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灵祭司 - xp1024.com
《血灵祭司》


V1、生之梗概

V1、生之梗概大千世界,即是众生轮回的道:苦厄道,福禄道,罪恶道,修罗道…众生轮回,要喝孟婆汤,来忘却前世之善之恶,踏上崭新的生活,但,重生后,是人,是妖,是畜,是魔,皆由前世之因果。

一万七千年前,神帝的顺位继承人下界追查花仙坠世之案,却被一身红袍描画雪白仙鹤的女人送上祭坛,佛说她罪孽深重,神说她杀人如麻,天降雷雨,满城尽诛。

一万七千年后,她,轮回归来,众生排斥她是异类,神、佛欲将她捉拿问罪;妖、魔想要得到她得为己用;世间修行的道士都妄想吸收她体内的精魂提升修为……她,远古上煌古国大祭司,早已超脱六道,异能滔天,这一世,只想好好的活着……可天地间,早已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无奈之下,放干自己最后一滴血…………我欲成佛,天下无魔;我欲成魔,佛奈我何?

一、索命法事

一、索命法事

下过雨的北方,空气湿润透着一股子绿色的清新,寻龙江江边的人忙忙碌碌,很快用桌子叠罗汉的方法叠出了十多米的祭坛,不停的有人来回走,往上摆着供品:猪头,羊头,香炉,香烛……黑狗血……

祭坛下面一排黑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样貌不一,掐指念语,不懂的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念什么……一旁有个中年男人,一脸媚笑的举着打火机,讨好眼前这个嘴刁烟卷儿的老道长,老道长身穿明黄色道袍,背后黑色的乾坤八卦图尤为显眼:“道长,祭坛马上就准备好了。”

“行了,起坛吧。”老道长快速的狠狠吸了两口烟卷儿,吧嗒吧嗒的紫嘴唇,看着就让人厌恶。

老道长飞身一跃,稳稳的落入祭桌前,“哇!”“厉害厉害!”“有两下子!”台下的老百姓一阵吹嘘,让老道长更加得意忘形:“贫道多日前路过贵宝地,但觉此地非同凡响,龙气攀升,泛着祥瑞之光、铜钱之光,唯独夹杂着一股黑紫色的魔气,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数,今日张道友百般恳求,贫道今日就为大家祭天驱魔!”

“好!”台下的百姓满脸堆笑,掌声叠起,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普通的驱魔仪式,却能杀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党季晓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盯着不远处祭拜的中年男女,这对男女,她再熟悉不过,是自己的父母,对于他们的行为,自己是嗤之以鼻的,如果那尊土地公真的灵验,为何对自己的苦难视而不见?说来,党季晓已经被关在这昏暗潮湿的地下室五年了……五年,还真是一个灰色的青春啊……

二十三年前,雷雨交加的夜里,妈妈难产生下了一个手持玉牌的女婴,女婴不哭,被接生婆朝着屁股狠狠地揍了几下,还是不哭,接生婆说:“孩子不哭,难活十五。”接生婆使尽了浑身解数,孩子就是不哭,这时,妈妈拿走了她手里的玉牌,女婴放声嚎哭,震得接生婆捂着耳朵就逃走了,自此以后,乡里乡亲就传开了,老党家生了个怪胎。

党季晓摸了摸挂在胸口前的白玉,谁的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就因为自己的奇怪,父母就那么狠心吗?她咬了咬嘴唇,是啊,如果他们真的心疼自己,五年了,他们又怎么会舍得自己被关在这里五年?

一切都发生在五年前,党季晓那年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华,她和同学们去江边玩,寻龙江的江边有个禁忌,就是东边的小树林,绝对不能去,同学们仗着是白天,几个人一打赌,壮着胆子小心走了进去,两块平整叠放的大青石很快引起他们的注意,孩子们上去玩耍,不一会儿,几个孩子开始反常,唱起古老的戏文……就这样一直唱到天黑下去。

大人们来找的时候,全都举着火把要烧死党季晓,因为只有她一个人,什么事都没有。

从那以后,父母把她关在土地庙的地下室,说是土地公公的香火可以压制魔气。

今天,寻龙郊的所有人,包括党季晓在内,都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驱魔法事,可她不知道,那个老道长,早就打着她的主意。

她被人带走,父母简单的安慰了几句:“没事啊,晓晓,就是简单的法事,”“是啊,一会儿,妈再给你做点好吃的。”

党季晓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但心里早就打翻了一肚子的失望和苦楚……

刚刚还热闹的法事现场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得异常的压抑,人们私底下交头接耳,议论这个寻龙郊最大的话题:“你说老党家的怪胎怎么越来越漂亮了,”“就是,就她,长大了也是个红颜祸水……”“我家不管她长什么样,只要别祸害咱们邻居就行…”“对对的…”“道长啊!什么时候开始啊?!”“道长!快开始吧!”“是啊,开始吧,开始吧……”……

党季晓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无力反抗着一切,台下的叔叔阿姨,还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满怀期待的仰着头。

“咳咳…”老道长清了清嗓子,“吉时已到。”底下的小道士开始排坐两排,喃喃念动咒语,老道长挥着一把贴满黄符纸的桃木剑,在徐徐升烟的香炉上晃了三圈,“九星天辰,八道天雷,我请诸神坐我贵客,七斗菩提,六路大军起坛护法身~~哼哼呀呀呵呵哼~~”

党季晓皱了皱眉头,这诡异的调子,和以往的驱魔咒不同……总感觉不是什么好曲子……而且,他桃木剑的符纸上,驱魔符似乎也不大对………他穿着黄色的道袍衫转了三圈,飞扬的衣角抖搂的灰尘呛得她直咳嗽…果然,她瞥眼看见符纸上有个“死”字!那是用红色朱砂写得!异常醒目…

“不对!”党季晓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喊,她想要告诉台下的父母,这不是驱魔法事,这是索命符!!

“诶呀!不好!这孩子体内的邪气乱了,快来摁住她!”老道长手急眼快一把将党季晓按在凳子上,另一只手迅速的找来布条塞进她的嘴里。

党季晓瞪大了眼睛,一波又一波的人冲上台,用绳子把她死死的绑在身后的柱子上,她不停的挣扎,因为她知道,驱魔法事和索命法事的区别!她心中顿感无助,在台下的人群中到处寻找父母的身影,她希望,父母可以读懂她的反常!

“不!快停下!”不远处一个女人跑了过来,闯进人群,想要冲上台,被张叔一把拦住了。

“娟子!”

“爸!你快让道长停下,爸,我都看了半天了,平时做驱魔法事,晓晓从来都没有反抗过,你看她,绳子在她身上都勒出血了!爸!…”

张叔回头看了看,呵斥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不驱走党季晓体内的魔气,寻龙郊哪儿有太平日子,咱……咱哪儿来钱啊……”最后一句当然是小声在张娟耳边说的。

“爸!你不能这样!”张娟直直的跪了下去,“爸,你也知道,晓晓她救过我的命啊!”

老张耷拉下脑袋,这事儿他当然知道,而且只有他们家知道,六年前,张娟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当然也没有找到男朋友肚子就大了,一个月前还和室友相约爬山,才一个月,肚子大得像口锅,张娟病急乱投医找了党季晓,党季晓应了下来,找人给她看的,张娟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睡了一觉,养了半个月就好了,而这些,党季晓再清楚不过,因为那晚……她和一位老巫婆给她接的生,生了一锅的蜘蛛和蛇,第二天谎称张娟是在山里得罪了山鬼而已,让她回家把从山里带回去的葫芦烧掉就好了。

可老张也清楚,昨天,自己刚刚收了老道长十万现金,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整整齐齐的捆成十摞,只要想到钱,老张心里一狠,反正也不是我干这事儿……~

这时党季晓隐约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些变化,忽然阴风阵阵,伴着恶心的味道,像沙漠里的旋风在四周飞扬起来…

“藏在地狱深处的冤魂啊~请允许我借助你的力量,向这个女人……”说着,道长把剑指向党季晓,“索取性命!!”

“不!道长快住手!!”“张娟你给我回来!”

“唔唔唔唔………”党季晓挣扎得更加厉害,被堵住的嘴吧喊不出任何清晰的字……这时候耳边嗡嗡的响起参杂在一起的鬼魅的笑声……“唔哈哈哈…”“哈哈哈,要她命要她命!”“你也有今天!”…

二、抽离魂魄

二、抽离魂魄

“哗哗哗…”本来预报晴朗的天,突然下起雨,雨点越下越急,浇灭了祭坛上点燃的香烛。

老道长挑了一下眉,有些不解:这…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的精魂……一定是我的!!老道长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党季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贫道……怎么可能………让步…!”

党季晓一个激灵,越挣扎绳子就越紧,麻绳已经紧紧的箍在她的身上,她的皮肤已经被勒得青一块紫一块,她想要躲开,却被老道长鹰爪一样的大手死死的扣住脑袋,她的身体不由得抖了抖,只见道长干瘪的手指泛着金光,他似乎很用力的从脑子里抽出什么模糊的东西,正当她绝望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嘲笑声,那嘲笑声仿佛来自地狱的最深处……

“不可以!晓晓!”“你给我老实点儿!”“晓晓她爸,晓晓会没事的吧?”“嗯,她张叔说这道长在清华山很有名,一般人请不动的,应该没事……”

“哦~~~~”“哦~~~~”嗯?这是什么怪声?“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声儿?!”这怪声……好像是什么大型怪兽的低吼……寻龙郊的人从来没有听过,不光是村民们恐慌,老道长也怔住了,这声音,似乎在召唤什么…

“砰!~”一个身影不知何时落在祭坛上,轻易就打掉了道长的手,道长往后跳了一下,怒目相对:“什么人,不知死活,敢闯贫道的祭坛?!”

一抹白色的身影挡在党季晓的面前,这女子二十五六的样子,眼生媚态,皮肤吹弹可破,一身白色宽松的太极八卦服,更是耀眼。

“臭丫头片子…”老道长看了看台下有些恐慌的人群,回过头低沉着嗓音,咬牙切齿的说,“快给贫道让开,否则连你的…”

“连我的精魂你也敢要?”女子眯着眼,蔑视的看向老道。

“你怎么知道…?!”老道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眼前气质非凡的女子……莫非……也是同道中人?或许……也想要这个女人的精魂来提升修为?“好啊,敢上这儿来和贫道抢东西,找!死!”

老道长桃木剑一挥,直指女子的眉心而来。

女子气定神闲的慢慢闭上眼睛,道长的桃木剑和女子差一毫米就要挨边的时候,女子轻轻一个字:“开。”

道长身后,凭空出现一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大,像是空间撕裂的口子,里面黑漆漆的,风却很大,上一秒还嚣张蛮横的老道长,下一秒就变成一个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收!”女子的嘴角,笑意渐浓。

老道长的嘴里还在喊些什么,就被一股强风吸进了空间裂缝里,女子回头,看见了早就晕过去的党季晓,双手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我总算找到你了……不行……我现在还不能杀你…等你复活了神王殿下,我会让你死得很惨……很惨……

等党季晓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生疼,原来,这就是被人抽离魂魄的感觉啊……她强忍着疼痛坐起来,自己已经回到土地庙的地下室了…

“你暂时就做我徒弟吧。”门口有道白色的背影,党季晓揉了揉还在疼的头,是这个女的救了自己,慌忙起身跟了过去,而这个女的也不顾她刚刚魂魄归位,自顾自的在前面走,“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你也不用总找我,记得天天上香磕头就行。”

说着,指了指偏方正对大门的桌子上,党季晓走了过去,桌子上摆着供果,祭拜的却是一幅画,这画上只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玉冠华服,神采奕奕。但……党季晓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酸疼酸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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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怎么能这么做!”回到家的张娟不禁质问父亲,“晓晓可是救过我们全家的命啊!”

“啪!”老张气得脸上的横肉一直抖动,忍不住给了女儿一巴掌:“我知道,我都知道……七年前你爷爷去世,他压棺压得厉害,谁都抬不动,谁也不敢抬,是党季晓去棺材那儿说了话,你爷爷才肯走……你大学毕业那会儿,得罪了山鬼,肚子大的厉害,也是党季晓找人给你弄好了,可那又怎么样?!她说到底就是个怪物!!她出生的时候谁不知道…”

“她爸,快别说了!”听到这儿张娟的妈妈吓得捂住了嘴巴,想要制止张娟她爸。

“你别管…”老张也像是想起了极其害怕的事,一屁股坐在冷板凳上,“那晚……风很大……雨很急……电闪雷鸣,接生婆说…她赶在去党家接生的路上,一个闪电劈开了党家门前的百年梧桐树,一闪而过的闪电,晃出天上云里的一个身影…身影……人的身影………后来跟党季晓一天出生的大春……却是个傻子……”

“啊!”一道闪电凭空响起,吓得三人,瑟瑟的抱成一团。

党季晓迎着光走了进来,张娟一看来人,就没有那么害怕了:“晓晓,你怎么样了?”

张娟这个人,没有心眼,还非常善良,特别看不惯村子里一直欺负党季晓,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衣服给晓晓,所以,在党季晓心中,最了解自己的,最心疼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眼前这个,没有血缘的张娟:“没事了,娟姐,我师傅说,老道长死了会回来寻仇的,让你们把这个符泡水喝了,一人一杯。”说着,递给张娟三个黄色的三角符布。

张娟看着手心的三个符布,心中说不出来的愧疚:“对不起,晓晓,你别怨我爸……他……”

“我以后还住在土地庙,有时可以来找我…”党季晓勉强勾了勾嘴角,生硬的笑她装不出来,索性也懒得装了,扭头就要回了。

“拿走你的破符!想害老子啊!你还嫩了点儿!”老张一把抢过符布,扔在了转身的党季晓后背上。

党季晓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转回身:“你和那个道士做了什么交易,我不管,但我不能让他死了之后还害人。”

“滚!”老张还是不依不饶,“你离我们家远点儿,就是给我活路了!!”

“爸!晓晓要是想害我们,何必又救我们啊!”“是啊,她爸,快别这么说晓晓了。”

党季晓低着头走出老张的家门,四下看了看,邻居们却一哄而散,“砰!”“砰!”“砰!”大门、窗户都紧紧的关了起来。党季晓知道,老道士肯定给了老张不少好处,又能除掉自己,又能赚钱,他的如意算盘,早就被自己识破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生来就被人厌恶,是因为自己出生带来的那块玉牌吗?她一把扯下脖子上天天挂着的玉牌,听说这是块举世罕见的白玉,只可惜上面有一抹似血的红色,所以即使是卖掉,也没有人愿意买,因为传说,玉,有记忆,认主人,红瑕为血,前世的宿命,不是主人占有了它,会被玉反噬,不日惨死……

党季晓打量着手里的玉牌,冰凉的触感通过纤细白净的手指,传入心田…背面是古朴的九条龙纹,正面是不知道什么字体的三个字,通过猜测,只知道第一个字是个“大”字。

“哼。”党季晓不屑的扔掉玉牌,“我既然出来了,就要重新生活,再也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你再找个主人吧!”

党季晓头也不回的走了,玉牌被无情的扔在雨后的泥水里,裹着清新的空气,在党季晓越走越模糊的背影后,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一只好看的手,凭空出现,拾起了被丢弃的玉牌……淡淡消失在空中……

三、错走阴路

三、错走阴路

党季晓的美女师父,叫温艳艳,寡言少语,却生就一副好皮囊。喜欢侍弄一些花花草草,平时就是望着寻龙江,偶尔会蹙眉轻叹……

寻龙郊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江边长大,六七岁的孩子天天拎个塑料兜在江边的浅滩上摸嘎拉,就是那种手心大小的贝类生物,可是,一到晚上,几乎没有人敢出来上江边,可能是出于对禁地的畏惧,也有可能是对江边莫名哭声的胆怯……

寻龙江的夜晚,并不像它白天一样平静,夜晚的风会夹杂着隐约的哭喊声,出入人的脑际,夜晚的风拂起江边的垂柳,却像是幽灵的舞蹈……党季晓端着一碗黑狗血,颤颤巍巍的走在江边,心里默念:我这一辈子已经够倒霉的了,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啊………

党季晓四处张望,要不是温艳艳看见她脖子上的玉牌丢了,让她出来找,她才不在这儿黑灯瞎火的时候出来找……可她明明记得,是丢在了娟姐家不远处,怎么就不见了……难不成长腿儿会飞的?党季晓好不容易做回主,想任性一次,丢了这玉牌,不料却被温艳艳发现了……

“喂喂喂,白大哥,您行行好,轻点儿拖我行不行…”前方不远处,有个一身白衣、头戴白帽的身影,用一条手指粗的铁链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儿,又是拖,又是拽,老头儿满脸陪着笑,“白大哥,白大爷,我下次肯定按时回来,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这老头儿………党季晓梦然想起张娟爷爷去世时,挂在灵堂上的那张十寸的黑白照片……

“砰…”手一滑,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撒了一地的黑狗血…黑夜中,泛着紫红的微光…

张娟她爷爷??!不是已经死了7年了吗??!

“啊?!”张娟她爷爷闻到了黑狗血的味道,看了看党季晓,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丫头,这么年轻就……”

说时迟那时快,那道白色的身影大手一挥,将老头子越变越小,最后放进一个小药瓶似的褐色瓶子里,然后将瓶子放进随手拎着的正正方方的小箱子里,小箱子里,层层叠叠四五层的样子,褐色的小瓶子整齐有序的摆放着,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身影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子:“你…走错路了吧…”

“没有…我…可能……是,走错了啊…您继续…”党季晓吓得转身要走,那道白色的身影,已经闪到自己的眼前。

“你都已经看到我了,就不能轻易的走掉…”白色的身影原来是一个二十八九的年轻男人,说完微微抬起手……

党季晓知道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就是阴差:白无常。

可自己还不想死啊!!…

“救命啊!”党季晓慌不择路的跑了起来,她希望温艳艳能够听见自己的求救。

“诶!该死的!”白衣男子咒骂了一句,本来只是想删除她的记忆的!

党季晓越跑,道路越黑,树林越茂密:这儿是哪儿?自己不会已经死了吧?那我为什么看见白无常了?

这时,前方有些微弱的亮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摇曳生姿…这让党季晓欣喜不已,她不禁加快了脚步,可她穿过树林,走过来一看,顿时傻眼了,低矮破旧的木门和高墙上挂着两盏泛着绿光的纸灯,上面用红色大写的“阴”让党季晓浑身都颤栗起来…

阴?!!阴啥啊?!

突然一只手啪在她的肩膀上,刚刚魂魄归位的她,险些又把魂魄吓飞出来。她回过头一看…不回头还好点,一回头……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刚刚那个白无常没费吹灰之力就追了上来,纸灯的绿光落在他煞白的脸上,看着真慎得慌…他闭着眼,嗅了嗅,不由自主的伸出了细尖细尖的长舌头,舔了舔嘴唇,“麻婆婆的酒,比以前更香了,丫头,会不会喝酒…?”

“你…你刚刚收起来的张爷爷,在世的时候很能喝,”阴差就是阴间的官儿~不会乱伤人性命的,这么想,党季晓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在寻龙郊,头号酒仙儿,便是那位了~”

白无常蹲下身,又打开箱子,在众多瓶子中找了找:“走,老头儿~咱爷俩喝一杯去。”

一股白烟从褐色瓶子里冒出来,一个身影迫不及待的从烟雾中走了出来:“白小哥~你要说喝酒,我不就早就回来了,哈哈哈~”张爷爷一把抓住白无常就要往那低矮的院门走去,他刚走一步,怔了怔,回过头,“晓晓丫头,来陪爷爷喝酒去,一会儿让白小哥给你送回去。”

白无常努了努嘴:“我喝完了还能开车的话,再说吧…”

党季晓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张爷爷热情的拉去了…叩响了那道低矮的院门“扣扣扣!!!”

“吱……呀……”没有人,门儿自己就开了……

党季晓心想:诡异!到处都诡异!!

推开门后,热闹嘈杂的声音,让党季晓真想捂耳朵:“这儿什么地方啊?”

党季晓使劲眨了眨眼睛,证明真的不是自己眼花了,二百多平的院子,摆了几张大桌子,泛着绿光的人在这里推杯换盏,前方不远处的高台,一个艳丽旗袍的女人,在上面,一边弹着琵琶,一边哼呀着听不懂的调子…

“三位客官,里面请~”一个瘦小的男人走了过来,党季晓看得眼睛都睁得像个铜锣,这……究竟是不是人?一个……长着鸡冠子的男人?“里面还有空位,三位,得赶紧了,要不一会儿就没位子了。”

党季晓咽了咽干燥的喉咙,这里的饭菜……自己不能吃吧?!吃阴食,怕是会折寿吧?没等她多想,白无常拉着她和张老头儿已经坐了下来:“快随便来几个小菜,多上酒,酒要冰丝酿。”他想了想在小二耳朵边说着什么,小儿看了看党季晓,不住的点头。“你放心,给你点一份你能吃的。”

“我…”党季晓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我没带钱。”

“哈哈哈…”张爷爷在一旁傻傻的憨笑着。

“开玩笑,和我白小白出来吃饭,能让你个姑娘家家的花钱…”白无常拍了拍身旁老张头儿的肩膀,“他请客,他儿子给他邮钱了。”

嗯?白无常一开始不是自己想喝酒?叫张爷爷出来不就是陪他喝酒的,怎么又让张爷爷请客?这不摆明了就是压榨老百姓呢吗?!党季晓撇了撇嘴。

“对了,晓晓丫头。”老张头儿把一粒花生米扔嘴里接着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瞎溜达啥呢?”

“我…”党季晓犹豫了一下,可毕竟都知道自己有白玉牌的事,再说,张爷爷都死了,也没啥好隐瞒的了,“我的玉牌不见了,出来找找。”

“玉牌?”老张头儿拿筷子的上头挠了挠额头,有些不解,“不就在你脖子上吗?”

啊?党季晓低下头,一抹,果然!这玉牌什么时候回来的?这……真是认主人的东西啊…自己明明把她扔在地上了啊?!党季晓只觉得往后又要被这块玉牌所左右了…脑袋嗡嗡直响…

“老张头儿!”白无常一边吃菜一边拿筷子敲着张爷爷的头,“我放你回阳间看看,你又不给我按时回来!下次想不想回家看看了?!”

“别打别打…”张爷爷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任凭这个白长官教诲,“那也是有原因的啊,白小哥,我发现个奇怪的事儿…”

四、土地公公

四、土地公公

人有阳关道,鬼有阴间路,夜晚挑灯赶路的…一定是要赴黄泉的……

——引文

“扑哧…”白小白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你都死了7年了,还能有啥事让你觉得奇怪?”

“真有…”老张头儿向前凑了凑,压低着嗓音说,“白小哥,你是阴官,你肯定知道这事儿,寻龙江这近半年,淹死的人有点多啊?…要是正常淹死,也就算了,怪就怪在,这些人……在淹死前动过手术…”

“手术?”白小白微微皱着眉,“水里死的都归龙王管,我都管不着,你操那份闲心干嘛?是不是着急投胎了?”

“没没没…”一听这话,老张头儿赶紧摆摆手,“这自由自在的多好…”说完老张头儿端起了酒杯,连着干了两杯。

“我说…”党季晓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时间一长,他们身上的凉气已经让她浑身冰凉,“你们是不是该送我回去了?”

看了看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两个人……看来,这是史上最不负责的阴官了……算了,党季晓站起身,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党季晓刚起身,准备打开门,走出院子,嘈杂的“人”群,忽然像炸开了锅一样沸腾,大家围着一个已经醉熏熏的老头儿:“我,我说什么来着…嗝~”喝得扶桌子都站不稳的老张头儿开始耍起酒疯,“老党家,早晚得出个怪胎,嗝~你看,党季晓不就是…呵呵呵…”

党季晓白了一眼老张头儿,他在世的时候就好喝酒,他儿子不许,他就偷偷的打酒喝,结果真就是喝死的,做鬼了,也改不了这臭毛病……可党季晓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四个黑衣人围坐在桌子旁,也不说话,也不看戏,其中一个蒙着黑纱的人,端起酒杯喝着酒,其他人……或者可以说是尸体…因为透过黑纱,党季晓已经看见了镇符。

是,赶尸人……

“铃铃铃~”一串铜铃声越来越清晰,党季晓脑袋一懵,睁开眼睛,自己是躺床上的,“咚咚咚,咚咚,”一面手鼓在自己的头上晃来晃去,敲来敲去…

“日出东方,落那个西山脚哇~牛鬼蛇神放魂归啊~诶喝呀~”沙哑又诡异的调子…真让人烦躁不安。

“晓晓…”党季晓眨了眨眼睛,“晓晓,你怎么样啊!吓死我了!你师傅发现你的时候,你就飘在寻龙江上,快让妈看看伤着没…”对于突如其来的关怀,党季晓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是很平常的母爱,在她看来,有些不自然,也有些受宠若惊。

多在意这个,还不如看看她们身后,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脏乱的鸡窝头发,手持面鼓,笑起来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的巫婆来得有趣。

“晓晓!…”人还没进来,担忧的声音就先到了,娟姐急匆匆的赶了进来,不管不顾的推开了众人,上前检查晓晓有没有明显的伤势。

后来党季晓才知道,自己那一晚的魂魄,被张爷爷勾走了…想起小时候,党季晓觉得,张爷爷是个顶好的爷爷啊,每次张爷爷偷摸打酒都是会给自己带两块糖,张爷爷为什么要勾走自己的魂魄呢?

党季晓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招来那么多是非?党季晓对于之前的索命法事还是心有余悸,她变得不再相信人,也不愿去敞开心扉,她不知不觉走啊走啊,就到了大春家,就是和党季晓同一天出生,却是个傻子的那个,党季晓的手扶在木门上,大春正抱着一个枕头,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目光呆滞的看着离他不远的大公鸡。

老一辈儿的人都说,他们出生的那天,雷雨太大,把大春吓傻了,你说他傻,他有时候还挺正常,看书识字,还能写出看不懂的文字符号,你要说他不傻,天天抱着个枕头,在树下,江边,走到哪儿睡到哪儿……

“血………血!啊!”大春突然抱起头,一副极其恐惧的样子。

“大春!”屋里的梅姨赶紧跑了出来,一双大油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心疼的一把将大春抱在怀里,“大春啊,你别吓妈妈,你咋滴了?”

“血…都是血……妈妈我怕…寻龙郊到处都是血…”大春哭着将头埋在了梅姨的怀里。

“不怕不怕…妈妈在呢,妈妈保护大春…”梅姨一边安慰大春,一边抚摸着大春的后背,不经意看到门口黑着脸的党季晓,顿时火冒三丈,顺手抄起地上的扫帚就朝党季晓扔了过去,“你个丧门星!还不给我滚远点儿!滚!滚回娘胎里去!!!”

党季晓捂着头,赶紧溜远了……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党季晓只好回土地庙了,似乎这里,才是她的家…

刚进屋,党季晓发现,屋子里坐着一个白发老翁,正闭幕眼神,面前的茶盏微微冒着热气:“你是谁?”

老者睁开眼睛:“住了我的地方这么久…不交房租,也得认识认识吧…”

住了你的地方?江湖骗子?这还没到过年过节呢,着急出来挣钱了:“骗钱的话,去别处吧,我没钱。”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啊~”老者爽朗的笑声像是提点了一下,党季晓瞬间好像猜到了他是谁…对,这个世界已经是没有什么不能发生的了。

“你是本地的土地?”老者抿着嘴憋着乐,党季晓倒是激动得上前,一把揪住他长长的白胡须,“我天天拜你,给你上香,你还敢要房租?我求你,让我过正常人的生活,你咋没帮我,你看你看,”党季晓指着自己刚刚被打的红肿的额头,“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受苦,你算什么土地,快给我查查,这日子我还要过到几时啊?!”

“诶呦呦,别拽我胡子…疼疼疼…”老者和党季晓抢着她手里胡子,“这人的命数,不是我说想改就能改的了的啊,再说了,你让我查,我也差不了啊,我这儿的民事簿子里…根本就没有你……”似乎说漏了什么东西,老者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没…没有我?”

老者看了看党季晓呆滞的神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了话题:“咳咳咳,这次呢,我不是找你要房租的,是有事求你帮忙…”

“免谈!”党季晓一把将老头儿拽了起来,往门外推,“我是你的一方百姓,天天拜你,给你上香,就是求得庇佑,啥也没改变不说,住你房子咋了,我就住了!”

“喂!丫头!丫头!”关在门外的老头儿还是不肯走,不停的敲着门,“这可关乎着寻龙江两岸居民的生死存亡啊!丫头!~”

“这关我什么事?!”党季晓把门用藤椅堵上,满肚子的委屈,本想这样就结束了奇怪的一生,可没想到,这只是刚刚开始,对于村民们的冷漠无情,党季晓提不起任何善良的念头……

“那你父母呢?”老者扯着嗓子喊,贵为一方土地,还要求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他也是挺没面子的,不过…这天地间,似乎没有谁能阻止这场浩劫了,“你父母的死活,你也不管了?”

“你要大开杀戒,去便是了……”父母?党季晓的眸光暗淡了下去,父母……她从来不知道这个词汇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不不不,不是我,我是本地的土地公,怎么会乱杀人,”土地凭空拿出一个记账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本地居民的生辰、平生事迹,以及…死亡时间……

五、死亡开始

五、死亡开始

每个人都对应着天际一颗星,命星的陨落,乃命数的衰亡…

——引文

夜幕低垂,江边的风却向离弦的箭,疾驰而过,夹杂的沙石像出了膛的子弹,打在江坝上,像极了镶嵌的宝石,一闪而过的黄光,在鬼魅的夜色中,留下一抹血光……不经意间,一颗蒙尘的星星划过星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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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她爹!她爹!你咋滴了?!”张娟的妈妈不停的摇晃着口吐白沫的丈夫,上一秒两人还说要送张娟去市里,离开寻龙郊这个是非之地,主要还是离那个党季晓远远的,省的这个孩子老是往党季晓那儿跑,下一秒,不知道怎么滴啦,他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就不省人事了,“娟儿!娟儿!快去找人!娟儿!~”张娟她妈声嘶力竭,喊得每一个字都喊出了内心的恐惧和颤抖……

“爸!~”穿衣赶过来的张娟吓得差点儿没坐在地上,反应了两秒,撒丫子的就跑出了家。

不一会儿就找来邻居胖姨的老公和大花姨夫,两个壮汉把老张抬上了面包车,风风火火的踏着夜色离去。

村头的老刘养了满院子的鸡,平时很安静,可今晚却像是受了惊吓,整晚都在躁动…隔壁的小黄狗、胖姨家的大黑狗……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安的狂叫…张娟让妈妈跟去了,自己则留在家里等消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病…就像自己之前……不是普通的怀孕一样……

可事实上……真就如此…张娟给妈妈打了两天的电话…都占线…胖姨和大花姨也找不到自己的老公了……张娟的心里隐隐的不安起来…一时间脑海想到了一个人,党季晓,她敲了敲脑袋,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爸爸刚刚做了这么对不起她的事,差点害死她不说,平时也是见到党季晓就骂骂咧咧的…自己要是党季晓也绝对不会帮这个忙的……

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收拾了行李,往隔壁村去了,早就听说那里有个麻婆婆,看事儿挺准的…村里孩子吓着了,谁走夜路鬼撞墙了…麻婆婆一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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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丫头,我好歹也是一方土地,都求你两天了,能不能给我点儿面子?”白发白须的老翁还是紧紧的跟在党季晓身后,一副舍你取谁的架势。党季晓就此…吃斋念佛的神仙日子也算是到头儿了……“丫头,你真就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去送死?”“当中也有你的父母啊…你怎么能…”

“够了!”党季晓黑着脸,放下筷子,这一大早上也不让人消停…“我又不是救世主,生死有命,那是天意,和我有啥关系!”忽然震耳的哀乐,从寻龙郊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此起彼伏的传入党季晓的耳朵里。“这是…谁家?”

“张娟她爸…”老者低垂着脑袋。

党季晓起身,回到房间,把自己关了起来,她此生再也不想管什么别人的事情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是她最想要的惬意。

张娟她爸死得蹊跷,平时也没见他生什么病,怎么突然就死了…而且发现的时候是三天后死在家里,张娟怎么想都想不通,那一晚,明明几个大人都出去了,怎么三天后是死在家里的?而胖姨说她男人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特别爱睡觉,都睡了好几天了,今天才醒,醒了就听说老张去世了…张娟通红的眼睛又看向鼓着腮帮子使劲吹喇叭的大花姨夫…大花姨夫是这一带有名的喇叭匠,人也憨厚,大花姨说,他去了寻龙江下游,也是今天早上赶回来的,这就奇怪了……那一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人是鬼?

“娟儿…你说…”张娟的妈妈一边儿烧纸,一边儿问,“你说…会不会是党季晓那孩子……”

“妈!你说什么呢!”张娟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鼻涕,“晓晓不是那种人,如果她要想害人,何必给我们送救命符?我觉得你现在平安无事就是喝了晓晓送的救命符起了作用……”

“都怪你爸!”张娟的妈妈一时想到了伤感处,控制不住又哭了起来,“你爸非说晓晓是她姥姥的转世…还收了道长那么多钱…人家晓晓确实是个好孩子,你爸还把晓晓送的救命符给扔了,要不是…是不是能挺过这一关…”

然而…寻龙郊并没有因为死了一个老张而开始平静……相反…这,只是个开始……

张娟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死亡……她能感觉到…死神正在到来…

果不其然,老张烧五七的这天,胖姨家的男人就上吊自杀了…听说,血从他的嘴里流了出来,淌了一地…胖姨和小花看见的时候,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很正常的,这些…党季晓就当从未听见…从未看见……哪怕死了再多的人…她都不在意…

这晚,月朗星稀,党季晓睡不着,走出房门,在土地庙里闲逛…

“张老二…”“到。”“谢老胖。”“到。”

“好了,跟我去里面报道。”这抹白色的身影似乎很熟悉…想起来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白无常…他领着两个铁链捆住的男人往土地庙里面走,不一会儿…急匆匆的又跑了出来,“党季晓?呵呵呵…又见面了…”白小白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上次本来想和你说点儿事儿的,结果让老张头儿给我灌多了…还让这个老张头儿给跑了,哎~上次真是对不起了…~”

“里面…”党季晓示意刚刚进去的两位。

“啊,就是你们寻龙郊的人,真挺奇怪的…”白小白往前凑了凑,压低着嗓子说,“寿命还没到呢,就死了…像是中了巫术了…”

“白小白!”这时候土地庙里传来一声呵斥,一听就是那个老者,“抓着老张头儿没有!再偷懒,你就回地府烧火去吧!~”

“去去去,这就去!”白小白回应了一声,赶紧走了,“晓晓,我先忙去了,回头再聊。”

寿命还没到…就死了?党季晓深吸了一口气,猜测的话…应该是被人施法,夺了阳寿了…

她握了握胸前的白玉牌,看来还真得出去一趟了……

她朝着寻龙郊的方向走了去,过了十二点,村子里就都熄灯了,道路上的漆黑,只有党季晓手里的手电筒发着微弱的光,寻龙郊的人,死后是要土葬的,今年夏天又格外的热,所以两家人都向火葬场借了冷柜来存放尸体。

她刚走到胖姨家的时候,正看见胖姨跪在灵前烧着纸钱,续着子孙灯…旁边有个穿着白色大布背心的壮汉,这是死者的弟弟,刚从外地赶回来:“阿气!”壮汉揉了揉鼻子,“这大夏天的,咋这么冷…”他一个哆嗖起身进了屋,胖姨也进屋添了件衣服…

党季晓轻声走了过去,手放在冰凉的冷柜上,党季晓被吓了一跳,躺在里面的胖姨夫竟然是睁着眼睛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说着什么,他嘴里咬着的铜钱“咯噔”一声掉在了身下……

六、借尸还魂

六、借尸还魂

游荡的魂魄在找一个合适的躯体,可以承载,可以复活…俗称:借尸还魂。

—— 引文。

老谢的尸体已经冻得僵硬,睁开的眼睛象铜铃那么大,转啊转,最后死死的盯在党季晓的身上…党季晓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跑了,身后一阵轰隆隆的响动也没有让她停下脚步。

第二天她才听说,昨晚老谢的灵棚塌了,胖姨一大早就去隔壁村,找麻婆婆了。

麻婆婆是这一带有名的阴阳师,虽然党季晓没有见过她,但她知道,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奶奶,大神儿跳得肯定比那个道长好……

等麻婆婆准备好东西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党季晓就准备去看个热闹,党季晓躲在了不远处的角落里,麻婆婆正坐在灵棚前打坐,冷汗从她皱巴巴的脸上流下来,滴在腿上,一根冒着烟的烟卷儿刁在黑紫的嘴里:“老身麻李氏,今年一百一十三,一百一十三啊,今个儿调兵遣将查白事儿~查白事儿~”麻婆婆往后梳了梳银白的齐耳短发,“今日金花娘娘座堂儿派神兵,上报天庭,下传地府,谢家老胖,有何未了之事,切勿扰了未亡人…”

麻婆婆说完就吧嗒吧嗒在旁边抽烟,脸色却一阵比一阵难看,浑身的汗像是刚从河里出来一样。

不一会儿,麻婆婆身子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嘴里的烟落在地上…满脸的惊恐…仿佛看到了十分可怖的东西…

“麻婆婆,麻婆婆…”在胖姨和众人的呼唤中,麻婆婆才渐渐缓了过来……“麻婆婆,您没事吧?”

“这是老身的劫数啊…”麻婆婆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你们之前是不是请了一个道士做法事?”

众人面面相觑…当然谁也没敢吱声,因为那个道士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收走了,谁都不想惹上麻烦,胖姨就问:“麻婆婆,我家老谢,和这事儿没关系啊…那道士是老张请来的…”

“老张已经死了,是不是?”胖姨和大伙儿都开始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们请来道士驱魔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那道士心术不正,他把驱魔法事换成了索命法事,这个法事是要请来天罡地煞还有被索命人前世的孽障修罗,这个索命法事罪恶修罗都请来了,道士却被害了,法事没有完成,修罗送不走,就会反噬,也就是反噬到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身上了…”

“啊?!”麻婆婆的一番话,让众人一片哗然…“麻婆婆,您老这是什么意思?!”“麻婆婆,反噬到我们身上?我们也会被害?”“麻婆婆,您给解释解释…”“麻婆婆,您可得救救我们啊……”

“算了,一切都是天意…谁是老谢的未亡人?”

“麻婆婆,我是他媳妇儿…”胖姨上前一步。

“你去准备点儿东西,今晚老身要开坛做法,”麻婆婆转身停顿了一下,“你们互相转告一下,当时在场的人必须都来,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一句“后果自负”,更是把大家伙儿吓住了,胖姨一屁股坐在地上,趴在冷柜上就开始哭:“哎呦喂,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结婚生下个大姑娘,没过几年享福日子,就遭瘟的碰上这档子事…诶呀!老天爷啊!你一个霹雳劈死那个党季晓吧!劈死那个害人精!!诶呀…呜呜呜呜…”

暗处的党季晓不禁握紧了胸口的白玉牌:为什么?大家为什么把一切罪责都推脱到自己身上,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害人,没有反抗,甚至每月的三次驱魔法事,二十三年了,从小到大从没缺席,她知道,知道人们害怕她出生的不同寻常,恐惧她会带来什么劫难……可如今的一切,也并非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啊!!

党季晓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在人群里找了找,怎么没有见到爸妈呢?!最后她还是狠不下心,趁着没人注意跑回了家,而家里的大门却是紧紧的锁着,她走到门边自己出生时被劈断的梧桐树桩,踩着树桩子就爬到了围墙顶上,她斜眼看见了旁边大花姨家的院子里…

大花姨夫正抱着一床猩红色的被子,在院子里转圈,像是在跳舞……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胖姨家吹丧事喇叭吗?那刚刚胖姨家那个大花姨夫是谁?不对……自己看到的大花姨夫如此反常……那胖姨家的应该是真人,这个……一定是假的……党季晓轻声跳进自己家院子里……

爸妈……去哪儿了?她绕过前厅到了偏房的祖先祠堂…这里,看样子好一阵没人了……到处都是灰,党季晓伸手抽出三根香,点燃了拜了拜,插在香炉上,前一阵的索命法事自己还看见爸妈了,可是…这里这么厚的灰尘……又像是离开很久了…

忽然,香烛上冒起了绿色的火光…党季晓的手不禁冒出了冷汗…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天刚黑……这鬼火就能点得这么早…看来来者不善啊…

“党季晓……你是我的,快出来,出来…”祠堂外传来阵阵诡异的笑声,“哈哈哈,你是跑不掉的…”

党季晓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缓步朝门口走去,透过门缝,她看见,透明的烟雾在院子里飘来飘去,那东西一回头,才看仔细,正是那死去的老道长,他披散头发的头颅在半空中诡异极了……

“你本就是咎由自取。”

“哈哈哈。”老道长刺耳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入耳,“不要以为你祖宗庇佑你,贫道就奈何不了你,等到我吸干了这里所有人的阳寿…就可以借尸还魂了,到时候,贫道一样可以抽走你的精魂!!哈哈哈哈!”

老道长说完就飘走了,香烛上的灯也变成了红色。

借尸还魂?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搞鬼!

也就是……他相中了胖姨夫的躯体……

党季晓赶紧往胖姨家跑,等她赶到的时候,麻婆婆正准备做法,那个老道长生前修行匪浅,现在又做了天罡地煞、孽障修罗的主,一个麻婆婆根本对付不了!麻婆婆度个魂啊,送个鬼还可以……

“麻婆婆!”党季晓不顾众人惊恐的目光,上前一把拦住麻婆婆的手,“麻婆婆,这个法事不能做,你根本对付不了啊!”

“党季晓怎么来了?!”“党季晓!你个大害人精!快滚!”“滚回你的土地庙去!”下面跪拜的众人开始站起来朝党季晓吐着口水,“滚回你的土地庙!”“害死人还不算!想要整个寻龙郊和你一起陪葬吗?”甚至有几个小孩子偷偷拿起石子儿朝她砸去,“快走开!害人精!”“害人精!”

大花姨夫带着几个人一把将党季晓拽了出去。

“麻婆婆!不可以啊!你应付不了!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住手。”见麻婆婆都说话了,众人也就压抑住心里的怒火,“你有什么办法…”

“烧了谢叔的尸体…”众人听后一片哗然…

“烧掉?咱寻龙郊从来没有这规矩。”“是啊,尸体毁了,进不了祖坟,也无法投胎啊。”…

七、大开杀戒

七、大开杀戒

人有生死,可谁又说得清,出生听见的第一个声音是什么,死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又是什么?

——引文。

“啪!”一记耳光响亮的打在党季晓光洁的侧脸上,胖姨愤怒的双眼里,像是能冒出火来:“党季晓,你存心不想让我家老谢入祖坟吧?!”

“胖姨,你听我说…”

“说什么?!”胖姨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强制的压抑着胸中的怒火,“你是知道的,寻龙郊的人死后要留全尸,否则入了祖坟,老祖宗也不认,更不能转世为人!”

“可现在是…”

“我死也不同意!”胖姨怒睁双眼,转过身,“麻婆婆,麻烦您老人家继续做法事吧。”

*******党季晓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麻婆婆开坛做法,一道符,两道符……很明显,一百一十三岁的麻婆婆已经力不从心了,不明所以的村民却还跪在地上,一副胆小懦弱祈求庇佑的样子…

忽然,狂风骤起,胖姨家漆黑的玻璃上闪现出煞白又诡异的鬼脸…村民们开始惶恐的抱成一团。

“哈哈哈哈~”伴随着诡异的笑声,老道长的脑袋从远处飞来,“哈哈哈,都到齐了?等着贫道吸干你们的阳寿!”

“道士!你既已归阴间多亡魂,又为何不去地府报道,跑到人间作祟?!”麻婆婆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道黄符,指着半空中的人头质问。

“老东西…”道长的脑袋在麻婆婆周围绕了一圈,不屑的骂道,“嫌自己死得慢了是不是?!你别忘了,贫道也是修行之人,要是斗法,你这个蟒仙儿可未必是贫道的对手!”

“看着你杀了这么多人,老身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哈哈哈,那就要看看……我们谁更快一步了!”老道长在麻婆婆那儿虚晃一枪,转头迅速的朝一众跪拜的村民扑来,村民们本来就被吓得腿软,有的不争气的,裤子里都已经吓湿了……眼看老道长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扑上来了,党季晓几个大步,挡在了村民的前面,双手一抬,坚定不移的眼神,吓得老道长一个后退,“党季晓,你可别忘了,就是你身后这些无知的人,想要你害你性命,你现在却想要保护他们?等你没有用了,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害你!!”

“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后悔请你做这个法事…你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半吊子老道!”当然,后面五个字,党季晓咬牙切齿的、字字清晰重读,彻底激怒了老道长。

“哈哈哈哈哈哈…”老道长的脑袋泛着黄色的光,狂风吹散他凌乱的白发,“我倒要让你看看,什么是半吊子…老道!!”

“哐!”一旁灵棚里发出爆炸似的巨响,胖姨站起身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老谢的尸体,正一脚在冷柜外,一脚在冷柜里,朝着这边走来,冷柜的盖子就在旁边儿冒着凉气产生的白气……“诈尸了……”“啊!诈尸了!”“快跑啊!”

“回来!”党季晓的话还是说完了,已经有几个村民按捺不住四散状的跑了出去…老道伸出猩红色的长舌头舔了舔嘴就朝着村民扑过去,党季晓来不及多想就追了出去…“你们快回来!…”

“扑。”“扑。”“扑。”………党季晓来回跑着实在太累了,根本追不上半空飘来飘去的鬼脑袋,无能为力的看着村民,一个又一个被老道长吸干了阳寿,倒在满是砂石的土地上……

党季晓大口喘着气,无助的坐在地上……她的心里忽然疼起来…恨自己的无能,更恨自己惹来这么多的灾祸。

“麻婆婆!”胖姨的喊叫已经因为惊恐而变得刺耳。

党季晓回过头,麻婆婆满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麻婆婆!”她累得站不稳,从地上连根带爬的赶到麻婆婆身边,把干瘪的老太太抱在怀里,“麻婆婆!你怎么样…”

老太太雾蒙蒙的眼睛其实早就看不清东西,这一刻,麻婆婆却忽然看清党季晓眼睛中打转儿的泪水…:“丫…丫头…别哭…爱哭的女人……是…是做不了大祭司的…”

大祭司?党季晓有些发懵,可她的哽咽把所有问题都吞回肚子里:“麻婆婆,你快别说话…”

“不…让……让老身…摸摸你…行吗?”党季晓点点头,拉起麻婆婆干枯的手就放在了自己光滑的侧脸上,麻婆婆似乎满足了很大的心事…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老身…我…用了自己的…锥心之血,暂时…暂时控制了…他的鬼术……他半个月之内…是别想回来了…”

党季晓透过泪水模糊的视线抬头看了看,老道长的头不见了,老谢的尸体也倒在血泊里…这血泊一定是麻婆婆的锥心之血了,党季晓低下头,把怀里的麻婆婆抱在怀里:“麻婆婆,你挺住,我这就找人救你…我一定要找人救你!”

党季晓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个干瘪的老太太抱起来:“丫头…这也算是…老身的…老身的命数吧…”

“麻婆婆!”“麻婆婆,你不能死啊!”“麻婆婆,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啊?!”…逃过一劫的村民们,看见麻婆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都赶了过来,生怕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就此倒下…

“你们就这么自私吗?!”党季晓红着眼睛抬起头,瞪着眼前一个个都是四五十岁的人…

“不…”麻婆婆摆了摆手,示意党季晓别和他们动怒,“丫头…你若真的想…救他们…就去北方…北方…找狐族……”

“麻婆婆?…麻婆婆?!!!”还没有说完,麻婆婆就无力的垂下了手……众人开始哭哭啼啼。“这可怎么办啊!”“是啊,麻婆婆可是这一带最有名的阴阳师了。”“她死了,我们也就没指望了…”“不如,我们赶紧逃命吧…”“对对对,出门避避风头…”剩下的十几个村民一拍即合,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对麻婆婆去世的歉意,他们绕过老谢的尸体,正打算离开…

党季晓轻轻的放下麻婆婆,点燃了桌上的几张黄符,连同香烛一并扔在了老谢的身上,老谢的尸体像是燃烧的空酒桶,“轰!”的一声吓得众人大叫,“老谢!”胖姨坐在地上,又开始哭咧咧的,“我家老谢啊!党季晓!你个小蹄子!你敢烧我家老谢!老谢啊,是我对不住你啊!连你尸体都没管好,让你死后还遭人欺凌啊!!党季晓!你个小骚蹄子!呜呜呜呜……我饶不了你!”火,却越烧越旺……连带着整个灵棚都烧了起来…

“党季晓是疯了吧?”“这丫头一直都不正常。”………

伴着胖姨的叫骂声,村民的议论声,熊熊大火烧裂木头的声音,党季晓踏着灰烬和死尸,浑身鲜血的步步渐远,她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理解她什么,更不用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她现在一心,就想去麻婆婆说的地方…也只有这一个希望能帮着寻龙郊度过这次难关了——北方,狐族。

北方有山,深山有山鬼;北方有林,林间有恶障;北方天寒、地冻;北方漫天飘雪;狐族:是妖,也是精灵,是仙,也是魔…

八、停尸房外

八、停尸房外

麻婆婆的死,村民的死,警方被定义为邪教组织集体自杀事件,真正的原因,党季晓知道,村民们更是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敢声张。

党季晓收拾了两天行李,这天晚上,她收好最后一件要拿的东西:温艳艳走时交给她的画和香炉。

门被白色的雾推开了…党季晓心中紧了紧,抓起香炉中的灰,就等着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自己抬手就扬出去……

“斯~”“斯斯~”这是什么声音?党季晓警惕的慢慢挪着步子,黑咕隆咚的院子里,啥也没有,可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动静,以成人的判断来讲……这似乎是蛇?可这平原地带,怎么会有蛇?!!很快,党季晓认识到有些不对劲,自己……怎么是……双脚离开地面的?!!而且自己怎么动,双脚就是动不了……

这时从黑暗处扭出一条,浑身黄色花纹的长蛇……长蛇吞吐着信子,却说了人话:“你不用怕,我是麻婆婆带来的蛇仙儿,我知道你人心善,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什么忙?”党季晓警惕的盯着它,心里想:蛇仙儿?和蛇精有啥区别?

“把麻婆婆的尸体带回来…”

“啊?”党季晓一愣……不明白人都死了,要个尸体干嘛?再说,麻婆婆无儿无女,在哪儿开灵堂啊?

“我知道去北方狐族的近路,你要是帮我带回麻婆婆的尸体,我就告诉你…”

诶呀,这蛇精还在和自己讲条件?!!可是………麻婆婆的尸体应该在寻龙分局的重案一队吧?!!自己要如何明晃晃的,在众多警察眼皮子底下运一具他们眼中的“邪教头目”尸体出来?出了分局,那我要怎么运回来啊?!!党季晓心想:这条蛇,摆明了是在难为我…

“说实话,我很想知道怎么找到北方狐族,可是你的条件……不如,你告诉我怎么偷出来…”

********

党季晓的手心因为不安而一直跳动,她的腿要不是因为硬撑着,早就瘫坐在地上,她谎称自己是麻婆婆的干孙女,才能走进这寻龙分局的重案一队,现在,一身笔挺警服的帅气法医正带着她前往地下停尸房…党季晓裹了裹身上的外衣,刚出了夏,天气不至于冷成这样吧?

“到了。” 法医说话的声音很轻。党季晓一抬头,旧木门上,红色油漆刷写的“停尸房”异常醒目,通风口传来的阵阵微风,吹得木门来回“吱呀”的晃动,在这寂静无声的停尸房,显得格外瘆人…党季晓背后一身冷汗,“里面还有一层门,过了那扇门会更冷。”

“啊呸!”停尸房里走出一个干瘪得有些抠漏眼的老头儿,他穿着洗得发旧的白色大背心,嘴里不停的咒骂,“他姥姥的,怎么突然这么冷,遭瘟的!撞见鬼了这是……”

法医回头看了看我,就直接奔着老头去了:“老刘啊,你说啥呢?!”

老头傻傻的笑着,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黑牙:“呵呵,没事,杨法医,你来得正好,帮我看一眼,我去拿件衣服…这停尸房今天也不知道咋了,冻得人骨头都疼…”刘老头儿喃喃的走远了…消失在了身后黑暗的拐角…

杨洛冰用审视的眼神在眼角瞥了一眼党季晓,党季晓倒是显示出了足够的镇静。

地下室的灯忽然暗了下去,党季晓的心里“咯噔”一下,心中不由得暗骂了一声:不好!

“杨…杨法医…?”党季晓不敢轻举妄动,小声招呼了一声,没有回应之后,更是不敢动弹丝毫。

就在这时,她感觉身后有人在朝她的脖子吹气…冷飕飕的…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握住她的胳膊,吓得党季晓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麻…麻婆婆?”

麻婆婆诡异一笑:“丫头~你这是要带婆婆去哪儿啊?”

“你…你的蛇仙儿…要我带你回家…说人死了…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麻婆婆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别信那条蛇的,我活着的时候还能震住它,我死了,它倒总想着以我的名义搞点什么名堂…”

“麻婆婆,那我怎么样才能找到狐族呢?”

“你还是别去了…你找到狐族,他们也未必肯帮你…”说着麻婆婆的身形越来越淡…

“麻婆婆…麻婆婆!”

“你没事吧?!”昏暗的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法医杨洛冰正坐在不远处抽着烟,“她和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党季晓反问。

“自从这个麻李氏进来,这个停尸房就没消停过。”杨洛冰站起身,利落的将烟头弹出窗外,“麻婆婆的尸体,这老太太的尸体,你可以拿回去,但不要给那条蛇,还有你…得和我走一趟…”

嗯?眼前的这位法医也知道那条蛇?“杨法医…我…没有犯法吧…?”

“我在人间辗转了好几世才找到你…”杨洛冰大而有神的眼睛露出了一丝打趣,“没想到,老大让我们找的你…这么低智商…”党季晓心中不悦,莫不是这个杨法医……解剖尸体久了,有了什么工作后遗症?“我把这老太太的尸体解剖研究了一下,什么毛病都没有,听说,这老太太挺邪乎,一猜就能找到你…”

“等会儿…”党季晓的小脑袋瓜有点不够用…“杨法医……我有点儿没弄明白。”

“你不需要弄明白,收拾下,和我出趟远门。”

“去哪儿?”

“呵呵,你去了就知道了。”

党季晓表面应承下来,拖走了麻婆婆的尸体再说,她觉得这个法医好像精神有点儿不太正常,但是…他却知道那条蛇?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希望在半个月之内,能够找到狐族,来救一救寻龙郊的村民。

另一方面,党季晓似乎也不怎么相信那条蛇…她准备赶回土地庙就找来黄符,摆上阵法,万一那条蛇反悔了,自己好抓住它,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推开土地庙大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眼前打着招呼:“嗨。~”

“杨…杨法医?”杨洛冰帮忙把麻婆婆的尸体搬进屋子。“你怎么来了?”

“要说你自己去找狐族…怕是还没有走出这个门,就死翘翘了,你以为那条蛇那么好说话?”杨洛冰点燃一颗烟,放在棺材头上,旁边点燃香烛,“请这个老太太回魂吧,只有她能镇得住。”他双手一摊,“虽然…我第一眼看到你,对你很是失望,毕竟是上面交代的,还是得出手帮你一把吧。”

没等党季晓反应过来,杨洛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西方天,黄沙多,孟婆送上一缕魂,魂归!”随着杨洛冰话音刚落,烟雾在棺材上绕了三圈,缭绕之处,一个矮小枯瘦的身体蜷缩在棺材上,发绿的脸阴森中透着寒气…

麻婆婆?党季晓不由得吓得长大了嘴巴,杨…杨洛冰身为法医,却会……招魂?!!这比之前哼唱诡异调子的老道还要厉害?!!杨洛冰究竟是谁?他怎么会有如此神通?!还没等想太多,忽然棺材上的身影如云雾状消散了……

“麻…麻婆婆…!”党季晓一步窜上前,想要抓住麻婆婆,因为这是整个寻龙郊最后的机会!!可她却抓了一手的香灰,阴风一吹,就散了…

杨洛冰皱了皱眉头,身子轻轻靠在麻婆婆深紫色的棺材上:“你确定你还要找狐族?孟婆连这老太婆的魂儿都找不到,估计是被一个修为在我之上的人拘去了。”

“我一定要找狐族,这也是麻婆婆的遗言。”

“噗~”杨洛冰鄙视一笑,“就为了救寻龙郊要迫害你村民?还是要救那对抛弃你的父母?”

“你胡说什么!”党季晓像是被说中了心事,顿时有些恼怒。

“难道不是吗?”杨洛冰有些看不起眼前这个头脑不清醒,志向远大却能力不足的女人,从冥王那里更是听说了她前世的斑斑劣迹,简直是罄竹难书…他讨厌她满手血迹却要装作救世主的样子…“你本就不是善良的人,何必装出这幅救天救地的样子?麻婆婆你救不了,寻龙郊的人你救不了,全天下的人都救不了,你,更救不了你自己,哼,不如早点儿入轮回,省却诸多烦恼…”

狱九、地狱新规

九、地狱新规

人若想轮回,就要先喝碗孟婆汤,汤苦,却是人生的回忆,一个来世你并不记得的回忆…

——引文。

本来想找到一些狐族的线索,半路上却杀出个什么夺人阳寿、拘鬼魂魄的事儿~党季晓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像她这样只懂皮毛的驱鬼师,估计还没找到狐族,就先被别的鬼啥的弄死了。

可方才,杨洛冰的话,却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了胸口窝,抛弃了自己的父母??党季晓无奈的嘴角勾了勾笑,呵呵,爸妈…其实早就抛弃了自己,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承认吧??!就在他们把自己关在土地庙的半地下的时候,偶尔的探望,只不过是出于良心的不安,又或者在别人面前,怎么都应该表现出一副慈祥的样子……真是可笑……自己这么想救他们,又为了什么?为了他们回来再把自己关在半地下??

党季晓冷漠的脸上滑落两滴泪,落在白皙的手背,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前世有多造孽了。

又或许……党季晓,找到了一个可以救大家多办法……

党季晓抬头看了看挂在大厅的画,温艳艳没有说画中玉冠华服的男子是谁,只说自己感到愧疚的时候就多上柱香,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点燃的香插在香炉里:“我不知道你是谁,只是温艳艳对我有恩,又是名义上的师父,她让我拜你,我便拜,不过……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拜你了,我要救寻龙郊……办法不会只有一个……”

“嘀铃铃~…”“嘀铃铃~…”这是什么嘈杂的声音?党季晓又跑出土地庙,所有的村民疯了似的往江边跑,她皱起眉头,这又是咋滴啦?党季晓跑回土地庙,超起香案上的烛台,就跟了出去。

党季晓没有回头,她并没有看到,她一直供奉的画上男子,多了一抹泪痕……

“天灵灵地灵灵~狐黄精怪快显现~嗯哼哼哼~~”一袭白衣,全身挂着白色羽毛的身影,敲着锣鼓,在高台上转来转去,这是在请狐仙?还没等党季晓看清样貌,那个身影倒在了地上,大家都不敢靠前,因为这个高台,就是经常用来给党季晓驱魔的,所以,在大家战战兢兢后退的时候,也只有党季晓,咬着牙向前走…

可她,一看到这个高台,就想起……几日前,大家对于她的生死置之不理的场景,那一天,这个地方……真是永生难忘啊……

党季晓迈着谨慎的步子走上台,可请狐仙的法师,已经面部抽搐,口吐白沫的躺在地上,党季晓不敢乱动,慢慢的伸出手想要试探一下鼻息,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死了…

不知谁在人群中大喊:“老党家的妖怪!”“对对对,党季晓,你怎么还有脸回来!”胖姨在人群中挤上前:“党季晓!你烧了我家老谢的尸体,小贱蹄子,我还没找你算帐呢!”“寻龙郊已经给你诅咒了!!党季晓!烧了她!”“烧了她!”“烧了她!”…………

我做了什么?党季晓看着台下无知的男男女女,心中并没有想让他们原谅自己什么,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时候,有的大叔已经抱着捆柴火堆在高台下面,有人从家里拖来了汽油,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民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将火把扔到了高台……

党季晓想要跑下去,却被村民举着铁锹赶回到大火中…党季晓咬着嘴唇,她想喊妈妈,想喊救命…万般无奈和委屈化作滴落在熊熊大火中的泪水……

“哈哈哈~”党季晓抬头一看,半空中出现了一个身影,温艳艳杀死的妖道!他已经不是一颗脑袋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鬼样子了,他为了化成人形,应该吃了不少人的阳寿和魂魄吧…妖道大手一挥,台上死去的白衣法师就飞了过去,成为了他口中的食物…“党季晓…”妖道擦了擦血腥的嘴唇,呲着带有肉丝的黄牙,“我就说过,你早晚是我的……哈哈,待贫道…先吃了这些杂碎…打打牙祭…”

妖道说着,就要飞向那群惶恐的村民…

“你等一下…”

“嗯?”

党季晓一个箭步冲出火海,挡在了村民们的前面:“你为什么非要我的精魂?”

“哼~”妖道舔了舔上嘴唇,“你的精魂……天下仅有一颗,好吃……还…有力量…”

“那么……”党季晓掏出土地庙拿出来的香烛台,上面尖尖的针头指向自己的手腕,“村民的阳寿你吃不到,我的精魂……你更拿不到…”

“你…你想做什么?”妖道惶恐后退一步,他并不想接触到土地庙的东西。

“你应该知道阿鼻地狱……世间最苦的无间地狱…让供奉神的物件染上血…我便会带你一起去…哼…怎么?你怕了?”党季晓仰着头,嘲讽道。

“就为了你身后这些要杀你的杂碎,你要去那个有去无回的阿鼻地狱?!党季晓,你疯了吧?!!”妖道不停的后退,即使吃不到阳寿和精魂,他也不想被拉近那个遍地火焰和岩浆的阿鼻地狱。“他们刚刚是怎么对你的?他们要活活烧死你!你这个疯女人!”

此时,不知为何,党季晓心里升起一种责任感,彷佛驱魔就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

党季晓没有退缩,反倒是一把上前死死的抓着妖道枯瘦如柴的手腕,另一头狠狠将烛台刺向自己的胸口……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烛台划破党季晓胸口的皮肤,露出猩红色的血迹时,一旁已经看不下去的张娟冲上前,将烛台握在手中,党季晓大吃一惊:“娟姐!你不能碰,快给我!”

张娟的嘴角露出一副晦暗不明的笑:“这个寻龙郊我早就呆够了,这里的人也早就厌烦了,晓晓,你也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去…”

“娟姐!这不是闹着玩的!阿鼻地狱是世间最苦的无间地狱!有去无回啊!”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张娟说着就刺向自己的手腕…汩汩鲜血躺了一地…浸染了古铜色的烛台,张娟……这个世间唯一对党季晓最真诚的人也走了……居然是这种死法……党季晓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的力量,她只是内心悲愤交加,讨厌世人愚昧又不公,她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叫,村民们被震得赶紧捂住耳朵,呲牙咧嘴的躲在了一边,所有人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平时软弱不怎么言语的女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过了两分钟左右,周边的树木、房屋开始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空气波动,不少上了年纪的树木被拦腰折断,断了的树枝砸伤不少人,江边的水也慢慢的聚拢,在高台后面形成十米多高的水山,一跃而下,扑灭了高台想要烧死党季晓的大火,也冲走了不少人。

一道亮光突然蒙住了眼睛,党季晓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漫天黄沙,风很大,夹起沙子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昏暗的太阳在天上挂着,处处都是荒凉的残垣断壁,枯树干柴,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铃铛声…这铃铛声好像要引导她去什么地方,可她不想跟着去,党季晓想……去看看娟姐。

党季晓看见不远处有个大门,偶尔有人进出,她便跟了过去。只是越接近大门,越觉得特别热。

只见门口贴了个告示:“今日破格收鬼,男鬼入籍不得外出,女鬼面容身材姣好者入官府为妾,女鬼面容丑陋者入官府为奴。”

这是什么破格的规矩,收鬼就收鬼嘛,还得分个漂不漂亮,都做鬼了,哪儿有几个漂亮的?党季晓撇撇嘴,准备继续走,忽然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党季晓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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