经一把抱住了他，就像是被铁链牢牢困住一般，被抱住的他使劲挣扎，却无法摆脱这拥抱。 对方的脑袋猛地埋下，伏在他的脖颈那里，用力地撕咬。 “啊！” 他发出刺耳的哀嚎，仰望星空，眼内满是痛苦。 218 锁定和反锁定 “人呢？” 一个不留神，红胡子眼里就没有了兰丁格尔的身影。 像他这样的超凡者，一般情况下，并不依赖五感，因为五感会骗人，超凡能量激荡之下，五感是靠不住的，所以，只能用自身的超凡力量去感应。 在战斗中，如果你锁定不了对方的能量波动，又或者是无法感应，必定会处在下风。 不过，同阶层的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基本上都能相互锁定，就好比水蓝星上的战舰对峙，或者飞机对战，雷达会先锁定对方一样，都会在相互锁定之下周旋。 但是，兰丁格尔并非一般的超凡者。 就像瑞恩，拥有黄金书的他，自身的超凡能量波动并不会被感应法阵侦测，除非有专门针对他的大能为此进行研究，不然，有段时间内，他都能隐藏得极好。 虽然，兰丁格尔所拥有的的灵性因子来源于痛苦之主，然而，却经过了黄金书的解析，说是因为他而存在也没有什么错，也就有着黄金书的一部分特性。 故而，她的超凡能量波动很难被监测，很难被感应。 也只有在兰丁格尔的神魂与痛苦之主的气息融合的那一刻，方才被西亚卡姆利用收容物发现，不过，收容物的阶层远比痛苦之主的气息要低，因此，西亚卡姆也受到了反噬。 现在，两者彻底融合之后，也就像水融入了大海之中，难以发现。 是的，这是一滴淡水，大海是咸水，然而，大海漫无边际，淡水和咸水的外形一般无二，即便它保持着原有的特性，仍然没有咸味，你要想将它找出来，基本上也是不可能。 红胡子和超凡者交战过，次数不多，却也有过实战。 尤其是获得靠山认可后，他在靠山背后的家族那里获得了一些超凡者的常识，所以，一开始，他的精神海也就激荡起来，神文不仅组成了法术，精神力也有外放，感应着兰丁格尔身上的能量波动，毕竟，只要锁定对方，对方也就好比黑夜中的火把，极其的显眼。 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五感，视线并没有和兰丁格尔的身影须臾不离。 当场面陷入混战的时候，视野里，也就失去了兰丁格尔的身影，不过，他并没有心慌，精神海掀起波澜，眉心微微一皱，精神力外放。 精神力外放，别说超凡者，哪怕是天赋者也能做到。 只不过，超凡者能够利用神文组合成法术因子，能够因此而影响现实，改变物质构造，大部分天赋者做不到这一步，没办法利用神文激发能量，也就很难影响物质世界，哪怕能够影响，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此，一步之隔，就是鸿沟。 不过，哪怕不能影响物质构造，精神力外放之后还是能够感应到灵性因子。 当然，在这方面，超凡者对天赋者是处于碾压的状态，随时都可以利用小法术迷惑天赋者的精神感应，使其没有办法感应。 以前，红胡子杀死过一个天赋者。 那时候，他便是将对方玩弄在鼓掌之间，对方外放的精神力根本就没有办法监测到他的真身，在战斗中，就像是一个瞎子。 而现在，他体会到了那个家伙的感受。 如今，他自己就像是一个瞎子。 原本如同火炬一般醒目的兰丁格尔在他的感应中突然消失，就像是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不！” 红胡子摆出了防御的姿势，扭头四望。 精神力就像一张大网，向着四面八方投去，哪怕，知道这样做要受到反噬，寿命将会缩短，他也不得不这样做，现在过不去，未来也就不存在。 感应中，有着淡淡的灵性波动。 这灵性波动他并不陌生，是来自靠山家族的高人，那个贵公子的贴身保镖，豪门世家的死士。 此类的死士红胡子清楚，他们并没有成长性，也就没有前途而言，不过，相比之下，被污染以及堕落的机率也就少一些，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这些超凡者是人造出来的，通过大量药物刺激造就，超凡力量只能保持着这个阶段。 然而，红胡子对此依旧有着羡慕。 像他这样的野生超凡者，因为一开始就走错了路，要想弥补，需要大量的资源堆砌，这些资源不但能使得两三个有前途的天赋者晋升为超凡，也能制造出好几个死士，用在红胡子身上，未免太过浪费，除非，红胡子能够做出巨大的贡献。 这也是红胡子对身后的靠山跪舔至极的缘故，哪怕是面对许多有着变态心理的纨绔弟子，他也放得下身段，甚至甘冒奇险。 是的，现在为止，红胡子都以为兰丁格尔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在他看来，应该是事情泄露了，那个被抓来的女子背后的家族杀上门来了，相比较自己所投靠的家族，对方的背景一点也不差。 只不过，他投靠的是本地豪门，而那个家族的势力范围是在帝国北方。 两家有着千年的血仇，每一阶段，都有嫡系子弟死在对方手中，相互间的仇杀已经超过了贵族私斗的范围，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这些私斗全都不为大众所知。 “倒霉！” 红胡子叹了叹气。 已经上了贼船，他也就没有可能再下船，哪怕是立刻举手投降，对方也不可能接纳，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和不速之客厮杀，除非事不可为，要不然，必须尽力拖延对方，好让那个贵公子逃走，为此，这片基业丢掉也没有关系。 他知道靠山家族有着他想要的资源，那些资源能够弥补他的问题，能阻止每次使用超凡力量之后的反噬，不至于返老还童，最后，变成无意识的婴孩死去。 那个贵公子是那个家族的嫡系，族长的亲生儿子，救了他，自己在那家族账本上的积分多半会增加不少吧？ 拼命吧！ 再次叹了叹气。 识海中，神文如星云锁链一般激荡，组合成一个图案。 随后，随着红胡子的一声轻喝。 以他身体为中心，虚空中，能量激荡起来。 红光闪烁！ 219 斯蒂法诺 “混蛋！” 斯蒂法诺在心里咒骂了一声，从虚空中闪现出来。 就在前一秒，他还在虚空中穿行，没有空间限制，他的速度会更快，也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去帮助主家收拾手尾，然后，赶上去保护主家。 然而，就在前一秒，他突然心生感应。 下一秒，他也就从虚空夹缝中穿梭出来，并非力有未逮，不过是虚空有着异变，似乎正发生着震dàng)，如果，继续在虚空中穿行，或许有不可忍的事发生。 这种直觉感应，绝不可漠视。 所以，他从虚空中现出来。 原本，他的定位是那个房间，一开始，他在那里留着自己的一把剪指刀，那剪指刀上残留着他的气息，长距离的虚空穿梭，只要是超过了十米，他都需要类似的玩意来定位，若不然，便会在虚空中迷失方向，不知道穿到什么地方去，虚空天赋，也有强有弱，并非所有人都能随心所。 不过，因为虚空有着异变，他也只能中途从虚空裂缝中脱。 因为时间短，距离不长，哪怕没能从既定的位置出来，斯蒂法诺也不至于在虚空中迷失。 他出现的地方在一条暗的走廊上，两旁的墙壁贴着华丽的壁纸，上面有着许多精美的图案，只不过，壁纸的颜色有着一些灰暗，故而，哪怕是有着魔石灯的光芒，这走廊也给人带不来温暖的感觉，而是有着森，就像是有着无数魂在不停穿梭徘徊，发出无声的嘶喊。 胆子小一点的人进入这里，说不定会被吓尿。 “狗屎！” 面色苍白的斯蒂法诺再次咒骂一声。 这不过是他的口头禅，其实，对于现在这个地点，他还是满意的，这里就是顶楼的走廊，往前走不了几步便是目标所在的房间，他只需要走过这走廊，走到尽头，推开那扇门，进去干掉那个被他们挟持来的娘们，然后，便可以去追赶自家的主顾，要知道，他必须和自己保护的人形影不离，只要是在外面，只要不在家族的大本营内，两者分开的时间就绝对不能超过五分钟，这是硬规定。 作为一个死士，这是必须他必须做到的。 斯蒂法诺是阿方索家族的死士。 整个兰斯城，如果是天鹅堡莱斯利家族是大拇指一般的存在，那么与莱斯利家族世代联姻的阿方索家族便和食指和中拇指一样，这个庞大的家族在兰斯城甚至在整个帝国南方都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这个家族盘根错节形成的关系网其实并不比莱斯利家族差多少。 家族的势力其实也庞大，哪怕是展现出来的势力，也令人生畏。 不过，就像冰山只有十分之一浮现在海面上，海面下有着更庞大的躯体，阿方索家族的潜藏实力很难被外人所了解，只不过，这个家族肯定是有着秘界一样的存在，要不然，不可能维持一个强大的超能战队，也不能制造出像斯蒂法诺这样的超凡者死士。 这个家族其实不是兰斯土著，甚至，远古先祖的血脉并非法兰人。 这家族是从伊比利亚半岛迁移而来，据说，有着西尼亚王族血脉，当然，这王族血脉并非指的是现任西尼亚王朝的血脉，而是前面的那个世代，那时候，伊比利亚半岛尚不曾被阿穆尔人入侵，还是一个统一的国家，而非现在这样，分成西尼亚和葡托两个国家。 阿穆尔人大举入侵，在抵抗中，西尼亚王国崩塌，王族成员大多战死，不过，就像狡兔有着三窟一样，那时候的王族也分为了几支，其中，便有一支北上来到了法兰帝国，然后，又分成了两支，一支北上法兰求救，一支则留在了帝国南方。 那时候，北上求救的那一支是想要法兰帮助西尼亚复国。 后来，这愿望是达到了，但是，阿穆尔人被法兰军从伊比利亚半岛赶走之后，西尼亚王国重建，坐在王座上的那一位却只有一半的西尼亚王族血脉。 北上的那一支的某位女士被当时帝国三皇子看重，然后，一段可悲可泣的故事也就产生了，为了亲自给王女复仇，三皇子甚至亲自上了战场，在最后决定意义的一场伊比利亚大会战中立下了大功，成功地将阿穆尔人赶出了半岛。 后来，三皇子娶了王女。 后来，三皇子在西尼亚首都马莱成为了新王。 再后来，王女无子而死，三皇子迎娶了一个西尼亚大公爵的女儿为妻，他们生下来的长子成为了西尼亚的新国王。 从此，阿方索家族的血脉也就和西尼亚王座无关。 倒是，现在位于半岛西北方的葡托，倒是有着阿方索家族的血脉，那是经过了几十年的内战在英伦人扶持起来的政权，那个只占有了一隅之地的葡托方才是真正的西尼亚，只是，却不被大陆人所承认。 在大路上，法兰帝国的影响力还是要超过英伦人。 毕竟，法兰帝国仍然遵循着传统，哪怕曾经一度和圣堂对抗，但是，两者终究是斗而不破，不像英伦人大逆不道，一度曾经另立教廷，称之为新教，让圣堂颜面扫地，却因为英伦人强大的海军，以及好几个大宗师的存在，不得不忍气吞声地默认。 伊比利亚半岛的内战也是在这段时间产生的，在法兰帝国北方，也有着好几次战争，称之为三十年圣战。 现在，是短暂的太平盛世。 圣堂和英伦人也达成了默契，明面上，英伦人去掉了自家的教廷，仍然以天堂山为尊，实际上，英伦岛上的圣堂其实是自行其是，所有的本堂神父皆出自大本钟教堂，而非来自罗曼半岛上的天堂山。 这局面会不会一直保持下去？ 没人能够知道…… 话说回来了，兰斯城的阿方索家族有着远古西尼亚王族的血脉，也是蓝血贵族中的一员，在整个兰斯城，蓝血贵族其实寥寥无几。 有着这样的背景，这样的关系，也有着强大的底蕴，阿方索家族再次雄起也就是应有之义，不足为奇。 也只有这样强大的老牌家族方才能够制造出斯蒂法诺这样的死士。 新兴家族哪怕再有钱，在这方面也是一筹莫展，这需要古老的炼金术，需要极其诡异隐秘的秘方。 和大多人以为的死士都是一些了无牵挂的家伙不一样，阿方索家族类似斯蒂法诺这样的死士其实都有着家庭，他们原本都是家族的仆人，哪怕法兰帝国已经颁布了法令，不许奴隶的存在，每个人都是自由。 你可以雇佣他人，在合同期间，对方会为你服务，做到合同上规定的工作，合同结束之后，彼此也就非常友好地分开，若是合作非常愉快，那就再签合同，这种雇佣关系最长的时间限制在十年。 这个法令的初衷肯定是针对帝国的那些豪门世家，改变封建的人依附关系，让人群流动起来，为大量新兴工厂争取劳动力。 这过程在顾朝阳所在的水蓝星也发生过，是封建向资本的过度。 只是，水蓝星上没有超凡力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组，所以，资本取代封建贵族的过程虽然也有着痛苦，也有着反复，有无数血腥悲惨的事发生，最终，大势却不可逆，在各种科技发展以及战争的帮助下，资本成功地获得了统治地位。 在顾朝阳穿越前来的那个世代，资本的力量依旧牢不可破。 在这个世界，因为有着超凡力量的存在，无论是封建还是资本，其实，占据统治地位的永远是强大的超凡者。 他们主导着时代变迁。 因为有着强大的力量，法兰帝国方才能颁布这样的政令，有着这样的法律，让帝国那些强大的家族只能举手同意。 当然，同意归同意，法律要想实行，却很难说。 阳奉违，这个词，在哪个世界都行得通。 斯蒂法诺一家世代都是阿方索家族的仆人，一开始，不过是领民，也就是为家族耕地的农民，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归属家族所有，就连自己都是家族的私有财产。 斯蒂法诺有着天赋，但是，他的天赋不足以让他成为超凡者，哪怕是吞服魔药，最多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但是，阿方索有秘法让这个百分之一的可能实现，让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可能不存在。 只不过，这样做斯蒂法诺一辈子都只能停留在第一阶，永无可能再开辟出新的能量空间，并且，他的寿命也会缩短。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家族说得清清楚楚。 一个是不接受，那么，一切如常。 一个是接受，自己的家人就会受到照顾，在家族账本上，他们一家会获得许多积分，子弟会得到照顾，能够接受教育，能够成为少爷们的伴当，后甚至会成为管事，也很大可能去家族控制的公司当经理人。 没有丝毫的犹豫，斯蒂法诺也就选择了后者。 基本上，没有一个人会放弃。 这也是为一个超凡者，斯蒂法诺却对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言听计从的原因，权力有时候能决定一切。 向前走了两步，斯蒂法诺突然停下步子，右脚抬在空中，不曾向前落下，而是往后，轻轻放下。 他的表变得凝重起来。 220 黑暗 “萨拉曼……” 三个神文急促地在他嘴里响起，就像是爆炸的豌豆。 识海内，神文组成的星云锁链光芒大盛，一个华丽的图案生成，能量在精神力的引导下注入，瞬息之间，这些能量便在这声音的驱使下逸出体外，形成了一道耀眼的白光，仿佛实质铺在黑袍之上。 兰丁格尔出现在他身侧，仿佛幽灵。 她伸出手，手指尖捅向斯蒂法诺，正好被那白光所阻隔。 “嗤……” 虚空中，有着一声轻响。 不过，这响声普通人是听不到的，只有精神力超过常人的天赋者方才能感应到，就好比人能听到的声音远远没有猫头鹰来得低，猫头鹰的视力极弱，却能靠着耳朵在黑暗中捕食，世界上，绝大部分轻微的声波都没有办法躲过它的耳朵，那耳朵就像是雷达一般。 能量和能量接触自然会产生反应，有些反应比较轻微，就像现在这样，有些反应却很大，甚至惊天动地，能够影响到整个物质界，让普通人都能看见。 当初，古德温神父施展神降之术，为了阻止那个奇怪的诡界扩展，两者之间产生的能量波动也就极其巨大，若是有普通人在一旁，也能够感应得到，当然，这其实是一个悖论，当这两种能量波动发成冲突之后，那些还在周围的普通人基本上不会产生任何感觉便会无声息的死去。 在这种强有力的冲击下，他们的神魂必定会被粉碎。 要不然，每一个诡界的突然出现，也不会被世人称之为天灾了！ 兰丁格尔和斯蒂法诺之间的交锋，能量波动非常轻微，然而，造成的后果却并非如此。 那一刻，斯蒂法诺的识海掀起了滔天巨浪，漂浮在精神海上空由神文组成的星云锁链突然间没有了光芒，有不知从而来的黑气缭绕其上。 就好比巨浪拍打海滩，海滩上燃烧着的篝火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便会被这巨浪熄灭。 随后，这锁链也就粉碎，黯淡下来的图案分裂开来，就像陨石穿破大气层一般坠落下来，坠落在斯蒂法诺的精神海中，掀起狂澜。 斯蒂法诺的神魂就像是被一根针刺穿一般，极其的痛苦。 “不！” 他大喝一声。 突然间，有着虚影闪现，就好像水蓝星上某个动画里的影分身，一道虚影从原地分出，出现在一侧，正是斯蒂法诺本人，只不过，相比一刹前，他有着变化。 和前一刻相比，他只穿着紧身的衣衫，黑色衬衣白色马甲，身下是一条黑色贴身的长裤，最重要的是，他露出了本来面目，脸上戴着的面具已然不翼而飞，就和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宽大黑袍一样。 现在，那两样物事留在了原地。 若是用水蓝星上传奇小说上的描叙来形容，也就是脱袍换位。 身为阿方索家族的影卫和死士，斯蒂法诺身上穿着的那件黑袍和脸上带着的面罩其实是制式装备，两者上面都篆刻着小型符阵，一旦精神力灌入，符阵便会启动。 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这个符阵就类似于水蓝星上战斗机上的弹射装置。 如果，战机被敌机或者地对空导弹的雷达系统锁定，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摆脱，那么，在导弹击中战机之前，飞行员就要启动弹射装置跳伞，速度够快，运气比较好的话，有非常大的几率活下来，斯蒂法诺身上穿的那件黑袍戴着的那个面具便起着类似的作用。 一个超凡者，若是被某种诡异的力量侵入了识海，也就和徘徊在死亡边缘差不多了。 这种情况下，斯蒂法诺只能启动符阵。 他的真身被符阵的力量弹开，与此同时，识海内受到的攻击也大幅度被降低，这是因为，两者之间的因果联系被取代了。 留在原地的黑袍承受了兰丁格尔绝大部分力量的攻击。 痛苦的气息缠绕，黑气刺穿了白光，带着巨大的腐蚀性，就像是最为顽固的传染病病菌，一旦被其纠缠，根本就没有办法摆脱。 黑袍也好，面罩也好，皆化为了虚无。 同时间，摆脱了危及的斯蒂法诺想要启动法阵，准备还击。 他身上的那件装置非常昂贵，关键时候能够救人一命的玩意肯定便宜不了，哪怕是阿方索家族，存货也不多，毕竟，一件那样的衣衫需要消耗许多资源，并且，对使用者也有着损伤，需要消耗生命潜能，若非生死攸关，最好是不要启用。 现在，启用了这玩意，摆脱了必死的攻击，那么，接下来就该以眼还眼了。 斯蒂法诺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厮杀，对于战斗时机的把握有着自己的节奏，所以，逃脱危机之后的他第一时间精神力立刻和识海中漂浮的神文勾连。 他准备启动一个攻击法术。 然而，这个计划却半道崩卒。 突然间，他的精神海就像是被拔掉了缸塞的浴缸一样，水位骤然下降，并且，识海内幻影丛生，无数痛苦的情绪化为黑气将神魂紧紧包围，像一根铁链一样，使劲地缠着。 那种感觉就像上吊一样，透不过气来。 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启动识海中蓄势待发的神文，法术的第一阶段就没有办法进行。 糟糕…… 一个超凡者若是没有办法使用法术，没有办法驱动超凡能量，就好比一个雄鹰失去了它的翅膀，失去了尖嘴和利爪，不但再也没有办法在天空中飞翔，也没有捕食的能量。 雄鹰也就不再是雄鹰，就连一个小鸡雏都不如。 现如今，斯蒂法诺也就落到了这个下场。 暂时的！ 他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够克服，只要掌握到了渗入识海中的未知能量的性质，便能够将其驱除。 只是，他需要时间。 而现在，时间对他来说却是吝啬的。 现实中，他的眼睛一花，原本站在前方的兰丁格尔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慌忙中，他想要转身。 然而，这一个动作却没有做成。 有两只手落在他的双肩上，有巨大的力量落下，让他没有办法转身，随后，无尽的痛苦袭来，第一时间便摧毁了他的感受，黑气渗入神魂。 于是，整个世界黑暗了！ 221 天罗地网 “抓住了！” 兰丁格尔和斯蒂法诺交手不过短短的几秒钟，很快就分出了胜负，不过，这几秒钟交手的能量激荡并未能躲过红胡子的精神扫描、 毕竟，他们相隔不远。 红胡子是在顶楼的阳台上，那两人则是在顶楼的走廊内。 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现在，这木门还半掩着，并未彻底关闭，红胡子只需要向前两步，再向右走两步，便能通过那扇木门进入走廊，在那里，即便是站在阳台上，也能够瞧见走廊内的情形，毕竟，走廊笔直像一条直线，并没有些许的弯曲。 兰丁格尔和那朵黑色花瓣融合之后，只要感受痛苦，也就能源源不断地吸取能量，只不过，也就没有了痛苦之主那种强大的威慑气息。 所以，红胡子并没有像西亚卡姆那样狼狈。 那时候，兰丁格尔还没有和黑色花瓣彻底融合，痛苦之主的那一丝气息尚未被黄金书彻底转化，西亚卡姆感应到的是痛苦之主的气息，故而，受到了反噬，如果，兰丁格尔仍然拥有那一丝气息，现在，红胡子必定神魂受损，遭受到极大的创伤。 这些，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红胡子快速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魔石手枪，这手枪非常独特，和市面上流行的手枪不一样，不仅枪管非常长，就连枪身也很是臃肿，若是你的手比较小，甚至没有办法握紧那枪柄，因为这枪柄就像纺织工厂纺织机上的纺锤一般，非常巨大。 这纺锤形状的玩意是弹夹，可以上九颗子弹。 这子弹极其的特殊，上面篆刻着符文，一旦被激发出去，上面的微型符阵就会启动，有着一些小功能，是专门针对超凡者的子弹。 这枪械，这子弹都来自阿方索家族，要不然，以红胡子的背景和渠道，根本就弄不到。 红胡子的速度很快，在斯蒂法诺还不曾死亡的时候，他便已经抽出了这把魔石手枪，随后，闭上眼睛，把枪往空中一甩，姿势非常潇洒地扣动了扳机。 一般人就算能拿起这枪，也没有办法扣动扳机。 哪怕你力气能够撼动重达数吨的巨石，却没有办法扣动扳机，因为，这其实是一个符阵的启动键，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注入，甚至，会有着一个特殊的神文，这个神文必须在你识海内，并且，这是个什么神文，也只有枪支的主人才知晓，类似于水蓝星的密码装置。 如果你不知道这个神文，哪怕是其他超凡者拿着这枪，也没有办法使用。 这是定制的武器。 前段时间，红胡子为阿方索家族办事立下了大功，也就用积分换来了这武器。 作为野生超凡者，他前面走了许多弯路，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每使用一次超凡力量，身体也就会受到反噬，以寿元为代价。 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获得资源弥补这缺憾之前，红胡子最好少动用一下超凡力量。 如此，这枪械也就非常重要。 毕竟，使用这枪械，他只需要消耗少量的精神力，点亮识海中的一个神文，如此，消耗的生命元气也就不多，和使用法术位相比，差距很大。 如果，驱动一个小法术的法术位，需要消耗掉几个月的生命，那么，使用这定制的魔石手枪，他消耗的生命元气不过只有区区十多天，一个月不到。 不过，也有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篆刻着符阵的魔石子弹非常昂贵，一颗子弹若是划算成钱财，起码十几个金路易，用水蓝星上的钱币来换算的话，相当于十几万人民币。 并且，这是一次性产品，子弹一旦击出，法阵激发，也就没用了，不可能回收。 价钱昂贵是一回事，最主要是稀少，哪怕是你有钱，没用门路和渠道的话，也没有办法买到，要不是背靠阿方索家族，红胡子就算是黑*帮老大，门路很多，也没有办法弄到手，毕竟，超凡世界是有着门槛的，这门槛，大多数人都会被拒之门外。 一个弹夹九颗子弹，红胡子已经使用了三颗，现在，弹夹内只有六颗。 他皱着眉头，扣动了三次扳机。 在扣动扳机的时候，手腕轻轻挪动。 精神力扣动扳机，手在这里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确认方向和轨迹，只不过，这种确定也只是大致的方向，子弹具体的行进轨迹又是另外一回事。 三颗子弹脱膛而出。 按道理，这子弹是没有办法击中走廊内的兰丁格尔的，因为，子弹只能沿着直线前行，而在红胡子和兰丁格尔的直线距离上，有着厚重的墙壁遮挡。 然而，这个世界是不科学的世界。 物理定律虽然也存在，但是，一旦有着超凡力量介入，便会有着变异。 三颗子弹出膛，却有着不同的行进轨迹。 第一个子弹的确是沿着直线而前行，就像是一个横冲直撞的壮汉，朝着那厚重的墙壁射了过去，于是，随着一声巨响，墙上破开了一个大洞。 子弹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缓，一路向前，沿着直线而行，目标正是站立在走廊上的兰丁格尔，这时候，被她双手按着肩膀的斯蒂法诺脸上正露出诡异的微笑，眼神却无比的痛苦，失去生机的他像腐朽的枯枝掉落。 子弹的速度极快，不到一秒钟，也就眨眼功夫，便出现在兰丁格尔跟前，当视线中出现这子弹，也就注定你没有时间再躲避。 第二颗子弹却划出了一个弧线，绕过半开的木门，飞入走廊，它紧跟在第一颗子弹的后面。 第一颗子弹闪烁着红光，就像是一颗小小的飞火流星，第二颗子弹则闪耀着蓝光，像是一粒冰寒至极的冰屑，它绕了一圈，速度也并不慢，而是紧跟着第一颗子弹飞了过来，形成了交叉，就像是一把钳子，封锁住了兰丁格尔，让她无法闪避。 随后，一出膛就消失的第三颗子弹也出现了。 它从虚空中闪现出来，空气就像浮现出涟漪一样，涟漪处，黑色的子弹无声地出现。 它出现在兰丁格尔的身后。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222 无法摆脱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不过是错觉！ 兰丁格尔识海内，瑞恩并不曾对此有所反应。 对一般的超凡者来说，这是威胁，这是危险，然而，对兰丁格尔这个异类来说，却算不得什么，毕竟，她身上有着一丝黄金书的气息。 红胡子射出的子弹有着一个特点，这特点前面说过，就和水蓝星上的导弹发射一样，首先，必须用雷达锁定住目标，锁定之后，导弹也就会向着目标飞去，不管那目标如何多少闪避，如何躲闪，只要没能摆脱雷达的锁定，任何的躲避行动也都是徒劳。 最终，目标必定会被导弹击中。 红胡子射出的子弹也是这个道理，牵引着子弹前行的是他的精神力。 精神力抓住了兰丁格尔的超凡气息，兰丁格尔的灵性因子在他的感应中就像黑夜中的明灯，非常的醒目，如此，子弹也就有着方向，有着目标。 一个超凡者想要收敛自己的超凡气息，想要将特属于自己的灵性因子隐藏，起码也要达到中阶的水平才行。 所谓中阶，也就是四级以上的超凡者，偌大的一个兰斯城，类似的超凡者也没有多少，就算是在整个帝国南方，也不见得多，哪怕是圣堂，也只有两个白衣主祭方才是这个程度。 在鸢尾花中，除了镇守禁区的老怪物之外，也只有阿尔伯特·艾斯坦曾经是四级超凡者，之所以说是曾经，是因为阿尔伯特已经堕境，不复以往的修为。 如今的他，只能在总部苟延残喘，不见天日地活着。 如果，兰丁格尔是那样的存在，红胡子也就不用反击了，早早丢掉武器弃械投降为好，那样，也许会少受点罪，死得没有那么痛苦。 只是，兰丁格尔虽然不是中阶武者，自身的超凡气息却非常特殊。 干掉了斯蒂法诺，超凡气息爆发因而被红胡子锁定，正常状况下，面对着天罗地网一般的攻击，同样是一级超凡者的她很难应对。 然而，那一瞬间，她的气息却突然在红胡子的精神感应中消失。 这么说吧，同阶层的超凡者，甚至级别相差没有达到两级以上的超凡者，哪怕是高阶位的被低阶位的超凡者精神感应锁定，就像是现在这状况，也很难摆脱。 然而，兰丁格尔却不同。 她有着黄金书的一缕特性。 哪怕是白衣主祭德尔拉多神父，在和瑞恩面对面的时候，都没能发现黄金书的秘密。 这种强大的隐匿能力，虽然，兰丁格尔没有达到那样的程度，然而，区区红胡子，一个野生的一级超凡者，却也不可能破解。 所以，红胡子失去了感应。 因为，他站在阳台上，兰丁格尔位于走廊内，两者之间有着厚厚的砖墙隔绝，也就看不见对方，一旦失去了精神感应，如此，他也就像一个瞎子一般。 就好比两个人面对面厮杀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突然瞎了。 如此，自然免不了慌乱。 他不知道走廊那边的情况，不知道自己的攻击是成功还是失败？ 原本，子弹射出之后可以在他的精神力操纵之下随时改变行进轨迹，现如今，却像是断线的风筝，他再也无法控制，只能随它去。 深吸一口气，红胡子握紧手中的枪。 他望着走廊门的方向，缓缓挪动步子向后退去，直到后背被身后的栏杆挡住，他这才停了下来，汗水如泉涌，从头往脚不停流淌，不知不觉间，全身已经湿透，就像才从水里面钻出来一般。 大楼内，惨叫声，厮杀声，奔跑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偶尔，传来有着不像是人类发出的绝望的哀嚎。 有着死灵气息的超凡者最难以对付，在圣堂的异端榜上也是榜上有名，并且，排名非常靠前，对圣堂的神父来说，生命和死亡这是神的领域，凡人一旦介入，便是亵渎，亵渎者，人人得而诛之。 可惜，红胡子等不到圣堂神父的出现。 以往，在和其他人火拼的时候，他总是担心官方和圣堂的超凡者出现，而现在，他巴不得那些家伙快点出现，哪怕，他的下场也许会很糟糕。 没有声息。 走廊和阳台的连接处，半开的木门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吱嘎吱嘎地叫着。 木门上方，魔石灯依旧闪耀着光芒，强烈的白光照射着楼下的小院，雨点在光线下穿梭飞舞，就像是一个个小虫子，让密集症患者难免起一身鸡皮疙瘩。 摆在红胡子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第一个自然是无畏地冲过去，既然精神感应不了，那就亲眼目睹吧…… 说不定，那个不速之客已经被子弹击中，现如今，已经死于非命，毕竟，在精神感应消失之前，他射出的那三颗子弹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目标人物前后左右的闪避方向都已经控制住了，嗯，应该是控制住了，哪怕子弹没办法变幻行进方向，也不是什么大碍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却也是最不可能出现的结果。 红胡子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可能！ 所以，这个选择被他放弃了。 第二个选择也就是留在阳台上，严阵以待。 弹夹里还有三颗子弹，既然，精神感应靠不住，那就利用视觉，这里，视界不但宽广而且清晰，以他的反应程度，敌人一旦出现，他完全来得及扣动扳机。 就在三秒钟前，失去目标的同时，红胡子决绝地启动了一个法术位，让自己周遭的空间密度变得凝实，让原本在空间型超凡者那里如水波一般的虚空有所改变，变成了铜墙铁壁，虽然，不能完全杜绝超凡者穿梭空间而来，至少，也能让对方难受，并且，一旦出现在自己身旁，他会有所感应。 就好像他在身体周围的虚空中放下了许多警报器一样，一旦有人闯入，便会报警。 对手虽然诡异，也并非毫无取胜之机。 只是，这个选择也被红胡子否定了。 左手轻轻在阳台栏杆上轻轻一按，整个人也就腾空而起，翻到了栏杆之上，随后，面对着阳台，整个人向后翻去，向着楼下跌落。 他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用水蓝星上顾朝阳家乡的话来说，那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个选择并不难。 一方面是诡异可怕的敌人，一方面是自己的基业，嗯，某一处基业。 虽然，兰斯城没有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却有着类似的谚语，相比较钱财基业，性命自然更重要，对超凡者来说，力量和生命不可丢失，只要还有活着，还有着力量，钱财基业之类的，随时都可以赚回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困难的地方。 虽然，红胡子有应承约尔根·阿方索，嗯，就是那个先走一步的纨绔子弟，他有应承对方会尽自己所能挡住那个不速之客。 是的，在约尔根·阿方索男爵看来，肯定是他的计划失败了，行动彻底暴露，引来了他所俘获来的那个人背后的家族出手，突然杀到这里来，肯定是为了救那个人，但是，要是顺手能够干掉自己，对方恐怕也不得有丝毫的犹豫，相比较而言，自然是他的性命最重要。 之所以把斯蒂法诺派出去，一方面是让斯蒂法诺干掉那个人，另一方面也是让斯蒂法诺断后，身为死士，斯蒂法诺本该为他而死。 所有人都误会了！ 就连红胡子，也以为自己是被连累了，心里还有着抱怨，却不想自己方才是兰丁格尔的主要目标，因此，他以为自己只要不傻到留下来和对手死拼，只需要逃跑就能够摆脱这一切的想法，不过是妄想。 人在空中，红胡子忍住自身元气的消耗，低喝了一声，左手一甩，将一件刚刚从腰间逃出来的物事扔了出去。 那是一个仿佛由老树根雕成的烂烟斗，说是烂烟斗，是因为烟斗的边缘缺了一个角，烟杆也断了一截，这烟斗出现在雨幕中，顿时，发出了强烈的能量波动。 同时间，兰斯城防护大阵所有的节点都在发出刺耳的警报。 在总部监控室上，其中一片区域的灯全部亮了起来，虽然，只亮了很短的时间就降了下去，这也算是一个小型的超凡事件了。 坐在监控台后面的超凡者腾地站起身来。 这就是红胡子的打算，引来官方的超凡者介入，给对手造成麻烦。 至于那个烂烟斗，那是他唯一一次进入诡界的收获，一个不受他控制的诡界物品，连收容物都算不上，在斯蒂法诺的帮助下，才勉强能够收纳。 一次性试用品罢了！ 强大的能量波动在虚空荡漾开去，落在了阳台上，将小半边楼崩坏，就好像军方生产的强大的魔石炸药造成的后果，这种能量风暴，哪怕伤不了对手，也能够延迟对手前进的脚步。 这时候，红胡子双脚轻盈地落在了地面，他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随后，转过身，便要溜之大吉。 眼角，有一丝红色飘过。 这是什么？ 红胡子心中有着疑问。 不过，他的反应并没有迟钝，举起右手的枪，便要向着那一侧射出子弹。 此时，红色却在他眼角中消失了。 嗯？ 兰丁格尔漂浮在红胡子身后，白皙的手掌轻飘飘地印在了他背上。 223 拯救 红裙在走廊内飘动，无声无息。 兰丁格尔行走在小楼内，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这时候，她仍然有着欣喜，愉悦等人类情绪，但是，这些情绪就好像海面上的泡泡，时而冒起，时而破开，永恒的只有痛苦，大海一般无边无际的痛苦。 五分钟！ 从她进入这小楼已经五分钟，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所有人都得到了制裁，受到了惩罚！ 无论你是奋起反抗，还是仓皇逃亡，都只有一个结局，死路一条，甚至，没人能够跑出这间小院，对能够穿梭虚空的兰丁格尔来说，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在普通人看来，她就想是分身无数的幽灵，刚刚还在这里，被雨水笼罩的小院，只是眨了眨眼，便出现在了小楼内，就算你自以为隐藏得非常隐秘，也没有办法逃脱。 除此之外，被她杀死的那些人都会变成行尸走肉，生噬活人，一旦被其近身，只要被对方咬中，出了血，也就像被病菌传染了一样，正常细胞也变成了病菌，生人变成了死尸。 这些丧尸一般的存在能够感觉到生人的气息，有着这些家伙帮忙，兰丁格尔扫荡红胡子帮派残余势力的速度也就更快。 五分钟！ 她只花了五分钟就干掉了地面建筑上所有的黑*帮分子。 接下来，她要解决地下几层的那些家伙。 如果说，地面上的那些家伙中，或许有人罪不至死，那么，负责看守女郎们以及调教她们让她们必须言听计从的地下建筑警卫们，也就一个个死有余辜，全都该死。 不一会，兰丁格尔就出现在地下建筑的入口处，那是一间会议室。 兰丁格尔是孤身一人来此，并没有将那些丧尸带来，其实，外面那些家伙说是丧尸也不对，他们和真正的丧尸还有着区别。 死灵系的超凡者的确能够制造丧尸，特别是一些低阶死灵系超凡者，他们只能制造，却无法控制，于是，人吃人的场面也就会扩散开去，形成一个小型天灾，这也是圣堂将死灵系超凡者也视为异端的原因，他们不但触及了上帝的领域，并且，还是危险生物，对社会秩序有着极大的破坏。 兰丁格尔并非真正死灵系的超凡者，甚至，她就和常规意义上的超凡者不同。 她并未开辟有能量空间，力量来源是痛苦，是人类的情绪，是黄金书，黄金书就是她的上帝，她就想是一个神降者，力量的高低和黄金书有关。 她的力量是随着黄金书的成长而成长。 换句话说，瑞恩的力量层次越高，身为他的眷属的兰丁格尔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就越强，如果，瑞恩的力量停滞不前，兰丁格尔亦是如此，她没有办法依靠修炼来成长。 当然，兰丁格尔若是失去了信仰，不再虔诚。 那样的话，她就很难维持住这种体系，也会像那些失去信仰的圣堂神父一样，慢慢坠入深渊，被诡异气息污染，成为污染者。 那时候，兰丁格尔也就没有办法抵抗痛苦的侵蚀，就会像肖恩那样失去自我，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 说那么长的话，中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兰丁格尔不是真正的死灵系超凡者，那些看上去像丧尸的家伙其实也不是丧尸，他们只是被痛苦气息污染，全靠兰丁格尔分出念头控制，这么多人，其实已经达到了她的极限，并且，维持的时间也到了一定的限度。 继续维持下去，将消耗她大量的信仰，平衡就会被打破。 地面建筑上所有的坏家伙都被干掉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维持输出，所以，兰丁格尔断开了对那些家伙的控制，现在，他们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死尸。 铁门后，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铁门。 他们一身是汗，就像是刚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擦干一样，这些家伙刚刚才从上面逃下来，相比较那些死去的同伴，他们聪明一些，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不可力敌，于是脚底抹油，溜到了地下室，并且，将铁门紧紧地关上，还放下了伪装的机关。 这个伪装非常的巧妙，铁门向外那一侧是一个巨大的画板，上面画着太阳山脉，类似的画幅许多，一般的中产阶层都会去画廊买来装饰自家的房屋，价钱并不昂贵。 毕竟，类似的画大多由一些还在美术学院学习的学生所画。 站在会议室内，兰丁格尔停留了片刻。 她曾经在地下待过，那里是带给她痛苦的源泉所在，其实，一开始她并不想靠出卖身体来养自己的孩子，那时候，她对未来还有着希望，还想凭着自己的双手辛苦工作把孩子养大，在工厂做工的工钱虽然不多，但是，只要她省吃俭用，只要不发生什么大的意外，还是能够养活孩子。 然而…… 然而，她那个心上人把她送到了这里。 那个看上去像贵公子的家伙，其实不过是个骗子，属于红胡子帮派的骗子，那家伙仗着一副好皮囊以及骗术不知道骗了多少像她这样的无知少女。 成为站街女之后，兰丁格尔对红胡子帮派的情况也就了解了一些。 红胡子帮派中有着这类人才的专门培养，这些家伙有着一个外号，他们被称之为鸽子，专门把漂亮的姑娘骗来，让她们出卖身体，帮他们赚钱。 就拿兰丁格尔来说，她每次上缴的保护费中都有一小部分会落在那个家伙的头上，一个鸽子，只要能维持住十多个站街女，收益也就非常可观了。 一想到这，兰丁格尔的痛苦也就多了几分。 同时，她的力量也会增强不少。 就在兰丁格尔停留的时候，铁门后的那些家伙似乎是知道了她在外面，更加紧张起来，他们拿着各式武器，有几个都拿着魔石手枪，握枪的手因为汗水总是像握不住枪柄一样，然而，又不敢松开手去擦拭，也就只能握着，把整个枪柄都握得湿漉漉的。 他们都盯着铁门，这铁门是他们最后的屏障。 他们寄希望敌人不会发现这里。 毕竟，这入口很是隐秘，并且，需要特定的机关才能打开，只能从内向外打开，要想从外面打开，也只有红胡子这个老大方才能够用超凡能力打开机关，如果，红胡子不知道机关的所在处，哪怕他是超凡者，也只能暴力闯入，当然，前提是他知道画板后面是一扇门。 这就是那些坏家伙把这铁门当成最后屏障的原因。 只是，一切都是徒劳。 兰丁格尔的记忆并未被抹去，曾经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的她非常清楚这里的构造，即便，她被送出来的时候是被蒙住了眼睛，然而，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存在阻碍，五感什么的对超凡者来说虽然重要，却并非至关因素，她只需要将精神力外放，一切也就无所遁形。 微微张着嘴，无声地叹了口气。 下一刻，兰丁格尔的身影也就消失在原地。 有红影在铁门后的房间内飘荡，就像是一条飘动的红绸，红绸所过之处，人们无声无息地摔倒，虽然张着大嘴，满脸绝望，却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什么密室，什么机关，所有的屏障都是徒劳，所有的反抗也都是徒劳。 很快，兰丁格尔就出现在地下第一层，出现在长长的走廊上，走廊两边，有着一些房间，这些房间是警卫们的宿舍，环境还不错，各方面的陈设都挺好的，远比下面几层的监牢要好很多。 不时有人从走廊两旁的房间冲出来，向着兰丁格尔扣动扳机。 子弹出膛，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因为地下室不够通风的原因，这回音极其的响亮，子弹在虚空中穿行，刺破空气甚至发出了呜呜仿佛鬼哭一般的声音。 子弹击中了红裙，击中了兰丁格尔。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就像是射中了水面，不过是荡起了涟漪，兰丁格尔毫发未损。 她脸上依旧不带任何表情。 然而，在她识海内，瑞恩却能感应到她的情绪，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大海之上，有着白花花的沫子在漂浮，这些沫子代表着各式各样的情绪。 总之，一言难尽。 她并不像她表面上的那般漠然。 脚下生莲，行进的姿态，婀娜多姿，所过之处，却尸横遍野。 无论你是冲出来反抗，又或者撅起屁股躲在屋内，都没办法逃过这一劫，死神降临，镰刀所过之处，没有幸存者，不可能存在幸存者！ 很快，她就走遍了地下五层，将所有的守卫杀死。 整个地下有着一两百个幸存者，其中，有奄奄一息看上去就要死去的女子，也有才被抓进来的女子，也有正在苦苦抵抗折磨的女子…… “你要怎么做？” 瑞恩的声音在兰丁格尔识海中回荡。 仿佛天上的雷霆，有着巨大的共鸣，荡漾着金光，神圣而庄严。 面对心中神灵的询问，兰丁格尔的回答同样神圣而庄严。 “我要拯救她们……” “就像神拯救了我！” 224 拯救？ 心烦气躁！ 这是此刻在大雨中飞奔的利文斯顿的心情。 原本，他是教官，只负责培养实习探员，就像一个保姆，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上第一线了，现在，却因为鸢尾花人员捉襟见肘的缘故，不得不上了战场。 如今，他是一个巡查者。 所谓巡查者是没有固定的监控区域，不像负责港口区的西亚卡姆那般，而是在兰斯城的北岸来回巡查，哪儿出现了事情，便会赶向哪儿。 说起来，应该算是应急部队。 只不过，因为人手不足，这个应急部队也就只有两三人，利文斯顿是其中之一。 目前这个状况，他非常不喜欢，毕竟，他已经退居二线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剑与火的交锋，说实话，已经有着一些不适应。 说是力不从心其实也不算谬误。 他之所以退居二线，除了因为是阿尔伯特的嫡系，是本土势力的代表，必须牢牢地控制本土超凡者后继力量的培养之外，还因为他自身作为超凡者，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基本上达到了精神力的上限，如果，不知节制地随意施展超凡能量，也就距离入魔不远。 只是，有时候人是没有办法由着自己性子来的。 需要人手的时候，他还是必须上战场，对抗入魔者，对抗诡异，这是鸢尾花成员的职责，说得直白一点，领了那份工资，有着那些收入，就必须竭尽全力。 哪怕是超凡者，也必须遵守这个规矩。 港口区那边发生了超凡能量波动，第一时间被兰斯城的防护大阵感应，只不过，具体的地方在哪儿，位于总部的监控室却不清楚，需要得到负责港口区的探员的汇报。 现在，负责港口区的是西亚卡姆。 然而，一段时间总部都没能获得西亚卡姆的讯息，通过警*徽上的信息阵法传送了几个消息过去，也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应。 这是出事了！ 正好，利文斯顿巡查到了附近，也就第一时间向港口区飞奔而去。 其他的巡查者也相继向着这边而来，从四 个方向围了上来，虽然有着后援，利文斯顿的心情还是很糟糕。 总部监控室那边对这次超凡能量波动给出的警备级别是f级，兰斯城的警备级别有着十来级，s级是毁灭型天灾，若是s级别的警报响起，大家也就洗洗睡睡吧，无须反抗，最好从容地去死，那样的话，只要看透一切，也不至于太过痛苦地离开。 f级位于中等，是有些严重能够造成大量伤亡的事件。 这级别的警报，须得好几个超凡者联合出手。 身为前锋，多半讨不了什么好！ 即便如此，利文斯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 “拯救？” 怎么拯救？ 这个疑问在兰丁格尔的脑海中徘徊着。 干掉红胡子这些黑帮分子很简单，将这些可怜的女子从这魔窟中救出也简单，然而，要怎么让这些可怜的女子在这世界生存，即便只是安稳地活着，却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将这些事情揽在身上，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兰丁格尔站在走廊上，轻轻挥舞右手。 虚空中，荡起涟漪，温暖如阳光的能量在走廊上穿行，囚室的门纷纷打开。 一段时间，没人出来。 虽然，先前有着战斗，那些被女子们咬牙切齿地恨着的警卫们纷纷惨叫着，不过，大部分弱女子都不敢窥探外面，而是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或许是一场黑帮仇杀！ 胜利者只是胜利者，而非拯救者，她们的命运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也许会变得好一些？ 也许会更糟糕？ 所以，囚室的大门打开之后，她们却不敢出去，大部分人都心若死灰，只是静静地躺在囚室内，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希望什么的，对她们来说，不过是非常奢侈的物品。 当然，也有着例外。 对那些才被关进囚室的女子来说，她们的希望还不曾泯灭，对这世界还抱着期待，当囚室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她们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咬着牙，冲了出来。 此之外，还有那些二进宫的女子。 这些女子在这里待过，后来被放出去为红胡子赚钱，她们没有办法忍受这种生活，于是，想方设法地逃亡，然而，却没能成功，被抓了回来之后重新关进魔窟。 她们的命运最为悲惨，这辈子都不要想再从这里出去。 杀鸡儆猴！ 她们将作为那只鸡被杀掉，让其他那些可怜女子获得教训，彻底泯灭反抗的心思。 命运已经如此糟糕了，还能糟糕到哪儿去！ 所以，她们也第一时间从囚室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哪怕身体饱受折磨，状况糟糕透顶，哪怕是一步一步地挪着，她们也走了出来。 然后，她们就瞧见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兰丁格尔。 兰丁格尔穿着廉价的红色裙衫，那是她的工作服，原本很是色*情的衣服此刻穿在她身上，却有着一种奇特的神圣感，带着血腥气味的神圣。 “芳汀……” 出来的人中，有人认识她。 那人喊着她的化名，最初，只是一声轻唤，带着疑问，随后，很快喊了第二声，这一声却夹杂着震惊，以及不可思议，最后，第三声出口，有着狂喜！ 一个人从人群中走出，跌跌撞撞地向兰丁格尔奔来。 兰丁格尔认得这人，她叫娜塔莉。 作为一个常见的名字，红胡子麾下那么多站街女，每十个人就有一个人叫娜塔莉，这个娜塔莉是兰丁格尔的室友，兰丁格尔已经有两天没有见过她了。 昨天，兰丁格尔在白天并未睡觉，而是去了那几个凶杀现场。 因为听说好几个站街女被人虐杀，她有些担心娜塔莉。 不过，她去到现场之后，并未能看到尸体，因为有警察守着警戒线，不许闲人进入现场，哪怕她给钱，那些警察也拒而不受。 倒是有个家伙收了钱，然而，收了钱之后，那家伙就翻脸不认人，挥手把她赶走，她想要纠缠，那家伙也就举起了警棍威吓，差一点被那家伙打了。 却不想，她在这里。 225 利文斯顿的出场 哪儿？ 刚才那阵能量波动来得快也去得快！ 一时间，利文斯顿不知前往何处？ 总部的监控室那边没有具体的信息前来，几分钟前，利文斯顿有发消息过去，延迟了一段时间，那边的同伴方才有着信息过来，只是，回话的内容却非他想要的。 那个家伙告诉他，能量波动已经消失了。 回话的时候，那家伙的声音还带着一些不解。 利文斯顿对此很是理解，毕竟，一个f级的超凡事件，其能量波动不可能这么快就散去。 如果，这是某个诡界出现，那么，这气息必定会绵延不断，不可能突然消失；如果，这是超凡者散发出来的，不管是因为战斗还是修炼什么的爆发出来的，要想完全收敛气息，也须得耗费一些时间，不可能马上就收住，总会有痕迹可寻。 要知道，一旦能量波动的气息被防护大阵侦测到，那就很难摆脱了。 就好比水蓝星上的仙侠小说，上面有着所谓魂灯的描述，如果，你的一丝元神被魂灯吸入，那么，无论你去到了哪儿，即便是遁入九重天，要想确定你的位置，也非常容易，只要把魂灯拿出来，通过特定的术法和仪式，就能找到你的踪迹。 两者虽然有着区别，却也有着相似之处。 一旦超凡者的能量气息被防护大阵捕捉到，不管你怎么掩饰，怎么收敛自己的气息，只要还在防护大阵的范围之内，也就逃不脱大阵的追踪。 除非你已经逃出了大阵的范围，又或者是已经死去！ “西亚卡姆，收到请回答……” 精神力灌注警*徽，利文斯顿通过上面篆刻的通信法阵向西亚卡姆发出信息。 前面说过，鸢尾花探员们佩戴的警*徽类似于对讲机，不过，对讲机只有几个频道，要调到同一个频道才能通话，这玩意不用，如果，想要和同伴通话非常简单，只需要警*徽中有着同伴留下的气息，有点像水蓝星上的微信加好友扫二维码一般。 半晌，没有回音。 皱了皱眉头，利文斯顿向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速度很快， 像竹竿一样高高瘦瘦的身形在雨幕中忽闪忽现，不一会，也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港口区太大，既然没有办法找到事发地点，那么，只能先找到西亚卡姆，那家伙的气息还在警*徽内，证明对方还活着，没有回答，不过是状况不妙。 除了是对讲机，警*徽也是导航系统。 只要彼此之间的距离没有超过一定的范围，一个人也就能顺着警*徽中另一个人遗留下来的气息前去找到对方，只需要时刻注入精神力便可。 几分钟后，利文斯顿来到了酒店。 这时候，有两个穿着雨衣的巡警也和他同时赶到，带着巡警来的是一个水手模样的家伙，这家伙是某个商船上的水手长，带了一个相好的前来酒店，推开大门也就吓得魂飞魄散，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溜之大吉，准备逃之夭夭，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然而，那时候西亚卡姆还能说话。 他的精神力全都放在控制能量的反噬上，没有办法和总部通话，也不能和利文斯顿交流，不过，说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随身带着一个探长的证件。 他以警局探长的身份威胁那个水手长，让他去把警察找来，若是不从，后果自负。 水手长并非怂货，不过，面对西亚卡姆的威胁，他却不得不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若不听这家伙的话，后果恐怕会糟糕。 于是，他丢下相好，冒着大雨去找警察。 港口区的警局离这条街很远，虽然，警局在这条街上也有着自己的事业，哪怕是红胡子也必须向警察交保护费，不过，这些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所以，明面上，两边还是隔得很远，就像是互不相干一样。 每到晚上，警察基本不进入这几条街区。 原本，水手长以为要跑到警察局才能找到警察，并且，那些警察说不定不得出动。 不想，他只走出这条街区也就找到了巡警。 这是因为昨天发生了连环命案，为了不被那些小报指责，哪怕是做做样子，警察也要巡逻，何况，还有着鸢尾花来的命令。 为了配合西 亚卡姆等超凡者的行动，这些街区其实遍布着巡警。 利文斯顿进入大厅的时候，西亚卡姆已经昏迷了过去。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件好事情，证明他已经熬过了超凡能量的反噬，现在，只不过是出于身体的自发保护机能，方才昏迷了过去。 当然，他要想恢复正常，却须要一段时间休养才行。 这时候，自然是指望不上。 利文斯顿瞧了瞧满地的死尸，那些死状极其诡异的尸体入眼之后，他也就知道这必定是超凡事件，却不知道，当初能量波动爆发的时候，这里是不是第一现场。 “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一个巡警站在他面前，战战兢兢。 雨衣的兜帽已经揭开，有雨水从头发滑落，流经眼睛，他眨了眨眼，却不敢伸手擦拭。 利文斯顿也有着探长的证件，刚刚给这个巡警看了看。 这个巡警是一个老警察，也就比那些新瓜单子懂事，他见过类似的探长证件，一些陌生人拿着探长证件前来警局，表面上，他们比分局局长的级别要低，然而，分局局长面对这些家伙，却卑躬屈膝得像是一条舔狗，脸上的笑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谄媚。 所以，这老勋爵面对利文斯顿方才这般样子。 “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利文斯顿问道。 老巡警犹豫了一下，他想了想，开口说道。 “在两个街区外，有个地方发生了黑帮火拼……” 听他这么一说，他那个同伴立刻抬起头，不解地望了老巡警一眼。 对于他们这些巡警来说，面对黑帮厮杀，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解决方式，那就是坐视不理，等厮杀结束之后，方才会大举出动，帮忙洗街。 反正不管哪个黑帮上台，警局的那一份子是不会少的。 所以，红胡子那里爆发那么激烈的冲突，喊杀声哀嚎声还有枪声，附近有着巡警，却都是坐视不理，现在，老巡警却破坏了这规矩，他难免不理解。 “带我去！” 利文斯顿吩咐道。 226 道路 地下室有着五层，通风其实不好。 越是往下，环境越差，若是没有法阵维持着，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类其实是存活不了多久的，如果，长时间地生活在下面，或许有些人能够活下去，不过，也会引起变异。 说那么多，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这并非人待的地方。 只有那些冥顽不灵，无论这么折磨也不会屈服的家伙，才会被丢下地下五层，兰丁格尔被困在这里的时候，虽然也有着不屈，却也不至于被丢下地下五层，故而，她方才能活着出去，像一头行尸走肉一般生活，当然，若是她没有珂赛特这个宝贝，说不定不会屈服。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孩子！ 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在兰丁格尔的安排下，那些身体还比较好的女子组成了几个小队，把饱受折磨的同伴搀扶着，一点点地挪到了地面，挪到了陈设比较好的房间。 猛然被救出魔窟，女子们的表现不尽相同。 有的非常兴奋，很是激动，这一类人也就比较主动，她们主动地帮助其他人，并不需要兰丁格尔吩咐，虽然，有些忙乱，说不上井井有条。 大部分人则是处于茫然失措的状态，眼神有些恍惚，她们只是被动地做着什么，对外界，有着担心，有着害怕，虽然有着逃出魔窟的喜悦，却隐藏在瞳孔的最深处，很难表达出来。 她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还有一小部分人则像行尸走肉一般，她们的眼神漠然。 在那些坏家伙的折磨下，她们的个人意志受到了巨大的压制，不仅是**，精神上也受到了创伤，一时间，还很难适应，神魂外面形成的保护罩依旧坚硬而冷酷，不容易被打破，要想恢复正常，需要有好的环境，需要同伴的温暖，需要漫长的时间。 这些人中，有部分人身体带伤，也有人患了重病。 其中，有好几个奄奄一息，处于垂死状态，如果坐视不理，也就会像从地下第五层抬出来用白布蒙着的几具尸体一样，很快便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芳汀，我们需要医生……” 娜塔莉走到兰丁格尔跟前，面露难色，有些迟疑地说道。 在这些人中间，她算是比较活跃，若非对未来还有着盼望，她也不会冒着危险逃跑，被抓回来之后，她也就认命了，被关进地下五层之后，她心中的那一朵火焰终于熄灭了。 不过，因为被抓进来的时间尚短，她的身体倒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 这是因为那些警卫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准备先在精神上折磨她，让她对即将来临的命运感到恐惧，继而精神崩溃，如此，他们才开心。 当兰丁格尔突然出现她面前的时候，心中那团火也就死灰复燃。 所以，她表现得非常活跃。 只是，虽然她自认和兰丁格尔非常熟悉，两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有着一段时间，彼此之间，也有着帮扶，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都伸出了援手。 只是，那个芳汀和现在这个人，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虽然，眉眼也好，各种特征也好，都是一模一样，就连身上的 那种味道都没有区别，然而，娜塔莉始终没有办法将对方当成原来的那个芳汀。 所以，她的态度非常的恭敬。 要知道，在以往两人相处的时候，性格外向的她其实是处于主导地位的，基本上，兰丁格尔都是听她的，性格温柔的她很少出言反驳。 当然，娜塔莉也知道，这是因为兰丁格尔对很多事情并不在意。 现在，两人相处就像倒了个了，虽然，兰丁格尔并没有表现得咄咄逼人，只是，看上去就像一座冰山的她，却让娜塔莉下意识地望而生畏，不敢有丝毫的冒犯。 医生？ 是啊，有些女子受到了很大的折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要想治愈她们，需要医生。 兰丁格尔的超凡能量只能杀人，没有办法救人，她无能为力。 拯救！ 该如何才能拯救呢？ 这时候，她也是茫然的。 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怎么办？ 当然是向心中的神灵祈祷…… 瑞恩在兰丁格尔的识海内，能够通过她的视角观察外界，也能够体会到她的一些情绪，甚至是某些想法也能够观察得到，这是因为兰丁格尔全身心地信奉者他，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 他自然也收到了兰丁格尔的求助。 他没有坐视不理。 首先，他不能任由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死去，路有千里，已经行了九百九，眼看就要走到尽头，这时候，万不可能半途而废。 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所有人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圣母？ 这样的心态是不是圣母心态，瑞恩不清楚。 不过，哪怕是成为了超凡者，他也不想丢掉自己身上的人性。 在水蓝星，顾朝阳曾经还在一个名门大学的哲学系苦读过，获得了博士学位，在学习的过程中，他也接触过各种宗教思想，像一条鱼儿一样在哲学和神学的海洋中遨游。 去除很多迂腐的观念，顾朝阳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真正的强者必定要超脱于普罗大众之上。 总的说来，人类是愚蠢的，总是被情绪所控制，被**所支配，从生到死的过程，是一个从无到有，又从有到无的过程，就像是一棵树，破土而出之后，也就不停地生长，有枝丫从树身探出，郁郁葱葱，当树走到最后，枝丫也就会掉落，绿色脱离，继而枯萎。 这过程不可逆，无自由！ 所谓自由，所谓超脱，便是要超脱于情绪之上，逃脱**的支配，精神能做到完全的自由自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茫茫然如烟波。 修炼的本质便是如此！ 佛家的六根清净，道门的道法自然…… 也就是将自己修炼成一块石头，不被人性所困。 顾朝阳对此却不置可否。 如果，修行的本质就是不想为人，那么，还不如给自己来一刀，死了，那就四大皆空了！ 那么，修行的本质是什么呢？ 说实话，哪怕是二世为人，他也是糊涂的。 只不过，在水蓝星上，他只能臆想，因为那是一个物质化的世界，精 神被牢牢地困在了躯体内，无法影响现实，如果一昧地追求精神自由，也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疯子。 在这里，精神能够具现，能够影响物质世界。 他可以验证自己关于修行的猜想。 至少，现在的他还想为人。 他心中还有着善恶，有着是非，无法用超脱的态度来面对自己的同类，依旧有着感同身受，依旧有着怜悯，有着慈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现实的因素。 那就是将这些女子从魔窟中救出之后，那些人对兰丁格尔也就有着感激，不管是对未来还有着盼望，还是已经心如死灰的人，在那一刻，都感激着兰丁格尔。 那种感激的情绪逸散出来，就像是被吸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纷纷扬扬地投到了兰丁格尔的精神世界，被其吸纳，继而转换为了信仰之力。 这一刻，她就是她们心中的神灵，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些信仰之力虽然斑驳，夹杂着个人的情绪，却对兰丁格尔没有多大的影响。 她就想是一个中转站，将这些信仰全都送入了黄金书，使得瑞恩的神魂就像躺在浴缸中一样，被温暖的清水所包围着，非常的舒服。 这是收获！ 救人即是助己！ 虽然，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不过，既然本来就想帮助兰丁格尔拯救这些女子，现在，自己还能获得好处，那么，何乐而不为？ 多亏这些能量注入，让瑞恩解锁了黄金书的一个功能。 以前，他若是降临在信徒的身上，对其他信徒的联系也就变得似有似无，也就是说，他只能单线操作，一旦出现多线剧情，也就无能为力。 现在，黄金书吸纳的信仰之力增多，再加上他自身实力的增加，也就不再和以前一样了。 如今，他可以操控两条线。 虽然，距离大能那种一念千万，且无视空间限制，可以遍布整个宇宙的力量还很遥远，不过，千里之路，始于脚下，终究，还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 汤姆森杜兰从睡梦中醒来。 他被心中的声音唤醒，声音来源于一团光，一团金色的光，那是他心中的神。 起身之后，他第一时间跪在了床上，抬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念诵着祷告词，表达自己对上帝的敬畏和信仰，如此之后，方才看了一眼身侧。 在靠墙的小床上，他的妹妹斯嘉丽杜兰睡得很香。 房间不大，摆下两张小床之后，也就墙角有着一个立柜，两兄妹的衣服都放在里面，立柜虽然不大，却空空如也，这两兄妹并没有什么多少衣服。 即便如此，汤姆森也满足了。 现在的生活就像是天堂。 而这生活是上帝的指引，是上帝带给他们的，唯有虔诚地信仰着，这样的生活方才不会离他们而去，他们才不会重新回到大街上去。 所以，上帝的声音必须仔细聆听。 所以，神灵的命令须得好好遵循。 很快，汤姆森便开门出去，来到二楼的华生斯特朗的房门前，轻轻扣响了房门。 227 事由 约尔根阿方索匆忙穿过巷子。 巷子两侧是砖墙，并不算高，所以，大雨几乎是没有遮掩地落下。 他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大伞将雨水尽数挡住，脚下的黑色高帮靴子是用来自阿尔贝雪山上放养的小黄牛的牛皮为原料，由罗曼半岛上的制鞋大师亲自制作，价值一个金路易，防水功能非常好，哪怕是踩在了水洼中，也不会有水渗透进去。 所以，约尔根没有躲避地面的水坑，一路向前直行。 他紧皱着眉头。 由英伦岛上有名裁缝大师亲自为他贴身制作的黑色裤子的裤脚难免被溅上了污水，之所以皱眉，便是为此，如此污浊，哪怕是洗了还可以穿，他也不想继续穿在身上。 皱眉并非因为心疼，哪怕这裤子的价格并不比脚下的这双靴子差多少，他皱眉的是，那个裁缝大师远在英伦，想要让他制作衣服的人很多，要想请到兰斯城来为自己贴身定做衣衫，须得排队等候，而他这里，由那位大师亲手制作的衣衫已经不多了。 想到这，难免有些苦恼。 “约尔根阁下，你好……” 一个黑影从墙角闪现出来，向他点头行礼。 “库尔佐夫，你好……” 约尔根没有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惊到，他把黑色雨伞向上扬了扬，露出脸，随后，向着对方点了点头，嘴里漫不经心地回话。 随后，他转过墙角，那里的巷子比较宽敞，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马车停在那里，拉车的是两匹黑马，全身上下的毛发都是黑色，不带一点杂色。 巷子另一头的小楼，有着火光，有着枪声，有着喊杀声，哀嚎声…… 火光映照过来，些许的亮光之下，无声无息站立着的两匹黑色骏马就像是幽灵一般，并不为头顶落下的大雨又或者远处的声音所困扰。 库尔佐夫各自不高，却极其的敦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立方体，身宽和身高仿佛一致。 他的穿着打扮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车夫没有区别，白色衬衣，黄色马甲，头上戴着宽帽檐的软呢子帽，帽檐压得有些低，遮住了他宽阔的额头。 他的下巴非常粗大，这是他身上唯一让其他人印象深刻的地方。 别看他长相平凡，还专门为约尔根阿方索拉车，其实，他是一个二阶骑士，修为境界和大卫席尔瓦相同，是从军队复原回来。 在南方军团，他曾经担任过一个特战营的营长。 这个特战营全部由骑士组成，是南方第二军团的主力，在刚刚结束不久的伊比利亚战役中，曾经出过很多风头，之所以现在为约尔根拉车，不过是因为他原本就是阿方索家族的人。 并且，他是约尔根阿方索的师父。 别看约尔根阿方索性情怪异，喜欢玩一些变态游戏，经常领着其他家族的纨绔子弟寻欢作乐，最喜欢在红胡子的基地玩一些角色扮演的游戏，看上去，和那些大家族偶尔出现的废物差不多，实际上，他也只有在红胡子这里才会那样恣意放纵，只要出了这条巷子，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当然，放纵和变态也并非他特意戴上的面具。 实际上，那是另一个他。 身为阿方索家族的嫡系子弟，父辈遗产的第三顺位继承人，约尔根身上其实也有着强大的压力，特别是在那个人的影响之下。 “斯蒂法诺呢？” 库尔佐夫为约尔根拉开车门，送他上车之后，轻声问道。 “他在后面。” 约尔根简短地说道。 “不等？” “不等！” 背靠着松软的座位靠背，约尔根吐出一口长气，闭上了眼睛。 车门关上，车厢一侧挂着的魔石灯应声而亮，暖暖的光芒洒在了约尔根的侧脸上，他有着高挺的鼻子，雕塑一样的侧脸，非常英俊。 睁开眼，蓝色的眼珠子微微转动，最后，定在了车厢一处。 车厢微微晃动，没有任何声息，马车便开动起来，缓缓向前行驶。 这一次，约尔根来到红胡子那里，玩变态游戏不过是伪装，是顺手而为，他其实是领受了一个家族任务，一个见不得人的任务，一旦曝光，家族绝对不会承认的任务。 身为第三顺位的继承人，有着花花公子称号的约尔根其实掌握着家族的一部分地下势力，是暗部的执行人之一。 前面说到，阿方索家族在北方有着一个世仇，这也是阿方索家族哪怕身为蓝血贵族，哪怕有着王族血脉，在兰斯城，在帝国南方，在法兰帝国，名头始终都在莱斯利家族之下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力量大多放在了和那个家族的明争暗斗中，有那个家族存在，阿方索家族也就只能卷缩在兰斯城，对兰斯城以北没有丝毫的影响力。 那个家族就是菲利普家族，奥尔良公爵，封地在北方的奥尔良。 仇恨的起因有些久远了，反正，阿方索家族最惨的时候，整个家族差点覆灭，若非向莱斯利家族乞求，彻底投靠了天鹅堡，阿方索家族现在也不会存在。 这次行动就和那个家族有关。 这是因为新任的兰斯市的市长叫范加尔菲利普。 是的，就是那个菲利普。 像兰斯城这样的地方，市长一般由中央朝廷指派，而像议会这样的组织则以本地人为主，两者之间形成了权力的平衡，相互妥协，相互争斗。 这就是法兰帝国的政治模式。 菲利普家族成员担任兰斯市市长，虽然是中央朝廷的指派，然而，对阿方索家族来说，这是一种羞辱，是一记耳光打在了脸上。 不可能就这样忍受，没有丝毫的反击。 要不然，阿方索家族会成为帝国贵族沙龙上的笑话，一个豪门世家若是成为了小丑那样的存在，必定会上流社会排斥，那样的话，不堪设想。 所以，方才有了约尔根此次之行。 计划很顺利，至少，前半部分很顺利。 然而，就在计划将要顺利完成的时候，却有着意外发生。 对方的反击来得真快！ 一个外来者，会有这么准确的情报吗？ 约尔根陷入沉思。 他这次的行动深得快狠准，快速，狠辣，准确…… 确定目标人物的行踪很快， 毕竟，身为地头蛇，有着大量资源可以动用，目标身边虽然有着一个超凡者保护，只是这个超凡者的实战能力似乎堪忧，被一个小花招就轻易调动了，就在那个保镖离开目标人物那非常短的时间内，约尔根也就展开了行动。 行动很顺利，目标人物没来得及反应也就被迷晕。 然后，一连串的操作，趁着夜色送进了红胡子的基地。 对方的后续反应，约尔根也有派人盯着，保护的人失踪了之后，那个超凡者并没有吵闹，而是很快地回到了市长大人的府邸。 范加尔菲利普身边肯定有着擅长占卜的超凡者。 只不过，约尔根也防着了这一手。 除非范加尔身边的占卜者是中阶强者，要不然，根本就没有办法追踪，身为实力强大的地头蛇，阿方索家族也有着许多隔绝超凡者占卜的手段，所以，即便范加尔身边的占卜者是中阶，要想捕捉到目标人物的具体定位，也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 而约尔根只需要一个晚上，这个晚上过后，就算对方追踪不到这里来，他也会派人去把范加尔引到这里，要不然，也就没有好戏可看了。 至于红胡子，不过是随手可以抛弃的棋子。 红胡子作为一个野生超凡者，他自身有着很多问题，家族的超凡者的确是帮助了他，让他对未来有着期望，然而，家族的超凡者也在红胡子那里安排了一个后门，一个致命的后门，只需要一个引子，轻轻地启动，就像按下一个按钮一样，红胡子就会爆炸。 他将成为此次事件的替罪羊。 这家伙其实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只知道约尔根抓来了一个重要人物，今天要好好玩一下，但是，这个重要人物究竟有多重要，他却不知道。 可惜了！ 没想到范加尔的反应速度这么快，这么快就杀上门来。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所以，约尔根阿方索第一时间选择了离开。 他相信斯蒂法诺能够帮他解决麻烦，这是一个死士应有的觉悟，至于红胡子，他会在斯蒂法诺之前死去，是此次事件的主事者。 毕竟，那家伙也经常做类似的事情。 也不是没有贵族小姐被他掳来，现在，也有尸骸埋在小楼后院的泥地里。 马车停下，外面，有刺耳的警哨声此起彼伏地回响。 “警察临检，下车！” 车窗外，有人在高声喊叫。 约尔根没有动，双手仍然环抱在胸前，像是在假寐一般。 库尔佐夫端坐在马车驾驶位上，并未下车，他漠然地盯着拦路的两个警察，然后，抬头向四周望去，刺耳的警哨声中，成群结队的穿着雨衣的警察正向着红胡子那栋小楼走去。 他怀中掏出一个证件，递给了那个正愤怒地盯着他想要发火的警察。 警察接过证件，看了一眼，身子一抖，就像握着一个火炭一样，险些将那证件扔出去，随后，他双手举着证件，非常恭谨地把证件还给了库尔佐夫。 “大人，打扰了！” 警察诚恳地道歉。 228 转机 “不用担心，一会有医生赶来……” 兰丁格尔对娜塔莉说道。 她其实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医生前来，不过，既然心中的神灵说是会有医生前来，那肯定是深信不疑，不会有半点不信，所以，她非常肯定地告诉了娜塔莉。 哪怕是有医生前来，哪怕是能把那些病重的女子救活，接下来，还有很多的麻烦。 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如果，当初可以一走了之的话，兰丁格尔早就走，就是因为本心让她无法离开，所以，她才留了下来，把那些麻烦全都挑在了自己肩上。 这些女子怎么处理？ 若是有着自己的家，若是有着自己的工作，那么，倒是可以回家，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返回工作岗位继续上班，然而，那些无家可归者呢？ 交给警察处理？ 这个念头从来就不在兰丁格尔的计划中。 做过一段时间的站街女，兰丁格尔知道那些警察有多可恶，相比于红胡子之类的黑*帮分子，这些穿戴着制服的家伙更加可恨。 黑虫！ 这是她们这些人给警察起的绰号。 黑虫是一种寄生虫，对人体有害，警察因为穿着黑色制服，是寄生在她们这些人身上的恶霸，所以，黑虫这个绰号非常的形象。 让黑虫来决定这些无辜女子的命运，除非兰丁格尔疯了。 既然如此，唯有自己挑在肩上。 只是，她虽然是超凡者，狠下心来的话可以杀人无数，应该怎么照顾这些女子，她却没有章法，脑海里一片茫然，随后，也就把这个问题交给了瑞恩。 她相信心中的这个神灵就是上帝，上帝无所不能！ 瑞恩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除了这些女子之外，兰丁格尔还想照顾港口区所有的站街女，要让她们过上安稳的生活，不会颠沛流离，不会任人欺负。 红胡子在的时候，虽然压榨她们，欺负她们，在她们身上抽走了大量的金钱，说是保护费，然而，他们即便不能真的保护她们，却也能杜绝一些坏家伙的骚扰。 这些家伙死去，红胡子内部肯定会出现问题，为了老大的位置，那些家伙肯定会相互厮杀，同时，也会有其他帮派看到红胡子这个组织的虚弱，会组织人手杀进来，这种情况下，底下的这些站街女说不定会被要求战队，若是不从，也就会被惩罚。 就像战争，受苦的总是底层的人。 这种情况下，兰丁格尔只有站出来保护那些女子。 要想保护所有人，她一个人分身乏术，也就必须建立组织，需要能够做事的人手，现在，她只有面前这一百来个弱女子，任重道远啊！ 这些事情还在以后，并非当务之急。 先前的厮杀，因为有着超凡能量波动，必定会引来鸢尾花，也会引来大量的警察，当务之急，是必须解决这件事。 哪怕是瑞恩，也有些头疼。 兰丁格尔要想一人离开的话，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要想护着所有人撤离，基本上就不可能，别说这些人中有着伤号，有着病号，哪怕是没有，全都可以正常行走，外面那么大的暴雨，这些弱女子只要在雨中走上一遭，也就会变成伤号，病号。 警哨声响起的时候，屋内的人也听得分明。 这其中，只有一些人脸上露出喜色。 这些单纯的家伙，对警察还有着新任，若非单纯，她们也不可能会被鸽子骗到手，多半是虚荣心作祟，太过相信他人，与其说是单纯，倒不如说是蠢。 她们的确感激兰丁格尔，但是，对兰丁格尔却有着畏惧。 虽然，她们被关在囚室内，没有瞧见兰丁格尔大开杀戒，然而，当她们走出来之后，沿途所见的那些尸体的确是让她们心生恐惧，即便，在内心深处，她们早就把那些坏家伙碎尸万段。 真见到那些家伙死得那么惨，她们却又心有戚戚。 如果，动手的只是兰丁格尔一个人，难免就有着畏惧。 所以，只有不多的几个人才敢靠近兰丁格尔，这些人都是如娜塔莉一般逃跑不成功之后被抓回来的，她们认识兰丁格尔，哪怕是畏惧，却相信她能够保护她们。 小楼的大厅内，大致分成了几个团体。 听到警哨声脸上露出喜色的那些人大多在外围，距离坐在墙角的兰丁格尔有些远。 对于那些人的态度，兰丁格尔并不在意，对现在的她来说，无时无刻的痛苦正不停地咬噬着她的神魂，她没有精力再去考虑那些。 她只保护愿意接受她保护的人。 “芳汀，麻烦你来看一下……” 娜塔莉又出现在了兰丁格尔身前，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 兰丁格尔站起身，大厅内，原本还有说话声，这会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一根针掉落在地上恐怕都能听得见，一些人抬起头，目送着她的身影随着娜塔莉消失在楼梯间。 这时候，声音方才继续响起。 四楼的阳台被红胡子临死前的一击打得粉碎，不过，对主体建筑的影响不大，走廊上，也就多了一些灰尘罢了，两边的墙壁，偶尔可见裂痕。 不一会，兰丁格尔随着娜塔莉出现在四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装饰得非常豪华，有着天鹅绒制成的地毯，踩在上面，非常松软，屋内没有多少家具，只有一张大床，面对大床，有着一个沙发椅。 大床上，躺着一个少女。 少女有着红润的脸庞，有着漂亮的五官，眼睛闭着，就像是一个睡公主。 “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怎么喊，都没法唤醒……” 娜塔莉转过头，对兰丁格尔说道。 随后，她退到一边，让兰丁格尔走到了床前。 这是？ 透过兰丁格尔的视界，瑞恩也观察着那个少女。 黄金书有着反应，在少女身上，有着隐隐的能量波动，就像是一把锁，将她锁住，让她没有办法苏醒过来，要想让她苏醒，需要合适的能量刺激。 就像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一样。 不过，这对瑞恩不是问题。 黄金书其实就是一把万能*钥匙，能够模拟出很多种能量波动。 或许，转机就在这女子身上！ 229 杜邦和楚门 黑色马车消失在大街尽头。 警察收回了视线，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痰水落在水洼内，很快便被倾盆落下的大雨冲走，这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警察嘴里骂骂咧咧着，发泄着不满的情绪。 像今天这样的行动，是他警察生涯十多年来仅有的几次，每一次都弄得自己非常狼狈，忙乱劳累都还没有什么，最重要的是，这有着生命危险，哪怕是站在一旁维持秩序，做一些打酱油的工作，并没有亲自上第一线去参加战斗，依然死伤惨重。 像警察这样的工作，和市政工作人员，下水道清洁工，以及某些手工业主一样，基本上，都是父子传承。 有点像水蓝星顾朝阳所在的母国有段时间一样，那时候，工人的后代是工人，农民的后代是农民，要想出人头地，改变家族的工作性质，唯有读书，唯有接受教育，考上大学，不然，就只能举起父辈的旗帜，底层是底层，高层是高层，泾渭分明，很难改变。 这个叫杜邦的警察便是如此，其父亲老杜邦在兰斯城做了几十年的警察，退休之后，经过短时间培训的他也就接过了父亲的工作。 当时，和他同期的毕业生有着不少，大多和他一样，都是子承父业。 只是，几年前，也是在类似的一次行动中，他和那些同伴参加了维持秩序的工作，随着某些神秘人士进驻某个街区，像他这样的巡警大多在街区的外围，负责驱散人群，不准闲人靠近，距离事件发生的街区中心起码有着两三公里的距离。 正常情况下，两三公里的话，怎么也算是安全距离了。 然而，那一切并不正常。 战斗虽然在两三公里内，然而，战斗的余波牵涉到的地方却不止那里，两三公里的距离并不安全，在那场风波中，他们这些巡警也受到了波及。 同期毕业的同伴中，有着一半在那一天失去了生命。 那一天，是兰斯城警察局建立以来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天，一共死了一百多个警察，那段时间，几乎是全城飘洒着小白花，各个街区的教堂总是在举行着葬礼，参加的人多是警察内部成员以及市政所的公务员，城市上空飘扬着挽歌，悲壮肃穆。 杜邦运气很好，只是昏迷过去，并不曾步了同伴的后尘。 但是，那件事对他的影响非常大，从那之后，他干什么都摸鱼，绝不会奋勇上前，毕竟，命只有一条，他还有几个食量惊人的兔崽子要养活，死不得。 其实，红胡子那栋小楼所在的街区是他的巡逻范围，按道理，只要在他值班期间，他必须进入那个街区，在街区中心的签到处签上自己的名字，写上时间，表明他有工作。 巡警，本就应该在自己负责的街区巡逻。 实际上，除非是进入街区收取每一个月那些黑帮分子的供奉，杜邦根本就不会进入那里，至于签到，那些小兔崽子在规定的时间到来之前会帮他签到的。 现在，很明显那里面出了大事情了。 那里是他的管辖范围，要是出事，他必定会有着责任。 怎么办？ 杜邦内心是焦虑的。 不过，无论如何，他要保住自己这条命。 至于责任，那并非他一个人的责任，要知道，他收取的那些保护费都是有着定数的，收来之后他要上缴给自己的老大，老大再交给分局老大，分局老大交给总部，那些钱，他是不可能吞下来的，他所获得的钱财，不过是自己老大发下来的奖金。 是的，他们这些巡警自身的薪水其实不多，甚至不如那些大工厂内流水线上工作的工人。 然而，他们私下的福利非常厉害，每一个月，都是几倍在工资之上，这些钱财的来源大多来自类似红胡子这样的家伙。 黑猪！ 兰丁格尔她们给这些警察取的绰号非常形象，非常合适。 去他妈的！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那是谁？” 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杜邦吓了一跳，他猛地扭过身，差点把手里的警棍扔掉。 说话的人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绅士，他打着黑色雨伞，头戴礼帽，脚下是一双黑色的牛皮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彬彬有礼。 “楚门先生，晚上好……” 杜邦忙不迭地向那个绅士问好。 这个叫楚门的家伙是市长办公室的秘书，那位来自帝都的市长大人上任之初，带来了很大一帮人，他的办公室，起码有一半是北方人，就像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楚门一样。 不过，指挥这次行动的人并非这位市长秘书。 他只是作为旁观者出现，有着观察权，他会把事情的进程记录下来，向市长汇报，但是，他没有指挥权，指挥整个行动的是某个神秘部门，他们这些警察只是辅助。 “那是市议会保安司的官员……” 杜邦笑着回答。 库尔佐夫交给杜邦的是保安司的证件，这个证件并非伪造的，而是市议会的保安司办公室发下来的，只不过，证件上的名字并非库尔佐夫，而是他的化名，这是他的另一个身份。 有着这个证件，为家族做事也就方便很多。 至于市议会保安司，其实，那几乎就是阿方索家族的地盘。 兰斯城和帝国所有的城市一样，分为上议院和下议院，上议院必须是贵族出身，下议院的话，哪怕是普罗大众都可以进入，只要你有钱有名望，当然，贵族出身的还是占了一部分。 保安司则是负责上下议院的安全保卫工作。 为什么不检查马车车厢？ 这句话差一点脱口而出，不过，楚门并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说了也没用，不过是废话一句，这个小警察有的是理由搪塞，哪怕他身为市长秘书，也没有办法惩罚这警察，必须市长亲自下令，警察局长方才会听令行事，只是，没有必要这样做，就算警察局将那个家伙开除，也会在其他地方补偿这家伙的。 “大人，我没有权力检查保安司的马车……” 杜邦还是解释了一句，不管怎样，他也不想得罪这些大人物。 哪怕只是一个底层的巡警，也听说过许多和这些上层有关的八卦，市长是来自北方的强龙，市议会则是坐地虎，警察属于公务员，按道理，应该隶属市长办公厅指挥，然而，现任兰斯城警察局的局长是本地人，一向和本地贵族走得很近，算得上是议院那些大老爷的走狗，所以，对于市长大人的命令，局长虽然表面上无比恭敬地接受了，实际上，大多是搁置高楼，就让那些文件在档案室内吃灰。 不过，对方要是想碾死他这个小蚂蚁，却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杜邦把自己的态度放得非常的低。 “这是哈维尔家族的马车！” 杜邦继续谄笑着。 “我认得他家的家徽，这应该是上议院的哈维尔子爵的公子，那位公子最喜欢夜游，是非常有名的……花花公子！” 马丁·哈维尔是约尔根·阿方索的玩伴，的确是一个花花公子，吃喝玩乐，样样精通，除此之外，样样稀松，平时，他都跟着约尔根厮混，然而，当约尔根需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时候，他的身份也就被约尔根代替，那时候，他只能躲在家里的密室内，不能见人。 如果，事情出了纰漏，需要有人站出来。 那么，马丁·哈维尔就会出来承认。 嗯，简单地说，他就是一个背锅侠，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哈维尔家族是阿方索家族的附庸，在很久以前，阿方索家族还是伊比利亚半岛主宰的时候，哈维尔家族便是宫里的仆人，世代为王族服务。 如果，这一次约尔根·阿方索行动失败，事情暴露，只要没有被抓到现行，没有被当场抓获，那么，干这件事的人就不会是约尔根，只会是马丁·哈维尔。 为了给一个交代，马丁·哈维尔会当众认罪，然后自裁谢罪。 楚门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他抬头望着前方，在大街的那一头，是鳞次栉比的房屋。 这片街区基本上没有什么规划，违法建筑层出不穷，挤压着原本的大路和巷子，如此，哪怕是大街也并不宽阔，且延伸不了十几米便会弯曲，不存在直道。 大雨倾盆，依旧没有遮住那强烈的探照灯的灯光。 那灯光正笔直地射向天空，形成了一道亮眼的光柱，最后，消失在黑暗的苍穹深处。 先前传来的喊杀声，哀嚎声，已经不复存在。 就在楚门望向那里之际，利文斯顿也望着那儿，不过，他站立的地方不一样，此刻，他正站在小楼的跟前，距离小楼不过五六十米。 在他身后，约翰尼微蹙眉头。 “能量波动？” 利文斯顿望着前方，轻声问道。 约翰尼低着头，他手里拿着一个探测仪。 这个探测仪是炼金产品，可以近距离监测超凡能量波动，现在小楼距离他们没有超过一百米，并未超过监测范围。 约翰尼摇了摇头。 没有波动？ 离开了？ “走吧……” 利文斯顿不再犹豫，丢下这句话，便向小楼行去。 230 睡美人 睡美人！ 少女躺在床上，胸部微微起伏，伴随着似有似无的呼吸声，脸色红润的她就像是一个沉睡的美人，外衣已经被脱掉只剩下一身丝绸小衣的她身材凹凸有致，有着一种别样的性*感。 兰丁格尔和娜塔莉都是女子，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 通过兰丁格尔的视界，在她识海内的瑞恩能够瞧见这女子，心中却也没有半点波澜。 他在感应。 在这少女的身上，有淡淡的能量在游动，就像是一把锁，用神文密码做成的锁，锁住她的神魂，让她陷入了沉睡，一时间难以醒来。 若是不能打开这把锁，若是不能进食吸收营养，这少女便会在睡梦中死去。 若是在水蓝星，就好比医院内的植物人，只能通过静脉注射直接把营养灌注进少女的身体，维持生命，在这世界，却用不着那样麻烦。 只要把锁打开就好。 虽然，每一个超凡者的能量波动都有着独特的气质，但是，就像可以暴力破门一样，只要你的超凡力量远在对方之上，便可暴力解决。 说起来，瑞恩算是第一阶的超凡者，和斯蒂法诺是一个级别，不过，他是特殊的那一个。 现在，他是在兰丁格尔识海内，没办法暴力拆解，这是因为兰丁格尔所获得的能量虽然来源于他，来源于黄金书，能量的核心气息却归属痛苦之主，他和黄金书不过是将痛苦之主中不利于兰丁格尔的某部分转化，使得对兰丁格尔不会造成致命的影响。 本质上，这力量的气息还是痛苦。 暴力拆解在这里就用不上，除非想要让这个睡美人也被痛苦所渲染。 不过，这也难不倒瑞恩，黄金书能够模拟绝大部分超凡能量，斯蒂凡诺的能量特征并非强大到不能模拟，因此，要解开这个术法并不难。 手指轻轻点着少女的眉心，兰丁格尔闭上眼睛。 识海内，金光闪耀。 瑞恩通过黄金书以兰丁格尔的能量为媒介，然后，和少女的精神世界相连。 那是一道紧闭的门，好几个神文组成了一个图案，就像是星云锁链将那扇门紧紧地锁住，少女的神魂也就在门里面，陷入沉睡。 组成锁链的这几个神文，瑞恩认识并熟悉的只有两三个，这两三个神文他有通过利文斯顿拿给他观看的那本圣典认识，除此之外，更多的神文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不过，这难不倒他。 黄金书的气息就像流水，从兰丁格尔这里通过她的手指流入了少女的识海，轻轻冲刷着那扇把她的神魂关着的大门，和神文组成的星云锁链缠绕接触。 一般情况下，这个法阵会因为异常能量的接触而爆发。 就好比用火星子去点燃爆炸品的导火索一样，基本上，一触即发。 然而，黄金书的能量极其的特殊，哪怕有着接触，那神文组成的法阵却没有反应，毫无所觉。 转瞬间，那几个陌生神文便被黄金书拉入神秘空间之中，其气息瞬间就被解析，神文组成的原理很快就被黄金书洞悉，极其的自然。 与此同时，黄金书内蕴藏的信仰之力形成的海平面也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降低。 解析神文并吸纳为自己所用也好，模拟其他超凡能量的波动频率也好，这些都要消耗黄金书自身的力量，而它的力量来源则是信徒们的信仰之力。 幸亏瑞恩先前有着一波收割，若不然，他以前的储存便会耗尽，就算能够破解这个法阵，将少女从沉睡中唤醒，他也会付出代价。 要想继续寄身在兰丁格尔识海内，基本是不可能的。 那时候，他只能离开，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应着兰丁格尔的周遭，也没有办法遥控。 因为先前收割了一大波的信仰之力，故而，瑞恩还能够坚持，黄金书内，还有着信仰储存，还能维持他在兰丁格尔识海内的存在。 很快，这法阵的本质也就被黄金书解析。 黄金书模拟出了这能量波动，就像一把钥匙，将法阵的能量破解之后吸收吞噬。 在娜塔莉的视线内，兰丁格尔只是将手指放在少女的眉心，轻轻一点之后就收回，随后，那个少女也就睁开了眼睛，从睡梦中苏醒。 如果有表情的话，瑞恩此时应该是在皱眉。 有点像是俄罗斯套娃。 玩偶的里面还有着玩偶。 法阵解开之后，瑞恩在少女的识海内，感应到了陌生的能量波动，那能量波动极其的内敛，就好像一座沉默的活火山，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山头没有区别，然而，在山头的内部，却有着非常剧烈的活动，有岩浆在缓缓滚动，一旦时机到了，便会爆发，天崩地裂。 这少女并不是普通人。 现实世界，少女睁开了眼睛。 没有迷茫，也没有慌乱。 她躺在床上，没有急着起身，眼神漠然，深蓝色的瞳孔，就像是星尘海一般，仿佛盛着许多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兰丁格尔的眼神亦是如此。 两人对视着，木然无语。 …… 叩叩叩…… 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不疾不徐。 房间内，盘腿端坐的瑞恩睁开了眼睛。 就在兰丁格尔和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对视的时候，瑞恩的神魂带着黄金书从兰丁格尔的识海内脱离，沿着无形的因果线返回到血海之上，随后，沉入血海。 现实世界，他因为敲门声而醒来。 “谁？” 他轻声说道。 这里是第五大街，阿尔伯特清洁公司的员工宿舍，瑞恩的房间。 白日里，瑞恩有出勤，把案发现场的尸体运回公司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因此，晚上是他的休息时间，不过，现在看来是休息不成了。 门外，传来了守门人安东尼的声音。 “夏尔先生，紧急事件，十分钟之后出发……” 随后，安东尼的脚步声离开，很快，又有敲门声响起，看来，他应该是在通知另外的人。 紧急事件？ 这紧急事件是什么，瑞恩自然知道。 应该就是港口区爆发的战斗吧？对那里的情况不明，鸢尾花需要大量人手，所以，把他们这些实习探员也召唤上了。 231 克里斯蒂 兰丁格尔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时间，她陷入了迷茫。 神灵，似乎已经离她而去！ 识海中，那一团金色的光焰依旧存在，只是，不再有着暖洋洋的感觉，而是变得冰冷，就像是那散发着暖意的核心已经离去了一般。 神灵似乎离去了？ 神灵仿佛永远存在？ 变化是肯定存在的！ 就好像，几秒钟前，她是和某人共处一室，她能感受到那人的气息，能够和那人自由的交流，那么，现在，这交流虽然依旧存在，却像是隔着一层纱似的，如果兰丁格尔像瑞恩一样有着水蓝星的经历，对于目前的这种改变，她多半就有着非常形象的比喻。 先前是和真人共处一室，现在，则是和某人在进行视频交流。 那人只是出现在冰冷的视频中，虽然有着联系和交流，因为网络延迟的因素，表面上是第一时间，其实，却并非如此，而是有着一两秒的卡顿。 这种变化，兰丁格尔感应得非常清楚。 此时的房间，气氛略微有些冰冷，就好比冰山漂浮在无边大海之上。 娜塔莉瞧了瞧沉默无言的兰丁格尔，又望了望躺在床上表情完全不像刚刚从险境中逃生的无名少女，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总之，现在的气氛很是不对。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女说话了。 她的声音非常清冷，语气中有着某种难以言诉的傲慢，虽然，她躺在床上，比兰丁格尔和娜塔莉都要矮上一截，那态度却有着居高临下。 “你是谁？” 她盯着兰丁格尔，眼里只有这个人，将娜塔莉完全忽略了。 兰丁格尔依然沉默着，并未回应。 瑞恩虽然离去，然而，他对这少女的感觉却留了下来，兰丁格尔知道这少女并非普通人，在这少女的精神识海内，有着仿佛火山一般蓬勃的力量，只是，引而不发，并非彻底爆发出来，先前将她锁住以致让她陷入昏迷的那个法阵其实并不能真正困住她。 随时随刻，她都能够破开这法阵。 对于外界，她是有着感应的，而非全然无知。 也就是说，这并非一个需要他人拯救的弱女子，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必定是有着内幕，兰丁格尔自认为是拯救者，说不定，反倒坏了对方的事情。 “孩子，我们救了你……” 娜塔莉见兰丁格尔没有回话，忙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只能看到表象和物质的世界，所以，她的确是认为自己等人是那个少女的拯救者，若非兰丁格尔的出现，那个少女将面临极其悲惨的境遇。 不过，少女的气势非常的强，她不敢多说什么，不敢埋怨对方，只能笑脸相对。 这时候，有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声音应该是通过扩音法阵传来，声音有些失真，带着类似电流声一样的杂音，不过，这声音喊得很大声，压制住了外面的风雨声，声音的内容也就够格外清晰。 “里面的人听着，双手抱头，蹲下……” 声音很是 严厉，仿佛蕴藏着不容违逆的意志。 “我们是兰斯警察，马上就要进入现场，为了不至于引起误会，所有人必须双手抱头，原地蹲下……所有并未这样做的人，我们可以当场击毙……” 可能是怕里面的人听不清楚，这声音重复了两三遍。 娜塔莉抬起头，望着兰丁格尔。 她们这些人全都是受害者，被红胡子囚禁在小楼中，现在，若是听从警察吩咐，相信警察们哪怕是红胡子有着勾连，在现在这情况下，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把她们所有的人都杀害，然后，掩埋消息，这样做，要付出的成本太高，甚至，根本就做不到。 毕竟，这里发生的事情太大了。 说起来，应该也有很多记者赶到了。 没有人真的能做到控制一切，或者能够做到，但是成本和代价太大了，并非这些和红胡子有所勾结的黑*警们能够做到的，何况，黑*警们也并非铁板一块。 娜塔莉相信，只要她们按照警察的吩咐那样做了，至少，短期内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兰丁格尔怎么办？ 这个将她们从魔窟中救出来的女子该怎么办？ “芳汀……” 娜塔莉喊着兰丁格尔的化名，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是啊，兰丁格尔虽然做的是正义之事，但是，她杀了那么多人，整个小楼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做出这种场面的她，必定是警方眼中的危险人物，警察们肯定要将她牢牢控制，作为一个强者，兰丁格尔多半不会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他人控制，必定会有着反抗。 她或许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但是，杀警察和杀那些黑帮分子又不一样了，性质完全不同。 如此，娜塔莉难免有着担忧。 “没事……” 面对娜塔莉担心的目光，兰丁格尔回了一句，声音略微沙哑。 哪怕是成为了超凡者，哪怕无时无刻都被痛苦所撕咬，她还是她，还是那个善良的人，因此，她能够理解娜塔莉的担心，依旧忍着痛苦安慰对方。 “怎么会没事……” 娜塔莉嘟哝了一句，脸上的焦虑无法散去。 这时候，床上的少女笑了笑，笑声中有着轻蔑。 娜塔莉皱了一下眉头，若非被那少女的气势所摄，知道对方并非普通人，多半是有着强大的背景，华丽的家世，这时候，她或许已经破口大骂了。 “你叫芳汀？” 少女的声音依旧清冷，态度却有着缓和，面对兰丁格尔的时候，她并未居高临下。 只是，她似乎一向是这样说话，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多多少少有着傲慢，是那种不经意之间的傲慢，这一点，很让娜塔莉不爽。 “请叫我兰丁格尔。” 兰丁格尔沉声回答。 对于少女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她并未有着不满，原本，她就是一个不在意这些的人，现在，自身拥有超凡力量，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神灵之后，这些表象更是不在意。 “你好，兰丁格尔，我是克里斯蒂！” 说话间，克 里斯蒂坐起身来。 瑞恩的感应没有错，她的确是一个超凡者，一个和斯蒂法诺类似的超凡者，只不过，她并非像斯蒂法诺那般看不到前路，她是正常的超凡者，还有着机会能够更进一步。 之所以说她和斯蒂法诺类似，原因很简单。 她也是一个死士。 同阿方索家族一样，兰斯市长范加尔菲利普所在的菲利普家族也是蓝血贵族，奥尔良公爵一脉传承了数千年，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天堂山并未降临的远古时代，说起来，其家族历史的悠久程度尚在天鹅堡莱斯利家族之上，在法兰王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便已经存在。 当然，这家族的势力范围一向是在北方。 这一次，范加尔菲利普成为兰斯市市长，相当于菲利普家族把手伸进了帝国南方，因为，兰斯城有着菲利普家族的世仇阿方索家族的存在，这其实是一种挑衅。 克里斯蒂其实是范加尔女儿艾米莉亚菲利普的侍女，也是她的影武者，这一次，艾米莉亚菲利普其实并未随父亲南下，南下的是扮演她的克里斯蒂。 这一点，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哪怕是在北方，克里斯蒂也经常伪装成艾米莉亚出席各种场合。 阿方索家族的情报机构虽然厉害，却无法探查到这秘密，也就把克里斯蒂当成了范加尔的女儿，约尔根阿方索这才主持了这次行动。 计划很简单，将范加尔的女儿掳走，掳到红胡子这里，然后，进行虐待，各种变态的虐待，在凌晨时分报警，引来各个报社的记者，引来许多人，让大伙儿见到市长大人的女儿被各种虐待致死的赤*裸裸的尸体。 这就是阿方索家族的反击。 菲利普家族把手伸进了兰斯，对阿方索家族就是一种羞辱和挑衅，你这样做了，也就要承受阿方索家族的反击。 对范加尔来说，这同样是一种羞辱。 只不过，阿方索家族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所谓的市长千金不过是一个冒牌货，而且还是一个有着伪装天赋的超凡者。 魔女！ 克里斯蒂所传承的这个流派，在数百年前，还是圣堂异端裁判所追杀的目标，哪怕是现在，依旧如此。 约尔根的前半部分计划非常成功，但是，在后半部分计划准备实施之前，兰丁格尔介入了，让他误会是菲利普家族的人追踪而来，故而，他逃之夭夭。 表面上，计划失败了。 实际上，他是逃脱了一劫。 计划如果顺利实施，那些记者们见到的将是一个疯了的变态的赤*裸裸约尔根阿方索。 克里斯蒂虽然陷入昏迷，其实，她有着天赋能力，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有着感知，如此，也就知道兰丁格尔的存在。 菲利普家族进入兰斯，这背后还有着许多内幕。 也相当于是骑虎难下！ 如此，自然需要很多人相助。 兰丁格尔也就是克里斯蒂想要笼络的那个人。 “我帮你解决这件事……” 望着兰丁格尔，克里斯蒂笑吟吟地说道。 232 招揽 “有电话没？” 克里斯蒂将乱七八糟摆在床上的外套裙衫拿起，一边飞快穿着，一边问着。 女士的裙衫，主要是贵族小姐们的衣着，其实非常繁琐，穿或者脱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需要有人在一旁协助，所以，那些贵族小姐们不管是在家还是出门，身边都跟着随身侍女，哪怕是家庭已经破落，风光不再，这项开支还是不能省的。 只要你不想被其他贵族排斥，还想停留在贵族那个圈子内，这些在底层人看来无用的排场是必须保持的，若是最基本的排场都没有了，哪怕是你还有着爵位传承，也是不被其他贵族接受，只要没人给你发请帖让你参加贵族们才能参加的沙龙，基本上，就代表着你出局了。 所以，当克里斯蒂拿起床上的裙衫时，娜塔莉上前一步，准备帮忙。 她没有在贵族或者豪门当侍女的经历，不过，在没有做这一行前，她是一个专门接待贵族小姐的商社的服务员，负责为那些贵族小姐们置装，所以，经常随着商社的女管事在那些大家族的庄园或者住所进出，虽然，很少出手为小姐们服务，毕竟，那些小姐们都有着自己的侍女，不过，偶尔对方也会需要她帮忙，所以，给贵族小姐们穿衣对她来说并不存在问题。 这也是先前她面对克里斯蒂的傲慢不敢出头的原因。 这个陌生小姐的姿态和她见过的那些贵族小姐一般无二，哪怕是对着你浅笑吟吟，其实，那笑容不过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方的视线中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 自然，她也听到了克里斯蒂的问话。 她停下来，并未上前。 这是因为克里斯蒂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那些复杂的贵族小姐的衣裳漂浮在空中，就像是有着灵性一般，有着自我意识一样，很自然地飘向了克里斯蒂，克里斯蒂只需要伸手，偶尔活动一下身姿，那些复杂无比的衣裳也就自然地穿行其上，将她那看似纤弱的身体裹着。 这情形让娜塔莉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若非有着兰丁格尔的出现，若非先前的那些厮杀，眼前出现的这一幕，多半会让娜塔莉崩溃，毕竟，兰丁格尔的表现同样惊人，给她打了预防针。 所以，她只是往后退了几步，很快就低着头，态度变得诚惶诚恐。 电话？ 克里斯蒂的问话，娜塔莉已然忘记。 “楼下就有。” 兰丁格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她的声音依旧淡然，没有丝毫的变化。 是啊，她们是一类人。 娜塔莉心中恍然，有着羡慕。 成为超凡者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兰丁格尔只需在脑海里过一下，很多忽略过去的景象也就浮现，就像在搜索引擎的框里面写下电话两个字，很快，小楼内和电话有关的景象也就浮现出来。 电话是奢侈品，只存在于豪门大院以及那些大公司大工厂以及有名气的商社办公室内，现在，魔石电话的成本在大幅度下降，就连中产阶级也能安装，不过，因为安装工人不足，渠道建设不足，暂时还不能进入千万家，所以，一般情况下，在这样的街区内，是见不到那玩意的。 不过，红胡子名下的这栋建筑不同。 这里有着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需要时刻和红胡子保持沟通，所以，通过一些关系，红胡子也在小楼内安装了一个电话，若是有什么应急事件，手下们能够和他第一时间沟通。 电话安装在二楼，并没有受到先前战斗的影响，一切完好无损。 很快，三人穿过寂静无人的楼梯走廊，来到二楼。 来到二楼后，杂音也就比较多了。 那些被兰丁格尔救出来的女子大多安置在大厅内，这会儿，因为让她们又敬且畏的救命恩人兰丁格尔不在，又听到了外面警察通过扩音机器传出来的声音，因此，难免慌乱起来。 像娜塔莉这样的人，对警察是不信的，而那些才被抓进来不久的普通女子听到警察的声音，一个个喜极而泣，对她们来说，警察是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 只是，小楼内的那些尸体和鲜血让她们不敢冲出去。 “还好，电话还能打通……” 克里斯蒂瞧了瞧挂在墙上的魔石电话。 魔石电话的原理前面说过，是通过法阵把人声转变成一种能量波动，这能量波动穿破虚空，在灵性空间穿梭，然后，被接收点接收，将这能量波动转换为人声，如此，你也就听到了和你通话之人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延迟。 这和水蓝星上的电话似乎是一回事，其实，原理完全不同。 两种能量波动完全不是一回事。 魔石电话也有着号码，但是，这号码并非你想拨给谁就拨给谁，除非，对方的电话在你这个电话这里有着气息存留，若不然，你是打不通的。 这是魔石电话不方便的地方，远不如水蓝星上的电话。 有点类似于特殊的对讲机。 克里斯蒂很快就拨通了电话。 虽然，她传话的那里和红胡子的这具电话没有联系，但是，她并非普通人而是超凡者，她在自己现在通话的那个电话那里有留下气息。 所以，她能够拨通这电话。 她在屋里打电话的时候，兰丁格尔很自觉地没有跟着进去，娜塔莉同样如此，当然，即便有着一墙之隔，兰丁格尔要是想要听克里斯蒂说些什么，也能够做到，只是，那样的话，克里斯蒂有可能会感应得到，没有必要。 很快，克里斯蒂就打完了电话。 她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笑容中不再有着起初的傲慢，娜塔莉在她的眼神中瞧见了热忱，当然，这热忱的对象不是她。 “警察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不会出问题！” “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娜塔莉忙不迭地点头，一脸感激涕零。 相反，兰丁格尔脸上没有啥表情变化，依旧木着一张脸，不过，她的瞳孔深处，有着一丝亮光闪现，毕竟，如果警察不多事的话，给她解决了很多麻烦。 现在的她，哪怕对那些黑警深恶痛绝，也无法做到像杀红胡子那帮人那般去杀警察，终究，她还是生活在这世界，还有着牵挂的人。 她不可能成为通缉犯，不愿意自家宝贝随着自己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如果一走了之，当然也行。 只是，那样的话，大厅内的那些女子她也就无能为力了，没办法继续照顾那些愿意被她照顾的人，例如娜塔莉这样的女子，免不了又会重操旧业，再次沦为被欺辱和被迫害的人儿。 这也是她不希望看见的。 “你是谁？” 兰丁格尔出声问道。 “克里斯蒂啊，我刚才不是说过吗？” 克里斯蒂脸上带着笑意，她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青春亮丽，脸上不见半点褶子，然而，她的眼神却不像青春少女那般懵懂，现在，多少有些狡黠，像是一只偷吃了鸡的狐狸。 她望着脸上表情不变的兰丁格尔，笑了笑，没有继续装糊涂。 她当然明白兰丁格尔这句问话的意思，不过是问她的来历和背景，于是，她很简短地把自己的来历和这件事的起因告诉了兰丁格尔。 “就这样，我的父亲是新任兰斯市市长范加尔·菲利普，我是克里斯蒂·菲利普，我们家和阿方索家族有着宿怨，那个被你杀死的超凡者就是约尔根·阿方索的保镖，现在，你已经和阿方索家族有着仇怨，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地直接说了，我们菲利普家族的大门正向你打开……” 能够在面对面厮杀中干掉两个超凡者的存在，无论如何，也是那些大家族招揽的对象，哪怕是皇庭，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现在，菲利普家族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克里斯蒂不相信兰丁格尔会拒绝自己。 “当然，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也不需要你现在回答……” 克里斯蒂笑了笑。 “你可以先考虑一下，现在，先让我们帮你解决第一个小麻烦吧……如果，这个小麻烦都没办法给你解决，我们也没有脸拜托你加入了！” …… 就在克里斯蒂和兰丁格尔说话之际，外面有着各种交易在进行。 楚门站在大门不远处，他和那些警察们在一起，最前方，利文斯顿和约翰尼并肩站在一起，距离小楼的大门不过七八米。 楼上的那个探照灯依旧照耀着，灯光如雪一般落在小院，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一旁，特里姆警长拿着扩音器在喊话。 喊话声结束了一阵，楚门瞧见利文斯顿和约翰尼小声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商量事情，不一会，似乎是有了决定。 两人就要分开。 就在这时候，楚门抬起右手，轻轻捏了捏右手耳垂那里挂着的一个耳钉。 这耳钉并非普通的耳钉，而是炼金物品，是一个通话器，能够和远方的某人进行交流，现在，有人正在远处对楚门说着什么。 楚门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然后，就在利文斯顿和约翰尼将要分头行事的时候，楚门走了出来。 “慢着！” 他低喝了一声，声音中有着超凡能量在震荡。 233 稍等 利文斯顿停下来。 他扭头望向从人群中施施然走出的楚门。 先前，楚门的声音中蕴藏着超凡能量波动，身为超凡者，利文斯顿自然是有着感应，这也是他停下脚步的理由，他想听听对方究竟想说什么。 单单一个市政厅的秘书，哪怕背后站着范加尔·菲利普男爵，奥尔良公爵的继承人之一，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利文斯顿也不会搭理他，毕竟，在超凡者眼中，普通人和他们并非同类，即便，他们都是从普通人而来，即便，法律法规上并没有将两者分开。 和利文斯顿一样，约翰尼也停下了脚步，没有按照两人先前的计划行事。 因为不知道小楼里面是什么情况，不过，前段时间爆发的超凡能量波动非常剧烈，很有可能那个超凡者还在小楼内，警察们也就排不上用场，没有必要让他们先行一步，毕竟，这些都是普通人组成的巡警，并非手持魔石枪械以骑士为主的别动队，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事发突然，别动队虽然已经收到了命令朝着这里赶来，不过，要真等到那些人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有的事情，等不得。 不过，等楚门说几句话却还是可以的。 毕竟，对方不但是超凡者，还是市政厅的秘书，背后有着范加尔·菲利普，这里虽然是南方，利文斯顿也是土生土长的兰斯人，却也听过奥尔良公爵的鼎鼎大名，在兰斯帝国，菲利普家族是可以进入贵族排行前十的大家族，甚至，压过了天鹅堡公爵一头。 莱斯利家族的根基是在兰斯，是在法兰帝国南方，在中央朝廷，在北方帝都的名头其实并不响亮，若非实力庞大，也就是北方人眼中嘲笑的对象。 那边的人普遍把南方贵族称之为外省贵族。 “利文斯顿阁下，能否等待片刻，再做决定？” 楚门脱下头顶的礼帽，向着利文斯顿微笑致意，眼神清亮。 身为范加尔·菲利普的贴身秘书，也算是心腹幕僚，自身又是一阶超凡者，楚门自然对兰斯城的事情有着一定的了解，鸢尾花也是重中之重。 鸢尾花是直属皇室的机构，也算是中央朝廷的直辖，这一点来说，其实和范加尔·菲利普有着相同的立场，按道理，两者应该多联合才行。 实际上，两者却是疏离的。 这是因为兰斯城鸢尾花分部的本土力量非常强大，虽然，现在阿尔伯特·艾斯坦受到了重创，分部的负责人换成了来自帝都的方丹勋爵，但是，方丹勋爵背后的大人物和菲利普家族关系其实不和睦，短时间内，两者很难结盟，需要磨合一段才行。 楚门在范加尔身边负责超凡事务，鸢尾花是他的工作范围。 如此，他对鸢尾花兰斯分部摆在明面上的超凡者也就有着一定了解，也就清楚利文斯顿的名字，他说出这话之后，又向一旁的约翰尼笑着点头。 “约翰尼阁下，夜安！” 利文斯顿皱着眉头，脸上没有笑容。 “为什么？” 他很直接，语气有着火气。 能停下来听对方说话，已经算是给对方面子了，不过，他不喜欢麻烦，不喜欢意外，楚门的出现也算是他没有想到的意外。 这说明事情已经变得复杂。 那么，他也就要好好听听对方把自己叫住的原因。 如果，楚门只是用一些不着调的理由来拖延，那么，他绝不会上当，不会给对方半点面子，一定会按照事前计划和约翰尼分头行事。 他有着他的职责。 利文斯顿的眼神非常尖锐，楚门感受到了对方的态度。 他收住笑容，不再想耍花招，而是决定开门见山。 “小楼内，有我家大人的千金，克里斯蒂·菲利普小姐，在不久前被贼人掳来，小姐的护卫紧随而来，将那些贼人杀了个精光……” 他停顿片刻，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知道的，小姐的护卫和我们是同类人，行事的风格难免粗犷了一些！” 利文斯顿冷哼了一声，同样笑了笑。 对于楚门的说辞，他是不怎么相信的。 “楚门阁下，对贵方小姐的遭遇，鄙人深表遗憾……” 说到这里，他微微低头，手拿着礼帽放在胸前，向楚门致意，楚门收住笑容，同样将拿着礼帽的手放在胸前，回了个礼节。 “但是……” 利文斯顿抬起头，表情坚毅。 “身为鸢尾花一员，我有我的职责，不让超凡者任意妄为，不让超凡能量泛滥，这是鸢尾花的责任，上头也有着命令，所以，我必须做我的工作！” 说罢，利文斯顿向着约翰尼点点头。 意思是按照原计划分头行事，约翰尼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约翰尼是方丹勋爵的心腹，是鸢尾花分部外来者的一份子，和本土派利文斯顿其实没有什么交情，不过，目前为止，带队的负责人是利文斯顿，故而，他只能听令行事。 原计划，利文斯顿正面突破，他则绕到后方去，因为他的天赋能够化风而行，可以无声无息地穿墙破壁，所以，他的任务是从后方潜入。 楚门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笑了笑。 “大人，何必如此着急呢？” 他抬起手。 利文斯顿的瞳孔微微收缩，向后退了半步。 “此话怎解？” 见利文斯顿紧张起来，空气中有着能量波动，楚门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双手举起，摆出了一个投降的动作，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大人，莫要紧张……” 随后，他放下左手，瞧了瞧手腕上戴着的腕表。 “大人，请稍等两分钟，上面会有命令的……” 利文斯顿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他的双脚就像和地面粘着一样，并没有挪开，也就是说，楚门的话被他听进去了，他并未因为面子之类的玩意鲁莽行事。 “两分钟？” 他看着约翰尼。 “两分钟，我就给你两分钟，两分钟之后……” 约翰尼摊摊手，耸耸肩，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是的，两分钟，时间一过，大人想做什么，鄙人无话可说！” …… 同时间，瑞恩下了楼梯，沿着走廊向大门走去。 这时间段，门厅也好，走廊也好，原本都是黑灯瞎火，为的节约魔石能源，现在，那些灯依旧点燃，一路行来，灯火通明。 门厅内，已经有着人在等候。 那个金发青年马克龙便站在门口，他的那几个伴当正围绕着他站立，瞧着瑞恩行来，所有的目光也就落在了他脸上，那些目光中蕴藏的表情各异，却都有着压迫感。 另一侧，敲响众人房门把他们叫醒的守门人安东尼这会儿正一边扶着半开的门，一边向着瑞恩微微颔首。 两人一起出过一次任务，对于瑞恩，他也就有着了解，不敢有着丝毫的小觑，这可是被圣堂当成异端嫌疑带走之后又完好无损地回来的狠角色。 哪怕安东尼饱经风霜，阅历甚多，哪怕他身为一个手里有着很多人命的骑士，对瑞恩也只能以礼相待，哪怕是不能深交，也千万不能得罪。 在瑞恩的身后，有着脚步声。 如此沉重的脚步声，必定是米洛·德拉维奇，那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就已经像巨熊一般强壮的汉子。 除此之外，门厅内还有着一个人。 这个人，瑞恩不认识，是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个中年绅士，这光景，竟然穿着一件黑色燕尾服，类似的燕尾服大多是在举行宴会时才穿戴，至少，在法兰帝国并不流行，据说，在帝都柏林的宫廷宴会，那些出席的绅士往往都会穿着华丽的衣裳，有着异国风情，有着华丽的色彩。 像这种黑色燕尾服，只有海岛上那群不解风情的古板家伙们才喜欢。 是的，黑色燕尾服是英伦绅士的必备品。 “瑞恩，你好，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叫弥尔顿，你也可以叫我绅士……” 这个自称绅士的弥尔顿脸上带着让人无可指责的笑容，他彬彬有礼地站在那里，挺得笔直，像是阿穆尔沙漠边缘生长着的白杨树。 瑞恩忙停下脚步，向对方脱帽致敬。 他的礼节同样标准有礼，无可指责。 瑞恩行礼之后，弥尔顿这才脱下头顶戴着的黑色丝绸礼帽，不过，并没有像瑞恩那样放在胸前，而是向着一侧微微张开，他也微微点了点头，点头的幅度要浅很多，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回礼，程度刚刚好。 这之后，米洛·德拉维奇和马尔蒂·艾丝美拉达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阵相互的行礼。 “人齐了，走吧……” 弥尔顿向安东尼点了点头。 “是的，大人！” 安东尼点头应了一声，拉开了房门。 一侧的马克龙微微躬身，等着弥尔顿第一个走出去。 就在这时，门厅的上空却有着声音响起，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正是阿尔伯特·艾斯坦。 “任务取消！” 只有四个字，众人却听得分明。 “瑞恩·夏尔，劳烦进来！” 停顿片刻，又有声音响起。 众人不由望向瑞恩，瑞恩一脸茫然，眨了眨眼，苦笑着。 234 第二次见面 这是瑞恩进入鸢尾花以来，第二次和阿尔伯特见面。 哪怕他经历了霍村事件，哪怕有着那么多让人不解的事情发生，哪怕莱斯利家族的大管家登门拜访，阿尔伯特也没有立刻召见瑞恩。 不过，瑞恩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很多事情其实经不起推敲。 尤其因为黄金书的存在，真正的瑞恩·夏尔许久前的很多事情他全都历历在目，就像藏在图书馆内的档案，只要需要，随时都可以从目录中调出来，那些讯息再综合前段时间瑞恩的经历，他也就明白，他应该是有一个不凡的身世，他那个陌生的父亲应该是一个大人物。 对于这个父亲，真正的瑞恩是怨愤的。 毕竟，他出生没有多久，那个家伙就销声匿迹，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只是，他的母亲对他父亲并不抱有多少怨愤，有的多是怀念，在母亲的话语中，父亲是一个温柔的人，只不过是身不由己出远门了，迟早都会回来探望。 是啊，比起其他人，他这个父亲也算是尽责了，至少，在金钱上是如此。 母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工厂女工，贝尔一家得以逃脱那个泥潭，离开最底层的生活，他那个陌生父亲功不可没。 现在，像母亲所说的那样，父亲回来了？ 应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对于这个人，有着顾朝阳记忆的瑞恩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情绪了，执着于类似的情绪毫无意义，人本来就是无奈的，只能在命运的漩涡中随波逐流，时浮时沉，当你没有超越现实规则的力量之前，只能如此。 当你陷入低谷的时候，无须抱怨。 抱怨命运不公，抱怨他人对你不好，不过是弱者的败犬哀鸣！ 你只需明白一点，那就是只要你内心强大，也就不会再抱怨任何人！ 当然，对现在的瑞恩来说，他也只能保持内心强大，以及精神意志上的坚定不移，除此之外，他能拥有的不多。 哪怕有着黄金书的帮助，哪怕他在超凡这条道路上狂飙突进，以远超他人的速度修炼，提升着自己的实力。但是，相对而言，和其他人比较，他的实力还是不够，哪怕是在鸢尾花兰斯分部，能够轻而易举地干掉他的家伙也有着好几个。 面前这个看上去老态龙钟眼看就要投向上帝怀抱的老头就是其中之一。 只要是在这栋小楼内，相对于现在的瑞恩来说，他就是无敌的，只要他想的话，整栋大楼的法阵都能为他所用。 毕竟，他是这里的法阵唯一的控制人。 哪怕方丹勋爵身为鸢尾花兰斯分部的负责人，堂堂分部长，其实也没有资格掌控这栋小楼的防护法阵。 除非老头死掉，不然，谁也别想把控制权从他手里拿走。 瑞恩·夏尔进入办公室的时候，老头正在和某人通话，那时候，办公室的门打开着，瑞恩走到门口，正要伸手轻轻叩击开着的房门，瞧见老头在打电话，于是，他停了下来，并未说话，也没有敲门，不想打扰对方。 当然，阿尔伯特也瞧见了瑞恩。 他望着站定在门口的瑞恩，一手拿着电话还在和某人通话，另一只手抬起，向瑞恩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瑞恩进去之后，阿尔伯特说了两句之后，方才放下话筒。 这两句话，瑞恩·夏尔听得分明。 “是的，放弃这次行动，交给那一位和警察处理，只需要留一个人在一旁记录，事情的真相如何不重要……” 第一时间，瑞恩就明白了。 这应该是阿尔伯特·艾斯坦在和利文斯顿通话，就像他先前叫停弥尔顿的带队行动一样，鸢尾花放弃了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反正死的都是一些黑帮份子，只要没有造成贫民的大量伤亡，造成剧烈的影响，鸢尾花可以袖手旁观。 这件事就是狗咬狗。 在范加尔·菲利普打电话来和阿尔伯特·艾斯坦沟通之后，第一时间，阿尔伯特也就得出了结论，并且，对这结论深信不疑。 无非是世仇菲利普家族的人员进入兰斯城，对阿方索家族来说，这是一种挑衅，于是，他们有了一个计划，羞辱范加尔·菲利普的计划。 然而，范加尔·菲利普作为奥尔良公爵排列在前面的继承人，实力也不容小觑，终究是过江龙。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这句话在这个世界自然不存在，但是，却有着与之相似的俗谈。 阿尔伯特·艾斯坦并非贵族出身，他是一个幸运的家伙，很小就被身在鸢尾花中的师父看中，于是，天赋并未被浪费，一路顺风顺水，他身边的同伴，就像马尔蒂的父母那样，大多丢掉了性命，又或者迷失了自我，只有他，最终，成为了鸢尾花兰斯分部的分部长。 哪怕的遭受了重大的挫折，也能活下来。 哪怕是被自我囚禁在这里，相比较那些死去或者迷失的同伴，无疑，他是一个幸运儿。 因为出身的原因，在阿尔伯特·艾斯坦的内心深处，对于贵族是不感冒的，也对类似方丹勋爵这种出身普通人家族，却一门心思想要进入贵族阶层的家伙有着不满，认为他们背叛了自己的阶层，当然，这些心思全都隐藏在心间，从未向任何人诉说。 但是，在他的行为准则上，却有着倾向。 在他主政鸢尾花兰斯分部期间，表面上，他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然而，真正被他看重的往往只是那些没有背景出身平民的家伙，例如利文斯顿，以及被调往帝都学习的外号机器人的伦纳德。 实际上，伦纳德方才是他中意的接班人。 这些以他为首的超凡者，被帝都总部称之为本土派，外省的乡巴佬联盟，不过，那些人其实并不知道他内心真正所想。 因此，他也获得了南方七眼联盟的支持。 原本，在阿尔伯特的计划中，在他的扶持下，伦纳德只要能够成为三阶超凡者，在虚空世界内开辟出第三个能量空间，那时候，他就可以隐身幕后，让伦纳德成为鸢尾花兰斯分部的分部长。 只是，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 就在伦纳德卡在第三阶的门槛前，一次意外，让阿尔伯特收到重创，勉强保住性命，却只能自我囚禁在这栋小楼内。 那些北方佬反应极快，趁此机会，将方丹勋爵空降下来，又将伦纳德调往总部受训，如此，阿尔伯特那一系也就受到了压制，对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蛰伏，选择对后继力量进行培训。 这是他非常看重瑞恩·夏尔的原因。 因为他的出身和瑞恩·夏尔非常相似，他也是单身家庭的背景，由母亲抚养长大成人，比瑞恩幸运的是，他母亲一直很健康，又没有乔丹·贝尔那样的吸血鬼舅舅，当他发迹的时候，母亲还因此享受了几天美好的生活。 所以，那时候，他才让利文斯顿将留有自己精神印记的圣典交给瑞恩，而不是给另外的那个实习探员，一个小贵族出身的家伙，那个小贵族一心想要振兴自家家族，想恢复家族往日的荣光。 事实上，他的眼光没有错。 瑞恩·夏尔这小家伙的确是有着天赋，这么短的时间，也就做出了那么的事情，并非那些温室中的花朵，只能在大人物的呵护中生存。 当初，他之所以袖手旁观，任由方丹勋爵将瑞恩他们这一对调出去便是如此。 明知道那家伙可能存在某些想法，他依旧如此，当然，他也不是真正的袖手旁观，置之不理，而是有着安排，所以带队的人是西亚卡姆，同样归属本土派。 “一阶了？” 阿尔伯特瞧了瑞恩一眼，语气平淡。 其实，他已经收到了报道，但是，当他真正瞧着瑞恩的时候，内心深处还是有着震惊，这天赋，这运气，哪怕是他，也远远地比不上。 “是的，先生！” 瑞恩点了点头。 “两个月吧？” 阿尔伯特笑了笑，继续说道。 “两个月的时间，你就成为了超凡，哪怕是在鸢尾花的历史中，类似的情况也极为少见，尤其是在两个月前，你还对这世界一无所知！” 面对阿尔伯特的赞叹，瑞恩只能腼腆地笑着。 “少年人，千万不要骄傲啊！” 阿尔伯特长叹一声。 “在超凡这条道路上，走得早，走得快，这都算不了什么，不值得让人羡慕，让人羡慕的只能是那些走得最远，走得最高，走得最久的存在……所以，你不要骄傲，一定要戒骄戒躁，以后，努力走到最后吧，知道无路可走！” 瑞恩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 “我知道，先生！” 可惜了！ 阿尔伯特在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 既然知道了瑞恩·夏尔身上流着莱斯利家族的血，并且，天鹅堡公爵那个老家伙对他并没有放弃，那么，他也就只能选择放手。 他不能确定瑞恩的想法，不能左右他的选择。 所以，为了这小家伙，和那个老家伙反目并不值得。 “你出去吧……” 阿尔伯特挥了挥手，突然间，意兴阑珊。 “先生，再见！” 瑞恩心中也明白，也没有装模作样，而是郑重地向阿尔伯特·艾斯坦躬身行礼，然后，倒退着向后走了两步，方才转身离开。 235 解决麻烦 利文斯顿的手离开了警*徽。 一分钟前，也就是他留给楚门的两分钟时间就要到的时候，他接到了阿尔伯特的电话，在电话内，阿尔伯特有着明确的指示。 关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利文斯顿并不清楚，虽然，他有着好奇心，有着追索事件真相的想法，这是他作为一个探员应有的职业道德，但是，最终他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放弃，对他而言，阿尔伯特先生的命令是第一位，在所有事情之上。 他的一切都是由阿尔伯特·艾斯坦给的，没有先生，也就没有现在的他。 知道他徘徊在入魔边缘之后，阿尔伯特便把他从行动队调离，让他负责培养新生代超凡者，要知道，这个位置阿尔伯特自己待过，他心目中的接班人伦纳德也待过，利文斯顿能够坐上这个位置，成为那些未来的超凡者的导师，给他培养班底的机会，证明先生从未放弃过他。 所以，他可以为他去死。 为此，放弃职业道德，放弃好奇心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留了下来，负责做记录，把主动权交给了警察们，随着那些战战兢兢的警察走进了小楼。 所有进入小楼的警察全都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充满了恐惧，即便他们见过不少尸体，甚至，有的人手底下还有着人命，毕竟，这些警察中也有着不少退伍军人，参加过战斗，也经历过尸山血海，但是，这一刻，踏入小楼后，依旧难免恐惧。 那些家伙的死状太过诡异，很多是相互撕咬而死，满嘴的鲜血尚未干涸。 正常人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对大多数普通警察来说，其实是不知道超凡诡秘事件存在的，以往，大多是像昨前天那样的诡秘连环杀人事件，当事人其实不多，大多数人其实是当都市传说来传播，毕竟，耳听不如目睹，只要封锁得当，基本上，不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 像现在这种场景，很多人当警察那么多年，其实是没有见过的。 有关超凡诡秘事件的记载，这些记录在普通的图书馆是查不到的，只能在类似鸢尾花或者圣堂那样的组织的内部图书馆方才能翻阅。 警察们难免战战兢兢，心惊胆战。 只是，上头有着命令，他们不得不从，至于警察的中层干部，像特里姆警长这样的家伙，对超凡诡秘事件也就略有所知，他们知道利文斯顿不是普通人，虽然，特里姆经常打交道的约翰尼不知为何消失不见了，只要瘦竹竿一样的利文斯顿还在视线内，特里姆也就并不慌张。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无须担心。 这一次，他走在最前方。 在那些警察看来，这是身为头目的他在以身作则。 毕竟，跟我来和你先上还是有区别的。 是的，如果带队的特里姆也畏缩不前，警察们也就更加害怕，哪怕不得已进去，也会因为一些风吹草动就受到惊吓，临阵脱逃也并非不可能。 其实，特里姆走在前方，本意并非以身作则，他并非那种能够为了工作放弃生命不怕危险的人物，之所以走在前方，不过是因为利文斯顿和楚门走在前头，他虽然不知道楚门这个市政厅办公室秘书有何来头，却知道利文斯顿不是简单人物，距离对方越近，自然越安全。 事发突然的话，利文斯顿至少能有着反击能力，他也就能顺势躲在这家伙的背后，见机行事，如果在队伍的后头或者中间，离利文斯顿比较远，要是遇到意外，利文斯顿鞭长莫及，无法救援的话，同伴们是指望不上的，基本上，只能等死了。 现如今，他表现出了自己勇敢的一面，鼓舞了士气，另一方面，又抢占了安全区域，可谓是一举两得，自然，难免有些小得意，反倒不怎么恐慌了。 很快，一行人走进了小楼大厅。 当然，进入小楼的警察不多，也就少量几个特里姆的手下跟着特里姆走了进去，其他那些警察则在别的警察带领下散步在小楼四周。 这是一开始就分布的任务。 为此，那些家伙还欠了敢于带队进入小楼的特里姆一点人情，对特里姆成为新的港口区分局局长有着帮助，只要能够平安出去，那些家伙没有一个人敢于成为他的挑战者，对警察来说，勇气非常重要，丧家之犬是没有资格出人头地的。 大厅内有着许多女子，有些女子衣衫褴褛，不得不披着从胡乱搜集而来的毛毯或者被子，瞧见陌生人进来，稍稍有着骚动，哪怕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她们也沉默着，非常被动地等待着。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这样。 兰丁格尔和娜塔莉随着克里斯蒂走上前去。 克里斯蒂位于最前方，她脸上有着愤怒，就像是一个娇生怪养的贵族大小姐的愿望并未能得到满足，便是那样的愤怒，非常浅显地浮现在脸上。 她的目光在穿着制服的警察脸上扫过。 “小姐，你没事吧？“ 楚门上前一步，非常关心地问候。 听楚门这样一说，警察们的心咯噔了一下，特里姆也没有例外，也就是说，这个看上去不可一世的少女竟然是兰斯市市长的千金小姐。 要知道，兰斯市市长是兰斯城的行政机关首脑，警察局这个部门隶属于行政机构，如果说局长大人是大哥的话，让局长大人俯首称臣的市长大人则是大哥大！ “你说呢？‘ 克里斯蒂冷哼了一声，表现出贵族大小姐刁蛮的一面。 “要不是兰丁格尔及时赶到，我也不知道我会有什么下场？那些暴徒太过可恶，你要给我好好查查，他们背后到底有什么人支持，是不是……” 克里斯蒂狠狠地盯着特里姆。 这里，特里姆的制服上的肩章表明他是带头人，是那些警察的大哥，所以，克里斯蒂盯上了他，让他不得不低下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 “听说很多暴徒都有官面上的照顾，这里的治安如此糟糕，你们这些警察，究竟是无能，还是无耻呢？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交代！” 汗珠从特里姆警长额头滑落下来，他有些手足无措。 幸好，克里斯蒂不再只对着他发飙，目光很快移开，在他的手下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大厅上的那些女子身上。 “这些女士，全都是被暴徒掳来的！” 随后，她冷笑了两声。 “那么多人，那些暴徒就在你们眼皮底下掳来了那么多人，你们……” 说到这里，似乎是气急了，克里斯蒂停顿片刻，咳嗽了几声。 “小姐，别生气，小心身体！” 楚门上前一步，急切地劝道。 这时候，娜塔莉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克里斯蒂的后背。 兰丁格尔站在原地。 她其实也想上前一步，不过，识海中，突然有着了变化，那团金色的光焰不再冰冷，而是有着暖意，温暖地温暖着她的神魂。 上帝！ 上帝重新降临！ 为何去而复返？ 当然，兰丁格尔是不敢这样询问的。 不过，她有着了底气，不像先前那般有些惶恐，现在，就算是克里斯蒂没有办法解决她的麻烦，她相信，有着上帝保佑，她也能够解决。 “你们，最好给小姐一个交代！” 楚门掉转头，望着那些全都弯着腰佝偻着身子的警察，表情傲慢，语气冰冷。 “不仅是给小姐交代，也是个这些女士一个交代，给广大的兰斯人民一个交代，身为警察，纳税人的钱养着的你们，无法保护人民，这是一种耻辱！让你们愧对世人的耻辱！” 这边，楚门说得义正辞严。 另一边，利文斯顿心中暗暗腹诽。 他的目光落在目无表情的兰丁格尔身上，不过，并未外放精神力，超凡者之间，若是将自己的精神外放到对方身上，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挑衅，若非等级相差太大，基本上，也就相当于是挑战了，对方若是不敢有所回应，也就代表着俯首称臣。 没有必要，利文斯顿自然不愿这样做。 先前的超凡能量波动就是这女子引起的？ 在她身上，利文斯顿感受到两团和她的气息截然不同的灵性因子的气息，超凡者陨落之后，尸体上会凝聚出灵性因子，是魔药配料的重要组成份子，以此为核心炼制出的魔药其实不比那些以诡界灵性因子为主炼制的魔药要差，对某些特殊的天赋者，其实更为合适。 比如你们的天赋都是一类的，那么，吞食这一种魔药也就更为契合。 也就是说，这女子干掉了两个超凡者？ 虽然，阿尔伯特刚才的话很短，却也有着一定的背景介绍，很明显，这是两个家族在斗法，不过，这来自北方的家族实力真是厉害。 一个可以打两个！ 对兰丁格尔是克里斯蒂保镖兼侍女的说法，利文斯顿并没有怀疑，这是因为兰丁格尔有着一头天然的金发，有帝国北方人的特征。 “小姐，马车在外面等着，大人想马上见到你……” 楚门转头望着克里斯蒂，轻声说道。 “好！” 克里斯蒂应了一声。 “我让兰丁格尔留下，这些可怜的女子，我要庇护她们！” 236 华生的野望 太阳出来了，温暖地照耀着街区。 橘黄色的光芒灿烂地落下，将街区那些破烂的房子渲染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入眼望去，竟然有着一种别致的美感，这是因为一场大雨下来，已经将街巷随处可见的垃圾冲走，不过，这美景也只是这一刻而已，在雨过天晴的晨间而已，当太阳爬上天空的时候，阳光照射地面升腾而起的气息也就有些难闻了。 华生·斯特朗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双手放在栏杆上，活动着脖颈，抬头望着远处海面上升腾而起的半个太阳，望着那满天的霞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眼泪出现在眼角，他眨了眨眼之后，任由泪水流出。 随后，他抬手取下眼镜，揉了揉眼角。 “医生，你还好吧？” 身侧，有一个女人在轻轻说话。 华生吸了吸鼻子，忍住倦意，回头望去，娜塔莉在他的注视下走上前来，同样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的霞光，与他并肩而立。 一会后，她转过身，向华生笑了笑。 “医生，劳烦你受累了，我代表那些姐妹向你道谢……” 华生摆了摆手，同样笑了笑。 “没关系，应该的！” 其实，他现在有些恍惚，没怎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劳累了大半夜之后，给那些比较严重需要马上治疗的女子诊治完成救护之后，他这才结束了一直以来的紧张情绪，紧绷着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 趁着吃早饭的时候，他走出来看了看太阳，借着休息的这时间，准备好好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在地下室内进行试验，一直到午夜时分方才停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睡下没多久，就被自家的学徒汤姆森·杜兰喊醒。 每个人都有起床气，华生也不例外。 当初，他之所以收留汤姆森和斯嘉丽两姐妹，主要是看在瑞恩·夏尔的面子。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贫民区诊所的普通医生，说不定会无视瑞恩·夏尔，要知道，瑞恩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外表毫无威慑力。 不过，华生·斯特朗并非如此，他做过军医，跟随着鸢尾花在新大陆一起作战，最主要的是，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大哥叫夏洛特·斯特朗。 这一位是鸢尾花的高层，五星探长，是斯特朗家族的骄傲。 是的，华生是私生子，和瑞恩·夏尔的身世类似，只不过，他的父亲约翰·斯特朗并未像克莱恩·莱斯利那样无情无义，而是有一直出钱照顾他们母子，并且，供奉华生上了法兰帝国最好的医学院，之后，又通过关系让他成为了鸢尾花的外围成员，领有一份薪金。 可惜的是，他没有大哥夏洛特·斯特朗那般好运。 夏洛特·斯特朗一出生就有灿烂的前程，是斯特朗家族当之无愧的继承人，更加好运的是，在他五岁的时候就被检测出了超凡天赋，那时候，约翰·斯特朗正在鸢尾花任职，是文职高官，负责鸢尾花的运行，担负着总部和皇室之间的沟通。 他只是一个男爵，却担任着如此重任。 这是因为斯特朗家族世代都是路易家族的仆从，没错，就是那个路易，法兰皇族，所以，斯特朗家族其实就是宫廷贵族。 这一类小贵族没有封地，却有着不菲的年金。 但是，最重要的收入却是来自于掮客的收入，因为他们围绕在皇室周遭，其他人就必须通过他们才能接近皇族，哪怕是像菲利普，莱斯利这样的家族，也不是想见皇帝就能见到的，也必须通过类似斯特朗家族这样的宫廷贵族传达。 当然，并非只有斯特朗家族一家是宫廷贵族，圣泉宫内服侍路易家族的宫廷贵族非常多，每一个大家族都有着自己的渠道。 有的甚至暗自成为了那些庞大家族的代言人。 毕竟，像菲利普家族和莱斯利家族这也实力强大的公爵们，哪怕是皇族狗腿子的宫廷贵族也是不敢得罪的，特别是在以前的年代，这些大家族有着自己的封地，自己的领民，自己的军队，自己的秘境，自己的超凡者战队…… 并且，他们能给这些宫廷贵族带来丰富的收入！ 他们给他们的甚至比皇族给的还要多，当然，他们之所以能获得这些好处，也是因为和皇族的关系。 不过，有些宫廷贵族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面对某些威逼利诱无法抵御。 所以，宫廷贵族也不是长久不衰的，路易所在的圣泉宫，经常有旧的家族消失，也有新的家族补充进来。 斯特朗家族一向摆得正自家的位置，每一任男爵都尽心尽力地路易服务，只拿自己应该拿的一分钱，也不掺和自己不该掺和的事情，所以，斯特朗家族在宫廷贵族中虽然名声不显，也并非每一任路易都会把他们当成心腹，然而，他们的位置却非常牢靠。 如果说圣泉宫是一个以路易为圆心的圆，圆的半径是一米左右，越是靠近圆心就代表权力越大，斯特朗家族大概位于距离圆心半米左右的距离，既没有靠近最中心，同样，也没在圆的边缘。 不上不下，刚刚好！ 嗯，这是华生·斯特朗的父亲约翰·斯特朗的口头禅。 鸢尾花是皇室直属，相当于皇室的超凡者战队，他能够负责鸢尾花，相当于皇室认可他的能力。 一般的宫廷贵族，如果担任实职，远离了圣泉宫，相当于是被从宫廷驱逐，算不得真正的宫廷贵族了，也失去了路易的保护。 约翰·斯特朗则不然，他即便担任了实职，不在路易周围转悠，然而，能够自由进出圣泉宫的腰牌却并未被收回，也就是说，他仍然是宫廷贵族中的一员，仍然深得路易的信任，仍然是月亮旁边的星辰。 儿子被检测出超凡天赋，对斯特朗家族来说，这是改变家族命运的大好机会。 如果说，以前的斯特朗家族就是大树身上缠绕的藤蔓，权力的基础来自于名叫路易的大树，自家的命运全在路易一念之间，随时可以让你直上云霄，也随时可以把你打落凡尘，并且，你还必须随时为他背锅。 很多时候，皇室的错误不是错误，而是类似斯特朗家族这也的宫廷贵族的错误。 这一百年以来，因为魔石科技的迅速发展，使得各地的通讯和交通变得快速，以前骑上战马狂奔也需要十多天的路程，现在，一天不到就能赶到， 从帝都巴林到兰斯城的铁路正在修建中，这是沟通法兰帝国南北的重要交通要道，一旦修通，以魔石为能源的列车便可以来回两地之间，那样的话，原本要走大半个月的路程，现如今，一天多点就能走到。 在这样大变革的时代，将自身的命运交给他人是非常愚蠢的，即便这他人是皇族路易。 那样的风光终究不过是海滩上的沙塔，一个浪头打过来，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如果你的家族中有着强大的超凡者，那就不一样了，即便仍然是沙滩上的建筑，地基不稳，终究不是一两个浪头就能冲垮的，也就是说，你承受风险的能力大大加强了，如果你强大到一定的地步，甚至能把脚下这边松垮垮的沙滩变成坚硬的花岗岩。 就好比英伦帝国的牛顿家族。 约克·牛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和斯特朗家族一样，没有封地，是所谓的宫廷贵族，并且，约克·牛顿的父亲是被爱德华九世驱逐出宫廷的失意者。 现在呢？ 现在牛顿家族是英伦帝国数一数二的庞大家族，有着公爵的头衔，虽然，牛顿公爵的封地多在海外，都是一些化外之地，然而，却并非什么穷乡僻壤，都是一些富得流油的土地，有着大片大片的种植园。 并且，牛顿家族在英伦海军中有着非常强大的实力。 除此之外，在背后还操纵了好几个公司和商社，所有的这些，全都来源于约克·牛顿，一个炼金术大师，魔石科技的奠基者，一个被英伦人称之为圣者的强大超凡者，正因为有了他，英伦帝国这才迅速地发展起来，从一个普通的海岛国家成为了一个殖民地遍布全世界的强大帝国，某一阶段，甚至吊打诺亚大陆的霸主法兰帝国。 所以，夏洛特·斯特朗成为了整个斯特朗家族的希望。 所有的资源都堆砌在他身上，夏洛特也不负众望，三十岁的样子也就突破了四阶，成为了中级超凡者，现如今，已然是鸢尾花的五星探长。 超凡者有着九阶，一二三是初级，四五六是中级，七**是高级，超越九阶也就是传奇。 约克·牛顿也就是传奇。 千年难得一遇！ 传奇牛顿…… 这就是华生的野望，也是他努力的目标，如果，一个人没有超凡天赋，也能够成为超凡者，能够完成这一壮举，他岂不是可以比肩约克·牛顿？ 野心？ **？ 又或者是笑话？ 华生的目光从娜塔莉的肩膀望了出去，在阳台的那边，兰丁格尔同样在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他认识她。 克里斯蒂·菲利普的超凡者保镖？ 不！ 她是站街女芳汀，一个普通人！ 曾经，他是她的客人。 237 华生的秘密 每个世界，都存在着学霸。 这些人天赋惊人，智商极高，可以举目反三，一目十行，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天赋极高的天才们还非常的努力，他们喜欢自己的事业，喜欢自己的工作，经常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华生·斯特朗就是这样的学霸。 如果是在水蓝星，是在没有超凡力量存在的纯物质的世界，他绝对能够成为大人物，成为那种能够改变人类命运的关键因素，就像水蓝星上那些非常有名的大科学家，做出的贡献可以让人永远铭记，成为人类教科书上的名字永远地存在人世间，只要人类世界不灭亡，他的名字就能一键搜索。 然而，这是一个有着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他也就不再是学霸，只是一个脑子比较好用的普通人，没有天赋，也就永远爬不上巅峰，最多，也只能在半山腰看看风景罢了！ 是的，他只能爬上半山腰。 一个强大的家族，一个有着历史传承的家族，即便这个家族是皇族，如果，一旦失去超凡力量，家族的核心并不存在强大力量的震慑，那么，这个家族就会很快地衰败下去。 现在，谁都知道法兰帝国路易家族的鼎鼎大名，又有谁能记得以前的法兰王族呢？ 那个被路易家族取代的法兰王族，也只有氏族名字还留在一些典藏在图书馆的书籍内，成为历史教科书上的反面人物，家族的成员早就泯然众人。 并且，为了害怕被追杀，就算有着家族血脉的后代也主动改姓易名，不在公开场合颂扬远祖的名号。 这其实是一种受人指责的行为。 是的，这个世界虽然和水蓝星的西方社会比较相似，但是，却也有着不同，比如，这世界的圣堂并不排斥祖宗崇拜，每一个强大的家族都有着自己的祭祀典礼，祭祀远古先祖，希望从先祖那里继承而来的强大血脉能够永久地传承下去。 是的，一个家族能否长久地传承下去，和血脉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很多在当时强大的家族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最终雨打风吹去，就是因为有着灵性因子传承的血脉出现了差错，一代，甚至好几代的后人都失去了超凡天赋，如此，也就没有办法保护家族的利益，有些聪明人会选择主动退出，保住了性命，有些家伙却不识时务，仍旧想贪婪地保住自己的地位，这些家族往往都会遭遇到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甚至…… 有人说，天赋这玩意，是上帝掷下的骰子，会出现在什么人那里，谁也不知道。 只不过，蓝血贵族大多出自天堂山，是上帝派遣到人世间的天使化身，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他们获得天赋能力的机会也就会比其他人多得多。 事实也是如此！ 所以，这个世界方才有着祖宗崇拜。 当然，这种崇拜仪式并未在世间流行，往往只存在于那些非常强大的家族之中，对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祖宗姓氏并未给他们带来任何好处，他们只需要崇拜上帝即可。 超凡力量如此重要，是一个家族能够存在或者壮大的重要因素。 所以，在斯特朗家族中，夏洛特才尤其重要。 说起来，除了武力值之外，华生在各方面都可以吊打夏洛特，要是在水蓝星，哪怕是私生子，华生绝对能获得最多的家族资源，能够成为家族壮大的根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同样适用于这个世界。 像那种因为是私生子出生，哪怕天赋再是惊人，也会各种打压，非要逼得对方离心背德，那样的家族，绝不可能传承超过三代。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 不管是在哪个世纪，又或者是在哪个位面，人才都是最为重要的！ 一个刻意压制人才的世界，最终只能崩溃，因为，这是倒退，是人类世界的一种自我毁灭！ 华生·斯特朗不管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并且，他也喜欢学习，总是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新鲜的知识，如果，他没有那种野望，没有选择这条道路，不管去学习什么，都会成为那一门学科的佼佼者，甚至，能够开辟出新的道路，成为后来者仰望的目标。 然而，为了心中的那个野望，他却沉浸在了神秘学的研究中。 他这个诊所，每天只开**个小时，并且，他从不出诊，只接待那些上门来就医的患者，所以，哪怕他医术高明，又从不敲诈患者，整个门诊的生意却只能说差强人意，主要的病人都是娜塔莉这一类的女子，因为这类患者很多，渐渐地，周遭街区的人都误以为他是专门的花柳病大夫，故而，病人也就更少上门了。 对此，他并不在乎。 虽然，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他离开了巴林，离开了家族所在的地盘，也不再接受家族的照顾，然而，前些年他还是存下了不少钱财，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只不过，神秘学的研究实在是太花钱了，没有了家族的门路，他也就失去了获得某些神秘材料的渠道，一段时间以来，研究也就陷入了停滞状态。 只是，要想让他重回北方，回到巴林，和那个并没有对他耀武扬威反倒对他爱护有加的兄长天天见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十多年了，他从未想要回去。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仍然没有办法面对那个人，那个和他兄长已然成为一家人的那个人！ 身为学霸，每天忙着研究都搞不赢，华生·斯特朗自然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身体的**冲动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完全可以轻易压制。 曾经沧海难为水！ 这世界同样有着与此意思相近的话语。 他之所以认识兰丁格尔，对她印象如此深刻，其实，和他心中的那个人有关，两个人非常相像，如果只是容颜相似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是，这两人的气质都有些相似。 他第一次见到兰丁格尔，是在自己的诊所。 她是送生病的室友，也就是娜塔莉来这里医治。 前一天晚上，娜塔莉遇到了一个难搞的客人，那是一个醉汉，娜塔莉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当然，那个醉汉也没有好下场，全身的钱财都被红胡子的那些手下弄走，还被打得昏迷不醒地仍在了偏僻的巷子，不过，娜塔莉却不得不被送到华生这里来医治。 一头金发的兰丁格尔格外的显眼，她总是温柔地笑着，一颦一笑难免让华生·斯特朗恍惚，像是时光倒流，像是昨日重现，他再次出现在那个人的面前。 所以，他记住了她的名字，芳汀。 虽然，他知道这个名字不过是对方的化名，对方也和心中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后来，他也就成为了她的客人。 兰丁格尔之所以对华生·斯特朗没有丝毫印象，并非因为遇到的客人很多，也就记不清楚，而是因为华生每次前去照顾她的生意，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件黑袍之中，哪怕是眼睛，也戴着一副墨镜，连一缕眼神都不曾让兰丁格尔瞧见。 当然，这样的装扮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华生·斯特朗也并非想要做那样的事情才去帮衬兰丁格尔，每一次，他都会包夜，在旅店的房间内，他坐在沙发上，兰丁格尔则躺在床上，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不强求，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就像专门花钱来让兰丁格尔好好休息一晚一样。 对于这个客人，兰丁格尔自然有着印象。 毕竟，一年多以来，每一个月总有一天她能好好地睡一觉，全都是拜那个客人所赐，只是，一直以来，她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哪怕这个人就站在自己身侧几米远，哪怕她现在已经是超凡…… 现在，她的气质已经有着变化，和以往完全不同。 哪怕是非常熟悉的人，冷不丁也不会认出来，也就只有像娜塔莉这样和她朝夕相处的室友，方才还能认得出她来，像其他人，那些对她们这一行充满了鄙视轻视以及漠视无视的人们来说，哪怕是顾客，又有谁能真正的在意她们呢？ 不过是蝼蚁…… 现在，兰丁格尔身上有着一种非人的气质。 像是那种冷冽的冰山，然而，却非那种训练出来的冰冷，也非傲慢的高冷，而是一种尖锐的冰冷，让人难以靠近的冰冷。 脸上已然不见丝毫的笑容。 为什么？ 这时候，华生·斯特朗的心中是充满震惊的。 很简单，以前的兰丁格尔就是一个普通人，要不然，也不会干这一行，哪怕是她身上有着超凡天赋，她这个年龄，那些灵性因子也应该被磨灭了。 二十好几的人，还能够成为超凡者！ 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只是，每一种都是特例，有着非常偶然的巧合。 兰丁格尔也是如此？ 不！ 华生不怎么相信！ 他低下头，楼下的小院中，汤姆森·杜兰和斯嘉丽·杜兰这两个小孩正在忙活着，帮忙照顾着那些有着伤病的女子，像两只在院里觅食的小鸡。 然后，华生脑海内浮现出瑞恩的脸。 或许…… 他忍不住这样想。 238 瑞恩的新任命 床前的小书桌上，摆放着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内，有着一个蓝色封面的证件，有着几张薄薄的纸。 阳光落在上面，像是涂抹着一层金漆，风从半开的窗硬生生地挤了进来，将垂着不动的淡蓝色窗帘吹起，在瑞恩的视线内轻轻飘荡。 在书桌前方，在床和衣柜之间狭窄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个木箱，一个不大的帆布行李包，木箱是来自母亲的遗物，行李袋是瑞恩进入阿尔伯特清洁公司之后置办的，进入公司后，他的行李增加了一些，多了几套衣衫，不过，以前在商社做学徒时的衣服被他扔了几套，送给了往日的邻居。 如此，他的行李依旧不多，和来清洁公司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木箱，一个帆布行李包，足够了。 昨天夜里，阿尔伯特·艾斯坦召见了他，其实，还没确切地见到阿尔伯特之前，瑞恩也就知道，自己在鸢尾花待的时间多半不会太长了。 他那个便宜父亲背后家族的能量极大。 当初，圣堂可以不给鸢尾花面子，将他带走囚禁，还有宗教裁判所的人来审判，让他不得不暴露一定的能力，甚至，还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当圣堂的白衣枢机主教德尔拉多神父出现后，他能做的也就不多了，就算是有着黄金书，也很难反抗。 毕竟，黄金书只是辅助，就像树上的藤蔓，如果，他这棵树低矮，那么，藤蔓也只能低矮，只有他成长为参天大树，藤蔓方才能随着他一起成长，成为可以通天的巨藤。 它能够帮助他成长，是他修炼的巨大助力，但是，它能够发挥什么作用，取决于瑞恩自身的能力。 然而，德尔拉多的出现，不过是下令把他放出去。 瑞恩可以确定的是，并非鸢尾花的人出力把他救出来。 对他看重的阿尔伯特·艾斯坦自我囚禁在总部，没有办法发挥他的影响力，何况，面对圣堂，阿尔伯特就算能够发挥影响力，说不定也不会动用，种子终究是种子，哪怕种子长得饱满，似乎能开出非常漂亮的花，然而，在破土发芽之前，终究还是未知数。 为了一个有可能成长起来会很厉害的种子，和圣堂交恶，作为一个影响力已经渐渐式微，能用的人情越来越少的老头来说，或许并非一门划算的生意。 何况，瑞恩也知道，阿尔伯特·艾斯坦真正重视的人是马尔蒂·艾丝美拉达，她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种子。 至于分部长方丹勋爵，这家伙对他肯定是有着恶意。 要不然，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圣堂的人行事，终究，自己还是鸢尾花的人，法兰帝国皇家超凡战队的一员，即便不如圣堂那般强大，也并非是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在帝国的这片土地上，圣堂其实也不敢太过嚣张。 后来，圣堂的人不加任何审判，哪怕是自己把那个宗教裁判所的变态疯子弄得很是狼狈，依旧不闻不问，同样，也没有半点的解释，就像整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就那样把他放了出来，这其中，必定是某种人情或者利益交换。 当然，也有可能是德尔拉多神父有着一双慧眼，知道自己并没有被诡秘气息污染，灵性因子依旧保持着健康和澄净。 出来之后，瑞恩和马尔蒂参加后续的秘界行动，在行动的时候，认识了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兰斯城的土皇帝罗恩·莱斯利公爵。 之后，因为黄金书的关系，他感应到了监测。 在诡界内，有人正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须臾不曾离开。 种种迹象可以让他得出一个结论，他那个便宜父亲和莱斯利家族有关，而且，在整个家族中的地位非常靠前，要不然，大公也不至于会如此。 是的，也只有罗恩·莱斯利亲自出面，德尔拉多神父方才会给他这个面子。 在圣堂，白衣枢机主教是可以参加天坛上联席会议的存在，虽然，没有办法进入决策圈，却可以在扩大会议上旁听，也可以投出自己的一票，在大多数时候，这些票没有啥作用，然而，在某些时候，这票却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在兰斯城，他也排列前十的强者。 这样的人物，也不是白白给罗恩·莱斯利面子的，需要莱斯利家族在某一天还上这个人情，毕竟，那个审判瑞恩的疯子虽然是一个小人物，但是，宗教裁判所只是在外界看来变得式微，实际上，圣堂内部的人都知道，它不过是蛰伏而已，就像海面上的冰山，海面下，依旧是庞然大物。 即便如此，罗恩·莱斯利依旧出面，把瑞恩·夏尔从圣堂捞了出来。 并且，之后也有着关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前段时间，他莫名其妙地受到袭击，受到了各种针对，前后结合起来，真相也就只有一个，少年瑞恩是莱斯利家族的私生子，并且，是某个嫡系子弟的私生子，以前，因为某些因素，处于被抛弃的状态。 毕竟，这方世界对血脉非常看重。 杂交稻产量惊人，然而，口感不行。 对贵族来说，口感比产量更为重要，他们需要保持子嗣的血脉纯净，唯有高贵家族和高贵家族之间的血脉结合，方才能生出高贵的血脉，在中古时期，那时候，蓝血和蓝血之间方才能够通婚，哪怕是贵族，只要不是蓝血，也别想和蓝血家族通婚。 高贵血脉如果和凡俗血脉的人结合，生下的孩子血脉必定会受到污染，不复高贵。 所以，在远古和中古时期，哪怕那些贵族子弟游戏人间，和普通女子结合，也会采取避孕措施，当然，有时候也难免出现意外。 这时候，处置的方式也就比较惨烈了。 那些婴孩方才睁开眼，也就会被安排去见上帝，重新投向主的怀抱。 说起来，瑞恩·夏尔若是出生在一千多年前，也就没有以后了，不像现在，虽然被父亲抛弃，不闻不问，却也好好的活着。 莱斯利家族内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吧！ 哪怕是对莱斯利家族一无所知，瑞恩也能得出这个结论。 既然，罗恩·莱斯利出手帮助了自己，也就是说，莱斯利家族现在需要自己，虽然，一直没有人前来和自己接触，但是，私底下必定会有着安排，不会任由自己在鸢尾花内野蛮生长，毕竟，十六岁的超凡者，也只有在那些蓝血中才是常态。 那些家族出生的子弟，甚至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就会经受各种超凡天赋的刺激训练，出生之后，更是如此。 在那些大家族的秘典中，有着一个认知。 那就是很多人其实都有着灵性因子，能和外界的灵性因子有着呼应，特别是在刚出生不久的婴孩身上，只是，因为婴孩的自我意识不够成熟，也就没有办法主动地去和外界的灵性因子勾连，取得联系。 当婴孩产生了自我意志之后，那些灵性因子却如泡沫一般消散了，自我意识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会将不属于自我的一部分驱逐出去。 绝大多数人都会这样。 只有极少一部分人因为血脉的关系，又或者是别的原因，灵性因子依旧存在着，只是蛰伏起来，并没有显露。 形之于外的就是，他们容易遇见一些奇怪的事情，容易瞧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大部分这类出身在普通人家的天赋者，随着年龄的增长，其灵性因子也就会渐渐地消散，泯然众人。 然而，在那些大家族中，却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就拿莱斯利家族来说，不但孩子们每年都要接受体检，出生之后各种刺激灵性因子的训练都不可少，没产生自我意识前，是超凡者长辈们出手，当孩子渐渐长大，有着自我意识之后，又训练他们来克制自我，避免灵性因子从精神识海中流逝。 即便如此，每一代产生的天赋者也不多。 哪怕他们的父母都有着高贵的血脉，能够保持着天赋不流失的孩子们也不多，能够跨过那一道门成为超凡者的更是寥寥无几，当然，比起出身普通家庭的孩子们来说，却好了许多，在起跑线上就已经抢跑了好几步。 那些平民子弟，大部分甚至就不知道超凡者的存在。 像瑞恩这样，短短两三个月，便从入门者成为超凡者的情况，哪怕是在历史记载上也不多，虽然，走得早走得快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要走得远。 但是，既然能够走得快走得早，也有可能走得最后。 既然知道了瑞恩的存在，莱斯利家族肯定会有所行动，瑞恩也一直等待着，现在，摆放在书桌上的那些文件档案便是证明。 证件是毕业证书。 兰斯大学法学院的毕业证书，毕业证是假的，因为瑞恩根本就没有读过大学，十六七岁就大学毕业更是天方夜谭，然而，毕业证又是真的，因为这的确是出自莱斯利大学的教务处，在一百多年前，兰斯大学的名字是莱斯利学院。 那些文件是来自兰斯市政厅的任命书。 接下来，十六岁的瑞恩·夏尔将是兰斯城第十六区的副区长。 十六区，也就是港口区。 239 离去 瑞恩一手提着木箱，一手提着行李袋，走下楼梯，穿过走廊，来到了门厅处。 一路行来，并没有遇到一个人，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过道内回荡，每隔间隔，时间相差仿佛，如此干净的节奏，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空寂感。 没有人送他！ 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今天离开，毕竟，大伙儿都沉迷于修炼，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那个时间和闲情去关心他人；当然，就算那些人知道他离开，在这个时间段，也不可能前来给他送行，毕竟，他来到鸢尾花不过区区两个多月，并没有什么朋友。 马尔蒂？ 马尔蒂·艾丝美拉达和他经历过一些事情，有着共同的秘密，彼此之间，也算是有着默契，说起来，她应该算是他的朋友，只是，回到了兰斯城，一切没有什么改变，两个人还是像从前那样在人前从不交流，哪怕是私下里有遇见，也只是眼神上有些许的交流，仍然是默不作声地擦肩而过。 至于另一个队友，米洛·德拉维奇，这一位对瑞恩·夏尔表面上没有什么，然而，那敬而远之的态度却不曾改变过，特别是在瑞恩好几次和马尔蒂共同冒险，而他却被上头排斥在外，并没有把他和他们安排在一起之后，他对瑞恩的不满也就加深了，就像是儿女在父母面前争宠失败一样。 所以，他就算知道瑞恩要离开鸢尾花系统，只会心中暗喜，他又是直脾气，做不出情深义重前来相送的那种虚伪表演来。 走到门厅的时候，苔丝从桌子后站了起来。 阳光从玻窗照射进来，一道耀眼的光柱贯穿了苔丝前方的书桌，落在桌面上向前滑行一段距离之后，跌入桌子下方，隐约不见。 苔丝笑着，笑容灿烂如窗后照射进来的阳光。 “夏尔先生，祝你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其实，苔丝并不知道内幕，身为文职人员，又是鸢尾花的内部人士，父母都曾经为鸢尾花工作，她非常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只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不要随意打听，也不要随便八卦，出了那扇门，门里的事情也就全都忘掉，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清洁公司的文员。 对于超凡者，又或者未来的超凡者们，她总是笑脸相迎，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为这些人服务，因为她清楚，即便这些人对她彬彬有礼，然而，骨子里却都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 在一千多年前，这些超凡者们自称有着神的血脉，是上帝的人间天使军团。 那时候，圣堂的教皇自称上帝的牧羊人，而隶属圣堂的超凡者则是牧羊犬，而普通的人类也就是温顺的羊群，牧羊人和牧羊犬保护着羊群不受野兽的攻击，同时，羊群也奉献出自己的身体供养给牧羊人和牧羊犬，让他们能够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活着。 一直以来，超凡者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当然，现在和过去有些不同了，时间长河流到这里，世界有着极大的变化。 这两三百年以来，从约克·牛顿开始，魔石科技迅速发展起来，各种理论文章层出不穷，百年前，某个连名字都是禁忌的家伙曾经提出一个假说，在那个假说中，超凡者不过是普通人中的变异者，并不比普通人高贵，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灵性因子因为某种原因残存下来，得到了激发。 本质上，他们和普通人类并没有区别。 随着神秘学理论的发展，魔石科技的进步，那位连名字都是禁忌的家伙认为，在不久的将来，所有人都有可能拥有超凡力量，至少，那些普通人也能够驱使魔法物品，自由地使用魔石科技制造出来的产品，到那时候，超凡者对普通人的优势也就不再占着上风。 这个家伙之所以成为禁忌，这些离经叛道的知识虽然也是原因之一，然而，却不是至关重要的，至关重要的因素只有一个，来源于那家伙提出了一个理论。 那就是上帝并不存在！ 又或者上帝已经死去！ 这才是他的书籍，甚至是他的名字都成为了禁忌的原因。 不仅圣堂把他称之为最邪恶的渎神者，就连诺亚大陆的所有国家，也包括星尘海上的英伦帝国，都把这家伙视为了危险人物。 要知道，上帝存在是这些家族统治世界的根基。 否认上帝存在，也就是在挖掘这以个统治基础。 其实，华生·斯特朗之所以是有着那样的野望，也是受到了那个不可说的家伙的影响。 他读过一本**。 这**是兄长夏洛特·斯特朗所有，华生只读过一遍，再想认真阅读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到了，也不知道夏洛特怎样处理了。 那本书相当于在华生的心里买下了一棵种子。 现在，这颗种子正要破土而出。 话又说回来了，即便现在已经和千年前不同，超凡者和普通人也有着合作，像鸢尾花这样的机关和组织，存在着许多类似苔丝这样的普通人后勤人员，就连在圣堂，也有没有丝毫超凡力量的普通人登上高位，成为十二长老之一，掌握着黄道十二宫其中一宫。 然而，超凡者和普通人之间还是有着隔膜的。 对此，苔丝非常清楚。 不过，她对瑞恩·夏尔的态度又不同，因为瑞恩是很难得的自己一个人走进这扇门的少年，那时候，苔丝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将要为那些超凡者服务。 所以，她的笑容是真的出自自己的内心。 她也是真的期盼这少年能够前途似锦，一路顺风。 瑞恩·夏尔感受到了她的好意，放下行李，取下头上的礼帽，右手握着放在胸前，躬身行了个礼，这样做的时候，脸上同样带着笑意。 “苔丝小姐，我也愿你青春永驻，凡事心想事成……” 随后，他在苔丝的目视下走出了那扇门，走下台阶，走入午后灿烂的阳光之中。 一辆马车停在街边，瑞恩向着马车走去，马车夫非常恭敬地向他躬身行礼，然后，拉开了一侧的车门，静静地等候着他上车。 瑞恩站在门前，若有所感，回头望去。 在小楼的二楼的某个窗口，有人影闪动，在他望去的时候，正缓缓离开窗口。 240 初次接触 瑞恩回过身，并没有上车。 心中有点些许的感触，这是这感触不过是林间的风，青石上的泉水，吹过后，流过后，什么都留不下，或许留下了一些什么，却不算重要。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上车，并非因为心中的这点感触。 情绪这东西，对人类来说是很重要，是人类感受这世界的某种反应，若是你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活得像一朵云，一块石头，那样的话，活着又毫无意义。 情绪重要，人却不能被情绪所左右。 活了两世的瑞恩·夏尔心里非常明白，所以，虽然心中有着些许的怅惘，他却不会因为这点小情绪就有着悔意，不想踏上新的征程。 他之所以驻足不前，是因为他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上午的时候，他有拜托苔丝联系附近的马车租聘中心，联系有一辆公共马车在这个时间段停留在公司门口，以便送他去想要去的地方。 然而…… 马车的确是公共马车的形状，看上去像是跑了很长的里程，虽然，马车有清洗得干干净净，车厢的某些外壁还用清油漆涂抹过，应该是涂抹的时间距离现在不久，瑞恩的鼻子太过灵敏，也就能嗅到了若有若无的油漆气味，除此之外，马车的车辕也有着很大的磨损，隐隐有着裂痕。 车夫非常礼貌，对他的态度很是恭敬，穿着黄色马甲的他有些壮实，衣服套在身上鼓鼓的，真实年龄大概三十岁出头的他因为一脸风霜，瞧着就像四十多岁一般，这会儿，正低着头等待着瑞恩从他打开的这一侧车门上车，哪怕瑞恩驻足不前，他依旧低着头，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 看上去，瑞恩若是不上车的话，他可以就这样躬着身一直到天长地久。 不对！ 哪怕没有什么破绽，瑞恩心中也有着警惕。 这绝非他叫来的公共马车，哪怕这马车来自那个租聘公司，这马车夫也绝非普通的马车夫，即便，这马车夫看上去就是一个力气稍微有点大的车夫，不是超凡者，也非修炼有格斗技的骑士。 然而，气味不对。 这感觉似乎太过玄学，但是，在这超凡存在的世界，精神上的感觉并不虚无缥缈。 当然，瑞恩也没有感应到什么危险，若是有着危险，若是感受到了敌意或者杀气，识海中的黄金书必定会有着反应，现阶段，他神魂的敏感程度远超同一阶的超凡者。 所以，他只是驻足不前，没有上车，却也没有掉头离去。 然后，一个戴着丝绸软帽的老年人的脸在车门口闪现出来。 说是老人，其实看上去却不显老，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的皮肤虽然谈不上光滑，却也没有很多褶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也就适当，尤其是眼神，炯炯有神，非常有力，并不像老年人那般浑浊，只不过，这些都是外表，不过是保养得好，还经常服食一些补充身体元气的药品。 其实，他的真实年龄已经很老了。 他也就比他服侍的主人年轻两三岁的样子，现在，他的那个主人已经八十出头，他也有七十好几，只不过，他那个主人还能活上几十年，而他，没有什么天赋的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大限将至。 是的，他就是肖恩·兰多夫，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的贴身仆人，也是莱斯利家族的大管家。 “夏尔先生，你好，自我认识一下，我是肖恩·兰多夫……” 肖恩并未从车厢内出来。 按道理，瑞恩·夏尔身为克莱恩·夏尔的儿子，也就是肖恩的少主人，作为侍奉莱斯利家族的仆人，哪怕肖恩·兰多夫年龄大了那么多，也该主动从车厢内下来，迎接瑞恩。 这才是贵族家庭该有的礼仪。 他端坐在车厢内，哪怕是主动笑着向瑞恩·夏尔问好，这也是一种倨傲，别说是莱斯利家族这也庞大的贵族家庭，哪怕是那些破落的贵族世家，这也是非常不妥当的，如果，被他人知道，并且传扬出去，那样的贵族家庭也就会被贵族所在的那个圈子排斥。 是的，任何圈子都有着规矩，除非你能强大到碾压一切，无视一切，若不然，也就只能任由这些规矩束缚，慎言慎行。 肖恩之所以不曾下车来迎接瑞恩自然是有着他的理由。 首先，瑞恩·夏尔还不曾改名，还不曾被冠上莱斯利这个姓氏，也没有通过家族元老会的认可，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得到现任族长也就是天鹅堡大公罗恩·莱斯利的认可…… 所以，现在他仍然是瑞恩·夏尔。 那么，身为莱斯利家族的大管家，也就没有必要对没啥干系的人那般恭敬，因此，肖恩·兰多夫并未有所失礼。 最重要的是，瑞恩·夏尔和大卫·席尔瓦一样，现阶段都处在考验阶段，只有通过一层层的考验方才会被莱斯利家族接纳，若是通不过，老公爵哪怕再是不情愿，也不可能强行把这两个私生子扶持上去。 那是对家族不负责任。 哪怕他权高位重，又有着强大的实力，也不可能真的强行压制家族长老会，一意孤行这样去做，除非他想让家族彻底陷入内斗。 其实，这考验不但是他对瑞恩·夏尔以及大卫·席尔瓦的考验，也是长老会对这两人的考验。 除了这两个有着克莱恩血脉的少年之外，还有七八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在接收类似的考验，通得过也就进入下一轮，成绩不理想也就那样了，没有第二次机会。 有点类似水蓝星顾朝阳母国的某些小说网站的写手pk，pk赢了也就进入第二轮，有着大量资源支持，失败了，也就相当于被网站放弃，最终只能扑街。 其实，这和顾朝阳母国培养干部人才的方式其实更加相似。 向上爬的道路总是有着一道道的关卡，过得去也就有机会爬上顶峰，过不去也就止步不前，只能原地踏步，蹉跎岁月了。 对于这种考验，说起来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让当事人一无所知，实际上，一个庞大的家族传承到现在，早就各种漏洞了。 尤其是里奥·莱斯利，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瑞恩·夏尔和大卫·席尔瓦能够获得长老会认可，进入这个试炼程序，全靠罗恩身为族长的鼎力支持，得以和长老会的其他成员进行各种利益交换，如果不是他有着族长的一票否决权，不然，没有获得莱斯利这个名字的两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按照规定，不能向当事人透露具体事宜。 所以，肖恩·兰多夫不曾走下车厢来迎接瑞恩·夏尔，最重要的原因是担心走漏风声，被某些敌对的家伙抓住把柄。 然而，他又必须出现在这里，需要和瑞恩·夏尔进行一些交流。 前一天，他已经和大卫·席尔瓦见了面，告诉了对方的身世，把他的母亲接到了莱斯利家族的势力范围居住，准确地说，是移到了罗恩·莱斯利的势力范围，这样，大卫·席尔瓦方才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考验之中。 当天，肖恩守着规矩，并未给大卫·席尔瓦透露试炼的消息，只是告诉了他身世，然后，让他接受新的职位，毕竟，身为莱斯利家族的成员，不可能再去当一个雇佣兵，现在，既然大卫已经成为了骑士，那么，自然应该投入军队之中。 在军队中，只要有着战功，也就能够升迁，同样，对个人实力的增长也有着帮助，毕竟，实战方才是证明一个人是否强大的主要因素。 至于瑞恩·夏尔，这用不着这样麻烦。 身为超凡者，十六岁的超凡者，根本不需要罗恩·莱斯利做出什么利益交换，那些长老会的成员也就会同意瑞恩参加这个考验。 当然，首先必须要确认他身上有着莱斯利家族的血液。 这一点，需要一定的代价。 要证明他是克莱恩的亲生子，需要一些程序，这个程序的首要条件就是他的生父克莱恩已经投入天主的怀抱。 在以前，贵族如果面临绝嗣的局面，也会寻找私生子来继承家族的姓名，怎么才能证明那个人是他的亲生子呢？ 毕竟，冒名顶替的事情层出不穷。 那些家族为了爵位传承，为了封地不被皇室剥夺，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找个不相干的家伙来假冒家主也就是爵位主人的儿子也是其中之一。 皇室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的炼金术大师也就发明了一个秘法，能够血脉鉴定。 只是，这个必须身为父亲的家伙投向上帝的怀抱之后才能施行，这是首要条件，这个条件不成立，秘法也就没有办法实施。 要知道，在水蓝星，也是有着dnd检测之后，方才能准确地检测亲属关系，在这之前，所谓滴血认亲，那是完全不靠谱的。 所以，现在条件还不成立，必须等克莱恩·莱斯利死去之后，方才能够有着后续。 瑞恩站在马车下，非常冷静地看着肖恩·兰多夫，眼神中没有半点疑惑，他抬起手，取下礼帽，放在胸前。 “兰多夫先生，你好！” 241 车上交谈 马车缓缓驶离，沿着大街慢速离开。 瑞恩·夏尔终究还是上了车，并未在马车下多做停留，非要把话说清楚才上车，他回礼之后就很干脆地上了马车，坐在肖恩·兰多夫让出来的位置上。 原本，肖恩·兰多夫是面对马车前行的方向而坐，等瑞恩上车之后，他也就挪到了背对马车前行方向的位置坐下，从人来说，这样坐多少有些不舒服，所以，一般意义上，面向马车前行方向的位置是尊座，背对的则是次座，是地位低一级的人坐的地方。 在这方面，肖恩·兰多夫很有分寸。 “这时候，你是不是应该问问我的身份，我的来意？” 肖恩·兰多夫笑着说道。 他的笑容很温和，非常有礼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温和，就像是深秋时一团温暖的光，酷夏时一缕凉爽的风，是那种能够让你放下戒备心，忍不住便会打开心扉的温和。 特别是对瑞恩·夏尔这样涉世不深的少年人来说，更是不容易抵挡。 毕竟，这的确是出自肖恩·兰多夫的真心。 所以，他那个便宜兄弟大卫·席尔瓦虽然一开始也有着抗拒，有着发自内心的抵触，不过，没多久也在肖恩·兰多夫的语言和笑容攻势之下放弃了抵抗。 原本肖恩·兰多夫准备的后手一点都没有用上。 不过，这倒是不奇怪。 毕竟，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前来接纳自己，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都会欣然接受，在水蓝星上，有着鲤鱼跳龙门的传说，鲤鱼一旦跃过龙门，便能化龙，飞黄腾达，每一条鲤鱼一生中都有着一次这样的机会，哪怕一旦跃不过那道龙门，便会粉身碎骨，依然有无数的鲤鱼前赴后继，极其的决绝。 对大卫来说，这就是跳龙门的机会啊。 并且，并不存在跳不过龙门就会粉身碎骨的危险。 其实，大卫·席尔瓦并非对豪门贵族内有关权力的争斗的危险性一无所知，要知道，他也经历过一些事情，被师父瓜迪奥拉忽悠着接受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必定会丢掉性命的任务，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大卫自己也是一片茫然，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遵守着骑士之道。 然后，他看到了上帝。 哪怕是在现在，他也认为是上帝拯救了自己，那个无所不能的上帝，因为，他每一次祷告似乎都能获得上帝的回应，精神世界就像有永恒之阳高照，每一次修炼，只要对那无所不能的上帝祷告，修行的速度也就会加快许多，似乎有未知的能量正从无尽虚空中渗透过来，将自己包围着，一点点渗透进入自己的身体。 经历了这一切的他更加遵守骑士之道。 在他看来，是因为自己对骑士精神的遵守，这才获得了上帝的眷顾，如果，自己失去了骑士精神，也就会让上帝失望，上帝也就会离自己而去。 当然，骑士之道并非蠢货之道。 有着骑士精神也不代表就是一个不知道变通的蠢货！ 大卫·席尔瓦并不愚蠢，他知道一旦接受了莱斯利家族的一员，即便只是有这个意向，并没有彻底被对方接纳，自己也将面对很多明枪暗箭。 当初，师父瓜迪奥拉能够背叛自己，那么，踏上这条道路，自己能够相信的人也就更加少了。 不过，大卫·席尔瓦认为这是上帝对自己的考验，所以，他欣然地接受了，他相信，只要自己保持着信仰，谨守骑士之道，所有的考验其实都是收获。 当然，瑞恩·夏尔并非大卫·席尔瓦。 “阁下，您若是想说，自然会说，我又何必问呢？” 瑞恩脸上有着笑容，这笑容中却没有多少情绪。 注视着镇定自若的瑞恩·夏尔，肖恩·兰多夫心中有着感叹。 在大卫·席尔瓦身上，他瞧见了虔诚，瞧见了澄净，瞧见了坚毅，所有的一切都展现在他眼前，然而，却并非浅薄，低俗的，并非一眼便能看穿的那种。 说实话，他非常喜欢那个孩子。 一个有着纯正信仰却保持着澄净的少年，有着贵族们所颂扬的骑士精神，这样的孩子，哪一个老人不喜欢呢？ 对瑞恩·夏尔，在没有真正见到他之前，肖恩·兰多夫的感觉是非常复杂的，很难说得上喜欢，瑞恩所经历的那些，以及他采取的应对方法，让肖恩有着敬而远之的想法，这少年全身上下笼罩着阴郁的气氛，非常的神秘，并且，心狠手辣，冷漠无情。 最初，肖恩想要通过瑞恩的母族也就是舅舅乔丹·贝尔一家来影响瑞恩。 不过，这个计划很快就放弃了！ 虽然舅舅一家对瑞恩不算太好，但是，瑞恩对舅舅一家却有着亲情，尤其和二表哥詹姆斯·贝尔关系不错。 但是，在经历一次未遂的刺杀之后，瑞恩·夏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直到现在，哪怕是莱斯利家族那么庞大的情报网，也没有查出当初瑞恩·夏尔是怎样从第二次刺杀中活下来的，要知道，那一次伏击甚至有着超凡者动手，虽然，那是一个堕落者，一个被诡异气息污染无法自拔的超凡者，即便如此，也非一个普通人可以抵抗的，哪怕那时候的瑞恩是一级骑士，也不见得能够活下来。 能够对抗超凡的，只有超凡！ 许久以来，这句话都有着市场！ 之后，瑞恩阴差阳错地进入鸢尾花，短短的几个月，也就突破了那扇门，一次诡界之行之后，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也就成为了一阶超凡者。 又或者，他起身本就是超凡，不过是在隐瞒自己的实力。 但是，在进入鸢尾花的时候，他又怎么可能能够躲过阿尔伯特·艾斯坦的检测呢？ 那个鸢尾花分部，有着强大的法阵存在，哪怕是罗恩·莱斯利这样的高阶超凡者出手也没有办法帮助瑞恩躲过阿尔伯特的检测。 这少年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接下来，肖恩·兰多夫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向瑞恩实话实说，说是他的生父生命垂危，自己之所以出现，是代表他的祖父而来，他之所以离开鸢尾花，之所以收到这些证书，是祖父对他的安排。 最后，肖恩·兰多夫提到了自家主人的名字，罗恩·莱斯利。 面对强者，没有必要隐藏太多东西，最好实话实说。 当然，瑞恩·夏尔现在还算不得强者，但是，一个十六岁的超凡者，绝对是未来可期，而且，通过他这段时间的行事手法来看，这是一个意志坚定已经形成了自己三观的家伙，要想欺瞒对方也可以，但是，要做出被发现之后将要付出的代价。 没有必要这样做。 血脉亲情自然是纽带，然而，利益方才是彼此能够走近甚至形成牢不可破的关系的最基本要素。 毕竟，这少年一开始是游离在家族之外。 要想他对家族感恩戴德有着所谓家族荣誉感基本不可能！ 听到罗恩的名字，瑞恩·夏尔脸上的变化不多，至少，没有肖恩·兰多夫想要看到的那种震惊，少年至少微微皱了皱眉，轻轻哦了一声。 就好像听到北方帝都的路易皇帝新换了一个情妇一样，有着事不关己的感觉。 “你祖父是天鹅堡公爵，天鹅堡大公，你知道吗？' 肖恩·兰多夫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瑞恩抬头，瞄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乎在诧异他为何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肖恩略微有些尴尬，微微移开视线。 “如果你被莱斯利家族接纳，代表着你有机会成为新的天鹅堡大公……” 说出这话，肖恩·兰多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吗？” 瑞恩笑了笑，笑容云淡风轻。 这次会面，一开始，瑞恩其实是有着预案，那就是针对不同人士前来和自己的接触的场面，有着不同态度，和不同的反应方案。 首先，他不能像中二少年那般义愤填膺，胸中有着不平之气，愤愤然地爆发出来，因为这个便宜父亲对自己母子不闻不问，没得所谓亲情，有的只有仇恨，就像水蓝星上顾朝阳母国的某些脑残电视剧上演的那样。 第二，他也不能表现得欣喜若狂，就像翻身农奴把歌唱那般，因为这也是不合时宜的。 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反应大致会是如此，那就是表面诧异，甚至有些忧伤，然而，内心却是喜悦的。 自己该如何？ 最后，瑞恩·夏尔放弃了所有的预案。 没有必要！ 两世为人的他非常清楚，一个人能否受到别人的尊重，受到别人的拉拢，全看他这个人有没有价值，在大多数人眼中，所谓情感其实都是一些可以随时抛弃的玩意，那是漂浮不定的虚无，唯有利益方才是实实在在的。 自己没有必要扮演别的角色。 自己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当然，他也没有必要将对方拒之门外。 被莱斯利家族接纳，有利也有弊，总之，是利大于弊。 “对此，我深表荣幸！” 瑞恩脸上保持着笑容，脱下礼帽，放在胸前，微微低头。 242 新居所 工作虽然调动了，其实，瑞恩用不着这么快搬家。 现在，他虽然不是鸢尾花的正式成员，却也算是外围，就像当初那个卖给他武器的商店老板一样，鸢尾花若是需要他帮忙，他也必须接受任务，当然，为此鸢尾花也必须付出报酬，平时，在没有出任务蛰伏的时候，每个月还领有一份薪水，钱不够多，却也比得上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每个月加班加点所获得的收入。 因此，他其实可以留在那栋小楼，那间宿舍至少可以用上一个月。 不过，瑞恩最终还是决定尽快搬出去，哪怕是因为时间关系，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他宁愿去找一间旅店住一段时间，等找到房子之后才搬过去。 他在鸢尾花这两个月有着许多收入，薪水其实不算什么，从诡界归来所获得的那些灵性材料除了上缴的一部分，剩下的他全部卖给了鸢尾花，机关收购的价钱是比外界的要低不少，但是，方便快捷，也不用担心上当受骗，总的说来，少了很多麻烦。 现阶段，金钱对瑞恩来说并不是最需要的东西。 为了省那点麻烦，免得多花时间，他宁愿少一点收获。 总之，他身上有钱，几十个尽路易，很多中产阶级家里的现金存款都没有他多，和普通人相比，超凡者要想弄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当然，有些时候，金钱对超凡者来说，用处又不算大，他们修炼所需要的材料，背景和渠道尤其重要，如果，你没有那个背景，也没有渠道，那么，就算有着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你需要的东西。 如果不是为了私密性，瑞恩完全可以长期住在旅馆内，住到天荒地老都没有问题。 其实，哪怕他没有离开鸢尾花，在成为超凡者，成为正式探员之后，他其实也想要从宿舍搬出去，住在宿舍，身边有着庞大的法阵运转，也有着强者进出，终究还是有些不方便。 那里，只有那个图书馆方才对他有着帮助。 即便搬出去了，也可以进入图书馆，只是，比起住在宿舍，稍微有些不方便，不能随时进出而已，相比较自己所获得的方便，这点麻烦还能忍受。 当然，现在不成了。 作为外围人员，要想进入图书馆看书，需要得到上面的允许，要拿自己的贡献积分去换才行。 那里面的书并非普通的书籍，绝大部分都不是，只有少部分书籍普通人才能看见，其他的都有着灵性因子，有着能量波动，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无字天书，并且，很多书籍普通人看了有害，精神会受到重创，被诡异的灵性因子污染，即便是超凡者，也只能看自己能够感应到的书籍。 看这些书，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 没有到那个层次，强行去翻阅，哪怕是超凡者，也要受到伤害。 瑞恩每天大概能翻阅一两本，每天只能读一个小时的书，其余时间便要休息，要等到精神状态彻底恢复正常之后方才能够继续。 要不然，他早就把图书馆所有的书籍都看完了。 毕竟，有着黄金书存在，他翻阅书籍不是看，而是相当于是在用电脑扫描，眼睛不过是摄像头，只要摄入画面，内容便会被黄金书吸纳。 只不过，动用这台电脑要消耗大量的电源，一天只能开通一个小时。 瑞恩之所以想搬出来，无非是因为在外面他比较方便，对他来说，增长实力有着两个方式，第一个自然是尽量寻找诡界，和那些灵性生物打交道，吸纳他们的能量。 超凡者之所以能够强大，也就是因为能够使用超凡能量。 他们的实力增长来源于魔药，而魔药的本质就是蕴含着灵性因子能够被人类吸收的材料，不管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其本质都是如此。 人造的相比天然魔药，会少了许多人类无法吸收的杂质，也就是污染性的比例较低，即便如此，仍然有着不少超凡者过不了这一关，他们的精神或者**没有办法抵抗这种污染，于是，负面情绪爆炸，自我意志崩溃，他也就不再是他，而是成为了没有理智的怪物。 如果说，有二分之一的超凡者是死在了战斗中，那么剩下的二分之一，又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寿终正寝，另外三分之二的人也都变成了污染者，最好，被曾经的同伴清除。 从这一点来说，身为超凡者又不见得有多美妙。 人造的魔药都有着这样的弊病，天然魔药更是如此。 来自诡界的天然魔药若是直接吞服，只要能够熬过被污染的那一关，其获得的能量也就格外的强大，远远比吞服人工魔药的超凡者强大，即便他们以前是在同一个起跑线上。 但是，除了极少数幸运儿，大部分吞食天然魔药的家伙都避免不了成为怪物的下场。 所以，在鸢尾花实习探员的课堂上，利文斯顿方才不停地强调，若是进入诡界，万万不得接触那些自己不认识的玩意，必须远远地避开。 诡界之中，灵性因子比现实世界浓厚不知道多少，就像瑞恩在霍村诡界通天塔中遇到的那个生物，其本质核心也就全都是灵性因子。 所以，他方才能够突飞猛进。 那里，对他来说，是最佳的修炼宝地。 可惜，他现在再也没办法进入其中。 只是，应该还存在类似的诡界。 瑞恩·夏尔如果想增强实力，按部就班地在外界修炼毫无作用，他需要进入更多的诡界，面对更多的诡界生物，通过黄金书吸纳他们身上蕴藏着灵性因子，然后，转换为他能够使用的超凡能量，这种方式相当于服食魔药，但是，黄金书的存在却剥离了那些杂质，使他不会受到诡秘气息的污染。 对于瑞恩，这才是修炼的捷径。 当然，这样做，却也有着危险。 毕竟，很多诡异生物是瑞恩所无法抵御的，别说痛苦之主，也不说通天塔，就连石头村那个新生的诡界生物，瑞恩哪怕是拥有黄金书，也不过是勉强保命。 现阶段的他，也只能在霍村的外围秘境内试炼。 换成水蓝星的游戏，也就是只能在新手村横行。 问题在于，这并非游戏，你遇见的诡界不见得是新手村，也有极大的可能是幕后**oss的大本营，毕竟，这玩意完全是随机的。 富贵险中求！ 对此，瑞恩倒是不怎么畏惧。 反正，他不主动去寻找，那些灵性生物也会主动地向他接近，就像被灯光吸引而来的飞蛾，自从黄金书裹挟着顾朝阳的神魂降临在瑞恩身上之后，这样的事情也就层出不穷。 现如今，吸纳灵性因子并非当务之急。 瑞恩的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地多一些信徒，多一些信仰之力，因为，信仰之力方才是黄金书启动的源泉，就像人类要吃东西才能生存，黄金书也需要信仰之力方才能运转，信仰的力量越强大，他能够使用的力量就越强大，如果，他能取代上帝成为人类的信仰所在，那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当然，现在以瑞恩的情况，要想走到那一步，不知道猴年马月。 总之，要想实力增强，就必须去打怪，去吸纳灵性因子，这就必须要增强黄金书的力量，要不然，有些灵性因子黄金书也没有办法吸纳，面对怪异存在，也只能瑟瑟发抖，装死狗蛰伏，所以，瑞恩的当务之急是吸纳尽可能多的信仰之力，特别是像兰丁格尔这样的优质来源。 之所以说兰丁格尔是优质的信徒。 这是因为她不仅能够给瑞恩提供自己的信仰，极其纯净的信仰，也能够成为要给节点，将那些被她拯救而保护的弱女子那里获得的信仰吸收转而传送到瑞恩这里，当然，前提是她做到了她想要做到的那些事，那就是拯救了她们，并且以后也将保护她们不受其他人欺辱。 只是，这种窃取信仰暂时只能在私底下进行，千万不能暴露。 一旦被圣堂知晓，当那些强大的超凡者来到这里，瑞恩也不敢保证他也就能躲过那些人的搜索。 所以，他需要力量，不仅自己要强大，也需要强大的势力，需要有着强大的背景，对现在的他来说，莱斯利家族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靠山。 所以，他不拒绝对方的拉拢。 自然，他也接受了自己那个便宜祖父的好意，接受了一处居所，并未按照原计划那样去旅店居住。 房间位于一栋四五层高的楼内，大楼四四方方，通过铁栅大门进去是一条宽阔的甬道，穿过甬道是一个巨大的天井，大楼呈回字耸立。 203，这就是瑞恩现在的住所。 三室两厅，有会客厅，有餐厅，有主卧，有书房，有修炼所需要的静室，有厕所，也有浴室，浴室内有着一个庞大的浴缸。 所有的家居都有，衣柜内甚至摆放着各种衣衫，起居服，外出服，出席正式场合需要的礼服…… “有些简陋了，匆忙之间只能这样，毕竟，这里距离你上班的地方非常近，只需要走一个街区，几分钟的时间……” 肖恩·兰多夫瞧着观察着房间的瑞恩，笑着说道。 243 交流 “这里原本的名字是莱斯利大厦十六号……” 肖恩·兰多夫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类似的玻璃窗并不容易制造，成本极高，多出现在贵族庄园内，像现在这样出现在位于港口区的公寓楼内，极其的罕见。 “我曾经在这里居住过……” 转过头，肖恩望了瑞恩一眼。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就像一个陷入回忆的普通老人。 “和你的祖父，罗恩·莱斯利大公一起，当时，我们就住在这间居所内，他在一个商社当经理，同时，也负责港口区的一些和家族有关的灰色事务，而我，则服侍大公，帮他跑腿，做一些杂事，说起来，我们在这里居住了有三年之久，直到……” 肖恩·兰多夫原本想说直到罗恩·莱斯利通过了家族的考验，被上一代的公爵大人召回天鹅堡，他们方才离开了这里，最近十来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来。 “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为莱斯利家族工作的人员，有远洋轮船的船长和大副，有商社的管事经理，有政府的公务人员，他们能够住进这栋公寓，能够以按揭的形式用极低的价钱买到房屋，全都是出自于莱斯利家族的恩赐……” 说话的时候，肖恩·兰多夫的视线在屋内缓缓扫过。 瑞恩坐在一张沙发椅上，他的坐姿很自然，不见半点僵硬，也没有故作的镇定自若，并不像初次进入豪奢环境的贫穷少年。 驾车带着两人来到这公寓的车夫跟班正在另一个房间忙活，帮着瑞恩收拾行李，不时，传来一些轻微的声响。 这间屋，对罗恩·莱斯利来说，非常的有意义，在他年轻的时候，每当遇到困难险阻，需要他认真思考，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也就会回到这里来闭关，只有想开了，做出了决定，方才会从这间屋内出去，在这里，他解决了无数的困难，最终，成为了天鹅堡的当代公爵。 所以，这间屋子一直保留着，并未发卖出去，更不可能租聘，哪怕，近十年来，罗恩·莱斯利大公从未回到这里。 “莱斯利大厦这个名字太过招摇，不符合家族的行事，所以，被当时的公爵大人也就是你的曾祖父否决了，这栋公寓也就被称之为枫叶城！“ 说话间，肖恩转过身，再次望向窗外。 ”那时候，下面的有着许多枫树的……“ 肖恩视线落在公寓楼包围着的巨大天井，现在，那里是小孩子的玩乐场，有着许多孩子拿着树枝提着扫帚在相互追闹，玩着打仗的游戏。 至于他印象中的那些枫树，现在，只留下了一些树桩。 其实，对此他是知道的。 和其他那些莱斯利家族的物业都由一家物业公司管理不同，枫叶城这里都是由他亲自管理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有专门的人向他汇报。 记得在几年前，他看过一个文档。 下面的人说枫叶城的枫树得了一种怪病，枫叶全都凋落，树干也枯萎，于是，不得不全部砍掉，为此，他还在那个文档上写下了同意两个字。 …… “让你住在你祖父曾经住过的地方，除了这里距离你上班的地方比较近之外，另外一层意思，大概你也清楚，毕竟，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一个有本事的孩子……” 这时候，肖恩·兰多夫已经坐在了瑞恩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两个人之间有着一个小小的圆形茶几，这会客区虽然没有贵族庄园内的那般大，在公寓楼中也算得宽敞，陈设和贵族们的沙龙大致相同，总体上，给人的感觉非常舒适，哪怕是二世为人见多识广的瑞恩也没有什么挑刺的地方。 茶几上，两杯热茶腾腾地冒着热气。 法兰帝国的人，尤其是南方人并不像星辰海的岛上居民那般嗜茶如命，那些自称为绅士的家伙们几乎是无茶不欢，还有专门的下午茶时间，将绅士们从工作状态下解救出来，短暂休息。 这边的人比较喜欢喝咖啡。 不过，罗恩大公比较喜欢饮茶，喜欢这来自东方的昂贵叶子，在数百年前，这小小的一戳茶末不比同重量的白银要便宜多少，一两茶叶价值十来个路易，因为这茶叶生在在神秘东方的神秘土地上，需要商船穿过狂暴的风暴海，方才能够抵达，来回时间便是一年有余。 风暴海相当于一个巨大的诡异空间，十艘船进去，最多只有五艘方才能平安出来，可以说，东西方之间便有着天堑，如此，那边的货物如瓷器，丝绸，茶叶之类的运回这边，也就价值不菲。 现在，魔能科技发达，能够运用在商船上，尤其是那些巨大的远洋货轮，上面的魔法阵极其庞大，如此，商船也就越来越大，载货的空间也越来越宽，行驶的速度亦是如此，以往在东西方来回，需要两年有余，如今，半年便可以来回一次。 并且，法兰帝国也好，英伦帝国也好，在前往东方的航道上都征服了许多土地，在那些土地上，某些神通广大的家伙把辛苦从东方偷来的茶树种子种下，虽然失败了无数次，却也有着成功，如今，在一个称之为高岭的高原地方，也就生长着一片茶园。 这也是茶叶的价钱降得厉害，就连普通的中产偶尔都能喝得起的原因。 高岭虽然是英伦帝国的殖民地，但是，英伦人也不可能做到一手遮天，并不能彻底垄断那里的茶叶贸易，甚至，就连那片土地也不曾彻底控制。 莱斯利家族在那里便有着一个不大的茶园，茶园虽然不大，产出量也不多，但是，供应自家家族绰绰有余之外，还能向外发卖。 和茶叶生长买卖有关的那个公司，其中，有一部分高级职员便住在枫叶城。 “虽然知道你不会，不过，我还是要提一句……” 将端在手里的茶盏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肖恩·兰多夫脸上荡漾着真诚的微笑。 “当初，你祖父在这里是隐姓埋名，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我希望你也这样，唯有这样，你才能够真正地锻炼自己，才能让自己成长，才能成为一个非常不错的莱斯利……” 肖恩的声音在瑞恩耳边轻轻飘荡，鼻间飘荡的则是茶叶的清香，不对，这茶叶中还有着牛奶，有着各种香料，味道非常杂，并不纯粹。 这方世界，西方人饮茶依旧喜欢加各种调料，尤其是牛奶。 奶茶！ 其实，奶茶味道也是挺好喝的，不过，有着顾朝阳记忆的瑞恩还是比较喜欢喝单纯的茶水，苦涩中带着些许的清香，这就是人生啊，苦中带甜，回味无穷。 “对于家族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 瑞恩摇了摇头，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在他一侧，另一张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档案袋，他的档案都在那里面，有大学毕业证，有六级公务员证件，以及来自市政厅的兰斯城第十六区副区长的任命书。 “你祖父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 肖恩·兰多夫收敛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力量是一切的根源！”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 “但是，徒有力量，不知道怎么使用力量也是不成的，力量除了作为威慑力存在之外，还必须有节制地使用，能够准确地使用力量，你的道路也就会越走越广，越走越远，甚至能够走到最高的地方去，当你的力量强大能够碾压一切的时候，当然规则什么的对你也就毫无作用，但是，任何一个强大的存在都是从底层爬上去的，在这个过程中，如何使用力量也就尤其重要！” 瑞恩抿抿嘴，沉静地听着。 这些话，哪怕肖恩不说，瑞恩也明白，也知道这些道理，不过，他也没有中二到去打断肖恩的说话，那样做的话，他不过是表面意义上的懂而已。 知行合一！ 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 “所以，你祖父才要你去行政机关做事，在这里，你会经历许多复杂而繁琐的事情，也会见到许多复杂而狡猾的家伙，在这里，你会学会怎么做事，怎么做人……如果任由你在鸢尾花内成长，那里，比较习惯用力量去解决所有问题，那样的话，充其量，你会成长为一个非常不错的打手，这，并不符合你祖父对你的期待！” 说到这里，肖恩·兰多夫笑了笑。 “成为一个强壮的四肢，还是一个能够支配四肢的强壮的大脑，我想，这应该不难选择吧？” 面对肖恩的说话，瑞恩一直沉默着。 他虽然不多话，肖恩·兰多夫却也知道这些话他都已经听进去了，甚至，他似乎原本就明白这些，自家主人的担忧应该是多余的，对于家族的安排，那种不和他商量也就粗暴地执行的安排，面前的少年并不存在逆反心理，并没有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反应。 他无比的成熟，成熟到肖恩·兰多夫都有些忌惮，不敢轻易冒犯。 在这少年身上，有着他看不穿看不透的神秘！ 超凡者？ 这就是超凡者的厉害之处？ 临走时，肖恩·兰多夫毫无完成任务的欣喜。 244 合作的开始 下午两点，阳光灿烂。 风在金色的阳光下雀跃欢呼，带来远方海平面咸咸的气味，若非地面上时而所见的垃圾，那些大多耷拉着脑袋的行道树，昨夜的那一场暴风雨就像是一场梦，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这就是地处海边的兰斯城，海洋性气候下便是如此。 最主要是，这里是南方，光照比较充足。 如果是在帝国北方的诺尔亚半岛，那就不同了，那里和英伦帝国隔着一条狭窄的海峡，虽说不至于在天晴的时候能够眺望得到对方，但是，一个体力充沛的骑士若是跳入海中，还是能够游过那片海峡。 那里的天气也就和英伦岛国一般，阴湿，少见阳光。 华生·斯特朗曾经在诺尔亚半岛的海滨城市阿特丹生活过一段时间，他的幼年是在那里度过的，他的母亲便是阿特丹人，并非平民出身，祖父是一个乡间小贵族，父亲在继承贵族身份前在军中效命，是北方奥尔良军团中的一员，是一个小小的少尉。 二十年前，法兰帝国和北方联邦曾经发生过一次冲突，那是一次小规模的战斗，只是双方的前线军团司令因为一次误判而展开的冲突，战斗只持续了两天，也就被各自的国防长官叫停了，毕竟，法兰帝国和北方联邦虽然不是盟友，却也不是什么敌人。 法兰对北方那片冰原并没有什么野心，北方联邦的那些国家虽然对法兰帝国的国土有着野心，自身的实力却不够，联邦所在的那几个国家，自身本就有着矛盾，要联合起来大举南下，也只能是妄谈。 然而，华生·斯特朗的外祖父运气不好，在那场战斗中身亡，留下了孤儿寡妇，那时候，还是少女的华生的母亲也就随着外祖父生活，在那个顽固的老头子的严格管教下成长，要求她循规蹈矩，成为一个相夫教子的真正的淑女。 为了自己的爵位能够传承下去，那个老人准备让一个骑士迎娶华生的母亲。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骑士，因为战斗，他失去了左眼，脸上还有这许多瘢痕，总之，那是一个样貌丑恶的中年人，而华生的母亲，那时候，却才年方十八，是一个面貌俏丽的贵族小姐，她自然是不愿的。 其实，华生的母亲是一个胆子很大从小被她父亲像男孩子一样培养的少女，擅长击剑，甚至丹田气海还修炼出了斗气种子，只不过，因为父亲阵亡，在祖父家里生活，被迫收起了野孩子一样的性格，伪装成了淑女。 只是，她有着底线。 嫁给一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龄的丑陋中年男子，这超过了她的底线。 所以，她逃婚了。 一路向南，女扮男装，来到了法兰帝都巴林。 后来，她经历了很多事情，就像骑士小说中描述的那样，和已经结婚生子有着斯特朗姓氏的男子坠入了爱河。 故事很烂俗，也就是九流骑士小说的描述。 总之，在华生还在襁褓期间，他母亲带着他返回了北方诺尔亚半岛上那个临海的乡村小镇，这时候，他的外祖父已经生命垂危。 其实，华生·斯特朗在没有被斯特朗家族接纳之前，他有着另外一个名字。 他的原名是华生·斯内特，这名字伴随着他十几年，直到他被斯特朗家族正式收入族谱之中，方才改成了斯特朗。 其实，若非因为那件事，因为那个女人，他完全可以过上不错的生活。 外祖父那边的爵位他已经继承到位，所以，他是斯内特男爵，以后，他如果结婚生子，其中一个男孩子可以继承斯内特的家名，可以继承那座乡下的庄园，以及好几百亩田地，那个乡镇上大部分的房产。 毕竟，在百年前，那个镇子上所有的居民都是斯内特家族的领民，他甚至可以主宰他们的生死，决定他们的一切。 只是，那个女人让他对一切产生了厌恶。 如今，他选择了自我放逐。 是的，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所谓的野心，所谓的梦想极其的渺茫，哪怕他有着学霸的脑袋，哪怕他读了许多书，懂得很多知识，然而，对神秘学来说，逻辑知识并非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一点灵性。 因此，他的所作所为，所有研究其实不过是徒劳。 就像在大象的脚掌下，一个蟑螂徒劳地挣扎。 大象若是不移开脚掌，不管蟑螂怎么挣扎，终究是没有办法挣脱。 沉浸在这些注定徒劳的研究中，与其说是一种奋斗，是斗志昂扬的努力，其实，不过是一种麻醉，一种自我放逐，一种让自己不再陷入过往记忆的挣扎…… 当然，华生·斯特朗本人是不会承认的。 这时候，阳光正照射在他脸上，而他，正端坐在三楼阳台上的沙发椅上出神，在他面前的小茶几上，摆放着一个咖啡杯，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这里是他的家，一栋三层的小楼，一楼是诊所门面，三楼是他居住的地方，二楼有着空着的几间房屋，是杂物室，现在，杜兰两兄妹住在那里，除此之外，小楼还有个庞大的地下室，那里是他的实验室，他所有有关神秘学的研究都在那里。 当初，也就是因为有着这个庞大的地下室，他这才买下了这栋小楼。 小楼所在的街区治安极差，距离红胡子的据点也就一条街道，可想而知，在这里，黑帮的影响力要远远超过政府。 华生是医生，开着诊所，因为他是军医出身，对跌打损伤以及刀伤之类的治疗非常准确和快捷，所以，在这片街区也算是如鱼得水，虽然，他这诊所的病人多是受伤的黑帮分子以及娜塔莉这样的站街女，普通病人前来就诊的极少，即便如此，那怕就这些病人，诊所的收入要养活他和杜兰兄妹也是绰绰有余。 当然，这点钱财投入到神秘学的研究，那就远远不够了。 那就是一个无底洞！ 一个怎么也看不到底的黑洞！ 为此，华生·斯特朗的积蓄已经耗尽，其实，这几个月来，他的研究已经陷入了困境，所做的实验不过是重复过往，他没有办法在迷宫中找出那条正确的道路。 或许，本不存在什么正确的道路。 这是一条没有出路的迷宫，让他永远困在这里的迷宫。 然而，昨天晚上劳累一夜，他却在迷宫发现了一条道路，这道路通往何方，是不是正确的出路，他内心其实是迷茫的，然而，终究是有着了方向。 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也就有着希望，总比现在停留原地止步不前要强，当然，要走上这条路，他还需要一定的条件。 阳光下，瑞恩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他穿着黑色的绅士服，头戴礼帽，拿着一根手杖，戴着金丝眼镜，这让他显得成熟了不少，看上去，不像是十六七岁稚气未除的少年。 华生的眼睛微微眯起。 瑞恩·夏尔，那个把杜兰兄妹带来的少年，那个和他达成了互助协议的天赋者，是一切变化的开始，莫非，他就是那个人。 这时候，有三四个穿着夹克油里油气的少年从街对面的箱子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华生·斯特朗皱了皱眉。 他从沙发椅上站了起来，转而快步下楼。 这片街区的治安非常糟糕，红胡子在的时候，还有着一定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红胡子顶下的规矩，虽然，这规矩也很糟糕，但是，终究比现在全无规矩要强。 华生在这个街区待了一段时间，也就知道这里的情况，像瑞恩·夏尔这样的打扮进入这个街区，如果身边没有人护卫，就好比是一头羊进入了狼群之中，又仿佛蜂蜜摆放在了黑熊的跟前，像从巷子里出来的那些小子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所以，华生马上下楼。 他倒不是担心瑞恩会受到伤害，一个天赋者，再怎么废材，也不是下面那几个小子能够欺负的，除非那些家伙出其不意地从背后下手。 他担心的是瑞恩反击，在他看来，瑞恩·夏尔要想摆脱这些家伙的纠缠，只能动用超凡手段，但是，那样做的话，事情也就会闹大，一些不好的传说就会传扬开去，除非瑞恩杀掉这些家伙，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大杀特杀，也不太好。 华生认识这几个小子中的一个，曾经在他这里治疗过刀伤，不过，那家伙没钱，并没有出诊费，连药费都没有给，说是欠他一个人情。 或者，他出面，能够制止对方。 就在华生下楼的时候，转到大街上的那几个小子已经瞧见了瑞恩，几个小子互相使了个眼色，没有说话，也就有了共识。 肥羊！ 是的，瑞恩·夏尔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头肥羊！ 应该是一头迷路的肥羊，说不定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要不然，怎么会闯入这里？这里，本就是那些有钱家少爷的禁区。 当然，瑞恩也瞧见了这些不怀好意向自己走来的家伙。 距离稍远，有两个家伙也就脱离了人群，向着对街走去，脚步稍微有点加快，意图非常明显，是想转到瑞恩身后，让瑞恩无处可逃。 当然，他们做得很隐秘，连视线都不再望向瑞恩这里，无非是怕瑞恩察觉之后逃跑。 哎…… 瑞恩叹了叹气。 245 想不起 前来这里，是因为瑞恩和华生有着协议。 当初，华生应承瑞恩接收杜兰兄妹，把他们当成学徒，传授他们知识，相应的，瑞恩·夏尔要为华生·斯特朗的实验服务，研究神秘学，需要一定的精神感应能力，这样，才能捕捉到实验过程中产生的灵性因子。 华生·斯特朗自身没有超凡天赋，哪怕他聪明绝顶，哪怕他过目不忘，哪怕他学富五车，然而，对灵性因子的感应就和普通人一样为零，所以，就算他设计的实验路子是对的，终究只能停留在纸面上，没办法实施。 是的，目前为止，华生·斯特朗关于神秘学的研究只停留在纸面上。 他所获取的那些材料也大多并不危险，甚至，里面还有着许多无用的东西，就好比水蓝星上顾朝阳母国的某些暴发户收藏家，花了大价钱收藏的无数古董，其实，真品十不存一，百分之九十几都是赝品。 所以，华生需要瑞恩。 首先，他需要瑞恩分辨那些材料，将无用之物挑选出来扔掉。 只有对灵性因子有着敏锐感应的天赋者方才能够分辨出来材料是否具有灵性，当然，这其中肯定也会有着疏漏，因为很多灵性材料蕴藏的灵性因子颇为特殊，隐藏极深，并非还在超凡门槛外徘徊的天赋者所能感应的。 但是，那样的材料极其的贵重和罕见。 华生·斯特朗不认为自己有那样好的运气，地下的实验室内有着那样的珍藏。 对于这协议，瑞恩·夏尔是打算履行的，只不过，因为出任务，他不得不离开了兰斯城，也就一直没有前来华生这里，这之前，他有派人送信告诉华生·斯特朗，当他回到兰斯城，也在前台苔丝那里收到了华生的回信，信中，华生对此有着理解。 回来之后，瑞恩也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只不过，排在了很多事情之后。 明天，就是瑞恩·夏尔前往十六区区公所报道日期，并没有给他留什么调整时间，那才是当务之急，华生·斯特朗的事情完全可以排到后面。 但是，才在新住所送走肖恩·兰多夫后，瑞恩也就离开了住所枫叶城的206号公寓，步行一两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华生诊所所在的这个街区。 之所以选择步行，是为了尽可能地了解这片街区的环境。 毕竟，接下来他将在这里生活和工作一段时间，这里，和他曾经工作过的威廉姆斯商社都在十六区，只是，十六区是兰斯城面积最大的一个区，毕竟，这里是港口所在。他以前工作的地方和这里距离也颇远，那时候，少年瑞恩忙于工作和学习，很少有时间到处闲逛，对于区公所附近的这片街区也就很是陌生。 也只是偶尔经过罢了！ 故而，他需要详细了解一番，只通过地图终究不行，终究要实地去走一趟。 至于，兜兜转转几个街区之后前往华生·斯特朗那里，除了履行协议之外，也是为了弥补破绽，一个昨夜的破绽。 故而，才这般急切。 昨天晚上，因为兰丁格尔迫切地需要医生来诊治那些被她从红胡子的监牢里救出的可怜女子，为此，有着祈愿。 超凡者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兰丁格尔所拥有的超凡能力，除了杀戮以及带给他人痛苦之外，什么也没有。 治愈他人，医治伤病，她无能为力。 如此，作为她心中的上帝，瑞恩·夏尔也就通过黄金书接收到了这强烈的愿望。 对此，瑞恩有着两个选择。 第一个，自然是置之不理。 毕竟，哪怕是无所不能的上帝也不会随时随地都接受信众们的祈愿，毕竟，这些愿望大多前后矛盾，乱七八糟，若不想自己神经错乱，也不想把世界运行规则弄得乱七八糟，也就只能隔绝了事。 何况，上帝要真的能随时听到信徒们的心声，瑞恩·夏尔也没有机会去窃取信仰。 第二个，自然是回应。 伴随着祈愿的是非常纯净非常宏大的信仰之力，若是瑞恩回应了这个祈愿，给兰丁格尔带来了救死扶伤的医生，那么，这些信仰之力也就能纳入囊中，让黄金书吃得饱饱的，若是置之不理，兰丁格尔的信仰虽然不至于有所改变，但是，终究会留下隐患。 对于信徒发自心灵的祈愿，最好选择回应。 那是财富！ 所以，汤姆森·杜兰这才在夜里把华生·斯特朗叫醒。 汤姆森·杜兰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没有！ 他和兰丁格尔有着关系吗？ 没有！ 他和兰丁格尔是通过什么联系的？ 未知！ 所有的这些都是破绽！ 若非汤姆森·杜兰是瑞恩·夏尔带来的，如果他只是学徒这个身份，华生·斯特朗完全可以不理会，甚至，会因为惩罚这个小家伙。 这时候，瑞恩还不知道华生和兰丁格尔是旧识，在兰丁格尔还是站街女芳汀的时候，他就对她印象颇深。 在前去华生诊所的路上，瑞恩·夏尔也就有了决定。 既然瞒不过，那就把对方拉进来，对方想要的是什么，那就给他什么，只不过，对方所获得是不是他真正想要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几个家伙在远处的巷子转出来的时候，瑞恩也就第一时间有所感应，对方的目光扫射过来，他也就感应到了浓浓的恶意。 当然，这些恶意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就和街面上掠过的海风一般，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路行来，瑞恩其实也遇到了不少不怀好意的家伙。 这忍不住让他想起了夜幕下的哈林区，那些黑叔叔聚居的贫民窟，在午夜时分的时候在这些地方去闲逛，无疑是找死。 别说午夜，哪怕是白昼，一个没有相同肤色的家伙若是闯入进去，就像一头羊闯入狼群一般，那些投过来的视线蕴藏着的意思可想而知。 像瑞恩这样的装扮，在这些街区闲逛，这和小儿持金行于夜色下的街市毫无区别。 在没有成为超凡者以前，对瑞恩来说，这其实是困扰，因为身为天赋者的他没有办法直接用精神去影响现实世界，自然也不能简单干脆地影响到那些家伙的精神世界，当然，即便如此，这些家伙也没有办法伤害到瑞恩，只是，瑞恩需要耗费一番手脚才能打发他们。 那样的他，只能出手。 而不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打发这些家伙。 我要做什么呢？ 许尔勒眨巴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就像是热闹的街市，而他就像街市中迷路的小孩，怎么也找不到从拥挤的街区离开的道路。 先前，自己想要做什么来着？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为此，他感觉到胸口发闷，呼吸急促，就像是憋着一团火，然而，这团火却像是困在炉灶中一般，怎么也发泄不出去。 他只能急匆匆地向前走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间，就像是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他全身骤然一松，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就像被大风刮走一般，无影无踪。 这时候，他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让开……” 有人在耳边大声呵斥。 随之而来的是马鞭在空气中急速滑行的声音，这声音极其的刺耳，就在他耳边响起。 他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向后退了几步。 随即，一辆绣着家徽的华丽马车从他身前急速驰过，马车前方，一个穿着黑色马甲戴着礼帽的马车夫冷冷的目光正从他身上扫过。 他蠕动着嘴唇，忍住没有谩骂。 要知道，这可不是那些公共马车的车夫，不是他可以任意欺负的对象，这些大家族的马车夫，哪怕是他那个老大，面对面的时候也会把态度放得很低。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闯到了马路的正中间。 在马路中间，要真的被贵族马车撞上，运气好还能得到不多的治疗费，运气不好也只能自认倒霉，若是遇到一些奇葩，说不定还要他倒赔钱。 他环顾四周，他的那些兄弟伙也和他一般，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大马路上，这会儿，正相互张皇地打望。 妈的！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我们走！” 许尔勒向着同伙们吼了一声。 对了，刚才我想要做什么来着呢？ 不管怎样，他就是想不起来，一想就头疼，这让他很快就放弃了，既然想不起那就不要想，现在，他们需要跟着老大去拜见新的大哥大。 红胡子完了，地方还在，很快，就会有人的触角伸进来。 不过，能够把触角伸进来的必定会是黑白通吃的大人物，以许尔勒他们这样的层次，也只能接触那些中级干部，即便如此，对他们来说，那也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华生站在诊所门前，有些疑惑地瞧见许尔勒那群人和瑞恩擦肩而过，向前快步奔走，很快消失在街的转角。 他收回视线，望着笑吟吟向他走来的瑞恩，正准备抬手脱帽致敬，抬手之后，才发现自己出来得有些慌忙，并未戴帽。 于是，他放下手，尴尬地笑了笑。 246 华生的实验室 华生诊所的地下室并不隐蔽。 走廊的尽头有着一道铁门，铁门上着一把大铁锁，打开铁索，便有着一条阶梯往下，阶梯漆黑，瞧着就像是一头野兽张开的巨口。 铁门背后，阶梯上头的右侧墙壁，有着一个开关，华生在那个开关上轻轻一按，便有晕黄的灯光在两侧的墙壁上依次亮起。 “就在下面……” 华生·斯特朗回过头，对身后的瑞恩笑了笑。 他没办法把身后的这个少年当成普通的少年人，虽然对方眉目清秀，哪怕是戴着金丝眼镜，也成熟不起来。 这是因为瑞恩为了不让别人小觑自己，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的精神力随时都有外溢，虽然不至于像刚才对付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那样，直接影响了他们的心神，却也一直维持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质，让人不知不觉将身段放低，去掉了欺压之心。 倚强凌弱，本就是人类的劣根。 无法避免的劣根！ 精神力随时外溢，哪怕是超凡者也不会这样做，因为这样做，相当于你随时都在动用自己的超凡能量，随时都在激发自身的灵性因子，也就距离黑暗虚空更近一步，如此，也就距离被污染不远了。 即便，你动用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精神力。 瑞恩和普通的超凡者不同，他根本就不怕被污染，所以，他可以随时将自己的精神力外放，形成一道薄膜，影响别人潜意识中的观感。 当然，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一些人会铤而走险。 面对那样的家伙，比如先前那帮游手好闲的家伙，瑞恩也就只能启动一个小小的法术，直接作用于对方的心神，让他们形成幻觉，如果做的过分一些，他不但可以影响他们的短期记忆，甚至，可以把他们的精神反应抹除，将整个脑海变成一张白纸。 其实，他无需这样做，华生对他的态度也不会有所变化，不可能有着轻视和怠慢，毕竟，他和超凡者打过交道。 向下的石梯很长，每一级也比较高，并且，中间有着转折，大概十几级就是一个转折，转了好几次，瑞恩推算了一下，他们差不多深入地底二十五米左右方才不再继续向下，面前，又多了一道铁门。 空气不算浑浊，呼吸并不困难，也就是说，这里的通风做得很好。 在华生开门的时候，瑞恩感应到了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这能量波动非常隐晦，并不灵动，有点像沙漠中流动的溪水，时断时续。 瑞恩瞧了一眼弯着腰开门的华生。 对方的确是一个普通人，这能量波动应该并非他造成的，不过，具体怎么回事，他需要进入地下室之后才能搞清楚。 不多会，瑞恩站在了一个巨大的石台前。 石台上，摆放着一些玻璃器皿，有点像水蓝星上那些大学实验室的架势，在石台的一侧，有着几个阶梯，沿梯而上，是一个平台，平台上摆放着几排木架，木架上则放置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物品。 就像是一个收藏室。 瞧见瑞恩的视线落在平台，华生忙笑着说道。 “这是我这几年来收集的灵性材料，其中，肯定有着不少冒牌货，如果不麻烦的话，还请阁下帮我把真货找出来……” 华生·斯特朗的声音在室内回荡，隐隐有着回声。 “斯特朗先生，请叫我瑞恩。” 瑞恩温和地笑了笑，对华生说道。 “瑞恩，你也不用客气，叫我华生吧。” 华生·斯特朗咧嘴笑了笑。 瑞恩收回视线，继续望向平台那里，精神力如潮水一般涌了过去。 灵性材料？ 如果真有什么灵性材料，一个普通人，根本就没办法抵抗灵性的侵袭，一定会被这些来自诡界的神秘能量腐蚀，要嘛发狂，要嘛痴呆，要嘛变成变态杀人魔，要嘛百病缠身，要嘛幻觉丛生，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然而，看华生现在这状况，却不像是被污染的样子，就和正常人一样。 但是，平台上的架子上，虽然摆放着很多样子货，其中，却也有少数材料有着灵性光辉，有能量波动在荡漾。 也就是说，这几年他是收集了一些灵性材料。 当然，这些灵性材料都受到了压制，或者是一些残次品，算不得强大的污染源，如此，也才能在市面上流通，以至于被华生这个普通人收集，如果，这些灵性材料还能保持着它在诡界内的特性，基本上，见之则死。 当然，这样的玩意称之为收容品，华生也不可能收集得到。 不过，哪怕是这些残次品，只要相处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人的精神也就会被灵性因子污染，情绪会失控，就像先前所说的那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在市面上流传的很多诡异传说，比如诡异的诅咒宝物之类，其实就是这些残次品造成的，回收类似的玩意，其实也是鸢尾花的工作。 按道理，长年累月和这些玩意相处的华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好端端的。 瑞恩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他对面，也就是站在实验台对面的华生身后，落在了墙壁上挂着的那个稍显庞大的报时钟。 挂钟上有着一个巨大的木盒，木盒内，应该是有着一个知更鸟，木制的知更鸟，每到准点的时候，木盒的门就会打开，里面的木头知更鸟也就会钻出来，发出悦耳的鸣叫。 看上去，这报时钟和市面上流行的没有什么不同。 实际上，这报时钟并非普通的报时钟，而是类似法器一样的存在，瑞恩在实验室门外感应到的隐晦的超凡能量波动便来自于这玩意，也是因为这玩意的存在，方才将木架上那些危险的灵性材料的诡异波动压制住，让它们没办法影响到华生·斯特朗。 华生感应到瑞恩的视线，他转过身，望着墙上的报时钟，眼神有些恍惚，脸上的表情有着变化，不过，一个呼吸之后，他恢复了正常。 这挂钟是他那个兄长送给他的礼物。 很多东西他都扔掉了，不过，这玩意他并没有丢掉，哪怕再是为情所困，他也有着自己的理智，不至于情绪失控。 他非常清楚，这东西的重要性。 夏洛特曾经说过，这玩意在某些时候能够救他一命。 “这是我的兄长送给我的礼物……” 华生转身望着瑞恩。 他没有在瑞恩的眼中瞧见贪婪，要知道，类似法器之类的超凡物品对天赋者来说，是比收容物还要适用的东西，这些东西的杀伤力不强，比不了收容物，但是，它产生的反噬却也非常低微，对天赋者形不成伤害。 “这是法器！” 瑞恩断然说道。 他看得出华生的忌惮，华生能把他带到这里来，应该是下定了决心，要知道，他如果暴起发难的话，华生根本就没有办法抵御。 在华生眼里，瑞恩还是天赋者，他并不知道，现在的瑞恩相当于一阶超凡者，他其实和普通的超凡者不一样。 所以，华生说不定有着某种自以为的后路。 瑞恩懒得去推算华生的退路，墙上那玩意对他一钱不值。 所谓法器，其实的中高阶超凡者用自己的灵性因子作用在某些物品之上而形成的炼金物品，用来保护普通人不受诡异的伤害。 这东西对不曾入门的天赋者有用，若是冥想的时候与之呼应，也就能够吸取上面附着的灵性因子，对超凡的了解也就更进一步。 华生应该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现在的表情才有些小心翼翼。 “你那位兄长是？” 瑞恩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说道。 “夏洛特·斯特朗，鸢尾花的五星探长……” 华生回答了瑞恩的问话。 有些东西，最好开门见山，现在这状况，把自己的根脚隐藏起来，作为以后的伏笔，根本就没有意义。 他那个兄长虽然强大，然而，远水不解近渴。 瑞恩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这玩意，你觉得自己会怎样？” 说话间，他转过头盯着华生，脸上似笑非笑。 华生笑了笑，耸耸肩膀。 “我想，我多半已经变成疯子了……” “你知道就好。” 瑞恩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平台。 站在平台上，他转过身，回过头，望着一手撑着实验台的华生。 “你也是局内人，也就知道普通人万万不能沾惹这些，明白人都会避之不及，你却逆向而行，我该说你是勇敢？还是疯狂呢？” 华生没有回避瑞恩的视线，他的目光隐隐有着疯狂。 “勇敢？疯狂？” 他重复着，笑了笑。 “我就是个疯子，作为平凡人的我，也想像你们那样啊！” “像我们？” 瑞恩双手抱在胸前。 “你应该知道，像我这类人，很多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凝视深渊的人，深渊也在凝视着他！” 华生沉默着，没有回应。 这时候，室内有着铃声响起。 瑞恩也就没有继续说话。 华生走到墙壁那里，在一个红色按钮上按下。 “什么事？” 他对着通话器沉声说道。 “医生，有病人……” 通话器内传来了汤姆森·杜兰的声音。 华生转头望着瑞恩。 “先上去吧……” 瑞恩说道。 “这就上来！” 华生说了一声之后，关掉了通话器。 247 救人 这一次交流，未完待续。 不多会，两人就回到了地面，来到了诊所大厅。 原本宽敞的大厅现在挤满了人，汤姆森·杜兰把妹妹斯嘉丽·杜兰挡在身后，站在角落内，他脸上的表情有着不安，眼珠子转动得很厉害，透着一些紧张。原因很简单，前来诊所求诊的这群人全都五大三粗，凶神恶煞。 十七个！ 无需肉眼观察，还在走廊内，只凭着耳边听着的呼吸声，瑞恩也就知道了诊所大厅内那些不速之客的人数，这些呼吸声形形色色，有的粗重，有的细微，有的绵长，有的短促，有的若有若无，有的仿佛铁匠炉配套的风箱…… 瞧见瑞恩和华生走来，汤姆森松了一口气，身子放松下来，在他身后，一脸惶恐的斯嘉丽脸上也露出笑容，向着瑞恩甜甜地笑着。 她的精神识海中留着瑞恩的气息，蕴藏着瑞恩的能量，如果，这时候被一些强大的超凡者，若阿尔伯特·艾斯坦那样的人物遇见，便会把她当成一个不错的超凡者种子，虽然，她对上帝并没有兄长汤姆森那样强大的信仰，然而，她是直接对瑞恩有着信仰和倾慕。 所以，非常怕生的她这才对瑞恩如此亲近。 要知道，哪怕华生身为师长，她也是畏畏缩缩，不敢靠近。 对她，瑞恩也没有摆出一副扑克脸，而是出自真心地笑了笑，对方的精神世界留着他的神魂印记，某种角度来说，就像是他的孩子，所以，他笑得很慈祥，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如此慈祥，却又并不违和。 来到大厅后，他走到了杜兰兄妹身旁。 那些人的视线也落在了他身上，不过，这时候，瑞恩身上的气息又有着变化，不像在单独面对华生时展现的那样，而是变得平凡普通，给人的印象非常模糊，并无深刻之处，在那些人眼中，他不过是华生医生的学徒，就像杜兰兄妹一样，所以，视线只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并没有多做停留。 他们齐齐地望着华生·斯特朗，目光焦灼如火烧。 “医生，救救我大哥……” 一群人一起喊道，声音乱七八糟地夹杂在一起，让人听不清，不过，华生却明白他们的意思，在华生跟前的病床上，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人正歪着头躺着，嘴角有着乌黑的血迹，并非血液干涸之后的乌黑，而是直接从嘴里喷出来便是这般。 在众人说话间，那家伙在床上抽搐着，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青蛙蹦跶了一下，噗地一声，往地上突出一口乌黑的血。 “大哥，你怎么啦？” “大哥，你一定要顶住啊！” “大哥，医生来了，一定能把你救活！” ……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扑了过去，围着那个病人。 一些动作稍慢的，没有办法挤进去的家伙则面向华生，凶神恶煞地吼道。 “医生，你一定要把大哥救活，我大哥要是有什么不妥，一定会让你赔命……” 华生阴沉着脸，表情却不见一丝慌乱。 这群人中，有着不少他的熟面孔，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家伙都被他救治过，或者是花街柳巷容易惹的病，或者是刀伤剑伤，跌打损伤，说起来，很多人都承过他的情，至于那个躺在床上的老大，也是他的熟客。 向他口吐恶言的这几个家伙倒是比较陌生。 瞧着不像是在这街面厮混的家伙，难道是红胡子的其他手下？ 是的，这些家伙都是红胡子的手下，准确地说，是在街面厮混的外围，哪怕是他们的老大，都没有资格进入那间小楼。 这样的家伙在十六区非常之多，都是一些好逸恶劳的家伙，既不愿意去远洋轮船上当水手，也不愿意去工厂做工，哪怕去商社当一个伙计，他们也不情愿，所以，也只能在街面上厮混，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典型！ 类似那些家伙的恐吓，基本上，华生每个月都会碰到不少，对此，早就有着免疫力，根本就不在意。 “让开，让我看看……” 华生沉声喝道。 他不得不提高声音，要不然，压制不了这些杂鱼的乱呼乱叫。 当军医的时候，场面混乱的时候更多，那时候，他都能够掌握全局，眼前这点事情，不过是小儿科。 果然，在他的大喝声中，人们停止了吵闹。 “安静一点，不要耽误我救人……” 一边说着，华生一边挤进人群，从人们让开的通道走了进去，来到了病床前，来到吐血过后奄奄一息的老大跟前。 瑞恩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丝笑容。 有意思！ 他双手环抱胸前，就像面前在上演一出让他颇有兴趣的好戏。 他和华生不一样，华生的注意力其实有大部分都放在了那个病人身上，这个是医生的本性，他却不同，一开始，他的注意力也就在一些人身上。 每个人都有心跳，哪怕是病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家伙，依旧有着心跳，只不过，一部分的心跳声如滚雷，和他们的脸上的焦急表情非常契合，然而，却有着一些家伙的心跳非常正常，甚至，比正常心跳的节奏还要缓慢，这和他们脸上那些焦急的表情完全不配，并且，这些家伙的眼神中，其实也没有什么急切的情绪。 他们是在表演。 为什么表演？ 姑且观之。 “汤姆森，来帮一下忙？” 华生进去之后，人群又围了上来，也就瞧不见他的身影，只听见他的声音传来，微微有些急促，但是，却没有慌乱，依旧有着镇定。 身为学徒，听到师长的传唤，汤姆森没有犹豫，应了一声，便要上前。 然而，瑞恩拉住了他。 “我去！” 瑞恩低声说道。 “嗯！” 汤姆森应了一声。 这边，斯嘉丽拉住了瑞恩的衣角，张大着眼睛望着他，眼神有着担心。 瑞恩转过头，向她笑了笑。 ”没事的……“ 停顿片刻，斯嘉丽方才放开手，目送着瑞恩走向人群。 248 失败 ”帮我把工具箱拿来……“ 华生的吩咐还在继续，声音比较高，在众人嗡嗡的低语中非常清楚。 ”好！“ 瑞恩应了一声，回头望了汤姆森一眼，这时候，汤姆森反应也很快，已经向一侧疾走两步，从一个柜台内拿出了一个木箱，木箱有着挎带，能够挎在肩上，就像是一个挎包，不过，哪怕是用比较轻巧的松木制作的，也许是因为里面装着的东西比较重的关系，汤姆森双手抱着也有些吃力。 但是，他仍然努力地小跑了两步，把木箱送到了瑞恩身前。 瑞恩伸出一只手，准备接过木箱。 ”重……“ 话音尚未在汤姆森嘴边落下，瑞恩已经单身提过木箱，三四十斤的样子，不过，对瑞恩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哪怕是单手也轻而易举，就像是一根稻草。 现在的他，虽然体内并无斗气，像那些骑士一般，然而，因为能量充足，在水蓝星上修炼的一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也就派上了用场，哪怕不动用超凡能量，不动用精神意念，单凭**的战斗力，他也就不比大卫·席尔瓦这样的新进骑士要差多少。 水蓝星上的一些修炼方法，在这个世界是行不通的，因为不符合世界运转的规则，毕竟，两个世界的规则有着很大的差异。 但是，某些在水蓝星记载的秘法，没有办法修炼的秘法，来到这个世界后，却又产生了某些神奇而特殊的效用。 就拿顾朝阳自己创造的那个呼吸法来说，在水蓝星，不过是让人冥想进而比较容易恢复精神而体力的一种呼吸法，在这个世界，却能让瑞恩端坐在血海之上，能够在虚空中接受那些信徒们的祈愿，继而做出回应。 故而，他才那么快地涉足神秘世界！ 因此，他才拥有着现在的这般成就！ 提着木箱从人群留出的通道走进去，瑞恩也来到了病床前，顺手将木箱递给了华生，曾经是军医的华生虽然不是骑士，却也是个不错的剑手，在新大陆的战斗中，也经历过短兵相接的战斗，体力什么的比起普通人来要好不少。 这木箱对他来说，也算不得负担。 他提过木箱，放在病床前的柜子上，这时候，方才发现是瑞恩，而不是自己的学徒汤姆森·杜兰，他楞了片刻，却没说什么，继续做着手中的事情，掀开了木箱的盖子，从上一层的隔断内拿出一个听诊器。 在这样做的时候，他吩咐着瑞恩。 ”把病人的衣服解开……“ ”好！“ 瑞恩应了一声，俯身准备解开病人的衣衫。 皮夹克有着拉链，倒是容易解开。 里面的衬衣就比较难办了，一个是纽扣扣得很紧，紧贴着脖颈，除此之外，这家伙还附庸风雅地系着一个领夹，紧紧地系着，让人怀疑他能不能呼吸，并且，似乎是因为手法不对，应该是初次或者很少次系领夹，也就形成了死结，很难解开。 对普通人来说，这时候就必须动用锋利的手术刀了，要不然，花费时间在解开领夹的话，消耗的时间未免太多，也就会耽误救治。 当然，对瑞恩来说，这算不得什么。 他的手在病人的脖颈上轻轻一扫，形成死结的领夹也就松散开来，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病人的衣衫也就被他解开，露出了满是黑毛的胸膛。 同时间，病人吐出一口长气，就像是在水里憋了很久的气猛然间钻出水面一般。 这时候，华生将听诊器的一端放在了病人的胸膛上，非常准确地放在左心室那里，另一边，他带上了听诊器，皱着眉头，聆听病人的心跳。 这套医治程序和水蓝星上的差不多，就连听诊器的样式也差不多，只不过，这听诊器散发着隐隐的能量波动，非常轻微的波动，对普通人没有什么影响，却能增强普通人的听觉，让人能够更加清楚地听见声音。 无需听诊器，哪怕是隔得有些远，瑞恩也能听到床上躺着那人的心跳，甚至比听诊器另一端的华生还听得清楚。 他的五感要远超常人，只要他集中精神的话。 这家伙的心跳非常奇怪。 只是短短的十几秒，也就发生了好几次的节奏变化，有时候轻得就像蜜蜂的尾后针刺入花蕊，有时候却像是晴天突然的一个霹雳，有时如击鼓，有时如泉流…… 就像心脏里面有着一个玩意正在翻山倒海一般。 病床对面，华生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从医那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心跳声，所有的经验都派不上用场，并且，哪怕他饱览群书，读过那么多的医书，也没有遇见过类似的记载。 是忘了？ 还是没有看见过？ 一时间，他也有些糊涂。 于是，他脸上的表情也就变得郑重，变得难看。 ”医生，怎么啦？“ 那些家伙也有着眼力价，华生凝重的表情把他们吓倒了，于是，紧张地询问着，人群中弥漫的气氛也像是焦灼一般。 ”按住他！“ 华生的脸色突变。 这时候，病床上的那个家伙猛地坐起身，就像是身下的病床安装着一个巨大的弹簧一般，一股大力将他的身体弹起。 那人张开嘴，一团漆黑如墨的鲜血便要从他嘴里喷出。 瑞恩皱了皱眉。 此时，他感应到了诡异的能量波动，这波动来自于那家伙的体内，正是那团漆黑如墨的鲜血，与其说是鲜血，比如说是已经产生了变异的灵性因子。 瑞恩并未出手制止这团变异血液的喷出。 在离开这家伙口腔的时候，那些变异的灵性因子就像是遭到了天敌攻击一般，失去了活性，世界特性让它们没有办法生存，所以，无需出手阻止。 但是，这玩意出体之后，病床上那家伙的生机也彻底断绝了。 那东西吞噬了他全部的生机。 别说瑞恩没办法治好这家伙，就算他能够做到，他也会坐视不理，这家伙的精神世界充满了污浊的物质，并不是什么好人。 这样的家伙死了，世界虽然不至于变得更好，却也不会更坏。 249 讹诈 一般说来，鲜血要是喷出来的程度，就像水蓝星顾朝阳母国那些脑残电视剧脑残演员们表演的那般，肯定是四处飞溅，像是一半油一半水放在热锅里煎炒。 但是，这团从病人嘴里喷出的乌黑鲜血却凝聚不散，落在病床上，保持着完整的形状，如水银一般滚动着，滚动了几秒钟之后，方才停滞不动，随后，凝固起来。 这是什么？ 华生·斯特朗面带疑惧，他抬头，望了瑞恩一眼。 这已经是神秘学的范畴，在他能够解决的能力范围之外。 现在，他只能指望瑞恩。 如此，他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病人，这会儿，喷出那口奇怪的血之后，就像是把最后的生机喷出一般，头一歪，仰头倒下，双手垂在病床下，就此死去。 这家伙的那些手下们顿时围了上来，将华生推到了一旁，大呼小叫，一个个表情激动，就像是死了亲爹亲娘。 瑞恩这边，也有人推搡着他。 不过，瑞恩的身体滑不受力，就像泥鳅一般，不一会也就滑出了人群，不像华生那般，再拥挤的人群中东倒西歪，险些摔倒。 “大哥！” “大哥，你说话啊！” “大哥，你还好吧……” 当然，这些家伙不见得是这样叫嚷的，只不过，这一幕难免让瑞恩想起水蓝星某些脑残剧的场景，相差仿佛。 就像是一处拙劣的表演。 这些人中间，真正为这个家伙的离开而伤心的人少之又少，十多个人中，也就一两个人，更多的只是在进行悲伤表演，表情非常的低级，完全浮于表面，就和脑残电视剧那些跑龙套的没有什么差别。 华生皱着眉头，表情凝重。 他是医生，不是上帝，总有病人是他没有办法救治的，那是上帝的范畴，他没有能力和上帝一较长短。 从医这么多年，在他手里死掉了病人起码也有三位数。 一开始，他的情绪还会有所波动，会伤心，会失落，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人这东西，很多事情只要习惯了就好，时间一长，这样的事情一多，他的情绪也就变得麻木，心变得坚硬起来。 说是铁石心肠也不为过。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情绪对自己无益，如果，在救治病人的时候一昧地沉浸在个人情感中，无论是对病人还是自己都没有帮助。 所以，他表情凝重并非因为病人的死亡。 即便，他曾经在死神手里救过这家伙，将身中十几刀的他救活，不过，只要这家伙不脱离这种生活，迟早都会有这样的下场。 他之所以情绪有所震撼，不过是因为这从未见过的病例。 “这是？” 华生望着瑞恩，欲言又止。 瑞恩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 华生叹了叹气。 在从军的时候，在新大陆的战场上，他随着鸢尾花的超凡者征战四方，曾经也进入过诡界，也曾经和当地的土神作战，虽然作为后勤人员，很少上过前线，但是，偶尔还是会和敌人短兵相接，也接触过很多诡秘事件。 哪怕那些超凡者有尽量保护他们，隔绝他们和超凡能量的直接接触，有时候，也是避免不了，运气不好也就会留在异国他乡，化为尘埃。 他的运气不错，加上夏洛特·斯特朗送给他的一些小物品保护，这才活了下来。 回到法兰帝国，他原本能因功得以继承外祖父的男爵之位，从皇室手中拿回被寄管的财产和土地。 然而，在他在新大陆作战的时候，他那个只差一步就会和他结合的爱人成为了他的大嫂，嫁给了他的兄长夏洛特。 这就是华生隐居在兰斯城的原因，只有在帝国南方，斯特朗家族的手才伸不过来，甚至，他们连他在兰斯城都不晓得。 一介普通人，却进行超凡研究。 与其说是梦想野心，不如说是生不如死。 对他来说，即是寻梦之旅，也是作死之路。 唯有沉浸在此，方能得到解脱，无论是精神还是**，都会如此。 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也非常鲁莽地收集了许多灵性材料，然而，当他亲眼目睹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时，华生还是避免不了有些紧张。 这种感觉让他回到了十年前的某一天，那一天，在宿营地内，和他一个营帐的同伴全都在睡梦中失去了生命，一个个微笑着投入了主的怀抱。 这一刻，他心跳有些加快。 不过，瞧见瑞恩一脸泰然，华生不由呼出一口长气，在先前那一刻，他忍不住憋住了呼吸。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转过头来，向着华生厉声质问。 他表情狰狞，充满了愤怒。 怎么回事？ 华生有些诧异。 他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如此，难道是为了泄愤？ 他也不是没有遇见过难搞的病人家属，也有想要讹诈他的家伙，只不过，对这些人，华生并不畏惧，他曾经医治过几个警察，和警察的关系不错，并且，这片街区，也只有他一个愿意治疗这些家伙的医生。 也不是没有黑道大哥死在他的手术台上，那些小的虽然悲愤，却也明白医生不是上帝，并非万能，所以，最多哀嚎两声，然后，用裹尸布裹着自家老大抬出去，了不起，没人把治疗费用留下罢了！ 现在？ “我家老大明明是吃东西被鲠住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医生草菅人命！” “他是故意的吧，我有看到他在老大身上使劲……” 一阵喧嚣之后，一群人把矛头对准了华生，有的认为是华生医治不利，这才让不过是被鱼骨头鲠住的老大死于非命，更有的家伙甚至认为华生是故意的，一定是敌对帮派的成员，这才借着看病的机会弄死了老大。 这时候，华生也觉得了不妥。 这些人是奔着自己来的吧？ 鱼骨头卡住了？ 刚刚那情况怎么也不像是这回事，为什么这些家伙却一致认为呢，除非他们都是眼瞎，如果不是，那就是这些家伙信口雌黄。 “报警！” 华生没有多做解释，转头吩咐了汤姆森一句。 250 该杀之人 在华生看来，和这些家伙多做纠缠毫无意义，只能报警。 对方明显就是讹诈，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心中也隐隐有着感觉，这些家伙说不定是冲着自己而来，也许不是全部，也许有些家伙是蒙在鼓里，但是，里面一定有着好几个聪明人，在这几个聪明人的鼓动下，这些原本就没有什么脑子的家伙就像是淋了火油的柴禾一样，一点就灵。 所以，瞧见那些不怀好意眼看就要向着自己围攻的大汉，华生喊了汤姆森·杜兰报警。 真要打起来的话，他其实是不怕的。 别说瑞恩·夏尔这个大神在此，哪怕是他自己，只要做足了准备，只要这些家伙里没有深藏不露的高手，这十几个壮汉，他也是不惧的。 只是，真要打起来，他的损失就大了。 门诊处有着不少医疗工具，陈设布置也是花了一些功夫，花了不少钱，真要打得稀巴烂，哪怕是法庭裁定责任在对方，勒令这些家伙赔偿，恐怕他们也赔偿不起。 报警的话，华生在警界也有着一些关系。 本区有好几个警察在他这里求诊过，这几次救治他都尽心尽力，结果比较好，也免除了许多费用，不管怎么说，大多数时候，那些警察还是颇给他面子，也帮忙制止了好几次一些家伙的恶意，警告了周围的那些混混。 奇怪的是，那些家伙并未阻止汤姆森，任由汤姆森跑了出去。 在两个街区外，有着一个治安亭，巡警们结束巡逻短暂休息的地方，当然，大部分时候，这片街区的巡警都会长时间的待在那里，喝着热滚滚的咖啡，像那些无所事事的家庭妇女一般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至于签到…… 是的，法兰帝国每个大城市都有着巡警，巡警的职责是巡查街道，上班时间大多是要不停地在所属辖区走着，每个街道都有着一个签到点，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在那里签下自己的名字，表明自己有巡查过这条大街。 制度很好，的确是服务民众。 然而，再好的制度都有着漏洞可以钻，如果，没有人重视的话，也就会流于形式，也就是所谓的官僚主义。 别说晚上，哪怕是白天，在这片街区巡逻的警察都很少出现，至于签到，一些在街面上厮混的小子会帮那些警察签到。 为此，他们还花了很多功夫来学习警察的签名。 这样的猫腻，上头的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没有瞧见，只要这些警察每个月能够将规费上缴，辖区内又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就置之不理。 都是为了吃饭，何必太过执着！ “报警也好，事实俱在，你这个杀人的庸医……” 警察来到之前，那些壮汉依旧对着华生指指点点，只是，出乎华生意料的是，他们并未因为怒气上涌冲上来找华生的麻烦，也只是嘴巴上不饶人罢了！ 并且，有些鲁莽的家伙想要打砸物品，也被同伴们拉住，不让他动手。 这情况并没有让华生感觉好一些。 他的心反倒是往下一沉。 很明显，这些家伙就是有备而来。 斯嘉丽·杜兰有些害怕，特别是兄长汤姆森离开去报警之后，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下意识地回避着那些家伙的视线。 特别是有一个家伙正有意无意地盯着她，那目光中没有半点友好，里面满满的都是邪气，一种说不出的恶意，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在满是蛆虫的粪池内。 随后，一个身影挡在她前方，隔绝了那让她不安的眼神。 身影并不高大，却有着熟悉的气息，这气息让她心神安定，她不由伸出手去，轻轻抓住了那人的衣袖。 那个人自然是瑞恩·夏尔。 “看什么看，小子，想死吗？” 说话这家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个子不高，面色苍白，有着两个很大的黑眼圈，他的眼神非常的色*情，浑浊无神。 瑞恩没有回应，微微眯着眼睛。 不过，他并未回避这家伙的视线。 那人朝他举起拳头晃了晃，伸出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分开形成叉子形状，向着瑞恩的眼睛遥遥的戳了戳。 “再看，老子挖掉你的眼睛！” 他的表情很是残忍，恫吓似乎也不是假的。 就在两人视线相连的那一刻，瑞恩的一缕精神力已然沿着无形的通道潜入了那人的识海，在瑞恩的精神海的上空，有着几枚神文闪耀，组成了一个星云锁链，无声无息中，他也就施展了一个小小的法术。 这个世界，超凡者做法。 越是强大的法术，施展的时候就越是复杂。 不但需要懂得神文的组合，需要精神力够强，开辟的能量空间提供的超凡能量足够，还需要一些充满灵性因子的材料作为仪轨的养分，更有甚者，需要动用同类型的收容物，在施展这法术的时候，还要随时随地忍受着灵性的侵蚀，避免精神受到污染。 不过，一些小法术，就不需要这样麻烦。 就像先前瑞恩让那些家伙产生幻觉的小法术，他只要念头一动，几枚神文在识海内组成锁链，便能轻松发出，影响到那些什么意志完全谈不上坚定的家伙。 现在，亦是如此。 一缕精神力无声无息地潜入了那个家伙的识海，围绕着他那污浊的神魂像风一样轻轻漂浮，对方并没有丝毫的察觉。 从他神魂不时逸散出来的一些精神碎片也就被瑞恩的那一缕精神抓住，于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也就被瑞恩感应到。 这些画面可以是那家伙的想象，也可以是他的记忆。 人这东西，私下里想东想西很正常，想象的话，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正人君子，所以，这才是超凡者容易被污染，容易堕落的原因，因为，绝大部分人类，哪怕是意志坚毅的超凡者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 当想象随时都可能影响现实，这种无法控制的精神世界也就会变得可怕。 因为梦想成真，在这里并非美好的祝愿，而是真正能够实现，但是，这所谓的梦想却不被人类自身控制，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邪恶，可以让世界变得美好，也可以让人间变成地狱，一念之间，便是如此…… 在瑞恩看来，这个向着他挥舞拳头的家伙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 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些许精神的缠绕，就让瑞恩觉得很恶心，当然，他也谈不上多么愤怒，二世为人，他已经不再天真，他对人类的恶深有了解，当人类真正穷凶极恶的时候，其实，往往超脱于你的想象。 对于这样的恶徒，瑞恩只有一个想法。 杀！ 像这一类对小女孩有着特殊想法的家伙，更是罪该万死。 最主要的是，他不但有想法，而且有实际的行为，那玩意就像是吸了什么不该吸的东西一样，让他上瘾，欲罢不能。 要想制止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在**上，让他毁灭。 当然，瑞恩没有现在动手，他只是在对方的识海中留下了那一缕精神力，只要不超过一定的距离，他也就能控制住这缕精神力，使其不会逸散。 这就是一个引子。 一个随时可以发动的引子！ 当这些家伙不阻止他报警的时候，华生·斯特朗也就知道事情的发展应该对自己不利，事出反常必有因。 他瞧了瑞恩一眼。 作为一个超凡者，要想解决面前这些人，应该没有一点问题。 只是，瑞恩·夏尔并非普通的超凡者，不是那种可以肆无忌惮的野生超凡者，他是鸢尾花的成员，作为政府行政机关的一员，多多少少就要遵守规矩。 不随意对普通人施展超凡力量，这是规矩之一。 当然，规定是规定，真正全盘遵守的超凡者基本上没有，不然，瑞恩先前的行为就是违规，但是，规定也有着他的作用，至少，作为体制中的一员，瑞恩不能随意杀戮，不能因为自己不爽就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他要是介入这件事也行，只是，难免会留下后患。 华生不想欠这个人情，毕竟，两个人现在不过是合同关系。 还是在等等吧…… 没多久，汤姆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斯特朗医生，警察在后面，一会就到……” “好！” “我就不信，那些警察会包庇这庸医！” “事实俱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的，警察也不能徇私枉法！” 一群家伙又鼓噪起来。 只是这些台词太过不用心，一点也没有真情实感，那些家伙的表情也很浮躁，并未用心，就像脑残电视剧的死跑龙套的。 瑞恩懒得看，看的时间长了，尴尬癌都犯了。 就这样，几个警*察出现在了门口。 首先进来的是几个穿着黑色制服，戴着钢盔一样的警*帽手持警棍的巡警，他们很快散开，这之后，一个便衣走了进来。 华生认得那几个巡警，其中，还有着他的一个病人。 那个病人并未和他的视线接触，而是若有若无的避开了，至于那个便衣警察，华生非常陌生，他并不认识。 251 盖茨 “说吧，什么事？” 盖茨穿着灰色的格子大衣，戴着软呢鸭舌帽，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小牛皮鞋，擦得非常的干净，没有半点灰尘。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杆，烟锅上冒着火星，有淡淡的烟雾袅袅升起，这烟雾遮挡住了他的面庞，让人没有办法看清。 半个月前，他才被调到十六区，准备接手特里姆警长的位置，而特里姆则高升为十六区警局的副局长，等着接过快要退休的局长的位置。 凶案二组的组长，这就是盖茨现在的职位。 讲真的，对这职务他其实并不看重。 要知道，他以前的职位是三区警察局的副局长，级别和现在的特里姆相当，换算成通用的警*衔，算是中尉。 而现在，他却不过是少尉。 并且，三区位于北区，是贵族富豪聚居的地方，在那里做警察非常的轻松，不但轻松，升职也快，因为和达官贵人距离很近，如果运气好，遇到一个看上自己的家伙，有着对方的提拔，升职就像是火箭。 盖茨就遇见过一个这样的贵人，出自豪华世家。 所以，二十几岁的他就已经是警局的中尉了，前途不可限量。 之所以如此，除了他舔的功夫比较厉害之外，还因为他的的确确为那个贵人做了不少事情，为那个家族效劳，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所获得的成就，也算是对方慷概的报答。 当然，他之所以被降职，被调到脏乱差的十六区来，也是因为那个家族，在帮对方做事的时候，得罪了另外的豪族子弟。 其实，得罪那个豪族子弟的另有其人，他只是听从对方的指令行事。 只不过，那个人在自家靠山的心目中地位比他重要了一点点，所以，最后就由他来背锅，为了给对方一个交代，他被调离了第三区，级别也有所下降。 当然，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背后那个人明确地告诉他，只需要他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了，必定会有一波升职加薪在等着他。 阿方索家族，从不负人。 是的，盖茨警长是在为阿方索家族做事，他背后的靠山就是约尔根·阿方索，当然，他只见过两三次约尔根，都是在人群之中远远地观望着，唯一的一次近距离接触就是一个月前，约尔根把他叫到跟前，说是有件事需要委屈他。 他能说什么？ 他能做什么？ 哪怕再是委屈，再是不甘，他也只能点头应是，满脸笑容，顺带还要厚颜无耻地表一下忠心，区区委屈又如何，为了阿方索家族的荣耀，就算是让自己去死也在所不惜！ 之后，他也就来到了这里。 十六区凶案二组的事情不多，并不是说这里的凶杀案不多，只能说，报到警察局来的凶杀案并不多，哪怕是报到了警察局，如果，死者的社会阶层不高，亲属没啥背景，社会的影响力也不大，那么，这个案件也有可能像那无数的悬案案宗一样被束之高阁。 最终，在几年后被当成废品烧掉了事。 在这里，说到灰色收入其实比在第三区警察局当值要多，各种各样的例规层出不穷，任何做生意的，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都要缴纳规费，要不然，就会遇到麻烦，当然，真正的大公司，大商社这些存在，警察也是不敢去动的，哪怕是对方不给任何规费，他们也必须勤勤恳恳地上门*服务，生怕被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骚扰。 原因很简单，他们头顶戴着的警*帽，身上别着的警*徽能不能长久地戴着，全都在那些人一念之间，只要他们动念，走一走程序，随时都可以找个由头剥脱他们的权责。 来到这里，事情不多，钱财不少，盖茨的心还是有些空荡荡的，就像吊在半空中一样，一点也不实在。 怎么说呢？ 其实，他现在就相当于是被放逐。 他原本是阿方索家族外围的一颗棋子，为家族做事，然后，获得家族的奖励，只不过，出面的是约尔根·阿方索罢了。 现在呢，他连外围的棋子都算不上了。 有点像是在水蓝星的古代华夏，一个官吏被流放到变黄地带，要是被朝堂诸公忘记，没有人在一旁提一句，没用同党维护，那么，他这辈子也就只能在边荒地带度过。 现在，盖茨就怕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想帮助阿方索家族做事的公职人员数不胜数，没有了自己，还有千千万万的自己前赴后继，时间一长，没有人在约尔根耳边提及自己的话，自己若是再也派不上用场，那么，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运气不好的话，甚至眼前这个少尉的职务都不见得能保留多久。 毕竟，身后没有靠山的话，在警局中别说升职，就连位置也会坐不稳，在兰斯城警局，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巡警，都需要一定的关系和金钱。 巡警的薪金不高，然而，每个月的灰色收入起码是法定工资的两三倍。 这是一个非常有油水的工作！ 如果没用关系和门路，自然是做不了。 就在盖茨惶恐之际，事情突然有了转机，约尔根·阿方索通过秘密渠道突然联系了他，要他搞清楚昨夜在红胡子的地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处理这件事的是分局副局长特里姆中尉，盖茨是被排斥在外的。 他虽然是少尉，却是新人，在这个分局，孤零零的，没有几个自己人，虽然有人投靠过来，但是，这些投靠的人是敌是友，却又难说得很，很多时候，那些投靠你的人不见得可靠，很有可能是对头的探子。 所以，一时间他打听不到什么事情。 最后，负责案卷的都是特里姆中尉的心腹，并且，那些案卷已经被市政厅秘书楚门拿走了，办案人员对昨晚的事情都是讳莫如深。 整个案件变成了黑帮内讧，凶手是被害者，被害者也是凶手，因为分赃不均，所以自相残杀，最后，没人能够活着。 这就是对外的说法。 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也就只有几个人知道。 约尔根催得有些急，盖茨急于为他服务，同样心急如焚，只不过，那几个人都是特里姆的心腹，并且，对方另外有依仗，背后的靠山虽然不如阿方索家族，却也不是阿方索家族能够强行压制的，毕竟，那个家族是莱斯利家族的忠狗。 兰斯城，终究是姓莱斯利。 不过，盖茨也得到了一个情报，那就是昨晚有局外人参与这件事。 这个局外人也就是华生·斯特朗。 也就是说，现在华生成为了局内人，肯定对昨夜的事情了如指掌，哪怕并不知道真相，却也能从他这里追问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所以，盖茨设了一个局。 是不是太麻烦了一些？ 用强？ 一开始，他并没有排除这个选择，并且，小心翼翼地向上面的人询问过意见，不过，上面的人否决了这个建议。 至于理由，为什么不能这样做？ 盖茨并不知晓。 上头的人没有心情和义务给他解释，只是命令他，尽快地接触这个医生，从这个医生那里挖出昨天发生的那件事的内幕，必要的时候，最好能够控制住对方。 这是因为华生的参与程度有些怪异，方才引起了约尔根·阿方索的怀疑。 一开始阿方索家族一致认为这是范加尔·菲利普的反击，但是，华生·斯特朗作为医生前往救治那些可怜的女子，这一点，让阿方索家族产生了疑虑。 要知道，对那些贵族来说，站街女也好，女工也好，不过是甲虫一样的存在，污浊不堪。 那么好心请医生为她们医治？ 并且，是在事情发生后不久。 当事情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华生·斯特朗也就来到了现场。 并且，这华生是北方人，难道是菲利普家族的探子，如果真的是探子的话，那就出手将其拔掉，之所以没有动用暗杀之类的手段，无非是担心这是一个陷阱，要知道，像昨天死去的斯蒂法诺这样的死士，这样不完整的超凡者，哪怕是在阿方索家族中也不多。 算得上是一个重大的损失！ 再加上，兰斯城终究是属于莱斯利家族，已经有些话语递到了阿方索家族当家人的耳边，哪怕世代和莱斯利家族交好，还相互通婚，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到太尽，那一位，终究是皇家派来的市长。 一切，须得堂堂正正，说得过去。 所以，盖茨在阿方索家族的帮助下，这才设下了这个局，至于那个黑老大，不过是一个棋子，死得其所的棋子。 “事实俱在！” 盖茨双手怀抱在胸前，嘴里叼着烟杆，居高临下地盯着华生·斯特朗，表情非常的傲慢，片刻之后，他取下嘴里的烟杆，厉声说道。 “你和死者有仇，这才借着医治死者的机会给死者下毒，一种非常奇怪的毒素，让死者死于非命，你，还有什么话说？” 华生深吸了一口气。 面对这样荒诞的说法，他不怒反笑。 “这位探长，你是认真的吗？” 252 问案 “莫非，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盖茨咧开嘴，也笑了起来，他的眼神透着轻蔑。 华生收敛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本来坐在病床上，这会儿，站起身来，于是，也就和盖茨一般高，他盯着对方，沉声说道。 “你想要什么？” 所谓人证物证，类似这样的质问，华生并没有说出口，他心里清楚，对方是有备而来，自然有着所谓证据在手，哪怕这些证据都经不起推敲，然而，那必须是自己身后有着有力人士支持的情况下，要不然，也就只能任由对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除非，他报出自己的身份来历。 只不过，山高皇帝远，斯特朗家族在这法兰帝国的南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像盖茨探长这样的底层可能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说出来，毫无意义，最终，也只能搬出他那个在鸢尾花的大哥夏洛特·斯特朗。 鸢尾花的名头足够响亮，五星探长，实力惊人，凌驾于很多规则之上。 别说他没有杀人，就算他真的有干掉那个家伙，哪怕是被抓进警察局，只要没有就地格杀，夏洛特出面的话，也能够将他救出，只需要一些私下的操作，最多在某个戒备非常轻微的监狱待上一两年，便会保外就医。 但是，哪怕是刀斧加身，华生也不得会报出夏洛特的名号。 他宁愿去死！ “你是个聪明人……” 盖茨笑了笑，笑得非常的得意，鼻子下面嘴巴上面的那两撇梳理得非常整齐的八字胡也就微微翘起，胡须的尾端像风中的柳叶微微颤抖。 他这句话出自本心，而非讽刺。 一开始，他以为华生还会垂死挣扎一番，因为受到了冤屈故而情绪格外的激动，会暴跳如雷，大声向他质问，会问他证据何在…… 接下来，要嘛威胁，要嘛恐吓，要嘛求饶，要嘛可怜兮兮…… 所以，他需要花费一些唇舌，压制住这家伙，免得他狗急跳墙，然后，有理有据，有礼有节地让这家伙屈服，最终，达到他此行的目的。 迫使这家伙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 在这过程中，他会仔细观察。 看这家伙参与的程度究竟有多深，是敌对势力的一份子，还是仅仅只是恰逢其会的知情者，搞清楚之后，才能决定怎样去做。 如果，只是恰逢其会的知情者，那么，就要逼迫这家伙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讲出来，绝不会让他有半点隐瞒。 如果，是敌对势力的一份子，那就要等待对方接下来的招数，自家身后站着的是鼎鼎有名的阿方索家族，蓝血贵族的一份子，在兰斯城有着庞大的实力，即便对手实力强大，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是的，在盖茨这样土生土长的兰斯人心目中，莱斯利家族是天，阿方索家族也就是地。 就算是法兰皇族，亦不过是天外的传说，对他们没有什么威慑力。 当然，不管怎么做，首先是要把这华生拉进十六区警察局，以杀人嫌疑犯的身份关押在房间内，只要做到这一点，他也就是完成了任务。 至于，接下来的交锋，盖茨这样的小人物也就只能看看就好。 现在，华生既然如此知趣，让他先前的一番布置都落了空，让他不至于多费唇舌，如此，他也就开门见山。 “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 盖茨紧盯着华生，表情严肃，目光像鹰隼一般锐利。 “你我的问答我不会记录，出了这扇门，我也不会承认，不过，要是你实话实说的话，今天这档事也就非常好解决，那家伙之所以死在这里，不过是病入膏肓，作为医生，你已经尽力了，毕竟，你不是上帝，不能起死回生！” 说罢，他咧嘴笑了笑。 “问吧，你想要知道什么？” 华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所预感，对方想要询问什么，也就在暗暗地打着腹稿，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心中有着决定。 “昨天，红胡子那栋楼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盖茨的目光落在华生脸上，须臾不离，他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一个人是说真话还是撒谎，能够从他脸上微笑的表情变化中观察出来。 见华生想要开口说话，盖茨提醒了一句。 “你想清楚一点才说话，千万不要说谎，说谎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杀人犯被送入断头台……” 华生笑了笑。 他抿了抿嘴，轻声说道。 盖茨微微皱了皱眉。 很明显，华生并未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所以，表情才会这般淡定，也就是说，他说的那些内容哪怕是真的，其中，必定也掺杂着很多假话，真正的说谎，就是要九真一假，细节什么的都是真的，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却是假的，足以误导你做出错误的判断。 华生的表情非常真挚，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缓缓而来，就像是横穿兰斯城的那一条蓝色的兰斯河。 只是，他说的那些内容就非常的没意思了。 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他是医生，医生的责任就是救死扶伤，昨晚，那栋小楼内有着好多女子，大部分女子都有伤病，有几个甚至生命垂危，他整晚都没有休息，一直在忙着治疗那些病重的，或者满身是伤不晓得被哪些变态虐待的女子，上帝保佑，在他手中，没有人接受上帝的召唤进入天堂。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 他只知道，遍地都是尸体，其中，还有一些他认识的熟人。 这些家伙都是红胡子的手下，听说，他们不知道为了什么发生内讧，就连老大红胡子都死在了内讧中，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身为一个医生，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好奇心，所以，他啥都不知道。 总之，完成急救之后，他也就回到了诊所，天都亮了。 这不，才睡醒没多久，那群人也就来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晚上去复诊，有些病人需要换药，现在，本来应该出门了，不过，发生了这档事，也就…… 狗屁！ 华生说的这些话，盖茨一个字都不信。 他不怒反笑。 笑声在室内回荡，非常的刺耳，其中的讥讽意味哪怕是傻子都感觉得到。笑声落下之后，盖茨向着华生大喝一声。 “你什么都不知道？” “昨晚，小楼火并的时间是夜里一点，你是夜里一点半的时候出的门，那时候，那栋下楼内的厮杀还在继续，你是未卜先知？还是有先见之明？” 盖茨指出了华生话里的破绽。 “有些事情，你最好还是交代，要知道，很多人，你是惹不起的……” 这时候，约尔根·阿方索还没有把某个旅馆发生的惨案和自己被追杀的事情联系起来，他仍然认为这件事的背后是范加尔·菲利普的反击。 当然，作为执行人，盖茨对此一无所知。 要是，他知道自己针对的是市长大人，哪怕背后有着阿方索家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市长大人来说，他也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小虫子。 他之所以肆无忌惮，不过是觉得是一些不开眼的家伙得罪了阿方索家族。 红胡子应该是阿方索家族的外围，就像他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白，一个是黑，外围被铲除，需要知道原因。 所以，他才这样对华生说话。 “大人物之间的争斗，我们这些小卒子就不要随意掺和了，莫非，你真的不怕被当成杀人犯投入大牢，我敢担保，一旦进去，你宁愿早点上断头台……” 华生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明明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啊……“ 说吧，他笑了笑。 这笑容非常的淡定，一点也不慌乱，这种看上去仿佛有恃无恐的态度让盖茨非常的愤怒，但是，他没有像尾巴被火点燃的野猫一样跳起来，反倒是冷静了下来，眯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华生，表情冷冽。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节奏感非常的奇特。 ”谁！“ 盖茨猛地扭过头，朝着门外大声吼道。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打扰，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 在他愤怒的咆哮声中，敲门声停下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吼声起到了作用，于是，放低了声音，准备询问外面敲门的那个家伙，准备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紧闭的房门却打开了。 盖茨的脸色顿时大变。 谁！ 居然敢如此放肆！ 他手底下的那些巡警终究不是他三区的那些手下，虽然，这些家伙向他投奔而来，但是，其中，是不是有着别有用心之辈，很难讲…… 完全无视他的命令，必定的有人给了他的勇气。 是的，这时候，盖茨都认为是自己手下的警察不请自来。 然而，门开后，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却是一个少年，一个穿着干净戴着金丝眼镜的少年。 瑞恩·夏尔。 253 介入 对瑞恩来说，这是一次意外。 不过，人世间本就由很多意外组成，哪怕他已经强大到一定程度，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上帝，没有办法能够控制一切。 何况，哪怕是上帝真的存在，也不会无所不能。 如果，真的有着那样的存在，创造一切，决定一切，那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呢？ 不过都是别人的安排！ 总之，二世为人的他虽然有着控制欲，却也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人生，总是会遇到各种意外，并非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而行，当出现变化的时候，冷静去面对，冷静去克服，如此而已。 面前若是有着一座拦路的高山，要嘛翻过它，要嘛绕过它，总而言之，不管面对什么，路总是要走下去，要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盖茨探长带着一群警察来到诊所之后，按照程序，将所有人都控制起来，那帮闹事的家伙就留在了门诊大厅，由巡警们分别问话。 当然，那些家伙众口一词都说是华生下毒，害死了他们老大，虽然，偶尔有些家伙前言不搭后语，说辞破绽百出，不过，这些警察也非常明白事理，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也就故意装作不知道，有的警察甚至循循善诱，在一问一答中故意提醒那些说错话的家伙，弥补漏洞之后，方才记载自己的小本子上。 瑞恩和杜兰兄妹被带到了另一间病房，和华生和盖茨所在的房间有着一段距离，一个警察负责询问他们。 说是询问，也就粗浅地问了两句，这个警察就开始偷懒，只是让瑞恩他们不要交头接耳，不准说话，然后，他就站在门口，背靠着开着的门吸烟，哪怕是一个过场，他也懒得走一下，反正结果已经注定。 在小孩子们面前，他懒得演戏。 虽然隔得比较远，有着重重门窗，但是只要瑞恩想，他还是能听到盖茨和华生的交谈。 对普通人来说，听力达不到这个程度，然而，超凡者却有着自己的办法，能够超出人体的极限，能够做到一些在普通人眼中不可思议的事情。 表面上，瑞恩是在闭眼养神。 他坐在病床上，背靠着床头，双腿耷拉在床沿，微微仰头，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他的表现，非常的镇定，先前还有些慌乱的杜兰兄妹也就平静下来，汤姆森跪在病床前，低着头，双拳紧握，抵着额头，在无声地祈祷。 在他身旁，斯嘉丽·杜兰有着同样的姿势。 汤姆森经常对她说，要时常进行祷告，要相信无所不能的上帝，只要你虔诚，只要你听从内心的呼唤，上帝绝对不会抛弃你。 同时间，瑞恩也就接收到了这股信仰之力。 不仅有汤姆森的信仰，与之相随的还有斯嘉丽·杜兰的信仰，这是因为斯嘉丽精神识海中有着他的灌注的能量，彼此间有着无形的因果线相连，斯嘉丽的神魂深受他的影响，当她诚信祈祷的时候，也就和瑞恩产生了联系。 这也不失为一条窃取信仰的道路。 只不过，条件太过苛刻，很难做到。 首先，信徒必须被某个强大的诡异存在顶上，身上有着它种下的种子，然后，瑞恩才能出手，利用黄金书的能量，将其转换替代。 一个不慎，就很容易出现纰漏。 当初，瑞恩也是耗费了全部的心神这才将斯嘉丽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只差一点也就前功尽弃，所以，这样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虽然，他现在的实力比那时候强了许多，但是，那个种子也不过是某个存在随意洒下的，如果，瑞恩老是做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会被那个家伙盯上，一旦注意到了，把他当成了目标，很多事情就难说了。 所以，不可取。 听到隔壁的问答陷入僵局，瑞恩睁开眼，叹了叹气。 可以的话，他其实不想介入。 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对于幕后那一切，瑞恩·夏尔其实所知不多，因为兰丁格尔沉默地将所有的人都干掉了，不但身为超凡者的老大红胡子，也包括一个不知道来历不知道背景的超凡者，但是，瑞恩知道兰丁格尔有着一个敌人，阿方索家族。 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克里斯蒂的讲述。 兰丁格尔若是想要完成她的愿望，想要保护这一片街区的弱女子，想要团结所有的底层女郎，就必须获得以克里斯蒂为代表的范加尔·菲利普一方的支持，也就是说，他们变相地结盟，就好像当初的红胡子集团和阿方索家族一样。 市长范加尔·菲利普和阿方索家族不对付，要不然，昨晚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某种程度上，兰丁格尔其实是坏了克里斯蒂的好事，要知道，身为超凡者的克里斯蒂之所以假装被约尔根·阿方索掳走，不过是一个陷阱。 当然，这个陷阱因为兰丁格尔的乱入，也就失败了。 因为瑞恩的因素，华生·斯特朗介入了这件事，也就成为了被对方针对的那一环，那个盖茨探长便是为此而来。 这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攻击。 华生对此有着猜想，但是，他还不如瑞恩知道得多，不过，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他现在是站在瑞恩这一方，所以，必须守口如瓶。 即便，他所知的不多，甚至，并不重要，就算被人知道也无所谓。 对此，瑞恩并不想袖手旁观，华生做到了他能做到的，那么，他也只能出面介入，哪怕是被阿方索家族盯上，也只能如此。 换成今天以前，他或许还会隐忍。 现在，他背后站着莱斯利家族，虽然，莱斯利家族也许不会为他出头，但是，只要阿方索家族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绝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他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至于，那个负责看守他和杜兰兄妹的警察，这会儿，还在幻境之中，在他的感知重，他所监控的三个人一切如常，全都好好地待在房间内，无声无息。 “你是？” 盖茨脸上露出疑惑，却并未大声叱喝。 254 案件的结局 事出反常必有因！ 盖茨探长这样的老油条，决计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大人物。 最初，他自然是把瑞恩和杜兰兄妹一起，当成是华生·斯特朗的学徒，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角色，这是因为瑞恩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得厉害，在众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普通少年，言行举止也非常的循规蹈矩。 现在，瑞恩·夏尔的气质和先前迥然不同。 如果说，当初他是一树的树叶中的一枚，完全就不起眼，现在，他仍然是树叶，只是是一昧金灿灿的发着耀眼光芒的黄金树叶，同样是树叶，然而，你一眼便能认出来，视线便会下意识地被他所吸引。 八字胡须在嘴唇上方微微颤抖，就像是风中摇曳的树叶，一缕惊惧从盖茨的脸上掠过，他盯着面前物事的目光有着闪烁，瞳孔下意识地收缩，眼睛微微眯起，认真地盯着，努力地分辨着，和心中所想一一验证。 摆在他面前，握在瑞恩手中的是一枚警*徽。 他并未像水蓝星上某些脑残电视剧的情节一样，拿着那玩意在对方眼皮下面晃一下就作罢，而是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粘着警*徽的上面部分，就那样悬在盖茨的视线中，一动不动，任由盖茨仔细分辨，看得分明。 警*徽！ 盖茨手里就有着一枚，上面的标志和一般的警察不同，因为他是少尉，所以，警*徽上也就有着一条铁荆棘环绕着皇冠，中尉是两条，上尉是一条，然而，摆在他面前的这警*徽上有着钻石一般闪闪发光的星星。 这玩意哪怕是校级的警官佩戴的警*徽也没有资格镶嵌上去，即便，只是一颗星星，是最为低级的存在，却也代表着某些神秘莫测的意志。 从警好几年，盖茨也和佩戴着相同警*徽的人打过交道，不过寥寥无几的几次，他从未见过上面镶嵌两颗星星的存在，都是一颗星星。 那些家伙一个个面无表情，目中无人，但是，哪怕是他们身为上尉的分局局长也都只能小心翼翼，毕恭毕敬地对待，就像是一只舔狗，只要是站在对方面前，自家长官的一张脸，笑容在上面消失的时间从未超过一分钟。 鸢尾花！ 从约尔根·阿方索那里，盖茨知晓这类人所在的部门名称。 当他升职为中尉，对这类人也就有着一些了解，知道他们是负责解决某些诡秘事件的专门人才，就像圣堂的那些神父一样，负责保护着他们这些普罗大众不受某些诡秘存在的伤害，一旦出现那样的事情，他们这些警察就必须听命全力配合。 难道？ 盖茨探长心中有着不详的想法。 难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涉及到那方面，要不然，这个鸢尾花的探员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介入？ 身为阿方索家族的成员，自然是不惧怕鸢尾花的，问题在于，盖茨后面的姓氏并非阿方索，作为家族的外围狗腿，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若是和鸢尾花的人对抗，多半会像一只小虫子一般被对方抹杀。 家族能为自己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做了什么，对自己也没有任何意义！ 确认那玩意是正品，并非什么赝品之后，盖茨心中也就打了退堂鼓，毕竟，交付这个任务给自己的那个家伙并没有说会有鸢尾花的人介入，相当于摆了自己一道，现在，自己只能按照规矩办事，很多手段也就没有办法施展了。 瞧见对方的眼神闪烁，瑞恩也就知道这玩意起作用了。 虽然，被安排进了十六区区公所，担任副区长一职，瑞恩·夏尔在鸢尾花的职务也没有丢掉，而是按照正常的晋升程序晋升为了一星探长，每个月，依然能从鸢尾花那里获得薪酬，正常的一星探长所领取的薪酬。 这薪酬会一直停留在鸢尾花兰斯城分部的账本上，至于，瑞恩会不会去领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有着py交易。 对鸢尾花来说，成员中有着一个莱斯利家族的成员，自然是非常的满意，对鸢尾花这个机关在兰斯城中的工作有着帮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特别是鸢尾花曾经在瑞恩·夏尔窘迫的时候出手帮助了他，这是一份人情，如果，瑞恩·夏尔在莱斯利家族青云直上，甚至，能够成为大公爵的话，这投资也就大赚特赚。 对莱斯利家族来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另类的投资。 大家族，能够一直传承下去，自身实力强大当然是基础，但是，狡兔三窟是每一个大家族都擅长的策略。 交越多的朋友，树最少的敌人，这基本上是每一个大家族的战略。 当然，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你不想树立敌人，敌人却不请自来，只要有着利益纠葛，这在所难免，除非像菲利普和阿方索家族这样势均力敌，彼此的地盘又相隔甚远，否则，一旦为敌，也就会全力以赴，非要将敌对家族铲草除根为好。 在千年以前，家族之间的战争便是如此。 你死我活，两个只能活一个，除非有更强大的势力介入，如圣堂，如王族…… 现在，好多了。 因为有着规矩，有着法律，战争大多发生在国与国之间，毕竟，现在很多国家都是大一统，皇权至上，哪怕不是皇权至上，也有着以大贵族为代表的元老院，基本上，内斗都控制在一定的规模内，很少出现灭族之战。 在兰斯城，鸢尾花成员中有着一些贵族子弟，有姓马克龙的，上议院议长的姓氏就是马克龙，但是，在鸢尾花中，决计没有姓莱斯利，姓阿方索的，哪怕是在圣堂中有着这两个姓氏的神父，在鸢尾花中是决计不会出现的。 这是因为鸢尾花是皇族的直属机关。 这是路易家族的力量根基之一，允许小贵族子弟加入，允许宫廷贵族子弟为基础，但是，绝不会容许像莱斯利这样的外省贵族或者那些蓝血贵族的大家族染指，当然，很多时候规矩只是规矩，却不见得能够实行。 特别是在鸢尾花成立数百年之后，要想才开始组建的时候那样纯净，几乎是不可能。 所以，才有着现在这样的py交易。 哪怕鸢尾花的人知道瑞恩有着莱斯利家族的血脉，这时候，也会假装不知，也会保留着他的职位，虽然，这一辈子，哪怕瑞恩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也只能是一星探员，这职位不可能再有提升。 “这位探长，不知我是不是有资格旁听？” 瑞恩微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平淡，不见半点威严，也没有威胁的意思。 “毕竟，当时我也在场，也参加了急救，我想，我有资格当要给证人，把自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全无遗漏地说出来，都是一个部门的人，相互帮助是应有之义，所以，这位探长，你也没有必要谢谢我……” 这番话一说，盖茨探长忙不迭地点头。 他的头发全都往后梳去，用发油固定着，露出了高而宽厚的额头，这会儿，额头上闪闪发光，一些汗渍反射阳光所致。 这时候，盖茨探长自然不会继续向华生询问昨夜发生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并非他可以参与的，那件事是鸢尾花主导，由特里姆警长在一旁辅助，并且，因为事情涉及超凡，所以，警局其实是没有档案的，所有的档案都被鸢尾花拿去了。 盖茨探长只能针对今天发生的事情问案。 也就是说，那个死去的家伙究竟是华生所杀，还是救治不利误杀，又或者是本来就病入膏肓，华生无能为力…… 无非是这几个结果。 最初，这个案件的走向由盖茨探长控制着。 他有着人证，大量的人证，至于物证，这玩意完全可以制造出来，所以，他想要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华生如果不反抗，也就像是刀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宰割，他要是反抗，那更好，肯定是畏罪潜逃，要不然，为何要抗拒执法？ 现在，自然是不成了。 虽然，仍然有一大堆人众口一词地说是华生·斯特朗是凶手，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毒毒杀了自己的大哥，但是，相比于瑞恩现在的证词，那些证词完全可以作废了，甚至，那些家伙还会以诬告者的身份被投入监狱。 至少，要在兰斯城十六区警察分局的拘留所里待上一段时间。 当然，进出拘留所对这些家伙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哪怕他们非常的不理解，不知道事情为何这样发展，为何盖茨探长不按照事前的计划行事，但是，这些家伙中没有一个蠢货，并没有人提出质疑，全都一声不吭地认罪伏法，就像是被田间温顺的老黄牛。 于是，事情也就这样解决了。 盖茨探长和那些巡警带着那群家伙离开，也顺便带走了尸体，整个事件完全是由那些家伙负责，是他们想要讹诈华生医生，我们英明的盖茨探长识破了一切。 “阁下，多谢！” 华生·斯特朗向着瑞恩道谢。 瑞恩摆摆手，望着华生说道。 “不用客气，现在，我们是一家人……” 255 北上 库兰特渡口。 这里是兰斯河的上游，太阳山脉中部。 兰斯河从北方而来，穿过太阳山脉，汇聚了山脉中像杂草一样无处不在的溪流，冲出太阳山脉之后，也就浩浩汤汤，向前绵延几十公里之后穿过兰斯城，汇入了星辰海。 说起来，这并非什么有名的大河。 它虽然来自北方，来自横穿大陆将诺亚大陆分为南北东西的阿尔山脉，只是，在进入太阳山脉前也都默默无闻，那时候，它只是一条无名的河流，并且，时不时也就断流，只有一些小舟渔船能够在河面上驰骋。 行不得大船。 所以，从兰斯城北上是不可能选择这条河道的，大船逆流而上的最后目的地只能是山中的库兰特渡口。 到了这里，兰斯河也就会在崇山峻岭之中盘旋，就像大树的根部分出了无数的根系，你根本就不知道哪一条才是主根系。 船行此地，也就只能靠岸，然后，转换成陆路继续北上。 穿过绵延的太阳山脉，出山之后，若是在百多年前，也就只能沿着马路继续前行，除非所有的马车上都篆刻着风行符阵，要不然，这段旅途也都会极其漫长而艰苦，起码要一个多月方才能够抵达帝国首都巴林。 这样的话，倒不如选择海路。 在兰斯港乘坐巨大的海船北上，沿着海岸而行，海岸沿途都有着灯塔，哪怕是夜间都可以行船，也就一两日的时间，便能进入英伦海峡。 英伦海峡一侧是诺亚大陆，另一侧则是海岛帝国英伦。 这条海峡最窄处不过十多公里，传说，在天气良好的时候，视力超强的普通人站在海峡这边也能瞧见对岸的陆地。 即便只是一条黑线。 不过，从兰斯城北上的海船是不会抵达哪儿的，那里是法兰帝国的最北方，是海峡的北方出口，在海峡南端，海面还是比较宽阔。 刚刚进入海峡不久，海船也就会停靠，停靠之地正是范加尔·菲利普所在的菲利普家族的领地——奥尔良。 到达奥尔良之后，转海为陆，乘坐马车沿着宽阔的驿道转而向南，一路南下，不过几日的功夫，也就抵达了帝国的中心，内陆城市巴林。 当然，除此之外，也可以乘坐河船，继续沿着水路而行。 只不过，当初为了治理水患，北方的河流多建有水坝，水坝也能行船，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方才能通过，说起来，也和走陆路所花的时间差不多，虽然比较安逸，少波折，但是，船上也颇多无聊。 换成百多年前，绝大部分人若是从兰斯前往巴林，基本上都会选择第二条路。 要是在千年以前，这第二条路更是唯一的道路，因为若是沿着陆路北上，须得经过很多贵族的领地，基本上，每一个贵族都会设立关卡，都会征税，这种情况下，兰斯城的特产若是运送到巴林，价格不知道要翻多少翻。 那时代的商人，特别是大商家，背后都有着贵族的背景，明面上的话事人不过是贵族的代理人罢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地位。 商业要想发展起来，也就是笑话。 法兰帝国建立以后，因为和南方阿穆尔人战争的关系，无数的贵族破家，失去了领地，这也给了路易家族机会，使得中央政权得以将爪子伸到了地方，如此，也就有了两大行政机构，一个是中央，一个是地方。 地方的行政长官，比如市长，一省的省长都出自中央朝廷指派。 当然，地方也有着自治，只要不违背皇朝宪法，地方政权可以制定自己的法律法规，这也就是评议会的权力。 评议会分为上议院和下议院。 上议院只能贵族加入，议员们都有着贵族身份，下议院则是富裕人家，纳税人代表，下议院人数众多，法规都来自于此，上议院则有着同意和否决的权力。 中央和地方之间也有着博弈。 就像兰斯市的市长一职，不会姓莱斯利，不会姓阿方索，甚至不会是南方人一样，这是某种平衡，虽然，难免会有着内耗，却也是在帝国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总之，现阶段，大部分贵族的力量都被压制，至少，不能够像他们的祖宗那样肆无忌惮地主宰着领民们的生死，他们的权力以另外一种比较隐晦的模式传承了下来。 这种变革一开始是伴随着血与火！ 很多不想改变的家族也就因此灰飞烟灭，这其中，甚至有着强大的蓝血贵族，大势之下，逆势而为只能粉身碎骨。 特别是在魔石科技日新月异之后，社会也就有着大变样，以前那种田园牧歌般的生活也就一去不复返，工业商业的比重已经超过了农业。 这个势头是从英伦帝国开始的。 最初，英伦只是王国，之所以被称之为帝国，正是因为它走在了变革的最前沿，影响了整个世界。 现在，不仅是法兰，北方的伯恩，甚至是遥远东方被称之为野蛮人的罗刹帝国也开始了变革，不再固步自封。 只有变革才能富强，若不然就会落后，而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魔石科技的发达，也就代表着交通的改变，以往，从兰斯城前往巴林，不管选择哪条路，哪怕是不受半点阻碍，也要花半个月的时间。 现在，则不然。 若是选择海路，早上出发，第二天上午就能抵达奥尔良市。 奥尔良到巴林有直达的火车。 所谓火车，不过是水蓝星的说法，两者非常相似，都是在铺设好的轨道上行驶，都是长长的车厢，好几节车厢组成了一辆列车。 只不过，两者的动力系统完全不同。 水蓝星上最初是蒸汽车头，之后换成了内燃机，再后来换成了电力，而这个世界的列车车头则是采用的魔石科技。 一开始，所动用的魔石特别多，符阵的体积也颇大，产生的动力却不大，往往一个巨大的车头只能拉动一两节同样大小的车厢。 百年以来，随着魔石科技的发展，车头也就越来越小，所消耗的魔石也越来越少，符阵的体积也在大幅度的缩小，产生的动力却越发强大，一个小小的机车车头拉动十几节巨大车厢组成的列车一点也不费劲。 列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从奥尔良上车，也就十多个小时，也就能抵达帝都巴林。 也就是说，你要是晚上登车，只要睡一觉，睁开眼睛也就到了巴林。 所以，你若是从兰斯出发，当晚登上了海船出发，第二天晚上也就到了奥尔良港，从港口直接前往附近的车站登车，第二天一早也就能抵达巴林。 也就是说，以往起码要花半个月的长途旅行，现在两天就能抵达。 这是一条最佳路线，只要法兰帝国和星辰海中的英伦帝国之间也没有冲突，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走这条路，除非，兰斯城有直达巴林的列车。 暂时来说，这条路还没有开通。 太阳山脉太过宽阔，要想修一条穿过太阳山脉的轨道，非常的困难，须得穿洞搭桥，哪怕是有着超凡者助阵，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然而，这些虽然困难，却也不是这条路久久没能打通的原因。 首先，天鹅堡莱斯利家族在最初的时候是不赞成修建这条列车轨道的，如果有了这条轨道，帝国中心对兰斯城的影响力难免会提升好几分，莱斯利家族要想像现在这样多半是不可能，修建这条路有点像是开门楫盗。 但是，如果没有这条路，兰斯港作为南方最大的运转基地也就会名不副实。 那些从遥远东方或者新大陆运送来的物品也就不会在兰斯港卸货，他们会继续北上，直抵奥尔良，辐射到帝国的北方。 如此，兰斯港所影响的也只能是周围的地区，那点货物吞吐量对整个港口来说也就算不了什么。 如果修建了这条轨道，从兰斯港卸下的货物可以通过列车直接运往北方，也就是说，从南方来的海船无需北上，只要在兰斯港卸货就好，那时候，兰斯港也就会成为帝国最大的港口，超过北方的奥尔良，以及沿途的那些港口。 一番博弈之后，经过妥协和争斗，莱斯利家族方才和中央达成了共识。 他们决定修建这条铁路。 现在，这条铁路还在修建中。 除了太阳山脉险峻，轨道不好搭建之外，还因为山中诡异太多，若是不能将这些诡异驱除，这条铁路也很难修好。 所以，里奥·莱斯利一行方才在库兰特渡口出现，他们乘坐河船北上抵达库兰特渡口，然后下船上车，一行人乘坐马车沿着古老的驿道穿越太阳山脉，出山之后继续前行上百公里，抵达南方城市加纳。 那里，有直达帝都巴林的车站。 当初，法兰南方有着一个联盟，共同对抗北方的王朝。 这加纳也是联盟之一，是对抗北方的桥头堡，有着城堡要塞，加纳的齐丹家族和莱斯利一向交好，现任的族长梅森·齐丹大公是里奥·莱斯利的战友，两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军团并肩作战过，梅森·齐丹不是超凡者，却是黄金骑士，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所以，这次里奥·莱斯利北上才选择了这条路。 256 临行 一个庞大的车队停留在渡口前。 一些船舶在河中心游弋，里奥·莱斯利一行霸占了整个渡口，虽然，渡口还有着空闲的码头，能够容纳其他船舶停靠，但是，没有人敢于和莱斯利家族共占一个渡口，那些在河面上游弋的船只只能等里奥·莱斯利一行离开之后方才敢靠近。 这就是尊卑！ 这个时代和百多年前相比，尊卑观念已经淡漠了许多。 在以前，贵族和平民就像是不同种类一般，贵族们有贵族们生活的圈子，平民们有平民们的世界，两者基本上很少存在交流，当贵族们出现的时候，平民们必须低头行礼避让，平民们为贵族们服务，做一些工作侍候和供奉贵族，就好比蚂蚁世界中工蚁和蚁后的区别。 那时候，平民们唯一的上进之路就是成为教士，唯有成为圣堂的传教士，方才能和贵族们平起平坐。 现在，和那时候差别很大了。 时代变迁，世界变化，贵族和平民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小。 在某些地方，甚至贵族和平民们在表面上是一视同仁的，那里的学校不但招收贵族子弟，甚至接收了天赋不错或者家资丰富的平民子弟，让贵族们和平民们在同一个圈子生活，当然，这里说的平民是那些没有贵族头衔却有着财富的豪商。 但是，这终究是特例。 在法兰帝国，贵族和平民之间仍然是泾渭分明，哪怕是在商业发达思想也比较前卫的兰斯城，当兰斯城的主宰莱斯利家族出行的时候，闲人是不敢靠近的。 所以，诺大的一个渡口只有莱斯利家族一行。 就像水蓝星一样，当国家元首出行的时候，自然是前呼后拥，事前必定会有特勤人员清场，清除各种危险。 所谓平易近人，大多不过是摆拍。 自称文明世界人人平等的水蓝星都摆脱不了那样的状况，何况，这本就崇尚尊卑有别的诺亚大陆，莱斯利家族出了兰斯地面或许没有这样的排场，然而，在兰斯地面，在莱斯利家族的这一亩三分地，莱斯利也就是至尊无上的存在。 “大人……” 乐邦·兰多夫站在里奥身侧，下半身挺直如标枪，到了腰腹以上，却有着自然地弯曲，他低着头，躬着身，表情恭敬，只是这种恭敬非常的自然，一看就出自真心，而非表面功夫，并且，不带半点低下卑微的意思。 这时候，里奥·莱斯利正望着西边的夕阳。 夕阳的一半已经掉落在了山的那一边，另一半则趴在山头，橘黄色的光芒从那里出发，掉落在面前的群山以及从群山中穿过的兰斯河。 河面上金光灿烂，像是一道道金色的龙鳞。 这景象…… 这景象似曾相似！ 许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日子，里奥·莱斯利也曾经像现在这般站在库兰特渡口的地面上，向着西方眺望，沐浴在无边的夕照之中。 “真美啊！” 他没有理会乐邦·兰多夫，而是像许多年前一样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具体地说，应该是五十年前，那时候，他也才二十多岁，却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了兰斯城，前往帝都巴林求学。 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在家主继承人的争斗中输给了他的兄长罗恩·莱斯利，所以，不得不被放逐到帝都巴林，远离了兰斯城的权力中心。是的，莱斯利家族的核心就在兰斯城，就在天鹅堡，一个杰出的家族子弟若是长期远离天鹅堡，也就代表他在权力斗争中失败，不得不被放逐，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辈子也就和家主无缘。 当时，下一代家族的继承人之争其实并不激烈。 他的父亲只有两个儿子，罗恩和他，下一代家族的继承人只能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产生，除非两人皆死亡，那样的话，其他旁系的子弟方才能够参与进来。 不像现在，莱斯利家族当然的继承人克莱恩·莱斯利已经徘徊在死亡的边缘，用不了多久就要投入天主的怀抱。 是的，他有留下血脉。 只是，这些血脉全都混杂着贱民的血脉，在贵族世界，私生子其实没有人权的，母系家族的血脉对贵族来说非常的重要，你母系的血脉越强大，你也就越高贵，就拿克莱恩来说，他的母亲就是同样出自蓝血贵族的希尔顿家族。 所以，他是这一代当之无愧的家主人选。 他的私生子则不是，尤其在没有被家族真正接纳之前，他们哪怕有着莱斯利家族的血脉，也算不得莱斯利家族的子弟，所以，当初里奥方才下达了格杀令，让乐邦·兰多夫主持，把克莱恩的在外面的那些私生子干掉。 这样的行为哪怕是暴露了，哪怕是被罗恩·莱斯利抓住了证据，他也毫不惧怕。 然而，百密总有一疏，不但瑞恩·夏尔，就连大卫·席尔瓦也逃脱了追杀，现在，这两人已经被罗恩·莱斯利接回了家族，只需要经历一次考验，在试炼中合格，两人的名字中间也就会加上莱斯利这个姓氏。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粗暴行事。 这两个小家伙若是死于意外，哪怕并非里奥·莱斯利这边的人出手，也会算在他的头上，那样的话，罗恩必定会报复，里奥·莱斯利的直系子弟多半就有一两个人会死于意外，如此，事情也就会像极端方向发展。 这一点，绝不会被家族长老会认可。 是的，所有的大家族都有着长老会，哪怕族长可以在家族事务中一言九鼎，然而，在关于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之际，长老会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族长身为长老会的一员，也不过只有两票的投票权罢了！ 其实，做不到真正的独*裁。 前两天，罗恩和里奥有过一次谈话，一次一个小时左右的谈话，那还是里奥·莱斯利回到兰斯城之后两人的第二次会面。 第一次会面，是罗恩欢迎里奥回家。 第二次谈话之后，里奥·莱斯利也就有了这次北上的行动。 就像五十年前一样，他这次北上同样是不情愿的，那一次，他在和罗恩的争斗中失败，不得不被放逐，这一次，情况与五十年前极其相似。 在谈话的时候，罗恩带来了长老会的决议。 莱斯利家族长老会目前有十二位长老，罗恩算是其中之一，里奥却不是其中一员，而是后备人选，候补长老之一，一旦这十二位长老中有人投入天主怀抱，这些候补长老中也就有一位成为新的长老。 里奥半只脚已经跨入了那个门槛。 不过，终究并未能全身进入。 他无法抗拒长老会的决议。 是的，他可以无视罗恩·莱斯利这个族长的命令，却不可能抗拒长老会的决议，除非他想叛出莱斯利家族，不然，就只能听命行事。 长老会的命令很简单，就是让他离开兰斯，前往帝都巴林，成为莱斯利家族驻帝都的负责人，没有接到新的命令不得擅离职守。 这和五十年前相比，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就在于他有生之年有可能没办法回到兰斯了，除非他的亲大哥罗恩·莱斯利先他一步魂归天堂山。 这是惩罚，对他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当然，长老会也没有一面倒地偏向罗恩。 相应地，他的两个儿子也在下一代家主候选人的名单之上，这份名单上有着十个人选，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克莱恩的两个私生子都在名单之上，除此之外，还有几个旁系的优秀子弟，克莱恩一旦过世，关于家主的试炼也就开始。 现在，不过是起初的准备阶段。 在他看来，在这种试炼中，他的两个儿子有着非常大的机会，其中大儿子已经三十多岁，已经去掉了年轻人的浮躁，处事稳重，已经拥有了一些力量。 至于小儿子，虽然年轻，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 哪怕不能成为莱斯利家族的族长，也能够有着一番作为，当然，要是能成为族长，那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这两个家伙都有着很大可能成为族长，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乖乖听令北上。 至不济也要闹上一番，毕竟，担任过帝国南方军团长的他也并非什么可以随意欺压的对象。 收回眺望夕阳的目光，里奥转而望向乐邦·兰多夫。 ”大人，还是让我服侍您吧？“ 这次北上，里奥让乐邦·兰多夫留下主持大局，并没有让他随自己北上，说起来，七十年的时光，两人真正不在一起的时候少之又少。 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 所以，乐邦这才有着异议，并且说了出来。 ”老家伙，这里需要你帮我看着……除了你，我谁也不放心！“ 说话间，里奥·莱斯利在乐邦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那个叫瑞恩的，你要多注意，多使点劲，别让他太轻松了……“ ”我知道！“ 乐邦·兰多夫用力地点了点头。 257 金雀花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声音的间隔时间一般无二，不会长一秒，也不会短一秒。 如果说，敲门声都有着表情的话，这敲门声也就代表着礼貌，听到这声音，也就能感觉到敲门人的心态。 彬彬有礼，对屋内的人极其恭敬。 乐邦·兰多夫就是屋内人，这是一间书房，位于高楼的书房。 当然，所谓高楼，并非水蓝星上那种动辄几十层上百层的钢筋混泥土的建筑，这方世界，相比较地域，人数其实不多，无需像水蓝星那样必须修建高楼大厦，任何东西都是，如果不是必须的话，发展就会比较缓慢。 在诺亚大陆，在法兰帝国，哪怕是像兰斯城这样有着百万人口的巨大都市，也不存在十层以上的高楼，整座城市，也就议会大楼，以及圣十字教堂等少数几个建筑群内有着十层以上的大楼或者高塔。 乐邦所在的这栋楼也就七层罢了，他位于最顶楼。 七层大楼，在兰斯北区也算得上是高楼，多是各大商社或者公司所在的办公大楼，一个大商社的总部往往有着许多职员，像这样的六七层高楼方才能够容纳。鸢尾花分部用来伪装的阿尔伯特清洁公司也就三层高。 当然，阿尔伯特清洁公司有着一个庞大的地宫，把地下建筑这些算上去，不见得比这些七层高楼的面积小。 这栋楼位于第五大街的街头，距离鸢尾花分部并不远，也就一条大街的距离，这里，也是许多大型商社和公司的办公楼所在地，在兰斯城的地位，有的像是水蓝星上香港岛上的中环，写字楼林立，各种大小公司皆在其间。 水蓝星上的香港岛以金融和贸易为主，在某个时间段，是一个巨大的货物转运港口，就和现在的兰斯港差不多。 世界有着不同，规则有着不同，但是，人类聚居的地方，总是有着许多雷同。 悲欢离合，概莫如是！ 这栋楼是金雀花商社的总部所在，金雀花商社有着大型海船十余艘，有着小型河船数十艘，有着各种捕捞船大大小小数十艘，哪怕在兰斯城，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型的航运公司，排得上号的那一种。 金雀花商社有着许多股东，然而，最大的股东却是里奥·莱斯利。 这商社是后起之秀，历史并不悠长，不过数十年的历史，从无到有，有小到大，由里奥·莱斯利亲手亲脚打下的江山，和莱斯利家族无关，整个商社，并没用莱斯利家族的股份，对此，天鹅堡那边采取的是默认态度。 这其实是一种补偿。 当初，在家主争夺中，里奥·莱斯利失败了，家主之位由罗恩·莱斯利夺得，里奥不得不离开兰斯城，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在大家族的内部争斗中，这种结果乃是惯例。 一般情况下，失败的家族继承人在特定的时间内只能远离家族的统治核心圈，随着时间的推移，等胜利者真正掌权之后，这些失败者方才能获得敕免，才能重新回到出生地，大多数情况下，失败者多灰心丧气，醉生梦死，一辈子也就那样碌碌无为交代了。 当然，也有特例。 里奥·莱斯利就是特例，他被放逐到帝都巴林之后并没有绝望，而是在帝都大学认真求学，组建了自己的交际圈，然后，大学毕业之后他又从军，从一个小小的少尉做起，直到最后成为了将军，成为了南方军团的军团长。 其中，家族是出了一些力，没有家族的背景，没有这个身份，他也不可能爬得那么块，但是，这一切更加归公于他自己。 没有能力，他也走不到这一步。 财侣法地！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这样的说法，其实，修行者也必不可避免地需要，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超凡者的投入鸢尾花，或者成为各大豪门世家的供奉，无非是因为修炼的资源难以寻找，绝大部分都掌握在那些强大的势力手中。 若不然，就会像红胡子这样，在修行一途难以走远。 里奥·莱斯利虽然打出了一片天地，但是，罗恩·莱斯利也不差，身为天鹅堡大公的他牢牢地掌控着莱斯利家族，让里奥·莱斯利没有可趁之机，这种情况下，里奥也就放弃了自己的野望，而是另辟蹊径，寻求自己的道路。 不知道是处于补偿心理，还是世家大族狡兔三窟的策略，对于里奥的自行发展，哪怕是在兰斯城的范围，莱斯利家族不但没有打击，而是在暗中支持，如此，几十年的功夫，金雀花商社也就变得庞大起来。 如果没有意外，这种其乐融融的局面将一直维持下去。 一段时间后，金雀花商社将壮大起来，以兰斯为根基，以法兰为框架，然后，将触角伸向新大陆，伸向遥远的东方，传说中流淌着蜂蜜和牛奶的世界。 就像是莱斯利家族这颗巨大的树木新生出的一根枝桠！ 表面上，控制着金雀花的里奥·莱斯利也认命了，这也是他在帝都巴林的政治生活受到了挫折，没能成为帝国参议院一份子之后，还能够重新回到兰斯城，而罗恩·莱斯利也默许了他的存在，并没有打压他的举动。 然而，罗恩的独生子克莱恩却因为意外眼看就要投入天父的怀抱。 克莱恩·莱斯利是当然的继承人，如果他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但是，当他发生意外之后，也就给了里奥·莱斯利的机会。 整个莱斯利家族，他和罗恩的血缘最近，克莱恩若是死去，他的儿子有着极大的几率成为新一代天鹅堡大公。 所以，他采取了行动。 也因为他的行动，瑞恩·夏尔死于非命，顾朝阳的神魂得以裹挟着黄金书穿越三千寰宇而来，融合了瑞恩的记忆，成为了新的瑞恩。 当然，这也是他再次被放逐的原因。 他不能留在兰斯城，这并不代表他的行动会就此停止。 现在，指挥行动的人变成了他的心腹乐邦·兰多夫，只要在规定的范围内，只要不超过界限，一定的家族内斗是允许的。 户枢不蠹，流水不腐…… 这样的道理，大家族们都清楚明白。 只不过，像先前那样粗暴而野蛮的操作就得不到允许了，给对方下绊子倒是可以，就像里奥的两个儿子，作为家族继承人的一份子，也必定会受到罗恩·莱斯利或者其他派系的人的关照，不会让他们轻松地通过试炼。 这间书房是金雀花商社社长鲁斯图的密室，和外面的办公室不一样，只有尊贵的客人，鲁斯图方才会迎入这间书房。 当然，很多秘密的协议也是在这里签订。 现在，书房的主人鲁斯图正站在书房的门外，以一种非常有礼貌的态度躬身站立，恭敬地叩击着房门，直到听到里面的人喊进来，这才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鸠占鹊巢的乐邦·兰多夫并未端坐在书桌后，而是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眺望着远方，因为楼层比较高的关系，在这里，天气好的时候，能够瞧见远处星辰海那蓝色的世界，能瞧见片片白帆在蓝色海洋上来回穿梭。 现在阳光很好，乐邦也就瞧得非常清楚。 当鲁斯图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的时候，他这才转过身，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原本空旷的眼神也变得尖锐起来。 鲁斯图虽然是金雀花商社的社长，却只是负责日常运营，对商业上的战略有着一定的话语权，就像是水蓝星上那些大型公司的职业经理人，哪怕他在商社也有着干股，每年的薪资非常的多，然而，这只是表面而已。 金雀花商社内部有着一股力量，这力量他能知晓，也能借用，却不能一手控制，控制这股力量的人正是站在他面前的乐邦·兰多夫。 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老头掌握着他的生死。 只要对方说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的前途命运，故而，鲁斯图不得不表现得如此恭敬，心中就算有着万种抱怨，也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 “事情吩咐下去了？” 乐邦轻声说道。 鲁斯图点了点头，他穿着非常得体干净，左胸的衣兜外别着一枚金雀花的徽章，当他抬头发现乐邦仍然盯着他，目光没有移开之后，他沉声说道。 “先生但请放心，绝不会出错！” “那样最好！” 乐邦收回了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 “总之，要做好计划失败的准备，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不要事情发生之后方才临时想办法，那个小家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说罢，他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冷笑。 “绝不出错？” 他轻轻说道。 “这世界就不存在绝不出错，除了上帝，没人能够控制一切……”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身，继续望着落地窗外的世界，眺望着远处的星辰海。 他嘴里说出的那番话不仅是在警告鲁斯图让他不要大意，也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要知道，当瑞恩还是一个无名之辈的时候，也就能够逃脱暗杀，不但从各种危险中逃生，且变得强大起来，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超凡者。 超凡者！ 不好对付啊！ 258 旧识 阳光撒在脸上分外的温馨。 哪怕是深秋，毕竟是位于大陆的南方，和号称四季如春的伊比利亚半岛不过隔着一条山脉，所以，即便依旧有着冬天的气息，但是，深秋时分却和寒冷格格不入，也只有飘着细雨的那几天，方才会有着冷意，不过，终究是海洋性气候，细雨极少，很少有绵延两三天的情况。 兰斯城是宜居之城，与之相邻的海港小城戛纳小镇，乃是皇室的直属领地，专门的度假之地，每当帝国北方大雪纷飞的时候，便有大量皇族南下。 因此，即便只是一个小镇，每到夏冬两季，也就格外的繁华。 汤姆森·杜兰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迎着斜斜照射下来的阳光蹦跳着前行，就好像春天从林子里钻出来在原野里撒欢奔跑的麋鹿。 他的心情如同阳光一样跳跃着，充满了愉悦，就如这迎面而来的海风。 是的，对汤姆森来说，现在的生活就是幸福，和失去父母不得不带着妹妹在街头流浪的那段时间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所以，他非常的满足。 简直是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华生·斯特朗传授给他的知识，无论是什么，哪怕是看上去完全没有用的东西，全都没有错过，至于华生交代下来的事情，总是会保质保量地完成，就算有着困难，也发挥着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努力地去解决，努力地去完成。 哪怕华生·斯特朗对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是公事公办，很少有交流感情的时候，即便如此，对他来说，这个能够给了他和妹妹栖身之地的中年人也值得他尊敬。 现在这样的生活，他不想失去。 如果失去这一切，重新回到街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保持着生存的勇气，那样的景象只是想想也就让他不寒而栗。 所以，他才会对华生·斯特朗如此尊敬。 当然，汤姆森也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来自于谁，是因为瑞恩·夏尔，华生·斯特朗才收留了自己兄妹，也是因为心中上帝的指引，瑞恩·夏尔方才帮助他。 所以，上帝的指引他绝不敢违背。 这也是那天晚上，哪怕是对华生·斯特朗有着害怕，哪怕担心吵醒华生会被他把自己兄妹两人扔到街上去，汤姆森依旧敲响了华生的房门。 这是因为心中的上帝有着旨意！ 按照次序来的话，上帝大过瑞恩，瑞恩大过华生。 今天，汤姆森心情如此愉悦，是因为他完成了华生医生交付给自己的任务，将准备好的药材送到了那栋小楼，交给了那些小姐姐。 这次药送完之后，基本上，那些病重或者有伤的小姐姐也就度过了危险期。 他也就无需每日送药，每日在这危险的街区穿行，要知道，这段时间他在这些街巷奔走，基本上，每天都能瞧见那些街头混混火并的场面。 红胡子死后，这片街区失去了统治者，也就没有了秩序，自然各种牛鬼蛇神都钻了出来。 这段时间，华生诊所的主要客人就来自于那些家伙，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哪怕华生额外请了一些护士来，依旧忙不过来。 这不算什么，忙累而已！ 有时候，甚至有敌对的两伙人同时前来求医，在诊所碰上了，立刻又要展开全武行，要把诊所变成战场，多亏华生医生经验丰富，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事先就请来了两个巡警助阵，两个穿着制服拿着警棍的巡警坐在诊所内，那些街头混混也就打不起来，最多只能相互以粗口送给对方。 华生医生在这片街区虽然有着面子，但是，也不可能指挥得动这些巡警，就算给钱，那些家伙也可能只拿钱但是不办事。 说实话，有时候这些家伙的信誉还不如街上的混混。 所以，这些穿着黑色制服的家伙有着一个外号，被绝大数市民称之为黑猪，又蠢又笨又贪吃的猪，并且，心黑无比，比那些街头混混还可恶。 不过，这片街区的巡警不敢随意对待华生医生的请托。 这些家伙都参加了前段时间的那次事件，他们在盖茨探长的率领下气势汹汹前来诊所，原本以为可以发一笔意外之财，医生，哪怕是贫民窟的医生，怎么也会有着油水。 只是，他们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虽然，这些家伙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瑞恩和盖茨之间的接触是私下的，他们并不知晓，但是，他们是有眼睛的，亲眼看见了盖茨探长表情的变化，也明白前倨后恭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清楚华生医生是一个他们惹不起的存在，背后肯定有着靠山。 所以，面对华生的请托，巡警们也就无法拒绝，也就入驻了诊所。 幸好华生非常明白事理，哪怕是有着靠山，对他们的态度也没有多么恶劣，并且，还按照规矩有红包送上，所以，这些巡警也非常的尽职尽责。 当然，他们只能保证诊所没人捣乱。 这片街区的乱象，巡警们早就清楚。 出动警力阻止？这个选项并不在警察分局的那些领导的计划内。 类似的事情经常在十六区内发生，一旦某个街区的老大死掉了，为了争夺地盘，总会乱上一阵，就像清鱼塘一样，把某些不需要的残渣扔掉，如此之后，方才能够迎来新的老大。 大乱之后方才有大治！ 总之，不管是哪一个老大主宰这片街区，都需要获得警局的支持，每个月的例规是多少，只会多不会少，所以，警察才不会管这些街头厮杀。 至于无辜的人被波及，被连累，那只能怪他们自个儿倒霉了。 反正，住在这街区的都是一些穷光蛋，没有什么背景可言，死了也就死了，随便找个理由便可以解决，至于凶手，这条街区，每天都有混混死在街头厮杀中，背上凶手的名字也算是他们死得其所了！ 每次从这些街巷穿行，哪怕已经熟悉无比，汤姆森还是有些心惊胆战。 他不想成为被波及连累死掉的无辜者。 现在，他结束了最后一次送药，明天无需再在这危险的街区穿行，心情自然愉悦无比，在奔跑中，甚至哼着了小曲，难以控制自己的愉悦。 “汤姆森……” 耳边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汤姆森·杜兰稍稍停下脚步， 不过，他并未彻底停下来，只是不再哼着小曲，因为那声音就像是来自记忆深处，就像是错觉，而非真的是在耳边响起。 所以，他继续向前奔跑。 “汤姆森，你跑什么跑？” 声音突然拔高，隐隐有着愤怒。 记忆深处，有类似的声音钻出了心底，和现实中这耳边飘荡的声音重叠起来，汤姆森的心脏就像是被谁的手紧紧揪住一样，突然间，停止了跳动， 过了一阵，那只手方才离开，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就好比有人在打着急促的鼓点，那鼓点在胸腔内剧烈地回荡，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汤姆森的眼角抽动着，他缓缓停下了奔跑。 眼角余光处，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巷子拐角闪现出来。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蓬松的卷发好久没有整理过的关系显得非常的油腻，上面有着灰尘，又像是头皮屑，脸型瘦长，典型的马脸。 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单薄的嘴唇，同样眯成了一条线，脸部中间的鼻子像山脉一样高高隆起，鹰钩鼻，非常的显目。 这会儿，这个人正大笑着。 一副和好友久别重逢分外欣喜的笑容。 “我还说看错人了呢……小汤姆森，好久不见啊！” 汤姆森脸上的表情急速变换着，待他转过身，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脸上只有笑容，同样是那种非常欣喜愉悦的笑容。 “于连大哥，你好，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于连走到了汤姆森跟前，他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皮夹克，身下是一条绷得很紧的黑色皮裤，这是典型的街头混混的打扮，尤其是他手中的那把蝴蝶*刀，这会儿正在手指间舞动着，闪耀着刀光，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挽刀花，这是混混们的招牌。 带着妹妹斯嘉丽在街头讨活，汤姆森也做过一些违心的事情，很久以前，他曾经在于连的手底下讨活，当然，那时候，于连也是听命于人。 兰斯城内有着许多小偷帮派，尤其是在南城，这些小偷大多以少年人为主，被人组织起来形成了帮派，流连在街头，专门偷人钱包。 他们便隶属于一个小偷组织。 每天的收获，自己只能得到极少部分，大部分都要交给上头。 每个人都有着任务，如果没有完成当天的任务份额，还要遭到上头的毒打，这些小偷组织挂靠在大型帮派的名下，红胡子的组织就有着这样的部门。 不出意外的话，汤姆森日后会成为监狱的常客，甚至，会成为街区的无名尸体，对他们这些孤儿来说，这就是悲惨世界。 不过，后来出现了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于连带来的，一切的开端就是来源于此！ 259 痛苦即荣耀 “你到哪儿去了？” 于连笑着走过来，和汤姆森离得很近，手中的刀花依旧在挽着，刀光森冷。 汤姆森·杜兰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敢退得太多，只能任由于连一巴掌拍在自己肩膀上，原以为已经遗忘了的恐惧又袭上心头。 “我去你们住的地方找过你，没有找到，斯嘉丽现在怎样了？要知道，我好不容易拜托主祭大人这才求到了神药，结果没找到你们，白费心了……” 于连唠叨着，一如既往。 “你别告诉我，斯嘉丽已经死掉了吧……” 舔着嘴角，于连的目光有些淫邪。 “要知道，你妹妹是美人胚子啊，等她大一点，我还想做你妹夫呢……” 说罢，他大笑起来，露出森冷的牙齿。 身子微微颤抖着，汤姆森将愤怒强行压制下去。 几年前，多亏了于连，无家可归的杜兰兄妹方才有着一口饭吃，当然，汤姆森也付出了很多，若非他聪明伶俐，眼力价不错，早就像当初的那些同伴一样，没了性命，对兰斯城的大人物来说，街边的流浪孤儿并不是人，凡是不纳税的穷光蛋都算不得同类。 当小偷也要讲究天分，汤姆森的天赋很好，手脚伶俐，并且，他很聪明，懂得选择下手的目标，每次的收获都很丰富，偶尔运气不好，失了手，被目标逮住，也因为他样子可爱，能够扮可怜，再加上目标心软，所以，没有受到太多的责罚。 只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闯鬼！ 突然有一天，组织崩溃了！ 莫名其妙也就崩溃了，组织的中上层领导干部纷纷得了怪病，没有来得及就医也就死去，死亡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一场急性传染病。 那时候，那些家伙正在开会。 如果说，只是开会的干部死于非命，那还有迹可循，问题是，有一部分中层干部并未参加会议，而是在街上工作，监督于连和汤姆森这样的小卒子干活，那些家伙也没有逃脱厄运，莫名其妙地就没了性命，就像一个人寿元到了尽头，本该死去。 那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了恐慌。 这时候，有陌生人出现在他们的据点，一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不是不请自来的，正是当时才十六岁的于连请来的，在于连的介绍中，这一位是有着神通的法师，那时候，于连不过是组织内的一个小头目，在众多的小头目中，没有什么威信，毕竟，他只管理着十多个如汤姆森这样的少年。 自然，没多少人相信。 不过，那个中年人表现了几个小法术之后，这种怀疑也就消失了。 魔术和法术的差别，这些家伙心里门清，他们非常清楚，那个中年人真的是法师，而非街头卖艺者，这些身处黑暗中的家伙，哪怕是不曾和超凡世界有所接触，也多少听说过各种传闻，这一点，他们要比大多数的平民百姓要强得多。 在那个中年人嘴里，那些死去的头目们是中了某种诅咒。 这诅咒并非人为的，而是来自于虚空某处，就像感冒这玩意一样，在诺亚大陆上忽隐忽现，毫无征兆便会落下，若是被这玩意落在头上，也只能自叹倒霉。 在中年人那里，这只是开始。 之所以那些头目们先一步死去，无非是因为他们的孽债更强大，沾惹的因果最多，所以，也就成为了头一批被诅咒击中的人，但是，这些诅咒并未消失，仍然在盘旋，接下来，死去的将是于连他们这些小头目，最后，也就轮到了汤姆森这样的小卒子。 然后，中年人说他并非法师，而是暗天使路西弗的神使。 在中年人的说辞中，上帝的至高无上的存在，但是，天堂山也并非永远是白昼，依旧有着黑夜，所以，侍奉上帝的天使分为两部，一部是光天使，一部是暗天使。 所谓光天使，也就是出现在圣堂记载的那些天使，至于暗天使们，在圣堂则无名无姓，他们只是在暗夜里出没，默默地守候着人类，对抗着魔鬼。 每一个暗天使都有着自己的特征，对应着人类的情绪，人类的情绪复杂多变，有高兴，也有痛苦，有兴奋，也有诅丧，有愉悦，也有恐惧…… 暗天使路西弗也就是痛苦的象征。 生而为人，难免痛苦！ 这一点，无法避免！ 即便是至高无上的教皇，又或者是帝国皇帝，也有着痛苦！ 人不要想着去对抗痛苦，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有全身心地信仰着代表痛苦的暗天使路西弗，痛苦也就不再是痛苦，不再是让人类痛苦的存在，而是变成一种力量，一种能够让人在人世苦海中坚强地走下去的力量，最终，将获得救赎，得以进入天堂山。 现在，这诅咒依旧存在， 这是虚空恶魔的一种，要想与之对抗，想要驱逐他，也就必须信仰路西弗，说起来，路西弗已经和那虚空恶魔对抗了许久，能够保护自己的信徒不受诅咒的伤害。 说完之后，中年人拿出了一个倒挂的十字架。 他需要人们在这十字架前发誓信仰，然后，从一旁放着的盛满水的钵内用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指头拈一些水抹在面前这人的额头上，这些形式和圣堂一般无二，当孩子们被家长带着进入教堂接受洗礼的时候，便是这样的一个仪式，钵里的水是特殊的圣水。 组织里的大部分人都相信，只有少部分人不信这玩意，但是，真正站出来拒绝这仪式的却只是绝少部分，毕竟，这世间，真正头铁的人终究是绝少数。 相信你，不如去圣堂！ 有人甚至公然向那个中年人大声怒吼。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中年人会暴怒，然后，用法术来教训这个不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理的没脑子的家伙，不过，那个中年人却是面带微笑，什么都没有做。 “没关系，你们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是，路西弗大人也就不会保护不属于他的信徒……” 中年人如此说道。 有人相信，有人怀疑，所有人也都沉默着，观察着…… 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并未能走入圣堂，甚至，还没有走出基地的大门，也就像那些头领们那样死去了，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之后，不信也得信了！ 后来，组织还是那个组织，却变成了某个宗教组织，汤姆森这些小卒子们虽然也上街去偷东西，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每天都要去，有着非常严苛的任务，不上缴多少钱财就要受到惩罚，现在，他们上街偷东西是好几天才一次，并且是有组织的团伙作案，对于目标人物也有着限定，并非所有人都能去偷。 上交的钱财不多，动手的人能留下一半，而不是像以前，全部上交之后，只能获得极少的钱财。 他们更多的时间是用在传教之上，吸引更多的孤儿流浪汉加入，只要能拉人入会，也就会得到奖励，就和水蓝星上的传*销组织一个模式。 每七天，就和圣堂礼拜一样，在礼拜日的时候，身为神使的那个中年人会在某个废弃的建筑举行祭祀仪式，只要参加仪式，必定会领受圣餐。 这是某种另类的慈善。 哪怕是为了领圣餐，这祭祀仪式也就值得参加。 要知道，你在礼拜日去参加圣堂的礼拜，不但不能大吃一顿，还多多少少要意思一下，哪怕是一个芬尼，也要投入圣堂的钱箱内，这是供奉。 如果你不投，也就是对上帝不敬。 现在还好，在以前，还有这赎罪券，只要花钱就能买到，不但能在现实世界中抵罪，以后上了天堂，也可以用这玩意赎罪，免得被打下地狱。 当然，一百年多年前，这玩意也就不流行了。 因为圣堂受到了压制，帝国不允许*赎罪券抵现实世界犯下的罪过，既然现实中犯下的罪过都抵消不了，天堂那边也就更顾不上了。 既然暗天使路西弗也是上帝的侍从，信奉他还能得到好处，自然也就获得了很多信众，不仅有汤姆森这样的孤儿，以及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甚至，有些工厂的工人，码头的力夫，船上的水手，站街的妓*女也都成为了他的信徒，相信只要融于痛苦之中，也就不再痛苦。 当你把痛苦当成了一种信仰，那么再痛的痛苦也就不再痛了！ 当初，斯嘉丽得了那个怪病。 汤姆森以为路西弗能够拯救自己的妹妹，然而，带着妹妹参加几次仪式之后，妹妹的病却越来越重，于是，他也就有了怀疑。 所以，他这才向上帝祷告。 于是，有了后来发生的一切。 后来，瑞恩离开了兰斯，并未给汤姆森指令，他也就不再参加祭祀，对他来说，过去的一切不过是噩梦，他需要远离，不想再接触。 只是，现在噩梦再次降临。 汤姆森带着笑，和于连虚以为蛇，面对对方的询问，他九真一假地回答着。 “今晚的仪式，别忘了参加哦……你要知道，路西弗大人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汤姆森点点头。 “痛苦即荣耀！” 他跟着对方一起低头祷告。 260 祈祷 汤姆森的步伐依然快速，只是，却不再轻快。 嘴里哼着的小曲自然是无影无踪，这时候，他心乱如麻，整个人就像是没有了魂魄的行尸走肉，顺着街巷走着，向着华生诊所所在的方向，脑海中，却不存在这个意识。 于连的出现让他有着恐惧！ 汤姆森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并非那种机关算尽的小聪明，而是对这人世间有着一定的认识，也有着自己的应对方式，虽然，难免幼稚，却也比那些浑浑噩噩地过着没有自己想法的同龄人好得多。 当初，他随大流信奉暗天使路西弗，自然不会是因为真的信奉这个他从未听说过，也没有在圣典上见过的所谓暗天使，之所以按照那些仪轨进行祭祀仪式，不过是想要活下去，是典型的伪信徒，哪怕是在跪地祈祷的时候，他也在心中颂扬着万能的主。 既然那个主祭说暗天使路西弗是上帝侍从，那么，向着上帝祈祷也不算违规吧？ 后来，斯嘉丽得了那个怪病，沉睡不醒。 汤姆森也就对这个所谓的暗天使有着怀疑，越来越觉得那就是一个邪魔，对此，他深深地厌恨着自己，因为参加锅几次祭祀仪式，都没有什么问题，为了多拿一份圣餐，没有忍住贪恋，这才带着斯嘉丽前去参加，却不想，只一次，斯嘉丽从祭祀仪式回来之后，就得上了那个怪病。 当然，现在他知道，那并非什么怪病。 瑞恩·夏尔，那个拯救了斯嘉丽性命的少年有向汤姆森说过，这是某种邪魔在作祟，作为守夜人的瑞恩也是耗费了无数心血这才将邪魔气息驱除。 得了怪病之后，汤姆森并未带着斯嘉丽去参加祭祀仪式。 有一日，于连突然闯入他们居住的临时居住点，发现斯嘉丽昏迷不醒，他还指责汤姆森，劝说汤姆森带着斯嘉丽去拜见主祭大人，因为，主祭大人神通广大，能够轻易解决这个问题。他的出现不但没有让汤姆森带着斯嘉丽去拜见主祭，反而让他有了更多的怀疑。 要知道，于连虽然是汤姆森的带头大哥，对他们这些手下的态度却从未如此，嘘寒问暖什么的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公事上的来往。 那一日，于连离开后，汤姆森陷入了绝望之中。 所以，他才会全身心地投入祈祷之中，祈求万能的主能够拯救自己，拯救妹妹，那之后，瑞恩也才听到了他的祈祷，毕竟，若不是投入全部的心神祷告，当时的瑞恩是没有办法收到这信息的。 随着瑞恩离开之后，两兄妹进入了华生诊所，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返回那个临时居住点，那个地方，只有一些杂物，一些破烂，没有什么值得保留的东西。 原以为脱离了那个环境，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 却不想，于连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让汤姆森掩耳盗铃般压制下去的恐惧再次浮现在心头。 除非离开兰斯城，要不然，这段噩梦是没办法摆脱的！ 步伐虽然迷乱，心神被不安所笼罩，汤姆森还是顺利地回到了诊所，一路上，再也没有碰到过什么阻碍，瞧见华生诊所那个招牌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像回过神来。 一口气呼出，然后，他屏住了呼吸。 在华生诊所的街对面，在一个巷子口，有着两个披着短夹克，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在玩耍，两人似乎在进行什么猜枚游戏，有着赌注，谁赢了就给输了那一位一耳光。 这样傻的游戏，两人却玩得不亦乐乎。 汤姆森的视线投射过去的时候，那两位也就停下了游戏，转头望着他，其中一位还向他露出大黄牙笑了起来，顺便朝他挥手打着招呼。 这两人都是汤姆森的熟人，在街上厮混的时候的同伴，也算是朝夕相处，现在，当然都是暗天使路西弗的信徒。 私下里，他们有着交情，被华生诊所收容之后，汤姆森也会上街，那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然而，却从未发现以前那些同伴的踪影，他原以为他们都离开了，毕竟，主祭大人曾经在一次祭祀仪式上说过，有一天，他会带着信徒们离开兰斯城。 这也是汤姆森越来越放心大胆在街巷行走的原因，他下意识地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 当然，现在他才知道，噩梦只是潜伏着，却不曾有丝毫的远离。 看来，这些家伙是盯上了自己，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行踪，那两个家伙之所以出现在诊所门口，不怕被自己瞧见，无非是在说，我们已经盯上你了，你跑不掉。 咧嘴笑了笑，汤姆森朝那两人也挥手打了个招呼。 随后，转过身，立刻收住笑容，走进了诊所。 关于今天于连的邀请，汤姆森自然是点头同意，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其他的选择都会有着麻烦，没有必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对方可能也知道自己心口不一，认为自己会假装答应，然后，私下里带着斯嘉丽逃离兰斯，所以，这才安排了两个人站在诊所门口，表明态度，此路不通。 离开？ 汤姆森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么说吧，他有着突然遇见那些家伙的预案，真的遇见了，情绪虽然有着起伏，心神有着恍惚，却并未彻底绝望，哪怕是有着不安和恐惧，却也拥有着应对的勇气。 有着无所不能的主庇佑！ 他无需绝望！ 回到诊所，和华生说了几句，把小楼那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也把兰丁格尔那边的要求传达一遍，随后，汤姆森揉了揉在药房制药的妹妹斯嘉丽的头发，笑了笑，转身出去。 回到自己的小屋，汤姆森关上门。 他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一口长气，打开壁橱的门，里面的挂着一个十字架，取下十字架，握在手里，汤姆森来到床前，屈膝跪下，将冰冷的十字架贴在额头。 随后，他轻声念诵起来。 整个心神逐渐集中起来，全身心地祈祷着，向着无所不能的主！ 261 六级公务员瑞恩·夏尔 瑞恩很无聊。 这是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和走廊的地板砖不同，地面铺着黄色的木地板，上面还雕刻着细密的花纹，因为擦拭得非常干净，就像镜面一般，阳光落在上面，甚至有着发光，只不过，这反射的光芒并不刺眼，而是带着一丝暖意，某种程度上，这房间是某个知名大师设计的看上去并非谣言。 进门左侧是一个立着的衣架，上面挂着瑞恩的呢子外套，挂着他的礼帽，与之相对的右侧的墙壁则是一排巨大的书柜，书柜里摆放着一行行立着的书籍，除此之外，还有着一些小摆设。 瑞恩的办公桌在最里面，正对着开着的门，在办公桌的后面，开着一面窗，紫色的窗帘向着两边拉着，阳光从窗外落下来，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办公桌上，继续向前，滑落在前方的地板上。 瑞恩坐在一张木椅上。 这是老式的木椅，非常古板方正。 在以前，贵族们一言一行都有着规矩，坐立行走的姿势亦是如此，必须符合一定的规范，如此，方才能够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不能和那些底层的贱民一样没有规矩。 所以，就连木椅也是方方正正，怎么让人不舒服就怎么来，坐上去，你就必须正襟危坐，将腰背挺得笔直，就好像北地的白杨。 也就在百多年前，建筑风格也好，家具陈设也好，全都有着变化。 现在，若还是遵守着以往的规矩严格要求自己，这一类贵族不再被人尊敬，反倒会被人暗地里讥讽为老古板，毕竟，不能与时俱进的人只能被飞速变化的世界抛弃。 瑞恩身下的这张木椅应该算是一件古董了，就像与之配套的那张办公桌一样，最起码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当然，类似的家具挺多的，也就不怎么值钱。 那时候的家具大多出自手工，就算有着家具厂，也不过是手工作坊的模式，一个或者几个师傅带着几个或者几十个学徒工成立一家工厂，为那些有钱人服务。 那时候，像瑞恩身下的这种座椅也只有贵族家庭才会拥有。 瑞恩在椅背后面还发现了一个家徽，已经变得非常模糊的家徽，上面有着两个大写的字母，d·c，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姓氏开头是d和c的家族。 那个家族多半已经没落了，并未能适应一两百年前发生的巨大变革，渐渐落伍，被时代所淘汰，所以，代表着家族的家具也流落到了外面，成为了十六区区政府的办公用具。 瑞恩望着窗外。 他的办公室在一楼走廊的尽头，窗户的外面是后院，也有着院墙，挨着院墙栽种着一排银杏树，这时节，正是树叶发黄的季节，银杏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黄的灿烂，在海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不时有叶片从树梢落下，在风中盘旋着落下，煞是美丽。 偶尔，有落叶随风从半开的窗飞进室内。 瑞恩盯着那些飞舞的落叶，他很无聊。 说起来，这是他新工作的第十五天，成为十六区的副区长已经有着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是无所事事的一段时间，他这间办公室的房门，几乎就没有被人敲响过。 法兰帝国虽然是统一的中央帝国，讲究的是中央集权，然而，地方行政机关也有着非常强大的权力，只要不违背宪法，地方议会也能够制定地方法律，中央派遣下来的市长只能掌握行政权，对于法律法规的制定插不上手，并且，代表着地方的两级议院若是对市长不满，甚至可以弹劾对方。 当然，这是双刃剑。 弹劾的次数用得太多了，引起中央不满，难免会受到压制，那样的话，也得不偿失，所以，只要这些来自中央的市长大人不过分，地方也不会反弹。 就拿兰斯城来说，有着十六个大区，每一个大区的区长以及副区长等职务都是由市长办公室下达行政命令担任，是事务官。 比如区长就是五级公务员，而瑞恩是六级，至于底下那些办事员，只要有着行政编制，并非临时工之类的，也就是最低级的级别，七级公务员。 身为区一级的事务官，除了对市长办公室负责之外，同样也要对区一级的议院负责。 每一年都要在议院进行职务汇报，接受那些议员的质询和问责，如果表现得非常糟糕，也就不会留下什么好的印象，坐不稳屁股下的位置。 这制度有点类似水蓝星上的某些西方国家。 这是因为两者有着相同的土壤。 所以，在法兰帝国当事务官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基本上，对于上层人物只能卑躬屈膝，毕竟，那些家伙都出身大家族，就算自己不是议员，也有三五个亲朋好友是议员，一不小心惹到了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就要小心被穿小鞋，糟糕的是被去职，稍好一点也会被流放到边远地方区看水塘。 但是，对那些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来说，这些家伙又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们一言就可以决定百姓们的命运，他们掌握着百姓们的生死。 如今，瑞恩也就成为了那样的大人物。 在商社当学徒的时候，哪怕那时候的少年瑞恩有着梦想，不相信自己会永远在最底层，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那时候的他也不相信自己能够成为老爷。 是的，在那时候的底层人眼中，在这座大院进出的官员们都是老爷。 官员是老爷，贵族是大老爷，这就是底层人对这些家伙的看法。 那时候，瑞恩只想要成为商社管事，像德文先生那样有着高薪，希望能够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像原本属于自己但是被舅舅夺去的那间小楼。 那是那时候的瑞恩的梦想。 说起来，自己也算是实现了儿时梦想了吧？ 瑞恩咧嘴笑了笑。 他的那个便宜大表哥朗佐·贝尔也是老爷中的一员，但是，现在为止仍然是底层的办事员，不过是七级公务员，为了爬上去，可以说是绞尽脑汁。 如果说，只要给那些大人物舔菊花便能成为六级公务员的话，他那个大表哥肯定不会有着丝毫的犹豫，必定会用最卑微的姿势最开心的笑容去*舔。 说起来，瑞恩已经很久没有去舅舅那里了。 他那个二表哥詹姆斯·贝尔因为和外人勾结想要杀他，已经被瑞恩反杀，尸体也被抛进了星辰海。那家伙是个浪荡子，因为不想每天被父母唠叨，已经搬出去住了，很久以前就搬出去住了，对方有过半年时间不回家看望父母的记录，所以，暂时来说，舅父一家现在应该还不知晓。 眨了眨眼，瑞恩站起身。 十六区，一个区长，却有着七个副区长，是整个兰斯城副区长最多的一个区，这是因为十六区有着一个港口，又有一半的区域是贫民窟，环境非常复杂，事务繁忙，所以，不但副区长最多，就连办事员也是所有大区最多的，甚至，当得了两三个区的办事员加起来的人数。 瑞恩之所以无聊，是因为他负责的事务和超凡有关。 凡是诡秘的，超凡的全都由他负责，他这个部门直接和鸢尾花还有圣堂有着联系，本区一旦出现了超凡诡秘事件便必须由他出面和那些部门沟通，负责后勤辅助工作。 红胡子据点就在十六区，那也算是超凡事件。 不过，那是瑞恩没有上任前发生的事情，当时是市长办公室直接派了人来，十六区的公务员只能负责联络工作，现在，那个人已经调离了工作岗位。 接任者也就是瑞恩。 说起来，这和他在鸢尾花的工作没区别，在鸢尾花，他还可以查看秘密档案，还可以吸纳自我进化，到了这里，也就变得无所事事。 诡秘超凡事件其实并非随时随地都会爆发。 他成为公务员，是莱斯利家族的安排，这是一个试炼。 在试炼过程中，家族是不允许插手的，所以，瑞恩才被派到了十六区，这里，莱斯利家族虽然也有影响力，然而，却并非罗恩·莱斯利这个派系的成员。 当然，罗恩要是亲自下场，自然是神鬼辟易，无人可挡。 问题就在于那样做也就坏了规矩。 家族传承，规矩还是要的。 不然，也就没有了传承的根基。 瑞恩可以成为副区长，只要获得市政厅的任命，但是，在这个区负责什么工作，却是由区长安排，不可能由上面直接指派。 区长大人也就安排瑞恩负责了诡秘超凡事务。 相当于把他当成大佛供了起来。 在这个事务上，很难建立什么功勋，背锅却往往是他们，所以说，瑞恩的前任是抱着云开雾散的心情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调令。 半年！ 瑞恩只有半年的时间！ 若是在这半年内，没有什么作为，没有办法获得足以升职的功勋，也就代表着试炼失败，也就是说，他不但不能成为下一代天鹅堡大公，甚至，没有资格在姓氏的中间加上莱斯利三个字。 这并非瑞恩想要的！ 明天恢复更新！ 小孩再11月27日出生，为了照顾孩子，更新也就时断时续，前两天风寒感冒，没办法照顾孩子，焦头烂额的，也没有办法码字，所以断了几天，这几天吃了药，今天感冒稍好，明日恢复更新！ 各位书友，抱歉了！ 262 失踪事件 叩叩叩…… 有敲门声响起，非常有节奏，也非常的轻灵。 前面说过，很多时候，很多声音带着自己的情绪和态度，敲门声亦是如此，你能通过敲门声清楚地感应到门外那人的态度。 或愤怒，或恭敬，或忐忑，或不安，或忧伤…… 在这敲门声中，瑞恩听到的并没有半点情绪，或许有着礼貌，只是这礼貌带着淡淡的疏离，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例行公事。 “请进……” 瑞恩转过身，端坐在椅子上，这才朗声说道。 他的声音就如这敲门声一般，有着同样的态度，夹杂着淡淡疏离的礼貌，一种职场交往的例行公事。 随着轻轻的吱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绅士服的年轻人面带着微笑走了进来，这个人瑞恩有着印象，他是区长助理，在区长办公室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区一级的行政机关虽然不如市一级，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区长还是有着自己的一套办公机关，围绕着区长服务的公务员也有着好几个，为他做一些公务，比如传递信息，或者意志的某种表达，比如在某些他不适合和下属直接交流的场景。 “大人，午安……” 脸上带着微笑，那个年轻人摘下头上的礼帽，向着瑞恩低头行礼，先一步问好。 在公务员阶层，是有着一条食物链存在的，食物链顶端的自然是帝国首相以及各部门长官，在法兰帝国，首相一职从不曾由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贵族担任，因此，这食物链的顶端有时候并非一级公务员的首相，而是出身豪门有着蓝血传承的某部门的长官。 在底层亦是如此，如果约尔根·阿方索从政，有着阿方索这个姓氏的他哪怕是最底层的七级公务员，像十六区区长这样的五级公务员，也不敢在他面前摆什么长官的架子，除非，这一位破罐破摔，又或者他背后有莱斯利家族这样的大家族鼎力支持。 一般情况下，家族外围和家族子弟之间还是有着区 别。 打个比方，若是两个家族有仇，一个家族的嫡系子弟若是受到了对方家族外围的打压，在明面上，那个家族的外围也不敢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明面上，有着规则的。 这是因为若你的外围全力攻击对方的子弟，若是下了死手，掉过头来，对方也可以这样做，如此以来，血脉什么的也就不重要的，真正得利的只能是那些家族外围，换而言之，高贵之人也就不再高贵，也能坠入尘埃，被那些有着低贱血脉的人爬到头上来。 诺亚大陆上有着一句俗话。 那就是王者只能死在王者的手上，杀死王者的王者，那就是荣耀！ 如果，王者是死在青铜贱民的手里，这就是亵渎，没有任何荣耀可言，大陆上所有的王者都要为这一位王者报仇，即便，那一位贱民是他自己的手下。 如果去除血脉姓氏，那么，食物链也就是上下级的区别。 一级公务员高高在上，那是唯一一人，只有成为帝国首相方才能高高在上，各部门的长官也只能是二级公务员，地方行政首脑亦是如此。 就拿南方总督来说，就是二级公务员。 兰斯市的市长大人，不过是三级公务员，像瑞恩所在的十六区区长，不过是五级公务员，瑞恩这样的副区长，是六级，而推门进来的这一位，和瑞恩在市政厅工作的大表兄朗佐·贝尔一样，都是最低级的七级公务员，当然，比这些人更差劲的则是那些随处可见的临时工。 那些没有编制的办事员才是最底层的存在。 有了功劳，是那些有编制的人员获得，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背锅的也是他们。 作为区长大人的亲信，这些家伙是对像瑞恩这样没权力的副区长不会太过恭敬的，所有的礼貌都来自于表面，毕竟，人家比他们要高一级。 这一位是区长助理，托雷斯·乔瓦尼。 如果他投靠的上司够力，自己背后的家族也出钱出力，像托雷斯这样的区长助理，下一步便是荣 升为副区长，负责具体事务，不再是为区长跑腿。 因此，两者其实只是一线之隔。 要想托雷斯对瑞恩有多尊重自然谈不上，所有的恭敬都来自于表面。 瑞恩并没有摆出傲慢的态度，对方既然脱帽致敬，他也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目视着托雷斯双手托着礼貌向自己进来。 “请坐！” 他站起身，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托雷斯微笑着点点头，左手拿着礼貌，右手将办公桌前的椅子向后拉开一定的距离，然后，站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微笑不曾在他脸上散去。 对视了一阵，两人并没有漫无目的的寒暄。 很快，托雷斯也就开门见山，将自己的来意直接说出。 进入职场已经好几年，一直在底层厮混的托雷斯并非什么蠢货，察言观色这样的基本功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非常清楚，对面坐着的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副区长对虚以为蛇并没有什么兴趣，类似这样的年轻人，都喜欢你开门见山。 毕竟，这是一个少年。 托雷斯把腋下夹着的公文包拿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随后，他将这胀鼓鼓的公文包内装着的文件拿了出来，堆放在办公桌上。 文件拿出来之后，公文包就像是漏气的充气玩具一样，顿时瘪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层皮。 “这是什么？” 瑞恩没有急着翻阅那些文件，只是指着那些文件，目视着托雷斯说道。 “大人，这是这些时间以来的失踪事件……” 托雷斯翻开文件的第一页，慢条斯理地说道。 “因为失踪的都是一些流浪汉，以及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段时间以来，都没人注意到，直到前段时间，方才被有心人发现了蹊跷，于是，被区长大人重视起来！” 托雷斯望着瑞恩，表情真挚。 “这些人的失踪非常诡秘，毫无线索，应该归属于诡秘事件，所以……” 263 海登和戈多 天黑了下来。 原本是房地产开发商尚未进场的那一片废墟，隐隐有着火光闪烁，在黑暗中忽隐忽现，远不如头顶的星光，以及远处港口停泊的海船灯光灿烂。 海登低着头，双膝跪地，面对着无边黑暗。 这是一个地窟，人工制造出来的一个地窟，利用废弃的房屋地下室，在这里，绝不会有半点光亮，让人难以视物，进入这里，你只能听到仿佛猛兽喘息一般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忽而低沉，忽而高亢，里面蕴藏着极其浓郁的痛苦气息，让人听了之后，顿时变得莫名的难受和痛苦。 除此之外，还有尖锐的啪啪声。 这是油亮光滑的鞭子抽在海登的背脊上的声音，这些声音极为的别致，每一鞭落下引起的声音都不同，引起的痛苦也不同，这才是海登呼吸声不尽相同的原因。 如果地窟中有着灯光，如果有人目视着这一切，当可发现，这个披头散发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麻衣短裤的中年人后背上满是鞭痕，有的是才抽上去的，红红的，像一道道红痕，有的年深日久，已然变得颜色，黑黑的密密麻麻就像是陈年的荆棘。 海登有着长长的胡须，就像是深山老林中的杂草随意生长，和头发连在一起，就像星辰海和天空连结一般，让陆地上的你们无法分辨，哪儿是天，哪儿是海，这就是所谓的海天一色。 于是，你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容貌。 因为，在他脸上，除了高耸的鼻梁，以及那一双极其深邃隐藏着浓郁痛苦以至于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之外，你能见到的唯有那些仿佛杂草一般生长的毛发。 那双眼睛又如此的特别，故而，这很难不让人把他当成奇人。 海登，正是所谓暗天使路西弗的主祭大人。 好一阵，鞭打声不再响起，呼吸声却依旧存在，不过，不再变幻不定，一会像海啸，一会像蚊饮，而是慢慢恢复了正常，变成了人类的呼吸声，疲惫之后渐渐恢复平静的呼吸声。 黑暗中，渐渐安定下来。直到有说话声响起。 这说话声就像是喉咙卡着一口浓痰一般，语速极慢，像是非常辛苦说话的病人，声音不够清亮，非常的低沉，就像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似断似连地从嘴里蹦了出来，让人听了，极其的难受，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也变得低落起来，只觉得人间不值得，活着无意义。 法兰语…… 这声音是正宗的法兰语，声音中除了痛苦之外，还有着愤怒，像是在质问着什么。 “时间！时间……你知道的，还有五天，要是那个种子还是找不到，我不过是再次沉睡，等待着被某人唤醒，而你……你只有死路一条，你的灵魂，会被那个东西收割，代替那个种子！所以，你一定要抓住时间，找回那个种子，这是你的自救！” 听着，就像是海登在质问着某人。 然而，这个地窟却只有他一个人，他这是在和谁说话？ 某个存在？ 某个幽灵？ 大概一刻钟之后，又有着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并非来自其他人，或者某个存在，而是海登本人的声音，只是，和先前相比，这声音不再蕴藏着浓郁的痛苦，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平淡无奇的普通人在说着平淡无奇的话，哪怕这声音和先前同样低沉。 虽然是同一个声音，但是，如果有其他人在这里的话，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会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两个人在说话，这声音绝对是出自两个不同的人，即便声音的频率一般无二，哪怕是拿去水蓝星上专门检测声音的机器上去，也不会有别的答案。 机器会认为这是同一个声音，同一个人的说话，而人类却不会这样认为。 “你以为我想啊……” 海登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 ”连戈多你都没能找到种子的气息，被隔绝了感应，我又能怎么办？“ 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在对话，但是，对话两个人的却都在海登的身体里，一体双魂，这个说话可以说明这个情况，和瑞恩·夏尔和顾朝阳的情况不同，两人虽然也共用一个身体，然而，因为黄金书的存在，两者的灵魂已经无隙融合，用水乳交融更为合适。 也就是说，瑞恩是瑞恩，也是顾朝阳，相反，亦是如此。 而海登的情况却是，一具身体，却有着两个并不曾融合的灵魂在寄居，就好像是一个精神分裂者一样，一会是这个人，一会是另一个人。 一个自然是身体原本的主人海登，另一个则是叫戈多的存在。 寥寥的几句话，也就说清楚了情况，海登是身体原本的主人，戈多则是寄居在他身体内的神魂，是不请自来的外来者。 ”嘿嘿嘿……“ 黑暗中，有刺耳而痛苦的笑声响起。 这笑声来自于戈多。 ”海登，什么理由不重要，总之，种子如果不能收回，不能开花，我就会继续沉睡，而你，你的灵魂就会被拉入无尽虚空，在无尽痛苦中沉沦，那时候，你或许会盼着自己能真正的死去……“ 沉默了一会，海登回话。 ”放心吧，那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我派出的人已经找到了种子，今天晚上，他们就会把种子带回来，那时候，也就能知道原因了……“ 说到这里，关于种子，如果你有认真看本书，也就知道是斯嘉丽·杜兰，因为瑞恩插了一手，让海登体内的戈多失去了对痛苦种子的感应。 是的，海登正是那个神秘教团的主祭大人。 不过，真正的海登是一个普通人，真正的超凡是不知道活了多久寄居在海登身体内的戈多，这一位才是痛苦之主真正的信徒，也是痛苦之主，他才能以这种寄居的形式存活了不知道多久。 而种子是非常重要的！ 能够被种子寄居的人类不多，在兰斯城那么长的时间，真正埋下种子的也就七个人，斯嘉丽是七个人之一，其余六个种子都已经开花被收回，但是，最后一个如果无法收割，海登的灵魂也就只能成为替代，而戈多就会失去这身体，只能沉睡，等待下一次寄居。 264 海登和戈多的过去和现在 三十年前，海登还是一个少年。 那时候，他不在兰斯，而是在一个叫卡里多的海滨小镇。 说是海滨小镇，自然是有着港口，只不过，这港口只能够停泊小型船舶，比如渔船，比如游艇之类的，没办法停泊远洋商船，所以，不能像兰斯城那样发展成为一个大城市，一个商业贸易城市，不过，小镇也有小镇的生存之道，这里，渔业还是颇为发达的。 整个海滨小镇，起码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以打渔为生。 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是一个好水手，好渔夫了，极端一点，有些孩子，十岁就上了渔船，像海登这样，十五岁才上渔船的情况最多。 在海面上讨生活，自然要信奉海神，希望得到海神的帮助。 嗯，这是在天主尚未降临人间，圣堂还不存在的时候，后来，天主降临，圣堂建立的教堂遍布诺亚大陆，哪怕是被称之为野蛮人的罗刹人，也信奉了天主，建立了许多教堂。 不过，在海里讨生活的渔夫们，哪怕是村里已经建立了教堂，哪怕每个安息日他们也去教堂礼拜，然而，很多家里还是暗暗供奉着海神的雕像。 毕竟，相比于上帝天主，他们还是相信海里是海神的地盘。 信仰这东西，对大部分底层的人来说，是必需品，因为他们无力对抗这残酷的世界，自己没有力量，自然希望天下掉馅饼，希望有人来帮助自己，这时候，神灵就是依靠。 在水蓝星上，因为神灵无法显灵，比不上金钱和权力，于是，渐渐地只能排到这两者的后面去，不过是一些精神安慰剂，所以，浅信者比比皆是，虔诚者少之又少，并且，容易如入歧途，成为极端思想的受害者，是另一种对残酷现实的反抗，同归于尽一般的反抗。 然而，在诺亚大陆，神灵是存在的，超凡是存在的。 因此，上帝是真实的，而海神也出现在历史记录中，出现在渔民家庭的口口相传之中。 现如今，圣堂宣称的是唯一之神是上帝，所谓海神，不过是邪神，是恶魔，不允许公开祭拜，所以，在法兰帝国，并没有海神的教堂。 最多不过是像海登家里一样，偷偷祭拜。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说，海登一家算不得真正的信徒，哪怕他们安息日也去教堂礼拜，听取神父的教导。 这给了戈多寄身的机会。 如果说，海登一家是虔诚的信徒，海登也是，那么，他会很自然地接受神圣因子，当然，这神圣因子无法显圣，无法在现实世界帮助海登。 然而，只要有这一抹信仰存在，戈多这样的存在就无法寄身。 像黄金书这样能够窃取信仰的玩意终究是少之又少，在这一方宇宙，不过是寥寥无几的存在，大多都有着自己的圣名，是神灵的大敌。 绝不会像黄金书一般默默无闻。 总之，海登和戈多的相逢有着基础。 在一次出海中，海登所在的那艘渔船遇到了暴风雨，台风席卷而来，不管是信奉海神，海参信奉天主，那一刻，神灵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就算瑞恩在那里听到了他们的祈祷，也不可能对抗风暴，现实世界中，超凡力量是受到限制的，不见得能对抗大自然。 那一次出海，所有的人都死掉了，唯有海登活了下来。 他没有母亲，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掉了，也就和父亲相依为命，而他的父亲也在那艘船上，在死亡名单之中，他之所以没有死去，是戈多救了他。 当然，他也救了戈多。 那时候，戈多被封禁在一个小木盒中，正在海上流浪。 这时候，也就该说说戈多。 戈多已经活了一千多年，只不过，大部分时间，他都以一种附身的状态活着，就像现在他和海登的情况一样，那时候，他往往以永生的名义怂恿那些家伙信奉痛苦之主，当然，很多时候，这名称并非痛苦之主，毕竟，痛苦之主已经被圣堂认定为了邪魔。 痛苦之主常常以别的名目出现，就如现在的暗天使路西弗一般。 当然，在一千多年前，戈多还只是戈多，那时候，他便是痛苦之主的信徒，就和那个被瑞恩杀死的肖恩一样，只不过，肖恩在孵化期间就不幸死去，使得痛苦之主的那一缕气息无法降临，戈多并没有遇见瑞恩，也就成功地容纳了痛苦之主的气息。 那时候，正是圣堂锐意进取的时候。 信奉痛苦之主并且拉起了一个教团的戈多也就成为了圣堂的眼中钉，也就上了宗教裁判所的必杀名单，几番追杀，相互有胜有负，不过，最后还是戈多失败了，失去了身体。 是的，他只是失去了身体。 他的神魂已经和痛苦之主的那一缕气息融合，相当于痛苦之主的那一缕气息有了自我认识，并且，他还因此成为了一个通道，连结这方世界和痛苦之主所在的无尽虚空的通道，当然，痛苦之主有着太多的通道，很多时候并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就像是人工智能一般，往往有着一套程序在运行。 所以，戈多必须放下种子，然后，等种子开花收割痛苦，将这痛苦传递回那个世界。 这条通道唯有痛苦才能通行。 痛苦之主的意志无法传递下来，戈多的信仰也无法传递上去。 每一颗种子必定会有着一份痛苦，偏偏种植在斯嘉丽神魂中的那个种子被瑞恩通过黄金书截取，没有办法开花，即便开花，也无法回收。 如此，海登的神魂也就只能成为替补。 没有了神魂，海登的这身体也就会腐朽，那时候，戈多也只能重新变成一缕气息，自我意志只能沉睡，除非遇见像海登这般的有缘人。 所以，两人才如此焦虑。 一般情况下，斯嘉丽只要死去，那份痛苦也就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戈多这里，沿着通道传递回痛苦之主所在的空间，因为，对痛苦这类的情绪而言，现实世界没有意义，它们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一般情况下，被人类所封锁，但是，人类灭亡，情绪也就自然被空间捕获。 这就是海登和戈多的过去和现在。 至于他们的未来，很难说…… 265 黑暗中 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说是黑暗，其实也不尽然，起码在远处，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除了固定着的之外，还有摇曳着的灯光，那是不远处港口停泊着的海船的灯光。 近处，倒是一片黑暗。 光线只是通过建筑物的间隙照射过来，一闪即逝。 这一片的建筑大多是废墟，就连贫民窟也不如，所谓废墟是那些已经被拆除，居民也全部搬走，准备重建的地区，也就是当初瑞恩救了斯嘉丽的那一片小区。 按道理，这里应该建起漂亮的小区，道路宽阔，两旁人行道栽种着高大的银杉树，人行道的后面是装饰得非常漂亮得体的公寓，在这里居住的都是一些体面人，像那些下九流的家伙，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在这样的小区，巡逻的警察都要敬职许多，凡是遇见住客都会露出一口大黄牙傻笑。 这就是城市发展的过程。 然而，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这片小区却一直没有建立起来。 算起来，已经有五年之久。 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已经搬迁离开，新小区却一直没有建立，以前，还有着房产公司保安在这里守着，后来，那个房产公司不知道是破产还是怎么啦，总之，销声匿迹，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巡逻的保安，再加上，按道理这里本不该有人，所以，也没有警察出现。 于是，也就成为了流浪汉们的栖息地。 对他们而言，这些能够遮风挡雨的破烂建筑便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兰斯城地处法兰帝国南方，位于海边，气候温暖，哪怕是寒冬腊月，气温也低不到哪儿去，即便是露宿街头，一两天的情况下，也不至于怎么样。 这是正常的情况。 除了正常情况，还有不正常的时候。 凡是秋冬，一旦下雨，对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来说也就算不得友好了，那时候，天气会变得寒冷刺骨，从星辰海上刮过来的寒流是一种致命的伤害，在这时候，若是没有片瓦遮头，若是穿着单薄而破烂的衣衫位于寒雨之中，哪怕是健壮的青年，也熬不过两天。 何况是那些老弱妇孺。 当初，汤姆森兄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也是多亏了这地方。 此时，在黑暗中行走的那群人中就有着两兄妹，这也是他们时隔一段时间之后重回旧地，只是，这种重回旧地并非出自本心，而是不得已。 除了他们兄妹之外，其他人都是他们的旧识。 他们和汤姆森一样都是当初小偷集团的伙伴，后来，一起投入了暗天使路西弗的怀抱，虽然，信奉这个不在圣堂记载中的圣灵会有着危险，每一次祭祀都会在类似这样隐秘的地方，但是，只要做一次祭祀，所有的信徒都会得到一些好处，比如免费的面包，免费的药物…… 若是你足够虔诚，身体甚至会变得更加强壮，伤风感冒之类的玩意也就很少能够在你身上出现。 诺亚大陆的人和水蓝星的西方人一样，对伤风感冒的抵抗力非常差，之所以没有出现像水蓝星上西班牙感冒引起的大规模死亡，不过是因为有着超凡的存在。 不过，每个世界不同，也就有着不同的危险。 这里，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流行疾病，却有着不逊于流行疾病杀伤力的大规模天灾，一个天灾下来，若是抵挡不住，往往是方圆上百里的生灵死绝，而那地方也成为了禁地。即便是有着圣堂的存在，各个强国也都有着自己的超凡战队，然而，诺亚大陆上，依旧存在着禁地。 这些禁地拒绝着生灵的进入，大陆强者只能将禁地封印，使其没办法扩张，要想彻底解决里面的危险，即便是成为了圣人的强者，也力有未逮。 传说中，英伦帝国的圣者约克·牛顿就是在一个禁地失踪的。 话题扯远了，总之，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 “呱……” 头上方，传来了一声刺耳的鸣叫。 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有光芒透过建筑物的空隙扫了过来，落在了那声音主人的身上，出现在斯嘉丽视线的是一头黑色的乌鸦，那乌鸦比一般的乌鸦似乎要大上不少，或许是光线的缘故，它的双眼似乎是血红色的，透着说不出的邪恶。 斯嘉丽觉得那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那么多人，它只盯着自己。 “汤姆森……” 她喊了一声，拉了拉汤姆森的手。 兄妹俩的小手一直牵着，她一拉，汤姆森也就有着反应。 “斯嘉丽，别怕，哥哥在……” 汤姆森握紧斯嘉丽的手，轻声说道。 两兄妹不同，汤姆森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特别是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真的有人出现将斯嘉丽从死亡边缘拯救之后，对于天主，他也就全身心地投入了信仰。 这也是在他祈祷之后，敢于带着妹妹跟随于连这些旧同事一起前往参加祭祀的原因。 斯嘉丽没有那么强烈的信仰，她只是依靠着哥哥，以及那个叫瑞恩的大哥哥，这两人就是她的信仰，所以，哪怕她心中害怕，只要哥哥在身边，她也就不再慌乱。 顺着斯嘉丽的视线望过去。 那头黑乌鸦无声地飞了起来，无声地划过黑暗，消失在黑暗之中。 “万能的主……” 一阵恶寒在全身荡漾，让汤姆森想要呕吐。 相比于斯嘉丽，他更受不得这注视，斯嘉丽的身上有着被黄金书改良过的痛苦气息，对于同一类气息，有着一定的承受力。 所以，为了驱除身上的恶寒，汤姆森停下了行走的步伐，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愣着干嘛，快走，很快就到了……” 于连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透着一丝不耐烦，以及些许的紧张。 “嗯！” 汤姆森应了一声，拉着斯嘉丽继续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天主的因素，还是别的原因，来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以及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 这是一间看上去还算完好的建筑。 原本破烂的门窗已经被人用木板或者黑布遮挡，外面的风雨也就无法渗透进来，里面燃烧的火光也没办法扩散到屋外去。 是的，里面有着火光。 建筑的第一层是一个空旷的房间，墙壁上挂满了火把，光芒闪烁照耀在屋内，照耀在那些俯首低头甚至跪拜在坚硬地面的信徒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奇形怪状，不规则地跳跃着。 算起来，也就几十人。 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偶尔有人穿的没有破洞也没有补过的衣衫，那衣服却非常的油腻，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洗过的样子。 是的，生而为人，难免痛苦！ 暗天使路西弗在天堂山，也就是痛苦的化身。 既然无法避免痛苦，那就只能融入痛苦之中，将自己的神魂投入，那样的话，痛苦也就变成了救赎，不再是让你痛苦的痛苦！ 这就是信仰的真意！ 海登位于建筑的第二层。 他端坐在一个铁王座之上。 所谓铁王座，只是底下那些信徒视线中所见的玩意，其真身不过是一张破烂的木椅。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效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幻术，通过身后的光影制造的幻术，这个幻术并不需要太多的超凡能量，所以，并不会被兰斯城的监控大阵察觉。 海登闭着眼。 没人敢抬头直视。 曾经有心怀不轨的家伙抬头直视海登，结果突然间变得疯癫，变成了双眼血红的瞎子，最终，失去了性命，身为主祭，也就是路西弗的意志所在，若非得到允许，凡人是不能直视的。 这时候，闭着眼睛的海登正在和神魂中的戈多交流。 神魂之间的交流，无需声音。 只是，这种交流要消耗生命元气，所以，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两人都是利用声音来进行交流的，现在这样的场合，却是不能，也就只能直接神魂交流。 “奇怪了……” 这是戈多的感叹。 那头乌鸦正是戈多的意志化身，乌鸦是真的乌鸦，只是被海登擒获，戈多分了一丝气息上去，也就能够控制着乌鸦观察外界。 但是，这乌鸦不能离他太远。 当然，乌鸦就算能够离他很远，他也不敢将这乌鸦放出去，毕竟，这家伙身上有着他的气息，时间长了，难免会引起一些注意。 所以，一段时间，他就要收回这气息，让乌鸦重归自由。 “什么事？” 这是海登的疑问。 “种子还在！” “但是？” 海登等待着，没有说话。 “既然种子还在，并且，眼看就要开花，这小家伙为什么还活蹦乱跳，难道是……” 戈多的声音缓缓消散。 “你是怕被其他人动了手脚？” 海登的这句话，戈多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呵呵……” 海登冷笑了两声。 他才不想让自己的灵魂被吞噬，所以，即便觉得有着不妥，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有着那个存在，即便是有人动手脚，那又如何？” 海登的情绪变得激烈起来。 “最多不过是离开兰斯，丢掉这些经营，对你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xiewangzuo0 。 266 潜入 黑暗中，兰丁格尔幽灵般穿行。 脚下都是残砖烂瓦，垃圾堆随处可见，建筑物在远处灯光的映照下像怪物一般四处耸立，忽高忽低，不时，有不知是人的痛苦呻吟，还是野猫的惨叫，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兰丁格尔并未打着火把，黑暗对她来说并不造成什么阻碍。 不过，她的速度并不快，并不是她做不到如风般前行，而是因为那样做要动用更多的超凡力量，而她的力量来源却是自己的痛苦，使用过多，哪怕意志能够坚持，多多少少也是一种伤害，所以，更多的时候，她是不会动用太多超凡力量，而是像正常人那样行动。 只是，今天不成。 今天，她必须加快速度赶路，这是主降下的旨意。 是的，这时候她跟随在汤姆森一行人的身后，远远地辍着，却不曾丢失目标，毕竟，斯嘉丽身上的气息与她同源，都是经过黄金书转换过的痛苦气息，只是，斯嘉丽神魂中的痛苦种子尚未开花就被黄金书吞噬，只留下一丝转化过的气息，而她神魂中则是一朵巨大的痛苦之花。 当然，即便如此，兰丁格尔还是未曾将自己的速度提得太快。 只需要不失去追踪目标即可。 眼看便要转过一栋破屋的转角，兰丁格尔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就好像一条潺潺向前流动的溪流突然间凝住了一般，冻成了一条冰道。 给人一种非常别扭的感觉。 如果，有人瞧见这一幕的话。 前方的黑暗中，一只黑乌鸦在空中无声无息的翱翔，它飞得很低，在建筑和建筑之间，在巷子内盘旋，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戈多的气息附在黑乌鸦身上。 黑乌鸦就像是他的一个分身，是他多出来的一只眼睛。 只不过，这眼睛并非字面上的意思，并非像人类眼睛一样视物，而是类似雷达，或者红外线探测仪一般的存在，是对某种特殊能量有着感应。 凡是信仰痛苦之主也就是伪装的暗天使路西弗的信徒，每个人的神魂都有着特别的烙印，散发出特殊的气息，凡是不具有这气息的生灵进入，也就会引起戈多的警觉。 就好比水蓝星一样，一个陌生的飞行物掠过海面飞来，并没有携带熟悉的识别标志，自然会引起雷达报警。 情况大致如此。 兰丁格尔先一步感应到了这黑乌鸦的存在，所以，停下了脚步。 只是，那头黑乌鸦并未沿着既有的路线盘旋，而是凝在了空中。 一般情况下，飞鸟无法做到这样，只是，现在操纵这黑乌鸦的是戈多的意志，所以，方才能够违背物理原则和生物原则就像一座无人机一般悬停在半空中。 远处的大楼，闭目端坐的海登睁开了眼睛。 戈多的意志分出了一缕，沿着虚空通道落在了乌鸦的神魂里，这一下，乌鸦原本的神魂也就碎裂开来，用不了多久，生命元气也就会消耗殆尽，全身血肉就会爆裂开来。 这是因为戈多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砖墙后，兰丁格尔的神魂有着变化。 如果说，一开始她的神魂就像太阳一般耀眼，这会儿，也就骤然内敛，仿佛夜空中的血月，变得冰冷起来，准确地说，更像是水蓝星旁边的月亮，不过是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别说生命，就连空气也没有，只是一片死寂。 也就是说，这时候兰丁格尔就是一具行走的死尸。 当然，也可以说她和街边的一块石头，或者半片烂瓦没得丝毫不同。 黑乌鸦继续飞行，转过了那栋建筑物，出现在了一动不动的兰丁格尔的前方，那血红的眼睛正对着兰丁格尔，也对着她身后那条弯曲的甬道。 “怎么啦？” 识海内，海登的神魂感应到了戈多的异动，忍不住出声说道。 “没什么……” 戈多回应道。 不过，两人的神魂在识海中虽然是分开的，彼此间，却有着神识缠绕，就好像两丛灌木相邻，主干虽然离得有些远，探出的那些枝条和荆棘却是相缠着的，无法分出彼此，因此，一个人的情绪只要稍有波动，另一个人便有着感应，相互间是无法说谎的。 所以，在海登的感应中，戈多的回答有着疑问。 也就是说他没办法确定。 此时，悬停在虚空中的那一只黑乌鸦就像是被狙击步枪的子弹击中一般，砰地一声，爆裂开来，小小的身躯彻底分裂，化为血雨在空中飘洒。 戈多凝聚的气息稍微多了一些，超过了乌鸦的识海能够承受的极限。 下一刻，仿佛没生命气息石雕的兰丁格尔即刻动了起来，就好比死火山爆发一般，各种能量又流动了起来，这时候，她的步伐变得稍快了一些，就像风一般，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穿行。 没办法，刚刚耽误了一些时间，她必须追上去。 只是，现在她的行进不再如先前那般容易了。 这是因为越是靠近祭祀的区域，眼线也就越来越多，对兰丁格尔来说，人类眼线不存在障碍，那些躲在阴暗角落观察外界的暗线根本就察觉不到她的踪迹，真正对她有着影响的还是那些附着戈多气息的乌鸦，一旦那些黑色乌鸦出现，她也就只能将气息内敛，就像死物一般。 那时候，她是没有办法行进的。 而越是靠近祭祀场所，在空中巡逻的黑乌鸦就比较多，当然，也没有多到密密麻麻的程度，戈多还做不到这个地步，不是分神气息不足，而是，超过一定限度的话，必定会引起兰斯城防护大阵的感应，要知道，哪怕是在这片废墟，大阵的节点依旧存在，依旧在正常运转。 并且，兰斯城并不仅仅这一个防护大阵。 圣堂自身也有着自己对诡秘和超凡的感应，在一千年前，那时候负责城市诡秘事件的是圣堂，兰斯城防护大阵的根基是圣堂打下的，只是，后来凡俗帝国力量崛起，这才转交给了代表着皇家的鸢尾花，在这基础上，不停地扩充和维护，方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圣堂有没有留有什么手段，谁也不清楚。像海登这样举行邪恶仪式，并且，伪造圣典，制造出一个圣堂根本就不承认的天使来，相当于是窃取信仰的亵渎，一旦被知晓，绝对会至死不休。 所以，这祭祀极其的小心。 在表面上，海登为主祭的这个教会其实是一个互助会。 一个底层信徒的互助会，这些底层的人没办法去教堂做告解，没办法参加每周一次的礼拜，因为他们没钱奉献给教堂，也不是教堂所在的当地小区的一份子。 能够参加祭祀的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家伙，也就是说，都是一些哪怕还心怀信仰却对圣堂神职人员无比失望的人员，这些人对于世界已经不再抱有希望，每日每夜都在痛苦中挣扎，要想避免痛苦，唯有投入代表着痛苦的路西弗的怀抱，没毛病。 然而，真正能够参加祭祀的人只是互助会中很少的一部分。 现在，在大楼底层空间狂热祈祷呼唤路西弗的信徒们都是海登这个组织的核心力量，海登也就不怕他们向圣堂的教父告密，因为，在这些人身上，都有着他的反制手段，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来到这里，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离开，然而，一旦靠近教堂，必定会而死。 总之，戈多因为心有忌惮，不敢太过使用自己的力量，故而，他布下的这个防护网是有着破绽的，并非密不透风，只是，这些破绽并不多，兰丁格尔要想无声无息地穿过，抵达祭祀所在的那栋楼，却也非轻而易举，多少要花一些时间，费一些心神。 当然，她也可以长驱直入，暴力拆解。 只是，那并不符合瑞恩的想法。 就在兰丁格尔被挡在外围的时候，于连一行已经来到了那座废弃的小楼。 在汤姆森和于连等人失去联系那段时间，于连已经被海登招进了内层，成为了核心力量，这并非他的信仰有多深，而是被逼无奈。 为了找回丢失的种子，和汤姆森关系比较亲密的于连等人哪怕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其实并没有什么信仰，也被海登拉了进去。 戈多在这些家伙神魂深处留下了气息。 所以，他们哪怕是不情愿，也不得不去寻找汤姆森兄妹。 毕竟，只要戈多愿意，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戈多的注视下，谁要是偷懒，下场也就极其惨烈。 所谓杀鸡儆猴！ 于连他们不过是活下来的猴子，已经有两个同伴成为鸡当着他们的面燃烧化为了灰烬。 那两个家伙以为远离了海登，所以，他们敷衍了事，不把海登的吩咐当成一回事，寻找的时候偷懒去睡觉，或者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尽心尽力。 所以，得到了这般惨烈的下场。 瞧见那栋破烂的小楼，于连松下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恐惧中挣扎，哪怕是找到了汤姆森，那颗心也没有放下来，现在，把汤姆森兄妹带到了祭祀场所的门口，他方才全身轻松，就像放下了肩上的重担。 “请！” 他向汤姆森笑着说道。 xiewangzuo 。 267 变化 ”来了……“ 海登盯着门外，嘴唇微微蠕动。 在识海中，戈多和海登的神魂纠缠着抖动起来，原本戈多和海登的神魂一般大小，这时候，却突然暴涨起来，就像平地而起的一座山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海登的神魂，只是，彼此之间仍然有着联系，神识依然像相互缠绕的荆棘没办法分离。 ”真要这样做？“ 海登的神识有着迟疑，有着疑问。 一丝不舍的情绪在识海内流淌，他的神魂微微颤抖着。 ”只能如此！“ 戈多如此回话。 就好比天空中雷霆闪烁，巨大的声响震荡着整个识海。 ”难道，你还对此抱有侥幸之心？“ ”这个……“ 海登的神魂微微变化着，就像是在地震之下蠕动的小山坡。 当戈多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两者之间也就不成比例，相比于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戈多而言，海登的神魂未免太过渺小了，若非，他是这具身体的原生主人，根本就没资格站在戈多跟前。 每当戈多的神魂像现在这般，也就代表着他要动用那个存在，那个与他的神魂紧密相连再也没用办法分开的存在，也是他哪怕失去身体也能够活着的存在。 那是一朵黑色的大丽花。 很久以前，戈多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无数偶然之中，得以被痛苦之主播种吓种子，那时候，圣堂在诺亚大陆之上并非一家独大，那时候，这片大陆还有着许多神灵，那是众神显圣的时代，这些神灵来自无尽虚空，在人类世界传播信仰，也收割着信仰。 水蓝星的东方帝国有句古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有些时候，这句话有着意义。 所谓诸神，其实都是虚空的某些存在，生活在高维世界，并非三维生物，人类想要接触到这些存在，神魂也就必须显化，如此，方才能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去接触那些存在，甚至容纳对方，能够做到这一点，便是超凡。 那时候，超凡其实并不需要你怎么修炼，只需要你对神灵有着信仰，神魂变得坚若磐石，识海变得阔如大海，如此，方才能够承载神灵的一点气息。 承载得越多，你就越强大。 要想承载得多，你的信仰就要越纯净，如果，能够做到放弃自我的程度，那么，便可以成为神子。 当然，你若是放弃了自我，也就变成了神灵的容器，也就变得不再是你，从某种角度来说，你其实已经死去了！ 为了获得更多的信仰，也就产生了诸神之战。 那时候，神灵从无尽虚空降临，以人类身体为容器，彼此交战。 是的，这些高维生物的真身是没有办法直接降临在三维世界的，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他们不过是幻想种，幻想并不能真正出现在现实，必须以人类为容器。 其实，所谓诸神之战，不过是代理人战争。 戈多就是痛苦之主的代理人之一。 在诸神之战的全面战争中，痛苦之主……那时候，祂是被称之为痛苦女士在信徒中洒下了无数气息，每一个信徒都承载了一颗种子，这些种子在信徒的识海中发芽生长。 有些信徒无法承受这气息，神魂破裂，也就化为痛苦的力量被其收割；有些信徒意志坚定，信仰虔诚，种子也就在识海内开了花，神魂与之融合在了一起，当神魂被这痛苦吞噬，失去自我意志之后，也就会成为痛苦化身，成为所谓的神子。 那时候，戈多也就是一个半成品的神子。 诸神之战之后也就是诸神黄昏，痛苦女士也没有能摆脱这个结局，诸神纷纷远离了这个大陆，不再能影响到这个世界。 除了因为人类在神战中死伤惨重，信仰之力衰减之外，还因为虚空通道被未知能量冲刷，大多已经断裂，哪怕是你有着信徒，也没有办法和自己的神灵取得联系，当这股能量波消散之后，诺亚大陆已经有了主人。 那时候，正是天主降世，圣堂的光辉照耀整个诺亚大陆的时代。 至于阿穆尔人所信奉的真主，其实和天主是一个存在，即便是信仰同一个神灵，信徒之间也有着仇恨，那种认为只要所有人都信仰一个神灵也就不再有着纷扰不再有着战争所有人都会幸福快乐生活想法的家伙不过是蠢货。 人是复杂的！ 人的思想，情绪也是复杂的，随时有着变化！ 除非所有人都失去了自我意志，成为了神灵的容器，那样的话，方才不会有着纷扰和战争，只是，那样的话，人类社会也就消亡了！ 总之，戈多生活在诸神黄昏的那个时代。 那个时代，所有的神灵都是失败者，现在，他们大多已经销声匿迹，不复出现在人类的记忆，甚至哪怕是在秘档的记载中，也是以神文的方式出现，而且，只是代称，而非真名，他们的真名已经彻底消失，当一个神灵在一个世界没有真名的时候，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世界所驱逐，对这个世界，对世界生活的人类毫无影响。 哪怕没有销声匿迹，也会像痛苦之主那样，只能偷偷摸摸地潜入，没有办法大张旗鼓，因为祂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太过脆弱了。 痛苦之主在神战中失败，祂的那些信徒也都不复存在。 戈多是一个意外。 神战是为了信仰，人类的信仰根源，而信仰要想传递到那些存在所生存的无尽虚空，难免需要一些通道，神战也就是争夺这些通道的战争，占据的虚空通道越多，你能收割的信仰也越多，你能投入的力量越强大。 就好比在水蓝星上，在灭世武器不曾出现的时候，战争主要就是比拼消耗。 武器没有代差的情况下，你人多，钱多，武器多，只要稳扎稳打，不需要什么绝世的军事强者，也就能够碾压对手。 神战亦是如此。 当然，未知能量风暴毁了这一切。 戈多卷入了能量风暴之中，准确地说，他是被卷入了一个由能量风暴冲刷虚空通道造成的一个虚空碎片之中，因为痛苦之主的存在，这个虚空碎片也就得到了保存，而他的自我意识也因为能量风暴的关系得到了复苏。 如此，形成了一个平衡。 准确地说，他自己成为了虚空碎片，成为了一个诡界。 一般来说，诡界因为人类的幻想，人类的情绪，人类的意念而生，形形色色，各种各样，虚空生物也因此而生成，就像瑞恩在霍村所遇见的那一位。 真正由人的神魂形成的诡界却少之又少。 戈多便是如此。 他相当于一直生活在虚空夹缝之中，在三维世界和高维世界的连接处。 所以，没有身体，他也能存活，只是，就像被关了无期徒刑的囚徒一样，只能在无尽虚空中飘荡，如果，不是痛苦之主的目光再次投向这个世界的话，他只能痛苦地永生着，那样的话，其实倒不如一了百了地死掉。 痛苦之主重新抓住了他。 毕竟，现在的他是痛苦种子开花之后的存在。 被痛苦之主重新吸纳也就轻而易举，也因为如此，他才能以另一种方法活着，那就和痛苦之主选定的信徒融合，寄居在他们身上，传播教义，收割信仰，如此，方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不至于重新在无尽虚空中飘荡，拥有的只有无穷的死寂。 这么多年下来，戈多附身过许多人。 最长的一位活了三百多年，终究没能抵挡得住光阴冲刷。 那三百年，是戈多最幸福的时候，拥有人间，重新拥有人类的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而不是被痛苦所吞噬，无法自拔。 可以的话，他不想离开这个人世间。 问题是，海登的若是消亡，神魂被痛苦之主收割之后，他失去了附身的容器，也就只能继续飘荡在无尽虚空，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 有时候，这一等就是好几百年。 他不喜欢这样！ 所以，这一次，他准备这样做。 为了保险起见，只能这样做！ 该丢掉的就丢掉，该牺牲的就牺牲！ ”好吧！“ 海登叹息了一声，放弃了。 随后，识海中，一朵巨大的大丽花旋转着出现。 …… ”啊……“ 一楼大厅内，无数刺耳的哀嚎声响起。 门外，亦是如此，汤姆森身旁的于连等人双手捂着胸膛，发出刺耳的尖叫，这意外的情况让汤姆森一把抓住身边的斯嘉丽，另一只手则在胸前划着十字，呼唤着心中的神灵。 虚空中，一丝丝黑线从那些信徒身上延伸出来，投向了虚空中的大丽花。 不远处，兰丁格尔神色大变。 在她身边，那些黑乌鸦纷纷爆裂而死，化为一团团血肉散落。 有巨大的能量波动在前方闪烁，就像是一枚即将爆炸的炸弹，那冲击波眼看就要生成，眼看就要引起惊天动地的变化！ 同一时间，在鸢尾花的总部，那个监控大阵的中枢处理器上，无数光芒闪烁，负责监控这法阵的超凡者猛地一下站起身来。 公寓内，瑞恩盘膝而坐，闭目养息。 xiewangzuo0 。 268 无能为力 “不！” 汤姆森悲痛地呼叫着。 他原本紧紧地拉着斯嘉丽的小手，这一刻，手中却空无一物，突然间，也就没有了实感，猛地回头，身边的妹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怎么会？ 心脏在此时差一点停止了跳动，全身冰冷，无法自已，他张大了嘴，却无法呼吸，空气没有办法进入体内，体内也没有空气排出。 那一刻，他险些窒息。 大概几个呼吸之后，他的脑子才恢复了转动。 抬起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 “上帝！” 他高呼出声，虔诚地祷告。 同时间，他迈开步子，向前奔去，前方那栋破旧的小楼，应该是有着他需要的答案，只是，于连等人正好挡在他面前，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要想冲进小楼去，找回失踪的斯嘉丽，汤姆森也就难免和那些家伙发生碰撞，于是，很自然地撞了上去。 就在他即将撞上距离最近的于连的时候，一只手出现在他肩膀上，抓住了汤姆森，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大，然而，汤姆森却无法前行，即便使出了全身力气，也不可能前进一步。 “放手！” 他怒吼着，用力向后甩手打去。 身后空空如也，手臂打在了空出，然而，他依旧是无法上前，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别急！” 耳边有着声音，这声音直入识海，抚慰着他躁动的神魂，不知道为什么，让他不再暴躁，恐惧和不安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无法控制。 这是熟悉的声音。 “要相信主！” 声音继续在识海中回荡，让他冷静了下来。 此时，兰丁格尔站在汤姆森身侧，一身白裙，金色的发丝不长不短在风中微微飘拂。 几个呼吸前，她被那些黑乌鸦阻挡在大楼外围，不过，因为先前发生的异变，她没用办法按照原定的计划无声无息地潜入，那些作为眼线的乌鸦已经一个个爆裂开来，面前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波动，也就是说一开始制定的计划彻底作废，她也就不再掩饰身形。 因为及时赶到，也就阻止了汤姆森的自毁行为。 这时候，那些路西弗的信徒，其实是信奉痛苦之主的信徒们正处在一个非常奇怪的状态中，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他们身上的能量，代表着痛苦的一部分情绪正一点点地被抽离，被转化，汤姆森之所以没用陷入这状态，不过是因为他因为黄金书的存在。 作为信徒，黄金书保护着他。 痛苦之主降临，即便是分身的一律气息，黄金书说不定都保护不了他，只能装死逃遁，将这个信徒丢下，然而，面对只是虚空碎片的戈多，却不至于如此。 当然，汤姆森要真的碰上了于连，于连的身体也就会形成一个通道，这样的话，除非瑞恩的神魂突然通过黄金书降临在汤姆森的识海，不然，他的下场不会太好。 当然，现在兰丁格尔出手，制止了汤姆森的妄动。 之所以说于连等人的状态很奇特，是因为他们现在非生非死。 他们的身体完好无损，神魂却失去了活力，其中的一部分已经消失无踪，这就好比人类的身体，电解质若是平衡，那就是健康的身体，但是，如果重要的几样成分，像钾，钠等元素消失，那么，可以说，这具身体距离损坏无法修补的地步已经不远。 神魂亦是如此，哪怕这玩意虚无缥缈，只存在于三维世界和高维之间的裂缝之中，如果将其具现，用文字来表达，也是有着很多成分的。 情绪记忆便是其中的一部分。 若是失去一部分，也就相当于身体的电解质失去平衡一般，仿佛缺了支撑的积木模型，结局只能是倾塌。 现在，那些家伙就在倾塌的边缘，只差一步，就会死亡。 之所以如此，这是因为戈多将他们身上的能量吸纳吞噬，将那些能量用来推动了黑色大丽花具现在这个世界，要知道，能够从无到有，精神影响世界，作为被整个世界排斥的诡界，是需要很多能量驱动的，养了这么多信徒，正是用在这个时候。 这也是斯嘉丽无声无息消失的原因。 这一个，戈多本体具现，和现实世界重合，神魂有着同样气息的斯嘉丽也就被拉入了那个虚空碎片，也就是世人所说的诡界之中。 不管汤姆森把妹妹的手拉得有紧，哪怕是紧紧地抱着，该消失的还是要消失。 戈多这样做，难免引起巨大的能量波动，故而，兰斯城的防护大阵第一时间便有所反应，因为能量波动太过剧烈，所以，轮值的超凡者很快就会赶到。 这样做，几年的辛苦经营也就化为了泡影。 所以，先前海登才有着一些不舍。 在这个剧烈变化的时代，很多神职人员已经被凡俗所污染，变得市侩庸俗起来，并没有给那些越来越多失去了一切的人类以安抚，致使这个以伪天使为核心信仰的邪教能够迅速发展，毕竟，无家可归的穷鬼到处都是，兰斯还算好一点的地方，在某些城市，这状况更加严重。 不过，换一个地方重头再来，终究不是一件易事。 海登之所以不舍也就情有可原。 只是，戈多活了那么多年，对于危险有着自己的判断，虽然，还不能做到秋风未起蝉先觉的地步，却也不会忽略应有的一些警兆。 斯嘉丽已经被种下了种子，就在种子即将成熟开花的时候，他偏偏却失去了感应。 若是没有人横插一手，他绝对不会相信。 这些种子中，斯嘉丽是最为重要的一枚，若是失去，海登的神魂也就会成为替代品，将会被无尽虚空的痛苦之主收割，神灵是不会和信徒们讨价还价的，也不会在乎信徒们的想法，祂们只遵循一个原则，也就是交换的原则，你得到多少，就必须付出多少。 这个交易的解释权一切由祂。 对，就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合同，合同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则，关于合同解释权，一切在于甲方。 海登的神魂被收割，戈多并不能占据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会很自然地腐朽，化为尘埃，那时候，戈多只能被这世界驱逐，继续漫长的等待，等待着有缘人。 所谓有缘人，就是能够容纳他神魂寄居的人类。 神魂寄居，附体而生，并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好比水蓝星上的器官移植手术，必须各方面都合拍，不会引起排斥反应，若是有着排斥反应，免疫系统向着移植而来的器官发起攻击，也就代表着失败。 神魂寄居也是如此，若是合拍，就会像戈多和海登这般，一体双魂，相互纠缠着活着，十足的精神分裂者，当然，他们自己能够搞清楚谁是谁。 若是不合拍，哪怕是那个人撞进了戈多的本体内，也会毫无察觉地离开，两者不会有半点交集。 对戈多来说，海登的身体很重要。 所以，哪怕知道有人介入，他还是孤注一掷。 这是不得不实行的冒险。 在戈多看来，那个人之所以准许汤姆森兄妹随着于连来此，肯定抱着将本方人员一网打尽的打算，故意以斯嘉丽为饵，而他要做的就是，将饵吞下去，还能够一走了之。 如果，戈多知道水蓝星上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句话的话。 那么，他肯定会翘起大拇指来赞同。 而他之所以冒险，是因为手中有着一个王牌，那就是那朵旋转着散发痛苦气息的黑色大丽花，那就是他的本体，一个虚空碎片，一个诡界。 只要有能量驱动，也就能和现实世界重合。 虽然，只有不大的一片区域，不过，足够了！ 那一刻，他将海登和斯嘉丽拉入了诡界之中，很短的时间内，便会和现实世界脱离。 只要于连等信徒的能量被抽离，被死亡拉入黑暗之中，这种空间重合就会消失，在这段时间内，除非他的意志，要不然，就算这片区域中有着超凡者存在，也是无法可想。 是的，这诡界有着他的意志。 因此，兰丁格尔哪怕是感应到了诡界的存在，知道现实世界和诡界有着重合，她却不得其门而入，没用办法冲入诡界之中，自然，更加不可能把斯嘉丽救回来，她能做的只不过是安抚汤姆森，让他相信万能的主，相信主能够安全地将斯嘉丽救回来。 …… 黑暗中，弥尔顿在飞翔。 他化身为一只黑色的蝙蝠，在夜空中飞翔。 作为二星探员，他算得上是兰斯城鸢尾花的中坚战力，前几天，十六区爆发了诡秘事件，超凡者在相互厮杀，成为了重点监控区域，所以，他出动了。 当戈多的空间和现实世界融合时，巨大的能量波动也就产生。 第一时间，他便向着那里飞去。 同时间，一个黑袍教士在黑暗中行走。 一般情况下，是有鸢尾花负责城市的各种诡秘超凡事件。 但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和几天前爆发的那个诡秘气息一般无二，并且，更加强烈，是一种让神职人员极其厌恶的气息，那是邪神的气息，是一种亵渎。 圣堂不可能视而不见。 房间内，瑞恩仍然闭目而坐，胸膛没有起伏，仿佛不再呼吸。 xiewangzuo 。 269 开门楫盗 火！ 耀眼的火，刺目的火！ 灼热，灿烂，有惨叫声从火中传来，刺耳，惊恐，转而成为无边的痛苦…… 这就是斯嘉丽的感受，被痛苦所吞噬的她，渐渐失去了自我意志，在这种痛苦中，若是自我意志仍然存在，那将是一种极其难言的残酷。 被拉入了虚空碎片的她，眼中所见的只有无边的火焰。 那是有关过去的记忆，那些惨叫来自于她已经遗忘了的世界，是的，她的父母就是在大火中死去，在自家的店铺内，那时候，她尚年幼，并不怎么懂事，所以，记忆非常的模糊，但是，又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汤姆森有意的隐瞒，她只知道父母因为事故死去，至于，死因是什么，却完全记不得了。 现在，她却清晰地记了起来。 父母在自家店铺被烧死的时候，年幼的她趁着父母忙于工作对她并未留意，所以，溜到了街上一个人玩耍，当然，她隐隐知道自己不能远离，所以，就在店铺对面的街道。 父母开着一个小小的服饰店，不但卖成衣，也接受服装定制，虽然，服装都很廉价，定制的收费也不高，却也算得上这片小区的高收入者。 毕竟，只要不是身无余财的流浪汉，哪怕是最肮脏的下力汉，家里多多少少也要准备一件正装，这样，在礼拜日的时候方才能够打扮得大方得体地去向天主祷告。 因此，斯嘉丽的家庭虽然算不得中产，养活他们兄妹，给他们良好的教育却不成问题。 是的，那时候，她的兄长汤姆森正在教堂开办的学校上课，也是在那里，汤姆森在一个老神父的帮助下，方才对天主产生了虔诚的信仰。 所以，火灾的时候，汤姆森并不在那里。 当时，目睹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出于自我保护机制，斯嘉丽也就昏迷了过去。 事后，警察局也有来人检查，最后的定论是他们父母的错，是因为他们忘了把烫衣服的熨斗拿开，以至于熨斗上燃烧的火星点燃了布料，于是，大火一起就没办法收拾。 这就是真相！ 至少，是官面上，或者某些人需要的真相。 现在，斯嘉丽当然知道这一些都是废话，因为她有亲眼看见几个人闯进了自家的店铺，那不久后，这些人就离开了，随后，大火也就燃烧起来。 只是，那时候巨大的恐惧袭来，让她无法呼吸，因而昏迷了过去，也就忘记了许多事情。 现在，这一幕重新出现在了眼前，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痛苦，就像是埋在泥土理的光阴瓶被人翻了出来，那些原本遗忘的也就再次出现。 痛苦在心间开出了花！ 斯嘉丽不明白那些人为何要杀死自己的父母，如果是汤姆森瞧见这一幕，也就会清楚什么原因了，那是因为父母没有答应某些人提出的交易。 他们家有着一栋自己居住的小楼，还有着一间门面，是的，服装店的门面也是他们家的。 那时候，这片小区和周围的地段还算不得贫民窟，而是能够养家糊口的人们生活的地方，和那些从乡下进城务工的人不同，这片小区的居民大多是兰斯城土生土长的土著，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相互间都有着很好的交情，毕竟，他们每个周末都会上同一所教堂。 只是，这世界不存在永恒不变的存在。 有人盯上了这个小区，准备推翻重建，弄成紫罗兰小区的格局，不再像这般错乱，而是有着整洁干净的审美，如此，便可以出售给那些体面人。 于是，在某些人的视而不见之下，一些凶神恶煞的家伙进入了这个小区。 面对这些邪恶势力的压迫，大多人屈服了，也有人选择了抵抗，或者不能说抵抗，只是婉拒，委婉地表达了不想贱卖自己房屋的想法。 是啊，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邻里和睦，有着能够养活自己一家人的手艺，凭什么那么廉价地卖掉。 卖掉了，就算获得了钱财，到其他小区去生活也是一笔巨大的支出，要想重新开店做生意，又是一件麻烦事，总之，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有所决定的。 仅仅只是表达了拒绝的想法，然后，迎来的就是熊熊大火，就是家破人亡！ 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 你生活得好好的，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有着怜悯，小心翼翼地不想伤害任何人，然而，只是因为挡住了别人的路，甚至，并非故意挡住，只要对方说两声，你就会小心地让开道路，可惜，对方并不没有耐心，没有和你好好说话商量的心情，他只会粗暴地毁灭你的一切！ 因为，对他而言，你不过是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虫子…… 而现在，斯嘉丽理解了这种残酷。 无边的痛苦化为火焰焚烧着她的神魂，让她清楚地回忆起过去的一切，如此，痛苦也就开出了花，整个人在这痛苦之花中慢慢窒息。 唯有窒息！ 方得解脱！ 这是一朵巨大的花，戈多的神识在花瓣间流淌，无所不在。 这朵花就是他本体的具现，就是那个破碎的虚空碎片，这是属于他的诡界，在这里，他的意志代表着一切，下一刻，这诡界便要和现实世界脱离。 下一步，将会穿梭虚空。 一段时间后，方才和现实世界重新重叠，那时候，他们就已经远离了兰斯城，不再担心会被城中的强者追杀，这么短的时间，哪怕是高阶超凡者出手，也只能徒唤奈何。 在花蕊处，有着一朵熊熊燃烧仿佛花瓣的黑色火焰，正是斯嘉丽的神魂。 “献祭吧！” 海登在祭坛旁低着头，奉献出自己所有的信仰。 花蕊所在之处，即是虚空通道，即是祭坛，说是虚空通道，其实只是单面通道，也就是说，只能向无尽虚空输送痛苦能量，虚空中的存在若是想降临，却不成。 这就像是一条电话线，两者可以联系。 但是，对面的存在却不能通过这电话线出现在这方世界。 海登松了一口气。 只要虚空通道打开，祭台上的那些痛苦通过通道消失在无尽虚空，他也就保住了自己的灵魂，向着长生迈出了一步，其实他要求并不高，戈多那样的长生他不想拥有，他只希望自己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就算颠肺流离，就算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然而，只要能活着就好。 打开这个献祭通道，戈多需要献祭从那些信徒神魂中收割而来的痛苦，同时，这通道打开，他的本体就会和现实世界脱离，进行虚空跳跃。 这时候，于连等信徒已经被死亡所带走。 那些能量消耗殆尽，化为了燃料熊熊燃烧。 如此，通道便要打开。 然而…… “不！” 戈多发出了一声惊呼！ 原本燃烧的斯嘉丽的神魂，原本是一朵黑色的花，然而，此时火焰却有着变化，虽然仍然是黑色，却像是镶上了一丝金边。 不！ 准确地说，不是镶上了金边，而是有许多金色的光点在火焰中闪烁，并且，这光焰的转换极其之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黑色的花朵就变成了灿烂的金色，虽然，依旧有着痛苦气息，这痛苦气息却和痛苦之主的气息迥然不同，就好比墨汁和乌贼喷出的墨汁都一样乌黑，却不是同一类的玩意。 黄金书闪耀着光芒出现在了黑色花朵之上，占据了花蕊的位置。 金光中，瑞恩的身影摇曳，端坐其上，隐隐有血色缭绕，就像是一尊王座。 那条通往无尽虚空的通道顿时断绝，就像是新鲜蔬菜的菜径，让人轻轻一掐就掐断了，如果这通道是由痛苦之主亲自掌控，那自然不会这般容易就断绝，偏偏这通道不过是由戈多控制，就好比他在这头想要和那一头的老大通话，须得拨动号码才行，而此时，号码盘却掌握在瑞恩手里。 其实，这诡界的确厉害，一般人是很难闯进来的。 当初，霍村的诡界只是某个诡秘生物的外围，圣堂的神父要想闯进去，也动用了收容物，他们口中的圣物，还是因为坐标已经被锁定的情况。 何况，这诡界是戈多的本体。 要想闯进去，更是千难万难，只要他的意志存在，就不可能轻易屈服。 这也是戈多敢于冒险的原因。 即便，他知道有人插手破坏了他的计划。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他不该把斯嘉丽拉进来。 这是因为斯嘉丽变相地也是瑞恩的信徒，也向黄金书奉献了信仰，两者之间，有着无形的因果联系，有着因果，瑞恩也就能够借助黄金书的力量降临。 要不然，哪怕是有着黄金书，他也无法从外界强行闯入。 现在，戈多相当于是开门楫盗。 一进来之后，瑞恩也就占据了祭台，斩断了戈多和痛苦之主的通道，当然，戈多绝不可能束手就擒，一定会有着反击，接下来，便是生与死的战争。 非此即彼！ 没有别的结果！ xiewangzuo0 。 270 弥尔顿和阿方索 水蓝星上的战争，一开始其实就是互相用撕咬，像野兽那样，只能动用牙齿和带着指甲的利爪。 随着人类的进步，这才有了木棒石块，继而发展为青铜武器，发展到顾朝阳离开的那个时代，人类已经拥有了足以毁灭水蓝星很多次的武器。 在诺亚大陆所在的世界，战斗的方式又不一样。 现在，瑞恩和戈多的战斗场面就回复到了最原始的阶段，纯粹精神上的较量。 如果是在水蓝星，你可以在精神世界中诅咒任何人，比如那个让你讨厌的上司，比如那个夺走你心中女神的帅哥，不过，不管你怎么厌恨他们，诅咒他们，哪怕他们就站在你面前，和你脸对着脸，你的那些仇恨那些诅咒全都毫无用处，人家照样对你露着胜利者的微笑。 那是因为精神无法影响现实。 在这里不同，精神可以影响现实，当你能够做到这一步，也就是超凡，至于精神位面上的直接较量，却是高阶超凡者之间才拥有的能力。 瑞恩是一个例外。 表面上，他是刚刚跨入超凡的一阶超凡者，不过，才刚刚涉足精神影响现实的世界，所懂得的神文并不多，能够使用的法术位也寥寥无几，实际上，自然并非如此。 特别是有着黄金书，关于精神位面的战斗，他甚至要超过某些高阶超凡者。 在现实世界中战斗，他或许会不敌，或许会落在下风，然而，一旦涉及纯粹的精神战斗，黄金书的存在，让他无惧很多诡秘。 就如现在…… 面对突然出现的意外，戈多的内心充满了愤怒，他的意志遍布黑色花瓣，遍布整个空间，愤怒的情绪转化为仿佛火山爆发一般，具现成为了实质，化为飞沙走石，就好比十九级飓风过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向着占据了花蕊的瑞恩铺天盖地地打了过去。 对于意外，戈多有着预感。 他有着自信，因为自己特殊的生存方式，只要速度够快，诡界和现实世界只会有着短暂的接触，这点时间，哪怕是高阶超凡者想要出手留住自己，基本上也不可能，除非他们事先做出了预案，设定了陷阱，并且，让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这才有可能捕捉到自己的轨迹，闯进诡界。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所以，对意外戈多有着预感，并没有手足无措。 虽然，他不知道瑞恩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那闪耀着黄金色光芒的书卷是何种存在，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他必须反抗！ 他针对的并非黄金书，也不是瑞恩·夏尔，而是站在瑞恩身旁表情有些懵懂的斯嘉丽·杜兰。 在戈多看来，斯嘉丽是一切的根源。 正因为斯嘉丽的特殊存在，瑞恩方才能够闯入自己的世界，斯嘉丽就是一个通道，精神识海被人改造过，痛苦之主埋下的种子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哪怕，它散发出来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甚至让他没有察觉到半点异样。 所以，他针对斯嘉丽发起了攻击。 毕竟这是他的世界，只要意志所至，便能形成力量。 只是，他这攻击虽然快速，可以说是一念之间，然而，却没有造成任何效果。 在攻击即将到达之前，斯嘉丽·杜兰消失了。 她原本身上荡漾着金光，金光一闪，人也就在诡界中消失，同一时间，身形出现在现实世界，出现在她兄长汤姆森·杜兰的身边，两人仍然牵着手。 当斯嘉丽出现的时候，于连等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同一刻，戈多的诡界和现实世界脱离。 原本，兰丁格尔想要沿着斯嘉丽形成的通道投入诡界之中，不过，就在她身形将动的那一刻，却又停了下来，这是因为识海中有着声音传来。 “走吧……” 她伸出双手，分别抓住汤姆森兄妹的肩膀，下一刻，三人的身形也就离开了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刻钟后，夜空中，一头巨大的黑色蝙蝠在小楼上空盘旋，有风声呼啸，风声卷着小楼，将那些遮挡门窗的杂物全都卷走，里面的火光闪烁着，照耀着夜空。 大厅内，信徒们大多跪伏在地上，死亡后他们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上去，分外的诡异。 风声消散，蝙蝠落下。 弥尔顿紧皱着眉头，穿梭在那些尸体之间。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燕尾服，带着高筒礼貌，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小牛皮鞋，来自兰斯城最了不起的鞋匠之家，礼服里面是一件黑色夹克，白色衬衣，打着黑色的领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出现在了不起酒会上的绅士，衣衫裤脚笔挺刮直，一尘不染。 他嘴里叼着一杆烟斗。 黄玉做成的烟杆，烟斗的颜色略深。 不过，烟斗里并没有烟丝，更没有点燃的火光。 弥尔顿并不抽烟，这烟斗是一件收容物，和他的神魂有着致命联系的收容物，其材料来自于诡界，制造者则是艾尔伯特·艾斯坦。 取下嘴里叼着的烟杆，弥尔顿正要启动这收容物，只是，神文刚刚在识海中组成一个神秘图案没多久，也就消散无踪。 他扭头望向黑暗。 一个黑衣教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弥尔顿眨了眨眼睛。 随后，他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神父，你好……” 一般情况下，面对教士，人们都要先低头问好，这是礼节，表示对万物之主的代言人的尊敬，要换在千多年以前，普通的信徒甚至会匍匐在教士跟前，吻他们的鞋面。 当然，现在这些礼节虽然存在，不过，礼节所代表的也不见得是尊敬。 就像是弥尔顿，他虽然有行礼，但是，整个动作漫不经心，看上去吊儿郎当，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这也和他认识这个教士，彼此间打过几次交道的原因，换成其他陌生教士，他也就不会这样做，毕竟，没有必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去激怒一个有着强大背景的强者，哪怕他自身也是一个有背景的强者。 “阁下，你好……”教士怀抱经书，在胸前划着十字，向弥尔顿点头回礼。 这个黑衣教士正是阿方索神父，出自阿方索家族却是苦修一派的阿方索，要知道，像阿方索这样的大家族出身的教士往往和苦修无关，苦修一派多以平民百姓为主。 所以，阿方索是一个异类。 所以，他才不会在意别人漫不经心的施礼。 像他这样的苦修士，心目中只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会在意繁文缛节。 回礼之后，他便来到了小楼中间，站在那一群尸体中，面不改色，抬头望向了二楼的空处，正是海登先前容身之处，在那里，尚残留着一丝气息。 弥尔顿也进入了小楼，背靠着墙壁，姿势慵懒。 眼前的场景很简单，一看就是邪教祭祀，虽然，这也是在鸢尾花的职责范围内，不过，邪神信仰那是圣堂最为紧张的事情，凡是出现和邪神或者邪教有关的场景，圣堂神父总是最先赶到的，这种情况下，鸢尾花的人也就会很自然地改为辅助角色。 之所以不曾离开，不过是需要记录在卷宗中，要不然，弥尔顿完全可以掉头就走。 阿方索神父没有耽误时间，他站在一群跪着的死尸之中，表情淡然，掀开了怀中大部头经书的第一页，随后，一道白光从经书中透出，形成了一道圣洁的光柱，落在头顶。 然后，四散开来，一个个光点像披着翅膀的小天使，在楼内飞舞，有圣音缭绕。 弥尔顿收起了脸上的轻松，姿势也不再慵懒，而是在看似放松之下保持着紧张，他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心中有着感叹，类似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感叹。 很明显，阿方索神父已经跨过了那一道门槛。 这时候，他虽然还是穿着黑袍，其实已经是红袍法师的水平，可能是因为程序的问题，这才没有马上披上红袍，换句话来说，作为一个红袍法师，弥尔顿不能再以从前的态度来对待阿方索，应该保持一定的尊敬，这尊敬不是针对他背后的圣堂，而是因为阿方索的实力。 下一刻，阿方索念诵神文。 同样的神文，在阿方索的念诵之下，却别有一番圣洁，感觉特别的神圣。 不是圣堂出身的超凡者，念诵神文都有着自己的风格，和个人的气质契合最好，而圣堂出身的超凡者，念诵神文都是千篇一律，有着独特的韵律，不会千变万化，只能始终如一。 这是因为他们的神魂中都有着神圣因子存在。 难免如一！ 神文念诵着，那些光点翩翩飞舞，组成了一个图案。 圣音缭绕，如洪钟大吕，神圣光芒落下，洗涤一切，冲刷一切，所过之处，所有的负面因子全都消散一空，虚空中，传来了一阵哀嚎声。 隐隐地，有着一扇门。 圣光向着虚空中那扇若隐若现的门涌了过去，争先恐后想要钻进去，那门后却涌出了许多黑气，白光和黑气接触，相互抵消。 空中，有着呲呲的电流声。 271 不得其门而入 弥尔顿彻底变换了姿势。 一开始，双手环抱胸前，一腿直立，一腿架在其上，背靠着墙壁，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这会儿，双眉紧锁，身子微微前倾，视线落在虚空某处。 如果，有普通人在此，什么也看不见，最多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像那漫天飞舞的光点，像那一团团的黑雾，以及虚空中的那道门，其实都是看不见的，一旦能够感应，他们的神魂根本就承受不了这种能量的碰撞，运气好的会自我昏迷躲过这一劫，运气不好的神魂受到冲撞，也就变成了白痴。 弥尔顿不是普通人，即便没有动用收容物的力量，他自身的精神力也非常敏锐，自然能够感应到这一切，也就知道阿方索正准备打开一个通道。 这个通道连着的那一头，应该是一个诡异空间。 但凡诡界，也就神秘莫测，极其的陌生，可以利用的经验不多，容不得他吊儿郎当，所以，弥尔顿的表情变得紧张了起来，当然，这种紧张是那种有益的紧张，而非带着慌乱和不安的紧张，说起来，弥尔顿也进过好几次诡界，心神虽然有着波动，却也不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黑气从门后涌出来，带着奇特的气息。 那是一种情绪，精神一旦沾染便会勾起无穷的痛苦，你这一生所经受过的痛苦在这一刻也就叠加着出现在你识海，冲击着你的神魂。 不过，阿方索的圣光带着圣堂独有的神圣因子，那是来自高维空间某个至高无上存在的气息，和这黑气水火不相容，一旦接触，顿时你死我活，非此即彼。 圣光隔绝了黑气，一点点将其吞噬。 这黑气终究是通道中散发出来的残余，不过是无主之物，自然不如阿方索神魂所驱动的圣光，不多会，也就消散无踪，被圣光彻底清除。 如此，那扇门也就出现在眼前。 在两人的感应中，那扇门凸显出来，不再若隐若现。 只是，门是紧闭着的。 “万能的主！” 阿方索祈祷着，翻开了怀中经书的第二页。 经书虽然看似笨重，终究不过是书本，掀开书页看似用不了多少力气，但是，阿方索的手背却满是青筋，一看就是倾尽了全力。 颤颤悠悠地，他掀开了第二页。 又有白光从经书中飞出，那是一个个的文字，准确地说，是一个个的神文，神文跳跃着，飞翔着，在虚空中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每一枚神文都自发出了声音，或尖锐，或高亢，或低沉，或轻灵……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首雄浑神圣的圣歌。 歌声荡漾，形成无形的浪潮，打在那紧闭的门上。 门上有着一道道的花纹，花纹同样由一个个的神文组成，这会儿，形成了一道黯淡的灰色光芒，微微漾起，就像是一道保护膜，看似脆弱，却在那一道道圣光的冲击下巍然不动。 阿方索掀起的能量冲击不但没能把那扇门打开，甚至，就连门上的那一层光膜都无可奈何。 “帮忙！” 阿方索低喝了一声。 他已经用足了力气，现在，只能盼着弥尔顿出手。 关键时刻，弥尔顿没有拖后腿，几乎就在阿方索喊他出手的同时，他有了行动。 他将烟杆拿在了手中，烟斗里面原本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就在他注目其间那一刻，烟斗中也就多了一缕缕的白烟，白烟中有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红色的耀眼光芒，说是火苗，却又和火苗迥然不同，并没有一丝暖意，而是带着仿佛来自九幽黄泉一般的冷意。 甚至，有着一种污秽的感觉。 非常脏的污秽，是人类所有负面情绪的叠加。 弥尔顿面色苍白，满头大汗，脸上多了一层灰色的玩意，就像是许多年积攒的汗渍在这一刻全都凝聚在了脸上，脏的不得了！ 烟斗中的火光冲了出来，绕过阿方索制造出来的圣光，趁着阿方索蓄力收回圣光的那一刹那，打落在那扇门之上，有灰色的光芒融入门上的那层光膜。 腐蚀！ 污染！ 这是弥尔顿的力量。 他手中的那只烟杆的本体就是一种称之为黄泉恶土的物质，出自一个非常有名的诡界，那个诡界叫做黄泉界，传说中是接纳死魂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有着许多已经死去了很久的人，在这里，那些人并不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他们仍然活着。 里面，有着很多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一定的周期之后，这黄泉界就会降临，和现实世界重合。 就像是被人呼唤而来一般。 弥尔顿不曾进入过黄泉，不过，他自身的超凡天赋和死灵有着一些关系，所以，这一枚由黄泉恶土为主体原料制造出来的收容物，也就交给了他掌控。 收容物分为几类。 一般情况下，分为天然和人工两种。 天然的收容物极其的强大，难以掌控，有时候，只能封印在安全的地方，需要动用的时候才由大人物带出来动用，不是强大的超凡者，根本就无法驾驭，就算能够驱动，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若是低阶超凡者驱使，即便超凡的天赋吻合，能够让你驱动，但是，使用之后的代价却非低阶超凡者能够承受的，大部分情况下，都免不了被魔化，成为了收容物的奴隶。 水蓝星有一句俗话，叫为虎作伥。 情况与之类似，轻易动用那些天然收容物的下场就是成为收容物的伥鬼。 人工制造的收容物虽然以诡界材料为主体，杀伤力却大大不如天然收容物，所以，能够被人类所驱使，虽然，难免也要付出代价，却也在大多数人接受的范围。 毕竟，不可能毫不付出。 很多时候，你需要力量，也就要付出代价。 就好比你需要某种东西，也就要拿出金钱去购买一样。 弥尔顿的烟斗，方丹勋爵的帽子，阿方索怀中的那本经书……这些都是人造收容物，并且，因为和他们的神魂有着紧密的联系，也就是俗称的本命。 一个超凡者若是强大的话，可以驱使很多收容物，但是，能够称之为本命的却只有一个。 当初，弥尔顿只是一阶超凡者，勉强开辟出了一个能量空间，随后，好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是一阶，根本就不敢向前跨出那一步。 直到获得了这个烟斗，直到神魂的跳动和烟杆的气息吻合，神魂与之紧密联系之后，他方才走出了第二步，成为了二阶超凡者。 这烟斗和他气息吻合，他也就如虎添翼。 当然，一般情况下，他也是不得动用这烟斗，每一次动用烟斗，他都要消耗自己的神魂，将一部分精神力奉献给烟斗，方才能将其驱动，这种奉献是不可逆的，即便，他能够通过修炼或者吞食某些药物来增强自己的精神力，却也抵消不了这种消耗。 此时，弥尔顿不得不动用了这烟斗的力量。 “噗！” 弥尔顿向前喷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使出多大的力气，受到的反弹力就有多少，在某些特殊情况下，甚至更加严重，所以，弥尔顿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抵挡不住这股反噬的力量。 “不行！” 他摇了摇头，向着仍然没有放弃的阿方索说道。 “虽然，这通道看似近在眼前，好像和现实世界仍然处在重合状态，只要推开这扇门，也就能够进入通道背后的空间……不过，这一切都是看似罢了！” 阿方索停下了开门的举动，望向弥尔顿。 作为一个苦修士，阿方索其实和诡界并没有打过多少次交道，石头村的那一次是他的初战，只是，石头村那个诡界和眼前这扇门的形式又完全的不同。 他知道弥尔顿经验丰富，也就等着弥尔顿的解释。 “等吧！” 弥尔顿叹了一口气。 “我们只能等待门从里面打开，某种程度上，这是一扇单向的门，也就是说，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我们能做的只能是等待，要不然，就只能上报，等那些大人物拿着强大的收容物来此……总之，我们两个人是没有办法搞定这扇门的！” 吸了吸鼻子，弥尔顿又说了一句。 “要快一点上报，毕竟，我们都不知道这扇门何时会消失！” 他笑了笑，笑容满是苦涩。 “这扇门为何存在，其实，我们也搞不懂啊！” …… 门后。 黑色大丽花的花蕊处，黄金书旋转着散发出金光，瑞恩的身影端坐在金光之中。 黑色的雾气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金光在黑雾包围之中，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看上去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下一刻仿佛就会熄灭一般。 海登原本在花蕊附近。 当戈多向斯嘉丽发起攻击的时候，意念一卷，也想要将海登卷离，卷到远离黄金书的地方，虽然，不知道黄金书是什么玩意，但是，能够无声无息地降临，即便是动用了手段，戈多也不敢有丝毫小觑，可以的话，他还是想保住海登，保住自己的身体。 只是，哪怕他的意志降临，也没有办法挪动海登分毫。 黄金书散发出来的金光有着一丝落在了海登身上。 xiewangzuo 。 272 对抗 人类的精神意志是发散的，瞬间即变。 不过，在这个世界，这句话并不能算是真理，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是这样，却并不适合超凡法则，超凡世界，精神意志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影响现实世界，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可以自己制造世界，成为传奇，被世人称之为圣人，更强大一点，更能创造生灵，涉及到神灵的领域。 戈多自然不是圣人，更谈不上神灵，和虚空中那些诡异生灵也不同，他只是人类，活得比较长久的人类，以一种迥异的姿态生存的人类。 这片空间是他的本体，他是这片空间的主人，然而，这片空间的生成却和他关系不大，不过是因缘巧合，一连串的偶然叠加在一起，最终所形成。 一句话，不过是偶然。 他虽然能够掌控这片空间，就好像空间的主人，实际上，这只是浮于表面。 所以，瑞恩方才能在黄金书协助下，借助斯嘉丽形成的通道进入这个世界，如果，戈多是痛苦之主这样的存在，哪怕仅仅是分身，真正创造了这片空间，以现在瑞恩的能力和恢复了不过一点点的黄金书，即便有着通道，也不可能进来，哪怕只是有着这念头，也会被空间主人所察觉。 所以，他才没有办法将海登挪移。 说了那么长的时间，其实，事情发生只是在一瞬间。 海登整个人是发懵的。 他是本体进入的这片空间，就像斯嘉丽一样，在这片虚空碎片中，因为有着现实规则存在，戈多能够完整地将收藏他的身体和灵魂。 当然，时间不能太长。 只要超过一定的时间，他的身体就会受到虚空法则的腐朽，渐渐地失去生机，哪怕是现在，生命元气也在源源不断地消散，却得不到补充，若是能够安全地走出这片空间，重回到现实世界，也会大病一场，整个人的寿元也将消失一部分，俗话说，就是少活好几岁。 按照原定的计划，将斯嘉丽神魂献祭之后，戈多也就会重新把诡界和现实世界相连。 他早就在兰斯城外一百多公里的某处设定好了一个坐标，在海登进城之前的两三年前，便已经留下了这条退路，一旦出现危险，也就能够迅速逃离。 然而，现在却出现了意外。 不管戈多怎么催动，作为他本体的这片空间都不曾和现实世界脱离，就好比停泊在港口的大船，虽然已经解开了缆绳，也扯起了船锚，却没办法离开港口，这是因为海平面突如其来地下降了，船只并未漂浮在海面，而是搁浅在了沙滩上。 现如今，戈多所遇见的情况便是如此。 明明已经和现实世界脱离，却没有办法向着它计划中的地方穿梭而去。 为什么会如此，戈多有着想法。 所有的源头都指向了占据了空间核心位置甚至将献祭通道都斩断的黄金书，如果不搞定那个奇怪的东西，他不但没办法逃离，甚至，就连自己的本体都有可能被占据。 因为…… 那黄金书散发出来的金光正在缓缓扩散。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没有办法兼顾海登，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海登被那金色的光芒照耀。 被金光照定之后，海登有着一个感觉，一个非常熟悉的感觉，那是许久以前发生的事情，那是他的第一次溺水，作为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掉落海面因而溺水。 现在，就和那时候一样。 他内心充满了惶恐，这是因为无论他怎么挣扎，身体也都不听动弹，这一点，比起溺水的感觉更为可怕，仿佛一个植物人，有着所有的感知却没办法控制自己躯体的植物人，并且，不仅仅如此，不一会，那金光甚至渗透进了他的识海，不仅仅是，就连神魂都在金光的控制之下。 无论他怎么反抗，面对那金色光芒，意念也都一触即溃，就好像铁锅里的油，遇到高温了，很快就融化成了液体。 于是，在戈多的注视下，海登就像黄油一般被金光所融化，不仅仅是躯体，甚至连神魂都是这样，仿佛被人吞噬了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没办法……一句话可以形容戈多的心情，爱莫能助！ 失去了一具身体虽然可惜，更可怕的是他连自我都有可能失去！ 一旦被黄金书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占据整个空间，戈多的自我意志也就会被吞噬，他那活了好几千年的生命将就此终结，说得通俗一点，那就是死亡。 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于是，在这片空间中，黑气和金光对抗着，纠缠着，形成了非常明确的边界。 这个时候，什么手段都没有用，只是纯粹的精神意志的对抗，就好比拔河一样，技巧虽然有用，然而，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用处。 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力量，力大者胜，力弱者输！ 这里是戈多的主场，占据着地利，他能够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在他看来，黄金书虽然诡异，终究是外来者，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比拼消耗，他一点也不惧怕。 瑞恩端坐在黄金书内，金光在周遭荡漾。 黑气劈天盖地席卷而来，看似来势汹汹，将原本扩散着的金光一点点向他所在的地方到卷而来，不过，瑞恩却一点不惧，因为，他掌握着主动权。 他和现实世界有着通道，如果力有未逮，没办法占据这片空间，他可以随时抽身离开，所以，他没有任何问题，不像戈多，若不能胜利，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瑞恩也不会轻易放弃。 黄金书若是能吞噬这空间，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变化？ 对此，他颇为期待。 念头一转，分化成无数星点，穿越茫茫血海，落向四面八方。 现实世界，兰丁格尔，汤姆森，斯嘉丽，以及其他那些信徒，在这一刻，几乎是同时低头俯首，在胸前划着十字，祈祷着，念诵着，满满的虔诚的信仰源源不断地从这些人那里穿过信仰通道灌注入黄金书。 刹那间，金光大盛。 黑气被金光消融，迅速退散。 虚空中，戈多发出痛苦的哀嚎。 273 震撼 现实世界。 阿方索神父和弥尔顿严阵以待。 现在，他们不再向那扇门发起攻击，明摆着做无用功的事情聪明人是不会继续的，哪怕有着一丝可能，身为苦修士的阿方索也不会放弃，但是，明知没有半点可能，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了。 当然，他们哪怕没有发起攻击，必要的防护还是有的，围绕着那扇门，圣光缭绕，有神圣意志化为无数光点将那扇门紧紧包围，阿方索怀抱经书，经书掀开了两页，不时有圣光从页面如小鸟一般飞向虚空，同时间，他闭目念诵着神文，呼唤着天上的父。 弥尔顿看似无所事事，其实不然，他并未将烟斗叼在嘴里，而是拿在了手中，这样，第一时间也就会有着反应。 在他的识海中，神文的光点在半空中盘旋，精神意志灌注其间，仿佛上满了膛的枪支，就连保险也已经打开，手指放在了扳机上，只需要念头一转，便会扣动扳机。 而在之前，两人都已经向各自的上级求援。 弥尔顿腰间的警徽就是一个通话器，类似于水蓝星上的对讲机，距离也和对讲机一样，太远了就不成，只能在兰斯城内，只要在防护大阵的范围内，确定了坐标，就能和鸢尾花的人通话，如果，远离了兰斯城，也就需要其他的通话机器的，往往非常大型，很不方便。 圣堂也有着自己的联络方式，基本上，不管城市还是乡村，都有着教堂，每一座教堂，哪怕是坐镇是并非超凡者，而是普通神父，也都能和位于城内的总部教堂联系，就像是水蓝星的老式有线电话，你要联系谁，需要人工中转，只是，这人工中转有着限制，并不是你想打给谁就能打给谁。 圣堂有着自己的联络方式，和鸢尾花不同，也和现在慢慢流行起来的魔石电话系统的体系不一样，外人很难知晓，圣堂对此一向是讳莫如深。 在很多年前，他们就有着这个系统。 那时候，魔石电话机还是没影的事情，鸢尾花的超凡者之间的联系也是困难重重，远不如他们方便，当然，随着时代变迁，世界变化，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是等待。 在等待的同时做好准备，防止那扇门突然打开，有诡异存在冲出来。 “咦……” 弥尔顿发出一声轻叹，声音中有着诧异。 阿方索闻声抬头，睁开双眼。 视线中，虚空中的那扇门突然有着变化，原本弥漫在门上的那一层光膜突然间消失无踪，与之而来的是一声哀嚎，仿佛人垂死时发出的叹息。 阿方索没有发愣，第一时间有着反应。 他念诵神文的节奏有了变化，虚空中，圣歌之声更加嘹亮，光点化为光雨飞落而至，目标正是虚空中的那扇门，没有了那层他们无可奈何的光膜，他们难免想要再尝试一次。 这时候，门上却有着金光闪烁。 黄金色的光芒，阳光一般耀眼，给人的感应非常纯净，甚至神圣，却又不同于圣光的那种纯粹的神圣，一点也不冰冷，而是有着暖意。 仿佛孕育着无穷的生机。 金光一闪，不曾和圣光有着接触也就消散无踪，就好像手电筒一样，有人按动了开关，于是，灯光一闪即逝，若是不曾注意的话，甚至不会察觉。 然而，阿方索不认为这是错觉。 像他这样层次的人物，精神无比强悍，有着磐石一般的执念，一定程度上，不会被幻觉所迷，所以，也就不会认为眼前的这金光是虚幻的，正因为知道这并非虚幻，他心中才充满了震撼，以及惊讶，一时间，甚至忘了念诵神文，驱动圣光。 虽然，并未和那黄金色的光芒直接接触，意念并未投射其上，然而，其带来的那种意志就已经让阿方索难以自已，那种纯粹的气息，绝非人间所有。 很快，阿方索也就恢复了镇静，圣光飞速落下。 然而，金光已经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一扇门。 门消失，也就代表着虚空通道断绝，门后的世界和现实世界脱离了联系，不再重合，如此，哪怕是圣堂的白衣祭祀来到这里，哪怕动用密室中的收容物，也不可能打破虚空找到那一个空间。 眨了眨眼，阿方索掉头望着弥尔顿。 这时候，弥尔顿脸上还带着惊讶，不过，当阿方索的目光投射过来之后，他也就恢复了平静，但是，手指头依旧下意识地摩挲着烟斗，保持在随时激发法术的状态。 “你看见了？” 阿方索出声询问，声音不再一平如水，没有半点情绪变化的样子，而是透着情绪，一丝疑惑，一丝惊讶，以及一点点的难以确定。 弥尔顿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 本质上，他多话的特性不过是一种人设，往往是想通过话术，在言语交谈中寻找到对方的弱点和破绽，超凡者之间的战斗，因为超凡的特性不同，种类不同，除非力量层次处于绝对的碾压阶段，要不然，胜负其实是很难判定的，哪怕相隔有两三阶。 超凡者也是人，情绪意志是关键因素，若是能够找到对方性格中的弱点，针对这弱点发起攻击，那么，一切都会事半功倍。 就好比两个人进行自由搏击，你虽然吨位更重，力量更大，但是，你打不中别人，而别人即便力气稍差，却每一拳都击中了你，且是你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 如此下去，谁胜谁负也就不难判定。 其实，弥尔顿不怎么喜欢说话。 现在，更是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光所蕴藏的意志，弥尔顿也有感应，但是，现在要让他描述却是不能，那玩意就像是幻觉，不曾在他的精神层面上留下什么，然而，他却真实地感应到了。 他内心也是震撼的，却不如阿方索。 阿方索在这金光那里感受到的是一种神圣意志，一种和天主类似却迥然不同的意志，但是，现在要让他复数这东西，他却无话可说。 脑海中没有半点记忆。 274 收获 黑暗中，瑞恩睁开眼。 虚空中，仿佛有着涟漪荡漾，那是某种能量波动形成的涟漪，看似无声无息，又似乎无比壮观。 实际上，这是发生在虚空裂缝中的能量波动，并不曾波及到现实世界而来，最终，黄金书还是将戈多所吞噬，将他的个人意志剥夺，就像碾盘一般，彻底将其神魂碾压为渣，变为虚无，不复存在。 这是纯粹精神能量的较量。 说起来，戈多有着主场之利，有着无数岁月下来的积攒，然而，他只能靠他自己，没有后勤补充，就好比一个池塘，蓄水虽然很多，然而，终究是死水一潭，不像瑞恩，看似水量不足，不过是山间的一条小溪，然而，源头却有活水，有着源源不断的补充，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何况，戈多最厉害的是拥有能够感染他人情绪的能量，能让人的愤怒狂化，继而影响你的神魂意志，这一点却对瑞恩无效，黄金书能够很完美地将那些杂乱的能量冲击吸收吞噬，对瑞恩的神魂造不成半点影响，如此，也就造不成半点杀伤。 此消彼长之下，难免也就只有败亡这个结局。 当然，瑞恩也并非没有付出代价，积攒在黄金书中的信仰之力几乎消耗一空，若非还有着一些信徒的信仰在补充，这会儿，多半已经空空如也，毕竟，要想启动黄金书让其发挥战斗力，信仰就是养分，就好比人类身上的血液，汽车所需的汽油，超凡者所需要的能量…… 如果信仰消耗一空，黄金书也就没有办法失去了能量，那时候，瑞恩也就只能狼狈逃离。 还好，在信仰之力即将消耗殆尽之前，戈多比他先一步油尽灯枯，没能支持下去，若是能再支持一段时间，瑞恩也就只能铩羽而归。 不仅信仰，黄金书内储存的那些能量，瑞恩也使用得七七八八。 要和戈多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能量对抗，要想将对方吞噬转化，自然需要能与之相持的能量，前段时间，瑞恩所吞噬获得的能量也就只能源源不断地输出，与对方比拼消耗，最后，也就所剩无几。 当然，有付出也有着收获， 黄金书的某一个扉页打开了，多了一个空间。 当初，瑞恩有着一个诡界坐标，能够进入某个诡界生物的本体，在那里，他偷偷吸纳了许多能量，还获取了不少超凡知识，但是，那个空间并不属于他，所有的好处都只能偷偷摸摸地获得，就像是一个小偷，一旦暴露，能否活下来还另说。 那个诡界生物也就是霍村事件的幕后存在， 后来，因为岩石村有着诡界降临，并且，有诡秘生物孵化，并且不停地在现实世界扩散，若是不能遏制，最起码也会造成一个小型天灾，甚至有可能危及到兰斯城。 没办法，瑞恩只能冒险。 最终，他成功地将那个即将形成的诡界生物拉入了那个神秘空间，让它闯入了另一个存在的领域，这之后，阴差阳错地，痛苦之主的分身又被引了过来，形成了三国大混战，最终，整个空间和现实世界脱离，他则在黄金书帮助下，逃了出来。 那三位之间的胜负，他也就一无所知。 当初为了逃生，他不得不斩断了和那个空间的联系，黄金书中也没有那个地方的坐标，要想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地潜入，然后窃取好处，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损失。 不管获得多少好处，那个空间终究有着它的主人，哪怕是有着黄金书的遮掩，也只能小偷小摸，如果行为稍微过一点，说不定也就会暴露身份。 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也就难说了！ 不像现在，他拥有了一个独立的诡界空间。 这个空间完全属于他自己，能够随时进入，可以神魂进入，也可以身体进入，在某些特殊时刻，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毕竟，他可以随时从现实世界穿梭到那里去，若是在现实世界遇到不可抵挡的敌人，那就是他的逃生之路，只有极少数的大能才能撕裂虚空，追踪到那里。 当然，那样的大敌，他也不可能去招惹。 除此之外，在这个空间，他还能种植诡界生物，能够将收容物放在其间，这里，也就是天然的封印，有着空间法则以及黄金书的双重镇压，无比的安全。 在没有这个空间之前，他若是在那些诡界中有着收获，那些材料，那些灵性因子，他都没有办法保存，只能廉价地卖给鸢尾花，毕竟，只有那些大型组织方才有着资源保存这些玩意。 现在，他若是不想廉价出卖，便可以把那些材料放在这个空间。 这是介乎于虚实之间的空间，可以随着他的念头而转化，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储存空间了，当然，这玩意也不是什么大型冰箱，现实中的东西放进去，多少会受到空间法则影响，会发生异化，也就不再适合普通人使用，所以，哪怕是冰箱，也是一个特殊的冰箱，只能适合保存诡界生灵和材料，免得它们所保持的灵性因子被现实法则破坏，继而消散不见。 当然，现在这个空间并不大，也就一百多平方的样子，只能算是一个小仓库。 这是因为戈多的本体也就这么大，如果，他的本体更巨大一些，那么储存的能量也就更多，这样的话，两者比拼消耗，瑞恩还不见得能够获胜。 总之，付出了那么多，瑞恩也算是有着收获。 盘算一下，并不算亏本。 起身，下了床，瑞恩来到了窗前，拉开了窗帘，有淡淡的光芒从远方映入眼帘，就像那天上的星光，微微闪烁着，哪怕兰斯城是这个世界难得的大城市，要想在这深夜时光，出现水蓝星上那样的大城市的灿烂灯火，还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魔石灯还只能是富裕人家的专利，就算是一些中产阶层，也是使用油灯，那灯光也就非常黯淡，至于那些平民，为了节省灯油，入黑没多久就已经吹灭了油灯，哪怕睡不着，也只能在黑暗中聊天。 活动了一下，让有些疲惫的精神慢慢恢复，瑞恩望着有着点点灯光的远方，陷入沉思。 不知道汤姆森兄妹现在怎么样了？ 有着兰丁格尔的帮助，他们应该能够顺利地回到诊所吧？ 先前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有着那么强烈的能量波动，多半引起了鸢尾花的注意，圣堂的教士也不是省油的灯，这种邪教模式的祭祀肯定惊动了他们，绝对会有超凡者赶来，也不知道兰丁格尔能否瞒过那些家伙，虽然，他们哪怕暴露了，对瑞恩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这些能够向黄金书供奉信仰之力的信徒并不多，少一个都是损失啊，就好比水蓝星上刚刚出道的偶像，只有位数不多的粉丝，一个也不能少，少一个都要心疼大半天。 现在，瑞恩没办法继续进入血海，沿着因果线出现在汤姆森或者兰丁格尔那里去。 信仰之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之后，也就做不到了，须得几日的缓冲。 只不过，虽然他不能降临在信徒那里，彼此之间的联系却没有断，如果汤姆森或者兰丁格尔发生了什么，他这边会有着不好的感应。 兰丁格尔分别抓住汤姆森和斯嘉丽，像风一样穿行在黑暗中。 她有着非常敏锐的感应能力，正因如此，方才心有不安，或远或近，有着许多强大的能量体在闪耀，有的如星，有的如月，有的甚至就像那煌煌大日，那种能量波动，哪怕只是远远地注视，也有着灼眼的感觉，逼迫兰丁格尔不得不隐匿气息，不敢窥探。 还好，她走得比较快。 当斯嘉丽被瑞恩从戈多的空间扔出来之后，兰丁格尔也就带着两兄妹离开，和正在赶来的阿方索教士擦肩而过，她是从东面离开的，阿方索是从西面赶来，这是一种幸运，如果两者近距离交错而过，她身上的气息不见得能够瞒过那一位。 毕竟，哪怕是被黄金书转换过了，痛苦之主的气息还是有着残留。 她的超凡力量来源就是痛苦，这一点，哪怕是黄金书，也不能做到彻底改变。 当那些比阿方索还要强大的超凡者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汤姆森兄妹远离，这时候，她也就不再使用超凡力量，而是和两兄妹一起慢慢散着步，向着诊所方向走去，和街上的行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路上，倒是遇到了巡警。 这些巡警认得兰丁格尔。 红胡子覆灭之后，他的一些地盘也就被兰丁格尔接收，兰丁格尔放出话来，说那些站街女都在她的保护之下，作为这片街区的巡警，自然不会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知道这个金发女子背后有着深厚的背景，若不然，也不会存在。 在没有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这些巡警都会下意识地对兰丁格尔敬而远之，这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谈不上对错，小人物本就该这样，要想活得长久，只能远离危险。 所以，三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诊所。 275 寻踪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门人约翰的声音非常的不耐烦，硕大的酒糟鼻红得发亮，并且，这种红色还在脸上蔓延着，伴随着一阵莫名的愤怒，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坐在破案的木椅上，身子前后摇晃，木椅也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声音原本很大，逐渐拔高，像是在嘶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愤怒的咆哮尚未到最高点就突然降低，转而变成低沉的呢喃。 仿佛一个被人拆穿了的骗子。 他的眼神下意识地游移，躲过了对面坐着那人的目光，那人的目光其实也不见有多么凶恶，眼神非常的平静，平静得和冷漠一般无二，不知道为什么，被那目光注视着，约翰忍不住想起了邻家的杀鱼匠，那家伙在街市潭口杀鱼的时候注视着那些活鱼的目光便与之类似。 冰冷，没有半点生气。 “那天和平常没有不同，我在睡觉……我承认，值夜的时候不该睡觉，但是，我这样的老头，要像年轻人那样精力充沛，真心做不到啊！” 他吞了口口水，喉咙动了动，然后，抿了抿干涸的嘴唇。 “我真的不认识瘸子韦德啊……这仓库的围墙并不算高，随便拿着一架梯子来，也就能够翻进去，那些家伙一个个神通广大，要想偷偷进去，我也没得办法啊！” 停顿片刻，他一脸委屈。 “这些话，我和警察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这时，坐在他对面那个人抬起了手，堪堪举到脸部齐平，制止了他继续下去。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整套的黑色西装，头上带着黑色的呢子礼帽，向着左边略有些歪斜，举起的手手指在礼帽边沿搭着，微微整理了一下。 礼帽下有着一双浓眉，眼窝有些凹陷，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高不低，总体看上去非常的普通，很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你有一点点脸盲，哪怕是和对方面对面地交流过，一段时间后，让你回忆他的容貌，你会有着一筹莫展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然而，这一刻，约翰却对这家伙有着强烈的印象。 活了六十几岁，哪怕是一向谨小慎微，不敢冒险，约翰还是经历过许多事情，遇见过一些奇怪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时光并非在他身上只留下了平庸和油腻。 他知道什么是危险。 当危险降临的时候，他也有着感觉。 这个看似平凡普通的中年人虽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出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一阵心虚，不敢继续乱七八糟地说下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 一个孤老头子，这辈子也已经走到了尽头，除了喝上一两杯的爱好之外，没有更多的嗜好，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死神的领域，既然如此，那又有何惧怕呢？ 然而，这一刻，在那个黑衣人的注视下，他却毛骨悚然，心生畏惧。 丹泽尔没有继续向看门人约翰施加压力，如果他愿意的话，只需要凝视，也就能让约翰幻想丛生，在虚幻和真实之间迷茫，哪怕是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事情，都会全都倒出来，没有半点隐瞒。 这是他的能力，如果对方不防备的话，哪怕是超凡者，都有可能中招。 当然，这个能力很是鸡肋，身为超凡者，绝不会任由他摆布，除非已经被控制住了，要不然，他做准备的那点时间，对方早就有着反制的手段了。 所以，他在组织中有着一个外号，审讯者。 是的，这个超凡力量适合在审讯室内，只要那些家伙无法反抗，也就没有办法逃脱他的注视，在只能任人摆布的情况下，也就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当然，像约翰这样的普通人，哪怕是自由身，也逃不脱他的能力控制。 不过，他并未这样做，对超凡者来说，超凡能力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每使用一次，多多少少对自己都有着伤害，在可以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动用。 丹泽尔把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拿了起来，从里面掏出一张a纸。 他把那张纸推到了约翰身前，他没有说话，约翰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低下头，望着那张纸，随后，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 那是一张黑白素描画，用炭笔描绘的某个人的肖像。 画中人是一个年轻人，如果瑞恩·夏尔在这里，只需要看一眼，也就知道这画中人是他的熟人，他那个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二表哥，詹姆斯·贝尔。 “那天晚上，是这个人吗？” 丹泽尔的声音非常低沉，有着沙哑，就像喉咙口卡着一张砂纸，声音经过砂纸磨砺之后变了样方才从嘴里冒了出来，让人听了非常不舒服。 约翰明白丹泽尔的意思。 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好几个月过去了，他却没有半点遗忘。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拿着肖像画来让他确认，以前那些警察虽然也有问话，却都问不到点子上。 是的，他对瘸子韦德非常熟悉，两人还是同乡，他这个看门人的工作还是瘸子韦德给他找的，虽然，工资不高，然而，事情却不多，勉强可以度日，再加上，瘸子韦德时不时就要利用这里做一些私密勾当，他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有看见，就会额外获得一些收入，买点熟菜下酒完全没有问题。 那一天，他的那个老熟人要办事，提前向他打了招呼。 然而，那一天他的那个老熟人和他的那些凶神恶煞的手下全都死在了里面，凶手是谁，他说不清楚，却也知道和后面进入的那两个年轻人有关。 面对警方的询问，他并未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关于那两个年轻人，他只对其中一个人有着印象，因为那个人有近距离和他接触，塞了一个路易给他，所以，他记得他的样子，另一个人一直躲在黑暗中，不曾近距离接触，所以，他只知道对方是一个年轻人，长什么样子，却一无所知。 他有被带到凶案现场，却没有发现那两个年轻人的尸体。 现在，他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的样子，他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年轻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这个肖像画可谓是栩栩如生，他仔细观察了一阵也就认出来了。 那些警察太蠢，如果，早拿出这样的肖像画，他早就指认出来了。 他们只知道叫他描述，有个屁用！ 像他这样酗酒的糟老头子，根本就没办法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是他，就是他！” 手指按着画中人的脸，约翰用力地点点头。 “那天晚上，就是他和另外一个年轻人一起的，这家伙，我化成灰都认识！” 看门人约翰的声音充满了怨愤。 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丢掉了看门人的工作，被仓库老板炒了鱿鱼，不但失去了丰厚的额外收入，就连那勉强能够果腹的微薄工资收入也没有了，多亏以前有着一些积蓄，要不然，就连公寓单间也租不起，这会儿，只能流浪街头，成为随时会见上帝的流浪汉。 对这个害得他这般下场的家伙，自然充满了怨愤。 “哦！” 确定了之后，丹泽尔点了点头。 他收回拿张素描纸，放回公文包，然后，从钱包里掏出几个路易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不理会看门人约翰感恩戴德的谢谢声，非常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既然，确定那天晚上詹姆斯·贝尔有出现，那么，与他同行的肯定是瑞恩·夏尔。 丹泽尔并非警察，而是一个私家侦探，当然，他这个私家侦探也只是表面的身份，实际上，他是里奥·莱斯利的手下，一个称之为黑天鹅的组织。 天鹅堡家族的族徽是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里奥·莱斯利给自己的秘密组织取名叫黑天鹅，自然有着他的想法。 黑天鹅是一个以超凡者为主，普通人辅助的秘密组织，为里奥·莱斯利的**野心战斗，当然，他们也难免会获得好处。 确定了詹姆斯·贝尔有参加那晚的事件，但是，现场却没有他的尸体，这位暂定失踪的家伙多半已经凶多吉少，接下来，必须找到他的尸体。 要想找到尸体，无疑大海捞针。 毕竟，兰斯城是一个巨大的城市，仓库又在港口区，旁边就是星辰海，是一个非常隐藏秘密的地方，尸体丢下去，要嘛沉入海底，要嘛随着浪潮不知道去了哪儿，换成普通人去寻找，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丹泽尔并非普通人。 他是一个超凡者，有着自己专业能力的超凡者。 一个小时后，他来到了仓库门口。 就是那个仓库，瑞恩将瘸子韦德团伙全部干掉的仓库。 丹泽尔默默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件衣衫，一件皱巴巴的衣衫，这衣衫上涂着许多乱七八糟像草药汁的玩意，拿出来之后，丹泽尔划了一根火柴，燃起来之后丢在了衣衫上，下一刻，砰地一声，衣服剧烈燃烧起来，就好像那些类似草药汁的玩意是易燃的油。 烟雾袅袅升起，向着一侧倾斜，虽然，并没有风吹向那边。 276 找到了 衣衫彻底燃烧殆尽，一地灰烬， 风一吹，也就打着旋儿向着天空飞去，转眼间，也就消散无踪。 这火焰太过凶猛，燃烧得非常的快速，这是因为丹泽尔把这衣衫浸泡的药水有着易燃成分，并不比水蓝星的汽油等物差上分毫。 那药水有着诡界材料加成，并非普通之物，有着灵性因子存在。 如此，方才有烟雾一直缭绕在丹泽尔跟前，只是，如果有普通人在一侧，是看不到这烟雾的，这烟雾唯有打开了天眼的丹泽尔才能瞧见。 这是超凡者丹泽尔的绝活之一。 他在组织中有着两个外号，一个外号是审判者，另一个则是追踪者。 人一旦死亡，只要不超过一年，他可以利用那个人的遗物，经过一番操作，便能准确地找到那个人的尸体所在，当然，这个人若是活着，那就更容易寻到，所以，他有着追踪者这个外号，这也是他以私家侦探这个职业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原因。 在兰斯城，他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私家侦探，尤其擅长寻找失踪人士。 这一次，也是有人雇佣他。 雇佣他寻找詹姆斯·贝尔的正是贝尔的家人，瑞恩·夏尔的便宜舅舅乔丹·贝尔一家，出面雇佣丹泽尔的是瑞恩的大表哥郎佐·贝尔。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原因。 詹姆斯·贝尔身为混混，和他的兄长郎佐的关系不佳，一年难得联系几次，詹姆斯因为在外居住，和那些狐朋狗友们玩得不亦说乎，很有点乐不知蜀的样子，很少返回父母的家，一旦回去，必定是在外面欠下了巨债，需要家里面出钱给他填坑。 所以，对这个儿子，乔丹·贝尔很是失望。 所以，哪怕是一年半载没有消息，乔丹其实也不会做什么，不但不会报警，更不会花冤枉钱去请私家侦探来寻找，最多无法忍住婆娘的唠叨，让大儿子郎佐·贝尔抽空找人去找找。 这一次，郎佐·贝尔之所以出面请著名的寻人专家丹泽尔去寻找自己百般看不起只会给自己添麻烦恨不得他就此死去的弟弟，是受了有心人的指引。 当初，瑞恩·夏尔没有被他忽悠，并不曾领取那张前往新大陆的传票。 表面上，郎佐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还是在做自己的事情，七级公务员的工作并未被剥夺，实际上，他感觉到了变化。 原本，他有机会升一级，成为六级公务员，不再是最底层的办事员。 现在，那个机会已经不翼而飞，看上去，似乎遥不可及，这一切的缘由，他非常清楚，毕竟，他是一个聪明人，要给非常擅长专营的聪明人。 这也是前两天他被上司叫到了办公室，经过了一番云山雾罩的交谈之后，他下班之后立刻前往私家侦探社请来了著名的寻人侦探丹泽尔让他去寻找自己那个弟弟的原因。 虽然，他其实不知道上司为何这样暗示自己，要自己这样去做。 但是，他很清楚他必须听话，如果不抓住上司递给自己的绳子，那么，他不但一辈子只能在底层匍匐，甚至，有可能会被打落万丈深渊，毕竟，他这个职位，对那些权力者来说，不过是一颗尘埃，轻轻一弹，便能把他踢出去。 当然，这一切都是里奥·莱斯利的安排。 准确地说，是乐邦·兰多夫的安排，现在，负责针对瑞恩·夏尔的人是他，里奥·莱斯利被迫离开兰斯城之后，除非他的嫡系子弟能够成为族长，他有生之年是别想回到兰斯了，除非，他下定决心和家族决裂，为了族长的位置和自家兄长撕破脸，进行一场让仇人开怀大笑的大决战。 政治的本质是妥协，像天鹅堡这样的超级豪门之间的家族内斗其实也是这样，斗而不破，不管面对什么局面，最好都不要把桌子推翻。 一旦那样做，只能亲者痛仇者快。 不管郎佐·贝尔上不上门请托，丹泽尔都要去将詹姆斯·贝尔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毕竟，这是瑞恩·夏尔的破绽之一。 现阶段的斗争，物理意义上的人道毁灭已经不能采用了，因为瑞恩·夏尔虽然还不曾改姓，并没有在中间加上莱斯利三个字，但是，他已经被家族所接纳，成为了候补名单，这时候，如果还采取武力攻击，也就相当于和罗恩·莱斯利撕破了脸，里奥·莱斯利一系的子弟也就会被家族所驱逐。 不管瑞恩是真的被暗杀，还是死于意外。 这其实就是防止家族内斗超过一定程度的限制。 现在，瑞恩·夏尔的考验是副区长，他必须在这个职位上有所作为，取得一定的政绩，如此，才会获得一定的积分，在家族的这些候补子弟中，只有积分位列前茅的人方才能进入下一轮，如果在这个位置上，瑞恩不能做出一番成就，以后，哪怕是冠上了莱斯利这个姓氏，他也无法进入家族的核心。 即便他是一个超凡者。 除非他强大能无视一切规则，要不然，这一辈子最多是家族的打手，能够获得多少资源供给，和他能为家族做什么挂钩。 所以，乐邦·兰多夫只需要破坏就行了，要给瑞恩添麻烦，让他没办法在这个职位取得一番成绩。 如果，瑞恩·夏尔这个副区长有着杀人嫌弃，并且，他杀害的还是自己的表亲，不需要这个是事实，只需要这件事闹大，出现在那些报纸上，传得整个港口区都知道，那样的话，绝对能让他焦头烂额，就算能保住副区长的位置，也多半没有什么作为。 但是，这件事，里奥·莱斯利一系的人不能亲自出面。 所以，这才需要郎佐·贝尔出面，这样的话，闹大了也是贝尔一家的事情，符合逻辑，毕竟，自家亲人失踪是要弄个明白的，没毛病。 当然，首先要把詹姆斯·贝尔找到。 如此，郎佐·贝尔这才上门求助，花重金聘请了非常出名的寻人私家侦探丹泽尔，其实，他并不知道丹泽尔是自家的同盟。 那件衣衫是詹姆斯最喜欢穿的衣服，詹姆斯·贝尔的租房已经人去楼空，不过，留下了许多他的个人物品，丹泽尔选择了这件留有他最多个人气息的衣服。 经过一番施为，这衣服的个人气息也就和灵性因子链接，形成了一条能够无视空间的因果链。 所以，化为了一团蓝色的烟雾。 当然，这烟雾只有身怀灵性因子的人才能感觉得到，像天赋者对此会有着感应，而踏出了那一步的超凡者通过自己的灵眼便能清清楚楚地看见。 当然，谁也没有丹泽尔看得清楚。 因为这玩意是他制造出来的。 蓝色烟雾在虚空中凝而不散，翻滚着，变换着形状，随后，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它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丹泽尔只需要快步向前，便能跟着，只是，丹泽尔看上去有些吃力，脚步虽然比较快，却略显蹒跚。 他紧闭着双眼，满头大汗，汗水在额头上聚集，流淌下来，就像是走在倾盆大雨之中。 在他前方，蓝色烟雾的色彩慢慢黯淡了下来，原本是天蓝色，现在变成了淡蓝色，并且，还在继续褪色，用不了多久，也就会变成苍白，甚至，烟雾都会消散。 时间还是太久了一点。 按道理说，只要没有死去一年以上，死者的灵性因子并不会彻底消散，仍然会被丹泽尔施展的这个法术抓住踪迹。 凡走过必有痕迹！ 这并非一句闲话，而是有着一定的道理。 所以，现在丹泽尔所走的路正是几个月前瑞恩·夏尔所走的路，在那个夜晚，他扛着詹姆斯的尸体向海边走去，如今，丹泽尔正一步不差的跟着走了一遍。 半个小时，在烟雾已经彻底失去了颜色，黯淡得就要和虚空差不离的时候，丹泽尔来到了海边，来到了防波堤一侧。 烟雾如果彻底消散，那就代表着詹姆斯的气息彻底消散，那时候，哪怕是丹泽尔也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现在，烟雾并不曾彻底消散，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失败。 站在防波堤上，丹泽尔顾不得喘气休息，他伸手入怀，在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了一些金色的粉末，那是来自诡界的七色花的花蕊，将花蕊彻底碾压成粉末，便是他掏出来的东西，这玩意若是注入灵性因子，能够维持一段时间。 丹泽尔将这些粉末仍进了烟雾之中。 原本色泽黯淡的烟雾顿时有着变化，有蓝光在烟雾中闪烁，随后，扯出一条蓝色的线向前飞去，在海平面上盘旋片刻，一头栽了下去。 丹泽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吐出一口长气，擦着额头上的汗。 虽然有些吃力，终究还是不辱使命，那个海面之下，必定是有着詹姆斯·贝尔，当然，现在这情况，肯定已经变成了一具骨骸。 海里的鱼可不会放过他这一身肉。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了! 接下来，他会通知水警，会叫来一些水鬼，潜入海中把那具尸骨捞上来，之后，应该怎么做，那是后面那些人的事情，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若无意外，他可以抽身事外了！ 277 现场 太阳照在大地，阳光灿烂，水波温柔。 是的，这片废墟的一侧有着一条人工运河，河水向北汇入了兰斯河，然后向西流入星辰海，水量不多，河面不宽，有着许多拱桥跨河而架。 这里，瑞恩其实来过。 他并未亲身来过，而是随着汤姆森兄妹来过这里，当然，在夜晚，这片废墟又是另一副模样，不像白昼这般，根本就不像是同一个世界。 昨晚发生的是一件大事件。 同时间死了几十个人，即便这些人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按照某些高贵人的说法，应该送到垃圾焚化炉焚烧的垃圾，根本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是的，对某些人来说，这些穷光蛋根本就不是同类，根本就没有资格河他们相提并论即便如此，这仍然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很多消息灵通的记者已经赶到了现场，被警察组成的警戒线隔离在外。 但是，别指望这个事件能够被封锁，在这个世界，新闻并不受政府所控制，新闻报社背后都有着大集团撑腰，若非有着强大的背景，根本就发展不起来。 就像范加尔飞利浦虽然是兰斯市的市长，却不能做到一手遮天一样，即便是莱斯利家族，兰斯虽然是他的封地，也不会认为自家能够控制一切。 最多，通过某些公关，能让这事件可以延迟上报。 市政厅也好，警察局也好，区公所也好，和新闻机构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有时候是合作，有时候是敌对，究竟是什么关系，要看当时的利益所在。 何况，这些负责警戒的警察，里面也有不少报社的眼线和暗子，某些家伙甚至每个月在报社都领有一份薪水，一旦发生了什么案件，多半会第一时间泄露给报社，至于保密条例，那玩意根本就没用，在金路易面前，不过是无用的废物。 只不过，这件事不同。 这些记者虽然像嗅到了腐肉的秃鹫来到了这里，一个个睁大血红的双眼，各显神通，想要尽可能地获得消息，但是，他们所知的却不多。 他们那些安排在警察局中的眼线，没有一个能够进入现场，只能在外围警戒，所知道的东西也不多，哪怕透露给了记者们，能否出现在报纸上，却也是未知数。 这些报社背后的势力集团，也不是肆无忌惮的，涉及到某些超凡事件，他们必须听从圣堂和鸢尾花，相比较市政厅，圣堂和鸢尾花对他们的影响更大。 毕竟，圣堂也好，鸢尾花也好，都掌握着神秘的力量，面对这神秘的力量，哪怕是他们背后的靠山，也会小心一二，不敢胡作非为。 死了几十人虽然是大事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最主要的是这涉及到邪教献祭的仪式，那些人很明显是被当成了祭品祭祀某个邪神。 对圣堂来说，这是最大的亵渎之一。 为了不让大众恐慌，这事情的真相肯定不能见诸于报纸，哪怕日后有报纸报道这案件，也会轻描淡写地描述，死亡人数会大规模地减少和降低。 反正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家伙，就算死去，也不过像小石头扔进海中，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因此，哪怕是知道内情的港口区警局的新任副局长特里姆警长，也只能在外围负责警戒，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不能深入现场。 能够出现在现场的普通人一个都没有，瑞恩之所以能够进入其间，是因为他是一个超凡者，曾经在鸢尾花工作，要不然，即便他是负责沟通的副区长，这会儿，也是不会允许进入的，最多，事后会从圣堂和鸢尾花那里各自获得一分报道，然后存档了事。 “来了” 向瑞恩笑着打招呼的是利文斯顿。 这次献祭事件，影响太大，鸢尾花也出动了不少人，即便，他们只是辅助，圣堂已经接过了这件事，但是，一个邪神出现在兰斯城，他们也不能轻视。 瑞恩瞧见了许多熟人。 有马尔蒂和米洛，他曾经的小队成员，也有那个高傲的金发少年马克龙，这些实习探员都出现在了现场，他们做的也就是底层警察的工作，负责听从上面那些人的指挥，跑腿打杂什么的。 瑞恩和马尔蒂对视了一眼。 识海内，黄金书的扉页微微颤动。 马尔蒂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有着变化。 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黄金书也就有着感应，马尔蒂身上有着特殊的地方，其能量波动非常的诡异，能够引起黄金书兴趣的诡异，只是，那时候这种气息波动还有些淡然，不像现在，其波动轨迹的变化有些快了，打个比方，就像是成长了不少。 她的身体就像是一个茧，有什么在里面孕育，现在，那玩意好像有些成熟了，正准备破茧而出。 这个变化应该是好事情。 一旦破茧而出，马尔蒂也就能改头换面，跨出那一步，成为真正的超凡者，但是，冥冥中，瑞恩又觉得这并非什么好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事情应该会有着变化。 总之，好与坏，很难说。 瞧见瑞恩，马尔蒂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在其他人看来是如此，哪怕是米洛德拉维奇也不会瞧见半点变化，但是，瑞恩却有着感应。 对方似乎和自己一样，微微笑了笑。 有某种友好的情绪在那一刻流动，在虚空中有着触碰，就好比含羞草的叶子，微触即卷，缩了回去。 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马尔蒂继续做她自己的事情。 因为她的某些特殊天赋，她做的事情比其他那些实习探员要多，不过，并没有像仓库事件那样被利用，作为回溯阵法的阵眼。 这是因为负责这件事的主要人员是圣堂的教父。 在那栋建筑内，瑞恩瞧见了圣堂的白衣枢机主教德尔拉多神父，一个不能轻视的大人物。 不过，瑞恩位于建筑物外，位于外围的圈子，所以，不知道那一位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挖掘出事情的真相。 在这个环境，他不可能将灵能外放。 不过，他相信黄金书。 278 暴怒 白衣枢机主教德尔拉多神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悲天悯人的表情，在兰斯城的民众那里有着一个绰号，被那些底层的信徒称之为天上的云。 在很多底层的虔诚信徒那里，他就是圣徒。 然而，这一刻，他无法再保持那云淡风轻的态度，脸上的表情也不再一味地悲天悯人，眼神重有着愤怒，眉间堆砌起了焦虑的皱纹，整个人看上去不再是那天上行走的神，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圣庄严，而是多了一丝人味，瞧上去就像是老了很多岁一般。 或许，因为这里并没有凡夫俗子吧 像瑞恩这样有着凡俗职务对超凡事件有着深刻了解的官员也都只能在外围，如马尔蒂这样的鸢尾花实习探员天赋者也只是和瑞恩一般流连在外，整栋建筑内，除掉圣堂的神父之外，也只有两个鸢尾花的探员，曾经在事发后赶来现场的弥尔顿以及后面带着马尔蒂等天赋者前来的利文斯顿探员。 所以，他不用再端着。 终究，德尔拉多神父还是人，神魂也好，身躯也好，并不曾被神性彻底腐蚀，当然，对这些圣堂神父来说，那不叫作腐蚀，而是叫着升华，不管神魂也好，身躯也好，若是全部被神性因子渗透，那就是彻底的升华。 神魂全是神圣因子，那也就能够引得天堂山的天使降临，被称之为圣徒，这一类存在哪怕是在圣堂漫长的存在历史长空中也为数不多，每一个都在历史上留下了耀眼的篇章，不止是在圣堂的历史上，即便是在凡间的历史或者传说故事中，也是鼎鼎有名。 在圣堂内，无数的神父渴望着能够成为圣堂，成为能够被天堂山的圣光承载的容器。 是的，在瑞恩看来，这一类圣徒不过是容器罢了，因为一旦神魂被神圣因子彻底渗透，基本上也就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个人意识。 瑞恩翻看过很多典籍。 大致有着自己的推算。 那就是这一类被称之为圣徒的人，基本上也就和红尘斩断了因果，若是用水蓝星上的话来说，那就是斩情绝性，哪怕残存着一丝人性，一点自我，也已经被信仰所同化，在信仰的光辉中摇摇欲坠，努力坚持着，就好比汪洋中的一叶扁舟。 这是因为一旦人性彻底消失，他们也就会被这世间法则所排斥，被逼迫离开这现实世界，所以，大部分时间只能处于被封印的状态，如同那些来自诡界的可怕的收容物。 当然，这两者也有着区别。 那些收容物之所以被封印，是害怕它们腐蚀现实世界，腐蚀人类神魂。 圣徒处在被封印的状态，是因为圣徒需要他们在现实世界存在，就好比水蓝星上威力强大的战略武器，做为最后的威慑力量，除非整个国家面临灭亡，民族面临绝种阶段，要不然，绝不会动用，因为一旦动用，那就是整个人类世界同归于尽的局面。 圣徒也是这是这样，一旦打开了那个按钮，引得天堂山的力量降临，变成光辉天使，所造成的杀伤力并不比水蓝星上的那些强大武器要差。 当然，相比水蓝星，圣堂的圣徒数量自然是远远不如的。 传说中，圣堂只会存在一个圣徒，除非上一个圣徒升上了天堂，要不然，下一个圣徒绝不会有着孕育的机会。 成为圣徒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其对天父的信仰必须百分之百的纯净，这一点，很难做到，就拿对瑞恩极度虔诚的汤姆森杜兰来说，通过黄金书，用水蓝星上的公式来推算，其信仰程度亦不过堪堪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程度，除了信仰之外，他神魂中还有着许多的人性存在。 哪怕是被瑞恩造就的兰丁格尔，哪怕她的神魂被瑞恩动过手脚，其神魂中人性的因素也占着许多，信仰程度也就和汤姆森杜兰差不离。 至于第一个被瑞恩拯救的信徒，那个差点死于心脏病的老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贡献的信仰之力也越来越少，相比于最初的时候，杂质也多了不少，除非瑞恩再次展现神迹，让他获得更多的好处，要不然，这种变化也就会继续下去，不能可逆。 是的，人类本就是善忘的种族。 当然，现在瑞恩也能够通过黄金书降临在那些人的神魂中，因为这是一条通道，只要信仰存在，坐标也就不会被磨灭。 只不过，瑞恩降临之后能够动用的力量极少。 他的第一次降临就是失败的，没办法让那个站街女逃出生天，即便，那时候那个被痛苦之主的气息污染的家伙并未获得超凡力量，仍然是一个凡夫俗子。 哪怕后来他能够降临，其动用的力量也不多。 就拿兰丁格尔来说，若非黄金书吞噬了在她神魂中的痛苦气息，然后，将其转换成她能够百分之百使用的力量，兰丁格尔也不会形成强大的战斗力，也不会在后来的战斗中大发神威，如果瑞恩利用兰丁格尔的身躯施展自己的力量，十成不过能使出一两成。 多了不行 多了的话，兰丁格尔的神魂也好身躯也好承受不住，敌人还没有诛灭，自身也就爆炸开来，不复存在。 昨天，他之所以能够利用斯嘉丽杜兰和戈多展开战斗，这是因为戈多遁出了现实世界，进入了高维空间的夹层，在那里，精神力量可以自由转换为实体。 因为，那个一个精神力量形成的诡界，那是戈多的本体。 斯嘉丽不过是一条通道，当瑞恩出现在那里之后，就相当于一个替换法术。 所以，他能够百分之百动用自己的力量，不仅如此，还能够动用黄金书的能量，因为他的神魂和黄金书是一体，两者合二为一，无分彼此。 若没有黄金书，他怎么也不可能战胜活了数千年的戈多。 毕竟，人家活了那么多年，又有着痛苦之主的照顾。 而戈多之所以要带着海登离开这个世界，惧怕的则是现在这个看上去非常不神圣的圣堂神父，神圣力量是他的克星，绝对能够将他消灭。 现实世界的法则肯定不等同于圣堂的力量法则，然而，圣堂的力量法则只要不超过那个界限，也就会被现实世界认可，而他拥有的力量却不能，小偷小摸地使用，打打擦边球，技术如果还行，倒不会有什么麻烦，一旦出现问题，那就会被世界法则所针对。 当然，他造成的破坏也让德尔拉多非常狼狈。 瞧见那些尸体，那些脸上有着各种表情的栩栩如生的仿佛雕像的尸体，德尔拉多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差一点便大声咆哮起来。 不过，他终究还是控制了下来，毕竟，这里并非圣堂的神父，还有着闲杂人等，他不想被那些外人看笑话。 他望着一侧低首垂眉的阿方索神父，声音有些冷冽。 “彼得神父在哪儿” 听到这问话，阿方索神父怀抱着经书抬起头，眼神有些困惑。 叫彼得这名字的神父很多，毕竟，彼得，约翰，杰克这几个名字非常大众化，取这个名字的很多，尤其是那些底层民众。 不过，阿方索神父没等德尔拉多神父说第二遍，他很快就知道德尔拉多神父口中的这个彼得是谁，于是，他低下头，沉声说道。 “救济院的彼得普拉斯神父并未在此，应该还在圣堂” “让他马上滚过来” 德尔拉多神父的声音仿佛雷霆。 “是” 阿方索神父没有丝毫迟疑，很快就走到通讯法阵那里，向大教堂那边将这讯息发了出去，哪怕是彼得普拉斯神父在被窝里，也会被立刻拉出来，然后，向这里快速赶来。 阿方索神父知道德尔拉多发怒的原因。 彼得普兰斯虽然是神父，法袍上却不曾绣上金边，是的，他并非超凡者，不过，普兰斯家族虽然不大，却是世袭贵族，这里是世袭贵族说的是他们世世代代都信奉天主，以圣堂为主，和宫廷贵族，封地贵族大相径庭，每一代的子弟都会进入神学院学习。 彼得普兰斯的曾祖父是超凡者，是白衣枢机，圣堂长老会的一员。 所以，从神学院毕业之后，哪怕彼得普兰斯并非超凡者，也很快穿上了红袍，成为了兰斯城圣堂救济院的院长，负责为圣堂招纳信徒。 所谓救济院，负责救济贫困无依的底层民众，有孤儿院，有养老院，也有收纳流浪汉的临时营地，每一周，救济院的神父会带着义务工作的信徒进行活动，发放圣餐，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或者穷苦人家来教堂营地领受免费食品，感受天主的慈悲。 虔诚的信徒大多出自底层。 所以，救济院的工作非常重要。 现在，这里死掉了一百多人，都是一些无家可归者，也就是说，这些人宁愿信奉邪教，也不去圣堂，看上去，这件事已经有段时间，无论如何，这都是彼得普拉斯神父的失职。 若是他对自己教区的穷人有着控制，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门外，米洛德拉维奇向着瑞恩走了过来。 这举动虽然不明显，瑞恩却察觉到了，感受到对方是向自己走来。 当初在鸢尾花，两人很少说话。 现在 会有什么事 瑞恩拭目以待。 279 纸团 米洛是典型的白人。 他祖上来自波特斯基，血脉中有着一些大陆东部人种的特色，肤色也就偏白，毛孔粗大，或许是因为有些尴尬的关系，自我感到难堪，因此，血脉喷张，脸上的肤色也就一片潮红，红得很是不自然，在瑞恩看来，这应该是对自己有所求。 两人的关系不好。 对方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多，但是，和自己二世为人不同，对方的阅历很是浅薄，和正常的少年没什么不同，因此，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少年人，本该如此。 因为对马尔蒂有着特殊的感情，倾慕也好，友情也好，总之，几个月前，当瑞恩成为他们小组一员的时候，或许是害怕瑞恩抢走马尔蒂，米洛德拉维奇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对瑞恩的抗拒和排斥显而易见，除了公事，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也就说，他们私下里没有半点交情。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米洛口吃的关系，害怕被瑞恩嗤笑，或者引来瑞恩怜悯的眼神，故而，他这才没有和瑞恩交流说话。 总之，瑞恩冷不丁离开鸢尾花，他应该是心中窃喜的那一类人。 在鸢尾花的时候，明明在一组都没有交流，现在，却找上门来，绝对是有事相求，这一点，别说瑞恩是二世为人，哪怕本就是一个懵懂少年也看得出来。 瞧着米洛德拉维奇向着自己走来，瑞恩夏尔脸上露出了微笑，表情非常自然，虽然谈不上让人如沐春风，却也没有半点冷淡，不会让人难堪。 当然，他阻止不了米洛自己内心的活动。 很快，米洛来到瑞恩跟前。 也有人瞧见了这一幕，不过，那些人有很多对此漠不关心，也就扫一眼也就离开，对瑞恩关心的人其实并不怎么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知道两人曾经在鸢尾花是一个小组，也就下意识地以为这是朋友分开后再见的寒暄，没有啥意义。 视线擦着米洛的肩头投向远处，十几米外，马尔蒂正低头在忙活什么，似乎感应到了瑞恩的目光，她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稍一交错，也就各自分开。 马尔蒂脸上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瑞恩却有着感应，那一刻，她的眼神似乎有着些许的闪烁，之所以如此，应该是瞧见米洛和自己打招呼。 “瑞恩，你你好” 短短几个字，从米洛嘴里吐出来却花了一些时间，就好像水蓝星上的录音磁带受潮一样，有着重复，且模糊不清，而他脸上的潮红更是多了一分，非常吃力的样子。 随后，他伸出手。 瑞恩也伸出手，和米洛深处的手握了握。 瞧上去，很正常，很自然，握手礼是有点正式，似乎不适合老友重逢，但是，真正的绅士都是这样，特别是那些自以为是大人，自以为是绅士的少年。 当然，这并非简单的握手礼。 松开的时候，瑞恩手心已经多了一个纸团。 他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很自然地放在了自己兜里，脸上带着微笑向着米洛德拉维奇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交错而过。 瞧上去，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次礼节。 建筑物内。 两个骑士扛着一个齐人高的木盒走了进来。 木盒外观是黑色的，上面却篆刻着许多符文，在普通人眼里，也许是平淡无奇，然而，在那些有着灵性因子的人眼中，这些符文却闪烁着金光，金色的光芒漂浮在木盒上，变换着形状，形成一个个神文，忽闪忽灭，盒子内，有一团团的黑雾缭绕升腾，向着四面八方逸去，却被那些金光锁住，挡住，不曾有丝毫的逸散。 除此之外，这两个人骑士自身也有着白光闪耀。 有神圣因子在白光中升腾，如此，方才隔绝了那些黑气的侵袭和污染。 这就是教堂骑士，和普通骑士不同。 前面说过，圣堂神父的神魂若是能够全部承载神圣因子，也就会成为圣徒，是圣堂的战略武器，往往一代只会存在一个圣徒，有时候，甚至好几代都不曾有一个圣徒，圣徒的形成非常的艰难，毕竟，一个人要完全舍弃自我，完完全全敞开神魂的防护，接受圣光照耀，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部分时候，再虔诚的人始终是人，都有着自我意志。 就算他无比虔诚，想要彻彻底底地舍弃自我，却也是不可能，因为当你想要舍弃自我的时候，你自我也就是存在的，并非你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 神魂中能够有着百分之**十的区域承载圣光，就已经是百年一遇的圣者了。 除了神魂之外，身躯也能够承载神圣因子，这就是护教骑士，和神父一脉相比，更为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严苛的要求。 毕竟，要成为圣徒，必须是超凡者才行。 如果没有超凡力量，神魂也就没有办法接受圣光照耀，那样的话，你再是虔诚，也没有办法，只能走骑士一脉，也就是让身躯接受圣光洗礼。 锤炼自己身躯，通过秘法来磨砺，让其尽可能地接受圣光的洗礼，这就是护教骑士一脉的修炼方式。 和俗世的骑士修炼方法不同，世俗界的骑士，像大卫席尔瓦那样，他们的力量来自于自我修炼，无论是力量的来源还是控制，都和圣光没有关系。 骑士分为几个阶段。 大卫席尔瓦现如今都在第一阶段，这一阶段统称为骑士，如果，能够再进一步，那就是大骑士，大骑士之后是黄金骑士，成为了黄金骑士，也就能够成为一国之君的座上客，虽然，因为时代变迁，科技发展，战争的形式在发生变化，和百年前相比，骑士的作用不再那么重要。 但是，一个黄金骑士还是有着惊人的战斗力，并不比某些中高阶超凡者的杀伤力要差。 黄金骑士之上，则是传奇骑士。 百年前，传奇骑士基本上是一国重器，是战略级别的武器存在。 毕竟，某些高阶的超凡者，哪怕是传奇级别的超凡者，他们更擅长和诡秘生物战斗，在人类战争中却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尤其是在数万人规模的庞大战争中。 很多超凡者的肉身非常脆弱，哪怕他们能够发挥出神奇的力量，却挡不住一颗子弹。 教堂的护教骑士虽然也是磨砺自身，其本质却和凡俗界的骑士不同，一切都来自信仰，越是虔诚，身躯能够承载的圣光也就越多。 扛着那个齐人高黑色木盒进来的两个护教骑士是最底层的骑士，虽然是最底层，这样的骑士哪怕是在兰斯城的圣堂也不多。 唯有全身血肉都被圣光照耀，方才能够成为蔷薇骑士。 在凡俗的天堂山下，有着一片蔷薇园，那里是骑士的训练基地，所以，护教骑士也被外人称之为蔷薇骑士，他们的战甲上镶嵌着蔷薇花的图案。 战争形式没有改变之前，那时候骑士们都穿戴着厚重的骑士盔甲，盔甲上有着蔷薇花图案。 现如今，盔甲不再厚重，毕竟，盔甲哪怕再厚重，也经受不起魔石枪械射出的子弹冲击，如此，防护力也就不再是第一位，速度更为重要。 因此，现在的护教骑士也就穿着轻薄的皮甲，当然，皮甲上也有着蔷薇标志。 不仅血肉，当你的骨骼都全部被圣光照耀，充满了神圣因子之后，便会有着晋升，这一阶段，也就成为了圣堂骑士，盔甲上不再绣着蔷薇花，而是月桂叶。 传说中，天堂山上长满了月桂树。 所以，圣堂骑士的标志也就是月桂叶。 当你的五脏六腑也都被圣光照耀，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有着神圣因子，也就是护教骑士的最高阶，称之为圣武士，盔甲上的标志则变成了飞翔的持剑的战斗天使。 圣武士是圣堂的高阶战斗力量，数量比较稀少，就好比世俗界的传奇骑士。 当然，圣武士再稀少，也是有着两位数以上的存在，不会像圣徒那样稀缺。 时代变迁，看上去，凡俗帝国的力量在增强，在某些领域内，圣堂的存在感似乎越来越弱，然而，圣堂的力量却并不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已经变得一蹶不振。 虽然身躯庞大，却也在自我调整，自我改变，而非任由时代的浪潮席卷而过。 圣堂中，也有着许多改革派。 兰斯城的白衣枢机德尔拉多神父也就是一个改革派，若不然，他不会和天鹅堡交好，也不会接受罗恩莱斯利的拜托，出面干涉宗教裁判所的运行。 要知道，对于亵渎，圣堂原本的宗旨是有杀错不放过。 若是杀错了，也就代表着死者受到了天主的恩宠，先一步把他接到了天堂山，不用在人世间继续受苦，说起来，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死者的意愿 那不重要 “放在那儿” 德尔拉多指着一个地方，两个骑士忙把那黑色木盒放到那里，然后，忙不迭地离开了木盒，就像是从血肉战场上离开的战士。 280 镜子 “镜子，收容物09号” 这就是那个黑色木盒内的东西，一直收藏在兰斯城大教堂地底的秘窟之中，和当初在霍村秘境动用的圣十字一样，都是非常强大的收容物。 只是，和圣十字不同，这玩意更加危险，毕竟，圣十字是曾经的圣徒圣彼得使用过的超凡物品，有着神圣因子存在，这面镜子则不同，来自于某个诡秘的世界，灵性因子极其的活泼，哪怕是神父，哪怕有着虔诚的信仰，也容易被这灵性因子污染，受到腐蚀。 非常的危险 圣十字架在大教堂收容物中的排行在其之上，是03号收容物。 不过，圣十字架其实危险程度不高，所以，即便是红袍神父也能够使用，也是兰斯城的圣堂神父经常动用的物品，不像兰斯大教堂排行前十的其他收容物，例如镜子之类的玩意，基本上很少动用，一旦动用，都有着白衣枢机压阵，至于排列在圣十字架前面的那两个收容物，从不曾从教堂秘窟中拿出。 圣十字架之所以不经常动用，而是放在秘窟之中，其实也是封印的一种，要不然，让那两个玩意破除封印，绝对会形成天灾。 除非涉及到大教堂的生死存亡，比如有异端压制，或者天灾降临，不然，那两个收容物是不会动用，一旦使用，也就是同归于尽的局面。 人们纷纷离开了建筑物，整栋建筑物内，只有白衣枢机德尔拉多神父自己以及在他对面几米远立着的那个齐人高黑色木盒。 阿方索神父也走出了建筑物，他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示意所有人离得远一些。 不管是鸢尾花的人，还是圣堂的神父和护教骑士，还是瑞恩这样打酱油的行政人员，都不得不向外围走出了一段距离，封锁线外扩到了五十米开外。 瑞恩的表情非常平静，内心则不免有着波动。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着一段时间，亲身经历了一些诡异事件，也和痛苦之主这样的存在打过交道，再加上，通过大量翻阅鸢尾花的秘藏书籍，对这个世界的本质和真相有着些许的了解，哪怕他对黄金书有着强大的信心，但是，他并不会认为黄金书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他并不会小看圣堂。 所以，现在的他难免有着波动。 那个诡界被拉入了黄金书内，最初，他以为这玩意就像水蓝星上的仙侠，是主角的秘密空间，但是，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他不再这样认为，因为现在那个空间正在慢慢崩塌，形成那个空间的某种规则正在被黄金书所吞噬，转换成了另外的形式。 只不过，这种转换过程非常神秘，他理解不能。 对白衣枢机德尔拉多神父，瑞恩不敢外放自己的精神念头，不敢窥视对方，因为在瑞恩的感应中，对方就像是一团光，一团刺眼的光，一旦你望向那团光，你的眼睛就会被灼伤。 同理，那个黑色木盒中装着的东西同样如此。 只是，那并非一团光，而是一个深渊，一个仿佛黑洞一般的漆黑深渊，你若是望向那深渊，也就会被深渊所同化，对此，黄金书有着警兆。这两者结合起来，会形成怎样的能量冲击 是不是能够寻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是不是会有因果线被寻找出来，然后，直指到瑞恩这里来 这些，都有着可能 然而，瑞恩什么也做不到，他只能等待，等待着命运的裁判，他只能相信，相信黄金书能够遮掩天机，相信自己不会这般倒霉。 这种感觉其实糟透了 这种没办法控制命运的走向，只能听天由命的感觉真是糟透了，就像一个凶手混在好几个嫌疑人里面站成一排，面对着单面玻璃镜，等候着玻璃镜后面的目击者指认一样，就像头顶上悬着一把利剑，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不知道那时候你会不会已经走开 总之，这感觉糟透了 之所以如此，终究还是太弱了啊 因为孱弱，只能怪任由他人摆布，把一切交给命运，无法自己掌控，要想不再面临这样的局面，只能强大起来，不择手段的强大起来，若不然，别说改变世界，就连生存也是一个问题。 当然，瑞恩心中哪怕有着波动，却也不曾惊慌失措，惶恐不安。 面对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他能够做到镇定自若，毕竟，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如此，也就足够了 阿方索神父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即便隔得比较远，即便人比较多，他也没有将任何一个人遗漏，当德尔拉多神父动用那个镜子的时候，就没有办法顾及到外面，他必须负起责任，不能让外界干扰到德尔拉多神父，避免任何意外的发生。 他的目光落在瑞恩那里，有着些许的停顿。 现在，他虽然穿着黑袍，实际上，已经有着红袍的实力，有资格穿上红袍，只不过，因为程序上的原因，暂时还不能穿上那件衣衫。 有着红袍实力之后，阿方索神魂中能够承载的神圣因子也就有着大幅度增强，用水蓝星上的说法，就相当于他的脑域有着大幅度的开发，远比正常人要多，所以，他的五感得到了增强，不仅如此，记忆力也是如此，比起以前要强大了许多。 所以，他认出了瑞恩。 以前，他就知道瑞恩，但是，在这一刻，更久远的记忆浮现在了脑海，那是他第一次和瑞恩见面，那是在一个教堂的墓地。 还记得，那时候他感受到了能量波动，有诡异力量在墓地出现，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那里，但是，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那个波动已经消失了，瑞恩却在那里。 当时，他以为是错觉。 毕竟，如果真的有诡异出现，瑞恩这个普通人难免会受到影响，不会一点事都没有，所以，哪怕是有能量波动，应该也不曾真的和现实世界交错。 后来，他也见过瑞恩。 只是，那时候他忘记了墓地的那一幕，在霍村时期的瑞恩和墓地时候的瑞恩就像是两个人，毕竟，一个是超凡者，一个是普通人。 一个普通人哪怕有着超凡天赋，也绝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有着那么剧烈的变化。现在，他记起了那一幕。 或者，当初的能量波动并非错觉 此时，阿方索神父将这念头压制了下去，他知道什么更重要，但是，他也不会就此视而不见，过一段时间，他会有所行动。 对一个圣职者来说，任何不正常的诡异事件都必须获得解决。 屋内，德尔拉多神父表情肃穆，一脸郑重。 哪怕是他，面对“镜子”，也不敢有着丝毫的疏忽。 这玩意处在一个神秘的诡界，那个诡界是一个阴森的城堡，城堡内有着许多奇异的物品，这个诡界不定时就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出现在大陆的任何地方，有时候是无人的大雪山，有时候是茫茫的大洋，有时候则是繁华的城市，每次出现都是那么的诡异，完全就是无声无息，没有半点征兆。 这诡界不会影响现实，并不会向现实世界扩散，形成天灾之类的现象。 看上去似乎是无害的，然而，你如果真以为会永远这样，那么，你就和蠢货没有区别，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没有坏的影响，并不代表未来就不会，世界上，没有永恒不变的存在。 嗯，一定意义上，这句话是成立的。 但是，那个诡界生人勿入。 它虽然出现在现实世界，不向现实世界扩散，不造成污染，但是，你要是进入那个古堡，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对，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进入十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来，其他九个人必定消失。 这和实力高低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偶然，至少，就算有着规律，也没有人能够找出来，总之，进入十个人，一定会存活一个，无非超凡还是普通。 是的，有时候哪怕十个人中有着九个强者，活着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最弱的那个人。 就好像抽签一样。 最重要的是，那个活着出来的人会彻底失去在古堡中的记忆，即便是有着强大的超凡者出手，也没有办法把他失去的记忆寻找回来。 这面镜子就是某个活着的人带出来的，那是一个神父，一个普通的神父。 那个神父既没有超凡力量，也说不上多么虔诚，然而，他却活着出了古堡，当时，一起陷入古堡的甚至有着白衣枢机，那一位超凡强者却消失在了古堡内。 镜子是位数不多从那个诡界内带出来的物品。 这玩意有着诡异的能力，只不过，动用这玩意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它有着自我意识，在它的影响下，曾经有虔诚的信徒入魔。 所以，必须彻底封印。 吐出一口长气，德尔拉多神父抚摸着胸前挂着的十字架。 他低着头，默默念诵祈祷词。 虚空中，金色的神文漂浮，形成一个巨大的图案。 木盒上的那些符文光芒黯淡下来，金光升腾而起，汇入那个巨大的图案中，黑色木盒分为两半，露出了一面巨大的穿衣镜，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穿衣镜。 “嘻嘻” 有笑声从境内飘了出来。 281 镜内世界 镜子！ 人可以在里面望见自己，对自己有着一个了解。 水蓝星的某里面有句话，一个人了解别人容易，了解自己很难，这是因为人的眼睛长在额头上，只能瞧见外界，无法自审。 镜子则起到了这个作用。 让人能够更好地认识自己！ 一开始，人们只能通过水面这样的玩意来瞧见自己，瞧见水中倒影，对还在懵懂时代的人类来说，这是非常神秘的事情，甚至，某些部落子民会以水中倒影为图腾，认为倒影中的世界是真实世界，现实世界不过是梦境，当人类死亡之后，就会去到那里。 之后便有了铜镜，当人类能够利用工具认识这个世界之后。 铜镜之后就是现在的玻璃镜面，一开始，玻璃镜的技术只掌握在少数工匠手里，被那些豪门世家控制，只能在小范围内流传，和平民阶层无缘。 约克·牛顿公爵横空出世之后，世界的发展可谓日新月异，固步自封不再是主流，如此，玻璃镜也就流入了广大的平民阶层，不再是贵族豪商的专利，价钱虽然还是昂贵，和从前相比，却已经无比廉价，相差数百倍，甚至上千倍的样子。 似乎，境内的世界不再神秘。 人们不再惧怕境内的世界，不再害怕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倒影，那个左右颠倒的世界不过是光线的投影，并不存在任何诡秘。 然而，这个世界和水蓝星不同，纯粹的物理法则并非牢不可破的真理。 眼前这一面来自诡秘世界的镜子就和物理法则完全不适应！ 德尔拉多神父左手握着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平视着那面巨大的穿衣镜，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穿衣镜，嘴里念诵着圣歌，头顶有金色的圣光闪耀，圣光中，隐隐有着天使的身影在飞翔。 镜子内，有着他的影子。 一个和现实的他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在镜子内平视着他，两人的视线在虚空中相逢。 之后，有着变化。 境内的德尔拉多眼神有着变化，有着悲伤，有着恐惧，和站在镜子前的现实世界中的德尔拉多神父表情完全不同，不仅如此，他还身形也在活动，就像有很多跳蚤在身体内肆虐一样，不停地抖动着，而非像镜子外的德尔拉多那样纹丝不动。 控制！ 同时间，镜子外的德尔拉多也被某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所影响，痛苦，悲伤，恐惧，不安……这些情绪非常的陌生，却又无比的熟悉，从心底浮现出来，冲击着他的神魂，并且，身体就像被无数虫子撕咬一般，非常，非常的痒，让人无法忍受的痒！ 是的，这是控制！ 镜子内的那个影子在试图控制他，就像某种频率一般，无形的影响着他，以至于最终将他同化，同化之后的下一步，也就是替换。 镜子内的那个影子替换了他，而现实世界的他则被替换进入镜子，被彻底的囚禁。 对这个过程，德尔拉多神父非常熟悉。 毕竟，这玩意已经被圣堂封印了很多年，在此之前，也做过许多次实验，死在实验中的倒霉鬼也有着不少，基本上，了解了这玩意的运行规律，要不然，也不敢把这玩意从秘窟中拿出来。 当然，并非认识了规律，你就能够使用。 仅仅只是这一步，也不是一般的神父能够抵挡的。 不过，白衣枢机并非一般的神父，镜子这一招并不能得逞。 镜子内，德尔拉多的影子破碎开来，变成了一团光，一团圣洁的白光，于是，镜子自身颤抖起来，就像有无形的手抓住了镜框，在用力地摇晃。 有着神圣因子的圣光存在，足以抵御镜子的影响。 要想动用这玩意，这是最基本的底线，如果你连镜子的影响都无法抵御，动用这玩意，也就是送死。 当然，这只是基本，接下来，还有更加凶险的步骤。 之后，德尔拉多向着那面镜子走去，他的步伐比较缓慢，却非常的坚定。 他的眼神非常的郑重，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只不过，并没有犹疑，也不存在不安，始终保持着坚定，双瞳内，有着十字架的倒影。 牺牲，救赎…… 主爱世人！ 为了保护人类，无上的天主将虚空中的那些邪神挡在了世界之外，作为主的仆人，为主提剑战斗，是无上的荣耀，为此牺牲，不过是归途。 在自己的教区，出现了邪神献祭的场面，这代表着虚空中出现了裂缝，邪神抓住了机会渗透进入了现实世界，无论如何，自己必须阻止这一切发生。 就好比水蓝星，电脑出现了漏洞，有病毒渗透，德尔拉多身为圣堂神父，就必须给电脑打上补丁，要不然，电脑就会出现错误，运转的规律会有问题，以至于崩溃。 为此，冒险在所不辞。 牺牲，也并非什么问题！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德尔拉多脚步不停，就这样径自走进了镜子内，融入了其中，就像是被镜子吞噬一般，同时间，镜面一片黑暗。 是的，镜子变成了一面黑镜，就像是涂上了无法洗去的墨。 同时间，未知的笑声嘹亮了起来，听分明之后，却发现是错觉，这其实是哭泣声。 接下来，又有着变化。 光！ 黑暗中，突然有光出现。 就像火苗一般，这光有些脆弱，有些黯淡，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光芒变得坚定起来，渐渐向外扩散，不多会，将整个镜内世界彻底照亮。 圣光永恒！ 镜子内，德尔拉多神父一袭白衣，全身上下弥漫着圣光，这蕴藏着神圣因子的光芒存在，保护着他，让他不至于被镜子内的黑暗吞噬，不至于迷失方向。 是的，镜内是另一个世界。 无边的黑暗笼罩，然而，却不仅仅只是黑暗，还有着其他的玩意存在，以一种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着，正因如此，德尔拉多神父这才走了进来。 是的，这是另类的虚空。 这并非三维世界，而是更高维度的世界和三维世界中的裂缝，戈多的诡界原本就存在于这样的世界，漂浮不定，却又永恒存在。 这是精神世界的物化。 若非逼不得已，德尔拉多神父肯定是不愿意进入这个世界，一不小心，便会迷失。 即便是有着圣光照耀，他也不能在这里面待太久，时间一长，圣光也就会熄灭，他就会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到现实世界的道路，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也只有在这个世界，方才能寻找到邪神存在的痕迹，找到那个破碎的空间裂缝，然后，才能使用主的力量，将这个裂缝填补。 时间很紧，不能耽搁。 在这个世界，五感没用，唯有精神力量存在。 德尔拉多的神魂在燃烧，唯有燃烧神魂，圣光才会照耀，也就是说，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为燃料，稍有不慎，便会投入天主的怀抱。 在这个世界，不存在时间和空间的界限。 但是，这又不代表时间和空间完全不存在，毕竟，这只是现实世界和高维空间之间的裂缝，而非真正的高维世界，所以，时间依旧存在，只是漂浮不定，没有规律可言。 找到了！ 一丝淡淡的气息出现在黑暗中，那个气息让德尔拉多神父莫名地感到厌恶，就像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玩意，有着深深的腐臭。 圣光在颤抖，发出呲呲的声音。 当然，这声音只是德尔拉多的错觉。 圣光和那气息水火不相容，一旦接触，非此即彼，必定是你死我活，非要分出一个胜负不可！ 这气息存在于过去的时空，也只有在这个镜内的世界，那个过去的时空方才会出现，因为，时空长河的规律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 这也是德尔拉多神父燃烧生命进入镜内世界的缘故。 在这里，他能和过去的时空重叠，也就能够感受到过去时空的气息，也就能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比当初方丹勋爵利用马尔蒂施展的回溯法阵更强大，那个回溯法阵就算是成功了，也只能瞧见一些影像，而非像这镜子，能够直接接触到真相。 抓紧时间！ 不能耽误！ 忍住那恶毒的腐臭，德尔拉多用心地感受着！ …… 瑞恩靠着一面墙壁，闭上了眼睛。 瞧上去，就像是劳累过度。 实际上，他在内视。 神魂中，黄金书突然间金光大盛，翻开了几页。 敞开的那个页面，正是戈多的诡界所在，那个空间这时候有着剧烈的变化，旋转着，变化着，就像是一个翻滚的橡皮泥。 有无形的线牵扯着这玩意，另一头伸向了无尽虚空。 这时候，就像有人在那一头牵扯着线，使劲地扯着，又好似正沿着那根线向着这边而来…… 这是因果线！ 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 因果线便是如此，有时候，哪怕是传奇大人物，也没办法斩断自身的因果线，他们能做的，只不过是遮掩天机，将自身的因果隐藏起来。 瑞恩有着不祥的预感，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 282 碰撞 建筑物内，空无一人。 只有那些死尸还在，保持着死前的姿势，就像雕塑。 然后，有了动静。 齐人高的穿衣镜缓缓挪动着，从左往右，就像水蓝星上的摄像头，有人控制的摄像头，就那样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停止不动。 然后，被白光笼罩的镜面有了变化。 白光黯淡下来，镜子恢复到原来的模样，接下来，有画面在镜面内浮现，在镜子内，那些死去的人纷纷复活，回到了昨晚的模样。 同时间，现实世界，那些死尸却不再像雕塑一般。 他们不再保持着死时的模样，就像是沙雕一样，突然间，似乎有外力接触，然后，尸体就像沙粒组成一般没能禁受得起外力的打击，簌簌而降。 在极短的时间，也就变成了风中的尘埃，不知被风吹去了哪里。 转瞬间，空空如也。 而镜子内的世界，昨晚的一幕幕却在上演，虔诚的信徒，端坐在第二层楼上的海登，那时候，应该正是汤姆森兄妹出现在建筑物大门前的时间。 不过，和那时候相比，镜面的世界多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戈多。 是的，这面镜子照出了戈多的本体，一团幽暗的光，由黑暗组成的光芒，光圈内有着黑色的雾气缭绕。组成了一个人脸，脸部的形状也好，五官也好，并不模糊，格外的清晰，正是戈多原本的样子，幽暗的光笼罩着海登，漂浮在海登的头顶，雾气向着四面办法扩散开去，就像是一张网。 镜面内的世界，德尔拉多神父微微颤抖着。 他的神魂，他的身躯，就像是风中的烛光，在诡秘的黑暗世界中微微颤抖，镜面中出现的画面正是他此刻的感受，这种感受腐蚀着他，消耗着他的生命。 若非神魂中有着圣光一点，神圣因子牢不可破，他早就被这黑暗污染，继而迷失自我。 只是，他能够容纳的神圣因子终究数量有限，即便是燃烧神魂，消耗生命，神圣因子终究一点点被磨灭，无法补充的后果，只会是崩溃。 因此，他拼命维持着，尽可能地感受。 还需要一点 是的，只需要一点点 忍受着腐臭味，忍受着亵渎，德尔拉多以已经死去的戈多为视角，向着建筑物外面延伸过去，在那里，有着让他心跳不已的玩意存在。 是的，戈多那时候的感受这一刻重现。 镜面世界，黑雾向外逸散，冲出了建筑物，也冲出了镜子的视角。 然后，有了光。 金色的光，这光芒和圣光一般，有着能够洗涤一切的感觉，只不过，圣堂的圣光是唯我独尊的存在，极其的冰冷，其法则是消灭 凡是非我的存在，一律消灭。 这金色的光则是吞噬，是包容。 凡是非我的存在，一律吞噬，转换规则，却又保持着它原本的某种特性。 “啊” 镜子发出了凄惨的鸣叫。 摇晃着，颤抖着，雕刻着诡秘花纹的镜框出现了裂纹，花纹断了线，仿佛被光阴冲刷过一般，腐朽，苍白而镜面，多出了一条长长的金色裂纹。 门biqutv外，瑞恩握紧拳头，身躯微微颤抖。 识海内，精神海掀起了狂澜，精神力就像失去控制了一般，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飓风肆虐，万丈波澜，升腾而起，黄金书漂浮在识海之上，像一个摇摇欲坠的金色太阳。 无形的因果线，有着金光蔓延。 瑞恩的神识沿着那金光向着虚空那一头延伸而去，正好和镜子的规则在虚空中触碰，这是面对面的碰撞，这种碰撞方才让他的识海有着变化。 无形却恐怖 以黄金书现在的力量，瑞恩做不到斩断因果线，哪怕是遮掩，他也做不到，毕竟，现在的他实力还比较孱弱，对于规则的了解和运用尚处在初级阶段，有些东西，就连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都做不到，很多时候，只是任由黄金书控制，非常的被动。 这其实也是黄金书的被动反击。 不能切断因果线，那就将因果线那一头的试探斩掉。 所以，瑞恩的意识方才沿着因果线向那头延伸，然后，黄金书内残存的不多的信仰之力在这一刻彻底燃烧，如果不能抵御入侵，瑞恩还有着一个办法。 那就是舍弃 主动舍弃被黄金书吞噬的戈多的本体，舍弃那个空间，同时，也中断了吞噬和转换的过程，那样做，瑞恩不至于被人找上门来，被当成亵渎的异端处理。 但是，那样做，他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那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所有的超凡能量都会丢失，精神海彻底枯竭，就像是大旱年间村口的池塘，没有了水，只剩下干涸的泥土。 运气好，不过是头疼不已的普通人，运气不好，甚至可能成为植物人。 情况会比他降临的那一天还要糟糕。 当然，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选择，若非走投无路，他不会这样做。 要想击退因果线那一头的窥探，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镜子格外的诡异，其力量规则非常的强大，仅仅只是吞噬戈多的空间，将其转换，黄金书就已经竭尽所能了，对于镜子的力量，现阶段，黄金书无法吞噬，就好比一头才生下来的老虎，没办法击败一头强壮的小牛犊。 老虎才生下来，不过是小猫。 但是，将其击退却有着可能。 因为，这并非镜子自发的攻击，使用镜子力量的是德尔拉多神父，他并不能长久地利用镜子的力量，在他利用镜子力量的时候，他也在被镜子攻击。 当两股力量僵持的时候，就看谁支持得更久。 镜内，德尔拉多被绝望的情绪所笼罩。 即便心中信念坚固，即便神魂中的神圣因子不灭，即便圣光依旧闪耀，德尔拉多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感受，没办法驱除那种绝望的情绪。 他失去了感应。 邪神的气息骤然间消失无踪，那种腐臭的气味瞬间消散，时空发生了变化，不再停留在先前的那一刻，这种情况让他非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镜子发生了异变 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 总之，他失去了感应，也就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虚空中究竟有没有出现裂缝邪神的气息究竟去向了何处那天晚上邪神献祭仪式的真相 所有的一切，都不清楚。 茫然失措，绝望不安 这样的情绪不请自来，挥之不去 德尔拉多非常清楚，自己不能继续停留，如果仍然在镜子内停留，接下来，将失去一切，现在，应该趁着回去的道路依旧存在，必须回去了 要不然，他就会被镜子所捕获，成为它的资粮。 就在他脑海中产生这个回去的念头的同时，原本笼罩着他的圣光突然黯淡下来，就像是风中的烛光，险些熄灭，这不过是第一缕风，当第二缕风吹来的时候，很难保证不会熄灭。 还好，他动作够快。 下一刻，德尔拉多神父的身影就从镜子内走了出来。 当他出来之后，镜面又多了几条裂痕，裂痕交错，仿佛蛛网。 一个踉跄，德尔拉多神父险些摔倒，他额头满是汗渍，头顶戴着的黑色小帽歪歪斜斜，原本黑色的头发有着一半都变成了灰白，一张脸皱纹横生，和先前相比，活生生地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他回头望向镜子。 随后，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惶。 镜面居然出现了裂痕，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诡异的镜子不知道被什么诡异的力量袭击，其规则受到了影响，体现在外，便是如此。 也就是说，那个未知存在的力量要比这镜子的力量强悍，若不然，不会如此。 也就是说，这并非他能够触及的力量。 也只能够交给天堂山，这件事必须尽快向天堂山汇报，让总堂派人来处理，那时候，还能不能寻到真相，难说毕竟，大陆上有着太多的未解之谜，并非所有的诡异事情都能得到解决，并非所有的亵渎都能得到处理，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获得答案 踉跄着向前几步，德尔拉多将拆开的木盒拾起，合拢着，将那面镜面充满裂纹的镜子包裹起来，木盒上的神文闪耀着圣光，将镜子重新封印起来。 镜子应该是受到了重创，在德尔拉多神父这样做的时候，没有半点声音，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换成以前，要想将它重新封印，非常困难。 有时候，若是不谨慎，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环顾空荡荡的屋内，德尔拉多神父吐出一口长气，随后，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不再像先前那般狼狈，重新恢复了神圣的表情。 虽然，没能找出昨晚的真相。 不过，德尔拉多还是能够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邪神的气息已经远去了，不仅是现在，就连在过去时空留下的气息也已经消失。 如此，也就没有了什么隐患。 至于，本该存在的虚空裂缝，既然镜子都不曾发现，也就代表那虚空裂缝并不存在，或者本来存在，但是被世界法则自我修正了。 总之，没有什么问题 283 甩锅 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阳光照在废墟之上。 一抹阳光从废弃的楼顶探出来，穿过废墟，落在了站在建筑物前的瑞恩脸上，在他面前，人和上午的时候一样多，只是，人不再是那些人了。 怎么说呢 圣堂的那些神父和骑士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神父，以及几个教堂的仆役。 彼得普拉斯神父，圣堂救济院的院长，他被召来之后，德尔拉多神父却并未出声斥责，大声责骂，只是让他留下来善后，负责配合代表国家机关的瑞恩夏尔。 时间已是深秋，即便有着太阳，哪怕地处大陆南方，兰斯城也算不得多热，特别是在海风吹拂之下，气温不高的情况下，非常的凉爽。 然而，彼得普拉斯却一头大汗，因为太胖，脸部的肉挤在了一团，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也就咪成了一条线，这会儿，他不停抬手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屁颠颠的跟在瑞恩身后，没话找话说。 是的，他心中极其的惶恐。 如果，德尔拉多神父大声训斥他一顿，他说不定还要好过一些，像现在这样把他谅起来，他反倒更加不安，就像是一个体检的病人，明明知道自己有很大的概率得了不治之症，然而，在体检报告没有出来之前，却依旧抱着万一的心态。 那其实更加痛苦 其实，说起来并不存在什么善后。 至少，对圣堂来说是这样。 那些死尸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尘埃粉末，消失在了风中，自然不需要火化之后再安葬，所以，彼得普拉斯根本没有必要留下来。 留下来，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这其实是一种惩罚，并且，这只是开头，接下来，返回教堂，他必定会受到更多的惩戒。 所以，彼得是惶恐的，他跟在瑞恩身后，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无意识的行为，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摆脱接下来的惩戒。 他其实有着一些背景。 普拉斯是贵族家庭，一心为圣堂服务的贵族，在法兰帝国是处在最底层，是受排斥的对象，但是，他们对此不在乎，因为他们的根是在圣堂，家族子弟都会接受神学院的学习，其中的佼佼者会成为圣堂的一员，资质差的这才毕业之后继承家业。 当然，也会有一些滥竽充数的子弟会在圣堂任职，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彼得普兰斯神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他长袖善舞，非常善于和上下级打好关系，所以，这才在四十岁的时候成为了救济院的院长，负责一些慈善事业。 圣堂的慈善事业开展得非常好，毕竟，真正虔诚的信徒大多来自无知的最底层，只要稍微对那些生活得艰难无比的人们多一点关心，稍微给一点好处，他们便会投入主的怀抱，不像那些精英阶层，即便信仰我主，然而私心却极其的重，相比较于家族，主的分量似乎轻了一些。 鸢尾花的人也离开了 同样的道理，尸体都不存在了，也就不需要清洁公司，所以，马尔蒂等清洁工也就离开了，接下来，善后的事情也就交给了国家行政机关。 接下来，还有着扯皮。 是的，这片废墟的行政管辖机构并不明确，这片地域位于十六区和十五区之间，一开始，它是属于十六区的，那时候，这片小区还不曾被某些人看上，还不曾被拆迁，那时候这片小区和华生诊所所在的小区都属于十六区，算是贫民窟吧 后来，有公司看上了这里，准备在这里修建一个比较好的小区。 所以，这片区域也就交给了十五区。 毕竟，十六区是鼎鼎有名的贫民窟，这片区域的房子都卖不出价钱来，不管你把小区建筑得多么美轮美奂，只要说是十六区，那些有钱人也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大部分中产阶层都不会选择这里，在诺亚大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非常的正确。 每个人，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圈子，不会乱来的。 如果你是贵族，却和平民厮混在一起，也就会受到贵族圈子的排斥，即便你有着强大的背景，让同阶层的人不敢公开排斥，私底下，他们也会对你腹诽不已。 你也就会成为所谓的纨绔子弟。 那个公司既然看上了这片区域，要开发这个小区，自然要通过行政手段，改变这个小区的管辖机关，所以，也就要把这未来的小区放在十五区。 十五区和十六区相邻，却是不同的世界。 十五区，多是中产阶层的居所。 然而，这个手续刚刚进行到一半，却陷入了停滞。 这是因为那家公司后面的大人物遭受到了诡秘事件的打击，家族的核心力量受到了重创，精英份子们差不多死伤殆尽，不得不选择了收缩，很多产业和公司都卖了出去，但是，这个家族自身有着仇敌，当他强大的时候，别人只能隐忍，当他弱小的时候，也就有着鬣狗扑了上来撕咬。 转移家产的行为不能顺利的完成。 那个房产公司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没有人接手，最后，只能破产清算。 这就是这片废墟形成的原因，拆迁到了一大半，然后虎头蛇尾，也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成为了那些无家可归者的临时住所，成为了最为贫穷的地段。 毕竟，这里连水都没有。 除了无家可归者，恐怕也没有人会选择在这里居住。 这里究竟属于哪一个区管辖，也就成了一笔糊涂账，十六区说自己已经交出去了，十五区说这文件还不齐全，本区尚未真正的接手，于是，相互打起了官司，互相推脱，那时候，兰斯市的市长是来自帝都巴林的一个贵族，那家伙采取的无为而治的手段，一心想要离开兰斯，返回繁华的帝都巴林，基本上不处理文件，把兰斯市的市政搞得一团糟。 所谓官僚阶层便是如此，做事的没有几个，大部分都在滥竽充数，碌碌无为。 多做不如少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范加尔菲利普成为市长也就是年初的事情，半年左右，他需要处理的政务很多，这件事还不曾摆在他的案头上，所以，这里究竟是十六区还是十五区管辖，还不分明。 瑞恩夏尔作为十六区的副区长，他出现在了这里。 同时，十五区的副区长也来到了这里。 那是一个瘦高个，穿着黑色的绅士装，白衬衣，蓝色的领带，左上角的衣兜外面别着一个小小的徽章，这个徽章是蝴蝶形状。 要在以前，瑞恩对这徽章一无所知。 现在则不然，被莱斯利家族接纳为考察对象之后，管家肖恩兰多夫给了他许多书籍，其中有本书就是徽章大全，上面记录着法兰帝国绝大部分贵族的徽章，贵族文章学是贵族子弟的必修课，要不然，你连和你打交道的家族子弟的纹章都不认识，对对方来说会是一种耻辱。 当然，那本书内更多的是兰斯城的贵族纹章。 外地的贵族纹章，也基本是那些大贵族家庭的纹章，毕竟，贵族太多，要想将所有贵族的纹章都记录下来区区一本书是不成的，也在帝都元老院的图书馆内方才能找到，那里，有着一大排书柜专门存放着和贵族纹章有关的书籍，应有尽有。 瑞恩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自然认识这蝴蝶徽章。 对方应该是出自一个中等贵族家庭，罗奇尔家族，这个家族有很多子弟，有的在行政机关任职，有的是市议会的议员，有的是商社的负责人 虽然不显山不显水，这个家族却有着庞大的实力。 罗奇尔的先祖曾经是莱斯利家族的附庸，其先祖曾经为莱斯利家族的开创者牵马，是莱斯利公爵的马夫，罗奇尔在古法兰语中是马夫的意思。 现在，罗奇尔家族虽然离开了莱斯利家族，然而，本质上仍然是在为莱斯利家族服务。 只不过，罗奇尔家族也好，莱斯利家族也好，都比较庞大，家族内部有着各种势力，具体为谁服务，也就难说了，毕竟，哪怕是罗恩莱斯利，现任的天鹅堡大公，也不可能完全代表莱斯利家族。 杰克罗奇尔，这就是对面那个十五区副区长的名字，他有着勋爵的身份，是贵族阶层的一员。 前面说过，勋爵这个身份是没有继承权的，勋爵的子女是平民，勋爵算是贵族阶层的最底层，即便如此，杰克罗奇尔的表情依旧是傲慢的。 他几乎是在用鼻孔对着瑞恩夏尔。 因为瑞恩夏尔的衣服上并没有家族徽章，也就说是一个平民。 既然如此，作为贵族老爷，他自然要保持着高姿态，两人的职称虽然一样，都是六级公务员，但是，彼此是不在一个层次的，他说什么，对方只能接受，不允许反驳。 是的，杰克罗奇尔认为这片区域是十六区的地盘。 这件事之所以发生，是十六区的官员治理不善，他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告知瑞恩这个事实。 这不是他的锅 284 官啊！ 杰克·罗奇尔的态度非常傲慢。 这种傲慢并非耻气高扬，不可一世那种，而是所谓的贵族范，高冷，看上去有着礼貌，让人没有办法指责，其实，却充满了无视和冷漠，让对面的人心里很是烦躁，却又没有办法回应，只能默默地忍受。 如今，虽然贵族和平民之间没有了仿佛天堑一般的鸿沟，终究还是有着阶级之分，在公开场合下，还是有着高下，底层的人终究还是不敢在明面上冒犯上级。 瑞恩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般，并没有和杰克·罗奇尔争辩，并未出言反驳。 当然，他也没有像普通人那样低头俯首，连连称是，甚至低声下气地迎合对方，按道理，这种场面方才是正常情况，毕竟，和贵族相比，平民就是原罪。 他只是平淡地望着滔滔不绝的杰克·罗奇尔，就像是在注视一个什么都不清楚却在那里装逼的少年人，眼神中虽然没有轻视，却充满了冷漠，态度远比罗奇尔更为高冷。 是的，他现在的表情根本就是纯粹的无视。 目光虽然落在了罗奇尔脸上，却像是落在了遥远的天边，像是在出神一般，看样子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尊敬的杰克·罗奇尔勋爵大人的训话听入耳。 虽然，这一位说的那些的确是废话。 毕竟，这片区域归属哪个区管辖，这是市议会或者市长行政办公室才能决定的事情，需要双方在背后私下里博弈，并非两个副区长就能决定的。 如果，杰克·罗奇尔能够决定这一切，也不至于被上头喊来此处。 正是因为这片区域的行政管辖权暂时不知道归属哪一区，瑞恩·夏尔和杰克·罗奇尔两人方才被喊到了这里，要求两人一起合作，处理善后事宜。 罗奇尔说那一番话，不过是装逼罢了！ 瞧见瑞恩的反应，他更为愤怒了，有一种装逼装成了傻逼的感觉。 对方的态度甚至比愤怒地反驳还要让他难受，那种憋屈的感觉非常的陌生，让他感觉很是丢脸，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 他想要愤怒的咆哮！ 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他是贵族，若是向这个贱民咆哮，这代表着他将自己的身份放低了，把自己沦落到了贱民的阶层，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做。 走着瞧！ 他只能在心中暗自发狠，然后，迈着高傲的步伐离开了瑞恩。 是的，杰克·罗奇尔并不知道瑞恩·夏尔真正的身份，不知道只要瑞恩通过考验，就会成为瑞恩·莱斯利·夏尔，成为他不敢高攀的大人物。 他虽然是罗奇尔家族出身，却和那个暗地里帮助里奥·莱斯利压制瑞恩的市议员罗奇尔勋爵不是一个派系，彼此不过是隔了两代的堂兄弟，家族繁盛的情况下，关系其实很一般，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大的交集，这是因为杰克·罗奇尔这一房已经没落了。 其实，他已经被排除在了家族的决策圈。 他能够在四十来岁的年龄成为副区长，成为六级公务员，他所在的家庭其实帮不上什么忙，这也是他如此执着于自己贵族身份的原因。 他有着这个勋爵的身份，是他所在的家庭最后的力量，当然，若非他有着罗奇尔这个姓氏，这个身份也不见得能够获得，毕竟，他所获得的那个功勋真的要敞开了来说，其实，上不得台面。 他没有办法更上一层楼，和他的性格缺陷有关。 这类人进入了官场，还抱着自己高人一等的态度，只和同阶层的人来往，对于非贵族的同僚和下级不屑一顾，甚至，偶尔还会公开瞧不起非贵族的上司。 这样的人，除非有着能够碾压一切规则的背景，在官僚阶层内根本就走不远，没有意外的话，他只能在这个职务上退休了，退休的那一年或许才会升一级，但是，也不会有着实际的权力，而是会在某个闲散的岗位上退休，毕竟，现在的他便是如此了！ 不过，杰克·罗奇尔也不算蠢货。 他之所以控制住情绪，没有向瑞恩大喊大叫，没有发脾气，除了要保持所谓贵族身份之外，还因为他心中有着疑虑，对瑞恩有着些许的忌惮。 瑞恩·夏尔，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就能和他一个职位，即便是平民，肯定也有着背景，后面肯定有着一个庞大的家族，多半是豪商。 豪商不是贵族！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代，某些豪商的力量却已经凌驾于贵族之上，他们能够发挥的能量要比杰克·罗奇尔勋爵这样已经没落的贵族家庭强大了许多。 如果得罪了某个豪商，表面上，豪商似乎把罗奇尔勋爵没有办法，但是，私下里只要稍微用点力，就会让罗奇尔生不如死。 何况，很多有能量的豪商都有着勋爵，甚至男爵，子爵的称号，也算得上是贵族阶层了！ 只要不是封地贵族，只要不是侯爵，公爵这样的称号，爵位这玩意，只要有钱，有能量，通过一番运作很容易就会搞定！ 总之，杰克·罗奇尔并未继续喋喋不休继续下去。 他准备搞清楚瑞恩的背景再说，如果，并非什么不可挑衅的庞然大物，那样的话，他肯定要出手对付瑞恩，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要不然，这口恶气憋在心里，人都要少活几岁。 望着罗奇尔勋爵离开，瑞恩表情淡然。 在水蓝星的时候，顾朝阳也曾经接触过许多官员，虽然，他并未在官场历练过，对官僚阶级却也有着许多认识，这些认识非常的通透。 官僚阶层的本质便是如此。 水蓝星上，权力的本质来自于制度，毕竟，并不存在超越一切之上的超凡力量。 在诺亚大陆，权力和制度息息相关，有着各种规则存在，这一点，和水蓝星上没有什么区别，像杰克·罗奇尔这样的庸吏在水蓝星上也是一大把，并非真正做事的人，不过是滥竽充数之辈，当你真正做事的时候，在背后出来争功诿过的便是这些家伙。 只要人类社会存在，只要人性如此，这一点在哪一个世界都一样。 当然，这个世界存在超凡力量，有时候，便会碾压所谓的规则，因此，瑞恩只是把罗奇尔当成一只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嗡嗡作鸣的苍蝇。 既然，这个苍蝇离开了，他也就不放在心上。 所谓历练，对他来说，就是训练自己的忍耐力。 当然，他昨天搞出来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问题，毕竟，死了一百多人，即便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那也是一个重大的公众事件。 在水蓝星上，类似的事件发生，就连主官都要下课。 瑞恩·夏尔身为副区长，是实际的负责人，这件事对他的考验来说，是负分的存在。 如果，他被家族负责考验的那些人认为是无能，那样的话，不但不能成为族长的候选者，甚至，就连莱斯利这个姓氏说不定都无法加上，只能成为家族的客卿，成为一颗棋子，并没有下棋的资格，纯粹的超凡者，除非是高阶，要不然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不过，看上去瑞恩对此并不在乎。 至少，现在的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很快，杰克·罗奇尔就离开了，留下瑞恩·夏尔一个人善后。 所谓善后，现在非常简单，大部分人离开之后，警察也就出现了，虽然没有了尸体，无需做其他的事情，但是，这片区域还是设下了警戒线，留有警察在这里轮值，不允许闲杂人等误入现场。 同时，彼得·普拉斯神父在警察的帮助下，开始在整个废墟排查，将那些住在废墟的无家可归者全部找出来，然后，拉入救济院。 相比较瑞恩，他要面对的麻烦事更多。 如果，他不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不仅仅是丢掉这个职位，说不定要面对非常悲惨的下场。 这件事，瑞恩也有出面，杰克·罗奇尔丢下不管了，不管这片区域是不是十六区的管辖范围，他也不好置之不理，必须好好处理。 救济院能够收纳这些无家可归者，也算是一件功德。 这之后，快要太阳西下的时候，瑞恩方才离开废墟，返回了自己的公寓，明天，他还要写一份报告交上去，面对区长的可能的责难。 米洛·德拉维奇交给他的那张纸条，他已经看过了。 上面写的字不多，内容也很简单。 米洛·德拉维奇约他明天中午见面，在第五大街的金雀花咖啡馆，他有事相求，和马尔蒂有关。 和马尔蒂有关？ 会是什么事情？ 马尔蒂的事情，马尔蒂却没有出面，而是米洛出面，一般人想不通，瑞恩却心里清楚，马尔蒂真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向自己求救的。 她有着自己的自尊！ 至于米洛·德拉维奇，如果知道马尔蒂有事情，他是不会保持所谓的自尊，哪怕自己这个和他关系不好的同伴，哪怕自己已经离开的鸢尾花，他依旧会向自己求救。 只是，能够做到这样，证明马尔蒂遇到的肯定是大事情！ 会是什么呢？ 285 其乐无穷 暂时来说，瑞恩没有头绪。 只有明天见到米洛·德拉维奇之后，方才能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帮助马尔蒂，现在猜想什么的只是徒劳。 太阳已经消失不见，落在西方的山岭后面，准确地说，被山岭上方漂浮着的云层遮挡，只有几抹夕照穿过云层缝隙，照射在城市上空。 瑞恩迎着一抹金黄走进了公寓楼。 现阶段，城市还没有实行朝九晚五的条件，大部分人的工作时长都远超于此，哪怕是公务员，也会很晚才下班，当然，这里说的公务员是指那些在底层办事的工作人员，包括大部分七级公务员，以及庞大的合同工阶层。 是的，兰斯城的行政机关和水蓝星的公务员机构相差仿佛，有着正式编制和合同工，只不过，没有丧心病狂的第三方临时工阶层。 作为六级公务员，堂堂副区长，瑞恩·夏尔的工作时长自然没有这么恐怖，每天的工作时间不超过八个小时，每七天有休息日，除此之外，每一年还有十几天假期。 平时，瑞恩下班的时间比较早，回来的时候，公寓楼大门没几个人，走廊时常空无一人。 今天，因为出了现场，下班的时间也就比较晚，回来的时候，也就遇到了不少下班的同一座公寓楼的住客，当然，对瑞恩来说，这些都是陌生人。 这些人大多穿着绅士装，戴着礼貌，少部分人还和瑞恩一般拿着手杖。 以前，瑞恩住在珞珈山社区的时候，那座公寓楼内住着的多是一些工人，大多穿着吊带裤，头上哪怕是戴着帽子，也不会是礼帽，而是渔夫帽鸭舌帽之类的玩意，现在，这里住着的多是商社或者公司工厂的中层干部，也就一个个衣冠楚楚。 所有人见面，哪怕是不认识，也会取下礼帽向对方微笑点头示意。 入乡随俗，瑞恩自然也如此应对。 当然，他并未停下脚步和那些人寒暄，而是相互致意之后也就各走各路，很快，也就上了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五感远比普通人要强大，听力自然也是如此。 当他离开之后，便有人在背后谈论他。 无非是有人在询问他是谁，有人在回答，那些答案形形色色，大多出自猜测，和真相没有半点关联，甚至，极其的荒诞。 肖恩·兰多夫对此肯定是有着安排。 表面上，瑞恩是一个幸运儿，之所以能在这里居住，是因为获得了一个没有直系亲属的远房亲戚的馈赠。 那个老绅士有着一定的资产，并且，和莱斯利家族有着关系，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一次远游救过某个隐姓埋名的莱斯利子弟，那个莱斯利知恩图报，也就资助绅士创业，甚至，让对方在自己经营的商社中加入了股份，如今这个公寓楼居住的人大多是那个商社的员工。 是的，短短的几十年，那个小小的商社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 同时，这一位绅士也变成了老绅士。 老绅士的遗产虽然馈赠给了远房的亲戚瑞恩·夏尔，但是，商社的股份则不能让瑞恩继承，要知道，当初开创这个商社的莱斯利子弟自身的股份也不多了，现在，这个商社的最大股东是莱斯利家族，个人股份最多的那一位也不过占有百分之十而已。 老绅士的百分之一的股份被莱斯利家族回收，这是在老绅士重病即将死亡之前。 为此，莱斯利家族的替换代价是帮老绅士找到自己的亲人，最靠近血脉的那一只，这个人自然是瑞恩·夏尔，他是老绅士侄子的私生子。 所以，这间属于商社的公寓便归他所有。 所以，他才从一家清洁公司的杂工变成了十六区的副区长。 在老绅士看来，自己这个继承人必须成为公务员，方才有能力保住他获得的那些遗产。 嗯，这就是肖恩·兰多夫创造出来的一个故事，然后，让人私下里传播开去，只是，这个故事现在还不曾彻底传播开来，以讹传讹之下，瑞恩也就多了很多重身份，成为了那些人眼中的神秘人。 对此，瑞恩自然是一笑置之。 关上门，他穿过门廊，进入客厅，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 半开的窗户就在沙发的一侧，瑞恩向右转过头，目光也就落在了窗外的天空之上，心情慢慢地也就变得沉静下来，这时候，他才放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 一直紧绷着的弦也放松下来。 死里逃生！ 是的，此时此刻，他才有着死里逃生的感觉。 先前，在现场，当德尔拉多神父利用收容物0号称号“镜子”的玩意穿梭时空的时候，瑞恩和他隔空做了一场，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当然，两个人并未直接过招。 不像当初瑞恩和戈多，那是精神世界的直接较量。 德尔拉多神父使用的是镜子的力量，瑞恩则有着黄金书相助，最终，黄金书略胜一筹，阻止了镜子的能量规则的侵袭，形成了僵持局面。 瑞恩的神魂核心便是黄金书，僵持之下，不过是燃烧仅存的不多的信仰之力，并不形成反噬，问题只在于，当信仰之力燃烧殆尽，那点补充禁不起消耗之后，黄金书也就会无法使用，就像是没有了燃料的机车，那时候，瑞恩只能直接面对镜子的侵袭。 究竟会发生什么？ 也就难说了！ 昨晚一战，瑞恩消耗了许多信仰之力方才击败了戈多，黄金书也就将戈多吞噬，随后，将那诡界空间的能量转换成瑞恩能够驱使的能量，这个过程正在进行中，那不多的信徒贡献的信仰之力也就堪堪能维持这个过程，所以，今天瑞恩才如此狼狈。 他能够使用的信仰之力并不多。 幸运的是，德尔拉多神父的情况比瑞恩还要糟糕，他在镜子世界内不能耽搁太多时间，如果不能一气呵成，也就必须断然停止。 僵持并非他的选项。 只要时间稍微长一些，他也就会被镜子的规则所吞噬，迷失在里面的世界。 即便如此，对瑞恩来说，也是险之又险。 沉默片刻，瑞恩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从公文包内拿出了一个纸包，纸包内装着的是两个金枪鱼三明治，这就是他的晚饭。 在回来的路上，他在一个咖啡馆买的晚饭。 瑞恩的这个房间其实有着厨房，不过，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下厨，一般情况下，都会在外面用餐，晚饭大多是三明治，只不过今天是金枪鱼，明天或许会换成牛肉。 他一直有着时不我与的感觉！ 即便，现在的他似乎走在了康庄大道上，只要能在姓名里加上莱斯利三个字，一生也就饱食无忧了，然而，那并非他想要的生活。 对少年瑞恩来说，或许这就是幸福。 然而，对水蓝星的顾朝阳，这不过是猪的生活。 现在，他迷醉于超凡的尽头，很想知道那里到底有着什么。 特别是他经历了诡界空间的生活，接触过无尽虚空的通天塔，更是不可自拔，对他而言，危险不过是养料，不过是前进途中的刺激，无所畏惧！ 死里逃生？ 后怕？ 不存在的！ 他只会更加的迷醉！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很好！ 将三明治放在嘴里，一口就咬掉了半个，然后，慢慢咀嚼，缓缓吞落下去，用时不过三四分钟，两个三明治也就被瑞恩吞下肚。 以前，瑞恩需要大量进食，方才能够启动黄金书。 只不过，那种获得能量的方式太过简陋，并且不合时宜，当瑞恩获取了信仰之力之后，有了那个渠道，他也就不需要胡吃海喝了。 两个三明治，足够维持身体活动的能量。 随后，瑞恩回到了卧室。 现在，他最重要的是要将昨晚的收获彻底消化。 冥冥中，他有着一个感觉，那就是只要将昨晚的收获消化，黄金书或许会有着具体的变化，就像打怪升级那样，这个金手指会进阶。 那样的话，再面对今天的危险，也会游刃有余。 今天的遭遇虽然危险，却也不是只有坏处，当黄金书的力量和镜子的能量触碰的时候，虽然没办法将那玩意彻底吞噬，却也窃取了一丝能量，得以剖析出其能量的一丝规则。 获得了这一丝规则之后，黄金书也就多出了一丝变化。 当初，它或许要需要好几天的时间需要消耗海量的信仰之力这才能够将戈多的能量空间彻底转化，现在，却需要不了那么多的时间，需要的信仰之力也会减少许多。 说不定，也就一两天。 当然，具体需要多久，瑞恩暂时还无法知晓，需要他去做才能够得出结论。 哪怕是在坐立行走，这个吞噬转换的过程其实也在进行，有点像分心二用，又像是打游戏在挂机一般，但是，始终比不了他沉淀心神，一心专用，全神贯注。 是的，瑞恩若是将精神凝聚在这过程，不分心的话，这种吞噬转换的过程会更快。 他端坐在床上，闭目凝神。 他非常好奇，当戈多的本体被黄金书彻底吞噬转换之后，黄金书的变化。 285 升阶 无边血海。 无数声音在血海中漂浮，忽远忽近，祈祷声，哭喊声，相比于以前，瑞恩能够听到更多更远的祈祷呼救声，准确地说，越是虔诚，越是用心的祷告，漂浮到他这里的声音就越大，他若是要降临过去，需要消耗的能量也就越小，形成因果线也就越容易。 当然，现在，瑞恩没有时间去应对那些祈祷声。 他的心神全都沉静在黄金书，血海之上，黄金书闪耀着金光，就像是一个庞大的金色王座，又像是一朵绽开的金色莲花，他的神魂则在金光的正中间。 敞开的扉页中，戈多的空间在剧烈变化着。 圣堂的0号收容物“镜子”有着自己独特的时间特性，镜内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有着交错，却又有着界限，并非高维空间，却和高维空间有着联系。 当初，瑞恩进入了通天塔。 那个通天塔是某个诡秘生物的本体，漂浮在无尽虚空。 无尽虚空便是高维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通道，镜子所在的空间亦是无尽虚空的一块，只不过，有着自己独立的规则，无尽虚空，只是一个代称。 就像水蓝星上所说的宇宙，不过是笼统的称呼罢了！ 顾朝阳生活在水蓝星的人类世界，然而，人类有着历史记载以来，不过区区几千年，对于宇宙，所有的了解其实不过是猜想罢了！ 换成这个世界，哪怕是有着强大的超凡者，对于神灵，对于诡界，对于无尽虚空，又有多少了解呢？ 其中，哪些是真相，哪些是谬误？ 很难得知！ 总之，这些神秘未知让瑞恩兴奋不已！ 总比那一出生也就对自己的生命历程全都清清楚楚一成不变的生活要好，那样枯燥乏味的生活，是瑞恩·夏尔所深恶痛绝的。 倒不如不曾活着！ 话题扯远了…… 黄金书剖析了镜子的一丝时间规则，对于戈多本体的吞噬转换也就加快了速度，更加快捷，损耗低了许多，如此，不需要太多的信仰之力。 这算是因祸得福吧！ …… 瑞恩睁开眼的时候，阳光挂在了窗帘之上。 窗帘是深色的，阳光也就不曾照射进来，然而，却也给窗帘平添了一丝亮色，让室内不至于漆黑一片，瑞恩眨眨眼，微微有些恍惚。 他伸了个懒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难以掩饰的愉悦在他嘴边荡漾开来，怪不得，水蓝星上那么多的人沉迷于游戏，原来，升级的感觉真的很爽，哪怕是他，也不能免俗。 闭上眼，沉淀心神，随后，睁开眼，也就进阶了！ 他其实并不疲惫，心神也非常安宁，并没有才睡醒之后很多人感受到的那种疲累，然而，他还是伸了个懒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下了床，瑞恩神清气爽。 他还是低估了自己，低估了黄金书，只是昨夜，短短的几个小时，黄金书就彻底把戈多本体转换了，将那些庞大的能量转换成了自己可以使用的能量。 不过，现在剩下的能供他使用的能量并不多。这是因为绝大部分能量都被黄金书拿去升阶了，相比于以前，黄金书能够打开的扉页更多了，不像一开始，也就只能打开两三页。 升阶了之后，黄金书多出了多少功能？ 对此，瑞恩还不清楚，需要慢慢低试探。 不过，他还是能确定一些变化。 那就是信仰通道不再像以前那般模糊，以前，瑞恩必须采用特别的呼吸吐纳之术方才能够将心神沉淀在识海，方才能进入黄金书之中，方才能在无尽的血海中感应到那些祈祷求救的声音，并且，获得信徒之后，需要一些程序他方才能够降临在信徒那里。 当他降临在一个信徒那里，比如汤姆森·杜兰，也就没有办法感应到其他信徒的呼唤。 说得简单一点，也就是说他只能单对单地和信徒交流，并且，这个交流需要消耗很多信仰之力，在一定的时间内，并不能无数次的重复。 所以，他这个窃取信仰的方式虽然厉害，却有着很多限制，并不能做到随心所欲。 现在，获取了戈多的能量，黄金书升阶之后，他虽然仍然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却比以前要好很多。 首先，无需特别的呼吸法他也就能够将心神沉淀，只需要念头一动，无论白天黑夜，他随时能够进入黄金书，进入无边血海，甚至能够相应信徒的呼唤，降临在信徒所在的那片空间，同时间，他能够分神控制身体，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当然，分心二用还是有点问题。 他虽然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做事，却只能维持一些简单的行动，显得有些木讷呆板，并不像全力以赴那般自然，但是，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以前，他降临在信徒那里之后，要想继续降临，需要一定的缓冲期，并不能连续进行。 这个缓冲期比较长，七八个小时的样子，随着自己修为的增强，缓冲期得到了缩短，也必须要五六个小时，要想继续缩短，也就到了极限，没办法做到。 现在，缓冲期虽然还存在，却只需要一个小时。 以前，降临的时间也有着限制，如果只是坐视旁观，不控制信徒的行为，时间也就会长一些，若是控制了对方的身体去战斗，时间也就会急剧缩短。 如今，降临的时间有着极大的延长，控制信徒战斗，不但能够使用信徒自身的力量，甚至还能短暂地动用黄金书的能量。 以前，若是不能进入血海，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信徒们的存在，那些因果线非常的模糊。 黄金书升阶后的现在，哪怕不曾将心神和黄金书彻底融合，他也能够感应到那些信徒，非常的清楚，甚至，只需要念头一动，也就能听到其中某个人的心声。 这时候，整个信仰通道就像是蛛网，以他为中心的蛛网。 蛛丝的那一头稍有动弹，蛛丝中心的他便有着感应。 以前，信徒虽然不多，瑞恩却已经有着吃力的感觉，不是他不想要增加信徒，而是他做不到，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有限。 现在，升阶了之后，他感觉到了轻松。 也就是说，他能够获得更多的信徒。毕竟，缓冲期只有一个小时，只要他愿意，每隔一个小时，他也就能够进入血海相应那些信徒的呼唤和祈祷，选择之后降临，得以获取新的信仰。 信仰之力越多，黄金书也就越强悍。 黄金书越强悍，瑞恩自身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如此美好的前景，让瑞恩·夏尔如何不开心！ 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外力终究不可凭啊 当然，瑞恩不会任由自己被情绪控制，出门的时候，他也就恢复了正常，瞧着也就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进入区公所的时候，更是如此。 上午八点半，他进入了办公室。 上班时间是上午九点，和往常一样，他提前了半个小时。 坐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抽空相应了一次某人的祈祷求救，那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信徒，是一个渔夫，一个架着小渔船在海边打鱼的渔夫。 这个渔夫并非祈祷获得更多的渔获。 他是祈祷上帝保佑，能够让他平安地返回到岸边。 他遇到了麻烦，非常大的麻烦。 小渔船的船底破了一个口，有海水灌入，这其实并非什么大麻烦，他可以暂时堵上这个口子，虽然不能彻底堵上，却也能在船沉默之前回到岸边。 这时候，他距离海岸其实并不远。 更大的麻烦在于，有一头大鲨鱼盯上了他。 那头鲨鱼就在渔船旁边游弋，时不时便跃出海面，露出旗帜一般的背鳍，向渔船冲来，渔夫若是持着渔叉和鲨鱼对抗，也就没办法去填补船底的洞，他如果忙着填充船底的洞，渔船也就有可能被大鲨鱼掀翻，渔船翻覆的下场，不用说都知道。 没有办法，渔夫只能祈祷天主保佑。 这时候，瑞恩也就回应了他的呼唤。 渔夫的力量不够，不足以对付那一头大鲨鱼，控制着渔夫身体的瑞恩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出手之后也就刺伤了那一头大鲨鱼，重创了对方。 最后，渔夫非常平安地回到了岸边。 和以前一样，他告诫对方，无需将这件事传播开去，只要认真地祈祷，不作恶，平时多多帮助他人，天主也就会一直注视着他。 这渔夫虽然虔诚，所贡献的信仰之力却不多，但是，却也不是什么亏本生意。 这一次，他虽然好像是吃亏了。 然而，瑞恩以后无需随时降临，对方也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信仰，长远来说，肯定是划算的，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做完这桩交易之后，也就进入了缓冲期。 接下来，瑞恩也就开始了工作。 昨天的事情，他必须做一个卷宗，要向上级汇报 邪神献祭仪式，死了一百多人，连圣堂的白衣枢机都出面了，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可能就这样就完结，这件事，终究要落在他头上。 就算不关他的事情，也会有人把这个锅丢给他。 何况，他的职务根本就没办法推诿。 果然，十点钟的时候，区长派人来让瑞恩去他的办公室。 286 问话 区长大人的办公室在最顶层的角落，是一个套间。 除了办公室之外，还有个休息室，休息室内有独立的洗漱间，如此，堂堂区长大人也就不会和下属们一起去上厕所，也就避免了一些尴尬的场面。 这样的待遇很正常，人类社会的规则便是如此。 权高位重者有着更多的好处，有着更好的待遇，哪朝哪代都是如此，即便是在水蓝星，不管是自称人人平等的民主社会，还是统治阶级是劳动人民的国家，都做不到绝对意义上的公平，有人说过，绝对的公平其实不存在，人人平等反倒是真正的不公平。 付出的越多，贡献越多，获得的就该越多。 这道理非常正确！ 怎样鉴定一个人的贡献，以及该获得怎样的待遇却是一个问题！ 所以，只要人类世界存在，只要社会由一个个独立的人组成，也就不存在所谓绝对的公平。 要想在这个社会存活，要想获得更好的待遇，只能往上爬，你能支配的物资和人力越多，你能享受的也就越多，当然，瑞恩其实志不在此， 人间的功名利禄，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才不会被这些表面的东西所诱惑，不会屈从于**的需求，以及人类**的控制。 所有的这些其实毫无意义，当你注定会消亡的时候，所拥有的不过是指缝间的沙，终究会一点点溜走，你是抓不住的。 仙侠中有句话说得很霸气！ 能得长生否？ 哪怕你拥有一切，如果无法抵御死神，又有何意义呢？ 所以，区长的待遇，区长摆出的排场，所有的这些对瑞恩都没有半点影响，那个位置他并不羡慕，如果，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不是为了获得的待遇，而纯粹是享受这样一个向上爬的过程。 十六区的区长也是贵族，并非杰克·罗奇尔那样的勋爵，而是能够将封号传承下去的男爵。 公侯伯子男，这是法兰帝国的五个能够让后人继承的爵位，其中公爵是仅次于亲王的存在，但是，公爵自身的实力往往比亲王要强悍。 类似罗恩·莱斯利这样的公爵，在以前，整个兰斯城都是他的封地，哪怕是时代变迁，兰斯城不再归他所有，天鹅堡一带的封地依旧存在。 并且，这兰斯城只是名义上归属中央，哪怕市长都是由中央派遣下来，莱斯利家族仍然能够通过市议会牢牢低掌控着城市。 男爵看似是贵族的最底层，实际上，也就是在兰斯这样的帝国大城市方才不起眼，要是在那些乡下地方，一个有着封地的男爵，往往是乡下的土皇帝，在千年前，还有着初夜权这样的玩意，哪怕是两三百年前，世界尚不曾狂飙突进的时候，一个男爵也是很让人羡慕的。 十六区的区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胖老头，费尔兰多是他的姓氏。 庞贝·费尔兰多男爵，看上去非常的平易近人，哪怕是面对看门人，也时常保持着微笑，像是一个与人为善的小老头，他有着一头白金色的卷发，嗯，这是一顶假发，除非回到自己的卧室，他是不会把这玩意脱掉的，毕竟，地中海的头型惹不起啊！ 他说话的方式非常缓慢，有点啰嗦，并不会大声斥责。 “你怎么看？” 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庞贝·费尔兰多男爵望着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瑞恩，脸上浮现出习惯的笑容。 其实，他对瑞恩·夏尔的真正身份并不了解，费尔兰多家族不是什么强大的家族，也没有深厚的背景，连罗奇尔家族都赶不上，费尔兰多家族是外来者，来到帝国南方也就两百多年，一开始，不过是乡间贵族，因为军功被封在了距离兰斯城百里开外的郊外。 后来，方才慢慢进入了城市。 对于这个位置，庞贝·费尔兰多非常珍惜，特别是还有几年他就要退休了，对很多事情也就漠不关心，只要没有侵害他的利益，他往往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副区长这个位置他原本准备交给自己的助理，一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之所以在他眼里非常不错，是因为有着一定的背景，是某个子爵大人的次子，那个年轻人没有办法继承子爵大人的爵位，成年之后也就外放，当然，子爵大人并没有对他置之不理，家族的商社有着大量的钱财支持，让他在一年前得以成为十六区的区长助理。 费尔兰多心中有数，在他看来，那个年轻人升任副区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有钱有势有关系，年轻人自身也有着能力，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然而，偏偏在最后阶段出了意外，一个比那个年轻人年龄更小的少年坐上了那个位置。 偏偏，费尔兰多对此一无所知。 恐怖如斯啊！ 如果费尔兰多知道这句话的话，肯定会拿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之后，或多或少有人来暗示，来历不同，有的要求他对付瑞恩·夏尔，私下里给瑞恩埋一些坑，弄一些陷阱，让他丢人现眼，另一些人又暗示他最好对瑞恩好一些，帮他处理一些麻烦事情，如果他做得好，必有厚报，不管暗示的人是哪一方，那些家伙他都惹不起。 站队？ 如果他还年轻的话，对自己的前程还有着想法，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摸棱两可，谁都不得罪，因为那样做，相当于两边都被他得罪了！ 可惜，他年龄已经要到点了，只想顺顺利利地退休。 按照惯例，退休的时候他会提升一级，那样的话，退休金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不想丢失退休金，他只能谨慎一些，不掺和这些事情。 公事公办！ 是的，这就是庞贝·费尔兰多对瑞恩的态度。 不会刻意做什么，一切都公事公办，态度也是这样，不会刻意疏远，也不会故意亲近。 就在刚才，他让瑞恩把邪神献祭这件事的卷宗交了上来，除此之外，他还把一个文件交给了瑞恩，这个文件是他今天收到的，是来自上面的才出炉的文件。 那片拆迁之后的废墟被划分在了十六区。 所以，那件事情归十六区管辖，作为主官，他脱不了责任，同时，作为具体的负责人，瑞恩·夏尔更是责任重大，如果，对上面没有交代的话，两个人都要受到处分。 池鱼之灾！ 费尔兰多也没有想到上面那么快就有了决定，很明显，这个文件是针对瑞恩·夏尔，看上去，应该是暗地里针对瑞恩的那一批人占了上风。 自己，不过是受到了影响。 不过，庞贝·费尔兰多没有把自己的情绪外露，五十几岁的老官僚，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是没有问题的，他脸上的笑容还是非常温和，与人为善的笑容。 “上面有着限期，要求我们在半个月内解决这个案子，如果，到时候没有答案的话，你我都免不了要被惩罚啊……鄙人还好，也快退休了，不会有什么影响，阁下你还年轻，前途无量，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当，那就不好了……” 望着不动声色翻阅着文件的瑞恩，费尔兰多笑着说道。 “嗯！” 瑞恩点点头。 “半个月吗？” 他合上了文件，抬头望着费尔兰多，笑了笑。 “我已经有了一些线索，这件事的主事者我已经知道了，那些信徒都叫他海登主祭，不是兰斯本地人，而是来自外地，具体是哪儿人暂时不清楚，不过，现场没有他的尸体，证明他并没有死在邪神献祭仪式上，我已经通过目击者画下了他的画像，交给了警察局，现在，多半已经发出了通缉令！” 昨天下午，瑞恩配合彼得·普拉斯神父搜寻那些无家可归者，顺便做了这件事。 毕竟，那些流浪汉中有着被海登蛊惑的信徒，只不过，他们算不得真正的虔诚者，因此，没有资格参与那天晚上的献祭仪式。 正因为他并非真正的狂信者，面对警察和神父的询问，也就不会隐瞒事实。 瑞恩也就顺利地把线索指向了海登，这些人中间，也有人知道海登主祭，有的甚至和海登有过面对面的接触，当时，因为警局的画师不在，瑞恩也就自告奋勇，代替画师听了那些目击者的述说，用炭笔画出了海登的肖像，自然，他画得栩栩如生，获得了那些目击者的认同。 当然，没人知道海登其实已经死亡了。 当时，他的尸体是在戈多的空间内，现在，已经被瑞恩找了地方藏了起来。 那时候，瑞恩也就已经有着预案，知道这个黑锅多半要交给自己来背，那些和他不对付的人绝对会使出这一招，而肖恩·兰多夫多半要看他的能力，对此一定会置之不理。 怎么解决？ 那时候，海登的尸体也就会派上用场。 当然，他也不可能就那样突兀地把海登的尸体交出来，多多少少要做一场戏，这场戏要做得丰富一些，要有头有尾，如此，方才能够漂亮收尾。 慢慢来吧！ 287 会面 既然给出了限期，费尔兰多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没多久，瑞恩也就离开了区长办公室。 和庞贝费尔兰多一样，瑞恩夏尔对这位可以说是混日子的区长大人也采取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并没有采取某种措施或者手段来获得区长的支持。 长袖善舞其实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更喜欢凭借自己的力量去碾压一切，这方式比较简单，如果是在水蓝星，这样做或许太过鲁莽，毕竟，那是一个关系更为重要的世界，一味追求强力，多半会撞得头破血流，用一句网上用语来形容，那就是莽但是，在如今这个世界，这方式却没有问题。 这里，的确存在一人之力强压全世界的例子。 法兰帝国之所以能够强大，之所以能够摆脱圣堂几千年的束缚，从一个王国变成帝国，不再是圣堂的附庸，就是因为开国皇帝路易一世实力惊人，不仅仅是传奇，更有可能越过了这个范畴，所以，哪怕当时的圣堂有着圣徒，有着历届的最强教皇，却依旧无可奈何。 那一位可是在和阿穆尔人的战斗中，凭借一人之力击溃了阿穆尔人的神使战队。 在诺亚大陆上最关键的一场战役中，阿穆尔人的主祭大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燃烧数千战死的阿穆尔人的魂灵，从未知世界召唤了七个神使。 所谓神使，类似于天堂山的天使。 除了大预言术之外，教皇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召唤天使，那一位阿穆尔人的主祭在阿穆尔人神殿那边就和教皇的地位差不多。 那一战，路易一世击溃了七个神使，将那七个神使从现实世界驱逐出去。 阿穆尔人因此才承认失败，不得不退出了诺亚大陆，将占据了数百年的伊比利亚半岛彻底放弃，返回到了阿穆尔大陆。 有着这功绩，路易一世方才建立了强大的法兰帝国。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有着碾压一切的力量，能够破坏规则，面对这个强大的规则破坏者，当时的教皇选择了退让，承认了路易一世对整个诺亚大陆的影响力。 或许，当时的教皇动用整个圣堂的力量，能够阻止法兰帝国的建立，说不定也能够杀死强大的帝国皇帝，但是，那样做的话，也有可能整个圣堂都会被摧毁，两败俱伤。 所以，当你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的程度，便可以平推一切，无需顾忌任何规则。 当然，在你没有强大到那个程度的时候，该苟的时候还是要苟，在实力弱小的时候狂妄自大，无视一切，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这也是莱斯利家族的继承人，必须在底层历练的原因。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瑞恩又翻阅了一些档案卷宗，那些都是一些未解的诡异事件，整个十六区，诡异事件其实不多，上一任留给他的这些烂摊子中，大部分都是以讹传讹，只有很少部分才是真正的诡异，不过，这些诡异危险性不大，多是出现了虚空裂缝，有些许诡异气息泄露了出来，影响了世人。 像霍村或者石头村那样的事情基本没有。 真正的大事件也都是最近发生的。 一个是旅馆事件，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情，瑞恩也有参与，他在那个事件中拯救了兰丁格尔的生命，创造出了一个超凡者信徒。 当然，那是他前任的锅，和他无关， 那件事已经交给了鸢尾花处理，他只需要跟进一下，偶尔去询问一下进度，如果鸢尾花解决了这件事，他只需要从那里获得一个卷宗，然后，就可以把旅馆事件的档案封存。 另一个就是邪神献祭事件了，这个锅，他需要背起来。 因为，这是他任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他其实也才接任几天，还在熟悉工作的阶段，说起来，整个黑锅背上身，也算是冤枉，不过，也只能打落牙齿吞下肚。 作为诡异事件的负责人，他需要关注这件事情，需要时刻配合圣堂和鸢尾花的行动，以便追查到真凶，如果，这件事不能解决，哪怕他并非真正做事的人，也会受到处罚，上级机关会认为他工作不力，没有能力，升职加薪也就没有他的份。 当然，这件事瑞恩已经有着能够摆脱不利局面的方案。 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去处理罢了 在这之前，他要去赴米洛德拉维奇的约会。 一个小时后，瑞恩夏尔站在了金雀花咖啡馆门前。 那是一个小店，不过装修还算精致，毕竟，第五大道也算是兰斯城有名的商业街，是整个南区最繁华的地方，准确地说，是整个兰斯城最繁华的区域。 毕竟，北区的贵族区虽然豪华大气，建筑物美轮美奂，也有着商业区，终究还是缺乏一些人气，真正去到大街购物的大贵族并不多，那些贵族想要买什么东西，都是会让商社的主管带着物品前来自己的住所，并不会亲自前去，那样做，有点辱没身份。 去商场购物逛街的贵族也有，不过多是中低层的贵族，如果是大贵族家庭出身，也是一些年轻人，那些年轻人对身份不怎么在乎，更喜欢热闹的场所。 因此，在第五大道上有着许多这样的贵族子弟。 这些人里面，绝大部分都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不会把代表家族的纹章别在身上，就算是私人马车，也不会选择有着家族纹章的马车。 金雀花虽然是咖啡馆，却并非只卖咖啡。 除了咖啡饮料之外，柜台还贩卖一些类似三明治的食品，这附近有着一些商场，有着公司的写字楼，很多职员忙于工作，午餐的时间不长，也就简单地在类似金雀花咖啡馆这样的地方解决，买上一杯咖啡，一两个三明治，花费的时间不多，却也能填饱肚子。 这个地方，瑞恩夏尔是第一次来。 鸢尾花的总部距离这里有着一些距离，在总部附近有着一个类似的咖啡馆，那里才是鸢尾花的员工解决午餐的地方，因为离得近，比较方便。 米洛德拉维奇把见面的地方选在这里，应该是不想被鸢尾花的人知道吧 推开玻璃门，门铃发出悦耳的声响，有动人的旋律在室内飘荡，几秒钟之后也就停止。咖啡馆的面积不大，摆放着几张小桌子，略微紧促，不过，因为店里陈设的色调比较欢快，也就给人一种非常暖和的感觉，一点也不清冷。 中午时分，大部分客人都是附近的职员，多是打包拿走，不多的几个小方桌，位置并未坐满。 瑞恩来到柜台前，要了一杯热咖啡，一个北极虾三明治，然后，拿着东西走到最里面的那一张方桌坐下，这时候，米洛还没有到来，他需要等候。 那家伙不像自己，没办法自由处理他的时间。 过了半个小时，瑞恩已经吃完了三明治，咖啡都再叫了一杯之后，米洛德拉维奇方才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进门之后，他四处张望，瞧见最里面的瑞恩之后，很明显，他原本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长气，随后，就向着瑞恩走了过来。 瑞恩站起身，向他点了点头。 “要不要喝点什么” 瑞恩笑着说道。 米洛德拉维奇摇了摇头，看上去，他有些焦急，应该是快步走来，额头上有着一些汗渍。 “还是点一些东西吧” 瑞恩坚持。 说话的时候，他望向四周，其他位置上坐着的人面前都摆着食品和饮料，如果，米洛没有点，也就比较突兀，会引起他人注意。 迟疑了一下，米洛点点头。 “我来吧” 瑞恩让米洛坐下，然后，他站起身，走到了柜台那里，叫上了一杯咖啡，一个熏牛肉三明治，两人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他知道米洛不喜欢海产品，是一个无肉不欢的少年。 “我” 视线只是在面前的食品上扫了一眼，米洛动都没有动咖啡和牛肉三明治，他抬头望着瑞恩，表情有些紧张，嘴巴蠕动着，却没有说出话来。 沉默片刻，他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 然后，他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几分钟后，他撕下一张纸，递给了瑞恩。 对此，瑞恩并不意外，这家伙有着口吃的毛病，几个单词还好，稍微长一些的话语，也就很困难，要想完完全全明明白白地说出来，需要消耗大量的时间，那样的话，倒不如写字交流，反倒快捷了许多。 于是，场面也就非常安静。 米洛低着头不停地写，写完之后就交给瑞恩，瑞恩也就默默地翻看着，看完一张纸条之后，在米洛的示意下，用火柴点燃之后烧掉，放在了烟灰缸里。 桌子上，袅袅地冒着青烟。 几分钟后，瑞恩大致了解了情况。 米洛想要瑞恩帮忙，把马尔蒂调职，希望他能够帮助马尔蒂离开鸢尾花，如果，马尔蒂继续留在鸢尾花，应该会有不测之祸，至于，这个不测之祸是什么，米洛说不清楚。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瑞恩难免问道。 米洛德拉维奇迟疑了一下，埋头继续写着。 288 凶梦 伴当！ 在数百年前，这个词比较流行。 比如，你是一个大贵族子弟，当你成长的时候，也就需要几个伴当相随，这些伴当大多来自附庸家族的子弟，从小一起修行，培养默契和友谊，成年之后，那些附庸家族的嫡系也就返回各自的家族，继承家族，而并非嫡系的子弟也就留了下来，成为大贵族的家臣。 这是伴当一词的由来。 随后，这个词传到了超凡界。 如果你不是身体系的超凡者，身体不曾有着异化，那么，你的身躯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柔弱不堪，除非能够走到本系的最后，如此，方才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打个比方，你若是一个占卜师，那么，你可以预测吉凶，当你身边有着强大的收容物的时候，不但能够预测吉凶，甚至，能够瞧见一些模糊的未来。 当然，收容物使用太多，或者你的预测次数过多，自己也就难免会被超凡能量腐蚀，神魂难免会被污染，有着入魔的危机。 这是远忧，除此之外，还有近虑。 这样的超凡者，身体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一旦被人近身，防护的手段不多。 于是，这一类超凡者身边都有着骑士保护，这骑士也就是超凡者的伴当，就像圣堂的那些神父一样，身边难免有着护教骑士守卫，要不然，哪怕是白衣枢机德尔拉多神父这样的存在，如果没有做好防护准备，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死在市井之徒的刀下。 米洛·德拉维奇其实就是马尔蒂·艾丝美拉达的伴当。 他是身体系的超凡者，力量强大无比，即便还未踏入超凡，只是天赋者，自身的力量就能够和强大的骑士相比，最主要的是，他是天然的肉盾，当他激活自己天赋的时候，身体就像岩石和钢铁一般，在短暂的时间内，能够做到刀枪不入，也能够抵御重物的攻击。 除此之外，他和马尔蒂本来就有着羁绊。 他是个孤儿，被马尔蒂的父母收养，从小就和马尔蒂在一起，那时候，马尔蒂还不像现在这般沉默寡言，还是一个活泼爱笑的女孩。 父母死后，她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一直以来，他都以马尔蒂的守护骑士自居，所以，当瑞恩成为他们这个小组的成员，尤其瑞恩和马尔蒂经历过生死之后，米洛·德拉维奇才会对瑞恩各种不满。 前面几页纸，米洛讲解了他和马尔蒂之间的关系。 之后，他才说到了具体的事情。 之所以，他会觉得马尔蒂继续留在鸢尾花有着危险，那是因为他做了一个梦。 准确地说，这个梦他每天晚上都在做，梦的内容虽然有着变化，结果却只有一个，最终，马尔蒂都会在梦中痛苦地死去，化身为一团火焰，焚烧之后，一片虚无。 普通人经常做梦，这个梦和自身潜意识有关，是精神力在睡梦中不自觉的逸散。 超凡者是不做梦的。 大多数天赋者也很少做梦，收束精神力，使其无法逸散，能够自由的控制，这是天赋者晋升超凡的必经之路，你若是能自己的精神力都没有办法控制，基本上，超凡也就和你无缘。 一般说来，天赋者要是做梦，必定是有着意义。 不是某种征兆，就是被诡异气息侵袭，神魂受到了污染，没有办法自主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精神世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外物控制。 做梦的时候，米洛是在鸢尾花的宿舍内，那栋小楼有着强大的防护法阵，可以说是兰斯城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如果有诡异能够入侵米洛的精神世界，而且，还不被防护大阵所察觉，那诡异不知道会有多么强大，说不定能够和黄金书相提并论了。 基本上，不可能！ 这应该是某种预兆。 就像是某些占卜师做的梦，是未来的某种征兆。 按道理，米洛·德拉维奇是身体系的天赋者，以身体的异变为主，精神世界的变化不大，哪怕神魂强大，能够开辟出能量空间，对于精神力的控制也做不到多么细致，预言什么的，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因此，马尔蒂在他梦中的悲惨命运或许只是他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毕竟，就算是天赋者，也有被污染的危险。 面对瑞恩的疑问，米洛·德拉维奇沉默了片刻，又写了一张纸。 看了这张纸的内容之后，瑞恩点了点头。 原来，在很小的时候，米洛·德拉维奇就已经在马尔蒂父母的主持下，和马尔蒂之间进行过血祭，所谓血祭，是某种非常诡异的仪式，其实，不被圣堂所允许。 这个祭祀是向无尽虚空的某个存在献祭，那个存在虽然不在圣堂的邪神之列，却也是不可名状之物，不该被现实世界所提及。 血祭有着双向和单向的区别，需要签订协议的两个人心甘情愿。 这个血祭是单方面的，米洛·德拉维奇需要单方面对马尔蒂·艾丝美拉达付出，发誓用生命去保护马尔蒂，相反，马尔蒂对米洛没有任何义务。 当时，米洛的确是心甘情愿的。 作为一个朝不保夕的孤儿，被人收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付出一定的回报不是很正常吗？ 要知道，在被收养的时候，米洛被村里人认为是怪物，扔出了村庄，那时候，他不知道该怎样控制自己的天赋，身体已经崩溃，离死不远。 若不是运气好遇见了马尔蒂的父母，他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正因为有着这血祭，马尔蒂若是遇见凶险，米洛这边也就有着征兆。 马尔蒂知道吗？ 瑞恩难免会这样询问米洛·德拉维奇。 米洛点了点头。 那么，这会是什么凶险？ 抿了抿嘴，米洛没有犹豫，继续写道。 马尔蒂·艾丝美拉达很快就要步入了超凡，以前，她总是在压制着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压制了，就像水满了就要流出来一样，她没有办法控制这种变化。 然而，因为她自身天赋的缘故，进阶超凡那一刻，会有莫大的凶险降临。 可谓是九死一生！ 瑞恩没有追问马尔蒂的天赋本质是什么，在超凡世界探寻某人的根底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准确地说，这样做的话是一种挑衅和敌对。 不过，对米洛的说法，瑞恩没有异议。 在霍村的那个诡界，他曾经和马尔蒂并肩战斗过，有着些许的了解，知道马尔蒂的体质非常特别，要不然，当初第一次见面，黄金书也就不会有着异动。 这证明马尔蒂的体内有着能让黄金书意动的存在。 这样的天赋者进阶，难免会引来某些诡异，这过程肯定会非常危险。 不过，话说到这里，瑞恩·夏尔也就搞不懂了。 既然进阶的过程危险，会有不可名状的东西不请自来，那么，为何不在鸢尾花的总部进阶，那里，有着强大的防护法阵，还有着实力强悍的同事，为什么，在米洛的梦中，马尔蒂在鸢尾花总部内进阶反倒是特别危险，现在，居然求自己出面把马尔蒂调出鸢尾花。 这是一个悖论啊！ 不符合逻辑！ 为什么？ 面对这问题，米洛·德拉维奇没有答案，他没有办法回答。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能够把马尔蒂从鸢尾花带出来？" 瑞恩换了个问题。 瑞恩·夏尔身上有着莱斯利家族的血脉，被莱斯利家族带出了鸢尾花，这样的秘密在鸢尾花内部知道的人并不多，那些人也不会到处宣扬这个事情，在苔丝这些底层工作人员眼里，瑞恩·夏尔不过是因为工作调动关系，这才离开了鸢尾花总部，本质上，仍然是鸢尾花的成员。 是的，瑞恩·夏尔在鸢尾花中依旧有着档案，甚至，仍然领有一份薪水。 既然如此，米洛为何会这样认为。 ”你今天来找我，马尔蒂知道吗？“ 瑞恩继续问道。 米洛沉默着。 过了一阵，他打开笔记本，继续写道。 马尔蒂并不知道他来找瑞恩帮忙，他之所以前来找瑞恩帮忙，是因为他在梦中梦见了瑞恩，在前一天的梦中，瑞恩出现在他的梦里，那一天，马尔蒂虽然依旧在他的梦里被虚空中生成的火焰带走，然而，那时候，他有着一个感觉，那就是瑞恩·夏尔也许能够让马尔蒂摆脱这样的结局。 当时，他并未和马尔蒂说这件事。 为什么？ 米洛没有解释，但是，他就算不解释，瑞恩也能明白他的想法。 昨天见过瑞恩，相约见面之后，晚上，米洛·德拉维奇继续做梦，仍然在梦中见到了瑞恩，这一次，梦的内容又有了变化，不仅是内容，就连结果都有着变化。 这一次，他不再梦见马尔蒂被火焰烧死。 但是，这并非因为有着其他好的结果，而是他的这个梦并未做完，当他瞧见瑞恩，想要控制着梦境的时候，有金色的光芒闪耀，一切归零。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知道，转机是瑞恩·夏尔带来的。 瑞恩也许能够拯救马尔蒂的命运，具体怎么解决，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马尔蒂若是在鸢尾花总部进阶，必死无疑。 他只能这样想，也许，瑞恩出力把马尔蒂调出鸢尾花，也就ok了！ 他恳切地望着瑞恩。 目光真诚。 289 达成共识 米洛·德拉维奇看上去像是没有什么文化的人。 毕竟，他这样的年龄，这样的身材，一看就是用身体思考多于用脑的家伙，然而，他并非大字不识的莽汉，而是拥有着一定的知识文化。 看他的字迹也就知道了。 他的字迹算不得优美，并非书法的范畴，不像大多数贵族那样写得一手漂亮的花体字，只能说简单明了，让人一目了然，单词基本没有错漏，语法也没有问题，就像是出自一个普通的商社管事，只不过，那些商社管事大多三十出头，是经过多年的努力自学才有着那样的水准。 像米洛这样的年龄，有着这样的知识水平，在这个时代，在平民阶层，其实不多。 要知道，这是一个并非所有适龄儿童都能接受教育的世界，这里并不存在所谓教育法，更没有九年义务教育。 学校虽然有，特别是在帝都巴林有着好几个大学，但是，普通的中小学基本没有，孩童们接受教育都是在家里，然后，通过一些推荐信接受入学考试进入那些大学深造，是的，能够接受教育的人大多有着良好的背景，家里必须有着钱财，能够请得起私人教师。 即便如此，也比百多年前好多了！ 在百多年前，能够进入那些大学深造的只能是贵族，并不像现在，还能招收平民学生，那时候，平民子弟若是想要接受教育，只能进入教会学校。 但是，进入教会学校学习，也必须有着条件。 首先，你要有着虔诚的信仰，在学习文化知识的同时更要熟读教义，对圣经有着了解，并且，毕业之后要成为教士，必须为圣堂工作。 为圣堂服务一定的年限之后，才有可能离开圣堂，去某个商社或者行政机关任职。 米洛应该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这证明收养他的马尔蒂夫妇对他极好，要不然，也不会请私人教师来教他单词和语法，教他书写。 所以，他才如此的忠诚，不仅仅是血契的缘故。 “马尔蒂知道吗？” 瑞恩双手放在桌上，右手搭在左手背，他平视着米洛·德拉维奇，眼神并不怎么锐利，然而，却给米洛一种非常强大的压迫感，让他不由移开了视线。 目光落在一旁的玻璃窗，窗上刻着花纹，非常华丽繁琐的花纹，玻璃也就显得浑浊，并不透明，大街外的景象很难一目了然，唯有阳光落在上面，晕染着一层暖暖的颜色。 停顿片刻，米洛·德拉维奇扭过头，视线迎着仍然盯着他的瑞恩·夏尔。 “关于这次见面，他知道吗？” 瑞恩的声音有些平淡，在他耳边回荡。 米洛·德拉维奇摇了摇头。 “那，关于你的梦，你的推测，她知道吗？你有没有告诉她？” 瑞恩继续问道。 右手从左手背上挪开，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囔囔有声。 米洛沉默片刻，低下头，并未在摊开的笔记本上书写，而是抿了抿嘴，缓慢地说道。 “她……知道！” 话音落下之后，他叹了叹气，并未抬头，而是拿起手边的笔，继续写了起来。 因为彼此有着血契的关系，对于米洛的梦，马尔蒂并没有不以为然，对于米洛的推测，马尔蒂也不认为是胡思乱想，哪怕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马尔蒂是天赋非常奇特，对灵性因子的吸引力极强，如果说灵性因子是类似于电波之类的玩意，大多数人对此的感应是被隔绝的，普通人大多一无所知，除非电磁波的震荡太过强烈，普通人才会有所感应，比如耳鸣什么的，在这个世界，见鬼便是如此。 天赋者天生也就对灵性因子有着感触，也就经常和诡秘接触，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然而，这种感应也有着强弱之别。 马尔蒂就是极强的那种，如果用水蓝星的说法，那就是她灵性逼人，不但天生一双阴阳眼，随时都能见鬼，而且，因为体质敏感，随时都会吸引那些脏东西向她扑来。 有点像西游记中的唐僧肉。 她要是晋升超凡，也就会迎来爆发。 那样的话，对虚空中的某些存在来说，就像是已经烤熟了的唐僧肉，香味扑鼻，香飘千里，会引来无数诡异降临，其中，甚至有着邪神一般的存在。 一个不巧，她也就会成为通道，成为容器，被邪神夺了躯壳。 当然，知晓她这个身体秘密的人不多，就连米洛·德拉维奇也不知道。 如果这个秘密传播出去，哪怕她是鸢尾花的一员，鸢尾花也不会保护她，必定会被圣堂控制，然后，在这个世界销声匿迹。 是被净化，还是被控制，都没有什么意义！ 是的，在中古时期，马尔蒂也就是所谓的魔女，比巫女要强烈一些，是宗教裁判所追踪狩猎的最高目标，这类人是邪神天然的容器。 即便是在这个时代，在圣堂的力量不再那么恐怖的时代，类似马尔蒂这样体质的存在，除非皇室出手，向天堂山做出保证，绝不会让她被邪神控制，哪怕是莱斯利这样的大贵族，也没有办法保护她，一旦秘密泄露，马尔蒂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甚至，天堂山都会有大人物为此特意前来。 除了死去的父母，知道马尔蒂这体质的只有阿尔伯特·艾斯坦，也是在阿尔伯特·艾斯坦的保护下，马尔蒂才能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 在马尔蒂年幼的时候，阿尔伯特也就在她身上用神文篆刻有法阵，遮掩了一部分灵性因子，这个法阵非常的强大，哪怕是白衣枢机德尔拉多神父这样级别的人物，在面对面的时候，也瞧不出马尔蒂·艾丝美拉达的根脚，瑞恩之所以知道她不凡，还是因为黄金书。 所以，米洛的预感不合逻辑。 要知道，阿尔伯特也清楚，马尔蒂在踏入超凡的时候，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遮掩都会失去作用，会有一次极其强烈的能量波动。 阿尔伯特对此也有着预案。 两人私下里有着交流，阿尔伯特为此已经在鸢尾花地底布置了一个密室，利用整个兰斯城的防护大阵，使得这能量波动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并且，故布迷阵，使得虚空中那些听到响动扑过来的各种诡异存在无法找到方向，不能第一时间降临在现实世界。 当然，总有些存在很是强悍，故布迷阵对其没有作用。 那些家伙会第一时间破开虚空，毕竟，马尔蒂已经打开了通道，他们如果没有迷路，也就会非常容易的降临，那一刻，马尔蒂和他们有着因果关系，彼此有着无形的因果线。 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在一旁护法了。 并不是说，护法的人能够击败那些存在。 他只需要延误那些存在，让他们不能无法在第一时间控制马尔蒂就好。 这是因为马尔蒂的爆发只是一瞬间，在踏入超凡这个门槛的时间内，她相当于暴露在野外，无遮无掩，就好像抱着巨大黄金在黑暗街道走过的小孩，但是，只要她成为超凡，在虚空中开辟出属于自己的能量空间，那样的话，通道也就会断裂开来。 那时候，那些存在也就无法降临，他们破不开空间的壁垒。 甚至，他们连马尔蒂的气息都嗅不到。 所以，最危险的时候只是那非常短的瞬间。 虽然，现在就连马尔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晋升超凡会需要多少时间。 总之，只要度过那段时间，也就没有危险可言。 这么看来，在鸢尾花内晋升方才是正确的计划，毕竟，阿尔伯特·艾斯坦只能在那个空间才能发挥出自己全部的战斗力，才能够为马尔蒂护法。 他现在的状况，只能苟延残喘。 一旦走出那个空间，生命也就会走到尽头，即便通过秘法拖延，也拖延不了多久，时间一过，就会彻底消亡，就算是教皇出手，也回天乏术。 所以，在鸢尾花总部外面晋升，并不在马尔蒂的选项之中。 然而，对米洛的这个梦，马尔蒂却又无法忽视，两人有着血契，她若是有着危险，在这之前，米洛会有着预感，会在梦中得到指引。 以前，他因此救过她几次。 因此，马尔蒂犹豫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米洛·德拉维奇前来请求瑞恩·夏尔帮忙，也就没有告诉马尔蒂，他相信自己，只希望瑞恩能被自己说服，如果能够出手，马尔蒂也就能够逢凶化吉。 当然，应该怎么做，他没有头绪。 同样，瑞恩也毫无头绪。 毕竟，米洛·德拉维奇自己对马尔蒂的情况也不是绝对的了解，并且，他自己也可能下意识地隐藏了一些情报，所以，瑞恩能做的不多。 就算想出手帮马尔蒂，也无从下手。 把她从鸢尾花调离？ 他没有这个能力，需要动用家族的力量，在目前这个情况，很难开口。 “我能和她见一面吗？” 瑞恩盯着米洛，轻声说道。 这一刻，他的眼神有些锐利了，像刀子一样。 米洛·德拉维奇沉默了，他低下头，盯着桌面出神，大概两三分钟之后，他这才抬起头，双手放在桌面上，合拢着，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 “好！” 290 斯特劳恩旧货铺 能为马尔蒂做什么 暂时不好说。 在没有亲自见到她之前，单凭米洛德拉维奇的说法，瑞恩很难做出决定，不过，在见面之前，他倒是可以做一些准备工作，以免真的见面之后，因为准备工作没有做好，以至于哪怕知道该怎么做，却无法做好，未雨绸缪，总不会有错。 晚上六点。 还是那个地方，金雀花咖啡馆。 到时候，瑞恩夏尔会按时赴约，如果，马尔蒂拒绝见面，米洛也会出现在那里，当然，要是马尔蒂愿意和瑞恩见面，那时候，出现在咖啡馆的就会是她。 瑞恩有着一整个下午，有着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他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不过是下午一点左右。 他用不着回区公所去上班，虽然，他其实上下班其实也要打卡，不过，因为肩负着解决拆迁区邪教献祭事件的责任，他可以自由行动。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完全可以不用区上班。 当然，半个月的期限一到，如果他没能做出成绩，没有给上面一个满意的答案，哪怕副区长这个职位仍然还在，在家族试炼任务中却是不合格了。 第一道考验也就没能完成，成为了被淘汰者。 如此，他很难被莱斯利家族接受，姓氏的中间名也就不可能被加上莱斯利三个字，当然，也没有资格在自己的用具上刻上天鹅堡家族的纹章族徽。 如果真是这个结果，对瑞恩来说，这就是失败。 瑞恩夏尔也好，瑞恩莱斯利夏尔也好，对瑞恩来说，其实意义不大。 相比较于位高权重，能够执掌众人生死，能够控制非常多的资源，过着奢侈的生活，瑞恩更希望自己的生活过得波澜壮阔，而非无聊乏味，他更愿意站在个人力量的巅峰，成为一个能够碾压整个时代的大人物，能够了解世界奥秘的真相，能够做到人能够做到的极限。 当初，在水蓝星上的时候，顾朝阳选择那样的生活，选择成为一个探险者并非逼不得已，而是他的心之所向。 那时候，他知道人固有一死，出生也就代表着死亡，终点清晰可见，所以，结果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过程如果能让他满意，在死亡来临之前，他能够面带微笑，能够心满意足，那么，这一生也就圆满了，所以，他选择了冒险，选择了在生死之间徘徊，因为，这过程能让他幸福。 现在，来到了这个奇特的世界，有着和水蓝星迥然不同的规则，人类有着无穷的潜力，无需像水蓝星的人类那样利用工具去改造世界，单凭自己的努力就能做到。 也就让顾朝阳心生欢喜。 他想要改变这一切，他想要做到个人的极限。 所以，穷奢极欲的享受没有意义，如果一味被自己的**控制，顾朝阳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根本不可能冲破层层障碍，克服所有困难，走到了最后这一关，夺得了黄金书。 所以，权力自身也不重要，通过权力做到什么这才是关键，然而，在这个世界，通过血脉地位以及各种关系所能获得的权力不过是沙滩上的城堡，没有什么意义；权力唯有来源于个人伟力，如此，方能够长存，才能够让所有人敬畏，不敢违逆他的旨意。 所以，姓氏中间有没有莱斯利三个字意义不大。 有的话，以后的路无非要走得轻松一些，没有的话，无非要多些曲折罢了 瑞恩夏尔真正的依靠还是和他的灵魂合为一体的黄金书，最终能够走到什么地方，成为什么人，终究还是要靠他自己 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在家族试炼中采取无所谓的态度。 不管是瑞恩夏尔，还是顾朝阳，都讨厌失败，尤其讨厌不曾竭尽全力之后的失败，仅次于讨厌放弃 在自己有着巨大麻烦的情况下，瑞恩夏尔之所以还要帮马尔蒂的这个忙，原因很简单，他已经有着预案，这个巨大的麻烦其实并非真正的麻烦。 他有多余的时间。 所以，他并非那些能做到舍己为人的英雄。 人作为个体，本质是自私的，这是人类的天性，和生命的特征有关，是篆刻在每一个细胞里面的基因，所以牺牲自己，拯救他人才会如此伟大。 因为，那是违背人性的举动。 “叮叮叮” 门铃声响起，紧闭的玻璃门被推开。 玻璃橱窗内，一个老人抬起头。 在他视线中，瑞恩施施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微笑，极其自然的微笑，他取下头上戴着的礼帽，向着橱窗后的老人点头行礼。 “午安” “午安，客人。” 斯特劳恩微微颔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过，因为下颌那蓬松的胡须，你不仔细看的话，是瞧不见的。 这里是一个古董店，当然，你要是说是旧货店也可以，因为，店里面的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旧货，其中，大多数非常廉价，值不了几个钱，真正值钱的古董都在玻璃橱窗的后面，有着专门的容器收藏，那玻璃橱窗看上去脆弱，其实，有着法阵防护，能够阻挡不怀好意的家伙暴力突破。 什么古董需要法阵来防护 要知道，法阵的启动和运转是需要魔石为核心的，别说篆刻法阵需要付出代价，单单是魔石的消耗就是一大笔钱财，甚至，没有关系有钱也买不到。 其实，这里是贩卖诡秘材料的商铺。 并非黑店，而是有着拍照的商店，斯特劳恩其实是鸢尾花的外围成员，这里有很大一部分诡秘材料来自于鸢尾花的那些探员，他们进入了诡界，获得了一些自己用不着的材料，同伴们也用不着，也就交给了类似斯特劳恩旧货铺这样的商铺贩卖出去。 大部分是以物易物。 自己需要什么，也就交托给斯特劳恩，让他和那些超凡者顾客做交易，毕竟，帝国范围内，鸢尾花并不能把所有的超凡者一网打尽，很多大贵族大公司都养着超凡者，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喜欢被束缚喜欢自由自在的野生超凡者，天赋不同，所需要的诡异材料也不同，斯特劳恩旧货铺这样的商铺也就有着存在的价值。 当然，在这样的旧货铺内，只有一些低端常见的材料。 你很难找到昂贵罕见的诡异材料，那样的材料极其的危险，斯特劳恩旧货铺这样粗浅的法阵是没有办法隔绝那种危险的。 瑞恩需要一些道具。 所以，他来到了这个旧货铺。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他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在霍村历险的时候，在那个诡界内获得了一些材料，这些材料和鸢尾花的成员做了交换之后还有剩余，然后，被送到了这个旧货铺来贩卖，只是，他并未出面，而是由利文斯顿出面和斯特劳恩打交道。 那时候，他只是天赋者，是实习探员，并不能亲自出现在这里。 但是，他知道这个地方。 哪怕是进入了行政机构，他在鸢尾花还是有着职位，类似于斯特劳恩这样的外围人员，每个月还有着薪酬，他的警徽还在，不曾上缴。 现在，已经是探员的职位。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自己需要的材料。 是的，斯特劳恩旧货铺是不会和陌生的超凡者做生意的，你如果要买卖东西，必须有着证明，必须来历清白，即便是野生的超凡者，也需要有熟人做介绍，要不然，老人是不会和你打交道的。 玻璃橱窗后的法阵不但能够防护超凡者的攻击，还和鸢尾花总部有着联系，一旦受到攻击，那边就会有着警报，轮值的探员也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这里距离总部只有短短几公里，速度快的探员，几分钟也就能出现。 当然，为了掩饰身份，这个旧货铺也和普通人打交道，橱窗外的货架上摆放的玩意很多，都是一些没有灵性因子看上去却非常奇特的东西。 这里，也有着价值昂贵的东西，只是，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 所谓捡漏，也就是在这些凡物中找到了非常珍贵的物品。 类似的都市传说有着很多，在每一个城市，有着这样的故事，某人在旧货店运气爆棚，在破烂中找到了店家不曾发现的珍品，如此，一夜暴富，成为了上流社会的一员。 不仅是普通人，就连超凡者中也有着这样的传说。 是的，在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中，有一部分来自于诡界。 并非所有诡界出品的材料都有着灵性因子，并非所有诡界出品的材料都对超凡者有用，有很多玩意只是看上去奇特，实际上一无是处。 当然，那只是对超凡者而言。 对普通人来说，却是值得收藏的物品，因为，物以稀为贵，那些玩意，毕竟出产不多，也只有非常好看哪怕对超凡者没有价值的玩意，超凡者方才会顺手带出来。 嗯，在那个诡界没有任何有用材料或者有用材料极少的情况下。 但是，在这些无用之物中，有时候却能出现漏网之鱼。 这才是超凡者中的捡漏。 瑞恩便是为此而来，所以，他先是在货架那边流连，而没有奔向玻璃橱窗那边。 291 捡漏（上） 这是什么人？ 原本，斯特劳恩坐在玻璃橱窗后的椅子上，正在那里翻阅着一本有着黑色封面的厚厚的书籍，那是一本游记，数百年前一位超凡者在新大陆的游记。 游记很精彩，记录了许多不同的风光，和诺亚大陆截然不同的动植物，新大陆上的土著子民，以及他们所信奉的各式各样的土神，有的强大无比，有的孱弱不堪，祂们和为了传教而来的圣堂神父是天然之敌，所以，爆发战争也就在所难免。 这一位超凡者不过是战争发生前某个探索小队的成员。 这些所谓的探索小队明面上是为了探险，为了新大陆的资源，实际上，他们不过是雇佣兵，受雇于圣堂或者诺亚大陆上的那些帝国。 数百年后的现在，大规模的征服战争已经结束，新大陆的土著居民十不存一，已经被驱赶到偏僻的大山丛林里，沿着浩瀚的江河湖泊的平原地带，已经成为了被征服的土地，在那些移民创建的村镇里，圣堂的教堂已经建立，天主的信仰之火已经点燃。 现在，正有源源不断的移民从诺亚大陆前往那些地方。 当初，瑞恩也差点登上了前往新大陆的大船，相比于前期以罪犯为放逐主体，现阶段的移民多是普通子民，在时代变迁中落伍的破产家庭，以家庭为单位的移民主体正在增加，而非像百多年以前以单身汉为主，那时候，新移民和土著之间的战斗仍然非常剧烈。 即便是现在，那片大陆上的那些土著神灵依旧有着一部分不曾陨落，只要土著人类不曾彻底灭绝，信仰也就不落，无非是沉眠罢了，神火并不会彻底熄灭。 当然，祂们是失败者。 只能沉默，如果太过人前显圣，也就会受到圣堂的全力打击，要知道，天堂山的长老会有一百零八个长老，实力最差的也是白衣枢机主教，现如今，起码有着三十个以上的长老驻扎在新大陆，还没有算上主力放在了那里的宗教裁判所，在和邪神异端作战的队伍中，宗教裁判所方才是主力。 斯特劳恩也参加过开拓战争，嗯，是后期小规模的开拓战争，针对失败的土著人类的剿杀，他在新大陆足足待了十多年，为法兰帝国的开疆辟土而作战，直到五年前，这才返回了帝国本土，因为建立过不少功勋，他有着勋爵的封号，也小有资产，这才有了旧货铺的诞生。 现如今，新大陆上仍然有着烽火，只不过，不再是移民和土著之间的战斗，而是为了殖民地，帝国和帝国之间的小规模冲突和摩擦。 一旦所有的土地都被开拓，帝国和帝国之间难免也就会有着纷争。 新大陆中间有着好几个像海洋一般广阔的湖泊，湖泊周围是富饶的冲积平原，其中，法兰帝国占据了南面的土地，而英伦帝国的殖民地主要是在北部，除此之外，伯恩人也有一些定居点，只是，并没有以国家的形式存在，毕竟，伯恩帝国位于诺亚大陆中部，唯一的一个出海口位于北海，每年都要封港几个月，海上力量非常孱弱。 所以，在新大陆的争夺中，占据优势的是有着广阔海疆的法兰帝国和海岛国家英伦帝国。 迟早，两个国家会为了新大陆的所属展开战争，至于圣堂，无论哪个国家获胜，对上帝的信仰是不会消失的，只是，天堂山和威斯敏大教堂之间关于教权的战斗却不会消失。 是的，英伦帝国的子民虽然都信奉上帝，然而，那些岛屿上的圣堂神父并不来自天堂山，而是来自威斯敏大教堂，一群被天堂山称之为叛逆者的神父建立的神迹。 原本，天堂山掌握着圣火，要想成为神的战士，领取神圣因子，需要前往天堂山的圣堂总部，所以，教皇牢牢地掌握着神权，对于圣典有着绝对无误的解释权。 然而，千年前，当路易一世率领大军将阿穆尔人从诺亚大陆驱逐创建了雄踞诺亚大陆的法兰帝国，逼迫教皇退让，神权式微之时，英伦三岛，有着圣徒西渡而来。 是的，当时的圣徒圣约翰和教皇不和，对圣典的解释有着冲突，所以，圣约翰离开了天堂山，离开了诺亚大陆，前往当时还是三国征战的英伦三岛。 在很多人看来，当时如果圣约翰不曾和教皇决裂，两人联手的话，足以压制路易一世的野心，可惜，圣堂内部出现了问题，分裂之后，实力也就下降，不可能阻止路易一世，除非，抱着整个天堂山被打破的决心。 圣约翰出现在英伦三岛之后，三国纷争很快平息，他建立了威斯敏大教堂，在大教堂的圣殿中，三个国王匍匐在圣约翰之前。 圣约翰身前，有着一块巨石，巨石中插着一把剑。 圣约翰发话，谁要是能够拔出石中剑，也就能够成为新的王，另外两个国王只能成为公爵，必须接受新国王的领导，这就是著名的石中剑之约。 最后，拔出石中剑的是查尔斯家族。 这就是联合王国的由来，直到数百年前，约克·牛顿爵士横空而出，联合王国变成了殖民地遍布世界的庞然大物，成为了所谓的帝国。 约克·牛顿血脉高贵，来自于千年前的约克家族，曾经和查尔斯家族并肩而立，可惜，他的远祖没能拔出石中剑，也就只能是世袭公爵。 话题扯远了! 总之，为了不陷入新的纷争，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斯特劳恩返回了法兰帝国，他并未回到北方家乡，而是在兰斯城停留下来。 毕竟，流浪了数十年，他无亲无故，孤独一生，在哪儿都无所谓。 相比较冰冷的北方冬季，还是地处南方的兰斯对他这样的老人友好一点。 他是一个阅历丰富的老人，基本上，只需要看一眼，也就知道对面的人大概是什么情况，很少有人能够瞒过他那锐利仿佛鹰隼的眼神。 然而，他没办法界定瑞恩。 瞧着像是一个贵族少年，却又没有贵族少年的傲气，说是平民子弟，又没有平民子弟的局促，说是超凡者，却又没有能量波动，至少，店里的法阵不曾有着应激反应，也就证明他身上没有灵性因子，然而，说是普通人，却又不太对劲，很明显，他的目光多落在那些来自诡界的玩意。 一个家族有着超凡者的聪明少年？ 应该听多了那些都市传说，以为自己的天生的幸运儿，所以出现在这里？ 闲来无事，斯特劳恩喜欢研究那些顾客，却没有什么目的性，无非是打发时光，现在的他，就像西边的太阳，很快就要落到山的那一边，光亮一旦熄灭，死亡降临，所以，活得也就不带什么目的性，对他来说，内心的感受最为重要，身外的享受可有可无。 之所以开这个旧货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喜欢观看各种各样的人生，喜欢看那些自作聪明的家伙为了占便宜却吃了大亏的样子，所以，他在货架上留有好几个陷阱。 看着瑞恩走到了a区的货架那里，斯特劳恩捋了捋蓬松的大胡子，眼角微微眯起。 看来，这个小家伙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不过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傻瓜罢了，是一个陷入了都市传说的笨蛋而已！ 瑞恩需要一些有灵性的材料。 一般情况下，他应该直接走到玻璃橱窗那里，很简单，只有那里面才有着货真价实的超凡材料，当然，需要耗费的钱财必定会是一笔天文数字。 如果不是为了保密，他其实可以拜托利文斯顿，从他那里索取材料。 毕竟，他有一笔超凡材料委托给了利文斯顿贩卖，尽管他已经离开了总部，利文斯顿也不可能将他的这笔材料贪掉，要知道，利文斯顿多多少少也知道他的背景。 因为神魂和黄金书一体，对于能量波动，对于灵性，瑞恩有着非常敏锐的感应。 尤其在吞噬了戈多的能量空间之后，这种感应更是有了增幅，就像雷达换代了一样，所以，瑞恩想要试试，是不是能在货架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玩意。 在水蓝星上的时候，明面上是考古家身份的顾朝阳没事的时候喜欢逛逛那些古董街，捡漏也是他的一种爱好。 当然，虽然他去古董街的次数不少，真正的捡漏却极少，十多年来也就一两次罢了，并不像那些探宝中描述的那样。 之所以如此，并非他眼力差，而是因为真货真的很少。 在瑞恩眼前的是一个琥珀，琥珀内包着一只金甲虫，看上去玲珑通透，有着若有若无的灵性波动在漂浮，就像电波一样。 斯特劳恩在远处观察着瑞恩。 这是一个陷阱。 那玩意虽然来自诡界，虽然有着灵性波动，然而，那灵性太过孱弱，不足以成为超凡材料，只能作为玩物存在，所以，他摆放在那里。 如果，有人以为能够捡漏。 他会给对付一个好好的教训。 这玩意，他会叫一个高价，却又到不了真正的超凡材料的价格。 那样的话，也就有好戏看了。 然而，在斯特劳恩的视线中，瑞恩却并未拿起那玩意，而是离开了a区，不过，他并未失望，因为那个少年正向着第二个陷阱走去。 292 捡漏（下） 一个金路易？ 还是十个？ 究竟卖多少钱，还需要观察一阵。 这要考验斯特劳恩的眼力，看他能否看穿瑞恩的荷包，价钱高低会根据瑞恩的荷包深浅来决定，这是他最为喜欢的环节，是人生仅存不多的乐趣。 他眯着眼睛，捋着胡须的手停在了那里，停在胡须的最底部，最后，慢慢松开，无意识地松开，然后，眨巴着眼睛，瞳孔内盛着笑意。 从这个角度看去，斯特劳恩其实只能瞧见瑞恩的背影，并不能瞧清楚他注视的是货架上的什么玩意，不过，那个货架那里都是一些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以形状怪异的新大陆物品为主，是他在新大陆探险那么多年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值不了多少钱，一年也难得卖出多少 真正吸引人是只能是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是斯特劳恩亲手制造的物品，然而，原材料却来自诡界，是原生状的诡异材料，斯特劳恩只是稍微加工了一下，让那玩意变得更加吸引人。 这不是欺骗吗？ 自己动手制造出来的所谓超凡材料，和并未加工过的诡界物品，哪怕都是一无是处的玩意，但是，性质不同。 后一种不过是考验他人的眼力，如果你眼神不好，吃亏上当，也只能自认倒霉，这件事不管摆在哪儿，他都说得过去；前一种，那就是你动机不纯，是你造假，引得别人上当。 如果，斯特劳恩把那玩意摆放在玻璃橱窗内，当作超凡材料明目张胆地卖给那些超凡者的话，这种行为也就不可饶恕。 一旦暴露出去，哪怕他有着鸢尾花外围人员的身份，也不会受到鸢尾花的保护。 但是，摆放在外面的货架上，也就没有半点问题。 首先，斯特劳恩并未明说那是超凡材料，也没有说那玩意来自神秘的诡界，他只是摆在那里，作为稀奇古怪的玩意贩卖，奉行的是愿者上钩的原则。 这种情况下，你还是要买，甚至任由斯特劳恩敲诈，自以为是捡漏，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不管去哪儿，斯特劳恩都没有任何责任。 那是一朵金色的向日葵，和真正的向日葵相比体积缩小了好几十倍的玩意，那东西只有人的小拇指的第一节指头那般大小，非常微型，然而，却和真实的向日葵一般无二，瞧着，栩栩如生，哪怕已经离开了枝头，依旧生机盎然，极其的灵动。 这小玩意来自一个神秘的诡界，那个诡界空间就像现实世界一样，和现实世界一般无二，除了没有人类生存，同时，缩小了无数倍。 嗯，那是一个名叫城堡石的小镇。 这个城堡石小镇在现实世界存在，位于阿尔贝山脉北麓，在大陆中部的瑞特利亚国境内，瑞特利亚是阿尔贝山脉中的小王国，盛产钟表，雇佣兵，是一个土地贫瘠，民众却富裕的国度。 当然，这是百年以前的事情了。 百年前，那个小镇突然消失无踪。 王国自然有调查组下来，圣堂的高级执事也有出动，瑞特利亚位于大陆中部，是兵家必争之地，王国之所以还能存在，不曾被相邻的法兰帝国或者伯恩帝国吞并，不过是因为圣堂的存在，圣堂在这里有着强大的能量。 所以，瑞特利亚又有一个别称，称之为保教之地。 在诺亚大陆上，类似的保教之地有着好几个，都是一些占地面积不大的小王国，王国的王族除了继承国王的那一脉之外，其他王族都会进入圣堂，成为教士神父，之所以如此，除了因为王国面积不大，没有办法将土地分封之外，还因为这些王族都有着极其强烈的信仰，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那次失踪事件，甚至有圣堂的长老会成员出手。 原因很快就调查清楚，城堡石小镇非常倒霉地遇到了天灾降临，一个诡界出现在现实世界，恰巧将城堡石小镇吞噬。 在霍村，那个诡界亦不过是在虚空裂缝中制造出了一个和霍村一模一样的小村，至少将那些村名吞噬，霍村自身却还存在，建筑物什么的依旧保存在现实世界。 城堡石小镇则不同，消失的只是那些建筑物，那些街道，那些土地，那些庄稼，小镇的居民却不曾消失。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昏迷，又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之后，发现熟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们躺在一个巨大的天坑内。 说起来，这天灾虽然诡异，却算不得什么。 毕竟，没有一个人死亡，实在是难得。 只不过，城堡石小镇虽然重新建立了起来，却不再原来的地方，那个天坑成为瑞特利亚一个非常有名的观光点，不少人慕名而来。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个城堡石小镇曾经多次出现，出现在诺亚大陆的各个地方，就像是一辆四处奔行的马车。 甚至，有人在大陆东北方的冰原也瞧见过。 城堡石小镇变成了一个缩小数百倍的空间，总是随机出现在大陆的某个角落，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掠而过，有时候，也会把人吞噬入内。 只是，这个空间对人并没有杀伤，进入的人往往什么都不知道，很快就会昏迷过去，当他们苏醒过来之后，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个金色的向日葵也就出自于那个空间，某人被空间吞噬入内时，正好出现在一片葵花田内，那家伙动作很快，在昏迷之前下意识地扯掉了一盘金色的向日葵，当他苏醒之后，也就发现自己手中多出了这样一个玩意。 一个微型的金色向日葵。 永远不会衰老，不会枯萎的向日葵！ 最初，这玩意被人当成了珍宝，甚至，陷入了抢夺之中，有人因为这玩意丢掉了性命，很多超凡者都认为那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诡异材料，然而，每一个夺得了这玩意的家伙都不曾找到这玩意的真正用处。 上面的确有着灵性因子缭绕，却没办法和超凡者契合。 其中的能量波动非常的诡异，非常的晦涩，就像是某一种电波，却没有任何一种仪器能够利用的电波。 后来，这玩意落入了圣堂手中，一个强大的圣职者的手中，他鉴定之后，确认这玩意毫无用处，不过是一个观赏品。 那个能量波动不过是某种呼唤，随着时间推移，这波动会渐渐消失。 是的，这玩意落在斯特劳恩手中的时候，上面的能量波动已经彻底消失了，也不存在什么灵性因子，不过是向日葵的微型雕刻，唯一的作用不过是提供给某些喜欢猎奇的贵族拿来用作收藏。 当然，这件事并非整个大陆的超凡者都知晓，并未闹得沸沸扬扬。 毕竟，这个世界并不像水蓝星那般，并不存在万维网，任何信息都会在网上流传，只要推动起来，也就会让全世界都知道。 斯特劳恩得到这玩意之后，动了点小手段。 在这个玩意那里灌注入了一点灵性因子，让那种能量波动继续出现，这朵微型向日葵有着那样的特性，就像某些特殊的魔石一样，能够重复使用，只需要重新给魔石灌输能量，当然，对那个灌注能量的超凡者来说，这种行为有些得不偿失。 要想给一块特殊魔石充满能量，需要一个像利文斯顿的超凡者消耗自身力量的三倍，也就是说，他需要十几天的时间才能给一块特殊魔石将能量彻底充满，然而，充满了能量魔石了不起能够让斯特劳恩店里的那个法阵运转十来天。 所以，没啥必要。 这个向日葵却又有着不同，只需要一点点的能量灌注，它也就能恢复能量波动，并且，能够保持很长一段时间。 只是它能起的作用，不过是让某些人产生误解，认为这玩意蕴藏着神秘的能量。 这陷阱针对的也就是那些自从聪明的家伙，针对那些以为自己是上帝宠儿的笨蛋，针对某些对能量有着非常敏锐感应的家伙…… 是的，斯特劳恩说的就是瑞恩。 在他眼中，瑞恩也就是这样的人，这也是他一开始有些迷惑的原因，因为瑞恩足够装腔作势，足够的淡定，这难免让他产生了错觉，以为是一个有着强大背景的贵族子弟，毕竟，他这个旧货铺并不是没有类似的客人上门。 那些家伙以为自己隐藏得很深，却不知他一眼也就能瞧出根脚。 至于眼前的这个少年？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 当斯特劳恩瞧见瑞恩手中拿着那一朵微型向日葵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他坚定了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于是，脸上绽开了笑容，给了瑞恩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这感觉就连那蓬松巨大的胡须都不曾将其遮掩。 接下来，就需要他出言试探了。 这样的少年，自以为能够成为屠龙勇士的少年，他只需要几句话，也就能够搞清楚对方的底细，那家伙很快就会把自己的一切袒露出来，包括荷包里究竟有着多少金路易…… 对他来说，瑞恩就像是摆在了案板上的鱼。 接下来，是做红烧还是清蒸，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293 讨价还价 瑞恩皱了皱眉。 “五十个金路易？” 他盯着斯特劳恩，橱窗后斯特劳恩脸上的表情非常真挚，并未移开视线，一看就是那种胸中有正气，绝对不会胡乱敲诈客人的好商家。 轻轻点点头，瑞恩把手中的那玩意放在了柜台的窗口前，手慢慢地离开，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遗憾，不曾有着多余的表情。 “太贵了！” 他摇了摇头。 “贵？这可一点也不贵啊！” 橱窗后，斯特劳恩脸上波澜不惊，他抬起手，竖起手指，轻轻摇着，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真挚，双眼中燃烧着火焰，一种可称之为赤诚的火焰。 “这位少爷，一看您就是出身名门，对于超凡力量有着了解，不但家中养着超凡者护卫，自身就有着强大的灵觉，这也是阁下第一眼便瞧中这玩意的缘故，要知道，那些货架上摆放的不过是一些破烂货，只有极少数的珍品，就像沙粒中的珍珠，若非阁下灵觉惊人，怎么可能一眼就瞧中……” 停顿片刻，他示意瑞恩自己还有着话说。 瑞恩也就沉默着，不曾打断对方的说话。 “您或许会说，既然是超凡材料，为何摆放在外面的货架之上……” 斯特劳恩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诚恳。 “老头我这里是坐地商家，并非那些流动客户，货真价实是斯特劳恩旧货铺最重要的品质，相比较……” 他侧开身子，往后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密封的盒子。 在他身后，有着一排货架，货架上有着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盒子，所有的盒子都是密封的，盒子上方篆刻着神秘的符文，隐隐闪耀着灵光。 这些盒子里装着的就是货真价实的超凡材料，每一个盒子上都篆刻着法阵，一是避免盒中材料的灵性消失，二是防止他人的窥探。 “相比较于这些超凡材料，阁下所拿的这东西有着缺陷，虽然有着灵性波动，然而，这灵性却和大多数超凡者的天赋不契合，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说到这里，斯特劳恩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着骄傲和自豪。 “也只有在我这里，在老斯特劳恩这里，才会有着这样详细的述说，才会给客人讲述货物的优缺点，要是换成其他商家，绝对会把这玩意当成了不得的超凡材料贩卖，要知道，我身后的这些材料，价格极其的昂贵，任何一样的价格都是三位数起……五十个金路易，完美无缺的超凡材料就没有这样的价格。” 换了一口气，斯特劳恩继续说道。 ”当然，有人会说，既然这玩意有着缺陷，和大多数超凡者的天赋不契合，也就和废品差不多，别说五十个金路易，就连一个金路易都不值……但是！“ 斯特劳恩的语调陡然提高。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关超凡者的天赋，更是形形色色，哪怕是同一系的超凡者，其拥有的天赋哪怕有着百分之九十几的相同，也存在着百分之几的差异……伟大的约克·牛顿公爵曾经说过，这世间没有完全一摸一样的两张叶子，他其实就是指的超凡特性！“ 一口气说到这里，斯特劳恩吐出一口长气。 ”哪怕是我们伟大的教皇大人，也不可能知晓所有的超凡特性，这世界上就没有这样的存在，除非是我们万能的上帝，伟大的天主，要不然，谁也搞不清楚整个大陆有多少超凡者，这玩意虽然有着缺陷，对绝大多数超凡者来说只是一无是处的玩物，然而，这并不代表它就真的一无是处！“ 说到这里，斯特劳恩放缓了语速，他注视着瑞恩，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万一！“ ”我说是万一，万一阁下您或者阁下的某个朋友的天赋非常特殊，正好与这玩意的能量波动契合呢？那样的话，您也就走运了，就像是上帝的宠儿！“ 抿了抿嘴，抬手捋着胡须，斯特劳恩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玩意的能量波动和阁下您或者您的朋友们不契合，拿来作为一件收藏品也不算有失格调啊！五十个金路易，说起来是有点小贵，但是，对阁下您这样的少爷来说，说不定不过是一周的零花钱，完全消耗得起！“ 说到这里，斯特劳恩放下了捋着胡须的手，等待着瑞恩的回话。 他对自己的话术非常有信心，不认为对面的这个少年能够逃脱自己设下的语言陷阱，当初，这玩意他收来不过区区几个路易，是某个家道中落的贵族子弟拿来贩卖的，在以前，说不定这贵族子弟的先祖也是用大价钱收集而来，在开沙龙的时候作为故事的材料。 少年人总是喜欢炫耀，眼前这家伙也不例外吧？ ”一个金路易！“ 瑞恩说话了。 ”啊！“ 斯特劳恩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下颌蓬松巨大的胡须微微颤抖，就像是有风在室内不知名的空间突然出现一般。 随后，一种痛不欲生的情绪在他脸上浮现。 ”少爷啊！这可是超凡材料啊！“ 他表情越发的抓狂。 ”……就没有这么便宜的超凡材料啊！“ 一边表演着，他一边偷偷观察着瑞恩脸上的表情。 ”一个金路易！“ 瑞恩竖起了一根手指，语气坚定，就像是激流中的磐石，巍然不动，短短的几个字，斯特劳恩完全能够感应到瑞恩的意志。 斯特劳恩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 然而，瑞恩摇了摇头。 ”最后一次，一个金路易！“ 斯特劳恩耸了耸肩，摊摊手，没说话，只是一脸无奈地望着瑞恩，那表情似乎在告诉瑞恩，这生意谈不拢，实际上，这只是他谈判的小花招，称之为极限施压。 瑞恩笑了笑，转过身去，眼看就要离开。 他向前而行，脚步不快不慢，就和先前进屋时的步伐一般无二，透着轻松写意。 ”好！“ 斯特劳恩叫住了瑞恩。 当瑞恩转过身来，斯特劳恩的脸上充满了无奈，这是真的的无奈，而非表演。 ”你赢了！“ 他耸耸肩，沉声说道。 294 信仰种子 傍晚，金雀花咖啡馆。 夕照正对玻窗，橘黄色的光芒穿过窗户，在室内投下略显迷离的光芒。 瑞恩坐在老位置上，靠墙靠窗的最里面的那一排卡座，有人如果从大门进来，他能第一时间瞧见，在他左手边，有着一条过道，直接通往后厨。 在水蓝星的时候，顾朝阳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毕竟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仇人虽然不多，却一个个都实力强悍，大多是强大的组织，不小心的话，他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他这一生，几乎每一年都要遭遇一次刺杀，能够活到四十岁，除了运气之外，也和他那小心翼翼的性格有关。 他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会选择进可战退可守的位置。 如果还是在水蓝星，他就绝对不会选择靠窗的位置，因为这里容易被狙击手攻击。 不过，在这个世界倒也无妨，准确地说，在这里，选择什么环境其实意义不大，因为对超凡者来说，地理环境真心算不得什么阻碍，对某些强大的超凡者来说，不仅仅空间不造成阻碍，甚至，他们还能控制时间，传说中，超越传奇的圣灵就可以遨游在时间长河中，如此，永生不灭。 不过，瑞恩保持着顾朝阳的习惯。 故而，他进入咖啡店之后，第一时间还是来到了这里，来到了中午和米洛·德拉维奇面谈时坐的位置，如果遇到意外的攻击，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破窗逃出，另一个是退往后厨，在中午会面前，对这咖啡馆他已经有着了解，后厨那里有道门，一道工作人员进出的门，他可以选择那里离开。 瑞恩叫了咖啡，叫了金枪鱼三明治，如果马尔蒂放弃和自己见面，至少，他解决了晚饭，说起来，金雀花这里的金枪鱼三明治味道蛮好的。 对于口腹之欲，瑞恩没有什么想法，当他还是少年瑞恩的时候，能够填饱自己的肚子就已经是上帝保佑了，至于食物的味道好坏，他没有什么追求，当他是顾朝阳的时候，经常在荒郊野岭冒险，风餐露宿那是常事，饿的时候连蛆虫都曾经吃过，所以，食物的味道好坏也没有啥要求，但是，当回到繁华世界，有条件的情况下，对食物的味道和好坏他还是有着要求的。 可以的话，能吃好的当然吃好的，莫非还专门选择味道差的玩意？ 故意对自己不好，其实，并非锤炼自己意志的方法，至少，那时候的顾朝阳是这样认为的。 放在瑞恩面前桌子上的是一个金色的向日葵徽章，映照在透窗而入的橘黄色夕照中，闪耀着光晕，极其的迷人，就像是黄金闪耀的颜色。 这是瑞恩制造出来的玩意。 原材料的主体正是他在斯特劳恩旧货铺花了一个金路易买来的微型金色向日葵，随后，再利用一些简单的材料组成了这个徽章。 现在，这玩意已经和在斯特劳恩旧货铺时不同了。 不仅是外形，就连本质也不一样。 这么说吧，在旧货铺的时候，这玩意不过是废物，是斯特劳恩拿来欺诈顾客的工具，因为那玩意能够承受灵性因子，当你灌注入能量之后，也就会形成特殊的波动，能够被超凡者所感应到，如此，也就会当成贵重的超凡材料，当那些超凡者抱着捡漏的心态之后，也就会上斯特劳恩的当。 当然，大多数超凡者都是谨慎的家伙，不会购买一些他们不清楚的玩意，哪怕，区区五十个金路易对超凡者来说不是什么大数字，但是，却是法兰帝国中产阶层一年的收入，超凡者们并非那些不把钱财当一回事的二世祖，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这也是斯特劳恩愿意把这玩意作价一个金路易卖给瑞恩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这单生意还是赚了，对一个生意人来说，只要不赔本就算是赚了，赚多赚少其实并不重要，如果，你执着于金钱的多少，那么，你也就难免掉入金钱的陷阱，被金钱所控制，如此，你的人生也就会是一个悲剧，因为你不会再拥有独立的自我。 无亲无故的斯特劳恩对金钱已经没有那么渴望了！ 嗯，话说回来。 如果说摆放在斯特劳恩旧货铺货架上的那玩意是废物的话，现在，摆放在金雀花咖啡馆桌面上的这个以那废品为主体的徽章就称得上是宝物了。 这不仅仅是超凡材料，甚至，可以算是收容物。 收容物分为两种，一种像镜子那样来自诡界，另一种就像圣彼得的十字架那样，是超凡者的创造出来的物品，虽然，瑞恩创造的这玩意和圣彼得的十字架有着天差地别，然而，其本质却是一样的。 这一类收容物没有多大的危险，对使用者不像那些天然收容物那样不友好，不存在入魔的可能，当然，其战斗力也够呛，像圣彼得的十字架那样的终究是少数。 要知道，圣彼得之所以前面有一个圣，这说明他是一个圣徒，在整个圣堂历史上都有着赫赫威名。 很多超凡者自己创造出来的收容物，只能契合自己，和自己一起成长，超凡者一旦陨落，收容物也就会陷入沉寂，灵性彻底消失。 只有极少数方才能够继续保持着灵性，然而，却有着使用次数，终究会耗尽所有的力量。 像圣彼得的十字架那样能够重新灌注能量少之又少，还是那句话，那终究是圣徒留下的收容物，只需要重新输入神圣因子便能重新发挥作用。 超凡者创造出收容物，然后交付给其他的超凡者使用，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那一位的实力已经站在了超凡者的巅峰，哪怕不是传奇，也是**级的强者，而且，接受这收容物的超凡者只能是入门不久的低阶人物，其天赋特性和那个赠予者之间有着血脉联系，彼此之间的契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程度。 要不然，这种行为根本就行不通。 也只有类似的血脉牵绊，强者方才会消耗时间和心血为他人制造收容物。 嗯，这里说的收容物是指那种可以随着自己的成长而成长的物品，而非那些能够在市场买到的炼金师们制造出来的玩意，更不是从工厂流水线上下来可以利用魔石驱动的廉价产品。 瑞恩制造出来的这个玩意和以上的种种都不相同。 他准备将这个徽章送给马尔蒂，只有马尔蒂愿意接受这个玩意，他才会有机会去帮助对方。 最初，他去斯特劳恩旧货铺是想要买真正的超凡材料，一种能够承受黄金书的特殊能量的容器，如此，他才能够将在那容器内埋下一个种子。 黄金书吞噬了戈多的本体，不仅获得了庞大的能量，同样，也从中获得了一些残缺的规则，这些规则来自虚空中的痛苦之主。 戈多作为痛苦之主的信徒，之所以能够存活数千年，之所以能够游荡在虚空裂缝内，以一种异类的形式存在，就是因为他拥有着残缺的规则。 这是曾经的痛苦之主的气息异变之后的规则。 所以说，这是残缺的规则。 黄金书将其吞噬之后，也纳入了这规则，同时，瑞恩也自动拥有了这规则。 他能够将自己的气息凝聚成一颗种子，如果，某个人心甘情愿地接受这种子，那样的话，他也就能够随着黄金书降临在那个人一侧。 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当初，戈多化身海登传教的时候，便是利用的这个规则。 那些狂信徒的体内都有着种子，这也是戈多在进行献祭仪式的时候能够彻底燃烧那些信徒的生命之力，吞噬他们最本源的痛苦。 一旦被埋下种子，戈多也就能对那些信徒予取予求。 当然，他虽然是活了上千年之久的老怪物，也不可能无穷无尽的制造种子，往往分裂出一百多枚种子种下之后也就必须收割。 说得简单点，他其实就是一个赚差价的中间商。 收割信徒的痛苦向痛苦之主献祭，然后，获得痛苦之主的恩宠，让自己的人魂之火能够不被光阴的力量吹灭，不仅如此，还能一点点的壮大。 而奉献的永远是底层那些韭菜。 瑞恩的黄金书能够窃取信仰，能够剖析规则，能够吞噬能量…… 瑞恩时常会想，当这玩意全盛时期，恐怕是不比痛苦之主逊色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存在将这东西驱逐到了水蓝星所在的宇宙，那个宇宙是物质的世界，基本上不存在灵性因子，所以，黄金书只能沉眠。 直到，顾朝阳的出现。 瑞恩将一颗种子灌注在面前的金色向日葵之中，向日葵里面原本的那点灵性已经被黄金书吞噬，现在，里面是纯粹的信仰。 以前，瑞恩需要在血海中听取他人虔诚的祷告形成因果线之后才能降临。 那些人祷告的对象并非是他。 所以，窃取信仰的他是亵渎。 现在，他无需那样做，只需要将类似的玩意交给他人，他人如果心甘情愿地接受，和这玩意之间形成感应，那么，他也就可以出现。 当然，这仍然是一种亵渎！ 295 马尔蒂的困惑 当西边的天空有云霞燃烧起来，马尔蒂·艾丝美拉达披着一层霞光从长街那头走来。 隔着玻璃窗，瑞恩的视线落在了街对面的她身上，似乎是有所感应，她也向着这边望来，也不知有没有瞧见玻璃窗后面的瑞恩，毕竟，玻璃窗上有着精美的花纹雕饰，要想从外面看清楚咖啡馆里头本就不容易，何况，马尔蒂现在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还是来了啊！ 瑞恩抿了抿嘴角。 说起来，他虽然和马尔蒂有过一起冒险的经历，在冒险的时候，对方的表现非常不错，并没有为了自身而舍弃同伴的举动，甚至，她的有些行为踩在了舍己为人的边缘，但是，两个人终究没有进行什么交流，至少，没有语言上的进一步交流。 从凡俗的意义来说，这种关系其实非常平淡。 类似于君子之交，淡如水。 然而，当瑞恩接受了米洛·德拉维奇的信息之后，还是决定出手帮助马尔蒂，即便，对方的信息非常模糊，瑞恩没有办法感知事情的危险程度，也不知道自己出手之后面对的敌人是谁……他还是决定了要出手，哪怕，面对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安全的未知。 人和人之间，有些关系其实无需语言。 对某些人来说，语言这玩意用处不大。 所以，马尔蒂·艾丝美拉达应约而来。 其实，在凡俗的角度上，瑞恩算不得她的朋友，将自己的生死交给这个谈不上朋友的家伙，是一种冒险，只会存在于某些骑士中，现实世界并不会有这样的例子。 说起来，马尔蒂并没有朋友。 在人世间活了十多年的她，并没有所谓的知心朋友，米洛·德拉维奇只是伴当，而非朋友。 总之，对马尔蒂来说，瑞恩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存在，为什么会这样，她其实也不知道原因，也许，是因为两人曾经在霍村的诡界中经历过危险吧？ 踏足超凡，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危险…… 在很小的时候，马尔蒂就在父母那里获得过许多的叮嘱，哪怕那时候她对很多事情都懵懂不解，她的父母也不停重复地向她叮咛，即便不理解也要全部记下来，等成年之后也就会清楚了，那时候，她的父母也就会觉得他们两人或许没办法能够陪她一起成长吧？ 事情证明马尔蒂双亲的预感是真的。 米洛·德拉维奇是他们布下的一颗棋子。 马尔蒂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身边总是会出现类似米洛这样的同伴，只是那些同伴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往往在她身边待不了几天然后就消失不见。 那时候，马尔蒂对此有着不解，也有着迷惑。 成年之后，读过父母留下的日记之后，她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父母是在给她挑选伴当，那些少年全都是父母花了大价钱和心血从各个地方找来的孤儿，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天赋，都是天赋者。 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从浩瀚的人群中找出极其罕见的天赋者来，就好像是从沙砾中找出金子来一般，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能够做到那样的程度，想必父母应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最后，能够长久地留在马尔蒂身边的是米洛。 这是因为米洛·德拉维奇的心性最为朴实简单，他是心甘情愿地和马尔蒂和签下了血脉契约，为了马尔蒂，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不管是生命还是灵魂。 父母离奇失踪之后，马尔蒂被父母的挚友阿尔伯特·艾斯坦收养，被引入鸢尾花中，米洛·德拉维奇也随之进入了鸢尾花，成为了一个小队的成员。 几年前，马尔蒂曾经遇到过危险，能够给她带来致命伤害的危险。 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除了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候，自身的天赋得到了爆发，也是因为事先获得了米洛的警告，米洛在事前的梦境中感应到了这个危险。 并且，米洛在梦境中也得到了提示，给马尔蒂找出了唯一的生机。 当然，梦境中的提示是非常模糊的，就像是乱作一团的线头，到处都是预兆，如果你理解错误的话，不但没办法获得帮助，反倒会走入岔道。 幸好那时候，马尔蒂的选择是正确的。 所以，她活了下来，自身的天赋也受到了激发。 要知道，当她被阿尔伯特收养，被吸纳入鸢尾花的时候，她的天赋平平无奇，某种程度上，若非阿尔伯特，她其实没有被鸢尾花培养的资格。 这么说来，米洛的梦境可靠。 毕竟，两者有着血契，自己有着危险，米洛肯定会先一步感知，就像是春天来了，溪边的冰渣必定会先一步融化一样。 但是，很多事情并不能这般肯定。 这世界上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现在和那时候又没得比，毕竟，现在的她远比那时候强大，所以，面临的情况也会更加危险，米洛从梦中获得的警示也许并非那么单纯。 离开鸢尾花？ 要知道，为了让她度过这一关，阿尔伯特·艾斯坦消耗了大量的资源，若非他是以前的主管，若非他还有着一部分忠心的手下，根本就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其实，阿尔伯特的布置虽然隐秘，却也没办法瞒过现任的主管方丹勋爵。 当然，方丹勋爵并不知道阿尔伯特为什么这样做，也不知道那个耗费巨大资源在总部地下室布置的法阵是为了帮助马尔蒂晋升超凡，不过，只要阿尔伯特在其他方面对他做出了让步，有着利益交换，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 放弃阿尔伯特的帮助，选择瑞恩？ 瑞恩是自己唯一的生机？ 逻辑上，这说不通啊！ 从现实的角度来看，米洛·德拉维奇做的这个梦也许就不怎么可靠了！ 并非不存在这样的可能。 诺亚大陆虽然是唯一神，唯有天主的光辉永恒，但是，大陆上并非不存在其他的神灵，只不过，这些所谓但是神灵在圣堂那里，皆是异端和妖魔。 然而，这些也许不如天主那么强大的邪神和妖魔，对人类来说，祂们的力量却完全称得上强大。 强大到几乎没有办法对抗的程度！ 不管是在圣典中，还是在各种民间传说里，都是天父庇护着人类，若非天主的存在，人类早就灭亡了，哪怕没有灭绝，也会成为那些邪神的食物所存在。 所以，一个强大的邪神先一步感知到了马尔蒂的存在，但是，祂的力量哪怕能够透过虚空界限降临在现实世界，哪怕能对物质界有着影响，却也没有办法突破鸢尾花总部的防护大阵，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击破阿尔伯特·艾斯坦的防护力量，所以，祂出现在了米洛的梦境中。 这时候，祂的力量能够影响到米洛。 也就有了这个梦！ 因此，这个梦并非米洛·德拉维奇因为血契而产生的预兆感应，而是某个存在的阴谋，如果马尔蒂受到了这个梦境影响，选择了这个所谓的生机…… 一切不堪设想！ 这样的可能并非不存在。 当然，马尔蒂也没有武断地就这样做出决定。 不管怎样，她都需要亲自见瑞恩一面，到时候，才会做出自己的决定。 推开玻璃门，耳边回荡着清脆的门铃声，马尔蒂眼波流转，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坐在最里头的瑞恩身上，她抬起手，将戴在头上的兜帽掀开，然而，长长的刘海依旧垂在额头上遮住了一侧的眼睛，她低着头，像往常那样浑身散发着冷意往瑞恩走去。 瑞恩站起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无需语言，无需表情，这些普通人类的交流方式他们并不需要，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流，便有着精神力量在虚空中接触。 瑞恩的识海深处，黄金书闪耀着金光，扉页微微颤动，就像是在花间翩翩的蝴蝶扇动的翅膀。 同一时间，马尔蒂·艾丝美拉达心头也是一震。 她能感应到瑞恩的强大，那个看上去其实有些文弱的身体内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就像是海面上漂浮的冰山，那是一个只露出了些许的庞然大物。 吞噬了戈多的能量本体之后，黄金书有了进化。 马尔蒂感应到了这个进化，她眉心微微刺痛，眉心处竖着的那只眼眸差一点也就自发地睁开，只是，却不像是受到了巨大威胁而采取的应激反应，更像是被某种存在所影响而产生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好是坏，马尔蒂暂时还无法知晓。 瑞恩的强大非常特别。 在鸢尾花总部，阿尔伯特能够保持着力量，他是一个强大的存在，但是，那种强大根本就不会让马尔蒂眉心的眼睛有所变化。 现在，马尔蒂能够感觉到瑞恩的力量远不如阿尔伯特，但是…… 以前，她只是觉得瑞恩有些特别，还不曾有着现在这般反应，只是短短的日子不见，对方就有了那么剧烈的变化，一时间，马尔蒂有些愕然。 这么看来，米洛的梦境也不见得是受了某个存在的影响。 说不定，还真是预兆！ 自己，应该怎么做？ 马尔蒂略微有些困惑！ 296 马尔蒂的选择 走出金雀花咖啡馆，马尔蒂站在门口，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原本像火焰一般铺在西边天空的云霞大多已经消散，不曾消散的那些也褪去了颜色，褪去了火红，只余下淡淡的余光，孤独而凄冷地漂浮在城市的上空。 人行道上的路灯尚未点燃，街两边的商社，一部分已经关上了门，橱窗紧闭。 路上，行人不多，这时间段，工作的人大多已经回家，在温暖的居所享受天伦之乐，所谓城市的夜生活，在如今的这个时代，只属于极少数人，那些沙龙，那些晚宴 马尔蒂低着头，放下兜帽，沿着街边向前而行。 走过一段路，拐入一条巷子，两边不再是商铺门面，而是两三层高的小楼，有温暖的光从屋内映照在窗户上，马尔蒂的视线偶尔会落在那里。 很久以前 在她的记忆中，她也有过这样温暖的场景，其实，不过是十多年而已，然而，在印象中却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了，所以，只能说是很久以前 爸爸，妈妈，我该怎么做 这时候，她依然非常困惑，不海棠书屋vshu知该作何选择 和瑞恩夏尔见面之后，对于米洛德拉维奇的梦，马尔蒂排除了被邪神引诱的可能，看来，这应该是米洛的预兆，是根据血契而来的感应。 自己的一线生机真的如米洛所说，和瑞恩有关 只是，在刚才的交流中，瑞恩夏尔很明确地说，他没有能力把自己调离鸢尾花，哪怕能够做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总之，在自己晋升超凡跨过那一道门槛前，他做不到。 对此，马尔蒂也是赞同的。 阿尔伯特艾斯坦绝对不会同意她在这个关键的时期离开鸢尾花，离开他的保护，自己一旦离开鸢尾花，阿尔伯特也就没有办法继续保护自己，为了这一刻，他付出的那些代价，好几年积攒下来的资源也就是白费了，要让他相信瑞恩能够拯救自己，无疑是天方夜谭。 自己要想离开鸢尾花，只能是在晋升那一日不告而别。除非迫不得已，马尔蒂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她低下头，摊开手掌，瞧了一眼手心中紧紧握着的那一枚向日癸徽章，这是一个和贵族徽章有些想象的玩意，不过，贵族纹章都有着所谓家名，这玩意没有。 在这个玩意上面，马尔蒂感受不到任何的能量波动。 对于灵性因子，马尔蒂有着极其敏锐的感应，她自身的体质和天赋就比较容易吸引那些诡异，时常莫名其妙地被拉入诡界，根本无需像其他超凡者那样主动去寻求。 若非她眉心中的那一只眼睛，现在的她很有可能早就被诡界所吞噬同化了 然而，正因为眉心的那一只眼睛，她要想晋升超凡，跨过那一道门也就非常的困难，不不仅仅是困难，而是在生死边缘中挣扎，有很大的概率逃不过那一关。 哪怕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成功率也很低。 马尔蒂自身也就有着预感。 那么，这枚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普通玩意能够帮助自己 是的，这只能是普通的玩意，就像某些骗子用来欺骗那些凡夫俗子的东西，在这上面，马尔蒂没有感应到丝毫的灵性，既然以她的感应能力都没有办法感应，那么，这只能是普通玩意。 只是，瑞恩不会欺骗自己。 嗯，他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你相信上帝吗” 一边走着，马尔蒂脑海内浮现出瑞恩的脸，就像是从一片迷雾中探出头来的太阳。 他脸上带着笑意，表情却郑重，这两种迥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在脸上，却没有半点的违和感，他身子微微后仰，靠着身后的椅背，说出了那句话。 那一刻，马尔蒂有些发懵，不明白对方为何这样说。 没等她回答，瑞恩继续说道。 “这么说吧，你有没有什么相信的存在，不仅仅是上帝，任何存在都可以，哪怕是某个人，某件事物” 听了这段话，马尔蒂微微皱眉。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熟悉的面庞，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哪怕她那时候只有三四岁，父母的脸仍然非常清晰地留在她的记忆中，念头一转，便会想起。 栩栩如生，没有半点模糊。 那时候，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瑞恩把向日葵徽章递给了她。 “收下吧” 瑞恩收住了笑容，表情变得更加的严肃。 “它能够帮助你” 马尔蒂低着头，视线落在被透窗而入的夕照笼罩的那玩意，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反射入她的眼帘，并非什么能量波动，灵性照射，不过是光线的反射罢了 “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对着它，向着你相信的存在虔诚地祈祷” 说道这里，瑞恩欲言又止。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说道。 “会有帮助的” 马尔蒂叹了叹气，抬起头，手心合拢，牢牢地握住那枚向日葵徽章，然后，放入了贴身的内兜中，轻轻拍了一下，确认在内兜后，方才把手拿开。 当初，自己怎么就相信了他的话，鬼使神差地接过了这玩意。 马尔蒂很想现在就祈祷，看这玩意能不能灵验。 不过，瑞恩说过，必须在危险的时候那样做才能灵验，因为，她必须是全身心地投入，是生命在死亡威胁之下最后的呐喊，是所有道路都关闭毫无一线生机之下最为绝望的呼叫，唯有如此，方才能起到作用。 如果不是知道瑞恩没有必要忽悠自己的话，马尔蒂会把对方当成骗子。 当时，不知为什么，她真的相信对方的话，哪怕这个说法如此的荒诞，毫无逻辑可言，但是，不仅仅是自己，她眉心的那个眼睛也没有丝毫反应。 她很少和人接触，却几乎不会上当受骗。 原因很简单，别人哪怕能瞒过她的双眼，却瞒不过眉心的那只眼。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相信了 至少，这是一个选择，实在没有办法之下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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