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仇谋 - xp1024.com
《血海仇谋》


正文 第一章:被拒门外

一下考场,周梦渊心里就给自己打了个与皇榜无缘得分,垂头丧气,无心情参与“国家统一庆典”,未游玩陪都洛阳美好风光,赶紧收拾行李,匆匆踏上归乡之路。

跋山涉水,迢迢途中,中了一次恶性风寒,于客栈卧床数日,吃喝拉撒睡,服药就医高消费,囊中迅速匮乏,只好在好心人帮助下卖掉多年侍奉自己的毛驴,徒步回乡。

人遇困境,方知家之温馨故乡之美!

周梦渊此刻最想见到的是自己的家人!

历时一个多月的来回周折,赴京时的鞋子早已丢掉,备用的一双底子又磨剩下了薄薄一层,可见足跟。

衣衫尘埃,蓬头垢面,下巴稀疏的几根稚嫩胡须已过半寸,肩着一条上乘黑缎褡裢,蹒跚着细了一圈如同灌铅的双腿,右手拄着一根弯扭不直的干棍子,讨食乞丐一般,眼含着思念、委屈和饱受沧桑的泪水,一步步迈向村口。

大老远,便看见村道上稀疏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想必是聊天八卦。

真想喊一声让传话回去,让父母亲出来相接,包括什么也看不见的盲眼奶奶。

然而,口干舌燥,嗓子冒火一般伴着隐约灼痛,吸足了几口气也喊不出大声来。

那几个人只顾聊天,尚未注意到周梦渊已走近村口。倒是树荫下玩耍的两只家犬最先发现了“陌生人”即将入村行乞,高亢着守护一方无情撵走外来者的汪汪叫声,皱着鼻子,露出一对锋利的犬牙,狂吠着冲将过去。

嘴里边说着“去去去,我是周梦渊,是自己人”,一边挥棍子不让家犬靠近。

哪知家犬不懂人语,遇强则强,猛扑着狂吠更凶。

······

“好像是周家小儿子梦渊回来了?”

“不会吧。人家是骑毛驴走的。”

聊天人被狗提醒,目光一致投向周梦渊狼狈不堪的样子,猜测议论起来。

“小黑小花回来!”

一位中年男高音喊了一声,两只家犬呜呜呜委屈叫着仿佛有辱使命一般回到主人跟前。

“就是周家儿子,是梦渊。”

“赶快回避!散。”

周梦渊自东而来,家在村子西头,回家要经过这几个聊天人处。

心里好笑。我姓周的如此狼狈是暂时的,待回家吃顿饱饭洗个澡,换上一身绸缎衣裳你们就认识了。

来到大门前,周梦渊惊诧发现,自记事起就一直蹲在大门两边的两只青石狮子被现在的两只青石龟兽取代,拴马桩也换成了雕琢更为精致的猴头样子,而且由之前的一柱变成了两柱,并在旁边配上了上马台。

抚摸着栩栩如生的猴头,欣赏了匠工的手艺,突然想起卖掉的驴子,一丝淡淡的伤感掠过心田。

叹息了一声,欲推门进去。

抬头一望,不由如五雷轰顶,脑子里嗡的一下碎裂一般。

天哪!怎么可能呢?

周梦渊一双疲惫的眼睛,登时瞪得珠圆。

门额上的“周府”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醒目的、黑底黄字的“齐家大院”。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忙用力推门,欲将火速进去知道究竟。

然而,门是关着的,转而急促叩响门环。

未听见人应,却传来一阵犬吠声。

那狗咬声音理直气壮,苍劲有力,分明是发自丹田。显然不是自家的那只小狗,而是一只健壮的大母犬。

家人搬哪里去了?

搬家如此大事,也需等我回来呀。

不会是····?

新朝代初始,皇帝忙于大事。虽然国泰,民间依然欠安,常有不测之事发生。周梦渊预感到一丝不祥,嘴里不停重复着“不可能”,拼命摇头,欲将这莫名预感甩出千里之外。

吱扭——

沉重的加厚椿木大门慢慢打开一扇。

打开的一扇,不足进去一个人的缝隙。

依然狂吠的家犬,是被用绳索拴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的枣树杆的,看见周梦渊,如同看见了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仇人一般,汪汪汪愈加疯狂。

瞥了眼开门人,周梦渊心霎时凉到了冰点。

开门人是一位中年男子,膀大腰圆,上穿一件粗布短袖对襟褂子,露出两条黝黑健壮的胳膊,虎头虎脑,留一圈稠密的络腮胡子,瞪着眼睛,瓮声瓮气道:

“滚开!不然老子放狗咬死你。”

从小福生福长的周梦渊哪里受过这般惊吓和侮辱,更何况在自己家门口,一时间瞠目结舌,两腿哆嗦起来。

开门人只是说着吓唬而已,并无真正动粗放狗之意,歪着脖子伸手闭门。

情急之下,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和力量,周梦渊一只脚跨进了高过半尺的门槛,并用一只手推住了门板。

“大哥别着急,我打听个事情便走。”

“什么事情?说。”开门人显然不愿麻烦。

稍加思忖,周梦渊道:“请问,这家原来的主人搬往哪里去了?”

“不知道。我刚来不久。”

“哪,可不可以让我进去见见现在的主人?”

开门人冷冷一笑:“主人全家游山玩水去了,就剩下了我和狗。”

觉着情况不妙,忙收脚转身,周梦渊来到村东口的一户人家里。

这是一个贫苦人家,院子狭窄而短,前后无门,靠西一边搭着两间半草房,两间分两室住人,半间做灶房。草帘用泥土覆压,整个房上,不见一块青砖瓦砾。

“四叔!四叔在家吗?”

声音刚落,从一间草房门里飘然走出一位留着一双长辫子的妙龄女子,穿一身打满补丁的蓝色粗布衣衫。虽是粗布,虽是打满补丁,但那衣衫干净可体,一点儿也不显得褴褛桑眼,瓜子脸白里透红,高挺笔直的鼻根两边镶嵌着一对秋水一般莹澈明亮的大眼睛,一双会说话的柳眉梢翘了几下。

大概是周梦渊的突然出现,令她感到意外有点慌张。

姑娘姓周,芳名沁颖,小名沁儿,是孩提时陪周梦渊读私塾时先生赐予的,年方二八,小周梦渊三个属相,陪读时和同村孩子们一起玩过捉迷藏过家家。

“嗯嗯,我爹他们下地干活去了。你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周梦渊自惭形秽,耷拉着脑袋转身便要离开。

沁儿心里翻江倒海,望着即将走出自家院子,昔日风光揽尽,此刻可怜吧唧的周家少爷,最终难以下定狠心。

“梦渊哥!请留步,别急着走啊。”

声音俊鸟一般婉转,甜滋滋脆生生止住了那双鞋跟磨破了的脚步。

将周梦渊唤入屋子,打水弄吃的一阵忙乎后,却拿块木头墩子,独自坐在屋外,将乌黑发亮的粗长辫子拿在胸前玩弄起来。

一阵风过,飞来一只喜鹊,在草屋顶上翘着尾巴咔咔鸣叫。

这穷人茅屋难得招徕的报喜神鸟,此刻心乱如麻的沁儿却懒得理它。

一缕青丝,几多怨恨呐!

昏暗的草房里,周梦渊已经洗漱一毕,恢复了几份富家少爷模样,开始大口进食从未吃过的穷人淡饭,不时向屋外偷窥几眼沁儿的背影。

不知有多少个日子没有说话了。突如其来的单独相处,沁儿忸怩,梦渊惭愧,其中是有原因的。

吃饭未毕,沁儿父母下田归来,且不说双亲生气与否,他们自内心承认自家和那个周家不门当户对,这两个孩子要想结姻缘有悖世俗观念,自然不足以生气,周四面对面促膝长谈,将周梦渊离家后,其家里发生的骇人血事细说一番。

······

————

正文 第二章:劫匪来袭

周梦渊离家上京不久,一个漆黑的后夜,大约在丑时,周家村先是传来群狗咬声,紧接着,一路火炬由远至近,足有三十号左右的精锐骑兵队伍临近村口。

躲在堂屋房顶上的黑衣人直起腰远远眺望,自言自语道:“作孽呀!”

马背上的汉子们个个遮脸蒙面,手持火把,肩背兵刃,不顾狗群撕咬,径直冲向周梦渊家宅处。

时局混乱,劫匪盗匪不定期“光顾”村子,穷人无忧,富人夜夜提心吊胆。

听见狗咬声非同寻常,周家从主人到仆人、长工,十七个人全部警觉起来,个个房间窗户亮起,人人做好了应对劫匪的准备。

先是周梦渊父亲出来,跑到大门跟前用更粗重的木头加固大门。

紧接着,打手手持大刀赶来。

看着院子外面的天光通亮,听着阵阵马蹄声呼啸而来,两人倍感惊悚。

狂吠的家犬已崩断绳索来到门跟前,对着门缝向外怪嘶。

清晰听见,马蹄声自远而近,于自家大门外相继停下。

周先生清晰感觉到大难已经临头,如此之多的马蹄声,这么庞大的队伍入侵,不是财空,便是人亡。

双腿瑟瑟发抖,全身发冷发酥,饥寒交迫一般磕着牙呲悄声问打手:“怎么办呢?我们一家人全靠你老弟了。”

“嗯嗯!卯足劲儿,带上婶婶赶紧从后门逃命。”

“好好。只要逃过这一劫,我掏钱给你盖房娶媳妇。”

转身欲走,忽听一声呐喊“哪里逃”。

抬头看去,两个黑衣人已经站在了大门旁边的围墙之上,紧接着飞进来了两只火把。

周先生没跑几步,便双腿酥软无力支撑,沉沉的跌倒在地上,任凭发力,也无法站起来了。

小家犬敏捷地扑向跳墙人,锋利的犬牙撕住了一个劫匪的腿,那人痛叫一声,一刀砍下。

可怜的家犬,人类最忠诚的伙伴,就这样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壮烈殉职了。

墙外,人声吵杂。

院内乱成了一片。

熟睡中的周四两口子也被惊醒,一边匆忙穿衣裳告诉妻子,“可能是抢劫梦渊家了。灵芝在那里,我得去瞧瞧。”

勾上鞋子,自后院去了周梦渊家后门处,跌跌撞撞趴上了墙头。

大门被砸得砰砰直响。

时而有马声长嘶。

打手挥舞大刀,奋力和劫匪对峙。

那劫匪虽也有武功,可是没有周家打手身体强壮,只有躲闪之力,并无还手之功。

周家打手越战越勇,恨不得一刀将其毙命,再来收拾被家犬咬伤的那个。

又有人跳下围墙,迅速打开了大门。

手持火把的劫匪们一拥而入。

周家打手虽武功高强,最终难敌群凶,被砍得衣不遮体,血肉模糊····依然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无愧于信任!呜呼哀哉!

侍奉周先生夫妇的丫鬟灵芝,披头散发,站在寝室外,边给周夫人把门望风整理着衣裳钮扣,不时回头提醒屋子里快速整理各种首饰及贵重物品的周夫人“夫人快点!”

“快点快点,这哪一个拿出去换不了钱?要逃你先逃!”

周夫人嘴里嘟囔着,大有爱财如命临危不惧之气概。

见大门被打开,一片火光之中匪群蜂拥而入,灵芝抬脚便向后门奔去。

丫鬟不常亲自开关院子门,殊不知这富家之门是有防盗机关的。灵芝拼命想打开后门,却无能为力。

朦胧中,周四只看到一个逆光黑影,并不知道此黑影正是自己的外甥女灵芝,只是探着脑袋看,不敢做出声。

“快去,把住后门,别让哪个逃掉了。”

灵芝回头一看,果然有人高举着火把直奔后院而来。

情急之下,欲躲在围墙角落。不料,一脚踩在了多年封闭枯井的朽木上,噗地一下,未及反应,掉将下去了。

劫匪们很快疏散开来,封锁了院子每一个角落。

周家长子在房间与几名劫匪搏斗,当场被打翻在地,拖将出来。

“你们这群土匪,一个个不得好死!”

胖妻子虽无力还手,但嘴功不错,骂个不休。

一个劫匪过去就是一个嘴巴:“识相点,小心老子杀了你丈夫再奸了你。”

周家媳妇哪里受过这般侮辱,抹了把嘴角的鲜血,泼妇起来:“凭你小子这身杆,老娘打一个喷嚏就得上屋顶。”

为首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蒙着面,看不清楚模样。单凭那膀大腰圆的外形,即便是只身打劫,人们也会拱手让之。怎想到那朝中公公一般,阴气多阳刚少的鸟叫声音却与身形大相径庭。踹了一脚周先生,将火把放近了他的脸。

“是主人吧?扶他起来。”

拴过家犬的老枣树下,火光围了一圈,热气夹杂着松柏油的气味在漫延。

除掉进井里不知死活的灵芝之外,周家院子所有人被抓出来站了两排,就连几个小孩和周梦渊七十多岁的盲眼奶奶也被抓来,站在人群之中。

“娘,我怕!他们不会是您故事里的鬼吧?”

“啪!”小孩挨了一记耳光,哇哇哭叫。

“再多嘴拔掉你的舌头!”

“和小孩较量,还是不是个人?”

老太婆豁出老命,嘴里说着“我们周家世代为商,为人忠厚善良····要杀要剐朝我来”一阵脑袋乱撞,被几个劫匪拦着。

“娘且息怒,保重身体。”周先生道,“天塌下来,有儿子顶着。”

“老爷!”

周夫人哭着想和周先生站在一起,被一个劫匪抓住头发摔倒在地。

周先生被两个人向后扭着胳膊,面对家人和仆人、长工们站着。

屋顶上的黑衣人和后院墙上的周四屏主呼吸,定睛观看。

劫匪从厨房搬来一口大黑锅和一坛子清油,将油倒入锅,将锅架起用火把烧。

所有受害人生命未卜,一个个心惊胆寒,有的已经吓哭了。

劫匪们个个目光狰狞,只等着领头的一声令下大动干戈了。

“说。宝贝银票在哪里?是你自己去拿,还是要我们动手?”

匪首在周先生面前踱步晃悠了一阵,终于开口了。

“好汉,实话告诉你,连年干旱,我又没有多少田地,官府募捐,苛捐杂税骤增,正月十五在法门寺广场放饭,还是借来的米面呐,家里仅有的值钱东西,就只有女人的首饰和一些日常用品了。”

周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先生,哼!拿女人东西做交易,还配得上做男人。我当初瞎了眼了。

锅里直冒青烟,油已烧得沸腾。

匪首转过脸瞧了瞧,回头对周先生道:“时间紧迫。我就问一句话,财宝在哪里?”

“真,真的没有了。不信你们自己去搜。”

“扒掉他的衣裳,给我烧!”匪首提高了嗓门。

几个劫匪迅速剥掉了周先生衣裳,捆绑其双手,吊在枣树杆上。

油锅旁边,有人早就准备好了竹子扫帚,得到匪首命令,立即将扫帚芒伸入锅内,蘸上沸腾的油,在周先生身体上一阵戳刺。

周先生疼得哇哇直叫。

周家人反抗起来。

大儿子被当场砍死。

另一个儿子被连刺数刀,倒在血泊之中。

老太婆也被打翻在地,昏厥过去。

孙子辈年龄尚小,只能恐惧的哭叫。

雇佣的人们明哲保身,一个个低下头不忍目睹。

周夫人急了,大声哭道:“大人手下留情!我愿将自己所有的首饰衣物和私房钱拿出来,只要你们放过老爷。呜呜····”

“你有多少?够这么多人分吗?”

周夫人哭着摇头。

匪首脸凑到周先生面前。

“还不交代?我可要捅马蜂窝了。”

一挥手,拿扫帚的那家伙立即将扫帚芒在火上点着,一簇带着火的竹刺,在周先生身上猛戳起来。

带血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周家院落。

火星在飞舞。

周先生躯体被烧得吱吱作响····

堂屋顶上的黑衣人几次想下来营救,终因担心暴露身份,悄然离去。

周四被吓得早已将外甥女忘记得一干二净,掉下墙,连滚带爬回家了。

劫匪们满门抄斩,一个活口未留,冲进所有屋子,上楼爬梯翻箱倒柜将周家洗劫一空,赶在天亮之前,收兵回营了。

一切恢复了平静。

许久,老奶奶苏醒过来,老泪纵横,浑身疼痛,爬来爬去,颤抖的双手于血泊之中抚摸每一个人,努力想找出一点生命迹象。

天刚微曦,周四前来寻找侄女尸体无果,后在枯井里将其找见,成了除老奶奶之外唯一一个刀下幸存者。

周四一路狂奔去法门安保处报了案子。

安保队长备案后认为案情重大,火速骑马上报县衙。

官府勘查现场后带人于荒外挖一了个大坑,将死者一起掩埋。

此案一直在侦破之中。

周家所有财产被依法充公,后,“卖”给了居住在乔山南麓,距离法门寺往北二十里地的齐横行。

财产所得,一部分充公,一部分衙门大人们扩充了自己的钱囊。

齐横行名副其实,心狠手辣,专横跋扈,修的一身魔法武功,一人可敌千兵千将,是方圆几百里赫赫有名土匪头子,与多地不法分子都有往来;老婆十几个,儿女一大群;店铺几十,土地百倾,豪宅多处,骏马,骡子,黄牛,驴子,山羊,奶羊不计其数,身边侍奉美女多人,手下兵将过千,兵刃精良,动武起来,当地衙门兵卒不在话下····

据人们私下议论,这厮与官府有勾结。

“既然是劫财,完全没有必要杀戮这么多人。我认为,其中一定有诈。”

周四摸着下巴的胡茬,猜测深思着。

听罢周四陈述,周梦渊伤心之至,悲痛欲绝,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为众生命报仇,为周家雪恨,讨回家园。

书生气很浓的他,突然有了一种想杀人的念头和仇恶仇官心里。

······

······

正文 第三章:上坟

虽然周家村几十户人家都姓周,但周与周不同,无有血缘关系。人们来自四面八方,各有其姓氏,并非一个祖先。

据说,若干年前,周梦渊曾祖父的曾祖父的曾祖父为官下访,于法门寺上香布施后途径此地,见北面靠山,鸟语花香;南面莅临皇家寺院,晨钟暮鼓;东有美水河,谷深幽静;西及七星河,水清鱼肥;方圆千倾土地平整肥沃且人烟稀少,遂征地建园辞去官职,带家人离开州都,于此风水宝地安居乐业,繁衍后代。

也尽知,此地乃西周州郡所在地,地底下到处都埋藏着青铜器,瓦器陶器,兵器玉器。件件珍贵,个个值钱。

大有满山宝贝富水石,遍地古董颂周人之说。

后有逃荒落魄之人想来此地定居耕耘,均被依非周姓不接纳安置。

周家祖先旨在全村人团结,同姓者血脉相承,凝聚力好,抗衡入侵者齐心协力。

几代人下来,虽然同姓一周,但此周早已非比他周,人心自私,各自为政了。

其他地方开垦者也借鉴此举凝聚实力,所以有了当今的齐村,李村,贺家村,马家村等等。

这里便是土地肥沃平整,四季气候适中的关中八百里秦川西部,俗称西府。

时年589年,隋炀帝灭南陈统一中国。

虽说大局基本稳定,上朝代未治理良好的民间秩序依然在不良漫延。

······

周梦渊的奶奶被周四隐藏在村子以西的七星河畔一只窑洞里,一日三餐由闺女沁儿密送。

稍加梳理,周梦渊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有五件:

一是见到可怜的奶奶,看老人家身体状况如何。

二是见到灵芝,看她能否提供一些杀人凶手的特征或者相关讯息。

其三是祭拜所有亡灵,告慰他们安息,自己一定替他们报仇雪恨。

第四件事情,是拿出父亲在世时,亲自带他们兄弟仨秘藏于后院枯井内以备急用的金条。

最后一件,自然是通过官方或者是私底下找到凶手,报仇雪恨了。

周四嘱咐沁儿,“带你哥去看望奶奶。”

沁儿勉强答应,红着脸颊,轻盈的脚步飞快,故意将腿脚酸楚的周梦渊丢在后边。

奶孙见面,相拥而泣。

站在窑洞口的沁儿也被感染得泪水直流。

沁儿自幼泪点很低,无论好事歹事,只要上心,她都哭,一哭就流泪,一流泪便是汪汪的连珠串子。

可谓:预知沁儿心,尽在泪水中。呵呵。

然而,她内心是坚强的。

“奶奶,您好好回想一下,那帮歹徒之中有没有人叫过自己人的名字?那名字叫什么?”

努力想使奶奶的记忆回到现场,周梦渊抚摸着老太婆的手,让她心情平静。

“他们纪律性很强,很少有人讲话。只有那个下命令烧你父亲的人说的最多。嗯嗯,我想起来了,那个下命令的人,讲话声音倒是有点特别,尖尖的,像鸟叫似的,嘴里吐气少,鼻孔出气多。哦哦,到有点像前些年你养的那只鹦鹉。”

“奶奶,您可否模仿一下。”

老太婆模仿了几次都觉着不满意,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孙儿呀,咱周家就剩下你这个苗子了,忘掉这件事,苟且安生吧。”

“奶奶您放心,孙儿一定会保护好您,为所有亡灵报仇雪恨,否则生不如死!”

在沁儿印象里,周梦渊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熟知天文地理,讲究礼教礼仪,此刻一番狠话,让她半信半疑却肃然起敬,过去被无情冷落的不悦,即刻烟消云散。

暂别老太婆,沁儿带周梦渊去十六具尸体合埋在一起的坟墓处祭奠。

天低云垂,如同夜幕降临。

远处,树枝上的乌鸦哭号哀鸣。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周梦渊泪水纵横嚎啕大哭,似乎要唤醒一个个冤魂,唤醒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气概,唤醒这个世界的正义力量。

久久长跪,仿佛这一堆新坟黄土压在头顶,压在肩膀,压在胸膛难以平身。

见自己曾经崇拜爱慕之人如此悲伤,如此自我折磨,沁儿早已心疼的奈何不住了,抹了把泪水,上前扶住了周梦渊的胳膊。

“梦渊哥,快别哭了。哭坏了身体,怎么报仇呢?”

“沁儿,我也对不起你呀!”

周梦渊感动而又愧疚地抓住了沁儿娇小细嫩的手。

姑娘家玉手突然被人紧紧抓住,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让别人瞧见,就成了找婆家时被挑剔的把柄了。

心头一惊,指尖一抖。

然而,沁儿没有收回。

沁儿明白,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的梦渊哥需要这只手。

因为这只小手,能传递温暖,抚慰他心里的悲痛和伤痕。

这只小手,可以传递力量,给他振作起来的勇气。

还有还有,这只小手,可以带他回到美好童年,淡化他此刻心如刀绞紊乱如麻的情绪。

反倒是周梦渊首先意识过来,触电似的放开了那只曾经渴望他牵住的小手。

“请原谅我的失礼!梦渊是一时糊涂,情绪失控。”

不说则已。周梦渊这么一解释,反倒使沁儿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毫无缩短。

沁儿是善良的,是堕入爱河暨无头无脑的那种。

尽管心中稍有不悦,但她愿意无条件理解,无条件包容。

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周梦渊身份一落千丈,对沁儿来说,无疑可以与其门当户对大胆去追去爱了。

沁儿明白,眼前这位犹如丧家之犬的富家少爷,生性自命清高目空一切,虽不成大器,骨子里却有大儒家,大道家,大法家之气概,常人不易接近。

之所以他愿意跟自己往来,是因为他们是发小,自己曾陪他读过四年私塾,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由无知到懂得害羞,多年积累起来的友情和兄妹之情。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沁儿天生丽质,是方圆几十里无与伦比的小美人。

自古才子爱佳人。周梦渊应该算是个才子吧!

······

曾是已故周先生的丫鬟灵芝,聪明伶俐,善于心计,是周四的外甥女,二十二岁。十六岁那年,经周四介绍,婚配刘家庄,位于乔山之西观山脚下,有一个三岁小男孩,其丈夫老实憨厚,老实憨厚程度到了要手掌不敢给手背,接近于傻子。

周梦渊提出要去看望灵芝,周四愧恨难当。

“唉!是我害了外甥女。我只想着给找个活儿,让她挣点银两养家糊口,没想到····回去后,一直发烧,卧床不起,夜夜从梦中惊醒,邻居说她鬼附身了,请来阴阳先生,拿黑驴蹄子在身上一顿暴打,又叫几个壮年男子举着在火上燎烤,头发烧焦,衣裳都燃着了····遍体鳞伤啊!人瘦了几圈,最近才能下炕自己料理了。”

周梦渊见到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位,哪里是漂亮俊俏的灵芝姐姐,分明是一位三十岁开外,耕耘桑田的中年妇女呀。

只见灵芝坐在土炕一角,脸色蜡黄,头发花白,目光呆滞,梦渊和沁儿进屋时毫无反应。

“灵芝姐,梦渊和沁儿看望你来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这声音,灵芝怎么可能忘怀呢——

灵芝在周家除侍奉周先生两口子日常生活还要帮厨,每个月回家两次,每次两天。

在她掐指算到离回家只剩下一天时,将和了面的手藏于围裙之下,回到自己房间用水洗,再将洗手水沉淀后,清水不要,将面糊装入一口小口瓷瓶内,塞紧瓶口,夹在包袱里,带回去给全家人改善生活。

周梦渊从灵芝房门前经过,无意间自窗户看见了,觉得好奇,想问个究竟,未曾报知,径直推门进去。

灵芝吓了一跳,惊慌之下,洗面瓦盆掉落,哐当一声,摔得粉碎,白花花的面汁子洒落地上,漫延开来。

“恕我不敬。我只是好奇,看看而已。无论你是做什么,我都不管,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见周梦渊目光诚恳,灵芝如实告诉原因及自己家庭状况。

颇为吃惊。为了家人能喝到一口白面糊糊,竟然费如此之周折,感人肺腑。

周梦渊对眼前这位自己从未用心关注过的丫鬟姐姐肃然起敬。亲自去厨房拿了馒头和半碗羊肉臊子,送灵芝出了村口才交给她。

灵芝感动不已,又无什么可以报答少爷的,只能将这份大恩大德铭刻心中,永世不忘。

从此,周家多了一个“家贼”,灵芝家多了一位贵人。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灵芝沉睡的心灵,如梦方醒,精神大振,简短回忆了当夜之事,忏悔不已,再三央求原谅,自己逃跑,也是局面所迫,念及家人。

周梦渊没有埋怨,反而对她的做法予以正面肯定,“与其坐而待毙,不如逃跑安生。”

悄悄在隔壁茅屋偷听的丈夫和公公,听到贵人来了,领着小毛蛋屈膝叩谢。

就连灵芝也禁不住跳下炕欲将磕头,谢恩忏悔。

阻止一家人不必多礼,周梦渊躬身,双手将灵芝搀将起来。

站在一旁的沁儿转过脸,茫然的目光投向屋外。

周梦渊收到做善事的回报,心里得到一份慰藉,一份自信。

暗暗发誓,要将这次周家被灭门洗劫之事告状到底,直至将劫匪们一个个送上法台。

可是,告状需要大量花费,这么多钱该去哪里找?

蓦然,他想起来了父亲曾经对他们兄弟仨讲过的两句遇难时的救命嘱咐。

返回路上,沁儿严肃警告周梦渊,“男女授受不亲。你刚才伸手抓灵芝姐,行为不当!”

“我那是搀扶。哪里是抓呀?”

周梦渊嘴角终于挂上了久违的笑意。

正文 第四章:掘金后的痛快

周梦渊清楚记得,父亲领着他们兄弟三人在后院枯井里藏好金条后说,这四根金条来之不易,是咱们周家几代人用血汗和智慧换来的,必要时候拿出来,买马买牛买土地买商铺可使我们周家东山再起。

现在正是必要时候,穷困潦倒还要告大状的周梦渊急需要这四根救命金条。可是,家被别人占了,大明大方显然没有可能,周梦渊绞尽脑汁不知道想了几千几万个可行法子,最终还是决定以最笨最为简便的手段得到这四根金条------欲乘夜间守院人熟睡之际,越墙过去。

静静坐在奶奶窑洞门口的一块石头上,虽然有些兴奋,但真正的心里一半是喜,一般是忧。

可喜的是,可以拿到金条走遍全国去告状。

堪忧的是,自己一个彬彬秀才,连树枝也未曾爬攀过,突然要趁黑夜爬墙,谈何容易!

焦虑的目光望着西山,望着斜阳辉映之下七星河平静的水面,心里却涟漪层起。

逆光下的对岸绿色已经变成黑白交错,肃穆庄严,凝重得仿佛欲将崩塌一般;那斜阳辉映之下粼粼泛光的水面,仿佛漂浮着一片片发光的金子。

金桔夕阳落西山,群群小鸟归巢边。

等待的时候,时间最长!等待,是一种煎熬!

一弯月牙浮水面,几阵夜风荡漪涟。

“渊儿呀,时候可能不早了,没听见对岸猫头鹰叫久了吗?”

老太婆小睡已醒,几次敦促,周梦渊只是借口想在外面吹吹风多坐一会,安慰奶奶好好睡觉。

月穿薄云渐偏西,时至后夜万籁寂。

薄云,一片片擦拭着如钩的弯月。

起风了,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

周梦渊听见奶奶酣睡中的呼吸声,庆幸自己的行动不会被发现而引起老人家担心。同时,也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砰砰砰,仿佛欲从口里蹦将出来。

文雅儒士突然要去“做贼”,路径不同,哪个会不紧张?

事关重大,不能因为恐惧而不敢去做。周梦渊决然站起,心里给自己壮着胆子大步流星而去。说是大步流星,步子确实不小,心里却一直在犯嘀咕。此时此刻,信念战胜了一切。

周家后院围墙外,周梦渊轻脚轻手抱来几块石头垒叠起来,战战兢兢站在上面,两只手用力抠住墙缝,任凭发力,那双沉重的脚板却怎么也离不开垫石。

“哗啦!”

脚下一用力,垫石垮塌,双手离开了墙缝摔跌下去躺在了茅草丛中,流汗的面部招惹来一群饥饿蚊子和小昆虫迅速围攻,嗡嗡嗡鸣叫着吸血后的快感。

“汪汪汪”

院内的大母犬警觉地叫了几声,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显然未被真正发现。周梦渊没有胆怯,揉着眼睛爬起来扇动手掌驱赶着蚊虫,蹲在那里望着厚厚的土墙思忖了片刻,边拍打着沾在衣裳上的茅草渣折返回去了。

次日,于一片玉米地里找到正在锄草的周四,坦诚向他告诉了一切,并承诺事情办成分给他一根金条。

究竟事情成功是否一定要兑现,周四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二人商议好行动时间,拿着铁锹于天黑前在墙外做了记号-----后门西边,门框向西七自然步,深挖三尺,穿墙底下过去之后与枯井藏金条处为最短距离。

午夜时分,狂风大作。周四家里。

“天助我们!少爷,这是最佳时间,出发吧。”

躺在炕上佯装熟睡的沁儿,心里合计着自己如何才能给周梦渊在这个非常时刻助一臂之力。

翻来覆去,终于有了注意,不顾母亲“你一个女孩,帮不了忙,说不定还会添乱”之善意阻拦,穿好衣裳,在院子拿了一根棍子,径直向原周家大门口而去。

深夜,黑暗,大风,都无法使这位弱小女子有丝毫畏惧感,因为她认为自己所做这一切比什么都重要,甚至包括自己的生命。

狂风呼啸,杂草弯腰,树叶沙沙作响····

一切一切,掩盖住了周四和周梦渊挖土时铁锹和黄土的摩擦声。

院子里的大母狗听觉嗅觉被完全混乱,死一般躺在狗窝呼呼大睡,做着主人赏它一根贱骨头的春秋大梦。

通道刚挖过围墙时,周梦渊已汗流浃背。

狂风之中的流汗是冰凉的。是一十六条人性命和复仇信念给了周梦渊川地龙一般巨大的力量,他甚至比周四还要速度。

周四在前面挖,周梦渊在后边将挖出的土转移向另一边。

不足半个时辰,他们便挖过墙根有一截了。

“听声音,好像快要到了。”周四报喜着慢将下来,唯恐哪一锹用力过猛将金条挑入井下,“该差不多了。井口离墙也就是三四步遥。”周四心情轻松了许多,浑身上下都是力气,稍有担心,“万一守院子的人来了怎么办?”嘴里说话,活儿未停。

周梦渊斩金截铁道:“一锹斩死!”

“小声点。风小了。”周四悄悄提醒。

一直守在大门口的沁儿,早已被这深夜山风吹冻得抱着双臂,蜷缩着腰杆连连寒噤了。

无法判断此时父亲和周梦渊行动究竟到了哪个阶段,盲目站在那里,随时准备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智慧和一片爱怜之情。

天作美,也捉弄人。似乎要成全二周掘金,也要给沁儿立功的机会。

仿佛一个鼾声大作的人被扼住了喉咙,愈来愈小的风戛然而停,四周恢复平静,“嗤嗤”的铁锹掘土声被扩音一般响亮起来。

大母犬听见响动疯狂嘶吠,给掘土人和沁儿同时敲响了警钟。

沁儿振作,一只眼睛贴在门缝向里观察。

守院人被狗叫醒,猛然坐起,凭狗少有的如此疯狂嘶咬声,断定有人已经入院。

究竟是盗贼还是行凶者,尚不明白。

快速点亮清油灯,穿上衣裳,翻身下炕欲开门出去,还是有点心怵,伸手在炕檐旁拿了一把马刀,开了门,刀在前面乱砍着空气出去了。

瓮声瓮气道:“谁?再不出来,老子放狗咬死你!”

冒诈,也是给自己壮胆。

毕竟黑暗中将会突发何等状况,守院人心中没底。

“里边有人说话!”周梦渊提醒周四。

“不怕。就几下了。”

周四已将铁锹丢在一边,爬入方才掘的洞子小心翼翼用手摸将起来。

突然,他的手指尖触摸到了一个冰凉光溜的东西。

又小心翼翼刨了几下土,双手伸过去,紧紧紧紧地钳住了那口体积不大却沉甸甸的黑瓷罐子,身子退了出去,“成了。拿上铁锹快走!”

与此同时,细心的沁儿,在门缝看得一清二楚,那守院人的黑影在房门口站了片刻,可能是通过狗咬的方向判断出来了后院的响动,欲去放狗。

“砰砰砰····”

沁儿竭尽全力用木棍猛击大门。

大母狗又朝向大门狂吠起来。

不妙!大半夜有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放肆砸门,想必是不怕死的或者是有备而来的匪群、高手什么的。

来者不善!

保命为上!

匆匆放开狗,五大三粗的守院人快步回到房间,迅速关了门,又用木棍加固之后,手握大刀,熄灭清油灯,蹲在门背后,随时准备应敌。

原来,虎虎生威的守院人也怕死呀。

回到家里,改改告知周四,沁儿也出去了。

周梦渊一阵心急,要前去寻找被周四拦住,“不要出去了。她很快会回来的。没听见那一阵阵砸门声吧?一定是沁儿为了牵住守院人干的。”

沁儿回来了,见周梦渊和父亲表情轻松,放心下来,在周四训斥下,一言未发上炕睡觉了。

周梦渊揭开罐口,倒出来一个黑色缎子包裹,打开,明晃晃的四根金条完好无缺呈现在了眼前。

一直躺在炕上的周四妻子改改蓦然坐起,睁大眼睛看着,心里惊叹着,这么多的真家伙,拿出去不知要买多少地、买多少房子、牛羊和马匹。

周梦渊没有食言,知道四叔脾气倔犟,拿起一根金条递给了改改,“四婶,这根归您,以后就不用再过这种日子了。”

“我不要。”改改嘴里小声拒绝着,还是战战兢兢地禁不住伸出了双手。

就在改改手指尖即将碰到周梦渊递过去金条的刹那瞬间,脑子里闪过千千万万的美好幻想。

沁儿急坐起,欲阻止母亲。

“你敢!”周四板正着黑脸,唬回了改改颤抖的双手。

“噗通!”

周梦渊跪下,霎时热泪盈眶,“四叔,无论如何,这条你得收下!否则,侄子我至死心里也过意不去。”

叹曰:人若落难,尊严也跟着受伤啊!

自负清高的周家小少爷,哪里有给人下跪的经历,即使读私塾时,诗词未按时背过,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先生戒尺打肿了手掌,眼泪流得汪汪的也未曾屈服下跪。

现在不一样了。

危难之时,周四全家人竭力相助,又以沁儿为主代他抚养奶奶,此德此恩,哪里能用一根不会说话的金条报答完毕呀!

忙将其扶起,周四接过自己一生见也没见过的重量完全大于体积的金条和剩余的三根一起包裹结实,装进罐子,“孩子啊,你的心意我们全家心领了。这金条,死活也不能收。这么大的命案状,不知道要告到何年何月历经多少坎坷。多一分钱,就多一分胆量啊!”

“是啊是啊。”改改歉意道,“听你四叔话,给周家报仇,讨回院子。”

沁儿“睡了”,耳朵却醒着。

周四来回摸着下巴浓密坚硬的胡茬,许久才结结巴巴道:“梦渊啊,除你奶奶外,你这个家里没有其他人了,这告状打官司非同小可,身边总得有个人照应,不嫌弃的话,让沁儿陪着你。她不下地,待在家里也是个多余。”

“只怕····”周梦渊若有所思道,“只怕我照顾不好,让她受苦了。”

此刻,周梦渊非常明白周四的意思,心里又何尝不乐意呢?

只是这几年他们之间交往若即若离,撞见了只打个招呼擦肩而过,很少有童年时的那种肺腑之言倾诉,一时摸不着沁儿心事,周梦渊丧失了自信心罢了。

沁儿心里祈祷,“爹,再给说说吧,跑路的事,沁儿没问题。”

周四仿佛听见了女儿的心声,微微一笑,“只要小少爷愿意,沁儿什么苦都能吃。”

“四叔放心,我一定会像对待亲妹妹一样保护好沁儿。”

······

······

正文 第五章:官司被武断,点钱惹生气

来到县衙门口,周梦渊拿下肩上的褡裢交给沁儿,“就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怀揣状子紧握双拳,鼓足勇气大步流星向架鼓处走去。

站在鼓旁的两个护鼓兵卒伸枪拦住周梦渊了解情况。

“为何击鼓?”

“我要告状!”

“告状何事?”

“家人遇害!”

“你是否知道,告假状是要蹲大狱掉脑袋的?”

“一切后果,我愿自负!”

两个兵卒收回长枪,退向一边。

“咚!咚!咚!咚····”

周梦渊拿起鼓槌一阵猛击。

“好啦好啦。击几下能说明问题就行了。咋还没完没了了?”

一个兵卒上前抱住似乎不锤破这牛皮鼓决不罢休的周梦渊,另一个夺走了鼓槌,“再敢放肆,不管你有理没理,先杖二十大板的屁股!”

“何人击鼓?”

衙门内传来问津。

一个兵卒大声回答,“告状的。说是有命案。”

“带将上来!”

为防止告状者冲动闹公堂,无论何冤,均被胳膊向后背着压上公堂,跪于堂口。

护卫公堂的兵卒们迅速列在两旁,有的在整理军容,有的在交头接耳。

周梦渊不敢抬头,却断断续续听见了一个护卫讲给另一个护卫的话-----那个女人什么什么白馒头,事毕多给了一文钱····

可恶!恶心!

不知过了多久,诸葛县令才来到了堂上。

“啪!”

醒木严肃地拍在了桌面-----老爷要审堂了。

“来者何人?”

五音不全。仿佛未睡醒的老爷好像是个卷舌,而且声音带着颤抖。

“在下周梦渊,家住周家村,年龄二十,于今年三月上京赶考····”

“停停停!谁让你说这么多的?你一口气说完,让吾老爷讯问什么?叫文书怎么记录?”

一拍醒木,“告状人抬起头来。”

周梦渊鼓足勇气理直气壮地抬起头,一看体型臃肿老爷嘴角的牙签,才明白了其为何卷舌。

“噗!”

县令甩头的同时,吐掉了牙签。

又是一拍醒木,“本县令宣布,审堂正式开始!”

“威武-----”

两旁护卫齐声呐喊,以示公堂法正庄严。

与众不同则为奇。奇,则容易引起人们注意。

周梦渊清晰听见,在众护卫声音之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调子,直觉告诉他,那音调,似乎就像奶奶给他描述过的家里被洗劫时,那个为首者的声音。

禁不住将目光斜睨过去。

只见那人身材魁梧,生得一双豹子眼,面相猫头鹰一般,甚是凶恶。

醒木再次拍响。

“来者何人?”

“在下周梦渊,家住·····”

“停!老爷还没问呢。”这回是坐在堂下的文书急了,用毛笔杆敲着桌子,墨汁飞溅在了脸上、衣裳上和记录簿上。缩了缩脑袋,翻过去滴了墨汁点的那张,顺了笔,重新写起。

县老爷详细询问。

周梦渊如实回答。

好几次,老爷脸色变化,眉宇间结成疙瘩。

周梦渊满怀心事,想多瞧一眼之前那个声音异常的护卫,不料,那位早已不见了踪影,愈发好奇,将那张猫头鹰鼻眼的嘴脸,深深地烙印在了记忆之中。

周梦渊呈上状子,发现县老爷过目时指尖有点发抖。究竟是因为老了,因为如此之大命案令其倍感压力,还是····

不会不会!老百姓再穷,县老爷受贿和俸禄是不会少的。

别太过敏了!别自家丢了东西,觉得每个人都贼头贼脑的。

县令放下状子,干咳了一声,“周梦渊,这桩案子早就有人呈报,衙门也在多处设下线人,积极侦破。你先回去,等有了线索,第一时间告知与你。”

“啪!”

终于最后一声醒木响起。

“退堂!”

不等催案回答,老爷宣布了退堂。

“还不快滚!”

“是不是等着挨板子?”

未得到结果的周梦渊,就这样被护卫们哄将出去。

·······

紧紧怀抱着叠成方块的褡裢,一直坐于马路对面,目不转睛等候梦渊哥的沁儿,见其完好无损出了衙门,知道大功告成,高兴地奔跑过来。

“告得怎么样?”

“还好吧。”周梦渊安慰沁儿道,“老爷说了,等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心里却嘀咕着,一点儿也不踏实。

“改天我们去法门寺烧香,祈求佛祖保佑,让衙门人平平安安快速抓到凶手。”

“额嗯!”周梦渊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沁儿依然天真,“听大人们说了,法门寺许愿可灵了。”

没有辩解,恐说服赢了会伤害到那颗天真纯洁的心。

“褡裢给我。我们找个地方兑换钱去。”

沁儿瞅瞅跟前没人,小嘴儿凑到周梦渊耳畔道:“我们不是有‘那个’(金条)吗?”

“噗!”

周梦渊被沁儿的诡异和谨慎逗笑了,“呵呵,‘那个’买不了东西啊。”

“啊!”沁儿似信非信,“那····以后可怎么办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未见过世面的沁儿,愈是想知道原由,周梦渊越是卖关子不告诉她。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路小跑,跟着大步流星的周梦渊来到了一家钱庄。

周梦渊用了好大一会儿,在褡裢里摸出来一根金条,“老板,我要兑现。”

“噼里啪啦酱····”

一直专心致志打算盘的长辫子胖掌柜的,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们俩的到来,听见说话声,不慌不忙拿笔在账本上做了记录,接过金条,在手中颠了颠,又放在嘴唇边,用牙齿咬了咬,审视了一下两个小年轻,“要银子还是要银票?”

“都给点,还有铜钱。”

“哦,想起来了。这位公子几个月前在我这儿拿银子兑换过银票。好说好说啊。呵呵。”

“掌柜的好记性。二月初,我确实和家父一起来过。”

“令父气度不凡,和蔼可亲。老人家别来无恙?”

“哦哦。还好。还好。”

周梦渊鼻尖一阵酸楚。

银子几锭子,票子几沓子,铜钱一大堆,在柜台上摆放了一长溜。

周梦渊一一清点。

哇,这么多!这么多!有钱人才是这样子的!今天才算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了!

哇!那四根金条要是全部兑换成了铜钱,垒起来一定要比法门真身宝塔还要高!

沁儿瞪大双眼,欣赏着周梦渊流水一般娴熟的哗哗点票子动作。

要是换了别人,也许会更加坚定地跟着周梦渊走。

沁儿则不然。

周梦渊无路可投时,她认为自己可以和他门当户对了。

如今,他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身份又一次飙升,之间距离仿佛又在悄悄拉开,遂转身而去。

周梦渊装好了所有,方才发现沁儿不见了。

赶紧出去,见沁儿就在门外,“我以为把你给丢了。”

“丢了才好。”沁儿看着远方。

“别捉迷藏了。我肚子里的青蛙早就‘咕咕’直叫了。”

“说谎!人肚子里怎么会有青蛙?”

“以后再解释。吃饭要紧。”

赶考落榜,生病卖掉毛驴,自洛阳半路徒步回来的周梦渊,虽然鞋底磨穿,脚掌打了血泡,却练就了行走如飞的速度。

不经意的步子,一般人赶不上。

依然是大步流星走着。

这回,沁儿没有跑步跟上,反而,东瞅瞅西望望溜达起来-----看你周梦渊回不回来找我。

见一个丝绸商铺,周梦渊过去,摸着一块粉红色布料,“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见有顾客光顾,老板过来连忙回答,“这个好呀!真正的好货。不贵。”

周梦渊用“我是在跟你说话吗”的眼神瞅了眼摊主,回头找沁儿。

沁儿没有进来!

折返寻找,在一个卖头绳的露天摊位找见了,小小的紧张心情顿时放松,“嗨!”拍了把沁儿肩头。

吓了一跳。沁儿转过头来,红着脸,“你,不是先走了吗?”

猜准了沁儿心事,大大方方一把抓住了洁白细嫩的小手,“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沁儿手指抖了一下,但是没有收回去。

别别扭扭被牵着,仿佛身边所有过往人的目光都投给自己,浑身上下不自在地舒服着。

来到饭馆,周梦渊向跑堂的要了一间包间,报了几个菜,闭上门,拿出一沓银票让沁儿点。

“数数这个,看一共是多少张?”

沁儿生气,蓦然站起来,虽然声音不高,但却听得出来锋芒,“我不是冲着你钱来的!自小到大,没见过那么多钱,也不稀罕!”

万万没有想到,就餐之前的小小游戏,会触动一个弱女子自尊的底线。

这个触动,正好与沁儿刚才在钱庄的担心相吻合。

好说歹说,再三解释,沁儿才重新坐下,不悦的长脸才收起了。

“我刚才看见一块红色布料,那颜色正适合你,吃完饭我们去买。”

被“教训”了一顿,周梦渊讲话小心起来。

“我不要,也不喜欢红色,等报仇雪恨了,我什么都要。”

“不差这几个钱。”周梦渊坚决道:“不仅仅是要给你买,还有四叔四姨和灵芝。”

“包间菜来喽-----”

小二的叫喊,一边是在渲染气氛,一边是在告知房门紧闭包间里的一对男女,规矩点,别让我撞见了,大家都难堪。

······

————

正文 第六章:只要少爷不嫌弃

周梦渊递诉状兑换钱回来,雇佣了一辆独轮人力推车,布匹、吃的、用的快要装满了,一路往北全是上坡路,陡一点的,还需要他和沁儿帮忙推。

那车轴好久没有渗过油了,吱扭吱扭磨得山响,车夫喘着粗气不停地夸他们真有钱。

在周梦渊看来,这只不过是自己了却丁点报恩之心罢了。

次日上午,拿了两截布匹和一些吃的用的,周梦渊前去看望灵芝。

途中,遇见了一队人马,还有一台马拉大轿。

颇为好奇,于路边一颗老槐树下草丛中放下褡裢,坐在上边休息,一是让路,二是看究竟。

队伍阵容不算小,光是开道保镖足有二十多个人,个个骑马全副武装,马拉大轿被围在中间,队伍过处,尘土飞扬。

哪位高官、或者是土豪如此气派?

要是能遇见个朝廷暗访官员可就是天助我也。周梦渊暗自猜想。

但看那大轿土灰色的颜色,不像朝廷官员专属的那么华盖显眼金光档次。

队伍越来越近,周梦渊看得一清二楚,最前面的骑兵,正是他昨日在公堂听见异样声音的那位护卫。哦,可能是县老爷下乡办事,也有可能是调查我的案子。

连忙低头下去,佯装困乏休息,不让认出自己,眼珠子却使劲上斜盯着。

“吁——”

那骑兵在周梦渊面前勒马止步,“呔!这大热天,坐在这里干什么?”

朝廷公公一般的声音。

鸟叫似的声音。

耷拉着脑袋,极其疲惫不堪的样子,周梦渊低头不语。

行进之中,无大碍不得逗留,这是军队乃至官府一贯的规则。

见路边休息人不语,“驾”的一声,“鸟人”扬鞭催马,于马拉大轿停留之前,队伍继续前进。

周梦渊被弥漫在了沸沸扬扬的尘埃之中。

究竟是跟踪还是去看望灵芝,纠结片刻,周梦渊选择了后者。

灵芝今天的状态比上次看望时好了许多。

周梦渊到来时,刚洗过的头发依然湿着,正在屋里给儿子喂饭。

丈夫木木在院子拿一片瓦砾蹭锄头上的土,见周梦渊来了,憨憨一笑,“你来了。孩儿她娘在屋里。”

说罢,继续蹭锄头。刺啦。刺啦。

灵芝对布匹、吃的、用的皆兴趣不高,一一接过,顺手堆放在了一口破旧箱子上。

周梦渊一边从褡裢往出拿,一边偷眼察看灵芝的反应。

看着那双秋水一般平静的的眸子,甚至觉得自己所做有些多余。

也许是她还没有完全彻底走出恐惧的阴影吧?

是我们周家害了她呀!

那些应该被碎尸万段的凶手们!

在褡裢内摸了好大一会,周梦渊才拿出来了在县城和沁儿一起给灵芝买到的“皂角乌发灵”,“灵芝姐,下次洗头发时试试这个。”

“什么?洗头发?”

“是啊。是我和沁儿在县城专门给你买的。听郎中说,它的功效很好,医好了不少白发人。”

灵芝顿时心花怒放,久违的笑脸像阳光下的牡丹花一下子绽开了,“好呀好呀!我这就试洗。”

接过布包打开,里面还有一层纸。

灵芝纤细的手指,光亮的长指甲熟练地解开纸绳子,打开纸包,一埔灰色的细面子皂角乌发灵呈现在眼前。

甚是激动,拿到鼻子跟前想闻闻气味,不料,那细面子干燥轻盈,些许微尘吸入鼻孔,呛得连打喷嚏,“妈呀,呛死我了。这要是搁在太太(周梦渊妈)面前,她该又要说我缺乏女人修养了。”

周梦渊无语。他心里只盼望着这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和现在正在帮他之人,一个个平安无事健康安好。

木木拎着锄头来到房门口,另一只手在头上挠了挠,憨憨一笑,“周家小少爷,你家的油香,面白,我们全家人都吃过。”

“走远点。这里没你事儿。”灵芝口气生硬,显然不把丈夫当回事儿。

“我就说说嘛。”

木木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憋屈离去。

屋里,传来他自近而远说顺口溜的声音——

“烟锅烟,袋裹袋,

我到张家买过菜,

张家有个花姐姐,

将我抓住不放开。

她爹出来给我唾,

她妈出来跟我闹。

背着褡裢上县告,

结果老爷没有到,

屁股磨了铜铃泡,

你说害臊不害臊······”

院子。

毛蛋抱着一只满月不久的小狗玩耍。

不知道是孩子在哄小狗,还是小狗在哄小孩。

都是童子,只要一个不哭,一个不闹,万事大吉。

灵芝在洗头,撒上乌发灵反复摩挲。

周梦渊蹲在房门旁边看着。

经管以前送东西给她时,频繁近距离接触,处于纨绔少爷与有夫之妇主雇的关系,从未认真仔细打量过她一眼。

今天不然。

周梦渊从灵芝打水到洗发,一直认真看着,也许是希望乌发灵即刻见效,还原灵芝秀发之美,弥补自己心里的亏欠;但或者也许是,他从未见过女人洗发,灵芝优雅的姿势和优美的动作,玉白的脖颈和敞下去的领口,正让他欲见神秘浮想联翩呢。

“咳嗯,咳嗯······”

“哒哒哒!”

年迈的公公咳嗽着从另一间屋里出来,手杖猛戳了几下房檐台石头,说了句“刚洗了怎么又洗?天旱得井水快没了,节约着点儿”,不管效果如何,怕见光似的,言罢很快进去了。

其实,灵芝回答也白搭——老人家的耳朵早就如秋天里的黄叶,成装饰品了。

灵芝搌拭着头发上的水回到屋里,在一个小木盒里拿出来一面小铜镜子照着,划开手指拢捋着头发,“进来呀。外面晒。”

屋里,弥漫着清新的皂角气味和女人身上特有的馨香味儿。

这特有的气味,魔幻一般敲打着周梦渊心中某一扇紧闭的门扉,以致使他全身爬满了毛毛虫似的不自在起来。

转过头看着门外,几次欲离去,但嘴里道不出来告别,双足离不开原地。

一只耳环不慎掉落,灵芝对着镜子怎么也带不上,“哎哟”一声尖叫,环尖刺痛了耳朵。

“怎么了?”

周梦渊一惊,回过头一步跨过去。

“这是夫人生前赐给我的银耳环,我一直没舍得戴,几天前拿出来戴上,是为了怀念夫人。”

又是打喷嚏,又是惊叫,灵芝为自己在少爷面前的失常,羞愧得脸都红了。

“我,我来帮你戴。”

没有拒绝,将耳环递给。

一下子靠近成了零距离,周梦渊心猿意马,战战兢兢尝试了几下,没有给戴上。

此时此刻,他哪里有一心一意帮助戴耳环的心思,早就被这个成熟女人的细微动作表情和身上所散发的气味迷惑了。

无法按耐的少年激情冲动,像决堤的江河,一发不可收拾。

周梦渊忘我的将灵芝搂在怀里,一只手本能的在其身上摩-挲起来。

虽然没有反抗,但是,灵芝抓住那只不守规矩的手,控制着它的游动轨迹。

灵芝认为,此刻周梦渊所为,不仅仅是一时冲动,他是想通过占有,获得暂时的、可怜巴巴的一点自信而已。

这点企图用暴力和非理智所想获得的自信,灵芝打死也不给。

“好了好了。儿子在外面,他会说话了。”

“不。我不管。我只想要你。”

周梦渊依然意识朦胧。

强行推开,灵芝歉意微笑道:“来日方长。只要少爷不嫌弃,我一个生过了孩子的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许是一句宛转拒绝,也许是一句许愿答应,之后的日子里,周梦渊每当青春萌动,总会时不时联想起灵芝。

灵芝漂亮,成熟得近乎完美,身上有一股招人喜欢的女人魅力,尤其是她那双足可以让人看一眼即可心跳加速的细长大眼睛, 深蓝湖水一般足可以淹死人。

回家行至通往关山大道时,想起了来时坐在老槐树下遇见的那支队伍和最前边的那位护卫骑兵。

心里纳闷,怎么样才能将那人和浩劫自家时的那个匪首确定成为同一个人呢?

奶奶是盲人,灵芝在井里,其余人没有活口,自己又不在现场,水落石出,谈何容易!

蓦然有一种想亲自上山看个究竟的念头。

但这念头转瞬即逝——

几年前,自己曾随从父亲和雇佣来的运送队伍上过一次山,那是每隔一年本家给齐横行上供的“安保费”。

齐横行家族,世代为匪,因其不与官府作对,且每年按时超标交纳关税,并在地方需要时出兵助阵,县府乃至州都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剿灭。

齐家匪名,闻名关中。

尤其是在齐横行为首的这几年间,他明目张胆勾结官府,劫财劫色,草菅人命,告状者到衙门,不但不被接纳,反遭其刑。事由小者,暴打一顿,事由大者,则要冤屈坐牢。

齐家匪风,遮天蔽日,不可一世,受害人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呐!

周梦渊曾经想过,等自己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做了大官,第一把火首先烧掉齐家寨子,剿灭这个土匪窝点,为民除害。

怎料到这次上京赶考······唉!

艳阳下,周梦渊手搭凉棚于眉棱站在大道中间,朝向齐家寨子望了好久。

殊不知,此时此刻的齐家寨子,正欢声笑语热闹沸腾呢。

······

————

正文 第七章:齐家寨子

齐家寨子位于桥山山脉之西观山半腰以及南麓,集仙气灵气于一身。

为何此说?

西观山依次向东连绵着中观山和东关山。

这三座大山,其主峰分别是当年三仙姑云霄、琼宵和碧霄为了去西岐给其兄赵公明报仇,苦苦修炼,研究出阻挡姜子牙封神震惊各界大仙的“九曲黄河”阵之处。

山上土地肥沃,绿树参差,俊鸟成群,奇峰叠嶂,泉水清冽。

难怪齐家人在横额为“齐家寨子”的山门两边镌刻着“山高蕴富贵,翠峰碧水映衬世代辉煌;门阔纳祺祥,旖旎风光漫现人间仙境”。

山门之阔大和别具匠心的雕刻、图画,完全可以与中外信徒无数的佛教圣地法门寺山门相媲美。

门柱两边,分别是两座亭子,亭子里,各有两名站岗匪卒,匪卒手执兵器表情肃杀,其警戒程度不亚于皇上寝室门口的侍卫。

通往寨子的道路,无论是台阶还是缓坡,均为石板铺垫。

道路两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矗立着各式各样各型各色的人形、鸟兽、海兽、怪兽、石柱和上马石、拴马桩等等等等从普通百姓家劫来的工艺石雕,规模甚是壮观。

沿着山道前行,可以看见齐家在坡上放养的马群、牛群和羊群。

三个群相互交错。

看不见放牧人,却听见了一段关中西部人猛吼秦腔声:

“对面岭岭的妹子呦,

你伸长耳朵听,

哥哥知道你只身一个人。

小羊角辫子没有盘起来,

大红帕帕没有往头上戴。

羞答答娇滴滴偷眼把我看,

只盼着日落西山,

哥哥来把你暖。”

每当放牧人唱罢,总是有一个女子声音在回应:

“哥哥你说话好难听,

妹妹我有夫有子有家人。

土匪抓我上了山,

百般侮辱实难堪。

无颜再见亲人面,

跳下悬崖永不还。

劝你莫把黑道行,

洗心革面做好人。”

那声音来处,不是在天上,不是在地上,不是在山间,不是在水上······

凡是你目光到处,那声音就在,凡是你耳朵听处,正好在你耳畔······

十足的灵气!十足的鬼魂!

令人不可思议,毛骨悚然。

也许是放牧人听多了,习惯了,反而觉得可以陪伴消遣。

一直往北向山顶,爬坡上阶约半里地,是齐家寨子第一道正门“南门”,横批“爱国山人”乃上个朝代皇上所赐。

两边门框楹联为,“关山风光锦世泽,秦川佳气耀门庭”。

凭这两幅楹联,可以感受到齐家人文气才气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其实不然,他们只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了诸多普通百姓之身上。

南门可谓守山之门,门楼宽大结实,两扇椿木做成的大门开闭时各有两个人用力推着才能动弹,三道门关则是以其它更为坚实木料做就,门楼两边是三丈余高的石头砌墙,两丈约宽,三十丈余长,隔断了寨子与外界的衔接,墙宽二丈,顶上可以走马行车。门南数步之处,是一个不宽的人工水池,亦可称为护寨河,河水不深,浑浊而臭,里面混养着几十只鹅鸭,正对着大门,有可以收放的木板筏桥。

寨主齐横行站在城门楼上,哈哈大笑着正在给匪队兵将们训话。

不愧是食百家粮喝万人血补养的。

齐横行肥头大耳,穿一件齐脚踝黄色锦缎长袍,胸前两边绣有龙凤呈祥图案,袖子领上及背部、轮廓,都绣有精美的云龙,脚蹬一双高底黄色靴子,鹰鼻之上,霸气的闪烁着一双豹子眼睛,一绺一绺横着赘肉的颈脖,簇拥着那颗缀满珍珠宝石高仿皇冠的脑袋。

县老爷品着香茗,垂着眼皮于身旁的太师椅上坐着。

八个持扇子的玉女丫鬟,分别给他们摇扇吹风驱蚊蝇。

各自切身护卫站于两边。

“哈哈哈哈伙计们,老子今天点兵是有话说。他奶的咱不建立什么‘二元齐国’了,老子也不做什么鸟皇帝了,托三宵姑姑之福,就做这个土匪头子。好不好?”

“好!好!”

“不好!”

兵将们回答不一。

出乎意料,稍微一怔。

“谁说不好了?说出原因来,让老子见识见识。”

一个卒子高举手中长矛,理直气壮道:“建立二元齐国,寨主就可以率领我们攻打京城,天下归齐,我们就可以加封俸禄了。”

“小儿说的极是!哈哈哈,就凭你敢说不好的胆量,老子断定你是个冲锋陷阵有思想的英雄。本王····不!本寨主赏你白银五两,拿回家盖房卖地讨老婆。”

众兵将哗然。

旁边一个卒子一听这美事,也来了勇气。一心急,跑出队列,结巴道:“我,我也说不、不好!”

齐横行一沉脸,“不好你奶的脚!我看你是想让军棍舔屁股了。滚!”

一阵笑声。

县老爷昏昏欲睡。

“哗啦啦!”

手脚麻利,几下子扒下“龙袍”,撕成碎片,掷将下去,摘下“皇冠”,摔于脚下。

碎片飘摇着落于兵将们脚下。

皇冠上的珠子蹦飞,滚得到处都是。

兵将们肃然缄默,不知其然。

县老爷吓了一跳,睁开了惺忪的眼睛,见齐横行赤裸着上身,光着脑袋。

捡起一颗掉落在脚下的珠子,吹了吹,不知其所以然。

齐横行胖而不肥,胳膊小腹全是肌块,浑身肌肉纹理清晰,充满了力量,一看就是高段功夫练家。

浓密的护胸毛缝隙,黑白图案纹刺着“太极八卦图”,一看就是资深的魔功修炼家。

其实,何至于此!

土匪世家的齐横行,没有极为高超的功力,又怎能折服众人,折服官府呢?

“这次灭陈,我们本来是要想出兵的,可是,皇上老儿不肯,他怕咱们寨子立下赫赫战功,将来不好归顺。老子说了,想要我们归顺,墙上挂帘子——没门。老子一不反对朝廷,二不扰乱执政,按时超标交粮纳税,就平时爱搞个偷鸡摸狗什么的,不碍国家发展,且若国家有难,甘愿身先士卒。旁边一位叫什么什么来着的文职官员瞪我,老子还瞪他呢。老子可是豹子眼,瞪谁谁脸疼。老儿却咧嘴直笑,最后,赏我们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布匹三百匹。过两天送来,让我给大伙儿分了,拿回家各为所用,即使你拿去逛窑子,老子也不管!”

于雷鸣般的掌声和“寨主万岁”的高呼声中,齐横行和县老爷在打扇女和护卫的簇拥下并肩回府了。

齐家府里,皇宫一般,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会客厅中堂一张八仙桌上,陈列着历代先人之神位,神位之后,靠墙供奉着三宵姊妹塑像,色泽艳丽,栩栩如生。

齐横行穿上一件白色对襟真丝短袖,哄走众丫鬟。

“本寨主今日特邀大人冒着酷暑赶来,就是要让你知道,本寨主在诸葛县令的教导下变乖了,这也是你老的一份政绩嘛,可以拟个帖子请功了。哈哈。”

“其实,本县主要是想来望望寨主,顺便告知一件小事。”县老爷低声下气,奴才一般。

“呵呵,小事不小吧?莫非是想提前住进周家?得,摘掉我的门匾就可以了。”

“不不!万万使不得。”县老爷从袖兜拿出周梦渊状子,“那周家有一个小儿子还活着。他昨天来衙门告状了。”

“你拖着不就得了?”

“要是他隔三差五来催案呢?”

齐横行显然不耐烦了,打着哈欠道:“是你当初看上那个地方的。十多条人命呐,我出谋划策,出动人马,连一根汗毛也没得到。自己想办法吧,不然就把那小子宰了。”

“不可以。不可以。我算过了,那小子能逃过此劫,说明命不该死,倘若执意,有悖天意。不吉!不吉呀!”

“不说这个了,将来见机行事吧。”齐横行诡秘一笑,“老兄这大老远的来了,我把翠翠给你留着呢。”

“哦?呵呵。老这样,怎么好意思呢。”

“翠翠。翠翠。快叫翠翠进来,伺候老爷休息去。”

“哐当!”

神位墙背后传来凳子倒地的一声响。

“谁?”

另一张桌子下,窦芽儿迅速伸手在地上抓土往脸上、头发上抹,眯着眼睛,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舅舅,是我,小芽儿。”

窦芽儿爬起来。

齐横行见她满身灰尘,好奇道:“你躲这里干嘛?”

“嗯,跟悦哥哥捉迷藏,趴桌子下睡着了。”

窦芽儿揉眼睛。

齐家寨子地势居高险要,北靠山峰,向东、向西、向南皆一目了然,且东西两边有沟壑相间。

立寨以来,只有在上个朝代祖公手里,遭遇过一次官兵围剿,结果,官兵以大败告终。后,官府派特使前来,重修与齐家关系,制定戒律,放宽管理。

从此,齐家人明目张胆大干坏事,永享太平。

有围剿之教训,齐家愈加注重了与官府的关系,先天而奉天时,处世秘籍传承至今,齐横行则发扬光大。

所以,齐横行麻痹大意,加之自身有绝世功力,极少防范诸如外来侵略、谋杀、暗杀、奸细等等。

真可谓:无忧无虑,乐福享年。神仙日子,逍遥人生。

轻轻拧了把窦芽儿脸蛋,“这是舅舅会客的地方,小孩子不许随便进了的。”

窦芽儿扑闪着眸子,“我就要来。这里保密。”

看着这个有点癫疯的“外甥女”,齐横行心里内疚不安,甚是同情,“你母亲最近好吗?陪哥哥习武识字有进步吗?”

窦芽儿明亮的眸子里立刻闪烁着泪花,却故意笑道:“我娘亲,就那样儿了。我不但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能打败您。接招!”

小小拳头,不是跟舅舅玩耍,而是想试探功力,看自己要真正击败舅舅,还需要习武多少年?

“啪啪啪!”

小拳头雨点打在齐横行小腹部。

齐横行开心笑了,“哈哈!小芽儿有志气,传承了我齐家的血脉,将来一定可成大器。”

“舅舅,都说您武功高强,可不可以比划两下,感染感染女儿?”

见外甥女难得的脑子清醒,一时兴起,“呵呵,想看什么?”

“什么都想看。随便您。”

齐横行手牵外甥女来到外面,四下瞧了瞧,挥手一指,“看,这颗桂花树叶子有点多了,舅舅给疏一下。”

话音未落,一个轻易的动作,只是把一个手掌在空中晃了几下,挥之出去。

只见不算大的桂花树像在暴风中一样,叶子瞬间飘摇掉落。

窦芽儿睁大了眼睛,完了完了,这辈子的愿望实现不了了。

院子里的护卫们也个个惊奇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呵。这树叶满院飞舞,打扫起来太费劲儿,舅舅把它们收了,让落叶归根。”

齐横行说着,两手一个托转太极姿势,如无数个无形扫把,将散落的叶子收拢在了桂花树根之下。

庭院恢复干净。

窦芽儿更是大开眼界,“舅舅,这叫什么功?”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功。呵呵。”

窦芽儿知道舅舅在说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点暴露身份,一屁股坐下去躺在地上,连滚带爬,踢掉了鞋子,“舅舅骗小孩。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舅舅怜悯的拽起来外甥女,蹲下身子,边给穿鞋子道:“这叫魔法气功。说了你也不懂。”

“小芽儿,你怎么会在这儿?让我找得好苦。”

表哥齐悦来了。

······

————

正文 第八章:窦芽儿

齐悦是齐横行第二十二房老婆唯一的儿子,比表妹窦芽儿大三个月,今年一十六岁。

相貌堂堂,为人忠诚,勤奋好学,敏捷持重,是齐横行在众多儿子中最为看重能做自己接班人的种子之一。

亦因为宠爱齐悦母亲芙茵,齐横行专门为这几个自己看中的儿子高薪聘请了私塾先生和武术教练,希望有朝一日他们长大成人,能担当得起齐家寨子重任。

尤其是齐悦,各个方面都会在不经意间脱颖而出,有时会招来兄弟们嫉妒和联合排斥。

齐横行甚是宠他,他却不以为然,勤学苦练,打算将来走出山寨,去做官,做自己喜欢之事。

帮窦芽儿拍打身上土,整理衣裳,向齐横行施礼告别后牵住窦芽儿手,“快走。这里不是我们小的玩闹之地。”

“嘿嘿嘿。”齐横行满意微笑着频频点头,忽然想起几个月未看望过的姐姐,抬脚便去。

齐家寨子很大,因地势高低宽窄不同,布局不一致,有的地方像零散的村落,有的地方像密集的镇街。

这是由于齐家人口多,顾工多,部队庞大的缘故。

走了好大一会儿,才来到一个比较偏僻小院落。

齐横行来到姐姐齐明霞房间。

齐明霞正对着镜子梳头,茫然的目光里流露着伤痛和绝望。

听见开门声,转眼一看,立即勃然大怒。

“你来干什么?快滚出去!”

“姐姐,是我,是弟弟行儿呀!”

“化成灰烬我都认识你。你这个土匪!惨无人道的土匪!”虽然怒斥弟弟,齐明霞自己却气得浑身颤抖,“你杀了我丈夫,教唆我女儿,软禁我,该当五雷轰顶!”

任凭姐姐痛骂诅咒,一点儿也不生气,不往心里去。

拉住姐姐的手,“姐姐真漂亮。来,我帮你梳头。”

接过木梳,齐横行一丝不苟开始给齐明霞梳头。

一个目光黯淡。

一个目光怜悯。

“好弟弟,你要是真的还惦记我们是一奶同胞,还记得小时候玩耍,我舍命在玉女泉救你;狗咬你的时候,我奋不顾身给你挡狗,我自己被咬昏迷多日的话,求求你放我下山去。”

“噗通!”

齐明霞跪倒在地上。

“姐姐!”齐横行也跪将下去,搂住姐姐,泪涕俱下,“莫怨弟弟狠心,万万下山不得呀!我们齐家得罪人太多,恐下山去你被做了人质或者被杀身复仇啊。”

“那为什么还要做土匪,干这伤天害理之事?”

“好姐姐,人与人的活法不同做事的途径也就不同。你且不知,连年战事不停,天下混乱,要是只做普通百姓,恐怕早就没命或者饿死了。我齐家如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为了光宗耀祖、泽浴后世啊。”

“一派胡言!我怎么会出生在这样子背驰人类的一个家庭?害得我家破人亡。莫大的耻辱啊!”

“说话当心点!你可以怨恨一切,绝对不能不恭这个家族!没有这个家族,你早就被饿死或者被坏人糟蹋暴尸荒野了。”

齐横行怒火中天,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丢开齐明霞手,起身指点着她的额头,痛骂一顿,临走丢下了一句“别以为我杀了你丈夫就应该亏欠你的。实话告诉你,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一个亲戚之中的败类!死有余辜。”

齐明霞的丈夫原是本县巡捕捕头,为了加强与官府合作,父亲亲自提亲,将女儿嫁给他,结果,他非但有益于齐家,还一次性抓走了齐家四名卒子,打入大牢,严刑拷打,录了口供呈报省都,连县老爷的话也不听。

父亲得此消息,差人登门说情,非但不给面子,还扬言要杀杀齐家威风。

如此背信弃义之寡情女婿,留着活口早晚会招来大患。

遂派人下山,以给某房娘娘贺寿为由,将其骗入寨子,斩首示众。

知道丈夫此去肯定有咎,次日,齐明霞领着九岁的女儿窦芽儿上山打算说情。

万没想到,一上山就被控制,一上山就踏进了人身不自由的寂寞囚笼。

痛不欲生!

几次欲寻短见,都被懂事的小芽儿善言归心。

“母亲,我们死了,就等于一切都结束了。为给父亲报仇,我们好好活着,只要用心努力,总有一天,会有机会的。”

联想起自己死后女儿孤苦伶仃,齐明霞坚强活下来,精神严重创伤,只有在见到齐横行时,才脑子清醒得像上山之前的那样。

母亲的精神异常,提醒了芽儿:精神病是不受约束的。

从此,在众人面前,机灵的窦芽儿时常会表现出来一种疯癫、健忘、懵懂、发呆和弱智等迹象,蒙骗着所有人,包括哥哥齐悦。

毕竟窦芽儿是外姓之人,对于她,齐家人不排斥也不主动接触。

几天不吃饭,从来无人问津。

几天不归宿,没人能知道。

这个“叛家贼”的弱智女儿,齐家寨子有她不多,没她不少。

这正好提供给了窦芽儿经常独自出寨的良好机遇。

刚才她躲在齐横行会客厅里听见的那一席对话,正好吻合了当初周家被浩劫的事实。

浩劫之前,她偷听了齐横行和县老爷商量行动时间和地点的对话,冒着被误伤的危险,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赶在寨子土匪和县老爷护卫综合行动队动手之前,飞身上了周家堂屋房顶,亲眼目睹了那场罕见血腥的草菅人命事件。

今天再次得到证实,窦芽儿有了想法。

来到与齐家寨子相互敬而远之,井水不犯河水的中观山师爷居住处。

“师爷!师爷!小芽儿看望您来了!”

何以师爷称呼?

父亲生前之修武师傅也。

只可惜学了点皮毛,上省都武艺会考,名列前茅做了县级捕头,再也没有上山继续深造。

师爷瘦骨嶙峋,稀疏花白的胡须调皮的向前翘起,怪模怪样,号称:乔山老怪。

脱掉头发的脑顶秃亮,脑后仅有的一绺苍发束成一束不足三寸的辫子。赤背赤脚,只穿着一件很久未洗、脏得发亮的白底色大短裤,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扇着扇子。

听见叫声,知道是窦芽儿来了。

丢掉扇子,趴在炕上装死。

窦芽儿进来,见老怪趴着,一看就知道是在给自己装死——恶作剧太多了,时长翻新。

眼珠子机灵一转,“老怪呀!哇哇哇····小芽儿知道您死了,可答应给我的武艺还没教呢,只好狠心剁下您的手,下山找郎中给自己装上,也好替父亲报仇啊。”

“呲啦!”

一把抽出挂在墙上老怪的短刀,抓起一只手,刀背便放将上去。

感觉到一阵冰凉,明白是刀子已架于手腕,只要小家伙一狠心,一激动,一用力,血淋淋的,手腕就残废了。

这还得了!

“哇啦哇啦”老怪假装呓语着翻身坐起。

细心的窦芽儿看得清楚,就在自己将刀背竖在老怪手腕的瞬间,那手腕连同胳膊一起有一点儿小小的抖动。

“怎么醒了?小芽儿正想要借您的高手一用呢。”

“你这个不孝娃娃,老怪死了,不但不伤心,反而趁火打劫,想让我死无全尸啊?”

“老怪,孙儿有一件事一直想请教您······”

“是武功方面的吗?”

“不。不是。是······”

“不是就不要说。我只懂得武功。”

师爷说着,一个跟头下炕出了屋子。

窦芽儿赶过去,认真道:“真的。老怪,您一定要听。”

师爷白眼了芽儿许久,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也行。不过,得和老怪先过几招。”

一老一少,摩拳擦掌。

身形百变,脚下生风。

老者拳脚怪异,小的轻盈敏捷。

顷刻间,习武场上尘土飞扬,四周树叶沙沙作响。

不相上下,习武完毕。

乔山老怪腾空而起,躺身于一颗歪脖树杈上。

窦芽儿过去,坐在树下一块大石头上,低头不语。

“嗨!你这个娃娃,老怪耳朵都快要伸到你嘴边了,怎么还不说话?”

窦芽儿脸色雨过天晴。

“是两件事。”

“一件事两件事都是事儿。趁老怪还没有改变主意,快说吧,多说几件也无妨。”

“是这样······”

“别坐着说话不腰疼。按规矩来。”

窦芽儿跳下石头,面对师爷,扎着马步,一口气讲完了县老爷为了霸占周家财产,杀掉了十六个人之事,并说明自己亲眼目睹,亲耳所闻,欲帮助周家告状作证,被师爷以“荒唐和证据不足”彻底否定。

觉得老怪言之有理,窦芽儿放弃了自己不成熟想法,接着讲述了舅舅“落叶”和“扫叶”功夫。

原本想师爷听了一定会颇受震惊,没想到老人家动也未动。

“那叫内功。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怪口气如此骄傲,令窦芽儿心里对他产生了不良看法。

“嫉妒,是阻碍成长的绊脚石。师爷,小芽儿斗胆问您,世上有没有‘嫉妒功’?”

捂嘴偷笑。这下子一定刺痛师爷了。嘿嘿!

“嗖”的一声。

窦芽儿听见时,乔山老怪已站在了自己面前。

板着脸,瞪着眼,指头点着她的鼻梁,“你这个娃娃,就知道你舅舅能摘树叶,怎么不知道师爷会搬石头呢?”

双脚一跳,坐在石头上,“想得美。就不让你搬。”

不等窦芽儿反应,一个后翻跟头便到了两丈开外。

嗖嗖嗖稍加活动,蹲马步时,两掌已缓缓推出。

窦芽儿未看出究竟,只觉得屁股下的大石头向后移去。

极为震惊!

跳下来欲逃。

怎料,这一跳,正好落在了老怪掌风之中。

“呼啦”一声,飞往石头后边。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窦芽儿纵身跳下的瞬间,师爷已来不及警告,连忙收势。

飞身过去,一把抓住了小芽儿。

“哇——”

就在乔山老怪抓住窦芽儿之时,自己却被一口气憋得吐出了绿水。

“老怪!您不要紧吧?”

“吐血就要紧了。你这个娃娃,怎么可以乱动呢?幸亏你中到的是余风,要是老怪我不及时收势,你的小命早就没了。害得我来不及卸气,差点没给憋死。”

“老怪,芽儿好困。”

“伤了点元气。喝点水,休息休息就好了。”

窦芽儿大开眼界,确保师爷定能打败舅舅。

一眨眼睛,计上心头。

————

正文 第九章:冒昧得一塌糊涂

窦芽儿总算是见识到了师爷乔山老怪功夫的厉害,大开眼界。

听说了父亲被杀的经过,目睹了周家一群人被乱刀砍死怵目惊心的场面,确定了舅舅齐横行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自己却无能为力。

突然想起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告诉周家人,让他出钱,师爷出力,干掉舅舅,除掉公害。

于一个晴天间多云风力二到三级的凉爽日子,换上一身男孩儿衣裳,操小路溜下山去。

时值正午,村人们饭后休息,村道上不见人影,窦芽儿无法到一个可以问话的,却招来了几只家犬汪汪汪甚是厉害。

掏出一块准备回家时充饥的馒头,掐了点丢过去,立即引起狗们内讧。

虽是一只抢到了馒头,却挨了其它几只的联合攻击。

见是一位好心施主,狗们不再汪汪乱叫,个个吐着舌头,舌头尖上综合掉线着汗液和口水,饥饿的目光盯着那手里的馒头,等待施舍。

窦芽儿经过时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齐家大院”,感觉到了一丝恐惧,大步向村子另一头走去。

边走边向各家院子看,未见一个人。

行至距离沁儿家几步之遥时,沁儿端着一个盆子出来,哗的一声泼洒了盆里的水。

大概是刷锅水吧,狗们迅速蹿过去,鼻子贴着地面闻个不停。

沁儿也看见了窦芽儿,见是一位素不相识的英俊少年,没有在意,转身欲回。

“姐姐请留步!”窦芽儿快步上前,“我想向您打问一个人。”

稍微犹豫了下,善良的沁儿停下来。

见这位少年面貌清秀,衣裳华贵,手里还拿着半块雪白馒头,想必是富人之子,不会对自己有威胁。

“谁呀?看我认识不?”

已经很近了,窦芽儿还在往跟前凑,沁儿立即心生戒备,转身就走。

窦芽儿急了,连忙小声道:“姐姐别走,我是女的。”

女的?难怪模样清秀,皮肤白净光滑;从头到脚审视一番,发现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项链,加上对声音的判断,沁儿认为没有说谎。

依然警惕着,用质疑的目光盯着,“打听哪个?快说。”

警觉地四下瞧瞧,见只有脚下几只狗,窦芽儿道:“听说周家小少爷还活着,我想找他。”

要是打问别人还则罢了,要是个男的打问也则罢了,偏偏是个富家女子,长得又水灵俊俏,沁儿的心立即被陈醋淹没,丢下一句“不知道”转身回家了。

她一定知道!只是不敢说或者不愿意说。

窦芽儿满怀自信跟了进去。

见那假小子跟着进来了,沁儿停下脚步,“小声点。我爹娘正休息呢。”

简略听了寻找周梦渊的原因,沁儿犹豫了片刻,偏着脑袋,“他在哪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住的地方很远,不方便见陌生人。我先转告他,明日你再来找我。”

临走,窦芽儿摘下项链送给沁儿。

再三拒绝,窦芽儿执意将项链放在房檐台很快离开了。

原本并不起眼的细辫白银链子却吊坠着一颗珍珠,光彩熠熠,圆润夺目。沁儿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好大会儿,最终还是给自己戴上了。

方圆举目无亲,回寨子还有二十多里地,窦芽儿决定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过夜。

沁儿觉得窦芽儿言之较为有理,出门见那个假小子杳无踪影,径直去七星河周梦渊和老太婆的住处了。

窦芽儿机灵,仅凭一个青春期女孩儿的心灵眼睛的锐利敏感,一眼看穿了沁儿对周家小少爷的恋情,知道她按耐不住帮助和分担忧愁的迫切心情,定会及时去找人商议,躲在一个柴垛后,密切监视。

最终,终于达到了跟踪和知道周家少爷住处的目的。

不大一会儿,沁儿上了河岸西坡。

一直在看老榆树上几只松鼠觅食,差一点被发现,一个飞身鱼跃,窦芽儿躲进了玉米地里。

沁儿高兴得蹦着跳着嘴里哼哼着经过而去,并四处张望着希望看见假小子。

万一周家少爷不答应,我岂不白白在此等候半日?管它结果如何,先去谈了再说。

“有人吗?”

明明看见周家少爷在小菜园里的锄草,打招呼一般问了一句。

仿佛这声音走得很慢,几秒钟后才传入周梦渊耳朵。

周梦渊停下活儿,转过头来,只见大约十余步处,双脚并拢,两条胳膊自然下垂,规规矩矩站着沁儿方才描述过的那位假小子,倍生好感,“你就是沁儿刚才说过的哪位好心人吧?请过来,窑里坐。”

“沁儿”!这名字好矫情好肉麻。

周梦渊一表人才令窦芽儿心里暗自啧啧,甚至比悦哥哥还要帅气许多,只不过稍欠男人之阳刚,气度差了点。

也许是因为失去亲人和家园的缘故吧。

没有进窑洞,二人来到距离老太婆住处不远一棵树下的石头上并肩坐下。

尚未相识便是并肩而坐,简直是冒昧得一塌糊涂;却仿佛相识很久一般,窦芽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自己那夜和最近所见所闻以及感受想法讲述了整整一个时辰。

原来如此啊!

看起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灭门劫财案。一气之下,周梦渊答应了出钱先让窦芽儿师爷除掉齐横行的主意。

除掉一个少一个。

除掉一个,慰藉一个亡灵。

于另外一只闲置窑洞里,周梦渊拿来藏着的褡裢,向奶奶告别后,二人一起上山去了。

为了复仇,为了正义,两位素不相识的少年走在了一起。

男孩子胸藏诗书反而腼腆少语。

女孩子不务学业却呱呱而谈,先是自我介绍,紧接着便询问对方的诸如年龄、生活状况等等私密事情。

周梦渊毫无戒备,一一回答。

“知道吗?沁儿恋着你。”

“没有的事。我们是发小。”

“我都感觉到了。还不老实?”

“我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

“那就是她自作多情了。知道吗?你比悦哥哥长得还要帅!”

“悦哥哥?”

“是我一个表兄。他在山上,平时对我可好了。”

山上的表兄悦哥哥?他一定姓齐,我与这个齐家势不两立。

周梦渊无语,步伐飞快,将窦芽儿丢在了后边。

“慢点儿!慢点儿!不让我带路,你一辈子也见不着我师爷。”

夜幕即降。

歪脖树下。

窦芽儿给师爷说明来意。

周梦渊拿出一根金条,心甘情愿双手递给乔山老怪。

“还望师爷为了一方平安,鼎力相助!”

乔山老怪摇着手不屑一顾,“拿走拿走!那个臭玩意儿对我无用。”

“不是臭玩意儿。是金条。”以为不识货,赶紧解释。

“金条?哈哈哈,那就更不能要了,不能当饭吃,还会招惹麻烦。”

周梦渊明白了老怪是不肯给帮忙,下跪道:“不管您帮不帮忙,请务必收下它,答应教我武功也行。”

“武功?哈哈哈。谈何容易!你这个浑身都是书生气的娃娃啊,真是不自量力。老怪我年轻力壮时,在五台山还算小有名气,在峨眉山排行跌至十位之后。我们只不过是在传承和发扬光大国粹武功同时,略有创新。但那齐横行不知道在哪里修得一身魔功,呼风唤雨,变幻无常,有我这十个老怪过去,也不是对手啊。”

这么厉害!看来,只能是任其放纵、百姓遭殃了。

难得窦芽儿一直保持沉默。

像她这样少有的安静,是为时不多的。

突然抬起头,乞求的目光看着乔山老怪,“师爷,您不收金条不杀人都可以,但必须收下周家少爷做徒弟!”

“别称呼我周家少爷,我大名做叫周梦渊,梦想的梦,水渊的渊。”

老怪无语,捋着胡须,起身便走,“才认识几个时辰,就替人家做主,你这个不嫌害臊的娃娃。”

害臊!

不说则已。

老怪这么一说,窦芽儿的脸蛋“唰”地一下子红了。那红色,迅速蔓延到了脖颈。

“老怪,不许您胡说!人家跟您不相识嘛。小芽儿随便说说又怎么啦?好好。你不收这个徒弟,人家还不想学呢。”

“想学!我想学!”

周梦渊飞奔过去,跪倒在老怪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怪老怪,见怪不怪。

“起来吧。你凭什么听一个黄毛丫头的胡言乱语。”老怪故意刺激窦芽儿。

“不!师爷,是我自己的决定。”

“年轻人,给我听仔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时冲动,只会引火烧身,报仇,需要的是智慧、勇气和实力。收下你了,权当做挥霍光阴、强身健体吧。”

“谢过师爷!待孙儿处理完家事,必将孝敬。”

窦芽儿一听师爷收下了周家少爷,也忙不迭跑过来下跪谢恩,“小芽儿代师弟谢过师爷。”

“哎,不对不对!梦渊应该叫我师傅,你应该叫他师叔才对。嘿嘿。”

这是哪门子辈分?简直是胡说八道,欺负我一个弱小女子。

“你这个老怪,又怪又老,又老又怪,怪也是怪,不怪也是怪!”

朦胧月亮挂于中天,凉风习习,吹拂着惬意。

歪脖树下,乔山老怪给两位少年传授武功秘籍,时不时站起来比划几下。

周梦渊如获至宝,认真将师爷每句话、每个动作铭刻于心。

······

······

正文 第十章:向东道路,永远不通

愈是知道得多,周梦渊愈是惴惴不安,他万没想到,这个堂而皇之的公务知县,原来竟是贪财无耻、洗劫自家的真正罪魁祸首。

不敢延误,也不敢寄予厚望。为了死去的亲人和无辜生命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周梦渊只身上县催案。

县衙门口,如上次欲击鼓却被护卫凶狠拦住。

“不许击鼓!你是来催案的吧?”

“没错。是来催案!”

“老爷吩咐过了,你家的住址状子上有,待案情有了眉目,差专人去给你报信。滚回去。乖乖在家待着,等好消息吧。”

护卫强硬的口气,不屑一顾傲慢的神情,立刻使周梦渊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县老爷安排好了的。

莽撞闯入,正好上了圈套,说不定催案不成,自己落下个私闯公堂罪,反被刑害。

狗急跳墙的罪魁祸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非常时刻,保全性命要紧。

不像上次书写状子时借笔借墨,在商铺买了文房四宝,周梦渊要发挥所有文采,连同县衙一起,告往省都。

祸不单行!

行至距离武功关口不远之处,被四个不明身份之人洗劫一空。

折返回来,重写诉状,拿了钱继续往省。

不料,于同一地点,复遭之前四人洗劫。

周梦渊下跪磕头求情,承诺告状回来送与金条,并以人头担保。

不容商议,如上次一样,搜光钱物,撕了状子,叫嚣了一句“向东道路,永远不通”扬长而去。

就像是专门等着自己,周梦渊觉得蹊跷,憎恨世道混乱人心叵测,欲求助于师傅关山老怪,被直言奉劝。

“你已经被官府盯上了。执意前往,恐怕连小命也得搭上。”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如此之大的家仇,不能就这样完了吧?”

“你把状子给我,我代你去告。”窦芽儿同情,担心周梦渊受了伤害。

“稍安勿躁。”老怪捋着胡须沉思道,“心字上边插把刀——忍!齐家嚣张气焰已经之极,物极必反。飞龙在天,恐有险矣。他们的好景不长了。”

这是什么世道?

死了人,丢了财产却无处伸冤!

哪个无辜者又能接受得了呢?

周梦渊疲惫的身心无法减压,抑郁而且闷闷不乐。

这样下去会弄坏身体的!

老怪和芽儿都为他着急。

商议之后,打算带上周梦渊一起去法门寺烧香祈愿,游玩散心。

周梦渊没有拒绝。

是日,古历八月初八,正是法门寺香会首日。

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如潮水般汹涌跌至。

吃喝的和农用品、日用品摆满了街道两行。

真可谓: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佛教信徒们自觉排队,前往人头攒动、香气浓郁、纸灰满天飞的寺院观光朝拜。

只见那百仞开外开外的宝塔真身,傲然矗立于一十八层青石台阶之上,在阳光照耀下庄严肃穆,伟岸辉宏。

之前他们都来过这里,但今天的到来,意义非凡。

有周梦渊这个书生在,法门寺文化更显得博大深远。

真乃是:千载佛家圣地,万世人文经典!

“老怪不要香表,也不朝拜诸佛。老怪乃道家弟子,崇拜的是玉皇大帝和三宵姑姑。”

拒绝了周梦渊的铜钱,乔山老怪走在了最前面。

周梦渊和芽儿分别请了香、蜡、纸、表,欲在各殿佛尊、菩萨面前祈福许愿。

法门寺真身宝塔始建于东汉恒灵年间,是关中佛塔之始祖。

582年,隋文帝登基次年,帅兵及众妃家人近万前来布施朝拜时,空中束束五彩光环耀眼放光于塔顶中天,片片祥云围绕着塔顶飘转,真可谓佛祖显灵,迎接新开大隋皇帝到来。

皇帝甚悦,欣然称之为“成实道场”。

传说,真身宝塔之下有一个地宫。

地宫内有一个水银池子。

池子里放着一个金棺椁。

棺椁里供奉着一颗舍利子。

年代久远,无从考证,传说依然。

每逢法门寺有重大之事,塔顶中天总是会有奇妙绝伦的五彩光环和片片祥云出现。

人们称之为“佛光普照”“舍利飞霞”。

可见,传说中的地宫秘密有它的真实存在可能。

每到一个殿内,燃烛、上香、焚表、烧纸、布施之后,梦渊芽儿都要虔诚磕头、祈福,许愿。

然后,周梦渊才讲解此佛、此菩萨的身世和供奉来历。

窦芽儿至今才知道,原来,佛教文化如此渊远深奥。

跟在他俩身后的一位中年妇女对同行者说:“看这个丫头多有福气,大概是上辈子烧高香了,嫁了个有学问的人。”

芽儿听见,捂住嘴巴笑着窥觑周梦渊反应。

周梦渊则将脸转向另一边,不让芽儿看见。

来到二十四院之“沐浴院”。

欲将沐浴信徒的队伍很长。

沐浴出来的人们,一个个头发湿泽泽,面部亮堂堂精神焕发。

窦芽儿禁不住佛心于动。

“我也想去沐浴。”

“那是洗涤灵魂的。你要是干了坏事、亏心事,或者想皈依佛门就去吧。”

窦芽儿不解,道:“灵魂也可以洗涤?那我不去了。万一是男女混合呢?”

“折腾”了小半天,二人才想起了师爷,才想起来时没有和乔山老怪讲好会合的时间和地点。

“快点,别让师爷等烦了。”

“不行不行。我走不动了。饿!”芽儿噘着嘴巴索性站住了。

知道窦芽儿顽皮又喜欢生事,周梦渊一把抓住其手,于前面牵拉着在人群中穿行。

简直不像一个书生的手。

那只手真有力气!

热乎乎,汗啧啧输送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能量。

“哎呀!”

一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抬头一看,此人却是周四叔。

“四叔,您怎么也来了?”

周四见周梦渊牵着一位姑娘的手,沉着脸道:“沁儿和你婶要来转转。”

躲在周四身后的沁儿,拉长着脸扯了把周四衣裳,“爹,我们走!”

不等周四反应,沁儿和改改先走了。

“呸!”

改改临走,对着周梦渊使劲朝地上唾了一口,然后一脚踩去。

周四也扭头离去。

周梦渊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到原因出处,依然牵拉着窦芽儿的手,边穿梭于人群边想,才几天不见,他们一家人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看起来你得罪这家人太深了,应该去沐浴院洗洗。”

窦芽儿打趣,纯属不了解情况。

乔山老怪一直站于寺院大门出口处等候。

“你们俩这个爱逛的娃娃,瞅得我眼睛都花了,等得我腿都脚发麻了。”

“要不是担心您丢掉,我们还在里头呢。”

老怪看了眼牵着的两只手,“担心我丢掉,怎么不牵着呢?”

一听说,才意识到了仍然牵着的手。

周梦渊连忙松开。

小芽儿才不管呢,小手儿伸在周梦渊面前,“你就牵!就牵!”

“哪里不能玩?非要在这个地方。”拥挤的人群中,有一个男高音讨厌他们。

寺院门前广场东侧,有几家放饭的,周围坐着、站着、蹲着很多正在喝粥的人,他们中间有许多就是朝着这一碗粥行走几里地来的。

周梦渊家过去也有放饭做善事活动。

最后一次放饭是在前年四月初八佛祖诞辰之日。

那次县衙也派人放饭,县令诸葛大人亲自挂帅。

见周家阵容庞大,施舍大方,县老爷笑容可掬和周梦渊之父周先生闲聊了一阵,就此相识。

受周先生邀请,县老爷亲自登门拜访过一次。

一心赴考的周梦渊整日泡在学堂,对家务事极少问知。

也许就是那次闲聊埋下隐患,县老爷一双小眼睛和一颗贪婪之心瞄上了周家宅子。

窦芽儿早已肚子咕咕叫了。“走。我们去喝免费粥。”

“我还不饿。你陪师爷去吧。”周梦渊心里一阵酸楚。

昔日的放饭主人,而今成了讨食乞丐。惨呐!

“闪开!闪开!”

身后传来一阵呵斥声。

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怪异声音,刺激得周梦渊脑袋“嗡”地一下。

回头看时,正是县令的切身护卫、巡捕房捕头。

赶紧过去叫窦芽儿,想让她听听,比较那个夜里她所听到的那个声音。

“别急嘛。人家还没吃完呢。”

周梦渊一急,一把揪住了芽儿拿筷子的手腕。

“事关重要。回头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啪!”

老怪见周梦渊神情慌张,放下筷子起身道,“我们一起去。”

三个人用手遮掩着面部,同步在“鸟人”一侧走了一段。

“渊哥哥,你要做什么?”

“听听此人声音,看是否与那夜的相同。”

“不用听,也不用拿声音分辨,就是他,我的····一百个没错。”窦芽儿未说明我的什么,那未说出口的是:我的表兄。

“事关重大,不敢有半点差错。”

“小芽儿敢拿脑袋担保。”

是又怎么样?只能刻骨铭记这个人,等待那虚无缥缈的有朝一日吧。

三人来到一个古玩摊位,摊主正在做交易。

周梦渊随手拿起一口青铜酒杯。

“这个值多少钱?”

“五个铜钱。”

妈呀!就这样一个锈迹斑斑的破玩意儿,居然也能卖到五个铜钱?

周梦渊想起了家里被洗劫前,父亲书房和客厅陈列的诸多古董。

也想起来学堂时先生讲到当地地里时说过,这一块是古周原遗址。

公元前十二世纪末至十一世纪初,周人首领古公亶父率领族人迁居此地,营建城郭,建立邑都,大力开发人类物质文明,创造和留下了品类诸多的青铜器、陶器、瓦器等等。

被美誉为:钟鼎彝器甲天下,金甲陶文冠古今!

考虑到以后生活,赡养奶奶,孝敬师爷,报答危难之中慷慨解囊帮助过自己的人们,需要有一笔不菲收入。

周梦渊顿生一个大胆想法。

回去之后,经过再三商议,周梦渊决定,以打听到凶手是外来侵略者为由,撤回县衙状子,苟且保全性命,积蓄报仇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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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遇见匪首

周梦渊拿着给奶奶买的油糕麻花回到窑洞,沁儿正在给老太婆喂饭,甚是耐心认真。

“沁儿也在啊。给,你和奶奶吃这个。”

不拒绝,也不做声,旁若无人似的该怎么喂还怎么喂。

一张不大的小炕桌虽然陈旧好几处失修,但被沁儿擦拭的干净,启明发亮。周梦渊放下油糕和麻花,“这几天辛苦你了,理解一下,我有重要事情在做。”

重要事情?游玩法门寺吗?牵一个陌生女子的手在人群当中乱窜吗?沁儿没想到,周梦渊这么快就能和窦芽儿关系发展到这一步。吃醋了,情绪低落极了。

“渊儿呀,虽然看不见,但奶奶知道你在忙什么。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追究了。毕竟奶奶老了,帮不上你什么,就剩下你一颗独苗子,咱们折腾不起啊。你瞧,自从咱们家出事以来,沁儿像个亲孙女一样,一直细心照料着奶奶。我这辈子是没机会疼爱她了,希望你对她好点,也不亏人家的一片好心。”奶奶轻轻推开沁儿手,“乖孙女,你歇着,让渊儿来喂。”

“咚!”

周梦渊欲接饭碗,沁儿却直接放在了炕桌上,一对明澈的眸子混沌起来,两行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好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

“谁愿做你的妹妹?”虽然流泪了,但声音一点也没有哽咽,音调也没有提高,也许是不愿意惊动老人,也许是不愿意伤害周梦渊,跳下炕沿,沁儿捂着鼻子出去了。

奶奶不知情,随口道:“沁儿呐,你比渊儿小,从小又是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了,照理是该叫他哥哥,你不愿意,也成,抽空让你爹妈过来,我要当面向他们给你俩提亲。”

躲在窑门外的沁儿听了奶奶此说,更是委屈,伤心的哭着跑回家了。

“奶奶别乱说。而今我们成了这样子,哪个女孩愿意跟着孙儿受罪?”

“傻孩子。我看你是读书读到荒地了。怎么不想想,你不在家的日子里,人家一个小姑娘,凭什么无微不至照料我一个瞎子老太婆?话说透了,还不是为了讨好你。”

简单回忆了下自己殿试回来后,沁儿及其父亲所做所言,周梦渊悔恨自己太粗心了。

沁儿家里。

改改见女儿红着眼睛哭丧着脸萎靡不振回来,问其究竟,沁儿跳上炕,拉开被子蒙头不语。

“是不是周家那个小兔崽子欺负我们的女儿了?我问问清楚,要真是那样,我敲断他的腿。”

周四来到炕前,再三询问,沁儿蒙着脑袋,不露头什么也不说。

回想起在法门寺遇见周梦渊牵手一位陌生姑娘之事,周四也颇感失望,只好退一步说话,

“闺女,周家成了这样,势单力薄,也没什么可图的了。前些日子,苏媒婆提亲那事,定了得了。”

“他爹,你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沁儿了解母亲,知道她在这个时候唤父亲出去,肯定想出什么歪点子了,爬起来,耳朵贴在窗户偷听。

院子,离窗户不远处,改改悄声对周四说:“周家这小子坏良心了。不是还有一根金条藏在咱们家吗?我们带上它走远远的,盖房买地花不完。”

周四犹豫着,“这样····不好吧?孩子在难中。”

听到此,沁儿顿时怒不可遏。跳下炕,鞋子也没穿,直接冲到改改面前,瞪大了她那双花眼皮之下的丹凤眼,颠覆了平日里的柔声细语,大声道:“不许您这样!否则,我马上去告诉梦渊哥,您们藏到哪里,让官府追到哪里。”

法门寺分手时,周梦渊和窦芽儿约好了明日在中观山乔山老怪那里会和后去齐家寨子。

周梦渊一直想看看齐横行这个罪大恶极的匪首,究竟生的是哪般嘴脸,至少知道自家败在了怎样一个人手里,至少狠狠地瞪他一眼!

窦芽儿知道舅舅齐横行杀了父亲气疯了母亲心里有愧,对自己百般放纵,大咧咧领着周梦渊在寨子到处乱跑,又是观看队伍训练,又是游玩各个院落,又是参观各级舅母的住处。

所到之处,无不炫耀自己身边有这位俊朗少年。

“嘻嘻。芽儿呀,这位俊哥是哪位舅母的儿子?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可不敢胡来呀,近亲搞上了是要生傻子的。嘻嘻!”

记不清排行究竟是第多少位的舅母了,居然怪声怪气对窦芽儿说了这话。窦芽儿甚是生气,即刻回了一句,“你和我舅舅不是近亲吧,好几年过去了,怎么到现在还生不出来一个?”

“哼!你舅舅这个老不正经,整天不知道吊在哪个狐狸精奶上喝尿,老娘我才不稀罕,去问问他,看他碰过老娘一根脚趾头没有?你可要明白,我们秋韵院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是干净的。”撇着嘴巴,一挥手绢扭腰欲去。

“妹子说得好啊!”从另一间房子出来了一位年龄稍大一点儿的胖女人,手里端着一口木碗在嗑瓜子。

“我说二十八呀,咱们这个‘秋韵院’都是些‘失宠’的姐妹。齐横行不来,还怨咱们不‘下蛋’。这世上哪有能拍响的一个巴掌?我们姐妹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去向他讨个公道。呵呵!”

“快走。这里不是我们逗留的地方。”一听这些娘们都在胡说八道,周梦渊脸都羞红了,敦促了一句,两人很快离开了。

“找他个鬼!这个龟儿子如此软禁我们,早晚会遭雷劈的。”不知是从哪里“进口”的一个女人,操一口外地口音也出来参与声讨了。

秋韵院顿时热闹起来。

其实,能住进秋韵院的姑娘都是没有被齐横行碰过的,她们撒泼,纯属一种发泄。

齐家寨子的“秋韵院”,是“贞节牌坊”的别称。

周梦渊最为想见的是齐横行,窦芽儿却最想让各位兄弟姐妹知道的是,她身边有这样一位英俊少年。

来到学堂外面,见先生正在给大家授课,窦芽儿招手让先生出来。

先生五十多岁,模样清秀,精神矍铄,头戴一顶黒绸瓜皮帽,下巴花白的胡须向前噘了几噘,瞪着眼睛严肃道:“子曰‘克己复礼’。你应该点检自己的行为,耽误别人时间,不亚于谋财害命。”

“我不管这些。快下课吧。我们着急着呢。”窦芽儿将头一扬,偏偏有理。

“哀哉!哀哉!孺子不可教也!”先生摇头叹息着,回学堂给下课了。

窦芽儿是齐家寨子著名的无人管和无人敢管。因为一些小事,窦芽儿告状给舅舅齐横行,当事人都受到过不同程度的惩罚。此事一度被传的沸沸扬扬,大家心里头的这个“脑残”小女孩,自此等于有了齐横行的“尚方宝剑”。

“悦哥哥,你们都过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

“哪里的?”

“是恋人吧?”

孩子们叽叽喳喳着过来了。

齐悦走在最前面。

“各位兄弟姐妹们,这位哥哥姓····袁,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窦芽儿简单介绍后,互相行礼认识时,齐悦觉得,面前这位姓袁的气度不凡,目光里流露着只有文人才会有的忧郁和优雅,遂对着头顶树上正在嬉戏的一对麻雀吟道:“又是追,又是闹,喳喳做声,悦耳可听?”

周梦渊即回一句:“又是等,又是逃,翩翩起舞,愿(袁)者同乐。”

苍白的打油句子,其他人都没听出来味儿,唯有齐悦拍手叫绝,“对得好!对得好!小弟齐悦,愿交袁兄做个朋友。”

窦芽儿不解道:“悦哥哥,袁哥哥对好在哪里了?我怎么没有听出来。”

“就是啊。很直白嘛。”

“呵呵。大家有所不知。”齐悦解释道,“我貌似在吟麻雀,其实是在向袁兄提问。前面的不说,最后一句‘悦耳可听’其实是用了谐音,应该为‘悦儿可亲’,他回答一句‘愿者同乐’,愿和袁只是声调有别,说白了也就是姓袁的乐意跟我们做朋友。明白了吧?猪(诸)位。哈哈哈。”

几位欲想碰碰运气“抢走”周梦渊的姐妹听罢解释,一下子崩溃得一败涂地,这个脑残,怎么会有这样一位倜傥的英才哥哥呢?

跟这些孩子们混熟了,以后来就有幌子和去处。看起来,除掉齐横行只是个机会和时间问题了。

来到齐家寨子大半天,转也转了,看也看了,周梦渊颇为震撼。

以前所闻,更多的是齐家的坏名声,今天一来,才知道齐家寨子面积之大,且不说其它地方的庄园水田,整个西观山和往西的半个麟游山都属于齐家寨子。难怪各级衙门不愿意招惹齐家,他们地大物博资源丰富,活像一个丰衣足食的小国家。

虽是有齐横行的“尚方宝剑”,窦芽儿不敢过分乱来,尤其是带着周梦渊这个具有特别身份的人,她更是谨慎之至。

站岗护卫的兵卒们也真是的,平日里窦芽儿一个人跑这蹿那,很少有人问津,毕竟是寨主的外甥女,毕竟是个脑残嘛。小小鱼儿安能泛起浪花?今天领着个陌生人,可就大相径庭了,到处被阻拦,到处被查问。

“领的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不准来。不听话可别说我不客气!”

窦芽儿一边卖傻给站岗的做鬼脸,一边心里不解,“怪了。以前不是这样子的,我去哪里都没人管。”

“是因为有我这个陌生人。我们走吧。看起来他们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麻痹大意,齐家寨子,属于外松内紧,警惕着呢。”

“走。我们去弄点吃的,该去老怪那里了。”

“寨主驾到!”

俩人欲离开炼丹房去伙房,忽听一声大声禀报,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规矩在原地站住,顺着传来声音之处望去,只见一群人正朝这里走来。

有手持兵械的护卫,有打伞端茶的侍女······

就在周梦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之时,突然听见了一声“寨主驾到”,虽然是专程来想瞧瞧齐横行的嘴脸,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还是让周梦渊心里为之一振。

不得不违心尊重寨主威严,和窦芽儿一起原地站住了。

“别怕。有小芽儿在,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窦芽儿机灵,小声给周梦渊壮胆之后,快步向人群跑去。

“舅舅吉祥!芽儿给您请安!”

“噗通!”一个故意的莽撞,行礼时居然趴下了。

不等其他人动手,齐横行嗖的一个健步过去扶起了窦芽儿。

“芽儿!没事吧?”

“不疼。舅舅。”

“怎么跑这里来了?”

“带朋友玩。”回头对周梦渊道,“袁哥哥,快过来见咱们的舅舅。”

“咱们的?”齐横行蹙眉稍微一怔,忽然间完全明白过来,呵呵笑道,“差点儿把舅舅给懵住了。是小芽儿意中人吧?”

“有点儿。不过,才认识几天。”

周梦渊过来行礼道:“伯伯好!”

就在周梦渊稍微低着头走近齐横行之时,眼睛的余光告诉他,齐横行微笑的脸孔上,镶嵌着一双咄咄逼人充满杀气的特凶豹子眼睛。

见是位英俊斯文的少年,齐横行遂起爱怜之心,“少年,今年多大?家在哪里?”

窦芽儿赶紧插嘴道:“舅舅现在别问了,问清楚就不神秘了,以后,会专门告诉您的。看您把人家吓成啥了。”说着,一把抓起周梦渊的手,“我们快走。舅舅还忙着呢。”

齐横行微点着头意犹未尽,向着周梦渊的背影道:“嗨!小子!对我外甥女好点,舅舅不会亏待你的。”

两位少年一口气跑到一颗大松树下,周梦渊激动得另一只手也抓住了窦芽儿的手,“小芽儿,没看出来,你有这么机灵。”

“嘻嘻。其实,这些都是来这里的路上我提前判断到的,想好了的。你怕我舅舅吗?”窦芽儿脸上露出几分羞涩。

“不怕!要是那天晚上我在的话,也不就成刀下鬼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突然,发现窦芽儿龇牙咧嘴,周梦渊问怎么了,窦芽儿回答:“你把我手抓疼了。”

······

······

正文 第十二章:笑喷的鬼故事

原打算一起去乔山老怪那里,窦芽儿突然想去陪陪母亲,将周梦渊送出寨子后两个人分手了。

天色已晚,周梦渊加快了步伐。不时有狼嚎和各种怪异叫声传来,甚是惊恐。忽听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连忙躲向路边。

大约有十个人左右的骑兵队呼啸而过,仅凭那些人模样一看便知是山上土匪。

周梦渊恨死这些无恶不作的土匪了,暗自发誓有朝一日自己有能力了,一定将这个土匪队伍连窝端掉。可是,会有这么一天吗?除非是自己有七十二变。单是齐横行那堆肉块,有自己这么十个人也搬不动他。

鸡蛋碰石头,力不从心。

茫茫复仇路,谈何容易。

行至离家大约五里地时,突然看见荒野中有一团团一缕缕蓝色火焰于夕阳余晖照射下或是袅袅升起,或是离开地面盘旋几下即刻消失。

这个,周梦渊早有耳闻目睹。

是灵火!

尤其是在炎热夏天气温高时更为常见。

实践证明,但凡有灵火之处说明下面必有墓穴。

这些墓穴挖掘后,里面会不会有珍宝古器呢?

边走边猜边偏脑袋看,朦胧月光下,周梦渊忘记恐惧不觉放慢了步子。

放慢了步子,脚下却遭到了羁绊,“妈呀!”一声惊叫,周梦渊跌倒了。

爬起来时,明显感觉到有一只手搀扶在他的腋下。

转脸看时,有一个身穿孝服的人就在身后。

朦胧月光下,一切都模糊不清。

但那孝服却苍白苍白,清晰如同白昼所见。

定睛再看,着孝服者身形面貌很快变得明朗起来,身高在两丈开外,一头齐胸血红长发,眼如铜铃,口似悬河,牙像弯月,腿如篙杆,手如簸箕,浓妆浓抹的盆子一般大的脸庞,挂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皮笑肉不笑。

不由“嗡”地一下脑袋爆炸一般,周梦渊头皮发紧头发竖立,冷汗如倾盆雨下。

转身欲逃却脚下打绊,再一次跌倒——

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恢复清醒时,却惊诧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奶奶身边,愈加惊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奶奶!奶奶!”

奶奶从熟睡中醒来。

“渊儿,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说不清楚。奶奶,我今晚遇见鬼了·····”周梦渊惊恐地将自己的路遇讲给奶奶听。

老太婆听后,不以为然道:“咱们这里从商朝到现在都有民宅,有活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死人,有死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墓穴、有鬼喽。”

“奶奶别吓唬孙儿。总体来说,鬼是极为罕见的吧?”

“不对不对!”

奶奶索性坐将起来,摆出一副畅谈阔论的架势。

“要是在清明节或者子月初一夜里子丑之时,你去十字路口仔细聆听,就会听见鬼说话,鬼哭、鬼笑、鬼打架。鬼比人的类型还要多,什么吊死鬼,饿死鬼,偷尸鬼,气死鬼,撑死鬼,吝啬鬼,‘五鬼’,毛鬼神,阴阳神······哎呀很多很多名字,奶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从前,山底村有一位法师叫有娃,懂八卦,识阴阳,他一个人干好几家财东的活。白天喝酒睡觉,夜间做法,将鬼鬼神神召集在一起替他干活。

“有一个东家见有娃整天人不下田,地里活儿却安置得有板有眼,觉得奇怪,便偷偷监视起来。

“几天不见动静,半夜三更便在窗外唤有娃。

“‘有娃,有娃,天要下雨了,快去场上摞麦子。’

“有娃知道东家骗他,应声道,‘没雨。我窗户伸进脑袋看过了,满星星的天。哈哈!’

什么“窗户伸进脑袋”?什么“满星星的天”?简直是胡说八道!老太婆说着,自己也笑了。

“东家气得吹胡子瞪眼,乖乖回屋子睡觉了。

“第二天晚饭时,天色阴沉,气候变冷,一看就是即将下雨的兆头,东家问摞不摞麦子,有娃喝了口面糊糊说不让东家操心,东家见有娃出门时带着行头,便悄悄跟着去了。

“黑暗之中,只见有娃点燃香表,口里不停的念着咒语。

“不一会,来自东南西北的僵尸和妖魔鬼怪们齐聚而来,蹦的蹦,跳的跳,很快就将一场麦子摞起来了。

“黑乎乎的,东家藏在暗处,屏住呼吸,睁大眼睛,只见那一捆捆麦秸,从不同地方飘然而起,在空中忽高忽低飞舞着向一个方向而去,然后,整整齐齐一层层摆放起来。

“简直不敢想象,此事说出去有没有人相信。

“从此,有娃名声大噪。

“一天晚上,半夜时分,一阵急促的扣门声将有娃惊醒,断定肯定是有人请他降妖捉鬼,开门看时,只见是一位小媳妇模样打扮。

“小媳妇手牵一匹枣红马,说是家里闹鬼吓死了丈夫,无论什么代价非要他去不可。

“遂带上行头,骑马而去。

“小媳妇牵着马脚下生风,甚至,马的步子也赶不上她。

“有娃心生疑惑,如此飞快轻盈的脚步,是人不是人?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有娃眼皮开始打架了。

“冥冥之中,忽然听见几声公鸡打鸣。

“啊!天快亮了!

“有娃惊醒时,只觉得自己身体由空中飘了下来,掉入深谷。

“是牧羊人发现了他,送他回家的。

“仔细分析后,有娃断定是一只狐狸精接他走的。

“吓出了一场大病。

“卧床不日,便离开了人世。”

周梦渊吓得几次欲阻止奶奶,但是,强烈的好奇心却一次次阻止了想法。

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学到使鬼差神之术,将它们召集起来对付齐横行,说不定能出奇制胜。

“奶奶,有娃没有收徒弟吗?这种巫术失传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知道。我只听说过有道家武林高手修得此术,是专门用来打仗、为自己服务的。”

“奶奶,我还听说过,居然有人将鬼吓跑了?”

“呵呵。你说这事啊?”奶奶的口吻轻松下来。

“邻村,有一个人掘墓。

“见墓主发辫又黑又粗完好无损。

“拿回家系在木柄上做拍打衣裳土的甩子用。

“头发这东西长生不老,千年不朽。

“墓主经常过来,闹着要他的辫子。

“那人说什么也不给,每天照用。

“一天傍晚,那人下田回到家里。

“洗了脸擦脸时,盆子里的毛巾没了。

“装好烟斗点烟时,烟叶盒里的火镰找不到了。

“睡觉时,炕上的蓆子被卷起来了。

“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唤老婆。

“老婆过来一看,明白了是在闹鬼。

“破口大骂,‘是鬼是神现身出来,看你厉害还是老娘厉害!’

“话音刚落。

“只见灶房里的锅碗瓢盆呼啦啦一个个在空中旋转出来,‘噌啷啷’相撞得像是要破裂。

“水被倒掉了。

“油被淋掉了。

“辣面被拌在盐里面了。

“罐子里的面粉纷纷扬扬,撒得地上一片白。

“两口子又气愤又害怕。

“目瞪口呆,傻眼了。

“那鬼妄图更进一步,吓坏俩人。

“‘嘻嘻····不把发辫送回去,我就变脸给你们看。’

“说着,鬼现身了。

“穿着一身大襟白布内衣,秃光着脑瓜盖。

“银白色骷髅的脑骨突然长出肌肉来。

“活人一般。

“嘴唇上翻,露出一对锋利的獠牙。

“宽大的血舌头吊在了下巴底下。

“那脸色变幻简直比眨眼还要快。

“赤、橙、黄、绿、青、蓝、紫。

“随着脸色变幻,脸型也在跟着变。

“圆、方、椭、角、棱、峻、扁。

“冲击着视角,可怕极了。

“丈夫早已被吓得趴下了。

“缩成一团,捂着眼睛装死。

“女人死顶着,发挥母性所有的强悍和智慧。

“渊儿呀,你要知道,人要是豁出去了,女人比男人更加剽悍。

“情急之下,那女人扒下裤子,脑门贴地,给了鬼一个雪白的大屁股。呵呵。

“‘我的妈呀!这泼妇不变则矣,一变便是罕见之脸,活像女人拉屎尿尿的屁股。晦气晦气!’

“第二天,两口子乖乖拿着祭品、纸钱和墓主的衣裳、发辫去坟茔,该送的送,该还的还,满怀诚意的道歉了一番。

“从此,家里安然无恙。”

周梦渊听得着迷,忘记了恐惧,早就坐起来点燃了蜡烛,没有睡意了。

一手拉着奶奶青筋暴起却细嫩光滑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在其手背上搓摩着,努力使老人家继续保持兴奋和记忆良好的状态。

“奶奶,记得咱家过去有许多古玩和青铜器。他们是从哪来的?”

“都是你祖上开荒垦地时,从地下挖出来的。现在还问这个干什么?它们早已成别人的了。可惜呀!要是卖掉,哪一件不值几斗麦粒呀!”

“卖掉?哪里能卖?”周梦渊认真起来,急切的目光里闪烁着渴望。

“咱县城有一个什么什么钱庄,那里有人长期收购。记得呀,你母亲曾经想拿几件去卖掉,接济你舅家,被你父亲出高价‘收购’了。你父亲说,这是国宝,是咱们民族的财富,有考古价值,要是卖掉,传到外贼手里,不仅国失瑰宝,而且民族受辱。唉,我们周家自古修行正道,爱国爱民,怎么会····”

联想起失去的亲人和家,老太婆看不见的眼睛里闪烁着晶亮的泪花。

这一回,周梦渊没有合拍奶奶的悲伤,反而更加坚强起来。

因为,从奶奶这么多故事里,周梦渊理出来了一些对自己将来有价值的脉络。

因为,要想报仇雪恨,首先自己要具有相当实力。

眼泪淹不死仇人。

悲伤只能作为动力。

鸡已叫过了三遍,鬼神们早就销声匿迹了。

七星河碧绿的水面荡起来了层层涟漪。

窑顶树上的俊鸟歌唱起来。

崭新的一天,从东方鱼肚白的晨曦里披着红色披风走来了······

······

正文 第十三章:胭脂香粉和乌发灵

(感谢昨日三张荐票!不知出自哪三位手留余香之手?再次感谢!)

仿佛已经看到了报仇希望的周梦渊来得早了,诺大的县城街道上除了摆摊设点的生意人之外,没有几个行人、办事人。

虽然来到过两次,而且都有兑换钱币,但都是匆匆至匆,没有更多印象,甚至连钱庄的名字也不知道。

门还没开,周梦渊站在马路对面急切的等着。

门楣之上,赫然悬挂着浮雕而成的黑底黄字横匾“永和钱庄”。

不远处,摆摊的生意人一边忙活,一边大声议论着昨夜某村人家被土匪劫财之事。

“听说,土匪队骑着马,足有十多个人,个个彪形大汉,手持钢刀,凶恶残暴。”

“就是啊。我还听说了,土匪把那家主人的一根手指头剁掉了。”

“这还算是土匪开恩了,没出人命。你肯定也听说过几个月前周家村一户人家被灭门抄家的事儿,十多个人遇害,血流成河,残忍得很呐。”

“听说那是外国人干的。唉!想找个讨债偿命的也没法子了。”

“匪事这么多,人心惶惶,衙门应该好好整治一下。”

“衙门?呵呵。”那人低下了声音,“听说有的人纸醉金迷,天天泡在女人堆里,还私下和齐家寨子有来往呢。”

钱庄门开了。

周梦渊径直过去。

这次,不像之前那样大大方方进去,走到门口,稍微犹豫了一下,毕竟不是兑换钱而是谈交易,谈一桩羞于启齿、衙门禁止的生意。

正在弹柜台尘土的钱庄掌柜的抬头一看,见是几天前曾经拿金条兑换现金的那位少年,立即笑容可掬道:“少爷您请进!这次,是零兑整还是整换零?”

“都不是。我是想打听一下,这里收购古玩、古铜器之类吗?”

掌柜的立即脸色严肃起来,仿佛从未见过似的,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周梦渊一番,半信半疑道:“您有什么?带来了吗?”

“呵呵,没有带,也没有。”周梦渊连忙解释,“不过,很快就会有的。”

“口说无凭。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带来了再说吧。”

这时,进来了一位穿着一身与自己身形很不相符的白面小生。

白皙的脸蛋,细长的眼睛,又细又弯的眉毛,下巴上钉着一颗很小的美人痣,头戴一顶青竹皮编织的遮阳帽,肩膀上搭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褡裢,睨了一眼周梦渊,径直迈向店掌柜。

周梦渊断定那褡裢里面装的是古董宝贝,甚是好奇,却不得不依依不舍的离开。

在县城转悠着,看是否可以多找几家东家,到时候就可以多家选择讨价还价了。

结果,没有。

路过一家药铺时,突然想起来上次给灵芝买的皂角乌发灵。周梦渊进去,夸赞郎中方子如何如何之好,用后见效如何如何变化,希望给抓点中药,再从身体上调理一下。

郎中不问青红皂白,貌似理会,诡秘笑着起身道:“好说好说。我这里有现成的商纣王后宫秘制妙药回香丹,拿回去一试,便知分晓。”

顺利联系好了古董交易之事,又买了乌发灵和回香丹。周梦渊想,不知道沁儿和小芽儿她们各自都喜欢什么呢?

转了又转,想了又想。女孩子嘛,还是给送点胭脂、香粉之类的比较合适····

大购归来的周梦渊家也没回,径直去找沁儿。

远远看见,沁儿家门外的树干上拴着一头小毛驴,估计是来客人了。

止步,拐弯,先回去见奶奶,过会儿再来。

回到窑洞里。

沁儿正委屈地趴在老太婆腿上哭诉着,“那媒婆已经来过一次了,我没答应。没想到,她今天来还带着聘礼。呜呜呜。奶奶,我可怎么办呢?”

经管上次赌气,不让女儿再理睬周梦渊,但是,毕竟他们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周梦渊人品上乘,修养好,又有学问,耽搁了这桩,甚是可惜。

周氏夫妇还是有点舍不得啊。

周四背靠房门蹲着,一袋接着一袋地抽烟。

妻子改改搓着手指,眼珠子溜溜转着心里杜撰着搪塞媒婆的谎言。

一转身,从一个小盒子拿出几枚铜钱,塞到媒婆手里,满脸歉意的笑道:“好老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人记一辈子。实话告诉您,我们家闺女十二岁时就定亲了,男方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有钱有势。上个月,人家还带着礼品前来看望过我们一次,特别提到迎亲的事儿呢。”

媒婆手指尖搓着铜钱,白了一眼改改,“你看你!你看你!本来很简单的事情,生是让你给搞复杂了。早点说清楚不就了了?害得我汗淋淋白跑一趟不说,连累得人家齐家公子还要晚上去我家打问消息。”

“嘿嘿。我的好老姐,您大人有大量,包涵着点!包涵着点!万一以后有什么变化,我一定及时来找您!及时来找您!”

“变化?婚姻乃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我看你这个当妈的简直是不负责任,外加胡说八道!”

周梦渊顿足于窑洞之外听了几句,大概明白了是有人来沁儿家提亲,沁儿不愿意逃这儿来了。难怪门外树上拴了一头毛驴。

“沁儿先别哭。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共同想对付的办法。”

于这个时候,周梦渊不出现还则罢了,他这么一说,反而使沁儿愈加伤心。

几个月来,多少个日日夜夜,善良的、一直心里偷偷喜欢着周梦渊的周沁颖,为了证明自己,给他减轻负担,讨好他,将从自家至老太婆窑洞里的捷径,由荒地踩出了一条地皮坚硬的小路,将一条小路踩起了纷纷扬扬的尘埃。

然而,这一切一切,却未换得周梦渊一点儿心动和回馈,未唤醒那一颗年龄和发育同时让他苏醒过来的爱恋之心。

真的是懵懂还是假装不懂事?为什么会在法门寺牵着一个姑娘的手呢?可怜、内向的沁儿,百思不得其解。

周梦渊明白,沁儿从小就崇拜他,凡事顺从他,在许多微小细节照顾她。自己也心疼她,体谅她,时时处处呵护她。

但是,这貌似非常亲近的相处,好像不是一对恋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同舟共济的手足兄妹。

那么,真正的爱情,真正的情人之间,究竟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呢?

真正的爱情,是男女之间感情的真实流露。

真正的爱情,是男女双方无法自我抑制的心灵碰撞和情感倾泻。

眼见沁儿百般伤心,自己也从心里替她难过。

奶奶不停地安慰沁儿,嗔怨周梦渊。

周梦渊绞尽脑汁,努力欲尽快想出一个办法,最起码先止住沁儿呜呜的啼哭。

从褡裢拿出香粉和胭脂,放在沁儿手里,“沁儿快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我什么也不想要。呜呜,不想要。”

嘴里这么说,香粉和胭脂还是被握住了。

“哎呀!我搞错了,买的胭脂可能是绿色的。”

闻言,沁儿一怔,即刻止住了啼哭。擦了把泪水,连忙打开了胭脂盒子,“明明是粉的嘛,怎么会记成了绿色的呢?”

“呵呵。”奶奶笑道,“我就说呢,咱们老百姓哪有使用绿色胭脂的?绿色胭脂是打扮巫师或者戏子化妆用的。”

沁儿瞧瞧胭脂,闻闻香粉,脸色得意起来。

周梦渊继续打趣。

“奶奶,您说假如给沁儿脸上涂上厚厚的一层绿色胭脂,那会是什么样子呢?还会不会有人来提亲?”

沁儿笑了,“你真坏。净想着拿我开玩笑。”

“呵呵。那就成了鬼脸喽。谁见谁怕。”

“我不怕。像您故事里说的那样,我也扒掉裤子给她变一个。”

“那敢情好啊。你们就入洞房喽。呵呵呵。”

等哄高兴了沁儿,太阳已经偏西了许多。周梦渊认为加紧步子,于太阳落山之前还是可以赶回来的。

周梦渊再一次来到灵芝家里,见灵芝精神饱满,头发黝黝发光,白发少了许多,脸色也恢复正常了。甚是高兴,遂拿出乌发灵和回香丹。

“上次的用完了没有?这是上午才买的,另外还有调理身体的回香丹,你也试试吧。”

双手接过去,灵芝脸上顿生难堪之色,“上次的还有点。少爷,总是这样让您破费,我拿什么还债呢?”

周梦渊满足的微笑着,“姐姐这就见外了。等我以后发展大了,有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灵芝不懂得周梦渊博大的恻隐之心,乱想瞎猜,“少爷,进屋坐。我公公带着孩子串门去了。木木下田,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周梦渊没有多想,跟将进去。

“屋里真热。我午饭后才冲的澡。”言间,灵芝屁股靠着炕檐,解开了领口,眼神立即妩媚含情,声音也娇媚起来,“少爷,过来吧。”

周梦渊恍然大悟同时心跳急剧加速,脸腾地红了,然而,于百般好奇和欲知神秘之前,他克制住了自己,顶住了少妇成熟大方接近于无耻的回报诱惑,退向门口。

“不不!灵芝姐,你想歪了。我不是为了这个。”

斜阳下。院子里。

像先生监督学生写作业,周梦渊一直坐在旁边,看着灵芝用温开水服下回香丹,用乌发灵洗过头发之后,嘱咐再三,才起身告别。

不愧为殷纣王后宫专用,回香丹果然灵验,效力奇快,灵芝服下不时,心跳已经加速,感觉到浑身发热瘙痒,眼睛昏花,以致连脑门也觉得膨胀起来,油然而生一种欲望强烈的汹涌在脑海。

“姐姐请留步。我一会儿就到家了。”

“再走走吧,我想吹吹风。”

此刻的灵芝,声音变得百般温柔,娇媚而且甜润,边走边四下张望,于一个安全适合之地,终于禁不住了,幻觉与直觉同时发力环住周梦渊肆无忌惮疯狂起来,任凭周梦渊挣扎解释,就是死不丢手····

“咔嚓!咔嚓!”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曼妙声音,一片玉米田里,至少有两张大床那么大一片玉米秸秆被彻头彻尾疯狂压倒······

······

正文 第十四章:揪出捣鬼者

差人嘴贱,告诉了齐悦芙茵托媒为他提亲未成之事。

婚姻大事,岂能强求。

然而,还是禁不住好奇之心,问津一番,去了趟媒婆那里。

齐家寨子兵多人多却又寂寞,除了每天在一起的亲嫡兄弟姐妹们,看见的都是土匪——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大男人。

孩子们早已讨厌了这种生存环境,他们渴望的是无拘无束无羁绊的自由生活,渴望外面的大千世界美丽风光,尤其是理想远大、不满现实的齐悦,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靠食人血汗乃至生命的野蛮之地。

找来小芽儿和一个名叫懑达的弟弟,在饲养处牵了三匹马,出笼小鸟一般,一路喊着、唱着来到了沁儿家门口。

窦芽儿心虚,因为她打听寻找周梦渊时到过此处,借口欲看看这个村子周围环境,吧嗒吧嗒乘马去了别处。

齐悦见院子无人,和懑达一起来到门口(沁儿家院子是敞开着的没有大门)位置声音不大不小喊了一句,“家里有人吗?我们想借口水喝。”稍等,不见有人,照着原话又喊了一句,眼睛直勾勾盯着院内那三个破旧房门。

这时,于中间那个门框边上探出来了一颗脑袋,那脑袋距离站在院子大门口之处的齐悦不近也不算远,大概三五丈之遥,齐悦清晰可见那脑袋之脸上的眼睛、鼻子和嘴巴,虽不是非常清楚,却见那黑发油亮,脸蛋白皙,五官端正,看上去非常顺溜。

“哥哥,那女孩长得很好看耶。”懑达声音低沉,小声说了一句。

“好好站着,别乱讲话。”齐悦用手背拍了一下懑达臀部,懑达缩缩脖子不再作声。

见是两位仿佛年龄的小哥哥,沁儿出来站在了门外的房檐台上,脆生生的说:“我们家吃的是河水,不卫生的。”

像是拒绝,又像是解释。

“哦哦!没关系!我们也是吃的河水。”

沁儿偏着脑袋,再次警惕地审视了几眼两位衣着高档的少年,“你们就在原地等着,我去拿水。”

懑达睁大了眼睛又一次爆发,“哇!好漂亮啊。”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的事儿。”齐悦偏偏有理,好像他和沁儿提前有约似的。好像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似的。

“没我的事儿?那我先告辞了。”见齐悦重色轻弟,懑达愤怒离去,解下马缰绳 翻身上去,找窦芽儿去了。

沁儿倒是实在,双手捧着一口不大不小的瓦盆出来,盆子里盛满了水,稍不留心就会荡出来。

齐悦倒是不关心盆的大小水的多少,贪婪的目光盯着迎面而来女孩一双蝴蝶般飞舞的小脚和她的脸颊,肤色雪白,浓密的柳叶眉下镶嵌着一双目光柔和深藏着犹豫的眼睛,想从这俊秀脸颊上找出一处不上眼之处。然而,没有。

沁儿微微低着头,以一个乡下小女孩的保守和惶恐努力躲避着那双近乎刺眼的目光,伸手同时,轻柔的小声说了一个字,“给。”

齐悦上前一步接过水盆时,故意双手触碰到了沁儿双手指尖。

沁儿一惊,松开双手急收回去。齐悦之心并不在盆子上,根本就没有打算第一时间去接。

——水盆掉了,“砰”的一声碎了。

水洒了,洒在了地上,洒湿了“蝴蝶”,洒湿了齐悦的鞋子。

沁儿哭了,看着刚才还好好的盆子瞬间变成了毫无用处的瓦砾,“快离开这里!回头我 怎么给爹妈交代?”

本着一颗好奇心来瞬间却产生了好感,不料又打碎了盆子气哭了沁儿,第一次见面竟是如此尴尬,齐悦赶紧拿出几枚铜钱乖乖的放在沁儿脚旁,“是我太失礼了!陪给你的钱,回头买口新的。”不待回答,仓皇出门,骑马逃走了。

七星河岸一颗老榆树下,懑达找到了窦芽儿。

窦芽儿很想去周梦渊那里和他聊聊,可是,处于他身份的特别,不得不离得远远的,反而心里祈祷,千万别遇见梦渊哥。

两人牵马折返,欲回头去找齐悦,见迎面而来一个人,仅凭行走姿势,窦芽儿肯定他不是别人,正是担心让齐悦和懑达看见的周梦渊。呼的一声翻身上马,回头高声喊道:“懑达!追上我有赏。”紧接着“驾”的一声,那马也奔出数丈开外。

懑达看上去木头木脑了点,给人感觉蔫蔫的,做事情笨笨的,讲话慢慢的,声音粗粗的,但特喜欢闹着玩,不甘示弱,连忙上马,扬鞭催去。“驾!驾!快点儿,我们领赏去。”

两匹马一前一后自周梦渊身旁呼啸而过,听到催马声,抬头看时,窦芽儿和懑达已成了背影。

这不是小芽儿吗?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不理我,说明有不理的原因。周梦渊一想而过,没往心里去。

不知何时,懑达已追上了窦芽儿,两人在沁儿家门口转了一圈,齐悦的马不见了,又向院子瞧了瞧,见沁儿正蹲在那里一片一片捡起瓦砾给篓子里面丢,想必是齐悦早已离开,遂调转马头直接回寨子了。

“芽儿姐姐,我还给忘了,你不是说追上有赏吗?”

“有。请你吃本姑娘手里的鞭子。”“啪!”窦芽儿说着甩响了马鞭,“啪!啪!啪!”紧接着又是几下,吓得懑达又是侧身,又是眨眼,“好了好了,我不要了。你真是个大赖皮。”

“敢骂本姑娘!再来。”

“啪!啪!啪····”窦芽儿手里的马鞭又一次连续响起····

经管赔盆子的钱超过数倍,沁儿依然沮丧着脸来找周梦渊。因为她觉得,这不仅仅是打碎一口盆子赔钱这么简单,更让她生气的是,那位无礼少年故意摸到了她的手指,是明目张胆的猥琐。

万一还有下一次呢?

周梦渊也觉得奇怪,窦芽儿为什么会带着陌生人来这里找沁儿呢?既然来了,为什么又不愿意让别人见到我呢?

两个人一总结,都是窦芽儿在捣鬼,如果真的是捣鬼,这样的捣鬼又有什么意义呢?

沁儿突然想起来在法门寺院,周梦渊和窦芽儿牵手之事,“这个坏女子,为了霸占你,是专门叫人来欺负我的。”

周梦渊则很理智,“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回头我要问窦芽儿个明白,道不出子丑寅卯,我就和他没完。”

沁儿善良,若有所思道:“也许是怪我。以后,陌生人求助或者打招呼,我都视而不见。”

上山吧,进不去齐家寨子,周梦渊只好去了中观山乔山老怪那里,一边学功夫,一边等这个可恶的窦芽儿。

关于窦芽儿,乔山老怪有所顾忌,经管周梦渊对齐横行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世上万物都在变化,人心也在变。如果将真正功夫传授于她,对良民百姓造成危害可就糟了,还是有所保留为佳。

······

打通筋骨,乃所有功夫之基本。连续几个时辰的拔筋松骨蹲马步,已经使周梦渊大汗淋漓疲惫不堪,甚至有点不自信了。

“师爷,照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算得上是个高手呢?”

“高手?那一段的高手?想做个街头打架的高手,一年半载就成;想做个武林中的高手,需要二三十年不间断的勤学苦练;想做个呼风唤雨飞沙走石的高手,不仅需要苦苦修行,而且需要灵性和神灵的启迪。”

“神灵的启迪?这个太深奥了。怎样才能得到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深则是浅,浅则是深。深有其浅,浅有其深。会游泳之人,大海也淹没不了他。不会喝水之人,一碗水也可能呛死他。当你身处深井的时候,天也只不过盆口那么大。当你站在高山之巅,可望而不可即的云就会在你脚下。看一种现象,角度很重要;一切在初始阶段,障碍纷杂,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一切在最高境界,灵性自发,神灵自然也来帮助。”

这不就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吗?

“师爷,您的哲理我能听懂,您说的灵性,我也知道,但是,您所说的神灵启迪与帮助,徒儿我就不明白了。”

“师爷!渊哥哥!你们谈论什么呢?”

听见窦芽儿声音时,她已经腾空而起,飞将过来站在眼前了。

“这么厉害!”周梦渊惊叹一声,却将转眼间变得毫无表情的脸转向一边。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娃娃。几天不来看老怪,可把老怪想坏了。嘿嘿!”

没有理睬老怪,却来到周梦渊面前做鬼脸,“袁哥哥,你好像不开心?”

“我不姓袁!我有自己的姓氏。”周梦渊口气强硬道,“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在沁儿家里欺负她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啊?有人欺负沁儿了?什么人?我们去找他。”

周梦渊鄙夷的目光审视着窦芽儿,“你倒是挺能装的。事发同时,我亲眼看见你和一个胖小子骑着马迎面过去了。沁儿有说过,来她家里的也是骑马的,也有一个胖小子。”

窦芽儿全明白了,万万没想到,在她心目中接近完美的悦哥哥居然背着她干下如此下流之事。

无论怎么解释,也无法使周梦渊鄙夷、审视和愤怒的目光柔和下来。

一直在一旁听故事的乔山老怪也跟着怀疑起来,“小芽儿,老怪也听出了点名堂。总体来说,你是和坏人一起去的。你这个不明是非的娃娃,以后干什么事情可要多长点心眼啊,跟坏人一定要划清界限,不好不坏的人,也要慎重对待。”

连老怪也不相信自己了!以后哪有颜面。窦芽儿委屈哭了,“是因为媒婆去沁儿家给悦哥哥提亲被拒绝,悦哥哥出于好奇心才去找沁儿的。其实,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事也没有做,就是打碎了一个盆子赔了钱。下山之前,我也不知道他要带我们去哪里。我是怕暴露你的身份才故意不理你的。悦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悦哥哥?你说的就是我们在齐家寨子遇见的那个给我出题的那个貌似才高八斗、文质彬彬的那个?”

齐悦傲慢却又友善的眼神出现在了周梦渊脑海里。

无论印象如何,还需用事实见证。

“就是他。他回去也说过了,没注意触到了沁儿手指尖,结果把盆子打碎了,他赔了三十文钱。”

窦芽儿越解释,周梦渊越上气,咬牙切齿道,“没注意碰到了手指尖?笑话!这个伪君子,分明就是在耍流氓!欺负一个弱小女子!齐家寨子,没有一个好人!”

“也包括我吗?”窦芽儿哭着问道。

“现在,我还怀疑你是土匪派来的卧底!”

虽然没有插嘴,老怪的脸色沉下来了。

窦芽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日久见人心,终有一天,周梦渊会明白的。

窦芽儿祈求的目光看着周梦渊,一个字一个字问道:“也包括我妈吗?”

“我再重复一遍,齐家寨子没有一个好人!”

侮辱了芽儿相依为命的母亲,仿佛用一把钢刀在了剜她脆弱的心上。

“哇!”窦芽儿嚎啕大哭,顿时泪如雨下。

也许是受伤太深,也许是过分激动,周梦渊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突然意识到对窦芽儿最为爱戴人的不敬与侮辱,咬着嘴唇,将目光移向一边。

对周梦渊的亢怒和理智无羁,乔山老怪也忍不住了。看着一直视为亲孙女的窦芽儿委屈而又可怜的嚎啕大哭,乔山老怪实在是心疼,气愤难忍,“哭,哭死也没人管。你这个软弱的娃娃,该动手的时候,为什么要哭鼻子呢?”

······

————

正文 第十五章:神功铁锹和法眼

窦芽儿被自己又是同情又是愿意帮助又是有点儿小喜欢的人劈头盖脸臭骂、彻头彻脚否定,早已气得忍无可忍了,乔山老怪一句话,既是提醒又是鼓动,如一把火炬扔进了汽油桶。

“哭,哭死也没人管。你这个软弱的娃娃,该动手的时候,为什么要掉眼泪?”

话音刚落,窦芽儿心里一横,一咬牙,冲过去,左手抓住周梦渊臂膀向自己跟前带的同时,右手立掌,胳膊大臂带动小臂、小臂推动大臂,照准周梦渊那个肩头以不大不小的力量推出。

“啪!”

“妈呀!咚!”

不等反应,周梦渊已经飞出一丈开外,身体沉沉的砸在地上,呲着牙不敢起来。

窦芽儿无意伤害,只是毫无风力的掌心击中了周梦渊肩头,疼痛而且酥麻无力罢了。

打了,却心软了,心疼了,连忙过去,单膝跪地欲扶起来,“不要紧吧?”

“咳!咳!”周梦渊咳嗽了两声,依然惊恐的目光疲惫得像刚生过一场大病似的。

挨打了,也清醒了,“对不起!是我讲错话了。”

周梦渊这么一说,窦芽儿立即有愧了,“疼吗?待会儿起来你打我吧。”

“疼。也麻。但这些我都能扛住,就是在空中的瞬间把我吓坏了。”

“人家打疼你是为了消气,怎么会发麻呢?”言间,窦芽儿目光移向老怪,希望得到解释和援助,“都是你这个老怪煽风点火惹的祸,本来我哭一下过去就完事了。”

老怪做了个鬼脸,模仿着窦芽儿声音道:“怎么会发麻呢?是骨头麻,还是肉麻呀。”

言罢,嘻嘻一笑,纵身上了歪脖树,摘下平日里经常挂在树杈上的葫芦,一仰头,“咕嘟咕嘟”几口酒下肚了,“别在那里假惺惺缠绵了,你俩过来,老怪有话说。”

窦芽儿搀扶着周梦渊过去,坐在树下的青黄色大石头上;这块大石头确实不小,虽然不怎么高,来人屁股一抬就可以坐上去,但不是很平的面子却很大,宽不下八尺,长接近两丈。不知何时何人用何种办法从何地搬往此处,且于南西方种了一颗洋槐树。

这颗洋槐树,干粗单人环抱不住,叉多叶茂,郁郁葱葱,只可惜,主干向各方分叉时把握不准,于两丈又一尺之处调皮的拧了一下,成了一边倒的歪脖子。这个一边倒,正好倒向大石头一边,既可以遮风挡雨,又能遮住夏日阳光的暴晒,实乃洋槐树作美,天公作美。

“梦渊啊,老怪不想继续隐瞒你了,嗯嗯,一句话,你目光里杀气太重,精力分散,不适合学本家武功了。”

一听此话,周梦渊一下子忘掉了肩膀疼痛,跳下石头,扑通一声对着歪脖树跪倒在地上。

“师爷,请原谅孙儿刚才对小芽儿的粗鲁之言,因为,沁儿是有恩于我,再说,我和小芽儿已经和好了。”

“是啊是啊师爷,那是一场误会,我已经原谅渊哥哥了。”窦芽儿说着,也跳下石头,伸出胳膊搂住了周梦渊脖子,“您要是不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我也就不学了。”

“你敢!是不是想找哭?老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梦渊把精力用在该做的事情上。”

粗略一想,目前想做的大事只有两件,一件是报仇,一件是找古董弄钱。报仇之事遥遥无期,只求时机和天意。找古董之事,倒是随时可以做。

莫非师爷会占卜,看穿了我的心事?呵呵不会吧,一个人怎么会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呢?

“师爷,不学武功,徒儿拿什么给家人报仇呢?不给家人报仇,周梦渊死不瞑目!”

见老怪只顾喝酒迟迟不语,窦芽儿也急了,站起来指着道:“你这个只会喝酒不会帮助别人的老怪,不教渊哥哥武功,将来让他拿什么报仇?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被仇恨折磨着等死吗?”

老怪直腰起来,一个不经意的挥手。

“嚓!”

一把锋利的铁锹插在了周梦渊眼前的地上。

周梦渊和窦芽儿同时被吓了一跳,却不知铁锹来处,真乃是天外飞锹。

窦芽儿大惑不解,“师爷,您给他这个干什么?希望他一直做务庄稼吗?”

“刀枪不只是可以杀人,还可以宰杀猎物;铁锹不只是可以斩草,还可以挖掘,挖得很深很深。”

在窦芽儿看开,乔山老怪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但,周梦渊却恍然大悟,自己所欲,被师爷猜了个正准。

乔山老怪这天外飞锹,这神算,这功夫,简直就是像他自己所说的神灵啊!

“多谢师爷指点!徒儿明白了!”

拔下来铁锹拿在手里,周梦渊仔细察看,见与自己家里曾经用过的不差多少,反复察看,也没看出个特别之处来。

周梦渊抬头看时,躺于歪脖树上的乔山老怪和自己身旁的窦芽儿早已不见人影了。

碧霄当年修炼的洞子里,有石板床,石头锅,石头碗,有练功台,烛台,化妆台,有照明的法珠、汩汩的清泉······

师徒二人进去,乔山老怪点燃了蜡烛,对着法珠发功法珠亮起,整个洞里,宛如白昼一般。

老怪在练功台上打腿就坐。

“师爷,我就不明白了,您几天前才说过,渊哥哥是位可塑之才,今天,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是因为他惹我哭的原因吗?”

“你呀?老怪才不心疼呢。先过来。一边练功一边说。”

窦芽儿腾起,于乔山老怪对面落座时,已经打盘好了双腿。

乔山老怪摸了下下巴那撮朝前噘着的疏散胡须,推心置腹说出来了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

之所以齐家寨子几代人能够横霸秦川西部,仅凭他们的野蛮和凶狠是远远不够的。世界辽阔,比他们更加野蛮凶狠的是倭国人。

北朝时,曾有倭国军队几次入侵,给朝廷造成了不少麻烦。烧杀掠抢,无恶不作。嚣张气焰,熊熊不灭。朝廷队伍,屡战屡败。

齐横行的曾祖父不堪国土流失,不堪国人被外国人杀戮,不计较功名与得失,率领自己的土匪队伍远征,不日便大功告捷,杀死、俘虏倭兵成千上万。从此,倭国人偃旗息鼓,不敢再来,边疆恢复了安静。

皇上闻讯,亲临御赏,诚意招贤寨主入京封爵,欲诏安匪队为护国御林军。

“谢皇上抬举!我等一介草民目不识丁,无视功名利禄,不求奢华挥霍,只想做悠闲散懒却誓死捍卫国土的山人。”

寨主说罢,拂袖而去,背影留下了无比傲慢和嚣张。

皇上奈何不得,只好忍了,“也罢。也罢。只要捍卫国土,不谋反朝廷,小偷小摸之事,属于百姓之讧,无妨于国家社稷,不妨碍国家发展。准了。宣他们一个‘爱国山人’。”

皇上自私,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视百姓遭殃于不顾啊!

“师爷,我平时在山上听他们练兵老说的‘练阵’,是不是泛指‘九曲黄河’阵呢?”

“不仅仅是这个。据我所知,他们还创新出了‘九曲龙门’阵,‘九曲莲花’阵,还有一些‘妖阵’,‘魔阵’什么乱七八糟的。”

“九曲黄河阵当年差点连姜子牙封神也挡住了,他们能排的那么精准?咱们能找到破阵之处吗?”

“问题就在这里。你可知晓为什么老怪练功时,每次一定都要面壁而坐呢?”

“不知道。小芽儿就是纳闷,师爷为什么要坐在下首呢?”

“你身后的洞壁上,藏着玄机啊。”

窦芽儿回头看去,洞壁上面光秃秃的,除过有几个地方凸凹不平,在法珠亮光下稍有明暗之分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常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它上面详细镌刻着九曲黄河阵图解。可见,三霄姑姑为了给义兄报仇之用心良苦啊!我们怀仇之人,不仅要研究学习姑姑们的功力、法力,还要学习她们执着求新的精神,否则,功亏一篑不说,还得搭上性命啊!”

“师爷,孙儿明白你的意思。要打败别人,首先要打败自己!我们开始吧。”

老怪起身,拿来法珠置于俩人之间。

穿透力极强的白光,熠熠刺眼,刺得窦芽儿无法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被酸泪打湿,窦芽儿赶紧拿衣袖手遮住。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光?”

“这就是老怪平时不打开它的原因,让它保持有足够的能量。”

“那为什么天上闪电时,您要拿它出去呢?”

“你这个没头没脑的娃娃,那是我给它吸收储存能量。”

觉得窦芽儿渐渐适应了,老怪耐心的循循善诱,说:“慢慢睁开眼睛,两眼看着鼻尖。切记,千万不可以眨眼!”

窦芽儿慢慢睁开眼睛看时,那比太阳之光还要强出十倍、百倍的法珠光芒,刺眼得让她觉得脑袋在急剧膨胀,五脏六腑也动荡起来。

一边发功给窦芽儿增加抵抗的能量,一边仔细观察,担心她扛不住,毁了眼睛。

窦芽儿浑身都在颤抖,密密麻麻的汗珠挂满了额头脸颊,一双大眼睛拼命撑着死盯住法珠,就是不眨眼,仿佛要将这法珠盯碎似的。

“灭了!灭了!师爷,我把珠子盯灭了!”窦芽儿兴奋得叫起来。

不好!出状况了。

乔山老怪托起法珠,一个鹞子翻身,放回了原处,即刻熄灭,转身过来,手掌在窦芽儿眼前晃悠着,“看见我的手了吗?”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摸到了师爷晃悠的手,窦芽儿伤心的哭了,“是不是我的眼睛被刺坏了?万一我瞎了怎么办?我还要看渊哥哥,悦哥哥,看娘亲,给父亲报仇呢。”

乔山老怪将窦芽儿抱在怀里,抚摸着她失明的眼睛,乔山老怪郁闷沉思起来。

“乖孙儿,坚强点!这是暂时的失明,很快会好了的。”

“嗯。等小芽儿好起来了,就成了法眼了,就可以分辨出好坏真伪、识别妖魔了。”

老怪明白,窦芽儿的失明是暂时的,也有极大可能,是终身的。

只要在七日之内拿到解药,方可复明,且法力不减。

解药很简单,就是用眼镜蛇蛇胆液浸泡决明子,每日三次服下。

可是,这两样东西产地都在南方,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要四五天,决明子好寻,眼镜蛇不好找啊。

还有,这匹善于长途奔跑、极有耐力的好马又去哪了找呢?

窦芽儿眼睛要紧,延误不起啊!

······

————

正文 第十六章:夜偷马

哪里有好的马匹,乔山老怪尽知,只不过是想要立即得到,需要费些周折。

十万火急。窦芽儿眼睛要紧。

刻不容缓。趁着夜色,老怪操小路摸进了齐家寨子。

一路躲躲闪闪,避开了一个又一个哨兵的眼睛,轻手轻脚来到马棚。

马们正在休息,有的还呼呼打着鼾声。

一股热风吹过。

“腾楞!”

马棚里不远处有一匹马站将起来,鼻孔朝着乔山老怪这边“呼呼”吹着粗气,似乎自告奋勇说我就是你所要找的那位好汉!老怪闻声看去,却见那马儿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蓝光,那蓝光仿佛是射将出来射向老怪,老怪甚至觉得刺眼。

就是它了。

老怪过去,欲快速解开其缰,可喜的是,此马压根就没有缰绳。

真乃天助我也!牵马出棚,翻身上去。

骏马扬起前蹄,啃啃嘶叫着飞奔而去。

那嘶叫,像是释怀压抑已久的郁闷,又像是兴奋,得到了解脱。

马嘶和蹄声惊动了哨兵。

“快!有人偷马了。”

“抓住偷马贼!”

偏僻的养马院顿时乱起来了。说是乱起来了,也没乱到哪去,就是两个站岗的喊声惊醒了两个饲马的,两个饲马的光着身子光着脚奔出来加入了狂喊,只是在这静悄悄的深夜里,那四个人的喊声显得特别高亢穿越力极强。

两个站岗的持刀追了一段停下来,喘着粗气继续高喊“有人偷马了。抓住偷马贼。”

两个饲马的相互抱怨几句,赶紧返回马棚,点亮清油灯举在手里仔细察看起来。

第一道门哨兵已经听见了喊声,老远便挥枪阻挡。

老怪紧抓马鬃,腰腹用力,身体吊在一边,飞脚踢飞了一个,不等回身上马,骏马主动转换了角度,另一个也被踢翻在地,哇哇叫着打了几个滚。

眨眼间,到了下一道门,即齐家寨子的二道门“护国山寨”之门。护国山寨之门,更是防护山寨之门。有豪华的门楼,有两扇坚实的桐油漆加厚椿树木料大门,有隔断道路三丈余高的横向石头砌墙,只要是关紧了大门,大门不破,连个小猫也休想进入。

见大门紧关,乔山老怪不由一怔。

通过短时间磨合,老怪已经非常信任此马,松开手纵身下去赶紧摸着开门,一二三,一共有三道门关,老怪轮流着用力抽拉,一道也开不了。

原来,大门的三道门关都有玄机,这玄机,任凭老怪借着一丝芽月朦胧之光,找也找不见,摸也摸不着。

“快!偷马贼就在大门之下,抓活的。”

“两边散开,堵住去路。”

不远处,土匪们呐喊者蜂拥而来。

骏马长嘶着焦急原地转着前蹄直刨土地。

门外,用于报警的鹅鸭池也是一片混杂叫声,鹅鹅鹅·····鸭鸭鸭····甚是令人心焦。

刻不容缓!

乔山老怪后退两步,舞动双臂,深吸了一口气,集全身功力于双掌,“哈!”呼气同时,双掌以移山之力推出。

“嚓!砰!”

三道门关同时断裂,紧随着,一扇足有五寸开外的加厚椿木门板飞出了几丈,“哐!”沉沉的砸在了一尊大青石狮子上。

狮身随声倾倒,狮头落地,门板借着惯性滑向一边,安然无恙。

好一匹通晓人性之骏马!见大门已开,俯身来到了乔山老怪身边,老怪抓住长而且坚实的马鬃,稍加用力,便骑上了马背。

蹄子早就急得发痒的骏马犹如离弦之箭,于一声长嘶同时飞奔而去,后腿稍加用力,越过了护寨河,踩死鹅鸭数只,羽毛飞舞飘零,一个不知原因卒子吃了一嘴羽毛,边噗噗唾着道:“这个偷鸭贼是高手,竟然连毛也脱掉了。”

“你懂个切!快追!”

多数情况下,庙宇、道观、山寨的“山门”都是只有门楼没有门的,凡设山门,主要是运来标志界限圈地盘的,然而,齐家寨子的山门虽然也没有大门,却有六尺八寸高的栅栏,结构严实,木质上乘,早就有几个手持兵刃的哨兵点燃了火把,挥舞着武器,嚣张叫喊着等候在那里,在火把光亮的照耀下,依稀可见的栅栏犹如一面镂空了的墙壁,比马要高出许多。

前面阻拦,后面追击,情况万分危急,乔山老怪不敢怠慢。

距离栅栏愈来愈近,跑疯了的骏马已无法收蹄也无意收蹄,不是想腾跃过去,就是打算撞向栅栏,腾跃过去则矣,万事大吉,如果撞过去,不是栅栏毁坏,就是人仰马翻,面对如此坚固的防御设施,结果绝对是后者。

挥舞着兵器,疯狂叫嚣着的几个哨兵,见骏马毫不减速已奔至眼前,吓得躲在了一边,保命为上。

乔山老怪双手抓紧马鬃,饱吸了三口气,那三口气瞬间化作氢气顺着全身经络脉络扩散开来,要不是老怪双手紧抓住马鬃,双腿紧紧夹住马腹,那强烈氢气定会将其如蒸腾一般送上天空。这,就是乔山老怪的轻功。

乔山老怪两肩上耸,脚底下仿佛踩在了踏实处,紧抓马鬃的双手,即刻变成了强力向上牵引的两把钩子,加紧马腹的双腿也变成了一把极强有力向上的钳子。

剽悍的骏马怒嘶着,跃起了一丈多高,逆光之下,那个优美的流线影子,像是要飞向天穹一般。

几个哨兵惊呆了,“我的妈呀!同样是马,咱们的人骑着为什么就飞不起这么高呢?”

骏马四蹄稳稳着地,站在那里,回头望向寨子,也许是留恋里面的大好风光,也许是不舍得自己的主人,但或者也许,是等待追兵到来,与他们再赛一程,然后再丢他们一个九霄云外。

没有催马,乔山老怪抬头看向天空,天穹高处,不时被褐云擦拭着的月牙极为朦胧,满天繁星也被厚云遮蔽得隐隐约约,老怪这时候不着急了,静静等待着,知道马儿自己明白什么时候昂首奋蹄。

“混账!快打开栅栏。”

栅栏很快被推向两边。

“驾!驾!”几匹马狂奔而出。

骏马转头瞬间,蹄子已经跃出了好几步。

老怪稳坐马背,只见,道路两旁的各种石雕、树木坠落一般砸向身后。

远处,静谧肃穆的山峦,铁的兽脊一般旋转着向后移去。

追兵早已不追了,骂骂咧咧着,互相埋怨着丧气而归。

一口气,骏马穿越了法门到了距离齐家寨子四十多里地的扶风-县城。

找了一家客栈,乔山老怪要喂马、饮马,给它配鞍。

灯笼亮光之下,老怪欣赏的抚摸着骏马的眼睛、头部和身上,发现,此马的眼睛异常明亮,脑袋小脖颈长,前脊背宽廓,屁股流线敦实优美,前腿粗而上下匀称,后腿细而修长,蹄子大的出奇,整个身形呈前宽后窄前高后低之势。

——实乃天生的一匹千里马!

老怪暗喜,窦芽儿的眼睛有救了。

栈主拿马鞍出来,只是扫了一眼就已经惊呆了。

“好马!好马!世上少见之马也,分明是一条慢可做抬轿摇椅,快可以腾云驾雾的龙啊!”说着抱了抱马脖子,用脸在上面蹭了几蹭表示喜爱和欣赏。

帮着架好马鞍,拿来一条沾了水的干净毛巾,惜爱的又是给擦眼睛,又是给擦嘴巴,直至乔山老怪离开时,依然爱不收手。

此时,齐家寨子养马院灯火通明,乱作一团,主管马院的头儿,亲自带领几个饲养马的对所有的马匹挨个进行排查,此举严重骚扰了马们正常休息,愤怒生气和不满的马叫声此起彼伏,有一匹竟然一蹬后蹄,踹翻了一位饲养人员,那被踹翻了的饲马者抱着肚子,不敢叫痛,仍然帮着点马数。

一遍,够数儿。

两遍,数儿够。

三遍,一匹也不差。

四遍,五遍,六遍······一直点数到了天亮,直至人困马乏。

真是活见鬼了!差一匹,还算有点“成绩”,居然连一匹也没少,点什么点!

“是哪个混账东西首先喊的有人偷马?简直是无中生有臆造玄虚,幸好没有惊动寨主,否则,脑袋就应该搬家了。”

众参与者集体茫然,打着哈欠,相互埋怨,喋喋不休,难道是大家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了幻觉?

······

“师爷——小芽儿——你们在哪呢?”周梦渊在“琼洞”(碧霞宫)口呼唤着。

用白布裹住了眼睛的窦芽儿,于情绪万般低落、忧虑重重之中被喊醒,听见是周梦渊在呼唤,心里多了一丝慰藉。

“我在这里呢——在洞子里面——渊哥哥——快进来——”

有生以来,何时到过这般仙境!

只见洞里云雾缭绕,空气旖旎,到处弥漫着淡淡的烛香气味,视线不是很清晰,脚下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儿跌倒,周梦渊几乎是凭借着窦芽儿声音的方向摸着进去的。

听见了脚步声,窦芽儿顿时喜出望外,“渊哥哥,是你吗?我在这儿呢。”

依稀烛光下,窦芽儿盘腿坐在练功台上,双眼用白布蒙着,两只手在空中摸着。

“小芽儿,你怎么了?”周梦渊见之一惊,跌跌撞撞过去蹲在窦芽儿面前拉起了她的手,“快告诉我,你的眼睛怎么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了?”

“别紧张嘛!只是暂时需要将眼睛蒙住的····”

窦芽儿简单讲述了经过,周梦渊才半信半疑的舒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可是,我们无法确定,师爷究竟能否在七日之内赶回来。再说,过去之后,抓蛇取胆都还有个过程。”

“不许你这样说!”窦芽儿偏着脑袋道:“担心,是一种诅咒。难道说,你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相信师爷的功力吗?”

“切!”周梦渊无可奈何一笑,“这不是比武,不是战斗,是长途跋涉一步步的丈量,光是往来路程,就有三千多里地,再说,一路上还要吃喝拉撒睡,哪里能找到这么快的好马呢?”

显然,因为周梦渊的到来,因为周梦渊拉手,窦芽儿已经不觉得眼睛比此刻的感受更为重要了, 讲话声音也更加温柔得矫情起来。

“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渊哥哥,自从进洞以后,我还没吃东西呢。”

“哦!好。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师爷那里给你做。”

“快点儿。随便什么都行,等饭来了,我要让你给我喂。”窦芽儿隔着白布,捂住了眼睛,想必是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

······

炎热的南方古森林,树木纷杂,草丛交错,高大的树冠如绿色的云层遮天蔽日,粗壮高耸的树干,可以做顶天的支柱。

架着一副崭新华丽马鞍的骏马,于大树之下草丛中吃草,鼻孔不时突突吹几下,有可能是草丛中有小虫子,有可能是在给自己壮胆子。

不远处,乔山老怪手持一根棍子,一边盯着在草丛中拍打着,猫腰低头,寻找眼镜蛇,惊飞了一只母山鸡,找到鸡飞之前所在处,果然发现,那里有一窝鸡蛋,蹲下去,捡起来打破便吃。

一条毒蛇闻到腥味窜过来,仰头看着老怪,尾巴摔出了响声,打到了一片草丛。

老怪看了眼,挥起棍子便撵,“去去去,离远点,老怪嫌你没戴眼镜。”

没想到那家伙毫不惧怕,继续向老怪跟前遛来。

见势不妙,又无心伤害,老怪拿了几个鸡蛋,快速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古森林很少来人,诸如发现了乔山老怪的兔子、松鼠等小动物,都竖起耳朵好奇地在老远观察。

“嘎!”

一只从未见过的巨鸟不知自何而来,恐怖的叫着急剧坠落着朝着老怪扑将下来。

······

————

正文 第十七章:智取眼镜蛇胆

(周末来个精彩加长章节,祝各位阅读愉快。顺便求一下荐票。谢谢。)

血红的眼睛,血红的内勾尖嘴巴,褐色的羽毛,两尺余宽的翅翼比臂展还要长的多,一双爪尖锋利的大爪子已经张开,俯冲速度奇快。

躲闪已经来不及,老怪身体下蹲同时挥起棍子奋力抽去。

那家伙虽然庞大而且俯冲速度迅猛,身体转向却很笨,躲闪不急,那棍子正好击中了巨鸟脖颈和翅翼夹角之处。

“嚓!”

棍子断裂同时,巨鸟也惨叫了一声,翅翼拍扇出了一股强风,昂首飞向了更高、更远的天穹。

老怪丢掉留在手里的半截棍子,拍了拍沾在手上的树皮木屑,望着远去的巨鸟,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乔山老怪在这里差一点还被鸟啄了。”

又削好了一根新的棍子正尝试软硬,突然传来骏马的嘶鸣声。

老怪听得清楚,这声音,非同寻常,一定是有什么新的状况了,双脚尖点地,飞身而去。

一条足有小碗口粗细、 三角形头型的大圆眼睛蟒蛇,正在和骏马怒目相对,听见老怪着地声,傲慢的扬起脖颈转过头来,露出脖颈上毒霸天下的醒目标志。

“嘿嘿!原来是一条戴眼镜的大家伙!老怪做贼,一路化缘,快马加鞭,千里过来,就是为了你!”

乔山老怪将棍子另一头指着眼镜蛇摇晃着,观察动静,思想进攻拿下招数。

那戴眼镜的家伙见棍子对自己已经形成了威胁,突然发怒起来,一丈开外的身体盘将起来,足有一个竹箩筐那么大的堆,铜钱似的鳞片厚而发亮,脖颈伸得更高,露出来两支半截筷子那么长的、钢钎一般尖锐的毒牙,足有尺余密密麻麻布满着勾刺的血红信子快速有节奏伸缩着,眼镜蛇已经做好了一切即将攻击的准备。

老怪死盯着眼镜蛇的眼睛,弓着腰,小心翼翼走着猫步。

从五台山到峨眉山,从一个只闻书香的书生到修炼成怪的人中之仙,历经了多少擂台比武打打杀杀,也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沙场锤炼,乔山老怪经腻闻腻了,然而此时,老怪面对的不是修炼至极端的武林高手,也并非手持兵刃利器的亡命之徒,而是一条没有四肢,不插翅翼,无法携带任何具有攻击性的器物的一条注射高手,一条扁平脖颈上生来就有一只眼镜图形的剧毒蟒蛇。

“好汉,别那么较真好吗?老怪不想要你的性命,只是想借贵胆一用。”言间,老怪另一只手摸了下别再腰间的腰刀。

仿佛听懂了老怪之言,眼镜蛇警觉地又将脖颈伸长了一些,脑袋动也不动,一双红圈的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老怪一举一动,乃至老怪脸色、细微的表情,仿佛在说,休想!你拿去了本王的胆,本王拿什么消化掉你?

骏马甩着尾巴,走向一旁,似乎明白这里将有一场激战发生,给他们让出更能发挥自己本领的足够空间,数步之后,静静地站在那里,观望着,等待着。

老怪继续围绕着眼镜蛇走圈,很快就在杂草丛中踏出了一个圆形的路。

蛇也不敢轻敌,全面做好了防御和随时可以攻击的一级战备,人走在哪里,脑袋就转向哪里,眼睛就盯向哪里。

乔山老怪突然加速,脚下生风,轻盈的猫步越走越快飞行一般,那戴着眼镜的家伙脖子转个不停已经看花眼了。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正三圈反三圈反三圈正三圈正一圈反一圈正五圈反四圈······

蟒蛇的脖颈就像是舞台上的戏子甩发辫似的,转个不停。

不一会,眼镜蛇周围的草丛就被乔山老怪踩得消失,成了一道圆圆的圈路。

可以确定,蛇的脖颈已经甩得酸困,眼睛已经瞅得花乱。

老怪依然不敢轻举妄动,继续用棍子挑逗着蟒蛇,身体欲扑却退,欲退却扑,不断变换姿势,一点一点削弱着蛇的防卫本能。

简直是在拿本王开玩笑!

一只烈性动物,哪肯接受如此这般的羞辱,眼镜蛇忍无可忍,缩骨闭气,张大嘴巴,嘘啸着吞向老怪。

老怪机灵一闪,躲了过去。

蟒蛇猛然回头,镶嵌着两支钢钎一般毒牙的大嘴巴,朝着老怪复吞过来。

又是一闪,轻易躲过,老怪寻思着,如何才能使蛇的身体直起来呢?

二次扑空,眼睛大王盘起身躯,脑袋晃了晃,好像是对自己的行动有所不满。

乔山老怪真的不愿意杀死这条可怕的家伙,举起棍子,猫步上前,用力挥下。

“啪!”

击中了脑袋,眼镜蛇感觉到了疼痛,刹时怒不可遏,“吼吼”叫着脖颈像弹簧一般将脑袋弹出,弹向乔山老怪头颅。

张大的嘴巴差点儿吞到了老怪,要不是乔山老怪动作敏捷,可能已经由人身变为食物了。

乔山老怪惊出了一头汗,不需要更多挑逗,蟒蛇开始主动出击了,老怪在哪里,信子就伸向哪里,嘴巴就吞向哪里。

一时间,乔山老怪躲躲闪闪,蹦蹦跳跳,脚步紧张的不得了。

无论情况怎样危机,老怪就是不愿意迈出这个圈子,因为,他担心出了这道圈,和蛇的距离就会拉远,万一让溜掉,可就达不到目的了。

事情并非是老怪所想象的那样,在眼镜蛇眼里,面前这道不请自来的菜虽然老了点干了点,总比没有的好,它才不愿意善罢甘休呢。

随着攻势愈来愈强,眼镜蛇自我保护意识渐渐弱下来,身体一下比一下伸长,盘着的圈越来越小。

蛇遇见状况时,身体马上盘起来,大概有两个原因吧。

其一,保护七寸。

其二,便于出击。

已经被乔山老怪逗得头昏脑涨的眼镜蛇,早已忘记了保护七寸,一心只想着一口钳住这个顽皮的猎物,给他注入毒液,再慢慢的将这美味消化变作自身能量。

眼镜蛇恼羞成怒,嘴巴张大的使老怪可以通过看见它白里透红的环骨。

这个时候,乔山老怪丢掉木棍拔出了腰刀,猫腿蹦起。

眼镜蛇身躯宛如一台升降机。

“唰!”

整个身躯几乎是呈“|”形竖立起来,张大的嘴巴欲接住将要掉下来的猎物。

乔山老怪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身体倒着下来了,一掌推开蛇脑袋的同时,锋利的腰刀已经划破了眼镜蛇的七寸之处,摘下来了那于白色皮衣内激荡着碧绿汁子的蛇胆。

蟒蛇疼得身体急剧收缩,大张着嘴巴的脑袋摇晃着伸向破口之处。

一个健步离开,手里拿着蛇胆的乔山老怪飞身上马,“走起!”马蹄声惊动了周围的动物和鸟禽。

······

······

琼洞练功台上。

周梦渊给窦芽儿喂完了最后一口饭。

“吃饱了没有?”

“嗯。吃饱啦。很香!渊哥哥,你是从哪里学会做饭的?”

“瞎摸呗。我奶奶双目失明,有时候要给她做。”

“你真是奶奶的好孙子。我要向你学习!渊哥哥,如果今天师爷再不回来,我的眼睛也瞎了,渊哥哥他们没人理我了,你能给我做顿饭吃吗?呵呵,就是很简单的那种。”

“我已经跟你学会了,要自信,信任身边的人,不用多余的担心诅咒他们。我相信师爷的一切一切,相信他已经赶回在了百里之内。”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可以看见我娘亲,看见你和师爷,看见悦哥哥和懑达他们和好多好多我想看见的人了。”犹豫了一下,窦芽儿道,“渊哥哥,让我摸一下你的眼睛好吗?”

周梦渊想也没想,抓起窦芽儿纤细的小手就往自己眼睛上摸。

“但愿我的眼睛能传递给你能量!如果让我的视力下降许多能换来你的复明,我也心甘情愿!”

一听这番话,很少被别人疼爱过的窦芽儿顿时声音变了,变成了哭诉的那种。

“不可以这样!我宁可瞎了,一辈子什么也看不见,也不要你的视力下降一丁点儿。”双手抓住周梦渊的手,使劲握着道,“哥哥的好意,妹妹心领了。茫茫人海中遇见你,是上天的造化,是芽儿的幸运。我们有共同的弑亲之仇需要去报,大家都自毁了,报仇岂不成了一句空话?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眼睛亮亮的活着,多听师爷教诲,为咱们,为所有受过齐横行伤害的人们报仇雪恨!”

不知什么时候,窦芽儿依偎在了周梦渊怀里,红润漂亮的脸蛋,正在享受着热乎乎手指尖轻轻的抚摩。

“蜡烛快要燃没了。我去换支新的。”

虽然嘴里说,周梦渊压根就没有动。

窦芽儿正享受着被爱的感觉,更不愿意让周梦渊放开自己,“你是怕黑吗?反正我什么也看不见,有没有亮光都是一样。”

“谁说你什么也看不见?有没有亮光都一样?你这个不想重见光明的娃娃。”

“师爷!是师爷回来了!”

两位少年异口同声,顿时欣喜若狂。

窦芽儿站了起来。

周梦渊上前迎接。

乔山老怪更是心急如焚,“快去把蜡烛端来,我要给小芽儿服药。”

烛光下。

乔山老怪打开很小、很精致的一口小瓷坛子,食指和拇指伸进去钳出来了蛇胆。

周梦渊看着那么大的蛇胆,心生疑虑。

老怪将蛇胆拿在小瓷坛口上边,小心翼翼的用腰刀尖刺破了胆囊皮衣,碧绿的胆汁缓缓流出滴入了坛内,另从腰间拿出一个布包慢慢打开,将一粒粒饱满的决明子倒入坛内,盖上盖子,轻轻摇晃了几下。

“梦渊,去拿汤匙,师爷要给芽儿喂药。”

窦芽儿服了一口,立即皱眉苦脸,“怎么这么苦呀?而且腥臭,苦得我两个腮帮子都快要抽筋了,腥得小芽儿想呕。”

“那就不吃了,就让这布永远这样蒙着,夏天可以吸汗,冬天可以防寒。”老怪故意窦芽儿着急。

“不!再苦我也要吃。我要让眼睛快点好起来,我要看渊哥哥,看他这几天为我操劳得瘦了没有····嘿嘿。当然,还有我最敬爱的师爷老怪您呢。嘿嘿嘿。”

老怪一边给窦芽儿喂“蛇胆复明药”笑着说:“你这个喜新厌旧重色轻友的娃娃。才几天不见,就将师爷排在后边了。白疼你了!”

一时想不起来挽回的话,窦芽儿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嘿嘿嘿。”

周梦渊却没有被逗乐,依然面色凝重,“师爷,徒儿斗胆问您一句,这胆,是您亲眼看着从蛇身上取下来的吗?”

“你发现了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我,我····”周梦渊摸着后脑勺,吞吞吐吐说,“蛇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胆。我怎么觉得,它更像是猪胆。”

“啊?猪胆?师爷,您可不能哄我呀!”窦芽儿半开玩笑半较真的说。

“梦渊问得有道理。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这蛇胆,不是买的,也不是向别人要的,是老怪我亲自在一条眼镜蟒蛇七寸处取的。”

“亲自取的!”两位少年震惊了。

“是的!大战了二十多个回合。老怪从未见过,蛇竟然可以直立起来。”

“当时把您吓坏了吧?”

“是惊出了几身冷汗。但是,老怪坚信,虽然它是一条剧毒蟒蛇,碰倒牙齿人即死,但不是蛇精,没有七七四十九变;老怪虽然是人,但却是人中之怪。哈哈!梦渊,你随我出洞,去瞧瞧那匹比我功劳更大的天赐骏马。”

“我也要去。”一听是天赐骏马,窦芽儿不堪落后。

“你什么也看不见出去干嘛?好好歇着,等眼睛好了,师爷将这匹骏马送给你。”

“好呀!好呀!等我得到了这匹马,我要把它的鬃和尾巴全都编成辫子,再扎上各色的彩条,给悦哥哥他们炫耀。”

乔山老怪和周梦渊早就出洞子了,窦芽儿的大声说话成了为自言自语。

老怪周梦渊两人来到洞口不见骏马,看到的只是,出发时在县城客栈新配的马鞍和马镫。

“哪个胆子这么大,这么快就偷走了您的骏马,不会是齐横行手下人干的吧?”

“原来是这样。真是天降神马啊!”

乔山老怪手捋着朝前噘着的稀疏花白胡须,微微点着头,若有所思。

······

————

正文 第十八章:谁是谁的情敌

为了照管窦芽儿,周梦渊整整七天没有回家。

扛着乔山老怪送给他的崭新铁锹脚刚一跨进窑洞,老太婆便担心地喋喋不休问这问那。

周梦渊在另外一只窑洞里藏好铁锹,回来搪塞说有一笔生意要做,与合伙人外出考察了一趟,一席谎言,安慰了奶奶。

“不管你做什么生意,以后做强做大了,一定切记沁儿的一片苦心,娶她为妻,用你终身的关爱报答人家。她虽然不善甜言蜜语,可她有一颗云水佛心,是个难得的好闺女啊。”

无论周梦渊心里如何想,口头上总是对老太婆百依百顺,不让她生气,不让她闹心。

“知道了。奶奶,等我有很多钱了,我一定要让所有帮过咱们的人改变生活现状,过上好日子。有沁儿一家人,也有灵芝姐全家····还有,我新认识的几个朋友。”

“现在家里没人了,奶奶也是个累赘,能帮助你的,也只有你自己。沁儿对你倒是一片真心,可惜她是个女孩子,又有点内向····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前天,沁儿给咱挑水时摔倒了,崴了脚脖子。她刚离开不久,现在可能在她家里,你快去看看要紧不。如果严重,赶紧雇辆马车,拉到法门去给医治。千万别可惜钱。要是你没有,奶奶有。”

“放心吧奶奶,咱不缺少这点钱。您自己保重,孙儿这就去看望沁儿。”

······

周梦渊疾步而去,就在距离沁儿家门口还有二三百步之时,周梦渊看见,有一个人骑着马远远的迎面而来。

这是谁骑着马回来了?村子里有马的人家只有那么几户,并且全都是些劣马,没有这么高达剽悍的。

正在猜想,马已经在沁儿家门口停下了,马背上的人将一个布包扔向了沁儿家院子,高喊了一声,“喂!打碎你家盆子的人赔礼来了。赶快出来拿东西。不好意思的人告辞了。”

还不好意思的人?简直就是无耻!周梦渊看得清楚,听得准确,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趁着不防备摸沁儿手的那个窦芽儿口口声声称呼悦哥哥的无耻之徒齐悦!

顿时,气从八面来,加快了脚步,周梦渊大老远便手指着齐悦喝道:“齐悦,你这个无赖!给我站住!”

齐悦也早已看见对面有人过来,只是没有注意到来人是谁,忽然听见来人出言不逊,并且知道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懵住了,勒着马缰绳,原地等着。

不知道沁儿在不在家,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愿不愿意出来,总之是没听见应答,没看见人影。

齐悦脑子里像翻书页一样迅速地回忆着曾经和自己有过来往的陌生人,近了,看清楚了那张英俊的脸庞和一双炯炯的眼睛,立即想起来了是窦芽儿的一位朋友,忍着被辱骂的不开心,彬彬有礼抱起双拳道:“原来是袁兄啊。幸会!幸会!”

“谁愿意和你这种人称兄道弟?你给我下来!”

齐悦明白自己心中有愧,一扥缰绳,马在原地转了个圈,示意他在考虑,并且有战胜周梦渊的资本。

周梦渊也明白,仅凭自己跟着乔山老怪初学的拔筋和蹲马步,是没有攻击能力的,即使齐悦下马,也不过是秀才的战争——贫(凭)嘴,正在犹豫给自己找个台阶之时。

“咚!”

齐悦一个利索内摆腿,腿从身前收回的同时,身体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体,双足轻轻着地,正好和周梦渊站了个面对面。

齐悦倒是无所谓,抛弃往日之儒雅,大咧咧站在那里,眼睛胡乱瞅着别处,完全没有将周梦渊放在眼里,也不用提防他万一突如其来的攻击。

周梦渊却心有余悸,眼前这位,可是赫赫有名杀人不眨眼的齐横行之子,别看他外表斯斯文文,血管里流的可是世代土匪家族的血啊。

乡间有传言,宁吃一碗干辣子,不惹齐家一家子。

周梦渊口吻不再那么强硬了,结巴了两下,说:“我就是想知道上次打碎盆子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你也不必出言不逊践踏文人形象!”齐悦想说不想说的道,“男女之情,自古有之。貌美淑女,少年喜欢。你,不是这样子的吗?”

“我····”周梦渊噎住了。

以小黑小花为首的几只家犬此时赶来,围着两位少年和马汪汪了一会儿,见没人理睬,无趣的嘴里呜呜着扬长而去。

这个问题非常难以回答,说“是”,就会留给齐悦一个解释的理由。说“不是”,自己正当青春年华,唯恐被笑饵,“那你今天还来干什么?”

齐悦露出一副桀骜不驯的神色道:“貌美淑女,少年喜欢。”

简直一个厚颜无耻的无赖!

周梦渊张了好几下嘴巴,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一句可以使对方瞠目结舌的话语来。

齐悦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周梦渊眼睛,与上次窦芽儿带着他去见时伴若两人。

“我倒是想请问你,你和我妹窦芽儿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间?哪个地点?她人现在身在何处?我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四个发问,一句直白,宛如一套组合重拳击中了周梦渊的软肋。

这些可都是绝密啊!关乎着将来一系列的重大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告诉别人呢?尤其是你这个齐横行的种子,就更不能告诉了。

齐悦反客为主了。

周梦渊万没料到,这个只会玩谜语的无耻家伙,居然是怀揣着窦芽儿这颗炸弹有备而来,可见,齐家人不仅仅心狠手辣,更是心细如纤。

起初,沁儿听见马蹄声和齐悦的喊声,躲在屋里,没有立即出来,过了这大一会儿,判断人已经离开了,脑袋探出门外一瞧,啊!怎么还没走?怎么梦渊哥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两个人对峙起来了。

沁儿一瘸一拐着出来,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毫不影响她那窈窕的身段和漂亮的脸蛋。像是一阵和煦的惠风,即刻将两个拌嘴人的脸吹得和悦起来。

“姑娘你好!腿怎么了?不要紧吧?要不要找个郎中给瞧瞧?那包袱里的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它是我诚心诚意向你赔礼道歉的见证。虽然上次冒昧有所冒犯,回去之后,心里久久自责不已,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顶着被姑娘谴责的可能,前来赎罪。恳请姑娘收下礼物!恳请姑娘原谅!如果有将来,一定文明对待,相敬如宾。”

容不得沁儿开口,容不得周梦渊说话,齐悦抢先口齿伶俐的一串串表白,使得周梦渊压根就没有给沁儿说话的机会,使得沁儿不好意思,乃至自怨自艾。

“没、没什么。我、我都已经忘了,为、为什么你还要这样较真呢?再说,上次你给的钱,买好几口盆子也用不了。”

被无意间排挤得好像是一个旁观者的周梦渊,见沁儿给齐悦说话的口吻和气,心头顿感不舒,“沁儿,别理他!快让我看看,你的脚脖子伤的怎么样?”

沁儿后退了两步,“别别····没什么。只是、崴了一下。”

“停住停住!姑娘不让你看就算了。干嘛还要死缠烂打?”

真是不好估计,齐悦吃的是哪门子的醋。见周梦渊说着便过去要看,差点儿没冲过去揪住周梦渊的头发。

受到了意外的语言攻击,周梦渊又不开心了,理直气壮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齐悦自信的看着沁儿的脸,偏偏有理道:“问问姑娘,便知分晓。”

周梦渊不语,只是期待的目光看着沁儿,希望她有一句能使自己满意的答复。

两位少年炙热的目光同时注视着内向腼腆平时不多言语的沁儿。

沁儿白里透红的脸蛋腾地喷上了鸡血一般,红了个彻底。那“鸡血”,迅速漫延在了耳际和脖颈。沁儿左右为难,难堪得哭了,双手捂着眼睛哭着,转身回家了。

尴尬的两位少年。

被初秋依然耀眼的阳光晒得口干舌燥,汗流浃背,无趣地你看看我,我瞧瞧你。

齐悦率先伸出了友谊之手。

“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的路还很长。”

“为什么?”

“为了小芽儿。为了这位姑娘。”

“收回你尊贵的手吧。我们不可能在同一条路上相逢。如果真的有了相逢的那么一天,绝对是,一个是走路的,一个是毁路的,永远不可能志同道合。我和窦芽儿萍水相逢,关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也不希望你再来找沁儿,她有她的去处。”

“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在漫漫的人生路上擦肩而过吗?”

“如果后会有期,那还要看是什么样的缘分。”

“说清楚点,我没听懂。”

“唯一可以让你听懂的是,请带上你的包裹,马上离开这里!”

周梦渊加重了语气,却使得齐悦毫不示弱,反过去了一句话,让周梦渊为之不安。

“是否要带上包裹,你说了不算。马上离开这里的人不止是我一个,应该也有你!”

也许是吧。周梦渊掂量了一下自己,除了自己感恩和关心沁儿之外,并没有在非常时刻可以替她全面做主的特别关系。

也许以后会有。但是,现在没有。

回想了一下刚才沁儿中立、软弱的态度,周梦渊强忍着内心不安,转身离去,走出三十多步后,才听见齐悦催马。“驾”的一声,马蹄声响。

没有回头。周梦渊已经很明白了,一切并不在自己想象的那样控制之中。

经管并不愿意接受齐悦的包裹,担心丢失,沁儿还是将它拎回家,丢在了屋里的地上,直至父母亲下田回来,改改将布包打开时,才知道里面全是一些首饰挂件和女孩子喜欢的小物品,爱贪小便宜的改改喜出望外。

“这不是天上给咱们掉了一个有钱的贵人吗?沁儿,万一他下次来了,赶紧告诉娘,让娘给你做主。”说着,拿起一挂项链就在自己胸前比划,“这个不错,好像是银子的。”

“给我!”沁儿一把夺过去项链,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边包着包袱说,“我们不占陌生人便宜。等有机会了,还给他。”

······

······

正文 第十九章:眯着眼睛看鼻尖

简单说来,沁儿内向贤淑,可以使周梦渊有一种男人的担当和心里平静之感,在照顾老太婆和自己生活方面绝对没问题;窦芽儿活波开朗,又有共同的志向和较好的武功,且能经常带给周梦渊意外惊喜和快乐;灵芝呢,成熟大方,善解人意,让周梦渊心里对她有一种可以依赖的“安全”感觉,只可惜是个有夫之妇。

一个需要关心;一个需要陪伴;一个需要照顾。

周梦渊起初的想法是想让她们过得更好,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频繁接触,有一种感觉,悄悄地闯入了周梦渊青春的脑海,这种感觉使他犹豫,使他寂寞,使他难以自拔。

尤其是齐悦大明大放对沁儿的示好,更是放大了周梦渊情感方面内心的自私和懦弱,他甚至是在心里暗暗的佩服齐悦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敢作敢当的厚脸皮威武少年。

游走于这三个女人之间,内心充满了仇恨和孤独的周梦渊,加之在齐悦的感染下,心里萌生了一种可怕的、对女人的渴望和占有欲望。

上中观山之前,周梦渊看望了沁儿。

往去的路上,周梦渊想,如果沁儿接受了齐悦送给她的东西,那就说明她对齐悦怀有好意,相反,对自己有所看淡。

预测一下,正面是自己,反面是齐悦。

周梦渊拿出一枚铜钱,掷了几次,每一次铜钱落地的结果显示,都是正面贴着地,不吉!不吉啊!沁儿不应该是那种物质的、喜新厌旧的品位低下女孩。

走近村口时,看见四叔和婶婶肩扛着锄头正是要下田,周梦渊犹豫了一下,一改往日的矜持,还是躲避过去了,一直目送着叔婶转过了弯,才大大方方去了沁儿家。

推开房门时,沁儿刚躺在炕上准备休息,被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拉来被子,捂住一双一只脚踝青肿的雪白小脚片,“你····我不是刚去你那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闭上房门,周梦渊坐在了离沁儿最近的炕檐上,脑袋里一片混乱,心砰砰急跳着欲伺机让冲动爆发,微微低着头,目光游离不定的下意识道:“我,我想看看那小子给你的包裹。”

看那个干什么?能给我的,都是些姑娘家玩意儿。沁儿不解,犹豫了一下。

“为什么要看它呢?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要随便动它。好吗?”

“你真的没有打开看看吗?”周梦渊抬眼看着沁儿眼睛,看得沁儿低下了头。

“我母亲打开过。我强行给包住了。”

沁儿如实回答,周梦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嘘!你打算将它如何处理?”

沁儿眨巴着眼睛摇头说:“这个、我还没想好。万一他再来,就还给他。万一不来,就让它静静地放着,在一切条件成熟的情况下,再把它打开。”

“一切条件?如何解释?”

害羞的沁儿,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才好,“一切条件,就是一切条件,干嘛要问那么清楚。”

周梦渊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沁儿扑闪着眼睛,吞吞吐吐说:“梦渊哥,我有一个心结,只要你能够真实告诉我,无论结果怎么样,这结就算是打开了,从此,我就不再去想它了。”

“但说无妨。我是不会对你撒谎的。”

“就是上次在法门寺香会上,我和我父母亲见到的你牵着那个女孩手的事。”沁儿紧张得低头玩弄着手指,生怕周梦渊讲出来一句自己忌讳不愿意听的话。

“呵呵。原来你还记着这事儿?”周梦渊呵呵一笑,口吻无所谓的说,“你可能忘了。她就是曾经在你跟前打听我的那个,她叫窦芽儿。记住,千万不要往别处想!透露给你一点消息,不仅仅是我们在一起,还有其他人,我们都是齐横行的受害者,我们做的事情,都跟复仇有关。沁儿,请相信我!”

“那么····牵手····也跟复仇有关系吗?”

”这个····”周梦渊噎着了。

虽说是有意的牵手,是因为当时人太多担心走散,为了赶时间。

因为当时不在一起,沁儿没有亲眼看见事情的所有经过,沁儿和她的父母亲所亲眼看到的,仅仅是那双牵在一起的手——是他们全家人寄予厚望和信奈的周梦渊的手和一位适龄姑娘的手。

这样的误会,愈是解释,愈是解释不清,周梦渊无奈地说了一句“请你务必相信我,时间会说明一切”匆匆离开了,来时的所有冲动想法也随之消失。

沁儿没有下炕去送,目光转向了齐悦的包裹,看着那用红色锦缎包成的包裹,久久的发呆。

周梦渊拎着一小袋苹果,刚进琼洞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小芽儿,你在吗?”

“在呢。渊哥哥。”

听见周梦渊声音,窦芽儿顿时欣喜若狂,高兴得站起来,黑暗之中手舞足蹈。

周梦渊也是,快步过去,跳上练功台,好几年没见面似的,紧紧的抱住了窦芽儿,没系好口的袋子掉落在了练功台上,红红的小苹果滚得到处都是。

“渊哥哥,我把药都吃完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前一阵子,师爷要给我拿掉蒙眼睛的布,我没答应,一定要等你来了再拿。知道吗?有你在身边,小芽儿才会有勇气,才会觉得安全。”

窦芽儿的肺腑之言,像是一把锤子锤击着周梦渊一时的激动和情感的门扉,刚在沁儿面前示意过了诚心诚意,现在,又要面对窦芽儿的一片真心,周梦渊真是两为其难,幸好有乔山老怪的到来,“吭”的一声干咳,分开了两位少年的手。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男女授受不亲。又不是刮大风,干嘛抱那么紧?”

窦芽儿撒娇道:“老怪,人家这是感动嘛。”

“敢动?”

不知老怪是真听懂了还是假装的,脚尖一点,跳上练功台,一把揪住了周梦渊的胳膊,“小小少年,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孙儿你也敢动。”

“这····师爷····”周梦渊红着脸,无言以对。

窦芽儿也连忙解释,“老怪,您想歪了。小芽儿所说的感动,不是那个乱动的动,是这个动作的动。不不不!说错了,应该是感动的感,不是····”

见窦芽儿情急之下言语囫囵,乔山老怪哈哈大笑道:“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娃娃,既然不敢当,干脆就不要做。老怪是跟你们闹着玩的。”

“您哪里是闹着玩?分明是想气得小芽儿掉泪了您才高兴。”

“不说了。咱不说了。”放开周梦渊的胳膊,老怪看着蒙在窦芽儿眼睛的布道,“小芽儿啊,药已经吃完了,相信你的眼睛也该好了,咱们现在将布拿掉吧。”

窦芽儿高兴地拍手道:“好呀!好呀!我终于可以重见光明了,可以看见青山绿水、荷花和玫瑰花了。”

乔山老怪一边慢慢的一层层去掉布片,一边关切的问,“疼吗?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

周梦渊也提心吊胆的看着,甚至不敢正常呼吸了。

当老怪去掉最后一片布片时,窦芽儿颤抖的眼皮闭的更紧了,开心的说:“师爷,我感觉到亮光了!”

“好啊!好啊!”老怪也激动起来,“慢慢的,试着睁开眼睛。感觉不舒服,就赶快闭上。”

“嗯。我试试。”

窦芽儿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伴着她轻微的呼吸,慢慢的,睁一下,闭一下,睁一下,闭一下的重复了好多遍,终于,在乔山老怪和周梦渊提心吊胆的关注之下,伴着洞子里汩汩的溪流声,完全睁开了。

老怪和周梦渊急切地同时将手掌伸在了窦芽儿眼前,异口同音道:“能看见吗?”

窦芽儿脸上绽开了笑容,连连点头说:“是师爷和渊哥哥的手。”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乔山老怪一把将窦芽儿拉到自己怀里,霎时泪水盈眶,“好闺女,你可把爷爷吓坏了啊!要是真的你眼睛看不见了,我这条老命也就该绝了。”

周梦渊被这纯洁的忘年之情感动得视线模糊了。

窦芽儿强忍着泪水,哽咽道:“师爷,您别难过,小芽儿这不是看见了吗?您要是难过,小芽儿就会掉眼泪。您曾经说过,这种情况下流泪会严重伤及眼睛的。是吗?”

“是的。是的。”乔山老怪禁住了太多的伤感,努力破涕为笑,说,“你这个不懂事的娃娃,让老怪操心的太多了。”

当窦芽儿定睛再瞧乔山老怪和周梦渊时,意外的发现,师爷的脸型瞬息万变,狼虫虎豹山水树木····什么都像,什么也都不像,简直一个无与比拟的怪物。而周梦渊的,则是一张无比凶残的恶魔面孔。

也许是眼睛被蒙花了吧。没有在意。窦芽儿依然兴奋不已。

“呵呵,老怪,渊哥哥,小芽儿想去外面看看。”

“恐怕现在还不行吧。外面太阳正热,光线太强,你的眼睛会受不了的。是这样,梦渊,咱们先多点几根蜡烛,让小芽儿的眼睛锻炼锻炼。”

老怪和周梦渊一起动手,不一会,十几根大蜡烛全部点燃,高的,低的,近的,远的····

窦芽儿点着手指,一根一根的数起数儿来,“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哈!正好我也十六岁,每一根蜡烛,照亮着我十六年的生命。渊哥哥,师爷,小芽儿太感谢你们了!”

“还是多感谢师爷吧,我为你做的太少了。”

“哪里的话。如果没有你,老怪采蛇胆的日子里,我饿不死也会孤独死的。”

“瞎说什么死死活活的,就不能多说点吉利的话?现在觉得好点了吗?我们出去试试看。”

“嗯。好的。”窦芽儿点头,愉快地答应了。

“垂下眼皮,注意保护视力。”老怪进一步嘱咐。

“垂下眼皮?”窦芽儿听着乐了,“嘻嘻。师爷,怎么个垂下法?”

“这个都不会啊?”老怪结结巴巴道,“就是···就是你生气了,拉着脸,谁也不想理时那样的眼皮。嘿嘿,老怪嘴笨,不好形容,还是让梦渊给说说吧。”

周梦渊瞥了眼窦芽儿,见她的确是拉着脸,眼睛却看向洞外,自己先体验了一下才说:“小芽儿,眯着眼睛看鼻尖。”

窦芽儿试了几试,最后还是成功了。

周梦渊终于将好几次咽下去的一句话吐了出来,“师爷,我奶奶也失明多年了,您的药方能否医治好她?”

“不能。小芽儿是练功走火入魔的假失明,及时医治,就会复明更快,效果更好;如果不及时医治,时间久了,也会自然复明,只不过是有可能视线不好,分不清楚颜色。”

“师爷,既然可以自然复明,为什么您还那么紧张,吃那么多的苦呢?”

“师爷有你父亲生前遗嘱的重任在肩,不仅要报仇,而且要保护你连一根头发也不能丢。”

师徒三个边聊着,走向了洞外的光明。

······

······

正文 第二十章:关于三霄

当窦芽儿低着头、眯着眼睛看鼻尖慢慢走出洞口时,奇怪的看见,自己脚上原来的墨绿色绣花鞋子变成了黑色,鞋尖上红色丝线的花纹也变成了黑色,只是黑色的深浅程度略有区别。再看鹅黄色的衣裙,颜色也变了,成了白色。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无比惊诧的窦芽儿什么也不顾了,大胆举目看向远方——

蓝天白云,碧山青草,苍松翠柏,荷花牡丹····

整个世界的一切一切,全部失去了它们原有美丽漂亮的色泽和光艳,清一色的,原有颜色浓一点的变成了黑色,颜色淡一点的,统统以白色映入窦芽儿的眼帘。

窦芽儿心里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医治的失败!

怎么办呢?如实说明情况,师爷一定会着急的,不知道下一步又要费多大的周折。这几年,为了我,老人家已经操碎心了苦的不能再苦了。罢了!罢了!可以看见黑白也算不错了。花花世界,在我小芽儿眼睛里,只不过是黑白而已。呵呵。

注意力稍微分散,窦芽儿才感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小手竟然被周梦渊用力抓着,隐隐在发麻。

乔山老怪胸有成竹看着窦芽儿的眼睛微笑着。

“感觉怎么样?芽儿,你都看见了些什么?”

“什么都看见了,和原来的一模一样”。窦芽儿开心的说,“我还以为,好几天没出来,外面的变化很大呢,结果才不是。”

突然想起来自己眼睛是因为想看见洞壁上的图案才让魔球夺走光明的。

甩开周梦渊的手,立即转身向洞子里奔去。

乔山老怪自豪的微笑着,拍了把周梦渊的肩头,“师爷够厉害吧?”

窦芽儿飞身上了练功台,转眼看向洞壁。

依稀可见,洞壁上有栩栩如生的流水画面——

惊涛骇浪,瀑布旋流。激荡浪涛欲冲击洞顶。急回的旋流,似有狂风大作。

窦芽儿数了下,整个画面,或急或缓、或高或低共有九道明显的转弯,从头至尾,分别有三位手里各执法宝的漂亮女子。

窦芽儿陶醉得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师爷和周梦渊已经站在练功台旁边许久,感叹道:“真乃绝世之佳作!”

老怪一惊,小芽儿法眼练成了?激动地跳跃而上,站在窦芽儿身旁,伸手指着站在中间的琼宵画像问道:“这里是什么?”

“美女呗。一位天仙一般的美女。师爷,您还想让我给你说些什么?”

乔山老怪的手指尖移动在另一个地方,“这里呢?”

窦芽儿犹豫了一下,慢慢摇着脑袋说:“嗯,这个不好形容。看上去像是一口计量的斗,更像是······更像是一只夜桶!嘻嘻。”

在一旁的周梦渊彻底迷糊了,颇感奇怪。

明明光秃秃的洞壁上什么也没有,小芽儿却说得头头是道。

睁大眼睛,移动着脚步,变换着观察方向。

依然和之前窦芽儿看到的一模一样。

光秃秃的洞壁上,除了光秃,就是秃光。

“师爷,你和小芽儿在谈论什么呢?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呵呵。”老怪捋着胡须道,“我们在研究兵法。既然你什么也看不见,也就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了。”

窦芽儿转过身来坐下,“师爷,过来请坐。渊哥哥,你也上来吧,我要让师爷给咱们讲故事。”

一听要讲故事,老怪脸上立即显出了几分尴尬。

“呵呵,师爷可不会讲故事啊,就是平时爱胡说八道。”

为了帮师爷解围,讨好于他,清了下嗓子,周梦渊插嘴道:“既然师爷不乐意,让我来讲一个吧。从前,有一位书生,家里非常贫困,爷爷奶奶年迈,父母身体又不好,为了······”

窦芽儿捂住耳朵,摇头道:“不听不听。我不爱听这个。”

又清了下嗓子,周梦渊说:“那就另讲一个吧。从前,有一位姑娘······”

“哎呀渊哥哥,你烦不烦?不用从前两个字就好像不会开头一样。再说,真正的要讲从前,你没有师爷知道得多。”转过脸对老怪嘻嘻一笑,“还是让芽儿给您起个头吧。”

“好吧!好吧!”老怪不耐烦了,“小芽儿起到哪里,老怪就讲到哪里。这下子行了吧?”

窦芽儿点头道:“嗯。这还算可以。起头了,注意听着哦。从前,有姐妹三人,合称三霄·····开始!”

很显然,修炼多年的乔山老怪对三仙姑的身世颇为了解,也甚是崇拜。

舔了舔嘴唇,目光神气十足的开讲了——

“从前,不。很久很久以前,云霄、碧霄、琼宵三位仙姑在碣石山上碧霞宫里修行。她们采天之灵气,集日月精华,不仅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还练成了两件宝贝——金蛟剪和混元金斗。为替截教义兄赵公明报仇,在古周原一带布下九曲黄河阵,拿了昆仑十三仙。姜子牙率兵将试图用‘结界’镇压,不仅未果,差点儿丢掉了性命。真是豪气冲天,侠义肝胆啊!”

讲到此,老怪陷入了沉思,摸着胡须,心里感慨万千。

窦芽儿捡起几个苹果,自己吃着分享给了师爷和周梦渊每人一个。

“后来呢?”

“唉!没有后来了。”老怪咬了一口苹果,慢慢品味起来。

窦芽儿不明白师爷此刻的心情,闹着一定要让将结果讲出来。

“天有不测风云啊!只可惜,三仙姑只是普通的修真仙女,比起那些太祖太宗可就差远了·····后来,黄河阵被元始天尊及太上老君所破,三三霄亦被处死,死的很惨哪!我们也在修炼武功,练就法宝,创新阵容,为的只是有一天,能替被齐横行草菅人命的亡魂们报仇雪恨。也许,我们也会死的很惨,但是,地下的亡魂更怨呐。”

老怪讲罢,周梦渊接过了话头。

“关于咱们乔山,我的一位先生也粗略讲过,但是,没有师爷讲得这么细致。他只是说过,三霄摆黄河阵之前,在咱们这里休息过,进一步研究过阵容。”

乔山老怪道:“总归都是传说。有人说三仙姑坏,有人说三仙姑好,各人的立场不同,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评说也就有差异了。无论怎么说,她们是为了情义而战,侠义美名不可磨灭,不然,后人怎么会供奉她们的神位呢?”

“应该是仙位吧?”周梦渊更正了一句。

“不不。是神位。她们被封为‘感应随世仙姑正神’。因为她们有一个法宝叫做‘混元金斗’,说是无论哪个人在出生的时候,都必须从斗里转出,所以,现在的人也称三仙姑为‘送子娘娘’。”

“师爷,您曾经跟我说过,您也要研究创新一个特殊阵容,去破齐横行所有的布阵,现在研究的怎么样了?”

老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天不作美啊!老怪曾经为了此事在峨眉山向大仙卜问过,就是在这三两年,会出现几位奇异本领的草根之辈骤然崛起,他们的各种功力与生俱来,我们的阵容有望齐全。”

周梦渊急切道:“师爷,需要什么样的人,我们可以去找。您连眼镜蛇胆都能拿回来,人总归是有情感的,可能会更简单一些,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花钱。”

“此言差矣。钱并非万能之物,有钱难买不卖之货。世上一切,该你的谁也拿不走,不该你的,拿了也不会长久。就像天上浮云,该散的时候,聚不在一起,该聚的时候,强风也拿它无可奈何。怀着一颗忠诚的心,耐心等待吧。”

窦芽儿听得激动,用力抓住老怪的手,坚定的说:“老怪,但愿您的阵容里有我!”

周梦渊也伸手搭在老怪和窦芽儿手背上,自嘲一笑,说:“希望也有我。”

······

······

正文 第二十一章:第一次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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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老太婆晒太阳晒太久了,躺在炕上不时的喊头晕要水喝,周梦渊精心照料,一直给按摩头顶、眉宇、太阳穴至进入梦乡。

时已亥时三刻,周梦渊仍然毫无睡意,悄悄起身下炕,拿了乔山老怪“飞”给他的铁锹走上了七星河河岸。

银盆一般的圆月挂在没有一丝云朵的中天,很高,也很亮,几步之内可以分辨清楚人的五官。也许是因为光线较好的原因,鸟兽们少了些惧怕,叫声明显要比黑夜里的少了许多。

周梦渊扛着铁锹,估么着来到了上次见到磷火的那个地方停下来仔细观察。无果。因为玉米长高了,磷火若不是升腾得很高,根本无法看见。

周梦渊摸索着进地,砰砰砰踩倒了好几颗玉米秸,站在那里,前后左右观察起来。

不透风的玉米地里甚是闷热,周梦渊很快就闷出一身汗来,那汗的腥臭气味加之人肉的香味很快招来了蚊子和一些学着嗜血的无名小昆虫,嗡嗡叫喊着“喝血吃肉”围着周梦渊转个不休,尤其是围着脑袋的那些,个个行动敏捷,盯准了部位冲过去快速插入吸管猛抽一口,周梦渊被疼得痒得满身上乱挠,为了驱赶蚊虫,自抽耳光、自己掌嘴也不觉奇怪。

突然,有一股蓝色磷火轻飘飘的自周梦渊脚下袅袅升起,那磷火轻盈而且明亮,差点儿“点燃了”他的衣裳,吓得向后急退,“砰砰砰”,又踩倒了几颗玉米杆,脚下一绊,打了个趔趄,铁锹掉了。

这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磷火很快在眼前的空中熄灭了,周梦渊心里又是惧怕又是想挖下去看个究竟。

事情总是要有个开头的,今夜空手归去,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勇气了,即来则安,一切一切都不用多想,掘墓找宝贝才是当务之急,横下心来,捡起铁锹,不容迟疑,“嚓嚓嚓”挥汗如雨挖掘起来。

周梦渊边挖着心想,这把铁锹为什么如此锋利?锋利得简直就像是自己往土里钻似的,

只要双手轻轻地往上一提一扬,黑黝黝的湿土仿佛长着翅膀生着腿似的自己飞到了该去的地方,简直跟当初和四叔在“自家”后墙外掘土时用的那把铁锹有着天壤之别。

脑子里忽然生出一个疑问,究竟乔山老怪是人还是其他神仙怪物之类?

也许是正如他所说,修炼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会有神灵青睐,自己也就似人似仙非同凡人了。

说的极是。我看他呀,简直就是一位人中之仙——怪仙!

掘上来的土堆在很快变大,挖下去的坑也越来越深,周梦渊的脑袋已经和地平线平行了。

“咚!”

随着脚下一声闷响,锹头挖在了棺材板上。

周梦渊蹲下用手摸去,确实是木板。

糟了!这是一个塌方了的墓子。塌方了的墓子,窑室就会被土壤埋没。没有了窑室,棺材盖板是无法轻松打开的,如果一定要打开,就要将棺盖之上的土全部拿走。这个土方量可不小,要挖到何时才可以棺盖见天?

周梦渊轻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抹着额头的汗珠抬头观望天色,见月亮已经西移,东方鱼肚白微露,天穹之色混沌起来,属于夜的时间不多了,即使再快,今夜也打不开棺盖了,要是被早起的人撞见,可就更不好了。

回家,明晚上继续。

翌日。

一条墓子被掘的爆炸性新闻立即在村子里被传的沸沸扬扬。

好奇的人们来到了现场,指指点点,喋喋议论。

“哎呀,谁这么大胆,竟敢挖墓,能不能得到殉葬品不说,万一挖出个鬼来,不吓个半死也就差不多了。”

“这墓子的窑室箍的不好,你看,都塌方了。”

“可不是吗。要是不塌方,棺盖早就被人打开了。”

“这么简单的墓子,就是打开了,肯定也得不到什么。”

“是谁家的呢?”

“没有人知道。咱们这个地方地大物博,土壤肥沃,四季分明,自原始社会人们就开始在这里居住,尤其是商周时期,还在这里建过都郡呢。”曾经教授过周梦渊的一位先生也来了,纵横历时地里,讲得头头是道。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的?把老子的玉米踩光了。要是让我抓住,一根杆子,赔十个钱。”

土地的主人,是一位壮汉,光着黝黑的膀子,瞪着一对鼠眼,刚刚扶起来的几根玉米桔又全部倒掉了,气得索性用脚踩断,没好气的对围观人们怒喝:“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还嫌没踩够啊?”

人们相继离去。

沁儿也闻讯赶来,只因胆子小,没敢进去,站在路上看人们的表情,听议论,突然想起,清早给老太婆做饭时,睡得踏实的周梦渊衣裳上沾满了新鲜的净土,藏在门背后的崭新铁锹也沾有土渣,遂转身向周梦渊住处而去。

老太婆正手摸着欲去距离窑洞不远处的树荫下坐。沁儿快步过去,“奶奶当心,让沁儿扶您。”

“怎么,你没走啊?”奶奶依旧手摸着,在沁儿搀扶下坐在了树下的石头上。

“奶奶您先坐着,我去和梦渊哥说几句话。”

“他这会儿睡得正香呢。也不知道整天忙什么,昨夜鸡叫过三遍才回来的。这个孩子呀,孤苦伶仃,我又不好说什么烦他,这样下去,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唉!”

“您不用替他操心。他已经到了自立、自强的年龄,应该明白为人处事的原则。”

沁儿说着,进了窑洞。

周梦渊依然熟睡。

迟疑了一下,沁儿唤醒了周梦渊。

“干什么?人家正睡觉呢。”

别说沁儿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其实她聪明着呢,心里什么都知道。

叫醒周梦渊之前,已经想好了怎么说,“周德德家玉米地里的坟墓昨晚上被人挖了,好几十人都在那里看。”

周梦渊翻了个身,脸转向后墙,睡意十足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挖了就挖了,管我什么事。”

看起来,不冒诈一下,梦渊哥是不愿意醒过来的。

“有人说,是你挖的。”

一听此话,周梦渊嗖地一下子坐起来了,顿时睡意全无,眼珠子滴溜转着,脑子里努力回忆着,“谁说的?没有人看见我呀。”

冒诈得逞,事实一下子确定了。

沁儿表情严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梦渊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听者又是自己信任和依赖的人,揉着眼睛坐在那里不慌不忙问道:“还说我什么了?”

沁儿能理解周梦渊掘墓的大概原因,无非就是想尽快多赚钱,赚大钱,回到以前的富裕生活。

可是,她不愿意让周梦渊做这种影响声誉又危险可怕之事,毕竟周梦渊是文化人,是德高望重的周家后人。

“梦渊哥,我不喜欢你干这种事情。家没了,我们可以重建;地没了,我们可以重置;钱没了,我们可以重新想办法挣。周家德高望重、乐善好施的美名不容亵渎。”

没想到沁儿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周梦渊感动,却根本无法被感染,“沁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种事情,你不闻不问更好。我有我的打算,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放心吧!”

“可是······”

“别可是了。”周梦渊拿起衣裳递给沁儿,善意的微笑着说,“拿着,帮我洗掉不光彩的证据吧。”

顺从的沁儿,咽下未说完的话拿着衣裳走了。

周梦渊思忖良久,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和一双干净的鞋子,捧起沁儿早晨给他留的饭,吱吱吱几口吃完,去了昨夜挖坟墓之处。

不是看热闹,不是打探消息,是要去现场看个清楚,计划好晚上行动的始点。

为了一切,决不罢休!

······

————

正文 第二十二章:杀人后的感觉

玉米地主人周德德警惕起来,墓子窑室未被挖掘到底,棺材没有被打开,盗墓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太阳刚一落山,便拿了一根坚硬的木棍一个人悄悄蹲在距离墓子不远处的玉米地里等候,一心想抓住盗墓者,勒索一笔钱财或者扭送官府。

夜色相对于夜晚虽不明朗也不算太暗,随着夜的深入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蛐蛐单纯的鸣叫声和玉米秸秆生长拔节的声音断断续续起起伏伏。

夜半时分,周梦渊穿上沁儿为他洗干净了的那身黑色衣裳,拿了铁锹,紧贴着道路旁边的玉米桔轻脚轻手来了。

心里有鬼,自当警惕。周梦渊未立即去现场,蹲在小路对面的地里,细心观察和聆听这边是否有人暗里把守,果然,他听见了这边有几声手捂嘴巴的轻轻咳声,猜测是周德德埋伏,欲抓人敲诈。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未见出来,无法判断何时离去,周梦渊决定回家另找机会,警惕的观察四下动静,千万不要因为鲁莽和夜游人撞上。正在如想,却见有一个人影,和他来时的路线一样,也是顺着地头的玉米桔过来了,赶紧缩回身子,将自己藏好。

周德德累了,受不了蚊虫叮咬,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贼会算卦,就是在人们打瞌睡或者不经意之时动手,但继续如此蹲下去一定会睡着的,于是,便想出了一个回马杀枪之计,拿上棍子,大摇大摆唱着民谣从地里出来了。

“小伙子正在年纪上着哩,

把她大娘拉进了玉米地里,

从腰间掏出来个怪东西。

像棒槌,没有把子,

像老鼠,没有尾巴,

刺进她大娘的那个里头

哎吆吆······”

刚才被周梦渊发现了的那个来人,听见歌声也立即躲将起来。

周德德一遍遍重复唱着,直到声音很小时戛然而止。

周德德走出地里转过弯后,周梦渊一直蹲在地头目送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但是,令周梦渊大惑不解的是,刚才过来的那位,始终未见影子。

莫非,周德德是故作离去,骗取盗墓者相信,另有他人暗中守候,来个欲擒故纵?

正当分析之际,黑影出现了。

周梦渊不得不又向地里藏进去,静静地蹲在那里继续观察。

黑影过来了,也于地头蹲下,好大一会儿,才溜进地里。进去时,脚下很轻,生怕踩坏了一根玉米桔,做出声音来。

莫非是另有他人欲伺机渔翁得利?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那影子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也没有做出任何响动。

这个诡计多端的夜晚,若执意行动,定会惹出麻烦。周梦渊决定回家,择日行动。

不料,刚一出地,来时的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怪哉!今夜,莫非是人鬼混杂,合力厮守这个墓子?

虽然听不见脚步声,那影子却来的很快,转眼间便到了地头。

周梦渊不得不再一次躲将起来。

情况更为复杂了。突然,墓子那边传出来了低音叫声。

“梦渊哥。梦渊哥。你在吗?我是沁儿。”

闻言,周梦渊全身刷地一下极度紧张起来。来不及反应,刚才的这个影子便“嗖”的一下,窜进去了。

糟糕!沁儿一定是来给我帮忙或者通风报信的,这下子,正好被狡猾的周德德逮了个正着。

周梦渊也迅速跟着进去。非在关键时刻,不欲暴露自己,暂时以观察事态发展为主。

“救命啊!”

突然听见沁儿短促的一声叫喊。

凭声音判断,很明显,那张厚嘴唇的小嘴巴已经被用什么东西堵住了。紧接着,便是周德德的声音。

“别喊!喊就打死你!你已经告诉了我,这是周梦渊干的。要是听话,我可以不追究,也不要赔产,否则,让官府要了他的小命!”

又紧接着,又听见了一连串“噼里啪啦”玉米桔被踩到和压倒的声音。

周梦渊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个畜生!竟敢如此大胆。手执铁锹,冲将进去。

周德德见又有人来,忙放开沁儿,捡起了棍子,“你是谁?报上名来。”

“周德德,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对一个黄花闺女施暴!”

一听是梦渊哥来了,沁儿立即站起,边整理衣裳向周梦渊身后而来。

“周梦渊,你胆大包天,竟敢偷挖古墓,明儿个我就去上报官府,告你个私盗古墓罪,将你们周家,斩草除根。”

沁儿内心霎时变得无比强大,与平时的她完全伴若两人,彻底忘记了恐惧和耻辱,“你这个土匪,要是敢报官,我就烧掉你家的房子!”

周德德一句绝话,刺激得周梦渊立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

不由分说。不用考虑。挥起铁锹,猛刺过去。

来不及躲闪与格挡。

“嗤——”

“啊!”

随着一声惨叫,周德德人头落地,刚才一头虎虎生威的野兽,刹时变成了现在横肉。

周梦渊和沁儿抱在一起。

“沁儿别怕,一切有我在。”

“我没怕。她该死!”

两人简单互相安慰和壮着胆子。

周梦渊要送沁儿回家去,沁儿执意不肯,说:“为了哥哥,沁儿什么也不怕。动手吧,我们一起挖。”

周梦渊考虑到夜行不便,说:“你不回去也行。站远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月光下,蛐蛐鸣唱和玉米杆拔节和声中,那个奋力掘土的影子,宛如小鸡啄米一般,一下子也不曾间断。

那些连续从墓穴里丢上去的土,仿佛一条黑色的喷泉,不时的移动着位置,改变着方向。

土堆越来越大,铁锹头与棺盖的撞击声时有响起,该拿走的土终于被掘完了。

棺材大头两边的窑室地下,只找到了几件常规性的殉葬品。

周梦渊将酒具放入坛子,递给了沁儿,“小心点,别掉下来。”

将棺材盖板掀起,推向一边,墓穴里顿时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异样气味。看来,这个墓子的年代并不久远。

凭借着依稀月光,周梦渊拿掉了尸体上已经朽了的被子和身上的衣裳。

干枯了的白骨,随着破烂的衣裳抽走被带将起来,砸得棺材底砰砰做声。

周梦渊睁大眼睛寻找,双手到处摸索。

颅骨。

膀骨。

腿骨。

······

忙活了好大一阵,周梦渊只找到了几枚铜钱和一点白银,装入来时就真备好了挂在腰间的黑色袋子里。

递上去铁锹,盖好棺材盖,上去了。

将周德德尸体拖过来,丢入坑内,简单的掩埋了几下,牵起沁儿的手,一起回家了。

二人先是来到了周梦渊居住的七星河河沿路口,藏好了铁锹,周梦渊拿出银子和铜钱,递给了沁儿。

“这个你拿着,别的归我。现在送你回家去。”

沁儿推辞,摇头道:“我什么也不要,也不回家。出来时,我对父亲说了,今晚你不在,奶奶身体不好,我去陪。”

多么细心和善于理解的沁儿呀!

周梦渊一把将沁儿拉到了自己跟前,紧紧的搂在怀里。

沁儿发烫的脸紧贴着周梦渊越来越结实的胸膛,明显听到了那颗因为激动和兴奋而加速了的心跳声,心里默默允许,只要梦渊哥诚心对待,沁儿愿将一切无私给予。或许是将来。哪怕是现在。

周梦渊一次次梳理着自己的理智和良知,竭力用道德和纯洁爱怜的绳索,束缚住了自己内心强烈的冲动和痉挛发痒的手,轻轻地推开了沁儿,“那就别回去了。我们做了错事,需要连夜处理后事。”

周梦渊拿出铁锹,和沁儿一起下坡来到了窑洞外面。

奶奶睡得很浅,经管两个人的脚步很轻,还是被听见了。

“是渊儿回来了吧?没看都几更天了。”

“啊。是我。奶奶,吵醒您了。”

“你不回来,奶奶根本就睡不踏实。快洗洗睡觉。”

“您先睡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做。”

沁儿给周梦渊洗干净了衣裳晾在小菜园旁的小树枝上。

周梦渊擦干净了铁锹,藏在了另外一只窑洞里。

沁儿进去,替周梦渊拿来了一身干净衣裳给穿上。

两个人坐在奶奶常坐的那颗树下的石头上,相依着,打算就这样过夜。

“沁儿,我就不明白了,平时你连一只老鼠都怕,怎么大胆起来就会不顾一切了呢?”

沁儿思忖了一下,嘴里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你给分析一下。”

其实,沁儿是知道的。爱,就是无私奉献,乃至生命!

周梦渊心里更是明白,示爱的最好表达方式就是忠诚和无私,于最需要之时闪亮出现。只不过是觉得,这个性格内向的纤弱女子,大胆起来,疯狂得让人不敢相信。

路是大胆走出来的。

人是逆境逼出来的。

关于杀人和盗墓后之余悸,两人皆无。

也许是爱情的力量冲淡了恐惧。

也许是彼此的勇敢强大了对方。

他们甜蜜回忆着儿时的趣事,对今夜之事只字未提。

鸡已打鸣过了三遍。

黎明的风劲了些,也增添了些许凉意。

沁儿脑袋枕在周梦渊的肩膀上睡着了。

轻轻的鼾声,诉说着为爱奉献者的困倦和疲惫。

周梦渊守规矩的保护着沁儿,心里继续甜蜜回忆着从小到大和沁儿在一起时的美好、快乐和无忧无虑的相处经历。

因为他明白,沁儿就是沁儿,是他的发小、好友,不是灵芝。

眼前时不时闪现出锹杀周德德的那一幕·····

虽不曾经历。

却似曾做过。

自我解脱曰:周德德妄图蹂躏良家女子,死有余辜。

哪个胆敢阻拦于我,师爷赐予的神锹伺候!

······

······

正文 第二十三章:荒唐结案

消息传得真快。

未到巳时,位于周家村西北方的周德德家玉米地里,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咂嘴吐舌看热闹了。

周德德老婆率领儿女们哭得死去活来。

不时,法门安保处来了几位差人。

头儿模样的,骑着一匹身上好几处掉了毛的老青马,马后跟跑着三位随从,个个穿着制服,腰间挎着大刀,威武肃杀,咄咄逼人。

“让开!让开!妨碍公事将会被依法惩办。”

人们连忙让出了一条路。

可惜的玉米桔,没有了主人的保护,被踩得参差不齐一片狼藉。

安保头儿个头不高却动作敏捷,翻身下马后,始终走在最前面,来到了墓穴跟前,先是绕着走了一圈,这才站在坑沿上向下观察了一番。

其余三位随从,一位在路上牵马,另两位负责维持秩序。

安保头儿看见了一个人的双脚和露在黄土之外的半截腿。

“别哭了!死人是哭不活的。哪个是拿事的?过来回话。”

“大人,我就是拿事的。”周德德老婆七娟哭着过来了。

“哎呀呀,不让哭你怎么还哭?要是感染得我也哭了,怎么问话呀。”

安保头儿是位泪点很低之人,一开口,声音首先哽咽了,紧接着便低下头,不让别人看见他已经盈眶的泪眼,却被一个小女孩发现了,“爹,那人吓哭了。杀人的人怎么会有眼泪呢?”

“别瞎说!”父亲道,“这些人都是官府里的。是好人。”

安保头儿觉得眼泪全部倒流回去了,视线也清晰了许多,才抬起头说:“拿事的,回我的话,此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他是我的丈夫。”

“只看见双脚和半截腿,就能这么确定吗?认错了男人,是会留下笑柄的。”

“不会的。因为我看见他的脑袋了。”

安保头儿以为自己刚才疏忽,未看见死者脑袋,又仔细往墓穴看了一遍,确实是死者整个上半个身子全部被掩埋在了土里,尸体在下面呈半倒立状。

“脑袋被埋在了土里,你是怎么样看见了的?”

“回大人,我丈夫的脑袋在那边。”七娟说着,抬手指向了周德德脑袋落地之处。

“你这个女人,支支吾吾不往清楚说,生是在这里耽误办案时间。”

安保头儿生气的说着,过去掀起了七娟所指的那堆玉米桔。

玉米秸秆下,一个大睁着眼睛血淋淋的男人脑袋脸部向上,被丢弃在了血泊之中,一群苍蝇嗡嗡飞起。

“妈呀!这不是普通的杀人案,是一桩杀人分尸大案。”头儿捂着鼻子起身对手下喊道,“撤!快马上报县衙。”

灵芝带着儿子来了。

周梦渊和沁儿也来了,两个人走得很近,几乎肩并着肩。

周梦渊头戴一顶老旧发黑的烂边麦秸草帽,镇定自若,一只手玩搓着昨夜从墓子里拿来的几枚铜钱。

沁儿若无其事,东张西望,看见了灵芝,“梦渊哥,灵芝姐也来了,在那边。”

两人过去,互相寒暄了几句,大家站在了一起。

周梦渊偷窥了好几眼灵芝,见其秀发之中,已经几乎没有了白发,更觉得气度超群,诱惑力十足了。

明明是有多年的往来,此时,当着沁儿的面,周梦渊却心虚得不敢和灵芝说话了。扫了一眼现场和看热闹的人们,周梦渊悄声问沁儿是否害怕,沁儿摇头说不怕。

“既然你不怕,我们就多呆一会。”周梦渊小声说,“看看结果,也好有个对策。”

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那个藏于心底的鸟叫一般熟悉的声音。

“让开!让开!巡捕房办案的来了。”

周梦渊示意沁儿向后退去。

没有听错,带头的正是在法门寺香会上见到的护卫县令的那个鸟人。

两家办案的相比,气场大相径庭。

巡捕房的兵卒们晃着手里的大刀,呵斥着命令人们离远点,再远点。

鸟人唤来七娟,仔细讯问了事情的起因和周德德离开家的时间。

旁边有人专门做记录,记录人还画了几张案发现场的图。

看似非常专业认真的办案,在周梦渊想来,他们所做,只不过是应付场面蒙哄老百姓而已,心里并无丝毫担心。

问之一毕,记录人也随着收起来了文房四宝。

周梦渊拉下草帽沿,仔细打量着鸟人官帽下边的那双豹子眼睛,越看越觉得似乎和另外一个人长得的非常相像。

另外一个人究竟是谁呢?

短时间内,无法将其对号匹配。

鸟人走到了距离墓子十多步的人最多处,大声道:“各位听着,盗墓者周德德之死,系被同伙所杀。如果杀人者在现场,赶快出来自首,本捕头可以免你不死,如果执迷不悟,被本官抓住了,酷刑用尽,再予以斩首。希望在场的各位,积极搜集线索,准确提供者,有赏有奖。”

说罢,一挥手臂,带领手下人快步走出了玉米地,骑上大马,一溜烟回县城了。

“你胡说!我丈夫并非是盗墓者!他是在看护玉米时被杀的。办案人草草了事,白拿朝廷俸禄了。你们给我停下!”

可怜的七娟,哭喊着跑出几步便跌倒了。

周梦渊轻舒了一口气,对沁儿说:“我们走。这就是堂堂县衙巡捕房办案能力。”突然想起来自家被血洗的痛心之事,杀掉周德德一点也不觉得有所惋惜。

又突然想起来是窦芽儿说是她在房顶上听见了一个鸟叫一般的声音,不觉眼前一亮。

——鸟人居然和齐横行有着如出一辙的豹子眼睛!

······

诸葛县令的书房里。

诸葛写好了一幅字,一边自我陶醉着,准备盖上印章。

鸟人进来,看了一眼,“八方来财,万事如意”,连连拍手称赞道:“好好好!意境好,字更好!”

“过奖了!过奖了!本官忙于公务,已有多日不闻墨香了。要不,你也熟悉一下大手笔?”

诸葛小心翼翼盖上印章,虽然说话,目光一直盯着字,尚未从自我陶醉之中走出来。

“我那两把刷子,怎敢在大人面前献丑?还是先给您汇报一下周家村杀人案的情况吧。”

“喔。”诸葛道,“你若不说,我还给忘了。来来来,坐下说,坐下说。速速,过来沏茶。”

两个人坐下,鸟人嘴贴在诸葛耳际耳语了几句话。

诸葛摇头道:“以后可不能再去了。那个宅子,暂时先让空着,待我告老还乡,再住进去。到那时候,事情也冰凉了,我什么也就不用担心了。”

“不是那小子已经误认为是他国人干的、不再追究了吗?”

“鬼才知道他心里怎么样想。那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善罢甘休,只是可能因为没有了一切实力。”

“小的明白了。以后多加注意。”

书童速速端来了茶壶,倒上茶水,站在了一边。

鸟人简单几句话,汇报完了与案子相关的一切。

县老爷端起茶碗放在嘴边,左右晃着脑袋轻吹了一口,没喝,轻轻放下,说:“以你的判断,此案能否在百日之内侦破?”

“不好说。可是,我已经提前给咱们圆好场了。”

“怎么样的圆法?”

鸟人颇有成就感说:“我当着很多人的面大声宣布了,死者周德德系盗墓者,是被同伙所杀。”

诸葛会意的连连点头,“处理得甚好!要是死人家属执意催案,我们就株连他们,逼其自动放弃。”

两个人哈哈大笑着,诸葛飞亮突然站起来,一挥袖子道:“书童,写字台前伺候,吾老爷要写几张即兴狂草,留名百世!”

······

······

正文 第二十四章:偷窥练功

盗墓并不是一件难度太大之事。杀人也只不过是脑袋搬家。

一夜间的经历,使周梦渊这个内心对世道充满了不满和对坏人坏事充满了仇视与报复的心里愈加膨胀起来。

他憧憬着美好未来,夺回自家的豪华宅子,身边有漂亮女人和可爱的孩子,让曾经于危难之中帮扶过自己的人过上好日子,向往着有朝一日扬眉吐气为家人报仇——砸掉官府,踏平齐家寨子,收拾所有自己看着不顺眼之人。

当急目标,从此郑重确定。

······

周梦渊已经死心塌地走上了一切皆为报仇和过上富裕生活而铺垫的崎岖道路。连续盗了三座墓,收获平平。突然意识到,仅凭自己观察和利用灵火发现古墓稍嫌盲目,遂备了一份厚礼,欲去请教先生。

窦芽儿来了,说是外公去世,舅舅要为其大办丧事,即日起至安葬之日,齐家寨子对外开放。

真乃天赐良机!

周梦渊心里狞笑道,齐横行啊齐横行,我要让你这个食人血肉恶魔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和窦芽儿一起来到中观山乔山老怪住处,没说几句话,窦芽儿提前告辞,因为她是外孙女,需要服丧。临走再三交代,要周梦渊和乔山老怪一起去溜溜,周梦渊欣然答应,“求之不得。我和师爷一定会去的,到时候还要瞧瞧你是如何哭外公的。呵呵。”

“我才不哭,悦哥哥懑达他们都没哭。可是·····我娘她······一定会很伤心的。”窦芽儿说着眼圈红了,分不清楚为谁而红。外公?母亲?

······

······

“梦渊,师爷问你,上次你村附近杀人和这几起盗墓之事,是否都是你所为?”

周梦渊抱拳躬身道:“是徒儿所为。怎么,师爷有所耳闻?”

“只是一次下山时道听途说。”

“有人知道了是我干的?”周梦渊有些惊诧。

乔山老怪微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是老怪猜出来的。试想,这段日子,你一次也没上来过,不想见我也需要看看小芽儿吧?再说呢,老怪给你的铁锹,你能不拿去试试吗?”

什么也逃不过师爷的法眼,正好有问题求教,周梦渊道:“师爷,您能否告诉我,那是一把什么样的铁锹?我觉得,它自己会发力,而且很有灵性。”

乔山老怪一下一下慢慢捋着他那尖瘦下巴上向前撅着的花白胡须(他在得意或者思考之时都会不自觉的捋胡须),看着远处的法门寺真身宝塔道:“你看那座宝塔,每天都是那样的,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前往,焚烧叩拜,布施祈愿,但是,每个人目的不同,收获不同,有的穷得上不起布施买不起香烛,只是磕了几个头,佛就保佑了平安;有的焚香拨火、布施不少,甚至收获了灾难。为什么呢?佛是有灵性的。你虔诚对它,才有可能有所受益。”

难道师爷想让我把铁锹供奉起来?通过这段时间和乔山老怪接触,周梦渊了解到,乔山老怪平时就爱说些与话题关联不大、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道学哲理”。

事实证明,那些修为极高的修者,讲话时都喜欢借物言志,从不考虑听者的理解能力差别和感受。

但是,周梦渊已经彻底明白了,因为,老怪讲话的主要字眼有两个,一个是虔诚,另一个就是灵性。

可以肯定,这把铁锹,老怪已经在送给他之前赋予了灵性。

一夜无话。

······

且说翌日,天还未亮,周梦渊就已经醒来,一模,睡在另一头的师爷不在,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周梦渊下炕穿鞋,欲去偷窥乔山老怪练功。

到处找完之后,周梦渊摸摸爬爬来到了琼洞口,轻脚轻手进去。

只见,洞内仙气缭绕,光线却依然明晰。

已经到来过几次,周梦渊熟悉路径,很快便来到了距离练功台不远之处,躲躲闪闪偷看老怪正在挥臂提足练功。

乔山老怪早已觉察到了有人进来,使出法眼一看,见是那个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红色坚硬的络腮胡子的怪魔,没有在意,反倒使出来了平时从未给别人见过的自创看家之招。

周梦渊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却见······

乔山老怪拿出平时喝酒的葫芦,不停地摇晃着,改变着姿势,嘴里念着咒语。

少倾,洞子里的各个角落响起了脚步声。

“啪啪啪······”

仿佛有成千上万人从不同的地方蜂拥而来。

伴随着脚步声,是更为可怕的、日常生活里根本无法听到的各种怪笑声和狂笑声。

声音越来越大。

加之回声,震耳欲聋,仿佛欲将这琼洞震撼崩塌。

明明知道这是师爷在练功,不用担心,但是,如此的环境,如此的氛围,早已将周梦渊吓得坐在了地上。

笑声和脚步声戛然而止。

放射着夺目之光的魔球随之灭了。

诺大的琼洞里霎时一片黑暗。

令周梦渊更为恐惧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他听见了高声的、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

同时也觉得五脏六腑在膨胀,以至于呼吸也变得非常艰难。

这下子全完了!就等着五脏六腑爆裂吧,深仇大恨还未报呢。

“嘎巴!”

忽然间,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洞子里亮如白昼。

那声音来的,仿佛当头一棒似的,不及反应。

那声音来的,宛如黄河决堤一般,不及暇目。

“呼啦啦!——”

吹着阴阳怪气的哨子。

卷起来了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块。

周梦渊看得眼花缭乱,惊悚不已。

石块仿佛有轨迹似的。

虽然无规则飞行,但是,相互之间从无碰撞。

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紧贴着周梦渊身体和脑袋飞过。

清脆的“嗖嗖”声使他动也不敢动一下,犹如一条去骨之蛇,浑身彻底瘫软了,趴在那里,如光膀子睡雪地——抖作一团。

······

“天地正气在,

九天玄女来。

飞龙引天路,

夜叉掌明灯。

全归阴司路,

取道回阳明

急急如律!

勒令!”

随着乔山老怪一段咒语结束,乱飞的石头如长眼一般,颇有纪律性的各归原处。

风驰电掣紧随着戛然而止。

魔球亮起。

纱帐一般的弥雾很快拉开。

汩汩的溪流声重新归来。

——一切正常如初。

唯一不正常的,便是依然死蛇一般浑身颤抖着趴在那里的周梦渊。

老怪过去搀扶。

怎想到那一团肉堆,拎也拎不起来了。

是吓迷糊了,并无大碍。

“啪啪!”

老怪一伸指头,只点了人中和太阳穴,周梦渊很快恢复了神志和体力。

不等站稳。

“噗咚!”

又是一个五体投地。

此次,非是周梦渊体力未归。

而是,一个求知者虔诚的膜拜。

“师爷,您一定要毫无吝惜赐教与我此招,拿它去对付齐横行已经足矣。周梦渊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修炼成功。”

乔山老怪转身走向练功台,后背双手,看着洞壁,说:“世上诸事,不得强求。属于你的,早晚会来。不属于你的,无论采取任何手段,均会失之杳杳。老怪占卜过了,你命里阳性邪气很重,又不懂自我修为,其他人要是帮助,正会适得其反,所以,依老怪之见,用心掘墓为上,待到有朝一日,遇见有所修为的至阴邪气,两气相袭相交,取长补短,除去污秽,即可升华,法力自然得来。”

听罢此言,周梦渊顿时茅塞顿开,大彻大悟了。

······

————

正文 第二十五章:火烧仓库

不负窦芽儿“邀请”,周梦渊和乔山老怪一同前往齐家寨子参加老寨主离世吊唁,至齐家寨子山门时已经有很多人进去了。

通往山下的路上,依然有三三两两结伴成群的来人。

山门横额上,挂着一朵足有几丈白绫布挽结而成的花朵,两边门框也挂上了风中摇曳、凄凉的白绫。

通往山寨深处的路上,两边的各种石雕和树木无一不披孝素裹深切哀悼。

齐家寨子加强了戒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兵卒们一个个胸前挂着小白花,脸色凝重,一副正宗的伤心欲哭之相,仿佛死了自己的爹娘一般。

乔山老怪一路走着心想,盗马的那天晚上,这甬道并非有如此之长,只是几个动作便出山门了,步行居然如此之消耗力气。

愈是深入,愈是显得隆重;愈是深入,白的色调愈加浓厚。

真可谓:数仞白绫裹山寨,万人齐聚吊英灵。

非也!

不过是主人一个孝道心愿罢了,所来之人,各怀想法。

一定有人心里咒骂,这帮丧尽天良的山贼,全部死光了才好。

周梦渊步履轻盈,洋洋得意、满面春风,有说有笑悠哉乐哉,听得老怪心烦。

刚踏入二道门“爱国山人”,被一位兵卒严肃警告,“喂!这位吊客,天低云垂,你有什么可乐的?是不是吃一顿鞭子才知道什么叫做吊丧?”

乔山老怪不忍其凶,哈哈一笑:“这位小哥说话有点缺德,我们将笑笑没了,进去自然会哭,而且是嚎啕大哭,若不相信,可以跟着前去瞧瞧。”

兵卒知趣,没有理睬,按了按挂在胸前的小白花,目光转向别处。

进了第三道“齐家寨子”正门,所有的布置更加隆重和缜密了。

那如降厚雪一般的素装场面,不亚于吊唁一位皇上爱妃的气派。

乔山老怪道:“如此奢侈的装扮,哪一个不是方圆百里老百姓的鲜血和生命?”

“是的。”周梦渊道,“我们得抓紧时间将这个寨子连窝端掉,让老百姓不再失物丧命。”

······

距离灵堂不远处,一个临时帐篷之下设有礼桌和接待桌;礼桌是收钱的,接待桌是发放小白花的。

礼桌两旁,笔挺站着六位身着孝服天仙一般的白衣少女,她们,为礼桌拉风不少、增值不少。有人来时老婆再三叮嘱上礼最多不要超过五两银子,在这么漂亮六位少女眼皮底下,五两银子怎好拿出,涨个面子,“来,我上二十两!”

这六位天仙少女便是齐家寨子特邀的“执行”丫鬟,作为形象大使高新聘用,吃的是青春饭,受山寨夫人直接管教,安全方面,就连房事爱好者齐横行也休想碰上一根脚指头。平时什么也不做,吃睡之外,只是学习礼仪、打扮梳妆、保护形象,只有在寨子逢要事、要人方才露面,聘用合约一年一签,薪水每月底发放一次,每年夏至、东至前后可轮流陆续探家一次,假期十天,如有不敬业表现,甲方有权随时可以终止合同,当月薪水无效····这便是齐家寨子最为优越的一份工作了,这些姑娘,全部是来自齐家关系户等待出嫁的闺秀。

接待桌旁边,放有一个口径过丈的竹编箩筐,箩筐里装着小白花,上礼者毋庸多说,凡是到来者,均须领取,于胸前或者臂上挂上一朵。

管理发放小花的人,见周梦渊衣着整洁,布料贵重,特问了一声:“少爷,是否上礼?”

周梦渊摇了摇头,接过一朵花挂在了胸前,另领一朵给老怪也挂上,老怪看着一笑,“嘿嘿!挂上白花,笑子不敢笑了。”

随着人流,师徒两人前去祭奠齐老大人了。

排队许久,才成了排头。

乔山老怪在前面奠酒、焚香、烧纸。

周梦渊跪在其身后只做叩首施礼。

灵堂设得很大,足有八丈方圆。

鲜花供果挡住了棺椁。

供果之后,鲜花之中,挂着亡者的画像。

周梦渊扫了一眼,暗自佩服画像人描绘手艺的精湛。

别的无法参照,就那双凶恶的豹子眼,从形状到神气,描绘得简直太像齐横行了。

不明真相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齐横行死了。

祭奠一毕。

起身还礼之时,周梦渊略一抬眼,一眼认出来了鸟人也在孝子之中。

难道说······

······

另外一个院子里,设有放饭。

——其实,许多人就是奔着饭桌而来的。

三口二尺八的大铁锅,一口炖菜,一口熬汤,一口蒸馒头。

炊烟袅袅,烧焦气味夹杂着炖菜香气扑面而来。

切菜声和手勺撞击碗边声,加之风箱声组合成了交响乐。

十几个做饭人员忙忙碌碌。

好心的大厨,擦着汗,嘴里不停地对打饭人絮叨着,“多打些,多放点臊子,多淋点红油。”

老怪和周梦渊也打了饭菜,和近百人一起,蹲在地上香喷喷的吃起来。

老怪说,这味道不错,让周梦渊多吃点。

周梦渊却说,就是肉多油水足,没有沁儿调的味道好。

旁边也有人在议论,明天还来吗?来。天天来。这不掏钱的上等饭菜,不吃白不吃。

就是啊。齐家每天都死人该有多好。咱们也就不用种田了。

瞎说。咱吃的,还不是齐家从老百姓那里掠夺来的?

窦芽儿来了。

穿着一身孝服,手里还拿着两身白。

行为和表情都有点鬼鬼祟祟。

于衣衫褴褛、脏兮兮蹲着、吃像较为龌拙的庄稼人群众之中,愈显得亭亭玉立。

周梦渊大老远喊她。

窦芽儿听见招手,走梅花桩似的,由吃饭人之间的缝隙过来了。

将师爷和渊哥哥带到一边,说:“我给你们每人拿了一件孝服,你们穿上它,就可以在院子到处走动了。”

“哎!不不不!”乔山老怪摆手后退道:“师爷凭什么给他披孝?”

“小声点!”窦芽儿向四下看了看,说,“这是让你们伪装。是通行证。”

“我要。”

周梦渊说着,接过孝服便穿。

老怪也明白了过来,嘴里边嘟囔着接过一件穿上了。

“当心点儿!小芽儿还要守灵,先告辞了。”

穿上孝服,周梦渊和乔山老怪互相看着,不禁哧哧笑了。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这个大大咧咧孩子气很浓的小芽儿,居然能想出如此荒唐滑稽的馊主意来,并且不用多说,便迫使乔山老怪和周梦渊不容考虑便答应了。

吃饭人瞧见,悄声议论,“那两位可能是没钱的远房亲戚,穿上孝服,就可以在里边吃上大餐了。”

“可不是吗。齐家人对自家人特别好,对待外人,就好比野兽对待兔子一样。”

日已西斜。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已将齐家寨子主要地域转的差不多了。

老怪道:“梦渊,走了这一圈,看也看了,见也见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周梦渊脱口道:“不能就这样离开。未来之前我就想好了,要给留点纪念。”

不谋而合!

乔山老怪点头答应。

于是,两个人来到了仓库院子大门口。

一只忠实的大花狗皱着鼻子,露出两根锋利的犬牙,汪汪汪咬起来。

乔山老怪默念一句咒语,手指一指——“定!”

那大花狗喝醉了酒似的,马上瘫软在那里了。

“喂!干什么的?这里不能随便进入。”

两个看守的其中一位远远的警告。

“我们是自家人,是孝子,管事的差来拿点东西。”

“有签名凭证吗?”

“有!”

说话间,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已经来到了看守人跟前。

趁其不备,乔山老怪飞指点穴。

“啪啪”两下。

刚才还疑神疑鬼的两个兵卒,刹时变成了两颗人肉树干,一动不动定在那里了。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进入仓库。

哇!

里面的东西堆积如山。

家具,布匹,古董,首饰,衣裳······

老怪搬来那些木质上乘的家具,和衣裳堆在一起。

仍觉不解气。

又将那些凡是能燃烧的,统统拿来,丢在了衣裳和家具上边。

周梦渊拿出来时就准备好了的生火工具,蹭蹭几下生着火,丢在了衣裳堆里,两人快速离开了。

回到放饭的院子。

吃饭人已经很少了。

大厨坐在大锅旁抽烟斗。

帮灶的,有的闲坐着,有的拿扫把打扫卫生。

溜到隐蔽处。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脱掉孝服,假装成吃饭人走了。

几乎寨子里所有兵将都被安排在了前山丧事上。

谁也没料到,向来平安无事的后山主院子怎么就会突然起火了呢?

谁人胆大包天,竟敢在齐家寨子点火!

哭得眼皮肿成了泡子的齐横行亲临现场指挥救火,暴跳如雷怒骂不停。

救火的兵卒们有的被呛得晕过去。

有的不知道怎样浇水的,洒得自己全身湿淋淋的,落汤鸡一般。

有的衣裳燃着了,跑出仓库急脱,龇牙咧嘴却不敢言痛。

那两个被点了穴的,被抬放在安全处。

虽是人身安全了,却暴晒在了烈日之下。

齐横行过去,弯下腰仔细看了一眼,两脚踢出,给解开了穴位。

抓起来就是一顿爆揍。

“是寨主家亲戚干的。”

“是两位孝子干的。”

两个被揍者连忙跪地解释。

齐横行转过身子,脚下一点腾起,如腾云驾雾一般,来到了灵堂之前。

此时,寂寞凄凉的秋韵院也热闹起来了。

那十几个被冷落了的小妾们,虽然披麻戴孝,却个个故意浓妆淡抹,面带得意笑容,正谈笑生风呢。

“看那烟儿冒的,就像是霈雨过后的彩虹似的,还五彩缤纷呢?”

“可不是吗。这大火来得稍微晚些了,要是放在三伏天,那才叫爽快呢。”

“就是嘛。最好一把火将这鬼地方化为灰烬,老娘也就解脱了。”

······

立即召集所有的孝子,传令叫来被点了穴的那两个兵卒,齐横行要点数了。

父辈,平辈,儿女辈,孙子辈,曾孙辈。

近百号人,点了两遍,一个也不差。

站在队伍后边的窦芽儿分析出了原因,心想,这师爷和周梦渊胆子也太大了,给个孝服让熟悉环境,居然······

故意大声道:“舅舅,小芽儿乖着呢,一直守在外爷身边,没有乱跑过一次。”

齐横行鼻孔里“哼”了一声,不予理睬。

当走到懑达和另一个高个男孩身边时,齐横行问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穿孝服?”

摸着脑袋,抠着指甲,回答不出来。

“跪下!”齐横行厉声道,“要是讲不清楚,就给你爷爷陪葬!”

两个儿子的母亲一听,赶紧过来跪地求饶。

早已气得吹须瞪眼了。

齐横行哪里顾得了这些。

大喝一声:“再敢求情,杀了你俩!”

两个小妾战战兢兢地跪着后退而去。

“哇——”

懑达吓得哭道:“我们俩去茅厕,拍弄脏了孝服,才脱下来放在了外面,没想到,出来之后,孝服找不到了。嗯嗯——”

原来如此!

是有人早就埋伏好了的,就看是谁撞上。

孩子是无辜的。

见齐横行稍微犹豫,齐悦立即站出来道:“父亲,据孩儿观察,今日前来凭吊的人数足愈两千之多,从明天起,来人将还要骤增,需加强死角和重要位置戒备,防止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孩儿请求,懑达和万达丢失孝服之事,恳请父亲三思。”

经管齐横行视外人生命如秋草,但对待自家亲人,却和蔼可亲。

稍顿了一下,说:“这几天,是非常时期,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再也不允许出一点差错了。咱齐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窦芽儿悄悄地拍了一下胸口——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齐悦看了一眼两位弟弟,那眼神似乎在说,以后可要听哥的话,在父亲面前,哥讲话还是有份量的。

······

······

正文 第二十六章:胡吹冒撂称大师

齐横行父亲齐老大人坟墓的地址就在西观山后山偏西北方向的齐家陵园。

陵园北边稍高处有一座佛家寺庙,叫做慧光寺,是齐家前辈为了超度本家所有亡魂融资兴建的。寺庙不大,装修典雅,宝殿里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和他的八位随从菩萨,因为地势险峻加之齐家人冠名兴建,故极少有人来,香火不旺。

寺内有两位常驻僧人都已年长,一来诵经守院,二来为齐家守望陵园。

寺庙西边往下方有一汪清泉,名曰玉女泉。

相传,九天玄女奉玉皇大帝之命前来此地降神捉鬼除暴安良,途中口渴难忍,坐于此处小憩。奇石峻壁,视野开朗,见足下泥土湿润,遂以玉指掘下,一缕清水喷射而出,味道甚是甘甜,玄女饮后,所向披靡。

日月盈仄,泉眼大开。水深三丈有余,清澈见底。冬不结冰,夏不升温,鸟兽饮不污秽,蚊虫从不接近。泉水一路向南,流淌着岁月沉浮,供给着千家万户。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绕道来到此处稍歇,老怪先是庄重拱手三拜,默默祈愿,掬一泓清凉泉水,润喉解渴。

却见不远处有一只小鹿饮水后,正悠闲的站在那里四下张望。

老怪道:“探路见鹿,顺也!我们快走,别贻误了吉利时辰。”

两个人操直径一路快步,逢崖跳下,逢壁跃上,不时便来到了齐家陵园。

乔山老怪翘首望去,不由自言自语道:“好一个祥和如意的龙凤穴!乔山的好风水尽让齐家死人活人霸占了,老怪要让这里的龙失去威风,凤失去灵性,看他齐家还能猖獗多少个日子。”

周梦渊看着已经成材了的松树和柏树,对老怪说:“师爷,等将来灭了齐家,我要拿这些木料给咱们盖房子。”

“好啊。松树可以做柱子,柏树可以做椽,绝对是暴风也刮不倒的坚实房子。”

“呔!干什么的?此地乃齐家陵园,是各位先辈长眠重地,需要清静安宁,闲人不得进入。”

突然,从树底下“冒”出来了两位手持兵刃的壮汉,其中一位对周梦渊和乔山老怪挥刀示警。

“不是闲人。我们是风水法师,是奉齐先生之命,前来对墓穴风水和卯日陈列陪葬品位置进行最后勘察定夺的。”

乔山老怪说着,还捋了下他那稀疏花白向前噘着的胡须,宛然一副成竹在胸气度非凡的儒雅大师样子。

“万一是来搞破坏的怎么办?”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齐家祖宗头上动土?找死啊?这位连安葬时日和需要陈列陪葬品也知道,不会有错的。让过来吧,我们警惕点就是了。”

“过来吧。要是不老实,可就有来无回了。”

两位壮汉交换了意见,允许了。

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是风水大师身份,乔山老怪拿出了阴阳八卦图展开,托在手里,边走边向四下张望。

其实不是看风水,是看路径,两位守园壮汉是无从知道的,笑脸迎接,陪着下去。

来到墓室,周梦渊径直离开,独自查看几个窑室的布置情况和坚固程度,进一步确认主室位置,寻找玄机。

“好穴!好穴!”老怪说着,顺手抠下一把土,分别递在两位壮汉的鼻孔前让他们闻。

其中一位,担心闻不出来名堂,还转过身去醒了醒鼻子,启动所有嗅觉神经闻过之后,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大眼瞪小眼,说不出来其然。

“怎么样?闻出来什么与众不同了吗?”

两位壮汉又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尴尬地脑袋晃悠着似点似摇。逗得老怪心里笑了,强忍着,面色一本正经道:“我猜你们闻不出来个子丑寅卯。这土,不是一般的黄土,乃是大约在一千七百多万年前,地球诞生之后,火山爆发之时落下来的灰烬,经冰河之水洗涤了五百万年之久,淤积出来的。

“我刚才也闻过了,它不仅依然有着烧焦气味,更有一种特别的油香味。二位仔细看,这每一颗土粒,都呈极端对称的阴阳之色,阳的属于龙子,阴的属于凤子,龙凤相承,形影不离。所以,这一方的主穴位就应该叫做‘龙凤穴’。”

其他的太深奥,没有听懂,最后一句“龙凤穴”倒是听明白了。两位壮汉连连点头道:“大师高学问!的确是有几位风水先生虽不是同日来,却说了同样一句话,‘此地乃龙凤穴’。”

乔山老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使两位壮汉耳目一新,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师,我父亲年迈,已有两年卧床不起,最近状态更是欠佳,万一哪一天不幸于世,可否劳您大驾,给他老人家看个风水好穴,一是让他安静长眠,二是嘛······嘿嘿,发迹我们子孙后辈。”一位壮汉虔诚的低头哈腰请求。

周梦渊尚未出来,老怪还需继续拖延时间。

“没问题。你家住何处?”

“小的家住麟游犬家坪。不远,顺着丝绸大道一路向北,两个时辰就到了。”

犬家坪?充满了讽刺的地名。

乔山老怪看了一眼壮汉,觉得他长得一点也不像犬,黝黑的皮肤,肥头大耳小眼睛,更像是一头猪。调侃道:“为什么叫犬家坪?这个地名容易受五行辰龙之冲。”

壮汉老老实实说:“听老人说,过去我们那里人清一色姓芩,因经常遭土匪抢劫,各路鬼也多,闹得人心惶惶,后来,经高人指点,养了一百多条狗之后,土匪来的次数少了,鬼不经常出现了。为了感恩狗,全村人便集体改姓为狗,村名也改成了犬。犬狗同物,只不过一个是雅称,一个是口语罢了。嘿嘿。”

关于地名为何受冲,乔山老怪没有解释,两位壮汉问及住址,老怪说是在南岳衡山祝融峰,道教全真派道场。

这个地名听也没听过,一定是远的不能再远了。

壮汉不敢再问,只能一笑了之。

周梦渊出来了,所有的地形已铭记于心中。

“多谢两位壮汉配合,回去之后,本道长一定在你们寨主面前美言几句。”

老怪说罢,和周梦渊一起告辞而去。

“真是一位高人啊!不知道他的本领是从哪里学来的?咱们要是有这一手该有多好,就再也不用给死人作伴了。”

“他哪里是人?分明是位神仙!居然连一千七百多万年前的事也知道。”

为辩论乔山老怪真实身份,两位壮汉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儿没打起来。

乔山老怪手里的阴阳八卦图的确不是拿来做幌子的,来到墓群上首,将八卦图铺平在地上,老怪仔细转动着方位,精准的找到了正北方。

使出法眼察找,乔山老怪看到,不足半里地处,碧绿草丛之下,有一口泉眼,正冒着袅袅之气向外吐水。

泉眼周围地势呈圆形,乍一看,仿佛一颗硕大的玉珠。

雾气围绕着玉珠,玉珠收敛着雾气,相互依偎映衬,阳光晒不化,大风吹不散。

圆形之外,上首有一块腾龙一般的浅黄色巨石,形象逼真,色泽鲜亮,流线优美;下边方位,是各种不同颜色花草自然形成的飞凤图案,羽翼碧青,颈冠华丽,栩栩如生的眼睛炯炯有神。

——世上罕见的龙凤穴啊!难怪齐家寨子气势几个朝代久盛不衰。

某些部位,虽然稍有人工修凿,始终瑕不掩瑜。

乔山老怪吩咐让原地待着,收起八卦图过去,先是破坏了泉眼周围的圆形,将其变成了砍刀形。

乔山老怪聚精运气之后,两手腕合并,嘴里默诵着魔诀,双掌呈一直一立同时推出。

霎时,掺杂着大量鹅卵石和姜石的黄土高高堆起,严严实实压住了泉眼。

“砰!砰!”

如山崩地裂,土灰飞扬。

瞬间腾龙变成了石粉,飞凤被一个大坑取代。

一时间,龙凤穴的美丽景致被化解成为一堆废墟。

寺庙僧人站在高处观望,远远看见,其双手合十置于胸前,低下了头颅。

两位壮汉闻声看来,“我的妈呀!那个地方爆炸了。”

····

正文 第二十七章:老寨主的葬礼(上)

(求收藏!收藏!收藏!情节已经展开,本文有存稿。)

时值初秋,气温依然高得出奇。

齐家寨子的孝子们多数只穿着孝服没有几个人穿衬衣的,有的男孩子索性将袖筒卷起,解开前襟绑带露出胸膛。女的呢,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着装整齐保持矜持,任凭汗水浸湿孝服。

对于孝子们来说,低头服丧这六天时间,简直就是一种精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个个红肿着眼睛,沙哑着声音,仅是陪哭和给来宾还礼就已经折腾得够呛了。

流汗熬夜睡不好吃不下使有的人明显消瘦了许多。

齐横行根本就没有时间守丧。从老寨主去世那天开始,不是忙着安排事宜,就是接待一批又一批的吊唁来宾。

如此重大之事,作为寨主的继承人,任何一点的差错和不周到,都会影响到他的声誉和威严。

仓库着火,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齐横行命令加强防范的同时,自己也不定时限亲自检查,确保丧事不二意外。

卦辞有云:择日应顺应天时,合乎人意。

因为天热,阴阳先生择日时考虑到热丧不宜久放,故,选择单七卯日之日即为葬日。

六天服丧,很快被齐家寨子的孝子们哭过去了,对于每天前来吃放饭解馋的贫苦人而言,六天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昨晚,十多位佛家高僧呜哩哇啦诵经超度了一夜。

木鱼、青磬和竹笛声始终未停。

天未拂晓,齐家寨子已经灯火通明,乐声响起,所有孝子穿上孝服守于灵前;所有办事人各就各位,忙碌起来了。

四十九杆长筒唢呐同时吹响,十三枚青铜编钟加上司鼓、和其它打击乐器,共有八十四位民间艺人组成的大型交响乐队乐声奏起。

仅是唢呐杆呼出的音乐气流,足以使白绫、輓帐哗哗作响。

声音高亢雄浑,粗狂嘹亮。

传出山寨几十里,震得群山不晓眠。

编钟声声,敲打着岁月伤痕。

唢呐阵阵,诉说着儿女哀情。

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

将光明无私分享给了每一个人。

整个世界一起走出黑暗,共同拥有一个美好的白昼。

然而,有些人却自私得从光明走向了黑暗,跌入凶残反-人类的深谷。

无论场面有多么气派,放饭质量和数量有多么惊人,有多少官员参与,有多少名流大亨前来······

齐家不荣光的口碑无法改变!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来了。

沁儿陪同父母亲来了。

灵芝和丈夫带着孩子也来了······

方圆几十里,大凡是愿意来的人都来了。

——整个通往山寨的路上,人声鼎沸,尘土飞扬,热闹情形不亚于法门寺香会路上。

有的人是奔着放饭来的。

然而,由于人太多,今天取消了放饭。

有的人是来旅游参观的。

一个神秘却又明目张胆酝酿血案的地方。

多年来一直戒备森严的齐家寨子终于对外开放了。

有的人是来凑热闹的,自己也不知道有何目的。

有的人是来寻找心理平衡的。

——狗--娘养的齐家人,你们也有痛哭流涕的一日。

总而言之,对于齐家所为,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怒也白怒,不敢行为;言也妄言,有县令把关。

因为齐家上浴朝廷恩泽,下有各地匪帮提携,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有人担心,长此以往,八百里秦川是否可以容纳得下各种势力雄厚的齐家?

辰时一刻,阴气开始收敛,发丧时辰已到。

负责扫墓的齐横行正房夫人披麻戴孝,胳膊上挂着装有五色粮食(注1)的一只方斗,在侍女的搀扶下,拄着用白布缠裹过的柳杖,弓腰低头,爬行一般,提前哭着走了。

秋韵院没去一个人,是因为齐横行有所顾虑,一是担心她们出去遇见亲人或者熟人,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其次就是,和这帮“娘”们毫无夫妻感情。

她们去了,不伤心倒是无所谓,万一哪个要是节外生枝,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为,省上还来了督察带着保镖呢。

十六位膀大腰圆统一素装的壮汉,抬起事先扎绑好了龙骨架子,置于棺椁之上。

“起丧——”

随着司仪一声大呼,纯柏木雕琢而成的豪华四明棺椁离开地面徐徐升起,于粗犷嘹亮的交响乐声和男女孝子哭天喊地的叫声中慢慢转过方向,慢慢向着齐家陵园而去。

走在最前面的,拿着花圈、纸表、祭祀品、陪葬品和一些墓室用品。

下来是八十四位民间艺人的组合乐队。

紧接着便是一片白——近百人的孝子队伍。

孝子们个个手里持有一根柳杖,柳杖不长,稍微过膝,用白纸缠裹,令孝子们只能弓腰低头行走,以示悲哀。

男孝子在棺椁之前,由齐横行带队,排列成两行,肩上搭着一根到头的扯牵白布。

齐横行脑袋上顶着一口瓦盆。

这瓦盆是用来烧纸的。

连日来,一直在灵堂使用。

需要在过十字路口之时摔碎。

象征着家中不幸已经远去。

女孝子中的几个主要人物在“执行丫鬟”(注2)搀扶下,围在棺椁周围或者跟在棺椁后边。

伤心的,哭得死去活来,有的甚至被人搀扶保护着。

不伤心的,想哭随便哭,不愿哭,也无人勉强。

发丧队伍未出寨子,窦芽儿的母亲便因伤心过度哭得昏厥过去,被几个卒子抬回去了。

窦芽儿见状,哪里还顾及送外爷,挤出孝子队伍,径直照料母亲去了,本来还想偷瞧一眼周梦渊的经济打算随之消失。

周梦渊、乔山老怪、灵芝牵着毛蛋及丈夫、沁儿和父母亲,大家走在一起,于人群之中,有说有笑。

周梦渊见灵芝手牵着毛蛋行走缓慢,俯下身子展开双臂,“毛蛋,来,让叔叔抱。”

灵芝忙说:“不用你抱。他可以自己坚持的。”灵芝不愿意让周梦渊受累。

“来,姐姐抱。”沁儿说时,已经抱起来了毛蛋,她更不愿意让周梦渊受累了。

然而,周梦渊哪里可以让沁儿替自己分担劳累,强行接过毛蛋时,手指尖无意碰在了沁儿隆起的胸脯之颠。

一对眼,二人皆无异常反应。

灵芝却不高兴了,拉着脸,捅了一拳木木道:“抱娃去!既然不愿抱娃,跟着来干什么?”

“是是。我抱。我抱。”木木伸手对毛蛋说,“来,儿子,让爹抱。”

“不让你抱。我嫌你身上臭。”毛蛋说着转过脖子,下巴顶在周梦渊肩头上。

被人讥笑和呵斥习惯了的木木倒无所谓,灵芝却顿时羞愧起来。

——原来,这位漂亮风韵的美人,每天跟着一个身上发臭的男人在一起啊!

乔山老怪颇有修炼不染红尘之风度,独自走在一帮男人群中,听他们议论,听他们感言。

“听说,省都都来人了,带队的是个二把手,不仅上了黄金大礼,还运来了几十坛陈年好酒呢。自从老寨主死后,县老爷寸步未离,像是死了他自己的爹一样,迎客、陪客、送客,每波人往来,都有他的影子。”

“这齐家也太势大了。一个土匪头子的葬礼,一点也不逊色于皇亲国戚去世。”

“你们才不知道呢,今天,县巡捕房和各镇间安全部的高手们都来了,全部穿便衣,在暗中保护。”

······

不知不觉中,棺椁已行至由齐家寨子直接通往麟游的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在这里,齐家人要重设灵堂,告慰亡灵,驱逐五鬼。

每过一个十字路口,棺椁都要在此稍作滞留,其原因大概是——听老人说,十字路口是五鬼(注3)会集的地方,棺椁停于此处,先烧纸焚香告慰亡灵,再请五鬼求避让,然后以五色粮食击打,强行驱赶离开。

“棺椁停住!孝子准备跪地哭拜!”

按照司仪指令,所有孝子肃立,准备最后一次对齐老大人进行祭拜。

······

······

注1:五色粮食,通常是用五种粮食组成,是用来打五鬼的,于某个特定地方挥撒出去五鬼即逃。

注2:执行丫鬟,是本人码字时突然想出的一个名称,觉得好玩就加上了。书中的执行丫鬟相当于现今的礼仪小姐,只有在齐家寨子有重大事情或者重要接待时她们才出现。

注3:五鬼,即穷鬼,学问穷,交往穷,命穷,智力穷,文化穷。

正文 第二十八章:老寨主的葬礼(下)

“全体止步!轻落棺椁!”

十字路口,于司仪指令声中,所有人全部停下原地站住。

厚重的棺椁被慢慢放在了两根木头之上。

绝对不能放地上!放地上表示已经入土,墓穴风水就失去实际意义,所以,棺材在完全做成之后、直至装入死人放在墓穴之前,是不可以直接放在地上的。此乃风水先生所言;木克土,也有棺材受损不利亡者在阴间生存之说。

兵卒们迅速设好了灵堂。

孝子们列队于道路两边。

司仪道:“祭奠开始。孝子奠酒!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孝子焚香······”

由齐横行亲自奠酒、焚香、烧纸,叩拜,带领众孝子简单祭奠完毕,继续前进。

随着绳子与棺椁吱吱呀呀的摩擦声,棺椁离开地面开始前行。

刚一移动,一直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着的齐横行正房夫人便抓起斗里的五色粮食,用力撒向棺椁。

“唰······唰······”

这是在“打煞”,也是在打五鬼。

说是人死了,煞气依旧在,不将煞气赶走,阎王爷那里是拒收的。

“哎呀!轻了。”

“轻松多了!”

五色粮食才撒出三把,抬棺椁的人们就有感觉了。

可见,这个十恶不赦、罪孽深重的坏老头,早已魂不附体死的晚了!

“啪!铛铛!”

一声脆响,于十字路口正中央,齐横行摔碎了瓦盆。

乐队也换掉了悲哀的曲目,取而代之的是宛转悠扬、轻松悦耳的八百里秦川民谣调子。

棺椁到达之后。

齐家兵卒们和官府便衣们一起,将前来看热闹的人们定在了距离墓穴五丈开外,人们只有顺从,无人敢于妄动。

“闪开!闪开!”

着装巡捕制服的一波人挥刀开路。

大驾莅临的各级官员和地方名人绅士自人们闪开的间隙进入,就坐于提前摆放好了的凳子上,亲自助阵观看齐老大人安葬过程,以示齐家势力和友好关心。

周梦渊、乔山老怪和灵芝沁儿两家人在一起站着。

老怪在前面。

周梦渊一边是沁儿,一边是灵芝。

木木则将毛蛋架于脖颈之上,乐得儿子拍手叫好,还给父亲挠耳朵,全然忘记了木木身上的臭味。

围观人太多,人群有些拥挤,却带给了有些人可以自然而然将身体贴住女人的难得良机。

周梦渊尝试着牵住了沁儿的手。

另一边,灵芝却紧紧地将周梦渊的手握住了。

周梦渊眼睛看着前方,注意力却分散在了两边,他感觉到了沁儿手的小巧和柔软,也感觉到了灵芝手的灼热和力量。忽然间,想起了窦芽儿,想起了和她不因为激情升华,而是在确实需要之时的频频拥抱,周梦渊眉头锁起来了。

三个女人,一个也不愿放弃,一个也不愿让受伤。

“你这个人真无耻!离我远点!”

突然,有一个女人声音在附近大喝。

人群立即将目光集中过去。

可能是有人想占人家便宜被怒斥了。

沁儿一惊,连忙抽回小手,背在身后,抓住另一只手的腕子。

周梦渊也欲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收回,但是,没有抽出,灵芝实在是握得太紧太紧了。

下葬之前,有一个简短的追悼仪式。

先是由齐横行一位叔父,简单的回忆了齐老大人的生平。

不过,那生平的回忆,实在是无法与这壮观的葬礼规模相协调。

只是说了如何如何尊老爱幼,对其一生所作所为,以及对社会的影响,只字未提。

接下来,是县令致悼词。

“各位来宾,父老乡亲们,天低云垂,乔山悲恸,值此齐老大人安葬之日······”

含含糊糊,也没有讲出什么奇葩来。

第三项,是齐横行答谢所有来宾和为此事献策出力劳苦功高的人们,话语之中连带了所有的来人。

司仪道:“最后,特别邀请,督察大人讲话!”

省都督察米大人坐在那里动也没动,摆了摆手,目光转向了别处。

司仪用眼神请示了齐横行“摇头否定”之后,走到了墓坑主窑室上方,大声道:“吉时已到!下葬开始——”

“一二三嗨!”

又是在一阵吱吱呀呀绳子与棺椁强烈的摩擦声中,棺椁起来了,被缓缓运到了墓穴下葬位置。

“东边起!西边慢点······后边的人加把劲,松绳子要有节奏······”

按照司仪指挥,兵卒们在两边排成四行纵队拔河一般、分别抓紧八条粗壮绳子将捆着的棺椁稳稳当当落入了墓坑。

十多位匠工和小工,带着工具继相下去。

之后,棺椁如何进入窑室,各种陪葬品如何摆放,窑门怎样封口······

下面的一切,远远围观人们是无法看见的。

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

已是上午巳时两刻。

如此时间之长,估计下面的事情安置差不多了。

墓坑里做事的人开始陆续上来了。

接下来便是回填土方。

回填土方,是一件辛苦而又紧张的活儿。

半年时间修成的墓宫,要在最短时间内填平,乃至堆起一个防水、防盗的土包,谈何容易!所以,死人的亲属要在此时打开好酒递给大家喝消除疲劳。

兵卒们已经拿好铁锹,站在墓子周围,等待司仪发号施令。

此时,有两位汗流浃背的汉子分别推着独轮车来到了墓穴跟前,独轮车箱里,各装着一口长方形木箱。

因为所有事情都已基本就绪,所以,独轮车的到来分外招人眼目。

各级官员和名人绅士们也好奇地看将过来。

木箱外表平平,尚无特别妆点,只是用普通桐油涂刷了一下,在阳光映照下起明发亮。

几个兵卒迅速过来,欲用绳子捆绑,吊入墓穴。

“且慢!”

一声女高音高过高八度怒喝,犹如一声迅雷疾不掩耳,震得整个西观山抖动了。

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在齐家陵园撒野!

那一声高于高八度锋利的怒喝声,惊得众官员和地方名人绅士好比屁股下边突然戳出了钉子,同时一跃而起。

正在和众官员说话的齐横行也紧急回首,一时间回不过神儿来,反应不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哗然。个个目瞪口呆。

拿绳子的兵卒吓得丢掉绳子,不知所措。

英雄来了!

乔山老怪猛吸了一口气,随时准备助战。

喊声自空中而来。

所有人看见时,那位蒙面人已经自天而降落在了木箱跟前。

“啪啦!”

蒙面人挥动大臂双掌齐下。

这卯足了劲儿的双掌、犹如两把锋利的砍刀于瞬间全面爆发一般的连续鼎力劈将下去。

“嚓!嚓!”

两口木箱,不约而同被分成了两半。

蒙面人没有言语也没有逗留,身子轻如飞仙快如旋风,来往不过是瞬间罢了,即是在一声“且慢”话音落下、紧随着嚓嚓两声木箱破裂之时,所有人未回过神来已经快速飘然远去。

待到齐横行弄明白为时已晚了。

见状,鸟人不甘放弃。

纵身跃起,蜓蜓点水一般脚踩着看热闹人的脑顶追逐而去,于空中快速使出了一招叫不出名字的掌法。

掌心面向之处,也就是蒙面人的身后,“轰!”石沙如长龙腾起,快速发射犹如雨点一般掷向了蒙面人。

蒙面人鹞子翻身,避开袭来石雨同时,一掌反推过来。

那强有力的掌风使石沙紧急折返,有的相互撞击成灰,一块碗口大的折返石头,径直砸向鸟人。

鸟人未料到蒙面人有此招数,未及躲闪,连续返回的两块石头正中胸膛。

“呀”的一声,鸟人随声倒下,眼睛盯着蒙面人消失的方向趴在那里,捂住胸口,嘴角流着血乏力地咳嗽起来。

援兵呐喊着赶来之时,蒙面人早已杳无踪影了。

没有生擒蛟龙的胆子,哪敢闯入“龙凤穴”?

没有迫使黄河倒流的功夫,哪敢来到重兵把守的齐老大人葬礼现场,劈开了一个逆天悖理、哗然天下的秘密——

一对童男童女尸体赫然露出,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

在场人们一个个大惊失色,瞠目结舌。

各级官员也骚动起来了。

坐在中央的那位米督察,手指点着诸葛县令的脑门,气得说不出话来,摇着脑袋拂袖而去。

身后,立即有自带保镖跟上。

“督察!督察!”

县老爷追了几步,见没有回应,连忙回头对齐横行说:“怎么会有这般事情?也不想想咱们是哪个级别。”

气急败坏的齐横行,瞪圆着几乎欲蹦出来的豹子眼珠子,大声怒道:“老子管他娘什么级别,我姓齐的只不过是个山贼一个罢了!只要老子高兴,想做就做,看哪个孙子能奈我何?”

一听此言,县令立即软了,小声的说:“我不过是想提醒您,下次注意点便是了。”

“注意个鸟!你想让老子全家死光不成?”

“那······我们先走一步了。告辞!”

县令灰溜溜的走了。

“滚!统统的给我滚!将士们,亮出家伙,撵走这些白吃咱们的饭、看咱们热闹的穷鬼们!违者,全部斩首!”

齐横行咆哮着、浑身颤抖着,已经疯狂到了即将崩溃的状态。

赫赫有名的杀人魔鬼齐家寨主发话了,看热闹的人们哪个还敢逗留?逃慢点还觉得危险呢。

人群犹如决堤的江河逃跑起来,如激流汹涌。

喊声、叫声、哭声、骂声······大杂烩成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怖噪声····

一起踩踏事件激烈进行中····

乔山老怪保护着他们一行人,知道木木无能力带好毛蛋,一把抓过去,挟在了自己腋下。

周梦渊两只手分别将沁儿和灵芝牵紧,唯恐有个闪失。

木木,还有沁儿父母亲都和大家逃散了。

不足半刻时间,与葬礼无关之人几乎全部逃离现场,剩下了二十多个趴着躺着的人,被踩踏得没有一个可以自己站起来的。

有的已经断气了。

有的奄奄一息。

有的,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遗留在现场的诸如鞋子、包包、行李、吃的,遍地都是。

老实可怜的木木没有了影子。

和其他等待家人的一起,周梦渊他们,一直在陵园之外的小路上等着。

直至听了一个兵卒过来传话,踩踏中,扭伤了脚踝的灵芝流下了眼泪。

毛蛋哭着要爹,说,再也不嫌他臭了。

传话人说:“别等了。赶快离开。死者、伤者全部被埋入坟墓了。寨主说了,凡是不愿意离开的,统统拉过去给齐老大人做陪葬品。”

乔山老怪想,齐家寨子这个地方简直是奇了,偷马遇上了“奇马”,葬礼飞来了“奇仙”,究竟是哪路神仙其中作梗?或者是有多少冤魂在伺机报复?

自作孽,不可活啊!

······

······

正文 第二十九章:魏春娥排行二十四

齐家寨子有一个会客厅和一个接待厅,会客厅较接待厅更大一些。以寨子的第三道门为界,会客厅在东,接待厅在西;会客厅主要接待团体和普通来访者,接待厅是运来商议寨子要务、安排大型行动、接待达官贵人土豪劣绅之处,外有护卫把门,内有丫鬟常驻,来客较多时,就会有执行丫鬟前来助阵。

接待厅实用面积为0·38亩,除了东北角圈了两间小房子和一些靠墙位置摆放了一溜贵重饰品和与大门对齐的一张超大豪华八仙桌,其余地方都可坐人站人。寨主齐横行卧室就在东北角位置的那个房间,另一间是常驻丫鬟居室。

原计划将老寨主葬礼办得风风光光让世人刮目相看。事与愿违!齐家这次丧事办得真可谓大失颜面,尤其是蒙面人的出现和督察不辞而别,让齐横行一想起来就全身不舒服。

事情过去已经三日了,齐横行精神状态恢复了,但是,心里却多了一些阴霾,一种危机之悸油然而生。

米督察回省,会不会将童男童女之事上报朝廷?这个杨坚皇上,虽然自身散漫,却严禁其他人胡来,说什么要建造一个祥和平等的社会。

此事虽有隐患,但不必过于担心。朝廷想剿灭齐家寨子,并非一件容易之事,齐家寨子地理位置险要不说,要是真正动武起来,齐横行不仅自己武功盖世,可以以己之身抵御朝廷半个军队,而且,他有驻寨将士八百九十八人,各地看守铺子精英三百余人,这些将士,这些精英,虽则平时称呼他们兵卒、也下田干活,但个个武艺高强,懂兵法,会阵容,皆可以一挡百。

再说,周边地域也有齐横行交往至深的许多小撮匪队和绿林人士,不然,之前朝廷唯一的一次围剿,怎么会溃败而归,皇上怎么会赐予“爱国山人”安置称号呢?不然,倭国精兵为什么不敢卷土重来,报复齐家寨子呢?

官方、以及大面积的发动战争,齐横行并不畏惧,最令他头痛的是,诸如上次盗马和此次天上掉下个蒙面人之事。

这些区区小事,对于一个“统治”着方圆几百里的寨子来说,的确不足挂齿。

然而,这种蚁穴小事,不容忽视。

小事多了,却成了大事。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两件事却如两把锋利的锥子,刺痛着齐横行的心肺,令其坐卧不宁的烦躁起来。

不容判断,两种事件,均是高人所为!

尤其是出现在葬礼上犹如飞仙的蒙面人,更是武功出奇,极为少见。

究竟是哪路人与我作对?最终目的何在····

齐横行陷入了无比惶恐的思考之中·····

客厅里。

齐横行叹息着踱着步子,烦躁不安。

一位不知道是排行为老几、老十几还是老二十几的年龄已经不小的小妾,双手端着一只方盘,盘里放着一碗羹进来了。

齐横行见这位妾来了,微微点了一下头过去坐在了八仙桌旁的椅子上。

怯生生躲在一旁的丫鬟连忙迎接道:“娘娘,我来。”

“不了。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小妾亲昵微笑着将盘放在八仙桌上,过去从身后抱住了齐横行,娇滴滴道:“老爷,看您这段时间日夜操劳憔悴了许多,玉霞专门挑选了上等材质,精心为您熬制了一碗冰糖莲子羹,请老爷坐下来慢慢品尝。”

齐横行这个家伙,别说是个铁打的汉子豹子的脾气,遇见温柔的女子,可就全身瘫软了。

只可惜,周梦渊不知道这些,要是知道了,摆出一个“狐妖妩媚”阵,准让齐横行不战而败。

之所以二十七位小妾之中,除了死去的四位之外,仅有包括夫人在内的六位才能长期受到齐横行恩宠。

其余被冷落在秋韵院的十八位,并非相貌不好,亦非姿色不艳,有的还精通诗书、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呢。

正是因为他们欠缺温顺,欠缺齐横行所喜欢的那种嗲声嗲气的小鸟依人的性格;也正是因为,她们被土匪强行抓上寨子一个个不愿意屈从做齐横行小妾之主要原因。

女人是水,哪个不懂温柔?

女人是藤,哪个不会缠绵?

女人是花,哪个不知妩媚?

只是未遇见心仪之人。

只是情未到深处。

更何况,所有二十七位小妾,没有一个是明媒正娶而来的,全部是抢来或者采用不正当手段强行霸占的。

秋韵院这一十八位小妾(根本不能称呼她们小妾,她们当中无一人被齐横行碰过),全部来自于普通老百姓家庭,她们性情刚烈,感情不阿。管你什么寨主不寨主,不依就是不依!离开了父母,见不到亲人,死又何妨?

虽然生性暴力,却妄自尊大——齐家寨主喜欢男女之间两厢情愿、默契配合,厌恶反抗,拒绝不顺,所以,将这十八位女子安置在了稍微偏僻的一个院落,起名“秋韵院”,并于不远处要塞位置,驻心腹人员把守,以防闹出桃色事件,给自己丢脸。

秋韵院,自命名以来就是兵卒们暗中的向往之地。

正是由于极个别吃了豹子胆的夜溜被擒之后,刀割示众,发放于田间务农,居住着一十八位烈性女子的秋韵院才得以长期安宁。

这个独裁的寨主,将那么多大美人闲置在那里,他自己不用,也不让别人用,实在是蛮不讲理的霸道。兵卒们只好心里美滋滋想着,远远地看着,仿佛那个撩拨人心的神秘之地,被庄严结界。

却有一位什么胆子也没有吃过的,名叫史玉清,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平日里,举止文雅,谈笑生风。练兵时,以身作则,严格要求,乃山寨军中头号教头。

史玉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亦有自创实用拳法和高深的独家修炼,堪称齐家寨子一道安全门。

因为夜守位置原因,捡到了一个桃色机会,那女的是某年腊月齐横行手下抢来为其做生日礼物的良家女子魏春娥。到来不足三年,排行二十有四····

玉霞自身后环抱住心烦意乱的齐横行,纤纤玉指挠了几下其肚脐眼,就像是挠在了齐横行身上某一个开关上,顿时,齐横行全身麻木,忘却了所有不悦。

脊背感受着棉花团一般簇拥热乎乎的温柔,去开那双调皮的玉手,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玉霞,“忍着点。这里不方便。还是放在晚上吧。”

的的确确,自从老寨主去世,齐横行尚未接触女人,无论是从心里还是生理,经玉霞这么一撩拨,快要按捺不住了,可惜的是,每天必须的服用丹药,都随着大小便排掉浪费了。

齐横行坐于八仙桌旁,一口一口仔细品味着羹的甜香,心里品味着“棉花团”的温柔,和那双让人神魂颠倒妩媚眸子的柔情。

玉霞在一旁看着,神情若有所思。

放下调羹,一把抓住了玉手,齐横行道:“美人儿,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看着老爷吃的真香,玉霞思忖着下次熬羹,该往里面放些哪些食材佐料?”

门外,披头散发的窦芽儿母亲齐明霞道:“你家老爷在吗?”

“在呢。姑姑,容小的禀报一声。”站在客厅门外的丫鬟连忙回应。

“报什么报!我是他姐。”

不等丫鬟禀报,齐明霞已跨进了门槛。本来心情还算平静,见到弟弟却立即变了。开门见山道:“我是来给你说个事儿,我要下山去。如果哪个还敢阻拦,我就撞死给你看。”

玉霞见状,悄悄溜走了。

齐横行闭上客厅大门,拉着齐明霞让坐下来,姐弟之间,有话好说。

“我不坐!只为了听你一句话,让走,还是不让?”

齐横行苦笑了一下,和蔼道:“姐,你不要为难弟弟呀。父亲刚去世,你便闹着要走,我们姐弟之间,知己知彼,什么隔阂也没有。但是,别人会怎样想呢?一定会说,是小弟这个寨主无情,父亲刚离人世,就不认自己亲姐姐了。”

“我不管。就是要下山。”

“好好。姐姐,弟弟答应你。”齐横行说,“不过,你先坐下来,咱们先得把话说清楚。”

齐明霞一听齐横行答应她下山了,顿时喜出望外,坐在了椅子上。

齐横行过去,蹲在齐明霞膝下,拉着她的手,循循善诱。

“姐姐,别看行儿是咱家掌柜的,其实,可怜得很呐!为了光大家业,养活咱们家族近百口老小,真可谓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啊!你看,外面的人有多么眼红咱们、嫉妒咱们,在父亲葬礼上,公然有人使坏,阻挠葬礼顺利进行,我当时都气晕过去了。”

“啊!有这般事情?”齐明霞惊道,“那人是谁?结果怎么样了?”

齐横行无可奈何的摇着脑袋说:“不知道。是一位修得极高的蒙面人。这几日,弟弟正派人暗中寻找呢。齐家寨子,岌岌可危啊!要是万一有个闪失,行儿愧对列祖列宗不说,小芽儿这帮孩子可就受苦了。”

和齐明霞一起到来的窦芽儿一直站在门外偷听,找不到进去的理由。

听见舅舅正好提到她的名字,连忙答应着,推门进来,“舅舅叫芽儿,芽儿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来了也好。帮我劝劝你妈。”边说着,齐横行给窦芽儿使眼色,“你妈闹着要下山呢,你不是说山上好,要永远在这里生活下去吗?快给你妈说说。”

“不!舅舅,我要和我妈一起下山,永远陪在我妈身边。”

倔犟的窦芽儿,虽然理解舅舅眼色之意,但是,面对选择,她没有说谎。

齐横行气得摇着脑袋,点着指头,道:“你呀!真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芽儿啊。”

“放心吧舅舅,芽儿会长大的,会开花结豆子的。”

窦芽儿萌萌哒的回答,逗得齐横行笑了,回头道:“姐,你看芽儿多乖!从小就······”

“吱扭。”

齐横行话未说完,门被推开了。

丫鬟禀报:“寨主,秋韵院娘娘们到了!”

正文 第三十章:十七位姑娘闹客厅

秋韵院这一十八位名义小妾是令齐横行非常挠头的。

一个个是水中花、镜中月、天上云、地上的风。

来这里久了,也就掌握了齐横行的脾气,知道只要不做过极事情,这个好色如命寨主都会包容她们的,共同有一个最大的苦衷,就是无法离开此地获得人身自由、与家人团聚另觅自己的幸福。

一个个貌美如花年经芳菲,却饱受着囚笼一般寂寞孤单的煎熬,哪个能受得了!

乘着老寨主去世,所有人注意力转移,姑娘们私底下串通,今天终于聚集在一起,互相壮着胆子找齐横行来了,其中,有人还拿着胡琴和棋子。

看起来,姑娘们的确是有备而来的,一个个打扮靓丽,婀娜多姿。那阵容,那气势,简直跟皇宫晚宴上美女走秀没有二样。

一路拉风而来,不知迷得多少土匪卒子尿裤、今夜做个快活春梦,于客厅门口被丫鬟拦住。

······

“各位娘娘请稍等,小的已经禀报过了,老爷正会客呢。”

“让开!姑奶奶是老爷的第十一房,老爷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要进去参与。”

“是什么贵客呀?难道比我们还重要?”

几个姑娘故意提高嗓门,声音传进去让齐横行无法安宁,想装也装不住。

客厅大门开了。

齐明霞拉着脸道:“哪个说她重要了?我倒是想瞧瞧,长的是哪一种颜色?”

尽管对弟弟极为不满,但是在别人面前,齐明霞还有很保护的。

毕竟是一奶同胞啊!

姑娘们都知道,齐横行的姐姐是个疯子,无人敢与之理论,赶快退往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姐姐慢走!芽儿,照顾好你娘。”

“这件事你再考虑,过两天我还要来。”齐明霞回头交代了一句,和小芽儿牵着手回她住处了。

十八位打扮漂亮姑娘的拉风场面可想而知,院子里警戒的兵卒们从不同地方一齐看过来,突然间脑子空白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有的还交头接耳、指手画脚呢。

这帮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子像养花一样养着你们,碰也不让碰一下,就知道整日添乱。

一见到这么大一群漂亮的“小妾”,齐横行刻意板正的绿脸不由自主变红了,说话声音也变得可亲起来,“你们都进来,外面天热。”

姑娘们叽叽喳喳着,一拥而入。

幸亏客厅大,不然,这么多的人全部站里面,连个转身也困难。

齐横行摆出一副大丈夫范儿逐个瞄了一遍姑娘们,在八仙桌旁的高靠背椅子坐下,说“怎么会少了一个呢?谁没来?”

“魏春娥没来。她说,不想见你。”

人多了,究竟是第几位小妾回答的,说不准。

(魏春娥没来就应该是十七位了,一大群美人,作者没好意思一位一位盯着数。)

“哦!还有这样的人?知道原因吗?”齐横行耐着性子,尽努力控制着局面。

“原因就是,不想见你。”

姑娘们哄堂大笑。

齐横行也笑了,笑得很尴尬,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神色。

毕竟是齐家寨子掌门人,见识广博,面对一群未及世故的女子,除了难过美人关之外,别无囧处。

“那么,众爱妾为什么又愿意来见我呢?”

“寨主,我是来给你表演拉琴的。”

“小的是来和老爷博弈的。”

“博弈?这个好。”齐横行欣然道,“有赌注吗?”

“当然有了。小的是有备而来的。”拿棋子的说,“待会儿和老爷相对而坐时,你我再定赌物。”

“好好。谁还有什么新鲜玩意,不妨说来。”

众妾们道:“我们是来给寨主唱歌跳舞的。”

欲言又止,齐横行张了下嘴巴,差点儿答应了。忽然想起自己服孝在身,只好作罢。

“谢谢各位的一番美意。家父去世未过百日,我等应该停止一切娱乐活动,以表孝心。跳舞之项,就免了吧。”

“那······琴还要听吗?”拿琴女子说着,手臂一动,“多来米发梭拉西多——多——多——多——”,琴声便响起来了,那个高音多高得让齐横行心里痒痒头皮发麻。

齐横行倒是想聆听一下这琴声的韵味,“好吧。既然爱妾专程为我而来,咱们就破例一回,奏一段悲伤一点的吧。”

拿琴子在八仙桌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摆好演奏架势,右手握着琴弓,轻轻抽出。

随着拉琴女-优美的抽拉弓子和按弦揉弦动作的变化,哀婉悠扬的调子响起来了。

那大师一般的姿势,那纤纤的玉手,那流水一般的弓功,那跳舞似的揉弦,那美妙绝伦的声音····无一不使齐横行佩服得为之动容。

第二段曲子一开始,众妾们跟着唱将起来。

“八百里秦川好风光,

地肥水美庄稼旺。

只因官府无能力,

豺狼当道土匪狂。

日日耕作锅无米,

夜夜防贼贼还来。

可怜女子红颜衰,

落在山上成活鬼。

夜夜寂寞夜夜泪,

夜夜思家忧难归。

何日晴天睁开眼,

送我女子把家还······”

越听越觉得不是个滋味,越听越觉得词儿是专门给自己写的,齐横行眉头一蹙,“停!停停停!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好听。”

拉琴女明白,自己编的这段词,已经够齐横行心里不舒服的了。暗喜。道:“老爷,是不是要换个曲目呢?”

“够了。我已领教过你的才艺了。还行。等家父过了三年,本寨主每日邀你演奏。累了,我陪你睡觉。哈哈!”

一句话羞辱了拉琴女。

琴女微红着脸,低着头小声道:“小的本是一番好意为寨主解闷,没想到,让小的要等三年之久,为时太久了吧?也许,此生,只能给老爷演奏这一次了。”

“为什么?”

“寨主的母亲不是还活着吗?万一,老寨主三年未满,老夫人她······”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强。

“胡说!打住!”

诅咒!

不想继续活下去的诅咒!

齐横行顿时气得,恨不得一掌劈死拉琴女。

可见,真正有分量的话,无关乎于声音大小。

拉琴女视死如归,面色无改,“老爷,小的所说都是实话。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想通了,反倒会觉得,小的是位有心之人。”

“来来来。不说这些了。人和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理解深度就不一样。”拿棋子的姑娘走出人群道,“寨主息怒。小的愿与你下赌注博弈,请说出赌物吧。”

被气得用指尖敲打桌面的齐横行,扫了一眼拿棋女子。

只见这位女子,面若桃花,目似丹凤,眉宇间深藏着非凡气度。

齐横行想起,这女子叫做棋子,是三年前在麟游“取货”时,顺便捎来的一位大家闺秀。

当时,费了很多口舌也未说服,只要他稍微靠近,这女子就玩命的呐喊,手持剪刀,以自刎威胁,夜巡的还以为是杀人呢,直至今日,连个手也没碰到过,留着也是个多余。

齐横行心里一横,道:“好!今天,本寨主就和你赌一把,赌项上人头!”

姑娘们肃然安静。

棋子也心里一怔,“这样不合适!寨主,我们是来给你解闷的,除过流血的,赌什么都行。”

“赌脱衣裳吧!”不知是哪一位嘴尖毛长了一句。

齐横行瞄了一眼棋子高耸的胸脯,心想,老子今天非让你一丝不挂回去,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定了。”

说罢,起身去了房间。

出来时,齐横行多加了几件衣裳,厚厚的,于这个艳阳高照的夏天看上去很保暖。

“寨主,你耍赖。”一位姑娘道,“你一下子加了几层衣裳,可是,我妹妹她穿的很单薄呀。”

齐横行笑道:“这不是耍赖。要是你妹愿意,你也可以给她脱。哈哈。”

“脱就脱了,只要我妹赢了你,我愿意。”那姑娘说着,便解旗袍束带。

“谢谢姐姐!不用你脱。谁输谁赢,还没个准呢。”

说话间,棋盘已经在八仙桌面摆好,各人的棋子,也都各归各位。

其余一十六位围将过来。

在有人的建议之下,将桌子往前搬了一下,以便大家观战,不再那么拥挤。

因为事关脱衣裳,所以,这场对弈格外令大家关心。

懂的和不懂的全部围过来,给棋子加油。

下棋开始了。

白先黑后。

齐横行先走。

按理说,刚一开始,落子速度应该是较快的。

但是,棋子却故意落子很慢,她心里有自己的猫腻——拖延时间,给齐横行捂汗。

“快点。不就是一盘棋吗?不就是一件衣裳吗?又不是要你的小命。”已经出汗了的齐横行不停地敦促。

“寨主别着急,小的棋艺欠佳,请容思考,脱也要脱个心服口服。”

嘴上那么说,棋子心里早已乐开花了,你这个色狼,今天要让你洗桑拿之后,光腚在寨子跑。

齐横行擦着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珠,喘着粗气不耐烦了,“这样吧,我们一盘脱两件,怎么样?不然,我就不玩了。”

“这咋成?”有姐妹见棋子落子很慢,担心她会输掉,“说好了一盘一件,不能改变。”

棋子抬头,用自信的目光看了一眼那位姐妹,对齐横行说:“真的是一盘脱两件吗?”

齐横行道:“你这个小狡猾,寨主讲话,如同皇上,金口玉言。”

“好!那我就走快点,好让寨主及早观光啊。”

“啪啪啪!”

棋子落子很快,不一会,便以子数占优获胜。

齐横行二话没说,脱掉了两件衣裳。

这些平时恨透了齐横行的女子们,为了使齐横行难堪,主动伸手为其解带宽衣。

脱掉了捂汗的衣裳,享受了姑娘们的侍奉,齐横行咧着嘴巴心里美美的。

第二盘很快输掉,齐横行是故意的,一来是享受玉手宽衣,二来是脱掉多余衣裳,好让自己凉快,也是给棋子做个示范——输了就脱,绝不耍赖。

从第三盘开始,齐横行却落子慢了。

棋子和姐妹们联合起来催促。

衣裳少了,汗流没停,白子被困死了,只好脱掉了白褂子,齐横行上身,只剩下了一件背心。

要是再输,可是要光膀子了。

棋盘格子里,齐横行渐渐摆出来了“九曲黄河阵”。

棋子下着,总觉得齐横行落子拐弯抹角,步步为营,犹如汹涌的黄河之水,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了,只好跟着的同时,隐蔽设眼,尽量不使白子大面积占优。

这盘棋下的时间最长。

在棋子全力发挥之下,终以和棋结局。

和棋。

开局前尚未规定。

两个人磋商起来。

齐横行提出要每人添加一件,或者不增不减。

棋子不悦,非减不可。

姐妹们向着自己人,你一言我一句,批驳得齐横行脱掉了褂子,像一只白熊的样子坐在那里了。

棋子胸有成竹,爽快脱掉了外套,上身剩下了衬衣和内护。

齐横行心里想得美,再赢一局,就可以瞧见对面女子的肚挤眼了。哈哈!

拿来一坛老酒,一口饮下,状了色胆。

怎想到欲速则不达——输了个干脆。

脸红颈红眼珠子红的齐横行,一下子傻眼了,众姑娘睽睽目光之下,岂敢乱来。

博弈至此,应该结局了。

棋子道:“毕竟是寨主,小的一定要给你留颜面的,免脱了吧。”

“脱!一定要脱!”

“愿赌服输。我们不嫌害臊。”

“寨主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众姑娘们恨不得扒掉齐横行的人皮呢。

齐横行也犹豫了。

脱掉长裤,全身就只剩下一条长不过尺的内裤了,暴露在这帮娘们面前,可就成为玩物了,传出去更是丢人。

棋子说:“姐妹们,寨主将我们像宠物一样养着,我们要尊重他。这裤子,还是不脱为好。”

齐横行摇晃着脑袋,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那,你有什么要求吗?”

“很简单。这个客厅里的小件东西,哪位姐妹要是看上,拿去就行。”

“没,没什么值钱的。随,便拿。你们这帮臭娘们,不就是想来气老子,沾,沾老子小——便宜吗。那个没来的,有头脑,老子要、要重赏与她。”

说罢,脖子一歪,趴桌上呼呼睡着了。

姑娘们哪里是挑选东西,分明是在搞破坏。

不一会,一个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客厅,变成了如土匪洗劫过一般乱七八糟的狼藉了。

于欢快的胡琴声乐中,姑娘们拿着战利品,说笑着扬长而去。

一直在门缝偷窥的丫鬟进来,乘机挑选了几件小物品,拿出去藏匿去了。

几个兵卒,见娘娘们人人手里有东西,奔进去一看。

啊!不会吧?

这些娘娘们竟然被我们土匪还要土匪!

······

正文 第三十一章:设局抓奸

秋韵院是兵卒们暗中向往之地。练兵场周边,却是秋韵院姑娘们们乐意常去的地方。

自从有了阴阳,也就有了两性之间相互咸吸。男女之情,人生不可没有。与日月同辉,与山河共存。

练兵场上。

教头史玉清正在给兵卒们示范器械格斗,几百名兵卒列队观看。

史玉清首先拿起一根齐眉棍,说了一句“棍打一片”便起势动作。

只见那棍子,伴随着“呜呜”的响声,在史玉清手中高速舞起,棍到之处,伴着飓风;棍离之后,留下影子。整个人仿佛在一个透明的笼子里一般,羽箭飞不进,刀枪难及身。

不待兵卒们拍手,远远打着太阳伞的秋韵院姑娘们们早就拍手叫好了。

“真是高手啊。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这么好的武术呢。”

“他不仅武术好,人长得更英俊。只可惜,经常在露天底下,风吹日晒得黑了点。”

“黑不碍事。黑了,让人觉得结实有劲儿。”

“你龟儿子是不是瞄上人家了?要是真的动心了,姐来帮你想办法。”

娘娘们七嘴八舌议论着。

站在最前面的魏春娥激动的鼓掌时,手里的太阳伞掉了。

拉琴女笑道:“区区太阳伞,能遮日月天。不慎掉地上,暴露害羞脸。”

姑娘们听了,一阵欢笑。

“爱了就爱了。”魏春娥捡起伞道,“这个黑脸,小妹号下了,姐妹们不要和我争吆。”

“不争!不争!只要他能带你逃出寨子,姐妹们给你帮忙也没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逃走呢?魏春娥想,逃避,是一种软弱的离开,我才不呢。

紧接着,是气功表演。

命令几个兵卒,搬来两块大石头。

史玉清运气已罢,先是照着一块石头一脚踢去。

一块石头在飞起的同时,“砰”的一声开了花。

看了眼远处的姑娘们,再拿起另一块,如双手托着太极球一般,玩了几玩。

“啪!”

一掌推出同时,故意使掌心改变了方向,石头被击得粉碎。

“嗖——”

“咚!”

不偏不倚,一块飞过来的小石头砸在了魏春娥的伞上,伞纸被砸穿,砸穿伞纸的那块石头落下来又砸在了脚尖上。

“妈呀!”

一声尖叫,魏春娥疼得丢掉伞蹲下去拿捏脚尖。

其他姐妹们也抱怨着,赶紧围过来察看伤情。

“怎么样?疼不疼?”

“要不要去唤郎中?”

魏春娥说:“不用!不用!石头掉在脚上时已经被伞卸力了,只是觉得有点麻。”

原本是想吓唬一下姑娘们,顺便给她们作秀一下,没想到,用力没有拿准,居然超出了范围。

“教头,你伤着一位娘娘了。”兵卒之中,有人提示。

其他看见了的兵卒们,一个个都想乘机过来近距离看两眼姑娘们,可谁也没有这个胆子。

其实,就在石头砸在伞上的一瞬间,史玉清已经用眼睛余光瞧见了。

见那位娘娘丢掉伞蹲下了身子,想必是吓坏了,连忙飞奔过来,拱手道:“在下史玉清。让娘娘受惊了。”

“何止受惊!你把人家脚趾砸断了。”

“赔伞!”

“我要告诉寨主,看怎么收拾你!”

······

姑娘们联合谴责。

女人之脚,羞如白藕,贵如金莲,乃象征遵守“女规”之物,不容其他男人触碰。

见魏春娥的鞋面上已经渗出血来,史玉清急得团团转。

“哎呀!出血了。这可怎么办?”

“不能走路了。将我妹背回去。”

“就是啊。背回去。”

“抱回去!”

姑娘们又是一阵呵斥和责备。

无奈之下,史教头只好弓下腰道:“娘娘,既然是在下过失,容在下背你回去吧。”

“这,不合适吧?”

说时,魏春娥已经站将起来,静等那款结实的肩膀。

何尝不合适?伤了人就应该为其负责,抱起来也无可厚非。

面对手到擒来的美人,全身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史玉清怎肯错过。

不容解释,不容推辞(其实,魏春娥根本就没有推辞之意,唯恐教头改变了主意),不畏讥笑。

史玉清嘴说是背,行为却大相径庭,伸出有力的胳膊,抱起魏春娥径直向秋韵院去了。

轻风吹起来裙摆,魏春娥藕一般白净的小腿露将出来,如同一只毛毛虫,痒痒得史玉清浑身发热,身后,传来了姑娘们调皮的嬉戏声。

“郎才女貌。挺般配。”

“美人英雄,自古有缘。”

“石头牵线,海枯石烂。嘻嘻。”

路上,遇见了齐横行和他的大老婆,两人见教头抱着一位娘娘急匆而来,想必是出什么事了。

史玉清也看见了寨主,不好意思起来。

“寨主好!夫人好!”大老远,心虚的史玉清就向寨主两口子问好。

听见教头问好寨主,魏春娥一直偷看史玉清下巴的眼睛闭上了。

齐横行站住,待到史玉清来到面前问其原因。

史玉清不敢说谎,简单说明了原因。

“只要是没有大伤,送回去疗养几日就好了。这些傻乎乎的娘娘们,一点也不检点,秋韵院早晚会出事儿的。”齐横行说罢,和夫人继续谈笑着走了。

魏春娥已经享受够了教头的殷勤,不忍心让他继续这般费劲儿。

“停下,别太累了,让我自己走吧。”

“不能。那样会很疼的。”

进了房间,轻轻地将魏春娥放坐在床边上。

“娘娘先待着,待我去拿刀伤药。”

“不!不用了。”

史玉清未及转身,衣裳就已经被扯住。

“春娥已经关注壮士有些日子了,有时候整夜难眠·····不知壮士·····意下如何?”

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史玉清想也没敢想过的事却一下子欲变作现实,同样犹如五雷轰顶,史玉清脑袋嗡的一下,挠着头嘴里吱吱唔唔心乱得不知如何回答。

心里早就有了一整套规划的魏春娥怎肯放过如此大好良机?

突然跳下床,抱住了史玉清。

“若是壮士不肯答应,春娥就再也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面对矫情温柔美人的一片诚心,哪个钢铁铮铮汉子的心不会被融化?即便是石头,也会碎裂。

然而,史玉清此刻所面对的可是寨主的小妾啊!岂敢胆大妄为?

魏春娥看穿了教头史玉清的心思,娇柔甜甜的说道:“春娥身份卑贱,不敢勉强壮士。虽为娘娘,一来就住在了秋韵院里,至今仍是女儿身。容壮士回去考虑,待决定与我相好,再说不晚。如果有意,小女子随时愿意海誓山盟、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一个姑娘家接触才一会儿就许诺以身相许,山崩地裂般的震撼!可见娘娘说她关注我有些日子了,此话不假。

“这······这边娘娘多,眼杂。”

“没关系。我们姐妹们同病相怜,会互相保密的。你先走吧,想好了今夜就来,门给你虚掩着。记住,别给走错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史玉清是位大英雄,大英雄就应该更加难过美人关了。

世上哪有干柴遇火不燃之事?遇见了随时愿意为之附诸一切的真心女子,史玉清怎甘做负心男人?他被太阳晒黑的脸红了,红得灼烧。

傍晚时分,魏春娥事先悄悄告知拉琴女琴儿和下棋获胜使齐横行扒光了衣裳的棋子,让她们睡晚些,警觉一点,以三声咳嗽为信号,为了配合魏春娥,姐妹俩呆在了同一个房间。

夜半时分,史玉清手持一把钢刀来到了魏春娥房门跟前见屋里有一点微光,警觉地看了下周围,只有隔壁房间还亮着灯,没有多想,试着轻推了一下门。

门,果然是虚掩着的。

史玉清轻手轻脚溜进去,轻轻将门闭上。

一直于晦暗微弱灯光中坐在一把小凳子上焦急等待的魏春娥,豁然站起,紧贴着上身,环住了史玉清的腰,极小声音颤抖着说:“可把小妹等苦了。怎么现在才来?”

“查哨了。我也心里很着急。”

“仓啷”一声,史玉清丢掉钢刀,欲将春娥抱上床去。

经管山上有各种鸟兽叫声,但是,钢刀落地的脆响,却让两位一直把在窗户侧耳聆听的才女听得一清二楚。

“来了!我听见刀子落地声音了。”

“不忙。还没听见咳嗽呢。”

目标已经到手,魏春娥反而不急了,轻轻推开,用针挑起清油灯捻子,顿时,房间里亮堂起来。开门出去,咳嗽了三声,立即回到房间,甚是主动的和史教头热和起来。

“该到时候了。我们过去。”

两位才女轻轻推门进来,“谁这么大胆,竟敢擅闯秋韵院强暴齐寨主的小妾?”

“抓奸”成了,自己却羞得不敢抬头。

史玉清吓得从魏春娥身上跳下床,光着脚板站在那里,只是点头作揖,嘴里倒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你们也没睡?”魏春娥一本正经的明知故问。

“棋子她睡不着,唤我来妹妹这边转转。”琴女说,“没想到,撞上了这个色狼。妹妹,要不要我们马上告知老爷呢?”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齐家寨子总教头,犹如一下子被抽掉了腿上筋骨一般,扑通一声跪下了,“请二位娘娘开恩!看在春娥面子上,只要能替在下守住这个秘密,让在下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怎么都行。”

······

正文 第三十二章:魏春娥上吊了

魏春娥心里美美的一边扶史玉清起来,向琴儿二人一翘眉,抱怨说:“看你们二位姐姐,来得不是时候,无礼打扰了我和壮士初次约会,真让人扫兴。回去吧,保密着点儿。”

临走,琴儿还特意警告了一句:“这位教头,今夜之事,我们可是两个人撞上的,你想赖也来不过去。只要你对我妹一心忠诚,我们发誓,永远保守这个秘密,永远给你留着绿灯。”

“多谢二位娘娘!多谢二位娘娘!在下一定会视你妹为掌上明珠,一切任其摆布。”

这就对了,费了如此周折,姐妹三个想听的就是这一句话。

回到房间,棋子和琴儿都捂住蹦蹦直跳的胸口,仿佛自己被别人抓奸了一般紧张。

“你说,春娥能摆布得了这位吗?他可是军中教头呀!”棋子说。

琴儿漫不经心道:“江山、美人,多数情况下不复存在。美人为何物?杀人之刀,亡国之利器也。对于这位,就看春娥是如何把握的了。”

······

史玉清和魏春娥暗中相好之后,两人卿卿我我往来甚是频繁,史玉清提出,要带魏春娥私奔被婉言谢绝。

这可就奇了!

秋韵院哪位姑娘不想离开山寨逃之夭夭呢?反倒是这位具有天时人和条件的魏春娥却是唯一例外。史玉清不解,问及原因,春娥只是说慌,在困难时候,是秋韵院姐妹们帮助了她,给了她继续活下来的勇气,不舍得就这样离开。

对于史玉清而言,山上更好,自己尊为军中总教头有可观的收入,除带领、监督练兵之外就是护卫好秋韵院秩序,杜绝桃色事件发生,且不用下山抢劫,更不用下田干活,并一直受寨主青睐,何乐而不为。

是夜,星光灿烂。

史玉清比往日早了一点来到魏春娥房间。

静静的,没有了往日甜蜜的问候,也没有了充满期待的深情拥抱。

甚觉奇怪!

遂伸手摸着向床边走去。

不料,手刚伸出,便触到了魏春娥悬在空中的一条腿上。

不祥之大惊!

连忙点亮灯。

眼前的一幕使他惊呆了。

和摸到时的第一反应一样。

——魏春娥上吊了!

挥刀劈断绫子,将其放下。

幸好是刚刚吊上去的,史玉清来得及时,魏春娥除两边腮帮隐隐作痛,咽喉有点发干之外,别无大碍。

“小娥,你怎么会这样呢?有什么痛心事情直接告诉于我,史玉清立即去办。”

头枕着宽阔的肩膀,躺在温暖的怀抱,魏春娥享受着爱的抚慰,心里依然纠结。

究竟是将爱进行到底,还是,初衷不改呢?

“没,没什么事儿。”

“绝对不可能!”史玉清激动道,“小娥,我怎样才能够赢得你的信任?怎么才能够让你把心里话倒出来?如果,我能以性命换取你的芳心,心甘情愿立刻就死!”

“别!”魏春娥被深深感动,“别说那些晦气的话。我······”

说话间,又改变了主意,“我只是觉得,一个小妾,配不上军中教头。”

魏春娥明白,她和史玉清相好的原因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建立家庭,而是欲以身相许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感情加深至浓厚,之前的以身换心,变成了现在的真爱真情。

魏春娥上吊,的确是有着双重原因:一是担心有一天,自己忍不住对深爱着自己的人说出真情,依他侠义的个性,肯定会义不容辞的。山寨兵卒很多,齐横行自身武艺高强不说,他身边的保镖几乎形影不离,既是史玉清用尽全身功力,达到目的的可能性也很渺茫。

起初,魏春娥只是在想,即便是行动失败,吓唬一下那个恶魔也成,反正是他们自己人互相残杀,与己无关。

然而,史玉清忠诚无私的爱,几乎完全颠覆了魏春娥的初衷,将她送入无比纠结的泥潭之中。

为了深爱着自己的人。

为了自己深爱着的人。

担心有一天没管好嘴巴,不得不以结束生命来守住心中的渴望。

二是进一步考验史玉清的忠诚,顺便也求一下天意。

不经历大灾大难,难见人心是否。

天若不要命,断头也不死。

爱情是自私的,又是伟大的。

自私得可以让人不顾一切。

伟大得可以使你忘记仇恨。

爱,不仅仅是无私奉献,也包含着一种大度捐献。

史玉清一片痴爱的真情,彻底融化了魏春娥的仇恨。

她不愿意让他用生命去冒险。

也不愿意让他用爱去表现。

她是史玉清的人了。

她要为他负责。

然而,史玉清并不相信魏春娥所说之原因是真的,步步为营地追问。

“小娥,无论你心里埋藏着什么样的苦衷,请一定告诉与我,我自己能办到的,舍身去办,办不到的,想办法去办。总而言之,史玉清发誓要让魏春娥生活得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愈是坦诚表白,魏春娥愈是感动;愈是感动,愈守口如瓶。

不行!

这个疑团要是不及时解开,早晚会有下一次的自残,那时候,一切都就晚了。

“咝!”

推开魏春娥,一把抓起钢刀,史玉清割破了手腕。

红红的鲜血涌流出来。

丢掉刀子。

史玉清坐在椅子上,手腕枕在扶手上,亲眼看着让浇灌生命的鲜血,滴答滴答一连串的掉在地上。

“史大哥,你是要吓死我啊!”魏春娥哭着,忙不迭扑过去,颤抖的双手紧紧捂住血口,“你可以放弃我,不可以放弃生命!”

“放开!”

恼怒的史玉清一抬胳膊,将魏春娥推倒在地。

“不!我不能让你就这样流血。”摔疼了的魏春娥挣扎着爬过去,复抓住伤口,“你若真的是一条汉子,就让鲜血流在该流的地方吧。”

史玉清一听,觉得话中有话,提示性的问道:“哪里该流?哪里不该流?你是想让我去杀人吗?”

情急之下,魏春娥未能把握好嘴巴,“是。是杀人。杀了齐横行!”说罢,却紧张地自己捂住了嘴。

粘在手上史玉清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鼻子、下巴和那张没有管住的嘴巴。

“这就对了!”史玉清用手抹掉血,甩在地上,“小娥,说实在的,你现在已经是史玉清的全部了。我可以没有生命,不可以没有你。”

拿来钢刀,从手把里取出来一个小纸包,打开,将纸上香灰一般细的面子敷在伤口,“这是上好的刀伤药。一会儿就好了。”

一段纠结、考验、表白和心灵撞击之后,两个人重归当初。

开了门。

见一边默默站着为之提心吊胆的棋子和琴儿。

一边站着,夜巡时,闻声而来却又不敢进去抓人的史玉清手下。

视而不见。

一起走进凉风习习的夜色。

深邃的天空,繁星盏盏。那一闪一闪的盏盏繁星,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在诉说。

“你看,那两颗星星离得多么近。虽然那颗小的暗了点,却沐浴着亮点的光辉,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一颗流星,耀眼划过,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山下。

史玉清道:“流星,虽然生命短暂,却更能体现生命的价值、光明的意义。”

“看见流星要许愿。我们许愿吧。”魏春娥提议。

于是,两人顿足,闭目许愿。

史玉清说:“相爱之人许愿是要告诉对方的,这样更灵,实现起来更快。”

“好!小娥告诉史大哥。忘掉烦恼,忘掉仇恨,跟随史大哥一辈子,永不变心!史大哥的呢?”

“咳!”史玉清清了下嗓子,郑重其辞道,“替小娥全家人复仇,杀了齐横行!”

想听到的话听到了。

想实现的愿望只待机会了。

魏春娥未能高兴起来。

星光下,夜风中。

双手抱肘于胸前,心头涌上了一种难以名状强烈的失落感,“史大哥,我冷。”

······

正文 第三十三章:一次买了两口棺材

灵芝的公公死了。是吐血而死的,是得知在老寨主葬礼上、踩踏事件中被踩伤了儿子木木、又被活埋气得吐血死了的。

干瘦的尸体安放在他平日里住的小茅屋里。

一张芦苇编织的寒冷陈旧蓆子,是老人家去另外一个世界唯一可以带走的值钱物品。

连个孝服也穿不起的亲朋好友和善良的邻居们围在院子七嘴八舌说事儿。

穷人安葬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挖地三尺,入土为安。何况灵芝家穷得只差砸锅卖铁了。

“他二舅,木木没了,现在又去世了老人,灵芝一个女人还要带孩子,你说以后咋整?”

管事的邻居叔叔话里有话,貌似商议,其实是想让娘家人将灵芝和孩子带走,免得这边操心。

女人嘛,毕竟是外姓之人。(这是封建世俗的偏见。)

灵芝的二哥听出来了其中蕴含,脑袋像拨浪鼓一般摇着,庄重严肃道:“我妹嫁到刘家庄,根就扎在这里了,至于以后过得怎么样,我们无权干涉。如果我们的收成能好一点,肯定是要帮助的。兄妹之间,情同手足嘛。”

房间里,心里忐忑不安的灵芝抱着毛蛋听得清清楚楚,想得明明白白。

谁也靠不住。

谁也不愿靠。

但是,周梦渊的身影,却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

他也不容易啊。只要告诉他,一定会来拿钱帮助的。

灵芝抱着毛蛋站在房门口。

“请各位爷们、叔们、兄弟们暂且不要为我以后担心,先挑选个时辰将我公公入土,顺便,再在十字路口请回木木的魂灵,抓一把土,装个破碗一起安葬。”说罢,转身回房间了。

“那就······定在明天早晨卯时出殡吧。大家稍微来早一点。”

管事的叔叔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人一下子走得只剩下灵芝娘家人和几位族上人了。

灵芝出来,放下毛蛋,毕恭毕敬对几位族上长辈施礼说:“各位伯父、叔父,虽然木木生前无能,没能给老人打一口棺材,灵芝也觉得惭愧,毕竟夫妻一场,我要替他做了这件事情。大家跟我一起走,去法门街上抬一口棺材回来。”

众人哗然!

“这······一口普通的棺材,至少也得要十几两银子,你连吃的也是稠一顿稀一顿,一下子能从哪里弄这么多。既是有点积蓄,也须为以后考虑。”

伶牙利嘴的灵芝二哥一听急了,连忙事实劝阻。

可是,二哥刚才院子里的讲话,已经使灵芝心生反感了。

于亲妹困难之时,你倒是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手足之情何在?

婉言道:“二哥,咱娘家人不破这份财,你们先回去吧。”

闻言,早就不想呆的二哥、大哥和嫂子们顺势溜走了。

灵芝回房,翻出了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包成一个包袱,挎在肩头,将毛蛋托付给一位嫂嫂,和扛着木杠、拿着绳子的族人们一起去法门街道棺材店了。

出门不远,遇见了前来吊孝的舅舅周四和沁儿。

“舅舅,可把您盼来了。灵芝以后可怎么活呀!”

真是见舅如见娘啊!

几年来,一直憋在心底的怨气、压抑和痛苦,化作泪水,全部洒在了舅舅身上。

灵芝潮水一般的泪水,将所有人的眸子全部溅湿了。

向舅舅说明情况。

周四鼓励道:“好女儿,你做得对!回头舅舅给你分担一些。”

见姐姐肩着一个包袱,沁儿将其叫到一旁问,是不是钱不够?

“嗯。”灵芝如实回答,“只有一些铜钱。但是,我有夫人在世时送给我的一些贵重首饰和几件没有穿过的锦缎衣裳。”灵芝自信的说。

沁儿道:“这怎么可以呢?棺材店又不是当铺。”

一句话,说得林芝傻眼了,“那可怎么办?我把人都请来了。”

沁儿机灵一动,“钱不是问题。我去找梦渊哥。”说罢,前面跑了。

灵芝坚信,周梦渊一定会慷慨解囊救助她的,但是,于此情景之下向人家开口,总觉得有点勉为其难。

一路上不停地张望,期待周梦渊和沁儿的出现。

果然,在于距离法门寺真身宝塔大约二里地处,见到了在路边等待着的两位。

“灵芝姐。”沁儿高兴地迎过去,嘴巴贴在林芝耳畔说,“梦渊哥带了五十两。够了吧?”

灵芝紧蹙的双眉顿时舒开:“足够了。用不了。”

周梦渊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灵芝笑了笑,鼻梁上露出了细小皱纹,“沁儿不是告诉你了吗?”

······

棺材店里,横竖摆放着十多口棺材。有漆好了的,有没漆的;有上百两银子的上等木料棺椁,也有价值几串铜钱的劣质木料薄板匣子。

一帮囊中羞涩的大男人只是围着观看,无一人敢问及价格或者是跟掌柜的直接对话。

沁儿站在外面望着远处不肯进来,说是害怕。

周梦渊、灵芝和周四在一起仔细挑选。

“砰砰砰!”

周梦渊转了一圈来到一口棺材跟前、手拍着一口漆水上好、图绘鲜艳的四明材道:“灵芝姐,这口怎么样?”

灵芝微笑着摇头。

周四说:“看起来一切都很好,价格可能也很高。”

“灵芝姐,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就等你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灵芝依然微笑着摇头。

那神情,和周梦渊第一次送给她白面粉时的一模一样;也和周梦渊第一次大胆触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灵芝的这种微笑,是一种腼腆的不强烈拒绝。

“掌柜的,这口什么价钱?”

“你手拍的那口啊?一松到底,柏木托,桐油底子,土漆面子,防水防裂防蛀防翘防······”掌柜的一口气将优点说了个没完。

周梦渊不悦,说:“就是问个价钱,说那么多干什么。不就是一口棺材吗,我还不相信能将死人変活了?”

这么倔的口吻!

所有人向周梦渊看过来。

但是,都不认识他是何人,只有其中一位小声说,似曾在木木家门口见过一面。

掌柜的噎了一下,说:“那口啊,二十二两银子。”

“能让点儿吗?”

“呵呵,也让不到哪儿去。一口价,二十一两。”

灵芝,周四,大家一起等着周梦渊做最后的决定。

在外面等烦了的沁儿,也伸长脖子看进来。

周梦渊不言,转向了别处。

掌柜的心想,是不是要价高了点?可不能将生意赶到县城去了。

“这口多少钱?”

一看,是一口很普通的,成本也不高,掌柜的变化着指头道:“一十二两。少爷,您要是真的看上了之前那口,我再让一步,二十两整。怎么样?”

周梦渊双手一拍,“成交!一共给你三十二两银子,两口全要了。再加十个钱,一个时辰之内,照原样送到刘家庄。”

所有人不禁赞叹着刮目相看。

结了账,周梦渊邀请周四去无人处商量了一件事。

满面春风进来,拱手宣布,“各位长辈,在下有一个决定,待办完了丧事,我想请灵芝姐带上毛蛋去我那里照顾我母亲。这一去,家里的地也就不种了,回来的时间就更少了,恳求各位见谅!”

还“见谅”?求之不得呢。

“他是何人?如此气派!”

“咱灵芝居然还有这样一位铁杆相识?真是福报啊!”

那位管事的叔父负责人道:“敢问少爷,家住何处?”

周四担心误会,玷污了外甥女清白,连忙接茬,“灵芝之前就是在他家伺候老爷和太太的。这位是周家唯一的后人周梦渊少爷。”

众人大惊!

简直不敢相信被洗劫灭门的周家,居然活着如此气度非凡的一位英俊少爷。

大难不死,必是贵人。

掌柜的闻言,不禁感叹道:“我就说了,普通老百姓哪有这般气质。周少爷为朋友慷慨解囊,佩服!佩服!运费全免,在家备一罐白开水即可。”

周梦渊哈哈一笑,“谈何开水?好酒伺候。”

一听要让灵芝照管奶奶,沁儿气得直跺脚。

这下可好,想去梦渊哥那里没理由了,却多了一双眼睛······

······

正文 第三十四章:半截金条起风波

周四一手抓着老婆的头发,一手扭着她的一只胳膊,“我让你贪财不要脸,今天非整死你不可······”

“爹,求求您,放开我妈。求求您······”沁儿痛哭,撕扯着父亲。

改改疼得哇哇直叫,“疼死了,快放开我,我再也不敢了。”

一家三口人,就这个架势来到了周梦渊居住窑洞前的半坡上正往下走。

窑洞南边大槐树下的石头上,一排坐着老太婆、周梦渊和灵芝。

老太婆手指捻着佛珠,嘴唇蠕动着,没有声音。

周梦渊给灵芝拔掉了头上仅有的最后几根白发,颇有成就感说:“看起来,这皂角乌发灵挺管用的,有机会去了县城,再给你买点,巩固巩固。”

灵芝诡秘一笑:“嘻嘻!可能是那药也起作用了。”

“回春丹?那下次就多买点。”

周梦渊并不知道这“回春丹”是做什么用的,只是听这名儿好,郎中介绍得好,觉得应该是让女人更能保住青春美颜方面的。

岂不知,在玉米地里被灵芝疯狂拿下,就是这个回春丹起了绝妙性作用的。

灵芝笑了笑,模棱两可的说:“不用了。那药吃了,反应太强烈了。嘻嘻。”

“听!那边好像是沁儿在哭喊。”奶奶提示了一句。

周梦渊和灵芝这才从惬意的聊天里出来,抬眼望去,见是周四一家拉扯成了一团。

两个人奔跑过去,毋庸问及原因,先是分开了仨人。

“四叔,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可以这样对婶婶?”

周梦渊将忿忿不平的周四抱住拖在了一旁,强行阻拦格挡。

气坏了,依然不肯放过,周四脱下一只鞋子砸向改改,“打死你这个没脑子的贱人!”

改改调头急躲,鞋子落在了灵芝身上。

捡起来,提醒改改,“妗子快走。”

“你敢!”周四眼珠子里冒着愤怒的火花,眉毛也立起来了,“不把事情在这里说清楚,回去要了你的命!”

一听是因为事情,想必不是小事,周梦渊没有刻意阻挠。

大的事情,早晚要处理,不如当着大家的面,也好有个说情的。

灵芝搀扶着披头散发的改改胳膊,站在那里。

“爹!您少说两句不行吗?”沁儿气得直掉眼泪。

老太婆远远道:“周四啊,你这是怎么了?又打改改了吧?过来,坐我这里消消气。”

灵芝拿了鞋子让周四穿上,“四舅,看您把我妗子的胳膊抓成什么了,全是血印。”

“我恨不得将她一把掐死!”周四咬牙切齿说,“一条胳膊算个屁。”转而,指着改改道,“你给我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在灵芝和沁儿双重护卫下,改改怯生生低着头过来了。

“往老姨跟前走,让她也知道一下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周梦渊见四叔仍然火气未减,心急且不耐烦道:“究竟是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共同面对。”

周四舒了一口气,一摸烟斗,没带,干啐了一口,声音也小了点,拳头擂起来自己脑袋,“嘘——。气死我了!家贼难防呐。是我的疏忽。”

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了半截金条,在周梦渊眼前晃悠着,“这,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干的好事儿。”

我的“黄鱼”!

怎么会成半截了?

一定是婶婶干的。不然······

没有伸手去接,周梦渊只是看着被截断了的新茬,不平整却黄亮黄亮。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勇气,趁其不备,改改挣脱了两个“护卫”,冲向槐树下。

“噗咚!”

跪在了老太婆面前,自己抽着耳光,诉说起来——

改改小时候,在邻村有位发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曾经被几条野狗围住。

为了救她,发小被野狗咬断了脚踝大筋,至今,行走起来仍然是“地不平”。

有一次,为了给改改摘酸枣,从两丈多高的崖壁掉下来,当时就摔昏过去,枣刺划破了脸和身上多处······

直至有一天,发现自己身体有了明显变化,懂得了害羞,懂得了躲藏,懂得了男孩和女孩不能经常在一起······

距离疏远了,心却邻近了。

越是心离得近,越是缺乏勇气将秘密大胆倒出来。

一次次想好的话题,见了面却无言以对。

一次次后悔,一次次下决心······

一次次下决心,一次次后悔······

没有人愿意拿青春拖延时间。

也没有人愿意长久性的揣摩别人的心思。

就这样,一对暗恋的人因为缺乏表白勇气,在家长和媒人撮合下各自建立起了家庭。

他们的失败,只差坦诚而且大胆的三个字——“我爱你”。

在那个时代,这三个字不知有多少人羞于启齿啊!也正是这三个字,不知使多少有情人变成了遥远的守望者。

随着时间推移,为生计奔波疲惫了的人们,愈是将童真看的金贵,愈是将发小回味得蜜甜。

尤其是周四脾气不好,对改改动不动就口出粗话,甚至殴打。

每每将丈夫和发小相比,总后悔当初未厚着脸皮大胆表白。

偶尔回娘家,都要去他家走走,哪怕是一声简单的问候,也觉得快慰。

是日早晨,改改回娘家时又去了发小那里。

却见其消瘦了许多的小儿子躺在炕上,目光倦怠,咳嗽不停。

改改手摸其额,只觉一阵发烫。

“孩子患了什么病?没看过郎中吗?”

“在法门同济堂看过了,郎中说是痨病,让转院去县上。唉!”

“是缺钱吧,我这就帮你想办法。”

······

改改立即折返回家,一路小跑。

不容多虑,径直来到自家后院,拿起铁锹就挖。

挖出周四替周梦渊匿藏的一根金条,揣在怀里,藏好放置的瓦罐,径直奔向发小家里。

和发小一起,用凿子、菜刀、锯子、斧头将金条截断。

少一点的,发小拿去给孩子医病;多一点的,改改拿将回去,和瓦罐一起,藏在了别处。

此地无银三百两!

自从周四在后院埋下金条,只要是一时不在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鬼鬼祟祟的去那个地方走走,观察一下地皮情况。

今日,终于发现了变化,挖开一看,瓦罐和金条全没了。

大惊!

觉得事情蹊跷,遂去丈人家找到改改,严厉的口气一问,事情出来了······

“这么说,你和那个男人有一腿了?”

周四气得,面红耳赤,声音哽咽。

“没有!真的没有!”改改连忙发誓,“要是我有半句谎言,让我全家死光!”

如此的发誓,让周四更加气急败坏了,彻底忘记了女儿的存在,“我?你八辈祖宗!全家死光,让你和那个狗-娘养的活着?”不由鼻尖一酸,捶胸跺足,“啊嘘——我不活了!我堂堂周四戴绿帽子了。”

彻底奔溃。

委屈的像个孩子。

周梦渊他们刚才的费劲儿拉架,变成了现在的良言劝哭。

改改跪爬在周四脚下,抱住他的腿,“她爹,你一定要相信我,这半辈子,除了这次偷过金条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自从嫁过来以后,改改从来没在娘家过过夜呀!”

周四眼睛模糊,心里却明朗着。

一想,也是。我这是丢的哪位祖宗的人啊!

战事在哭声、劝解声中平息。

周梦渊说:“婶婶,您不用担心,半截金条侄子不要了。虽然您的做法欠妥,但是,您这种为救人不顾一切的精神,实在令晚辈钦佩,侄子学习还来不及呢。”

转过脸,又对周四说:“四叔,剩下的半截送给您,把家里房屋全部拆掉翻新。”

灵芝悄悄用肘捣了一下改改,小声道:“还不快谢少爷。”

改改摇了摇脑袋,没有说话。

一直坐听着、面无改色的老太婆也开口了:“周四啊,一把年纪了,你的脾气要改改。看渊儿多懂事儿,为了自己人,一条黄鱼,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才是做男人的范儿。老妪赞成他。”

改改破涕为笑,跨过去,蹲下身子,拉起老太婆的手,说:“老婶婶,我们不占便宜,把沁儿许配给梦渊,咱们就算两清了。嘿嘿,只是显得,聘礼大了点。”

沁儿心里甜滋滋偷窥了一眼周梦渊。

周梦渊也正好偷看沁儿。

两厢目光相撞,都不好意思了。瞬间,仿佛陌生人。

周四倔犟,将半截金条塞到周梦渊手里,“这个你先拿着,以备急用。至于你和沁儿之事,从小一起长大,谁在想什么,彼此都明白。”

灵芝插嘴道:“婚姻大事,关乎一生幸福,最好不要操之过急。”

沁儿狠狠地白了一眼灵芝。

恨不得用生气的目光将她推倒在地。

······

······

正文 第三十五章:落水真幸福

过会儿,灵芝就要到了。

她将带着儿子和家里所有值钱东西,以侍奉、照管老太婆之名义,不知道要在这里呆上多久。

沁儿将这一顿饭看作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最后一次给老太婆和周梦渊做。

案板前,她一双细嫩的小手用力推擀面团,思想却不停地走神,以致于几次忘了撒上面粉,擀成的一茬面粘在一起,从擀面杖上拿不下来,只好用切面刀划开,复揉成团,重新再来。

仅仅是擀面,就用了很长时间。

于另一只藏匿铁锹的窑洞里,周梦渊在给自己打扫卫生,此处,将是他以后的憩息睡眠之地。

等灵芝来了,她将和儿子一起,陪着老太婆睡。

······

午饭时间过去已有半个时辰,习惯了按时吃饭的老太婆和周梦渊都觉得饿得挺不住了。

盘腿坐于炕上的老太婆放下佛珠,在炕一头熟悉之处,摸来沁儿或者是周梦渊一直给她准备的水碗,端起来喝了几口,爬回原地,手摸着重新拿起了佛珠。

周梦渊站在窑洞口眯眼看了一眼太阳,去做饭的窑洞了。

面条终于切好,犹如一缕缕青丝,整齐的码放在案板上。

沁儿将已经洗淘干净了的野菜沥干水,在案板另一头已经开切。

周梦渊进来,“我来烧火。”说着,已经坐在灶眼前了。

沁儿不悦,缘由那天母亲说将半截金条抵为聘礼时,周梦渊没有明显坚定表态,“铛铛铛”,用急促响亮的切菜声,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毕竟不曾如此快切过,手指尖切破了,鲜血流将出来,沁儿不管,继续“铛铛铛”。

只是在指尖被切破的瞬间,铛铛声有一个短暂停止。

火是沁儿在淘菜之前就生着了的,周梦渊没用下几把柴禾,水便开了。

往锅里下菜时,沁儿习惯的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珠,不料,连手指尖的血也甩出。

血和水一起溅在周梦渊脸上,周梦渊本能的抹了一把,一看,手上有依稀血红。

“沁儿,你切破手了!”

“快烧火。不然,面条就粘在一起了。”沁儿淡淡的一句后,出去了。

站立于洞口周梦渊看不见处,用手使劲掐住指尖,皱着眉头,疼且不悦的喘了几口气,连忙进去。

周梦渊只顾埋头苦烧,面汤溢出来了也不知道。

沁儿一步跨过去,掀起了锅盖,“看你!溢了也不知道揭锅盖!”

说罢,立即后悔了。

因为,她从未用如此之口吻对周梦渊讲话过,历来都是轻言轻语,惠风一般柔和。

周梦渊并无在意,错了,就是错了,挨训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她是周家的功臣、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呵护着、喜欢着的妹妹。

吃饭时,沁儿对老太婆说:“奶奶,梦渊哥说了,过会儿灵芝姐就来了,以后由她来照管您,沁儿来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经常了。”

老太婆咽下口里的面条,说:“不管是谁来,都不影响你的存在。乖孩子,这几个月照管奶奶,太委屈你喽。”

老太婆发自肺腑的坦白,沁儿用一颗受伤的心体味。

委屈的底线被截断,沁儿鼻尖酸楚,水汪汪的大眼睛被泪水淹没了。

一心想着报仇和盗墓赚钱的周梦渊,很少有拿出心事考虑沁儿的良苦用心和感受,他只是觉得,沁儿如此,是因为和他是发小,关系尚好,于困难时候挺身而出,无私帮助的好朋友,甚至朦胧认为,于此艰难时候,她应该责无旁贷。

由于沁儿无条件的百般顺从和体贴,也给了周梦渊一种潜意识,那就是沁儿心里只有他,甚至只有他们周家,甚至忘记了死缠烂打的齐悦存在和那个充满了挑战意义的包裹。

额滴神,这就是连日来沁儿用无私的勤劳和宝贵青春换来的结果!

人,往往不能在一个人身上太无私、太大度、太将自己看得卑微,长此以往,结果往往适得其反,伤害了自己身心,悲哀了自己的感情。

······

在四位族上人的相送下,灵芝来了。

根本就不像是一位丧服在身的孝子和小寡妇;也不像是一位前来侍奉老人和揽尽家务的佣人;将族上人指指点点、呼来唤去的威风劲儿,更像是一位久出回归的主人。

然而,她就是这样子来了。

是满面春风来的。

是欢声笑语来的。

无论是独轮车的阵容,还是灵芝主人翁的气场,皆足以可将矜持寡言的沁儿赶于黑暗的角落。

沁儿站在那里看着,丢了魂似的,全然忘却了过去向灵芝问候一声。

大家忙着搬东西,没有人注意到厨房门口还站着一位如仙玉女。

倒是灵芝,指挥了一阵摆放物品,将捣乱的儿子牵出来,指了一下沁儿。

“毛蛋,去那边,和你小姨玩去。”

沁儿觉得无聊,又不愿意过去帮忙,更不愿意替灵芝带小孩,拿起水桶,去河里挑水了。

“沁儿你别去,待会儿我挑。”怀里抱着一床破旧被子的周梦渊说。

灵芝睨了一眼沁儿,让你帮忙带毛蛋,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挑水,真是没长眼睛,没好气道:“让她去吧,过会儿忙完了,大家要洗手洗脸。”

颠覆!

踏进门尚不足一刻时辰便已经开始管制了,以后过来,想喝一口水也要看脸色了。

梦渊哥为什么会对灵芝姐这样好呢?

沁儿心里带着疑问,挑着挑子走了,两只木桶,在钩子上摆荡着。

每次下来挑水,沁儿首先要洗一下手和脸,然后,再以水面做镜,照照自己,心里偷偷愉悦一下。

此刻,她却是醋意和嫉妒齐涌心头,心情全无。

放下挑子,坐于水边的一块石头上,沁儿懒洋洋的看着水面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灵芝等待不得,差周梦渊来了。

“沁儿,坐在那里想什么呢?”周梦渊大老远道,“这么久没上来,我还有点担心。”

没有像往日那样有问必答、有问必清清楚楚认认真真的回答,仿佛未听见似的,动也没动。此时此刻,沁儿的苦衷、压抑和失落感,周梦渊怎能理解?

来到跟前,周梦渊拍了一把沁儿肩头,“嗨!想什么呢?”

早已听见了脚步声,只是没心情意理睬。

沁儿看着水面,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听见,也未感觉到那不重不轻的一拍。

“怎么了?谁惹沁儿不高兴了?”

周梦渊认真起来,蹲在沁儿跟前,伸手想拉她的手。

沁儿不愿意,转了个方向。

不知何时,灵芝来了,“你们俩不挑水在干什么呢?我叔叔他们等着洗手呢。”

这不是真话。沁儿知道,厨房水缸里是有水的,这是灵芝在别有用心的故意敦促。没有揭穿。

“好。好。我这就打水。”周梦渊回应着,拿起桶开始汲水。

灵芝来到沁儿旁边,莞尔一笑,“哟!沁儿呀,姐姐来了,你高兴才对呀,小脸蛋怎么拉得这么长,是不是少爷惹你了?告诉姐,姐这就收拾他给妹妹解气。”

轻浮!

狂妄!

不就是侍奉过老爷和太太吗?周家没了,梦渊哥少爷的地位不能没有!

沁儿终于忍不住了,愤愤道:“怎么,姐姐竟然敢收拾少爷?长见识了啊。凭什么?就凭你这一句话,要是老爷还健在,不打你个半死才怪了。”

其实,老爷和太太生前都是很讲道理很仁慈的。

灵芝明白了沁儿生气的原因,觉得自己也很委屈。

我一个没有了丈夫之人,为了拉扯孩子,来周家照管老人混口饭吃,连你也看着不顺眼,亏你还是我的妹妹。

“妹妹可别门缝里看人啊。姐敢说,就敢做。看着喽。”

灵芝说着,过去扯住了周梦渊的耳朵,“让你不听话,不挑水在河里玩。”

“诶呀呀。干什么呢,疼死我了。”

“咚!”

周梦渊一慌,第二桶水掉了,洒湿了自己和灵芝鞋的鞋子。

沁儿在那边偷眼看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梦渊说着,本能的弓下腰欲用手擦拭灵芝的鞋子。

退后一步,灵芝故意说:“不用了。今天就算饶你了。”说罢,还以得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沁儿。

沁儿早已承受不了了。

只是,她实在不是那种高兴了就跳,生气了就撒的类型。

低下头,看着水里的自己。

微波粼粼,那张生气的脸蛋飘呀飘呀,就是不能顺水而去。

周梦渊重新打来第二桶水。

灵芝已经将挑子准备好了。

“我来吧。”周梦渊说。

“不。还是让姐姐来。以后啊,你只管集中精力做自己的事儿,像挑水、做饭、洗涤、扫院这些闲杂活儿,全包在姐姐一个人身上了。”

灵芝两只手各掌握着一个钩子,一弓腰,同时勾住了两只水桶。

一挺腰杆,俩桶离地,微微荡悠着开始移动了。

——灵芝昂头挺胸,挑水走起了。

“慢点儿。地上石头多。”

周梦渊跟过去,一时间,居然忘记了沁儿依然在水边。

地上石头多!我挑水那么长时间了,怎么从未听见提醒过。

沁儿回头,看了几眼灵芝和周梦渊一前一后的背影,回过头时,脑子里一下子空荡了。

蓦然看见,她的梦渊哥于水中央正在给她招手,示意她赶快过去。

不敢相信。

拭目再瞧。

却见她的梦渊哥一副童真的稚脸,于水平面时上时下,那只小手也忽高忽低。

糟了!

梦渊哥落水了。

来不及脱掉鞋子或者身上任何一件衣裳,沁儿无所畏惧向水中央而去······

······

周梦渊边和灵芝聊着上坡,无意间一个回头。

不由大惊。

“哇!沁儿怎么落水了!”

灵芝也回头看去,果真是矣!

放下挑子,追着周梦渊而来。

清澈的水面,于阳光照耀下粼粼泛光。

那粼粼之光,金黄金黄,宛如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碎的金片,甚是耀眼。

沁儿闻到了水腥味儿和鱼的腥味,感觉到行走艰难,身体仿佛自己往上漂一般。

河水中央,梦渊哥的脑袋和手时隐时现。

愈是着急愈是举步维艰。

伸手欲将面前的水划开、划出一条路来。

这一滑,威力非小。

沁儿身体漂起来同时,前进得更快了。

菩萨开恩了!

“梦渊哥,沁儿救你来了!”

羞耻,在生命受到威胁之时,没有任何意义。

周梦渊边跑着脱掉了所有衣裳。

只有如此,水的阻力才能更小。

“少爷当心点!”灵芝急得团团转。

一个猛子下去,周梦渊游进去了足有丈余之远。

紧接着,便是急速的蛙泳。

透过额前的水帘,周梦渊看见,沁儿的脑袋已经开始沉浮了。

“沁儿,坚持住!我······”

水由鼻孔和嘴里同时吸入。

“咳!咳!咳!”周梦渊呛得眼冒金星。

“啊!啊!救命······”

沁儿努力挣扎着,想继续活下去,想抓住梦渊哥的手。

果然,梦渊哥来了。

已经架住了沁儿一条胳膊。

神情慌乱的沁儿,惊叫着到处乱抓,只要是能抓住的,紧抓不放。

周梦渊的头发被抓住了,死死的被按将下去。

疼痛已经不在话下。

怎么也解不开。

只好放开那条胳膊。

周梦渊一手卡住那个手踝,一手由大拇指开始,将那只渴望生命的小手掰开了。

危机时刻,只能如此了。

周梦渊自身后托起沁儿,两脚竭尽全力的蹬,间或腾出来一只手在身下划一下,不使自己的脑袋沉下水面,仰泳着游出来了。

到了浅水处,精疲力竭周梦渊放下沁儿,连声呼叫他的名字,“沁儿!沁儿!周沁颖!”

“她呛昏过去了。快拖上岸来。”灵芝焦急的跑下水去。

周梦渊尽量用沁儿身体挡住自己的光前,行走有些别扭。

灵芝明白其用意,白了眼道:“挺起身子,救人要紧。就你那个宝贝,用都用过了。”

有些事儿,需要坦白的说清楚,否则,会被误会。

有些事儿,需要含蓄,说白了,反而会使人尴尬。

男女之情,是私有的,别人无权过问,最好也不要说出去。

人,就是这样的。

因为,他(她)是宇宙之精灵,是主宰万物的无上者。

灵芝在周梦渊屁股上拍了一把,“快去穿衣裳。我来拖。”

在水边长大的男孩子,几乎每个人都会游泳,也几乎,都经历过触目惊心的落水事件。

周梦渊快速穿上内-裤,穿歪了也顾不上转正一下,很有经验的将沁儿翻身趴下,拎起两只脚脖子使其身体接近倒立,抖了几下。

“哇——”

沁儿连续吐出了几口水,却依然脸色铁青,没缓过气来。

放将下来,欲做人工呼吸。

灵芝见状急了,“我来。你一边去。”

人命关天!

周梦渊焉能一旁视之。

跪于身边,手心按着手背,十指交叉,按几下心脏,又按几下肚子。

且听见沁儿腹内“汩汩”作响。

呼吸了几下,除吸出来了几口青痰,无有水出。

灵芝失望了。

去水边清洗口齿。

周梦渊焉能放弃?

复将沁儿趴下,双手自上边环住沁儿肚子,连续性的提、放;提、放······

沁儿嘴里,不时有水吐出,且伴随着食物。

“娘呀——”沁儿缓过气了。

灵芝一惊,连忙过来。

沁儿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居然在周梦渊半裸的怀里。

过了一阵时间,沁儿彻底醒悟,恢复了几丝红晕的脸蛋,竭力的做出来一朵微笑,“梦渊哥,你,没事吧?”

周梦渊激动得眼睛湿润了,“哥不会有事的!只要有妹妹在,哥永远不会有事的。只要!永远!”

沁儿挣扎着笑道:“沁儿看见你落水了,赶紧去救,喝了好多水,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们是怎样上来的?”

灵芝讥笑道:“你倒是挺会编的。还救人?差点儿没把少爷给淹死了。”

骄阳下。

沁儿肩靠在梦渊哥日益坚实的赤裸-胸膛上,心想,落水真幸福!

······

————

正文 第三十六章:无意间听到了那种声音

周梦渊一手抱着沁儿,另一只手,始终未停给她按揉腹部。

湿透了的衣裳紧贴着身体,格外凸显出了沁儿已经成熟了的线条之美。

没有心情欣赏,周梦渊只是一心希望,这位小妹妹、小可爱、小恩人尽快站起来,玉体无恙。

“少爷,我可要警告你,胆敢乱动我妹妹一下,灵芝,跟你没完。我先上去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我娘家人会怎样想,还在不在?”

说时,将她的名字发音很重,脸色也是比较严肃的。

沁儿一只手在河滩上摸着石头。

暖暖的,滑滑的,甚是舒服。

顺手拿起来一块小石头片子,看了一眼,举起来又让周梦渊瞧。

“梦渊哥,你说,这块石头最像什么?”

接过去,故意仔细看了下,周梦渊笑道:“嗨!你还别说,它还真的像一种贵重药材呢。”

“是吗?说给我听听。”沁儿欣喜,在我落难之时,能不经意捡来一块药材似的石头,说明我的身体没有大碍。

“当然是了。无论从色泽还是形状,它很像是一叶林芝。”

“林芝?很贵重吗?”

“当然是了。”

周梦渊将石头片子翻来翻去的瞧,甚至想到了将它送给林芝姐时,姐姐开心的样子了。

沁儿眨了眨眼睛,“再贵重的药材,对于健康人而言也是无用的。更何况它是一块破石头。梦渊哥,扔进水里,看看会是什么样子。”

“真的要扔掉吗?”

周梦渊有点儿不舍释手。

“是真的。沁儿就是想瞧瞧,这块林芝石头落在水里的样子。”

于这般情景,只要可以使沁儿开心,即便是一根金条,知恩图报的周梦渊也不会吝惜。

“仔细看着喽。”

周梦渊将石头扔进了水里。

两个人都清楚看到,那形如林芝似的石头落入水中的瞬间,溅起了一圈水花。

谁也没有追加评论,却各自以林芝形状石头落水为题,领悟着自己想要的哲理······

······

有事实注定,这将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周梦渊一直陪着沁儿就那样穿着湿漉漉的衣裳,直至日落西山晒得微干,一起吃了晚饭才送回家里的。两个人商定,落水之事,绝不声张。

因为有周梦渊妥善慷慨的处理好了金条风波,改改以岳母的名义问这问那,甚是热情。

周梦渊离开之后。

周四问女儿:“沁儿,你怎么了?眼珠子怎么那么红?”

“红就红了,管它去。”

担心被父亲看出破绽,沁儿说着,进屋了。

“这孩子,明明是脸色不对劲儿,还不说。”

改改凑到丈夫耳朵旁说:“看女儿不高兴的样子,可能是和女婿闹别扭了。孩子嘛,就是那样子的。你打了我一辈子,还不是照样过得好好的。”

“去你的!什么女婿不女婿。我周家人的脸皮全让你给丢光了。今天晚上,我要专门就这件事情和沁儿说说明白,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别耽误了女儿年龄。”

周四说着,来到了沁儿房间。

改改怎能甘心,随身跟将进来。

躺在炕上,全身乏力的沁儿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

脾气暴躁的周四,在女儿面前还是很注意控制情绪的。

女孩子嘛,生理和心理都是弱者,应该呵护。沁儿过分内向腼腆,更应该连给她说话声音都小着点儿。

她一直是被宠着长大的,除了“两收季节”,田也不让下,就呆在家里绣着,等待着提亲人到来。照管老太婆之事,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沁儿呀,坐起来,爹想和你说个事儿。”

沁儿坐起来,拉着脸,垂着脑袋。

父亲接着道:“就一句话,你怎么样看待你和梦渊之事?咱可不能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

沁儿心里乱糟糟的,无法一言断定。

“爹,再等一些日子吧。到时候,沁儿直接给您说。”

“还等?”母亲急了,“你直接对他说,我愿意嫁给你,不就完事了。”

“走走走。不说了。”周四拉着改改出去了。

沁儿清楚听见,父亲用严厉的口气对母亲说:“咱穷,要穷得有志气。女儿已经努力过了,现在,不是咱求人家,他要是识相的话,主动上门来提亲,那时候,我还要再三考虑呢。”

“那,房子还翻不翻新?”

“去你的!不义之财,不发命苦之人。”

沁儿烦躁起来了,将被子踹下炕,拿枕头甩来甩去撒气,恨不得它们就是灵芝,是自己讨厌之人;又是咬嘴唇,又是抓自己的头发。

嘴唇破了,血流到了下巴。

黑亮飘柔的秀发,也被抓下来了一缕一缕。

一会儿坐起,一会儿躺下,一会儿站起来······

生气和压抑得几乎五脏六腑都要爆炸了。

······

月光下,习习凉风诉说着秋天的含义。

是时,已接近亥子时刻交替。

毛蛋醒了。

是被尿憋醒了的。

黑摸着下炕。

由于初来乍到,对环境尚未熟悉,不慎掉下炕去。

“噗咚”一声,惊醒了浅睡之中的老太婆。

“毛蛋,摔疼了没有?”

毛蛋哭着说:“我要尿尿。”

“别走远了。站门口就可以了。”

和周梦渊坐在大树下的灵芝跑步过来,安慰了几句,轻脚轻手抱放在了炕上。

“灵芝,该睡觉了。”奶奶提醒了一句,翻了个身子。

“知道了。奶奶,我和梦渊叙叙旧,计划一下有些事情 。”

灵芝说时,已出了窑洞。

奶奶没有多说,呻-吟着,闭上了眼睛。

灵芝回坐于周梦渊身旁时,直接放弃了距离。

伸手抱住周梦渊,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肩头,喘息着,嘴里喃喃道:“知道吗?你上次给我的那个乌发灵药是兴奋药,服了,就再也无法自抑。我一直保留着,知道总有一天会用上的。自那次后,一次也没让他碰过,将干净的身子给你留着。”

周梦渊一怔,难怪郎中给药时,眼神有点诡秘。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心中欲-火瞬间被点燃了的周梦渊,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双手和冲动,违心的说:“那种药,不可长期服用。丢了吧。”

“我就不!”灵芝如同姑娘家一般撒娇、忸怩着,“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时用,让少爷开心。少爷,我今晚已经服过了。”

“真是胡来!”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周梦渊道,“已经很晚了,快去休息吧,毛蛋刚才还哭呢。”

灵芝依然不肯放手,丝毫没有离开之意。

周梦渊轻轻推开,起来回自己的窑洞了。

灵芝坐着、坐着,一下子勇敢的往那只窑洞去了。

门,是虚掩着的,虚掩就是默许。

轻轻推开进去,灵芝喜悦的悄声道:“乖!我就知道你会等着我。”

说时,已经脱掉鞋子上炕了。

“轻点儿。别让奶奶听见了。”

······

“哐当!”

正在热火朝天之时,房门被猛力推开了。

“谁!”

两个人同时被吓了一大跳。

凭借着由门框洒进来的一点月光之色,周梦渊跳下炕,躲在了窑洞角落。

灵芝则将被子遮住身体,溜在了后炕。

门开了,却无人进来,也无人做声。

甚觉奇怪!

“别怕。我出去看看。”

周梦渊只穿了内裤和鞋子,赤着上半身,随时准备发力的端起铁锹出去了。

月光下,院子里,人影鬼影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

轻风不会将门那样子吹开的。

三更半夜的,不会是闹鬼吧!

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一声未吭,很快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沁儿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兜。

正在扫院子的灵芝主动和她打招呼。

沁儿不予理睬,直接去了老太婆那里,拉起手问候之后,又祝福了几句。

老太婆乐得连连夸赞,还说,等梦渊盖了新房,一定让娶沁儿为妻。

沁儿不语,只是玩弄着小布兜带子,觉得继续坐下去并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了,起身告辞,“奶奶,沁儿要走了,相信灵芝姐一定会照顾好您,您自己也要多保重,无论是上下炕还是走路,都要格外当心,千万不要着急啊!”

将小布兜放在过去周梦渊睡觉的那头,“奶奶,沁儿说走就走了,我给梦渊哥带了一点东西,回来后记住给说一声。”

“好好!沁儿的事就是奶奶的事。”老太婆嫣然开玩笑说,“请未来之孙媳妇放心,老妪一定遵命照办。”

听了此话,沁儿没有害羞脸红,也没有了往日的急促心跳,仿佛听了一句“诸如你好吗,吃饭了没有”之类司空见惯的客套话。

出门去,正好遇见了挑着水、身后跟着毛蛋的周梦渊。

“沁儿来了。怎么不屋里坐?”

沁儿低头不语,站在那里等候。

灵芝已经扫完了院落,蹲在菜地里拔草,故意高声嚷嚷道:“这叫什么菜地呀,草都快要将菜苗吃完了,也没人看得见。”

“沁儿!沁儿!问你话呢,怎么像没听见似的。”

过去,周梦渊以这种口吻讲话,沁儿一定会甜甜的及时回答。

今天,却不同了。

沁儿不是来聊天干活,而是为了告别。

等周梦渊来到跟前时,沁儿说:“少爷!我把您曾经送给我的一些东西还给您了,就放在奶奶炕上您睡觉的那头。香粉只用过两次,别人还能用。就这事儿,告辞了。”

说罢便走。

从小到大,一直将周梦渊称作“梦渊哥”沁儿,突然间改变了称呼,令周梦渊费解同时,也觉得有所不妙。

灵芝无心拔草,伸着耳朵偷听。

沁儿声音太小了,什么也未听到。

“少爷,快过来。挑着水站在那里不觉得累吗?”

放下挑子,周梦渊追将过去,“沁儿,你先别走,得把话说清楚。”

周梦渊说时,便伸手去拉。

“别碰我!我······”

沁儿未将“嫌你脏”三个字说出口来,流着泪水,疾步跑走了。

周梦渊不拦住沁儿问个明白绝不回头,最终,于河堤半坡路上拦住了。

“沁儿,你必须清清楚楚实话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要问你自己才对。”沁儿哭道:“灵芝她是个妖精!这个女人,不守妇道,恬不知耻!”

“一派胡言!沁儿,你要明白,她是咱们的姐姐。”

“为有这样子的姐姐,我感到羞耻!”

沁儿一反常态的愤怒和激动的表白,使周梦渊隐约感觉到,昨夜推开门的人就是她。

“这么说,你昨夜来到过这里?”

“不仅仅是来了,还在外面听见了那令人恶心的声音。”

“你······这是小人之举!”

“也许少爷不知,沁儿从小就心里崇拜他,喜欢他,梦想着有一天做他的新娘,为了走进他心中,脚下,这条崎岖坡路,被沁儿踩得尘土飞扬。雨天的时候,不小心就滑到,有一次,差点儿掉下悬崖摔个半死。沁儿不曾灰心,幻想着有付出就有回报,凭着一份勤劳、一份体贴一定会打动少爷之心的。少爷,沁儿过来,就是因为想知道她在您心中的位置,没想到······”沁儿哽咽着,双手捂着脸失望的说,“您竟然用这种方式回答了我!你们竟然这么快!······安好吧。我走了。”

目送着沁儿脚下踉踉跄跄的离去,周梦渊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

童真时代,和沁儿在一起的甜美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

正文 第三十七章:回归五彩缤纷

周梦渊来到中观山琼洞。

魔球亮着,溪水流着,一切如故。

乔山老怪正在潜心研究棋谱。

窦芽儿打腿坐于旁边,静观棋盘,一言不发。

见渊哥哥来了,窦芽儿高兴得马上迎过去,拉起他的手,“渊哥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还以为你把小芽儿给忘了呢。”

“岂敢!岂敢!是因为灵芝姐家里突发不幸,帮助做了些事情。”

“灵芝?这么好听的名字,她有沁儿漂亮吗?”

周梦渊苦笑了一下,“漂不漂亮,我说了不算。”

“还给我隐瞒。给我外公守丧时,悦哥哥说了,从你的眼神,他能看出你有多么喜欢沁儿。还说,要和你公平竞争呢。”窦芽儿叹息道,“唉!就属小芽儿命最苦了,没人疼,没人爱,尽是被人拿着开心。芽儿,芽儿,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可怜的苗子。”

说归说。

窦芽儿才不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她乐观,天真,有时候还没心没肺的。

一说齐悦要和周梦渊竞争,周梦渊稍显无奈。

沁儿正处于被伤害和被“抛弃”的双重痛苦之中,疲惫的身心,陷入了极度生气、压抑和空虚状态,齐悦要是于这般时候来,以他的帅气、财气和死皮赖脸的精气,说不定还真的能打动沁儿。

周梦渊要是不参与阻拦,事情还有点飘渺,要是他主动出面,结果定会适得其反。

虽说沁儿内向寡言,其实,这都是表面现象,给人错觉。

试想,沁儿夜击齐家大院大门,半夜去坟茔给周梦渊作伴,杀人后还说“该死”·····

这些,足可以说明,沁儿的内心是相当强大的,强大得让一般男孩子也无法比拟;再者,也证明了她在疯狂爱着周梦渊,随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窦芽儿用她稚嫩的法眼精准的观察到,当自己说了悦哥哥要与渊哥哥公平竞争沁儿时,周梦渊的脸色霎时沉闷了,不多的浅浅皱纹,发生了急剧变化。

窦芽儿有自己的想法,一眨眼睛,嗯,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渊哥哥,你没有自信打败悦哥哥保住沁儿吗?”

“我可能再也没有资格以哥哥的名义保护沁儿了。唉!一言难尽呐。”

因为自己的特错,面对沁儿,心虚的周梦渊已经基本丧失了自信。

然而,齐悦是齐横行的儿子,万一他俩结合在一起,昔日的情谊将会翻书一般揭过去,取而代之的将是无缘的仇恨。

“为什么?你不是和沁儿很好吗?是她离开你了?是你背叛她了?是·····”

对周梦渊颇有好感和同病相怜的窦芽儿,于此事,甚是连一些细微的东西也想知道。

“我先去给师爷请个安吧。”周梦渊心累,岔开了话题。

“嘘!别打扰师爷。他正在研究棋谱呢。告诉你一个小可能,师爷能研究棋谱,说明其中的道脉一定跟作战阵容有关。”

“棋谱?阵容?”两者难以相及。周梦渊难得其解。

再看乔山老怪摆出的棋势,简直和齐横行与棋子对弈时的那盘和棋如出一辙。

老怪沉思。

手指棋盘比划着,突然喜叫一声,“只要细心研究,再好的阵容,也有破绽之处。”

言罢,一挥手臂,黑、白棋子跃起,如有轨迹一般,各自回到了盒子里。

见师爷喜形于色收起了棋子,周梦渊立即过去跪拜,“多日未见,师爷安好!”

乔山老怪向洞口走着说:“起来起来。师爷不兴这套。你们速随我来。”

出了洞子,来到荷花池边。

老怪手指着葱绿的荷叶道:“你们两个,谁能看得出来这些荷叶的分布状况?”

周梦渊看不出来,手搭凉棚拈起脚尖也未看出来什么名堂。

窦芽儿太想证明自己给师爷看了。

使出法眼一看,塘子里黑压压一片,更看不出来什么玄机。

“小芽儿,你看明白了没有?”乔山老怪知道,窦芽儿法眼已经练成,看这么简单的东西不过是如翻手掌。

窦芽儿哭丧着脸,“没有。什么也看不出来。”

一听此言,老怪立刻怒了,“胡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师爷。”窦芽儿焦急而又委屈的哭了,“芽儿练的法眼是失败的,是色盲,看什么东西都只有黑色和白色。荷花池黑压压的一片,让芽儿怎样分析呢?”

“唔!有这等事情?怎么不早说呢?速回琼洞,师爷立即给芽儿的眼睛开光。”

为了防止意外受伤,周梦渊被请停留在了外边。

练功台上。

乔山老怪和窦芽儿面对面打腿而坐。

窦芽儿紧闭双眼。

老怪开始了运气。

运气之后,老怪指点了窦芽儿上丹田和太阳穴。

进一步运气,开始发功。

突然,两掌推出,收回之时,置于摆放台之上的魔球徐徐升起,滚动着,开始在空中旋转起来。

魔球所到之处,光芒宛如蝶翼,五彩缤纷。

慢慢的,在老怪手掌功力的指使下,魔球开始在窦芽儿脑顶旋转。

于极强五彩之光照耀下,窦芽儿身体透明,如玻璃一般。

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大一会儿。

魔球慢慢离去,回到了原处。

洞里的光线也恢复到了往常的那样。

“小芽儿,睁开眼睛看我。”

窦芽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突然,起身直奔洞外。

——多美的世界啊!

天是湛蓝的,棉絮一般的白云,一朵,两朵·····

山是青的,水是透明的,花儿是各种颜色的·····

我的视力恢复好了!

天哪!这不是幻觉吧?

迫不可待。

窦芽儿纵身跃起,双足空踩来到了荷花池畔。

乔山老怪也跟着到了。

周梦渊正站在那里望眼欲穿,绞尽脑汁分析。

窦芽儿刚一站稳,便说:“师爷,这荷叶是呈九道弯曲分布的。对吗?”

“呵呵。”老怪摸着胡须,连连点头,“看来,小芽儿的眼睛找回颜色了。不错。它和老怪刚才的棋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将是我们打败齐横行的关键所在。”

言罢,开怀大笑。

少许之后,有意识差走了窦芽儿。

乔山老怪严肃地对周梦渊道:“梦渊,你能告诉我,后天是个什么日子?”

周梦渊不假思索道:“回师爷,后天是齐横行的老子百日之日。”

“据说,他们要做大型祭祀,届时,有不少政客和各界名流前往。”

“这样更好。”周梦渊冷冷道,“热闹,就要热闹得出奇!”

······

——

正文 第三十八章:进入墓穴

周末问好!求收藏!红票!爽点一个接着一个来了。有存稿,更新不断。

不是明天让齐家出丑,就是我周梦渊血祭仇人!

周梦渊带着铁锹、砍刀和褡裢,提前来到了齐家陵园附近的隐蔽之处,耐心等待,静观一切变化。

守园的,依旧是那两位壮汉,无增无减。

这一点,让周梦渊心里稍微轻松了点。

毕竟只有两个人,弄死一个就少一个,再弄死一个,便畅通无阻了。

因为只跟着乔山老怪学习了几天蹲马步,真正要想弄死这两个,还需动动脑子。

虽然马步蹲不死人,但手中这把神功铁锹,足可让周梦渊信心十足。

孤注一掷!

······

齐家寨子。

已经热闹起来,有宾客往来,政客跌至······

身份较为显赫者,由齐横行亲自在会客厅陪同。

普通者,则由其几位弟弟接纳招待。

因为有安葬时蒙面人捣乱之教训,百日之日,寨子安全由鸟人全权负责。

鸟人集合起各分队队长,正在给训话。

“······带领好自己手下,发现可疑,立即就地解决,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就是错了,也要将错就错······”

以齐悦为首的孙子辈们都已经着装了孝服,躲在不显眼之处谈论他们自己之事。

窦芽儿开涮道:“懑达、万达,你们两个可要听好了,明天去茅厕,既是孝服拖着地上,也不许脱下来。”

万达吐舌,做了双手抱脑袋的个鬼脸。

懑达说:“我想来想去,这种鬼也想不到的恶作剧,只有你小芽儿才能做得出来。”

窦芽儿一惊,赶紧封口,一把揪住懑达孝服前襟,怒道:“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俩,你却血口喷人,再敢胡说,一巴掌拍扁你。”

齐悦将两人分开,推了一把懑达,“弟弟,虽然父亲高抬贵手念你们年幼无知,没有追究,但是,两身孝服给坏人提供了实施破坏的方便,其意义非同小可,不可妄言!”

窦芽儿机灵,“悦哥哥,请随我来,有件重要事情告诉你。”

两人走到一旁。

窦芽儿悄声说:“悦哥哥,你有希望了。”

“什么希望?”齐悦不解。

“你真薄情!居然连最重要的事儿也想不起来了。”窦芽儿认真道,“就是你摔碎了人家盆子的那位小姐,她和她的相好分手了。”

“是吗?分手了还可以重归于好。”齐悦淡淡的说,“缘分嘛,由红娘注定。我已经努力过了。”

说着欲走,被拽住。

窦芽儿道:“但是你并未见到结果啊。你上次还当着大家的面,说你要和周梦渊公平竞争,没想到,这么快就不战而退了,大失男人气节。”

齐悦不悦,说:“我去可以,你愿意陪同吗?”

“当然可以。随时奉陪。”

窦芽儿心里打着自己的主意。

她喜欢周梦渊,觉得又不是沁儿对手,于此关键时刻,希望齐悦猛烈进攻,很快顺利的将沁儿牵于手中,扫除她追求路上的障碍。

申时初到。

一群身着孝服的男人,在几杆唢呐声的带领下,来到了齐家陵园。

齐横行端着一个方盘,盘上放着香蜡纸表,来到新坟前边,放下。

另有孝子拿来了点心水果等祭祀用品,依次整齐的摆放在了坟头。

还有一些手里拿纸的孝子,分头而去,分别拿土块将纸压于每个老坟坟顶,以示给亡者送去了票子。

齐横行跪下。

按照祭祀礼仪进行完毕之后,招手唤来守园的那两位壮汉,“你们两个,是怎样吃饭的。”

说其父亲生命垂危的那位说:“回寨主,是在咱们寺庙用碗吃的。”

“混账!我问的是有没有轮回?是一起去,还是分头去?”

“回寨主,按照队长安排,一个吃完了下来,另一个再去。”

“这几天,有没有发现陌生人来过?”

“回寨主,陵园地方偏僻,连个鬼影也没有,人就更不用说了。”

“啪!”

齐横行气得给了一巴掌,“混账东西!白吃老子粮食了。”

挨了巴掌,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齐横行环视了四周,也未有所发现,和众孝子一起回去了。

“你他娘的,老子挨巴掌了,还在偷笑。”

“打死你才活该!见了寨主,就像是见到了你爹,大爷想插嘴也插不上。”

“就你那熊口才,说不定不出两句,就被劈了。”

“你口才好,说了三句,哈哈哈,脸肿得像个夜壶,不疼吗?”

“像你娘的??。”

“狗-日的,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大爷宰了你!”

刺啦——刀出鞘了。

孝子们离开之后,两位壮汉先是争吵,继而操起家伙大打出手。

周梦渊老远看着,心说,打!打得好!往死里打,打死一个,就做是给我帮忙了。

果然,一位壮汉倒下去了。

另一位,抬脚踹了几下,拿着钢刀,向周梦渊这边奔来。

周梦渊明白,是这个家伙闯祸了,在逃跑。

躲藏起来,让他顺利离开。

真是天助我也!

死一个,逃一个,预示着一切将会很顺利。

齐横行,你作恶的回报从此开始了······

日落西山。

夜幕开始降临。

怒火中烧的周梦渊快要迫不及待了。

他将手指按得啪啪作响。

夜色朦胧,一切都变作黑影,周梦渊小心地来到新坟跟前。

根据周围一些标志物,确定好位置,立即开挖了。

新坟之土,虽有夯实过,但毕竟未经雨水灌渗,挖掘起来还是相对省力的。

大约到三尺之深时,周梦渊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腐臭气味——铁锹挖在了人身上。

此人,是踩踏事件的受害者,是和其他被踩死踩伤的无辜者一起,被丢在土里埋葬了的。

这就麻烦了,需要的土方量增加了。

周梦渊希望,此人就是木木。

假如果真是他,就将其连夜运走,装入花了十两银子给买的棺材,让他安静长眠。

结果不是。

长头发,是位女人,身上多处已经腐烂。

周梦渊拎着胳膊往上提时,一使劲儿,黏糊糊的胳膊拿在了手里。

只好强忍着恶心的臭味儿,慢慢的将其托上去。

不足一个时辰的活儿,生是干了近一个半时辰。

终于,挖到了窑室外石壁。

周梦渊用砍刀刀刃别入石头缝,慢慢地,将一块石头撬落了。

石壁一经打开,继续扒就比较容易了。

连续扒掉几块后,周梦渊钻进了窑室。

拿出褡裢里蜡烛和生火工具(火镰和棉絮),嚓嚓几下,棉絮里有了火星,再轻轻吹了几口,火苗升起来了,燃着了蜡烛。

往墓穴放陪葬品时,周梦渊看得很仔细。

除了一些现代青铜器皿之外,几乎没什么能换钱的东西。

将陪葬品搞得乱七八糟后,径直来到主窑室,周梦渊打开了棺椁盖子。

将蜡烛照着一看,死人的面目完好无损。

伸手便是两巴掌。

瞬间的接触,感觉到那脸冰凉凉的失去了弹性。

周梦渊摸遍了棺内的每一个地方和死人的衣裳,包括两只手。

摸获到了几根金条和银盏,还有一些玉器之类的东西,将它们装入褡裢。

深呼了一口气。

周梦渊手握砍刀,欲将拿下死人项上人头。

周梦渊手握砍刀,卸下人头时,刀刃往下移动了一下,欲在多带下一点肉来。

砍刀是提前精心磨砺的,入肉时,如切豆腐。

但那脖颈骨头,甚是坚硬。

周梦渊挥刀砍下。

不料,刀夹在了骨头里,进出两难。

周梦渊摇了下,用力向上,抽出了砍刀。

接着一阵狂砍,脑袋掉了。

用棺材里的一件衣裳裹住,装入褡裢。收起砍刀连同即将燃尽的一点蜡烛,拿了铁锹,此已大功告成。

事情做完了,周梦渊突然才想起了害怕,紧张起来。

脑袋伸出洞穴时,外面的突发场面,震惊得周梦渊趴在那里,进退两难······

——

正文 第三十九章:人头大礼

周梦渊肩着褡裢拿着铁锹,满怀得逞的喜悦,脑袋刚一探出地面,眼前的突发场景立刻使他胆战心惊得上下两难了。

夜光之下,新坟附近,几个人正在武功撕打,嗖嗖嗖,一个个动作敏捷进退急速,攻防兼备毫无含糊。

仔细观战,发现是三个人在围攻一个人。

被围攻者,赤手空拳,不见手里有明晃晃的家伙。

围攻者,手中各有兵器,月光之下,依稀可见时有反光,时而可以听见兵刃相互撞击的声音。

来来往往厮杀了好大一会,似乎未分胜负,那几个人还是那几个人,这说明被围攻者功夫是极为上乘的,起码未被兵器重创。

“啪!”

“嚓!”

三个人中间的一个吃掌了,呀的惨叫着斜飞向空中,唰的一下挂在树上,没有落下来。

剩下的两个,不屈不挠,刀光剑影加速了动作,招招要命。

独身者,虽然是徒手对敌,却脚步轻盈动作敏捷,一次次避开袭来刀剑同时仍在还击。

周梦渊很想趁机溜走,然而,直觉告诉他,他已经被发现,继续躲下去,说不定还有希望,如果执意溜走,一定会有人放弃打斗直接面对于他。

像如此之高手,随便过来一个,要他的命只是在未及眨眼之瞬间。

那位赤手空拳者一定是师爷!

周梦渊突然想起,昨日,在荷花池畔,师爷带着提示性问及后天是什么日子,为了保证绝密,师爷还有意差走了窦芽儿。

嗯嗯!不会有错的。

周梦渊坚信,这档儿的撕打,是师爷在跟他们玩,只要是师爷想取了他们的性命,也不过是在一两招间。

但是,如此之关键时刻,师爷为什么要无辜消耗呢?

无愧窦芽儿常说,老怪老怪,真是奇怪!

周梦渊等不下去了,手握铁锹,做好了迎击准备,“咳”了一声,旨在引起师爷注意,分散敌人注意力。

果然,一位手持长剑之人冲将过来。

只见老怪,纵身跃起空翻追来。

“啪!”

一脚踹在了那人脑门。

“呀!”

猛不防被踩了脑门,那人惨叫了一声,应声倒下。

另一位手持大刀的扑将过来,被老怪以左手格挡,右掌击中心口,飞出丈远当场毙命。

“师爷!”周梦渊爬上来叫了一声。

乔山老怪摘下蒙面布,“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

归去途中,周梦渊问:“师爷,徒儿想您一定会来救援的,但是,又为什么不提早结束那三个人呢?”

“呵呵。”老怪笑道,“是在等你上来,没事儿跟他们玩着消遣。”

“既然您来助阵,为什么不提前告知?”

“呵呵。老怪是为了锻炼徒儿胆量。”

我的神啊!我在提心吊胆,您却在玩着消遣、玩锻炼,真是不可思议!

刚才那三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半山腰那个寺庙里的专门监视齐家陵园的三位“和尚”。

他们早已发现了隐蔽于巨石背后的周梦渊,只是没有惊动,也是伴着夜幕降临下来的。

怎想到,与此同时,乔山老怪也已经到达。

周梦渊将那具女尸托上去时,躲在附近一颗柏树下的老怪看的清清楚楚。

之后,那三个便到了。

径直来到新坟跟前。

其中,有人惊呼,“大事不好了,盗墓贼已经切入,我们埋了他。”

这怎么可以呢?下面的人是我的徒弟,我是专门来暗中保护的,岂能让你们得逞?

乔山老怪想着,挥拳弄脚冲将过来。

“呔!来者何人,竟敢出手?接招!”

于是,大打出手。

于是,周梦渊的行动,有惊无险。

一直护送周梦渊至七星河畔通往住处的坡口,乔山老怪才告别回山了。

周梦渊推门进洞,却发现青油灯亮着微光。

再看炕上,正熟睡着灵芝。

周梦渊警觉。

连忙退出,将所有东西放在了外面,复将进去,叫醒了灵芝。

灵芝睡意朦胧,见了周梦渊却立即精神振作,抚弄着头发。

“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天都快亮了。”

周梦渊毫无兴致,不予回答,打水来洗了个小澡,站立于门口道:“快过去,我实在是太累了。”

“不行!你要是不上来,我就不过去。”

经管空气里散发着灵芝特有的女人香味儿,此刻的周梦渊真的是没有丁点兴趣。他要休息,他要放松紧张的心情,要考虑,将这个恶棍的首级如何更能使齐横行难受的处理掉。

“听话,快过去,下一次吧。”

灵芝见周梦渊的确毫无兴趣,跳下炕,抱了一下木桩一般站着的周梦渊,嘴里嘟囔着回老太婆那边了。

将褡裢拿进窑洞,关上门,调亮了灯,周梦渊拿出人头包裹和所有的东西。

将金条、银盏和其余的东西藏匿后,拿来一口瓦罐,装好首级,拿出去埋在了下河挑水的小路边。

天将微曦,一举两得的周梦渊兴奋得仍无睡意,辗转反复,思考着处理人头的方式。

要将它置于凉爽之地,保存数日再拿来恶搞,周梦渊是不愿意耗费这般力气和心思的。

万一保存不好,首级腐烂,失去了一些主要特征,这次行动的期望意义也将失去大半。

最后决定,将人头处理后,送往齐家寨子山门附近可以使守门兵卒看见之处,全做是送大礼了。

说做便做。

周梦渊带了砍刀,拿出来人头,简单手术后,重新包裹装入瓦罐,一路疾步,来到了距离齐家寨子山门不远处,放在大路旁边,快速离开了。

天已大亮。

彤红的太阳微笑着跳出了地平线。

万里无云。

看起来又是一个艳阳天。

鸟人带领几位强将,骑马察看过了寨子每一个角落,最后一站,来到了山门,对守门兵卒呵斥道:“打起精神,速拿上扫帚打扫道路,客人们快要到来了。”

“遵命!”

四个兵卒,每人拿着一把大扫帚自哨亭出来了。

“我们回去,再检查一下仓库周围,那里需要重兵把守。”

鸟人一声令下,随从强将勒马调头,跟随于其后回去了。

四个兵卒扫地很快,扫把扬起的尘埃,被清晨微凉的山风吹走。

突然,一个卒子丢掉扫帚,向前边跑去,引起了其他三位注意。

原来,是路边上放着一口瓦罐。

先到者一瞧,里面装着一件上等缎子的布匹,遂用手摸,软软的,里面包着什么无从知晓。

单凭这布匹质量,先到者判断,里面定会有值钱之物,不愿拿出,恐怕其他三个分红。

每日都要打扫的路边,怎么会有瓦罐呢?

三个人好奇,也过去了。

“将布匹拿出来打开看看。”

“见一面,分一半。”

“不行。是我首先看见了的。”先到者抱起瓦罐,不让其余三个触碰,“你们先歇着吧,如果里面有值钱东西,我自然不会独吞的。”

“既然不独吞,就应该现在打开。”

三个人将抱罐子者围在中间,不让其离开。

“干什么呢?不搞卫生站在那里。”

一位队长骑马过来了。

四个兵卒听见声音抬头看时,队长已经于旁边勒马停下了。

“你,抱着什么东西?”队长用马鞭指着怀抱着瓦罐的兵卒问。

“是一口破瓦罐。呵呵,路边捡的。”

“拿过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姓齐。”

抱瓦罐者极不愿意的将罐子交给了队长,“队长,我姓白,您可要给我记功呀。”

“好。”队长看了眼罐口的布匹,“抓紧时间扫路,我这就回去给你请功。”

一挥鞭子,“哒哒哒”走了。

其他三个开始了埋怨。

先得到罐子的那位,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队长的背影,仿佛魂也被带走了似的。

一位怪声怪气道:“好好扫路吧,权当是给老寨主百日纪念送大礼了。”

另一位道:“万一升官了,可别忘了我们下苦的弟兄们啊。哈哈!”

——

正文 第四十章:被手术的首级

有钱有势人家办理红白喜事,完事是一个方面,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交际、收礼和广告自己。往往,普通百姓过事是亏损的,官贵地痞却大捞一把。

诸葛县令是昨日就来的,不是单纯为了参加老寨主百日祭祀,他还惦记着侍女翠翠呢。

昨夜美酒琼液,花下妙语连珠,窃窃咬舌蹭耳,青春如回当年。虽是年迈无能,赏出了几两银子,却一览美人之光,如临西湖之畔,心旷神愉,乐哉善哉!

此刻,正与齐横行同座,商议着如何面对省府贵宾之事。

上次童男童女之事,省府督察私自压了,未曾上报,虽不至于说是齐横行逃过一劫,但也少了些许麻烦,省下了钱财粮食。

县老爷恭敬卑微,奴才一般的神情和口吻道:“寨主,万一这次还是那位督察前来,是否要考虑一下回礼的份量?”

“应该是吧。”齐横行道,“上次漏了底子不说,齐家面子是丢尽了。你那么精锐的巡捕房,居然连个蒙面人也查不出来,辖区的治安,干脆交与我齐家管理得了。这次百日祭祀,一定要搞得安全、体面,至少要从官贵界捞回来面子,否则,堂堂齐家,怎能在周原站稳脚步,发扬光大呢。”

“呵呵。寨主说的极是。我当精诚合作,与齐家寨子同命运、共荣辱!”

“好!”齐横行一拍桌子,“兄弟仗义,齐某必然慷慨。周家村那个院子,之前说的五百两银子,本寨主给你免了,等着哪天离职了,带上家人,搬进去安享天伦之乐便是了。”

县令激动的站了起来,拱手施礼道:“多谢寨主恩赐!诸葛永世不忘!”

齐横行奸笑道:“你我之间,不谈主宾。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动谁一下,都会牵扯到对方。你说是吗?”

“呵呵。寨主所言极是!”

那位队长无私,直接找到了主管后勤仓库的、齐横行的三弟齐横财。

齐横财正于会客厅毗邻接待厅,与几位富商谈事儿。

齐横财道:“今秋干旱,原本长势喜人的玉米、高粱已经枯萎,地里收获是没有指望了。家父仙逝,花费了不少黄金白银,这段时间,将士们也未下山,整个寨子,千把号人,吃喝拉撒不说,将士们的军饷和雇工的工钱,也快要发不下去了。在座各位,还需慷慨解囊,帮助寨子渡过难关。只有如此,各方平安才能得以确保。望各位三思。”

这哪里是筹款,分明是恐吓!

几位富商闻言,互相看着眼色,有的尴尬,有的无奈,有的苦笑,有的面部毫无表情。

一位滑头老者起身拱手道:“有劳各位先考虑着,鄙人内急,去去就来。”

转身之时,脚下一个踉跄,沉沉的跌倒了。

其他几位,连忙上前搀扶。

“快快请起。贵身体无大碍吧?”

一阵干咳之后,滑头老者道:“无碍!无碍!可能是今晨起早了,受了点风寒,旧病发作了。唉,鄙人久疾,已经花费得只剩下商铺外壳了。咳额咳咳······”

齐横财怎管这些。瞪着祖传下来的豹子眼,艰难的咽下去了一句狠话,冷笑道:“理解!理解!只要我兄不死,倾家荡产又有何妨。既然是我兄只剩下了商铺外壳,想必是已经山穷水尽无有周转了,何不在此当着诸位之面,立个契约,将商铺转手与我经营,岂不解了燃眉之急。意下如何呢?”

“噗通!”

滑头老者吓得跪倒在地上,一时间忘却了内急,“不妥!不妥!三寨主误解鄙人了!鄙人一直视寨主为兄弟,如此羞齿之言,从未向他人诉说,今日提起,只不过是释放一下罢了。至于捐助寨子,需要多少,三寨主但说无妨,鄙人照办便是了。”

齐横财敲山震虎,威慑住了所有在座。

富商们纷纷站起,违心的拱手道:“三寨主英明!我等······”

“吱扭——”

接待厅大门开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拿走了瓦罐的队长。

双手捧着罐子,脸上带着得意讨好的微笑。

“报告三寨主,在下查岗时,捡到一口瓦罐,前来上交。”

爱财如命的三寨主,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高兴。

因为,他的到来,打断了众富商正要说出口的钱财数目承诺。

“一口普通的破瓦罐,用得着这样紧张吗?”

队长坚信道:“不!三寨主,以在下掂量,里面定有稀罕之物。”

齐横财依然毫无兴趣,一扬下巴,“希望如此。就地打开吧。”

立功心切的队长,放下瓦罐,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包裹拿出来了。

众富商识货,见是价值不菲的缎子包裹,全部好奇的围将过来,欲先睹为快。

队长激动得十指打颤着打开了包裹。

“啊!”

“我的神啊!”

“娘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寨主饶命!寨主饶命!”

——一颗脑袋秃光、剃掉了胡须的人头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被挖掉了一只眼睛,割掉了一只耳朵,割掉了鼻尖,口里含着一截树枝的人头。

齐横财定睛一看,登时五脏六腑全部气爆了。

咬牙切齿,“哇呀呀”撕心裂肺的失声狂叫着。

一把揪住了队长领口,挥出了握得欲将吐血的虎拳,照准下颚砸去。

“噗!”

“咚!”

连人带起。

如一口装着麦秸的破布袋,被丢出门外。

吐血的同时,下巴错位了不下于九十度,下颚骨断裂,戳破了脸皮,连一声惨叫也未来得及。

众富商见势不妙,缄默着纷纷退到了一边。

“我可怜的父亲呐——”

三寨主嚎啕大哭着,包起首级,找大哥去了。

众富商小声议论,可能是有人掘墓了。也许是吧。不掘墓,人头怎么会在外边呢?看来,是有人故意在让齐家难堪。唉!还是多做善事的好。

会客厅门口。

齐横行和县令一起,迎进了自带保镖的省府贵宾——督察大人。

“督察大人安好!齐某有失远迎!”

“卑职扶风县令,迎接大驾到来!”

督察分别向齐横行和县令还礼之后,将手一挥,保镖们一齐退去。

“督察大人,里边请!”

诸位落座。

客套寒暄之后,督察道:“齐寨主,上次木箱之事,本督察渎职,没有上报,但是,不等于朝廷目浑耳塞,一无所知。蒙面人的出现,足可以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寨主得罪人太多了,已被行侠仗义之士盯上了。希望安分守己,多做善事,体谅百姓,消除仇恨。呵呵!”

转脸又对县令说:“你这个诸葛不亮啊,应该好好帮助齐寨主进步。作为父母官,不是只懂得升堂用刑,应付场面,更多的应该是深入民众,循循善诱的教化,使百姓觉悟提高。”

县令连点奴才头,“是是!卑职遵命,每日反省。”

齐横行皮笑肉不笑道:“多谢督察包容和提醒!齐某照做就是了。呵呵!”

“百日祭祀之事可曾安排妥当?呵呵。”督察嘲讽一笑,“在朝廷也小有名声的齐家寨子,再也不能于大事出笑柄了。”

“不会!永远不会了!”齐横行撒谎道,“不瞒您说,上次童男童女之事,实乃手下私做主张而为,那两个莽种,早已被齐某惩罚之后打发走了。”

“既往不咎。齐寨主不必放在心上。违法扰民之事,还是不做为好啊。”

三个人正勾心斗角说着,突然,一句飞来插嘴,转移了话题。

“大哥!大事不好了!”

齐横财怀抱着老寨主的首级,大失风范嚎啕大哭着跑进了会客厅。

心中立即涌上了一种不祥之感。

齐横行站起来急问:“什么事情?快告诉我。”

齐横财伤心得道不出来实情,双手颤兢兢托着包裹,只知道哭喊,“父亲!我可怜的父亲呀······造孽呀······”

齐横行急了,一把抓过去包裹欲看究竟。

不料,那包裹没有包好。

三寨主放手之时,包裹打开了。

齐横行仅拿过去了衣裳。

“咚!”

首级掉在了地上,滚了几下。

会客厅立马有了腐臭气味。

督察和县令都被吓了一跳,捂住嘴巴站将起来。

经管睁大的是豹子眼,但还是不敢相信亲眼所睹。

蹲下去,双手托起高等残废了的首级,齐横行气愤得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疯狂咆哮。

“这是谁干的?我要将他满门抄斩,尸体暴晒三年!房屋烧光,片瓦不留!庄稼毁掉,颗粒无收!”

抢劫一般,快速包好,置于八仙桌上。

顺手揪住县令衣领,“你这个狗县令,巡捕房是吃素的?快滚回去,连同公堂一起砸掉吧!”

县老爷吓得直打哆嗦,“寨主息怒!寨主息怒!卑职一定火速查办。”

“还有你!”

情绪已经失控的齐横行,将更为失控的手指,指向了省都督察。

就在这一刹那间,督察已经做好了防卫准备。

堂堂省都督察,怎能奈何一个山贼指点呵斥?

齐横行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情绪失控了,收回手指,拿起包裹,火速出去了。

前边院子,几十杆唢呐伴奏者其它乐器已经响起。

花圈,纸表香蜡,祭祀用的花型油食、造型面食以及品种繁多的水果堆了一大片。

孝子们全部着装了孝服,已经按辈分排好了队伍,只等时辰一到,立即前往祭祀。

“马!快给我备马来!”

一踏出会客厅大门,齐横行便疯狂嚎叫。

鸟人和几位强将骑马过来了。

“父亲,要马何用?”

“你给我下来!”

鸟人见势不妙,翻身下马。

齐横行接过缰绳,脚下一点,骑上了马背。

催马之后,给鸟人留下了一句话:“废物!跟你没完。”

父亲如此激动紧张,一定是出大事了!

鸟人接过另一匹马,向手下挥手道:“大家速随我走。”

正文 第四十一章:风无形雨无声

齐横行一手抱着其父亲的首级,一手牵着马缰,凭借着两条腿使劲磕打马腹两侧催马,一路嘴里不停“驾驾”着来到了齐家陵园附近通往麟游和岐山的十字路口。

忽然,一阵极强有力的冷风来袭,带着刺耳惊魂的哨音,沙尘飞扬,遮天蔽日,卷入齐横行和马之后瞬间形成了旋风。

那旋风随即变作一个吞噬掉整个十字路口的、十余丈高的大锥形柱子,泥土沙石夹杂着树干草木等等沿着柱子快速旋转。

齐横行和马被圈在柱子中央,根本看不到外边。

柱子犹如崖壁,坚实得无法突破。

时有旋转的石子互相碰撞后改变了轨迹击在齐横行和骏马身上,甚是疼痛。

马被旋得“昂昂”长嘶,飘忽起来一般,四蹄不能自控。

齐横行更为狼狈,抱紧首级,趴在马背上,脸贴着鬃毛眯着眼睛不敢抬头。

这是来自西北方向、集聚了千山万壑之强大气流的罕见旋风。

旋风里带着水气、浓浓的草木花杂气和泥土气味,猛烈而又潮湿。

骏马驮着齐横行在旋风窝里快速旋转着已经叫不出声了,任凭百般挣扎,却神留鬼挽一般怎么也无法冲出旋涡。

旋风在呼呼作响震耳欲聋。

旋风在高速旋转,巨大陀螺一般。

旋风在快速攫取周围一切,强大本身体积。

马已经顶不住了,欲奋起前蹄赌命跃将出去。

就在骏马长嘶着奋起前蹄之瞬间,齐横行身体向后滑去······

大惊!

失措!

本能地双手同时去抓鬃毛之时,包裹掉了,人落马下。

衣裳被旋风卷起拧成了绳子,绳子又被拧断,高档缎子的碎片,于风中旋转飞舞。

首级早已不见了踪影。

骏马被卷起,随着旋风转了几圈被远远抛出,倒了下去·····

齐横行被旋将起来,随着旋风旋转了无数个圈方才徐徐落下,连运几口气运上了磐石魔功,四肢展开,身体呈“大”字形贴地趴着,不敢妄动。

只觉得腹下之沙土,仿佛一粒粒长着翅膀一般,嗖嗖嗖往外飞。

······

随后紧跟的鸟人他们不敢前进,勒马停足,于安全处远远观看着。

······

风本无形。

是云朵、沙尘、树枝、草桔被卷将起来,显示出了风的速度、方向和形状。

风,是送雨的天使,也是带走雨的主宰。

那一个冷飕飕灰蒙蒙的旋风涡流开始移动,就在刚离开十字路口之时连根卷起了一棵大松树,不一会便形成了一个很明显上大下小、犹如倒放着的喇叭形状。

灰蒙蒙的喇叭形中,那颗大松树旋转着时上时下。

上去时,树枝被收缩,宛如一根尖头的柱子。

下来时,枝条又被放开,抖动着,恢复原形。

旋风呼啸着,快速向东南方向移去。

旋风离开的十字路口,凹下去了一个大坑。

旋风经过之处,留下了一个渠道。

此刻,齐横行身体基本已被沙尘埋没,只穿着一条内裤,趴在坑之中央,已经不省人事了。

旋风走了,强冷风依然未停。

天上,乌黑凝重的石头云浪涛一般翻滚着,摇摇欲坠。

光线异常黑暗。

仿佛这世界将要被这黑暗吞噬一般。

乌黑凝重的石头云翻卷着、下压着······

“轰隆!”

惊心动魄、炸裂脑顶的一声巨响,不待回过神来,霎时,带着尘埃的倾盆大雨犹如山洪爆发一泻而下。

庄严肃穆的齐家陵园,在雨声中哆嗦着、饱受着无情摧残。

浪涛一般的层流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可怕的湍流,涌向老寨主的坟墓。

——未及发现回填、盗墓留下来的洞穴,变成了泄洪的地域。

墓穴很快就被灌满了。

浑稠的泥浆,吐着泡泡翻涌上来。

于雨水冲击和湍流浸泡之下,墓堆塌陷。

鸟人他们来了,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落汤鸡,见齐横行泡在了坑中的雨水里,全部下来救助。

雨点大而密集,砸在身上揪心疼痛,需要不停地甩脑或者用手捋掉额头的雨帘方可睁开眼睛。

······

雨本无声。

是落在地上、物上的撞击声。

声音之质,取决于所落之物,而不是雨本身。

······

“父亲!父亲!”鸟人坐于水中,抱着齐横行,撕心裂肺的呼唤着。

溪流一般的雨水,由鸟人下巴、鼻尖,流在了齐横行脸上。

被旋风无情蹂躏了的齐横行,此刻已经体力透支疲惫不堪了。

吃力的睁开眼睛,嘴唇蠕动了一下,昏厥过去了。

暴风雨不失其性,来得及时,去得速快。

——一切恢复了平静。

犹如魔幻一般的天空,蔚蓝深邃,白云如棉,红日高悬。

有人连续打喷嚏,想必是风寒着凉了。

齐横行的坐骑,僵死在不远处,身上多处的毛鬃被旋风扒去,露出了白净的皮革。

齐横咳嗽着行苏醒过来。

“快,快找你爷爷首级,去坟上看看。”

鸟人对强将们下令,“快去找首级!”

强将们离去,于泥泞之中,寻找起来。

能找到吗?既是找到,可能也被沙尘洗成白骨了。

“父亲,您不要紧吧?”

又是一阵咳嗽之后,一股黑血,自齐横行口里流了出来。

鸟人替父亲擦拭流血之时,已经大哭起来了。

“父亲,我们这就回去看郎中,您可要挺住啊!”

齐横行脸色苍白,目光倦怠,呼吸艰难。

“不,不要动我,否则,就没命了。”

鸟人不敢妄动,只好和父亲一起,浸泡在水中,静等着体能恢复。

北方的暴雨,人们称之为“霈雨”,历来都是界限分明的,素有“墙内艳阳墙外雨”之说。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一直坐在琼洞之外的一个制高点远远观看着。那旋风,那云,那雨都令他们非常惬意,一切也都在他们的推理之中。

“师爷,我挖掘的洞子他们一定没来得及回填。”

“哈哈!齐老头一定被灌黄鼠了。这回啊,非气得那个恶魔吐血不可!”

周梦渊此次所为,让老怪甚是上心。

但是,为什么师爷一直谋划有朝一日灭掉齐家,其原因令周梦渊百思不得其解。

这仅仅是行侠仗义的为民除害吗?

是单纯的为了替窦芽儿报仇吗?

还是······

师爷不说,周梦渊怎敢问津。

“梦渊,以后还有什么打算?”

乔山老怪进一步看中了周梦渊,断定他是猛兽转世,大帝所赐,欲想更深了解一下。

起初和周梦渊接触时,老怪只是看中了他的满腔仇恨和誓死复仇的锐利目光。

现在看来,周梦渊不仅仅报仇志坚,而且有计谋,懂人情,侠义肝胆。

对自己的能力心知肚明,周梦渊不敢奢望短时间内能将齐家怎么样,但是,深仇大恨是刻骨铭心的,只要有机会,只要自己可以做到的,便决不放弃。

“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周梦渊无可奈何道,“先想办法弄钱,报答恩情,安慰那些为我家而死去的无辜冤魂。只要有报仇机会,或者是让齐家不舒服的毫发小事,也绝不放弃。”

“不愧是大户人家少爷。”老怪捋着胡须连连点头道,“志之所向,心之相随,行为其发,坚持不懈,必有建树,长此以往,上苍开恩。”

老怪这几句话,周梦渊倒是听懂了,接道,“永不言弃,蓄势待发,时机到来,必胜无疑。”

“你可敢对天发誓?不灭齐家,绝不成婚?”

乔山老怪极为苛刻的要求,使周梦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抉择才对。

成婚,好像和报仇干系不大。

但是,老怪能首先提及此事,说明他有自己的独到想法。

可是,要周梦渊一下子无条件做出如此残忍之决定,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假如京考不落榜,假如家里不遭灭门洗劫,周梦渊一定是位风流才子,花花公子。

他护爱着沁儿,喜欢着窦芽儿,同情、享用着灵芝。

这三个人,在他心中,都是很有分量的。假如,无论其中哪一位,哭着闹着死去活来发誓嫁给他,他一定会不假思索接受的。

在爱情方面,周梦渊是极其幼稚的,从未纵深憧憬过,此生一定要和什么样的人成家。他将男女之爱,看做是同情、施舍、关心和奉献,根本就没有考虑到,爱,是心的共鸣,是自私情感的专一。他的爱很被动,选择上更倾向于爱他之人。

灵芝就是一个例子。

她对他好,主要原因是周梦渊在名副其实少爷其间,经常以物质施舍照顾和同情她。落难后,依然惦记其疾苦,感动了灵芝。

作为一个穷苦人家的媳妇,灵芝不但懂得感恩,又生性好强,可惜跟了个木脑子男人,限制了她对浪漫爱情的追求,压抑了她心中所有的奢望。

周梦渊的出现,从很多方面弥补了木木无法给予的欠缺,使得灵芝偷偷地喜欢上了他。

灵芝明白,一位富家少爷是不会轻易看上一位有夫之妇的,只能将那份源自于感恩的爱深藏于心中,继续她枯燥无味的家庭生活。

世道变化。

周梦渊双重落魄。

于极度空虚和需要用发泄找回自信之时,灵芝没有放弃机会。

虽说跃出了道德红线,却一箭双雕,还愿了周梦渊的恩情,满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

周梦渊和灵芝共同明白,他们不可能结为夫妻,只能保持以互求满足的姘头关系。

乔山老怪奇怪的要求,使周梦渊于三个女人中间,首先想到的是灵芝。

她已经没有了丈夫,不再嫁人也在情理之中,只要是自己善待与她,她也不会存有二心的。

人,有血有肉,会喜会愁,乃宇宙之主宰,却往往不能自我抑制。

情,虽然无形,却似风如雨,无形却有形,无声却有声。有却似无,无却不灭。

情之消弱,说明心之远离;情之升华,证明心已相印。

周梦渊思忖了片刻,噗通跪倒在地上,举起紧握的右拳道:“师爷,周梦渊向您发誓,不灭了齐家,绝不成婚!此生如此,来生亦不变!”

“好!有志气!呵呵。不让你成家,不过是老怪已经看穿了你是个情种,想用它来检测一下你报仇的决心。但是,不管怎么样,莫要让儿女私情羁绊了你报仇的脚步,动摇了你的决心。”乔山老怪顿时兴奋起来,“发誓之词,只做借鉴,全部收回去吧。从现在开始,你,真正成为老怪的徒弟了。”

周梦渊一听,高兴得连忙磕头拜谢。

“起来吧。”乔山老怪捋着胡须道,“从今往后,你的报仇法名就叫做‘复仇镇魔’。”

一言刚出,忽有一股灵罡之气自琼洞飘然而出,漫过了周梦渊全身。

灵罡之气漫过周梦渊时,乔山老怪法眼看得清楚,那迷雾罡气之中,赫然站着一位高大魁梧的洪魔,奇形怪状,相貌人兽皆非,却又似兽似人。手持一把长剑,腰间,别着一把腰刀,肩上,搭着一口灰色褡裢,精气神饱满,威风凛凛。

那灵罡之气,弥漫过周梦渊之时,化作一股黑气,快速飘进了琼洞。

此乃罡气洗礼了周梦渊凡俗之身,黑气,便是洗下来的凡俗杂陈。

与高人接触,靠的是悟性。无需多言,一切皆于不知不觉中变化。

道曰:道,可道。非常道。

周梦渊不知道师爷是用了什么法力,欲将他如何。

不过,这一奇怪现象,还是让周梦渊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追求法力的欲望。

“复仇镇魔?好晦涩的名字。”周梦渊道,“师爷,镇魔一不曾入道,二未入武门,虽不才诠释法名,但仅凭一个‘魔’字,便可以悟到此名之厉害,只是担心,梦渊无能,难以相配。”

乔山老怪捋着花白的胡须微笑着道:“此名非老怪凭空假想,乃昨夜梦中先人所授。老怪收你为徒,说明了你已经入道;老怪送你铁锹,说明你已经有了法力。此铁锹不同寻常,乃师爷带往武当山在诸大神大仙的帮助下,用时三载练就的神器,它富有灵性,非常时刻,它会左右你行为的。

“切莫将它放置于脏邋污垢之中,以免伤亏了法力;再者,如果你精诚所至,可能会有更为厉害的神器取而代之,到那时候,复仇镇魔必将所向披靡!外来之功,已经有了,更高更深的,就全靠你自己去用心觉悟和修得了。”

周梦渊再次磕头谢恩,“感谢师爷教诲!复仇镇魔永远牢记初心,断头流血,不辱使命!”

······

······

正文 第四十二章:从秋韵院到学堂

求收藏!稳定更新!爽点不断。乐呵不停。

秋韵院这两天特别热闹。

于不同时间被安置在同一个冷清之地的姑娘们奔走相告聚集在一起,用各种方式表达着心里的喜悦。

她们约定,选一个合适的日子,集体去“看望”和“心疼”一下寨主,让寨主的身体“恢复”快点,“多”活几日。

唱够了,舞够了,又坐下来讲笑话。

口味重者,提议讲鬼故事被多数人否决。毕竟都是些普通姑娘家,胆子大不到哪儿去,更何况都是孤守空床,万一深夜想起了,不吓个半死也得心惊胆寒抱住脑袋坐到大天亮。

“得得得。说啥子鬼嘛,到时候死了,自然晓得。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比如生活中常见的那种有趣事情。”

胖九儿道:“生活中常见的就是萝卜白菜、包谷面条,有什么可稀奇的。”

棋子说:“还是让我给大家讲一个傻女婿的故事吧。”

大伙儿齐拍手:“好!”

“有一个傻女婿,不懂餐桌礼仪,第一次去丈母娘家时,媒人吩咐,中午吃饭跟着他学。傻女婿答应。两人对面上了酒桌。媒人暗示,傻女婿点头。酒菜齐全,主宾坐满······媒人吃一口,放下筷子,傻女婿照办。媒人不慎,将辣椒油溅于胸前,以衣袖拭之。傻女婿做作着,故意将辣椒油溅在衣裳前襟上,也以衣袖拭之。

“媒人觉得好笑,遂拿起筷子,夹粉条放入嘴里时,一条挂在了下巴,一吸,粉条进入口里。对面的傻女婿看得一清二楚,正欲模仿,媒人憋不住放声大笑时,不禁一个喷嚏,一根调皮的粉条自鼻孔而出,傻女婿大惊,‘媒叔,您的这一招,小的一辈子也学不会。’

“众人齐乐。傻女婿夹起一颗豌豆,欲放嘴里,不慎,豌豆掉在了桌面上,夹了几次也没夹着,傻女婿放下筷子,用手捡起来那颗豌豆,‘我就不信了,你还能溜到屁股眼去’,说罢,放进嘴里了。”

“将嘴巴比作屁股眼了!哈哈·····”

大家听得,早已合不住嘴了。

笑话的笑点并不怎么样高,是大家想笑,找着笑,随便一个理由,都会让大家开怀大笑。

原因很清楚:

——老寨主坟墓被扒,暴雨给灌了黄鼠,齐横行气病倒了!

此刻,齐横行睡在床上,正在接受郎中把脉。

郎中已过中年,黑瘦个小,穿着一身宽松的素衣,唇薄嘴巴大,山羊胡子,皮包骨头的脸上布满了经验深刻的皱纹,以至于讲话时,那些皱纹会随着语气和语速交叉发生变化。

所以,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脸上。

郎中收回手,自袖筒里拿出一块方布,擦了擦把脉的手指,复将布块放入袖筒,未曾开口,脸上的皱纹首先动了。

“可喜!可喜啊!寨主的发烧已退,脉搏正常了,只是,胸中集气所引起的淤血尚未化解,另有心悸、脾虚、肺热之症状,须稳定情绪,加强营养,慢慢调理。”

齐横行床边,站着他的两位亲弟弟、大老婆、鸟人齐怒达和窦芽儿。

郎中开了药方,嘱咐了几句,收钱后走了。

齐横行转过头来,惊奇的发现,窦芽儿居然不声不响在三弟身后站着。

顿时,眼睛也亮了,气也不虚了,“芽儿,过来,让我瞧瞧。”

窦芽儿怯生生的过去。

齐横行费力的伸出手,想拉一下窦芽儿的手。

见舅舅想拉自己的手,本来还双手交叉着置于腹前的窦芽儿,不由自主的同时将两只手背在了身后。

是不愿意?是惧怕?还是嫌弃?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芽儿,本来安排让你们晚辈过两天再来看我,怎么你今天就来了?”

窦芽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急着想来。不看一眼舅舅,心里乱得慌。”

齐横行眼睛湿润了,随即,一颗泪水挂在了眼角。

太太连忙去擦。

齐横行说:“不用了。让它自己蒸发吧。”

鸟人不知因为,道:“这个妹妹,犟驴得很,不让进来,她就胡闹,都是姐姐给惯的。”

“怎么说话呢?”齐横行不悦道,“老爹就喜欢芽儿蛮不讲理的性子,这才是咱们齐家的正统血脉。”转脸又对窦芽儿道:“芽儿,你母亲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一阵一阵的。”

“一定要善待你母亲。她、不容易啊!”

提及母亲的病,自然就想起了父亲。他死得惨呐!舅舅所为,根本就没有考虑一下母亲和我的存在与将来。

如此想来,窦芽儿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舅舅!

可是,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随时想要了齐横行命的她,为什么在齐横行重病时克制不住自己,不顾阻拦,迫切前来探望呢?

窦芽儿来时的想法是只看一眼,显然,已经待时间太久了。

“舅舅,舅母,你们在,小芽儿先告辞了。”

窦芽儿离开后,鸟人就坟墓恢复之事向齐横行做了详尽汇报。

一提起父亲的坟墓,齐横行顿时泪流满面,“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列祖列宗啊!陵园重地,是晚辈尽孝心的象征,也关系到风水趋向,多派几个精兵,安营扎寨守护。再者,掘墓者除了与我们有敌仇关系也一定是个资深盗墓者。宁可错杀几个,也不能放过仇人!不妨夜间派人出去,踩点的同时,也在有古墓之地走走,撞上了就抓回来,反抗者,就地弑之。”

另外,齐横行还安排了许多事情,老二,老三和鸟人一一答应。

一场难以想象的财产和生命大劫又要开始了。

老二老三离开后,丫鬟玉霞端着汤药来了。

太太接住药碗,差走了玉霞。

齐横行一阵干咳,又吐血了,喝下几口药汤,太太再喂时,拒绝了。

“这药太腥了,一入口就想吐。”

了解丈夫的脾气,太太放下碗,没有再喂,拿起齐横行几件脏衣裳走了。

将鸟人叫到跟前让坐下,齐横行说:“怒达,喝几天药了,我觉得作用不大。这阵子又吐血了,恐怕不是个好兆头。万一我有个闪失,你说,谁有能力接管寨子?”

鸟人齐怒达稍作思忖道:“父亲,您首先要自信您一定能够战胜病魔!至于将来,无论是谁接管寨子,孩儿都没意见。”

“依我看,还是你回来吧。”

“不可以。”鸟人齐怒达站起来道,“诸葛这个东西,人面兽心,狡猾着呢。如果没有我在他身边盯着,肯定早已将我们寨子奏折上京立功了。”

“对啊。县衙这块很重要,政界实力也很重要,你要想办法把官再做大点,只有这样,内外呼应,我们的根基才能更加坚固。这个诸葛,我也了解他的为人,他是个爱财如命的笑面虎,不然,怎么会灭门为他霸占周家宅子?我们就在他眼皮底下,没有个厉害点的盯着也不行啊。那你说,这个位子谁来坐更合适?”

齐怒达想了想,说:“儿子觉得,悦达弟弟最合适?”

“齐悦?哦哦不行。他年纪太小了,还没有见过血呢。”

“只要父亲同意,儿子可以培养。”

齐横行咳嗽了一阵,说:“掌管齐家寨子,不需要有多么高深的学问,需要的是心狠手辣和对付官府的能力。拘此一格,多带几位弟弟下山去,在实战之中考察决定吧。”

“孩儿遵命。待我选择好了目标,就带他们去实战。”

唉!不知道哪家又要倒霉被当做人肉靶子用了。

······

学堂里,先生出了“我的理想”的作文命题,齐家兄弟姐妹们正在轮流宣读,由先生点评。

因为齐悦文采好,所以,时常被安排在最后,作为压轴,详细评论。

“······我不做小草,因为那弱小的生命经受不起践踏;我不做道路旁边的石子,是因为它没有生命的根基。我要做一轮圆月,用银色的理想驱走人间的黑暗;我要做一轮金色的太阳,给万物以向上的光芒;我要做大山,我要做大海······

“只有自己做强做大了,方能给人间以大爱、大的情怀。我难成佛,无能普度众生;我难为救世主,使天下人远离贫穷、疾苦······然而,我有一颗心,一颗大爱之心,视天下人唯亲,以天下太平发展为己任。”

文章,只能代表一个人的文采和对主题的认识与理解,并不能完全代表作文人的真正意志和行为。

齐悦读罢,众兄弟姐妹们齐声拍手称赞,“好!好文!”

先生并未像以前那样立即肯定点评。

先生觉得,齐悦此文,虽然听起来气势磅礴,璀璨明志,却觉得稍嫌华而不实。粗略评论了几句,宣布课间休息。

“先生,还有我呢。”坐于最后排的窦芽儿站起来道。

这个大咧淘气的丫头,今天怎么会乖乖待在学堂呢?整整半晌课,先生居然没有瞧见她。

先生微微一笑道:“善哉!欢迎窦芽儿宣读她的文章。”

伴随着稀拉的掌声,学堂哗然。

齐悦投去嘲讽的一瞥。

窦芽儿说:“我没有悦哥哥的才华,也没有懑达的幽默和万达的胸怀,但是我有属于自己的理想,渺小却又远大——我要让我母亲生活的更好,让我父亲在天之灵永远安息!”

言罢,窦芽儿坐下了。

先生道:“窦芽儿,现在请你宣读文章。”

“回先生,我的文章完了。”窦芽儿一本正经。

“完了?”先生觉得莫名其妙。

大家笑了。

窦芽儿认为是在嘲笑她。

先生认为,学生们是在哄堂自己。

······

······

正文 第四十三章:以血洗手

失败,可以使人学会冷静、思考和慎重选择。

无论是经历了多少挫折与坎坷,只要是做成了一件大事,人的自信心会立即剧增,心情自然会随着改变。

火烧仓库,掘墓,首级,使齐家人出丑,齐横行气得吐血······这几件不大不小之事,对于齐家寨子血洗周家之血海深仇而言,只是一时解气不能解恨;乔山老怪收徒并赐予法名之重大收获,使得原名为周梦渊的复仇镇魔几日间变得自信和果敢起来。

他不再需要用那种方式征服女人弥补空虚获得自信,也不需要从灵芝成熟的柔情得到慰藉,他觉得自己心胸日益强大,已经坚信能够在复仇之路走的更好更远,相信自己能够把握成功未来。

因为,他现在不仅仅是知书达理的周家少爷周梦渊,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成为修为极高的乔山老怪的徒弟,是有着一把神功铁锹、一把锋利的砍刀和一只可以容纳钱财、宝贝乃至于齐家祖宗首级的麻线编织褡裢。

晚饭后,周梦渊立即休息了。

灵芝觉得奇怪,哄儿子和老太婆在炕上玩,自己来到了周梦渊的窑洞。

轻言轻语,带着身上特有的香气、几分娇气,“少爷,这么早睡觉,哪儿有不舒服吗?”

虽然闭着眼睛,周梦渊一直在心里谋划今夜行动之事尚未入睡,“休息一下,我夜间有事儿。”

“明白了。待毛蛋入睡后,我再过来。”

灵芝说着,便在周梦渊脸上亲了一口。

在周梦渊极其落魄和空虚的日子里,这一口芳香和关切之亲,一定会如一盏明亮的火光,点燃他取胜的欲-望,一定会麻麻痒痒的使其销魂,尤其是灵芝微笑时鼻梁上的那几丝细小竖纹,周梦渊看一眼就会心跳加速。

然而,此时不灵验了。

并非乔山老怪之言约束住了他,也并非周梦渊体能的问题。

是因为周梦渊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了复仇镇魔。

由一个沮丧、焦虑、面对深仇大恨无可奈何的富家文质少爷、蜕变为少情寡欲,视血如水,一心只想着杀人报仇、疯狂如颠的复仇镇魔了。

“只说一遍,不要过来!”周梦渊依然闭着眼睛。

周梦渊从未有过如此强硬口吻对灵芝讲话,灵芝难以接受,心里突然怀疑,是不是他另有新欢了?沁儿貌相掠过脑海。

“就要过来。都多少日子没有过了。”

周梦渊猛然坐起,冰冷的目光瞪着灵芝道:“快走!免得我推你出去。”

灵芝吓了一跳。

奇怪!真是奇怪!

怎么他突然间换了个人似的?居然变得柔情难克了?

灵芝离去。

闭门时故意丢下了一句话,“无论你的心情怎样,我一定要过来与你分担。”

周梦渊如此冰冷无情的态度,聪明的灵芝除了费解和感到意外,不得不无条件服从。

夜半时分,周梦渊穿上新近买的夜行衣,套上面套,带上他的“三件宝物”出发了。

听见声音,一直辗转反复的灵芝坐起,摸着穿衣裳,欲随后跟踪看个究竟,被老太婆叫住了,“我说灵芝啊,男人之事,咱们女人家少参合为好。他们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无论是做什么,只为了三个字‘孝,忠,义’。”

灵芝无语,乖乖躺下了。

虽然老太婆尚不明确孙儿具体所为,但是,凭她的直觉,周梦渊多是在夜间出没,完全干好事的几率几乎为零。

然而,于家难当头之非常时期,人,总是需要选择一种赖以生存方式的,无论过程如何,都是无为了养家糊口,生活得更好。

老太婆虽然从未问及,但那颗悬着的心一直就没落下来过。

大智若愚!

明知道无法改变,为什么又要阻止、说几句晦气的话呢?

周梦渊径直来到了事先踩好点处,放下褡裢,找到标志物开始了挖掘。

毕竟不是地球诞生时的原始土层,回填的土质结构不算坚实,挖掘起来比较轻松。

坑未过尺,便被突如其来、个个手持兵刃的三个人围住了。

“不许动!放下家伙,原地蹲下!”

集中精力于挖掘的周梦渊,被这晴天霹雳般的喝令吓了一大跳,不觉脑袋里嗡的一下。

逃跑,已经不现实了。

月光下那明晃晃的大刀,随时都有飞来的可能。

一不做二不休!

复仇镇魔镇定自若,未听见一般,继续挖掘。

土块儿飞起,砸在了一个人的腿上。

面对这位聋子一般、掘土好比扬麦子的疯狂盗墓贼,那三个人虽然可以众敌寡,还是被挖掘人凛然之气镇住了。

来者不善!

无人敢于接近。

只好亮出家底,先以文攻。

“我们是齐家寨子人。再不放下工具束手就擒,可是要掉脑袋的!”

要是说了别的,复仇镇魔也许会想法子妥协。

一听是齐家寨子人、作恶多端的土匪,复仇镇魔顿时胸中黑血翻滚,紧握铁锹的双手,因为过分用力而颤抖起来。

你们残杀了我的家人,霸占了我周家的财产,还不够吗?欲掘古墓发点小财养家糊口也要阻拦,纯粹是想要我周家彻底灭绝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复仇镇魔彻底忘掉了自己是一位不懂武功的白面书生。

面对齐家寨子三个手持兵刃的壮丁,毫无畏惧之色。

挥起铁锹,一下刺中了迎面人的腹部。

只听惨叫同时“噗”的一声,铁锹抽回时,那人已被切腹,血腥连同臭气一齐喷将出来······

“上!”

另两个见自家兄弟一命呜呼,同时挥刀攻击。

复仇镇魔不知从是从何而来的格挡技术,急中生变,躲闪,格挡,回击着一跃而起上了坑。

蒙蒙月光之下,复仇镇魔“武功”毫不逊色。

钢刀雨点般砍在铁锹上,铮铮脆响同时飞溅着火星。

两个兵卒武功不错,空翻,二踢脚什么的,动作甚是花俏。

复仇镇魔刚刚“出家”,除了会点撇腿马步,别的一概不知。

但那富有灵性的神功铁锹,仿佛自己长眼一般,一次次化解着敌人的套路。

与其说复仇镇魔在用铁锹对敌,倒不如说是神功铁锹指挥着镇魔的一切动作。

激烈的对攻迟迟不见结果。

一个兵卒欲自身后夹击。

复仇镇魔强行攻击,逼远对面敌人的瞬间,抡起铁锹,一个圆周大旋转。

不偏不倚,铁锹侧刃砍中了身后人的脖子。

“噗!”

脖子割断一半,脑袋背在了身后,血喷两尺有余。

剩下的一个,见势不妙,企图逃跑。

复仇镇魔举锹急追。

隐约感觉到,脚下如飞,神功铁锹是在牵着自己往前。

“再不停下,我就飞锹了!”

已经近在丈内,双腿发软,步履艰难的逃跑者闻言,立即丢掉大刀,未及转身,就地跪下了。

“壮士饶命!放我一马,日后必当重谢!”

“为何多管闲事?”

“是寨主父亲之墓被盗,他让我们到处夜抓盗墓贼,想查出盗毁他家墓子之人。”

原来如此。

还以为这齐家自愿为大隋保护文物呢。

毫无商量余地。

复仇镇魔铁锹正刃对准那兵卒后脑勺之下的脖颈,猛力推将过去。

随着一声惨叫,那兵卒应声趴地。

临断气,好像嘴里还说了一句赞扬的话,“好锋利的铁锹啊!”

相继拿下了三个齐家寨子兵卒,周梦渊不仅不累,反而愈加精神了。

杀人的感觉真好!刺激、美妙的简直无法形容。

放下铁锹,抹了一把那脖颈的流血,洗手一般双手反复搓起,热乎乎,黏糊糊感觉甚好,放在鼻前闻嗅,难得的好气息,腥得醇香,令人兴奋。

······

如果不用时间去计算,仅凭感觉,便是不几下就可以全部收获墓中之物。

周梦渊不愿意用这三个人头招惹齐横行,掀起棺盖,伸手进去,草草摸了几下,拿了几个小件结束发财。

将尸体丢入盗墓时的洞穴,埋好了回家时,方想起来没有埋掉那颗被铁锹侧刃砍下来的脑袋。

想了一想,罢了,留着让野狼野狗们为之斗殴去吧。

肩着沉重的褡裢没走多远,便听见了盗墓处狗狼打架之声。

汪汪汪!呜呜呜!甚是热闹。

周梦渊回头看时,奇怪的发现,有一只不知道是狗还是狼的家伙在尾随着他。

是想尝尝我铁锹的厉害吗?

哦哦。这个世上,没有自愿送死的生命。一定是铁锹把子溅上血了,也有自己手上的血,回去要清洗一下。

周梦渊停下脚步,举起铁锹,转身向后,对着那家伙怒声道:“复仇镇魔在此!还不立即滚远!”

高亢之声里带着几分魔音,吓得那家伙嗷嗷叫着回头跑了。

周梦渊边走心里合计着,今夜收获非小,其它的不说,有一只翡翠镯子,大小宽窄很适合沁儿。

自从挑水矛盾后,就一直未联系过。

她还理我吗?接受我的礼物吗?还会像以前那样子对待我吗?

灵芝呢?不会在炕上等我吧?

万一在,就共同庆祝一下吧。

深秋时节的黎明,东方亮得晚了,预示着太阳升起的晨曦不再那样晴朗了。

西北风夹杂着几分寒意,吹佛在周梦渊流汗的身上,冰凉冰凉,心,却热的发烫。

······

······

正文 第四十四章:此刻伸手无异于推搡

周梦渊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巳时了。

开门出来,却见外边视线旖旎,看不到七星河河水,淅沥的雨水已经打湿了地面。

隔壁的灵芝,听见门轴声连忙出来,拿盆子去灶房打了水放在了周梦渊窑洞门口,彬彬有礼道:“少爷先洗脸,饭是现成的,我这就去端。”

见灵芝口吻变化,一脸不悦,周梦渊心里悔恨自己。

昨晚,不应该对她那样冰冷,最起码应该说明情况,婉言推辞。

接过碗筷,周梦渊狼吞虎咽,灵芝一直站在门外,故意让雨下着。

此招果然奏效。

“你怎么可以站在雨中呢?秋天的雨虽然不算太凉,却是很容易感冒人的。快进来!”

“不了。少爷,灵芝是在等着拿碗的。”

灵芝越是忸怩,越能撩拨此时周梦渊的情绪。她明白,少爷有博大的情怀,心地善良,很懂得怜香惜玉。

一仰头,将最后一口饭倒进口里,周梦渊递过来了碗,“给。快拿走吧。”

“不!你放炕檐上,灵芝自己拿。”

雨中,灵芝端庄的站着,两手交叉置于腹部,与跟着老爷生前接待宾客时的姿态没有二样,雨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全身。

放下碗,“好好。快进来吧。”

灵芝进去,却没有拿碗,诡秘一笑道:“就知道你不舍得让我淋着。你这个心里只装着灵芝姐的少爷呀!”

说着,就要给予温柔。

连忙推开,“不不!光天化日,不是时候。”

试探成功,灵芝心里有底了,白了一眼,“什么光天化日,明明是雾天下雨。”

说罢,不容周梦渊多想,拿起碗去厨房了。

周梦渊快速装好翡翠镯子,给奶奶请安之后,去找沁儿了。

身后,灵芝喊起来,“少爷,大雨天你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不用你管。”

周梦渊手打眉棱,遮挡着雨水,一步一滑的上坡了。

一进村口,就看见了一位骑马人在沁儿家门口。

那匹大青马和马背上的人,周梦渊一看轮廓就知道是那个赖子齐悦来了。

没有像第一次的那样紧张。

周梦渊路过原自家门口时,停了下脚步。

此刻,他凝望着“齐家大院”的横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样极度失落感和无限悲痛了。因为,他已经是复仇镇魔了,在不远的将来,将在乔山老怪配备好作战阵容时,定会光明正大一举收回的。

“等着瞧吧!复仇镇魔要让你们死的更多更惨!”

周梦渊自言自语着离开了。

来到沁儿家门口,又看见在不远处有一个骑马人。

那人便是穿了一身男子服装的窦芽儿。

窦芽儿也看见了周梦渊,一纵马,溜掉了。

······

齐悦颇有风度的抱拳向周梦渊打招呼,“嗨!袁兄安好。绵绵秋雨诉衷肠,阵阵微风送思情。”

周梦渊无心对答,直截了当说:“不好!因为看见你了。”

“本来不相识,却为同路人。只因一根线,尔我都想牵。小弟却不同。见到袁兄,如大旱遇甘霖,甚是来劲儿。”齐悦得意地说着,转过头去对着沁儿家门口大声喊道,“沁儿,出来一下,看你一眼,我就走了。”

周梦渊甚是生气,这一回,一定是窦芽儿的主意。

没有和齐悦纠缠,径直向村口找窦芽儿去了。

那边,窦芽儿牵着马,正欲借着墙头掩护偷窥,正好被周梦渊逮了个正着。

窦芽儿想开溜,却又不舍得离开周梦渊,尴尬的笑道:“嗨嗨嗨!渊哥哥,几日不见,你可好吗?”

周梦渊没好气道:“你这个坏事之根!是你带他来的吧?”

“怎么会呢。他又不是没来过。嗨嗨嗨!看你淋成什么样了?小芽儿替渊哥哥擦把脸。”

窦芽儿说着,解下腰间的束带就往周梦渊跟前走。

齐悦远远地看着,心里怪不是滋味儿。

周四拿着齐悦的包裹出来,递给的同时说:“我们周家人命穷,不敢接受贵少爷的礼物。请查收。”

就在周四归还包裹的同时,他也看见了窦芽儿拿着束带在周梦渊面前晃悠的一幕。

“不!大叔,这不是礼物,是赔偿贵闺女受惊的精神补偿之物。”

虽是和周四说话,齐悦的目光却一直瞥向其家院子。

任其花言巧语,倔犟的周四就是不愿意接受,“不管是何物,总归都是你的。再不收下,我可要丢地上了。”

······

父亲出去这么久未归,不会是说崩了吧?

心里突突直跳的沁儿,从门框探出了脑袋。

“沁儿!我看见你了。请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齐悦大大咧咧,毫无畏惧周四的存在。

“哐当!”

沁儿羞得缩回脑袋关上了闺门。

见眼前这位少年不懂得什么叫做害臊,周四气得将包裹塞在齐悦的马鞍前,呸的往地上唾了一口,回家了。

淅沥沥的小雨,对大地诉说着眷恋之情。

已经淋透了的齐悦,未能以淋雨感动沁儿及其父亲。

牵着马缰绳原地转了不知多少个圈子,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来到正在争得红脖子涨脸的周梦渊和窦芽儿面前,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梦渊,“袁兄啊,没人理我,包裹也还给我了。可是,我心固若磐石,已经在此搁就生根了。等着瞧吧,终有一天,小弟会牵着沁儿玉手请袁兄去我家做客的。至于我妹小芽儿,你们是朋友也好,是恋人也好,小弟皆不反对。不过,我可要提醒袁兄,你要是胆敢欺负我妹,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小芽儿,是去是留,随你自愿。悦哥哥先走一步了。”

齐悦翻身上马,“驾”的一声,骏马奋蹄而去。

片片泥泞被马蹄抛起,又高又远。

齐悦身后,留下了执着和追求真爱的影子。

争吵打住。

窦芽儿说了句“渊哥哥,中观山见”,遂上马追逐齐悦而去。

······

齐悦一次次不计较结果,大胆向沁儿示好,继续挑战着周梦渊究竟对沁儿抱着何种情感态度的底线。

怀揣着价值不菲的翡翠镯子,周梦渊反而犹豫了。

万一沁儿不接受怎么办?现在的不接受,跟第一次兑换金条时沁儿不要他花钱买贵重东西大相径庭。

那是一种善意的谅解和支持,而现在,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雨水,开始由周梦渊头顶往下流,衣裳已经贴在了身体上。

这位独取了三个齐家兵卒性命、威武的复仇镇魔,此刻,落汤鸡一般,显得有点狼狈难堪,哪里还像个前来向女孩子示好的英俊少年。

内心纠结一番,终于鼓足勇气,进入沁儿家院子。

屋里,周四正在妻子面前臭骂周梦渊,说他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和上次在法门寺遇见的那位牵手姑娘又在一起了,为了掩饰,那姑娘还特意穿了一身了男装。

周四故意声音较高,欲使沁儿听见,提早离开这位花花公子。

隔壁闺房里,用心的沁儿,屏主呼吸听得一清二楚。

“四叔!四叔!我找沁儿,有话对她说。”

改改准备答应,被周四捂住了嘴巴,“别犯贱。沁儿是有脑子的。”

闺房里,沁儿的心突然乱作一团麻。

欲开门,手却放下了;放下手,又抬起来拉开了房门。漂亮的脸蛋上怎么也无法作出来一丝笑容。

“我在呢。什么事?”

周梦渊高兴得快步过去,欲进房门,却被沁儿上前一步站在门口堵住了。

要是在往日,周梦渊这么湿漉,沁儿一定会拿来干布为其擦拭。

今天不行了,沁儿伤心未愈。

只好站在房檐台,背上依旧淋着雨,拿出来镯子,双手递过去,“呵呵!专门给你送这个来了。给!”

周梦渊要是先讲如何如何想见一面,再拿出镯子,说不定沁儿还能接受,但这样开口,使得沁儿觉得自己在周梦渊心目中太穷、太物质,只不过是个需要同情和照顾的小妹妹而已。

见沁儿迟迟不语,周梦渊急了。

拒绝了镯子,也就意味着不予原谅那夜所闻之事。

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一时间,周梦渊束手无策了。

“呵呵。快接住。镯子代表我的心!”

饱含诗意的一句浪漫,未引起共鸣,反倒是被故意另类理解。

“是吗?”沁儿终于开口了,垂着眼皮,脸上毫无快意之表情。

真是:千金难买一句玉言!

将手背于身后,沁儿说:“镯子本是石头,石头冰凉无心,不懂人间情感。镯子形状是圆的,心是空的,用它代表你的心,想说明什么问题?”

自记事以来,周梦渊第一次遭遇了沁儿的无情拒绝,如当头一棒,霎时懵住了。

落榜秀才被问得瞠目结舌,“哦哦······这不是一般的石头。是翠玉。它纯洁明朗,品质坚硬,刚正不阿,虽秉性偏凉,却可以给人以安静温暖之感。”

“纯洁明朗的毕竟是石头,不是人。就是再品质坚硬,也有虚处。记得我们在学堂时候,先生说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道出了心里话,沁儿却委屈的哭了。

它山之石?是窦芽儿?是灵芝?

看着昔日的妹妹流泪了,周梦渊心都快碎了。

多想伸手替她擦一把泪,拭去她心里的阴霾,让她高兴,让她快乐。

可是,不能伸手。

此刻伸手,无异于推搡。

温馨体谅之言,在舌尖上绕着,无法道出。

心虚愧疚的周梦渊,只好手捧着形圆、心空、冰凉的翡翠镯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沁儿哭着,回忆着。

满腹的委屈、痴情和期待,交织着那不断线的泪水,犹如周梦渊下巴的雨水一般,流啊,流······

周四终于憋不住了,出来道:“少爷,改日再来吧。沁儿心情不好,就别再给增添更多伤心了。”

改改也出来,半个身子躲在丈夫身后,“是啊!是啊!你们一起长大,少爷是了解沁儿的。改日再来吧。等她心情好了,一切也都就好了。呵呵。”

改改是惦记着周梦渊金条之恩,不得已而为之。

“那,我先告辞了。”周梦渊递过去镯子,对周四道,“叔,这镯子您先替沁儿收下,待她情愿了转交给她。”

周四摇头道:“挖墙藏东西叔能帮你,这个,是你们晚辈之间的事儿,还是你们自己解决为好。”

“也好。那······叔,婶婶,”回头又对沁儿道,“沁儿,你们都在,我这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周四说罢,转身回屋。

故意用摔门表示不满时,那厚厚的门扇,撞在了也要进屋的改改身上。

“咚!”

一声闷响,改改被撞疼了。

抱着脑袋,不敢做声,怕被周家少爷笑话。

倒是沁儿甩响了。

那门扇,和门框撞击出声音后又复回到了原来位置。

看来,欲借物抒怀,还是找一扇门为好。

周梦渊悻悻离去。

低着头,没有齐悦离开时那样子的男人气场。

估摸着周梦渊走远了,周四来到沁儿闺房,对泪流满面的女儿说:“闺女别难过。依我看,骑马的这位少年是诚心的,咱们可以重点观察。”

“就是就是!这位少年,一看就觉得有大户人家孩子风范。”

不知道改改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周四身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沁儿心里猜测,究竟是梦渊哥另有所爱、还是他在爱情方面太犹豫懦弱呢?

让沁儿郁闷的是,周梦渊方方面面的性格她都了解,唯独对她的情爱真假,难以揣摩。

······

······

正文 第四十五章:比武动了真格

连续三天三夜, 琼洞练功台上,乔山老怪一直在给周梦渊输送内力和武功。

刚结束时,窦芽儿带着一个大包来了。

“老怪,渊哥哥,小芽儿见你们体力消耗太大,特意跑回去拿了好吃的来慰劳了。”

打开包,里面有熟鸡、蹄膀,还有大块的卤猪肉。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不会是偷来的吧?”老怪顺手拿起一个蹄膀,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错,肉烂自香。”

周梦渊不声,甚至连看一眼窦芽儿也没有,目光一直盯着肉,拿起一只鸡,闻了闻,大口吃起来。

窦芽儿偷窥了几眼周梦渊,明白他依然在计较齐悦上门纠缠沁儿之事,只是渊哥哥“误解”太深,一时听不进去解释。

“怎么会是偷呢?”窦芽儿辩解道,“是乘机后厨师傅休息,从窗户进去拿了的。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丢了东西,伙夫们不敢声张,据说,要是让我三舅知道了,挨批不说,还要加倍扣除工钱的。嘿嘿。”

窦芽儿看得嘴馋,也拿起一只鸡狼吞虎咽起来。那贪婪大口的吃像,丁点也不像是女孩之举。

“你这个做贼心不虚的娃娃。”老怪嘴嚼着说,“自窗户出入,还不承认是偷?”

周梦渊道:“有的人就是这样,做了,还不愿意承认,专玩阴的。”

“专玩阴的”!

这句话可把窦芽儿气上火了。

阴的,乃小人之举!

用抓过鸡肉的右手推了一把周梦渊的肩头,气狠狠道:“你可要把话说清楚了,谁在玩阴的?”

被猛不防一推,周梦渊身体后仰同时吃剩下来的半只鸡掉了。

捡起来,依然没有正视窦芽儿一眼,“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慌什么呀?”

两位爱徒争执起来。

乔山老怪若无其事只顾吃,无有一点儿反感或者劝解讲和之意,心里却在想,打起来才好,越狠越好。

这个老怪,真是奇怪!

“好人被冤枉了,怎么会不慌?”窦芽儿激动起来,嘴巴都快要贴在周梦渊脸上了,说话时,嘴里的肉渣蹦出来,“你不就是认为,悦哥哥找沁儿是我的主意吗?实话告诉你,此事与本姑娘毫无干系,本姑娘只是个陪同而已。”

周梦渊向后移动了一下身体,仅仅是凭着那天窦芽儿看见他时的急忙躲藏,就可以断定窦芽儿在其中作梗:“仅仅是陪同吗?你没说完。做人要忠诚。还有呢?”

窦芽儿虽然很有心计,玩心眼比起来落第秀才还有差异。

“实话告诉你,我只是告诉了悦哥哥,你和沁儿闹别扭了。”

一言既出,立即后悔。窦芽儿捂住了嘴巴。我怎么不假思索就说了这话呢?真是心急容易坏事儿。

周梦渊抬起头,瞪着窦芽儿,加重了语气,“你那个悦哥哥,我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他······也不会放过沁儿的。你就死了那颗心吧。渊哥哥,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沁儿。你们的关系,只不过是一种责任和担当。沁儿已经长大,她需要自己的空间,更需要得到真爱。”

“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梦渊吃惊,以为是窦芽儿什么时候又见过沁儿了。

“嘿嘿!小芽儿也是长大了的女孩子,以心读心嘛。”

乔山老怪在小溪里洗手说:“以心读心,自有它的道理。以君子之心,难以解读小人之心。凡事都有个范畴,出了这个范畴,一切都将无法考量。复仇镇魔,吃饱了没有?洗洗手,师爷给你放松一下。”

复仇镇魔?

窦芽儿一惊,“老怪,小芽儿跟着您练功多年,至今还没有个艺名。渊哥哥才认识您多久,就已经有法名了。我郁闷,我嫉妒,我想不通,我也要!要!要!”

乔山老怪给周梦渊按摩着穴位、拿捏着任督二脉,骨骼、经脉嚓啪直响。

趴在练功台的复仇镇魔疼得满头大汗,嗷嗷直叫。

不予回答窦芽儿,老怪训斥周梦渊,“忍耐着!这点儿疼痛算什么?老怪走南闯北,挨揍挨批挨围攻,不耻下问,任人唯师,苦苦修炼了几十年的法力,三天时间毫无保留全给了你,你真可谓三天三十年了。既是断筋折骨,挖眼割耳也不足惜。”

在一旁噘着嘴巴的窦芽儿道:“老怪,您可不能给渊哥哥毁容呀。没有了耳朵和眼睛,怎么带他去见我母亲?”

“你这个厚脸皮娃娃净想美事儿。复仇镇魔已经发誓此生不娶了。”老怪道,“过会儿,你们俩过几招,要是你打败了镇魔,老怪答应你一切要求。”

“好!说话算数喽!”

窦芽儿高兴得蹦起来,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武术热身动作。

······

歪脖树下。

乔山老怪住处的习武场。

三个人刚到窦芽儿便迫不及待了,“老怪,开始吧。”

“梦渊,你觉得身体怎么样?有不舒服之处吗?”老怪欲了解周梦渊身体放松情况。

“没什么明显感觉,只是觉得困倦无力。”

老怪自知,周梦渊已捷径修得武功至极致,担心他初次试功易放难收,控制不住功力程度,下手太狠,伤及窦芽儿,又不愿让知道是在让着她而伤及自尊。

重重警告:

“要清楚,你这是以周梦渊的身份与小师姐比武,而不是复仇镇魔。去吧。”

一边,窦芽儿早已做好了准备,静等师爷一声令下,周梦渊过去吃招。

话说乔山老怪简短嘱咐之后,一声“去吧”话音刚落。

周梦渊精神抖擞,脚尖点地而起,双脚空踩而去,落足于窦芽儿面前。

空中,周梦渊复苏的筋骨嚓啪直响,感到浑身轻盈而且充满了活力威力。

窦芽儿镇定自若,见是周梦渊飞将过来,蓄势待发于其脚着地、未及站稳之瞬间。

果然凑效。

就在周梦渊双足就要着地的刹那间,窦芽儿快速腾空,两脚在前倒着飞去,踹向周梦渊。

见势不妙,周梦渊速避。

未想到,那踹来的双脚,原来是个迷惑虚招。

周梦渊所吃之招,居然是剪刀腿。

脖颈被那玲珑健美的双腿夹住,拧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窦芽儿赶紧过去,抱拳对乔山老怪道:“师爷,小芽儿赢了!”

老怪摇着脑袋,将脸转向一边,“这不过是有机放矢,不叫做赢。”

窦芽儿知道赖不过老怪,来时便做好了继续的准备。

周梦渊挨了剪刀腿,只是踉跄了一下,注意力尚未分散。

那双绣花的粉色鞋子又迎面空踢着飞将过来。

这次,周梦渊没有马虎。

一个跟头腾空,双脚正好踹在了那双粉色绣花鞋的底子上。

于空中四脚相击,体重速度占优者胜。

周梦渊稳稳落地。

窦芽儿飞出两丈开外,落地时差点儿跌倒。

一个旋风腿返回。

两个人赤手空拳相接起来。

不愧为同门弟子。

迎、击、格、挡、拿、擒、闪、躲,如出一辙,难分高下。

开始时,周梦渊还有点儿担心出手过猛伤及窦芽儿,怎想到,这个小师姐掌掌向穴,每脚要害。

“小师姐轻点,别伤了我。”

“赶快认输。不然,小芽儿真的就发威了。”

“平局不可以吗?大家都好。”

“废话!那样,老怪能答应我条件吗?”

令周梦渊不可思议的是,仅仅三天时间,自己竟然脱胎换骨成了如此这样,神话一般。

武功真是神奇!

法力真是高超!

人,更是玄幻啊!

游刃有余的对练,周梦渊心里惬意极了。

他的眼前,不时浮现出齐横行、鸟人和诸葛县令的面孔。

好几次,差点儿当真,使出来法力,但是,全都清醒忍住了。

周梦渊忍住了,是因为面对之人是师姐。

久久不能拿下,窦芽儿心急,已经快要到了气急败坏之程度。

抬起两个肘臂,双手握拳,食指中指并拢伸直——两只手呈锥形,横置于眼前,欲开启法眼,使出法力之功,速速获胜。

一直观战不语的乔山老怪见状急了,“小芽儿,不可以滥用法力!”

窦芽儿一边打斗着道:“老怪,渊哥哥有使用法-功的动机。”

“不用管他,做好你自己便是。”

就在窦芽儿放缓速度和老怪讲话之时,留给了周梦渊思想彻底走神的机会。

他舞动双臂,手指做出了和窦芽儿刚才一模一样的锥形,横置于眼前;分开时,已经运足了法力。

——这便是乔山老怪汇集多家法-功于一身、经过多年完善提升自创的一种掌法,名曰:飞沙走石。

只顾着和窦芽儿说话的老怪,突然定睛于周梦渊时,周梦渊已经单掌推出。

一股强劲之风,长矛一般,射向了窦芽儿。

“芽儿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

乔山老怪只吸入了半口气,于不足半个眨眼间,转换成为一股法气集于手臂,一掌推出,截断了周梦渊之法气,大大减少了对窦芽儿的伤害。

紧接着,老怪纵身过去,飞指点穴了周梦渊发-功的那只肩甲穴。

被余气冲击飞出几步掉在地上的窦芽儿,手捂着胸口喘息起来。

老怪奔过去抱起窦芽儿,心疼的打量着她的脸色,“小芽儿,你没事吧?”

窦芽儿笑道:“有点胸闷,小屁股摔疼了。放心吧,小芽儿不会有事的。放开我,我可以站起来的。”

窦芽儿站起来,活动了几下,拍打了屁股的土,即刻身体恢复正常了。

乔山老怪给周梦渊解了穴,生气的给了个屁股。

周梦渊后悔莫及,连忙解释,“师爷,小芽儿,是周梦渊错了!我······”

“不用解释了。”老怪道,“无非是你出现了幻觉,将小芽儿看作是齐横行等人了。”

“没错!师爷,徒儿抵过了几次,最终还是败给自己了。”

周梦渊说着,跑到窦芽儿跟前,一把抓起她的手,关切、诚意、歉意道:“不要紧吧?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怎样都行,周梦渊绝不回避!”

本来还有点儿生气的窦芽儿,被周梦渊这一拉手,浑身触了一下低压电,一切都忘掉了。

“渊哥哥,小芽儿怎么会怨你呢?要怨就怨齐横行!没有他,哥哥就不会走神。”见老怪背手去了歪脖树下,窦芽儿小声道,“用力点,否则,‘功力’传不过来。”

闻言,歉疚的周梦渊拉着窦芽儿的手马上用力。

窦芽儿疼着,舒服着·····

······

正文 第四十六章:两拨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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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梦渊带了足够三个人吃两天的干粮,和窦芽儿、乔山老怪一起去麟游买马了。

乔山老怪全副武装,带上了他的两件宝物——木质葫芦和枣杆,像是一位江湖浪人,又像是个乞讨者。

窦芽儿穿了一身不符合身材的宽松男装,头戴一顶破旧了的麦秸编织遮阳帽,形象甚是滑稽。无论如何装饰,那俊俏的白皙脸蛋和细长的柳叶眉,扫一眼,便知是位漂亮姑娘。

下了中观山,向西,绕过齐家寨子山门,又沿着商路向西北行,一个U形的道路。

周梦渊买马,是为了去乔山老怪那里方便,也是为了盗墓方便,当然,有马了,去哪里都方便。

经过向东直接通往齐家陵园的十字路口时,突然,从一块大石背后蹿出来了三位手持兵刃的年轻人,个个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呔!都给我站住。我们是齐家寨子的人,寨主说了,这条路是齐家前辈花钱所修,凡是经过者,必须留下修路钱。”

视恶如仇杀人上-瘾的周梦渊见之,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兴-奋起来。懂了一点初步法-功的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位嫉恶如仇的伟大侠士,小声道:“师爷,让徒儿上去练了手算了。”

“别理他们。”老怪道,“他们不是齐家人。瞧那兵器,全都是用锅底墨染黑了的木头。”

见三位行者不予理睬,三位拦路年轻人没辙了。

简单交换了意见,横下“兵器”直接拦住。

“大胆过路人,竟敢违背齐家大将军指令,不想要脑袋了!”

为了体现此事干多了,其中一位还大咧咧望着天空某一个方向,嘘嘘吹起来了口哨。

老怪一行三个人于拦路人兵器架挡下站住。

周梦渊早已按捺不住了,手指节握得啪啪直响。

窦芽儿环视着山上风景,也大咧咧若无其事。

老怪道:“说你们是齐家将军,有何证据?”

“大胆老皮,竟敢查问我齐家将军的底子,想必是个不想活的,再不拿出钱来,三步之内,让你们全部脑袋搬家。”

这速度,这啰嗦,哪里像是拦路抢劫的?更像是厚脸讨要的。

“竟敢口出狂言!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周梦渊忍不住道。

“稍安勿躁。”乔山老怪将周梦渊推在一旁,对那三位说,“我们才是齐家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若是马上放我们走还则罢了,否则,可是要吃亏的。”

一直在讲话的那位,反问道:“说你们是齐家人,有何证据?”

面对不恭,乔山老怪不愿意继续忍耐,“好说。我们比试一下便知真假。”

三位拦路的见三位行者之中,一位老了,一位是姑娘,另一位少年,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像是个有力气之人,丁点未怵。

“好吧。我们一对一。要是你们输了,身上、袋子里随便我们搜,只要是我们喜欢的,全部拿走。”

提及比试,窦芽儿来劲儿了,“三位英俊少年,本小姐告诉你们,抢劫,是一个一定想要一个偏不给,需要用武力征服。像你们这样软绵绵的讨论,是唬不住人的,反而浪费时间。说来就来吧,本姑娘一对三。”

窦芽儿说着就要出招。

那位一直在讲话的急了,后退一步道:“慢慢慢!我们只是打劫,不愿意伤人。姑娘的马蜂细腰挨不起一拳,还是好自为之呆一边歇着,让那位少年来吧。”

“少废话!看招!”

窦芽儿说时,左手已经抓住了那位的“大刀”刀刃,上步同时,右掌推出,击中了其右肋。

那位的确不堪一击。

“咚!”

飞出见丈之远,四肢朝上砸地上了。

撞上了高手,哪敢接招。

另两位见窦芽儿目光转向了他们,赶紧丢掉“武器”,小鸡啄米一般,跪地求饶了。

被打飞的那位,爬起来手按着肋部道:“你这位姑娘太心毒了。我是担心伤害你,才不愿意和你打的。没想到,你出手之前连个招呼也不打。”

窦芽儿听着笑了,“双方对决,本来就有趁其不备之说。好呀!那就再来一遍吧。”

“不打了。也不抢了。”挨打的那位少年抱拳道,“女侠,请收下我们去齐家当土匪吧!生死病伤,绝不连累寨子。”

“这个,本姑娘说了不算,问我师爷吧。”

一听是师爷,三位拦路人立即过去,跪倒在了乔山老怪面前。

“师爷,您就收下我们吧!”

“都给我起来!”乔山老怪板着脸道,“一个个小年轻,阳光大道不想走,为何要做土匪害人?你们做人的良知让狗吃了?”

其中另一位道:“大爷,不瞒您说,我们一共是四个好朋友,一起去山上捕猎时,没来的那个掉沟里去了,摔折了一条胳膊,花了十五两银子才看好。现在,他父亲逼着一定要我们拿出二十两,不然,就要伤害我们的家人。他家里人多势众呀。我们没有,才冒死干这个的。大爷呀,小的看您们个个都有福相,能走这条路的,都是些买卖之人,希望能带上我们给您们打下手,干最辛苦的活儿。”

周梦渊道:“你们敢保证,还清了债务不再抢劫?敢保证,一辈子不去当土匪?”

“少爷,小的拿项上人头做担保,等还清帐了,不管您们在任何地方见到我们干这事儿,打死打残随您们便。”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交换了意见,从褡裢里摸出来几块碎银,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这些银子,大约有二十五两,拿回去还账,剩余的,你们三个平均分了,干点正事儿。”

三位少年接了银子,谢过欲走。

“呼啦啦!”

自空中飞过来三个手持真正钢刀之人。

看来,此日是属三的日子。

人未落地,霸气的声音已到。

“全部站住!逃跑者杀!”

正欲离开的三位,吓得连忙调转脚步,躲在了老怪他们身后。

拿银子的那位,吓得急忙将银子交给周梦渊,“这些都还给您,我们不要了。”

周梦渊笑道:“不用怕!拿好了,站着别动就是了。”

那位战战兢兢地将银子交给了另外一位。

此刻的银子,仿佛烫手的山芋,没有人愿意拿着。

那位又将银子强行给了一直未讲话的那个。

“要是你不拿着,以后别想跟着我们捕猎!”

只好接住,掬在双手里,一副随时准备交出去保命的样子。

殊不知,他们所欲抢劫的是何等高人。

窦芽儿道:“英俊少年们瞧瞧,人家这才是真正拦路打劫的。多么威风。根本不给商量余地。再看那手里的,明晃晃亮锃锃,真正的好钢水家伙。哪像你们,拿着捅火棍还想发财。嘿嘿!”

“我的小姑奶奶,都这时候了,您还在开玩笑!”

三个劫匪在前面落脚站住。

“速速拿出钱和宝物,否则,先杀了你爹!”

一位说着,伸手便抓乔山老怪。

老怪一闪,“别别!老朽年迈,已经散架了,经不起折腾。钱财都在我家少爷那里,向他去讨吧。”

“不行!得让你做人质。”

两个盯着大家。

之前的那个,继续欲擒住乔山老怪。

老怪不还手,也不格挡,双手背于身后,只是泥鳅一般躲闪。

抓不住一个老头子,那家伙恼了,抡起大刀就砍。

老怪依然不予还手,道:“孙儿,快来帮忙,爷爷顶不住了。”

“师爷靠边。小芽儿来也!”

窦芽儿冲将过去,喝道:“哪里土匪?光天化日,竟敢拦路抢劫!”

“嘿嘿!寨子里的小妞。我认识你。多日未见,水灵多了。告诉我,你是哪家的闺女?也好让爷回去有个交代。”

“恐怕你是回不去了。”窦芽儿指向远方,“看,那里就是我的家人。”

顺着窦芽儿手指的方向望去,身后的远方,杳无人影,除了山,还是山。

——那个不够警惕和狡猾的懵脑子家伙上大当了!

未及转过头来,已经被窦芽儿飞脚踢在太阳穴,连接着一连串暴雨般的拳击,晕头转向,口吐鲜血,栽倒在地,蹬了一下腿,再也未动。

“走!宰掉那个小妞,给咱兄弟报仇。”

眼看着自家兄弟“拜倒”于一位弱小女子手里,剩下的两个,挥舞着大刀冲将过去。

周梦渊将褡裢交给老怪,欲以助阵。

老怪并未接受,“不用着急,看看再说。”

“师爷,他们认出来小芽儿了,不能留活口!”

“那是必须的。”

且说,窦芽儿赤手空拳应战两个手持钢刀的壮年土匪,感觉甚是过瘾。

她不愿像刚才处理那个认识她的人那么快,那么狠,只想好好玩玩,活动筋骨,释放沁儿对她的压抑,在渊哥哥面前,好好展示一下。

那两个土匪,边打着居然互相埋怨起来。

“躲什么躲!砍呀!”

“瞧你那臭刀法,差点儿刺着我了。”

······

玩够了。

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窦芽儿格挡同时,小手一个翻转,拿住了那土匪的手腕,夺过来钢刀,后退了一步。

呲!

刀刃划在了那土匪脖子的动脉血管上。

那个可怜的家伙,欲用双手捂住喷射的血口。

可是,那压力极大的心脏,依然在努力工作着。

那家伙霎时脸色苍白,无力的倒下去了。

脖子上的血口,仍在吐着血沫。

剩下的一个,拔腿就逃。

窦芽儿怎肯放过。

飞跃起来,于空中,踢中了其后脑勺。

这个土匪,踉跄了几步,丢下钢刀,跪地求饶。

“女侠!姑奶奶!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残疾的老婆和不满周岁的儿子,有······”

杀眼红了的窦芽儿哪肯相信就此罢休。

飞身捡起来钢刀,一个水中挑月。

土匪脑袋搬家,一命呜呼!

窦芽儿回来,单膝跪地于乔山老怪面前,抱拳道:“老怪,您觉得小芽儿如何?”

老怪故意挠着耳朵,目光移向路边的小花,“不如何。一般般。”

挨了一盆凉水的窦芽儿起身道:“哼!你这个老怪,真是奇怪。”

言罢,扭着屁股大步流星先走了。

三个假土匪中,那位爱说话的道:“大爷,我们觉得,那位女侠很厉害呀!真是大开眼界了!”

“不用多言。这是我们内部之事。”

乔山老怪走起。

“小芽儿慢点,等等我们。”周梦渊追起。

三个假土匪,一直目送着周梦渊他们走出了很远与窦芽儿会合,才想起来了竟然还有二十五两银子在身。

边赞扬着周梦渊他们的侠义慷慨,窦芽儿的美貌武功,边讨论着交付够二十两银子,剩余的分成计划。

最后拿银子的那位说他要多分,因为面对死亡,是他挺身而出以生命保护了银子。

另两位绝不答应。

喋喋不休,走走停停。

看起来,二十五两银子,并未给这三位带来快乐。

喋喋不休,走走停停。

分成银子之事,一直在讨论和争议之中······

————

正文 第四十七章:稽首拜送丝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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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芽儿心机一动,跑到前边,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坎儿上,踢掉鞋子,“妈呀!脚疼得要命,我走不动了。”

乔山老怪一看是假装的,“走不动了好啊。你放开跑,我们追。”

“你这个老怪,走也走不动了,哪来的力气跑?成心是想气扁我。”

窦芽儿说话时,眼珠子滴溜着直瞄周梦渊。

老怪偷笑着,继续向前。

周梦渊虽未止步,双足却立即沉重起来,经过时,心里犹疑了一下。

早已不再生气窦芽儿了,毕竟是个没有父亲管制,没心没肺大咧咧的小姑娘。

生气也白生。

自己气自己。

无人理睬。尤其是周梦渊没有理睬。

窦芽儿急了,“周梦渊,你铁石心肠,迷途羔羊,简直是个臭皮匠,压根儿就不像是我的哥哥!”

哪儿哪的话!

铁石心肠还算得当,迷途羔羊?臭皮匠?想说明什么问题呢?

怜香惜玉的周梦渊,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山间路上,怎忍心眼看着一位姑娘受委屈,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回头道:“我是你的哥哥吗?”

经管那脸上没有笑容,仅是这一句反问的开口,已经使窦芽儿兴奋不已了。

穿上鞋子,跑上前去,跷起脚尖,嘴巴贴在周梦渊耳边,说:“你是我的情哥哥。”

一吐为快。

窦芽儿倒是很得意。

周梦渊脸唰的红了。

如此毫无铺垫的表白,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怎能叫人不紧张?

爱过吗?没有!喜欢过吗?没有!有点!想象过和她一起生活的情景吗?没有!

那为什么还要脸红、还要紧张呢?

可能是因为,周梦渊和窦芽儿在一起时轻松快乐,不用忌讳,没有压力的缘故。

一个良好的爱情氛围,就应该是这样的,抛开物质,远离势利,轻松简单,彼此包容。

周梦渊蹲下他那撇脚马步,道:“来吧。我背你。”

哈哈!上当了。

窦芽儿乐得,趴在周梦渊背上偷偷直笑。

山坡上,传来牧羊人的歌声。

一道道山坡一片片花,

一片片花中藏着她。

哥哥的脊背宽又大,

妹妹你使劲往上爬。

早晨趴的是情绵绵,

晚上趴的是软绵绵。

······

一曲脱口调子,唱在了窦芽儿心里。

“渊哥哥,走慢点,我想听歌。”

周梦渊没有减速,“低俗。有什么好听的。”

两个骑马人自后而来,于旁边停住。

“喂!是不是姑娘受伤了?需要帮忙吗?”

窦芽儿赶紧下来,“没有。我们在闹着玩。”

“真是的。荒山野岭里调情,也不怕出来个怪兽、劫匪什么的。驾!”

两个骑马人骂咧着扬长而去。

乔山老怪已经在前边很远。

窦芽儿站在周梦渊面前,挡住,含情脉脉道:“渊哥哥,请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一定要选择,你是选择沁儿,还是选择孤独可怜的小芽儿?”

山坡不远处,有两只小鹿,可能是被那山歌感染了,交叉着脖颈,耸着耳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见回答,窦芽儿有点儿失意。

“看!那两只小鹿多亲密。”为了掩饰尴尬,窦芽儿即兴道,“那只大点儿的是渊哥哥,小的是小芽儿,它们在谈情说爱呢。”

如此火辣辣的直白,周梦渊觉得不够浪漫。

然而,沁儿的内敛,却使周梦渊难猜其心。

周梦渊捡起一块石子,“你听见了?它们在说什么?”

窦芽儿见周梦渊捡石头,没有阻止,欲用它来判读周梦渊此刻的心情。

“那只小的说,哥哥你真英俊,就喜欢和你在一起,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大的说,我也喜欢你。牵手人生,白头偕老,一辈子不分离。”

周梦渊想起了沁儿,“可是,它们一起长大,有着深厚的兄妹情谊,这种事情,······能接受吗?”

窦芽儿也突然想起来了沁儿,忙说:“不能!不能!绝对不能!渊哥哥,快扔石头,分开它们。”

周梦渊举起石子,于空中晃了晃,轻轻丢于路边。

“渊哥哥你······怎么改变主意了?”窦芽儿捡起一块石子,“小芽儿亲自来吧。”

“不可以!”周梦渊抓住了窦芽儿举起石子的手,“顺其自然吧。我们走。”

窦芽儿看着那对亲密的小鹿,慢腾腾跟在后边,“你这个渊哥哥呀,(在爱情方面)没有一点儿主见,那么多年的书,白念了。”

落第秀才感慨道:

“窗外雪花飘,婀娜又俊俏。怜却不敢碰,唯恐被化掉。雪本不怕融,多虑看雪人。悠悠守护情,何处是归根?”

一支驼队自对面而来。

驼背上,个个架满了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看上去甚是负重。

牵驼人个个蓬头垢面,腰挎兵刃。

见周梦渊和窦芽儿迎面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放慢了步子,一只手握住了挎在腰间的刀柄。

看见长途贩运的驼队,窦芽儿甚是好奇,一匹,两匹······数将起来。

周梦渊却倍感亲切——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大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领头的,微笑着摇了摇头。

自后面赶上来的一位说,这个人是口外的,听不懂内地语言。

周梦渊这才注意到,领头人的衣裳着装和内地人大不一样。

不等周梦渊继续询问,那人道:“请问小哥,你是这里的人吗?”

“是啊是啊!”周梦渊说着,指了下周家村方向,“我家就在那边。”

驼队停下,那人道:“此地有个周家村,小哥知道吗?”

周梦渊似乎已经明白了那人后边要说什么了,直截道:

“我父亲周怀仁,生前,跟随着一支驼队做买卖多年,我想要找到他们,表示感谢!”

听说了是“生前”,那人道:“尊父名叫周怀仁吧?听说,他是在家中遇难了的。”

霎时,周梦渊眼泪汪汪,“是啊。大叔,我们一家人,还有长工、内务人员,都死的很惨呐!”

听到此,那人转身向后,用好几种语言讲了好大一会儿。

话音刚落,所有的驼队人全部庄重的就地跪下了。

他们从腰间拿出联络用的牛角号,对着天穹,长吹哀鸣。

“嘟——!——”

那沉闷哀婉、单调却可以抒发情感的号鸣声,在山间,在坡上袅袅回荡经久不息,仿佛带着无限缅怀穿越人间,去另一个世界问候、安慰·····

周梦渊想起,每次父亲出发前,甚至连路上必备的中草药和盘缠也不检查一下,却总是反反复复试吹牛角号的哨子、检查系在号子上的牛皮绳子是否牢固,之后,装上哨子,反复吹奏着三种调子。

那时候他还小,见小伙伴们拿柳枝拧下皮桶做哨子吹,牵着沁儿跑回家,偷来父亲的牛角号称霸。

没吹几下,就被闻声赶来的父亲夺过去,狠揍了一顿。

沁儿哭着,抱住周先生的腿求情也没起多大作用。

周梦渊记忆之中,那次,是有生以来父亲对他最为严厉的一次。

为什么父亲将这个普通的牛角号看得如此贵重?不敢问及,只好将这个疑问深压在心底,让时间和智慧慢慢诠释。

今日,终于找到答案了。

周梦渊和窦芽儿也就地跪下了。

待号声落下,驼队人们咿咿呀呀超度祈祷完毕,站将起来,周梦渊也起来道:“大叔,请代表你们驼队全体,受不孝之子周梦渊一拜!”

窦芽儿也站在旁边,两掌合十,如佛家弟子,感恩虔诚的躬身三拜。

“哈哈!”那人笑道,“周老先生生前,为人耿直大度,慈悲胸怀,能修得你这样的后人和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也不枉来世一场。他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要是你愿意,可以继承父业,随我们一起走南闯北,共赢天下。”

听说了自己是儿媳妇,窦芽儿心里美美的。

周梦渊不好意思道:“谢谢大叔念及我父亲之恩!待小的报仇雪恨了,想做一番事业,一定在此地等您。大叔,小的斗胆冒昧一句,你们的号子,是专门用来祭祀亡魂的吗?”

“哈哈!专门祭祀亡魂多晦气。它的主要用途是联络和报警。三种调子,用途不同。”

三种调子。

是三种调子!

鸣奏着长途贩运丝路人的智慧、恐惧和悲伤。

为了家人,为了社会,丝路人付出了何等艰辛的代价啊!

当然,也有我死于非命的父亲!

临走,那人拿出一把碎银,关切的说:“毕竟,我们和你父亲多年同行,有着生死患难之交。孩子,要是家里负担太重,大家可以捐献。”

施舍惯了的周梦渊,人生第一次面对施舍,心涌一阵莫名屈辱,感恩而且激动地跪倒在地上,哽咽道:“多谢大叔施舍之恩!小的心领了。周怀仁之子有能力养家糊口。”

那人摸了摸周梦渊的头发,“多懂事的孩子。拒绝了施舍,收获了比银子更贵重的做人尊严,将来必成大器!我们赶路要紧,但愿后会有期。”

“各位前辈,一路顺风!”

周梦渊稽首长跪着,一直在驼队最后一位走过。

其间,不少人在周梦渊面前放下铜钱和银子,都被窦芽儿“谢谢大叔”着,如数奉还。

驼队远去了。

留下了纷扬的尘土和一串串清脆的铃铛声。

周梦渊目送着,亲切得不忍心回头。他们,个个都是叔叔,个个都是父亲!

窦芽儿同情她的渊哥哥,拉起周梦渊的手,边摇着甜甜道:“渊哥哥,你听见了吗?那位大叔说,我是你‘这么漂亮的小媳妇’。嘿嘿!”

“呵呵。也许是父亲生前给他讲过,我们唯一的姐姐早就因病夭折了。”

窦芽儿的认真配合,使周梦渊忘掉了她带齐悦找沁儿之事。

······

······

正文 第四十八章:霸王客栈

来到麟游城南一个叫做麟憩寨之地,已经有熙熙攘攘赶会人们牵马拉畜自各山头来到大路上,吆喝声骂声说笑声云云不绝于耳,坎坷不宽的路上顿时热闹起来。

距离通往麟游正街方向拐弯不远处,有一家黄幡黑字的“麟风客栈”。

客栈门口搭有草席凉棚,棚下,整齐摆放着四张方桌,桌子周围,各有四把长凳。

靠里的两张上,已经有人开始用餐,看所点菜品和着装打扮,像是有钱之人。

乔山老怪瞧了瞧,见闲着的两张之中,有一张的一半晒在太阳下,另外一张,全是阴凉,便挑了阴凉的坐下。

黝黑粗脖子挂着一挂黑色大珠子、肩上搭着一条青色纶巾,怀里抱着一只黑白相间毛色猫咪,年龄三十出头的肥头店主,见老怪坐下,有气无力道:“小二,打水来,伺候客官洗手。”

“来喽!”小二端着一盆水应声出来,放在老怪旁边的凳子上,“这位爷,请洗手。要吃什么,想好了喊一声。”说着便走。

几十里山路,走得乔山老怪又饥又渴,尚未洗手,也不看一眼客栈门口壁挂的食谱,直截道:“先来四盘肉的,两盘素的,一坛陈酒。”

小二愕然回身。

这位素老头,能有这么大的胃口吗?见他腰间挂着一个木质葫芦,靠桌立着一根用得起明发亮的枣杆,根本不像是能吃得起这几道菜之人,更像是一位“江湖”高级乞丐。不会是拿挨揍来换取解馋的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报菜了。

经过店主时,店主给了眼色,意在满足客人要求。

里边两桌人,正在喝酒,声音不大,文质彬彬。

酒菜很快上齐。

乔山老怪打开酒坛,闭上眼睛闻了一闻,倒出一碗,举过头顶,默默念叨了几句,朝向大路泼在地上;紧接着,又倒满一碗,如饮凉水,咕嘟嘟一口而尽,这才拿了筷子,斯文吃喝起来。

老怪不知,两位徒弟在路上整整延误了近一个时辰。自己走路快,又多出了一些时间,积累起来,远远超过了一个时辰。

吃啊。等啊。

等啊。吃啊······

不停地观向来方,就是不见周梦渊和窦芽儿的影子。

店主顺着怀里的猫毛,眯着眼睛,一直在那里盯着,看你这个老家伙,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

一对中年夫妇的到来,解围了乔山老怪长时间等待被怀疑的尴尬。

女人在前,男人紧跟其后。

那女人,头顶一方掉色的绿绸帕,穿一身打了好几处补丁的蓝布衣裳,破口大骂着走到店主跟前,“梁之君,你这个不要脸的,还我家的羊!”

店主梁之君,厚着脸皮坐在那里东张西望,若无其事。

女人,都是好女人。

泼妇,是逼出来的。

见梁之君不予理睬,那女人气急败坏,专挑乡下粗话野话臭骂诅咒,甚至连祖宗八辈都带上骂了。

店主依然坐在那里,抠鼻挖耳,压制着心里的不平静,掩饰着难堪的表情。

男人坐在老怪旁边的那张闲置桌子的一把凳子上,憨厚的脸上浮现社无奈;撮着嘴唇,给胸脯吹风,手掌当扇子,给脸扇着。

终于,周梦渊和窦芽儿到了。

边看着热闹,来到乔山老怪桌子前坐下。

周梦渊欲以解释,老怪道:“这么晚才到,一定是有原因。先吃后讲吧。”

两位弟子,狼吞虎咽吃起。

里边两张桌子的人们都已经放下了筷子,只能看热闹,不敢议论。

女人越骂越上气,越上气就越激动;飞溅着唾沫的嘴巴,快要贴到梁之君脸上了。

男的起身过去,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声不吭站在那里,仿佛一位只待命令的打手。

内行一看,便知是个软柿子。

“啪!”

梁之君一个巴掌重重拍下。

小二应声出来,撸了撸袖子,站在店主旁边,一副随时出手的嚣张架势。

女人被打翻在地,捂着被拍红了的半边脸,嘴角流着血,依然任性的边哭边骂。

“偷我家的羊卖钱,买棺材去,要是不够一家人用,老娘贴大本再赔你几只。你这个可耻的老贼,靠偷靠抢发不了财,早晚会得到报应,死无全尸!······”

周梦渊嘴嚼着对窦芽儿说:“这话骂得经典。记住了,以后谁敢欺负你,就这样骂,管教他(她)七窍流血,五脏爆裂。”

白了一眼。窦芽儿道:“没有一点儿同情心!”

见女人被打倒,男人战战兢兢俯身去搀扶,“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真是不讲理。”

乔山老怪抬了下屁股,又坐下了。

老怪这一个细微动作,被梁之君眼睛余光扫着了。

叟老头,老子看你是无事找抽!

里桌的人们,给小二结账后纷纷离去。

小声议论着饭菜价格太贵,挨宰了。

见两位弟子吃差不多了,乔山老怪喊小二结账。

小二托着一个方盘过来,“客官,一共是一百六十八个钱。”

“怎么这么贵?”窦芽儿生气道,“一百六十八个钱,足可以买三只羊。”

小二变脸了,“这位小哥、还是小姐?即便是三头牛,能生着吃吗?”

“你!”

“啪!”

窦芽儿拍桌站起。

小二吓得向后退去。

后厨三位师傅闻声出来,一个提着菜刀,另两个拎着手勺,见并未开打,很快又进去了。

“稍安勿躁!镇魔,结账走人。”

周梦渊极不愿意的结了账。

但是,老怪刚才喊他镇魔,已经透露了某些信息。

“去,将那女人唤来,我们一起走。”

任凭周梦渊好说歹说,女人宁死不离。

“大姐,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付给你羊钱。”

“非亲非故,我不要你的。今日,非死在这里不可!”

对峙了这么长时间,店主终于开口了,“实话告诉你,你那两只羊,老子给齐家寨子上供了。要是不想活了,自己去找。见好就收吧。随这位好心人去,说不定有更好之事。这世道,遇个好心人不容易。哈哈!”

又拉又拽,周梦渊生是将那女人拖到了路上,耳语道:“回头,我们给你消气。”

一直低头哈腰的奴才小二,站在店主旁边,快要露出脚趾的破鞋尖点拍着地面,狐假虎威怪声怪气道:“那位嫌贵的,如果是个女的,生不了娃;如果是个男的,裆里的玩意儿一辈子也起不来。哈哈!非男非女,没逼没蛋,二货一个。”

如此下流侮辱之言,听得窦芽儿切齿嘣响咬牙流血,心都要碎了。

周梦渊更是,恨不得立刻过去一把拍死,揪掉那条邪恶的奴才舌头。

同时请战。

被师爷阻拦了,“君子报仇,下午不晚!我们先行正事,回去之时,再见分晓!”

离开麟风客栈不远,男的拦住了周梦渊,“少爷请留步。你们不会是和梁之君一家的吧?”

走在最前边的乔山老怪回头看了眼,继续前行。

窦芽儿推了一把那人说:“你现在开口了。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不理窦芽儿。那人又拦住了周梦渊:“你不是说给羊钱吗?现在就给。”

第二次阻拦,那人是有动作的。小箭步站立,左掌推出,指尖贴着周梦渊右肩正面,掌跟为虚,可推可变化为拳;右肘抬平,掌背面向下巴,可攻可防。

此举,使周梦渊颇感意外,“这位大哥,看上去你不像是个平庸之人,那为什么在大姐受到伤害之时不敢还击呢?”

女人将男人拽到一旁,对周梦渊说:“嘿嘿!我夫君的确练过几天。但是,恶虎难及群狼。少爷有所不知,梁之君这个挨千刀的,串通了很多坏人,和扶风方面齐家寨子也有密切往来。在我们当地,专横跋扈,无人敢惹。偷牛牵羊是家常便饭,只要不强暴良家闺女,已经是高抬贵手了。

“有一次,想霸占我们村一个姑娘·····最后,将那家人全部打倒,家里牲畜一个不留牵走,连房子也给烧了。我一个女人家出面跟他闹,大不了挨顿打。如果我男人上手,不是被打得腰断腿折,就是头破血流,后果不敢设想。”

“明白了!”周梦渊拿出一些碎银交给那女人,道,“大姐,这是你的羊钱,拿回去重买几只养上,关于你被打之事,小弟一定替你出了这口气。”

“不。就两只羊,值不了这么多。”女人从几颗碎银中留下一颗最大的,“今天幸遇少爷几位好心人相助,俾人才得以圆满脱身,剩余的,请您留着。至于你们回头欲将那孽种如何,我们不敢参与,在此,请少爷和娘子受俾人一拜!”

“大嫂免礼!”周梦渊后退一步道,“路见不平,鼎力帮助,理所当然。既然二位无意看个究竟,还望早点回去在家里等待好消息。”

失羊夫妇谦谦告辞而去。

窦芽儿挽住周梦渊胳膊,得意道:“渊哥哥,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我是你娘子了,你感觉如何?”

“有人还说,师爷是咱们父亲呢。”周梦渊道,“快追师爷。我们迟到,他已经不高兴了。”

窦芽儿挽着周梦渊快步前行。

无论从容貌、个头、年龄,哪个陌生人不会将他们认作一对般配小夫妻呢?

······

————

正文 第四十九章:卖马趣事遇上不要钱的

一年一度的麟游骡马交易会规模甚是宏大。来自四面八方的骏马骡子不下千头。于县城南边的川道汇集足有二三里地之长。

周梦渊,乔山老怪和窦芽儿他们穿梭在骡马群边走边看,见上眼的,便停下来更仔细打量一番,但是,多有瑕疵。

“喂!客官,来这边看。这几匹可是来自青藏高原的骏马。它们习惯了在低氧环境里奔跑,肺活量大,耐力好,在咱们内地,日行一千不在话下。”

一听介绍,乔山老怪首先急了。

真是高人爱名马!

老怪一过去,便对一匹个头并不算大的纯黑色母马爱不释手了。

围绕着转了好几圈,用手摸了又摸,仔细看了又看,包括马头大小,额头宽窄,脖子和身体比例,马肚子毛色,牙齿,身上的旋,马蹄子形状,眼睛睫毛和耳朵听力·····皆逐一该分析的分析,该测试的测试了好几遍。

“什么价钱?”

“论银子。五十五两。”

老怪瞪了一眼马的主人,“贵了。一口价。多少?”

马主人挠耳朵看了眼同行的几位。

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意见不统一!

马主人使劲儿挠耳朵,耳朵都挠红了,“那就,那就五十八两。多少呢?”

看来是位没做过买卖的。一紧张,没少银子,反倒上去了三两。

包括围观者在内,所有听见了的人都笑了。

马主人被高原野风日晒得红又黑粗的脸,红到了脖子。也许是想说四十八两吧。

一听没少银子反而多了,老怪生气道:“你这位主人不讲信誉,哪有说好了还抬价钱的?不要了。”

周梦渊看得清楚。

师爷虽然生气说不要了,但脚跟未动,牵马缰的手没有放开,讲话声音依然和气。

“成交!我们就喜欢这个数字。”周梦渊拿下肩上的褡裢,放在地上,“五十八两银子,一文不少你的。”

马主人这才反应过来了,挠着耳朵,咧着嘴巴,不知道说出去的话该不该收回。

真是一桩“傻子”买卖,不讲规矩!

窦芽儿做了个鬼脸,捂住了撇歪的嘴巴。

无愧于老怪的弟子!怪得犯傻成为傻逼了。哈哈!

周围人哗然。有人说,走南闯北半辈子,如此之交易论价,还是第一次目睹。

第一次目睹又怎么了?

只要能讨师爷称心、开心,徒弟多亏几个钱算得了什么。

银子已付清,老怪会心的给周梦渊点了点头,咧着嘴牵着马先走了。

见是位傻子款爷,又是个实心买主,卖马人全都急了,“少爷,看看我的马吧。就在那边。”“这位小嫂子,让你夫君瞧瞧我们的那几匹,其中一匹枣红色的,最适合你了。”

又说在了窦芽儿心里,她只是开心的笑,佯装腼腆不予回答。

走出没多远,老怪的马和一匹马打起来了,任凭牵缰,怎么也拽不走小黑马,老怪急了,“喂!卖马的,快劝劝你的马。”

马主人以为自己的厉害,只看热闹,没有管事儿。

见状,乔山老怪也放松下来,只是牵着马缰绳,不吭不哈,也想见识一下这匹马的剽悍。

老怪的马,两条后腿同时向后踹起来,高而有力,蹄蹄踢在那马的脑袋上,不几下,那匹找事儿之马便调头认输了。

老怪高兴。让周梦渊拿出一块干粮,边走边掰着给喂起来。

眼看骡马市场已近过半,周梦渊仍未见到上心的一匹。

“渊哥哥,咱们是买马,不是选美,体质结实,样子过得去就行了。”

“起码要选一匹有眼缘的。”

“小芽儿,你别多嘴。”老怪道,“咱们是在挑选战马,否则,会误事儿的。”

周梦渊早已看眼花了,给老怪和窦芽儿说了声,去了河水边洗脸。

刚一蹲下,就听见有人在喊:“拦住!帮我拦住!”

周梦渊擦了把眼睛,回头看时,正有一匹大青马向着自己的方向跑来,后边跟着几个人。

没有上前去拦,周梦渊继续洗脸。

却听见,马蹄踩石头声由远而近,渐渐慢将下来。

再次回头时,大青马已来到身边开始饮水了。

周梦渊伸手欲牵,才发现,马是挣脱缰绳了。

小心翼翼过去,在马的额头摸了几下,骏马微微晃着脑袋垂下了耳朵。

马垂下耳朵,表示愉悦。

马主人过来。

乔山老怪和窦芽儿也过来了。

奇怪的是,马主人欲给系上缰绳时,大青马老是围着周梦渊转圈,不让主人碰到。

“徒儿,接住缰绳给系上。”老怪道,“这匹马是我们的了。”

周梦渊拿过缰绳,大青马顺从的被套住了。

马主人大惊,拱手道:“这位壮士,绝对是位不凡之人。鄙人想知道,您现在何为?”

周梦渊自嘲一笑道:“不敢恭维。无家可归的浪子一个。”

老怪急了,“少闲话。开价吧。”

马主人看也不看一眼乔山老怪,对周梦渊道:“这匹劣马,壮士当真喜欢?”

“当然喜欢!此马与我有缘分。”

“你敢保证,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爱它护它?”卖马人认真的看着周梦渊眼睛,那目光,容不得一字谎言。

窦芽儿自言自语道:“真烦人。”

周梦渊耐心回答,“您放心,它将来就是我的生命同伴,怎么可能不疼爱呢?您有所不知,本人可是很重情感之人。”

闻言,马主人如会多年未见知音,激动上前一把握住了周梦渊的手,“壮士,可否听鄙人多啰嗦几句?”

“只要是愿意卖马与我,但说无妨。”

“此马四岁,已是少年,乃家父生前之骑,家父待它如子,甚是喜爱。它曾经驮着家父做买卖,摆脱了群狼围追;也曾经和家父一起,逃出了劫匪追赶,可谓汗马功劳!不久前,家父病故。临终留言,不许交易,赠与有识之士善待。今见壮士气度非凡,真是幸会!为完成家父夙愿,特将此马赠与,希望笑纳!恳求善待!”

卖马人说着,泪涌而出。

周梦渊感动不已——因为孝道,因为善良,因为慷慨。

竟然一时不知所措,无言以对了。

窦芽儿揉着眼睛甚是迷茫,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事情发生?是事实还是幻觉?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乔山老怪道:“这位义士,我们不可以平白无故牵走你的马。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之处,但说无妨,我们尽力而为。如果没有,请你在此相中一匹马,我们给你卖下,全做是对你孝心的回报。”

“没这个必要。大爷,我家里有人从政,无人敢欺,不缺钱花,没什么需要帮忙之事,只要你们善待此马,鄙人就感激不尽了。”

马主人声音已经哽咽了。差人拿来马鞍,亲自给装上,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最好。

毅然转身离去。

不忍心回头再看一眼大青马时,眼眶已经湿润了。

几位随从也跟着过去了。

“真是一位难得的孝子啊!”

老怪牵着自己的马,和周梦渊窦芽儿一起,离开马群,一路沿着河渠,重新“拜访”麟风客栈去了。

一黑一青两匹骏马甚是相好,齐头走着,有时候和互相蹭蹭脑袋,活像两个新交的小朋友。

离开骡马市场,上了大道,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分别试骑了一下,都感觉很舒服。

被甩在后边的窦芽儿,又打起来了自己的小算盘,两匹马,小芽儿乘哪匹呢?师爷不会不知趣吧?

“徒儿,瞧师爷这马,眼睛亮的跟明月似的,毛色揉的像绸缎。”

“师爷,梦渊这匹大青马,身上连一根杂毛也没有,看这身段和四条腿,他齐家寨子没有一匹能赶得上的。”

“等我回到山上,让悦哥哥帮我挑一匹好的,我们比试比试。”

师徒三人边谈论着马来到了麟风客栈。

于路边拴马桩栓了马,径直在唯一一张没有顾客的桌旁坐下。

店主还是老样子坐在门口,怀里的花猫也在。他有点想不通,之前,那位少年为什么要帮他解围呢?大气,也不是这般样子。

脑袋闪过一丝亲自过来问候一下的念头,但很快消失了,此地我是老大,不找你们过路人事儿,已经是抬举了。

“来喽——,红焖羊肉——”

小二给其它桌子上菜,瞧见了周梦渊他们。

“瞧!这三位客官,刚吃过不久又来了,说明本客栈菜品质量上乘。”

因为下流语言过窦芽儿,其无有反应,所以,狗胆包天了,特意站在窦芽儿身边,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瞅了下窦芽儿漂亮莹澈的大眼睛,狡黠一笑。

与此同时,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已经交换过了眼神,只等机会动手了。

窦芽儿看懂了师爷和渊哥哥的眼神,早已怒火中烧,按捺不住了。抬起双手,放在桌面,随时准备出击。

其它桌子的客人并不知情,依然在大吃大喝,划拳行令。

“一心敬你。八匹马呀。六六顺呀。好九满上······”

一个热闹祥和的用餐氛围······

————

正文 第五十章:夺命四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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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来到窦芽儿身边,一双色眯眯小眼睛瞅了下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还翘了翘眉给放了几束麻醉电。

窦芽儿恶心,已经怒火中烧,将双手抬起放在了桌面上,做好了攻击准备。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坐在旁边看着,脸上毫无表情。

这种萧杀的气氛,狐假虎威得意忘形的小二居然毫无察觉。

“这位小······爷!想吃什么随便叫。荤的素的,细的粗的,大的小的,应有尽有,包您用着舒服。嘿嘿!”

窦芽儿怒道:“来一碗狗血,一颗狗头!”

“嘿!你这个骚娘们,竟敢为难我家大师傅,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慌,找事来了?”

窦芽儿历来是先下手为强。

小二未及反应,已经被连抽几记嘴巴,重拳击中下巴,打翻在地。

所有桌上人惊起,划拳行令声戛然而止。

不知其二的客人大声议论:“有什么事就不能坐下来和言解决吗?怎么可以动手打下苦之人?”

更有好事者,已奋袖出臂,欲将抱打不平了。

窦芽儿绝不饶恕。喝令战战兢兢瞅着店主,心里祈求营救的小二站起来,一挥袖珍虎拳又将其击倒。

店主梁之君已经忍耐至极限,见窦芽儿依然不肯放过,丢掉猫,虎虎生威过来了。

“姑奶奶饶命!小的目不识丁,再也不敢了。”

小二抱着脑袋,痛苦的在地上滚着。

脚踢拳打,窦芽儿专攻那张嘴巴和那颗脑袋。仍觉不解恨,提起来再打。

刚才还洋洋得意的小二,已七窍流血,脸色发紫了。

人生就是这样,一念之下活着,一口气上不来毙命。所以,善待自己,保持良好心态,凡事以包容为上,富不欺穷,穷不屈膝。

“这女子胆大。竟敢打麟憩客栈小二?看吧,姓梁的要出手了。好戏即将开始。”

窦芽儿只顾打,未意识到店主到来。

梁之君飞起一脚,欲踹窦芽儿后背。

周梦渊嚯起,出掌砍下,截住了那只飞脚。

三个伙夫,拎着菜刀和炒勺冲将出来,围攻周梦渊。

顿时,麟憩客栈门口凉棚下全部乱套了。

所有桌上人吓得全部逃掉,远远站于路上观战。

“我的神!看起来是要出人命了。”

“敢跟麟憩客栈人动手,绝对是来者不善!”

于看热闹人群之中,出现了上午被店主打的那女人夫妇。

窦芽儿越打越来劲儿。一口气将小二送上了西天。脚踩在那张邪恶的嘴巴上,使劲揉去。

“嚓!”

下巴脱轨了。奴才舌头长长的、鞋垫一般吐将出来。

那舌头,也是人色的,为什么会专挑刺耳语言往外送呢?

另一边,乔山老怪陪着三位伙夫玩。任凭围攻,下狠手,怎么也伤不到老怪。老怪猴子一般跳跃着,时而吊在凉棚柱子上,时而翻过桌子,又自下面袭击一下,根本不把三位伙夫做对手看。更多时候,三位伙夫在自相击打。

这不,一位欲将手勺扣老怪,老怪一个急闪,手勺扣中了另一位额头。

“呀!”随着一声惨叫,那位额头上出现了一个月牙状的血印。血流下来,染红了脸面。

“瞎眼了!怎么扣我?”说着,又挨了一下。

那伙夫丢掉手勺,转身回后厨止血去了。

剩下的两位,被老怪玩得精疲力竭,一个坐在地上,死蛇一般;一个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乔山老怪不再追究,也抽来一把凳子坐下,拿起腰间的葫芦,去掉塞子,喝起酒来。

“哈哈!看哪。那三位打着打着还休息了。”

“你懂个屁!好汉不打不还手之人。这是武德。”

再说周梦渊,与那梁之君较量,可没有像窦芽儿和乔山老怪对手那样简单。

麟风客栈店主梁之君,其功夫和恶名可是闻名麟游地区的。常有大人吓唬小孩说,“再不听话,就送给梁之君了。”小孩立即变乖。

此刻,周梦渊和梁之君已经打得桌子散架,凉棚半边坍塌。

吃饭人和赶骡马交易会的过路人,已经围了两百多,阻塞了道路。

见小二已经翻着白眼断气了,窦芽儿整理了下宽松的男式衣裳,将背上的秸秆遮阳帽戴在头上看马去了。

穿过人群时,人们吓得、佩服得闪开了一条过道。

梁之君功夫,毫不逊色于周梦渊,甚是,比复仇镇魔还要高。

假如不用魔功,不一定能够战胜。

对自己的底子心中有些含糊。然而,周梦渊没有急躁,依然耐心交战着。

乔山老怪稳如泰山坐在那里,指着被玩累了的两位伙夫道:“要是识相,快回伙房研究菜谱去。要是想给小二作伴,拿家伙过来。”

两位伙夫闻言,不敢造次,赶紧起身回伙房了。

梁之君眼疾手快功夫深,一个虚晃转身,骗过了周梦渊的同时,啪啪连续两掌,击中了周梦渊左肩。

这两掌甚是有力,推得周梦渊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屁股贴住了那张被梁之君一掌拍裂了的桌子边上。

目睹小二被打死过程,和三位伙夫被戏耍败退,已知寡不敌众,梁之君不敢真正发力,担心一旦自己发力,对方更胜一筹,反遭其害。边对付着周梦渊,伺机逃走。

但是,观看者早已将他们围在了中间,逃跑之路,只能在空中,在人们头顶了。

乘着周梦渊向后退去,梁之君就地腾空,欲跃过人们头顶逃离。

就在跃过人群的瞬间,之前,被梁之君打了的女人之丈夫,迅猛挥起一刀,砍中了梁之君脚踝。

梁之君疼得,当时就掉下来了。

忍着疼痛,虎拳挥出,击中了太阳穴——一直假装懦弱的女人之丈夫当场倒下,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中,昏厥过去。

再这样下去也就乏意了。

周梦渊活动四肢,深吸一口气,运上了法-功。

与此同时,梁之君转身之际,也运上了不知名堂之功。

单凭运功姿势和速度,周梦渊稍显生疏,梁之君略高一筹。

两个人同时立掌推出。

强大的气流犹如飓风,呼呼呼相击着交织起来,短时间无法分出高下。

复仇镇魔被梁之君法气吹得衣裳呼啦啦作响,发带崩飞,一头长发直直的向脑后飘去。

镇魔觉得,来气燥热有力,刺得眼睛不敢睁大,身体向后倾斜,脚下已经不稳了。

无论是内功还是法-功,最为讲究的是精、气、神意志专注,只有如此,才可以聚所有能量于一点,发出方可见效,否则,不仅发-功无力,严重之时,也会自我伤亏。

见自己已渐渐处于下风,镇魔犹豫,莫非师爷传授于他的法-功只是初级阶段?不然,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就在复仇镇魔注意力稍微分散之瞬间,脚步向后移动了两小步。

一直在洋洋得意胸有成竹品酒的乔山老怪,见状才突然明白,啊!当初,传授给周梦渊法-功之时,少说了一句话!

不该!不该!

现在的复仇镇魔之法-功,说准确点,完全还在门槛之外,只会使法-功,不懂其用之境界。

再如此对峙下去,不足袋烟功夫,镇魔必败无疑,或许败得更惨。

败于法力之下,伤及不是外表,而是五脏六腑。故说,内功是杀伤力最大,而且是不见血的软刀。

轻点儿的,及时医治,苟且可以恢复;严重的,当场五脏爆裂,毁坏身体皮肉。

乔山老怪心急,登时满头是汗。一个腾跃过去,脚尖着地同时,肩膀顶走了镇魔。

复仇镇魔一个踉跄,退在了人群之中。

老怪泥鳅一般转动着身体,躲过梁之君法气同时,运上了法-功。

稍蹲马步,左手后背,右掌推出。

以一个优雅的姿势,将一只脚踝流血不止的麟风客栈店主梁之君打得向后飞去,撞在了人群上。

三个看热闹之人被撞倒,当场倒霉。

周围人吓得尖叫着慌忙闪开。

人群闪开之时,又互相推搡踩踏,倒了几个。

这么多年只顾修炼不曾来过真的,乔山老怪也想试试自己是否宝刀依旧。

冲过去,提起梁之君,杂耍一般,舞动了几下,向着坍塌得只剩下少一半的凉棚顶抛去。

“咔嚓!呼啦啦······”

梁之君肥壮身体砸穿棚顶同时,所剩凉棚全部坍塌,速度比马拉拆卸更快。

整个麟风客栈门口,如遭土匪报复,狼藉之至。

于废墟之中,梁之君孤注一掷,一个二龙绞柱速然站起。此时的店主,已经头发蓬乱,脸皮被划破流着血,蹒跚着,用尽全身力量径直扑向乔山老怪。

老怪不用躲闪、格挡再出手,直接上步迎击。

梁之君是拳法。

乔山老怪用的是掌法。

拳掌相击,正是阴阳相对。

阴阳之间,互有刑克。

就理论而言,应该是亮点不少,观起来赏心悦目的。

然而,功夫至高的乔山老怪不给看热闹人这个机会。

两人到了击打距离,同时出手。

乔山老怪的速度更快。

“啪啪啪啪!”

掌击声音连珠炮一般,无有间隙。

梁之君虎拳未及触碰,便挨了老怪闪电般重重的连续四掌。

这四掌,速度之快,犹如迅雷不及掩耳,自下而上,由前向后,掌掌都是实发。

第一掌,推在了梁之君肚脐下方气海之穴;

第二掌,击中了肚挤眼附近中脘穴位;

第三掌,落在了胸口中央?中之位;

第四掌,老怪狐步侧身绕后的同时,看也不看,背着身子,掌自耳畔划过,犹如一块巨石,精准而又沉沉的击在了梁之君后脑顶部的百会穴。

呼吸被阻塞,五脏运动功能被破坏,大脑思维严重受损。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店主梁之君,瞪了下死鱼一般已经失明的眼睛,七窍流血,如一具僵尸,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

乔山老怪走进了伙房。

两个正在由窗户向外观战的伙夫,见老怪进来,连忙跪地求饶。

“大侠饶命!我们现在就离开此地,保证以后再也不给坏人做事情了。”

“说了就要做到!以后让我发现了,当心小命。”

“是是是!谢谢大侠!

被打女人夫妇过来,跪倒在地,叩首谢恩。

人群欢呼。大赞不已。说出了心里话。

“打得好!伙房里有一张大案板是抢我家的,当时将我母亲脑袋都打破了。”

“有一张核桃木方桌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就在蓬底下压着。”

“那个寿字窗户是我家堂屋的,我要卸下来拿回去。”

······

“既然这客栈东西都是抢大家的,该拆的拆,该拿的拿,原物归主!但是,必须注意安全,不许打架。现在就动手吧!”

“我家的一头肥猪春上被梁之君抢走卖钱了,我要抵账。”

众人一哄而上,该拿拿,该拆拆,哄抢场面甚是壮观。

两位伙夫也急了,一个抱着砧板,一个用脑袋顶着一口大黑锅逃之夭夭了。

周梦渊看着老怪,佩服由衷。

被虎拳击打昏厥过去的女人之丈夫也安然无恙苏醒过来。好心人递给水袋让喝水。

周梦渊,乔山老怪和窦芽儿他们三个,在人们褒扬和欢呼声中踏上了回去中观山的大道。

······

······

正文 第五十一章:法-功修为秘籍

“渊哥哥,打死一个地头蛇你们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

窦芽儿嘴里说着,心里却憧憬着马背上坐在周梦渊怀里美好事情。

“呵呵!”周梦渊自嘲一笑,“复仇镇魔自愧功力拙劣,能保全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乔山老怪明白弟子在给自己发牢骚,干咳了一声,“先不谈这些,我们快回去。”

窦芽儿走在后边,看看牵着大青马的周梦渊,又看看牵着小黑马的乔山老怪,索性站住了。

“老怪!你们有马骑,小芽儿怎么回去呀?”

乔山老怪回头一个鬼脸,“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呗。”

言罢,翻身上马而去。

见师爷先走了,窦芽儿强忍着内心的喜悦,“渊哥哥,你会骑马吗?要不然,小芽儿牵缰,你坐后边。”

依然未走出失败阴影的周梦渊一下子被激发,“少啰嗦。快上。周梦渊送你去不了突国呢。”

“哎呀!我腿疼,上不去了。”窦芽儿蹙眉呲牙矫情起来,“渊哥哥,你快点扶小芽儿上去吧,老怪已经走那么远了。”

即使是再生气,也不会让窦芽儿受委屈。

“你离开沁儿家时,上马不是很轻松吗?”

周梦渊抱怨着,伸手欲将窦芽儿扶上马背。

故意一甩胳膊,窦芽儿道:“这样不行。你蹲下,我踩着背上去。”

周梦渊脸上露出了不从之色,但是,还是弓下腰去,双手按在了地上。

得意的窦芽儿抬了一下脚,“再往低点嘛,我够不着。”

只好双膝跪地,进一步降低重心,让那只美丽的蝴蝶小脚踩上去。

不料,这淘气的窦芽儿上马时,踩在周梦渊背上的那只脚故意撵了一下。

周梦渊疼得差点没叫出声来。他明白,叫出声来,窦芽儿会得意的。所以,咬了下牙关忍住了。

接着,自己也上马了。

“渊哥哥,你还没放下悦哥哥找沁儿那件事儿吗?小芽儿真的是冤枉的。”

口是心非!

窦芽儿想,爱是自私的,就不要别人跟我抢渊哥哥。悦哥哥抢走了沁儿才好,再也不用担心渊哥哥分心了。

“驾!”

周梦渊无语,打腿催马。

难得之机会。

此刻的浪漫,窦芽儿怎舍得让它匆匆过去。

不时有过往骑人投来好奇和羡慕的目光,窦芽儿享受着,心里惬意极了。

“慢点!慢点!渊哥哥,风吹得小芽儿头痛。”

“你不是说要追师爷吗?怎么又头痛了呢?”

窦芽儿肩膀向后倚去,依在了周梦渊胸膛,偷笑着说:“的确是想追上的。但是,这头痛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周梦渊胸脯向前倾去,让窦芽儿靠得舒服些,身上像爬了毛毛虫似的,直发痒痒。

懂得人性大青马慢下了步子。

夕阳默默含情,山峦茜茜含笑,白云棉花般柔软的手片抚摸着蓝天,芳草野花交织在一起之馨香气味扑鼻而来,人也醉,心也醉;人在画中走,画在身边遊。狭窄而又宽广的马背上,周梦渊和窦芽儿零距离和好了。

此情此景,要是有一曲宛转悠扬的竹笛声该有多么好;要是有一段洪亮高亢的西部山歌该有多么好······

不不!不要有这些了。一对和谐的妙龄少年本来就是一部曲子,一首山歌,一首诗,一幅画······一个世界——一个充满了男女情爱的美丽世界。

······

一路悦耳笑声,洒遍了每一寸丝路。

突然,有三位快骑驰骋而过,疾回首,勒马于前,拦住了大青马。

看着装打扮,像是官府职员。

周梦渊和窦芽儿同时一惊,知道已经犯下命案摊上大事了,瞬间做好了逃跑准备。

“请二位侠客留步!”其中一位抱拳道,“我乃麟游县令。获悉你们为民除害,甚是感谢!麟游地形复杂,百姓居住分散,又有丝绸之路通过,常有不法之徒出没。眼下,巡捕房无有得力之人带领,本县甚是焦急。若不嫌弃,若哪位有意,本县令随时恭候接纳,上报省都,加厚俸禄!”

原来如此啊!

周梦渊和窦芽儿轻舒了一口气,变紧张为笑容。

窦芽儿一脸囧色,“我,我是个女的,不合适吧?”

周梦渊还礼道:“感谢县令大人信任!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敢接受这份俸禄。还望谅解!”

“耽误二位时间了。”县令拍马让开了路,“以后来麟游告知一声,请府上做客。”

“只要有机会,一定会的。”

······

来到中观山乔山老怪住处。

小黑马未拴,自由食草,见大青马来了,鼻孔里“突突”吹着,过去迎接。

周梦渊下马,说着“慢点儿”伸手欲扶窦芽儿。

“不用了。谢谢渊哥哥!”

依然兴奋不已的窦芽儿双手按了下马鞍,翘起双腿转体一圈飞将下来。

歪脖树下巨石上,老怪正在呼呼熟睡。

窦芽儿示意周梦渊不要做声,于草丛中掐了一支细长草叶,轻脚过去,在老怪耳孔口边轻戳。

窦芽儿戳一下,乔山老怪便痒痒得用手指在耳郭内挠几下。

得意地看了眼周梦渊,以为其亦乐乎,没想到被瞪一眼,转身而去看马吃草了。

顽皮的窦芽儿不管这些,继续“恶搞”老怪。

老怪辗转反复,身子侧来侧去,总会有耳朵被玩弄。

忽,猛然坐起欲知究竟。

“妈呀!”

只知寻开心,毫无思想准备的窦芽儿吓了一大跳,后退着,草叶掉了。

乔山老怪抹了一把脸,审视的眼神盯着窦芽儿,“你这个调皮娃娃,怎么可以随便欺负老怪?不懂孝顺之人,不可教也。”

“老怪,您猜,我们在路上遇见何人了?”

老怪打着哈欠道:“总不会是那小二的鬼魂吧?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娃娃,打死人还不罢休、还要将舌头弄出来,让那小子做鬼也难以讲话了。”

一说小二,窦芽儿就来气,“那个无耻家伙,死有余辜!没想到,他那么不堪一击······”

窦芽儿说她的,乔山老怪喊来了周梦渊。

师徒见面,会心一笑,泯去大战梁之君时周梦渊法-功无效的尴尬。

“梦渊啊,切勿将今天失手之事放在心上,你依然是法-功高强的复仇镇魔。”

周梦渊讽刺一笑道:“呵呵。非常时刻,复仇镇魔成为周梦渊了。”

窦芽儿扑闪着眼睛,“复仇镇魔和周梦渊本来就是一个人,复仇镇魔是周梦渊的法名,还是老怪给起的。你们全忘了吗?我没听明白,老怪和渊哥哥在谈论什么?”

“去。看马吃草去。”老怪欲差走窦芽儿,“我们在谈正事儿。”

“就不去!就不去!”窦芽儿索性跳上巨石坐下来耍赖。

老怪严肃道:“不离开可以,但不许讲话。”

“嗯嗯”答应着,打腿而坐。

乔山老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周梦渊传授了使用法-功必须注意的几点,仰头、高抬手指道:“你看,那片云像什么?”

周梦渊顺老怪手指的方向望去,稍加琢磨后回答:“回师爷,它像一匹奔跑中的骏马。”

“还有呢?”

“像······”窦芽儿刚一开口,忽想起老怪不许她讲话,连忙捂嘴打住了。

周梦渊看着想着突然茅塞顿开,一口气道:“像飞龙,像奇石,像一颗桑树,像一团棉花,像巨鸟,像兽脊,像······总而言之,什么都像,只要是意愿到了,其形状也会发生变化。比如说它像马,不像侧面,再看前面;不像前面,再看后面。总之,只要是想象力到了,其形神也会随之改变。”

“真是灵人不可细提!”老怪鼓掌道,“法-功亦是如此。在你出手之前,必须全神贯注运气,快速想象着身上所有之气齐聚于丹田;丹田之气,又流向你所欲发力之点。你可以想象,你所使出之气,是一股旋风,是数块飞石,是数束翎箭,是一股激流,是一阵暴雨······心想之物,无所不为;心到之处,无所不到。此乃,法-功修得者至高之德——意念也。之前,曾经讲给你的魔功,跟这个基础基本相似,但其结果之恐怖,无与伦比。”

周梦渊听着,已经开始闭眼悉心尝试了。

窦芽儿也闭上眼睛在实践,可惜,精、气、神游离,根本无法集中意念,眼前浮现的尽是周梦渊的身影。面带笑容,哪里像个修得法-功之神气。

周梦渊感觉到,全身所有之气和血液统统流向了丹田,犹如一块巨石,沉沉的压在那里;

又缓缓舒气,将那膨胀胀的聚结之气和热得发烧的血液慢慢疏散回位,这才感觉到身体回到了原来的自然状态。

睁开眼睛,见乔山老怪正以法眼解剖自己,明白是他已经看清楚了自己运功时的一切。

老怪问周梦渊:“感觉如何?”

窦芽儿依然闭着眼睛,满世界都是周梦渊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轻声回答:“渊哥哥,你已经成了我的全部,你让小芽儿爱得很累很累呀!”

窦芽儿已经陶醉得不能自拔。

老怪跳下巨石,捡起刚才窦芽儿丢掉的那支长草叶,轻轻地,在那张漂亮调皮的脸蛋上蹭了几下。

“啪!”

以为是只可恶的苍蝇,眼也不睁,自抽了一记耳光。

周梦渊偷笑。

老怪继续报复,窦芽儿又是一记自抽。

突然,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见是老怪,窦芽儿皱起眉头,欲哭无泪,推了一把,带着哭音大声道:“老怪!小芽儿正在练功,您就不担心走火入魔吗?”

“还练功?你那点小小心事,瞒得了我老怪?从实招来,幻想到哪一步了?”

心事被揭穿,窦芽儿一下子脸红了,转移话题说:“小芽儿先要问老怪,您是否已将(讳)周梦渊升级成为了真真正正的复仇镇魔了?杜绝说谎!”

老怪淡定道:“我们是一路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在了一起,互相之间,以诚相待,法-功之事,乃气血交-合使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岂敢有假。”

“任凭老怪如何吹嘘,小芽儿就是不相信。”窦芽儿说着,目光转向了周梦渊,“渊哥哥,来,发-功让小芽儿验收一下。”

不待周梦渊回答,乔山老怪板着脸严肃道:“不能!梦渊,别听她瞎说。”

“你不让小芽儿验收。好!俾人换个方法。”

说时,窦芽儿已经开始了运气,“啪啪啪”三掌出去将周梦渊打飞了。

这三掌,窦芽儿明知周梦渊始料未及,并未实际发力。

然,毕竟是法-功,相对于气功内功,可就厉害多了。

见自己闯祸了,伤及了渊哥哥,窦芽儿赶紧过去扶将起来,抱住周梦渊,不待周梦渊和老怪说什么,自己首先心疼得流泪了,“伤着了没有?渊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小芽儿只不过是想和哥哥闹着玩。你能原谅可怜的小芽儿吗?”

“没事没事。只是未注意,衣裳被尘土弄脏了。”

“我洗。我洗。现在就脱下来。”

乔山老怪道:“你这个莽撞娃娃,依老怪看来,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耶!”窦芽儿回敬一个鬼脸。

······他们都是被齐家寨子害得家破人亡者,为了报仇共同一个愿望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关系,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

······

正文 第五十二章:夜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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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哥哥,你觉得师爷传授与你的法-功如何?能打败我、舅舅吗?”

舅舅——齐横行,窦芽儿的杀父仇人。处于血缘关系必须称呼,但每次需要称呼时,窦芽儿都会忌讳的稍顿一下,包括在齐横行本人面前。

“不敢肯定。但是,我觉得,这种功力一定会是极不常见的。”

“杀了我舅舅,你就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仇人很多,恩人也多,报仇谢恩,都是需要有过程的。”

周梦渊目光暗淡,仇恨和感恩在心里交织。

黑夜里,周梦渊和窦芽儿规规矩矩齐肩而坐,私底下商量好了行刺齐横行之事。

窦芽儿回齐家寨子以看望舅舅齐横行为名,得知他的伤病未曾痊愈,忙不迭重返中观山,偷偷和周梦渊商量好了行动时间。

次日深夜,两个人换上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面,操小道溜进齐家寨子来到了齐横行住处。

稍事观察,先干脆利落收拾掉了几个把守兵卒。

教头史玉清查夜发现了他们。稍作纠结,后退而去隐蔽起来。一是欲看个究竟,再者,如果真的打起来了,看是否可以帮助一下,了却魏春娥报仇心愿。

齐横行卧室之地,前面是客厅,摆满了各种掠抢来的高档家具和摆饰品,厅后有三间套房,其中靠里边最豪华的一间,是大老婆的专属,哪个小妾也不得入住。

客厅里,亮着一盏灯,光线暗淡,只不过是比没有强了点。

周梦渊眼贴在门缝仔细看了一下,昏暗中,没有任何动静,遂拿出匕首,轻轻地撬门关。

“咣当!咣当!”

经管声音被控制得非常微弱,还是被下榻在另外一间房内刚玩-过女人睡意不深的齐横行听见了。拍醒身旁的排行第十四位小妾芙茵,悄声道:“有人在撬门关,一定是来者不善。别怕。别出声。哪里也不用去,就呆在床上。”快速拿来鞋子穿上,以原来的姿势覆被而卧。

周梦渊和窦芽儿来时就有分工,周梦渊主要撬开门刺杀齐横行,窦芽儿负责外场把风和处理零散巡夜兵卒。

呼啦一声,窦芽儿飞身上了房顶。分外小心,担心万一刺杀不成被活捉,无法面对精神恍惚可怜的母亲。

躲藏于另外一栋房屋之下的史玉清看得一清二楚,要是他愿意出手,只需拔出腰间的飞镖撒手过去即可。然而,他没有。心里暗暗佩服来者轻功之高强。

不知何故,一个兵卒蹑手蹑脚自另一方向来了。

待到接近时,史玉清将其擒拿,“不许做声!干什么的?半夜三更竟敢私闯寨主院子。”

“史教头,恕小的斗胆。傍晚下岗时,小的看见十四娘娘进寨主屋时,头上掉了一颗坠子,想乘夜间无人,捡了回去。”

“乖乖蹲下!有人刺杀寨主,我正在等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一定给我记住,无论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许做声!”

“记住了。小的绝不做声。”

一听是刺杀寨主,那兵卒当场吓坏了。捂着嘴巴,浑身打颤。

轻功再轻,落地也有声音。

窦芽儿双脚落在房顶上的声音被齐横行听见了。

又是一惊。

齐横行坐将起来。看样子,今夜来袭者不止一人,他们是一定要取我性命的。

翻身下床,只穿了一条长裤,扎了腰带,不敢妄动,光膀子站立于卧室门口,准备随时应战。

“当!”门关离开了母孔。

复仇镇魔周梦渊沉着冷静,没有立即推门进去,而是推开了一条门缝,进一步向里观察。黑暗里,确定里面无有防备,这才轻轻推门进去了。

未及回想窦芽儿描述之环境,便被忽来的一股掌风掀得向后一个踉跄。

半开的一扇门被击得哐的闭了一下又反弹开来。

房顶上,窦芽儿闻声一怔,确定里面已经开战。挪动脚下,蹲在了房顶边缘,一边把风着准备好了撤退。

周梦渊清楚,此掌之功力非同一般,乃法-功之掌风;虽谓之为气、风,实则为功,不过是将功转化为气、为风,不做肌体直接接触而已。只是由于光线不良,发力过急,掌气走偏,未能击中周梦渊。

复仇镇魔舞臂发-功极速还击。正在出手之时,齐横行第二掌已经推出。

这一掌瞄的准,犹如一只沙袋掷来,击沉了镇魔初发之气,落于其身。

幸有镇魔初发之气拦截,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复仇镇魔被气流掀起,掷出于门外,四面朝天落地。

见势不妙,加之初试牛刀,心里素质和实战经验都还未成熟,恐慌且不自信,爬起来仓皇而逃。

房顶上的窦芽儿见周梦渊已经逃走,正欲下去追赶,却见齐横行追将出来。

毫不犹豫,跳将下来,于空中之瞬间,身体重心前倾,双足分开,左脚踩中齐横行脑顶同时,右脚掌踹在了脑门。

齐横行被踹得身体失去了重心,头昏眼花,后退了几步,差点没坐下。

见两位刺客已经安全逃离,史玉清带着那位兵卒赶快过来。

“寨主不要紧吧?恕史玉清晚来了一步。”

“安然无恙。快!派兵去追。”

“遵命!”

依稀月光下,史玉清高声喊着“抓刺客了”,带着那个小卒子向着周梦渊和窦芽儿逃跑的方向而去。

看着史玉清和兵卒黑漆漆渐远的影子,齐横行拍了拍手上的汗渍,自言自语了一句“想杀我,还嫩着呢”转身回屋了。

挑亮客厅油灯,又燃着了一支蜡烛,举在手里回房间了。

第十四被吓得在床上缩成了一团,用被子蒙着脑袋。

欲上床接着睡觉,齐横行扯了下被子,居然扯出来了几句温馨之言。

“求求别碰我!我是女人,也是好人。无论奴家官人如何,我们的爱是纯洁的,我的心永远不变。”

听了短暂此言,齐横行兴奋得热血沸腾,顿时,激情复发,将刚才遇刺的惊恐忘得一干二净。

“芙茵别怕。是我。是你的大官人。”

被掀起被子,暴露出毫无遮掩上半个身子的芙茵,立刻满面笑容,抱住齐横行的脖子道:“官人真的身体无恙吗?快让为妾一瞧。”

齐横行双手乱摸着,“只可惜,我肺俞之亏未能痊愈,呼吸受阻,不然,一口深呼吸,便可要了那刺客性命。”

芙茵脸蹭着齐横行胡茬,“为妾就知道,我家寨主永远是战无不胜的关西之王。”

“呵呵,关西之王也有溃败之时。比如说,在我的爱妾芙茵面前。”

“就不让你赢。赢了,就会忘掉我。”

“看我五马长枪,今夜非赢不可。”

······

齐家寨子灯火通明,一片喧嚣捉拿声。

回到乔山老怪住处,周梦渊已经视力下降,浑身乏困无力,胸闷得连呼吸也觉得困难了。

和窦芽儿轻脚进了老怪茅屋,不想惊动老人家,打算悄悄休息。

但是,当他们轻轻推开房门时,一直在为他们神秘离开提心吊胆的老怪已经醒了。挑亮油灯,矍铄的目光审视着。

“从实招来,这么久时间了,你们都去哪里了?干了些什么?”

不是在乎儿女情事,而是担心稍有闪失。

窦芽儿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周梦渊身后。

“回师爷,我们······咳!咳!咳!······”

未及交代,周梦渊捂住胸口强烈的咳嗽起来。

见其脸色异常,神志有些恍惚,老怪大惊,光着脚跳下床去。

“和人打架了?你受了内伤!快躺在床上,老怪帮你医治。”

乔山老怪闭目静心运气之后,利用气功复原了周梦渊受了轻伤的五脏。发现他呼吸越来越困难,老怪稍加思索,耳朵贴在其肺叶和喉咙部位仔细聆听。

经验丰富的乔山老怪很快听出来了原因所在。叮嘱他,“深吸一口气,将这口气闭住。”

周梦渊强忍着极度疲劳照办了。

“啪!”

于胸脯任脉的中脘穴位,老怪一掌拍下。

周梦渊被拍得脑袋和双脚同时抬起。

与此同时,重重地咳了一声,将淤积于气管和肺连接处的闭气浓痰吐将出来了。

窦芽儿睁大眼睛,心怦怦急跳着,生怕老怪拿捏不准,周梦渊稍有不是。

一口闭气痰吐出来,周梦渊瞬觉呼吸顺畅,视力恢复,腹内的空间仿佛也大了许多。

“这下好了。”老怪道,“只需静养一个时辰,喝点水即可复原如初。”

“谢谢师爷!”周梦渊欲坐起来。

“不可!不可!”老怪按其躺下,“来,老怪帮你翻身,背部有几个穴位仍需要按摩泄堵。”

“师爷,让小芽儿来吧,您别太累了。”窦芽儿挽起袖口说,“那几个穴位,我全知道。”

“你?乖乖坐那边,老怪有话要说。”

窦芽儿噘着嘴巴,极不愿意的坐在一边的草帘上了。

乔山老怪边给周梦渊按摩着,若有所思说:“不用交代,老怪也知道你们去哪里了。那齐横行,简直就是一个功夫之王。凡是老怪所见闻之功,他都有,而且,样样精通,不然,凭什么连朝廷都让着他?不然,老怪早就将他送往齐家陵园了,还在此受这份煎熬?

“实话告诉你们,老怪复仇心比你们更加强烈。在上一个乱世朝代,齐横行的爷爷齐家獒,杀了我们全家,掠走了我家里所有值钱东西。据说,我家在当时的乾州可是响叮当的首富啊。

“那夜,我闹肚子,一连起来了好几次,陪得丫鬟都不耐烦了。我六岁,已经懂事,又害羞,不让丫鬟接近,独自去了后院子茅厕。

“黑压压一片的齐家土匪破门而入,动静很大。我当时就被吓坏了。裤子也忘掉了提,赶紧爬上身旁一棵树躲将起来,悄悄流着泪,胆战心惊目睹了之后事情·····

原来如此!

此乃跨朝代之仇啊。难怪乔山老怪谨慎等候机会呢。

老怪讲着,早已经声音哽咽老泪纵横了。

一个个亲人,被以如此方式离开,哪个人不痛心疾首、撕心裂肺?

目不忍睹的血腥场面,更是不堪回首啊!

一颗幼小心灵受到如此重创,哪个男儿不铭刻于心报仇雪恨?

窦芽儿起身过去,用蒙面布给乔山老怪擦拭着眼泪。

此时的乔山老怪,哭得孩子似的,泪人一般。

窦芽儿坚定地说:“老怪,渊哥哥,我们一定要彻底灭掉齐家,给师爷全家人报仇!给渊哥哥全家人报仇!给我父亲报仇!给天下所有受害者报仇!”

······

至后来,周梦渊和窦芽儿才知道,这么多年间,乔山老怪曾经四次单身入穴去齐家寨子行刺,皆因为寡不敌众或者功不如人而败北。

可喜的是,四次行动,老怪毫发无损。

青山依旧,何愁无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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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三章:舍弃小妾愿为媒

吃了乔山老怪做的煎饼水果面糊糊早餐,窦芽儿换上她那件红色锦缎立领上衣,热烈大方,而且凸显出了女孩子特有的美丽线条。梳理了秀发,于脑后扎成一束,卡上带花的银质卡子,一丝丝牵引顺齐眉刘海,用舌尖润湿嘴唇,眨了眨眼睛——一个漂亮姑娘的形象,又娇艳的出现在周梦渊和乔山老怪面前。

周梦渊顿觉窦芽儿比沁儿更大气妩媚,只是因为性格开朗,平时不拘小节有点俗气罢了。

递给周梦渊一朵腼腆微笑,手捋着鬓角流淌下来的一缕长发,“老怪,渊哥哥,小芽儿徒步,先告辞了。”

“去吧。”乔山老怪嘱咐道,“路上小心。回去讲话,注意把好口风。”

“哎!”窦芽儿愉快答应。

周梦渊忙说:“我也回去,顺便载你一程。”

“都走吧。闲时就将自己的私事办完。你们走了,老怪也可安下心来伐木,给‘小黑’搭建一座下榻的棚子。”

周梦渊道:“师爷不必劳作,待我和小芽儿回来,大家一起做。”

“就是啊。老怪,小芽儿回去,弄几把好砍刀来,我们一起搞。”

老怪转身而去,“快走吧。马棚之事,用不着你们掺和。”

自中观山去西观山的大道,需要往下走二里余地,再向西拐弯。

二里地的马背上时光,将又是何等之浪漫呢?

有了自麟游回来一路上的零距离接触,两位少年不再拘谨。

马背上,窦芽儿在前,周梦渊于后,嗒嗒而去。

“小黑”追了几步停下,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男女同骑,授受不亲。我和大青虽然相识不久,但始终保持着距离的。现在这样,以后永久如此。

这回是窦芽儿急了,她想及早回去,打探昨夜行刺之事留下的结果。

周梦渊四平八稳,享受着窦芽儿身上的少女清纯馨香,不曾催马一下,任其自由速度。

清晨的山间,是觅食鸟雀追逐、鸣唱、交-配的大舞台。微风之中的空气里带着湿气,飘溢着花草、泥土的馨香气息,润喉润肺而又爽心。

一轮骄阳自东方升起,红彤彤的将两位妙龄少年和大青马的影子投向坡上,投向花草丛中,时而缩短,时而拉长。

他们之间,有很多很多理想和情话要说,但是,在这样一个美好情景和机会里,谁也道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尽情将对方融入大自然之中,用心感受罢了。

美妙的时刻总是脚步匆匆。

转眼间,溜达一般行走的大青马,脚步已经踩在了通往西观山齐家寨子南麓的东西方向大道上了。

“吁——”

周梦渊牵动了使马缰绳,大青马听到命令声音、感受到了指令,就地站住了。

周梦渊欣赏着窦芽儿秀发上的卡子,不舍得让她立即下去。

窦芽儿如痴如醉望着远方,良久才说:“渊哥哥,小芽儿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不会见到沁儿就忘了我吧?”

周梦渊呵呵一笑:“你和沁儿都是我的好妹妹,我不会伤害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放心回去吧,指日方可再会。”

周梦渊模棱两可的回答,使得性格开朗的窦芽儿即刻心里凉了半截。

跳下马,不愿说声告别,头也不回,径直而去。

那娇小的红色身影,美丽的眼睛,如果回头过来,将是如何的泪水汪汪呢?

“路上小心!”

望着窦芽儿背影,周梦渊嘱咐着不可能有回答的嘱咐。

甚是不解。这个小芽儿性格真是多变,我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呀?

话说窦芽儿,进出寨子多半是走由她自己踩踏出来的密捷小道,很少自正门出入。今天是因为搭乘了周梦渊的大青马,不得已走正门的。

窦芽儿见自己尚未走近,岗楼里的两个哨兵就已经手持兵器出来,站于门楼之下准备拦截。

故装作是漫无目的的散步,东张西望着,还采了几朵花儿拿在手里。

结果,还是被“爱国山人”门下站岗的给拦住了。

“站住!大清早打扮这么漂亮去哪里干什么了?”

寨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十几年前,窦芽儿的母亲因为弟弟齐横行杀了她的丈夫并悬首示众气疯了,无人更加潜心照管这个生性好动的小丫头,加之她性格顽皮,不服佣人和先生管教,整日里,漫山遍野乱窜,人们潜意识认为,她的神志也不正常,所以,大凡遇之,皆以避让为先。因此,就给了窦芽儿可以随便出入寨子之机会。

说话卒子是一位尖嘴猴腮的高个子青年,布满血丝困倦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戏谑之色。

窦芽儿听得明白,没有紧张。步子慢了点,但没有停下来。微笑着,递给一个单眼媚眼,“我舅舅久病未愈,窦芽儿心里焦急闷慌,下山去串了几家亲戚和朋友,路途遥远,天未亮就往回赶了。”说着,已经从两个兵卒面前经过了。

“哎哎站住!你究竟去哪里几天了,没有一条讲清楚。”

窦芽儿站住,转过身来,将那束鲜花扔向问话人,脸色一沉:“是不是身上痒痒想找抽?也不掂量下,你是个什么乌龟王八蛋!”骂过了,窦芽儿又傻傻笑道,“ 嘿嘿。要真是个乌龟王八蛋就好了,稀奇贵重,可以炒着吃,也可以煮着吃。”

唬住了两个兵卒,窦芽儿趁机走了。

“我!我······”

高个子被骂得瞠目结舌,心里甚是委屈。

旁边较矮的那个戳了一拳高个子,眼珠子提溜着小声道:“我说你啊,见了女人就话多。挨刺儿了吧?也不瞧瞧人家是谁。”

“哎!我说这就怪了。伙计们私底下都说,寨主这个外甥女神经不正常。我看不像。”

“亲你一口拉拉手就像了?老母猪做梦吃蟠桃——心里尽想美事!”

······

一反常态!

窦芽儿回到寨子,没有首先去看望母亲,而是直接找到了齐悦他们。

今天,先生给学生们安排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武术课,教官是军中教头史玉清。

窦芽儿来到时,正好课间休息。

懑达、万达和几个兄弟姐妹们累得坐在地上叫苦连天。

齐悦不然。阳光下,他正在和史教头交流武术拳法,史玉清耐心细致手把手传授。

过去踹了一脚懑达,“瞧你这狗熊样儿,不就是比划了几下基本功,至于累成这样子吗?”

懑达鲤鱼打挺起来,拉开架势对窦芽儿说:“你有多么厉害?不妨过两招。”

见要过招,孩子们顿时来劲儿了,一个个欣然站起。

历来是先下手为强的窦芽儿毫不示弱,摆出来一副攻击架势。

突然想起来,老怪严肃警告: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是身边有齐家寨子人,都绝对不可以上真功夫,暴露了底子。

那懑达也是个喜欢先下手的种,趁着窦芽儿尚未集中精力,一个健步过去,将窦芽儿抱住摔倒了。

窦芽儿输了,生气却未还手。起身拍打着衣裳的尘土,“懑达好身手。姐姐服输了。”

“好个屁!”万达打抱不平,“明明是芽儿姐没做好准备,懑达哥哥偷袭的。这次不能算。重来。”

其他兄弟姐妹们也表示不满,集体批驳懑达。

有兵卒前来传令:“史教头,齐悦少爷,寨主让你们速去他那里。”

“我也要去。”

“你?寨主没有提及你的名字。”

“提到了。是你没有听见。”

“小芽儿。别闹了。父亲能传教头和我,一定是有什么要事。等回来了,哥告诉你内容。”

史教头和齐悦跟着那兵卒走出一段后,窦芽儿随后而去。

来到会客厅门口之时,史教头和齐悦已经在里面了。

窦芽儿发现,平日里白天不设岗哨的会客厅门口,今天多了两个站岗的。

原来,心狠手辣的舅舅也怕死呀!

窦芽儿大大咧咧进去了。

两个站岗的互相看了眼,以为是寨主也传了她,没敢问及。

齐横行已经怒斥完毕几个兵卒队长,见窦芽儿来了,感觉意外。

礼道:“小芽儿向、舅舅请安问好!”

虽然怒颜未消,见到礼貌漂亮的外甥女,齐横行和言道:“一切都好。芽儿不用操心。先一旁站着,有什么事情过会儿再说。”

“谢谢舅舅。”窦芽儿退往一旁,站在了不显眼处。

······

“站岗放哨方面就这么定了。本寨主再重复一遍,以后,谁那里出了事情,直接拿脑袋来见我!你们去吧。”

差走了几个队长,齐横行询问了齐悦最近的学习和练武情况后,说:“悦儿,你也不小了,对我们寨子的未来有什么想法吗?”

齐悦聪明,知道父亲能让教头陪他来,一定是有重要打算的。

“回父亲,孩儿年龄尚小,一心只想着读书习武,至于寨子未来,有父亲和叔父操劳,孩儿真的是不曾想过。”

“你已经到该想的时候了,也到该成亲的年龄了。父亲将亲自托人说媒,给你娶一房能协助你管理好寨子的妻子。”

“孩儿遵命!让父亲费心了。”

齐横行笑眯眯对窦芽儿说:“芽儿来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窦芽儿上前一步,结结巴巴道:“舅舅,小芽儿没有事情,只是想来见舅舅一面。”

“好!芽儿真乖,也长大了,也应该考虑终身大事了。”齐横行悦道,“要是你真没事,就和你悦哥哥先离开,舅舅要和史教头说点事儿。”

齐悦和窦芽儿告辞离去。

出门不远,窦芽儿说:“悦哥哥,恭喜你,可以大胆去追求沁儿了。”

“你也一样。父亲说了,你也应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依我看,你的那位袁兄各样都还行,干脆带来让父亲瞧瞧,嫁过去得了。”

“不准乱说。他不过是位普通朋友。再说,我还要陪我母亲呢。”

······

让史玉清坐下,齐横行夸张道:“史教头,昨夜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恐怕我真的就遇刺了。”

“寨主过谦了。”史玉清察言观色,生怕齐横行怀疑自己,“是寨主鸿福造化。昨夜,在下失眠,到处查岗,正好遇见了。”

“哈哈!无论怎么说,史教头能于那种情况下出现,是缘分啊!失眠总会是有原因的,说出来我听听,是不是想女人了?”

“史玉清不敢!每日里事务繁忙,寨子事情高于一切。”

齐横行将嘴巴凑向史玉清,小声道:“不瞒你说,秋韵院那些娘们,都是本寨主不曾碰过的,余暇之时,你可以留心去转转,相中了哪一个,就设法搞到手,反正她们谁也别想离开此地。此事涉及本寨主颜面,乃首例,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切记:一定要保密!等相中了,本寨主给你做媒。”

史玉清大惊!

感动。怀疑。不知所措。

······

······

正文 第五十四章:镯子碎了

老太婆懒洋洋的于窑洞门口坐一只小板凳闭着眼睛数佛珠。

毛蛋拿一口破碗玩沙土,见周梦渊骑着一匹大青马自坡上下来了,高兴得丢掉破碗跑过去,“叔叔,叔叔,我要骑马。”

周梦渊勒马下来,“毛蛋听话,不敢来马跟前,它脾气不好,生气了就会踢人。”

将缰绳搭在马鞍上,来到老太婆面前,周梦渊道:“奶奶可好?孙儿回来了。”

“好!死不了。孙儿呀,你有几天没回家了?”

躺在炕上睡大觉的灵芝被讲话声吵醒,翻身下来,连忙穿上鞋子出来,“少爷回来了。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一瞧灵芝,周梦渊笑了,“瞧你急得,鞋子都穿差了。”

灵芝低头一看,“呵呵。这鞋子破了,太松,反正都一个样。”

说是都一样,还是手扶着门框调整了。

此夜无话。

原因是,周梦渊经住了灵芝几次敲门。

虽然此夜无话,却有几个人辗转难眠。

······

齐悦想,假如有朝一日,父亲真的将寨子大权交与他管,究竟是接还是不接?接了,自己在外打拼过浪漫日子的人生计划将会变为泡影,以后将在血腥之中度日;不接,逆天悖理,将会被族人歧视。借父亲吉言,趁热打铁明日再去找沁儿,再探其态度会有所好转吗?

······

躺在熟睡的母亲身边,窦芽儿回忆着相识周梦渊几个月来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复杂情绪变化,深深感到,欲使周梦渊全身心爱她,还需不断努力。

······

时间淡化了不愉快。

希望向好的一面发展的沁儿,已经刻意忘掉了那夜周梦渊和灵芝苟且之事,更多回忆的是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与互相爱护。

······

周梦渊则不停地自问着,如果去找沁儿,她会理睬自己吗?

还有灵芝,这个明明知道根本不可能和周梦渊在一起的女人,随时都在创造机会满足空虚的自己,以体谅的名义霸占少年之光,阻挠周梦渊和沁儿的爱情发展。

······

上午将半之时,周梦渊栓了马,带了自古墓之中盗来的几件女人饰品,揣在怀里,大着胆子去找沁儿了。

真乃不是冤家不碰头!

周梦渊进村时,便瞧见沁儿家门口围了许多人,且看见了齐悦常骑的那匹棕色马。

面对又一次挑战,心虚的周梦渊脚步缓慢下来。

但是,他有一个坚信,无论沁儿嫁与何人,也绝对不能嫁给齐悦。因为齐悦,有着他非常特殊的身份。

为了沁儿,为了将来长期的友谊,周梦渊鼓足勇气加快步伐过去了。

人们以半圆形站立围着齐悦,开口处正是沁儿家门口。

齐悦满脸诚意跪在地上,一身普通打扮,单凭着装,欲和沁儿相同身份。

周梦渊视之,一副假相甚是恶心。

村人皆知,周梦渊和沁儿自小青梅竹马,身形貌相都很般配;也知道,他们向来往来密切,要不是周家发生变故,可能已经摆过成亲酒席了。

今日,面对一位陌生少年“离奇”向沁儿示好,在场村人无不抱怨愤懑。

见周梦渊到来,立即有人前去高参。

“赶走这位不知廉耻的家伙。不要给留任何余地。”

“将沁儿带出来,告诉他,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让他彻底死了这条心。”

“少爷,多少出来几个银子,我们揍他一顿。”

······

周梦渊无奈一笑,横下心来到齐悦面前,伸手提了下齐悦肩膀的衣裳,“少爷,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

齐悦抬头,见是周梦渊,“欲得芳心,必先诚意。小弟真正动心难以自拔。”

周四房间,一家三口人心惶如刺,急得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半个村子人都来了,咱周家人的颜面丢不起啊。”

“依我看,咱们给他来个狮子大张口聘礼,逼着让他自己放弃。”

周梦渊进来了。

见四叔和改改婶婶愁眉苦脸,沁儿眼里含着泪水。焦急、无奈又同情。

“四叔,您出去给说声,言辞尖刻点,让彻底死心算了。”

“这件事情,还是由沁儿当面说为好。只有沁儿把话说绝了,才起作用。”

“我不去。爱怎么怎么去。”

灵芝来了。

不问青红皂白,也不向舅舅舅母问好请安,一进门便嚷嚷道:“哎哟舅舅,咱家门口跪着一位少年,看上去眉清目秀,气度非凡,一打听,方知是前来向沁儿妹妹求婚的,既然人家如此心诚,咱们又何不见好就收呢?”

看见灵芝,沁儿就生气,“谁看上谁去!少来烦人。”

灵芝脸皮厚,心里不悦未形于面。转脸又对周梦渊说:“少爷,毛蛋闹着要骑马,你让我找得好苦啊。咱们回去吧。”

“你先走。等这事儿结束了,我再回去。”

“叮当!”

来时带给沁儿、以前被拒收的那只翡翠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大家目光齐聚上面。

灵芝眼珠子一转,蹲下去捡起来两段说:“哎呀!这镯子可是我的心爱之物啊。价值不菲,打碎了实在可惜。提到姻缘,镯子碎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怎么会是你的?真是胡说八道!

周梦渊心知肚明,此景之下,未与争辩。

原来,你这位貌似形象高大的梦渊哥竟然是此等之人!怎么会拿着别人之物讨好于我?

水清见底石,遇事见人心。

难怪你让灵芝搬过来住,真是乱搞得深沉了。

抹了把眼睛,长吐一口气,沁儿决然出门而去。

······

见沁儿出来了,指手画脚议论纷纷的围观人群安静下来。

沁儿涨红着脸,忍着快要蹦出喉咙的强烈心跳,一口气来到了齐悦面前。

“这位少爷,有什么话请站起来讲。”

齐悦未起,热泪盈眶,施礼道:“书生齐悦,偶遇姑娘,其美貌气质震撼我心,以致于令我惶惶不可终日。征得父母亲同意,今日专程前来,特以此举表白我心,恳求姑娘宽容,给予面子······”

周四两口子和周梦渊灵芝全部出来,站于沁儿身后为她助威。不料,沁儿之言,令大家瞠目结舌。

“这位少爷,您还是先站起来吧。一直跪着,膝盖受不了。”

“多谢姑娘仁慈!”

因为跪地久了,局部血脉不通,齐悦早已腿脚麻木,几乎失去知觉了。起来时,未能站稳,身体向前扑去,差点儿没撞在沁儿怀里。

沁儿不惊。本能的前跨一步,伸手扶去。

于众目睽睽之下,父母眼皮底下,周梦渊面前,沁儿和齐悦四手相及,引起来一片哗然。

周四两口子反应倒不是非常强烈。

周梦渊极为醋意得转过脸去——厚颜无耻!触目惊心!目不忍睹啊!

齐悦颇有风度退后施礼道:“恕齐悦不慎,让姑娘受惊了。感谢友善伸手!”

“不用多说。我明白少爷前来之意。我家里穷,父亲养我长大不容易,我们刚才在家里商量好了,要是少爷诚心喜欢沁儿,聘礼是······三根金条。”

沁儿此言,一是想让周梦渊瞧瞧,自己对他的意志有所淡化,希望以此激发起他追求的斗志;二是想唬住齐悦,让他彻底死掉这份心。

“哗!”

周围人们立即议论,有人说沁儿是见钱眼开忘了本;也有人说,沁儿内向,周家少爷性格软弱,保护不了,应该嫁个有阳刚之气男儿。

可惜!事与愿违。三根金条未能难住齐悦,他不假思索愉快答应了。

“且慢!”周梦渊被迫无奈道,“沁儿,收回你的话!为了三根金条,不足以出卖自己。我这就去拿,乡亲们为证,一根不少交于你手中。”

齐悦见状,说了句“沁儿多保重!后会有期”,翻身上马离去。

三根金条,周梦渊拿出来究竟是想做什么?是做聘礼?是做隔离?是做挽留?他尚未具体想好。

面对异常激动的周梦渊,沁儿心若止水,“梦渊哥,不用了。就成全了身份卑微的沁儿这次交易吧。”

言语间,沁儿泪水已夺眶而出,快速回家了。

灵芝道:“少爷,我们回去。”

周梦渊失态的向灵芝咆哮道:“走开!你离我远点!”

几位主要人物已相继离去,乡亲们依然三三两两在一起议论着。

人们都感觉到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

——非是物品。

——是道德!

——是人心!

······

当着众村人面,沁儿对齐悦三根金条的卖身开价令周梦渊伤心之至。他狠这个死皮赖脸的齐悦,也恨自己软弱无能,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沁儿一家人的生活环境,无法抓住沁儿芳心。

于极度失落中,周梦渊拿了盗墓所得,欲在县城永和钱庄换回一根金条,连同自己剩余的一根,交与周四,孤注一掷做最后一次对沁儿的挽留。

事与愿违。

殊不知那永和钱庄掌柜的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极品奸商。

周梦渊估计,至少可以换来一根金条的宝物,掌柜的只给了不足三百两银子。

回忆起那天沁儿和周氏夫妇对自己冷漠无视的样子,加之金条数目不足,周梦渊自觉挽留无望,不得已搁浅与沁儿之事,全身心投入到了疯狂盗墓之事。

······

······

正文 第五十五章:鬼姐(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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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周梦渊拿了铁锹,肩上褡裢及照明什物,腰间别了砍刀,只身去了已经勘察过好几次的一座墓堆隆起面积足以超过三十方丈的古墓。

此墓址于深山老林,人迹罕至,挖掘时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面对早已做好了的方位标志,周梦渊确定了正北方,仍不放心,仰望北斗七星,将其形状引下,进一步确定方位无疑,这才以乾坤八卦定位,配合十二地支,最终以丑山未穴位定位,拿起铁锹一脚踩将下去,双手用力挥出,崛起了第一锹土······

深邃的天穹,星明月隐,树林里野兽叫声此起彼伏。

山风劲吹,四周树叶沙沙作响,给挥汗如雨的周梦渊送来清凉降温。

本是土质越掘越硬的墓堆,周梦渊却感觉到越来越松软了,以致于放下铁锹,不用任何加力,锹头自己往土里钻。

奇哉怪哉!

心里犯怵。

周梦渊停住挖掘,抓起来一把土,放在鼻前闻。

气味异常!

绝非陈年深埋之土,而是已经被掘起来被空气之中的氧气氧化过了的普通气味。

遂爬上深坑,围绕墓堆仔细观察,发现旁边有一捆树枝,周梦渊将其拿起,树叶未干,想必是近几日有人所为。

再看拿掉了树枝之处,居然是一口洞子。

此墓已被盗过!时间就是最近。

片刻犹豫,顺着洞子下去,一看,周梦渊差点儿没被震惊得晕过去。

——墓子里三处亮着蜡烛,空间很大很大,雾状潮湿的空气模糊了视线,一时间无法判断空间面积究竟有多大。

这是周梦渊盗墓以来所见规模最大的一座墓子,仅是窑室,就有三个,分坤、乾、艮三方位修筑。

周梦渊乃落榜秀才,虽未金榜题名却知识渊博,对八卦方位和天干地支以及大局风水还是很了解的。根据下来时的记忆,很快确定了正北方。

确定了正北方,也就意味着找到了主窑室。

八百里秦川西部,地形大约是西北高,东南低,也就是乾位在上。定位墓穴方向时,风水先生或者是巫师,均以活人睡觉习惯安置棺椁,多数都是脑顶对向乾位,也有对向艮方的。不足为奇。

——大凡职业盗墓者,毋庸说,个个都是墓地风水大师,阴宅穴位高手。

周梦渊警惕的边走边观察。

昏暗光线之下,眼前的一些陪葬石人、陶器大物之类完好未动,想必是来人已经带走了精华宝物。

有蜡烛亮着,便一定有人。

周梦渊有点恐惧,拔下腰间砍刀举起手中,眼珠子不停转溜搜寻着,不敢妄步。

“有人吗?我们是同路。”周梦渊努力不使自己声音颤抖。

无人回应。

“何人在里边?我们认识一下,以后有个照应。在下来晚了,只想帮助,绝不分成。”

周梦渊侧耳细听,传入耳孔的依然是他自己的回声。

径直来到一根蜡烛前,一看,蜡烛已消去多半,烛下一大堆流蜡,必是燃烧过好几根了,说明有人在此待过很久时间。此蜡烛乃精心特制,手腕一般粗细,捻子为棉线所搓,燃烧一个整夜不会熄灭,既明亮又省蜡。

断定,凡是有点蜡地方,必是先到者重点搜查之处。

何人到此?离开多久?带走了什么?

不息蜡烛,说明短时间内一定还回来。

周梦渊惋惜自己迟来了一步,最有价值之物,一定已被转移走了。

仔细察看分析后,来到主窑室,依然有燃烧着的蜡烛照明。

主窑室甚是富丽堂皇,就连窑顶也是用色彩装饰过的,比周梦渊见过的所有人间高档别墅更胜一筹。

整个窑壁为白色粉底,除有少量的凹刻风景图案之外,五彩之色描绘有仙境、祥云、奇树、圣果、鸟禽、帆船、仙女,仙境各处不同,仙女各有美姿。用笔细致讲究,配色恰到好处。栩栩如生,若临其境。

看着一位给自己微笑的露胸仙女,周梦渊禁不住手摸过去。湿漉漉,光滑滑,感觉是冰凉的。

“哼!”

咧了一下嘴巴,自鼻孔喷出来一声自嘲之笑。

呆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周梦渊没有了初到时的恐惧感。

将砍刀别在腰间,转过身来,还是干正经事儿吧。

······

另一只烛光之下,棺椁敞口开着,比正常棺椁大了将近一半的棺材盖子被推在了半边。

进一步观察,确定无人藏匿,才怯步来到了跟前。

借着蜡烛朦胧微光,周梦渊向棺材里面看去。

“啊!怎么会呢?”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完好无损的一具女尸,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的活人一般。

周梦渊心里感慨,前代人的保存尸体技术的确高超,虽未考证此墓历史,单凭直觉和里面陈设判断,至少也在三百年以上。

看着,欣赏着,甚至不愿意伸手摸一下,担心笨拙颤巍巍的手指,一不小心弄坏了可能已经氧化了的衣裳和陪葬品。

更有!更有!

这张活人一般貌似天仙的俊俏脸庞。

“轰!”

周梦渊脑袋一声闷响,嘴巴和眉宇瞬间炸开,心脏“腾”的一下急剧加速跳至喉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还是清楚看见,那具女尸的高耸胸脯,居然·····居然在微微起伏。

什么情况?

稍作镇定,壮着怀疑自己眼睛和与鬼搏斗的胆子,伸手向尸体脸上摸去······

······

墓穴里一片寂静,周梦渊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可以清晰听见。

忽!

觉到有一双长指甲大手正由脑后伸来。

猛然回头,定睛一看,一切如故。可能是恐惧至极的幻觉、或者是担心。

无比惊悚的幻觉和担心,迅速蒸发,沁出了周梦渊额头和鼻尖细密的汗珠。

镇定!镇定!镇定!

再次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时,又觉得身后有人。

复回头时,却忘记了收回那只已经伸向尸体脸庞的手。

就在这复回头之刹那间,那只手被抓住了。

“啊!”

周梦渊惊叫着跳将起来,头皮紧缩、脸皮紧缩、全身顿起鸡皮疙瘩,如同甩掉一条已经咬住自己的毒蛇一般,甩开了那只抓过自己的可怕之手。

极度惊恐的目光盯着棺椁,双腿哆嗦着向后退去······

······

诈尸!诈尸!诈尸了!

那尸体果然慢慢起来了。

依稀烛光之下,长发飘飘,遮住了多半面目,吐出来一条血红的长舌,越过下巴,吊于胸前。

圆瞪着眼睛,跳出棺椁,着一身白色紧身衣,婀娜身姿犹如玉树临风;向前平伸着胳膊,手指展开,脚步轻盈的径直向周梦渊走来。

“诈尸!”

“鬼!”

周梦渊扯大嗓门惊叫起来,声音已经严重变质。

那形象、那影子,与传说之中的鬼影一模一样。

“额滴神啊!”

如此惊悚怎么会让我撞上呢?神啊!给我一条生路吧,我家里有年迈奶奶需要赡养,还有很多大事待我去做呢!

周梦渊只觉胸口堵塞,呼吸困难,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死法——被掐死!被扼死!被咬死!被摔死!被·····

居然忘记了腰间尚有一把锋利的砍刀。

继续迅速后退的同时,舞动双臂,欲发功击垮诈尸。

怎料,由于过度紧张,全身鸡皮疙瘩的肌肉高度紧缩,双臂木棍一般,根本无法发功,背靠在了墓穴之壁,只恨不能入地。

绝壁!

绝路!

再做一次垂死挣扎,死不甘心呐。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再敢向前一步,我就一掌劈炸你!”

周梦渊高声恐吓着,继续发功。

······终因力不从心,发功无望。

诈尸站住,突然开口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先是一阵极为阴狂的恐怖尖笑,震耳欲聋,令周梦渊胆战心惊,魂飞魄散,仿佛身处空中一般。

尖笑过后,却非常非常温柔甜蜜起来。

“小乖乖!别怕。鬼姐我不是诈尸,不是鬼。是人。是一位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黄花大闺女。”

诈尸这一讲话,非但未使周梦渊减少惊悚,直发未落、鸡皮疙瘩未消失,反而使他的惊悚感飙升了数倍,最终实在难以支持,缩成一团的身体瘫软下去了。

······

身体瘫软了,脑子依然清晰,眼睛依然明亮。

见诈尸一步步走向自己,陷入绝境的周梦渊,只好闭上眼睛,歪下脖子,听天由命了。

······

“小乖乖!别怕。我真的是人,是一位黄花大闺女。不相信你摸,我的手是热的。”

姑娘来到周梦渊面前,将手指尖伸向周梦渊脸蛋,让他感觉。

早有思想准备的周梦渊,“嗖地一把揪住了姑娘玉手,拿在嘴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妈呀!”

姑娘惊叫同时,长舌头掉了,另一只手侧掌推去,直击周梦渊下颚。

堂堂的复仇镇魔,法-功未遂,借助嘴巴攻击,被一记玉掌重重的推翻在地。

“小乖乖!不要紧吧?鬼姐我没用多大劲儿。”

周梦渊醒悟过来,依然惊恐未定。卷缩在那里,仿佛幻境中一般。

“小乖乖!来,再摸一下,感觉鬼姐的心跳。”

周梦渊如临大病,手臂乏力不能自已,任由姑娘拉扯摆布。

但是,尚未失去知觉的手指,惊诧的感觉到了姑娘富有弹性、暖暖的柔软胸脯······

————

正文 第五十六章:鬼姐(吓尿了)

一对青春期妙龄男女,于古墓之内不是非常明朗的烛光下相遇,惊也惊了,闹也闹了,推理接下来,不是分赃便是一见钟情的卿卿我我。

吐着直线黑烟的三支巨烛熊熊燃烧,火点呲呲的烧烤着空气里的潮湿,孜孜不倦。

虽说是潮湿的古墓,却与世隔绝,无有干扰,可谓真正的、充满了别样刺激浪漫的二人世界。

果然,为了证明自己非鬼为人,自称为鬼姐的姑娘,竟将周梦渊冰冷之手,拉置于自己胸口,让其感受心跳与体温。

周梦渊惊恐未消,手指的感觉却依然良好,于触碰到鬼姐柔软温暖的胸口瞬间,男人激情一下子被激活,全身血液突然急速澎湃,那只手活跃起来,不能自已的有所小动作。

鬼姐没有反感,相反,用自己手给那只手指引着方向······

本来是让感觉体温消除恐惧,转眼间却变作验证“干柴遇火必燃”道理的真假了。

······

姑娘姓黄,名叫杏姊,一十九岁,年轮上大了周梦渊一个属相。武艺高强,开朗、开放,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性格,与窦芽儿相比较,皆更胜一筹;和内向、内秀的沁儿相比,却各有个性,堪当另类了。

“小乖乖!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暖暖的。软软的。”周梦渊魂未附体,思想尚未归来,实话实说。

“去你个王八蛋、王九蛋。鬼姐我是在问你是否恐惧,你却满脑子想着占便宜,死到临头还色不拉几,真是个无赖痞子。”

黄杏姊推开周梦渊那只大胆动作的手,几步跨到棺椁旁边,翻身背向下进去,腾地一声,直接躺下了。

“小乖乖!你若有种,不妨进来一试。”

好个鬼姐!

真是个荒淫无道的浪荡猛女。初次见面,几句话未说,互相仔细看一眼也没有,居然直截了当提及此事,真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渴了,急了,按捺不住了。

周梦渊算是大开眼界了。

“岂敢!在下胆儿小。害怕。”

嘴说,心里却痒痒起来。

这种痒痒,骚而刺激,麻木神经,比烤火要快。

——周梦渊血液沸腾起来,全身开始发热,四肢很快膨胀复原,紧缩的肌肉放松了。

黄杏姊坐起,只露出鼻子以上的半截脑袋,“重金换勇夫啦。小乖乖!若是你敢进来,此墓所有东西归你。说实在,鬼姐我还一件未拿呢。”

财色俱进,天下男人所求!何乐而不为呢。

酒壮色胆。

色壮人胆。

周梦渊兴起,忘掉了所有的恐怖,马上过去,于棺椁旁边一看,妈呀!又是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一大跳。

鬼姐原样躺着,那俊俏的脸蛋没了,飘飘长发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苍白的人脑骷髅。

那骷髅猛升起来,在周梦渊额头撞了一下。

“啊呀!”

惨叫着,后退不及,跌坐于地上,连续几次欲使出法眼,眉头都皱疼了,全部失败。

忽然,心生一个疑问,法-功发不出,法眼使不上,莫非,乔山老怪戏耍了我?转眼又一想,受功初时,对窦芽儿的那一掌,并非竭尽全力,却击得那么实在,真是活见鬼了!

非常时刻,不容分心。

定神再看,那骷髅又在眼前晃悠,时不时还蹭一下周梦渊的脑门。

紧张地扬手拍了几次,尚未拍着。

人脑骷髅晃着晃着掉下来,落在了周梦渊腿上。

不敢触碰,周梦渊双手着地,支撑着身体,屁股一下一下向后移去。

突然,被一双手托住了下巴,一边颧骨上被响亮的亲了一口——“喯儿!”

紧接着,又是一阵阴狂恐怖的尖笑声回荡起来。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是人是鬼?是梦是醒?是鬼魂还是恶搞?是现实还是幻觉?天知地知鬼姐知,就是被吓尿了的周梦渊不知。

周梦渊彻底彻底彻底的找不着北了,脸皮绷紧得快要破了,头皮发麻得已经木了。

记忆中,刚才触摸过的那胸脯是热的,是软软的,和灵芝的没什么两样,确实是活人所有。那······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莫非所遇,非鬼,非诈尸,是个妖!

据说,妖,变幻无常,将人玩够了才吃。妈呀!这下可惨了。

方才还冒死去进棺材,现在,裆部的液体已经湿透了裤子,黏糊糊凉嗖嗖,很不舒服。

真是,好色之徒,宁可弃命。

周梦渊眼花缭乱,整个世界一片混沌。

鬼姐过来,于周梦渊面前蹲下,双手抱膝,一双细长的单眼皮眼睛,幽默地看着周梦渊被吓得几乎失明的眼睛。

“小乖乖!够刺激了吧?要不要鬼姐再给你玩套新的?”

周梦渊无语,已经无法讲话了。目光呆滞,傀儡一般。

鬼姐甚是得意,微笑着,又要伸手。

周梦渊瞅了一眼,那长指甲、纤纤手指的玉手,简直就是魔爪,是一把要命的刀。

“别!”周梦渊向后偏了下脑袋,“求求你!别碰我。”

“小乖乖!刚才你不是碰我碰得很占便宜吗?来,再占一次。”

“不敢了!请饶恕在下无礼。真的再也不敢了。”

周梦渊彻底奔溃,声音哽咽,眼角挂上了泪珠。

黄杏姊举过来一根蜡烛,在周梦渊面前照了一照,立在地上。

“小乖乖!眉清目秀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呀。看面相不像是个专业做贼的,更像是个想玩遍天下美女的好色之徒。”突然提高了嗓门,“说!干这事儿多久了?所取财物给了哪个婊子?”

周梦渊歪着脖子拒绝回答。但是,现在他已经确认,鬼姐是人,是位姑娘。所有的恐惧,随之消失,只是想尽快离开,不愿意开口罢了。

鬼姐不够耐心。问无答复,烦躁起来。

“小乖乖!不回答我的问话,是否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好!不打不相识。我们用拳头交流。”

言罢。黄杏姊开始了活动筋骨。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那唰唰的几下,周梦渊一瞧,便知自己挨她不起。

“且慢!在下遵命,愿意回答。”

鬼姐举起蜡烛放回原处,喊周梦渊过去,并肩坐在了一级台阶上。

“小乖乖!刚才吓着了吧?干我们这行,与魔鬼打交道,要沉着冷静,胆大心细。刚才,假如是我鬼姐发现躺在棺材里的是个活人,二话不说,一刀毙命,哪里还会有之后的揪心恐惧。”

(可是,当时我就被吓坏了。这句话,周梦渊没好意思说。)

鬼姐心直口快,周梦渊自认为其胆大脑残,很容易对付。

“那你,重新躺进去,让我再瞧一次。”

“死样儿!你杀不了我。只担心被你倜傥相貌迷惑,将身子白给了你。”

黄杏姊说着,一把拍在了周梦渊裤子湿了之处。

“怎么!吓尿了?就这点胆子?呵呵呵。鬼姐奉劝,早点金盆洗手,抱个女人睡觉去吧,不然,连骨髓也会吓尿出来。”

“实话告诉姑娘······”

“叫我鬼姐!”(鬼附身的黄杏姊不忌讳这个,反而觉得这个称呼更有个性。)

“称呼你妖姐才合适。呵呵。”周梦渊恐惧疲惫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

“我不愿意成为妖,就想做鬼,做个侠义女鬼,做个风流女鬼。”言间,一双媚眼递过去,周梦渊未注意领会。

“呵呵。人各有志。实话告诉鬼姐,在下盗墓,实属外行,乃不得已而为之。在下姓周,名梦渊,原是富家少爷,博学多识,自命不凡,有过改变天下百姓贫苦生活现状之远大理想,于年初上京赶考之时,家遭匪劫······”

周梦渊足有一个时辰绘声绘色的回忆和哀叹,听得黄杏姊倍加同情,竟呜呜哭将起来。

“我们原是同命人。相识得正是时候啊!”

不知何时,自称为鬼姐的黄杏姊居然置身于周梦渊怀抱里。

一个情种,一个开放,依偎借怀犹如阴阳相触,必有合欢快事。次言之,黄杏姊流泪,是同情周梦渊之感发,更应该备受悉心关怀。

突然,鬼姐如梦方醒,一把挑开了周梦渊替自己拭泪的手站起来,理了下衣裳和头发,那紧张举止,仿佛于梦中被非礼一般。

“死样儿!鬼姐我只顾伤心得哭,脑子里一片空白,忘记了提防,刚才你没占我便宜吧?”

见鬼姐突然变脸,周梦渊连忙起身解释,“没有。我只是替你擦了下泪水。”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黄杏姊突然又哭起来,“一个青春少年,在黑洞洞的墓穴里,没有任何羁绊,抱着个黄花大闺女,不可能那么墨守成规,绝对不可能。我敢发誓!嗯嗯!”

周梦渊历来都是怜香惜玉,见不得女人有丝毫受伤。

但是,现在不然了,被装鬼恐吓不说,主要是墓子里面的宝物独吞后可以做很多事情。

大方方过去,假惺惺抱住黄杏姊道:“鬼姐,我也敢发誓,要是趁机占你一点便宜,暴尸六月天。”

黄杏姊破涕为笑,“不要说那么难听嘛。小乖乖!谅解一下,热恋之中的闺秀,脑袋里都是空白的。”

热恋?

莫非鬼姐对我是一见钟情了?

周梦渊稍作犹豫,为了自己范围内的全大局,决然横下心来,收回一只手,轻轻地拔出了腰间的砍刀。

······

————

正文 第五十七章:鬼姐(原是那位蒙面人)

黄杏姊没有意识到。

砍刀,是运来举起来向下的。这个动作不难,却需要有一定的距离。

就在周梦渊迅速后退了一步,蓦然举起砍刀下劈之半个的半个的半个眨眼间,只觉得手腕一震,砍刀不翼而飞,自己双脚离地,也跟着飞将出去了,紧接着,便是一阵疼痛的皮肉之苦;又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在鬼姐的臭骂声中,周梦渊苏醒过来。

“·····小子!吃豹子胆了,竟敢在我鬼姐面前玩阴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有几条小命够我断送?看你细皮嫩肉的,给你点姿色逗你玩,还真的以为我鬼姐是个贱货!即是你搬座金山过来,还要看鬼姐的心情如何,高兴了,该给的给,不该给的,毛也休想碰。学乖点,鬼姐留你一条性命,想动真格的,就将你撕成碎片,死无全尸。鬼姐再无能,也是杀过巡捕,劫过囚车,闹过齐家丧事之人······”

闹过齐家丧事?

这句话,周梦渊听得明白。

莫非······

于敏感的震撼之中,周梦渊神志彻底恢复过来了。他听得明白,也完全相信,禁不住想立刻询问鬼姐,落实一下齐家丧事蒙面飞人真相。

突然,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不对劲儿,仔细一瞧,妈呀!居然在鬼姐躺过的棺材里面。

如躺针毡,周梦渊强忍着身上多处皮肉疼痛,抖着一头乱发翻将出来。一感觉,嘻嘻!鬼姐手下留情了。虽然打昏了自己,打疼了皮肉,却未伤及腹内,说明还对自己有点那个。

黄杏姊在蜡烛旁边坐着,见周梦渊出来了,举起蜡烛过去,仔细端详了脸庞,关切道:“小乖乖!无大碍吧?鬼姐刚才的出手,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见谅吧。”

周梦渊满到处摸着伤痛之处, 不愿说一句谅解之言。

“你闹过齐家丧事?哪个齐家?哪次丧事?”

“这就怪了,为什么江湖人对齐家都那么关心?”

“树大招风。人往高处走嘛。”

“个呸!狗屁高处。齐家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你不了解吗?他们是靠掠夺老百姓花天酒地度日的,皇上老儿也拿他没办法,真是邪恶当道,天理失色了。鬼姐我就不信这个邪,就是要伺机找茬,让他们不舒服。”

“照说,齐家丧事上,力破木箱的黑衣飞人是你了?”

“呵呵!正是鬼姐我。那日······”

那日,黄杏姊在由法门街道通往乔山的另一条大路边的一小店吃饭,急匆匆过来了两位推独轮车之人,一到店前,便嚷着要水喝,并对正忙于做饭的店主出言不逊,引起了黄杏姊注意。见两辆独轮车上放着形状和颜色几乎同样的箱子,黄杏姊好奇,怀疑里面有贵重之物,遂起劫财之心。

见箱子做工粗糙,板面尚有缝隙,趁其不备,拔出腰刀,捅入一口箱内,抽出来一看,刀刃上居然有血,甚感惊愕。稍作推敲,无论何物,刀进见血应该有所反应,这却没有,想必是已经断气了。假如是动物,必有毛绒带出,这却没有,真是奇了。

那又会是什么?总不会是人吧?

如果是人,至少是两个。凭箱子大小,必是两个小孩。总不会将一个大人分尸于两箱吧?猪才那样做。

急匆匆运输两个小孩尸体,欲作何用?

黄杏姊深感好奇和疑惑!

店主端来两碗面汤,两个推车人接住,同时道:“太烫了。端一碗凉水出来,我们掺着喝。”

店主不声离去,也许是不满他们只喝不掏钱的面汤,不要掏钱的面条。

给黄杏姊端出来面条同时,店主给那两位捎来了凉水。

“快点!时候不早了,这阵子,应该是开始下葬了。”

两位推车人,大口喝了面汤,一声道谢也没有,推起车子,快步而去。

开始下葬了?

如此着急,必是齐家之事。

为替老寨主消灾免罪,齐家连续六天开寨放饭,方圆几十里多数穷人都去共享过了。

黄杏姊也去过了。她不缺少吃的,是奔着看热闹而去的。那奢侈场面,令黄杏姊有所感动。恶名远扬的齐家,也有仁慈的一面啊。

店主手艺好,手擀面甚是筋道,黄杏姊吃的津津有味,连碗底一口汤也喝了。

付了账,正寻思跟不跟踪推车人,去不去葬礼现场搞个水落石出,突有一位骑马人勒马急问:“姑娘在路边吃饭,有没有看见有人带着两个小孩经过?一男一女,都是三岁。”

黄杏姊回答没有,骑马人催马继续前行。

一男一女,都是三岁。

——童男童女!

相传,葬埋皇上时的陪葬品!

一个小小山贼,如此灭绝人性,这还了得!

既然心存疑惑,就要弄个水落石出。

黄杏姊一不做二不休随着路上三三两两前去齐家陵园观礼的人群,一路疾步超越无数,尾随两位推车人而去,经过简单伪装,干出了那桩飞人劈木箱,使齐家大失颜面之事。

······

周梦渊听得认真,心潮澎湃,甚是过瘾,能于此地遇见飞人,倍感欣慰。双膝也激动的自己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鬼姐,周梦渊崇拜之人!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看看看!你哪里像个大男人,动不动不是连滚带爬便是哇哇直叫,这次你跪地,可与鬼姐我毫无干系啊。”

“有!是你的胆魄和功夫征服了我。”

“屁话!鬼姐想征服你,哪用得了胆魄和功夫?只需指尖轻轻一挑,解开衣襟,料你小子连死的念头都有了。”

“在下不敢。只说正事。鬼姐可否与我携手,共同对付齐家寨子,除掉恶霸齐横行?”

“不不!鬼姐我做事,向来是来无踪去无影,只图一时痛快,无有非做不可之事。齐横行与我无冤无仇,杀他何用?我只不过是看着不顺眼要让他出彩罢了。”

周梦渊无语。心里依然对之前面对黄杏姊发功失败耿耿于怀,突然怀疑起乔山老怪的身份和为人了。不愿传授武功罢了,为何传授假的糊弄人呢?

黄杏姊伸出两只手将周梦渊扶起来,将手搭于其双肩,注视着周梦渊眼睛,认真说道:“小乖乖!做任何事情,都不要依赖于他人。尤其是报仇,假如鬼姐我帮了你,讨好于你,却得罪了别人,给我自己添加了仇人,一得一失,不划算。”

周梦渊万没想到,这个喜欢做恶作剧且有点发骚的木脑子鬼姐,遇见实际事情居然如此冷静。顿时心生敬意。

“不帮也罢。我有自己的团队。”说着,推开了肩上发烫的手。

“小乖乖!别生气。鬼姐我并没说绝对不帮。人世间,任何人都需要帮助和被帮助。这些,都需要有个前提;三宵姐妹为了帮助义兄,不仅失去了宝物,最后连性命也搭上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仗义例子吗?”

半推半就,否而却是,诠释了黄杏姊的矛盾心理和为人处世之老道。

至于报仇,已经于体质和心理因素日益强大的周梦渊有自己的打算,万不得已,不过是搭上性命罢了。

死了,万念俱灰,一切随之消失。另一个世界,有另一个世界需要面对之事。与黄杏姊提及此事,不过是想套近乎,日后在盗墓赚钱方面有个师傅,有个纵深发展。

心想着墓里的财物,却不好意思提及,左顾右盼,希望有所发现。

黄杏姊鬼眼看穿了周梦渊心思,觉得可笑,鬼姐我苦苦挖掘了三天三夜才得以进来,一无所获,你小子杯土未动下来,才多久时间,就想着捞一把,真奶奶的异想天开。

“小乖乖!想看宝物、想分成吗?都可以。我们做个小游戏,玩高兴了,随便你拿。”

已经被鬼姐恐怖游戏玩够了的周梦渊,一听此言,复觉毛骨悚然。

然。于如此气派神秘之墓穴,于宝物面前,周梦渊心底有招,无论如何,先见到东西再说。

“什么游戏?可否玩个轻松点的?驱逐一下这里的潮湿。”

“鬼姐我有一万万个游戏,个个刺激好玩,就看小乖乖喜欢哪种类型了。”

“自然是轻松开心的。呵呵!”周梦渊祈求一笑,心中余悸仍未消失。

“开心?好啊!待鬼姐稍作准备,即刻开始。不过,这则游戏,需要蒙上小乖乖眼睛才够味儿。”黄杏姊抛媚眼、露矫情、嗲声嗲气,纤细腰姿扭来扭去,那双细长的单眼皮目光始终未离开周梦渊的脸。

周梦渊看着却倍感恐惧。

“蒙住眼睛?岂不什么也看不见了。”周梦渊一怔,担心又搞恐怖吓人,呵呵一笑,“不劳驾鬼姐了。还是让在下先瞧宝物开开眼界吧。呵呵,我们已经相识了,以后,玩游戏的机会很多。”

“小子!”黄杏姊突然变脸,声色俱厉,“不蒙上眼睛,鬼姐让你永远看不见任何东西。”

······

————

正文 第五十八章:鬼姐(剖腹开心)

周梦渊被蒙上眼睛怯生生站在那里,心情无比缭乱。他不敢相信这个变化无常的鬼姐下一步究竟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恐吓自己,或者是搞个什么怪异之类,让自己鞭长莫及空欢喜,浪费感情,背个色徒名声。

为了宝物,为了活着离开,只好提心吊胆顺从。

墓室里死一般寂静。

这般寂静,加之被蒙住眼睛的黑暗,使周梦渊几乎窒息了。

他烦躁,焦虑,心急,心乱,恐惧,胆寒······有些时候了,怎么还不开始。

周梦渊怀疑起来,鬼姐这个家伙情绪不稳定,长期盗墓在地下生活,心理变态,万一趁着自己眼睛被蒙,她一变心或者是找开心,给自己一刀可就完了。

越想越害怕,不等鬼姐命令,立即摘掉了蒙眼布。

眼前一片黑暗!与未去布之前没有二样。

以为是被蒙久了眼睛发花,揉揉再看。

黑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看不见自己鼻尖的、完全失明般的黑暗!

周梦渊心塞得快要断气了。决定火速离开。

凭借着记忆,刚迈出三步。

“嗡!”

“嘎巴!”

第一声是开天炸脑一般的闷响。

潮湿的气流,带着呜呜声音,巨浪一般在空间里逐推和回旋。

周梦渊被推得脚下不稳,前进一步,后退了好几步,身体转了三圈半,差点没跌倒。

紧接着的第二声,是一道紫蓝色的闪光。

那紫蓝色闪光,亮而刺眼,使人心悸。其形状仿佛一条生有无数不规则翅翼的巨大蜈蚣,于墓穴之顶飞了几圈,在周梦渊脑顶盘旋片刻之后,消失于墓室顶的某个部位。

寂静!黑暗!

黑暗!寂静!

周梦渊已经吓懵了,抱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寂静、黑暗之中的等待,无非是光明和援助的声音。

紫色光明已经消失。

此般光明,宁可不要。

声音!声音在何处?

哪怕是鬼姐“呵呵呵呵”的恐怖阴狂笑声,也可以弥补没有声音之恐惧!

“啊——!啊——!”

为了驱逐恐怖,为了打通窒息,为了引出鬼姐共鸣,周梦渊自己尖叫起来。

连续几声,无有应和。决定再次出去,找到出口,尽快逃走。

“哇啊——!”

有女人哭声自主窑室传出。

声音不大,却很伤心哀婉。

周梦渊转脸看时,棺椁旁蹲着一位白衣人。

那白衣人突突哆嗦着,抖动的平齐肩膀上,竖着毫无遮掩的血红脖颈骨头,一晃一晃,不见脑袋。

没有惧怕。知道是鬼姐又在作怪。听到声音,见到亮光,见到哪怕是鬼影,周梦渊已经很欣慰了。

壮着胆子,轻脚过去,试图从身后来个猛不防,反吓鬼姐一跳。

来到跟前,周梦渊伸手就抓。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周梦渊要抓的是那白衣人的肩膀,伸手出去时,却捧起了一颗雪白的、冰凉凉、大的脑袋骷髅。周梦渊大惊!如捆绑于双手,怎么也甩不掉。

哭声停止。

那脑袋骷髅,白骨复活起来,额头脸部,粗糙的皱纹抽动,龇牙咧嘴,且对着周梦渊咯咯大笑。

那笑声,阴森穿肠,令方才尚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周梦渊霎时毛骨悚然,心境和情绪回到了初来时触摸棺材里人脸的状况。

“我爱你!我爱你!”骷髅说话了,调皮而又恐怖。

“是人是鬼快离开!求求您!别吓唬我了,我是失去家人无依无靠可怜的一介书生呀。”

“我爱你!我爱你!”

周梦渊已经顶不住了,那骷髅边讲话,正向自己脸部接近,任凭发力,怎么也推不开。

一阵强烈恐惧和感官恶心,转头哇哇直呕。

“臭!臭!”

骷髅说着,消失了。

骷髅消失了,又是一片黑暗。

周梦渊绷紧神经,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等待着下一次恐惧来临。

白衣人再次出现。

虽然长发遮住了脸颊,周梦渊确信是鬼姐的模样。

长舒一口气。无论鬼姐是人是鬼,毕竟有过近距离接触和语言交流,且知道她身上有体温,一定是人,无论如何变化,不过是法术或者障眼之法。只做稀奇,不予恐惧。

暗暗得意。你不是说有一万万则游戏吗?尽情来吧。只是吓唬,不可能要命。

明知是恐吓,不可能要命,却屡屡被吓,而且每次都是惊悚不已,魂飞魄散。

白衣人行走如飘,来到周梦渊面前。

“小乖乖!好玩吗?游戏该结束了。”

鬼姐熟悉的温柔声音,使周梦渊全身心立刻放松下来,生气道:“不过如此!不就是借着黑暗搞紧张吗?”

“呵呵呵呵!并非搞紧张,是玩开心。”

鬼姐展开臂膀,一个华丽转身,魔幻一般,之前的蜡烛全部亮起,而且,一下子增添了几十支,支支冒着黑烟,遍布每一个角落。

顿时,所有空间亮如白昼,空气仿佛也干燥了许多。

周梦渊大感佩服,“好厉害啊!”

清楚看到,鬼姐棕红色长发飘逸,被长发遮住了一半的脸,面若杏花;鼻梁挺直,鼻头圆润,人中深且宽;弯月眉下,是一双细长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睛;嘴大唇厚下巴尖,不是好色之人,也是个超级乐天派。

正在判断其性格之时,眼睁睁看着,又有新的状况出现了。

又是一个大展臂,如飘飘仙女,华丽转身。

再次面向周梦渊时,鬼姐已是衣襟敞开,坦胸露-乳了。倒三角的沟子两边,是两只高耸馒头,制高点镶有熟透了的红色小樱桃。馒头雪白雪白,樱桃红亮红亮。白的使人骨头发酥,红的让人欲望燃烧,不禁勾起周梦渊难以自已的饕餮大餐食欲。

毫不回避。我可是过来之人,灵芝为证。周梦渊尽情享受、幻想,只等鬼姐发话,立即提枪上马。

抛给一个媚眼,使周梦渊心中荡起情-欲涟漪,稍作放松,分散了警惕注意力。

鬼姐一只手扬起,落下之时,手中握了一把铮亮的匕首。

一惊。

担心被伤,周梦渊向后退去。

“小乖乖!不用怕。今天是必须见血之日,你我之间,必须有人舍出。你弱不禁风,挨不起一刀,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言罢。鬼姐弯曲握刀之臂,刀尖对准自己的两颗馒头深处,自上而下,轻轻划将下去。

“砰!”

刀入之时,一声闷响,一股血腥气流喷向周梦渊五官。

气流之冲击力,泼水一般,落于周梦渊脸上。

始料未及。

冲击力加之腥臭气味,扑得周梦渊闭眼闭气,连步后退。

周梦渊无比惊悚,吓得跳将起来,嗷嗷直叫。

“呵呵呵呵!小乖乖!你不是要开心吗?睁大眼睛瞧吧。”

······将最后一段大肠丢过去,甩在了周梦渊脸上,然后,挂于其肩,滴答滴答流着血。

周梦渊摇头,连连说不。

“且看!”

鬼姐牙呲嘴咧,滴血的双手伸入腹内,使劲摘下了心体。

——流血的心,一胀一缩跳动着。

怎么会这样呢?太残忍了!

周梦渊看傻眼了,也彻底吓坏了。

鬼姐弯腰,捡起匕首,架于心体上,咬牙切齿,狰狞微笑着,走近周梦渊面前。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认了!我快要被吓死了!”

周梦渊拨浪鼓般摇着脑袋,声音战战兢兢。

“小子!鬼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样色胆包天的,让摸体温,居然抢我馒头占我便宜。惹恼我之人,没有一个是好下场的。”

“是,是你拉着我的手·····你无耻!”

“死样儿!是你先碰到我馒头的。那带电的指尖,触发了我沉睡的情怀,麻醉了我的防范意识,让我情不自禁。你这个色狼!”

鬼姐说着,手腕用力,刀刃进入了心体。

顺着心体裂缝,黏糊糊的黑血流将出来。

周梦渊看着,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一切仿佛梦幻之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明知是假,却要当真;虽然像真,结果却假。

真、假、结果,皆不重要,只是吓得人心惊胆寒,快要窒息了。

鬼姐抽出匕首,舔了舔,丢在一边,来到周梦渊面前。

温柔道:“小乖乖!尝一口压压惊。”

“不!不要这样!不不!”

不顾再三央求,鬼姐依然将血淋淋的手在周梦渊脸上和嘴巴抹了几下。

“不要!不要!不要!你这个魔鬼!”

周梦渊无比惊悚,眼前发黑,昏厥过去。

······

许久之后,苏醒过来,犹如大病一场,全身衣裳已被冷汗湿透,饥饿而又寒冷。

一看,居然被鬼姐抱着。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吓。

挣扎着欲起身离开。

“小乖乖!做噩梦了吧?”鬼姐深情凝视着周梦渊眼睛,温柔道,“你不停的叫喊,吓坏我了。”

周梦渊无语。努力回忆起因,一切历历在目。

“在下一直醒着。是你在玩恶作剧吓我。”

“呵呵。小乖乖!你不是要开心吗?鬼姐全部给你了。刺激吧?”

“简直就是刺杀!刺杀我的心和身上每一根神经。”周梦渊好奇,“鬼姐,您真厉害!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搞出来的?”

“想学吗?”

“在下从小虚心好学,对世界充满了好奇。”

“呵呵。”鬼姐轻蔑一笑,“你站起来,去我对面。”

周梦渊起身,来到鬼姐对面。

“嘻嘻!闭上眼睛,数个一二三睁开。”

照说行事。

周梦渊数到三睁开了眼睛。

哇!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周梦渊身上,只剩下了护丑的一片尿湿了的粗布。

······

————

正文 第五十九章:鬼姐(居然对我毫无兴趣)

周梦渊被曝光,黄杏姊却羞得转过脸去,“玩过火了。没想到你的腰带这么松。快点穿上。”

周梦渊更窘,躲闪着鬼姐犀利的目光,扯起衣裳,跑向一边。

黄杏姊还是禁不住偷看了一眼,啊!好一个美男胚子,身板和相貌一样俊朗。

穿好衣裳,周梦渊回来,脸上挂着难堪的自嘲笑容,并肩坐于黄杏姊旁边。

“鬼姐,可能天已经亮了。折腾了一夜,我饿了,想回去吃饭。”

黄杏姊审视着周梦渊,立即心生怀疑,“宝物,美女,留不住你?”

周梦渊想着小心事儿,一脸诚恳,“呵呵!宝物、鬼姐,我都喜欢。真的是饥饿难耐了。要不,在下回来时,也给你带点吃的。你喜欢吃什么随便说,我家里有雇工,厨艺尚好,精通各种面食。”

“是情人吧?说得轻巧!你只身上去,几锹填了洞口,鬼姐我不就永远与世隔绝了。”

“岂敢!岂敢!在下没想那么多,也没有那么残忍无情。鬼姐不知,我本心地善良,更是怜香惜玉,鬼姐不要我,在下还舍不得鬼姐呢。”

周梦渊推心置腹的表白感染了黄杏姊,使其愉悦兴奋,脸颊泛起红晕,声音也甜美了。

“死样儿!不愧一个好色之徒。就会耍嘴皮糊弄我鬼姐。”

原想着回去带窦芽儿来,联手干掉黄杏姊,独占宝物,怎料,鬼姐却另有防备,使得周梦渊无法脱身。

据说,盗墓贼一般都是俩人,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在内的将最有价值东西藏于自身,上去后才拿出。否则,贵重之物全上去了,就有被一脚踹下,活活埋掉之嫌。

黄杏姊拒绝周梦渊离开,就是这种想法。

周梦渊的确饿了,也的确急着想见宝物。面对狡猾老道的鬼姐黄杏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黄杏姊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周梦渊那双犹豫而又满怀仇恨的炯炯眼睛,仿佛欲透过那双眼睛,看到其心底一般。

“如果说,我这里有吃的,而且有荤,小乖乖!你敢吃吗?”

“呵呵!”周梦渊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着急和不安,尽量表情自然,“有何不敢?荤的更好。在下本是属虎的,见了荤的就垂涎三尺。”

黄杏姊拿来一大堆吃的,放在周梦渊面前,“足够我们两天的。随便吃,不要钱。呵呵。”

果然有荤,是煮熟了的两只兔子。饥饿的周梦渊不予礼让,拿起兔子便吃。

黄杏姊拿起一块锅盔馍,瞧着周梦渊大口吃香的样子,甚是满意。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嗯嗯!好吃!”

“是我亲手做的。洗的可干净了。”

“嗯嗯!好吃!”

黄杏姊咬了一口锅盔馍,心想这家伙真是饿坏了,只顾大口吃肉,多余一句赞扬之言也不愿说。

吃了兔子吃锅盔,周梦渊肚子填饱了,“鬼姐,有没有水?锅盔卡喉咙了。”

“没有。要是实在咽不下去,鬼姐我帮你吸出来。”

哪有这般美事儿,黄杏姊不过是玩笑而已。

拿了一个皮囊过来,递在周梦渊手里,“少喝点,嘴唇不干就行了,不然,尿墓室太臭了。”

周梦渊不听,嘴巴贴住皮囊口,仰起脑袋,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个够。

见周梦渊猛喝,黄杏姊伸了下手,却未阻止。

她喜欢这个胆小如鼠的非专业小白脸盗墓贼,也喜欢他的胆小和好色、甚至藏满了污垢的脚趾甲·····总之是自心底喜欢上了。

真正喜欢就没有挑剔。

二人吃饱喝足了,周梦渊觉得尿憋,加紧双腿,不好意思道出,担心鬼姐生气。

黄杏姊起来,举起一根蜡烛,“小乖乖!随我来。鬼姐给你亮底子。”

周梦渊狂喜。经历了这么多被捉弄和恐吓,就是为了此刻、大开眼界,分享财物的此刻!立即过去,跟在旁边。

黄杏姊不语,烛光到处照着,让周梦渊自己考虑和判断。

周梦渊不解,鬼姐你欲如何?让我看这规模和环境有何用?我要刀下见血,要见宝物、财物,可以拿出去换钱之物。

每个角落都看了,一件上眼之物也没有。周梦渊怀疑,鬼姐有诈。

回到用餐之处,黄杏姊放好蜡烛首先坐下,也觉心里不适,有气无力道:“来。我们坐下来分析分析。”

周梦渊坐下,“分析什么?”

“这墓子是空的。被盗次数超过了三次,才落得里面空空如洗。”

一听此言,周梦渊蹦将起来,“我尿急。快憋不住了。”

黄杏姊白了一眼,“走远点,找个角落,然后埋掉,不要让骚气弥漫开来。”

周梦渊提着裤子,刚要开始,忽听鬼姐道,“那里不行。换个地方。”

连忙走开换个位置,觉得此处可以,又被喊住,“不可以!还是回之前那里吧。”

周梦渊憋得难忍,已经力不从心感觉那小家伙开始点滴,拿出来就撒。

黄杏姊捂嘴,得意得偷笑起来。

——可怜的周梦渊,又被捉弄了一次。

用脚踢土,掩埋好了,扎了裤子,舒舒服服回坐在了黄杏姊身旁,心里怀疑未消。

“凭什么判断被盗过三次呢?”

黄杏姊认真道:“不仅是三次,而且间隔都在百年以上。一是看东西被搬动的痕迹,二是看盗墓者留下来的用品,三是看墓内之物风化程度。找到如此规模墓穴不容易,鬼姐我举着蜡烛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一个点一个点仔细发现和寻找,墓子被拿得一枚铜钱也未留下。呵呵,前人比咱们可仔细多了。”

以鬼姐之个性和讲话口吻,周梦渊已经深信无疑,但面对如此之规模墓穴,还是有点不甘心。

“鬼姐,能否搞清楚这是哪个朝代吗?”

“呵呵。你不是说自己是落第秀才吗?你认为呢?”

“哦哦!这个方面,在下······”

“是先生没有教过吧。呵呵!别一开口就在下在下的,鬼姐我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对我讲话,自称小弟最亲。”

周梦渊挠挠头,“呵呵。也告诉你了,小弟盗墓,是硬着头皮自学成才,对古墓内陈设和装饰,毫无知晓,只是拿了东西便走,不管其它。”

“告诉你吧,这是春秋时代的皇室墓穴,距离今天也就在千年左右。”

黄杏姊一口道出了年代和相隔时间,无论正确与否,皆令周梦渊暗自佩服,盗墓贼的学问比秀才还高!悄悄掐指一算,果然,春秋距离现在已有千年左右。想起自己初来乍到判断的三百年,倍感羞愧。

一无所获。周梦渊大失所望,一刻也不愿呆了,尽管有风骚的黄杏姊存在,怀疑只是为了相互利用的套路。

女人嘛,虽不能靠姿色度终身,红火一时还是可以的。

然。这个此时无比渴望钱财的情种兴趣不高。三分占有欲,七分惧怕。

“太失望了。还在此干嘛。鬼姐,我们上去吧。”

黄杏姊一甩脑袋,长长的棕红色头发水之旋涡一般飘旋了一下,落下时,遮住了半边脸。纤纤长指不停地缠绕着鬓角落下来的一缕,目光有点黯淡。

“就这样离开吗?”

周梦渊苦笑道:“还等什么?不会住这里吧?”

“自从发现这个地方,鬼姐我无事就是呆里面。高雅,清静,全部拥有,与世隔绝。”

“小弟事务繁忙,没有这份雅兴。我们还是走吧。”

黄杏姊坐下,一脸镇定若有所思,与扮鬼时的作风伴若两人。许久才说:“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字呢。”

“叫鬼姐啊。我们已经非常熟悉了啊。”

显然,周梦渊离开心切,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一刻也不愿意呆了。

“你家住何处?走了,还会回来吗?”

“小弟借住在周家村段七星河东堤,若有盗墓问题需要请教,回头来找你。”

这个好色之徒,抱过了摸过了居然对我毫无兴趣,证明他接触女人是有自己原则的。愈是这样,黄杏姊愈是喜欢。

爱,就是需要选择,需要专一。

“距离此地不远处,有一座僧人坟茔,里面有很多经文,你可感兴趣?”

经文?周梦渊乃学问之人,当然喜欢。

······

周梦渊带上自己的全部东西。

黄杏姊熄灭所有蜡烛,两人携手至出口随即上去,伪装了洞口,同行而去·····

————

正文 第六十章:高僧墓室发现一口小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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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被云层过滤了光亮;云层,却显得透明而又华丽,一丝丝,一片片,如在眼前,依稀可见。劲风洗面,天空并不怎么明朗,周梦渊却感觉刺眼难耐。肩着褡裢那边的手拎着铁锹,另一只手遮在眼部,手指留出缝隙观望前路。

黄杏姊有招,自腰间拿出一方黑色绸子,两手的大食二指掐在一起,吱——撕成两半,一半给自己眼睛蒙上,另一半,亲自给周梦渊蒙上,结打在了右耳之上,布头落在了耳下,随风飘起,帅气而又江湖。

“小乖乖!这下怎么样?”

“呵呵。还是鬼姐有招。眼睛不流酸水了。小弟也有遮面布,怎么就没想到呢?”

······

两位诗一般的少年,一男一女,并肩而行,衣裳一黑一白,迎风抖动着喜悦;发带,随风飘舞着浪漫。尤其是姑娘棕红色秀美长发时不时随风飘起,锦绣波浪一般,美丽的装点了这杳无人影的寂寥山岭。

脚下的碧绿草丛,才是真正衬托他们的无声使者。

“我们是两个人,只要一个能想到就可以了。出了地平线就是阳间。叫我黄杏姊吧。杏子的杏,姊妹的姊。”

周梦渊始终未问及黄杏姊芳名,实在是憋不住了,只好换个方式,自己首先报上。

“黄杏子(姊)!酸甜爽口,想起来就流口水。那核是苦的吧?听说连吃七颗就会毒死人。呵呵,是姐妹中的老大吧。”

无论什么状况,只要稍有机会,周梦渊总是忘不掉调侃,说严重点,就是戏谑。

这种戏谑,在成年男女中最为常见,不足为奇。

······

一个高于脑顶的长坎,给两位行走增添了麻烦。

挑选了没有枣刺处,黄杏姊一跃上去,回头等待,“快上来。”

“小弟上不去。你得拉我一把。”

“呵呵!在墓底下,我看见你有三次发功,很想见识一下,是哪路神功,为什么没发出来?”

周梦渊发功不成被揭穿,羞愧难当,心里立即憎恨起乔山老怪。

“我,小弟我是在吓唬你。我读书长大,哪来的什么功夫。”说着,倒举起铁锹,让黄杏姊牵拉。

“这样不成。万一我失手了,铲着你可就糟了。这样吧,你先将铁锹飞上来给我,之后就好说了。”

周梦渊不假思索照办。

拿了铁锹,黄杏姊得意道:“小乖乖!你上当了。杏姊我就是想劫走这把罕见的宝物。”

言罢。转身消失了。

被土坎挡住了视线,周梦渊看不见了铁锹和黄杏姊。

这下糟了!也许她识货,知道这是一把神功铁锹,特意设此圈套抢劫。我怎么这么蠢,从未想过,深山老林,哪来的坟茔,而且是僧人的。

急!急!急!

抓住一束草,欲攀爬上去。

草不帮人,周梦渊双脚离地之时,草根离土,摔将下去,土渣打入眼睛,人打了滚,满身都是草叶。

揉着眼睛,心急如焚,气急败坏!

“黄杏姊,你给我回来!拿走我的铁锹,有人找你讨回,让你人头落地,三生不安!黄杏姊······”

虽然,周梦渊大声叫骂和诅咒,但精神已经奔溃,彻底绝望了。

这把心爱的神功铁锹啊,在周梦渊看来,简直比他的命还要值钱。因为它懂人性,有眼睛,有动力,甚是可以指点穴位杀人······

绝望之时,意外出现!

黄杏姊半截脑袋探出来,并传来了“咯咯咯”得意的笑声。

周梦渊顿时无语,投去愤怒、哀求、期待的目光。

“死样儿!一把破铁锹就气成这般样子了,眼睛红红的,气哭了吧?将来娶个老婆,万一跟人跑了,还不将肺气炸。没一点儿汉子作风!快上来,我们快去干正经事儿。”

放着铁锹柄不用,偏要搞怪。

黄杏姊转身趴下,放下来一条腿,那脏兮兮分辨不出具体底色低腰靴底子一歪一歪,甚是调皮。

无奈!铁锹在上边,周梦渊只好抓住那只脏靴底,吃力地爬了上去。

铁锹失而复得,周梦渊高兴又生气。一股热血,沸腾着涌上脑顶,丢掉褡裢,按倒了没有反抗的黄杏姊······

风亦轻拂,太阳还是那样的太阳,彩云还是那样的彩云,坎儿之上,一片茅草地饱受了被压迫的蹂躏。

······

两个人一路彼此寻问了解着,来到了僧人坟墓。

墓堆很小,几乎夷平,被陈年杂草和树木密密麻麻罩住,前后各有两颗很粗的柏树和两颗用双臂环不住的参天银杏树,柏树在前,银杏树在后。

仅凭这四棵树的粗壮和高大判断,此墓年代已经很久很久了。

依照常规阴宅风水,墓群、墓穴总是修筑在阴森僻静之处,这座墓位置居高临下,却让人感觉视觉宽阔,豁达开朗。

这座墓,在山的更高处,位于悬崖之上。北面靠山,西邻深谷,三面开阔,远远望去,乔山脚下的村庄和大的建筑物一览无余,可见墓主是位既喜欢清静、又想揽尽大自然美好风光境界之人。

周梦渊面向南方,找到了被距离缩小了很多的法门宝塔,也表示确定了足下位置——正北,偏西。

回头围着坟墓转了几圈,未发现入穴之处。周梦渊看不出来什么门道,只是围着两颗银杏树看。

“这种树,在我们北方并不多见。”

“它叫银杏树,生长很慢很慢。你猜,我们应该从哪里进去?”

周梦渊早已观察过了,不假思索道:“自然是鬼姐,不,是由黄姐挖掘的隧洞进去。”

“别叫我黄姐!红楼上卖女似的。直接叫我黄杏姊吧,酸酸甜甜又黄黄,好看好吃又可爱。”

“你大我一岁,还是称你杏姊姐为好。”

“是大一个属相。实际年龄就大你几个月!”黄杏姊好像很介意说自己年龄大,尤其对周梦渊,更不愿意。

“叫我杏姊好了。姊,也是姐。不多说了,我们先干正事。”

黄杏姊带周梦渊来到悬崖边的一个凹槽处,小心翼翼下去,从凹槽一边的一口隧洞进去了。

“这么险要之地你也能找到?”

“我是鬼。鬼找鬼还不容易?”

墓室不大,是圆形样子,直径不足二丈,全部用石条、石片叠砌,做工精细,层次分明;顶部凹上,地面用不规则小石片砌成,圆柱形空间。

室内没有太多摆设和陪葬物品,也许,贵重之物已被前人或者是黄杏姊提前带走了。

唯有吸引眼球的是,正上首位置之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方形汉白玉香案。案长四尺,宽两尺,两寸之厚。其上摆放有香炉、烛台;香炉、烛台,全用石头凿就,笨而便于保存。香案两头,整齐堆叠着已经发黑了的竹皮经卷。

周梦渊好奇,伸手便拿。

“不要动!动就散了。”

黄杏姊背着手,在一旁大声提醒。

“早晚要动的。我想看看内容。”

周梦渊固执,不顾阻止,双手伸去。

小心翼翼,托住一叠经卷两端,欲拿起来翻看。

“呼啦!”

竹皮已经严重老化,周梦渊只拿到了两端的一点儿,其余全掉地上,摔得粉碎。

见经卷被破坏,黄杏姊甚是心疼,厉声道:

“不让动你偏动!这下得意了吧。”

蹲下身子,周梦渊不敢再次伸手,聚焦目光,仔细查看已经被岁月之手抚平了的残缺文字。那文字,牛鼻圈一般,拐来绕去,一个也不认识。

“看懂了吗?上面都说了些什么?”

周梦渊起身,摇着脑袋自嘲一笑,“呵呵。全部是外国文字,一个也不认识。”

“哇!落第秀才也不认识,说明这位墓主的身份很不一般。弄坏了的,不用管了,还没动的,千万别动,留给学问更深的后来者去研究吧。”

“喝!没想到,你这个盗墓贼还是个文物保护者。”

“当然了。我们盗墓,是为了生计,只取对我们有用之物,其它的,无用,也不要破坏,留给后人,留给有用之人。”

一位女贼竟有如此之高境界,令周梦渊佩服而又感动。是啊,我们盗墓,都是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之,只攫取有用之物,没必要恶意破坏。也许,数百年、数个朝代之后,那些雕琢过的石头、木刻之类,会派上用场,给一些人换取钱财和食物的。

“就是这些了。你看不懂那些文字,就等于这个地方对我们没有收获。走吧。去外面看风景。”

“你先走吧。我还想再看看。”

“呵呵!墓主是位出家人。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四大皆空,就是什么也没有。你睁大眼睛捞吧,捞到的全归你。我先走了,看能不能抓个野兔什么的。”

言罢。黄杏姊挥袖而去。

周梦渊静下心来,认真观察和思考了会儿,拿起铁锹,用把子到处敲击,希望能发现个夹层、隔层什么的。

除了顶部,周围和地面几乎全部敲过了,一点异样声音也未听出来。

真是的。跑了两座大规模古墓,一件器物也未得到。财运不佳。

欲将离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汉白玉香案和案子上面的陈设和经卷。

哎呦!香案下面怎么给忘了呢?

算了。就那点小地方,能藏个什么。

调头又走,又不甘心。

我这是怎么了,犹犹豫豫的。

周梦渊自己烦自己。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想到了没去做,没见个结果,心里永远有个结。

还是了却心愿为好,别让这个结丧钟一般永远挂在心上。

明知无望,为了解结,为了不后悔,周梦渊极不愿意的转身回去,用铁锹头在香案下面的地上铲了两下。

“铛!铛——”

无法分辨,究竟是铁锹头的声音,还是地底下的回音。

调转铁锹,用把子捅一下就算了却心愿了。

“咚——”

声音不正常。

“咚咚——”

不对劲儿。

“咚——咚——咚——”

有情况!

意外的发现,使周梦渊既高兴又紧张。丢下铁锹和褡裢,爬出隧洞,攀于悬崖张望,见黄杏姊在远处的一棵树树杈上,不知张望什么。

迅速回来,先是用手揭起来表面的石片,丢在一边,捡起铁锹便挖。

那干劲,那速度,发疯了一般。

随着土质颜色变化,周梦渊判断宝物快要出现了,挖掘速度慢将下来。

一锹。

两锹。

······

当数到第六锹时,铁锹尖铲到了硬物!

成功!

发财时间就要来到了。

担心破坏,放下铁锹,蹲下身子,周梦渊用双手掘土。

渐渐地,一片表面光滑的汉白玉出现了。

虽然光天化日,明知是无人干扰,周梦渊却紧张得心跳气短,浑身发热。

出来了!出来了!出来了!

是一口汉白玉小棺材!

说是小棺材,就是小棺材——长不足一尺,宽和高均不过半尺。

却!做工精细,两头和两边皆为浮雕的花鸟草虫和高山仙境,也有几个文字,与香案之上的经卷相同,周梦渊概不认识。

此般状况之下,周梦渊倾心关心的已经不是什么图案文字,而是眼前的棺体和棺材内的东西了。

如此之小棺材,虽则自身能换几个钱,但里面容量有限,金条银盏尚可,换了是经卷,可就吐血了。

非常担心风化!

周梦渊拿到光线最暗处,蹲下去,轻轻放下,颤兢兢的手,小心翼翼地拿开了小棺盖。

映入眼帘的棺里之物,使周梦渊迷惑、失望,丧气。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顷刻间,却又使他大吃大吃了不止一惊。

惊悚而又激动得跳将起来。

······

————

正文 第六十一章:魔幻“指节”

小棺材内底用黄色锦缎铺就,木质佛珠盘成一一个椭圆形圈。圈之中央,躺着一节骨头,形如人手中指节,完好无损,表面平滑,晶莹剔透,熠熠闪光,不像是直接取于人手,更像是用水晶石、珍珠之类材质造就。

周梦渊有点失望,如此形状之物,既是自身值钱,哪个又愿意收购、流传、摆放呢?

转而一想,摆放于棺内藏于烛台之下,不会是墓主身体之缩影吧?笑话!人体怎么可以缩影呢?即使可以缩小,也不可能缩得改变了形状。

究竟是何等庄严之物,要雕琢一口如此高档之棺材专门珍藏呢?

可惜黄杏姊不在,也许她可以给与解释。

周梦渊在衣裳上擦手,决定拿起来掂量份量,进一步分析判断。

因为他已经将初始的宝物判断改变为庄严之物了,所以特别慎重。

小心翼翼拿起指节,滑滑的、润润的,手感甚是舒服。

再拿佛珠,已经断线了。见是普通木质,不予关注。

忽然,指节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又连续颤动了好几下,仿佛死而复活一般。

但,也许是在极速风化。

周梦渊甚是惊奇,这次没有惧怕。一节小小指节,成不了气候。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形象高大,寺院方丈打扮,一手持禅杖,一手托着乞食、化缘之钵。

“阿弥陀佛!我乃西突国大明寺方丈。受国王委托,不远万里来此地传授经文,旨在普及佛法,教化育人,缓和你我两国关系。谁知,路上突发····突发·····顽疾,久卧不起,辜负了国王,对不起众生。今,幸遇弟子将我唤醒,给我重生,我当报答恩德,圆弟子三生三世之梦。阿弥陀佛!”

周梦渊倾心倾听,不觉进入幻境。

手捧指节,凝望方丈,噗通跪倒。

“弟子俗且平常,无有太多奢望,只有两件事纠结于心,食寝不安:一则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报效社稷;二则报仇雪恨,讨回我周家宅子。”

······

“小乖乖!和谁讲话呢?”

人未及,声先到。黄杏姊的突然出现,消失了方丈影子,也唤醒了幻境中的周梦渊。

连忙将指节藏于怀中,急匆匆掩埋了小棺材,带上铁锹和褡裢,迅速出了墓室。

黄杏姊没有下来,手里拿着几个山核桃,吱咯咯搓着蹲于凹槽之上,伸手拉周梦渊上去。

“呆了这么久,不会是又在翻看经卷了吧?”

“没有!没有!听杏姊教诲,保护国宝重要。”

“这就对了。我们做贼,也要做个有良知、有人情味儿的文明之贼。打劫,就专挑那些贪官污吏、专横跋扈的恶霸,这样,才能彰显出我们贼人的不凡。”

周梦渊会心一笑,“真会给自己贴金!贼就贼。这世道,没有好人的出路。”

怀揣着这么一个神奇“贵人”,周梦渊突然对一切失去了留恋和兴趣,包括黄杏姊。

迫不及待想找个无人之地,进一步与贵人交流,渴望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及早如意的了却心愿。

返回春秋时代皇室坟茔,黄杏姊抢先一步,献殷勤拿掉遮掩洞口的树枝,心中风情万种。

“小乖乖!你先下吧。杏姊向小弟保证,这回不玩心跳了。”

“不了。杏姊,我得赶紧回家。出来两天了,不知我奶奶身体如何,甚是担心。”

“你居然还是个孝子!人在世上,坏事做尽,一个孝字,可以帮你得到宽容。”黄杏姊关切道,“老奶奶身体不好吗?我们一起带老人家找个著名郎中去给瞧瞧。”

“谢谢杏姊!我奶奶年迈,又是个盲人,身体到处都不舒服,没有什么具体的大病,不需要到处折腾。”

“哦。那我就不去了。回去好好陪奶奶,多说好听的话。人老了,心眼小,孩子一般。唉!”

看着大步流星离去的周梦渊背影,黄杏姊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抬脚便追。脚下草木藤条,差点儿将她绊倒。

周梦渊这个情种,又何尚不乐意留下来。但是,他对怀里这个神奇之物充满了希望和期待。

有些时候,女人和事业是不可以同时兼顾的。现在就是!

“等等我!”

听到黄杏姊召唤,周梦渊走了几步才停下,转过身来,陌生人一般看着黄杏姊。

“你······就这样离开我吗?”

黄杏姊说着,将遮掩半边脸的秀发甩向脑后,微笑着伸手牵周梦渊。

周梦渊一只手拎着铁锹,见黄杏姊欲牵自己,闲着的手故意整理衣裳,挠头理发。

黄杏姊被凉手了。

此举,大大挫伤了黄杏姊的强势和自信。不管她心里到底爱不爱周梦渊,但周梦渊之倜傥风华和那足可以唤醒沉睡女人心、富含磁性的声音,实在令她恋恋不舍。

乞求的目光。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足有几个自然眨眼之后,周梦渊如梦方醒一般,“你,是在问我吗?”

这么大的绿色世界,只有你和我,我不可能是自言自语吧?

黄杏姊顿时心灰意冷,却又不舍割舍。

多数时候,姑娘心动陌生少年,初始皆缘眼缘。男孩子也是如此。实践证明,相由心生。通过眼神和目光,可以窥视一个人的性格和心境。

“是的。我是在问你。实话告诉我,你还会来找我吗?无事时,杏姊就在棺材里睡觉。”

黄杏姊努力套近乎,争取使周梦渊回心转意。

额滴神啊!

究竟是人是鬼?周梦渊又怀疑起来。回想墓室里发生的一切和“开心”之事,仍然心有余悸。

“必要之时,一定来找。”

“那,我,可否前去找你?你的住址我已铭刻在心了。”

“不要!人多眼杂。男女授受不亲。小弟整日在外奔忙,守家时间很少。”

“夜间呢?”

“更不要!收回这个天真的想法吧。”

周梦渊话音强硬,丝毫不留商量余地。

又一次想起墓穴惊悚之事,顿觉一股阴森冷风扑面而来,直寒心肺。周梦渊转身便走。

“等等!等等!”黄杏姊快步追上,自身后环住了周梦渊的腰,手指交叉起来,嘴里喃喃道,“求求你!就这样待一会儿吧。只要一会儿。”

周梦渊毫无动心,抬头望着前方,仿佛前方有他的奶奶,有沁儿,有窦芽儿,有灵芝,有乔山老怪······有状元金榜,有周代古董,有万两黄金,有······

殊不知,黄杏姊早已心如刀绞泪流满面了。

山风阵阵,刮偏了云层之上光度微弱的太阳。葱绿的山坡,庄严肃穆。就在头顶,一枝枯枝上,一只小雀儿嘀嘀叫个不停,也许是在找群,但或者也许是在找伴。小雀儿无有多变动听的歌喉,仅凭那急促不断的叫声和东张西望的核桃脑袋,足可以体会到它此刻内心的不安和凄凉。

周梦渊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个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左手拎着铁锹,右肩肩着褡裢,将黄杏姊绑扎的遮眼带系成了发带,肩上散发随风飘起的行者打扮,于山岭之上草丛之中阔步前行的背影,洒脱俊朗的壮士形象,深深铭刻在了黄杏姊记忆里,走进了她一十八岁依然孤独空旷的心房。

黄杏姊流着泪水,颤抖的双手握拳捂在嘴巴上,留恋的目光望着那个自己曾经亲眼见过、被距离和泪水逐渐模糊了的迷人背影,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迷恋了。

“周梦渊!死样儿!周梦渊!死样儿······”

黄杏姊在喊,群山峻岭在喊,一草一木都在喊······

喊声回荡,经久不息。

可惜!未能喊来周梦渊一个本能的回头。

蹲下身子,一遍遍重复呼唤着,一串串泪水涌流着······

······

不知行了多长路下了多少坎,距离大道不远时,周梦渊停下,这才回头望去——春秋坟茔朦胧的已升在半天了。

遂轻轻拍了下藏于怀中的指节,“尊贵的方丈!现在四周无人,只有您和我,我们可以放心对话了。”

听无应答,复道:“方丈!方丈!您能否听见小的声音?”

依然未听见应答。

小心翼翼在衣角露出一点,亲眼看着问话,“尊贵的方丈!小的想和您聊聊,可以吗?”

指节石头一般,不声也不动。

突然发现,晶莹剔透的指节,正由原来的纯白色变为黄色。

风化!风化!风化!

周梦渊大惊!迅速藏回原位,担心,猜想,怀疑,祈祷着向自己居住的七星河方向疾步而去。

初上大道,耳畔不自觉响起了方丈的声音。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本善良!世人黑白颠倒,尔虞我诈,狂妄自私,背信弃义。阿弥陀佛!无奈!无奈!”

周梦渊兴奋!立即顿足,将一直隔着衣裳托于手中的指尖摇了一摇,“尊贵的方丈!是您在讲话吗?请回答!”

侧耳细听,仍无回音。

究竟刚才是幻觉、还是方丈本人之言呢?心烦意乱的周梦渊无法断定。

······

佛家崇尚缘分。也许时机尚未成熟。

“指节”已经开口了,不用担心日后无言。

保存好他,耐心等待吧。

······

————

正文 第六十二章:突显紫光

夜子时,正是万籁俱寂阴气上升初始,想必是西突国大明寺方丈最为喜欢的清静之时。

黑灯瞎火。一缕清冷夜光自门缝射入,照不亮半边窑洞。

周梦渊用被子罩住自己,拿出指节,欲在被窝里和方丈交流。

“尊贵的方丈!您不愿意和小的讲话也行,绝不为难。但希望您能满足我一个小小请求,就是无论如何给我一个提示,证明您的存在。听见了吗?劳您用动一动或者一句简单之言表示。”

几次三番寻问,指节没有一点动静。

也许,色泽之变,象征着指节第二次生命的结束。

那么,如何才能使指节死而复生?

这等神奇之物,只要在合适时间合适环境里,是完全可以复活的。

周梦渊坚信这一点。

“砰砰砰!”

又是灵芝半夜敲门。

指节带给了周梦渊极度的失意和困惑,此时的敲门,无异于自讨挨训。

周梦渊大怒,跳下炕,光着脚板开门道:“敲一遍就够了!我不是聋子。”

灵芝毫不在意,轻语柔声:“几天没回来,人家想你呀。”

周梦渊稍换语气说:“今夜就不了。我累。已经后夜了。快回去吧。”

不等回答,周梦渊闭门上床了。

脚下未动的灵芝听得清楚,周梦渊闭门没有上关。

在春秋墓室一眼未眨,于无比惊悚之中煎熬了整夜,跋涉来回山路近百里,周梦渊甚是困倦,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另一只窑洞的奶奶却一直醒着,她眼盲耳背,心里却是明亮的。缠绕于手踝的佛珠无心去数,黑暗之中睁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轻轻叹息了几声,若有所思。

一直站在门口的灵芝,听见周梦渊酣睡之中的轻微呼噜声,知道他已经睡得很沉很沉,轻轻推门进去,宽了衣裳,躺在周梦渊身边,慢慢靠近,等待时机。

什么东西垫了灵芝屁股一下,手摸过来,光滑滑的,像是一枚韘(she,后称为扳指,古人射箭时大拇指的护物。很多时候,是身份和身价的象征。),没有在意,顺手置于床头板子上。

梦中的周梦渊缓上劲儿来,开始翻身扯被子了。不知不觉中,抱住了灵芝,并且时有摩挲。

轻轻将那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胸脯,佯装熟睡。

······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周梦渊突醒,见灵芝躺在身边,蓦然坐起。

“嘘!别闹。别闹。快躺下。”

灵芝拉周梦渊躺下了。

······

“热!我热!”

下边的灵芝扯掉了被子。

就在两个人竭力控制着喘息声热火朝天之时。

突然!从床头发起的一瞬闪光,将两个一线未挂的光身子照彻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亮光闪烁瞬间,伴有一定的响声。那响声如爆,不好形容,仿佛用力抖衣裳,又好像是一下子点燃了一大堆柴禾,给闪光增添了不少恐怖和神奇色彩。

闪光为穿透力极强且令人恐怖的紫蓝色,照得两人身体惨白,鬼影一般。

“妈呀!”

灵芝吓得惊叫一声,扯来被子捂住了脑袋。

这怪异离奇的闪光,使周梦渊立即想到了指节。连忙找到衣裳,一阵乱摸。

无果。遂伸手摸向了床头发光之处。

果然。在那里摸到了指节。

连忙点灯察看,形状未改,份量未减,手感未改,颜色却变成了黑色。木炭一般黑沉沉的、失去了光泽的黑色。

周梦渊恼羞成怒,恨不得将灵芝一脚踹出门外,转而一想,也有自己的不是,只好将愤怒在心里燃烧成灰烬。

一个富有同情心之人,就是这样一次次在自身找问题,自我检讨,宽容别人。

拍了一把灵芝,周梦渊埋怨道:“说今夜不行,你偏要来。唉!”

灵芝露出脸来得意地微笑着,“我觉得挺好,就是被那鬼光破坏了结局,稍欠完美。”

“还稍欠完美?我们将方丈的神圣指节给玷污了!”

“方丈指节?何谓玷污?它垫我,我才将它放在床头上的。”至此,灵芝才知道了垫自己的是一节骨头。

关于佛道持戒,周梦渊也只是有道听途说,具体讲不清楚其然,仅有耳闻,佛家是戒色的。

将一枚修行极高的方丈指节置于此等事现场,让其无法躲避的“观光”闻听,被大开持戒,被极为严重玷污,也许,闪光是警告,变色是发怒。这一现象,已经使周梦渊非常失望了,包括之前对他的承诺。

马上改变了计划,取消明天去中观山质问乔山老怪关于法-功之事,先去法门寺找个和尚问究竟。

灵芝离开后,周梦渊捧着指节无数次忏悔和询问,均无果。

次日清晨,周梦渊起来洗漱,打水经过老太婆窑洞时,听见老太婆在和灵芝说话,由于老太婆耳背,声音北普通人高。一听提到了自己,便悄悄蹲于自己居处和老太婆窑洞交界处,慢慢洗,仔细听。

“我说灵芝啊,你和渊儿那点小事(不愧大家之妇!居然视周梦渊和灵芝偷情之事为小事),奶奶我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揭穿罢了。你有你的苦衷,渊儿有他的难处,偶尔一起解闷释放,聊聊心事,奶奶是不会阻止的。

“幸好你伺候渊儿他爹娘时,衷心老实,没有出差,要是你敢对渊儿他爹有个想法,老妪我早就差人打断你的腿,赶你出门了。你给我切记,和渊儿之事,只是个无聊时的消遣,不要过于频繁,不要去影响他的正门婚姻。日后,你再去渊儿那边,务必告诉我,老妪准你整夜,免得鬼鬼祟祟做贼似的。”

灵芝那么厚皮的脸竟然被老太太给说红了。事关日后往来甚至能否长久待下去,灵芝听得很用心,老太婆的语气和每一个字,她都仔细琢磨过了。

“感激奶奶包容和提醒!灵芝薄命又太早丧夫,不愿再嫁,一心侍奉奶奶照顾少爷,拉扯毛蛋,不足之处还请奶奶常指点,灵芝愿听教诲,知则改之。周家于我大恩大德,今生以忠诚对待,来生做牛做马报答。”

“不说那么多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好的。奶奶之言,灵芝已铭记在心。那,我现在就去做饭吧。”

老太太不语,只是将手挥了一挥。

听说灵芝要做饭,周梦渊赶忙捧起盆子跑到自己门前。

灵芝出门,如释重负,喜出望外来到周梦渊跟前,妩媚一笑,“少爷,奶奶刚才和我谈话了,你猜,她都说了些什么?”

周梦渊起来,模仿着老太婆的声音和动作,:“灵芝,老妪警告你,再敢夜间去渊儿那边,我就差人敲断你的腿!”

灵芝诡秘一笑,“净往坏处想。亏你还是个秀才。奶奶自己允许了,允许我们可以通宵在一起了。奶奶真好!奶奶真是个心胸大义的智慧之人。”

周梦渊故意道:“不可能。奶奶眼盲耳背,心里有一双眼睛,虽不见舆薪,却可以明察秋毫之未。今早,不要给我做饭,我要马上去法门寺,找个和尚问问究竟。”

“关于那节骨头吗?”

“是的。那是一节神奇的指节,具体原因,有空慢慢讲给你听。”

灵芝觉得怪怪的,听天书一般,忽想起伴有响声的发光瞬间,终于承认了。

“难怪打扰我们的好事情,原来它是个神奇之物。穿一条绳子系在脖子上,不要给弄丢了。”

周梦渊一想也是。反正已经变黑了,变哑了;再变,也黑不到哪去了。

遂拿一条纤细牛皮绳子穿上,打了死结,挂在了脖颈上。

灵芝看着,笑道:“挺好玩的。有神奇之物保佑,也是个不常见的装饰品,自-慰自乐吧。我这就去做饭,吃了再走。”

“不用了。这段路程,不远也不近,恐怕去晚了香客多。”

灵芝白了一眼,说:“还要步行啊?养马作何用?”

周梦渊恍然大悟,自击双掌道:“看把我给心乱的,连自己的大青马都给忘了。”

连忙转身,去了养马的窑洞。

大青马见主人来了,突突吹着响鼻甚是喜悦。

周梦渊走近,伸手欲摸马脑袋表示亲昵,突然,大青马长嘶一声,极不情愿向后退去。

周梦渊反应快捷,速将指节装入了衣领之内。

一切复原如故。

马再也没有异常举动过。

大青马之反应,使周梦渊进一步确信了指节的不寻常。

每一种动物,都有它们与生俱来的感觉和识别灵性。

······

粗心的灵芝竟然忘了提醒周梦渊换掉夜行衣,直至在法门寺大门口外栓了马才意识到了,龇牙晃脑没办法在意,赏给看马人几枚铜钱,吩咐说:“给马饮点水,喂一升豌豆杂粮。”

回头一看,一个让他非常期待之人已急匆匆行至大门口,深感意外,连忙跑过去,“沁儿,这大清早你怎么在这儿?”

沁儿脚下一沉、尚未留步,不予理睬大步跨进了寺院大门。

知道沁儿依然对自己和灵芝那夜之事怒恨未消,不予顾及,断定她大清早前来此地,绝非是只为了单纯的拜佛、游玩。

找人?散心?吵架了?皈依佛门做俗家弟子·····总之,可能没有好事情。

心里猜想着,不去计较冷漠,周梦渊快步跑进去上前拦住了沁儿。

······

————

正文 第六十三章:小和尚之言

“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周梦渊目光里包含着诚恳。

沁儿低头不语,脚步左右移动着欲闯过去。

周梦渊展开双臂阻拦,“我们暂时放下以前好吗?将今日之事说个明白。”

几步之遥甬道靠边处,打扫甬道的一位眯眼小和尚,停下扫把一直在那里观看偷听,见此情景跨步过来,猪鼻孔插葱白——装像(象),将扫把夹于腋下,双手合十,庄严道:“阿弥陀佛!人各有志。光天化日。佛门圣地。请男施主放下手臂收敛粗鲁,放女施主过去。”

闻言观相,只觉拙劣。周梦渊鄙夷道:“红尘之事,小师傅乐意插手,六根未净吧?”

六根未净!出家人最为忌讳之评语,尤其是那些心存诡异的假出家人。

“我佛慈悲!网开一面吧!阿弥陀佛!”

小和尚念叨着灰溜溜离开,无心继续打扫,掂着扫把向里边去了。被一位外地口音的中年和尚喊住,“色空!好大胆子,在为师眼皮之下也敢偷懒?”

小和尚不语,连忙扫起。心说,还为师?连个《心经》也记不住。粪堆顶上的小狗-----装大!

就在周梦渊生气羞辱小和尚之时,沁儿趁机溜走了。

不便再三勉强,周梦渊只好跟于身后去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

披着袈裟的镀金释迦牟尼佛塑像,跏趺打坐于大殿正中央,一手置于胸前,一手指向天空,神态庄严自然,令人肃然起敬。

身前的香案上,香点蜡燃,摆放着各种水果、素食和鲜花;香案前方,是一口永远装不满钱的功德箱。正对朝拜者书写有“功德无量”四个大字;香案左首,坐着一位黄衣禅师,相貌和善,半闭着眼睛,左手数佛珠,右手执木槌,见沁儿于功德箱投放了钱币,祈祷三扣首之后,叮的一声,敲响了青磬。那声音清脆回荡,令人心静恬然。

周梦渊没有进去,站于门口等候。

见沁儿出来,忙道:“沁儿且慢!你要是不讲清楚来由,周梦渊死缠不放。”

毕竟是发小,又是彼此爱慕之人,沁儿抬头未开口,禁不住泪如雨下。

“我父亲他······已经昏迷两天了。呜呜····”

周梦渊大惊,“什么原因?”

“郎中说是脑血管病,呜呜,没救了。呜呜。我娘昨夜梦见,我父亲身披枷锁,长跪于阎王殿门口雪地,全身一片白。天不亮便将我唤醒,让我快来法门寺求佛。”

此梦不吉!就看咎由。结果如何,全凭造化。

“沁儿不哭!”周梦渊道,“我找个师傅问几句话,完了我们一起乘马去县城,找个更好的郎中再给瞧瞧。”

沁儿心乱,失去了主见,说好了于寺院大门口外面等候。

周梦渊四下张望,只有零星香客,不见一位僧人。赶忙返回大殿,不顾敲磬禅师数珠默诵心静,溜过去耳语道:“师傅,弟子有一神圣之物想求教究竟。”

禅师不理,如故数珠诵经。

再问。

禅师道:“弟子无才,只管侍佛敲磬,别的一概不知。请施主见谅回避。”

周梦渊出来,见拦路沁儿时那个干涉自己的眯眼小和尚在打扫六度台阶,疾步过去,双手合十道:“师傅!弟子想打听方丈在哪里?或者是哪里有修行较高的师傅?”

小和尚停下扫地,歪着脑袋,秃眉之下细长的眯眼瞄了几瞄周梦渊,甚是庄重的右手掌立于胸前回礼道:“方丈远游化缘未归,寺内千余僧人,弟子了解不足十位。与有所了解的几位相比较,修行较高的,我应该算是一个吧。呵呵!”

小和尚言罢,脸上浮现出几分自信得意之色,小眼睛又瞄周梦渊。

“唉!”

轻叹一声无耐,手伸进衣领,拿出来了指节,“就是这个。师傅可否解释?”

小和尚凑近,瞄了好几瞄,伸长脖子鼻子凑过去“嗤嗤嗤”嗅了几嗅,说:“像是扳指,太细,也不够华丽。像是舍利子,怎么会烧黑了呢?凡俗之物,快拿走吧。”

“舍利子?你怎么会认识舍利子?”

周梦渊突然想起,曾有道听途说,修行至高的出家人圆寂之后火化,会有舍利子。

“那,怎么会是一节指节呢?是没有化烬吗?”

“弟子五岁出家,参加过众多高僧火化,也曾帮过捡取舍利子,什么没见过。但这个····待弟子请教之后告诉你。明日过了再来吧?”

“怎么找你?”

“弟子犯戒了,罚扫院一个月。呵呵!”

“谢过师傅!”

人不可貌相!

装回指节,周梦渊跑步来到沁儿跟前伸手一指,“快!马就在那里。”落手便牵。

沁儿小手躲避了一下,还是交给了周梦渊。

此时的牵手,无感无觉,只是对沁儿的惊慌精神安慰和点亮希望。

交过了所有费用,周梦渊让沁儿上马,沁儿脸红不肯。

有些日子没有接触了,不是因为告别,是因为矛盾。

和谐告别后的重逢是温暖期待的;矛盾之后的接触,是别扭、甚至尴尬的。

沁儿心急如焚,何尝不愿乘马。不过是强加掩饰故作矫情罢了。

因为前嫌,周梦渊不敢勉强,也没有时间猜测沁儿心底,“那你就原地待等着,待我请了郎中,一起回家。”

“不!我要去。”

在周梦渊扶擎下,沁儿上马了。

周梦渊手牵缰绳,脚踩马镫,飞身上去仅此一个动作便令沁儿心里赞叹。几日不见,文弱书生蜕变成骑士了!

背上暖暖的,心里坦坦的,一丝幽情又开始在沁儿心中牵动起来。

回想起四叔无私帮助,面对腼腆矜持的沁儿和婶婶的噩梦,周梦渊心里滴血般叹息着,担忧万分。

一路无话。

沁儿竭力向前倾着,周梦渊尽量往后背着,不敢策马。

于同一匹马背之上,两个人几乎零距;心,却一个在马头,一个在马尾,何时接近,何时相撞,有待于马之回头,心之觉悟。

至县城,他们径直去了怀仁堂。

此地,沁儿到来过,是和周梦渊兑换了金条一起来的,专为灵芝买了乌发灵。沁儿清楚记得,周梦渊告诉郎中,只要是乌发灵有疗效,还要来买。当时无知,只认为那是一种亲情。至那夜才知道,他们已经暗中勾搭很久了。

历历在目的印象,使沁儿的心情雪上加霜,假如不是为了生命垂危的父亲,她根本就不会进来。

怀仁堂店老名气大,郎中医术高而贪财傲慢,口碑不怎良好;有三间大房的营业面积,高低大小不等的凳子供顾客等候就坐。今日也有不少人,一些是看郎中的,一些是抓药的。

正在给一位老妪把脉的坐堂郎中依然笑容可掬,不失之前气色。

周梦渊进来不及等候,急道:“郎中,我四叔突然昏厥,卧床两天,不省人事,想邀您去给瞧瞧。”

“少爷稍等!待诊断了后边排队的几位,再去不晚。”

“他快要不行了!”

“不行了,也得等!”

周梦渊顿时大怒,浓密剑眉之下的一双炯眼爆出来一般,拍桌道:“人命关天!身为郎中四平八稳,医德何在?胆敢不立即随我而去,砸了这个名不符实的怀仁堂。”

郎中一看周梦渊打扮,吓得离座而去。

沁儿立即并肩站于周梦渊身边涨势。

众人哗然。

被把脉的老妪,手托着下巴喘息呻吟起来,“啊啊!我快不行了,缓不过气儿了。”

正在抓药的掌柜的见势不妙,放下戥秤(dengcheng衡量器。一种很小的杆秤,可以精确到钱),赶紧出来劝周梦渊了。

他有当官的后台,不怕店铺被砸,担心郎中受伤,耽误了收入。

“嘿嘿!少爷息怒。郎中之言未错,只是未权衡急缓、尔我颠倒,稍有冒犯。现在就让他速随你去,如何?”

一听掌柜的要让出诊,坐于人群的郎中立即叫苦连天,“哎哟!我心跳、头晕,腰也疼得厉害,刚才一惊,方子都忘光了,怎么个诊法····”

周梦渊不理,对掌柜的抱拳道:“谢谢慈悲掌柜的!来日方长,报答有期。”

“嘿嘿!少爷可知,怀仁堂每日就诊不下百人,收入可观,全靠这一位郎中支撑······”

“掌柜的不必多言。有话直说。”

“好!那我就把话挑明说了,郎中出诊,得有十两银子人身安全押金,出诊费是二两。再者,郎中年迈,腰椎盘常年疼痛,腿脚不灵便,又怕见光,必须乘坐带顶棚马车。”

人们私底下议论起来。

“这么贵!是推辞吧?是故意刁难吧?”

“生意好了,郎中身价也就上去了。草随山高嘛。”

沁儿憋不住了,生气道:“你漫天要价,纯粹是欺负穷人。”

周梦渊自知,出来时只带了几个铜子儿的饭钱,明白是掌柜的故意刁难。事关重大,暂且忍耐,救命四叔要紧。

“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稍等片刻,让郎中继续就诊,我马上拿来。”

掌柜得意的向郎中点头笑了笑,“过来吧,继续就诊。”

周梦渊催马疾去。

沁儿于外面等候,耳闻掌柜的一句话气得心碎。

她要将此话告诉于周梦渊。

沁儿隐约知道,现在的梦渊哥,不仅仅是个以和为贵的芬芳书生······

————

正文 第六十四章:指骨节揭秘

周梦渊疾马而去。

沁儿站于门外等候归来,耳边传来了怀仁堂掌柜嚣张的声音。

“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我不跟此等人一般见识,我要是计较,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但愿啊,郎中去了,病人归天了,让我们白赚他二两银子。消气啊!消气!”

一刻时功夫,周梦渊快马归来。沁儿一看,顿时大哭,“我可怜的爹呀!”

周梦渊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头上的黑色发带换成了白孝布。

下马进去,竭力控制住哽咽,瞪了一眼郎中,对掌柜的说:“好一个怀仁堂大掌柜的!总算是领教了。给我记住,你得罪了一个人,他叫复仇镇魔!”

沁儿接茬道:“他刚才说了,但愿郎中去了,病人归天了,白赚二两银子。声音很大,在场诸位都能听见。”

众人低头侧脸,惟恐让自己作证。

“呀!呀!呀!”

周梦渊暴怒!手指节捏得咯咯响。狠乔山老怪作弊不与真功,要不然,一掌使出将这个缺乏仁义之地和邪恶的掌柜、还有那个混账郎中个个拍个粉碎。

记住了!记住了!此仇已经铭刻在心!

长出一口气,暂且吐掉压抑,牵起沁儿,一路哭着归去。

当时有点紧张。周梦渊和沁儿离开之后,掌柜的嚣张气焰复燃。

“大家不用担心。我背后有做官人撑着。敢动我一根汗毛,抄了他家!什么狗屁复仇镇魔,普天之下,谁人听过。我还是复仇镇魔他爹呢。哈哈!”

······

周梦渊和沁儿回去,家里人们一片忙乱。周又回去拿了些银子,亲自安排村人邻里买棺材、掘墓和一些大的相关事宜。

沁儿不好意思,将母亲唤于屋里讨要那半根金条,母亲远虑,执意不给,两人小声吵起来,被一位帮忙村人闻讯劝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家的钱留着备用,梦渊他应该有这个能力。都快成女婿了,他不帮咱帮谁?”

取得四婶同意,周梦渊邀请了法门寺十八位僧人前来给周四诵经超度,消灾免罪。

眯眼小和尚也在其中。见周梦渊穿白戴孝,追过去道:“这位施主好不孝顺!为令父操办如此庞大阵容诵经超度,可见父子情深。”

“不是父亲。是一位恩重如山的同姓叔叔。”

见了小和尚,周梦渊立即想起来了他所谓的“舍利子”,却因心情悲切,不想提及丧事以外话题。

小和尚不然,将周梦渊扯到一边说让稍等便走了。

很快带来了一位年长师傅,他正是那日撵走周梦渊的侍佛师傅。简单介绍说明了事由。

周梦渊自衣领下拿出来指节,又从脖颈上摘下双手递给。

能于大雄宝殿侍奉释迦牟尼佛尊,可见侍佛师傅人品上佳修行之高。

伸手欲接,侍佛师傅突觉手指颤抖,一道黑混之光掠过眼前。

邪恶之物!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周梦渊和小和尚无知,几番祈求,侍佛师傅道出了真情。

确实是一枚舍利子!

修行极高的僧人,圆寂火化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舍利子,有的是圆珠,有的是片状,洁白光滑,珍珠一般。

火化之后,会留下牙齿,大骨,手食指中节骨等等,乃修行之人纯真灵魂不灭象征。

“此乃六度法门修过已至彼岸、极致高僧舍利子!因为是指骨节舍利,俗家人亦称舍利指。称呼不同,我佛形象不灭。只可惜,清静被打扰,神圣被玷污,正觉被歪曲了!失去了我佛庄严纯真,随时都有走向邪恶之可能。阿弥陀佛!奉劝施主,哪来去哪,切不可留下孽缘,颠覆我佛涂炭生灵!阿弥陀佛!”

不愿多言,侍佛师傅转身离去。

见师父离开,小和尚歉意一笑,道:“这下全明白了吧?快将他藏好,好好侍奉,日后会有极大作用。呵呵。小弟子最近手头有点紧,施主可否赏几个小钱救济啊?呵呵!”

周梦渊感激同情,遂拿出几个碎银递给,“弟子叫周梦渊,就住此村,今日实在不便,望见谅笑纳。日后若有不便,随时前来。”

张望了一下,小和尚接过银子迅速装起来,神秘快速道:

“施主仗义,弟子毫不保留。刚才师傅之言,施主可能未全听懂。此舍利子已经被极度邪恶玷污变质,跌入了罪孽法门,成了魔指;又是住持(寺院方丈)舍利,法-功无边,只要虔诚侍奉,请修真极高之人加持,可助施主惊天大事!”

“如何侍奉?”

“随身携带,以最尊长老待之。视为活人,每日交流······呵呵!待太久了,弟子得赶紧过去,否则会被加罚。有事来寺院找我。告辞!”

“舍利子?魔指?住持高就?加持?”

周梦渊自言自语着一一梳理思考。

吓了一跳!

惊回头,是窦芽儿。

“你怎么来了?”

“多日不见,想呗。”

“师爷怎么样?”

“还怎么样?我带了两把砍刀过去,搭建马棚差点没累死。”

灵芝身着孝服,老远哭叫着“可怜的舅舅······”来了。

沁儿上前接客,一起在大门外灵堂祭拜之后进来,见周梦渊在和窦芽儿说话。

窦芽儿本来就喜欢好动,说话时带着手势,时不时要戳一下周梦渊。

这一习惯性貌似亲昵的随便举动,沁儿和灵芝看见心里都不舒服。

沁儿见过窦芽儿,第一次是在法门寺院内。当时因为她和周梦渊牵手,沁儿及其父母都不高兴,于父亲丧事,窦芽儿依然毫无约束,沁儿心里甚是不悦。

灵芝也不怎么高兴。暗地里冷淡了周梦渊和沁儿的关系,居然又来了个轻飘飘的外香型,自己不会被很快冷落吧?

见沁儿进来,窦芽儿连忙拿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钱过去道:“令父不幸,窦芽儿也很难过,希望妹妹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几个小钱略表心意,请妹妹收下。”

“你的心意我领了。丧事费用全被我梦渊哥一人承担了,我不需要钱。”

场面突现异常。

了解沁儿脾气固执,周梦渊赶紧接住窦芽儿钱说:“我代表四叔在天之灵谢谢小芽儿!”

“嘿嘿嘿!”窦芽儿得意一笑,表示胜出。

面对“抢劫”,沁儿及时出招。

“梦渊哥,沁儿有事和你商议,我们屋里说吧。”

乘着周梦渊和沁儿进屋说话,灵芝乘机道:“姑娘,沁儿父亲丧事由少爷全盘负责,这两天恐怕没时间接待外人,如果你没有什么要事,呵呵,改日再来吧。”

窦芽儿明白沁儿用心,此景之下,只得罢休。剜了一眼灵芝,“连你也在吃醋吧?要知道,你的少爷是我的渊哥哥,那匹大青马是我们俩一起骑回来的。”言罢,又对屋里道,“渊哥哥,小芽儿先走了,在老地方等你。”

灵芝猜测,少爷有时候几天几夜不归,莫非和她在一起?

屋里,沁儿正在追问周梦渊和窦芽儿的关系程度,周梦渊解释只是普通朋友,同一个门下弟子,有共同的仇人,都有坚定的报仇决心。忽听窦芽儿要走,周梦渊应答者欲出去相送,被沁儿站于门口拦住了,“我不许你出去。”

两为其难。周梦渊只好声音相送,“小芽儿慢走。改日我们师爷那里见。”

竟然不让出门!这个沁儿,也太霸道了,有你好看的!

窦芽儿愤愤离去。

次日大早,八杆唢呐响起,出人意料的丧事阔气场面惹来不少人围观。

村人扎绑好了棺材准备发丧。

极大的意外!

齐悦突然来到现场,“且慢!小的要给周叔上一炷香。”

和沁儿在一起的灵芝看见,想不起来是哪门子亲戚。

因为那次的雨中守候,让不少村人记住了齐悦是对沁儿有爱慕之心的,人们立即议论纷纷互相转告起来。

周梦渊明白,又是这个爱生事儿的窦芽儿所为。愤懑至极。

棺材跟前一直嚎啕大哭的沁儿还礼之时泪眼看见,气愤不已却感激不尽。心情甚是复杂。

发丧走了。齐悦未去。见一位拿着扫把的妇人出来,毕恭毕敬道:“婶婶,在下是沁儿的一位相识,请问她母亲在吗?”

见是一位阔家少爷,妇人退后一步告诉在屋里。

齐悦谢过,径直进去于屋里找见了沁儿母亲。

婶婶面色蜡黄,消瘦了许多,头发蓬乱,几天未洗未梳理一般,见齐悦进来,欠了下身子,歪下脑袋没有言语。

齐悦拿出来足有三十两银子放在改改旁边,直截了当说:“婶婶,您也知道,小的一直喜欢沁儿,不管有没有结果,也算是一种缘分。今日叔叔去了,以后家里大小事情全靠您了,小的会常来看望你们的。”

沁儿母亲捂着嘴巴咳了几声,没有言语。

齐悦边说着偷窥,见婶婶瞅着银子目光呆滞,对自己言语似听非听,顿时心情全无,说了声“婶婶保重”告辞了。

齐悦乘马回去,一路上考虑打动沁儿心的良方。

叔叔走了,沁儿需要依靠。

据小芽儿告知,周梦渊心里另有他人。

婶婶好对付,她爱钱,多给些就是了。

哦哦还有,许愿给小芽儿报信的两只兔子急需猎到······

······

正文 第六十五章:射鹿

听说孩子们要去后山狩猎,基本痊愈的齐横行换了衣裳也要加入。

以齐悦为首的一帮孩子个个身穿猎装手持弓箭,站了一圈互相整理衣裳和工具。

几位女孩子没有换装,只是在跟前凑热闹。

狩猎自然是一件快事。浪漫刺激,展示技艺,开发智慧,锻炼身体。

几位已经成家忙于寨子之事的兄长也应邀全副武装赶来。还有几位年龄稍大,躲在闺房学针线的待嫁姐姐也前来助兴了。

足有二十余人的齐横行儿女们,于教场站了一大群,甚是招揽目光。

教头史玉清拎着弓箭到来,他要全权负责孩子们的狩猎安全,帮助捕猎。

山上无法行车,齐横行只能骑马。和孩子们一样,几个护卫统统步行。

齐横行精神焕发,大老远就和孩子们打招呼了。

“孩儿们!都准备好了吗?”

“父亲吉祥!我们准备好了。”

“舅舅吉祥!小芽儿也要参加。”窦芽儿上气不接下气跑过来了。

窦芽儿没有换穿猎装,只是穿了一身青色旧衣裳。

“芽儿,你这身衣裳在草丛中不便行走。没有猎装吗?”

“回舅舅,小芽儿有猎装,只是不想穿。”

“你没有武器,遇见猎物如何打击?”

“回舅舅,小芽儿若发现了猎物,立即告诉大家,让大家一齐围猎,岂不更加热闹?”

“你这个小芽儿,说话做事总是和兄弟姐妹们不一样。”

窦芽儿心说,谁让我姓窦呢。

齐横行心想,难道说一个姓氏可以改变人生?

狩猎队伍开进山中,史教头施令大家分开。

窦芽儿折了一枝树干去掉分叉和叶子拿在手里,和齐悦万达等在一起,帮助他发现猎物。

地势陡峭,草丛密集,齐横行下马走在中间,和大家一起排成一字型队伍向前推进,惊飞起小鸟无数。

窦芽儿拿树枝在前方抽打,又是惊动动物,又是开路。

一只山鸡突然从脚下飞起,齐横行握弓搭箭瞄了一下没有发矢,将机会留给了孩子们。

惊飞的山鸡“咯咯”叫着滑翔向前方,身前身后有几支羽箭飞过。

“没中。就差那么一点儿。”

“我瞄那么准,怎么没射中呢?”

“小鹿!快瞧那里有一只小鹿。”窦芽儿说着,用树枝指向了远处的小鹿。

懑达叹息道:“可惜太远了,不然,必是我的。”

“吹!就你那功夫,连个鹿皮也休想射穿。”

瞧了一眼隔了好几个人的齐横行,有一个大胆念头突然闪过了窦芽儿心际。要是山上无人,要是我正欲弯弓放箭,前面的猎物突然换成是舅舅,我会毫不犹豫吗?

“妈呀!”

窦芽儿大胆妄想之时,脚踩中了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本能地叫着跳起来。

兔子撒腿逃跑,草丛羁绊,时而蹦起来。

齐悦,懑达还有几位兄长同时搭箭拉弓,精确瞄准。

懑达和一位大哥哥同时放箭,均未射中。

齐悦不慌不忙,箭头一直指向草丛摆动处的稍微前方,等待最佳机会。

窦芽儿索性站住了,“悦哥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看箭!”

就在兔子再一次蹦起来之时,齐悦和万达同时放箭,其中一支射中,兔子倒下,再也没有蹦起来。

“好弓法!”窦芽儿前去收获。

“是我射中的!”万达高兴地奔去,被草蔓绊倒了。

听见喊声,齐横行远远看过来,见窦芽儿提着一只兔子,甚是高兴。

“喂!是谁的弓法这么准?”

“父亲,是我,是万达。”

窦芽儿不依,更正道:“舅舅,不是万达,是悦哥哥。”

谁的猎物不要紧,要紧的是孩子们掌握了射箭本领。但是,齐横行还是希望是齐悦所射。

窦芽儿拿兔子等齐悦和万达过来,齐悦一看,是自己之箭,没有多言。

“给我!”万达从窦芽儿手里夺过去兔子,拔出来箭说,“没差多少。我瞄的是心脏部位,射在了脖子。嘿嘿。”

窦芽儿生气道:“万达,你讹人。这支箭····”

“确实是万达的。”齐悦递给窦芽儿一个眼色说,“谁的猎物谁带着。继续前进。”

兔子肥大,拎着甚是费劲儿,不时,万达便落伍了,只好实话实说。

“等等!等等我!刚才看错了,这支箭不是我的。”

“没有错。是你的。”齐悦故意说没错,想让万达一直拎着兔子,待回家之后再分辨箭。

“你们再没人要,我就丢掉了,反正我是不要了。”

窦芽儿暗喜,“拿过来。我要。可不准反悔。”

接过兔子,窦芽儿对远处的齐横行道:“舅舅!差一个人过来帮我拿兔子。”

万达顿时后悔,猛拍脑袋,明知有陪猎兵卒,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见到一字型狩猎的庞大阵容,远处的小鹿可能是出于好奇心,张望了很久,居然试探着慢慢过来了。

因为在山坡高处,所有人都看见了,都希望快点过来成为自己猎物大出风头。

“悦哥哥,假设,小鹿就在你射程之内,你会不假思索放箭吗?”

问题特别。齐悦稍加考虑后回答说:“要是出于玩开心,我会举弓瞄一下放过它。但是在今日,我们是在狩猎,是在比拼本领,只要它敢过来,证明无视于我,我就毫不犹豫射它。”

“那么,沁儿是你和渊哥哥相争之人,你会一直坚持下去吗?”

“至少要坚持到她出嫁那天!小芽儿,依我看,你和你那位袁兄也有那种意思,怎么进度不快呢?是你的袁兄脚踩着两只船吗?”

“主要是他忘不了沁儿。悦哥哥,你可要努力啊。”

“你这个精灵鬼,让我追沁儿也是在给你帮忙,还经常拿消息刮我。看哥哥怎么样,为了给你弄到两只兔子,号召这么庞大的队伍前来搜山。”

“是啊。悦哥哥你好厉害!居然连舅舅也带病参加了。”

有哥哥喊道,“父亲,孩儿抓到了一只小鸡,我们要不要?”

“放了。”齐横行道,“山鸡性情刚烈,警惕性高,不食送来之米,带回去会饿死的。放了,让好好长着,等长大了,我们再来捕获。”

之前几个人没射中的那只山鸡又一次咯咯叫着飞起来。

因为大家早有思想准备,所以,这一次山鸡没有那么幸运,同时被三支箭射中,嘎的一声惨叫,羽毛随声飘飞,沉石一般掉了下来。

齐横行高兴道:“孩儿们好弓法!只有平时加强练习,遇到状况才能出奇制胜。未来的齐家寨子还有很多大事情要做,打仗是不可避免的,无论平时训练还是实战演习,将每一次出手,每一个目标都视为一个敌人吧。看!西坡那边有一只傲慢的小鹿,它胆敢无视我们齐家军。无视齐家就象征着灭亡!队伍散开,我们围剿它。”

史玉清立即部署阵势,孩子们听命散开,以C形队伍迅速围将过去。

留下几位照顾寨主的,史玉清带领了一个兵卒快速绕向小鹿后方,拦截其退路。

万达年幼,赶不上队形,叫苦着欲掉队。

“万达快点!”齐悦严厉道,“非常时刻掉队,将永失父爱,再也休想在我们心目中站起来!”

万达哭了。绊绊磕磕追上去。

窦芽儿被枣刺挂破了裤子,不敢做声。心想,要是渊哥哥在身傍,我告诉他又会怎么样呢?

围猎圈在逐渐缩小。

史玉清和那位兵卒也到达了预定位置。

小鹿警觉起来。四下张望,寻找安全逃离出口。

“万达,把弓箭给姐,姐替你拿着。”

“不!谢谢姐姐。我担心失去武器,父亲责备哥哥们嘲笑。”

见大家个个精神饱满虎视眈眈,窦芽儿也心血来潮,不愿错过机会,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因为乔山老怪不准她在任何一个齐家人面前暴露武功。幸亏万达没答应。

对面的史玉清举弓搭箭,貌似瞄准小鹿,其实是在瞄了一下齐横行。并无杀人意向。距离也在射程之外。

大的圈子已经成型。

小鹿张望着开始移动。

“嘟------”

史玉清吹响了发起进攻的牛角号调子。

顿时,二十多个人个个举弓,加快了步伐。

圈子在迅速缩小。有心急的已经举弓搭箭准备先下手。

小鹿开始惊慌,连叫了几声,原地打转着失去了主张。

突然,一直大母鹿自史玉清和那位兵卒之间冲进包围圈直奔小鹿跟前。

手无兵器的兵卒急喊,“教头,快射!”

史玉清没有举弓。他明白,于此场合,他猎到十只猎物也毫无意义。

见母亲来了,小鹿迎过去。

母鹿掩护着小鹿掉头便逃。

虽然史玉清不愿亲自猎下这母子俩,但这毕竟是在捕猎,和兵卒一起,欲将两只鹿全部赶到包围圈中间。

母鹿叫着,也是在给小鹿指明方向,在距离最近的几支弓箭面前来回跑动,屁股上中了一箭,毫不畏惧,依然用自己的生命吸引箭头掩护孩子。

小鹿明白母亲的用意,大胆而且倔犟的从母鹿进来之处逃走了。

卒子追了几步被草蔓绊倒了,“教头,我们放走了小鹿,寨主不会训斥吧?”

“管他去。作为猎手,捕猎未成年动物是无能的象征。”

见孩子安全逃离,母鹿欲折返时,屁股上已经挨了两箭。

见史教头不肯出手,孩子们又射不中要害部位,面临母鹿逃走,齐横行高高跃起飞将过来,自空中搭箭、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多数人尚未看清,箭头已经射穿了母鹿喉咙。

母鹿跌跌撞撞挣扎了几步倒下去,蹄子奋力蹬着已经无法挪动身体,嘴巴不停地张着却没有了声音,竭尽全力抬头看了最后一眼孩子逃离的方向。

死不瞑目。

那不暝之目,蓝蓝的,像大海一般清澈,像天空一般透明····

母爱就是如此伟大!大得可以超越生命!

大家一齐欢呼,同声赞扬齐横行弓法无与伦比。

齐横行咳了几声要求回去。

窦芽儿悄悄哭了,因为死去的母鹿,因为孤独的小鹿····

————

正文 第六十六章:授受真功

乔山老怪使出法眼细看,却见那舍利指节原是一位身披袈裟的佛家高僧,龇牙咧嘴,相貌凶恶,一只手持一把齐腰利剑,另一只手托着一盏人头脑壳,杀气腾腾,甚是令人胆寒。

将所观告诉于周梦渊,周梦渊大惊,与自己在墓穴所见大相径庭,遂将指节于自己和灵芝偷欢时曝光一事如实告之,乔山老怪颇为震惊。

“色乃佛家大戒!既是偷窥女人也是罪过,更何况让一位修为极高方丈之灵咫尺目睹这般事情,第一可能是灵气因羞辱已经自焚再次圆寂;第二可能是受到凡俗逆袭加持,改变了其五行本质,弃善从恶了。”

“他曾经答应过帮助我成就人生大事,现如今成了这样,徒儿又悔恨又失望啊!”

乔山老怪捋着花白稀疏的胡须沉思了很久才说:“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复活他,让他将来在攻打齐家寨子之事上帮助我们。第一,将他带回出处重新认识,看可否开口;第二,我们带他去法门寺找高僧给开光,使他复活。如果前两个办法都无用,我们只好去峨眉山找阐教掌门人水火真人,他已成仙数百年,无所不能,一定可以让魔指复活。”

“阐教?”

“听说过申公豹吗?他就是阐教门下弟子,当年给姜子牙封神添了不少麻烦。”

无结果似乎有了结果。有了结果却又不知道结果在何处。

结果未出,只求过程完美。

此事绝不简单,另当别论。

且说,因为一件事,周梦渊至今耿耿于怀,甚是怀疑乔山老怪的法-功和为人。

那就是在春秋皇室坟茔,周梦渊屡遭鬼姐黄杏姊恐吓,三次发功均未见效反被嘲笑之事,周梦渊生气告之,乔山老怪不以为然道:

“传授法-功没有假,废功原因一定是你没有坚持每天练功吧?常言道,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更何况你多日不练呢?”

周梦渊恍然大悟,“的确是徒儿没有坚持过。”

其实是他被蒙在鼓里了。因为传授法-功时,老怪对周梦渊人品了解并非透彻,恐盲目授与真功,其利用超凡法-功胡作非为祸害百姓,所以只传授了丁点临时内功,在窦芽儿身上实验成功。

前不久有人捎口信过来,说是乔山老怪在九寨沟传授给法-功的一位弟子专横跋扈无恶不作,老怪甚是自责,后悔当初一时激动对那位行侠仗义的年轻人人品未经考量。

那日,乔山老怪独遊九寨沟,几个地痞在围殴一位老者,一年轻人路见不平劝架时与几个地痞打起来,虽然年轻人精壮彪悍,但手无寸铁难及四手,当时被打得遍体鳞伤不省人事。

老怪上前阻止,替年轻人疗伤后方知其名叫刘忌,家境贫寒,以采药为生,自幼嗜好武术,行侠仗义,常与当地地痞作对,已经有几次被打得头破血流差点毙命。

老怪听后,感动不已,遂带入附近一口山洞,用了两天时间给刘忌传授了一些法-功。

这刘忌,因为天性聪明嗜好武术,学起来很用心也很快,超乎想象的全部掌握了乔山老怪所授。

“切记,老怪授你法-功,威力无比,只可除暴安良,不能为非作歹,否则,以生命抵消。”

“刘忌感恩师父!牢记师父教诲!如若滥用法-功,当遭雷劈。”

人随事变,天无报应。

两次大胜地痞后,刘忌威名大振。年轻人浮躁,自以为是,在多个地痞屡次登门拜访投靠之情形下,忘怀师言,遂起野心,成立队伍打砸抢,独霸一方至今,百姓怨声载道,恨及师尊。

乔山老怪曾专程找过两次欲诛之。

刘忌狡猾早有防备,平日里藏匿于深山音讯杳无。

老怪无望,厚着脸皮托付与几位高修同仁灭之,非但无果,却留笑饵,说他是有眼无珠。老怪大怒,发誓不拿下刘忌项上人头誓不罢休。

昔日一时冲动,殃及百姓纠结自心,所以面对周梦渊,乔山老怪不忘教训慎之又慎。周梦渊听后,生气和疑虑顿无,相反觉得师爷为武德负责,为广天下负责,形象更加高大。

斗转星移。随着对周梦渊的接触和人品的纵深了解,在强烈要求之下,乔山老怪决定传授与部分真正法-功------“四象内功”之“雷电神功”!

琼洞内。练功台上。

乔山老怪和周梦渊盘腿对坐,闭目不语。

无论是修真还是任何一门功夫,开练之前的静志静心都是非常有必要的,否则,修炼不成反倒会废弃原功走火入魔,酿就祸水。

魔球熄灭。乔山老怪指令。

“听溪!”

一泓汩汩溪流,单调清澈地流入两个人心房,洗涤红尘挂碍,静心静思,洁净气穴乃至全身阴阳五行部位。

良久,觉已彻底洁净,乔山老怪指令。

“溪无!”

意念之中流淌于体内的溪流消失。练功台之下的溪流声音也戛然而止。似乎进入了冥冥之中的周梦渊顿觉胸怀无限广阔,五脏开朗,血液激荡,仿佛有一股气流毛毛虫一般在全身流淌。

“轰隆!轰隆!轰隆!”

滚雷声音响起。琼洞在颤抖,即将坍塌一般。

周梦渊只觉脑袋在发胀变大,迅速地发胀变大,一直胀大到包容了整个天穹,有炎炎烈日,有明月银盘,有蓝天白云,有星星点灯,有茂密森林,有山川江河····

“轰隆轰隆轰隆!”

滚雷在耳际响起,在脑袋响起,声音愈来愈激愈烈,欲将这脑袋滚破一般。

周梦渊全身急剧颤抖起来,尤其是脑袋,颤抖频率之快无法形容,难料那脑浆是否完好?

“轰轰轰!”

雷声更加激烈,并有闪电在脑顶时时出现,透过紧闭着的眼皮,也可以感受到那强光的刺眼。

那雷声,看不见摸不着,却令人恐怖窒息,感觉不到心脏在跳动,血液在流淌------感觉不到自己是否依然存在了。

那闪电光影,蛇绕一般,飞龙一般,鹤舞一般,凤翔一般····形态百出,千奇万怪。

俗人若是见之,不昏过去也吓个半死,不吓个半死也会五脏俱裂,去阎王那里医疗。

起初,周梦渊感觉自己即将垂死,七窍里只有气流吐出而无回流之气。

此刻,却明显感觉到,只有吸入之气,无有余气吐出。

此气,绝非平常之气,而是汲取了雷电之阴阳五行之气,阳可以燃烧,使万物化为灰烬;阴可以化作为水,可以淹没平原高山。阳熊不可灭!阴势不可当!

修炼,不仅仅是练得真功提升自我,也是在和意志较量。

老怪发功未停。指令。

“仰头!举臂!展掌!”

大汗淋漓,冥冥之中的周梦渊听命照办。

只觉得,双手举起之瞬间,全身脉络经络同时痉挛,任督二脉随着肌肉抽搐已经开通,有缓缓气流自发根、眼角、耳孔、鼻孔、手脚指甲缝、手踝、腋下、肚脐眼等等凡是有皮肤透气之处,统统流入身体,回旋每一个部位之后储存入上中下三位丹田。

那气流,分阴阳两种,也就是热和凉,热的滚烫灼烧,凉的似见冰花。

身体上由百会穴向下经过眉宇中间竖下来至鼻尖,经过中脘中极至阴下中央将肉体一分为二,左边是阴,右边为阳。

冰冷之交,水火相融,周梦渊腹内温度瞬息万变,热时燃烧一般大汗淋漓,冷时结冰一般冷如寒蝉,痛苦难耐的经受着冷暖气流的双重折磨。

感觉已经麻木,身心疲惫难当。

强烈的电光已经看不见了,震耳欲聋的雷鸣也仿佛已经消失。

非也!仿佛,只是好像,并非实际。

电光愈来愈强,雷鸣越来越烈。

些许石头被强光照得透明。一些立场不坚定的碎石子被雷鸣声震将下来。

猛烈的雷鸣加速了周梦渊血液流淌和体内气流的相克、互化和相合、生成,不过是他人已超乎境界,仿佛虚无罢了。

“咕!咕!咕!”

伴随着闪电雷鸣和乔山老怪不停的发功,进入周梦渊体内的气流回旋之后开始了迅速凝结。

每发出一声“咕”,便有一股气流凝结成雷丹或者是气丹,储存在上中下分别一个丹田。

脑为髓海,为藏神之府的上丹田,主要储存闪电丹;心为绛火,中丹田,藏气之府也,专存储阴阳化合之后的中性丹;脐下三寸,为下丹田。下丹田,藏精之府也,存下了雷鸣之丹。

这些丹,非同小可,是高度浓缩了的雷电能量!

闪电丹和雷鸣丹经发功之后,被中性丹激活点燃送出,即产生巨大能量,该炸的炸,该亮的亮,该响的响,爆发强大的杀伤力。

这些丹,在平时不断的练功中能量还会提升,积累不断增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乔山老怪觉得已经传授成功,使出法眼一看,那些初步形成之丹,在周梦渊上中下三个丹田之中排列有序,井井有条,遂熄灭闪电雷鸣,开启魔球之光。指令。

“授受结束。徒儿睁开眼睛。”

周梦渊汗水雨浇一般淋湿了全身,流及练功台下。

见乔山老怪汗珠满面,自胡须往下嘀嗒,甚是感动,“师爷,为了徒儿,让您受苦了。”

老怪起身,自魔球下边拿了三颗灵丹交给周梦渊。

“过会儿去老怪那里,用温水服了它,你腹内的法丹就会有生命,再也不会发而无功被人嘲笑了。呵呵。”

周梦渊迫不及待,将法丹放进嘴里,双手捋了脸上汗水替代温水服下了法丹。

乔山老怪看着笑了,“原来是徒儿自带温泉啊。哈哈。”

“师爷,我们练了多久?”

“大概四天四夜吧。”

“四天四夜?你们背着我都练了些什么超级神功?小芽儿哪里有对不起你们了?你这个老怪,真是个喜新厌旧的老怪!”

······

————

正文 第六十七章:又见鬼姐

窦芽儿挎着一只小竹篮,装着两只煮熟了的兔子高高兴兴进了琼洞,远远看见周梦渊和乔山老怪相视而坐,甚觉好奇,遂顺着洞壁轻脚轻手而入,过度疲劳加之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二位均未觉察。

道听师爷之言四天四夜练功,窦芽儿不禁心生嫉妒,追问这久时间练就何功。

周梦渊不语,也不回头,安葬周四之日齐悦贸然出现之气依然未消。

“没练什么特别之功,只是重新给梦渊身授了法-功。”

“重新?”

“你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娃娃,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快拿过来,老怪快要饿扁了。”

“就不给你吃。是专门给渊哥哥的两只兔子。可香可香了!”窦芽儿说着,故意将鼻子凑过去嗤嗤闻得作响。

见周梦渊不理窦芽儿,乔山老怪向窦芽儿做了得意的个鬼脸,跳下练功台道:“既然不给吃,老怪就回去喂小黑了。”

窦芽儿索性拿起一只由身后放在周梦渊面前让看让闻逗他。

“师爷等等!”

周梦渊追随老怪出洞了。

不识抬举。窦芽儿欲怒,却知自己理亏不敢造次,耐着性子跟去了。

来到小黑马住处,将一只兔子直接给了老怪,“老怪快吃,可香可香了。”

乔山老怪明白,年轻人怄气是在闹着玩,是一种喜欢的方式,所以,欲劝故纵。咬了一口道:“这种味道让我吃还凑合,根本不适合梦渊口味。”遂拿了葫芦打开,下酒美餐起来。

窦芽儿气得伸手便夺,不料老怪抓得紧,只拿走了兔头,“不给你们吃了!可知道,为了这两只兔子小芽儿费了多大劲儿,连我舅舅也带病上山了。”

“你舅舅!齐横行吗?”提及敏感人物,周梦渊憋不住了,“他身体怎么样了?”

“呀哈!”窦芽儿颇感意外,偏着脑袋盯着周梦渊道,“口口声声要杀了我舅舅,怎么又突然关心起来了,是想做外甥女婿了吧?”

周梦渊无心开玩笑,进一步追问,窦芽儿就是不说,却道:“渊哥哥要是接住这只兔子吃上一口,小芽儿再做回答。”

其实,和老怪一样,周梦渊快要饿晕了,忙下台阶接过兔子咬了一口,嘴嚼着道:“快说呀!”

原想着两只兔子会给大家带了快乐,会让周梦渊忘掉不悦,出乎意料,使窦芽儿怀疑起来周梦渊对自己的喜欢程度了,“实话告诉你,我舅舅身体棒棒的,十年之内死不了。”

“好!好!就是要他身体棒棒的,武功法-功魔功样样不减当年。”

乔山老怪和窦芽儿全听懵了,我们每天的努力,不是都盼望着让齐横行早日死掉吗?现在,周梦渊又来了个大颠覆,居然希望齐横行安然无恙,从何解释?

咽下嘴里所有的肉,周梦渊郑重其辞道:“我要亲手杀了他,让他血染黄土死无葬身,平天下之民愤!连根拔掉齐家寨子,为国家和百姓彻底除害!自己死了,一了百了,定会像老寨主一样操办一个奢侈浮华的葬礼,做一个安然悠闲之鬼,他的子孙后代照样继承匪事。”

“哇!渊哥哥,你这个秀才原来是这么心毒呀?”

乔山老怪边给小黑梳理鬃毛,转过脸来说:“梦渊说得好。这话老怪爱听。”

窦芽儿突然心事重重,尽管暂时怀疑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这边的实力,但一个人要是横下心来做一件事,都会等来有朝一日的,“那····渊哥哥,你会放过悦哥哥和懑达他们吗?小芽儿可是在他们陪伴下长大的。”

提到齐悦,周梦渊顿觉不悦和自卑,心头激起千层浪。拿了砍刀别在腰间,来到马棚前告诉老怪他要离开半晌,骑上大青马走了。

窦芽儿辛苦带来的兔子未能安抚周梦渊的心,只好拿师爷来撒气,“你这个老怪,这几天都给教什么了?他不理我。”

老怪笑道:“言传身教甚多。其中最主要一点是不准接近女孩子,包括你小芽儿。”

窦芽儿欲哭,“真的吗?你这个无情无义铁石心肠不近人情的老怪,诚心是想让小芽儿做老光棍,在齐家寨子呆一辈子。恨你恨你恨你!”

“呵呵。只要你日后好好表现,老怪可以考虑解禁。”

“biangbiangbiang!”窦芽儿将三个“不想”连起来说的很快,就变成了如此之音。突然暴跳如雷,舞了几个花架子举拳高喊道,“小芽儿要和渊哥哥比武!”

于草丛杂生的绝路处,周梦渊摸着大青马告诉它,“大青,我们到此是要做一件极为重要之事,委屈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我尽量抓紧时间回来。”

大青马低头食草,表示答应。

照着山顶西突国大明寺方丈墓穴位置,周梦渊一路披荆斩棘径直而去。

枣刺和树枝划破了手脸胳膊和腿不提,单说周梦渊来到方丈坟茔,下了凹槽欲进入墓室之时,不由一惊脱口而出。

“杏姊!你怎么在这儿?”

“死样儿!鬼姐我知道你还会来的。”坐在香案旁边的黄杏姊的确料到一般非常平静,其实,强烈喜欢周梦渊的暗流在内心激荡涌动,捋着遮住了半边脸的红色长发站了起来,“哎呀,脸上划了这么多血痕,从荆棘之中来的吧?”说着,便伸手去摸。

周梦渊退后一步急切道:“杏姊,小弟有要事要做,你先回避一下好吗?”

“就是香案下边那口空盒子吧?好一个独食的弟弟,你从中拿走了什么?”

“过会儿再告诉你。还是先离开吧。”

见周梦渊严肃急切,黄杏姊判断有贵重物器将要出世,怀着一颗好奇之心出去了,“小乖乖!慢慢来,杏姊在顶上等你。”

来到初见时的位置,周梦渊找好方向庄严双膝跪地,从衣领拿出指节捧在手上。

“尊贵的方丈,您可否听见小的在给您说话?如果听见了,回答一声或者显灵一下都可以。”

如此重复了好几遍,均无结果。

心存戒备的黄杏姊虽然说离开就离开了,可她马上又回到了墓室门外窃听,闻声周梦渊在连连提及方丈,甚是震惊,这个小家伙居然懂得法术,他想和墓主聊些什么呢?

欲将离开,周梦渊依然于心不死重复了一遍,静静等待着直至彻底绝望。

黄杏姊飞身上崖,坐于一块石头之上无所事事一般东瞧西望,见周梦渊上来故作一惊。

“吆,小乖乖!这么快上来能做些什么呢?”

“呵呵。没做什么。只是来看了一下,了却心事罢了。”

说着欲走。黄杏姊伸手拦住,忸怩腰姿献媚蜜语。

“难道,就这样离开我吗?难道,除过宝物之外,你心里再没有别的了吗?鬼姐我哪里让你讨厌?说出来改掉就是了。小弟不知,上次离开时,杏姊目送背影直到影子消失。”

周梦渊隔着衣裳手摸着舍利子,垂着眼皮不予回答。

黄杏姊伤心无奈,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漫无目的的环视着远处,调动所有思维细胞想着挽留周梦渊的理由。

“离开可以。但是,此处是我带你来的,遵照行业潜规则,必须将所获之物平分。”

“一无所获。杏姊想要平分什么呢?”

看了一眼周梦渊手摸处,黄杏姊不假思索道:“你脖子上的挂件,还有你腰带下的小件。”

知道是在冒诈,没有揭穿。周梦渊拿出指节给黄杏姊看。

见是一节指骨节,黑不溜秋,黄杏姊没有细看,执意要周梦渊拿出腰带里面所藏之物。

其实,这是在引诱。

两个人都知道,众多男人是将贵重小物件藏于腰带之内的。也都知道,这是在冒诈。

但是,周梦渊不愿解下腰带,就这样两个人对峙起来了。

黄杏姊明白自己是在启迪和故意刁难,想和周梦渊多待一会儿找个话题。

周梦渊却认为这是黄杏姊不信任自己,深感恼怒。

“小乖乖!看你是不想配合,姐姐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黄杏姊声音甜蜜眉飞色舞,说着伸手欲抱住,周梦渊急退道:“休得碰我!”

这一句休得碰我,周梦渊自己也没想到,要不是因为指节,多情的周梦渊怎会不迷恋于黄杏姊拱手相让之美色?起码处于同情,也会让抱抱。

同时也激怒了黄杏姊,顿时心头冰凉,愈发作却强忍住了。

“独吞也可以。要离开也行。不过,像你这般不仁不义之人想要离开,需要我的鬼掌答应。出招吧。”

要是单说打斗,也许周梦渊随口答应,正好试试这几日所受法-功,然而,对于黄杏姊说他是不仁不义,却想要讨个明白。

“说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我周梦渊是不仁不义之人!天地可鉴,我周梦渊无愧于任何一位亲人朋友以及交往过的人。”

“强词夺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好色之徒,抱了我,摸了我,亲了我,睡了我,现在又想抛弃我,门都没有。接招!”

“且慢!”周梦渊被冤,哭笑不得,认真道,“杏姊,好好回忆,周梦渊哪里有睡你了?”

黄杏姊自知是在无中生有,心里也觉好笑,总之我这么喜欢你,你却无动于衷使我心寒如冰,此冰非解不可。

“对我鬼姐而言,抱我摸我亲我比睡我更胜一筹。亲了睡了在暗处,无人知道,亲了的,永远留在了脸上,人人可见。”

周梦渊被彻底懵住了。亲过吗?那夜惊悚不已,除了极度恐惧,除了尿湿了裤子,别的一概记不清楚了。

蒙住了周梦渊,黄杏姊心情平静了许多。重新认识眼前这位外行盗墓贼的落第秀才,老实憨厚,相貌俊俏,体型完美,越看越觉值得去爱值得拥有。来日方长,只要不懈努力以心换心,会有那么一天的。他也是人,是个懂得情感之人,是个有修养的凡俗之人。

“小乖乖!千万别生气,姐姐我是逗你玩的。你了解,鬼姐我不喜欢平淡,凡事都喜欢玩刺激。好了,你可以走了。想姐了就上来看看,姐想你了,也可以去七星河畔找你。”

“杏姊不是喜欢玩刺激吗?我周梦渊就这样无有阻拦离开岂不过分平淡了?来吧,请教几招。”

······

正文 第六十八章:杏子图案记忆

放行不走却突然答应要过招,黄杏姊倍感意外。回想起在春秋皇室坟茔墓穴,周梦渊三次发功未成尴尬之可笑,“算了吧。姐姐我是逗你玩,怎舍得出手呢?万一哪招失手伤了弟弟,杏姊我就心疼死了。”

岂不知,此刻周梦渊心中正在快速设计着如何出手、接招以及轻重缓急。忽想起春秋墓穴发功未成被嘲笑,不由激动起来。

“是你首先提出来的。少打岔。恕小弟冒犯了。”

说时,周梦渊已开始了运气发功。

“法-功!”黄杏姊一看便知,惊急道,“小乖乖!鬼姐我之意是比划一下拳脚接触一下身体建立友好就是了,这法-功是会伤人的。”

虽然如说,黄杏姊依然怀疑那法-功是否可以发出来?再像皇室墓穴那样,可就太太讽刺了。正于言间无有防备,周梦渊一掌已经郑重推将过来。

“呼!”

强大的气流涌浪一般将黄杏姊掀起掷出一丈开外,空中打了几个回旋悬挂于早已断裂了的半截树枝上,荡了一荡掉下来。

吱------雪白衣裳自腰间挂破了。

没想到功力如此之大,见黄杏姊被高高掷出,之后的连续几掌,周梦渊全部改变了方向。

法-功去处,树断草飞,沙石跌宕,极强旋风光临过一般。

赶忙收势,前去检查黄杏姊伤情。

黄杏姊不会法-功,因为这是教派内修内传之功,能得以此功者,不是教派之人,便是武林名人。

黄杏姊有极高的武艺轻功,要是真正还手,虽处下风,但可以抓住周梦渊发功间隙,穿越过去击打虚处,也可取胜。然而,黄杏姊没有,丝毫无有还手之意,以一位弱者、败者惨烈形象痛苦叫着躺在那里,使周梦渊上当,博取同情心。

“杏姊!不要紧吧?要是内伤严重,小弟大青马就在山间不远处,让我师爷替你医治。”

正中下怀。

黄杏姊暗喜。

不睁眼睛,依然故意叫痛不停,“哎哟!疼死我了!想吐。妈呀!女儿恐怕是不行了····”

叫痛间,故意咬破嘴唇,流血出来。

见黄杏姊半昏半醒,周梦渊心如火燎,二话不说抱起来就走。

时有树枝枣刺划在黄杏姊身上,疼痛难忍,“放下来,我自己走。”

“不行。你不能走。那样,伤情会加重的。”

太想让抱了,可是,被抱着有树枝枣刺划戳,“还是背着我吧。你也会好走些。”

周梦渊背着黄杏姊,一路匆匆,下坎爬坡荆棘无阻,终于放在了马背上。

······

歪脖树下,窦芽儿正在表演武术给乔山老怪看,酒后脸色微泛红晕的老怪满意地连连点头。

“师爷!徒儿闯祸了。赶快准备救人。”

周梦渊远远喊着骑马而至。

见是一位白衣女子歪着脖子坐于自己曾经坐过的马鞍之处,窦芽儿嫉妒不悦,未闻一般依然挥拳弄脚。

“怎么回事?放下来老怪瞧瞧。”

小心翼翼抱着黄杏姊放在巨石上,将其四肢伸展。

乔山老怪见黄杏姊腰部衣裳破了露出来雪白肌肤,转过脸去,“快将衣裳遮住。”

周梦渊照办。

已经走神了的窦芽儿看得清楚,若是普通关系,周梦渊会如此大方吗?

停下习武,拿捏着手腕过来了。

“是徒儿用法-功所伤。快给医治。”

把脉,察看瞳孔,感觉额头温度之后,老怪说无大碍,休息即可恢复。见两个人血痕满面,追问原由,周梦渊晦涩说是指关节疼痛,上山采药了。

“那,这位姑娘是····”

“最近才相识的。是在墓穴。”

乔山老怪会意点头。

神神秘秘,语义令人费解,其中必有蹊跷。窦芽儿怀疑道:“渊哥哥,没听说过你有指关节疼,怎么会突然上山了呢?”

既是再好的朋友,有的隐私也是需要保留的。盗墓之事难以启齿,万一说谎不好反倒弄巧成拙,担心伤害了窦芽儿,周梦渊甚是窘迫,“呵呵,你也看见了,离开时我是告诉过师爷的。”

躺在毫无弹性的石头上,黄杏姊垫得腰疼倍感不舒,为了争取周梦渊的同情,还需继续苦肉。

周梦渊攥住袖口欲给黄杏姊擦拭嘴角和额头淤血。

“不要!让小芽儿来吧。”窦芽儿手疾眼快,推开了周梦渊伸出之手。

原来,这位姑娘是如此漂亮,白皙的面部,除过有几道细浅的枣刺划痕,干净的居然连一颗雀斑也没有,但愿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不要掺和进我和渊哥哥初恋的情感之中,否则,小芽儿可就费心了。

无意间,周梦渊突然看见了黄杏姊左耳后下方的一枚杏子样子的纹身图案。如此熟悉似曾见过。竭力回忆,终于有了答案。

······

那是在孩提时候大约五六岁吧,在父母亲牵手下,和哥哥一起在法门赶香会,听到密集的人圈之中有铜锣声一阵紧似一阵,想必是里边在耍猴,兄弟合谋执意要挤进去看,父亲只好陪同,招来被挤之人白眼。

不是耍猴。是卖艺的。

锣声紧密,铛铛铛敲个不停,时有掌声响起,叫喊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敲锣的是位瘦骨嶙峋年逾花甲的老者,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献艺的是一位和周梦渊仿佛年龄的小姑娘,扎一对羊角辫子,穿一身打满了补丁且不合身材的宽大粗布衣裳,两只褪色了的破鞋子全部暴露出了大拇脚趾,一只鞋子底子近半掉帮。

小渊儿看了看哥哥衣裳,又瞧了瞧自己阔气打扮,相比之下,顿感敲锣老人和献艺姑娘寒酸可怜。

小姑娘鲤鱼打挺,劈叉提腿,连翻了两圈没地跟头,自小渊儿面前时,汗珠子甩在了他脸上,小心地用食指摸来含在嘴里,咸咸的,酸酸的,突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锣声停止,武术完毕,老人扔过去一把利剑,小姑娘腾空接住,紧勒腰带,重新运气后,双膝跪地,身体后仰,整个人如被子一般叠将起来。

“太残忍了。我们走吧。”

“接下来就要讨钱了。我们快走。”

有些人开始离开。

父亲丢去几枚铜钱,“孩子们,走吧。”

哥哥没主意,脸上表情显示是不愿离开的。

“父亲,我想要看到结果。”

小姑娘双手拿剑,剑尖朝下刺进了喉咙,并且继续往下,直至有半尺之长进入。

围观者尖叫掌声不已,时有钱币掷给。

哥哥吓得捂住了眼睛。

小渊儿却睁得圆圆的,唯恐少看了一眼。

持续了很长时间,小姑娘慢慢将剑抽出,很显然,剑刃上带有血迹。

慈悲善良的小渊儿看见,心都碎了,不觉眼眶湿润了。

放下剑,小姑娘抱拳谢场。

小渊儿感动,佩服不已。

“姐姐且慢!待我向父亲要钱。”

小姑娘抿嘴点头,感激地递给小渊儿一朵微笑。

“我们走吧。刚才已经给过钱了。”

“不!您给过了,小渊儿没有。”

不等父亲开口,小渊儿已经急哭了。

小姑娘见状连忙劝解,“小弟弟别哭,大伯说已经给过了。谢谢大伯!谢谢小弟弟!大家都不容易。”

“不!父亲,快掏钱吧!”小渊儿放声哭道,“算是儿子借您的,长大了加倍换您。十倍!一百倍!”

小姑娘也被感动哭了,伸手抱住小渊儿,“好弟弟,等长大了,我去你家里做工。”

儿子在哭,父亲甚是心疼,拿出几颗碎银交与手中,“乖儿子,全部给姐姐吧。”

接过银子,小渊儿双手递出。

面对这么多赏赐,小姑娘流着泪双手后背不敢接纳。

哥哥早已感动哭了,找来了母亲。

母亲牵着哥哥,看着善良大气的儿子静观不语。

收拾道具的老人过来,抱拳谢过,胸有成竹告诉周父,“孩子们之事,由他们自己解决。”

小姑娘伸手,小心翼翼地在几颗碎银之中捡了一颗最小的拿去,连连鞠躬道:“谢谢大伯!谢谢弟弟!”

“给。全部拿走吧。我父亲是很善良的,不会怨我的。”

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珠却开心笑着,“好弟弟,这颗已经够多的了。我们卖艺讨钱,靠的是全天下人,不能接受施舍。众人拾柴,火焰才高。”

······

这一天,小渊儿玩得很开心,无论是父母亲买什么东西吃,小渊儿全部拒绝,他明白,自己已经超量花钱了。

随着时间推移,小姑娘面孔一定会有很大变化,但是,她左耳后下方的那颗纹身杏子却永远生长在了周梦渊记忆之中。

······

黄杏姊“苏醒”过来,佯装疲惫不堪,饮下周梦渊递与之水,抱拳谢过了乔山老怪和窦芽儿,借口有急事告辞而去。

周梦渊懊悔,执意马送被婉言谢绝。

黄杏姊离去,是因为外表狼狈,不愿让陌生人笑话。得到周梦渊具体位置,已经很开心了。破着衣裳,如一朵白云仙飘而去。

窦芽儿依然纠结,“真的是你用法-功伤了她?我不信。我要试试看。”

老怪插嘴道:“你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娃娃,梦渊没有任何武术基础,只会法-功,怎么个比法?”

“那就比法-功。输者,永远听从赢者控制,哪怕是情感方面。”

“万万不可!老怪授你法-功,只是皮毛之皮毛,是让你吓唬人的,不堪一击。”

一听老怪之言,窦芽儿愈加生气,“哪怕是被打成了方才姑娘那样子,也要比试。”

“小芽儿,我们关系尚好,不要为难我了,有何指教直说便是。过会儿,还要和师爷去趟法门寺呢。”

“又在瞒我!”窦芽儿气得快要发疯了。

······

正文 第六十九章:小和尚招祸

遇见状况,窦芽儿历来都是先下手为强,此时对待周梦渊也不例外。

不等反应,周梦渊已经被莫名放倒了。

老怪见状,捂住嘴巴偷笑着离开。

仿佛被黄杏姊传染,周梦渊也假装非常痛苦,“哎哟!心狠手辣的小芽儿呀,竟然向自己人下黑手。妈呀,梦渊可能见不到您了······”

余怒未消。先是站在那里等待,等周梦渊起来继续击打,见表情异常痛苦,窦芽儿分辨不清究竟是真是假了。我好像没有出手击打,只是跳起来一脚踹在了胸脯上,怎么会抱着脑袋叫痛呢?

周梦渊也意识到了,滚动中连忙捂住胸膛,“师爷,快来救梦渊,狠心的小芽儿用内功伤了我。”

老怪已经回屋,未能听见。

周梦渊一边打滚着偷看,见窦芽儿神色不定,故意站起来又倒下去,模仿人将死时倒地的样子,趴在地上四肢不收也不叫痛了。

窦芽儿这才急了,单膝跪地,转过来周梦渊脸使劲掐人中。

周梦渊疼得差点儿没“活过来”。这个家伙,留长指甲原来是用来掐我的。

“渊哥哥!渊哥哥!快醒醒!小芽儿是和你闹着玩的。”无有苏醒迹象,窦芽儿吓哭了,大声对老怪道,“老怪!快来救命!渊哥哥不省人事了。”

乔山老怪也犹豫了,看似那脚没怎么发力,怎么就不省人事了?

飞奔过来蹲下身子一看,见周梦渊脸色正常,恍然大悟,计上心来,“小芽儿,去屋里拿酒和火镰来。”

窦芽儿跑步过去。

“嘿嘿!不愧是老怪徒弟。多装一会儿,狠狠教训一顿。”

“师爷,去法门寺给舍利指开光要紧。”

不待意见统一,窦芽儿已经到来。

老怪接过葫芦,正色对窦芽儿说:“快去,找一把稻草来。”

窦芽儿懵住了,“什么稻草?小芽儿没听说过。”

“稻草!救命稻草。”言语间,乔山老怪和周梦渊都憋得想笑,连老怪自己也没想到怎么会突然编造一把稻草,说什么不好呢。话已出口,不可收回,老怪结巴着无言以对了。

周梦渊连忙有气无力道:“快!小芽儿,拿稻草来救我。”

窦芽儿哭着直跺脚,“什么稻草?什么样子?生长在哪里快说呀!”

老怪缩缩脖子,尴尬的挠头。

周梦渊道:“没有稻草,麦秸也可。”

老怪连忙圆场:“是是是!救命麦秸!活血化瘀,专治胸闷气短。”

窦芽儿快要急疯了,“麦秸我知道。要青的还是要干的?”

“我看你是在有意拖延。深秋季节,哪来个青色麦秸?你不去,老怪去。”

“不许你去!”窦芽儿说着向马棚跑去。

两个人嗤嗤直笑。有自嘲,有得意,也有会心。周梦渊竟笑出了眼泪。

呵呵!北方不种水稻,窦芽儿当然没见过咯。

窦芽儿心急,担心麦秸少了不管用,跳上喂马槽,刚抓住一把屋顶上的,便掉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躺在了未及打扫的马粪上,摸来一看,恶心得直反胃。

将计就计。老怪已经想好了做法。

“师爷,趴地上垫得难受。”

“闭嘴。来了。”

接过麦秸,老怪喝了一口酒,不舍得的咽下一小半,将剩余喷上,打火点燃,拿在手里,嘴里念念有词,一本正经的绕着周梦渊正三圈反三圈走了个遍,这才假装运功后翻过来周梦渊在胸口点穴。

窦芽儿仔细看着,迫切希望周梦渊安然无恙。

见周梦渊“清醒”过来,窦芽儿高兴地上前搀扶。

不料,摸了马粪的手臭到了周梦渊,慌忙爬起来如临刀剑一般后退道:“别碰我!已经痊愈了。”

老怪看见了后背依然有马粪痕迹,不禁喷然大笑,“哈哈!小芽儿真乖,替老怪打扫马圈了。”

刚刚止住啼哭的窦芽儿连气带羞得又哭起来,眼泪哗哗直流。这次,比哭周梦渊还要伤心。

下意识拭泪时,那只手抹在了脸上,气得直向老怪屋子踉跄而去,途中掉了一只鞋子也未捡起。

“师爷,这样不好吧?我去哄哄。”周梦渊略感愧疚。

“可能是拿麦秸时从马槽上掉下来了。没事的。过会就好了。她的性格,你还不了解?”

窦芽儿丧心病狂,翻身上了老怪乱糟糟的床,便是一阵狂蹭,蹭得老怪床垫被子全都有了马粪臭味儿。

“叫你老怪笑!叫你老怪笑!臭得你老怪睡不了觉,夜夜做噩梦。”

周梦渊仍然于心不忍,捡起鞋子送往了。

“小芽儿,你····”

窦芽儿停蹭,急坐起来,“渊哥哥,你没事吧?小芽儿对不起呀!”

撒气心里舒服了点的窦芽儿又哭出声来。

肩膀历来是女孩子受伤时的安慰依靠,周梦渊赶紧借给。

仅仅是借给了肩膀,周梦渊胳膊是伸直的。

窦芽儿一阵雨点捶打同时,生气和害羞自小拳头撒出。

“怎么办呢?我今天没有多带衣裳。”

“没关系。你不是已经在床上蹭干净了吗?”

“你骗我。”

周梦渊故意在窦芽儿背上没有马粪处抹了一把,拿在鼻子跟前嗤嗤嗅,“一点儿气味也没有。不信你闻。”

窦芽儿泪眼低着头,不知道被换手了,一嗅,没臭味儿;二嗅,没异味儿;三嗅,是周梦渊手香味儿。

破涕为笑。

“你不是说和老怪去法门寺吗?我也要去。”

周梦渊连眨了几眼,“好吧。是这样,我和师爷割草去,你赶紧洗掉背上的脏处把它拧干,在马背上吹吹风就好了。还有,将师爷被褥拿出去晾晒,当心受批。”

“哎!”窦芽儿欣然答应,顿时暴雨转晴。

乔山老怪打扫马圈,发现马槽被踩垮了,远远道:“小芽儿,你踢晕了梦渊还要踩坏马槽,脚要是发痒干脆剁掉得了。”

窦芽儿边穿鞋子道:“老怪,再喊我连您也踢。小芽儿最近创新了一门黑脚魔功,专踢各种让我生气之人。”转脸又对周梦渊温柔笑道,“呵呵,渊哥哥,没说你,是小芽儿冒犯你了。”

······

路上。

马背上,周梦渊总是觉得那一片湿地有马粪气味散发,伸长脖子嗅,窦芽儿正好觉得那地方潮湿得不舒服用手去摸,指甲挠到了周梦渊下巴。

抬头。感谢那手没有用力,不然,下巴就得流血。本来脸上的划痕已经够毁容的了,要是个姑娘,绝对家门也不出了。突想起黄杏姊也有几道划痕的脸,因为有了儿时回忆,感觉亲切了许多,心里滋生了一些牵挂和怜惜。

窦芽儿心里甜滋滋的,周梦渊脸贴这么近自然是件好事。

······

大雄宝殿是万万去不得的,因为有释迦佛祖法力结界,侍佛禅师严格把守,唯恐开光不成,反倒毁了指节。

最好办法就是首先找到那位眯眼小和尚,让他帮助想办法。

虽然扫把未停,小和尚眼珠子却四处提溜着,周梦渊发现时,他早已看见了,只是不敢主动过来。

“阿弥陀佛!施主好!”

“小师傅好!还是上次那事,想请你帮忙找位高僧给开光。”

小和尚面带倦意,打哈欠时手掌拍得嘴巴“哇哇哇”,又伸了个全身放松的懒腰才不急不慢说:“施主好心人。嘿嘿。上次给我的赏钱已经还完了所有的外债。阿弥陀佛!”

乔山老怪和窦芽儿远远看着。

“老怪,至此小芽儿却不知道前来干什么。”

“既然不知道就永远不知道吧。不该知道的执意知道了会增添无名烦恼的。你全做是为了骑马、观光。”

周梦渊明白小和尚之意,立即拿出来铜钱给与。

接过钱,在手掌颠了颠,大概是嫌少了点但未说出了。

“请随我来。我们去千佛阁找乐忌师傅,他博学多识修为极高,经常给人开光,缘金也不多。”

两人随即而去。

千佛阁不大,位于真身宝塔东侧,尊尊佛像金光灿灿。

进门三尺的布施箱后,香案左首,闭眼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胖和尚,相貌平平,唯有额头一字型均匀生长的三颗大黑痣让人看一眼便会永远记住。

上了布施磕了头,小和尚已经告诉过了来意。

乐忌师傅非常出力的一只眼睛睁开了一半,慢条斯理有气无力道:“知道了。什么指节?拿出来看。”

周梦渊走近,自衣领尚未全部拿出来,“啪!”乐忌师傅如同火燎一般拍案而起,与刚才伴若两人,瞪大了眼睛高声道:“住手!污秽之物,速速收回!请施主立即远离,务必离开寺院!否则,我佛雄壮,连施主一起惩罚。”

无有提防,无精打采的乐忌师傅拍案而起使周梦渊一惊,快速大声讲话又是一惊,“连施主一起惩罚”更是大惊。

连忙装回指节,不敢问津,不敢逗留,转身便逃,仿佛里边有只老虎一般。

千佛阁传来了乐忌师傅怒吼,“大胆小孽,给我佛跪下!老朽这就去告状方丈,看怎么收拾你!”

“师傅开恩!恕弟子无知,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闯祸了,周梦渊远远的向乔山老怪和窦芽儿招手示意着,自己先走了。

······

越是神秘,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越是要让复活过来。交换了意见,打算准备好行李盘缠,三天后出发,直达峨眉山找阐教掌门人水火真人问个究竟。

窦芽儿执意要去,老怪以路途遥远,大青马体力有限拒绝了。

不再多言,窦芽儿心里自有主张。

······

······

正文 第七十章:三宵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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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观山之碧霄修法洞,比琼霄和云霄的加起来还要大,洞宽三丈多,高四丈有余,深过百丈。此地最接近姜子牙封神处,俯瞰可见西岐封神台,也是三霄姐妹研究排练九曲黄河阵的核心之地。所以,碧洞的大名叫做《碧霞宫》,练功台叫做法台。法台者,修法、做法之意也。

以往的保密练功,今日全部开放了。除有首席夫人和儿子齐悦陪伴之外,更有心腹史玉清、秦歌等几位贴身护卫亲临现场目睹始终。

齐横行一套简单武功热身之后,循序渐进温习了法-功,最后修炼魔功。

那法-功,于洞中无法尽情施展,况且围人较多,只能指向洞内石壁和脚下溪水,所向之处,石开石落,石粉弥漫;发功溪中,水流回向,浪涌不止,惊得小鱼儿慌忙逃命,迷失了方向。

在场人无不大开眼界拍手叫绝。

史玉清心想,真正动手起来,本教头恐怕难过两招。

齐悦看得出神,握紧的双拳沁出汗来,要是父亲肯传授与我,上京考个武状元不在话下。

齐横行稍作放松后道:“史教头,待本寨主发功之后,照我路上吩咐大胆去做。”

“遵命!”怀着一颗侥幸心理,史玉清铿锵答应。

在场人看得清楚,齐横行使出魔功之后,身影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稍大于身体的光球,那光球烈火一般颜色,快速旋转着熠熠耀眼,直刺瞳孔。

有人捂住了眼睛,有人转过脸去。

谨遵寨主之命,史玉清拿起事先准备好了的弓箭欲射。

“且慢!”夫人还是有点不大放心,一把抓住那只握着箭羽的拉开了弓之手,“比划一下就行了,别太用力。”

光球里,传来齐横行仿佛翁中的回响声音,“少废话。女人勿插嘴。史教头,照着我说去做!”

夫人之担心,系心有二悸,一是史教头力大无比可张全弓,二是这弓实在是把极品。

史玉清此时所持之弓,非是几天前齐家人狩猎时的竹子做弓,是齐家祖传宝物,弓弦自然是上等牛背皮子合成,有一定的极速伸缩度,可助弓之力;弓的材质极为稀缺,是一种生长极慢韧性很好,弹力极强的木质做成,力大无比的史玉清拉它虽说不是竭尽全力,也可说是用力不少。

虽为教头,史玉清武功甚是高强,气功内功也毫不逊色,但对于法-功、魔功这类秘传秘修之功,只有耳闻,无有见真。今日一见,大惊失色,不由替魏春娥报仇之心凉了半截。

依然相信自己弓法,似要拉断弓弦一般,拉弦之手已经向后到了极限,弓和弦也被拉成了<>形,弓两端之距不足半尺,瞄准光球中央“砰”然放箭。

“哐!”

箭头如临铁板,在穿过虚光瞬间弹向洞顶,射下来一块石头,石头接触到光球上方改变了方向,落在了一边。

丢下弓,又从护卫手里拿来一把大刀,朝着光球不同角度疯狂砍将起来,霎时汗如雨淋依然如临铁板,刀刃虽无损坏,却觉得手关节阵阵发麻,肩膀无力,丢掉大刀,史玉清拿捏着胳膊心想,难怪齐家世代为匪,官府拿他没治,原来有如此之内传魔功,堪称刀枪不入,如若还击,对手岂不变成粉末或者焦炭了。唉!魏春娥呀魏春娥,你可给本教头出了一个无解之题。

齐悦觉得神奇,欲伸手摸去欲试烫手否,结果,手未触及便被齐横行稍用伎俩推飞出去,撞翻了一位护卫。

“呀!少爷屁股好有力。”

光球在高速旋转中开始移动,移向最里面无人之处时,一道火光冲向里面,呼啦一声,只听得洞壁被灼得“咝咝”作响。

火光快速熄灭,人们眼前一片漆黑。渐渐恢复视力后,见齐横行如禅师一般淡定的结跏趺坐闭目养神,旁若无人。

夫人定睛看去,恐丈夫烧焦成了黑炭。一切安好,只是那张肥脸上多挂了几颗汗晶。

众人有所不知,齐家之魔功,传至齐横行已是第五代之修为。自曾祖父的祖父拜请道家、儒家、佛家之高人虚心学习潜心研究,去粗取精,不断创新升华后归于佛门,是因为佛教源远流长,内修内练者更多,且佛教更注重于心境的修炼。

心若止水。那水中是无有鱼儿的。有鱼岂不非静了?

“齐悦,你觉得父亲练得怎么样?”

“父亲,只要您肯将今日所练传授于孩儿,孩儿定会为国出力,稳固大隋动荡江山。”

齐悦,其实叫做齐悦达,和兄弟们一样同享“达”字辈之光,是因为长相俊俏出众,自小聪明伶俐,加之其母亲大度宽容细心,深得齐横行喜欢,也有爱屋及乌之缘,父亲希望他出类拔萃,长大成为寨子栋梁,故昵称齐悦,也可做悦齐理解。见寨主长此其称,所有人随之,齐悦达名字随之改变。

只想着明志,讨好父亲,不全知祖上具体是做什么的。

齐家有严格规定,无论男孩女孩,未婚之前都不准问及寨主之事,任何人不得告诉实情,否则,严刑家法伺候,只是让先生授课时告诉,齐家是搞贩运和旧货生意的。担心孩子们无知反感,特将他们住宿和念书放在了后山,一般不准去重兵把守处。

孩子们有的心里隐隐约约,就是不敢问不敢互相议论。

唯一知情者是窦芽儿,为了替父亲报仇慰藉母亲,她不仅卖萌以各种方式窃取秘密,而且时有跟踪,寨主大事了如指掌。

原以为父亲听了会高兴的,齐悦看着,等着褒奖。

意外。齐横行之前微笑的脸虽然未拉长,却恢复到了原来的皱纹。

“年轻人好高骛远并非坏事。为什么要想着用自己辛苦学来本领保护他人呢?我齐家寨子建寨近两百年,可谓一个丰衣足食的小国家,固若磐石,更需要保护,尤其是齐家后裔。可知,朝代换了几次,唯我齐家寨子齐旗不倒,这是我们几辈人恪守家规团结努力的结果。为什么不想着致心力于寨子,招兵买马扩充军力,扩大地盘,做一位齐氏皇帝呢?儿子啊,听为父之言后,你还觉得自己的理想远大吗?”

齐悦噎住了,只是傻笑。他觉得父亲之言狂妄无羁,犯有欺君之罪。

夫人忙道:“小悦啊,你父亲是练功太累了,在说气话。可别在兄弟姐妹们面前乱说,否则,是会受到严刑家法的。”

“谢谢大娘提醒。父亲说得有道理。国是由一家一户组成,国家强大了,百姓才可以安居乐业;家是国的组成部分,每家每户自己搞好了,国不过是一个名称,白养一批官宦而已。”

齐悦非常精明,已经意识到了父亲于此日特带他一个儿子出来必有重托。目光斜视着齐横行脸色,字句斟酌。

齐横行笑道:“这些大道理为父不爱听,最想听到的是儿子最忠诚的心语。”咳嗽了几声接着道,“这样吧,你读书这么多年了,尚未见过文章如何,最近为父心情正好,不妨写一篇看看。”

一言说到了齐悦擅长处,愉快答应,“好!父亲,早就想将文章拿来向父亲请教了。”

“呵呵。别看为父在兵将们面前专横粗鲁,那是伪装的,是一种必要的形象。其实,为父性格文质彬彬,文章在父辈之中一直是佼佼者。给你个命题。”齐横行稍加思考后说,“就以《假如我是一名匪首》为题吧。要求,主题突出,语出于心。”

“什么肥?(妃?绯?诽?)什么手?(守?首???)”

齐横行不耐烦道:“土匪的匪。首脑的首。土匪头子之意。”转身又对大家道,“夫人,史教头,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齐悦愕然!匪夷所思的命题使他一时之得意随风而去。

······

目睹大家出了洞子,举了蜡烛,来到镌着九曲黄河阵阵容图案的洞壁前,齐横行用手触摸着每一道线条,“好姐姐,赏点灵气吧,晚辈向你们学习已经有一些年份了,决定将前辈阻挠姜子牙之阵列为保卫齐家寨子的首要阵容。再三研究不得开窍,仍觉得黄河阵有破绽之处,如果不完善它,晚辈拿什么保卫江山呢。”

又摸着三宵姑姑身体曲线道:“你们不是感应正神吗?我们已经有了身体接触,为什么不给晚辈感应呢?”

话应刚落,感应即至。

首先是包括齐横行手里的所有蜡烛全部熄灭,紧接着,洞子如同被用力推搡一般摇动起来,镌刻着九曲黄河大阵和三宵姐妹的洞壁“噌噌”急剧作响,并有表皮石片连续掉落。

想必是齐横行荒淫之举惹怒了三宵姐妹,索性将黄河大阵毁迹了。

齐横行甚恐,连忙就地磕头谢罪,“三宵姑姑息怒!三宵姑姑息怒!晚辈之言,实乃口误,纯属有口无心,祈求三宵姑姑原谅!”

黑暗中,齐横行隐约听见了轰隆隆的滚桶声和咔嚓咔嚓的剪刀刀刃合闭声,顿时吓得全然忘记了所有功夫,连滚带爬向洞口光亮之处而去。

众人大惊,忙不迭前去搀扶。

“夫君不要紧吧?”

“怎么回事?孩儿进去看看。”

“稍安勿躁。三宵发怒了。”

齐横行所听见的轰隆声和咔嚓声,正是三宵姐妹当年所练之宝物声音。

轰隆声是混元金斗。

咔嚓声是金蛟剪。

齐横行一个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这两件宝物打击。

回去又是一场大病。

这次不是咳嗽,是发烧。

是将蘸水毛巾贴在额头片刻便有蒸汽升起的超级高烧。

······

————

正文 第七十一章:罕见高烧

除寨子郎中外,已经有三位妙手回春者给齐横行诊断过了,均未道出高烧原因和医治方案。这三位郎中之中,自然有县城怀仁堂坐堂名医。前两位知趣,未出药方口说着“恕本人无能”谦逊而去。

怀仁堂郎中虽言此高烧程度绝世罕见,也不敢轻易开方,临离开索要出诊费二两白银和马粮费三十枚铜钱,被十四妾唤来护卫轰了出去,差点儿没被暴揍一顿没收了乘骑。备受打击,趾高气扬顿时落于脚底下,灰溜溜离去。

怀仁堂这位郎中,医术确是高超,半生救人不少,却趾高气扬,爱钱得缺德,复仇镇魔还惦记着他呢。

齐横行明白原因,自知言行惹祸难以启齿,坚信三宵姐妹慈悲宽容,不会要命,只是让他爱发烧的淫-心烧及全身狠狠教训一顿罢了。

额头贴着每隔一斗烟功夫就要换一次的蘸水毛巾躺在床上,神志时清时恍,下蛋鸡似的面部血红,厚重的狮鼻更红,红得发紫;大熊猫一般眼圈黯黑,前脑部分头发已经卷曲并开始掉落,讲话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病人。超级高烧依然持续,吃喝拉撒却很正常,只不过有时在床上而已。

几位爱妾轮流守榻,仅是坐坐瞧瞧陪前来观望者聊天而已,侍奉者玉霞累得够呛,本是违心操劳,却每天超量打扫洗涤,臭得卷着鼻子不敢深呼吸。

清醒之时,齐横行心里感谢三宵姐妹未有直接降罪取命,只是手下留情收回了九曲黄河大阵图解,可那大阵图解早已铭刻于心,比洞壁镌刻更加清晰。卯足气力尝试着发了一下法-功,掌指八仙桌面,遂有茶具、酒具飞起。酒具属银,撞得失形,茶具为瓷,于墙上撞得粉碎,这才安心下来,拼上老命与高烧抗衡。

······

为随从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前往峨眉山,窦芽儿回来借马、拿衣裳时闻听齐横行高烧不减,为了详情前来看望,分别被两波护卫阻拦,及时拿出疯傻之看家本领,皆以不逊之言开路而入,正遇齐横行法-功碎瓷,闻声而入被齐悦生母拦住在客厅。

齐悦生母,就是聪明伶俐会来事儿的十四房妾芙茵。

“站住!谁放你进来的?”

“舅母,是小芽儿闯进来的。听说舅舅身体不舒想来看一眼。”

“姓齐的孩子们都不允许探望,你一个外甥女就算了吧。”

尚未昏迷过去的齐横行听见,忙让玉霞阻止十四,带窦芽儿进去。

“小芽儿,寨主唤你呢。”

窦芽儿答应着,狠狠剜了一眼十四。

“这闺女,傻乎乎的太没教养了。”

窦芽儿进去,齐横行立即精神起来,“来,让、舅舅看看。”

面对窦芽儿,齐横行每次说舅舅二字时都要顿一下,不只是因为心亏还是别的。

胆大起来几乎疯癫的窦芽儿一看齐横行脸色,如见怪物。既然来了,必须应付一下,“舅舅,您这是生什么病了?没看过郎中吗?”

“看过了,没人能把准病情。”齐横行面带笑容注视着窦芽儿眼睛说,“放心吧,舅舅命大身体好,不会有事的。”

说着,伸手欲拉窦芽儿。

窦芽儿想躲却又后怕,只好将手给与。

“妈呀!”窦芽儿惊叫着抽回了那只手,怯生生后退着,“舅舅,您的手怎么会这么烫?像触到了灶眼里的火棒一样,烙得小芽儿受不了。”

窦芽儿一声“妈呀”惊来了吊着脸的十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一眼就行了。快走吧。”

齐横行闭上眼没有挽留。

“小芽儿祝舅舅早日康复!”窦芽儿说罢,赶快离开了。

“看你这个比男孩子还要粗鲁的外甥女,好人也被她吓出病来了。”

齐横行有气无力道:“少说点,我想安静一会。”

窦芽儿心情复杂,一路蹦着欲找四舅借马,出了“鸿福园”,遇见了低着头慢腾腾迎面而来的齐悦。

“悦哥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瞧瞧。”

难堪。

齐悦将拿纸之手藏于背后,“没什么好看的,胡乱写了几句话。”

窦芽儿做了个鬼脸,“不会是写给沁儿的情书吧?要真是,给我瞧瞧。初恋,男孩子不懂女孩心。不仅要写情书,还要经常黏着,给好吃的、好使的。沁儿父亲去世很多天了,你还未去探望过吧?”

哦!早就该去安慰一下了。人在失落时,最为需要的就是精神安慰和鼓励。

“这个有空再说。现在,我要去父亲那里。”

“那就赶快去。舅舅状态很不好。悦哥哥,下次见面,我们商议改变沁儿心之策。”

窦芽儿调头就走。

齐悦看了眼手里的纸,犹豫了一下,“小芽儿留步,哥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窦芽儿止步转过来,“嘿嘿!就知道悦哥哥整天心想着沁儿呢。”

“不是不是!”齐悦来到距离窦芽儿很近的跟前,窦芽儿慌忙后退。

看附近无人,不好意思的神秘道:“告诉哥,假如你是一个土匪头子,你会怎么做?”

“你想篡权?”窦芽儿无比惊讶,不假思索道,“那是会被砍刀脑袋的!和我父亲同样下场。”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什么篡权、砍刀脑袋?”

警觉失言,说了一句“悦哥哥,小芽儿喜欢你,但是,以后不许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转身跑走了。

看着窦芽儿的背影,齐悦难料自己的文章究竟是否可以打动父亲心,至少不挨批。

齐悦过来,早就有护卫点头哈腰让道。

“少爷好!”

“少爷威武!”

奇怪,今天是怎么了,这些兵将们对我如此尊重?

殊不知,通过狩猎和随从齐横行去碧洞两件事,有人已经大胆猜测到了未来齐家寨子寨主宝座将归属于他了。

“母亲吉祥!”

“吉祥!吉祥!我儿子可好?”芙茵答应着喜出望外,小声道,“你父亲又昏迷过去了,不要打扰,快快坐下,我们娘儿俩好好叙叙,娘有重要消息正欲找你呢。悦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是父亲给了个题目让孩儿作文。没办法,父命不可违啊!”

“有什么不可违的?”芙茵对齐悦耳语道,“儿子有什么难处直接找娘,这个寨子,没有娘做不到的事儿。”

齐悦觉得母亲之言俗气,起身告辞,“娘!孩儿先走了,回头再来。”

刚出客厅,长兄鸟人齐怒达快马即到,不待停蹄已翻身下来,顺手将缰绳搭在马项,疾步迈向客厅,不等齐悦问候先开口道:“悦达,父亲生什么病了?”

齐悦哽咽道:“大哥好!据说父亲连日高烧不减,请了几位著名郎中均未见效,小弟方才探望,还在昏迷之中。”

紧随鸟人,齐悦折返而入。

齐横行床前,玉霞刚又换过了贴敷毛巾,鸟人泪涕俱下,“父亲坚强起来!即使倾家荡产,怒达也要让您健康如初。”

看着那张即将烧熟了的红脸,用自己脸蛋贴了一下,果然烫得罕见。简单询问了十四,依据多年经验,判断出了病因。

“悦达,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想办法。”

快马加鞭回到县衙,来到县令住处,不禀报也不顾卫士提醒,破门而入。

------眼前情景几乎使他忘记了横冲直撞而来之原因。

房间弥漫着醉人的酒气,县老爷光着没挂多少线条的身子正在和两位无衣遮体的姑娘开怀斗嘴呢。

三个人皆为酒后,红光满面兴致勃勃,对鸟人的贸然毫无顾忌,玩乐继续进行。

“齐捕头,来,挑一个。”

“过来吧,本姑娘陪您,保管让您销魂忘我飘飘欲仙。”

“够了!”鸟人怒吼着伸出鹰爪,“再不穿上衣裳,掐断你的脖子。”

虽然语言针对两位姑娘,县老爷明白是指向自己。鸟人非可小觑,很多把柄在他手里,很多事情要他出面才行得通。意犹未尽,趁着穿衣之际,摸了两把便宜。

“正值午休,有何要事?”

鸟人抱拳道:“事比天大!先让两位姑娘离开吧。”

天生的骚-女人,永远不怵烈性男人。

临出门,两位姑娘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摸了鸟人汗渍的脸,飞了媚眼才絮叨着大咧咧扭着屁股离开。

“老爷,在下有大事相求,我父亲高烧之极时有昏厥,如此煎熬几天,恐怕伤了身子,所以快马回来请老爷帮助。”

“本县有不是郎中。”多年钢铁关系,诸葛不亮愕然,“齐寨主铁打身体,怎么会高烧不愈呢?快,带上怀仁堂郎中速去,天底下没有他诊断不了的病情。”

“请过了。没用。老爷,长话短叙,据我观察,我父亲是被什么人作法暗害了。你不是认识西岐封神台道观的一位老道吗?听说他做法驱邪本领极高,连鬼也能使半夜搬砖头。”

“别提了!别提了!提起来就伤心。他啊,今夏被雷劈了,烧成了人肉干。”

绝望。

鸟人急流泪了,“那可怎么办?外面高人我父亲全知,从未告诉于我。”

“张榜!我们张榜重赏!刚才还趁着酒兴写字了,兴许笔墨未干正好用上了。”

“劳您多写几份,赏金多高都行,在下派人越界张贴。”

······

————

正文 第七十二章:悬赏告示

可怜的玉霞做了件傻事,趁着首席夫人送客,颤兢兢将藏身两年之久的剧毒药粉放入护卫送过来的菊花羹内,盛入齐横行专用银质碗里时,发现颜色变青,正好夫人送客回来。

“今日的羹颜色有点不对劲儿。是哪位送进来的?”

“是那个叫什么队长来着。”

夫人转身就走,“这小子,我去找他。”

担心事情败露,玉霞坚定信心彻底崩溃,口贴碗边一饮而尽。

侍人抢喝主人降火之羹,齐横行大怒,“快来人啊,宰了这个馋嘴东西!”

话音刚落,玉霞已经倒地。夫人和那位队长到来时,只剩下了搬运尸体。

所有人大惊。

原来,逆来顺受侍奉寨主的玉霞并非挣钱养家,是为了择机谋害啊!

已经烧尽了身体水分的齐横行,吓得脸上沁出来了细密的带血汗水。

“将她大卸八块,喂狗去。全家杀光,一个不留!”

······

淡妆了的窦芽儿一身秀美红装,脚踩粉色马靴,背插一把红缨枪驾马来到了乔山老怪住处,将齐横行高烧情况以及面部变化全部告知。

周梦渊欣赏着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火辣撩人的窦芽儿,对齐横行高烧毫无兴趣。烧干了才好!

“他身上有没有溃烂之处?或者是发肿、不进餐?”

“没有。老怪提及的都没有。”

“嗯····”老怪摸着胡须摇晃着脑袋,看不懂究竟是点头还是摇头。

······

周梦渊带上灵芝专门为路上充饥烙的小坨锅盔和文火炒熟的葱花油面和水囊、换洗衣裳等必要之物,乘马来到沁儿家。

离开时,灵芝借口说有要事给交代,将周梦渊唤进窑洞抱了一抱,“路途遥远,少爷一路操心,灵芝和奶奶等您平安归来。”吓得周梦渊用手捂住衣领下的指节,不敢动作。

······

没有了男人的家寂静无声,好像是失去了生机气象。

周梦渊叫着“婶婶”进去。

沁儿母亲自门框探出脑袋,“是梦渊啊,快过来,我和沁儿在屋里。”

“婶婶好!我想和沁儿单独说几句话。”

“好!好!是让我离开呢,还是你们出去?”

“梦渊哥,有什么话明说吧,我娘又不是外人。”

“呵呵,也没有什么保密之事,就是告辞一下,我要去峨眉山几日,这段时间,你和婶婶要多加保重。”

沁儿一直低头给棉袄打补丁,比划穿针很是认真,周梦渊进屋时只抬头过一次,仿佛他的到来与自己干系不大。

“呵呵。梦渊放心办事,婶婶和沁儿会保重的。”

沁儿道:“游山玩水?峨眉山很远吧?那个窦芽儿也去吧?”

“哦哦。主要是我和师爷去办事。”

虽未明说,尚未否定敏感人物,至周梦渊离开,沁儿一门心思缝补,没有插嘴,也未起身相送。

“沁儿,你应该对人家热情点,毕竟人家花钱替我们安葬了你爹。”

“那是他应该的。我爹对他,比儿子还要亲。”

“你爹走了,我们无依无靠,等他回来了,找个人把话说清楚,好歹嫁过去算了。”

“娘,人家身边有人呢。”

······

这一夜,窦芽儿住在乔山老怪屋里,老怪和周梦渊同住屋后的窑洞里。

周梦渊两次起来喂马,都检查了老怪房门,保证窦芽儿安全。

马棚和老怪屋子连着,周梦渊每次经过窦芽儿都可以听见,毕竟是个黄花闺女,该关紧的门不敢虚掩。

······

是一个有雾的大早,老怪放开马做了吃的,三个人填饱了肚子。

“老怪,该启程了吧?”

“洗碗刷锅去。”老怪道,“秋高气凉,马背上风劲容易着凉,待太阳升高了再出发。”

窦芽儿噘着嘴巴去了灶房。

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进一步打点好了行李。

“梦渊,你可知道,我们这是在干一件荒唐之事。不要给予太大希望,来去几日,全做是游玩,是陪老怪探望故友。”老怪叹息道,“好几年没去了,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偶有捎来书信,不尽具体事情啊!”

“师爷,这回去了多待几日,您尽情会友。”

“但愿指节复活恢复灵气,助我们一臂之力尽快根除齐家寨子,老怪便可以回归峨眉休闲养老了。”

“不用去峨眉。那时候,天下太平,我们心情尚好,由两位弟子孝敬师爷吧。”

虽然乔山老怪家里也曾遭遇齐家血洗,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信念坚定的根除齐家寨子,有着更为深远的意义。

······

大约在二十多年前,乔山老怪自取名叫朱齐,朱乃取诛之谐音,为杀死齐匪之意。时年正值风华正茂,也有了拜师修得的法-功,积极从军,欲掌握一手兵权发兵西观山,浩浩荡荡灭齐。

以无比勇敢和不惜生命换取了不朽战功,担任了时任定州总管杨坚手下副将军、先锋官职,东挡西杀备受青睐。

一个胜利后的煮酒晚上,遂与杨坚道出从军目的,杨坚竖指赞扬欣然答应,虽未结拜,自此以兄弟相称,不论年轮,互称“朱兄、杨兄”,甚是亲密。未料南陈大军反扑,杨坚惜败,后退四十里重整旗鼓,快马捎书皇上请求增援,禀报未批,与众分析敌情之后,杨坚拿了军饷亲手交与朱齐。

“南寇猖獗,士气正旺。皇上不增援与我,此守永无定日。兄弟复仇,事关终生情结,也是为国尽忠为民除害,值得提倡。朱兄且放心回乡,复仇之后回来继续做副将军。”

朱齐感激,带着数百两银子回乡,花钱找了几位武林高手前去复仇,除自己之外,全部命丧西观山。无颜归队,继续游走华山、昆仑山、五台山等仙鹤之地拜师学艺之后,定居于五花八门流派高手云集的峨眉山进入魔功修为。

前年听说,杨坚已做皇上几年,也曾有过上京拜见念头,立即打消,真正朋友不是一定要在一起,私底下做些有助之事才是真情。遂将初来中观山老怪之名改增为乔山老怪,旨在成为一颗钉子,钉于齐家寨子眼皮底下,便于侦查,便于行动。

独自之时,老怪也有幻想,待除掉齐家寨子之后往京找杨坚,说是仇恨方报前来探望,担心被笑饵,区区私家之仇,二十余年才报,给你个灭国重任,不知有生之年可成否?

无奈!人生之路崎岖不堪,举步维艰啊!

······

清晨有雾必是朗日。

太阳已经很高了,时间大约到了辰巳交替之刻,所有东西准备完毕,三匹良马开始活动蹄子了。

三个人上马,乔山老怪做最后的嘱咐。

“小芽儿,路途遥远,你可不许飙马。梦渊,你骑马时间不长,累了便说。”

窦芽儿兴奋,不忘撒娇顶嘴,“老怪,骑马不发飙那叫做行走。嘿嘿!小芽儿遵命就是了。”

“师爷放心。”周梦渊自嘲道,“弟子可是骑驴上京赶考过的。”

虽说长途疲劳,三个人都很兴奋,老怪“出发”道出,三匹马赛跑一般跃出,山岭立即旋转起来,飞扬的尘土很快淹没了他们的影子。

······

未挥一下鞭子便到了县城。

大路旁边显眼处,围着很多人在看贴在墙上的一张告示。

毕竟是文人,见了文字就想看,“师爷,弟子想过去瞧瞧。”

“想瞧就去瞧吧。不瞧一路上牵挂。我们出来,就是了解世界的。”

嘴上如说,三个人都过去了。

告示原文如下:

“重赏高人

家父高烧有日,请过著名郎中诊疗未果,十万火急!特张榜启示,凡懂驱邪之士皆可试诊,来者均有报酬。妙手回春者,赏金自定。绝无反悔!!!联系地址:本县衙门内。”

好大的气派!后面居然盖着本县衙门戳印。

三位一看,心知肚明。

有人废话,“要说驱邪,降妖捉鬼,山底村有娃手到擒来。只可惜,他已经死去多年了,没把绝招留在世上。”

乔山老怪勒马调头,“我们走。”

窦芽儿连忙赶上,“老怪,可能是我舅舅在找人。”

“别人哪有这般气派、这般面子?”

周梦渊思忖着催马过去拦住了小黑马,看着乔山老怪眼睛,很认真说道:“师爷,徒儿突然有个想法,说出来您别生气。”

“但说无妨。”

“齐家十万火急张榜重赏,说明齐横行已经危在旦夕,可是······可是,徒儿不想让他这样悄声而去,想请师爷上山前往医治。”

“吁!”

匪夷所思的想法使乔山老怪勒马停住审视起来,于瞬间重新认识眼前这位为报家仇几乎不择手段的爱徒,那目光犀利而且疑惑,愤怒而且同情,甚至含有几分蔑视,仿佛在说,不会是你在发高烧吧,“为何要如此?”

“师爷!”周梦渊抱拳道,“恕徒儿想法狂妄!死了一个齐横行,还会上来祖祖辈辈的齐家土匪。我们的力量正在迅速强大,不日将会在阳光下灭之。徒儿在想,先给医好了,再用武力将可以还手的齐横行诛之,哗然天下,方解我们之恨。”

“哇!渊哥哥好心毒。可是,想起我惨死的父亲和可怜的母亲,小芽儿无条件支持。”

老怪轻轻捋着花白稀疏的胡须,思想了良久,微微点头道:“言之有理。天灭之是其气数已尽;人灭之,则使其死有余憾。不过,这般病是不会很快要命的,七七四十九天之日才见分晓。我们先做正事,至于是否违心救他,容老怪慎思几日,回来再说吧。”

······

乔装改扮后的黄杏姊也在人群之中,她默默目送了周梦渊很远,有点后悔没有过去打个招呼,猜不到他们要去何处干什么,仅凭着装和行头,断定是出远门了。

不会是去省府卖宝物吧?呵呵,他没有发这类财的天命。

······

听说了告示内容,黄杏姊心里蠢蠢欲动,也想前往碰碰运气,挣来海口赏金。

离开人群,脚步果断迈向县衙······

————

正文 第七十三章:鬼附身

黄杏姊来县城办事有二,一是走了一批掘来之货,二是要买些布匹和棉花分给几家,让他们给孩子做越冬棉衣。买棉花路上,看到了启示。

大步来到县衙大门口,细观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各种威武摆设和正门两边站立手持兵械的护卫,心里稍有犹豫了。但是,假如,黄杏姊想要进去衙门,只需找一个人便可,他就是县令的儿子诸葛景明。

诸葛景明读过私塾,算是一位文化人,叹息怀才不遇,因为父亲有俸禄而且贪财,不愁吃穿不缺钱花,整日里和一些同志者吃酒吟诗游山玩景。和黄杏姊相识是在古董店里。只要通报一声,估计问题不大。

然而,黄杏姊没有。

······

县衙正门前。

黄杏姊见有三位貌似道士奇装怪扮之人交头接耳,猜是同来捞金者,凑上前去欲听观点。

“喂!娘们吧?是想撞运气的吧?不要瞪我,连个公母也看不出来,怎敢前来报名驱邪?”三位之中穿一件胸背绣着八卦太极图蓝色长袍,挽着发髻,脸被风吹日晒得黑里透红的成年男子道,“趁早离开,免得丢人现眼。”

另两位虽未开口,却投来了淫-邪猥琐的目光。

其中一位左太阳穴生有一块山核桃大小的不规则圆形黑斑,添彩了风景,使人一目不忘。

黄杏姊受辱,不愿忍气吞声,只是那榜上随便开价的赏金诱惑力极高,暂将怒火浓缩压于胸膛。等着瞧吧,鬼姐我要让你的喷粪臭嘴永远闭上。

一位护卫挥抢指去高声道:“喂!你们是前来应征的驱邪高手吧?从西边小门进去接受询问。”

黄杏姊听了,抢先疾步而去。

“瞧那娘们走路速度,不是做贼的就是赶月亮的。”

“说不定是在追赶野汉子。哈哈!”

黄杏姊听见,依然未理睬,毕竟是弄钱重要。

小门进去向右拐弯后的第一间房间门口红柱子旁边,摆着一张条桌,桌子后边并肩坐着两个人,拿笔的是做记录的,另一位是被周梦渊称作鸟人的齐横行长子齐怒达。

已有十余人排队等候考问,黄杏姊跟在了最后一位身后。

三位道士紧跟其后,叽叽咕咕调-戏语言未停。

黄杏姊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让这两个人通过,不然,多一名对手就少了一份希望。

果然,第一个只说了几句话就被清走了。

“下一位。”

“在!”

“知道你在。名字?性别?年龄?”

“报!”那人比较年轻,一副稚气的脸显然是很紧张。在这种场合,一个表情,一个语气,都可以显示出来艺之高低,“大名关沧海,二名关山岳,法名鬼见愁,小名鳖蛋,乳名牛牛娃,性别····”

不等回答完毕,坐于考问人身旁的鸟人怒道:“滚!什么沧海山岳鬼见愁,分明是个神经病。”

撵走了上一位,鸟人看了一眼黄杏姊,“你是女的吧?”

黄杏姊抱拳道:“是的。是想给患者医病的。”

“不好意思。我们不接纳女性。请自便。”

“可是····”

“请勿多言。下一位。”

重男轻女!世道如此。黄杏姊不好纠缠,失望的退向一边,于心不甘,又想知道后边三位的结果。

身穿前后心绣有八卦太极图案的那位一直紧贴着黄杏姊身后,见自己突然成了第一位直接面对问话人,歉意的向鸟人和手里拿笔的笑了笑,“我们一起三个人,是组合,让他们说吧。”说着,转向了最后边。

拿笔人看了眼鸟人,一听是组合,鸟人点头示意可以。

“好吧。你们三个谁来说?”

看似深沉老道的三个人,面对问话时,却躲躲闪闪捉迷藏起来了。

“哈哈!艺高人胆大呀。连这点场合也应付不了还想着驱邪?真是没事找抽!”

黄杏姊冷眼挖苦了一句,转身走了。

在场人目光齐聚黄杏姊,那三位更是咬牙切齿。

“抓紧时间。谁来回答提问?”

被推在最前面瘦小点的支支吾吾道:“大人,是这样的,待我们商量好了再来回答您吧。”

不等答应,最先溜了。

“哎哎你哪里去?”

另两位也顺势走了。

“真他-妈邪门了!”鸟人拍桌而起,大声对排队的几十位应试者道,“后边的给我听着,没有真才实学的,想来投机取巧的,赶快离开!要是胆敢冒充耽误了大事,杀光你全家!”

这下可好,鸟人话音刚落,快要排到门口的长队立即解散,有胆小点的早已跑了,胆大点的,自言自语小声埋怨着鸟人话语太霸道,给多少钱也不挣了。

一位不知鸟人底细的斯文之人,指着鸟人说:“这位官人,这么多人来此,都是为了你家病人好,你居然放此狂言,有真本领的也不干了。”

鸟人顿时大怒,推翻桌子,冲过去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呀”的一声,那人生得一双无形翅膀一般轻飘飘飞上了屋顶,未做短暂停留又自屋顶直接掉下来砸在地上。

大怒未消。鸟人冲过去一脚踹出,“哦”的一声,那人飞起半人之高,落下来时,已经口吐鲜血不省人事了。

其他人岂敢逗留,争抢着逃命。有人被踩掉了鞋子也不敢回去捡,光着很久未洗的黑脚板,忍着地面上碎石的垫刺,腿有毛病一般蹒跚离开了。

出了门,黄杏姊一直在那里等着,见三位道士出来了,献媚的扯下来一缕头发捋着甜甜道:“喂!你们不是觉得我是个女的好奇吗?看看,这是我的秀发。”

本来生气未了惊恐未消,见黄杏姊献媚,三个人立即忘掉了一切。

“啊!窈窕淑女啊!”

“啊!貌若天仙!”

“玉树临风啊!”

黄杏姊笑道:“要是看得起,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认识一下。”

三个人对望了一眼,真是喜从天降啊!

身着太极图的不要另两位去,另两位不答应非去不可。

“不要争执了。”黄杏姊媚眼道,“都是好兄弟。一起走。”

路上,三个人已经迫不及待了,说着不堪入耳之言,动不动还扯一把黄杏姊衣裳,得到一个含情回眸。

黄杏姊走路很快,大的便宜占不着。

出了县城正街西头向北不远处,有一片场地正好夯平,可能是将要兴建房屋的,周围也没有几个人。

黄杏姊站住,方才的媚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我要让你们跪地求饶”的冷峻模样。

“你们来自何处?”

“不远。麟游鹰嘴山非常道道观。美人可曾听说?”

搜遍了方圆几百里地下的黄杏姊知道,此道观,位于一座貌似鹰嘴的悬崖绝壁之上,虽可远而见之,亲临却要绕峰三圈行走几十里荆棘之路,还要翻越两条窄深蔽日的沟壑,很多人体力受不了只能望而叹之。

冠冕堂皇称谓非常道,却完全和道教“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宗旨相悖理。此非常道,实乃低俗的非正常之道。

所来鹰嘴山的“道士”,究其底细,可谓五花八门之劣者,不是官府的缉拿对象就是做了坏事的逃难者。什么道学道义,有的人连个基本概念也未听说过,更毋提太上老君何许人也了。

更据说,有几个常驻者还劫持藏匿了几位妇人,有男人前去寻找时被杀害抛尸喂了虎狼。

“要是别处骚道,鬼姐可放一马,竟然是鹰嘴山下流之辈,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看招!”

······

————

正文 第七十四章:天灵灵地灵灵

(求收藏!求互动!各种吐槽不要停!)

黄杏姊言间,一甩脑袋,帽子飞掉同时瀑布一般的涓涓红发流淌下来落在了肩膀,再一甩头,一缕红发遮住了半边脸。

前未细说。黄杏姊遮掩半边脸的那束红发,是细心整理剪裁的,宽窄正好遮住了右边半个眼睛半边脸,长度齐至下颚,神藏含蓄,个性十足,魅力无限,人见之,却又顿生一种无名惊悚感觉。

魔爪一般的长指甲手指快速舞动着抓将过去,直取太极道士不要脸的脸颊。

“唰!”

长指甲匕首一般锋利的划向太极道士脖子的动脉血管。

太极道士来不及格挡,后退同时脚下改变了方向,长指甲划偏,划开了气管,霎时,流血和唾液于伤口处吹起了泡沫。

太极道士已无还手之力,双手使劲捂住伤口蹲下身子以防晕倒。

另一位每出一招嘴里都要“呕哈”一下和黄杏姊交战起来。

帮助太极道士止血的瘦小道士,撕下来一片衣袖绷在其脖子上,“大哥坚强点!小弟去解决了她。”

看似早有排练,瘦小道士过来,立即和之前与黄杏姊交战的有了默契,也有了组合套路,一高一低,一左一右,一腿一拳攻击得黄杏姊不敢有半点懈怠,但也不处下风。

黄杏姊突然意识到,这两位道士的武功并非像所表现出来的糟糕,而是在肆意戏弄自己。

每一手过来,不是摸向自己的脸便是胸上,并且,两个人神情泰然,毫无交战时的那种求胜、紧张之色。

如此下去,体力消耗太大,黄杏姊非被生擒不可。

“噌!”

黄杏姊被迫腾空翻身时抽出了缠腰软剑,挥舞起来一阵乱砍。

那软剑,软时仿佛煮熟了的面条,直时,就像一把戟,可屈可直,可鞭可砍,可刺可挑,游刃有余,随心所欲。

毕竟是自小街头卖艺出身,基本功非常扎实。软剑已经够软了,人被剑更软。一抬脚,过了头顶;一背腰,舌尖舔到脚后跟;劈双叉,双腿一条线,腿肚屁股与地面平行。

两位道士收敛挑逗速速躲闪,用了真招也招架不住了。

“呲!”

一直和黄杏姊对攻的那位衣袖被软剑削飞了一片,和瘦小的那位一样,露出了半截胳膊。

“混账娘们!这衣裳可是本法师做法服装。拿命来!”

突然,瘦小的那位从屁股后边拿出一盏拳头大小的法铃进行格挡。

为了携带方便,不吵他人,法铃内塞着一块布匹固定锤子。

软剑砍在法铃上直溅火星。

连续震动,塞锤子的布被震得掉落。

随着法铃被挥舞,锤子不停地敲响了铃声。

“叮当!叮当!”

黄杏姊听着,顿觉心烦意乱头晕耳鸣,脚下有点站不稳了。

拿铃的见此声对于抑制黄杏姊情绪有奇效,索性不挡不攻,猛摇着法铃围绕着黄杏姊跑圈起来。

黄杏姊头晕目眩耳内鸣响,一甩红发仓皇而逃。

“抓住她!是个鬼附身。”

歪打正着,法铃起了作用,黄杏姊仓皇而逃。

瘦小道士追赶着拼命摇铃。

“拿符!拿符!”太极道士双手卡住裹于脖子上的衣袖,喉咙不敢用力,舌根僵硬吐字不清。

黑斑道士回过头来,见太极跳肚皮舞一般猛力晃胯,立即明白,过去摸符时却先摸出了一盒胭脂,看了看,给自己装上,这才摸到了一叠黄符。

根据文字和图案,黄符分好几种,另有降妖的、降魔的、降怪的、降····。

胭脂被劫,太极道士气得直跺脚。

“天灵灵地灵灵,吾符降鬼最为灵。太上老君如律令,速速收敛此鬼魂。天灵灵地灵灵····”

黑斑口念咒语一跃而起,断袖的手里拿着黄符追向黄杏姊。

“师兄加把劲!我们合力将其拿下。”

法铃加上黄符,理应功力倍增,被降对象应该瞬间受服。

然而,两位道士如意算盘掉了珠子。

黄杏姊姓黄,姓氏中包含着黄色,同色相遇本身就相合,可以互补互壮,这一点,黄杏姊也明白。

逃跑中回头一看,那黄色字符却犹如一管鸡血通过美丽的眼睛注入黄杏姊精神,头晕目眩立刻减轻,法铃声顿时遥远得时隐时现了。

慢下脚步欲以拼搏。

“快!她不行了。”

正当两位道士得意获胜之时,法铃锤子掉了,飞出去很远,落在了一堆刚发酥了的石灰堆里。

铃声戛然而止。

专注于追赶的瘦小道士未能反应过来,依然拼命摇晃。

黑斑急了,又不敢停下咒语,“天灵灵地灵灵,锤子没了铃无声。石灰堆里快去捡,就在堆的正东边。”

“口误口误!歪嘴了!天灵灵地灵灵,什么什么话乎?”

瘦小道士这才意识到了法铃哑了,“锤子,锤子呢?”

“快去捡。在那边石灰堆里。天灵灵地灵灵····”

道士对话传于耳,突然止步。黄杏姊转身蒙骗道:“锤子在石灰堆里。是老娘施法给扔掉了。哈哈哈!逗你玩,还真以为是那破铃有法呢。”

见黑斑一跃而来,知道是要贴黄符,故意不挡不避,任其施展。

瘦小道士找锤子,石灰粉染白了双手,一阵风过,灰粉飞舞,呛得直打喷嚏。脸也白了,衣也白了,石灰堆里爬出来似的。

那黄符要是贴在鬼面上可能立即生效,鬼会傀儡一般被定住。

“啪!”

黄符贴在了黄杏姊额头,故装被定。

远处观阵的几位成年男女不由一怔,“糟了!杏姊被人家施法了。”

“娘,那几个坏蛋会把杏姨怎么样呢?”

他们知道黄杏姊名字,一定认识。

“哈哈!美鬼,准备上山侍奉我们兄弟仨吧,今夜我打头阵,让你好好体会本道士吹喇叭的床-上功夫。”转脸又对太极和瘦小道士高喊,“大哥小弟,定住了。”

“定你个头!哈哈哈!”

黄杏姊厉声狂笑,吓坏了黑斑道士。我娘呀!有诈尸的,还有诈鬼附身的!道法何在!

大转身剑指瘦小道士同时,退去了黑色男装外套,露出招牌白色裙装,一晃脑袋,红发遮住了半边脸------黄杏姊要以鬼之身份发飙了。

软剑鞭子一般抽打着瘦小道士,任凭手舞足蹈防不住躲不过,逃也逃不了。

剑指之处,道服破裂,线条飞舞,唉呀妈呀叫着,狼狈不堪。

“小弟,还不快来!为兄快要被挑光了。”

锤子未找到,反染一身白。瘦小道士见黑斑招架不住,情急之中,捡了一块未烧化的石头敲响了法铃。

“砰砰砰”,声音沉闷沙哑,像木鱼,也像受潮了鼙鼓,法力大打折扣。

本来被调戏很生气的黄杏姊,见此三人组合分开之后单打独斗实力甚差,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她怒火减半,不想伤及,怎料,那瘦小道士又疯狂敲响了法铃凶狠冲将过来。

怒火重燃!趁着神志清晰,黄杏姊脚点黄土腾空而起跃向瘦小道士。

“天灵灵地灵灵”瘦小道士口诵咒语,石头使劲儿猛敲法铃。

因为轻功极佳,身体轻盈,于空中倒立出手或者是飞行之中出手是黄杏姊标志性之招,武功不够至极者皆难逃于此。再者,黄杏姊认为,此套-动作,不仅可以避免围攻,更能充分彰显女性之美。

看得仔细,拿捏准确,软剑尖锋轻轻划过那只托着法铃之手,大拇指指甲顺势而飞,法铃落下砸在了脚尖上,气急败坏,扯大嗓门道:“该死的鬼魂,老子不降服你誓不为人!天灵灵啊地灵灵,统统他-娘的都不灵。苦哇!我点黄票的指头啊!”

反制了黑斑和瘦小道士,黄杏姊扑向太极道士。

见剑指自己,太极慌忙逃窜。因双手在脖子,跑步全靠腰力,屁股扭得鸭子一般。

黄杏姊一个轻盈筋斗落脚于太极面前,双手握剑架在其脖子上大喝一声“脑袋搬家”向一侧拉去之后,快速离开了。

太极道士大惊!以为真是脑袋没了,自抽了几记耳光方知软剑手下留情,只是拉飞了血染的包裹衣袖,暴露出来那道被指甲划伤了的滴血口子。

三位溃败道士在一起去看郎中途中,一个双手卡脖,一个握着无大拇指甲之手,一个道服褴褛,露出横竖着血印的肌肉,招来无数疑问目光,互相抱怨之后,瘦小道士说:“此仇此辱无绝期!她的确是个鬼附身。待我们养伤痊愈,我去找师傅借来镇院法铃,一定要将其拿下,肆意蹂躏,百般侮辱。”

“杏姊!杏姊!”

“杏姨!”

黄杏姊离开时,几位观阵者追了过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烟霞发烧,看郎中路上遇见了你们。”

“呵呵。我给孩子们采购的布料和棉花已经付钱了,在东关布匹店,杏姊遇上了麻烦事,你们自己去拿吧。只要提我名字,掌柜的知道。”

“那你怎么办?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孩子重要。回头我会挨个儿看望的。走了。”

黄杏姊收起软剑,双手捋了长发在脑后打结,亲了口退烧之中的烟霞,迈向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杏姨!烟霞要跟你去。”

黄杏姊听见,心里滴血一般,泪遮视线,一脚踩在了卵石上,实实在在一个踉跄。

······

————

正文 第七十五章:情绪失控

自上午太阳将正开始直至后夜月亮偏西,水火真人沐浴后燃烛焚香口诵开光咒语未休,法术未止,置于香案之上的指节黑色未减,更毋庸说开口讲话了。

乔山老怪也修得较为精湛的法-功魔功,与其他普通修真者相比已经算是高为了,但与水火真人在一起却相形见绌不敢妄为,于一旁也使出法眼看过了,指节的确犹如石头一般毫无复生之象。

一直在借光开光的水火真人早有先忧,开光同时,已经将日月之精华存贮丹田了。见咒语法术未能凑效,立即使出来法-功进行补救。

依然未果,又换了魔功,聚集金木水火土进行强制诱导复活。

修真洞内,东边照射着金灿阳光,西边挥洒着月亮银光,并有潺潺流水声,微风阵阵鸟语花香,木鱼青磬伴随众僧诵经之声音。

“香炉乍热,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

营造逼真的佛家和极乐世界氛围努力感染,使其在熟悉的环境和声音中复苏过来,一直持续到了天将黎明,却是功夫枉费了。

少有的失败,使水火真人脸上挂上了愧意之色。

“这就奇了!鄙人曾使断气七个时辰之死人复活,面对一枚灵气十足的舍利子却无能为力了。真是惭愧技不如人啊!老怪,死了这条心吧。神圣之物,敬归原处,免得节外生枝。”

“为难道长了。只是爱徒将此物说得神乎其神寄予希望太大了,不来尝试,遗憾终生啊。”

水火真人捋着齐胸白云胡须道:“关山匪事,不必上心。老夫带上几个弟子过去将山头夷平算了。”

“不可!不可!”乔山老怪摆手道,“此匪家族猖獗近两百年,恶名几省,朝廷有知,要是一夜之间将其连根拔掉,舒服了他们,教化不了余孽。以贫道之见,以官府名义剿灭之,即可警示它地不法之人,又能壮国威严,岂不善哉?”

“呵呵!老怪境界很高啊,不愧是当今皇上身边曾经的的副将军。”

“惭愧!惭愧!”老怪也捋了把花白胡须道,“前辈,此事不可传言外扩了,当初告诉您,只是为了说明将军为人之仗义宽容罢了。呵呵,没想到·····”

“没想到他做皇上了?”水火真人窥视着乔山老怪面部表情道,“当初要是不离开,说不定此刻正于朝中谈论国家大事呢。”

“道长折煞小弟了。老怪活着,不求名利不图吃穿,只为了一口气,一个‘义’字。”

“孤情寡欲,修真自高。呵呵!”

另一只窑洞里,同休息着周梦渊和窦芽儿。

烛光跳跃,取暖火堆燃烧,窑洞里弥漫着烟熏气味。

靠洞壁处,分别有几张铺着草帘的地铺。

窦芽儿已经合衣熟睡,可能是因为寒冷,被子全部盖在了上半身,双腿蜷缩着。

觊觎希望太高了的周梦渊一直坐于火堆旁烧火、等待、想心事。

看见窦芽儿睡姿,摇了摇脑袋,“这个顽皮家伙!”

拿起自己的被子欲给盖上,耳边响起窦芽儿睡觉前的警告。

“我累了,先睡了。渊哥哥,警告你,小芽儿睡觉死人一般,有时候还打呼噜,你靠近我,偷看我,借我温暖都可以,就是不能趁机占我便宜,要是被我发现,小芽儿可就····惨了。”

呵呵。这个精灵鬼还懂得侧面提示。想得怪美!

轻脚过去,轻轻将自己的被子给盖在腿脚上。

果然熟睡,毫无知觉。

周梦渊心烦意乱走出洞子,观天色临将微曦,一个寒噤,忙袖手起来回到了火堆旁边。

熟睡中的窦芽儿掀掉被子蓦然坐起,闭着眼睛说了句“渊哥哥,等等我”,僵尸一般倒了下去,紧接着复坐起来,揉着眼睛道,“渊哥哥,什么时辰了?你昨夜没睡吧?”

“没有。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吧。”

见周梦渊的被子在自己身上,窦芽儿胡搅蛮缠起来。

“你骗人。分明是睡在我身边的,被子为证。渊哥哥,小芽儿惨了,嫁不出去了。呜呜。”

装得极像,骗过了周梦渊。

连忙过去安慰,发誓没有。

窦芽儿撒泼起来,一阵抓挠按倒了周梦渊。

“渊哥哥,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小芽儿喜欢你吗?”

“嗯!咳!”

乔山老怪进来了,见两个弟子钻在了一个被窝且被子有动静,唯恐将来之事提前发生,羞得大家尴尬。

周梦渊和窦芽儿慌忙坐起,衣裳完整,钮扣齐全,老怪这才放心下来。

“师爷,开光得怎么样?”寄予指节太大希望、憧憬很多幻想的周梦渊来到火堆跟前架上几根劈柴,将即将熄灭的几根堆外柴禾也架了上去,顿时,窑洞里明亮了许多。

“不怎么样。你的一时冲动折煞神灵了。水火真人已经尽力了。”老怪依然非常崇敬的双手将指节递给了周梦渊,“好好惠存,善待与他。是舍利子,终会显灵的。”

犹如天狗食日,乌云遮月,周梦渊满怀希望之心瞬间落入空谷。

破灭!破灭!破灭!

天赐一个神话,为何又要颠覆?

点燃一个希望,为何又要熄灭?

究竟是天不助我,还是我不顺天意?更还是那个早就该死的齐横行气数未尽呢?

强压着内心激荡万丈之翻江倒海,周梦渊双手接过指节,抚摸了下套在脖子上,放入了衣领之内,突然想起了高烧之中的齐横行。

“师爷,我们何时回去?”

“急什么。来趟峨眉不容易,我们好好游览一下吧。”窦芽儿插了一句。

“过几天吧。老怪想拜访一下几位恩师,会会好友。”

“玩!你就知道玩!”周梦渊横眉怒目突然烦躁起来,蹦蹦蹦无法自控地踢飞了几根正在燃烧着的火棒,火星乱溅,“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玩开心吗?要玩开心,为什么不去京都呢?那个花花世界包罗万象应有尽有,纵使你有一百双眼睛也看不完、览不尽。”

言罢,大声喘息着双手用力在自己脑袋和身上乱抓起来,似乎体内灼烧疼痛、全身发痒极为难耐一般。

向来性格温和的周梦渊,突如其来的强烈暴躁和背离文质之无礼,一下子镇住了乔山老怪和窦芽儿。

窦芽儿缩缩脖子看了眼老怪脸色,掀起被子蒙住脑袋躺了下去。

乔山老怪无语,捡回来被踢飞了的火棒架在火堆上,蹲下身子烤火起来。

周梦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却怎么也克制不住烦躁的情绪和莫名冲动,冲过去抽掉窦芽儿的被子,抓住头发咬牙切齿怒吼道:“复仇镇魔要杀了你的舅舅齐横行!血债要用血来偿!”

······

正文 第七十六章:神游:“末将在!”

窦芽儿当时就被吓哭了,哇哇直叫:“师爷,快管管渊哥哥!他疯了!”

自周梦渊接过指节之时,乔山老怪已经注意到了其眼神怪异变化,只是尚未料到短时间内有如此剧烈之反应。也便是由那一刻开始,老怪已经在琢磨对策了。

寄予水到渠成的太大希望突然破灭,如失去了灵魂一般的周梦渊彻底绝望了,情绪也随之骤然改变,道出了藏于心底的愿望。

“别叫我渊哥哥!叫我复仇镇魔!”无比冲动的周梦渊难以理智了,“你要明白,数日之后,我复仇镇魔将会以朝廷文武状元之身份,率领精锐兵前去讨伐齐家寨子,灭掉作恶多端罪该万死的齐横行!”

······

见时机已经成熟,乔山老怪大喝一声:“复仇镇魔听命!”

闻声,如同疆场上将领受令一般,周梦渊答应着快速来到老怪面前,面色庄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末将在!”

啼哭着的窦芽儿见状,嗤嗤笑起来,心说,就像小孩玩打仗。真是中邪了。

老怪伸手道:“命你速将指节拿出,老怪要重新认识。”

“复仇镇魔遵命!”

说着,摘下指节双手递与老怪。

就在指节离开指尖之瞬间,周梦渊突然发现自己单膝跪地,甚感意外。

连忙站起,回头看了眼含着泪水讥笑的窦芽儿,倍觉尴尬。

“师爷,是不是徒儿刚才神游了?”

“没有。”老怪不愿使周梦渊心里有太多压力,搪塞道,“我们是在排练攻打齐家寨子的阵容。”

“怎么没有?他还抓我头发喝斥我了。”窦芽儿气得跪在了地铺上,摇了摇脑袋,“头发到现在还乱着呢。你这个老怪,你才神游了呢。哼!”

老怪给了窦芽儿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认真,拿着指节出去了。

窦芽儿明白老怪意思,却不知周梦渊此举因为何故。

“小芽儿,请原谅梦渊无礼。”周梦渊过去,蹲于旁边歉意道,“刚才我仿佛半梦半醒之中,意识时有时无,想控制也无能为力,究竟做了些什么也不全记得,只是知道曾经对你凶过。对不起啊!周梦渊以后会好好表现加倍补偿的。”

看着周梦渊一脸虔诚的歉意,回忆了自相识以来他的为人和性格,窦芽儿确认没有说谎,是真真正正的神游了。

既然是神游不是故意的,就应该包容。

“呵呵。没什么。渊哥哥,仇恨未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后日子里,互相依赖互相照顾才是。”

“一定会的。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太阳已经升起,红彤彤的笑脸照着大地。沟壑里,见不到阳光之处,依然云雾屏障不见于底。

来到水火真人修真道观,见其面对烛台而立,乔山老怪明白是因为开光指节未果,水火真人在进一步由自身查找原因。甚是感激。

“道长前辈!您没有休息啊?”

水火真人没有回头,“如此惭愧,谈何休息。鄙人与通天教主感应过了,先辈其言如临其境,说是此舍利子主人生前修为极高,现已经彻底颠覆了善良普渡之本质,乃《六度魔指》,一旦复活,有可能在不良指令下干出邪恶之事,祸国殃民。不开光为好啊。”

老怪坚信,周梦渊永远是心地善良的,任何情况下也绝不会为了私情指发非正当口令。

简单讲述了刚才周梦渊鬼附身一般的强烈变化,听说通天教主命名为《六度魔指》倍感喜悦,老怪拿出了指节。

“有劳道长再给瞧瞧,以您个人观点给个确切定义。”

接过指节置于香案,水火真人说:“我们一起用法眼来察看,如果所见相同为人、兽、动物之类,充其量不过是个妖,无有大碍。如果不同,形状迥异,有可能已经转世为魔,复活后,后果不堪设想。”

言罢,两人同时使出来了法眼。

烛光下,指节反射着暗光,黑色玛瑙一般毫无生机静静地躺在那里,外表上无任何变化。

但是,于两位修真极高的道士眼中,却有不同神藏。

水火真人看到,那黑色舍利子是一把魔首利剑,钢身铜柄,剑身寒光闪闪令人寒噤,长度宽度超乎普通;魔首剑柄金光灿灿,合金而成。剑刃尾部与剑柄镶接处,赫然镌刻着三个字“日、月、魔”。白色樱子犹如银丝,熠熠发光。

乔山老怪看到的则是一把长柄大刀,刀身前边凸出来一个“帅”字。仿佛看见,周梦渊正手持此刀催马于大军最前边,第一个来到齐家寨子二道门前,一刀劈下了“护国山寨”匾额,挥刀呐喊着冲了进去。

复原视力后,两个人交流了各自所见和看法,水火真人拿起指节交给老怪道:

“既然我们所见都是伤及生命之兵刃,可以肯定通天教主感应极是,指节品行已经变质无法复原,时机成熟情形之下,只要给出指令,无论正确错误,《六度魔指》都会输出能量帮助指令者实施行动,完成任务。”

老怪小心翼翼的装好指节,捋着稀疏的花白胡须笑道:“善哉!道长所言,正是在下所求。”

“不可高兴得太早!看你那弟子,汗毛未退,情绪时有沉浮,万一有朝一日心变志移,拿着他去做邪恶之事,我们可就是愧对师门千古罪人了。”

老怪胸有成竹道:“前辈放心!再强利剑,只不过是伸长了的匕首。”

“那时候,他可就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了。呵呵。老夫差点儿忘记了一件事····”

水火真人所要陈述之事是,几年前,乔山老怪回峨眉山拜访诸多前辈和好友路上,经过九岭岗时,见几位壮汉正在围殴一位少年。

少年血气方刚且身怀武功,面对几位壮汉毫无畏惧之色,直至被乱拳乱脚击倒才松气下来。

不明真相,手持枣杆,肩着一个小行囊的老怪未盲目出手相助,以普通路人身份滞留旁边。

“说!以后是否还敢与我们作对?”

“要么杀了我。只要我刘忌一口气还在,你们便休想猖狂。”

刘忌!一听便知,是几个不走正道之人在群殴一位路见不平正义阻拦者。

乔山老怪心里佩服少年之凛然勇气。

“给我打!往死里····”

“住手!”见几个人又要动手打人,老怪厉声呵斥,“你们以多欺少,江湖义气何在?”

老头开口了,且是位江湖之人。

既然是江湖之人,就按照江湖规矩去做。

“老头,废话少说。要是你打败了我,我们管你叫大爷,免死这小子。要是你败了,可要由此通过啊。”

说话人双脚分开,手指裆下,引起同伙给力嘲笑。

“年轻人休得无礼!比试功夫切磋技艺乃练家茶余饭后之趣,侮辱人格为之大忌。”

“老子粗人一个,不懂什么鸟人格,只会用拳脚对话。”

实乃不知廉耻、不晓山外有山。

面对粗野和侮辱,修为极高的乔山老怪依然是心平气和。

“呵呵!”冷笑一声,“年轻人可知此地何名?”

被用脚踩在了地上的刘忌一听老怪打问地方,连忙高声回答道:“九岭岗!”

“说的没错,就是九岭岗。”一直在和老怪对话者证实,岂不知老怪话里有话。

“在此地出生长大的吧?”

“废话!你该不是朝廷秘派查户口的吧?哈哈!看你那穷酸样儿,不是沿门乞讨的叫花子便是长跪于路边的乞丐。”

“年轻人可知,华山、衡山、昆仑山处于何地?”

“什么鸟划山横山昆虫山,管老子屁-事。老子只晓得金银财宝和女人。呵呵老头,你要是闲得慌跟我们一起走,给你个大奶-子抽几口,翘翘你那抬不起头的小尾巴。”

见老怪一直保持镇定,其中一位意识到了不妙,嘴巴凑到那人耳边耳语道:“头儿,此人气度不凡,不可引火烧身。我们走。”

乔山老怪猜中了耳语,厉声道:“休想!此事不能让你们一走了之。老夫要让你们知道,峨眉山外,还有更高的华山衡山。”

“兄弟们给我上!”

头儿一声令下,众歹徒恶犬一般挥拳弄脚围将过去。

老怪道貌岸然,深吸一口气,双手将枣杆藏于身后原地未动,任凭脚踢拳打只是脑袋躲闪,不让伤及脸部。

被放开了刘忌欲救老怪,吃力爬起来又跌倒了,“休得欺负老人!你们不知廉耻!有能耐朝我来!”

一位瘦老头,五个精壮汉子围攻了一阵未能伤及皮毛,反而自己精疲力竭了,如梦方醒停下手脚全部跪于脚下,求饶的求饶,妄想拜师的做起来白日梦。

“大爷好身手!只要带上小的,小的愿意为大爷做牛做马。”

“大爷饶命!小的有眼无珠。”

“大爷高抬贵手,收小的为徒吧。”

“大爷!请告诉小的,划山、横山、昆虫山它们在哪里?”

老怪举起枣杆指指天穹又拿将下来在地上捅了几下。

“趁老夫未改变主意,还不快滚!”

五位歹徒爬起来就跑。

被称为“头儿”的那个,跑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噗通跪地连磕响头。

“请大爷明示,那几座山在哪里?我要去看看;还有,刚才大爷用枣杆指天戳地意寓何在?”

老怪不语,来到刘忌跟前将其扶起,边替拍打衣裳尘土道:“刘忌,还是由你来告诉他吧。”

刘忌大声道:“大爷说山之意是告诉你们,休得猖狂,山外有山,人上有人;用枣杆指天捅地是在教化你们,认识自己,方知天高地厚。”

“好!好!果然大爷是位高人,恳求大爷收下小的,学大爷做事,学大爷做人。”

“滚!”

老怪眼睛一瞪,吓得那头儿连滚带爬仓皇而去。

“前辈!可否传授刘忌皮毛功夫,好让小的守护一方。”

老怪笑道:“老夫也有此意。只是你得到法-功之后必须匡扶正义不得徇私,否则,老夫会在千里之外赶来惩罚。”

“刘忌不敢!谨遵前辈教诲,若有半点不正,暴尸荒野!”

······

————

正文 第七十七章:漫步九岭岗

路上,刘忌几次强烈要求替乔山老怪拿行囊均被谢绝,老怪更觉得刘忌为人善良耿直且有爱心,遂将其带到水火真人道观,用时一个整夜传授给了一些基本法-功,希望其支持正义抱打不平。

从此,刘忌成了九岭岗上习武爱好者之中唯一掌握了法-功之人,他满怀善意找到那五位地痞良言劝化,不料,又差点儿挨得一顿爆揍。

“小子,你不是会解释山外有山、天高地厚吗?来,老子再教你一个拳头后边有飞脚的道理。”

那头儿说着便挥拳砸来。

刘忌预料到了此次前来非打一场不可。言间,已经暗暗运气储存,只等必要之时一口深吸气爆发了。

后撤一步,“哈!”呼气同时手掌直立推出。

随着一阵风起,仅此一招,头儿被法掌所聚气流掀起抛向了八尺之处的一棵树干,“砰”的一声闷响,背部和后脑同时撞在了树干上,“啊”的一声怪叫,背部疼痛难忍,后脑撞破流血了。

怎么回事?才几天未见,刘忌竟然练就了如此神奇夺命神功。其余四位看着吓傻了眼,原地站着不敢妄动。

刘忌岂肯放过,一个大舞臂,推出了怀恨在心狠狠教训一顿的飞沙走石双掌。

四个人被乱石乱沙飞得额头起包,脸皮出血,眼睛流着酸水视线模糊了。

那位鼻根一侧有一颗大黑痣的最为明智者揉着眼睛首先跪地求饶,“刘忌手下留情!我现在就拜你为老大,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娘的叛徒软骨头!老子宰了你。”

那头儿一手按着腰杆一手捂着后脑血口破口大骂,见刘忌转脸瞪着自己又要发功,双膝一软跪下了。

“你们三个还站着想干什么,非要老子踢断腿才肯跪下?”

那三位习惯了享受别人下跪之人,面对长期的手下败将一时间无法接受,推让起来。

“你先跪。”

“你先跪!”

“头儿都跪下了,我们一起来吧,互不嘲笑。”

征服!就要使对方由衷的心服口服。

刘忌竭尽全力,向着无人方向使出了老怪所授所有的法-功。

顷刻,飞沙走石,树冠倾斜,茅草飞舞,尘埃迷障····

······

“以后,谁要是再敢胡来,休怪我刘忌手下无情!”

“刘老大!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

虽是如说,以那位头儿为首的几个痞子干坏事未休,常有好吃好喝好用之物送与刘忌。

渐渐地,于物质刺激之下,刘忌心里发生了根本变化,由一位耿直少年变为山贼之首“刘老大”了。

仗着一身皮毛法-功,刘老大忘乎所以扩充队伍,很快收纳了近百人,成为一支不伤及任何道观寺院的九岭岗上匪队,恶名臭名很快远扬,水火真人得知,也曾有亲自找过欲以说服,岂知刘忌泥鳅般狡猾,藏身他山不轻易出面,终无结果····

······

老怪听说,羞愧难当,义愤填膺,“感谢道长提醒。受爱徒之托,乔山尚有要事急办,拜访各位道长以及众兄弟计划取消,寻找、蹲点捉拿刘忌事关重要,老怪就此告别了,道长、前辈多多保重!”

······

乔山老怪、周梦渊和窦芽儿,慢腾腾骑马于九岭岗转悠了两个时辰也未见杀出来一个匪徒,倒是有几群猴子警惕的跟踪过他们,行动敏捷而且可爱。

窦芽儿甚是开心,拿出一块锅盔丢给,挑起了猴群“咔咔嘀嘀”的内讧。

“师爷,渊哥哥,待杀了齐横行毁了齐家寨子,我们来这里居住给老怪养老如何?”

“那是后话。”老怪环视着山岭每一个可疑之处,“就看我们的造化、看你舅舅气数还有多久了。”

“师爷,自从您正式授予徒儿双功,每日苦修,尚未用过。若是遇见了刘忌他们,恳求只身惩罚。”

“不可以。先让小芽儿上,万一敌不过了渊哥哥再出手。”

老怪说:“不行。无老怪命令,你们谁也不能乱来。老怪之过,自己担当。”想起水火真人之担心,看了眼周梦渊,“利剑,不过是伸长了的匕首。老怪既然可以让剑挥舞,就能使之断掉,不如柴禾。”

周梦渊会意,“师爷,梦渊永远谨遵您的教诲,处身正义一边,即使是官爵财宝千刀万剐,绝无改变。”

有砍柴之人迎面而来,其中一位提醒道:“请问三位是外地人吧?此地有拦路抢劫恶棍,请留意快速离开。”

老怪抱拳谢过。

一群俊鸟嬉戏追逐着落足于前面不远处的小古树枝上,周梦渊心头涌上了一股惬意,诗兴大发。

“乘骑九岭岗,碧绿染红装。白云拂面过,岁月留余香。鸟兽有乐时,人间无苦常。”

一首即兴吟哦,改变了凝滞氛围。

看了眼周梦渊,对老怪说:“老怪,小芽儿给你们唱一首歌怎么样?”

“好啊!给刘忌来个美人计。”

吭咔清理嗓门,窦芽儿按按喉咙闭住一口气欲高亢一曲了。

“打开心的门扉让你闯进来,夜夜听我倾诉,日日伴我说话。是你用真情唤醒了我的青春,是你用爱点缀了我的芳心。相见是福,相识是缘,风雨之中我们将手紧牵,康庄大道我们肩并着肩。跌倒了有你扶起,过河时有你背负。有你就有世界,有你就有幸福····”

虽然五音不是很不全,如泣如诉的词儿却使周梦渊和九岭岗无比震撼,兴奋得拍手打着节奏。

······

“有情况!”老怪打断了歌声。

如醉如痴的窦芽儿噘着嘴巴道:“哎呀呀老怪,小芽儿正唱得起劲呢。”

抬头看时,却见一堆人已经站在不远之处的道路中央了。

如此提前出现,一定有包围。

乔山老怪回头看时,确实有四个手持兵刃之人尾随。

有备而来的三个人不可能惊慌,未发现任何情况一般,谈笑比划着优哉游哉,倒是两匹马首先警觉起来了。

先是大青长嘶,紧接着是小黑放慢了脚步。

窦芽儿视之,看了眼自己所骑之马,拍了一掌脖子,“这个笨蛋,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看来,大青的确如它原来主人所说,是有灵性的。”

周梦渊得意笑了笑。

“小黑也有啊。”老怪不服气道,“是你没听见它的蹄子说话,她告诉老怪,谨慎!几丈前面有情况。”

“是吗?我怎么没听见。”

窦芽儿半信半疑的审视了几眼小黑的蹄子。

有真功夫就是浪漫!

有真功夫就是任性!

乔山老怪、周梦渊和窦芽儿根本就没拿这帮劫匪当回事。

······

“站住!你们已经被拦住了退路,要想逃离,只能跳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老老实实拿出所有钱财和贵重之物买过。抗拒者,脑袋搬家!”

听到喝令,三个人同时勒马。

老怪道:“这么直接!没有商量余地吗?”

“头儿,那老头好像是刘老大的师傅?”鼻根有大黑痣的首先认出了乔山老怪。

“就是。没错。我再确认一下。”头儿对老怪道,“那位老者,你可认识刘忌?”

“哈哈!”老怪捋着胡须笑道,“刘忌是老夫三年前所收徒弟,倍感想念,他还好吗?”

“你们靠一边去,来者是老大恩师。”头儿让其他人退下,来到老怪马前抱拳道:“小的有眼不识,冒犯了大爷,请原谅!”

“不必自责,都是自己人。我们办事路过此地,只想看一眼爱徒。”

“请稍等。小的马上去传话。”

头儿带着立功心情不假思索而去。

刘老大狡猾,劫路之前从不提前露面,藏身于茂密树荫之下静等收获,除非是遇上了手下们抵不过之人才亲自出马。

头儿来到刘忌跟前时,他正躲在手下们专门给他布置在树荫下的蚊帐之内和一位姑娘叽叽喳喳玩开心。

“老大,你师父看你来了。”

刘忌一怔,推开了姑娘,“就说我不在。”

头儿瞄着帐内衣衫不整的姑娘道:“好的。我这就去给说。”

未迈几步,心乱如麻的刘忌掀起帐子道:“等等。我想了一下,还是见见为好。”

账内传来姑娘娇滴滴声音,“让他亲自过来嘛,老大何必跑冤枉路。”

······

“师傅!师傅!”

脚步刚迈路上,刘忌便小跑而来。

师傅?

所有匪徒大惊。老大如此功力所向披靡,不知其师傅又要厉害多少倍!多亏头儿认识,不然,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剁成肉泥了。

乔山老怪、周梦渊和窦芽儿闻声看时,却见刘忌穿一身民间少有人敢穿的鹅黄色对襟衣裳,肩挂绿色风雪裳,头发挽起,上等黄色丝带打结,于风中飘舞。脸白了圆了,肩宽了腰壮了,绅士、土豪一般。

乔山老怪小声密令后,周梦渊和窦芽儿如若无其事各往一头截住了匪徒退路。

一路喊着“师傅”,孝敬之声如叫爹娘。

老怪瞪着,恨不得立刻一掌劈死。

噗通!刘忌跪于小黑蹄前三叩首后,抬起头说:“恩师,几年不见,徒儿甚是想念。您一路上辛苦了。我们去镇子找家上等客栈闲叙一夜如何?”

“稍后再说。”

老怪将马退后了几步,依然未令刘忌起来。

刘忌在想,跪了这久,师傅为什么不让平身呢?眼看着爱徒上等布料衣裳弄脏,膝盖被石子垫得疼痛,难道是故意的还是一时高兴懵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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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八章:再论魔指(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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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忌实在是跪疼了,欲起身被老怪喝住了:“跪下!”

自知有过,面对高人不敢抗拒,起了个半身复跪下去,假装欲哭可怜兮兮道:“徒儿有悖师傅期望实乃生计所迫,还望师傅谅解宽容,以后痛改前非多做好事便是。”

“大逆不道!从实招来,这几年都干了哪些坏事?”

“刘忌冤枉!从未亲自参与坏事,只是出手帮助过打人,压阵而已。”

老怪怒道:“臭名传遍了峨眉山依然狡辩。说!你当初是如何向老夫发誓的?”

刘忌略加思忖,不敢言真,脑门贴地道:“信口之言,徒儿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好。就让老怪替你回答。暴-----尸-----荒-----野!”

后边,那四位匪徒就坐于路边石头之上轮番花言数落窦芽儿。不愿坏掉大事,窦芽儿竭力压制着怒火情绪。

“小伙十七八,见了姑娘就想抓。”

“姑娘十五六,见了小伙就想留。”

“姑娘就像一朵花,放在床上任我×。”

····

窦芽儿左耳听进右耳出,全做是放屁。不时看老怪一眼,急等师爷出手,自己收拾了这几个狂妄之徒。

周梦渊则离那帮人远了点,彼此无话。

······

一听“暴尸荒野”,顿感大事不妙,刘忌起来拔腿便逃。

“哪里逃!”

言间,乔山老怪一掌使出,气流击倒了刘忌;紧接着又是一掌,打飞了刘忌。

绿色风雪裳挂在了树枝上,上品黄发带下落不明,刘忌一头乱发像个疯子,趴在路边动弹不了。

见老怪已经出手,憋足了气、历来是先下手为强的窦芽儿自背上拿下长枪与那四个厮杀起来。

那四个毫不买账,面对一位依着华丽的漂亮女子胸有成竹。

“不要打破了她的漂亮脸蛋儿,过会儿老子还要亲亲呢。”

“白日做梦!你那臭嘴,猪屁股也不让亲。”

坐于马背不觉过瘾,双脚一踩马镫腾空而起,索性跳将下来面对面大战起来。

那四位虽然年壮彪悍,只会群体作战欺负好人,面对一位刚才被调-戏不敢言语之弱女子,却相形见绌得厉害。

武力教训,就是让其慢慢疼着,于疼痛中反思觉醒。

要命,不过是一枪封喉。

窦芽儿并未急着让他们死掉,而是一枪枪地让那四个人流血疼着、叫喊着、求饶着。

见其已无还手之力,索性调转枪头,用手柄抽打体罚,扬吐被调-戏之气。

周梦渊面对的是二三十个操着家伙之人,不能让逃掉一个,也不能让去围攻老怪。

使出了飞沙走石之功,将有的击倒,有的眼睛看不见,全部堵在了路上,并令全部跪在一起,妄动者-----死!

“打得好!”

周梦渊突然听见魔指声音,急忙用手捂住仔细聆听,可惜,除了马蹄之下传来匪徒们鬼哭狼嚎的惨叫声音,多余一个字也未听到。

“你们都给我看着!”老怪大声道,“恶人刘忌,言而无信,于三年前骗取老夫信任受得法-功,为非作歹,专横跋扈猖獗一方,负面影响极大,今日专程赶来,目的是替天行道!”

“恩师!看在刘忌曾经的善良份上,请饶不死。”

“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老怪说着,一掌重重拍下····

风起!

石飞!

尘埃纱帐般弥漫····

狗趴于血泊之中曾经嚣张一时的“刘老大”黄裳撕裂,金靴不在,被劫来之食养肥了的身体宽大出了几倍,但此刻,也扁了许多,想必是已经血管爆裂骨骼粉碎,鬼画一般贴于地面。

为人做事莫失信,兢兢业业莫侥幸;虽得一时侥幸过,最终恶报要了命。

那四个调-戏者也早已被窦芽儿制伏,个个衣衫褴褛,身上多处青紫、流血,坐的坐着,趴的趴着,狼狈不堪。

乔山老怪唤来那位头儿。

那头儿早已吓瘫走动不了,被周梦渊提着衣领拖将过来。

“大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老怪略思,道:“留你一条狗命,但是,活罪难逃。”

言罢,一记“断蛇掌”劈下,头儿右腿裤筒撕裂。

“呀!”

紧随一声惨叫,头儿的右脚改变了方向,脚尖向后,从此成为手杖作伴的“地不平”了。

那四位曾经见过乔山老怪的头儿手下,一个个吓得浑身哆嗦不敢抬头。

生命未卜。所有匪徒吓得魂飞魄散,静等发落。

几十人的同时颤抖,摇晃得九岭岗也抖动起来。

“这,就是欺负良民干坏事的下场!念及其他人觉悟不高盲目追随,今日全部免于死伤,回家好好做事,老老实实做人,若是再听到有人干坏事,老夫见之杀之,听之,托人杀之。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声音不够洪亮。

老怪复问一遍,“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声音高亢洪亮,于九岭岗回荡,经久不息。

老怪施令,“记住了就滚!”

众匪徒离开时,几个人欲扶走头儿,被老怪喝住,“谁敢搀扶,同等下场!”

······

时值深秋,九岭岗依然风景秀丽。虽然大的花朵已经凋谢,那些不知名的小花们却争奇斗艳点缀着绿的情趣,使那绿色愈加充满了生命活力。

又有一群猴子出来,警惕的跟踪许远,咔咔说着不让人类听懂的猴族方言。

“渊哥哥,小芽儿想下去和它们玩玩。”

“绝对不可以。”周梦渊道,“猴子们跟踪是想觅食,倘若与你接近,就会围攻抓挠,万一,给你破相了怎么办?”

“哼!破相了才好。反正你又不愿意多看一眼。”

虽然如说,窦芽儿未敢下马。

乔山老怪、周梦渊和窦芽儿在即将出岗时,又看见了前面交叉路口处站了很多人。

“老怪快瞧,前面又有劫匪了。”

“好事一桩!”老怪笑道,“看起来,天意是要我们将九岭岗所有余孽全部扫光了。哈哈!”

周梦渊悦道:“师爷,刚才弟子出手之前还在犹豫,唯恐又一次发功不成误了大事,结果,出掌之后,连弟子自己也不敢相信了。”

窦芽儿白了一眼道:“渊哥哥,虽然你修得法-功杀伤力极大,哪有小芽儿血肉之躯拳脚对话过瘾?呵呵。那四个痞子个个被我用枪挑破了衣衫,回家一定会让老娘臭骂几天。”

老怪感慨道:“天底下没有愿意让孩子干坏事的老娘。哪怕苦点,哪怕累点,所有的父母亲都希望孩子健康成长,做一个对社会对人类有用之君子。”

乔山老怪说着,突然下马,快步向前跑去。

原来,站于交叉路口的那群人全都是峨眉山上的诸位掌门人、大师、法师和修真者,人人气度高雅,个个举止不俗。

窦芽儿不解道:“渊哥哥,看见了水火真人道长和其他前辈们,老怪为什么要跑步过去?他没有小黑快呀。”

“这是礼节。是一种特别的尊重方式。”

“那····我们长时间不见老怪时,可不可以也这样?”

“呵呵!装出来的和由衷而发的给人印象不同。真情,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无声话语,是一颗心自然的赤裸裸呈现。”

窦芽儿眨了眨眼睛,“臭落榜秀才,一套一套的小芽儿没有听懂。”

“臭吗?臭就离我远点。”

“才不呢。有一种臭,叫做香臭。就像水火真人道长给我们吃的臭豆腐一样,又臭又香,耐人回味无穷。”

“那我以后就叫你臭豆腐吧。”

窦芽儿红着脸含羞道:“不可以!称呼女孩子绝对不可以使用豆腐二字。”

提醒之下,周梦渊略有感知,不再言语,觉得自己语言违忌了。

乔山老怪抱拳问候大家后,向水火真人汇报了处理刘忌之事,赢得了各位好评。

水火真人提及乔山齐家寨子之事,各位掌门人及修真之士更是赞不绝口。

一位掌门人感慨道:“尽管我们是不然红尘修真之人,但是,没有国泰民安,我们也难得静心,难以自由自在。”

周梦渊和窦芽儿过来,经老怪介绍后一一拜过诸位前辈。

并肩站于水火真人旁边的一位掉了几颗门牙的法明长老将老怪邀到一边悄声说:“贫道拙眼察觉,你的那位少年弟子气度非凡且身怀灵异之物,不可放纵啊!”

“长老所言极是。他脖子上挂有一枚变色了的舍利子,水火真人道长开光未成,定义为《六度魔指》。”

“对于一枚神圣之物而言,它始终应该是纯洁无瑕疵的。变色,也就意味着变质!是落于红尘受外界不良磁场影响所致。六度魔指!说明其主人已经是修佛抵达彼岸、步入佛家最高境界的般若之人了。称谓魔指,更说明它的性质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水火真人不愧为修真极高的截教派掌门人呐。”

趁着无人注意,周梦渊欲偷偷用法眼看清楚各位大仙前辈的实际貌相和年龄,被另一位长者及时阻止。

“这位少年,我们近在咫尺,脸上斑点、皱纹清楚可见,不必使用法眼察看。”

周梦渊吓了一跳,收回法眼,钦佩之心油然而生。

法明长老见之未与评论,只是将老怪请离人群安静处,“欲防患于未然,老夫送你几句秘传降魔咒语吧。”

一段嘀咕之后,老怪满意笑道:“多谢长老无私!字字句句铭刻于心。不求用之,只求不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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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麻辣豆腐

魔指开光虽然不尽人意,峨眉山诸前辈给予“六度”定义却使周梦渊幻想未泯,究竟结果,有待造化;九岭岗镇压匪徒,周梦渊已对自己法-功心中有数,及早灭掉齐家寨子之心又开始加速萌芽滋长了。

至于六度魔指是否会真正复活后果如何,乔山老怪喜忧参半,认识并不明朗。如是法明道长所忧,一旦魔指复活,周梦渊变心发号不正当指令,那直接由真神发出之功将强大无比奈何不得,那时候可就为时晚了,刘忌便是一个痛心教训。

鉴于种种担忧,又指望魔指给与周梦渊各种帮助,复仇平愤,圆其人生之梦,老怪只好于心里做好两手准备,提醒自己随时观察掌握周梦渊心里变化、行踪去向以及魔指静态。尤其是周梦渊神游怒抓窦芽儿头发之事,老怪和水火真人同样认为是魔指灵异附身所致。

回归路上,周梦渊和乔山老怪各怀心事郁郁寡言冷落了不堪寂寞的窦芽儿,原以为出来会尽情玩几天,和周梦渊培养浪漫感情却只落得了个来去匆匆,心里甚是不悦。

“老怪,渊哥哥,一路不语,是不是小芽儿惹你们生气了?”

“不是不是!”

“没有没有!”

“你们骗人。明明是有心事,为什么不讲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呢?”

“你这个小心眼的娃娃。”老怪道,“想听什么?老怪讲。”

“快要出川了。小芽儿还惦记着那个小镇上的麻辣豆腐呢。”

“就为了这个给我们找事?”提起川菜,老怪也不禁直流口水,“那还不简单,灯影牛肉,樟茶鸭子,脆皮鱼一齐上。”

“小芽儿还要喝上二两。”顿觉途中疲惫,甚是委屈,“劲风快马,脸上的水分都风干了,绷得难受。”

这是一家镇上最为豪华的餐馆,名曰“喜来登”。

说是最为豪华的,其实只不过是有二楼,二楼有单间。

乔山老怪、周梦渊和窦芽儿于餐馆前稍事慢步巡视环境,便有一位身着蓝衫的跑堂少年笑盈盈出来,操着快速的方言道:“欢迎三位客官大驾光临!米饭炒菜陈年老酒,名师掌勺服务一流,环境优雅干净卫生。门口免费拴马,免费饮水,饲料只收成本。”

“不认识了吗?几天前我们来过。”窦芽儿说时,已经摘下了背上的红缨枪。

跑堂少年先是一怔,看了眼窦芽儿的脸,目光最后落于她的红裙子上,“哦哦麻辣豆腐!请姑姑见谅。您就是那位连点了三盘麻辣豆腐的小姑。小的失礼!失礼了!”

三盘麻辣豆腐,说得窦芽儿顿时脸红。

当时是在一楼大厅,正赶上饭口人多,他们被安排在了位于较为中间的一张条桌上就餐。豆腐一上来,馋嘴饥饿的窦芽儿接过放在了自己面前用调舀着便吃,两口下肚,叫喊起来。

“小二过来!你店里掌勺的是什么手艺厨师?鱼香肉丝没有鱼也就罢了,本姑娘不爱挑刺。豆腐怎么会有麻味儿?”

一身上等布料的红色裙装配上红缨枪已经很招惹眼目了,这大嗓门严厉外行的一呼更是拉风。

伴随着稀疏的讥笑声,所有就餐者的目光一齐聚在了窦芽儿身上。

“少见多怪。麻辣豆腐不麻叫什么麻辣豆腐。没吃过应该听说过吧。”

“少说点。听口音好像是关中西府人。”

邻桌有人如此议论。

老怪低头悄声道:“快不要说了。麻辣麻辣,尝不到麻辣还叫什么麻辣呢?”

小二憋住可笑的笑过来,哈腰道:“川府的麻辣豆腐就是这个味道。小姑能吃下就吃,要是实在吃不下,回头给您退掉。”

老怪对小二说:“你先忙去吧。这道菜我们要定了。”

窦芽儿生气老怪,于众目睽睽之下赌气连吃了几口之后,满脸是汗水,辣得喉咙冒火,麻得嘴唇过电一般张着嘴巴直吸凉气。

但是,食欲大增,愈是如此,愈加不愿意放下调羹,很快一碗豆腐被独吞,继续吸着凉气道:“小二,照着这个味道再来两份。”

正忙乎清理一桌餐具的小二听见,不知其所以然,放下活儿赶忙过来,一瞧,盛豆腐之碗空了,窦芽儿辣得脸红,脑顶上冒着热气,这才答应着进去叫菜了。

周梦渊羞得不敢抬头。

乔山老怪倒是无所谓,“要那么多你能吃得了?”

“一份是我的,一份是您和渊哥哥的。”窦芽儿用手摸着被麻辣得几乎失去了知觉的粉红嘴唇神秘道,“老怪,小芽儿总结出了一个道理,不吃麻辣豆腐,就等于没到过川府。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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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拴好自己的马,周梦渊嘱咐小二给饮水后喂养多加些豌豆。

“来呀!给客官饮马加上上等饲料。”

小二唤来专门伺候骡马之人吩咐后跟着进去了。

尚未饭口,一楼没有几个人,但周梦渊仍然对窦芽儿的不矜小节感到担心。

“有单间吗?”

“有。客官请上二楼。”

踩着嘎嘎作响的竹架木板阶梯上去,小二将老怪他们安置在了一个小单间内,一碗麻辣豆腐自然不能少,点菜之后离去,老怪拿了腰间的葫芦特别叮嘱,要三斤上好陈酿,装满葫芦剩余拿上来现喝。

“不用麻烦小二。”周梦渊警惕道,“葫芦给我,酒拿上来我们自己装葫芦。”

“好嘞!”

小二轻盈退出。

“小芽儿,今天为什么只要了一碗豆腐?”

瞪了一眼貌似嘲笑自己的周梦渊,窦芽儿道:“这要看小芽儿的心情和胃口了。说不定三碗还不够呢。”

“呵呵。今天你就随便喊吧,这大二楼就我们三人。”

窦芽儿狡辩道:“川府人笑话我没吃过麻辣,我还嘲笑他们没吃过臊子面呢,那个酸劲儿,他们更受不了。”

酒菜很快上来,周梦渊打开酒坛先给葫芦盛满,给老怪倒上之后说:“小芽儿,这陈酒闻着都烈,只准你喝一碗。”

“喝酒看心情。说不定小芽儿半碗也喝不了。也说不定,三碗四碗不够量。”

给自己也盛上,周梦渊率先举碗道:“感谢师爷为了梦渊不辞辛苦!谢谢小芽儿一路陪伴。我们干了。”

爱出风头不甘落后的窦芽儿喝酒也不愿服弱,举起碗汩汩而下。

因为是白酒加之不常喝,窦芽儿呛了几下,紧接着便打饱嗝起来。捂住嘴巴呕哦!呕哦!形象甚是滑稽。

老怪偷笑。

周梦渊给老怪和自己盛酒。

“倒!给我也呕哦、呕哦上。”

周梦渊笑道:“快吃两口,压压就好了。”

“照老怪学。”

老怪站起,仰头看着天花板,遂举起胳膊伸开手掌,掌心相对,“闭气!”

窦芽儿照做学起。

说是单间,其只是用竹篱笆隔了下,门也没有,自上而下的半截布帘子遮挡着一方的安静。

小二带着两位挎着大刀五大三粗的人上来,“客官,这间请。”

两位来客东张西望大大咧咧,毫不拘谨理直气壮如在舅家一般,通过篱笆缝隙看见了老怪他们,其中一位断眉汉子便过去瞧,回头对另一位鼻尖上长着一颗黑痣的道:“赵克快过来,里面在练功。”

“客官不要!”小二连忙阻止,“咱们还是先用餐吧。”

窦芽儿正跟着老怪仰头举手、闭气治疗打嗝。

听见脚步声将近,背对着门口的周梦渊回头,见有人自篱笆缝隙窥视不予理睬。

“娘-的什么功夫,是在祈祷吧。小二,伺候酒菜。”

“好嘞!二位客官这边请。”

听到骂声,老怪和窦芽儿同时收势看时,那两位客官已经进单间了。

窦芽儿正常呼吸了几口,哎,不打嗝了,“老怪,您哪里学的这招,怎么什么都知道?”

老怪喝了一大口酒,红着脸笑道:“不谦虚的说,要不是齐家之事耽误这几年,说不定老夫已经修真成功了。”

隔着篱笆,后来的那两位客官一边吃喝且贼眼不停地向老怪这边张望。

“听口音好像是我们那边人。那妞长得不错。”

“来,干了!妞再漂亮,是人家的。”

赵克道:“娘的!老子快三十了还是个光棍。这次下川,想带一个妹子回去。”

“想得美。人家川妹子是路边石子啊,你想捡就捡?”

老怪这边,三个人已经被酒精烧得兴奋,争抢着讲话,声音也高了。

窦芽儿不再动筷子,双手托着下巴看老怪和周梦渊讲话。

周梦渊举着酒碗起立,“师爷,此次前来开光虽不尽人意,师爷为了徒儿愿意长途奔波已经什么都有了,梦渊知足感激,永视师爷为亲,只要一口气在,哪个也休想动我师爷一根汗毛。”

乔山老怪常喝酒量也大,这点酒不过是涮口而已。

看着周梦渊一副激动虔诚的样子,听着他由衷的表白,内心甚感慰藉,“爱徒,你不可以再喝了。我们还要赶路。”

不知是想吐还是内急,窦芽儿突然起身跑出了单间。

“噗咚!”

正好摔倒在了那两位客官的单间门口。

周梦渊乔山老怪和那两位几乎是同时出来。

毕竟距离近了点,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过来之时,刚才苦恼自己是光棍的赵克已经以占便宜的姿势扶起了窦芽儿。

窦芽儿捂住嘴巴,已经反应迟钝了。

“不要紧吧?谢谢老兄帮助!”

周梦渊说着欲搀扶时,却被阻止了。

“收回你的汗手!小妞跌倒时是大爷先扶起来的。”

······

————

正文 第八十章:血牙齿

担心酒壮少年胆,见搀扶窦芽儿之人出言不逊,老怪忙将周梦渊推往一边,上前道:“姑娘是和我们一起的。她喝酒了,可能有私事要办,让我们来帮助吧。”

赵克抽出一只手猛推过去正中肩头,老怪打了个踉跄。

“滚远!你一个叟老头可以帮助,我这么壮的块儿就不行吗?”

周梦渊又一次欲抢过窦芽儿,复被老怪拦住。

“不想活了,敢动我师爷!”

“呕啊------”

窦芽儿呕吐,白酒和麻辣豆腐溅在了赵克鞋子上。

赵克一看,生气地将窦芽儿摔将出去。

“娘-的!臭死了。”

拦着周梦渊的乔山老怪一个健步过去,稳稳地接住了差点儿被摔倒的窦芽儿,扶进了就餐单间。

“年轻人,过来擦鞋子。”赵克一脸高傲神情。

周梦渊强忍着内心怒火,愣在那里不肯过去。

竹楼,上边稍有动静下边全听得见。

惊闻哒哒哒脚步声乱响,老板急了,呵斥在楼下围在一起聊天的几位跑堂的快速上去瞧究竟。

几个人一拥而上,扶于楼梯口看了究竟之后慢慢退下去,回报老板无事,可能是两拨人相识叙旧了。

······

“老兄,听口音,我们都是西府人,我是扶风城关的。出门在外便是老乡,海涵海涵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小弟这边有各方朋友,一定鼎力相助。”

“扶风城关的?还真是地道的老乡。”赵克立刻改变了口吻,抱拳道,“请原谅我刚才的鲁莽。一事归一事,鞋子就不用洗了,赔几个小钱我另买一双。”

“呵呵。这是小事。包付了老兄的饭食酒钱也无妨。”面对挎着大刀的赵克两人,周梦渊察言观色道,“敢问二位来此地办何事情?不会是官府的吧?”

站于旁边一直无语的那位断眉汉子,哦地打了个酒嗝,口吻傲慢道:“官府算个王八。你是扶风人,一定知道齐家寨子吧?我们便是寨子里带兵的将领。”

齐家寨子的带兵将领!

也许洗劫我家的也有你们!

周梦渊怒火中烧,顿觉呼吸也困难了。

“小弟有所不知,我们寨主异常高烧已经几日,听说是中邪了,我们那边找不到高人,派遣我俩前去峨眉山,不吝钱财请回高人过去做法医治。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该上何处去找呢。”

一个念头闪过了周梦渊脑海,“你们这就算是找对人了。我们刚从峨眉山下来,需要哪路大仙回头告诉你们。二位先回房吃喝吧,等填饱了肚子再说。”

“真的吗?”赵克握了下腰间的刀把子说,“要是敢说谎,休怪它绝情不认老乡。”

“小弟不敢说谎。先回去吃饭了。”

回到单间时,呕过了好几次的窦芽儿恢复了清醒,脸上稍显困倦。

小声将实情告诉老怪,问如何处理。

老怪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管他去。”

两位齐家寨子将领幸灾乐祸“得来全不费工夫”开怀畅饮时,赵克突然将酒碗重重放于桌面大睁眼睛道:“难怪我觉得面熟,想起来了,那小妞是寨主的外甥女,平时傻不拉几的,叫什么小丫丫来着。”

断眉的也快速反应过来了,“是有点儿像。不过,我们平时见到的没这么精干漂亮。”

“笨蛋!姑娘家出门,没有不打扮的。我现在就去叫她的名字试试。”

赵克言罢,来到了老怪他们的单间门口,掀起帘子望着窦芽儿道:“小丫丫!小丫丫!”

日常里无有人如此称呼窦芽儿,加之其酒后反应迟钝,脸无表情口无应答。

“什么事?此处没有什么小丫丫。”

“呵呵。认错人了。”心里指望着周梦渊帮忙的赵克歉意一笑,放下帘子回他们单间了。

周梦渊忧心忡忡道:“看来,小芽儿身份已经暴露,师爷,此事要是传回齐家寨子可就影响大局了。”

窦芽儿声音弱弱补充道:“小芽儿也就无法继续卖萌了。”

老怪明白,此事假如果真,处理办法唯有一条-----灭口。经管仇恨在心,伤及无辜万万不可。

“也许,他们听见了我们唤小芽儿,是在猜测。”

担心之下,周梦渊端起酒碗放于嘴边又放下了,心里警告自己不许再喝一口,必须保持清醒。

“兄弟,我们要赶路了。你不是说过要以结账抵销弄脏了的鞋子,帮助我们寻找高人吗?”

赵克这次未掀起帘子,只是和语于老怪他们的单间外面叮嘱。

老怪惊诧,不知周梦渊所为何意。不予问及,了解其处事能力。

“小芽儿····”

“嘘!”

已经差点儿暴露身份,窦芽儿忙阻止周梦渊不要再呼自己名字。

周梦渊心中有数,接着说,“要是你觉得脑子清醒,带上枪随我去会儿。”又对老怪道,“师爷,您暂且自斟自饮,不用担心我们。”

“去吧。不吃麻辣豆腐,焉知其味辛辣。”言罢,一举杯,老怪嘬下了一口酒。

“没问题。渊哥哥,我没醉,刚才只是胃不舒服。”

窦芽儿说着站起来,拿起枪出了单间。

······

“二位慢点。请随我来。”

周梦渊彬彬有礼带领赵克两位下楼替结了账,心中的老账才刚刚算起。

赵克明显酒大了,脚下时有不稳。

他乡遇见有钱慷慨之人,真是喜出望外。

两位对周梦渊更加热情并不再骚扰窦芽儿了。

“二位老乡,我们送你们一程,之后告诉你们去处好吗?”

“真是感激不尽!回到我们那里,兄弟有事随便开口。你也知道,齐家势力可以推翻皇上,没有办不了的事情。”

大家上马,一路和气慢行。

周梦渊将齐家寨子褒奖一番后说:“听说,春上周家村一家里被劫之事也是齐家寨子所为。”

“哈哈!”赵克大笑一声,自豪道,“那事儿干得漂亮!我是第一位跳墙过去的,和一位壮汉干了几十回合,要不是兵卒们帮忙,还差点儿败了呢。”

壮汉?家里的保镖。周梦渊倒吸一口凉气。哀哉!

“那家可富裕了,金银财宝应有尽有,仅仅是古代文物就载了满满的两大车。”

窦芽儿听着,亲眼所见的一幕幕残忍掠过眼前。

周梦渊的心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给与他一切、又将他打下人间地狱熟悉的“周府”。

······

不知不觉已经行至郊外荒凉之地。

窦芽儿不时瞧瞧周梦渊的脸,心说,渊哥哥,我们前来,就是为了听这些痛心之事吗?

伤心至极的周梦渊猛醒,顿时怒不可遏。

“你们干得漂亮!可知大爷就是周家之三少爷?兔崽子,拿命来!”

说着,运足了一口气,大挥臂立掌推出,强大的气流将未及抽出刀来的赵克掀于马下,那马惊嘶一声逃往一边。

窦芽儿毫不落后,几乎于周梦渊推掌同时挥枪过去,由于太想法力,胳膊肌肉过早收缩,刺偏了,抢尖擦着断眉人脖子后的表皮而过,只是疼痛流血,与生命无关。

两位齐家匪徒登时清醒过来。

没刺中的催马便逃,窦芽儿紧追不舍。

无奈自己的马不如人家,怎么也追不上,情急之下掷出了红缨枪,全做是撞运气。

并未瞄准,之前也从未有过投掷练习,没想到那贪吃的抢尖生得眼睛一般,不偏不倚钉在了断眉人后脑之下的天池穴位。呀的一声惨叫,石头一般坠落于马下。

毫不手软。窦芽儿追过去跳下马,伴随着一股喷涌的浓血抽出红缨枪,火速上马,折返援助不会武功的周梦渊了。

落于马下的赵克被周梦渊紧紧抱住一阵狂咬。

好几次,赵克欲抽出大刀皆未得逞。

虽有酒后猛醒,却无体力恢复的赵克被那疯狂了的牙齿咬得嗷嗷叫着不知如何还击了。

窦芽儿担心。大老远自马背上跃将过去,抢尖指着赵克,任凭周梦渊狂野撒气。

正见那赵克,脸皮破了多处,订着一颗黑痣的鼻尖少了一块,整脸血肉模糊,半个耳朵依然在周梦渊嘴里。

噌的一下,窦芽儿抽走了赵克腰间的大刀。

咬着咬着,周梦渊不动了,伤心思念着哭将起来。

赵克趁机推掉周梦渊,起身欲逃,窦芽儿挥刀一阵乱砍将其放倒留以活命,送其上路之事,留给周梦渊处理。

奄奄一息的赵克痛苦挣扎着,“只要不让我死,本将领一定要你们死得很惨。”

周梦渊起来,噗地吐掉嘴里的半片耳朵,接过大刀,用含着恶人血液的嘴巴道:“我要让你临死知道,我的法名叫做复仇镇魔!是为齐家寨子而起名的。算你走运,要不是我师爷等着,复仇镇魔要一块一块剔下你的肉,要你痛快难耐,惨叫着慢慢的疼死!”

言罢,一刀劈下。

······

也许那两匹马认识窦芽儿所骑,紧跟过来。

于餐馆门口,周梦渊去请老怪了。

看着两匹马,窦芽儿心机一动向里喊起来。

“掌柜的!掌柜的!”

“来了!姑娘有何吩咐?”

“这两匹马十两银子给你留下。是军马,很听话,自用、卖给人随你便。”

正下楼梯的老怪闻声道:“免费免费。送给掌柜的便是。只要给这些帮工的奖励几个钱就可以了。”

周梦渊如数结账。

突如其来的横财使掌柜的觉得莫名其妙,奖励就奖励,失马之人找上门来,还不敲他几两银子?

“来吧伙计们,借好心客官之福,大叔给你们发钱喽,每人十个铜钱。首先感谢三位客官吧。”

几个伙计站成一排,喜盈盈甜滋滋地对乔山老怪、周梦渊和窦芽儿施礼言谢。

“谢谢三位客官!一路顺风!”

“孩子们保重!老夫还会再来的。”

窦芽儿乐得直笑。

周梦渊一咧嘴巴,露出来了未及漱口、可做杀伤武器的带血牙齿。

······

————

正文 第八十一章:追上就嫁给你

“小芽儿!小芽儿!你怎么了?”

见窦芽儿歪下了脖子,马慢下了步子,周梦渊断定是酒精发作,勒马呼唤。

于前面不远处的乔山老怪闻声一惊,也勒马回头,“嘿嘿!偏要喝。冷风一吹,体内热量无法排出,醉了。”言罢,驾的一声,先走了。

“啊!”窦芽儿赶紧抬起头强装无事,眯着困倦的眼睛四下瞅了瞅,“我们才走出不远吧?”

“不足一里地。”担心窦芽儿睡着,周梦渊找话说,“快要出川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请师爷给你舅舅退烧。你看,这川道山清水秀风景多美,快瞧,那边还有几只锦鸡在喝水。要是将那锦鸡翎羽拿来给你插头发上一定很添锦的。哪像我们西府,虽说是关中八百里秦川周礼文化发祥地、青铜器之乡,可是到了这个季节,已经是田野褪绿,流水浑浊····小芽儿!小芽儿!”

只顾陶醉自说,又将窦芽儿丢在了后边。

勒马等候,窦芽儿无有应答,没有了颈椎骨似的歪着脖子呼呼睡着了。

窦芽儿的马主动顿足。

周梦渊过去,轻轻拍了一把窦芽儿,“小芽儿!醒醒!”

“啊!”窦芽儿抬头,半睁着眼睛打着哈欠,“渊哥哥,小芽儿怀疑,那个说麻辣豆腐的跑堂坏小子一定是给我们下迷药了,不然,眼皮怎么会这么沉。”

周梦渊细察着撇嘴一笑,“小芽儿,振作起来,路还长着呢。”

窦芽儿嗯嗯答应着,眼皮又开始打架了,打着哈欠道:“我真想埋头大睡三天三夜。”

举目前方,老怪已经很远了。见窦芽儿萎靡不振实在无法支撑,又不愿意延误时间。

“小芽儿,乘我的马吧。”

窦芽儿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半闭上了,“嗯嗯。”

只是答应,无有行动。

见状,周梦渊不得不下马将其抱起放于自乘的马鞍上。

负重了的大青倔犟的向前奔去。

窦芽儿的马紧随其后不敢超越。

微风里。

稀沥细雨针尖儿一般交织着扎向大地和周梦渊窦芽儿的脸,湿湿的,凉凉的,痒痒的,尚有几分惬意。

周梦渊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紧紧环抱着背向倒向自己呼呼大睡的窦芽儿,殊不知,冥冥之中的窦芽儿正在做梦呢-----

窦芽儿梦见:

齐横行满脸杀气背着弓箭手持长剑正在追杀窦芽儿的父亲。

窦有名边逃着高喊:“齐横行,我奉劝你悬崖勒马,早日改邪归正,否则,自取灭亡,天理不容!”

母亲牵着窦芽儿在后边追赶着,哭泣求饶着,“好弟弟,看在你我一奶同袍和可怜的芽儿份上放过有名,就算是姐姐此生最后一次求你了!”

“舅舅!舅舅!别杀我父亲!别杀我父亲!”

齐横行突然回过头来剑指齐明霞娘儿俩道:“叛我者,杀!再敢求情,连你们也杀!”

娘儿俩被吓趴下,母亲颤兢兢将窦芽儿搂在怀里,“好弟弟!你不认这个窝囊姐姐,总该替芽儿以后想想吧?”

窦芽儿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去救父亲!杀了无情无义的舅舅!渊哥哥,秦歌,快帮忙呀!”

不远处的周梦渊和手持兵刃的英俊秦歌怎么努力也跑不过来。

母亲哭着,“芽儿听话,娘亲没有了你父亲,不能再没有了你!”

“不!放开我。我要去救父亲。放开我!放开我!”

······

窦芽儿从梦中哭喊出声来,挥舞着臂膀,挣脱了周梦渊胳膊束缚,脚下使劲儿一蹬,将自己和周梦渊一起滚下马去。

“噗通!”

“哎呀!”

一个摔疼了,一个摔醒了。

两个人的衣裳都粘上了湿漉漉的泥土。

“不要紧吧?”

周梦渊爬起来连忙搀扶。

“渊哥哥,小芽儿又梦见舅舅追杀父亲时的情景了!”窦芽儿说着,一头栽进周梦渊怀里嚎啕大哭。

“小芽儿不哭!有我们的团结和共同努力,距离给你父亲报仇的日子不会远太了。”

“呜呜····可是,我想起父亲被暴尸的情形就伤心害怕。”

“以后不要再怕了,恐惧的时候就想想我。你的渊哥哥是复仇镇魔,可以辟邪的。”

“小芽儿听你的。渊哥哥,有朝一日,或者是报仇之后,你会弃我而去吗?”

“你刚才叫了一个秦歌。秦歌是何人?”

“他呀?是寨子里的一个兵卒,傻乎乎的,常给我舅舅站岗。”

周梦渊脱下褂子给窦芽儿披上,“愈是往北接近我们故乡天气愈冷。你看,师爷都快没影了,我们快马加鞭追上去。”

窦芽儿被题外话消除忧伤,翻身上马,驾的一声后回头道:“渊哥哥,你要是追上了,小芽儿就嫁给你!”

两匹马风驰电掣,蹄子带起片片泥巴,稀疏的小雨点儿也显得愈加稠密猛烈起来。

窦芽儿以为,周梦渊的大青马会很快追上自己的,越跑越快,欲添加几分浪漫。

周梦渊则不然,有意识控制着速度和距离,不拉的很远也不靠得太近,仿佛逗着玩一般。

两个人各怀心事操控着自己的马匹,彼此的真爱也于此距离之中游离着忽近忽远。

眼看着就要追上师爷了,窦芽儿回头时,周梦渊仍未赶上来,不觉心头五味杂陈,得意之中夹杂着几分失意。

得意是因为自己胜出;失意原因,毋庸分说。

“老怪!小芽儿掉马了您也不心疼?”

“你这个狠心娃娃,自己掉马了要让别人替代疼痛,真是毒蛇心肠。”

“去你个老怪。”窦芽儿莞尔一笑,“小芽儿有她温柔善良的一面,就是不针对你。”

周梦渊赶上来,心虚道:“小芽儿,你的马好快呀,追得大青气喘吁吁。”

窦芽儿剜了一眼,没好气道:“明明是不愿意追上,小芽儿不强求。老怪也知道,大青是识得人性的千里马,要是想追上一匹劣马只需几个跃步。”

周梦渊狡辩,“你也不想想,大青负着两个人行了多长路。”

窦芽儿一想也是,心里原谅了周梦渊,依然口是心非道:“不说不说了。反正本姑娘比不上周沁颖漂亮温柔,自惭形秽。”

“嗨嗨!你这个娃娃。”老怪接言道,“刚才还说你有温柔善良的一面,怎么还没有走几步就不自信了呢?”

窦芽儿鬓上泛起一圈红晕,“都想欺负我。不和你们说了。”一催马,极速而去。

“梦渊,快追呀!”

“师爷,大青驮着两个人走了很远路程,它累了,让休息下吧,也好我们商量下去齐家寨子之事。”

又是齐家寨子!我们已经死心塌地在每天都为复仇做准备了,为什么还要挂于嘴上添加几分心烦呢。

乔山老怪看着周梦渊的眼睛,认真道:

“那是自然。不过,梦渊呐,凡事不能过于上心,否则,则会伤人。无论何事终须努力,主要在于细节过程,不要刻意强调结果。”

老怪旨在给周梦渊减压,让他保持一个平静的心态,别让过分激怒触动了六度魔指,干出非分之事。

周梦渊想,如果不强调结果,齐家寨子岂不长久下去了吗?

往后的路上,周梦渊一直蹙眉缄默,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痛苦斟酌着自己刻意让老怪救活齐横行,将来在战场上弑之,哗然天下,究竟是错是对?

······

······

正文 第八十二章:死不了

乔装改扮了的乔山老怪和周梦渊,一路说着悄悄话来到了齐家寨子山门口。

两人身着道服,头戴锦绣八卦太极图案的帽子。老怪手持一把辟邪剑,腰间挂着一口法铃,每走一步,铃声便轻轻响一下,那响声不是敲出来的,而是铃锤和铃体摩擦的沙哑声音。

周梦渊脑顶头发挽起一个髻束于帽内,两鬓黝黑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恐怕连沁儿也无法一眼认将出来。肩背木架行囊,行囊里面装着诸如黑驴蹄子、香蜡纸表、镇符之类法器和道家人出门必备品,鼓鼓囊囊。仅看这行头,便知是地地道道的专职道士。

“站住!齐家寨子驻地,未经允许,陌生人不得擅自进入。”

周梦渊看了一眼两位哨兵,心想,一掌之下,管让你们变为干尸。

“不让进去?不让进去算了。”老怪摇晃着脑袋,看着天空,怪声怪气道,“齐寨主烧死了可别怨我们没来。徒儿,我们走。”

“大胆!····”

一位兵卒呵斥着尚未道出正式内容,便被另一位捅了一把悄声道:“自古高人皆自负。看那老道模样和打扮,奇人一个,我们快拦住吧。”

“二位留步!在下失礼了。请随我来。”

拦住去路的那位带着周梦渊和乔山老怪跨进山门向里而去。

······

一路上看着甬道两旁的各种石兽,周梦渊眼前不断出现自家门口的石狮,结果他看到了。

如见亲人一般扑向其中一尊,尽情拥抱着,颤抖的双手抚摸着,仿佛有离别多年的肺腑之言要倾诉,仿佛欲将这冰凉石头用自己的体温暖热。

那兵卒看了一眼,问老怪,“老师傅,您那位同行是不是酷爱石头?”

乔山老怪回头时,周梦渊已经眼含热泪扑向了另外一尊。

老怪恍然大悟,搪塞道:“你有所不知,老夫这位弟子是个石头狂,只要是遇见了上心的,便如同遇见了至亲,不是强烈拥抱便是嚎啕大哭,甚至捶胸顿足忘乎所以。”

“这么疯狂!那是石头,又不是人。”

“万物都是有生命的,有的人会赋予,有的人不懂。懂得赋予诸物生命之人,都是富有人性情感和热爱生活之人。那些无有修养品位低下、将自己的快乐建立于别人痛苦之上之人,待在这个世上生不如死,早晚会得到上天惩罚的。年轻人,你说是吗?”

乔山老怪看那兵卒时故意使出了法眼。

那法眼,比平时的大了许多,眼白血红流波,眼珠子金黄闪光,虽不见有光线射出,却感觉有两把利剑一般的强光已经穿透了自己身体,灼热可感。

如见妖孽,兵卒被吓得张口结舌,脑袋偏向别处不敢正视。

乔山老怪忽然想起来要让周梦渊保持平常心态,脚下一点腾空后退而去,轻盈落足于周梦渊身旁。

悲痛之中的周梦渊毫无意识。

老怪心平气和小声道:“梦渊,你家的吧?”

如梦方醒,“是的。师爷。”

老怪咧嘴一笑,“暂时寄放于此吧,不日便会物归原主的。”

周梦渊眼含悲泪勉强笑道,“是的。它们是我的家人,周梦渊绝不会让流落他乡的。”

“别忘了,我们此行是你的意志。”

“师爷,梦渊懂得,不会节外生枝的。”

到了二道门,遇见了正往出送走几位法师的齐横行小侍秦歌。

提起秦歌,寨子里的很多人都认识,他年龄不足二十,机灵善变,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备受齐横行青睐,基本不参与外边之事,是寨主亲点的夜间护卫,平日里也很少参加军事训练和体力劳动,可谓血气方刚众人羡慕。据小道消息,曾有一段时间和窦芽儿打得火热,今年初夏后,才较少见到两人一起了。

秦歌几句简单的客套话告别了几位法师后,瞥了眼乔山老怪和周梦渊,那眼神,包含着无奈和不信任。

“请问二位也是前来为寨主医病的吧?”

“没错。听说你们的寨主都快要烧干了。”

“何止烧干,快要烧焦了。君不见其面貌之五行,已经化作相克相击的阴阳对冲了。真是可圈可点啊!我们走南闯北除妖降魔,镇符之下,救人无数,咒语之间,除祸不少,也拿这位病人没治,既是神仙下凡,恐也是败兴而归了。”

没拿到赏金,被送走之中的一位长须长者,丢下一段打击之言,迈着八字步子走了。

秦歌瞪了一眼乔山老怪,努力咽下去了一句话,你这个老道,讲话怎么如此难听呢!

为了寨主,只好忍着。

彼此缄默。一路无话。

来到加强了室外警戒的会客厅,秦歌安排乔山老怪和周梦渊就坐后,亲自去齐横行那里请其长子齐怒达了。

环视着客厅高档陈设,周梦渊感慨道:“掠来之物,何以风光?”

“梦渊呐,我们现在是道士身份,是前来给病人医病的,务必要保持修为之人的非凡境界啊。”

“师爷,这个徒儿明白,唯恐齐横行身有不测呢。”

“无愧学识之士!视有为无,乃道家必修之境界。”

不时,秦歌疾步跨进会客厅,正色对乔山老怪和周梦渊道:“劳驾二位大仙请起,寨主的大公子和你们攀谈来了。”

“什么大公子小公子!”周梦渊不悦道,“我也是公子,无论哪里都是平易近人。”

鸟人一脸倦意进来,直接对着周梦渊道“好一个平易近人。咱们暂且不论为人,单说二位法术如何?”

连日的担心和忙乱使得鸟人消瘦了许多,强打起来的精神掩盖不了双目无神面色颓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直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怒火冲动的周梦渊,顿时心里翻江倒海雷霆电掣,紧握的双拳似乎要将指节捏得粉碎,心里和尚诵经一般不停地提醒自己,“镇静!镇静!无所为而无所不为!”

乔山老怪道:“未见患者,何以施展法术?”

鸟人眯眼扫了一眼老怪,那半闭着的眼睛却如同一道激光掠过,甚至连其下巴有多少根白须也看的清清楚楚,虽有好感,却仍不敢相信其法术足可以痊愈齐横行高烧,只能抱着试一试之想法,带去见人。

是太多的失望挫伤了鸟人的信心。

拱手道:“请大仙见谅!连日来,曾有近百位高人自告奋勇前来,洋相百出,均无建树,在下被那些无修无为之假神们都侍候腻了。大仙气度非凡,正是在下所求。家父生命垂危,我们即刻前去如何?”

老怪欠欠身子复落座,右手摸着胡须,左手大拇指弯曲,厚实的长指甲游离在各指节掐了会儿。

这是一种学识之士计算时间的方式,老怪此刻用它,不知意下如何?

鸟人,秦歌,周梦渊目光不约而同聚去。

尤其是鸟人觉得蹊跷,认为是一种法术之前的作秀,更希望老怪开口时道出一句吉祥话来。

会客厅安静异常。

几双眼睛在焦急的等待。

如拍尘埃,乔山老怪漫不经心地拍打了几下手抬起头来,炯炯双目盯着鸟人疲倦的眼神道:“死不了。先给老(怪)····夫找口水喝,不然会体力不支。”

鸟人两腮狠狠地鼓了几下,为了父亲,吞下去了无数一招致命的毒招。

秦歌见齐怒达忍气吞声,连忙于八仙桌上拿起水樽倒上两碗水,双手递给老怪一碗周梦渊一碗。

自从鸟人进来,周梦渊稍有担心认出自己来,除了认真看老怪掐指之外一直垂着眼皮,既是接过秦歌递水碗依然未曾抬眼。

他心里的伤痛实在是太深太苦了!如果说是鸟人吞下了致命毒招,周梦渊咽下去的则是一腔腔鲜血、黑血啊!

有谁能面对灭门仇人心平气和视而不见?

有谁能对近在咫尺、做梦都想灭掉的敌人置之度外呢?

是一个伟大的境界加长了他的复仇之路;是一种大恨大爱延伸了他的报仇时间。

忍!

为了一方平安!为了众多百姓泰平!

为了关中,为了天下。

此刻的忍,才真真正正是一次至高的修为。

其实是水,一碗冰凉的白水。

老怪却如品茗一般,撮着嘴巴左右轻吹了几下水面,才呷下一口,不知是担心被烫还是担心被凉着了。

是老怪在有意挑战鸟人的忍耐心。

齐怒达心里完全明白,几日都煎熬过去了,不急顷刻。再说你个老朽,医好了家父疾病算你狠,算你高人个性,否则····山沟里还有一群饿狼急着聚餐呢。

“噗!”

“哐!”

老怪将一口水猛烈喷出,碗沉沉地放在了桌面。

“什么水?这么难喝。”拎起辟邪剑,拿下腰间的法铃起身道,“徒儿,带好法器,我们去看病人。”

鸟人被玩得怒不敢发,只好抢步于乔山老怪和周梦渊前面,听着老怪不停鸣响的法铃声带路而去。

秦歌紧随乔山老怪和周梦渊身后,不敢抢先,也不敢落后。

一路经过的岗哨和忙事人们,无不闻声惊诧转目而来,目光虽有敬畏和窥觑,齐怒达却甚是尴尬。

······

————

正文 第八十三章:继续折腾

会客厅。

大门外护卫重重。

齐横行居室,除了多了一位侍女蜿蜒,依然是齐悦母亲芙茵在守。

芙茵明白,于此机遇罕至非常时刻,正是自己应该倍加表现机会,因此,一次次差走夫人和诸位娘娘,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不离左右于病榻。

齐横行连日高烧不止,已经令她心里萌生了绝望萌芽,于病榻旁边的靠背椅上,不愿多瞧一眼夫君,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想心事。

二十年来,她努力改变处世心态,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全为了儿子齐悦,可眼下,正当齐悦得到寨主青睐、稍见紫气东来,齐横行却突然高烧昏迷不省人事,连一句提拔儿子的口语也未留下,实在令其心寒意乱。

“二位大仙请进!”

齐怒达强忍着心里对乔山老怪的极为不满,少有的客气话语使芙茵不由一惊,抬头转脸看向门外,同时也听见了叮铃铃的法铃声音。

鸟人急切来到通往齐横行居室门前的走廊口等待接客。

周梦渊和秦歌刚一进门便立即止步,观看乔山老怪在客厅执剑摇铃到处察看。

正在擦拭桌凳的蜿蜒见状,怯生生退向一边。

老怪神情严肃一本正经,指剑摇铃同时两片嘴唇不停无声摩擦着,一定是在默诵术语、咒语。

三圈之后,砰地一声,老怪将正北方位一架陈列着各种古器玩物的货架推翻,噼里啪啦酱哐哐,物品掉落满地,滚的滚了,碎的碎了······

老怪舞动辟邪剑,心里甚感过瘾。

周梦渊虽然面色未改,却两眼直勾勾寻觅着有无可曾熟悉的宝物。

秦歌见状,不惜众物品好坏,目光移向齐怒达眼睛,那意思是,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大动干戈。

不等皱眉怒目的鸟人开口,老怪道:“架子背后有藏纳多年之污秽邪气,已被老夫驱走。请问少爷,令尊仙居何处?喂!问你呢。”

鸟人早已被老怪气得心神不在,被提醒后才回过神来,结巴了一下,说:“哦哦!就在我身后居室。请随我来。”

老怪回头,对周梦渊一甩脑袋,“徒儿!跟着师爷,随时准备伺候法器。”

“徒儿明白!”

忽闻客厅强烈倒塌碎击声,芙茵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并无异常神色。可见,齐横行的高烧已经令她神经彻底麻木了。当听见老怪一句伺候法器时,却为之一振,紧接着,鸟人已经带着老怪、周梦渊来到了居室门口。

经管心里也许是第一百次加点燃希望,芙茵只是扫了一眼来人,见是一位其貌不扬的瘦骨老道,一言未发低头出去,止步于卧室门外。

卧室较大,几个人站里面尚余不小空间。

老怪和鸟人并肩站于齐横行脑袋跟前。

周梦渊和秦歌站在后排。

前来之时,老怪千嘱万咐周梦渊无论如何也要着眼大局保持内心平静,否则一步错全盘皆输。

殊不知,此刻的周梦渊心若止水,巴不得现在就让齐横行痊愈了呢。

要让一个人悔过,首先要使其知道错于何处。

要让一个人死,要使其死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

这个曾经让成百上千人死不瞑目的罪大恶极匪首,不知何处修得,莫大荣幸遇见了乔山老怪和周梦渊,兴许还可以于人世间多食一段时间的烟火。

一线生机希望即将破灭,奄奄一息的齐横行消瘦了大半个,圆润的下巴尖起,鬓下颧骨显出了棱角;面色干红,不知蜕了多少层皮的鼻尖更红,嘴唇苍白破裂,人中生疮结痂,眼圈青黑,熊猫化身一般,前脑成了秃顶,稍显花白的头发也稀疏了许多····

简直黄粱小丑一个,妖孽、干尸一般。

整个人的面貌令人同情心寒,而且滑稽之至。

看来,干坏事是不可以救命的!因果报应总是会来临于当下。

乔山老怪别起法铃,辟邪剑交与周梦渊,奋袖出臂,专业郎中似的听心跳,查瞳孔,把脉,摸脖下动脉····

一番折腾之后,告诉鸟人,“拿一盆清水,老夫要洗手。”

闻言,门口的芙茵忙道:“蜿蜒,打盆清水,拿一块干净毛巾来。”

“娘娘!遵命!”

老怪如一位确诊了具体病因、病情的妙手郎中,以确定的口吻对齐怒达说道:“病人高烧时间过长,脉搏波动微弱,瞳孔形状异常,心脏已经发黑,危在旦夕。”

话音刚落,周梦渊先是脑袋嗡的一下,师爷呀师爷!您偏要先去峨眉!齐横行死了,我们拿什么来震慑天下?拿什么抚慰无数冤魂?

人皆有死,死有意义之异。

之所以欲使齐横行改变死法,是因为周梦渊要让他死得有意义,乃反面之意义。

作孽大了,往往连死法也无法自己选择!

周梦渊低头,看着手中的桃木剑,心中涌上无限凉意,因为铤而走险的痛苦抉择!因为哗然天下的希望破灭······

因为因为!

“父亲啊!”向来威武凜杀的鸟人齐怒达哭叫着跪地,连拜老怪道,“恳求大仙大慈大悲!竭尽全力救活我父!若我父亲得救,走遍全国,齐怒达包您畅通无阻,任何费用全包,直至有朝一日您游玩腻了,小的不吝钱财给您兴建一座比法门寺更为富丽堂皇的道观供您修真。大男人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老怪眯着眼睛,缓缓捋着花白胡须,微微点头,语速缓慢道:“少爷有所不知!这些都不是老夫所求。老夫所求,实乃无求;无求者,无所不求也。”

论道几句,也不知鸟人理解与否。

清水来了。

夫人也随之而来,和芙茵一起翘首于门外。

夫人悄声问芙茵情况如何,满脸焦虑的芙茵摇头不语。

“妹妹辛苦了!待老爷康复,姐姐定在面前好言,全心全意培养悦达做事。”

“谢谢姐姐!妹妹一定教诲悦儿,永不辜负大娘仁爱之心。”

乔山老怪洁手之后,让周梦渊摘下行囊,自里面分别拿出香蜡纸表和镇符。

当即于齐横行床头旁设立香案,燃烛点香焚烧纸表,三拜九叩谆谆告诫“回向”齐横行,大家只听清楚了“弟子有请药师下凡来,治愈罪孽深重无知人。急急如律令!”

烧纸焚香的烟雾升腾着、在房间弥漫开来,虽然呛鼻,但却仙境一般。

老怪起身,向周梦渊要来辟邪剑、又是一阵驱邪做法之后,将法铃于齐横行脑袋周围猛烈摇得山响。

“叮铃铃!叮铃铃······”

朦胧之中的齐横行被吵得眼睛闭得更紧,眉宇间结出了一个大包。

鸟人见状,甚是心疼。为了救父,不敢阻止,不忍转过脸去。

法铃摇得手踝发酥,老怪停下道:“此屋所有的邪气已经退去,但只是局部,有更加厉害的妖气来自北方。那妖气,正是病人受伤之处。”

不等齐怒达反应,夫人急切道:“是啊!是啊!那天我们一行先出碧洞时老爷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爷他就····”

碧洞!

碧霄!

三宵姐妹之老三!

《九曲黄河大阵》!

这个齐横行,依然在研究完善黄河大阵!

一定是以不敬行为得罪了碧霄娘娘而被惩罚!

老怪快速准确断定之后,立即心中有数,明白了具体对策。

啐上唾液,将几张镇符贴于齐横行脸上,又给其身外的被子上放了几张,嘱咐道:“脸上镇符不能掉,如果掉了,继续以唾液贴上。”

贴着镇符的齐横行脸和被子上的镇符,使人顿觉阴煞凄凉。

所有人看着,觉得此举甚是粗鲁,尚有侮辱患者之嫌。

然,齐横行生命攸关,不得不以大仙嘱咐从事。

“娘!四娘!你们都听见看见了,照着大仙交代去办便是。”

夫人和四姨太的无奈眼神交换了一下,同时默默点头。

老怪对鸟人道:“找两台轿子,抬我们去山上找事因之处。”

“请二位客厅稍等。”齐怒达对秦歌道,“快去抬两台轿子过来。多带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

······

————

正文 第八十四章:论快

秦歌带领十余兵卒抬了两台轿子停于门口。

一台是全封闭且轿况高档四抬轿子,另一台则连个顶棚也没有,甚是简陋。

看起来,习惯于马背上作业的齐家人是很少乘轿子的。

秦歌请出乔山老怪和周梦渊让他们乘轿。

“哇!一台高档,一台简陋,差别太大了,让老夫如何分配?”老怪故意大惊小怪道,“老夫要是乘坐高档的,于心不忍,要是乘坐简陋的又失身份。这样吧,我们师徒二人同乘那台高档的,免得徒儿不悦。”

“二位大仙请自便。”

老怪过去,掀起帘子上了轿子,看着里面的况境,说道:“徒儿快上来。里面宽敞着呢。”

难怪窦芽儿口头禅道,老怪老怪真是奇怪。这一阵功夫将鸟人和齐横行的一番折腾已经足见其怪了。

周梦渊心里偷笑着上了轿子,初到时的怒火被一次次熄灭。

放下帘子,乔山老怪和周梦渊紧紧握手。

此处无声胜有声!

轿子刚起,鸟人便急切催促,“加紧步子!轮换着来。”

齐家寨子距离碧洞大约二里地有余,虽然有一条小径通往,但因人迹罕至茅草丛生,加之山路蜿蜒崎岖不平,轿夫们在重肩下并排行走,羁绊不堪甚是艰难,不时有人衣裳被挂住或者划破,脚下深浅难料,于绊子和踉跄中咬牙快速前行。

齐横行病榻,脸上的镇符又掉了,芙茵唾上唾液给贴上。

文雅的夫人很快也习惯了,捡起一张正往上面唾呢。

齐悦疾步进来,见之甚感不满。

“大娘!母亲!此法果然可用?尚不见父亲好转呀。”

言下之意是不要再做如此羞辱齐横行之事了。

“孩子,你父亲身体要紧。既然法师如说,我们不敢懈怠。”

芙茵脸上掠过无限倦意和惶恐。

齐悦抹泪,“但愿苍天有眼,赐给一位大仙医好我父,儿子定百倍孝顺。”

“悦哥哥!悦哥哥!快来带小芽儿进去!”

室外,传来了窦芽儿喊声。

“这个无知的小芽儿!”

齐悦痛心疾首,闻声窦芽儿又私自闯来甚是生气,挂着泪水的怒目闪过一道不客气之光。

知书达理的夫人道:“悦儿,快去接小芽儿进来,虽然她姓窦,但也是传承着齐家血脉的。对你父亲来说,儿子女儿和外甥同样至亲。”

窦芽儿尽知,现在老怪和周梦渊在此,担心让齐悦见到坏了事情,一直在不远处盯着齐悦行踪,见其快步而来,几声叫喊无济于事,故此追赶,不料被层层阻拦,想尽办法才到了门口,费尽口舌用完伎俩,那两个守卫根本不予理会。

齐悦出来,让放行窦芽儿。

一位守护兵卒怯生生道:“少爷,这是大少爷命令,未经许可,任何人也不得放行。”

“长兄吩咐极是,但是要看何人。众所周知,小芽儿乃寨主外甥女,不必多余担心。”

“这····”

两位守卫对眼交换眼神。

齐悦更是眼飞杀气。

“小芽儿过来。此处谁敢拦你,哥让他搭上性命!”

遵命与生命之间,俩守卫选择了活着比死了好。

“小芽儿,你跑来干什么?”

“怎么,小芽儿就不可以来看望舅舅?这些士兵,狗眼看人低!”

尽管有刻骨铭心的杀父之仇,毕竟和齐横行有着血缘关系。

只是在门口看了眼奄奄一息的齐横行,窦芽儿不由自主心软了,鼻尖酸酸的。

这就是血缘关系的强大力量!它仿佛魔幻一般,可以无条件唤醒沉睡着的和忘却了的近亲情感。

无论如何,舅舅是深深疼爱着、宠着自己的。这一点,窦芽儿自觉无可厚非,只是不愿放在心上,以杀父之仇冲代而已。

假如舅舅死了,小芽儿会忘掉那段仇恨吗?

假如老怪医好了,小芽儿还会一如既往仇恨舅舅吗?还会伙同老怪和渊哥哥将来攻打齐家寨子吗?

回忆起那个诛杀父亲以及创伤自己稚嫩童心的惨烈情景和可怜的母亲,窦芽儿内心五味杂陈,一波波矛盾犹如风中浪涛。

目不忍睹!

“悦哥哥,我们走吧。”窦芽儿哽咽道。

“母亲,听说来了两位大法师,他们现在何处?”

“去后山碧洞了。”

窦芽儿连忙扯了一把齐悦衣角,道:“悦哥哥我们走,小芽儿有悄悄话对你讲。”

出了齐横行居室,窦芽儿觉得纸里包不住火。

“悦哥哥,知道前来给舅舅医病的高人是怎样来的吗?”

“不知道。没来得及问。”

“是小芽儿托付袁兄找来的。”

为了周梦渊安全,第一次与齐悦见面时,窦芽儿故意说谎了周梦渊姓氏,从那以后,不知其二的齐悦一直称呼周梦渊为“袁兄”。

于窦芽儿之觉,被血洗了的周家姓氏非常敏感。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齐家寨子害人无数,周家只不过是她亲眼所见为数不多的大事而已。

“谢谢妹妹!待医好了父亲,哥定要重谢袁兄。”

窦芽儿心悦,乘机言转话题,“包括放弃沁儿,让渊哥哥去追求吗?”

“此话从何而来!”齐悦止步,较真道,“给父亲医病和我追求沁儿是两码事。父亲康复了,齐悦酬谢他。关于爱情,怎么可以随便转让?由此可见,小芽儿呀,你对爱情的认识还不够明确,等什么时候完全明白了再去追求吧。否则,是对爱情的亵渎。”

窦芽儿何尝不明白?她正在热恋着周梦渊呢。道出此言,不过是激发齐悦加快追求沁儿之步伐,替自己打扫追求周梦渊的障碍罢了。

“那····现在袁兄在山上,你去沁儿那里正是最好机会。”

“去是一定要去。不过现在,父亲危在旦夕,悦达不能分心。”

山路崎岖。

十几个抬轿兵卒个个脸上挂着汗水,已经轮换了好几圈。

鸟人猫着腰于前面带路,不时回头敦促快点;秦歌也催促着“快!加紧步子,快要到了。”

快!老怪偏不让你们快!

乔山老怪闭目,两肩耸起,运足一口气,意念将体重慢慢增加、下沉。

顿时,抬轿的四个人觉得沉了许多又不敢叫累,前边右边的一位脚下一滑,哎呀一声跌倒了。

闻声,齐怒达惊回头,“混账东西!滚一边去。”

崴了脚踝的卒子不敢言痛,爬起来一瘸一跛跟了上去。

轿子,只是在将临地面时狠狠颠簸了一下。

幸好有旁边同行之人手疾眼快接住,不然,摔着了乔山老怪和周梦渊事小,影响了行进速度,那位跌倒者可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哎呦我的神!老夫胆小,全身散架,所有关节都有毛病,再这样颠一下,恐怕连咒语也被吓忘掉了,拿什么给你家寨主驱邪。”

“停轿!”鸟人急转回来掀起帘子道,“大仙,山路崎岖狭窄,两边茅草枣刺参差,轿子实在不方便,碧洞就在前面,不如本少爷背着你前去。”

“岂敢!岂敢!为了父亲,少爷处处开恩已经非常感动老夫了。”老怪举目前方,“还是我们下来自己行走吧。”

“只好委屈二位大仙了。”鸟人对周梦渊道,“将你的行囊拿下来,让他们替你背。”

“不可以。”老怪一本正经抢言道,“出家人之物,不染凡俗之手为好。”

“那,大仙可否快点儿?”

“什么叫做快?步履急行,不如翅翼;翅翼急拍,不如闪电;闪电再快,不比转眼。君子匆匆而致烦躁,自取祸咎。刚才轿夫跌倒,是为教训。”

一个心急如火,一个贫嘴理论。

鸟人见老怪不急不慢止步论道,恨不得一巴掌将其拍死。

从寨子到衙门,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于此非常时刻消极怠慢?恐怕有十个脑袋也统统搬家了。

鸟人转身独自而去。

不计过程看结果。

待返回寨子见到我父亲,你个老朽还有如此傲慢,才算你有种!

······

————

正文 第八十五章:如意祥云

碧洞-----碧霄曾经居住修真研究过《九曲黄河大阵》之地。

虽不曾至此,乔山老怪却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毕竟他于琼霄居住之处修为几年,尚有深厚感情于心。

命令包括齐怒达在内的所有齐家寨子人止步于洞口之外,带了香蜡纸表,留下法铃、辟邪剑和行囊,和周梦一起恭敬而入。

细观碧洞环境布置,与琼洞极其相似,有九曲黄河阵简易图说和三霄娘娘肖像的壁画痕迹;有流水潺潺,有香案烛台····只不过是因为平时少有人至,里面寒气袭人,氛围冷清阴寒。

乔山老怪不禁心里感慨,当年,侠骨义士的三霄姑姑为了替义兄报仇,不听劝告,不惧势力,冒着生命危险自峨眉山而来布局《九曲黄河大阵》,做出了惊天撼地的侠义壮举,真是可歌可泣留名百世。

“你们散去,就地休息,不得远离。”

得到齐怒达许可,抬轿兵卒们揉肩按腰小声议论着散去,无人敢于放松游玩,只是三五成群站在一起,展望乔山美丽风景而已。

秦歌疑惑道:“大少爷,他们怎么不带上法器?”

齐怒达不语,心里甚是疑虑。如此神秘,不会是骗子吧?如果被蒙骗,要了两个人小命也不足以挽回救父危难时间。

重新将洞里地形回忆了一遍,进一步确定别无出处,齐怒达这才放心下来。

仔细打量过被毁形了的黄河阵和三霄姐妹尊容,打扫干净烛台,乔山老怪令周梦渊跟着自己跪下,虔诚的点烛、焚香、燃烧纸表后,叩首礼拜,祈祷三霄娘娘开恩放过大逆不道之罪人齐横行,许愿由自己负责将来给与毙命重罚。

跪于老怪身后的周梦渊不敢抬头,心想,如此简单之举,可以邀来三霄娘娘收回惩罚吗?

嘴里不停术语的老怪担心惊动了三霄,不敢用法眼发现,只是用普通人的耳朵仔细聆听。

两个时辰过去,依然无果。

周梦渊膝盖都跪疼了,不敢做声。

洞口之外的齐怒达更是焦急的踱步起来,不时张望一下洞内。

起初还依稀可见的烛光和两人的影子,被越来越浓厚的仙气屏障得无有踪影了。

不敢打扰,更不敢擅入,只好让焦急的心焦急的煎熬着。

为了父亲!

为了寨子!

······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洞里仙气愈加浓厚,却不见三霄娘娘之中任何一位显灵或者做声。

“师爷,这久时间了,依然不见应答,恐怕····”

“闭嘴!”老怪坚信道,“三霄娘娘一定会显灵的。在我们那边,老怪时常和琼霄娘娘对话。即使碧霄娘娘生气不来,琼霄娘娘也一定会显灵给个说法。”

老怪明白,贴于齐横行脸上和置于身上的镇符是运来专门镇住齐横行魔功,使其无法得到天气元气转换意念,留住他的灵魂保命不让出窍,所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

“祥云!快看呐,一朵祥云飘来了!”

包括齐怒达、秦歌在内的所有兵卒们蓦然举目,顺着报喜者手指的方向望去。

“祥云!”

“如意祥云!”

“向我们这边飘来了!”

秦歌激动,握住了齐怒达双手,“大少爷,寨主有救了!”

见确有一朵仙气十足的七彩如意祥云自天而降,靓丽洒脱飘向碧洞方面,速度远远超过了风速。

那七彩祥云如意一般外形轮廓不变,内部不时的变幻着彩线和形状,将一尊尊仙影勾勒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时如三霄姐妹各有手持法器并肩而立,时如琼霄半身头像迎风飘动,漂亮而又威严,威严却又慈祥。

一切一切,逼真而又朦胧,朦胧却又逼真。

知道是乔山老怪作法成就,鸟人激动得不禁潸然泪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泪眼模糊的看着祥云由远至近,双手合十于胸前,心中祈祷,鸣于唇上。

“恳求大慈大悲的三霄娘娘开恩救我父亲!不孝之子齐怒达将永铭恩惠,出资重修娘娘故址,以表谢恩!”

风声!风声!风声!

于洞里尚未见到祥云的乔山老怪突觉脑顶风起,耳畔呼呼做声。

激动之余,眼前一亮,“多谢娘娘开恩!多谢娘娘开恩!小的将不吝赐教,一定坚持正道,做人义气效仿三位娘娘。”

话音刚落,未及见到三霄娘娘仙容,听到娘娘声音,风声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

乔山老怪顿时失望眉锁。

不知其二的周梦渊起身,“师爷!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能是三霄娘娘不愿意放过齐横行。她们只是看了一眼情况,无声离去了。娘娘要如此,老怪没办法了。走。我们回去再看一眼齐横行,要是三霄娘娘执意绝他,现在已经归西了。”

“倒不如····我们出去先杀了鸟人!”周梦渊激动起来,“擒贼先擒王。齐横行死了,攻打齐家寨子还有什么深远意义?”

“徒儿,稍安勿躁!只要用心发现,绝径之处有生路。一切尚在变化之中。待我们见到齐横行之后再做定夺好吗?”

“梦渊听师爷的。”周梦渊撅着嘴巴回答。

洞外苍穹,那片祥云在齐家寨子人们欢呼声中,于洞口不远处的天空停顿了瞬间飘向齐家寨子上空转了一圈,飘向了高远,靓丽色彩逐渐褪去,直至化作一片洁白消失。

乔山老怪和周梦渊出来时,仅仅看到了比蓝天稍微棉白了点儿的祥云踪迹。

一直跪着的齐怒达见老怪出来,忙不迭爬将过去,大失体面地抱住了老怪腿,诚恳说道:“小的完全明白大仙已经尽力了!但是,救命祥云未做停留已经散去,不知大仙将如何补救?”

“起来吧起来吧。”失落的老怪不耐烦道,“老夫只懂得邀仙求情,没学过如何与阎王爷交流。你们返回吧。此时病人生死、已经显然可见了。”

“那你们呢?”

“我们当然要跟你回去。”心中无底的老怪壮着胆子道,“病人痊愈了,我们还要领取重赏呢。”

“一定!一定!”齐怒达起来,满面悲催舒展了一些,“大仙,我们现在就返回。如何?”

“当然了。”老怪看了眼郁闷的周梦渊,嘴说“救命要紧。”眼神说,什么也不用担心!

“快请二位上轿!”

“免了。徒儿,背上行囊,拿来辟邪剑和法铃,我们极速返回。”

······

————

正文 第八十六章:再来一次大折腾

折腾不出来个大滑稽大笑话,岂叫“老怪”!

天高微蓝。

初冬的太阳有点儿懒散,懒散得不愿多给大地一点温暖。

西北风轻柔,轻柔得无法诠释刺骨的含义。

齐怒达、乔山老怪、周梦渊、秦歌等快步归来,几乎是一拥而入至齐横行病榻。

齐悦、窦芽儿、芙茵、蜿蜒被吓了一跳。

“怎么样了?”

老怪随口问着,拿下齐横行脸上的镇符察言观色。

丝毫未变!

脸色还是那么红,眼圈依然那么黑。

老怪心里暗惊,连忙奋袖把脉。波动虽弱,依然有之。

想要玩的把戏玩完了,该用的奇招也用过了,纯粹纯粹不知所措了。心里甚至埋怨周梦渊要求救活齐横行的冒险决定。

窦芽儿垂着眼皮心想,但愿老怪还有奇招,救活舅舅领回大赏。

齐悦扯了下周梦渊衣裳,示意他去外面说话。

二人来到客厅,齐悦拱手言谢后说道:“无论如何,请袁兄告诉大仙,不要轻言放弃!”

“一定会的。请齐兄相信大仙法力。”

玄机在何处?玄机在何处?

此时的乔山老怪心里真的是急了,甚至想过暴露身份用内功、法-功、魔功给强行治愈。

所有人目光同时聚集在了乔山老怪尴尬的脸上。

究竟是做法镇压,还是焚香礼送?

面对影响力极大、世人膜拜的三霄娘娘,只是脑里闪过一丝无奈的坚决念头,老怪怎敢轻举妄动。

“所有人回避。速于室外设置香台,老夫要礼拜三霄娘娘!”

“包括我吗?”齐怒达悲痛道。

“设好了香台,你们只许待在病榻,任何人不得随意乱动,否则,影响了作法,后果可想而知。”

一阵紧张搬运后,鸟人命令室外所有人全部远离,他自己则与之前到来的几位亲属回到了齐横行病榻,抱着依稀绝望的念头,静等老怪作法之后的结果。

几个护卫倍感莫名其妙的悻悻离去,躲于一栋房屋背后。

“来了那么多法师,虽然无果,没见过像他们这么能穷折腾的。”

“重病乱投医。几位少爷也是无可奈何了。”

······

和洞里时一样,乔山老怪燃烛、焚香、燃烧纸表后长跪咒语、祈祷。

这次,乔山老怪竭尽全力将自己所有的心力、念力、愿力和修为储备能量全部用上了。

周梦渊双膝跪于其后,不过是佯装,衬托老怪,增添神秘的庄严气氛罢了。

“三霄娘娘听我言,弟子礼拜不周全。今有罪人犯君上,降罪惩罚已难当。亲属友人皆痛苦,一方黄土蒙忧伤。恩赐生机留条命,待于日后视其行。阴阳五行随其身,再敢犯君即刻亡。弟子虔诚邀仙姑,恳求下凡降吉祥····百解去!阳气还!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乔山老怪用心之虔诚已到忘我境界,声音之高亢惊动四方,秋霜未砍下的树叶扑簌凋落,齐横行居室的所有人如临其境,皆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一边咒语不停,老怪举目天空。

只见,一片七彩如意祥云自远天徐徐飘来。

自西南方。

自峨眉山方向而来。

云朵愈来愈大,渐渐消褪色彩,成为褐色。

如意形状也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齐家寨子驻地形状一模一样的罕见轮廓。

如此奇异壮观,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剧变呢?

霎时风起!

尘埃弥天。

香案烛台一跃而起,旋转着被刮向云外。

周梦渊被吓得趴在地上,颤兢兢不敢轻举妄动,后背衣裳哗啦啦抖如旗帜。

悄悄摸了下衣领之下的魔指,无任何反应,心里稍许慰藉。

老怪则是泰然自若,虽是跪地,却昂首挺胸,口诵咒语一直未停。

更是玄乎!周梦渊所背的行囊和法铃、辟邪剑如在另一个世界,丝毫未动未响。

飓风吹响了愤怒的哨子,于天穹回荡,呜呜惊魂。

云片漆黑蔽日,黑压压翻滚着砸将下来。

乔山老怪和周梦渊零距离却彼此不见。

房屋背后的几位护卫吓得护脑袋的护脑袋,捂胸口的捂胸口,全部面对墙壁蹲下了。

秋韵院娘娘们一齐出来。

“看呐,四周全亮亮的,就我们这边的天塌下来了。”

“莫非,老天爷要惩罚那个色魔了。”

“哈哈,雷劈了才好,我们就可以回归家园了。”

······

世界要灭亡?

齐家寨子要灭亡?

······

“嘎啪!”

“轰!”

一道极为刺眼的闪电划开黑云,犹如一条巨长的蛇信子自客厅大门而入,直接刺向齐横行脑袋。

所有人都吓得惊叫,趴在地上自保了。

老怪肉眼清晰可见,在闪电进入齐横行居室眨眼间,有一颗红丹顺着电光逆流而上,快速于云之缝隙消失。

此乃烧红了齐横行全身之法丹-----镇魂火丹。

可见,神仙降法容易收回法力也颇艰难。

当电光接触到齐横行脸上之瞬间,昏厥之中的齐横行被电得全身猛烈抖动着、诈尸一般骤然坐起。

“噗!”

如同爆炸,吐出一口结块了的黑血,然后,僵尸一般向后倒去。

那饱餐着千家万户之食的嘴劲儿甚大,黑血划过一道弧线,沉沉的击在了脚掌一头的墙壁上撞得粉碎,溅向四处,在场人们身上各有血癍。

人们惊起,见齐横行依然双目紧闭,一副检验合格的死相,各怀心事悲伤起来。

电光猛刺了一下收回了镇魂火丹,于电光之中融合消失······

风轻了,柔柔的,如羽抚面。

渐渐升高远去的乌云深处,回响着三霄娘娘的法器声音。

金蛟剪,咔咔咔!

缚龙索,哗啦啦!

混元金斗,轰隆隆!

声音低沉却底蕴十足,震得整个齐家寨子在哆嗦。

······

乔山老怪再三感恩膜拜,直至黑云变褐,褐色褪净,棉絮状的消逝。

“徒儿快起!委屈你了。我们一起去瞧齐横行死活。”

老怪率先径直而去。

周梦渊活动一了下跪得发麻的膝盖,收敛未用完的香蜡纸表和诸法器。

前脚刚进门,齐怒达急道:“大仙!快来瞧我父亲!”

目睹了火丹被收回的状况,乔山老怪已经如愿以偿心中有数了。

“也不问下老夫做法累不累!”

虽然如说,老怪还是迫不及待的来到了齐横行脑袋之处。

齐横行脸上燃烧般的红色已被苍白替代,唯有红鼻尖依然樱桃似的点在那里,嘴唇也润泽起来,未能褪去的黑眼圈欲显漆黑,足可与大熊猫媲美。

仔细端详后,老怪伸手摸其额头。

冰凉!

铁一般的冰凉!

再去把脉。

微弱!

时有时无!

这可如何是好?

急中生智。

“速于客厅····不!之前摆放香案之处,架火燃烧。另外,再拿一碗清油来。”

全部慌了。

不分是对是错,一齐响应。

“快来人呐!护卫!护卫在何处?”

齐怒达站在门口焦急的一阵狂喊。

“来了!大少爷,我们来了!”

“速去伙房拿柴禾过来!越多越好!另外,再拿一碗盐来!”老怪急切命令道。

“遵命!即刻便到!”

齐悦也跟随护卫而去。

齐怒达转身进去,脚踢掌劈,几下便将乔山老怪推倒了的陈列木橱开为碎片,窦芽儿,秦歌和蜿蜒一起搭手拿将出去。

木茬划破了窦芽儿手指,流血也不知。

“哎呀!小芽儿,你的手指流血了。”秦歌说着,伸手便抓。

窦芽儿连忙收手,另一只手卡住伤口,瞥了眼周梦渊,往齐横行居室了。

秦歌自嘲一笑,凉着的手摸向脑袋,看了眼周梦渊,心里道,骚小道,敢染红尘废了你!

周梦渊心无二意,一心配合着老怪。其他事情,随缘吧。

先是几位护卫到了伙房外堆积柴禾处,伸手便拿。

正遇出来烧火的肥大伙夫。

“喂喂喂!给老子放下!你们是在干什么?抢啊?也不看看天上挂着什么。”

护卫们不睬,只顾慌忙拿取。

“知道老子弄点柴禾有多么不容易吗?”

伙夫说着,伸手抢夺。

结果,打起来了。

“住手!”齐悦远远喊道。

全部住手。

护卫们继续拿柴禾。

被抓的脸上脖子上横竖着血印的肥大伙夫委屈道:“少爷,这几个无赖,恐怕是要焚尸,偷了柴禾还打人,您可要替小的做主呀。”

焚尸!

齐悦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做你八辈的祖宗!”

腾空跃起。

肥大伙夫不及躲闪,已被剪刀腿拧歪了脖颈,趴在那里不知死活了。

齐悦冲进伙房,“油呢?清油在何处?”

“少爷,青鼬在此!”一位小年轻快速反应。

齐悦速至。

“嘿嘿!没想到少爷也喜欢这个。送给您玩去吧。它可听话了。”

齐悦一看,见案板之下拴着一只黄毛狐狸,顺手操起案板上的一把菜刀,噌的一下,青鼬的主人血溅伙房。

“我要的是清油!炒菜泼辣子的清油!”

齐悦撕心裂肺狂叫,惊得十余个伙房人员心惊胆寒,忙乱了手脚······

······

火旺起来。

乔山老怪手捧油碗命令。

“去几个强壮的,将病人合衣抬出来。”

齐悦、齐怒达亲自参与,协同几位护卫抬出来了齐横行。

“十字形火燎。速度要快!当心烧焦了。”

言罢,老怪吸入一口清油,噗地吐往火堆。

轰!

噼里啪啦!

一股黑烟升空,熏黑了齐横行的脸。

有抬者呛得咳嗽。

跟随出来的窦芽儿转过头去。

芙茵手捂着半边脸回到了客厅。

真会折腾!

我的老怪师爷呀,周梦渊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几碗清油喷出,老怪的脸也被浓烟熏黑了,稀疏的花白胡须烧卷了半截,直接影响到了形象。

“啪!”

老怪摔碎清油碗,要来盛着粒盐的碗,捧在手里,围绕火堆转圈着,一把把将盐撒入火堆,嘴里不停命令着“放低!不许停顿!”

盐粒在火中燃起蓝色的火焰,啪啪啪炸个不停。

炸飞的盐粒温度极高,溅在手上、脸上灼且疼痛。

老怪自己则退得远远的,依然喊着不许停顿。

七七四十九个回合下来,所有参与者的衣裳全部烤焦烤糊,哄哄发臭。

齐横行的高档料子衣裳,钢板一般却一触即破。

“抬进去。用被子严实蒙住。”

······

————

正文 第八十七章:信念提高信心

齐横行像个神秘的值钱宝物被埋在被子下面。

有人坐在客厅静等结果,有人则惴惴不安骚动起来。

每过一段时间,乔山老怪便要伸手进去摸一下齐横行身上的温度,活像一位真正的郎中,救死扶伤才是使命。

周梦渊心里纠结起来,此次行动究竟会给将来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也许,不如现在死了的好。少一个至高功夫的,就少一位对手;一个个将他们择菜,杀人偿命的目的未变。

可是,如此做来,总好像缺少了点什么?

······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随着入夜山风起劲,齐横行身上稍有了体温。

老怪明白,必须赶在子夜之前使其彻底恢复正常,否则,夜间的阴阳交替会直接影响到外界力量和他自身恢复的能量,延误康复时间。

“你们全部出去。病人身上元气不定,磁场紊乱,需要单独调理。”

齐怒达等人离开后,老怪关了门。

运气,集中意念,运上法-功····

伸手进去,抓过来齐横行微温之手。

两掌相合,冷热自知!

这一抓手,并非普通人那样简单,可是抓住沾满了自己亲人鲜血的仇人之手、昼思夜盼着让其灭亡的罪人之手啊!

这一抓手,是一颗大心脏的伟大抉择和多年修真所得的最高、最真境界!

然而,一个神圣的更大使命使他不得不抓住这双手,而且,必须将这双手复原至健康温度。

只有伟大的人才会有伟大的决策。

伟大的决策可以成就一个伟大的人。

任何一点细微的自私,皆有可能渺小一个人的伟大。

周梦渊便是如此!

乔山老怪亦是如此!

额头已经沁出了汗水的老怪竭尽全力,以自己掌心对着齐横行手掌,将所发热量传递给病人。

一个多时辰后,老怪已经汗流浃背了。

周梦渊不时过去,替老怪擦拭一下汗水。

唉!为了让一个杀人恶魔换一种死法,我老怪可算是身心煎熬大了。

我的家人!梦渊徒弟!窦芽儿!千百冤魂!西府的父老乡亲们!·····皇上兄弟啊!

突然,老怪感觉到齐横行手踝的脉搏强烈跳动了一下。

那强烈,仿佛要划破齐横行坚实、富有弹性的皮肉蹦出来一般。

紧接着,吐出来一口寒气。

寒气掀动被子,降温了被窝。

“哗啦!”

如舞旗帜。

老怪将被子抓起快速猛烈抖了一下,驱散了寒气,重新给盖上。

复摸过去,那脉搏跳动已经惊人的正常了。

······

“拿开水来!”老怪开门厉声喝道。

“开水!”

守在门外的齐怒达边喊着,亲自奔向客厅。

“喂喂!开水在何处?”

情急之下,鸟人居然连蜿蜒的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太太,芙茵和秦歌,他们只是着急的慌张乱瞅。

“这里有。可能不是很热了。”

箭步过去抱起水壶,齐怒达疾步而去。

所有人迷茫,究竟是喝还是取暖?

老怪一看,是口大水壶。

“这让病人怎么喝?浇啊?”

心急如焚的齐怒达当时就愣住了。

“碗来了!”

齐悦见老怪要开水,担心客厅没有,欲速去别处拿,闻言蜿蜒说有,不敢抢先,见齐怒达只是抱走了水壶,赶紧拿了一口碗随后而来。

乔山老怪掀起被子,露出来齐横行脖子以上部位,退向一旁。

“给他喝水。多一些。”

看着脸色奇怪、紧闭着双眼的父亲,鸟人和齐悦同时泪下。

“可以让我父亲坐起来吗?”

“废话是问。不坐起来怎么可以喝多。”

言罢,老怪唤了周梦渊一起出去了。

经过客厅时,夫人和芙茵拦住了老怪。

“请问大仙,俾家老爷现在如何?”

“自己进去看吧。”

乔山老怪和周梦渊站于齐横行会客厅外边的房檐台阶上,眺望中观山,黑压压一片;向南看去,伟岸耸立的真身宝塔不见踪影。除了几点野火,也是漆黑苍茫。

不远处,有守卫身影在移动。

周梦渊小声道:“师爷,梦渊突然纠结,我们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徒儿可以保持镇定至此,是对是错已非关重要了。”老怪撵量着烧焦、散发着缕缕异味的胡梢,“做人,要有境界。爱徒的初心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好样儿的!我们在酝酿着一出让皇上看了也准会拍手称赞的现实大戏。”

周梦渊微笑。

信念提高了信心;信心坚定了信念。

······

多掌了几盏清油灯的病榻更加明亮起来。

于大家期盼、担心的目光下,齐横行渐渐地苏醒过来。

仿佛被用什么粘在一起的眼皮,动了好几下才睁开了。与生俱来的豹子眼,锐气消失无余;如小孩到了陌生环境,胆怯困乏的目光环视着周围的亲人们。

芙茵在偷偷抹泪。

所有人都激动得落泪了。

“舅舅!”

窦芽儿不由自主的喊出声来。

齐横行脸皮抽搐了几下,费劲儿的做出来一丝笑容;眼角亮亮的,是阎王老子没有看到的两颗幸福泪水。

“悦儿,快去娘那里将煲汤端来。”

“先替父亲谢谢娘!孩儿去了。”

齐怒达道:“秦歌,吩咐伙房,做一桌最好最拿手的菜,我要犒劳两位道士。”

“遵命!那·····”

秦歌不敢啰嗦,径直出去,于门口台阶见到了乔山老怪和周梦渊。

“请问,二位大仙最喜欢吃什么?小的要去安排酒席了。”

“随便。能填饱肚子就行。”

忙活了大半日水米未进,秦歌这一问,老怪和周梦渊顿觉肠子拧绳体力透支,饥渴难耐。

要是有一碗红烧肉、两只鸡、一坛老酒多好。老怪如是想。

但因此时乃道士身份,只好让想法永远属于想法。

“那····”

秦歌依然不敢讲出后面的话来“吃肉吗”。

犹豫了下,走向伙房方面。

······

“徒儿,你可猜到这小子未语之言吗?”

“呵呵。无非是问食荤否。师爷,徒儿不想吃他们的。”

“有骨气!我们走。”

“就这样空着双手离开?”

“你是否惦记着赏金?”

“是的。来个狮子大张口,弟子需要钱。”

“要那么多钱,派何用场?”

“安抚几家恩人。”

思虑良久,老怪道:“齐家钱财来路,爱徒尽知。我们······”

周梦渊恍然大悟,“不说了。师爷,我们分文不取。徒儿这就去打点我们的东西。”

“我去吧。有句话需要亲自对他们说。”

来到客厅,老怪整理好行囊,带上法铃和辟邪剑,让蜿蜒传话进去,唤出了齐怒达。

“大仙何事?我已差人给你们准备酒席去了。过会儿,餐桌上言谢、酬谢。”

“不吃,也不用酬谢。老夫只是前来告别。”

“大仙!不可以如此。”鸟人一片诚意道,“即使是大仙再三推辞,我也要坚决给与。大丈夫言而有信。”

乔山老怪冷笑一声,说:“哼!你的坚决比不过老夫的坚决!谢物一定要拿走,但不是这个时候。”

看着决然离去的乔山老怪和周梦渊背影,鸟人齐怒达百思不得其解。

“谢物一定要拿走,但不是这个时候”。

他们究竟是想得到什么?

什么时候来呢?

······

······

正文 第八十八章:悦达头痛

在众亲人关切的目光之下,头戴狐皮筒子帽,穿着一件白绒羊皮大衣,精神稍显萎靡的齐横行坐于客厅八仙桌旁。

“怒达,为父已经恢复两日了,却不知恩人姓甚名谁,什么法名,道观何处?”

一直在身后给揉肩的芙茵笑嘻嘻道:“老爷一直昏迷,怎么就知道不是郎中呢?”

齐横行不愿将自己发烧的淫-邪原因讲出来,不予理睬。

“回父亲!那夜父亲醒来后,大仙连一口水也没喝匆匆而去,未留下任何音信。”鸟人道,“我们对外的告示是,只要医好父亲,赏金自己开口,但是,两位道士分文未取,只是在临走时,老道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

“老道说,谢物一定要拿走,但不是这个时候。父亲,会不会将来给我们出个上天摘月的大难题呢?”

齐横行摸着干枯得鱼鳞一般起皮的脸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如此罕见境界,莫不是天降神仙····”

齐悦上前一步道:“父亲!据悦达所知,那位道士是小芽儿委托她的一位朋友请来的。”

“啊!”齐横行一怔,没想到窦芽儿会干出这件大事来,“悦儿,快去找小芽儿来,父亲要当面问话。”

“孩儿遵命!这就去找。”

“蜿蜒,拿镜子来,我要瞧瞧自己。”

夫人担心齐横行受不了面目皆非的事实,劝道:“老爷,您刚大病初愈,还是现在不照的好。”

“呵呵。”齐横行笑道,“无非烧成个焦头烂额四不像,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之,娘娘开恩,老命还是保住了。”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蜿蜒拿了镜子,站在人群后面不敢进去。

“蜿蜒,怎么还不拿来?”

“来了。老爷。”

接过镜子,齐横行看了眼夫人和所有的亲人们,微笑道:“让我先猜猜自己的陋容。脸是红红的,皮肤是干树皮的,眉毛只有几根·····”

说着,将鉴光对准了视线。

人们屏主呼吸,静等着齐横行失落地惊叫,然后,用什么方式安慰。

“嘿嘿!嘿嘿······”齐横行舌舔着嘴唇,天真的像个孩子,随口赋曰:“一轮红日挂山顶(鼻尖),两圈乌云罩京城(眼睛);今朝修为绝世功,他日长安做真龙!哈哈哈·····”

一阵哗然。大家迎合朗笑。

齐悦气喘吁吁而入,见气氛轻松活跃,道:“父亲!您又给大家讲什么开心事了?”

“悦儿呀,你父亲刚才吟了一首诗,娘未听懂,还是由你来给为娘讲讲吧。”

为了于众亲人面前显示儿子才华,让齐横行加倍器重,芙茵故意道,“一轮红日挂山顶,两圈乌云罩京城。今日修为绝世功,他朝长安做真龙。”

话音一落,齐悦噗通跪倒在地,叩首道:“愿父亲一马平川心想事成!齐家旗帜早日高高飘扬在华夏大地!”

所有人跪下,齐声道:“愿齐家旗帜早日高高飘扬在华夏大地!”

蜿蜒无才,不懂其义,见所有人全部跪下,也不知如何是好跪了下去。

齐横行顿时精神焕发,昂首挺胸,如坐龙椅一般。

“大家起来吧。悦儿,小芽儿呢?是不是又跑了?”

“回父亲!确实没有找到。”

“你姑姑那里呢?”

“也去过了。只有姑姑一人。”

齐横行叹息,“这孩子,自小就没有带好,比男孩还要野,文武都是半途而废。只要开心,随她去吧。悦儿啊,你们一起长大,平时多关照点。你姑姑·····她还好吗?”

“孩儿遵命。我姑姑看上去很平静,又在缝补那件衣裳了。”

那件衣裳,是窦芽儿父亲窦有名生前担任巡捕时穿过的一件旧官服。神志时而恍惚的窦芽儿母亲齐明霞怀念丈夫时,便拿出衣裳一遍遍缝补,缝补后又觉不上心,拆了再缝。日复一日,那衣裳被针线穿得走了样儿,但是,妻子却一次次缝、拆着无限伤痛思念和永远拆、缝不完的爱恋。

齐横行难以掩饰对姐姐的愧疚,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

“看外边天气不错。怒达,你该回巡捕房了,别因离开时间太长,让那个奸诈的诸葛使了绊子。夫人,芙茵,悦儿,你们陪我出去走走,其他人回去休息吧,我想看看齐家寨子美好风光了。”

鸟人告辞去了县城。

其他人送出齐横行等后,各自散去。

往日只要是女人陪同,齐横行皆去后山,因为那里山水优美,安静惬意。今日不同,也许是从死亡线上爬起来后,对生命的意义有了新的理解。

“我们去寨子门外看看。总是忙着事情,为数不多的出入,从未用心看过一道门楼。”

夫人道:“难得老爷有此雅兴!遵随您便。为妻也有几年未走过三道门内的甬道了。”

“是不是想娘家人了?”齐横行语重心长道,“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接他们来看你吧。”

早已经习惯了山寨封闭生活的夫人,摇头未语。

芙茵道:“老爷,您不是曾经给了悦儿一篇命题文章吗?悦儿,快去拿来请父亲斧正。”

“不用了。”未等齐悦表态,齐横行道,“呵呵!文章已经通过了。悦儿,我们回去后就烧掉它吧。”

芙茵不解,“老爷,您这是·····”

齐横行诡秘道:“连日来,虽然我身体高烧处于昏迷,你们有所不知,高修之人的心里一直是明白的,只是妖魔封口,不许讲话罢了。我很清楚,怒达派往峨眉山请大仙的两位巡捕至今未归,想必是凶多吉少。我们寨子,危机四伏啊!悦儿啊,为父看中你,没走眼神。呵呵。”

此言意喻,齐悦将有重任。夫人、芙茵、齐悦一听就懂。娘儿俩相视而笑。

夫人不悦,道:“老爷,悦儿尚小,未曾经过大的场面。怒达东挡西杀,且有官职经历····”

“夫人慎言。”齐横行道,“这么多孩子,为什么有人在搞经营,有人久居外地,有人只练拳脚,有人跟我修为法-功、魔功·····所在位置不同,掌握知识有异。个个文武双全,岂不都认为自己可以统领寨子了?

“怒达那里,我要让他逐步高就,座得一席官职,必要时候,可以政界名义出面;悦达这边,抓紧培养,各种事务,同时接触。皇上老儿初临龙座,为了奠定根基大肆招才纳贤,降旨各地,连续三年招考文武状元。明年春上,已经是第二年。悦达文采出众,武艺高强,法-功非凡,不妨报名去应考,无论哪种,只要榜上有名,就让他安心涉入仕途;到那时候,再让怒达回来,我们齐家便可以黑白畅通,呼风唤雨了。如何?”

闻言,夫人和芙茵茅塞顿开,各自心里认为得到了齐横行偏爱,齐声道谢。

然。对于齐悦来说,考状元可以接受,真正涉及做寨主,却甚是惶恐。

尽管至今不很清楚寨子究竟是做什么生意,在各地共有多少商铺、雇佣了多少人,有多大的资金周转量,单凭寨子里的军队和雇工,齐悦担心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他从小就希望长大后走出这个戒备森严、各方面都有严格规定的神秘地方,去省都、京城、蔚蓝的大海边发展。

“父亲!我们家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主打买卖是什么?”

齐悦此言,使夫人和芙茵同时一惊。

芙茵连忙递给眼色,告诉齐悦不要多讲话。

一路上,有的兵卒见齐横行过来便远远躲去,躲不开的,稍加犹豫后只好就地请安问好。

几位套着载满了粮食的大马车正往寨外而去,经过齐横行时,几个兵卒第一眼都未认出。

齐横行自己也明白,之前请安问好的,可能都是根据两位夫人和齐悦、加之自己的身形估摸出来的,所以对这几个运输兵卒予以原谅。

“你们这是运往何处?”

听出来了是齐横行声音,跟在车后的那位卒子变色跪地:“回寨主!遵照三寨主命令,运往武功镇。”

“可知用途?”

“小的不知。只是遵照命令,运往那里的粮栈。”

“起来吧。路上小心。”

“谢寨主!”

那卒子离开后,齐横行道:“悦儿,看见了吧,这几车粮食可以换来几百两白银,这几百两白银可以换来十多亩地,这十多亩地可以养活一家人一辈子。”

“是的。父亲,孩儿懂得,粮食乃生命之宝,土地是生活源泉,老百姓离不开它。”

“你觉得种庄稼辛苦吗?”

“粒粒皆辛苦!春种秋收,秋收冬藏,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汗水换得。”

“父亲给你三十亩地,十头耕牛,十匹良马,再给你讨个俊俏能干的媳妇,你们一起悠闲稼穑,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何?”

说着说着,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

齐悦大惊,跌跪于地,“父亲!孩儿自幼刻苦习文尚武从无怠慢,时刻以父亲为榜样修为自己。十年寒窗,十年修为,气宇轩昂,志比鸿鹄,只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做大官,干大事,光宗耀祖,不愿平平淡淡只做一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之庸夫!恳求父亲成全孩儿!”

芙茵也急忙跪下,“求老爷收回成命!”

“哈!哈!哈!”齐横行双手扶起齐悦,笑道,“吾儿不必紧张,父亲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哪里有决定过?不过,悦儿一席肺腑之言,更加坚定了为父对你的信心。”

委屈和感动的泪水打湿了齐悦眸子。

“只要父亲愿意栽培,孩儿绝不辜负一丝希望!”

“接替父亲位置,做寨主,做匪首!如何?”

“匪首?”齐悦大惑不解,睁大了眼睛,“父亲!您是一位高贵的寨主!孩儿继位,怎么就成了匪首了呢?”

齐横行正色道:“悦达,我们今天之言,不得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的那帮兄弟姐妹们。具体情况,让你母亲现在就带你去无人地方仔细解释。芙茵,注意保密!夫人,我们走。”

齐悦看着迈着方步离去的齐横行,歪下了脖子,“娘!悦达头痛。我们回去吧。”

······

————

正文 第八十九章:如何是好

齐横行在夫人陪伴下站立于二道门前。

“‘护国山寨’!知道其来由吗?是我们祖先为国效忠,赶走了侵略者,当朝皇上之御笔。仅凭这点,当今皇上见了也得退让三步,更别提什么省都县衙的毛毛官员,说出来吓死他们。”

“齐家寨子甚是威风。难怪这么多年来无有官府敢来问津。”

“这只是一个照子。更让寨子安稳的是我们的实力,作战实力。”齐横行自豪说道,“虽然我们只有千人军队,但这千兵,个个身怀绝技手握奇招,不仅武功、兵器好,都是马背上的悍将,足可以打败皇上正规军上万人;更何况,从老祖先到我们,一直修筑寨子工事未停,背靠乔山,两面地势险峻,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优点,哪个军队开来都是送死,不然,早就被朝廷收复了。”

夫人道:“绝不归顺!我们这山头多好啊,悠闲自在,要什么有什么,像个小国家似的。”

“还是夫人懂我心啊!”齐横行搂住了夫人肩膀,“要是我们想攻打京城,只需调来各地小分队足可以矣。但是现在,老夫不想这个了,只想着好好陪陪知我懂我爱我的夫人,将伟大野心留给怒达悦达他们,让他们自己斟酌去吧。”

夫人脸上荡开了涟漪笑容。

门框两边的站岗卒子钉子一般直直的钉在那里,只有一位闻言后睨视了一眼,悄悄吐了下舌头。

······

芙茵的小屋,布置华丽。

娘儿俩正在理论。

声音都很小,表情、言辞却异常激烈。

齐悦坐立不宁,甚是冲动。

“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呢?您可知道,当我确定了寨主真正身份的刹那间,我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炸裂了,脑袋涨得眩晕。寨主,匪首,齐悦达····风马牛不相及之天大笑话呀!”

“悦儿!冷静!不让告诉你们是寨子制度。否则,我们都会掉脑袋的。现在不是全告诉你了吗?”

齐悦冷笑道:“您还时常教我如何如何为人处世,做什么栋梁之才,现在看来,全是谎言!一派胡言!娘!难道您每天用着劫来之食、抢来之物,真的是心安理得吗?”

“不!”芙茵哭道,“儿子,自从有了你,为娘每天都心惊胆寒,夜无好眠啊。”

“那为什么依然要待下去呢?”

“你是知道的,寨子戒备非常森严,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身份之人,逃跑只要被抓住,不是当场杀死就是被活活折磨死。娘胆儿小又念及家人,实在是出于无奈啊!”

齐悦袖拭着母亲的泪水,“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悦儿今夜就带您逃走。逃得远远的,开辟我们的新生活。让他们永远找不见,让娘永享清福。”

“不可以!”扑通一声,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芙茵双膝跌跪在了地上,“儿子所不知,你父亲是何等残忍之徒。即便是我们逃走了,你舅家的所有人都会受到株连,他会将他们全部灭口的。”

闻言,齐悦不禁头皮发麻,瞪大了眼睛。

面对经常在所有人面前强装笑脸的母亲,念及舅家所有人的生存安危,齐悦双手颤抖着扶起来芙茵,泪水哗哗流着,失去了主见。

“儿子不要伤心。为娘已经这样子了也已死心。你还有一条光明道路可走,那就是听你父亲话去考状元,如果榜上有名,便可顺理成章离开寨子,全心全意去实现你自己的人生理想。”

“娘!经管孩儿信心百倍,但那毕竟是海里捞针。”

“相信自己吧!自信心可以使思想飞跃。”

“孩儿明白!”

······

很久未见梦渊哥,生气被时间淡化了,思念和担心油然而生。

沁儿梳妆靓丽,扑闪着齐眉刘海之下一双极容易流泪的大眼睛,来到了周梦渊住处。

老太婆窑洞里。

炕上,老太婆边拨数着佛珠在给毛蛋讲故事。

“····那个经常骗瞎眼老太婆的坏女人啊,后来就变成了一只母鸡,来到了老太婆家里,每天产蛋给老太婆吃。老太婆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吃鸡蛋呢?母鸡惭愧的说,老奶奶,我就是您过去的邻居媳妇,每次借你家面粉都是用的正面箩筐,还的时候就用底面。正面深,底面浅,您只是摸一下就让我倒下了,从来没有怀疑过。

“后来,阎王爷将我抓去暴揍一顿,打下十八层地狱变为这只鸡,产蛋十八年给您还债。老太婆一笑说,只要你知错改错就是好人了。我宁可马上死去,告诉阎王爷取消对你的惩罚。老太婆的善良感动了神仙,她的眼睛好了,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说,谢谢奶奶!我就是那只母鸡变的,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丫鬟了。”

毛蛋扑闪着眼睛,“奶奶,您说这个阎王爷是坏人还是好人?”

“这个啊不好说。只要不做坏事,就不怕他。”

沁儿止步于门外,认真听完了故事才进去。

“奶奶!我是沁儿!您的身板还是这么硬朗。”

“沁儿!”老太婆惊喜的伸手摸着沁儿的脸蛋,“很长时间不来看奶奶,你跑哪儿去了?”

沁儿将手伸进被窝,“在家里。沁儿想奶奶了,过来看看。”

“是想渊儿了吧?”老太婆故意提高了嗓门,“沁儿啊,男人都花心,你可要看紧点。”

沁儿到来时,躺于周梦渊炕上的灵芝听见脚步声由窗户板子缝里瞧了一眼,复躺下去,贴着耳朵偷听起来,听到老太婆此言时,狠狠咬了下嘴唇。

“奶奶,梦渊哥最近忙什么呢?村道上从未见过他的身影。”

“他好像一直很忙。说是要去外地一趟,需要些日子,有重要事情要做。这个,你可以去问问灵芝。”

提起灵芝,沁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自私可怜的表姐呀!

“奶奶,我给您烧一下炕。”

毛蛋说:“姑姑真好!我要睡热炕。”

沁儿出来,拎着笼子去了柴禾堆那里。

贴着崖壁堆放的柴禾已经不多了,用不了几日,万一捂一场雪,拿什么给奶奶烧炕呢。

沁儿掬了柴禾,给老太婆将炕点着,去了周梦渊窑洞。

推开房门,见灵芝正于周梦渊炕上蒙着脑袋躺着,不觉胃液泛酸,连忙退出。

“沁儿。等等。”灵芝掀起被子道,“姐姐有话对你说。”

沁儿止步折返,站于门外,“见姐姐熟睡,沁儿没敢打扰。”

“妹妹是来找少爷的吧?他昨日启程出远门了。据说很远很远,在另外一个国家。”

沁儿无语,转身回去了。

傍晚时分,沁儿扛来了一捆干柴禾,径直放在柴禾堆掉头便走。

于厨房做饭的灵芝看见,转身背向外面,装作没看见。

殊不知,沁儿有她自己的心事,不在乎这些。

她所在乎的,是周梦渊一颗坚定爱她的心。

然而,又见灵芝躺于自己喜欢人的炕上,而且那么自如,沁儿心里冰凉凉的开始流血。

齐悦忠诚里带着几分傲慢的神情,又一次掠过沁儿脑海。

······

————

正文 第九十章:树上吊着一个人

周梦渊并未远行,是为了一门心思复活魔指说谎骗了奶奶。

这个上午,他骑着大青马下山,欲往西山深处突国大明寺方丈墓穴那里做最后一次复活努力。

行至齐家寨子山门前东西大道时,遇见了迎面而来背着一捆柴禾的沁儿。

有两个小痞子尾随其后,扮演男女生高声唱着下流民谣。

“小妹我匆匆上山来,肩着担子来砍柴,忘带砍刀急煞我,对面的哥哥借一个。”

“哥哥只有一把刀,借给妹妹我怎着?裤裆有把铁榔头,整日忙着砸核桃。”

······

周梦渊听见,知道是在唱给沁儿听。光天化日,他们不过是想获取点精神刺激罢了。不予理睬。

故意远远道:“沁儿!你亲自砍柴呀。这不湿不干的树条-子挺沉的,哥帮你运回去。”

周梦渊和沁儿打招呼,两个小痞子红着脸快步溜走了。

沁儿吃力地低头过来,听见周梦渊声音抬头一看,顿觉老太婆话语蹊跷。

“你不是去很远的地方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周梦渊下马道:“你去奶奶那里了?我那是骗她,未料想连你也相信了。”

沁儿瘦了,但那齐眉刘海下的一双长睫毛大眼睛依然含情脉脉,周梦渊真想上去对准那个明亮眸子亲一口。

“放下柴禾吧。我们聊聊。”

“不了。大路上人多眼杂,我还急着砍柴呢。”

话一出口,沁儿便心里有点后悔,这样的拒绝对不对?

周梦渊也急着忙他自己之事,尚未勉强。

“回去后再别砍了。待我忙完了手头事儿,需要多少我来帮你。”

我是在帮灵芝姐!看你把她娇惯成什么了。

话到嘴边,沁儿未说出口,道了声“到时候再说吧。梦渊哥,我先走了”迈步而去。

看着那堆沉甸甸的柴禾艰难地向前移动,周梦渊心里也沉甸甸的。

我一定要多弄到钱,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如果,沁儿道出实情告诉周梦渊,柴禾是给他家砍的,周梦渊又会如何对待、怎样去想呢?

一路快马,进了深山,于绝路之处下来,周梦渊摸着马额头道:“大青,我们到此是要办一件非常非常重要之事。前面没路了,你在此等着,直到我回来。听懂了吗?”

大青竖了竖耳朵,突突吹着鼻子连连点头。

周梦渊手持砍刀,披荆斩棘,新开直路来到了大明寺方丈墓室。

虔诚祭拜一毕,拿下魔指,托于双手。

“尊贵的方丈!小的不得不又来打扰您了。于从古至今无数墓穴之中,我们有幸相遇,实乃天赐缘分,小的非常珍惜。峨眉山之行往来顺利,全凭仰仗尊师保佑。晚辈和您已经结缘,从未离开左右,也是小的寄予希望之命脉,恳求开恩赐教,保佑晚辈完成人生大事,将永铭恩泽,回报尊师!小的周梦渊稽首跪拜求助!”

言间,周梦渊隐约听到了一句话,“人心无深浅,佛道无经常”。然后便什么也没有听见。

时间过去了大约一个时辰,周围依然无任何动静。

失望!

恐怕报仇时间遥遥无期了。

我一个无名之辈,玩什么境界!装什么逼!悔当初不该勉强老怪救齐横行。

死了多好。可以掘墓,让他做鬼也休想安宁!

周梦渊稽首起身,在脖子上挂好魔指退出墓穴,爬上了隧道。

就在脑袋与地面平行、不经意的抬头举目前方之时,坟茔古树上的意外使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脚下一滑,差点没掉下深渊去。

------古树上吊着一个人!

是用白绫挂在脖子上的。

是上吊!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人迹罕至之处寻短见呢?

而且,穿着华丽,长发飘飘。

是女人!

身体于空中慢悠悠荡着。

秀美长发随风飘舞。

是红色的。

是和鬼姐黄杏姊一样的头发颜色!

鬼姐?

周梦渊忙不迭奔过去。

一看,果然没错,是鬼姐!

慌乱之中,抱住古树欲上。

不料,那古树形壮干粗,周梦渊抱它不紧,加之过分紧张,根本无法发力。

“杏姊!杏姊!杏姊!”

周梦渊失声呼唤着来到黄杏姊脚下。

可是,仅仅够着鞋子,无有任何实际意义,只能使空中之人荡得幅度更大。

于春秋坟茔墓室初见时的一幕幕闪过脑海。

无论是惊悚的、施虐的、调皮的还是深情的,一切一切此刻都变得是那样亲切和值得眷恋。

人海茫茫,无论是相遇、相知还是擦肩而过,都是今生注定缘分,且且珍惜。

突然拔出腰间的砍刀,周梦渊握紧举起,瞄了几下,试了几试,终未敢出手。

他明白自己的本领,除了懂点初步法-功、魔功一无是处。

法-功!

对!对!何不尝试用法-功击断树枝或者白绫呢。

别上砍刀,后退了几步。

周梦渊欲以法-功之力,断其树枝,救下黄杏姊。

“断崖掌!”

乔山老怪所授周梦渊之法-功、魔功,无有规范命名。运功时,主要是依靠意念将天地元气吸纳入丹田、气海,将其阴阳汇合,凝结蓄发成为能量,用时只要用意念发出,那凝结蓄发之能量就会按照规定轨迹急速运动来到发力点,收到意念指令,即刻爆发而出。

话是如说,看似慢了点,其实,真正发力只在瞬间。

周梦渊深吸一口气,将凝结蓄发于上下丹田以及气海之气全部运于右臂、右手。

舞动双臂激活之后,正对着白绫与树枝衔接之处,奋力立掌推出。

“轰!”

一股强大的无形气流带着鸣声穿过了意念所向之处。

顿时,树大根深的古树欲倒一般倾向了手掌所指方向。

大枝咔嚓剧裂,小枝咝咝飞舞着弥漫天空,在天空飞舞着化作粉末,弥漫着随风而去。

“嚓!”

与白绫衔接之树枝脆燃断裂同时,白绫断开。

“咚!”

未及反应,黄杏姊依次脚尖着地、屁股着地、背部着地、脑袋枕在了地面茅草之上。

周梦渊看着自己极为初级的发功之掌,简直不可思议!

眼前一切,如临幻境。

心之所思,于立掌呼气瞬间变为现实。

法-功,太太的厉害!

人命关天,刻不容缓自我陶醉,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跨将过去,半跪于黄杏姊身边,发功之手轻拍着那张白皙的脸蛋。

“杏姊!杏姊!快醒醒!我是你的‘死样儿’周梦渊·····”

无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如若酣睡的黄杏姊毫无反应。

“杏姊啊!·····”

周梦渊回忆着和黄杏姊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细节,哇哇哭将起来。

山苍茫,鸟哀鸣,枯草染黄。

风轻吹,云低垂,阳光失色。

“杏姊!你一定没事的!经管你喜欢恶作剧,人鬼无常,但周梦渊自内心是佩服你喜欢你的,多么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呀!”周梦渊说着,自衣领拿出魔指,苦苦哀求道,“尊贵的方丈!小的求您开恩,帮忙救活杏姊!我知道您可以听到,即使有天大的难处,此请求也务必答应!仅此一回!”

“啊!”

震耳欲聋的一声爆喊!

瞬间之瞬瞬间,周梦渊只觉得眼冒金星,心脏坠落,灵魂自上丹田如箭离弦。

------黄杏姊惊叫同时,做着鬼脸猛然坐将起来。

“哈!哈!哈!······”

阴杀声音更是粗犷激荡,回声于山间经久不息。

却未料,她恶作剧剧终了,观剧之人却被吓了个半死。

“妈呀!”

周梦渊惊叫着应声倒下。

“小弟弟!小弟弟!”

黄杏姊从容地将大拇指掐住周梦渊人中部位,唤了几声,不时便醒过来了。

“死样儿!究竟是你在吓唬鬼姐,还是鬼姐在吓唬你?”

“你!你····你是鬼!”

周梦渊惊恐万分,欲爬起来逃走。

黄杏姊连忙上步抱住,“我是人!是有血有肉会喜会愁的大活人、大姑娘黄杏姊!”

“不!你就是个鬼!”周梦渊拼命挣脱着,“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就出招了!”

“啪!”

一记响亮耳光,自黄杏姊纤细柔嫩的巴掌抽于周梦渊脸上。

黄杏姊放手同时,周梦渊愣住了。

“出招吧。鬼姐我倒是想瞧瞧你的招数有多狠。”

“我·····”周梦渊抹了把流血的嘴角,看了眼被染红了的手指,正色道,“告辞了!但愿······后会有期。”

“不行!”黄杏姊揪住周梦渊胸口衣裳,厉声道,“说!你三番五次偷偷到此,究竟何因?说得好了,鬼姐我可以免你一死,否则,别说你的什么法-功魔功,即便是有翻江倒海的能耐,也休想逃过我这几根纤纤手指!”

究竟黄杏姊有何高深修为,掌握何种灭世奇招,周梦渊一概不知。仅凭鬼姐瞬息万变之妖身,论及功夫,自觉格格不入。口吻一变,连忙软语缓解。

“你看你,真是小鸡肚肠,听不得一句逆耳之言。看,我的马就在那里,它等待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我就是看见那匹马才断定有人到此的。没想到居然是你。实话告诉我,此处什么让你流连忘返?是有新的发现吗?”

“没。什么发现也没有。只是····有一个谜,希望在此解开,终无结果。”

“谜?是香案上的那些竹皮字吗?”

“不是。是别的。与你无关。与钱财宝物全部无关。”

问了半天仍无结果,黄杏姊急得直跺脚。

“哎呀死样儿!别兜圈子了,杏姊快要急死了。”

宁可被误解被生气,周梦渊就是不愿意将自己赋予极大希望的魔指之事讲出来,也很明白黄杏姊心里在想什么,遂转换了话题。

“告诉你可以,但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杏姊,说心里话,你有喜欢过我吗?”

顿时,黄杏姊如吞核桃,被害羞噎得涨红了脸。

拢着头发低头道:“你走吧。路上小心点。”

······

······

正文 第九十一章:再伤沁儿心

分散意念。

放松丹田。放松气海。

呼气收势。

周梦渊完毕晨修,梳理头发整理衣裳,等待乔山老怪和窦芽儿各自练功完毕,略加思忖来到老怪面前。

“师爷,弟子昨日去找了魔指主人,依然无有结果,您还有什么妙招可以促使或者加持吗?”

老怪撇着嘴巴,摇头道:“这个神圣之物,水火真人竭尽全力也未复活,老怪更是无能为力了。放弃它吧,有些生命是不可以延续的。”捋着胡须缓缓摇头叹息,“看起来,齐家气数未尽啊!我们需要增员,排练属于我们自己的、可以破坏齐家阵容的套路。”

窦芽儿打扫卫生,只听不语,也许尚未忘却齐横行于病榻奄奄一息可怜的一幕。

“师爷,是梦渊太天真了!悔不该当初请您做法救下齐横行,给我们复活了一位顶级对手。真想自残!”

“那可不行!”窦芽儿道,“你自残了,谁将来给老怪养老?”

“徒儿,你的初衷是伟大的!直到现在,毫无逊色。尽人事以求天意。”老怪起来,踱着步子,按摩着上肢关节,“最近老怪一直在观察西观山顶上的天色。那些看似棉絮状的云朵,白里藏黑,千姿万状,有时候活像各种各样的兵器。试想,有朝一日,这些兵器淬炼复活掉将下来,不就是助力我们的天降神器吗?”

周梦渊摇头苦笑道:“强加之有,岂可当真。人世间没有这种可能。”

“当然有啊!”老怪认真说道,“齐家根深蒂固,历练几个朝代,在上苍那里是有注册的,所以,每逢有大事发生,都会有先前预兆,只不过老怪未注意观察罢了。以后,老怪会经常观察和分析那边天气形势变化,随时掌握齐家动静。”

“师爷的法眼明察秋毫甚是厉害。可是,看清楚又有何用。唉!”

心里充满了失落感的周梦渊说着,向洞外走去。

乔山老怪固执的大声道:“数百年来,立志灭掉齐家之人不可数计,可有哪个如愿以偿了?徒儿稍安勿躁!我们着手现在从长计议,老怪将尽快拿出灭齐之可行性方案来。”

见周梦渊少有的情绪失落,老怪目差使窦芽儿紧随而去。

只顾低头思忖和内心悔恨,周围的一切毫无觉察。

腰缠绳子,手持镰刀的沁儿就站在莲花池畔,周梦渊也无所见。

沁儿见周梦渊自洞内出来,惊喜的正欲过来问候,没走几步,又见窦芽儿出来了,并且半揪半挽住周梦渊胳膊在说什么,霎时甜蜜笑容散尽,垂头沮丧,止步于面对枯萎了的荷叶。

大清早的,一对妙龄男女自山洞而出,亲昵异常;何时进去,究竟在里面呆了多久、做了什么,简直是不敢想象。

“沁儿!”

意外发现,使窦芽儿不禁喊出声来。

沁儿听见,没有应答。

周梦渊听见,毫无反应,脖子上架着石头一般,继续低头漫步。

窦芽儿不悦,你这个沁儿倒是会找,大清早跑来干嘛?

周梦渊迟钝地抬头问窦芽儿,“你刚才说沁儿了?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她呢?”

无法隐瞒,窦芽儿只好努努嘴巴,“瞧!她就在那边。”

周梦渊望去,见沁儿一身烂娄补丁旧装,砍柴的打扮,心中顿生强烈怜悯,甩开窦芽儿手臂,呼唤着奔跑过去。

“沁儿!沁儿!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沁儿看着结冰了的水面低头不语,一定是因为窦芽儿的随身出现,更何况是大清早出自山洞。

沁儿自小便是如此,遇到事情,不愿意轻易将内心感受和具体想法说出来,宁可自己憋着,憋得难受,憋得流泪。

“怎么了?有事吗?快告诉我呀!”周梦渊焦急地提高了嗓门。

沁儿无语,绝望的泪水唰地溢出了眼眶。

掉头便走。

周梦渊上前堵住,抓住沁儿双肩衣裳,“快告诉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沁儿奋力抖掉周梦渊的手,“没什么。是砍柴起早了,想到处看看。”

“没事就好!”周梦渊舒了口气,拿出手绢,“给!擦下眼泪,不然就结冰了。瞧你脸皴的,看起来像个田间作业的村妇。”

拒接手绢,以衣袖拭泪,“本来就是个村妇!只会砍柴的村妇。”

一直于不远处静观事态发展的窦芽儿,见两个人出现分歧,立即猴子一般窜过来,故意用手指戳了一下周梦渊的脸,甜蜜蜜娇滴滴道:“渊哥哥!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沁儿大清早来看你,你反倒惹人家哭鼻子,居心何在?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嘴里讲话,眼睛却一直窥视着沁儿表情。

果然,窦芽儿的表演凑效了。

“没有。不是来看我。”周梦渊不假思索脱口解释,“沁儿是砍柴起早了,想到处看看。”

连这点事儿也不敢担当!

周梦渊的解释,冰霜一般冷却了沁儿一片苦心。

窦芽儿,“我不信。山上叶落草黄,有什么好看的?”

“呵呵!是呀!虽然山上叶落草黄,地下却酝酿着一个新的春天。”

沁儿说着,昂首挺胸转身而去。

不几步,回眸留下了一朵绽开的微笑。

这一次,泪点很低的沁儿没有流泪,是微笑着离去的。

酝酿?

新的春天!

是啊。面对任何困难,只要心里阳光,就一定会重重克服的。

有的事情,只要努力了就不要后悔,若是勉强未果,选择放手同样美丽。

熟知沁儿倔犟脾气,周梦渊没有再次阻拦,只是目送着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玲珑背影,明白是来找自己的,可这个误会,如何才能解释清楚呢?

窦芽儿庆幸过来,紧贴着站在周梦渊身边,“渊哥哥,才几日未见,你这妹妹变老了许多,真的村妇似的。”

“不许你这样说她!”周梦渊厉声道,“她是我家最为困难时的恩人!周梦渊挖心也难还清恩债。”

窦芽儿吓了一跳,心里依然暗自高兴,抓起周梦渊的手,“我错了!错了!道歉还不行吗?渊哥哥,原谅小芽儿。你也明白,小芽儿自幼失去了父亲,母亲抑郁,无人管教,野孩子一般,不识几个大字,是个没心没肺之人,以后无论哪句话讲错了,哪件事做错了,渊哥哥指出,小芽儿当场改正便是。”

魔指复活的失望和气走了喜欢之人的双重痛苦,周梦渊真的想撒气,又见窦芽儿软语绵绵如此诚恳,遂改变了态度,只好将生气强行消化。

乔山老怪兴致勃勃而来,“两位徒弟,我们找个避风地方坐下,老怪有个新的想法急需告知。”

经管窦芽儿已经道歉,周梦渊心里也原谅了,但沁儿的决然离去,使他一时间无法高兴起来,面对老怪将要讲述的新想法,周梦渊毫无兴趣。

“必须找个避风地方才可以讲清楚吗?风会吹散您的想法吗?”

从未有过对师爷如此生硬的态度。

欲使新想法更加神秘的乔山老怪愕然,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窦芽儿机灵,连忙解释,“你这个老怪,一点儿也不懂得体谅弟子。刚才,渊哥哥的一位发小来过。”

“发小?是男是女?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

“当然是女的喽。而且,是位大美女。”窦芽儿察言观色道,“她就是渊哥哥常提起的沁儿。”

乔山老怪望向山下,见有一个人已经走远,将手指去,“是那位吗?”

“嗯!就是她。”窦芽儿回答。

“还不赶快去追!梦渊,别再犹豫了。一位姑娘家大清早只身上山来找,一定有要事。”

周梦渊明白,即使勉强下去,只会增添更多误会,让沁儿更加伤心。

“不了。师爷,还是先讲您的新想法吧。”

一听说周梦渊不去找沁儿,窦芽儿立即愉悦道:“就是啊。老怪,快讲出您的新想法吧。小芽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怪微微一笑,摇头道:“不讲了。就在刚才说话间,老怪心里分析过了,那个新想法不够成熟。走,我们牧马、吃早餐去。”

“可是,小芽儿还是想听。”

“可是,小芽儿必须学着做饭。”

“欲言又止,让人心里不舒服。你这个老怪,真是奇怪。”

言间,三个人向乔山老怪住处而去。

老怪和窦芽儿在前边贫嘴着。

周梦渊一言不语,心事重重跟在后边。

时有窦芽儿敦促一声,却难以使他真正高兴起来。

因为,沁儿在周梦渊心中的份量,实在是太重!太重!

······

······

正文 第九十二章:掉脑袋之问

窦芽儿认为又一次机会来了,趁着周梦渊下山,借口无聊暂别老怪,回寨子找齐悦去了。

恰好,齐悦也正急着到处找窦芽儿。

于寨子所有人心目中,窦芽儿是一个傻乎乎到处乱跑甚至夜不归宿的野蛮丫头,除母亲,齐横行和与她仿佛年龄的兄弟姐妹们,无人愿意理她。

但是,自幼一起长大的齐悦不同,他以明察秋毫的锐利眼睛和更为细致深刻的分析判断,早已发现窦芽儿之聪明非其他姐妹们可比。他曾经在出于好奇心打探过窦芽儿时常偷偷外出之原因,直至见到了周梦渊,误以为是单纯为了爱情后才放弃了。

这两天,齐悦不仅自己找,还托付懑达、万达他们,一旦见到小芽儿,务必第一时间报信,报信有赏,赏项是带他们骑马出寨玩。

寨子里是有规定的,凡十六岁以下的男孩子一律不允许独自出寨,必须有成年人陪同。齐悦聪明睿智,又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无论去哪里干什么,长辈们都是放心的。

······

那日一起去寨子大门,齐横行的谈话,让齐悦真正认识了寨子,心里矛盾万分,他躲在母亲房间,除了最想见到窦芽儿,别的兴趣全无。

和往常一样,窦芽儿回来,只要是上课时间,都要首先过来趴在学堂窗户外逗逗大家。

今天也不例外。

先生正左顾右盼于桌间,监督大家写字。

懑达的嘴唇已被墨汁染黑,依然将毛笔尖放在唇边顺,却别出心裁将字写得变了形状,见先生过来,自圆其书道:“先生!学生认为,这些字写成这种样子,少了好多拐弯,既方便又好看。”

先生认真看着,虽然字被简化了,但却都可以认识,一时不好评语。

旁边的几位同袍见先生看得认真,也站起来眺目围观。

懑达有些得意,一侧脑袋,发现了正隔着窗户向里瞧的窦芽儿,齐悦的赏项立刻回响耳畔。

“先生,学生内急!”

“速去速回。”先生说着,拿起来懑达的字进一步仔细端详。

见懑达出来,窦芽儿猫着腰过去,两人来到先生不易看见处,先是得意的击掌一笑。

“姐姐!悦兄到处找你呢。”

“他现在哪里?”

“在四娘那里。”

窦芽儿抬脚便走。懑达追过去叮嘱:“芽儿姐,一定一定要告诉悦兄,是懑达传话给你的。切记!切记!姐姐今天真漂亮。”

窦芽儿回头白了一眼,“我之前很丑吗?”

懑达缩缩脖子,“嘿嘿!每天都漂亮。就像是三霄姑姑下凡。”

······

径直来到芙茵房间门口,见门紧闭,窦芽儿止步道:“悦哥哥!悦哥哥在吗?”

屋里,齐悦依然向母亲推心置腹着自己对齐家寨子的认识和看法。

“····娘!虽有您说民不聊生,社会秩序混乱,弱肉强食,但我们拥有如此精锐的军队和这么大的地盘,为什么不依靠自己劳动和智慧发展壮大寨子呢?我们可以引进良种发展农业,可以酿酒酿醋,可以加工木器,可以开创铁匠铺子····口外的长途贩运也可以做呀,那是很赚钱的····”

言间,忽闻窦芽儿声音,齐悦忙不迭开门出去,回头向里面说了声“娘,孩儿和小芽儿有要事说”,门也未带便走了。

“和那个疯癫丫头有什么可说的。真是年少无知。”芙茵自言自语着,揉着眼睛向睡床走去。

二人来到无人处,先是窦芽儿站住。

“悦哥哥,听我说。”

“不!小芽儿,先让我说。”

两人相争间,有兵卒经过,齐悦只好让步,“你先说吧。不会又是沁儿之事吧?”

“嗨!还真让你猜着了。”窦芽儿欣喜加神秘道,“悦哥哥,你有希望了····”

“不就是沁儿和袁兄闹别扭了吗?朋友之间,这是常事。越是在乎,越容易出现摩擦。”

窦芽儿无语,望着齐悦发呆,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齐悦上前一步,凑近窦芽儿。

窦芽儿有些囧慌,后退了两步,“悦哥哥!有话好说,干嘛这么近呢。”

齐悦复凑过去,见附近无人,正色道:“小芽儿,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实话告诉我,否则,我们的兄妹关系从此一刀两断!”

“什么事情如此重大?竟然可以断绝我们兄妹关系!”窦芽儿惊异道,“悦哥哥明示,只要是小芽儿知道的,绝不隐瞒。小芽儿对天发誓!”

齐悦锐利的豹子眼睛盯着窦芽儿的双目,那豹子眼锐利的目光,仿佛一把利剑刨开了窦芽儿胸膛,足以可见她的心脏。

“告诉我,齐家寨子是不是靠烧杀掠抢养活的?”

闻言,窦芽儿吓得目瞪口呆后退了几步,同时摇着双手和脑袋结巴道:“悦哥哥,你,你可要明白,这是掉脑袋之问呀!”

“小声点!”齐悦又一次凑近,“快告诉我,究竟是!还是不是!”

窦芽儿犯难,一脸惊慌,“悦哥哥,你习文修武不是很专志吗?先生经常表扬你,舅舅也当面夸你,小芽儿和大家都快要羡慕死了。”

“不说别的。快告诉我实情。”

“不不!小芽儿真的不知道!”说着,调头便走。

“好一个满嘴谎言的小芽儿!”齐悦疾步跟上,“告诉你,今天你要是瞒天过海,日后我永远不会去向沁儿示好,放手拱让袁兄,让你梦碎追求!”

一句话,点穴一般,击中了窦芽儿虚处。

“悦哥哥!小芽儿求你不要放弃沁儿。她温柔,漂亮,智慧,真的和你很般配。”窦芽儿止步欲哭道,“你快要逼死妹妹了!知道那事儿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妹妹不明白,此事于为兄事关之重大,可与生命相提并论。它不仅关系到寨子将来,也关系到齐悦未来。小芽儿,要是你坚决不告诉我,为兄不再奢望。只要我不放弃,从其他人口里也可以得知的,那时候,你我迎面而来,可能就只剩下兄妹之间普通礼仪了。”

被逼无奈,窦芽儿警惕道:“走!我们去教场那边慢慢聊。”

······

于院落菜地旁,周梦渊下马,将缰绳搭在马鞍上。

“大青,食草去吧。不要走太远。”

躺于周梦渊炕上的灵芝和老太婆窑洞的毛蛋同时听见。

灵芝急起,笼络着一头乱发跳下炕。

毛蛋也高兴得急着大声道:“祖奶奶,我叔叔回来了。”

“回来就好!快喊你叔叔来,祖奶奶要见他。”

“叔叔!梦渊叔叔!祖奶奶叫你呢!”

“少爷!回来了。”灵芝拖着棉鞋欲出房门。

见其一副懒散模样,心事重重的周梦渊不愿理睬,鼻孔里哼了一声,去了老太婆那里。

明知灵芝在自己炕上休息却无任何反应,可见,他们在一起已经是家常便饭、不用再担心老太婆反对了。

“孙儿给奶奶请安!”

“快起快起。”老太婆伸手,摸着将脑袋伸过去的周梦渊的脸,“这么凉!是从远方才回来吧?”

灵芝过来,站于门外看他们讲话。

“没有。奶奶,孙儿原想出趟远门的,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便一直待在山上。”

“世道混乱。只身在外更是危机四伏。随时保持高度警惕,学会用第三只眼睛、第二颗心去发现去思考。”

“叔叔。”毛蛋从后炕爬过来,压着了老太婆腿。

“哎呦!压疼我了。这孩子,从来都是毛毛糙糙的,不安静一会儿。”

周梦渊抱起毛蛋,亲昵的拧了一下脸蛋,“你都快成大小伙了,以后,要学着替祖奶奶做事情。”

“嗯!可是,沁儿姑姑每天给我们砍柴,毛蛋过去搭手帮忙,她不让。”

周梦渊恍然大悟,转脸看了一眼灵芝,“是吗?那可辛苦沁儿姑姑了。叔叔以后定会加倍补偿她的。”

老太婆数着佛珠感慨道:“这个沁儿呀,真是太懂事了,是你父辈们仁义善良修来之福啊!”

灵芝垂着眼皮回了周梦渊窑洞,一屁股坐在炕檐上,撒气的踢掉鞋子,露出两只几天未洗的薄片大脚。

一口气,两人疾步来到教场之外的一棵树下。

练兵人数不多,大概是部分人上山狩猎砍柴去了。

负责操练的教官是另一位。

史玉清就坐于高台椅子上观阵。

并非观练功之阵,眼珠子一直转向不远处站着的三位娘娘。

三位娘娘其中有魏春娥。

大冷天的既然来了,不多看一眼练功壮士,却围在一起闲聊,内容不清楚,笑声却传得很远。

已经有好几夜,魏春娥未给史玉清留门了,原因是魏春娥得知齐横行重病,要求趁虚而入弑之,史玉清却以君子不乘人之危为由拒绝。魏春娥大怒,一口否决了史玉清一片爱心,骂他是个贪色胆小的伪君子。

寒风中,史玉清悻悻而去,大丈夫之气节高昂犹存。

今突见朝思暮想之人前来,仅凭那不时便悦得前仰后合之举动,史玉清心里自问,是一种理解包容之后的信号吗?那扇紧关的门还会虚掩吗?

“怎么了?这么久了还不开口?”

见窦芽儿东瞧西望,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齐悦敦促。

“什、么怎么了?”窦芽儿卖萌起来,“实话告诉你,只要悦哥哥稍加努力,沁儿一定是你的。袁兄那个懦弱的样子,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对手。悦哥哥····”

渴望的内容被肆意篡改,齐悦顿时怒不可遏。

“少来这套!小芽儿,你的狡猾伎俩瞒得了天下,休想瞒住我齐悦达!”

齐悦脸色凝重,口吻强硬,迫使窦芽儿惊恐之中抽泣起来。

“假面具!”齐悦依然不愿罢休,“既然你能带我到此,说明你已经心里承认了知道,却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软硬兼施,又温和道,“小芽儿啊,这么多兄弟姐妹之中,我们俩走得最近,谈得最投机,你还不了解为兄的为人吗?放心吧,即使五马分尸掉脑袋,男子汉大丈夫也不会出卖一个姑娘家的。”

窦芽儿觉得已经无有退路,继续沉默只会对自己不利。擦把泪,又环视了一圈教场,确信自己判断正确后,说:“这样吧。悦哥哥,你可不可以在今夜天黑之前借两匹马来?”

“你想带我去何处?”

“小芽儿不明确去何处。但是,可以给你一个具体答案。”

······

————

正文 第九十三章:铁桶村火阵

入夜。

在两盏清油灯火苗很旺的亮光下,改改、沁儿娘俩整理打点着一堆堆衣料布匹以及零碎什物。堆满了各种结婚用品的炕上很乱。

明亮灯光下,清楚可见,未被大婚之喜冲刷完的、遗留在沁儿眸子里的几丝无奈和焦虑。

改改在整理衣物布匹之类,包包袱。时有拿起一块布料在自己身上左右上下比划一下,甚至摆个造型,啧啧称赞一句,诸如,“看呐。这块多好,裁剪一件夏装短袖,穿出去准叫你婶婶嫂嫂们羡慕”之类的愉悦话语。

每次改改有说,沁儿必有回答,“娘!您喜欢就留下吧。”

改改何尝不想给自己留几件。

然而,她明白,这些都是齐家送给沁儿的,万一留几件让齐家人知道了,不仅会瞧不起自己,也会影响到沁儿面子。齐家毕竟是有钱有势的大户闻名人家。

沁儿,似乎好像对这些锦缎丝绸布匹没有多少兴趣,一直在翻箱子开盒子找寻着什么。

她,找到了与窦芽儿初次见面时,窦芽儿送给她的项链;找到了去年春上周梦渊在县城给她买的至今只用过几次的胭脂和香粉;找到了一把小竹筒哨子,一把从小吹到大、曾经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在科考武试现场吹响,给周梦渊加油助威的那只哨子。

沁儿将这些东西捧在手上,拿到灯下逐一仔细看了一遍,仿佛这些东西从未见过一般。

“唉!”轻叹一声,拿起项链对改改说,“娘,这挂项链留着,日后您送给别人。”

“放那吧。那是银质的。我抽空去县城换几个小钱。”

改改一心包包袱,头也没抬,看也没看。

沁儿随手放了项链,来到炕眼前,正欲蹲下打开炕眼门,一把火烧了这些痛苦的回忆。

“四婶!沁儿!你们睡了没?”

突然,自院子传来周梦渊声音。

娘俩同时一怔,四目相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改改抬手摇了摇,示意沁儿不要做声。自己则说道:“是梦渊呀!夜深了,快回去吧。明日沁儿出嫁,今夜放您入屋多有不便。”

“四婶!求您高抬贵手开门,让我见见沁儿最后一面。”

“有什么好见的。从明日起,沁儿就是齐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了。你快走吧!”

拿开炕眼门,沁儿没有将胭脂、香粉和哨子丢入灰烬里头,而是轻轻放在炕眼边上,关上炕眼门,站立起来。

沁儿低垂着眼皮,眉头紧蹙,心里五味杂陈。

“吱!”

房门开了。是被周梦渊无理推开来的。

“你!怎么······”

改改停下手里活儿本想发怒,转而一想周梦渊对她家的经济支持和那半截金条,咽下卡在喉咙的话,回头继续忙活儿。

“沁儿!”周梦渊两步跨过来,急切地双手按在了沁儿两个肩头。

“别碰我!”

沁儿抖了一下肩头,腰肢一扭,给了周梦渊一个侧身。侧身同时,无名的泪水已经流出了眼眶。

周梦渊双手滑落。控制住激动情绪,没有继续抬手。

“沁儿!我知道我以前慢待了你,对不住你对奶奶的关心和照料,也对不住从小到大你对我的支持和信任。但是,也请你包容我一下,我一心报仇,对你,对奶奶,对所有至爱之人都疏远了一点,但是,在报仇之后,周梦渊一定会加倍补偿。请你务必相信我!相信你这位至亲发小!”

改改双手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欲说什么,终未做出声来,缓缓摇了几下脑袋,无奈无奈,继续忙活起来。

沁儿低头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还是出去吧。”

声音平平,语速缓缓,沁儿心情似乎没有多大起伏,但,两滴泪水砸在地上,变成了两个巨大的感叹号。

从小到大,每次看到沁儿无声流泪,周梦渊都很心疼。他明白,这种压抑情感爆发的无声流泪是非常伤身体的,尤其是伤心、伤及肝、肾。

周梦渊心里涌上无限愧疚。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骨子里太太匮缺大男人气概;恨齐悦睿智,死皮赖脸。

“沁儿!事到如今,我不想继续瞒你了。”周梦渊坦诚说道,“这几日一直忙于布置擂台之事,我是下午才知道你要出嫁,所以,连夜过来,想告知与你,趁轿子还没有来,赶紧改变主意,取消这门亲事。”

沁儿根本未搞清楚周梦渊此言何意,泪眼未抬,小口未开,只是轻轻摇了几下脑袋。

闻言,改改怒了,一推活儿,转过身瞪着周梦渊,厉声道:“周家少爷,请你赶快出去!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这是误人终身。造孽呀!”

面对改改呵斥,周梦渊无动于衷。他明白,此时必须保持冷静,必须厚下脸皮将话说清楚说完,否则,害了沁儿,害了改改,也伤害了他自己的心。

满怀好意前来说服的周梦渊看了眼瞪着自己的改改,反而往沁儿跟前凑了凑,凑得更近了些。伸长脖子低下头,嘴巴贴近沁儿耳朵,继续给沁儿说话。不过此时,他声音很小很小,改改所能听到的,只是个开头。

“沁儿!无论如何,你必须听我把话说完······”

沁儿一直低着头,未作出任何言语表态或者是肢体语言,貌似毫不在意。其实,周梦渊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非常认真仔细,并在心里加以推敲和判断。

她相信周梦渊并不是为了讨好、为了最后争取、为了自心平静编慌道出了这一段骇人听闻的假话;她完全相信周梦渊一定能够说到做到。既是失败,既是丧命。

因为,她太了解眼前这位印象中懦弱、犹豫、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的梦渊哥了。

“······沁儿!今夜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不管任何时候你做出了抉择,随时告知与我,我去齐家寨子完事。那怕寅时,那怕卯时。”

言罢,周梦渊转身决然而去。

改改迅速关了房门。两道门关全部关紧。

来到沁儿跟前,小声问道:“他刚才对你说什么了?别信他的。花花肠子骗子一个。”

沁儿猛地抬头,目光转向门关,继而过去,“咣!咣!”将两道全部抽开。

“你要干什么?不许出去!”

见状,改改跨步过去,一把抓住了沁儿胳膊外的衣袖。

“别管我!娘,我也要对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沁儿一甩胳膊,挣脱改改手,回身过去,弓下腰,伸手打开炕眼门,拿起胭脂、香粉盒,看了看放回原位,最后只拿了小竹节哨子,出门,向大门口跑步而去。

改改知道,这些个小玩意都和周梦渊有关,但不解其意,沁儿拿了那把破哨子要去干什么?

吹给周梦渊听?吹出一段美好童年回忆?吹出一段痛苦分手告别······

这些都是绝对不可能的。沁儿没有那么浪漫。

然而,她还是只拿着那支哨子去追周梦渊了。

也许,沁儿想用它对周梦渊说明什么。

孩子们的心,成年人琢磨不透啊。

“唉!”改改叹息着,蹙眉摇了摇头,没有再次阻拦。

······

是夜,月隐星明,夜风未起。

天很高。

仿佛那无数明星一闪一闪眨巴着眼睛在好奇窥视着人间每一处每一个角落的动静变化。

虽不及朗月银光之下那么清晰,无数明星映照下的大地,依稀可辨任何东西的外廓形状,距离近点,甚至可以看清楚表面层次的或虚或实乃至于颜色。

周梦渊抱着脑袋蹲于沁儿家大门外的一侧。

连日的修筑擂台事务和擂台开打后的各种策划、谋划,将这位少年操劳得精疲力尽,稍有安静就打瞌睡。

不是吗?

周梦渊蹲下不足沁儿对改改的几句话功夫和拿哨子的简短时间,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梦渊哥!梦渊哥!”

沁儿依旧清脆甜美的声音,唤醒了神志朦胧却耳朵清醒的周梦渊。

“哎!哎!”

周梦渊答应着弹将起来。

“梦渊哥”!

多少个日子,沁儿没有这么亲昵甜甜的称呼过周梦渊了。

他太渴望与眼前这位乖巧、爱流泪却内心无比坚强的发小妹妹之间关系重回到两年以前的那样,回到儿时同堂听课、池塘边上玩耍嬉戏、拿着小竹节哨子到处乱吹的那个天真年代。

“哦哦!沁儿!你想好了?”

沁儿低着头,两只蝴蝶小脚有意识的往周梦渊跟前挪了挪,距离刚好可以让周梦渊跨上一小步就可以张臂揽入怀中。

周梦渊双手悄悄一个哆嗦,何尝不想一下子将沁儿揽入怀中。

然而,此刻,他的双臂却如灌了重铅无法打弯,双手犹如被一根无形绳子捆绑着环绕束缚在了两条腿上;两只脚却灵活得该残该死,竟然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也许是因为,这两只脚实在是太了解它的主人了,从小到大,虽然与对面这位女孩学习玩耍相濡以沫,男女生之间的红线,却画得又粗又亮非常清晰。

见状,沁儿也向一侧挪了挪双脚。出来时的勇气和一线超自我的幻想,于凝结成包的柳叶儿眉宇之间顷刻蹦出落于地上,落于地皮之下。

“这支哨子······还给你。也许,灵芝的儿子会喜欢。”

“哦哦!不了吧。毛蛋喜欢,我可以给他做一个。”

周梦渊心想,死脑子沁儿呀,难道你就不敢拒绝齐悦,今夜让我将你带走藏匿起来吗?

“沁儿已经长大了,明日开始就是大人了,留着这个、实在是没用了。”沁儿说着,几步上前,将拿着小竹节哨子是小手抬起,伸向周梦渊眼前。

一定一定,这是沁儿此生最后一次零距离给周梦渊爆发机会了。

明亮星光下,清楚可见那只拿着哨子的小手在空中、在周梦渊眼前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盯着露于小手之外的小半截哨子,周梦渊挠了挠头,尴尬无趣地咧嘴笑了笑,说道:“呵呵!那,我就收下了。”

小心地抬手接过哨子,周梦渊在指尖捻了捻,捻到了那几个可以变换调子的小孔,捻起了一段段儿时回忆。

突然醒悟,却见那只递给他哨子的小手依然僵在眼前,不由一阵,赶紧提醒。

“快把手收回去。我已经接过哨子了。”

收手、抬头、转身,起步······一连串动作几乎是同时完成。

明亮星光下,周梦渊却清楚看见,就在沁儿转身之时,两串映着星光的泪水仿佛带着“唰”地一声夺眶喷出,顺着臂膀明亮亮的画了半个圆圈,晶莹的洒落在了地上。

······

······

正文 第九十四章:花瓶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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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五章:砍柴

闹气了!

周梦渊怨灵芝懒惰,怪罪自己心情浮躁。于心不忍,坚决制止沁儿替自己砍柴。

然而,他对沁儿的指使已经不再灵验,无论如何肺腑心声善言巧语,皆不足以改变沁儿意志,安抚那颗受伤的心。

扛着柴禾本是去周梦渊家的,至屋顶坡上,见大青马在,沁儿折返,恰遇周梦渊出了窑洞。

手持铁锹,腰缠绳子,别着砍刀,一副大干一场的柴夫模样。

沁儿急速,未被瞧见。

周梦渊向披上走去。

“少爷!我也去吧。”

身后,传来了灵芝声音。

回头,见灵芝缩头袖手,甚是寒冷之举,周梦渊没有回话,调头而去。

上了坡,见一人背着一大捆柴禾正往村子方向走,一看小蝴蝶步伐便知是沁儿。

“沁儿!等等!我来扛!”

无有应答。

只见那柴禾移动得更快了。

周梦渊飞奔超越。

“来,给我吧。”

沁儿不语,低头躲着强行夺路。

周梦渊不弃,依然阻拦,“别固执了。快放下来。”

实在被阻拦得步履艰难,沁儿认为是虚情假意对自己的极度伤害,愤然大怒:“走开!”

这一怒吼,伴随着夺眶的两串泪珠,是沁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女高音爆发,那声音之高亢与铿锵,足可以震陷半边乔山。

周梦渊始料未及,为之一振,尴尬本能的退往一边。

那柴禾,那一大堆柴禾,在一个弱女子两肩之上合拍者双足移动,一颠一颠远离而去。

周梦渊心里五味杂陈,知道是沁儿多心了,明白是自己这段时间离她远了点。

既然是妹妹,就要去关心。

既然喜欢,就要包容。

周梦渊跟去了沁儿家里。

“娘,帮我放下柴。”

走到门口时,改改已经帮沁儿放下了柴禾。

“四姨您好!”

“没什么大毛病。”

改改瞥了眼周梦渊,冰冷的顶了句,进屋了。

改改生气,是因为自己的爱女总是帮周梦渊家干活。现在不比之前,老太太一个人时,改改和生前的周四都是很支持的,周梦渊回来,又请了灵芝,沁儿这是为四个人服务啊,从不舍得女儿让给自己家干重活的改改怎可忍心呢。

沁儿来到厨房,拿碗打了凉水,咕嘟嘟一口喝完,袖口拭嘴后咳嗽着出来了。

气氛比天气更凉。

周梦渊语塞。

屋里,改改道:“沁儿,快进屋暖和暖和。”

沁儿拿起绳子和砍刀,旁若无人般往出走,“不了。娘,我还去了。”

周梦渊只好悻悻跟着,尴尬而又失落。

小花和小黑知情似的,围着周梦渊直呜呜。

“滚远点!早晚会收拾你们的。”

将铁锹扬了扬吓唬。

两只狗后退了几步却汪汪起来。

沁儿无有和解之意,大步迈向了山麓杂草丛生之处,挥刀砍柴。

周梦渊好几次的搭讪皆未使其开口。

几次将自砍的柴禾放在沁儿的柴堆上。

沁儿皆固执将绳子抽掉,索性连自己的也不要了。

一意孤行,使周梦渊黔驴技穷肺都快要憋爆了。

山风恶气摧心冷,此处无声胜有声!

“沁儿你听我说,我和窦芽儿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只是萍水相逢,一个师爷门下的弟子。虽然她热情开朗,对我略有好意,但是,我一直在尽力回避,以后,也永远回避。最值得周梦渊去爱去关心的人只有沁儿你呀!”

心若死灰的沁儿根本听不进去。

于此刻心情之下,周梦渊愈是解释,愈显得虚伪苍白,愈增加沁儿对他的蔑视。

一个多年来一直喜欢着自己的人决然放手,必是经过激烈痛苦的内心斗争和深思熟虑的。

没有人愿意挥洒感情!

更没有人愿意轻易放下爱情!

这种情感一旦放下,重新捡起的几率究竟有多少呢?

我们同情沁儿,替周梦渊惋惜。

······

齐悦于沁儿家门口下马,一声声叫着“婶子”入院。

“谁呀?来了。”

改改出门见是齐悦,明白其前来何意,也明白他是不会空手而来。

笑容可掬道:“少爷!是你呀。要不要屋里坐坐?”

“我····”齐悦目光快速扫寻了一圈周围,未见沁儿,“呵呵,我要去县城办点事情,顺路来看看。婶婶,叔叔不在了,您和沁儿过得还好吗?家里有什么困难告诉我。”

“唉!”改改眼珠子一转,“快要揭不开锅了。安葬那个死老头欠了亲戚不少债,他们正含沙射影向我要呢,你说,我们娘儿俩都是女人,我身体不好,沁儿又是娇惯大的,不忍心让她干苦力活,哪来那么多钱还债呀!这几天,沁儿正给人砍柴挣钱呢。”

齐悦一惊,顿生怜香惜玉之情,“在哪里?沁儿去哪里砍柴了?”

“可能在山底下吧。她出去有些时间了。”

“这怎么可以呢?女孩子本是学做针线家务的,怎么可以去干这种粗糙的苦力活儿呢?”

改改闻言,顿觉齐悦相比较周梦渊更懂得体贴怜悯,有成熟男人之气概。

“你这位少爷啊,哪个闺女嫁给你都是她的福分。”

自腰间拿出来一个小布包,齐悦道:“婶婶,这个您收下,算是晚辈对您和沁儿的资助,以后,不要让她再敢苦力活了。”

“不不。我怎么可以无缘无故收您的馈赠呢。”

改改眉梢一扬,嘴里小声拒绝着已经接过了布包,指头用力捏着去感觉内在之物。

齐悦告辞而去。

不及目送,改改兴高采烈急转入屋。

颤抖的手指快速打开布包,大为吃惊,不由叫出声来。

“哇!这么多钱!”

······

任凭周梦渊如何表白,都无法使沁儿开口改变态度,一屁股坐于草丛,不知如何是好了。

听见马蹄声周梦渊抬头时,齐悦已快马寻找而来。

“吁!呵呵,沁儿好吗?袁兄,你也可好?”

不失大家少爷风范,周梦渊回敬一笑,“好啊!齐悦倒是挺会找的。”

“山大了,不是婶婶指点,有我十个齐悦也休想。”见沁儿不睬,周梦渊的绳子依然缠在腰间,齐悦很快闻到了火药味儿,“袁兄好风度。自己安逸着让沁儿砍柴,于心何忍?”

周梦渊刹时脸红,“我,我····是沁儿不让我砍。”

“心疼你呀。袁兄好幸福!”齐悦下马,来到沁儿面前,“鄙人无人心疼,天生做苦力之人。沁儿,砍刀给我,我们一起干。”

说着便伸手去要。

沁儿低头不语,也无抗拒,一松手,砍刀掉了。

齐悦拿起,直接砍向了一颗碗口粗细的树干。

咔嚓一声,树身扑簌簌倒下。

沁儿万没想到,这个看似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居然有如此之力气。

被彻底冷落了的周梦渊站起来,违心拍手道:“好锋利的刀!齐少爷,那就只好为难帮沁儿砍一次柴吧,我还有事,提前告辞了。”

“请问,沁儿给你家砍柴,一捆多少钱?”

“无偿的。她乐意!”

周梦渊说着,灰溜而去。

气走了周梦渊,沁儿顿觉胆怯,忙不迭打点好柴禾,就要往肩上扛。

“快放下!这儿有我呢。”齐悦过去阻拦。

“少爷!您还是快点离开吧。这荒山野岭的您我在一起,让谁看见了也都不好。”

周梦渊走得很慢,总是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

他没有回家,避开大路去一个凹地砍柴去了。

他要给沁儿家砍柴,砍很多的柴,以此来弥补沁儿的付出,安慰沁儿心。

“没关系的。”齐悦道,“早晚会让人们知道,是齐悦在诚心诚意死缠烂打追求沁儿的。”

“快别乱说了。少爷,您还是快忙自己事去吧。回家晚了,我娘会担心的。”

“那····我送你到村口再离开吧。”说着便伸手去抓。

沁儿躲开,抬起头,目光了含着犹豫和无奈,“请少爷自重!也请少爷尊重!”

······

改改仿佛眼睛放在外边一般,沁儿刚踏入院子,便笑呵呵出来迎接,“快放下!看你累成什么了,咱们娘儿俩一起抬进去。”

见母亲高兴,一身疲劳顿失,沁儿开心拒绝。

改改喜盈盈打来热水,“沁儿快洗,娘给你做饭去。”

沁儿早已习惯了母亲为她打水做饭,但不习惯母亲这般过分殷勤。

“娘,您今天是怎么了?和往日不相仿佛。”

“嘿嘿!那个齐少爷来咱家了,还给了几个钱。”

“您收下了?”

“当然要收下。闺女,咱孤儿寡母没有收入,有贵人帮助应该接受。”

“您知道他几次三番来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当然知道!齐少爷相中你了。荣华富贵在等着我家沁儿呢。以后啊,离周家少爷远点,他家破人亡,地也不种,听说啊,整天躲在中观山跟一位老道在一起学什么武术呢,时不时还有女人陪着,真是游手好闲丧尽天良啊!”

“娘您别乱说!梦渊哥有他自己的想法。”

“看看看,事到如今还护着他。我可告诉你,跟着他,给你的嫁妆就是一根枣杆!”

周梦渊扛着结结实实一捆劈柴进来,直接走到沁儿的柴禾堆跟前放下。

沁儿和母亲正说话,见周梦渊扛着劈柴进去尚未理睬。

以为未被瞧见,周梦渊边往出走说:“四婶,我把柴给您放下了,请您回头告诉沁儿,让她不要再上山了,越冬的柴禾我全包了。”

沁儿于心不忍,欲出去送送周梦渊,被改改一把拽住了。

······

······

正文 第九十六章:情人反目

死里余生的齐横行深知高烧原因,却不敢放纵脾气毁掉碧洞,相反,他要修复,以仅仅受了点惩罚的感恩心情回报三霄娘娘。

虽说当年三霄娘娘为义兄而仗义逆袭结局惨烈,但她们英雄底蕴犹在,后人敌她不过。

樱桃准头的鼻子皱了皱,“秦歌,请三寨主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客厅里,火堆旁,芙茵陪坐。

佣人蜿蜒也坐跟前。

芙茵:“老爷,您不是说要修复碧洞吗?什么时候动工?”

“这不是正要给老三吩咐吗?”齐横行叹气道,“修复下碧洞,也可了我一个心结啊!只可惜,壁画毁了,那上面的《九曲黄河阵》尚未研究成功啊。”

“老爷不必遗憾,黄河之阵就留给晚辈们去研究吧。仅凭老爷和怒达、悦儿三人之功,足可以善保寨子,加之我们的有利地形和史玉清等几位教头和千余精兵,只要我们苟且,没有哪个军队可以进来的。老爷吉人天相,大难之后必有鸿福!”

“呵呵!没想到四太太如此关心了解寨子,老夫欣慰啊!难怪我总是感觉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历来都是甜滋滋暖融融,无忧无虑的。”

“是老爷偏心了。可不敢这么说。夫人贤淑豁达,胜我百倍。”

“客观的说,夫人知书达理气度非凡,能陪我走到现在已经是高台烧香很不容易了,毕竟,她老了,思想行动和言笑都跟着老了····最近悦儿有什么变化没有?”

“回老爷,唯一的变化就是念书习武更加用功了。呵呵,一棵树成材不容易,悦儿羽翼未丰,身上还有很多-毛刺,等着您这位父亲亲自修剪呢。”

三寨主来了。

秦歌跑在前面,报告给齐横行后站于门口,“三寨主请进!”

礼拜之后,蜿蜒拿来小凳子,“三寨主您请坐!”

三寨主坐下,伸手烤火,“大哥,找我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齐横行顿了顿说,“前些日子发烧,是三霄娘娘降罪,连日来,为兄依然心有余悸惴惴不安,想安顿神灵修复碧洞。三弟意下如何?”

“只要兄长乐意,身体健康,重新凿一口碧洞又有何妨。”

“那就有劳兄弟筛选人员,授命悦达,让他监督施工吧。”

次日,十多位匠工和劳工带着榔头、凿子、簪子、箩筐等工具,在齐悦带队之下进入窑洞。

此处是齐横行常带鸟人、齐悦前来给他传授各种功力之地,每件陈设,每个角落都很熟悉,今天乍一进来,却不见往日严谨之环境,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零落糟乱动荡过一般。

究竟父亲那日在里面做了些什么,用了怎样的奇异功夫改变了原有状况?

“大家注意了,先将碎石片全部清理出去,而后再进行修复洞壁,按我的指示摆放物器。注意安全!”

窦芽儿明白,齐悦下山就是为了去找沁儿,昨日因替母亲洗涤忙罢已晚,未顾及询问一声,今日未见,特找到了秦歌打听。

于齐横行居室之外等了很久,方见秦歌出来,赶紧凑上。

“秦歌等等。向你打听一个人。”

见是窦芽儿,秦歌立即满怀感恩止步,“秦歌先谢过小芽儿慷慨解围!不知打听何人?”

“知道我悦哥哥去哪里了吗?我到处都没找到。”

“去山上了,就在三霄洞子里。”

“去那儿干什么?”

“寨主让他负责修复呢。”

“谢谢你啊!秦歌。”

窦芽儿转身便走。

秦歌快步赶上,“小芽儿,你真的就这样不理我了吗?”

“没有啊!我刚才不是还在和你说话吗?”

秦歌噎住。

窦芽儿趁机离开。

话说窦芽儿这个卖萌啊,这个装傻啊,这个耍赖皮啊,这个蛮不讲理啊,这个撒泼啊,这个火辣啊,真是令人啊啊啊啊啊,无治啊!

向后山走了几步,忽觉不如直接去找周梦渊划算,穿过槐树林,来到自己踩出来的秘密栈道下口之处,东张西望一番,见四下确实无人,自草丛而入,迅速去掉遮掩,抓着树根、藤条一步步滑落下去。

此乃齐家寨子后院东边与中观山接壤处的一道沟壑之悬崖,五丈余高,陡峭绝险,平日里无人会认为此处有人出没,所以窦芽儿出入寨子选择了这里。

经管窦芽儿出入一直是个谜,但因为她的身份和在人们印象里的智商,无人愿意跟她动脑子。

沟壑宽约五十余丈,沟底较为平整,树木茂密,杂草丛生。

窦芽儿落地,影子很快消失。

经常踩踏,草丛里有一条无有羁绊便于行走的似路非路,行走起来比较方便。

一直向南,惊飞起无数鸟雀。

“站住!”

一声突如其来的警告,吓了窦芽儿一跳。

本能的做出防御姿势,向声音来处望去。

“呵呵。不必惊慌。是我。”

“你不是在我舅舅那里吗?怎么突然····”

“不突然。说不定以后有你之处,就有我秦歌的眼睛在盯着。”秦歌过去,欲以发现窦芽儿出寨秘密之筹码迫使她回心转意,“小芽儿,你可知这条路要是被敌人发现,会给寨子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要是我告诉寨主,他还会一如既往宠着你原谅你吗?这几年,齐家人的亲属里因为叛逆死了多少人,你应该是心中有数的。”

威胁!

昔日相好之人为达到目的竟然手段如此卑劣。

窦芽儿顿时恼羞成怒,“秦歌,你简直就是一个无赖小人!我窦芽儿瞎眼了,当初居然能选择你。”

秦歌也不示弱,“选择又怎么样了,还不是见异思迁放弃了。”

不愿做无谓纠缠,窦芽儿转身便走。

秦歌一跃过去,于眼前拦住了窦芽儿去路。

秦歌此举,告诉窦芽儿一个信息:来者不善!

“你想干嘛?让开!”

秦歌一脸赖皮,“不让开又如何?两个意思。一个是恢复我们相好关系,经常私会;一个是现在就去寨主那里说个明白,听寨主发落。”

巾帼不让须眉。

窦芽儿道:“我也是两个意思,一个是滚开,别扫了姓窦的出去玩的雅兴;一个是拿出你的看家本领,让我废了你。”

“呦呵!你真的舍得用曾经牵过秦歌的手伤及我?你心里一定舍不得。更何况,你们跟教头学得的那两下子三脚猫动作哪里经得起我一个发力?放下你纤纤玉手,快回到秦歌温暖怀抱吧。”

“无耻!秦歌我告诉你,要么立即让开;要么,你我之中从此只有一个人活着!”

动手?

两个人都无此意。

见窦芽儿真的生气了,秦歌怎敢放肆。

瞪眼对峙了片刻,秦歌飞身离去。

此乃展示给窦芽儿看的,告诉她你的话说大了。

窦芽儿扫了一眼,回去别给我多嘴,否则,小芽儿一掌让你飞得更高,变成断线的风筝。

窦芽儿来到上东岸小径处。

这上去之处,已经不属于齐家寨子,不用担心被人瞧见。窦芽儿开辟了一道缓坡之路,不用吹灰之力,顺利到达中观山界面。

拍掉衣裳上的草渣,细心拢了拢头发,一个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调皮小姑娘又回来了。

······

······

正文 第九十七章:一悲一乐

“依我看,你家沁儿和周家小少爷蛮般配的,且是一起念书的青梅竹马,互相了解至深,不如由我做媒,成全得了。”

“就是啊。虽说周家已倾家荡产,但梦渊有学问,早晚会改变现状盖上新屋的。”

改改正和两位邻居嫂嫂坐在热炕上闲聊沁儿之事,自窗户瞧见周梦渊第二次扛着柴禾进来时,边喊着跳下炕,拖着鞋子出去了。

“哎哎少爷留步!听我把话说完。”

周梦渊站住,吃力地回过头来,“四婶,什么话?”

改改跨步过去,先堵住往里去的路,才说:“我家的柴禾够用了,少爷还是扛回去自家用吧。”

周梦渊含谢一笑,“沁儿已经给我家砍了很多,这捆已经扛来了就留着吧。”

“不不不!”改改摆手摇头道,“少爷快走吧。扛这么多柴禾,站着挺累的。”

改改态度坚决,周梦渊只好调头。

炕上的两位嫂嫂偷窥偷听偷偷议论着。

“过去四嫂两口子不是很在意周家小少爷吗?巴不得让他每天来找沁儿呢。周家少爷为人善良仗义,跟着他即使穷点,心里也是踏实的。”

“环境变了。周家已不同往日。要是在过去,周梦渊给她家拿一根树枝回来她都会感激不尽的,何况这捆柴禾,她承受不起呀。唉!落难见人心啊。”

改改进屋,朝着两位嫂嫂得意一笑,“富家少爷又能怎么样?那都是过去了。”

一位嫂嫂道:“无论如何,你也不可以拒绝一颗善良的心。梦渊虽在难中····”

“他活该!”改改边上炕道,“咱沁儿为他付出太多太多了,他却屡次伤害我家闺女,沁儿一哭就是半夜,做娘的能不心疼吗?不如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不在乎了也就不伤心了。”

周梦渊扛着柴禾来到沁儿为自家砍的柴堆旁,用力甩向最上边。

他已经意识到了和沁儿关系紧张的严重性。

要是四叔还健在,说不定会为他做主的。可是,现在替沁儿拿事之人是爱钱势利的改改,拒绝柴禾算是拒绝周梦渊和沁儿往来的第一步。

······

对奶奶说了几句贴心话,周梦渊在自己窑洞放铁锹和砍刀时对坐于炕上的灵芝道:“你怎么又过来了?昨天不是对你说过我最近心情不好,需要一个人安静吗?”

灵芝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敬畏周梦渊,已经自我置身于佣人和主人之间,“我就是过来坐坐。昨夜在那边没有睡好,奶奶的鼾声一阵紧似一阵,谁受得了。”

心灰意冷的周梦渊只好放下工具,手脸未洗,牵着马上坡了。

目光一路搜寻,希望见到沁儿,坦诚地向她解释。

······

窦芽儿来到乔山老怪住处,推门进去,不见老怪,想必是在琼洞修真。沟壑里和秦歌的不愉快,使她无心陪修,看了眼周梦渊住处方向,漫无目的而去。

大老远看见另一条小路边有位砍柴人,绿色围巾时高时低,窦芽儿欲过去瞧瞧,就算是散心打发时间吧。

走近一瞧,居然是沁儿。

怎么会是她呢?这荒山野岭的,胆子可真够大!

沁儿一心砍柴,未留意有人已近在咫尺。

“沁儿!”

担心被吓着,窦芽儿轻轻叫了一声。

沁儿闻声抬头,见是夺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窦芽儿,顿时眼射弩光咬牙切齿。

“干什么?你吓着我了!”

“没有啊!我声音很低也很温柔的,最远能传入你的耳朵。”

“你就是纯心想趁着不备吓唬我!你骨子里没有一点东西是纯粹的。你这个无耻贱人!”

沁儿站起来,握紧了砍刀柄,向后甩了下蓬乱的刘海,欲拼个你死我活。

窦芽儿瞧见,根本不做回事儿,却是被辱骂,气出了一脸无辜。

“我怎么贱人了?骨子里不纯粹难道还有泥巴?你要知道,为了你,我在悦哥哥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吗?为了你,我窦芽儿费了多少心机吗?”

窦芽儿明知一切所为是为了自己,却偏要强词夺理请功于己。

“谁说过要你的悦哥哥了?是他屡次来找我的。一副纨绔模样,谁稀罕。倒是你,死缠着周家少爷不放,也不问问他有没有真的喜欢过你。”沁儿舒了口气,接着道,“现在,我正式向你宣布,周沁颖已经决定和周梦渊绝交了!请贵小姐放开手脚去追求吧。”

说到此,气势汹汹的沁儿却眼睛湿润了。

窦芽儿最想听到的心声就是最后这句话。

原本准备舌战一场的她,瞬间眼角飞起了笑纹。

见沁儿流泪了,明白她此刻的心情,窦芽儿道:“其实,悦哥哥真的很喜欢你,他的一切,并不比渊哥哥差。希望妹妹给他一次机会。”

“那····你怎么不去追求齐悦呢?”

“好妹妹,我们可是至亲啊!他的父亲是我亲舅舅。”

“那你也不可以死抓着少爷不放呀。”

“不是本姑娘抓着不放,是渊哥哥择人口味重,不喜欢小鸡肚肠的小女人。”

沁儿听着,突然自卑起来。

难怪梦渊哥常说他将来一定要成大器!

难怪他将已经有了孩子的灵芝姐接回自家常住!

得到了肯定回答,懵住了沁儿,窦芽儿心安理得口里嘘嘘吹着扬长而去。

对照窦芽儿的热烈和开朗,想想灵芝的殷勤和妩媚,深感己不如人,性格方面难合周梦渊的胃口。

可是,我有一颗坚贞爱你、随时愿意为你付出乃至牺牲生命的赤诚之心啊!梦渊哥,你可知道,这个世上唯一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女人是我周沁颖呀!

心烦意乱的沁儿扔掉砍刀,一屁股坐在柴禾堆上,双手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起来。

周梦渊一路搜寻,看见沁儿立即过去。

想好了一肚子的解释和表白话语,于见到沁儿用绿色围巾包住的后脑勺刹那间全忘。

沁儿听见了马蹄声,无有太多判断,哪怕是劫匪到来,只做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沁儿!早点回去吧。婶婶说了,你家的柴禾够了。我家的也够了。谢谢你了!切记,你的梦渊哥还是之前的梦渊哥,丝毫未变,将来,永远都不会改变!”周梦渊有意顿了顿,见沁儿不语也无抬头之意,不愿再伤及她心,“我有事先走了。请妹妹保重!”

沁儿头也不抬,依然以一个小女人的固执未给周梦渊一丝商量余地。

可是,她心里却希望,周梦渊跳下马来,什么也别说,以一个粗犷男人行为,野蛮爆发。

可是,文质彬彬的周梦渊想也没想过这点。

为了不让沁儿再次流泪,周梦渊没有逗留,催马而去。

沁儿哭了。

是失望和心酸的。

抬头目送她心爱人梦渊哥时,眼前一片哗哗泪雨。

力抽自己的嘴巴,“我让你不说!我让你不说!”

······

回中观山路上,窦芽儿那个兴高采烈地扭腰摆臂晃脑啊,那个好比是母亲条件反射让小孩嘘嘘的嘘嘘啊,嘴唇都吹干裂了,也未停止。

依然觉得不足释怀,索性拳脚齐开,武术起来。

有的人要是生气起来憋得难受需要发泄;

有的人要是高兴起来同样憋得难受,需要释怀。

可见,人要是想保持一个心情平静的良好状态是何等不易啊!

入冬干旱,大路被人畜踩起了一层尘土,步子稍快点也会带起土来。

窦芽儿又蹦又跃脚下连扫带踢,不几下便身处飞扬尘土之中。

周梦渊远远看见,以为是有人在练什么特异奇功,甚是好奇,急忙催马。

走近一看,嘿嘿!

自尘土堆里爬出来一般。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

要不是窦芽儿率先做声,周梦渊哪敢相认。

“渊哥哥!你可算来了。小芽儿练得怎么样?”

周梦渊一阵哈哈大笑,又一阵嘿嘿呵呵,无法讲出一句完整话来。

“你····你怎么了?····哪根神经抽,抽得不舒服呀?呵呵····”

窦芽儿不知,出了汗的脸上已经沾满了土灰,合成泥巴了。

“高兴啊!高兴了就要找个方式表达。”

言间,袖口抹向眼睛。

未擦掉尘土,却抹下了一把酸泪。

“啊啊啊!什么也看不见了。磨得难受!”

“别乱动。”周梦渊下马,拿出手绢,细心给擦拭。

零距离状况之下,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的窦芽儿顿时尽情绽放。

以被尘土褪色了的红色身躯奋不顾人紧紧抱住了周梦渊。

不愿同尘。周梦渊妄图挣脱,“别!别!你身上全是尘土。”

“就不!就要你和我一样老土。”

一个后退着欲挣脱。

一个前迈着不放手。

小脚踩到大脚上,噗!周梦渊屁股着地-----倒了。

窦芽儿难得其上,毫不犹豫,一阵激烈狂唇。

大青突突吹着鼻子,转过头去,极不愿意啃了一枝路边干草,似嚼非嚼起来。

不远处荒野里,两位砍柴男子看见了。

“路上有人在打架!”

“已经有些时间了。我没告诉你。起初很厉害,只见尘土不见人。”

“我们过去瞧瞧吧,万一哪方被伤就不好了。”

“万一我们到了,人家不打了,或者是人家在玩,岂不尴尬又白耽误了时间。”

“还是老兄你想得周到。希望是狗男狗女吧,弄死才好。呵呵。”

“要是真的能弄死,世上就没有人敢偷情了。”

“嘿嘿。难怪你经常偷去七寡妇家,死不了人啊。”

“操你八辈祖宗!我去那里又不是去你娘那里了。”

“你狗日的敢骂老子!”

······

两位原打算拉架之人撕打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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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八章:突发两件怪事

神圣之地,岂容放肆!

碧洞内锤声齐响,石尘飞扬,匠工们忙着修复。

有人随地嘘嘘,有人讲着不堪入耳的粗话脏话,甚至株连到了三霄姐妹。

齐悦蹲于洞外烤火。

齐横行、怒达在秦歌陪同下前来视察。

远远看见,齐悦快步上前迎接。

见齐悦过来,机灵的秦歌跑步上前,抢先行礼问好。

齐悦甚是得意,美言了几句,迈向齐横行和鸟人。

“父亲!大哥,这冷的天您们上来干什么,待修复完毕,齐悦告知来验收就可以了。”

“弟弟辛苦了。”鸟人齐怒达道,“为兄我是牵挂父亲回来看看,父亲心诚,放心不下,执意要上来视察。”

齐横行拿着手杖,精神矍铄,黑眼圈黑的发亮,鼻子红准头红得耀眼,一身富贵着装,从头至脚皆为裘皮御寒,“我们上来,可以给你增添信心提升人气,没有质疑之意。”

不知是因为高烧后的齐横行老了,还是因为在惩罚过自己的碧洞跟前,齐横行讲话之语气和修辞都不如以前之强势了。

尚未从是否要做寨主无比纠结之中走出的齐悦,虽然明白此次带队是齐横行对他作为第一负责人的初步培养和做事能力的首次考量,却有如食鸡肋之感。毕竟前途未卜,留下退路方可大胆前行。

“孩儿没有嫌弃父亲和兄长到来之意,您们到来,是对孩儿的支持,只是担心父亲初愈,体力有所不支。”

人老了,最为忌讳别人言之身体不好。

齐横行是人,也是一位老者,同样如此。

齐悦之言,引起齐横行内心不悦,毕竟是自己的亲子,欲以行动给他瞧瞧。

“悦儿且看!”

言间,齐横行手臂一扬,将手杖高高抛起,双脚点地腾空,那一身裘皮制衣犹如一只杂交怪兽,于空中连翻数下跟头,伸手将接手杖之时,那手杖却如被绳索挂于空中一般,停滞不落。

腾空之时的用力,齐横行是把握过了的,不能高出,也不可太低,否则,都不能顺利拿到。

未料,手杖作梗,与主人开了个滑稽玩笑。

怒达,悦达,秦歌皆大惊失色不知其然。

眼看身体就要落地却未拿到,齐横行腰间再次发力,二次腾空。

这二次腾空,齐横行身体高过了手杖,欲由其上拿下。

手杖没有再次移动,却又如钉在空中的钉子。

虽然单手在握,那“钉子”却纹丝未动。

齐横行猴子一般荡起秋千。

全身力气倾注于那条抓手杖的胳臂。

“钉子”突然脱落。

齐横行一惊,再次发力已来不及了。

突见那只“杂交怪兽”死尸般跌落下来。

三位寨子里的顶级武功高手哪敢袖手旁观站等结果。

自三个方向同时跃起,各伸手臂。

于落地之前,稳稳接住了齐横行。

这一奇怪意外,使齐横行落地之后想了很多。

断定又是三霄娘娘作梗,不给他赏脸。

幸好娘娘仁慈,无有伤及,已是天大恩泽了。

其他人不知其因,面对此举奇怪现象各有见解。

只有高强武功,无有法-功、魔功的秦歌看着手杖发憷,退往一边,生怕寨主让他拿着。

齐悦颇感兴趣,“父亲,莫非此手杖藏有灵异之玄妙?”

齐横行摇头不语。

“哼!”齐怒达自鼻孔喷出一声女人似的冷笑,“此杖确实非同凡俗。父亲,让孩儿瞧瞧。”

齐横行不予,“就是一根普通木料,不足大惊小怪。齐家寨子世代独立,许有在上苍有名;为父身为寨主,各路神仙也有所闻,也许是哪位尊神贵仙与为父玩笑尔。呵呵!”

食中二指并拢点向鬓角,鸟人使出法眼察看,见真是一根普通木料,才放下心来。

齐悦也有魔功,也会使用法眼,却由于极度好奇忘记使用。

见齐怒达已经察看,道:“大哥有何发现?”

担心被责备,鸟人使了个眼色,轻松一笑,“父亲不是说过了吗,是一根普通木料。也许此杖也在修为,想在天上干一番大事呢。呵呵。”

心里已经服输,齐横行却故意舞弄着手杖,不愿让自己的失败影响了两个儿子的情绪,削弱了他们的胆子。

行至洞前,齐横行站住,“怒达,你和秦歌进去,让悦儿留下来吧。”

心亏的齐横行刚才被手杖捉弄,倍感三霄娘娘依然没有忘却那日被玷污画像,狂妄淫-语之辱,暗自胆怯。

洞里燃烧着火堆,主要位置点燃着蜡烛。

往日瑞霭袅袅之仙气被烟雾、石尘取代,清馨的空气也被呛鼻的松油气味彻底颠覆。

鸟人捂着鼻子走在前面。

借着火光,有人自身材和行走姿势姿势断定来者之人里有齐怒达,立即小声传告,“快别讲话了,齐家大少爷来了。”

得讯者顿时收敛,老老实实干活,粗话脏话一律收起。

由于鸟人作为齐横行儿子对很多人都是个秘密,寨子有些兵卒经管认识也不敢直接问候,倒是有乐于拍马者上前讨好,显示自己眼力和见识。

“大少爷您好!小的给您请安!”

不料齐怒达眼睛一瞪,“此处不必多礼。做好事情才最重要。”

迅速转了一圈,很快来到了洞口之外的齐横行身旁。

“父亲,里面正干的热火朝天,估计两三日便可竣工。”

“好!竣工后,我们从法门寺请高僧念经安神。”齐横行又对秦歌说,“回去告诉伙房,让他们给这些士兵改善生活,但不准供酒。现在就召集士兵们出来,本寨主要给他们训话。”

秦歌连忙答应,唤出匠工们。

匠工们都是寨子有凿石砌石经验的兵卒,虽为土匪,但因平时加强正规训练,见到寨主,立即自行列队。

列队完毕,齐横行正欲开口。

刚才于洞中问候齐怒达的那位自行出列,面对兵卒们站于齐横行身旁。

那兵卒满脸疤痕,歪戴着一顶耳朵帽,一只耳朵放下,另一只耷拉在左太阳穴上,形象猥琐滑稽。

这一举动,令现场所有人大震。

齐横行睨了一眼,心说,不要命的兔崽子,竟敢与本寨主比肩,一个字说歪了,拍死你!

齐悦连忙上前抓住衣裳往下拽,“别捣乱。寨主要做指示。”

鸟人更是生气:“滚下去!你想干什么?”

“作指示!”声音如齐横行本人。

就在那兵卒转脸对齐怒达讲话之瞬间,面色立即变成了与齐横行一模一样的了-----黑眼圈,樱桃红准头鼻子。

是人是鬼?

兵卒们大惊失色。

鸟人和悦达也望而生畏,不敢废话,同时使出了法眼。

齐横行转眼一看,与镜子里的自己非常相像,知又是三霄恶搞,克隆自己,闹得玩笑,损坏自己形象。

后退一步,既然姑姑乐意整我,给他个临时寨主又有何妨。

齐横行道:“请寨主指示!”

兵卒们全部傻眼了。

鸟人悦达同时法眼看见,于那兵卒脑顶不高之处,有一顶华丽的女人饰宝凤冠。

那凤冠极为眼熟,一看便知是三霄娘娘所用。

顿悟,并非此兵卒冒死逆袭,而是三霄付诸齐横行之魂使其身不由己。

愕然,且不知所措。

两位兵卒上来牵住其胳膊,试图将其拉下逃得活命。

不料,那兵卒轻轻一挥双臂,两位来者一左一右飞出几丈之远。

“再敢放肆,一掌拍死你们!”

齐横行变成了傀儡,心知肚明却讲不出一句话来。

那兵卒接着道:“全部给本寨主听准了!本寨主于碧洞修为多年,只为了保护、匡扶齐家寨子。数代以来,与三霄娘娘相处甚好。她们修行几千年,声誉颇佳,只因为了替义兄报仇,得罪了不少大仙,最终落得了不善下场。虽说几千年修行毁于一旦,但她们可歌可泣之浩然侠义精神流芳万代,本寨主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因本寨主一时糊涂,粗鲁淫-语了三霄娘娘,受到高烧惩罚,险些亡命。为了感谢娘娘不杀之恩,特精选你们前来修复碧洞,希望精雕细琢,恢复原样。本寨主的话讲完了,看悦达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没有?”

那兵卒讲完,回到自己位置,转身之间,面色立即恢复至原样。

什么事也未发生过一般,静静地站在那里,于己所言,一概不知。

兵卒之言道出了真情,兵卒们倒无所谓,身为土匪,什么淫邪龌龊之事没遇见过。

怒达悦达早已羞得低下头去,悦达连兵卒叫自己的名字也未听见,发“解散”命令还是鸟人提醒之后才稀里糊涂说的。

兵卒们进洞后,齐横行魂魄归来,努力寻找着记忆,“秦歌,人呢?本寨主还没讲话怎么就解散了?”

怒达过去,“父亲,您已经讲过了,这么快就忘了吗?”

齐横行一脸惶惑,“是吗?为父刚才就像梦游一般,不知究竟讲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没过头吧?”

“没有。”齐怒达搪塞道,“父亲讲得很好,对修复提出了更高要求,士兵们也表示服从命令。”

“那····为父讲话时来到身边的那位士兵最后怎么了?”

“我们让他下去了。那位士兵严重高烧,神志极为恍惚。”

“就说嘛。量他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乱来。”齐横行心疑解开,神志不再恍惚,语气也温和下来,“传话进去,让他和我们一起回去,找郎中给瞧瞧。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兵,为寨子做事情的,该爱护时且爱护。”

“父亲!我们先走吧。让秦歌给传达一下。”

“也好。秦歌,注意表达方式,别给吓着了。”

秦歌转身,鸟人过去耳语道:“你进去转一圈就行了,什么话也不说。”

齐悦也凑过去,“大哥,如何处置那位士兵?”

了解灵异的鸟人知道其由,“那位士兵是无辜的,不做处理。”

其实,这一切,齐横行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

······

正文 第九十九章:这就是狠

自己深爱之人被别人抢走,被别人占有,沁儿伤心至极无比郁闷。

窦芽儿正值妙龄,属于公平竞争无可厚非;灵芝呢,她身为一个生过孩子死了丈夫的寡妇,死缠着未婚少年不放,究竟想要如何结果?真是恬不知耻。

沁儿几次鼓足勇气欲与灵芝就女人道德规范辩论一番,却都在未出家门之前改变了主意。

凭什么?

周梦渊从未真正向她表白过男女之情。万一去了,没有说服力怎么办?只怕落得个自作多情的笑料。

母亲改改每日将周梦渊和齐悦对比给沁儿讲,明夸暗赞齐悦有钱、有责任心,较周梦渊更懂得怜香惜玉孝敬老人。

烦恼的沁儿于极度矛盾和自卑之中,真真正正开始回忆、对比、犹豫起来。

“不就是给了你两次钱物吗?周梦渊还给了一根金条呢。”

“这不一样。周梦渊他给十根金条也赔偿不够我们对他家的付出。没有你,他的奶奶早就饿死了,没有你爹,他的金条休想拿来。”

是的。的确是在周家出事以后,沁儿一家人帮其不少,心甘情愿,目的只有一个。

这一切,全都是出于沁儿和周梦渊关系之缘。

但这隐隐约约若即若离的原因,实在是令沁儿纠结质疑得一塌糊涂。

周梦渊同样如此。

这个青梅竹马的邻里妹妹,虽然有点小小任性平时言语少了点,却很顺从很愿意为自己付出,且在家里出事之后,担当起了抚养奶奶的重任,更值得用心去爱。然而,经管无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和自己一起念书一起长大的,所有话都可以讲,可这个标志着同枕共眠生儿育女的“爱”字,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唉唉!往往至亲之人,因为过分念及对方,无形的隔阂最大。

······

琼洞。

练功台。

师徒三人练功完毕。

窦芽儿道:“老怪,您不是说过要创新一种破解魔功的阵容吗?这几日考虑得怎么样啦?”

“正在加深考虑之中。”乔山老怪捋着胡须道,“要健全这个阵容,还需要一个人,最好是位女性。”

“不行不行。”窦芽儿瞥了眼周梦渊,“宁可不让您创新,也不要女的。待渊哥哥完全掌握了您的法-功魔功,我们再一起讨伐齐家寨子吧。”

“那得要等到何年何月?”周梦渊插了一句。

老怪道:“齐家人也有修得法-功、魔功,既是梦渊功夫与老怪同等高超,也未必能支撑得了几个回合。齐家功夫,老怪早在几年前就领教过几次了。”

“你曾经暗杀过我舅舅?”

对于当年几次失败,乔山老怪不愿提及,“老怪现在和梦渊想法相同,就是有朝一日大明大放摇旗呐喊杀入,要么拿齐横行首级给世人看,要么血洒乔山,光裕后人。”

“你这个老怪真是奇怪!当初就不应该听渊哥哥话,让我舅舅烧死岂不痛快?”

“小腹之见!”周梦渊道,“齐横行再坏也是一位臭名赫赫之人,这种人,让他死在炕上岂不太便宜了?我们要摆阵设局,让他心服口服地死在战场!”

“哇!渊哥哥,小芽儿真没想到,你的心原来如此狠毒!”

周梦渊激动怒道:“我姓周人的毒辣心肠,是你舅舅逼出来的!齐横行!千刀万剐也不足兮!恨不得诛他九族,将这个齐字永远在字典里消失!”

窦芽儿听着,浑身不舒服起来,“渊哥哥,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你是文人出身,言语措辞更应该讲究,齐横行的九族里可是有我窦芽儿的!”

“什么狗屁文人出身!现在的周梦渊,心里只有一个狠字,眼里是遍野横尸,手里只有一把屠刀!”

见周梦渊激动起来,老怪眼色制止窦芽儿闭嘴,赶紧过去,安慰周梦渊。

“徒儿息怒。是小芽儿不懂你心。我们····”

“怎么不懂?”小芽儿依然顽皮,“我悦哥哥都知道死皮赖脸狂追沁儿,小芽儿就不知道体贴渊哥哥吗?”

虽说紧张气氛在缓和之中,周梦渊也不愿再用尖刻之词辩论,但他明显感觉到领口之下的魔指翘然抖了一下。

何故?

依然有生命迹象?

随着那一个翘抖,周梦渊刹时将一切的一切忘了个精光,期盼之心又徘徊在了大明寺方丈墓穴和那夜与灵芝苟且之事上。

脑子有点乱。心情有点烦。

周梦渊转身出了洞子,欲让冷风梳理思绪,静下心来,继续为复活魔指想方设法。

“老怪,是不是渊哥哥真的生小芽儿气了?我这就去向他道歉。”

“不可以。他的心情又回到了科举回来之初,现在出去,只会使你们的关系更糟。”

“那您告诉我,渊哥哥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让我舅舅死,还一定要死在他的手里?”

“这就是狠!彻骨之恨。大丈夫之恨。百姓之狠、乃至国恨!虽然梦渊现在功力不足,但他的侠义气概早可以吞噬整个乔山山脉了。”

······

实在不行,就去突国大明寺一趟,也许方丈舍利回到原籍会安然复活的。

周梦渊信步思考着。

突然折返回洞内。

“师爷!徒儿有一个大胆想法,想回家去进一步安静琢磨,待决定了,再回来告诉您。”

对于周梦渊,乔山老怪历来是同情、欣赏、谦让和支持的。

“去吧。老怪相信,爱徒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反复斟酌有高度的。”

周梦渊谢师而去。

“哎哎!别急呀渊哥哥,告诉小芽儿你的大胆想法,也许我能帮你发挥呢。”窦芽儿旨在周梦渊理她。

周梦渊没有回答,也未回头。

来到马棚,牵上大青马向家里而去。

一路上东张西望,希望能遇见沁儿砍柴。

可是,没有。

忽想起四婶拒绝他柴禾时的言语表情和沁儿对他的态度,心情又烦躁起来。

也许,是因为齐悦的出现,和现在穷困潦倒的自己相比较,依赖心较强的四婶和沁儿有了新的想法。

仅仅只有恨是不解决问题的,唯一可使自己形象回到以前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花钱给沁儿家建造新房,让娘儿俩衣食无忧。

可眼下,天寒地冻,铁锹已经难以入土,无法掘墓了。

无法掘墓,对周梦渊来说,财源也就断了。

突然又想起了鬼姐黄杏姊,那些个惊悚的场面,那一个妩媚眼神····

西突国远吗?

究竟去后能否复活?

周梦渊自衣领外轻按着魔指。

“尊贵的方丈!您什么时候才能帮助小的呢?小的快要急疯了。”

行至进村和回家的交叉路口处,周梦渊遇见了骑着大马衣锦还乡的一位发小。

周梦渊看了眼没有认出。

“嗨!梦渊少爷,不认识我了?”

再仔细一瞧,加之熟悉的声音,马上辨认出来。

“你是铁狗!呵呵!刮目相看啊。”

马头蹭马头,两人稍叙后,周梦渊突然不愿回家了。

经管老太婆口口声声教他忘掉仇恨好好活着,但作为一个七尺男儿,她明白奶奶复仇之心比他更加强烈,只不过是奶奶老了,无能为力了。

灭门之仇,哪个人会轻易忘掉呢?

还有灵芝,一回去就死缠着他,而且越来越大胆强势。

可是,在周梦渊寂寞失意之时,总是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她来。

烦!烦!烦!

一切事情皆无头绪,白忙活了半年。

“几年不见了,铁狗兄弟,我们去县城找个餐馆坐坐如何?”

铁狗愉快答应。

······

————

正文 第一百章:醉酒之夜

周梦渊和铁狗来到县城一家餐馆,叫了一盘牛肉,一盘花生米,半个蹄髈,一小坛米酒,二人大吃大喝着叙旧起来。

铁狗比周梦渊身材更加高大强壮,也是一表人才。当年一起念书时,也曾偷偷喜欢过沁儿,但由于当时家里太穷,明知周梦渊喜欢着,只好将那份爱情尘封于心底。此次回来,闻听了许多关于周梦渊家事和个人事情后,才大胆去找了一回沁儿,被无情拒绝,心里也不舒服。

“小少爷····”

“叫我梦渊吧。我们是发小,直呼名字更亲切点。”

“叫什么都一样,不过是个称呼,一时改口觉得别扭。”

“那就随便吧。来,先干了。”

“少爷,听沁儿她娘说,沁儿已经找到婆家了,却、不是你。”

“哦哦····这个嘛····我还不清楚。你去过沁儿家了?”

“转了一圈。毕竟一起长大,村子里已经很少有同龄人了。”

“我和沁儿嘛····我有更为重要之事趋待要做,也有很多难以名状的原因。”

“是复仇吗?大半年过去了,你一点动静也没有,兄弟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煎熬过来的?要是我,提一把刀子直接闯入齐家寨子见人就砍,伤不了元气也伤他个筋骨。”

周梦渊无语,一碗接着一碗的喝起了闷酒。

平时不怎么沾酒,很快脸脖通红浑身发热,神志和动作恍惚起来。

解开衣领透气,赤裸裸露出了舍利指。

“此仇不报非君子!待时机一到,我复仇镇魔要让他齐家彻底灭亡,在这个世界完全消失。”

“少爷,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像一节骨头。”

铁狗一问,周梦渊立即将衣领拉起扣上。

乔山老怪有过交代,不可以让魔指见到酒肉和花花世界,原因是魔指主人乃真人禅师,这些东西和场景会玷污了他。

“不瞒你说,是位高僧舍利,如果不出差错,他将是我的一切。”

酒话。

铁狗以为周梦渊在胡言乱语。

“少爷,你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

“我不想回去。每次出门回家,看着可怜的奶奶心里就不好受。”

“越是觉着奶奶可怜越要多陪陪。毕竟奶奶看不见,内心是孤独的。”

“好吧。我去结账。”

周梦渊起身时,脚下已经不稳了。

“少爷别客气,还是让我去吧。”

“不!”周梦渊瞪着眼睛道,“我们哥俩喝酒由你掏钱,岂不损了我周家少爷的颜面。”

铁狗只好随在旁边。

“算账。一共多少钱?”周梦渊满到处摸着,身无分文。

“客官,一共是四十八个钱。”收银老板笑眯眯等候。

见状,铁狗赶紧拿钱付账。

周梦渊涨红的脸上现出囧色,“不好意思,我忘带钱了。兄弟,回去就还你。”

“好好。还也行,不还也行。我们快走吧。”

虽有醉意但未真醉。

周梦渊心里是清楚的。

于自小一切不如自己的发小面前失面子,周梦渊还是第一次。

心里又多了一份失落感。

马背上的冬夜寒风如刺如剐,很快消失了周梦渊脸上的红色,却给其增添了几分醉意,甚至连怎样回去如何躺在炕上也记忆不清了。

冥冥之中,记得好像有几次推搡过灵芝,也好像有骂过几句。

灵芝来到老太婆这边,告诉她周梦渊醉了。

老太婆道:“灵芝啊,你平时就乐意伺候梦渊,现在他醉了,更应该陪在身边。奶奶眼瞎耳聋,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一切全作不曾发生。”

老太婆的话,等于给了通关证。

灵芝回到周梦渊窑洞时,他已经酣醉熟睡了。

火炕被烧得燥热燥热,散发着草席焦味,窑里毫无寒意。

周梦渊手撕着胸前衣裳,喃喃着“热”。

“少爷,我给您宽衣吧。”

灵芝见周梦渊已经醉得没有了反应,大大方方给宽了个精光。

清油灯火苗跳跃着,给本来就激情燃烧着的灵芝添了几把柴禾加了几份冲动。

两月多的干旱,于清油灯见证之下开始润泽甘霖了。

当然当然,也有系在周梦渊脖颈上的西突国大明寺方丈舍利子等等洞内的一切。

······

看见那枚挂在周梦渊脖子上是舍利子有点分心。

这玩意儿,还会发光?

灵芝抚慰着周梦渊胸膛的手好奇地伸去。

就在那只纤纤玉手触碰到的刹那间。

哗!

指节翘动了几下,犹如爆炸一般,崩出了仿佛欲将整个世界击碎的极强紫光。

“啊!”

灵芝吓得滚落下去,赶紧熄灯,乖乖躺在了被窝。

耳畔响起带着回音的方丈叹息声音。

“我一个修真高僧,屡见酒肉红尘,被彻底玷污退出了清净法界,善恶不分,身不由己,愧对我佛了!罪过!罪过!”

冥冥之中,周梦渊梦见,方丈在给自己说话,“弟子且听!本方丈有重要之事相告,倘若你能送我回归家乡寺院看望一眼,日后有任何事情相求,皆以答应,绝不食言。”于是,一路狂奔去了方丈墓室。

正下隧道,被躲藏于巨石背后的黄杏姊狂笑着推下深渊。

“啊!”

大叫一声,身体如坠石一般跌落下去。

完了完了!很多事情不及开端化为泡影了。

于极度愤怒和失望之中,周梦渊怒道:“黄杏姊,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哈哈!你若成鬼,我们正好一道,鬼姐可助你完成人生心愿。”

说着,自空中挟持而去。

“放开我!放开我!继续执意,我就将你打回原形。我乃乔山老怪门下的复仇镇魔!”

周梦渊挣扎着,挥臂脚蹬着将被子踹下炕去,自己也惊醒了。

灵芝被吓得躲在一边,怀抱着衣裳取暖不敢作声。

猛然坐起,见自己身上无有条线,灵芝目光惊恐,明白是做梦吓着了她;也明白,这个醉酒之夜都做了些什么。

一切都无所谓。

唯独复活魔指才是大事。

“没,没吓着你吧?”周梦渊轻轻捻转着魔指,歉意的对将被子拿上炕来给自己盖上的灵芝说,“我做梦了,有惊有喜,复活指节已经不日了。”

灵芝依偎过来,目光含情,声音甚是甜美,“没事的。只怨灵芝娇弱,无法助少爷一臂复仇之力,实在惭愧。”

明白灵芝此刻心里所欲,看着那红晕的脸蛋和白皙的肩头,周梦渊已毫无兴趣,“赶紧休息,天亮后我要去山上找师爷商议要事。”

“少爷,您脖子上的指节昨夜又曝光了。是紫光,极强,极刺眼。”

“啊!”周梦渊一惊,“太好了!说明他还有生命迹象,正是我所期待。”

托于眼前看时,见那魔指表面已变得铮黑闪光,仿佛瓷釉一般,稍忆了方丈托梦所言,不由悦道:“苍天扶正道,使我向北去,安得方丈心,救难天下人。善哉!善哉!”

灵芝眨巴着眼睛,“这么说,少爷可以报仇了?”

这是自周家出事以来,灵芝第一次直言报仇之事,周梦渊有点激动。

“不仅可以报仇,还要让你和毛蛋住进新房,过上好日子。”

“少爷,灵芝伴您,什么奢望也没有,只图您人好心好,做事厚道。”

周梦渊躺下去,“大丈夫之抱负,小女人有所不知啊。”

······

————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复仇无期 孤注一掷

天光微曦。

寒风刺骨。

白霜覆盖之下的大自然失去了生机。隆冬,却在地下孕育着春的气息。

周梦渊快骑来到琼洞门口,不及嘱咐大青马一句,丢下缰绳径直而入。

见乔山老怪和豆芽儿正在修炼,一改往日立即投入其中之惯例,站于练功台下急切静观。

老怪和豆芽儿都有发现,只是因为运气在胸不便讲话。

豆芽儿草率息练,收势之后来到周梦渊身边,先是一朵娇美微笑才小声道:“渊哥哥,今日这早到来,却为何迟迟不练?”

得于方丈托梦的周梦渊早已欣喜若狂,迫不及待欲和老怪商议要事,哪有继续安然修炼之心,“等日后吧。我想和师爷说件事儿。”

豆芽儿察言观色,见周梦渊目光不定,“遇到麻烦了吧?小芽儿可以帮助渊哥哥呀。”

“没有没有。”周梦渊笑道,“是有件事需要师爷来帮助斟酌。”

老怪明白,周梦渊大清早冒着严寒而来却不上练功台,必有不可小觑之事,也提前结束了修炼。

“徒儿过来。”

周梦渊过去,施礼道:“弟子给师爷请安!”

“免礼!”老怪道,“徒儿神色喜忧参半,除昨夜未休息好之外,喜忧何来?”

周梦渊跳上练功台,噗通跪于老怪面前,祈求的目光注视着老怪双眼,“昨夜梦中,舍利子曝光,大明寺方丈说是欲想回故乡一趟。”

豆芽儿一听,心里笑了,一个平常之梦,居然如此当真,亏是读书人呢,简直是千古奇谈。

“梦由心起。也许是徒儿过分焦虑想多了。”

“不不!师爷,舍利子确实是有生命迹象。您瞧!”

言间,周梦渊拿出魔指让乔山老怪看。

老怪见魔指色泽釉黑闪光,使出法眼一看,果见是一位行者高僧,手持锡杖,身披木棉袈裟,背挎木架行头,内置竹皮经卷。

随即大震。

原以为周梦渊只是在盗墓之时偶得一灵异奇葩,随感兴趣带往峨眉山让众大仙、真人开个眼界,不料,一切皆为真实。

真是:精诚所至,虚无为有!

乔山老怪捋着花白稀疏的胡须,略加思忖后道:“徒儿意下如何?”

“师爷!徒儿想遵命前往,圆及方丈之梦,同时也好给自己一个交代。”周梦渊蹙眉道,“与其闲着揪心,不如多方尝试。报仇之日遥遥无期,只能孤注一掷了!”

老怪担忧道:“路途峻险遥远,气候变幻无常,非几日之行。突国人性格刚烈生性好斗,如有半点差错,则得不偿失。”

周梦渊坚定道:“师爷言之有理,艰难险阻徒儿皆知。但为了圆及徒儿飘渺之梦,给所有亡灵一个交代,即便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徒儿也在所不辞。”

老怪怜悯的双手扶起周梦渊道:“既然徒儿决心已定,老怪不再多言,愿陪同前往。”

“我也要去!”豆芽儿跳上练功台,来到俩人跟前,诚实的目光里饱满着倔犟,“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请老怪和渊哥哥看我巾帼英雄一路如何披荆斩棘叱咤风云吧。”

经管豆芽儿一片诚心,乔山老怪和周梦渊都没有理睬。

周梦渊对老怪道:“徒儿之意,是想让师爷察断,看此次远行,吉凶如何?倘若凶多吉少,徒儿须安置好奶奶,料理好家务,消除后患。”

一伸胳膊,豆芽儿挽住周梦渊,哽咽道:“小芽儿不许渊哥哥冒此风险!至于报仇,我最近也想好了一套方案,我先杀了齐横行,毒死他全家,最后火烧齐家寨子,岂不更安事宁人?”

“不可以!”

周梦渊用力甩掉豆芽儿胳膊,厉声道:“小芽儿,我以复仇镇魔之名义郑重警告你,千万别做傻事,杀死齐横行,终结齐家寨子,必须由我和师爷亲自动手,周梦渊一定要让他心服口服的死在战场上!”

“何苦呢?你这又是何苦呢?”豆芽儿委屈道,“我就不明白了,战场和炕上都是一样的终结生命,为什么却一定要让我舅舅死得那么惨烈?”

见周梦渊和豆芽儿情绪激动各执其词,乔山老怪尽知各自心事,对豆芽儿说:“小芽儿,起初,老怪的确是指望你协助攻打齐家寨子的,现在有了梦渊,你只需学好工夫,管理好自己罢了。”

“那····那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我也有不共戴天杀父之仇!”

“家仇、世仇、民仇、国仇,仇仇要报!不可盲目而就,否则以失败告终,又添新仇,又要让其他人为复仇努力多年。为了不让仇恨影响了我们的生活和心情,这个仇恨,必须一次性以完胜结果了断。”

周梦渊早已等不耐烦了,搓着手道:“师爷,要是没有大碍,徒儿想现在就出发。”

豆芽儿又插一句,“我也要去!”

老怪微闭双目,右手捋着向前撅着的稀疏花白胡须,心里占卜了良久,又从全方位权衡分析之后,这才一边微微点着头,思忖着慢慢说道:“飞龙在天,利见大人!道路九转回旋,妖孽当道,只能曲往,不可直取,历经千险万阻,受尽饥寒交迫,结果是无咎的;路途遥远,未做充分准备,怎好动身?”

周梦渊欣喜道:“但愿结果真如师爷所言,哪怕是回来一个皮包骨头的周梦渊,徒儿也不悔此行。徒儿带了些银两,以备路上吃住。”

老怪道:“小芽儿,速去我屋子,将炕头的炒面袋子和水囊拿来。”

“小芽儿遵命!”

言间,豆芽儿眉宇间掠过一丝喜悦,瞬间计从心来,飞身而去。

“徒儿,你可看得出,小芽儿随你前往决心已定,还是带上她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师爷,孤男寡女同行多有不便,还是算了吧。”

豆芽儿拿了炒面袋子,从棚里牵了小黑马翻身而上,两腿一用力,“驾!我们出发喽!”

径直将马策入琼洞,勒住道:“老怪,把枪给我,远行之人不便下马。”

大胆豆芽儿,竟敢将马策入琼洞,是对娘娘的不恭,要是在平日,老怪非得罚她面壁思过向娘娘请罪不可,但于此庄严时刻,老怪只是瞪了一眼罢了。

乔山老怪看了眼周梦渊,偷偷一笑,顺手拿起豆芽儿的红缨枪投将过去。

一伸手,豆芽儿稳稳接住,抱拳道:“谢谢老怪!等凯旋归来后小芽儿继续孝敬您!嘿嘿!”

乔山老怪一撇嘴,“你这种孝敬啊,比虐待还要虐待。皮笑肉不笑!”

见豆芽儿已经势在必行,周梦渊极不愿意的告辞了老怪,快步出了洞子。

这就怪了!看着等候在洞口的大青马,豆芽儿想,刚才出入时,未有瞧见呀,怎么说在就在呢?

未知路途究竟,周梦渊永别一般,再次给乔山老怪深深跪下,“徒儿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请师爷多多珍重!等候徒儿的好消息!”

老怪听着,感动得鼻尖一酸,转过脸去,挥手道:“爱徒快起!出发吧。路上多加小心!”

豆芽儿高兴道:“放心吧老怪!小芽儿一定将您的爱徒毫发不损的给您带回来。”

······

————

正文 第一百零两章:额滴神呀 这么多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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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哥哥,小芽儿佩服你的执着,即便是白跑一趟无有结果,心里也是充实的。”

“渊哥哥,你知道小芽儿为什么一定要执意陪你跑这么远的路呢?是因为你的功力依然单薄,小芽儿心里放不下你。”

“渊哥哥,完成了方丈夙愿,我们什么时候攻打齐家寨子?”

······

兴奋的豆芽儿不停地策马追赶周梦渊同时,努力揣摩着他的心思,欲想找到一句令周梦渊开口的话题。

岂不知,她之所言,都是些周梦渊不乐意听的。

马背上,勾腰、低头眯眼、身子前倾,不停甩着鞭子的周梦渊,只是一门心思赶路、赶路,加快速度赶路!

寒风嗖嗖。

马蹄飞快。

天旋山转。

路边的树干一颗紧接着一颗的倒向身后。

群山苍茫。

山路蜿蜒。

远远望去,一白一黑的骏马,一蓝一红的马背上之人,像是在水墨画中飞奔,犹如风驰电掣。

他们的身影因山而变幻;山的形状,因他们而起伏。

······

不足一个半时辰,两个骑人便将麟游城抛在了身后。

荒山野岭,路上极少有行人。即便是有之,也是轻骑快马呼啸而过。

周梦渊只顾前行,一路无语。

豆芽儿说腻了,感觉无趣了,也不再作声了,只是“驾!驾!驾!”鞭子猛抽小黑马屁股。

于一个急转弯之处,刚拐过去。

“昂!昂!昂!”

大青马惊嘶同时急停,两只前蹄同时离地扬起报警。

小黑马也骤然顿蹄,原地踏步起来。

“狼!”

“狼群!”

周梦渊一眼望去,便知是七匹狼。

瞬间惊出一身汗来。

从小到大曾不少次见过狼,也有见过狼群,但都是些三三两两的,距离较远。

像今天这样近距离见到,并且如此密集数量之多,还真是第一次。

舞动双臂,慌忙发动法-功欲以开路。

不料肢体早已冻得僵硬,手掌和胳膊全都力不从心,加之心慌意乱,一时间无法集中意念,功力根本使不出来。

这是一群有组织有计谋身经百战的狼群,单看劫路位置,便知是以上山人为目的的。

因为无论是上山之人还是牲畜,一路上坡,皆体力消耗较大,对抗起来相对容易。

于大约十丈之处。

三匹身体强壮之狼傲慢的昂首并列蹲于山路中间,以示“此路是我开”之威严。

中间的那只,毛色最纯,体格最壮,半睁着不可一世的眼睛,更为傲慢。

凭位置和表情判断,一定是狼王。

其余四匹,有少有老,毛色不怎么整齐光滑,精神状况也不怎样激昂。

更有一匹瘦弱点儿的,脑顶少了一撮毛,一条后腿没有了爪子,一跳一跳,行动甚是滑稽。

不可能是父母虐待而成,极可能是被猎人地猫为之。

四匹不成威风之狼,围绕着那道路中央的三匹有正有反穿梭着。

“这是哪般阵容?围绕着我们穿梭才对呀!”

周梦渊只顾垂头丧气的恐惧,情急之下差点儿给忘了身旁还有位好出风头,善于先下手为强的豆芽儿。

“都这种情况了,你还在嘻嘻哈哈。快想个万全之策,撵走狼群,抓紧时间赶路。”

“没那么容易。”豆芽儿镇定自若道,“三匹狼挡道,意喻不得通过;四匹狼迂回,告诉我们,逃则追赶。”

“那我们冲过去如何?”

“不可。狼群围攻,马会受伤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你之言,我们不是坐以待毙便是必须要和狼群搏斗了?”周梦渊埋怨道,“师爷授予我的是什么功夫呀,动不动就使不出来了,尤其是在麟游这个地盘。”

豆芽儿捂嘴笑道:“恕小芽儿直言,不是老怪授予有差错,是渊哥哥的基本功实在是太那个了。不信你瞧,小芽儿一掌过去,准让它们死的死,飞的飞,一败涂地。”

周梦渊一听,如获至宝,脸上恐惧顿失,赶紧鼓励。

“你也会法-功?此时正是需要展示之时,何不给狼点颜色看一下?”

“什么法-功、魔功,小芽儿都修炼过。多数是我舅舅秘授的呢。”豆芽儿不屑一顾道,“不过,这种神奇功力,要是用在这几匹小狼身上,实在是大象踩苍蝇-----白费力气了。”

言间。

天空飘起了雪花。

风不劲。

如棉如羽的洁白雪花悠然飘零,浪漫而又情趣。

倘不看狼群只观天空,那漫天飞舞的片片白花,自由地、绵绵的、柔柔的,给人以眼花缭乱的无限遐想和童话憧憬。

豆芽儿更是全身心陶醉一般。

“渊哥哥,你喜欢踏雪吗?”

于群狼夺命的危机时刻,豆芽儿却异常镇定的浪漫起来。

周梦渊蹙眉,瞪了一眼窦芽儿,不耐烦道:“狼群逼近,我一个血肉之身,哪有这般情趣?快想办法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经验,豆芽儿道:“渊哥哥,我们不能着急。狼群就是在和我们比拼耐心。它们在故意消耗我们的意志。”

究竟有无道理,周梦渊又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个大大咧咧豆芽儿的另类智慧。

“哒哒哒哒····”

两位赶路骑人自身后而来,正欲超越。

豆芽儿厉声喝住。

“且慢!”

“吁!”

“请问小姐何事?”

是豆芽儿的红色衣裳远远就吸引了那两位的眼球,他们根本就没有向远处看。

豆芽儿一扬下巴,“没看见吗?前面有狼群挡道。”

那两人定睛一看,其中一位头戴一顶一把抓风雪帽之人顿时慌了神。

“额滴神呀!这么多狼!鄙人生来胆儿小,自娘胎里听见狼字就发怵。伙计,我们赶紧逃命吧!”

“你敢!”豆芽儿瞪着说话的那位道,“如若不相信,你们调头离开,狼群若不追你们算本姑娘白吃了十六年粮食。”

“啊!”

“那可怎么办呢?”“风雪帽”吓得缩着脖子哆嗦起来。

豆芽儿看了一眼周梦渊,轻松一笑,自信道:“嘿嘿!全部原地待着,看本姑娘是如何只身站群狼的。”

“呕------”

豆芽儿首先模仿獒叫,错乱群狼直觉,败泄狼的胆量。

果然,狼群注意力被分散,东张西望着搜寻起来。

那匹少了一只后爪的小狼更是胆战心惊的浑身哆嗦起来,耷拉着耳朵缩着脖子躲在三匹狼身后,不敢轻举妄动了。

獒是狼的天敌。

在牧区,狼群侵入,只要是有獒的叫声警告,一般情况下,狼群都会望而生畏自觉离开,离得远远的。

且看,蹲着的三匹狼中间最为傲慢的那匹,听到“獒”叫,已经警觉地站立起来了。

也许是准备搏斗。

更可能是打算仓皇逃窜。

“驾!”

“狼们!本姑娘来了!接招吧!”

双足拍马肚,小黑马奋蹄;挥舞红缨枪,呼呼作响。

豆芽儿呐喊着,雄赳赳气昂昂直奔狼群而去。

见豆芽儿毫不畏惧,骏马离弦之箭一般飞出,周梦渊的心“咯噔”一下猛跳,难料结果,下意识的摸着魔指暗暗祈祷,“尊贵的方丈!您快显灵助阵呀!倘若小芽儿为我而挫,小的此行将会增加一份额外的负罪,后悔莫及呀!”

“姑娘休得莽撞!”“风雪帽”路人急了,担心同时,怒斥周梦渊道,“你一个七尺少年,懦弱不前,怎舍得让一位娇弱的黄花闺女只身战群狼?于心何忍?”

技不如人的周梦渊羞愧难当,不好说出“你们有种上呀”,索性闭上眼睛,捻转魔指,默默祈祷。

······

————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给狼玩个心跳的

狼是知道豆芽儿冲过来和它们较量的。

狼有它的威严,也有它们的尊严,更有它们的智慧。

以两位路人之见,豆芽儿高喊着快马舞枪冲过去,无非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拔腿就跑保全性命;一种是集体扑上去拼个你死我活。(无视。两位路人和写书人都是傻逼!这么白痴的废话哪个不懂。)

然。非也!

狼之智慧和胆略,也大大出乎豆芽儿预料。

视死如归一般,原地原样儿,根本没动!

小黑马奔过去时,那三匹蹲于道路中央之狼,铜墙铁壁一般,毫无畏惧一下子便可以踩断自己骨头或者直接踩死自己的、镶着铁圈掌的马蹄子和那支脖颈飘摇着红缨子的三角形枪头,动也未动。

良马之蹄,如有眼耳,于非常时刻,向来都是不失分寸的。

于豆芽儿催促和马缰控制之下,小黑马不得不遵命勇往直前。

可是,面对眼前的息息生命,小黑马的本能是不愿意伤害的。

奔至那三匹狼面前之时,奋力腾起,一个纵身越过了狼之头顶。

惊回头,见狼们未动,豆芽儿心里一惊。

真是:胆大的遇上了不要命的!

看来,今天非得拼出个谁输谁赢不可了。

牵动缰绳,策马三百六转向。

“呕!呕!”

模仿着獒叫,豆芽儿握紧红缨枪,卯足力量折返而来。

那只少了一只后爪的小狼、吓得吱吱叫着溜到路边崖下,耷拉着耳朵蜷缩起来,继续不敢妄动。

其余六匹,全部转身眈眈察视判断着小黑马的蹄子方向和豆芽儿手里的枪头。

“哒!哒!哒······”

“呜!”

打狼先打王。

豆芽儿直接枪指狼王抡将过去。

见枪尖划来,狼王临危不惧,只是一个急剧下蹲,便轻松避开。

------枪尖顺着狼背之上的黄毛划过,似有零星碎毛飞起。

第一个回合,就这样无果而过。

但是,两位路人已经惊出汗来。

周梦渊也担心得睁开了眼睛。

哗哗哗又一次舞动双臂,尝试着发动魔功。

不两下,便自惭形秽地收势了。

“壮士!你有武功,为什么不上前去帮助姑娘?”

“真是懦弱!”

两位路人埋怨起来。

“风雪帽”虽然自娘胎里就胆小,嘲笑讥讽的嘴劲儿可不小。

装作什么也未听见的周梦渊,更是担心又惭愧得无地自容。

“小芽儿!回来吧!我们另找途径。”

“不用管我!渊哥哥,等着美餐狼肉吧。”

豆芽儿明白,驭马战群狼,是不可以间歇的,否则,狼们一拥而上,那犬牙会伤及马腿。

只能耐着性子,于行进之中多战几个回合。

只见那小黑马蹄子飞快,看得狼们眼花缭乱,提前盯准了的撕咬部位,在眼前之时却一闪而过,无处下口了。

这次,豆芽儿没有理睬狼王。

而是突然俯下身去,枪尖直接刺向了悬崖一边的一匹狼。

那狼,轻功上佳,动作敏捷得电打一般。

就在枪尖即将接触到两耳之间眉心的刹那间,那狼一缩脖子,蹭地蹦向一边,顺利躲过了头破血流、乃至丧命的痛苦。

(此处,一定要重重强调三遍的是:失足,不仅仅只是局限于人和马!)

狼,也有失足之时!

那匹侥幸逃过了头破血流乃至丧命之狼,由于轻功太好,蹦得太高,身体倾斜度太大,于空中无法控制方向,落地之时只有一只爪子接触到了大路边沿地面,其余三只,全部踩空,呜呜惨叫着掉下崖去。

也许,在自由跌落的过程中,在咚的一声粉身碎骨之前反倒后悔起来,刚才就不应该使用轻功躲闪,应该鼓足勇气用脑袋试试那枪尖的锋利程度。

其余几只见状,连忙奔向崖边观望。

就连那只三脚小狼也惊恐的跑到崖边伸长了脖子。

豆芽儿心里一喜。

迅速回马,欲给个措手不及。

痛失了伙伴的狼们,并未因此而消极逃离。

而是化悲痛为力量,集体振作起来,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犬牙,狼视眈眈扑向小黑马,全力以赴为同伴报仇。

豆芽儿早有准备,从前至后,以小鸡啄米之速,用枪尖阻挡着一张张狼嘴。

“呲!”

锋利的枪尖刺中了狼王鼻子。

“呜-----”

狼王疼得尖叫了一声。

随之,血流出来,两个嗅觉极为灵敏的鼻孔痛苦分家了。

一匹勇猛咬住了小黑马后腿皮子的狼,因为一时抽不出来犬牙,被挂拖行了两丈余远后,小黑马一扬后蹄,连蹬带甩,将那匹狼丢脱。

可能是掉了犬牙或者是弄疼了牙龈,那狼躲在一旁,摇晃着脑袋,一只爪子直在嘴巴上蹭。

狼王受伤,没有了指挥官,其余之狼当时就蔫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并非是想未经过狼王准许败下阵去。

而是狼部下们在迅速判断,究竟是继续战斗还是先救驾王上。

狼王,已于痛苦之中失去了之前的傲慢和战斗力,血红的舌头舔着用其它生命乃至于人命营造的鲜红血液。

······

狼,因为体型较小,与生俱来就是依靠食腐和团队掠夺食物为生存的。

狼王,在集体行动中的指挥和典范是取决于成败无法替代的作用。

而此时,狼王受伤,或多或少影响到了狼群的士气。

虽然无有逃离,但一个个却夹住了尾巴神魂游离,不再那么气焰嚣张了。

······

“渊哥哥!你觉得小芽儿玩得怎么样?”豆芽儿呵呵一笑,眉宇间飞过一丝得意的喜悦。

玩?真是拿生命做游戏!哪一张嘴巴咬住你,都会是呜呼性命!

这个豆芽儿,总是不分场合,顽皮之至令人费解!

“好!真是绝世女侠!”两位路人异口同声,拍响出汗的手掌连连称赞。

“注意保护自己!保护马腿!”周梦渊几乎撕裂嗓门的高声嘱咐声音,于山间回荡开来。

“仔细瞧了!小芽儿给你们玩点心跳的。”

豆芽儿喊着,又一次杀将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使枪,而是抓了一把随身携带着的炒面粉,噌的一下,一只脚挂于马鞍,俯下身子撒向狼眼,旨在使狼们眼睛一时失明,夺取更大胜利。

于金黄色面粉纷扬之中,狼群集体打喷嚏,集体后退,保护眼睛,保全性命。

豆芽儿决不放弃。腰间一用力,回坐马鞍,双脚力踹马镫,刷的高高腾起,呼啦啦于空中一个恐鸟大翻身。

无人驾驭的小黑马,快步跑到了大青马身旁。

豆芽儿双脚着地,落在了狼群之中。

呕呕叫着,挥舞红缨枪。

视线不清、毫无思想准备的狼们,这下子可真的是吓了一大跳,个个不知所措,躲着雨点般迎面而来的枪尖集体向后退去。

有胆子大点的,见豆芽儿站在地上并没有在马背上那么居高临下的可怕,龇牙咧嘴,壮着剩余的胆子企图再做一搏,但见同伴已不敢应战,只好自我保全。

“小乖乖,来呀!给你个巴掌吃。”

豆芽儿索性收起枪,猫着腰,迈着狐狸小步,将右手伸向了一匹狼的嘴巴。

那狼的嘴巴本来还是张着的,见豆芽儿手掌伸来,吓得赶紧闭上,皱着鼻子,只露出一对稍带点黄色的犬牙,呜呜自卫着退向一边。

此举,可是将两位路人和周梦渊彻头彻尾吓傻、吓坏、吓出一身冷汗了。

“豪杰!女侠!艺高人胆大!”两位路人为之大震。“风雪帽”说:“鄙人从此、再也不怕、狼了。”不过说这个“狼”时,声音很小。

此刻的周梦渊,已是脑子空白,心里只剩下了立即帮助豆芽儿的决定。

“驾!”

不等路人训斥,周梦渊立即催马上前营救。

目睹敌人招数层出,同伴受辱,大家无心恋战,狼王只好认输,首先调头离去。

于逃命关头,只有那只少了一只后爪的三脚腿小狼逃得最快。

其余之狼,也围绕着狼王迅速离开了。

豆芽儿追了几步停下,向着已经爬上了山坡的狼群喊道:“你们给我记住,以后只要是见到了穿红的,就乖乖离远点!”

“小芽儿,不要再追了。赶走就行了。”周梦渊勒马于豆芽儿身边,“狼,也是生命。”

两位路人和小黑马一起过来。

其中一位满面笑容拱手道:“女侠,若不嫌弃,给我们做保镖头目如何?”

“风雪帽”连忙补充,“我们是做大买卖的,工钱待遇随你定。”

豆芽儿看了眼周梦渊,回礼道:“多谢二位抬举!小女子有要事要做,快则数月,慢则数年,耽误不起二位大事。敬请见谅!”

言间翻身上马,四个人于谈笑间同行了数里地后友好分手。

周梦渊依然对豆芽儿只身战群狼之举心有余悸。

“小芽儿,我欣赏你的胆略和智慧,但是,刚才有点儿玩过头了,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豆芽儿打断了周梦渊话,“很明显,狼已被我彻底征服了,即便是我将手伸入其口,它也不敢咬。嘿嘿,渊哥哥,你木头木脑,可不好征服呀。”

“呼!

一股雪风迎面袭来,迅猛而又强劲。

劲风,带着刺耳的怒吼,令人魂飞魄丧。

雪花,劲抛过来的沙砾一般,如鞭子抽打着人、马和附近一切。

遮天蔽日,犹如旋风雪崩之夺命恐怖。

始料未及,使得周梦渊和豆芽儿同时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捂住了脸。

小黑马被风吹雪打得蹄子失灵,顶不住躯体向后移去,立即俯下身子趴在了地上。

豆芽儿顺势掉落,欲挣扎起来保护周梦渊。

可是,于此极为罕见强劲风雪之中,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根本无法睁开,身体稍微离开地面,便有被风刮上天做无线风筝的可能。

大青马却无比亢奋起来,不曾发生任何事情一般,扬脖昂首,于惊天动地嘶叫长鸣之中,离弦之箭一般,奋蹄冲入雪风之中····

不足一刻钟,风平山静。

除了豆芽儿和小黑马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了身体之外,四周一切如故。

抖落一身雪花,豆芽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周梦渊的安危。

“渊哥哥!渊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大青!你听见了小芽儿在呼唤吗?小黑也在焦急找你呢!····”

如怨如歌如涕如诉,豆芽儿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响彻山谷,回荡天穹。

山峦,肃穆庄严。

路上,人兽无影。

这个刚才曾发生过奇怪一幕的山间道上,此时此刻,只剩下了豆芽儿和小黑马两位的世界。

“渊哥哥,没有了你,小芽儿可怎么活呀····渊哥哥,没有了你,小芽儿回去如何向老怪交代呀····渊哥哥,你在哪里啊!呜呜呜呜呜····”

豆芽儿朦胧的泪眼,进一步仔细搜寻着崖下深谷,搜寻着山岭荒原。

甚至异想天开着她心爱的渊哥哥能幻境、奇迹一般的自天上安然无恙掉落眼前。

可是,等待了许久,周梦渊和大青马始终没有出现,永远永远的消失了。

永远永远的消失在了这场妖孽风雪之中。

······

————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美女丝丝

心爱之人,活生生于瞬间诧然失踪,未留任何迹象,豆芽儿一路啼哭,一路找寻,回到中观山乔山老怪处时,已是傍晚掌灯时分了。

老怪掀开被子,摆好棋子,盘腿坐于棋盘一侧,正在琢磨着《九曲黄河》阵之玄机。

“究竟是如何引水上塬,宽有多少,长有多少,深有多少,居然直接阻止了姜子牙封神?真是人间奇观啊!”

琢磨得出神,甚至连小黑马的急促蹄声音也未听见。

“哐!”

房门被豆芽儿重重推开。

老怪惊了一跳,立即做出了迎敌姿势。

豆芽儿前脚进去便噗通跪下,未曾言语,先是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老怪更惊,跳下炕,鞋子未穿连忙搀扶,“发生什么事了?芽儿别着急,具体讲来。”

“师爷!小芽儿将渊哥哥给跟丢了。”

调皮的豆芽儿,连她自己也记忆不清楚有多长时间没有将乔山老怪称作师爷了,面对周梦渊的失踪,再也调皮不起来了。

“跟丢了?”老怪皱了皱眉,不以为然道,“是梦渊不愿意让你受苦,故意而为吧?也罢,随他去吧。只要芽儿回来,老怪就放下多半心了。”

“你这个老怪真是狠心!”

乔山老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番善意安慰却遭到了意外“回敬”。

豆芽儿甩掉老怪搀扶,瞪着眼睛,恶狠狠道:“渊哥哥失踪了,你一点也不着急,还在这里讨好,真是铁石心肠!”

乔山老怪十分念及和豆芽儿父亲的师徒之情,也非常同情豆芽儿孤苦伶仃,于他的眼中心目之中,豆芽儿无论做什么讲什么都是天真可爱,无可厚非的。

但是此刻豆芽儿的语气和表情,却使老怪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为老者被不尊重的不悦。

爬上炕,重新回到棋盘一侧,老怪闭目不语了。

豆芽儿按捺不住焦燥的情绪,见老怪无动于衷,更是气急败坏,冲到炕前,伸手一把将棋盘拍了个散乱,“告诉你!渊哥哥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妖风雪中消失的,转眼即逝,现在是死是活是人是鬼还说不定呢!”

听了实情,乔山老怪这才紧张起来,正色道:“如此玄幻之情景,为什么不早说清楚?”

“你一脸漠不关心之色,小芽儿一开口就后悔了。”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老怪说着就要下炕。

“不用了。”豆芽儿口吻缓和下来,“该找的地方,小芽儿都认真找过几百遍了,甚至在归途中也一直在寻找,渴望意外发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豆芽儿将事情之前后经过仔细讲给老怪听。

老怪很快明白了原因------一切皆为魔指所为。

至于是好是坏,最终结果如何,那只能听天由命,看魔指的修真境界和周梦渊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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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天雪地。

万物银装素裹,眼前一片苍茫白色。

周梦渊做梦一般,明白过来时,已经乘马来到了一个冰雪世界,一个叫做西突国的某个小镇。

劲风刺骨,周梦渊感觉到了从未经受过的寒冷,身上的衣裳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双臂僵硬,两条腿无法打弯,连打数个喷嚏和寒噤。趴于马背,蜷做一团。

寻视了周围,不见豆芽儿身影,明白过来她是被暴风雪阻止没有同行,一阵担心过后也就忘了。

异国,确实有异国异样。此地的一切都很别样。

房顶是尖凸的,窗户很小且为上弓形的,也有极少数是圆形的;显眼之处,到处都悬挂着狼图腾幡旗,威武之形栩栩如生,有皮制的,也有布制的,一面面随风摆动。

镇街道行人不多。

男人们魁梧高大,多是身着各种动物的翻毛兽衣。

女人们也身材高挑,头饰华贵典雅,皮衣更是华丽耀眼。

大青马慢慢走着,蹄子踩出一路吱咯声。

周梦渊好奇地到处张望着,心想,等自己赚足了银子,给沁儿家也建造一座这样子的房屋,让她愉快生活。

一位身着白色狐皮制衣,脖子上搭着红长毛围巾,手穿着一双白色手套,脚蹬一双红皮高腰靴子,头饰华丽,高鼻梁白肤美丽少女,捧着一朵玫瑰花,如仙女一般迎面飘然而来,虽在雪地,脚下一点儿也不打滑。

倾城甜美一笑,施礼道:“请问阁下,您是远方贵客吧?欲往何处?”

好一位绝世佳人!

周梦渊第一眼看去,便立即有了心跳的感觉。

而且这种心跳之强烈,犹如一把火炬在胸中熊熊燃烧,全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

竭力控制,暗自自责:勿忘初心!去大明寺才是真正的目的!

姑娘也被周梦渊之堂堂貌相深深打动,贪婪的眼神里闪烁着爱恋之光。

周梦渊勒马回礼道:“鄙人自东方大隋而来,欲往贵国大明寺。”

姑娘暗自欣喜:看来,昨夜之梦是要变为现实了。感谢上苍!

“大明寺?小女子知道。也曾经去拜佛过。距离此地不足百里,但途径险要,各种障碍层出,更有意想不到之突来危险。我还是劝您就地返回,保全性命为好。”

姑娘讲话声音如同铃铛,脆生生甜滋滋,一字一句利剑一般穿透了周梦渊警惕的心房。

“既然能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会吧。我倒是想瞧瞧,真正面对生死之时,阁下是否还会如此淡定。一句良言,受益终身。请阁下不要执意天真了。生命大于一切,不会失而复得。请珍惜吧。来,小女子帮您调转马头。”

姑娘说着,便伸手去抓马头龙套。

“不许动!”周梦渊厉声道,“本少爷之事,与姑娘无关!请自重,立即离开!”

少女莞尔一笑,一步跨于周梦渊脚下,目含诚恳,双手伸出,“请阁下接受鲜花。”

周梦渊不解道:“素不相识,不敢接受。”

“不接受,也就意味着不愿意让小女子带路。阁下,您还是接受了吧,小女子愿意为您带路。”

姑娘美丽诚恳的眼神使周梦渊无法拒绝,“只担心,路途遥远劳驾不起,让姑娘无辜受罪。”

“没什么可劳驾不起的。我们这里的人非常好客,更何况,阁下来自大隋。小女子心甘情愿、无偿提供一切帮助。”

真乃别有一番人情味儿的异国风情!

周梦渊接过鲜花欣然答应。

“请阁下先走,继续向前,小女子随后赶上。”

言间,姑娘转瞬即逝。

周梦渊闻了闻鲜花,浓郁的玫瑰香气扑鼻清馨。

担心放在身上弄坏,索性将杆儿咬在了嘴里。

未行多远,姑娘便驾着一匹枣红色骏马追上来了。

周梦渊感动,“姑娘,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我们这里的人向来都是讲话算数的。”姑娘飞给周梦渊一个媚眼,“请阁下称呼小女子丝丝吧。”

“丝丝?纤而不断,缠缠绵绵,结辫而起,可缚骏马。让我想起母亲长发,蚕之勤劳,三月小雨······抽不绝、理不顺的无限情感。”

“没想到阁下谈吐如此高雅,充满了诗情画意,颇有文豪素养。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姓周,名梦渊。”

“周梦渊!也是一个深邃霸气的名字。不知丝丝该称呼您梦渊哥还是渊哥哥?”

梦渊哥!渊哥哥!

一个是沁儿所称呼;一个是豆芽儿所唤。

于心里,周梦渊拿丝丝和两位姑娘相比较,无论从气质还是相貌,都是眼前这位姑娘略胜一筹。

周梦渊的桃花运怎么会这么好呢!异国他乡,遇见无偿带路人,且是位天仙一般的玫瑰佳人。

玫瑰佳人,必然芳香。

“随便吧。称呼什么都一样。”

“那···丝丝就冒昧叫您梦渊哥吧。”

······

出了镇子,厚实的皑皑白雪铺天盖地,一望无垠,不见边沿。

人影消失,鸟兽无踪,东西南北方向更是无法辨认。

风更劲!

周梦渊刚才的冲动之暖早已消失,眉毛和鼻孔下挂上了冰霜,同时也感觉到了胯下的大青马也被冻得时不时颤抖一下。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呀!

是雪的世界,冰的世界,耀眼的、白花花的世界。

也是梦想破灭和开始燃烧的世界!

周梦渊心里庆幸在镇上时没有执意拒绝丝丝。

但是,如丝丝所言可能即将发生的一切困难,又会是怎样的艰险和难以克服呢?

······

————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怀抱如春 僵人苏醒

两匹马齐头而行。丝丝姑娘津津有味向周梦渊讲述着当地的风土人情,时不时瞟一眼周梦渊的脸。

周梦渊感觉咬着玫瑰花杆儿的嘴唇冻的厉害,索性拿下来将它别在了身前马鞍上。

起初,周梦渊听得认真,时而还有好奇、关心之感叹或者发问,但随着雪原深入,风速加剧,血液流动减缓,话语被冻结在了唇边,即使连眨眼也觉得困难了。

“噗!”

周梦渊冻僵了的双脚已经无力踩紧马镫,手指也僵得失去了力量,掉落下马,一半躯体镶入雪中。

“梦渊哥!你怎么了?”

丝丝赶紧下马,单膝跪地,抱起周梦渊时,感觉到他的血肉之躯快要僵硬了。

忙不迭从马背上拿来备用衣裳铺在地上,毋庸多想,拖着周梦渊坐上去,敞开雪白的毛皮衣襟,将其揽入怀中紧紧裹住。

以一位姑娘善良之心,以一位女性特有的剽悍壮举,以母性宽广的胸怀,将温暖,将仅仅只可以维持住自己生命的体温,无私传递给了周梦渊。

无情的寒风无休止刮着,叫嚣着刺骨的含义。

零距离接触,丝丝愈加发现,周梦渊不仅生的俊朗,而且比其他男人更有让人依恋之处。

究竟是何处值得让人依恋,丝丝一时也说不清楚。总归是值得。

两匹马亦不再陌生,互贴着脖子取暖起来。

风,顺着衣领钻入,丝丝姑娘感觉到了贴心的冰凉,再次将围巾紧了一紧。

裹住衣裳,环住周梦渊同时,丝丝尽量发动内力给她自己加热,以双手在其后背不停地用力按摩着。

丝丝自己也快要冻僵了,两只手也乏力了,不知过了多久,周梦渊才渐渐苏醒过来。

面对丝丝柔软温暖的怀抱,即感激又羞愧。

周梦渊目光冰凉黯淡,无力道:“快系好衣裳!我不知道突国有这么冷。感激不尽啊!”

欲站起来,被丝丝阻止,“别动!我来帮你。”

其实,周梦渊根本就无法站起来。虽然上肢体温有所恢复,双腿依然僵硬,失去知觉,与身体分离一般力不从心。

“慢点。试着来。”

丝丝奋力将周梦渊慢慢扶起,转着圈,双手用力,自脚踝向上拍打了几个来回,帮着他挪动了艰难的前两步,将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抖了抖,递给了周梦渊。

“梦渊哥,这个是加长加宽的,一定适合你。请穿上它,不然又顶不住了。”

见是一件女式花皮衣裳,周梦渊摇头拒绝,“收起来吧。我注意点就行了。”

“怎么注意?难道你能阻止体温流逝、寒风入侵?”

面对被诚恳托于自己眼前的花色女式皮衣,周梦渊自嘲的笑了笑接过,将其反过来,白色皮革在外穿上了。

半腿深的雪原,周梦渊和丝丝并肩走着,身后,留下了四行长长的惊叹号。

两匹马到处乱跑一阵又重新回来,它们是在活动增加体内温度,也是在自由之中尽情放纵。

周梦渊目寻了别在大青马鞍子上的玫瑰花,没有瞧见。

那朵浪漫之神,不知何时掉落了,周梦渊心头涌上一股愧疚。

“丝丝,你的体力这么好,经验这么丰富,经常在雪野游走吗?”

“才不呢。这大冷天的,哪个愿意在室外受罪。”

“生存。你总得出去做点什么挣钱糊口吧。”

“挣钱?呵呵!我有生以来没挣过一个钱,也不懂得如何挣钱。”

“那,家里靠什么给养呢?”

“梦渊哥啊,你真是萌得可爱。没看出来吗?我这套衣裳,足可以抵一户普通人家的家产。”

“你家是做大买卖的?”

“不。我父亲是镇长!”

“一个小小镇长,能拿国家多少俸禄?养活着像你这样的懒惰。”

“镇长小吗?”丝丝认为,周梦渊如此定义她和她的父亲,简直就是一种藐视和不尊,“我们突国的镇长,只要忠诚国家,心中有百姓,家里一切费用都是由国家无偿提供的。”

“那····像你们这个一年里有多半季节被雪封住的国家,粮食和蔬菜从何而来呢?”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没有,别人有。我们国家没有,别的国家有。”

丝丝此言,虽然周梦渊未完全听明白,只是以短暂的缄默囫囵过去,但她自己却立刻谨慎起来。

丝丝十三岁时,便开始随父亲的队伍南下,侵略、掠夺过战乱的华夏和一些弱国,她武功高强才思敏捷,现在无论是远征何处,都是挂帅先锋。

然而对于这些,在周梦渊面前必须绝密,因为她第一眼就相中了这位大国不速之客,要是能改变他的意志,将其留在身边,日后定可以为国家为镇子做出不菲贡献。

“梦渊哥,你们家乡没有寺庙吗?为何冒着生命危险远道而来?”

丝丝所表现出来的勇敢、诚恳和善良,完全撕破了于陌生界域周梦渊心里警惕的防线。

“不瞒你说,我远道而来,是为了实现一个愿望。也许,你听了会觉得幼稚,但是,为了替家人报仇,就算是有一丝希望也决不放弃。今年春上,在我离家科举考试期间,我的家被土匪一个活口未留血洗,我一个富商后裔无家可归。一个偶然机会,我得到了一枚舍利子,他说他是突国大明寺的方丈,可以帮助我实现愿望····”

尚未听完,丝丝已被感动。

“你太了不起了!梦渊哥,丝丝愿意帮助你报仇。只要你答应留在我们镇子,包你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你是在拿我做交易?”

和丝丝刚才一样,周梦渊也有一种受辱之感。停下脚步,重新打量着丝丝。

“不!梦渊哥,是你想多了。”

扑过去,紧紧抱住,“梦渊哥,昨夜爱神托梦予我,说是有一位异地俊男今日趁马路过镇子,要求我务必手捧一束玫瑰花迎接。我半信半疑照着去做了,在急切的等待和矛盾的煎熬之中,终于等到了来自远方的你。爱神没有说谎。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这是天作之合!我们要一起珍惜,顺遂天意。”

从小就饱受周礼文化熏陶的周梦渊,和家乡人们一样,本来就很迷信,崇尚顺其自然,闻言丝丝如说,不由一怔。

千里良缘一线牵!

沁儿不理自己。

豆芽儿又有特殊身份限制。

黄杏姊不人不鬼,变幻难测。

灵芝····根本就不可能。

难道····难道,期望至高,倾注了那么多心血的魔指,只是想让自己远道而来获得这份姻缘?假如获得,结果又会如何?能否助我复仇呢?

艰难啊!

万恶不赦的齐横行!

方丈死去几百年,亦想着为自己的国家添加人口,招贤纳才,可见他灵魂之伟大,可见突国人民之团结和爱国之心。

未到黄河,绝不死心!

周梦渊,你这个无耻多情种子,休得犯贱!你人生的愿望已经发生了巨大改变,复仇,才是首位之首!

极不舍得地推开了丝丝。

周梦渊搪塞道:“既然有神灵启迪,我也不敢言否。只是我为祈愿而来,去大明寺才是不会改变的初衷。”

丝丝脉脉含情的注视着周梦渊眼睛,甜甜的欣然道:“丝丝就知道梦渊哥不会拒绝的。至于去大明寺,我将竭尽全力为你保驾护行。梦渊哥的事,就是丝丝的事,是我们全镇人的大事。”

丝丝说得开心。

周梦渊心不在焉。

这位怜香惜玉、骑着白马却不是王子的多情种子,在未来几天里去过了大明寺之后,会留在异国镇上享受天伦之乐或者将丝丝带领回家吗?

初见时的心跳会随着心愿的了结而加剧吗?

情感这个东西,有时候是甘霖,有时候却是魔鬼。

“远方前面那个黑乎乎的是什么?”

“是洞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洞子入口。”

“我们途经那口洞子吗?”

“是的。那是通往大明寺的必经之路。”

······

————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真情纠缠

远远望去,横着的冰山对面有一口很大的黑窟窿。走近一瞧,黑窟窿下方有一洞口。洞口是在一个凹陷很深的悬崖下面。洞口外面很敞,入口却很小,小到马进去时必须俯下身体。

绝壁险峻欲崩,石岩上高高低低密密麻麻挂满了冰凌,犹如固体瀑布,光明纯洁,晶莹剔透,赏心悦目,动态甚是壮观。

周梦渊看着,不由止步。

“啊!实在是太美太壮观了!高山白发秀,劲风梳不透。纤纤欲飘然,款款百态现。华夏富沃土,北国见奇观。仙境!人间仙境啊!”

见惯了大面积冰凌的丝丝头也未抬,她觉得再也平常不过的一帘冰凌子,没想到周梦渊竟然会如此感叹。

进入洞子,需要经过由两块巨石夹成的小径。

小径不长,最多一丈,但只可以容下一匹马宽。

“梦渊哥,别无感而发了。快进吧,里面很暖和的。”

“哦哦····还是你先进吧。走了这么远,我现在都冒汗了。”

“没什么好谦让的,快进吧。快点。别耽误时间了。”

“走吧大青,别耽误时间了。”

周梦渊欲牵起大青马,主仆一道进去。

大青马脑袋一晃,走在了周梦渊前面。

“嘿!里面还真的很暖和。”周梦渊爽朗的回音传出来,“丝丝快点。”

“丝丝来啦。”

“轰!”

就在丝丝牵马抬脚之时,洞口顶上崖壁骤然崩裂,冰凌飞溅。

与此同时,一块巨石掉落,不偏不倚堵在了洞口。虽内外可见,足可以容下一个人的身体出入,但是,马儿无法通过了。

“丝丝小心!”周梦渊惊呼。

“呀!”

巨石掉落瞬间,丝丝惊叫着脚下弹起,于空中,连续几个后翻,双脚着地于三丈开外。

那马也惊嘶着,敏捷飞身后奔。

周梦渊吓傻了,也看懵了。

丝丝并非如她一路表现出来的温婉姑娘!

是一位武功极高的武者!

那匹马,也是一匹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战马!

既然上苍安排了这样一对非凡的主仆护佑本人,为何又要设下如此令人揪心的障碍?

“这可如何是好?”

周梦渊失落而又庆幸地喊话。

丝丝从马背上拿了吃的,打量了下恢复了平静崖壁,进了洞子。

“梦渊哥,马不要了,丝丝只身陪你吧。”

接过吃的,挂在马鞍上,周梦渊摇头道:“谢谢美丽善良的丝丝冒着严寒这么远陪伴!你不能去。这是天意。”

“什么天意地意!你们华夏人怎么都相信这个?路要自己走,机会是创造出来的。我不信!”

“真的不行!”周梦渊解释道,“仅是走雪路,马已经够累了。你要是执意同行,不仅要延误时间,说不定····”

“快别说了!”一伸手,丝丝的皮手套堵住了周梦渊的嘴巴。

“所有道理,丝丝心知肚明,只是舍不下哥哥而已。”

言间,丝丝眼睛里闪烁起了泪花。

心地善良的周梦渊,最最见不得女孩子掉泪了。立即心软下来,意志在摇曳。

但,回想初心,很快又坚定起来。

“丝丝!待我去了大明寺返回时,一定去你们镇上看望你。”

“梦渊哥!丝丝相信你。不过,在离开之前,丝丝有一个小小请求,请哥哥答应。”

“什么请求?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在所不辞。”

丝丝低下头,顿了顿,炙热的目光看着周梦渊眼睛,说:“梦渊哥,临别,你能抱我一下吗?”

还以为是什么高难度的特别请求呢。

抱一下还不简单,双臂张开环住对方不就行了。

周梦渊抬了下脚却犹豫起来。

这个丝丝姑娘,天降神话一般意外,初次见面送玫瑰花,一路上又是百般照顾,无怨无悔。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只是为了让抱一抱吗?不会有其它企图吧?

转而又一想,丝丝武功高强,如果她执意欲将自己如何,也是在劫难逃。如果她真的欲将自己如何,在马背上冻僵之时,就已经如何了。

答应了吧。何必节外生枝。

周梦渊稍加犹豫,一步上前,张开双臂,大大方方的环住了丝丝的腰部,并将脸贴了过去。

丝丝连忙伸手配合。

异国妙龄男女,在经历了困难、惊险之后,精气神融入于一体。

爱情,是没有界限的!

整个世界,旋转起来。

“梦渊哥!丝丝对你一见钟情,别无选择了。留下来好吗?”

“丝丝,原谅我。周梦渊有灭门之仇未报,有一位盲眼老奶奶需要赡养,有远大的理想要去实现,家乡有一位和你一样叫我‘梦渊哥’姑娘在等我····这些,都是不可抗拒的事实,所以,恳请丝丝姑娘大度宽容。”

“不!丝丝不管这些。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哪怕是去你的国家也愿意。知道为什么要你抱我吗?我们镇上的风俗是,只要是男女抱过了,就说明已经被天地见证,就必须结婚,不管谁的身世、身体状况如何,否则,终身不能另嫁。”

周梦渊轻轻推开丝丝,双手托着她的肩头,认真说道:“婚姻大事,我们不能如此鲁莽!再说,我们在此,无人知晓,只做是一次隆重告别罢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不够吗?人不过是天地之间的精灵,生老病死自然轮回。天地才是生生不灭的主宰!”

沁儿,豆芽儿,黄杏姊,一个个的音容笑貌飞闪过周梦渊脑海。

她们,在面对周梦渊时,无一人如丝丝姑娘这般真诚、坦白和热烈。

然而,抛开奶奶不说,迄今为止,和沁儿之情尚未公开,也尚未决裂;和豆芽儿之情,虽说周梦渊自我否决,但事情总是在发生中改变,待复仇之后,方可定夺;黄杏姊,神秘面纱尚未解开,她优雅多变的面貌以及个性,正是这位体能上的弱者所欣赏的。

如上云云,都是周梦渊无法一下子接受丝丝姑娘爱情不可抗拒之理由。

“原谅我!绝对不可以马上答应你。即使勉强答应,也是在搪塞,在逢场作戏。丝丝这么好的姑娘,周梦渊绝对不可以欺骗她!”

周梦渊的诚实,感化了丝丝。

丝丝再次伸手,抱住了周梦渊。

“梦渊哥!在我们镇上,丝丝是最漂亮的,是高不可攀的。有生以来,只有别人求我、看我脸色。这里,就算是丝丝求哥哥了,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件,说声、你爱我!第二件,归途路过时,一定一定要看看我。只要是你说找丝丝,镇子里的人们都知道。”

第二件一定能办到。

至于第一件,周梦渊试了几试也无法开口。

因为,即便是道出来,那也是假的,违心的,骗不了丝丝。

与其说谎骗悦,不如实话道来。安于心,则利于行。

“丝丝,第二个,我绝对办到。第一个要求,恕我无法接受。周梦渊绝对不能忘恩负义,对有心于自己之人说谎。我实在是说不出口。请包容!”

周梦渊愈是坦率,丝丝愈是喜欢。

一时间,纠缠得周梦渊简直是无从是好了。

“不!”丝丝放开周梦渊,深情的看着他的眼睛,“三个字,对你来说就这么困难吗?三个字,你完全可以脱口而出的,即使不经过思想,即使是信口开河,丝丝也喜欢听,喜欢被蒙。”

一心想着大明寺的周梦渊,此刻根本没有那种浪漫心情。

他明白,于此空间,于此情形之下,那三个字会像三把火种,瞬间点燃丝丝澎湃的激情,甚至连他自己也会燃烧得不能自灭。

他是什么样的情种,他自己明白,但又不敢用生硬的语言和态度拒绝。丝丝的武功,已经看到了,万一激怒了她,说不定连小命也保不住,谈何大明寺?

“丝丝你听我说。”周梦渊无奈道,“我这样答应你好吗?待我办完事情尘埃落定,无论结果如何,回归时心里也就别无牵挂了,那时候,心情一定轻松,注意力也会集中,我再找你专门谈论此事。如何?”

丝丝深出了一口气,道:“看起来,梦渊哥是一位讲信誉、有责任心之人,丝丝佩服,更加喜欢。你走吧。一路顺利!”说着,转过脸去。

理解,大义,感动了周梦渊。

这个情种,脑子里又飞过了仅仅抱一抱的可怕念头。

但他立即克制住了。

还好!孰轻孰重,心里始终是明白的。

“那,周梦渊告辞了。你也路上小心点。”

担心战胜不了自己意志,周梦渊掉头便走。

没几步,身后响起了丝丝哽咽的喊声。

“等一下!”丝丝哭着扑过去再一次抱住了周梦渊,“丝丝真的不舍得和哥哥分手呀!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周梦渊心里警告自己:周梦渊,你小子过不了这一关,全家人的性命就算白丢了!你的人生将是无垠雪域,一片苍白!

大青马踱着步子,极不耐烦吹响了鼻子。

“突!突!······”

······

————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赴宴扫兴

灵芝、老太婆和毛蛋正在炕上围在一起吃中饭。

“灵芝啊,我们很久没有吃肉了,跟着我们让你受委屈了。”老太婆歉意道,“等渊儿回来,让他去县城割两斤肉,咱们好好改善改善。”

“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小毛蛋高兴得丢掉筷子拍手喊起来。

“没什么可委屈的。”林芝道,“奶奶,快要过年了,过年时我们再做改善吧。您要是实在嘴馋了,过会儿我去村子走走,看哪家捕猎到了野味儿先讨一点。”

不等商量好,窑顶上传来了一个男子的高喊声,“喂!周家小少爷,铁狗在外发财了,为了光宗耀祖,杀猪宰羊请厨子,在他家摆宴席款待乡亲们呢,特邀你们全家人前去赏脸。现在就去,马上就要开席了,不要延误。”

灵芝听了,高兴道:“奶奶!奶奶!村上一个叫铁狗的在他家摆席请客,叫我们马上就去呢。”

毛蛋立即站了起来,“我也要去!我全听见了。”

“当然!当然!儿子别急,小心摔着。”

灵芝娘儿俩乐得脸上开了花。

老太婆却显得很平静,“我们去吃一个穷人家的,咽不下去啊。”

“是您没听见。喊话人说是铁狗在外发财了。奶奶,铁狗是哪家的?今年有多大?”

“和渊儿一般年纪。我们村的,自然是周家的。”一听铁狗发财了,老太婆顿时也高兴起来,“必须去!给娃祝贺祝贺。”

老、中、小三人赶紧下炕。

从窑洞通往村子的坡上。

中间的灵芝该搀扶的搀扶,该牵手的牵手,一道而去。

······

铁狗家不宽的院子里摆了六张桌子,多数人已经来了,坐的坐,站的站,人们高声夸赞寒暄着,显得很乱,很拥挤。

桌面上摆着酒坛、酒碗和几道凉菜。

沁儿和母亲到来时,见灵芝她们也正向这边走来,沁儿站住,想和老太婆打个招呼。

母亲改改不乐意,揪了把沁儿衣裳,“站住干啥?我们走。”

“娘,你先走,我想和奶奶打个招呼。”

“有啥好打的。我们再也不和他家来往了。”

“娘!小声点好不好。别让我灵芝姐听见了,她可是个坏根呀。”

“就是要让她们听见。”改改不仅没有小声下来,反而嗓门更高了,“别相信他家任何一个人。呸!忘恩负义。”说着,一甩脑袋独自而去。

没几步时,沁儿迎上去,彬彬有礼道:“奶奶好!灵芝姐姐好!毛蛋,快叫姨。”

“是沁儿呀!好多天都没来看奶奶了,奶奶还以为你出嫁了呢。呵呵!”老太婆说着,伸出手去摸沁儿的脸,“来,让奶奶摸摸看,是瘦了还是胖了。”

沁儿后退一步,没被摸着。

瞥了眼灵芝不欢迎的长脸,沁儿告诉老太婆她先走了,转身而去。

老太婆不解,问灵芝,沁儿好像不高兴。

灵芝说:“一个姑娘家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不想理我们罢了。”

铁狗在乡亲们的褒扬声中不时来到家门口盯上一眼。

这次出来,正好遇见了已经来到了门口的老太婆她们。

他认识灵芝,因为灵芝做姑娘时就在周梦渊家做过佣人,每次去周家玩耍,遇见灵芝,都跟着周梦渊叫她“灵芝姐”。

时过境迁,铁狗依然没有忘记当年的称呼,笑盈盈迎上去请安问候之后,这才问及周梦渊为何没有同来,灵芝告诉,说是出远门去了。

铁狗道:“少爷缺席,实在遗憾。来来来,里边请。”

足有十席以上的嘴馋人们,全部要贪婪的围在六张桌子周围,其拥挤情形可想而知。

改改去得较早,抢到了座位。沁儿去后,径直站在了母亲身边。

铁狗寻视了所有的桌子,未找到可以让老太婆安坐的位置,“来来来,请哪位给老奶奶让个座位。”

都想舒服坐着用餐,无人自觉让位。老太婆威信,今非昔比啊!

“娘,你给奶奶让座吧,我们站着吃。”

改改眼瞅着桌上的盘子,佯装未听见。

坐于旁边的一位年龄稍长的大婶,肘推了一下改改,“你家闺女给你说话呢。”

“没有啊。”改改继续装着。

大婶不悦,道:“嗨!还没有?周围人都听得明明白白,她让你给奶奶让座!”

“改改,快起来吧,让老姐坐下。”坐于上席的一位掉光了门牙的银发老妪也开口了。

因为坐在凳子上的,基本都是年长老人,与他们相比较,改改算是年轻了点。

改改羞得顿时脸红耳赤,站起来剜了一眼沁儿,“你这个没心的猪嘴!”离席而去。

“铁狗呀,改改嫂子提意见了,嫌只有猪嘴没有心。”一位站着的年轻媳妇的调侃,引起一阵笑声。场面活跃起来。

沁儿也羞红了脸,要不是美味佳肴诱惑,可能也离开了。

老太婆坐下,谦卑一笑,“老妪我吃不了几口,只想着给娃凑个热闹。呵呵,各位姐妹们尽情吧。”

灵芝将毛蛋送到老太婆怀里,自己和沁儿一边一个站于两旁,拿了筷子,随时准备动手了。

铁狗来到六张桌子中间位置,昂首挺胸大声道:“诸位长尊、父老乡亲们,感谢大家前来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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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改改走得飞快,嘴里嘟囔骂着,拐弯进门时,发现一匹马独自站在门口。

这匹马,改改已经见过几次了,它的主人,就是齐悦。

向院子望去,见齐悦正歪着脖子坐于小凳子上,脚下还放着一个布包裹。

气头上的改改顿时心里五味杂陈,眼珠子一转,笑容可掬的直奔齐悦而去。

“哎吆吆孩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慢待!慢待了!”

天翻地覆!

良言,同样会如晴天霹雳,炸得人一时不知所措。

但这霹雳,是霞光,是春雷,是短暂震耳后的无比愉悦。

与之前一样,受惯了改改和沁儿冷落的齐悦,见改改一反往日常态,反而愣住了,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快步过去,推开房门,满脸堆笑道:“孩子,快进屋里坐。炕热得很。这大冷天的让你受委屈,婶婶心疼呀!”

才思敏捷的齐悦,虽然已经站起,但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愣在那里。

这位阔少爷,今天是怎么了,老娘热情待你,你却犯傻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索性过去,抓起齐悦衣袖就往屋子里拽。

“包袱!还有包袱呢。”

齐悦这才相信了事实,捡起包裹,直接塞入改改怀里。

改改掂量,沉沉的,肯定有贵重之物,心里顿时狂喜。

“孩子,把靴子脱了,有话热炕上慢慢说。”

齐悦瞅了眼打了好几处补丁的被子和无有铺垫的草席,生怕弄脏了衣裳,好歹不肯上去。

“婶婶!今天因何这么高兴?”

一句话,问得改改差点没失去脸上堆出来的笑容。

“是····是因为婶婶想通了。嘿嘿!回头,婶婶就给沁儿做思想,成全你们俩。”

受宠若惊!

齐悦的“厚脸皮”红了。

“婶婶!只要小的能和沁儿走在一起,包您一生吃香喝辣,衣食无忧。”

吃香喝辣!

为在别人家白吃解馋,真是气死老娘也!

改改仍然抱着包裹,手指头悄悄探测着内涵。

“不说那么遥远。少爷必须答应我,在沁儿出嫁前一日,一定要在我家里大摆宴席。菜品要求,让所有村人刮目相看!”

齐悦轻松一笑,“不成问题!一点也不成问题!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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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儿娘俩出丑,灵芝暗暗高兴,见沁儿一直低着头,故意给她的心情雪上加霜,嘴凑近沁儿耳朵,貌似关心小声道:“沁儿,知道你梦渊哥去哪里了吗?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外国,要完成一件大事。你一定不知道吧?照理说,谁也不说,必须告诉你才对呀。”

那语气,那眼神,包含了挑衅、嘲讽、羞辱和洋洋自得。

母亲走后,沁儿一直无语,她忍着疼着只是为了吃一口席。

面对灵芝的嚣张,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努力使脸部肌肉松弛下来,沁儿抬头,盯着灵芝眼角爬上了细密皱纹的眼睛,不屑一顾道:

“有姐姐这个奴才知道就行了。作为一直被周家小少爷追捧的沁儿也就放心了。姐姐要是能控制周家小少爷一辈子,才算是你修得了八辈子的福分。沁儿不稀罕!沁儿年轻漂亮,善解人意,从小到大,屁股后面就跟着一大堆俊朗男人,挑还挑不急呢。好姐姐,这些都是一个黄花姑娘的秘密,现在告诉你,说明沁儿心中有你这个好姐姐,愿意无私和姐姐分享。今天的席不吃了,沁儿要回去静心下来好好理理,究竟该选哪位少年做我的如意郎君呢?嫁错了男人,无异于挥霍人生。”

言罢,决然离席而去。

“····以后,铁狗会每年回来款待乡亲们的,菜品要一年比一年的好,酒,要一年比一年的上档次····开席吧!”

铁狗较为累赘的讲话其间,更多时候是对着沁儿这边的。见沁儿一直在和灵芝窃窃私语,心中稍有不悦。忽见沁儿疾步离去,话讲了个半截便宣布了开席,追逐而去。

“沁儿!沁儿!怎么没动筷子就走了?有急事吗?”

万没想到,自己的飞镖招来了乱箭。

这个平时不善言语的黄毛丫头,居然能心平气和地一口气说这么多。

饱受了沁儿不软不硬的冷嘲热讽,瞥了眼铁狗擦肩而过的背影,灵芝心里顿时什么味道都有了。

立时食欲全无。

说赢了。出气了。沁儿却有种想哭的感觉。

铁狗追出去,见沁儿步子飞快,担心追去招来乡亲们的闲话,重新回去招呼大家了。

屋里,改改和齐悦交谈得正投机,齐悦自我介绍他是富商家的孩子,文武双全,理想远大。改改认真听着,赞叹不已。

沁儿一脸哭相进来,见齐悦在,尴尬得调头欲将离开。

改改一怔,“沁儿,这么早回来,是不是有人也欺负你了?”

齐悦一个箭步过去,堵在了门口。

“沁儿姑娘请留步!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脑袋撞在了齐悦肩膀上,沁儿害羞的退在了屋子中央,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与之前几次不一样的是,沁儿这次没有那么非常反感齐悦了。

改改道:“闺女呀,你应该明白,刚才在铁狗家里,有人在故意找茬欺负我们。你爹死了,咱们没有依靠了,往后要被人欺负到什么程度一言难料。娘刚才和齐少爷谈了不少话,他家境富裕,出身好,文武双全,像咱母女俩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人家,不正是希望找到这种条件的好人家吗?实话告诉你,为娘已经答应将你许配齐少爷了,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沁儿心乱如麻。

从小对周梦渊的崇拜、追捧、忍耐和矜持;近一年时间来对老太婆的悉心照顾和对他家的无私付出;周梦渊所做出的种种恶心事,包括灵芝对她的无理伤害····等等等等全化作委屈、心酸、失望的泪水涌流而出。

齐悦急切道:“沁儿,先不要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给我说明白,齐悦自有主张!”

素有只流泪不哽咽特点的沁儿,这时却哭出声来。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哭。”

沁儿对齐悦开口了!

且是在哭泣之中开口的!

传递出一个讯息····

------沁儿愿意和齐悦说话了!

······

······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突现仙境

穿越大山底部的天然洞子,崎岖蜿蜒坎坷难行,更无法判断其深其长。

丝丝点燃一把火炬,双手递给周梦渊,又将自己的生火工具交给,“梦渊哥,记住,别让火灭了。每走一段都有木头,那都是长途运输商人们备用的,不要给失火了。”

接过火炬,装好生火工具,周梦渊说了声“丝丝再见”转身而去。

丝丝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着越来越小的光点和光点之下已经模糊却又让自己不舍离开的那个身影。

太想太想奔过去与他坎坷同行了。

然而,这条路和这条路上的种种困难,丝丝是再也清楚不过了,两个人一匹马,将会是怎样的结果,不堪设想。

该死的崖壁,怎么专挑这个时候塌方,真是坏人之美啊!

丝丝双手抱肩,目不转睛眺望着那个小得已经发白了的光点,直至于转弯处完全消失。

“梦渊哥!记住,你曾经抱过丝丝!我在镇上等你-----不见不散!”

高分贝的喊声,于洞里回荡起来。

周梦渊当然听见了。

感激。欣赏。有一点喜欢····

一切一切,都会随着继续前行和途中遭遇而淡化,唯有到达大明寺和复仇意志终始不渝。

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

他明白,只有脚下,才是自己需要克服的困难。只有前方再前方,才是自己迢迢前来的目的。

丝丝走了,是哭着离开隧洞的。

人离开了,爱的激情才开始萌发。

一个美梦,加上天真的尝试,果然梦想成真。

一次美丽邂逅,足可以让痴情男女掉入爱河,不能自拔。

丝丝牵马步行,她此刻的心情,仿佛这无垠雪野一般,空旷、苍白,而又蕴藏着无限生机。

她所等待,所喜欢,所切身接近过的人,在走向梦想途中,会遇到麻烦吗?会完好无缺活着回来吗?假如一切如愿,归途中,经过小镇时,会去找她吗?

前途未卜;一言难定。

周梦渊也是如此。为了复仇,从一个斯文的秀才已经逐渐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在从未经历过的异国困难环境里,苦苦艰难的摸索着,寻找着,经受着。

地球形成或者是后期地震留下来的山洞,奇形怪状,脚下甚是坎坷。

多少年来,虽有无数人和无数牲畜经过,但这坚硬的石头未被踩踏平整,脚下依然磕磕绊绊,行走甚是艰难,稍有不慎,就会有被绊倒之可能。

抱着一线飘渺希望的周梦渊,于此从未经历过的陌生地方,不仅无有恐惧之感,反而无比好奇的边走边将火炬照向周围,看裂石纹路,欣赏石型奇观。

大青马很顺从。主人前进它跟上,主人站下来,它便耐心等着。

越往洞子深处,越是潮湿,温度也随之升高,周梦渊没有了寒冷的感觉。

前方。

稍高处。

一块形状极其像鸟的石头吸引了周梦渊的视线。

借着火光看去,那鸟形状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倘若将它凿下来运回家去,说不定能在县城文玩店换几个钱呢。

好奇的爬将上去。

突然发现,那石鸟动了一下。

一惊。以为是光影下的错觉。

连忙注意力集中,轻脚轻手下来。

动!

还在动!

恐惧袭上心头。

原打算上去摸一下满足好奇心的周梦渊,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不敢妄动。

突然,那“石鸟”身体猛烈抖动了一下,伸开细长的脖子,扬起脑袋,睁开了眼睛。

于火光照耀之下,那圆圆的眼睛,放射着逼人的蓝光。

哪里是石鸟?分明一只身形庞大的巨鸟!

周梦渊被吓得心蹦蹦跳。缩着脖子,唯恐巨鸟发怒起来,啄伤了自己。

巨鸟意识到了火光对它的威胁,张开了双翼,不知是欲以搏击,还是打算逃离。

周梦渊清楚看到,那并未完全伸展的双翼,像是两把黑伞,加上身体宽度,足有六、七尺长。

周梦渊吓得脚下打滑,溜将下去。

“嘎!”

巨鸟威慑鸣叫同时,扇了下翅翼。

周梦渊只觉脑顶凉风嗖嗖,连忙用身体遮住火苗几近移去的火炬。

巨鸟并未飞走或者是下来攻击。

而是,收起翅翼,圆圆的蓝光眼睛继续监视着周梦渊一举一动。

险些自找麻烦的周梦渊不敢逗留,快速离开了。

继续纵深。

湿气更浓。

时有涧水掉落,正中火苗。火炼水滴,嗞声不绝。

脚下,间或有滴水成洼,形成小流,汇集而去,不知去向。

湿了周梦渊双足,洗了大青马蹄子。

······

一路坎坷仙境、险境、绝境、困境,乃自然而就,不由分说。

且说,周梦渊更换了四支火炬,来到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见这里地势平坦,空气比较干燥,顿感双腿无力,脚踝困乏,于是,将火炬别入石缝,坐在一块较为圆滑的石头上稍作休息。

“大青,你也躺一会吧。”

大青马明白主人意思,立即屈膝躺下,安静下来。

身体疲劳,加之无人作伴,于寂寞之中,周梦渊眼皮打架,很快迷糊了。

隐隐约约,仿佛听见,不远处的石缝里有女人的嬉笑声。

“公主今天好漂亮!准会遇见心动王子的。”

“公主,你可不能有了王子疏远了我们。”

····

周梦渊醒来,仔细聆听着继续察看。

一切如故。

也许是幻觉。

睡意全无。

蓦然,一只漂亮的蝴蝶闪动着五彩翅膀出现在了周梦渊眼前。

认为是磷光。只是盯着,并非如见巨鸟那般好奇。

蝴蝶在周梦渊眼前转了几圈,五彩之光进入一个石缝。

但是!没有消失!

相反!石缝里亮堂起来。

疲惫的身体被给力;好奇之心被复活,而且,甚是强烈。

周梦渊拿上火炬,迈向了亮堂的石缝之处。

走近一瞧。

哇!

里面灯火辉煌,富丽堂皇,香气扑鼻,仙气弥漫····

真是美妙绝伦,绝对现实的仙境!叹为观止啊!

“轰!”

吓了一跳。

不待回过神来,石缝裂开了两扇门,两扇令人难以觉察的天然之门。

极强的十色五光刺得周梦渊眼前一片漆黑,慌忙以袖遮眼。

“原来是位英俊少年!”

“不错!不错!倜傥洒脱。”

“这回我们可以重见光天了!”

·····

女人戏乐笑声不绝于耳。

感觉双臂轻轻被牵强,脚下轻飘飘的,如同离开了地面。

“轰!”

石门关闭。

周梦渊睁开昏花的眼睛时,已经身处于一群貌美仙女之中。

这些仙女,一个个脚步轻盈,婀娜多姿,貌比花美,身着各色罕见华丽服饰,首饰金银珠宝,光彩熠熠。

如梦如幻,却又身临其境。

周梦渊一下子看傻眼了。

“银儿,去把王子的骏马牵来。”一位袒胸半露,神藏妩媚,身着粉色长裙,头戴金镶玉光环凤冠的窈窕仙女道,“玉儿,快给王子安座;珠儿,打盆水来,给王子洗尘。”

不说别的,单是那铃铛般如诉如歌的甜美声音,足可以使天下所有男人为之陶醉。

被唤者同声:“公主!遵命!”各忙其事。

不知究竟是仙、是神、是鬼、是人。

掐了下自己的脸,周梦渊肯定了现实,回目石门,大青马已被牵进来。

石门于轰鸣声中关上。

周梦渊恐惧起来。那恐惧之感,近乎于被鬼姐黄杏姊鬼变时一般惊悚。

“你····你们想将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公主眉飞色舞声音甜美道,“先坐下洗脸,我们聊会儿,吃点东西再去沐浴。这么俊朗王子,脏成什么样了。再瞧你这外套,哪里捡女人的吧?难看死了。回头,给你换一件珠宝的。”

周梦渊被连按带推坐在了一块上面铺着毛皮的石头上。

花冠上镶满了各种珠子的珠儿,端来一盆水放在周梦渊脚下,沾湿丝巾,便给拭脸。

周梦渊执拗不从。

“谢谢姑娘!鄙人没有这个习惯。我自己来吧。”

珠儿抿嘴一笑,“这怎么行呢?公主命令,珠儿不敢违背。”

说着,举起丝巾就要给拭。

周梦渊已经记不得别人给他洗脸的时候了。虽说自小到大身边一直有佣人伺候,但那只是做一些较大的事情,平日里洗洗刷刷的,都是他自己亲自所做。

“不!不要碰我!”

担心被“电”倒,更觉得不自在,捂住脸,转向一边。

引起一片笑声。

“好可爱啊!”公主更是乐得开怀,“珠儿,退下吧。王子是个童子身,不习惯这个。”

将拧好了的丝巾放在银盆边上,珠儿撅着嘴巴极不愿意退下。

“真小气!连碰一下都不让。”

围在一边的姑娘们冷嘲热讽着,呵呵笑起来。

手和脸的确是脏了。

在暴风雪中,在和豆芽儿分手时就弄脏了的。

周梦渊蹲下身子,欲拿丝巾自己洗。

公主动作更快,蹲下同时,抢先拿到了丝巾递给,柔柔含情的丹凤眼注视着周梦渊的眼睛。

不敢抬头。只是伸手径直拿了丝巾。

一股非常沁鼻爽心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

这香气,比在镇子上丝丝送给的玫瑰花更浓百倍、上千倍。

周梦渊差点没被香得晕过去。

那递来丝巾的纤纤玉手,骨感白嫩,从手踝到纤细指尖,流线甚是优美,放射着五彩光环。

竭力克制着一切诱惑,接过丝巾,洗将起来。

公主两手托腮,陶醉的欣赏着。

洗毕。回坐。

周梦渊肚子咕咕叫起来。

担心被听见,竭力闭气控制。

但,还是被姑娘们的神奇耳朵听见了。

玉儿道:“姐妹们听见了吗?王子肚子里藏着一只蛤蟆。嘻嘻!”

“什么蛤蟆!是青蛙。”

“不是青蛙。是牛蛙。”

“什么蛤蟆、青蛙、牛蛙乱七八糟的,不成大雅。分明是一只蟾蜍!”

“看来,王子是要财色双赢了。”

嘿嘿!哈哈!嘻嘻····

姑娘们七嘴八舌调皮调侃着。

仙境里一片欢乐。

但是,心急火燎的周梦渊高兴不起来。

······

————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暴殄天鹅肉

公主下令:“银儿,唤宫女们摆酒设宴,本公主要给王子接风。”

银儿得意喜悦道:“回公主!银儿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宴席已经提前摆好,只等公主和王子入席了。”

“王子请吧!”

公主说着,伸手去牵周梦渊,被拒绝。

什么王子王孙,本人不过一届丧家的落第秀才。挖苦我了。

“不必多礼。我去便是。”

周梦渊一挥衣袖,卯足胆量,在公主陪伴和姑娘们簇拥下往里走。

眼前五光十色,四周金碧辉煌,到处都镶嵌着金银珠宝和用金银珠宝做成的各种造型、摆设。周梦渊想,当今皇上也不可能有如此之奢侈。要是能带点回去,给沁儿她们买地建房足够了,何必提心吊胆去掘墓。

仙气弥漫着脚下,虽看不清楚地面用何物覆盖,但可以感觉到脚踩下去软软的,脚踝有一种柔柔的缓舒之感。

于一颗沧桑古桑树下,一方豪华典雅的桌子上,重重叠叠摆满了各种稀奇的山珍海味。山珍海味冒着热气,色香味形俱佳,催人食欲,更催饥饿难耐的周梦渊食欲。

那颗古桑,干粗叶茂,形状奇特,两个人联手环不住,硕大的桑葚分四季成熟。青的欲滴,犹如翡翠。红的耀眼,仿佛玛瑙。紫得发黑,令人垂涎。

虽叫不出名堂,但周梦渊明白,桌面上盘子里的,那都是些天珍之物。饥饿感觉愈加强烈。

于彬彬有礼恭请、谦让、推辞之下,周梦渊,公主,银儿,珠儿依次入席就坐。

侍女们站于一旁,等待伺候。

公主举杯相邀,“来!今天是个大喜之日,我们举杯,共同庆贺!”

除周梦渊之外,全部举杯起立。

公主见状,稍显不悦,“王子!为何不愿举杯?难道····不乐意享受邀请?”

周梦渊欠了欠身子,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干咳两声,低声说道:“感谢公主盛情!在下的确不胜酒力。有失敬意!”

“男人哪有不喝酒的?”银儿白了一眼,嗔怒道,“莫非王子喜欢吃罚酒了?”

“银儿,休得无礼!”公主道,“王子初来乍到,拘谨也是一种自然,我们只有善待,方可慢慢打消他的质疑和敌意。既然王子不愿吃酒,我等不必勉为其难。来,我们喝个尽兴!”

“祝福公主!”姑娘们眉飞色舞着碰杯畅饮。

爱怎么说去。随便怎么喝,与本人无关。

面对绝佳美味佳肴,饥饿的周梦渊一失儒雅之文人气度,抓起筷子,旁若无人一般狼吞虎咽起来。

周围侍女们看着,捂住嘴巴偷偷直笑。

放下杯子,公主微笑着夹菜给周梦渊,“乖!慢慢来!后边的菜还多着呢。”

周梦渊边吃着道:“我的马、也半天没、吃了,劳、驾哪位,给弄点吃的。”

公主吩咐,“铜儿,去,给马饲养些上等能量的干料。”

铜儿行礼“遵命”着转身飘去。很快拿来了干料和水盆。

大青马津津有味食将起来,缰绳铁链叮叮作响。

边嚼边瞅着桌子中间造型美观、点缀花哨的异形盘子里一只硕大的焦红皮流油烧禽,周梦渊贪婪的目光放射着异色,也见那烧禽仿佛被五光十色笼罩,想必是绝世秘制绝佳风味,全然无视旁边仙女们讥笑调侃,站起来,抓过来便摘下腿吃。

一口下去,额滴神啊!味道真不一般呐!皮酥肉嫩,焦香回味着鲜香,鲜香掺杂着芳香,芳香渗透着浓香,浓香夹杂着从未品尝过的奇香,那香得香啊····香得简直无法形容。

真是:吃遍南北大菜、满汉全席、山珍海味,不及此处一只焦红烧禽!

周梦渊齿若饿狼,两腮鼓起,嘴角流油,脸上肌肉快速运动,全然忘记了自己多大年龄、姓甚名谁、身在何处·····甚至忘记了来自哪里、欲往何方、要干什么·····

在座仙女们全放下了筷子,目瞪口呆的看周梦渊狼吞虎咽的二*逼傻逼野蛮的暴殄吃相。

公主歪着脖子看着周梦渊快速嚼动和贪婪的眼神,掩嘴轻轻一笑,道:“呵呵!王子,味道如何啊?”

口里满满的无法回答,周梦渊盯着只剩下骨架的烧禽,只是点头“嗯。嗯”,心说,不用问了,肯定比县城老马家的好吃。

可能是银儿仍在为刚才被公主拒绝侍奉周梦渊洗脸生气,白了一眼,说道:“公主,可惜啊!我们稀罕的秘制天鹅,只换得了个‘嗯嗯’。真是家犬闻香烛-----不懂仙气呀!”

“银儿!休得粗口!”公主嗔怒道,“王子是真饿了。待他吃饱了肚子,再做评论不迟。举杯吧,我们继续。”

额滴神啊!还以为是鸭子呢。原来是传说中的天鹅!难怪味道鲜美,滑-嫩-爽-口,嚼碎的肉蓉仿佛往喉咙钻一般。

谁说只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周梦渊同样愿意吃!嘿嘿!

本来已经吃饱了,一听说是天鹅,周梦渊不顾手上油腻,悄悄拿下去松了下腰带,强迫自己将那骨架拿起来放到嘴边啃了个精光,直至连打了几个粗暴饱嗝,全失富家少爷之文人形象。

吃饱了,心里乐了。将仅剩的一颗干脑袋放回原处,周梦渊搓着手谦谦点头道:“谢谢美味佳肴!各位快吃吧。呕!(饱嗝)”

银儿脸上浮出明显鄙视,不悦道:“你将骨头都啃光了才想起我们,真是暴殄天物!”

白了眼银儿,公主左手撩起右手袖口,拿起筷子夹去天鹅脑袋,笑脸道:“本公主就喜欢吃天鹅脑袋,口感脆酥,入味又补脑。”

周梦渊连忙站起,用筷子帮助,献殷勤说:“公主说的极是。首脑,就是要吃脑袋。嘿嘿!”

“谢谢王子!”

接过脑袋,公主微启红唇,玉白的细密牙齿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

瞄了眼银儿扁扁的胸膛,周梦渊垂下眼皮,筷子指着鸡胸骨道:“你,吃这个吧。”

调皮的胖珠儿,立即理会了周梦渊之意,乐呵呵故意道:“王子,这个····又作何说?”

“嘿嘿!”周梦渊未解释,先是脸红了,顿了顿,嗯嗯清了下嗓子,垂着眼皮,口齿含糊说道,“吃什么、补什么呗。”

哄堂大笑。

“哼!”

“啪!”

银儿大怒,重重放下筷子,“咯吱”柳腰儿一扭,离席而去。

见银儿已经走远,珠儿对周梦渊竖起大拇指小声说道:“王子说得好!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风流才子啊!这种类型,珠儿喜欢!”

“你呀!做梦去吧。”站于桌旁的一位侍女道,“你若喜欢,公主奈何?”

激动兴奋的珠儿这时候才醒悟过来,自己顶上,还有个公主。

窥了眼,吐了下舌头,红着雪白胖脸低下了脑袋。

公主道:“既然,珠儿喜欢王子,过会儿侍奉沐浴去。”

“不敢!不敢!”珠儿连忙解释,“公主!您是知道珠儿为人的。有口无心。有口无心,是姐妹们给的最准确评价。嘻嘻!”

白了眼珠儿,笑脸递给周梦渊,关切道:“王子!吃好了没?”

“谢谢公主赐宴款待!”周梦渊起身行礼道,“在下有要事急着赶路。恕不奉陪了!”

闻言,公主一惊,低头沉默起来。

“说走就走呀?”银儿站了起来,加重语气道,“我们‘地藏宫’不是客栈!来去没这么自由!”

“地藏宫”!好神秘的称谓。尚未听说地界有此地方。

除了这些贵重摆设和美女之外,究竟还藏着什么?

周梦渊无从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这些与他无关。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尽快去大明寺,圆魔指之梦,圆自己之梦。

见公主沉思无语,银儿口吻强硬,周梦渊一脸囧色,边向门口退着道:“呵呵!银儿姑娘,别开玩笑了。公主已经默许了。请开门吧。”

也许是因为一时高兴,于席间多喝了几杯,鬓飞红晕的公主如梦方醒,美丽眼睛深情注视着周梦渊,喃喃说道:“王子、请留步!借用稍许宝贵时间,陪本公主在宫里走走、全作醒酒。欲去欲留,悉听尊便。”

走走?

仅是走走吗?

不知道公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但是,想要打开紧闭着的“轰轰”石门,周梦渊还得费些心思。

······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祥云变幻 神秘僧人出现

请不要离开。整理思路,写好后续。拜托!

《血海仇谋》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祥云变幻 神秘僧人出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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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色诱

周梦渊回头看着巍峨山隧洞,回想着遇见美女丝丝和拒绝过的黄金公主以及金银财宝之类诱惑,心里有一种大战告捷的感觉。毕竟是靠意志和坚定信念走出来的,所以,对复活魔指愈加充满了期待。

那天鹅肉真是好吃不好消化。依然脘胀的小腹开始剧痛如一把钢刀在里面乱搅,禁不住连呕几口酸水,紧接着,便吐出来一连串硬朗之物;那硬朗之物出口时与牙齿接触有声,撞击得周梦渊牙龈流血·····

定睛细看时,那物居然貌似黄金和珍珠!

周梦渊大惊且非常好奇,捡起来两颗拿到雪中擦拭一番,手摸,牙咬,掂量,举起来借着天光细心观察,进一步确认。

周梦渊霎时泪奔。

黄金公主啊!您是这个世上最漂美丽、最令我周某人钦佩的完美女子。人各有志,原谅我吧!

紧张得喘着粗气,警惕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人,赶紧蹲下,颤巍巍双手慌忙快速用雪洁,用手擦,用衣袖、衣摆、裤腿将所有吐物拭了个干净。无比兴奋地自言自语道:“这下好了,钱的问题彻底解决了。齐横行,齐家寨子,等着瞧吧!”

包好黄金和珍珠,装入大青马驮着的褡裢,怀着无限感激和自责,继续前行。

前面距离隧洞出口大约五里地处,有树木房屋,有袅袅炊烟升起,那是一个小村庄。

于莽莽雪原遇见村庄,不亚于他乡遇上故人。

周梦渊翻身上马,加速前行。

······

远远望见,于村庄不远处,有一群人挥拳弄脚,好像是在围殴。

拍了把大青马脖颈,“大青,前面有状况,我们快步前去瞧瞧。”

闻言,大青马奔跑起来,蹄子带起的雪花,挥撒一般。

无垠的雪野,仿佛一张白纸,大青马的蹄子,便是四支巨笔,于雪面嗖嗖画着惊叹号,叹息着生命和时间之宝贵,延伸着理想和期望。

果然不出所料!

是几个年龄不等的人在围殴一位老者。

老者被打得抱着脑袋,在雪地乱滚着嗷嗷直叫。

见状,周梦渊登时火冒三丈,手里的马鞭指将过去。

“呔!休得猖狂!再不住手,休怪本王子出手太狠!”

羞!什么本王子?情急之下,周梦渊以此示明身份,可见,他是太想留在地藏宫做王子、陪黄金公主了。

一声怒喝,镇住了那几个围殴者。

同时住手,转脸看来。

只见:雪青骏马比傲龙,英俊少年如猛虎。人马合一似战神,威风凛凛惊魂魄。

那青马,虎头虎面,慈中有威,眼如明珠,腿似铜柱,有日行千里之势,藏腾云驾雾之神。一跃之下,可过数丈;一蹄踩下,可碎顽石。

那少年,眉清目秀,洒脱俊朗,目光却似两把长剑,锐利无比;一瞥之下,可扫去数人纶巾;一怒之下,可刺穿人之五脏。从头至足,着装奇特华贵。有珠光熠熠,有银光粼粼,有金光闪闪,无一处不是罕见昂贵之装饰。

那风雅和威猛的自然融合,那稚嫩和沧桑的默契交融····

真是:天工有美意,造物本无私。

随着一声怒喝,即刻唬得那几个动手打人者集体腰酥腿软,浑身力绝,跌跪于地。

“好汉饶命!我们不是聚众欺寡,是他盗窃了我家的土豆和苞谷。”

“有多少?值得如此殴打吗?”

“说来也不多。土豆大约三十斤,苞谷也就十来斤。好汉,这点东西,要是放在两年前,不足挂齿,但是,这两年,冰雪覆地,庄稼几乎颗粒无收,我们家已经没有储存了。”

“骗人的鬼话!”挨打人一骨碌坐起,双手搓着被打疼了的脸道,“你是村长,仓库里的粮食供全村人吃一年都没问题。我是拿你家的土豆和苞谷了,但没你说的那么多。你这个无赖,我拿了你家的东西就打人要钱,那你偷睡了我的老婆,怎么不给钱呢?”

“你····是你老婆先找我的。她说,你的那玩意儿连尿也喷不远,就剩下喂猫了。”

周梦渊听着好笑,又不敢表现出来,打断了无赖和赖子的对话。

“都给我闭嘴!全部起来。你说,他偷了你的土豆和苞谷一共值多少钱?”

被挨打人称为村长的那位反应极快,明白了周梦渊话里的弦外之音。

“好汉!一共值二两银子。”

“你放屁!”挨打人站起,手指着冲将过去,“那点东西,就值几个小钱。你讹谁也不能讹这位好汉爷。”

“怎么不值?”村长更是理直气壮,“一个鸡蛋还两文钱呢。我的土豆比鸡蛋大。”

“你怎么不说苞谷粒还没有纽扣大呢?你这个大坏蛋,今天,当着这位好汉之面,我要和你两清。说!睡过我老婆多少夜?每夜多少次?每次五百两银子!”

······

夜幕正在降临,双方依然各持理由,互不相让,听得周梦渊愈加心急,耳朵快出茧子了。

“大青,我们走。”

大青马刚一抬蹄,争执双方全急了,商量好似的同时围过去拦住了马头。

“好汉!既然遇上了,求您替我做主,讨回公道。”

“好汉!我想请教您,像这种赖子,我们应该如何处置他?”

周梦渊微微一笑,施礼道:“恕在下不能奉陪了。天色已晚,我要去找个避风之处过夜。”

村长忙道:“过了我们村,继续向前行十多里地才有村庄,恐怕路程太远了。不如去我家里小住一夜。如何?”

“万万不可!”挨打人道,“他的老婆是个骚-货,他是在给你设圈套。”

村长挽留,周梦渊心里非常愿意,听挨打人挑拨,顿生不悦。

“那你说,我应该去何处?”

“去我家吧。我家炕烫热烫热,保管你睡得舒服。放心吧,我那丑八怪老婆,您是绝对不愿意沾边的。”

周梦渊听着,只觉恶心,又感到同情。

“你快回吧。至于你偷了的土豆和苞谷赔偿问题,我会替你偿还的。”转脸又对村长道,“村长,那就只好打扰你留在下一宿了。”

······

这是一个小村庄,零散居住着二十多户人家。

村长家里布局很简单,除了居室多几间外,别的一切都很普通。

北方的冬天极其寒冷,火墙取暖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周梦渊和村长以及那几位打人者,撵走了村长妻子和几个孩子,围坐在火炕旁取暖聊天。

周梦渊有意多瞥了村长夫人几眼,见其容貌端庄,目不斜视,方知挨打人的确是位应该挨打之人。

但是,有一个生相俊俏的姑娘,自周梦渊进来后便一直盯着他,直至离开后回眸几次。

这点,周梦渊也注意到了。

为了消除村长顾虑,周梦渊拿出一块黄金。

“村长,这块黄金请你收下,权作是赔付苞谷和土豆、包括在下今夜住宿。都够了吧?”

见是一块狗头枣大小的金-蛋-子,村长连忙拒绝。

“不!不!要不了这么多。我们打他,并非是只为了钱。他是个懒惰加赖子,村里人被他偷遍了,都拿他没办法。至于他说我睡他老婆,纯粹是无中生有,血口喷人,我那些话,也是有意羞辱他的。”

“看得出来。”周梦渊笑道,“雪原大了,什么风都有,更何况人。迁就点吧。”

“是!是!”

言语之间,村长夫人用木盘端来了晚餐,轻声说道:“这是招待客人的。你们几个,去伙房自助吧。”

周梦渊谢过村长夫人。

夫人笑盈盈退去。

“好汉。”村长边吃着,吭咔了好几次才说,“看起来,您不是本地人。不知、从何而来,到何处去?”

“不瞒村长您说,在下自大隋而来,欲往贵国大明寺,祭拜一位已故多年的高修方丈。”

“那····您还回去吗?如果愿意留下来,我想请您替代我,做我们村的村长。”

周梦渊淡然一笑,对村长拱了一下手,“谢谢村长抬举!在下尚有家人,更有要是要做,实在不敢留下来。”

看来,突厥人心很齐,很热爱他们的国域,大家都在为了图谋发展和改变绞尽脑汁,不择手段。

吃饱喝足,聊天不久,周梦渊便告辞休息,被安置在了室外的一间偏房里。

房间简陋而且寒冷,铺盖潮湿,凳子上满是灰尘,似乎很久未住人了。

村长点燃一支蜡烛,立在床边的箱子盖上,“好汉,委屈您将就一宿吧,我去给您喂马了。”

闭了门,周梦渊合衣躺在床上,于哆嗦中神志很快朦胧起来。

“当!当!”

紧随着两声轻敲,门被推开了。

周梦渊惊坐起来,“你们····”

“我们怎么啦?”初来乍到时,一直盯着周梦渊的那位姑娘眉尖一挑,笑盈盈道,“就许你来我们家,不许我们来瞧瞧?”

一共三位姑娘,个个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眸子里放射着青睐的妩媚之光。

周梦渊噎住。耸了耸肩,“随便吧。”

三位姑娘围将过来。

“我给你揉肩。”

“我给你捶背。”

“我给你按摩。”

周梦渊这个情种,虽心软怜色,但在三个姑娘围攻之下,终于惶恐起来。

“不不!我不需要这些。你们赶快离开,我还要休息、明天赶路。”

那姑娘抚摸着周梦渊汗毛近寸的下巴,矫情道,“阁下,你要是肯留在我们村,我们姐妹仨一起侍奉你一辈子。”

“不!我有妻室、家人和孩子。请姑娘们自重。”

“自重算得了什么?没有男人的女人,无异于干旱的禾苗无法浇灌。”

“不不!我给你们珍珠,请务必离开!”

周梦渊说着,从褡裢拿出几颗珍珠伸手递过去。

“哼!谁稀罕你这臭玩意。不识抬举!我们走!”

那姑娘一把打翻周梦渊的手,珍珠滚落。

······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舍马救僧人

周梦渊捡起珍珠包好放回褡裢,重新躺下开始休息,又一次听见了异样声音。

不过,不要紧,这次听见的声音,不是献媚勾引的女声,却是一个男子的诵经声。

那声音,很快很低沉,带着强烈的颤抖,一句也听不清楚。

甚是好奇。周梦渊倾心聆听,睡意消去大半。

虽未听清楚诵经内容,但却听准了声音来处和声音来处之人的孤独、痛楚与无奈。

不是在堂屋,不是在客厅,也不是在正屋,而是在自己进来时见到的马坊处。

也许是饲马人夜间寂寞,诵经打发时间;也许是他在为自己和家人祈祷鸿福平安;但是也许,是他在修为,修为身心或者法术。

乔山老怪也是在夜间时常口诵的,那声音也是似有似无,低沉而速度,让人屏住呼吸也听不清楚。

既然好奇,既然睡意已无,何不过去见识个究竟。

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周梦渊轻脚轻手摸索过去。

的确是在马坊的一个角落,有个人在诵经。无休无止。

借着暮天微光,周梦渊蹑手蹑脚摸向声音发起处,这才发现,诵经人是被用绳子捆绑,拴在石柱上的。

“····”诵经继续。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周梦渊见之大惊。

诵经人听而不闻,继续咿咿呀呀。

周梦渊折返回屋,端来蜡烛细看。

被禁者是一位长年男子,貌容慈祥而又削瘦,稀疏的山羊胡须已经花白,脸上有数道抓痕,斑斑血迹已经结痂,僧服褴褛,光着脚片。

周梦渊打量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师傅!您何罪之有?居然被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被禁者依然视而不见,口诵不休。

“嗤!嗤!嗤!”

村长举着蜡烛来了,后边跟着一位操着家伙的壮年男子。

此男子,是下午围殴的参与者,夜间在此,也许是因为周梦渊住宿,村长以防万一吧。

“好汉!您不休息,来此处做何?”

“哦哦!村长你好!请明示,这位师傅,他做错什么了?”

“他说错话了!”

“什么话?什么话?值得如此量刑?”

“走。我们去你房间,细细道来。”

被禁者的确是一位和尚,座庙在另一个村庄。去年,这位村长请他来村里诵经念佛,祈祷雪过天晴,冰雪融化,杀牛宰羊,大肆铺张。结果,冰雪不仅未融化,鹅毛大雪反倒下了半年。村长气恨不过,遂派人将和尚抓过来五花大绑,暴揍一顿,口口声声说他是个骗子,要他偿还祈祷时所耗费的一切。

祈祷,只不过是一种夙愿,一种由人强加的愿望;换言之,也是对被祈祷者的一种心灵安慰。无有加持力和修真不高之人根本无能为力,更何况,他们是妄图改变大自然,改变天意!

“你们所做之事,本来就是虚无荒诞的。师傅的怀衷是善意的,但是,天意不可违。大自然有它的运行规律,将来定会用干旱来平衡气候的。这种异常现象,对地球上所有生命来说,都是灾难。人类智慧广博,我们应该开动脑筋,动手起来,齐心协力度过这个难关才是。”

“什么‘规律,平衡,现象’,我是粗人,我不懂。我只要赔付。”

真他妈是秀才遇上兵了!

烛光之下的村长,面目狰狞而且两眼放射着怒光。

周梦渊担心,若不及时解救和尚,他会被活活冻死,折磨死,尤其是在自己有能力支付赔偿的情况下,更应该慷慨解囊,救人于危难之中。

也许,和尚命不该绝。

自己遇见黄金公主和这位和尚遇上自己,都是一种天定缘分。

“村长,你大人有大量。开个价吧,看我的钱够不够支付?”

闻言,村长虽未转怒为悦,但口吻温和了许多,“实话说,这个骗子能遇上您这位好汉,是他八辈子的修得。既然您愿意慷慨解囊,积善行德,我也就不开价了。您自己看着办。”

周梦渊拿来褡裢,将在巍峨山洞口拉下的所有黄金珠宝全部拿出来递给了村长。

村长身后,举着火把的那位惊奇地看着,哇!这么多财宝!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眼红得快要滴血了。

周梦渊以为村长收不了这么多,胸有成竹道:“这些,足够了吧?”

掂量着衣襟里的黄金和珠子,村长又生一计,“好汉,眼下,我们最为缺少的是食物。这些财宝固然价值连城,但是,它不能食用,解决不了温饱。”

周梦渊一怔,这个家伙,真是狡猾至极,心比地大!

“不瞒村长你说,褡裢里就只剩下一点吃的和少许盘缠了。路途遥远,我还要自己应急呢。”

“哦咳!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村长干咳了一下,拿出珠子和少许黄金,递到周梦渊面前,“这些退回去,希望把您的马留下来。”

千里迢迢,周梦渊是靠马赶路的。没有了马,可能连这雪地也走不出就被冻死饿死。这不是眼睁睁要我周某人命吗?马就是长腿,是希望,是生命,是决定此次远行的根本!

“休得得寸进尺!”周梦渊顿时大怒,“我本有意救助于你,你却狮子大开口拿我做傻子。这些金子,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休想动我大青一根汗毛!”

“蹭!”

举火把人闪出,站在了村长身边,随时准备出手护驾。

一直在伪装得傻乎乎、可怜兮兮、胆小怕事的村长,终于露出来了本来面目。

“唰!”

抖落衣襟里的黄金,郑重其辞道:“这些,本村长全不要了!身外之物谁稀罕。收拾你的行囊火速离开。本村长马上叫人碎尸那个骗子!”

“····”

和尚诵经声音依稀传来,于周梦渊低落情绪之下的感觉,伤感、凄惨而且非常可怜。

僧届有一句俗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善人之生命,对于周梦渊而言,是何等之敏感!

所有家人,就是一个有力见证。

罢了!罢了!罢了!

叹息之至。海阔忍让。

既然遇上了,既然已经插手管了,好人做到底吧。

我心爱的大青呀!呀!呀!呀!····

周梦渊善良的心在啼哭,在流血。

大青马留下,行路还得继续。往后的前行,不知有多么艰难呀!

捡起一块块金子放入褡裢,搭在肩上。

周梦渊的心是无比沉重、沉痛的。

“马,给你留下。放人吧,我这就带他离开。”

见周梦渊收回了金子和珠子才说给马,村长贪婪的计划一半落空,静思了良久才答应。

解绑之时,村长告诉了实情,和尚绝不答应。

“阿弥陀佛!好心的施主!我已隔绝凡尘,视死如归,一把柴禾圆寂,清净而去。你尚有要事去做,空其腹胃,劳其筋骨,也不可以没有了马。”

周梦渊道:“师傅明鉴!我本凡人,虽然无力拯救天下人,只要是能办到的,决不会因为个人得失而放弃。”

····

于凄凉清冷的半夜,冒着刺骨寒风,周梦渊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和尚离开了村长家。

关门之时,看着周梦渊坚挺倔强的背影,村长心里叹息:若我此生能结交如此侠义贵人,该有多好啊!

野风,刮来的是凄凉和刺骨寒冷,吹走的是,和尚身上被打破流血的猩味儿。

周梦渊回首,望着拴有心爱之马的村长居舍,鼻尖发酸,悄然泪下。

离开村子不远,和尚就走不动了。

“好心的施主!弃我自行吧!切勿因为一届修真未果的和尚连累了你。”

“不!师傅!这个雪野,只有您和我了,我们都必须坚强起来,走出黑夜,曙光就是我们的希望!”

天将欲晓,吃饱喝足了的大青马似乎嗅到了主人的灾难,骚动不安起来。

喜得一匹良马,村长得意至极,按捺不住无尽喜悦,独自前来马坊,欲进一步欣赏大青马之傲然体魄。

“嘿嘿!乖!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坐骑了,我们相互配合,将会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正欲伸手抚摸,大青马狂怒起来。

“吼!”

“吼!”

仅仅两声嘶叫,如五雷齐炸,天崩地裂。

村长被大青马呼出的气流直接抛上屋顶,滚落下来,摔了个半死。

马坊里的十几匹马脱缰而奔,马坊崩塌。

大青马来到趴在地上嗷嗷直叫的村长面前,跺着蹄子,又是一声怒号。

只见,村长的衣裳,破得比剪刀剪、刀子割还要快。衣裳碎片不翼而飞,全身只留下了裤衩,在院子打滚。

“马王爷!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再也不敢了!”

几个家人闻声出来,见情景惨烈,驽马发威,只是远远看着,无人胆敢前来。

大青马依然余怒不消,来到苦苦求饶的村长身边。

“突!”

鼻孔里愤然喷出一股凉气,将村长仅有护住私*处的花色裤衩喷得粉碎。

肥大光屁股没有了热气,突突颤抖起来。

“真是丑不忍睹!我们回去。”

一漂亮女人说着,拽了下身旁的男子,转身回屋。

大概是村长的儿媳妇吧。离心远着呢。呵呵!

“看谁还敢来!马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羊!”

大青马满院子瞧了瞧,见无人敢上来应对,抑制住十万火急见主人的迫切心情,无视周围一切,呱哒呱哒傲慢而去。

出了村长家大门,大青马明白它自己应该如何。

······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怪面巨兽

雪原野风不知将和尚身上破口的血腥味儿刮了多远,引来一群饿狼。

那些饿狼,在足可以淹没人膝的厚雪中行走,凭借着身体长度和宽度不被淹没,一蹦一蹦,吃力而且艰难。

周梦渊和和尚同时发现。

身上有多处重伤的和尚恐惧起来,颤兢兢说:“这下真的完了!逃出虎口又来了狼群。看来,贫僧是命该绝了。好汉,请留下尊姓大名和来去处,自己逃生,我好在阴间为你祈祷。”

还祈祷?差点没被村长折磨死。

周梦渊也有所畏惧,但他明白,此时此刻,更为需要的是生还勇气和坚定活下去的信念。

“在下姓周名梦渊,来自华夏大隋,欲往贵国大明寺。”

“大明寺?贫僧就是在那里出家的。可惜,贫僧已浑身乏力,无法带你前往,恐要留下来喂狼了。”和尚眸子里闪烁着恐惧、绝望之光。

“放心吧!师傅,我不会丢下你。我有功力,一定能击败它们。”

“万万不可!狼是我们名族崇尚之物,伤了它们,会受到官府惩罚和众人谴责的。”

可怜的和尚,在生命攸关危难之时,依然墨守成规不敢枉法,不敢负众。

“那是你们名族自己之事。我一个异国之人,与我无关,可以不予遵守。”

和尚甩开搀扶,怒道:“这个由不了你!异国人来到我处,同样应该顺应风俗。欲想伤狼,先杀了我!”

周梦渊顽皮笑道:“好!待我先收拾了狼,再杀你不迟。”

狼群接近,开始布阵,分三个方位同时包围。

“吼!”

周梦渊狂吼,欲探究竟。

狼群丁点反应也没有,可能是真的无人攻击狼的缘故吧。

勇气和信念急剧下跌。

生死关头,周梦渊再次发力舞动双臂,欲使出法-功决一死战。

未料,这次居然成功了。

掌心所指之处,雪花卷起,如层层巨浪,漫天飞舞着拍将过去。

一匹匹饿狼,欲逃不及,被隆起的雪堆沉沉覆埋,逃命都是问题,更无力气对抗了。

“轻点!轻点!别伤了它们!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周梦渊怎肯罢休。

为了过瘾,为了消除压抑,为了确实掌握功法,一遍遍使出法掌,用皑皑白雪将狼群埋掉,露出,又埋掉,又露出来····

从未经历过对抗和报复的狼群,面对如此不给面子之残暴戏谑、羞辱和蹂躏无可奈何,轻叹一声“公理何在?雪原有大逆不道者”,失落而倍感意外的灰心而去。

周而复始,周围被周梦渊的法掌袭出一个巨大的圆,圆面上只有一层薄薄的洁冰,依稀可见悄然萌发的青青碧草。

“昂-----”

大青马兴奋长嘶着奔跑过来。

周梦渊闻声,回气收势。

等不及到来,扑将过去迎接,跌倒于雪中。

来到主人跟前,大青马温顺地伸长了脖子。

抱住大青马脑袋,脸贴在它的脸上,周梦渊喜极而泣。

“大青,恕我薄情!不是我狠心,是那位村长太残暴了。你是如何逃出来的?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突!突!”

大青马吹着鼻子,摇晃着脑袋。

周梦渊仔细检查了下,见大青马身上确无任何伤迹,将褡裢搭在鞍前,扶和尚于鞍上,一起迈向远方。

行走数里后,和尚手指隔着衣袖指向前方,道:“快看,远处那冰雪之巅,正是你要去的大明寺。”

白雪耀眼,周梦渊眯起眼睛眺望,果见远处有弥漫着旖旎仙气雪白山顶,有依稀褐色房屋状。

高兴地摸着脖颈下的魔指,心说,尊贵的方丈!您终于可以故地重游复活生命了。

从脚下通往大明寺的路上,还有一个大峡谷,顺利穿越后,也就不远了。

入谷陡坡,路径全无。和尚已记不清楚下处,只能参照着树木疏密坡度急缓摸索着下去。

见大青马已经气喘吁吁,鼻孔里喷着浓浓的白气,周梦渊甚是心疼。

“师傅。谷坡陡峭难行,我担心大青马失蹄,您还是下来为好,我扶你。”

“嗯嗯。我正想要下来呢。屁股都坐疼了。”

爬雪地之人未言辛苦,坐乘之人反倒先说屁股痛了,真是世上没有舒服的事儿。

和尚受伤,四肢无力,周梦渊哪是搀扶,分明是在用手臂挺着走。

上沉下轻,脚下难以稳定。

“噗!”

“咚!哎呦!”

周梦渊滑倒。

和尚顺势跌倒。

“呀!呀····”

周梦渊惊叫着滚落下去,直至被一棵树挡住。

大青马见状,也惊嘶一声,四腿跪地,滑将下去。

和尚揉捏着腰腿,“恩人!贫僧可怎么办呢?”

周梦渊比划着手势说:“身体坐正,顺着我下来的轨迹,双手用力在身后推,滑下来。很快的。不用担心。”

“贫僧不敢!害怕!”和尚急得快要哭了。

“你呀!真是个····师傅!”周梦渊气得蹙眉,差点骂出来。

见周梦渊上一步退两步的往上爬,和尚感动。

“恩人!不要再为贫僧消耗体力了。贫僧豁出去这条老命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如来保佑!观自在保佑!大观祖师爷保佑!我佛保佑!诸佛保佑!上苍保佑!····”

祈祷了一阵子,结果,坐于原处丝毫未动。哭丧道:“阿弥陀佛!弟子怎么如此胆小怕死呀!嗯嗯。阿弥陀佛!我佛诸佛,嗯嗯。快赐予无能弟子无限胆量和宏力吧!”

无能!无能!无能!

真是无能。难怪当年出家时,师傅赐他“无能”法名。

大青马一直滑向了谷底,站在那里抬头望着。

周梦渊爬了几下,退比进多。

索性跪在那里,无奈无言观望。

祈祷完了,哭够了,和尚挥拳猛锤胸口,“无能!你在马坊面对村长视死如归,多么坚强,是世上最棒的男人。滑坡又有何惧?大不了粉身碎骨,去见诸佛,这不正是你所欲求的结果吗?”

闭上眼睛,高喊了一声:“恩人!用力接住我!”

扑簌簌连滑带滚溜将下去。

周梦渊焦急护拦。

怎料和尚彻底滑偏,哎吆吆惶恐叫着,于快要到谷底时才停下来。

睁眼一看,嘿嘿!居然活着,胳膊腿皆完好无缺!那感觉,腾云驾雾一般,甚是刺激。只可惜,一直闭着眼睛,未瞧见天旋地转,少了很多运动感受。

小小历练,仿佛大自然妙手神医一般,和尚无能的腿和胯突然都不痛了。

“师傅,没什么问题吧?”

“叫贫僧无能吧。无能是贫僧之法名。”和尚自嘲一笑,“大概是被村长的狗腿子将胯打脱臼了,经这么一摔,连碰带撞,自己正骨不疼了。呵呵!狗腿子的力气白费了。”

此地人怎么都是这样子的?究竟是幽默、滑稽、乐观、开朗、淡定,还是智商偏矮?一言难定。

太阳出来了,红红的挂于中天。

凭方位判断,时已正午。

暖暖阳光照耀着谷底。积雪和冰凌将光照反射起来,刺眼至极。

无论如何,阳光照彻都是件好事,象征着冰雪即将融化,万物将要复苏。

无能和尚手搭眉棱,正色道:“恩人,贫僧去年之祈祷,回向稍晚了。真想返回去,和那粗鲁无知的村长讨个公道。”

周梦渊抿嘴一笑,“呵呵!假如太阳昨日出来,我们不一定能走到一起。”

当然,也不一定被打成这般惨样。呵呵。

无能和尚兴奋起来,太想吟诗抒怀了。

“啊!太阳····太阳啊····阿弥陀佛!”

其实,更想抒怀的是周梦渊。

但当他看见依稀大明寺之后,所有杂念顿失,一心只想着赶路,赶路,加快赶路。

日偏西。

爬上峡谷就是大明寺所在山头的南麓了。

周梦渊信心倍增,浑身血液沸腾着充满了力量。

看了眼前面的大雪堆,“师傅,前面那个高堆,不会是一座坟茔吧?”

无能和尚皱眉思想之后,说:“记忆中,好像没见过有高堆。可能是这一两年才有的吧。哪家人将先人葬于此地,风水极劣,不过几日,来自四面八方的雪水,定会将坟茔灌个坍塌,将棺椁漂走,遗失冤魂于谷底。”

正在此时,于不足三十丈之处,两个人正在议论的那座高堆颤动起来。

什么情况?

周梦渊连忙止步,伸手抓住了大青马缰绳。

“啊!是不是墓葬里的人听见了?阿弥陀佛!”

那高堆继续颤动着。起初,是缓缓的。越往后,动作越大。

“吼!”

吓破魂胆的一声吼叫!

无比惊奇的一幕,活生生呈现于眼前。

就连大青马也被惊吓得奋起前蹄,“肯昂-----”怪叫了一声。

不是什么玄异,也不是什么鬼神。

是一头怪面巨兽!

浓密而粗的褐色长毛瀑布一般。貌似狮子,两只巨大尖耳竖起,指向周梦渊他们。脑顶周围,长短粗细不一、密布着刀尖一般锋利的怪角,罕见形象与恐怖之色在神话故事里也从未听到过讲。

那极大的脑袋轻轻摇晃了几下,睁开了灯笼一般大的血红眼睛,放射着无限杀气的瞳孔清楚可见。

那血红的眼睛,眨了几眨,随即慢慢闭上。

“吼!”

昂起宽阔的下巴,抖落厚实冰雪,张开足可以一口含 入一头成年大象的血盆大口,怪叫了一声。

怪兽之叫,并非用力。

但那发自窑洞一般空旷深邃喉管的声音,沉闷而又高亢,气力极大,穿透力极强,震得峡谷两岸积雪迸飞,冰凌嚓嚓断裂。

周梦渊和无能也被震得心跳肉颤,胆寒起来。

······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穿越怪兽腹

随着呼吸,那怪兽鼻孔汗毛如风摆杨柳枝,仿佛两只保暖窑洞,口小内大,看不到尽头。

张大的嘴巴,风吹一般迅速膨胀,挡住了整个高堆。

与嘴巴有关的诸如嘴唇、胡子、舌头、牙齿、喉咙····均成正比例随之加粗增大。

直至占据了峡谷之底所有可以通行的空间。

却如猝死一般,狰狞的定格在那里,纹丝不动。

怪兽的嘴巴,足有三丈方圆空间。

木桩一般的牙齿,于阳光之下,放射着寒光。

鲜红的舌头,仿佛棉毛地毯,一阶一阶从牙齿底下一直铺向喉咙深处。

许久。周梦渊他们不敢做声,不敢进退,担心惊动激怒怪兽,填充了其牙缝。

“好汉!怎么办?我们原路返回吧。”

“再等等。还有哪一条路可以通往大明寺?”

“方圆百里,恐怕没有。”

“如此说来,我们只能就地静等,否则,前往大明寺路在天涯,遥遥无期了。”

“也许是吧。阿弥陀佛!”

大青马着急的躁动起来,原地踏步着昂叫一声,挣脱周梦渊手牵,一意孤行直奔怪兽面前。

于怪兽下嘴唇边前,大青马连续昂叫,又是踹蹄子,又是蹬地面,欲想惊动怪兽,看它能耐究竟如何?

一切冒险都是徒劳。

怪兽嘴巴动也未动,眼睛睁也未睁。

大青马回来,以实际行动告诉周梦渊,此庞然大物不过如此,不用惧怕,想方设法自口中穿越过去。

周梦渊被大青马壮烈之举激奋,哗哗舞动双臂使出了法-功。

掌风掀起一大片雪花,飞入怪兽嘴里。

怪兽依然无多反应,只是脑后的远处,蛟龙出海一般,竖起了长毛尾巴。

“噗!”

随着一声闷响,那长毛尾巴之下扬起一大簇雪花。

那雪花,呈弧形、折扇状划落。

透过怪兽喉咙,可以看见其腹内霎时亮亮的,一定是“后门”敞开了。

风,将怪兽喷噗送过来,周梦渊和无能都闻到了。

“什么气味?”

“香烛和焚纸钱气味。”无能道,“这家伙放屁都是仙气,莫非是只神兽?”

既然是神兽,就应该有灵气,应该明白我之欲为。

如果支持,就应该有帮于我,放我一马。假如反对,现在就应该出击,置我于死地了。

周梦渊眼前一亮,也许是苍天有意设置障碍,最后一次考验我的诚意了。

与其站着等待,不如拼命一试,撞他个九死一生!

“师傅!我们上马,从怪兽腹内穿越过去!”

无能大惊!瞠目结舌。

“上!还是不上?”

“阿弥陀佛!生命攸关。待贫僧考虑考虑。”

“十万火急!容不得你迟疑!那尾巴落下瞬间,便是你我绝望之时。”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子真正男子汉的勇气和力量,周梦渊抓起无能,丢上了马鞍,“对不起了!穿越过去了,算你我命大。万一失败,全当我没救你!”

周梦渊说着,翻身上马,毫不畏惧挥动了马鞭。

这一个挥动,是生命的挑战,是勇气的挑战,是信念的挑战,是男人阳刚之气的绝对挑战····

“驾!”气贯长虹视死如归的一声!

“阿弥陀佛!”无能恐慌万状,只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

大青马得令,犹如离弦之箭,更像是猛虎添翼,三步之后,便高高腾起。

突然,怪兽睁开了眼睛,夺命怒目盯着周梦渊。

······

于此绝对非常时刻,周梦渊眼前掠过无数亲人、友人····

奶奶说:“渊儿啊,快回来。没有了唯一孙儿,奶奶一天也不想活。”

沁儿说:“梦渊哥,沁儿理解你、包容你。赶紧回来,我们马上完婚,我给你生一大群孩子。”

乔山老怪说:“爱徒,只要生命在,报仇就有希望。”

黄杏姊说:“死样儿!需要杏姊帮助随时告知,杏姊一定做到。”

父亲说:“梦渊,我们周家就靠你传承香火了。”

母亲说······

大哥说······

······

还有一点距离,只要“驭”的一声,牵缰之手稍一回收,勒马绝对连得上,改变主意绝对保命。

此刻,周梦渊脑子是非常清楚的,完全明白此举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被怪兽吞噬,要么侥幸穿越。

勒马,绝对活着回去,但复活魔指遥遥无期。

穿越,极可能是送死,但穿越过去,就是大明寺。

周梦渊摸了把衣领下的魔指,咬牙切齿骂着:“去你娘个怪兽!竟敢阻挡复仇镇魔去路!复仇镇魔要看看你腹内究竟何物!”

······

“昂!昂!”大青马怒吼着飞入怪兽嘴巴,蹄子落在了怪兽舌头上。

那血红、好像地毯的巨舌在微微颤抖。

开始几步,大青马有点不稳,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急速而且稳健。

周梦渊清楚看到,周围肉膜一片血红,肠胃里,尚有未消化彻底的人和各种动物的残骸,也有刀枪剑戟等诸杀伤武器。

既然是神兽,怎么会有这些?

既然是怪兽,怎么内气会是香烛、焚纸气味?

一系列疑惑,一闪而过。

当务之急,是尽快安全穿越!

怪兽之腹,很阔、很长,血淋淋肉乎乎的旋绕着。

热!

焖!

热焖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只见,那腹内如筒子快速旋转着,并无有上、下、反、正环绕之感觉。

周梦渊焦急。

马蹄子更疾!

····

嗖的一下,冷风袭来,空气瞬间清新。

眨眼功夫,未及看清楚怪兽腹内究竟,大青马已经窜出怪兽之腹,速度慢将下来。

“师傅!我们顺利穿越了!”

周梦渊激动得摇着无能肩膀。

“是吗?”无能睁眼,前边一片雪亮,“好汉,实话告诉我,这不是幻觉吧?”

周梦渊双手使劲儿抓了下无能肩膀,无能疼得哇哇直叫。

“是幻觉吗?”

“不是!不是!”无能伸手,自肩上抓住周梦渊的手,深有感触道,“好汉爷!您定是位神人!跟着您,算是见识到不可思议的梦幻奇观了。”

“呵呵。师傅过奖了。”周梦渊浅浅一笑,“这是一个坚定信念在支撑着我!一种特别使命在召唤着我!一份责无旁贷之情在鞭策着我····多变环境阻我行,唯有信念是捷径。生命虽然诚可贵,责任当头视死归!”

顺利穿越,周梦渊没有回头。

因为,即使怪兽死了,回头也毫无意义。

······

昂首眺望着山巅愈来愈近的大明寺,百般感触油然而生。

此山名曰“真空山”,僧仙聚集,天珍云集,横穿万里,绝顶抚云。

阳光蒸腾的湿气弥漫开来,幕纱一般,使此山此寺于朦胧中愈加显得仙境和神秘。

于无能和尚心怀感恩带领之下,于大青马忠诚的陪伴之下,周梦渊他们来到了通往大明寺正道的第一级台阶跟前。

台阶用不很规则片石铺就,冰雪被打扫得看不到痕迹。小草缝生,绿绿的,世外春天一般,充满了生机。

翘首而望,一路上有穿着便装的朝山之人,也有正挥动着清洁工具的出家人。

周梦渊庄重跪下,身体凝重得如山体陨落。

双手合十,贴在脖子下的魔指上,“尊贵的方丈!弟子尊您嘱咐,奉送您回来探望了。”

突然感到,魔指颤动了几下。

“尊贵的方丈!您终于肯理睬弟子了!弟子莫大欣慰!”

同跪于旁边的无能,感到莫名其妙,“你是在和谁讲话?”

这时,一位手持扫把的老僧来到了他们面前,右手立掌,大拇指贴于胸前,“阿弥陀佛!请问,二位施主从何而来?”

无能答曰:“弟子无能,自草原村而来。十四岁那年,从大明寺出家。”

“这位施主呢?”

“在下周梦渊,来自华夏大隋。”

“华夏!”老僧将华夏二字咬得很重,慈善的脸色阴沉下来,“恕老僧直言,本寺历史有规定,不予接纳华籍来人。”

周梦渊一惊,“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接纳。”老僧言间,已转过身去。

周梦渊急了,扑上去,抱住了老僧的一条腿,快要发疯了,“大爷!恕小的无理。小的不远万里虔诚而来,有惊天地的要事。”

虽然老僧站着未动,但他的执意毫无改变,“虔诚?哼!一百多年前,我寺修真方丈亲临前往华夏,旨在交流佛法,促进两国和谐相处,不料,被无知华人害死,所有随从未归,至今下落不明。”

周梦渊一想,老僧所言,于方丈告知相似。忙道:“师傅,您并不了解事情真相,大观方丈圆寂于重病。其余随从,无从知晓。”

“事实面前,竟敢厚颜狡辩!”老僧说着,轻轻将脚跟一抬,周梦渊飞出几步,“咚”,仰面朝天落地。

就在老僧迈步第二个台阶之时,耳边响起了大观方丈的声音,“法诚弟子,稍安勿躁。来人确是带着本方丈仙灵,回寺里助我复活正身的。”

老僧闻言,立即止步。

猜疑的回头看了眼周梦渊和无能和尚,假装未弄明白,进一步确认。

“哪位刚才讲话了?谁是法诚?”

“没,没讲话。”

“师傅,我们都不叫法诚!”

老僧法诚垂着眼皮分辨了声音,证实周梦渊无有说谎。

“阿弥陀佛!请上山吧。”言罢,扛起扫把,快速上山了。

莫名其妙。

周梦渊和无能迷惑的互看了一眼,牵起马缰绳迈上了台阶。

······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神来“披风”

法诚匆匆回寺,径直来到现任方丈处。

“方丈!方才在山下,弟子遇上了一件奇事,耳畔回响起了两百多年前大观方丈的回向声音!”

“阿弥陀佛!”现任方丈捋着冉冉白须道,“此种现象不足为奇。静谧夜间修为之时,贫僧经常与十几位已故修佛高僧畅谈。”

“一位华夏来者,自称是带着大观方丈仙灵和遗愿,圆他故地重游之梦。”

“善哉!善哉!”现任方丈一惊,“来人现在何处?”

“正在攀登寺院的台阶上。”

“知道了。你请便吧。”

法诚离开后,现任方丈赶紧整理好袈裟,手持锡杖,去了寺院大门口。

自现任方丈口吻判断,来者不可小觑。

出了方丈寝室,法诚快步赶往寺外,提前接驾周梦渊他们去了。

周梦渊牵马前行,已接近寺院大门口了。

与诸多僧人、善男信女一样,依照当地朝拜佛事之最高礼节,无能和尚虔诚的一步台阶一磕头,三步台阶一膜拜,被远远丢在了山腰。

至最后几个台阶,周梦渊已经人困马乏体力透支欲竭,无有举首之力了。

“这位施主,可是来自华夏?”

华夏!又是一位排抵者吗?

周梦渊闻声,心里腾的一惊。这一惊,非同小可,刹时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剩余能量。仅凭着信念支撑的力量抬头时,双腿已经被抽掉了筋骨一般,酥软无力,瘫倒于台阶上,马缰随之掉落。

“施主!你怎么了····”

现任方丈忙下台阶。

不知何因,一路快步的老僧法诚此刻才到,“方丈留步!法诚来了!”

快步下去,双手托住了周梦渊胳膊,“施主,没什么大碍吧?”

周梦渊闭着眼睛,沁出了冷汗的蜡黄脸上强做出一丝笑意,却无力回话。

“阿弥陀佛!法诚,速带施主回寺院急救。”

“法诚遵命!”

说着,一弯腰,提起周梦渊搭在了肩上····

大青马随之而去。

····没有诊断,也没有使用功力补给能量,只是唤小徒弟端来水米,法诚亲自喂周梦渊喝下,不时便苏醒过来。

睁开惺忪疲惫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禅房的床上,床边站着曾于第一阶台阶跟前阻拦过自己的老僧和一位小和尚之外,还有一位髯须飘飘,貌似仙神,身披尊贵金丝袈裟的老者。

这种袈裟,周梦渊见过,只有在法门寺一年一度的四月初八,佛祖诞辰之日,所有禅师上殿之时,方丈才将它披出来。

看来,准是遇上现任方丈了。周梦渊心生得意。

“施主,你身体无恙,只是因劳累过度,体力透支罢了。休息一下,即可复原。”

周梦渊挣扎着坐起来,“请问,这确实是大明寺吗?”

“没错。整个大西北,仅此一个大明寺。”现任方丈点头回答。

“您是主持方丈吗?小的有要事相求。”

“呵呵!贫僧的确主持寺院。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周梦渊激动的连忙摘下脖子上的大观方丈舍利子,双手捧着,“此骨节,是小的无意所得,初见时告诉我,两百多年前,他是贵寺方丈,在去我国交流佛法的路上,不幸重病圆寂。还嘱咐我,一定要带他回大明寺瞧瞧。”

现任方丈一看,仅凭这节稀罕的完整舍利骨节,大观方丈之高修高德已经不容置疑了。

“多么虔诚的施主啊!可惜,大观方丈之仙灵已被玷污变化,非清净之身了。”

周梦渊一听急了,“恳求方丈,做法将他复活,还他本来品质。”

“阿弥陀佛!”现任方丈摇头道,“寺院文书有记载,大观方丈生前,通达数国语言,出国讲佛,犹如串邻居、走亲戚,修真之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贫僧修为有限,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时,现任方丈耳畔响起了大观方丈的声音。

“世道混乱,人心自私。贫僧之死,确系被害。害我之人,乃当地乔山一座山头之土匪,匪首姓齐,世代作孽。原因复杂,不能只怪华夏之人,与我国地方恶霸强盗经常军队侵略、武力掠夺也有关系。待去了华夏,我将辅佐此人,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匡扶正义,为人类和平去努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前辈之心,是何等之伟大!可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啊!”

现任方丈自言自语的感慨,使法诚和小和尚顿时全懵了。

周梦渊更是被迷糊得一塌糊涂。

腾的跪起,慌忙摆手道:“恳求方丈大人慎言!小的连个居士都不是,更不懂佛经佛法,掉脑袋也不敢担当什么前辈!此乃折煞小人呀!”

现任方丈立即回过神来,捋着长须谦笑道:“呵呵!施主切莫误会。贫僧方才,是给自己说话。”

周梦渊纳闷,于山底初见那位老僧时,他也有此般反应,难道是自己身上携带了某种错乱或者迷惑元素了吗?

经管对大观方丈质变无能为力,现任方丈还是以佛门之最高最浓重礼节为他洗尘,为他歌颂了。

那场面之宏伟和隆重,足可以使大观方丈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大殿前面,周梦渊与现任方丈一行,遇见了无能和尚。

无能先是阿弥陀佛见过了现任方丈,问周梦渊这两天过得如何,回答自然是喜悦的。

但是,这两天里,魔指未给周梦渊任何存在的信息,周梦渊甚是担心。

然而,现任方丈心里是完全明白的。送周梦渊于下山台阶前时,说:“有劳施主善待方丈舍利,随时保管好他,只要努力了,工夫就不会枉费,善缘终会结晶发光。”

周梦渊听得懂嘱咐含义,心里依然惴惴不安。

告别后,牵着大青马,心里五味杂陈慢悠悠下山了。

毕竟此生,只能来真空山一次。

毕竟,大明寺是神圣之地。

迈下上去时被老僧法诚拦住盘问的那个首级台阶,周梦渊突生眷恋之情,转过身,面对大山和大山之巅的大明寺庄严跪下,郑重地三个告别礼叩。

就在第三个礼叩下去,周梦渊额头触地之刹间,一条洁白的哈达自空中悠然飘落,不偏不倚搭在了肩上。

周梦渊起身,摘下哈达,见附近无人,虽感莫名其妙,心却甚是喜欢。

权作是大明寺的馈赠吧。权作是远行一趟的留念。

“如果,能够短点宽点,披在身上做风衣,即美观又保暖,那该有多好。”

心是这样想的,哈达也是随着周梦渊之意量体变化的。

就在周梦渊轻抖了一下,于身上试披之时,那哈达魔术一般生出了系带,不长不短不宽不窄的披在了周梦渊身上,并且红锦缎一般醒目的材质围边,红黄相间的金丝和神秘之丝打格,并且,用醒目的朱红色线条,在左胸前绣上了几个梵文。

得此好物,不枉远行一趟。周梦渊爱不释身。

但那几个歪歪扭扭的梵文,曾经专攻汉语的落第秀才确实不明白,欲找人求教,附近却无。

如此神来天赐之物,绝对不会以拙文题字。

系好带子,翻身上马。

“大青!扬起你腾云驾雾的蹄子,我们回家!”

就在大青马长嘶一声,扬蹄驰骋,瞬间来到峡谷岸边之时。

一道美丽的彩虹,于蹄子底下延伸过去。

那延伸过去的彩虹,五彩桥梁一般,平坦而且坚实的望不到尽头。

周梦渊只是感到眼前炫丽朦胧,看不清究竟是在地面还是在空中,晕晕的,心跳急剧加速。

暖暖阳光之下的彩虹桥上,一丝风也没有。

但,周梦渊的发带自行飘落,飞得不知去向。披风横着飘起,哗啦哗啦舞动响声不绝于耳。

是大青马速度太太疾速,乃飞奔掀起之风!

待周梦渊回过神来,大青马的蹄子已经踏在了狼鸣镇街道之前往大明寺时,遇见美女丝丝不远之处。

触景生情。

周梦渊眼前浮现起美女丝丝的音容笑貌。

那于巍峨山隧洞告别时,丝丝一遍遍深情的叮嘱声音又如临其境的回响于耳畔。

“梦渊哥!我在镇上等你!不见不散!····”

还有“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只要是男女抱过了,就必须结婚····”

······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被迫无奈

阳光照彻,冰雪融化。狼鸣镇街道上,人们开心转悠着,买卖着。

周梦渊别致的衣裳和披风,招来不间断各种眼神的目光。

这不是遇见丝丝的地方吗?

怎么突然会在此?

不好!丝丝说过,她会每天在这里等候的。

周梦渊心里很矛盾,重逢将是一种错误;不辞而去,也是淡漠恩情,有失于信。

既然自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既然马蹄落于此处,随缘吧。

不下马,也不等待。走过错过,也就过了;遇上了,再做遇上的打算。

若是遇不上出了镇子,算是一种解脱,算是无缘了。

轻轻用腿夹了下大青马肚子,暗示它脚步快点。

面对别具一格的繁华异国情景,已经彻底放松了的大青马东张西望着,尚未感觉到主人的暗示。

一股食物的糊香味飘来,周梦渊看过去,原来是有人在烤番薯。

两位身着艳丽的姑娘正对着他指手画脚窃窃私语,忘掉了火炉里的番薯。

两个喝酒红了脸的魁梧少年过来。其中一位叫萨奇玛,前面介绍过了,他是镇长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见周梦渊衣着华丽,神气十足,定睛一看那披风上的梵文,另一位,非常不服气,拦住了马头,“‘替天行道’!你有这么厉害吗?我们去镇子外边比划比划。”

见是心怀嫉妒的挑衅者,周梦渊转眼看向别处。

“喂!说你呢。聋了还是瞎了?”

周梦渊依然不理,也没回头。

一伸手,挑衅者抓住了马缰绳,“滚下来!这匹马归我了。”

烤番薯的两位姑娘见状立即过来,一人一边扯起挑衅者的衣裳就往一旁拉。

“哥哥!你喝醉了。别生事。”

“人家跟你素不相识,凭什么抓人家的马?”

萨奇玛站在一旁咧着嘴巴直笑,“哈哈!为了一个陌生人,亲兄妹争执起来了。好玩!好玩!”

“你们给我滚远点!他是你们的什么人啊?”挑衅者用力甩开两个妹妹的手,瞪着周梦渊道,“小子!不要假装没听见了。两种选择,一,滚下马直接走人;二,去镇外比武,谁赢马归谁。哦哦,还有你肩上的披风。”

周梦渊忍不住了,盯着挑衅者的眼睛道,“要是我拒绝下马,不愿意比武呢?”

“这是狼鸣镇!这儿你说了不算!小子,识想着点。快滚下来,包你有个全尸。”

····

“干什么?你们都在干什么?统统给我让开!”

一个熟悉而且锐利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闻之一怔,退向一旁。

是丝丝!

是丝丝来了。

她穿着和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衣裳,手里拿着和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玫瑰花,款款而来。

“是丝丝呀!嘿嘿!”挑衅者后退着,点头哈腰眉飞色舞道,“你们认识啊?”

“认识又怎么了?趁着本姑娘还没有改变主意,滚远点!”

气势汹汹被当众放气,挑衅者嘴里无声谩骂着灰溜溜而去。

萨奇玛也匆匆离开,去找镇长汇报情况讨功了。

“梦渊哥!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他是我们镇子上有名的无赖。别跟他一般见识。”

周梦渊余怒未消,抱拳道:“丝丝小姐,看你一眼,周梦渊心足矣。我该继续启程了。告辞!”

“驾!”

不等丝丝回话,大青马已迈开了蹄子。

实话道来,是周梦渊不敢等待。他知道,等待就会被挽留;留下来的结果,将是为了想方设法逃离的痛苦。

就在马蹄子迈出、无人拦截之瞬间,周梦渊心头掠过一丝轻松得意之快感。

谢天谢地!逃离顺利。

“梦渊哥!你怎么····”

片言未语,周梦渊便催马而去,简直是忘恩负义。

但是,一见面就深深喜欢上了周梦渊的丝丝,骨子里是有一股子傲气和霸气的。她不愿意就这样擦肩而过,让爱白白消失。她相信,只要用心去爱,定能将心换心。

“嗖!”

脚尖点地,腾空飞去。

艳丽的玫瑰花瓣随之飘落。

不偏不倚,丝丝屁股落在了周梦渊身前的马鞍之上。

未经许可,擅自上来,岂有此理!大青马索性站住不走了。

周梦渊更是意外,心里腾的一下。

不妙!不妙!闹心的麻烦事来了。

“逃呀。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能逃出丝丝的心吗?”

“要是你不来,我怎敢逃跑?”周梦渊说谎道,“我是专程来镇上找你的,谁知遇上了个痞子。”

····

怀里坐着丝丝,周梦渊不敢再逃,但就是不催马,就这样原地踏步着,招来围观,让人们好奇地猜测议论。

丝丝才不管呢。与聪明帅气的少年同乘一马,任凭人们怎么高兴怎么说去,怎么嫉妒怎么看来。

在几位亲信前呼后拥陪伴之下,镇长来了。

见丝丝坐于陌生人怀里,担心人们误会,传为笑料,连忙编谎解释。

“有什么好看的?大家赶紧散开。这位少年,他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丝丝的发小,丝丝的表哥。明白了吧?赶紧各忙其事去。”

转脸,又正色对丝丝道:“赶快下来!成何体统!”

“就不!”丝丝矫情道,“我要和梦渊哥一起乘马回家。”

丝丝这一声梦渊哥叫得,一下子替镇长解了围,霎时打消了所有人的猜测和怀疑,各自散去。

两位烤番薯姐妹站在那里,忘记了自己是做什么的。

“姐,这位少年好俊朗呀!我怎么心跳得厉害?”

“难怪镇长的女儿最近一直在街上失魂似的转悠,原来是在等这位英俊少年呀。”

“喂!谁在烤番薯?都烤成黑炭了。”

摊位旁,一位好心老者高声提醒。

“妈呀!我怎么给忘了呀!”

····

萨奇玛仔细打量着周梦渊的面貌、神色和衣着,自怨自艾之情油然而生。虽未言语,心里已经服输了。

周梦渊不好拒绝,也不敢拒绝。

跳下马,手牵缰绳,在镇长一行的带领下,去镇长家了。

马背上的丝丝,得意而且自豪,一改往日目空一切之傲慢神情,声音蜂蜜一般甜润,微笑着主动和过往行人打招呼。

“嗨!你今天好漂亮呀!那帽子也好看极了。”

“嗨!你也来啦。你的秀发好飘柔耶!打算买些什么呢?”

“呕!你好!你好!你看今天的阳光多明媚呀。春天离我们不远了。”

······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被相亲

被迫无奈,周梦渊只好与丝丝同乘大青马,在其父亲等人跟随下去了她家。

家门口。丝丝右脚一扬,嗖地跳下了马,紧接着,扶周梦渊下来,迫不及待给一一介绍。

“他叫周梦渊,来自华夏。为了实现一个和尚生前的夙愿,不远万里前去大明寺。这位,是我的镇长父亲····”

····

当介绍到萨奇玛时,萨奇玛上前一步,问候着,貌似彬彬有礼握手,但那手非常用力,握得周梦渊疼得差点没叫出声来。

周梦渊不明白其意,这个握手,也许是想给自己留下记忆,也许是在警告,凡事当心点。

周梦渊故作大大咧咧,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一是在麻痹所有人,二是企图让滕二达讨厌,最好能讨厌到一怒之下撵他滚。

客厅。当周梦渊好奇的目光看见华式陈列柜和青铜羊鐏,不由惊叹:“我们名族的传统家具和稀罕之物,怎么会在这里?”

“哦哦!”镇长滕二达摸着络腮胡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是在长途贩运商人跟前购的。你觉得奇怪吗?”

“不不!”周梦渊径直过去,轻轻摸着羊鐏,“这可是只有我们家乡才有的宝物。它是周代的,数量极少,无价之宝。”

“梦渊哥,要是喜欢,现在就归你了。”丝丝过来,挽住了周梦渊胳膊,“反正放在我们家只是个摆设,还要仆人每天擦拭。”

滕二达偷白了丝丝一眼,丝丝装作没看见。

“呵呵!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梦渊尽最大努力放松,不露一点蛛丝马迹让在场任何一个人识破他的伪装,“这类东西,要是我稍加留意,还是可以找到几种的。”

“如此说来,你是古周原附近之人?”

“是的。镇长,在下正是古周原籍贯,出生在那里,成长在那里,对那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哈哈!”滕二达听着,高兴起来,“来来来!年轻人,火坑旁坐,我们慢慢聊。”

滕二达差走了包括萨奇玛在内的所有心腹,边吃着丝丝拿来的坚果,聊天起来。

“你们华夏,是一个神秘的国度。历史悠久,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土地肥沃。那里的人们讲究道义,思想保守,勤劳善良····只可惜,社稷为世袭式统治,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和利益,很少去以宏观之思想发展经济,改变民生,到现在,数百年历史过去,百姓依然民不聊生,国内仍旧战争不休····要是让本镇长去做你们的皇帝,从国事到外事,从官爵到百姓,都必会日新月异蓬勃发展····”

周梦渊听得入神,心中对滕二达肃然起敬。

一个边远地方的小小镇长,竟然有如此细微之深见、博大之心怀,难能可贵,实乃突国之荣幸!

丝丝带着母亲和哥哥妹妹们来了。

照例一一介绍之后,一位哥哥首先道:“妹妹,哥哥是男人,欣赏不了同性,唯一可以检验的就是力气。”

那位哥哥说着,手指节按得啪啪响,傲慢不驯道:“南国人,你想娶我妹妹可以,但必须先胜了我。你说,是举重还是柔道,或者是扳手劲?”

周梦渊一瞧,那家伙身高马大,肩阔腰圆,满脸横肉,忙起身施礼道:“岂敢!岂敢!在下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让你失望了。”

“哼!”那位真是非同一般,就连一个“哼”,发音也非常有底蕴,气力是自咽喉发起,从鼻孔喷出来的。

一伸手,揪住周梦渊衣胸,胳膊直直的给提起来了。

“快放下!哥哥!你太无礼了!”丝丝连忙解围。

“你这个小讨厌!既然不让比力气,叫我来干什么?”哥哥生气的说着,丢下一句话走了,“男人是狼!不是花!”

虽然被揪起,周梦渊心里高兴。算上握疼了他的萨奇玛,已有两个人反感他了。

“梦渊哥,别介意,我这个哥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粗鲁,心可善良呢。你快请坐吧。”

另一位哥哥也瞧不起的离开了,“细皮嫩肉的,能做些什么?只能做累赘!哪根毛比得上萨奇玛?”

至此,周梦渊才明白了为什么手被握疼的原因。

一个妹妹嘴贴在丝丝耳边道:“姐姐,要是你不喜欢,就送给我吧。”

在两位兄长无情打击下,丝丝一时失去了主张,仅此小妹之言,不足慰藉。

全失大方浪漫执着之个性,转脸看向母亲。

母亲将丝丝唤到一旁,“丝丝,你可要明白,此人是华夏籍的,一介书生,一定有思想。人之天性 爱本土。我们和南国关系,你心里是有底的。万一有朝一日他成气候了,岂不留下了隐患?”

丝丝明白,自她十二岁开始,就随着父亲大军每年几次南下掠夺,杀人无数,因为谋略过人,胆大心细,武功高强,现在还是个先锋。

这些,要是让周梦渊知道了,他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这个红线之梦,真是烦人!

“你们这算什么?躲得远远的。”滕二达道,“丝丝,别听他们一派胡言,过来坐,我们一起聊。”

“哎!”滕二达之言,一锤定音。

丝丝愉快过去,坐在周梦渊身旁。

母亲无奈,带着其余几个扬长而去。

“梦渊哥,你不会介意我那两位哥哥的粗鲁吧?”

“呵呵····”不好回答,周梦渊只是傻笑。

“怎么会呢?”滕二达道,“男人哪有如此小气的?更何况,你两位哥哥是故意之为。”一拍胸脯,“我以镇长的名义保证,今天,周梦渊执意要离开,你两位哥哥不出面阻拦算我这官白当了。”

滕二达之言,给丝丝吃了定心丸,却使周梦渊立即惶恐起来。

“就说呢。从小到大,哥哥们一直是护着我顺着我的。”

周梦渊缄默,不敢多言。

“孩子啊!”滕二达对周梦渊道,“自从踏入我家门槛,只有在你看见羊鐏时非常愉悦,其余时间,都是闷闷不乐的。是心底不喜欢丝丝,还是不喜欢我们这个地方?还是另有原因?”

“镇长,是这样,小的和丝丝一见钟情,她对小的更有救命之恩,喜欢还来不急呢。就是有两件事,小的必须拿出时间去办。一是小的父母亲生前留下了一份不菲家业,小的想将它卖掉,换些银两;二是家里还有一个盲眼奶奶,是她老人家照管小的长大成人,我绝不能忘恩负义,必须将她养老送终。”

“好!孝顺!这两件事,我依了你。回头就抓紧时间去办了。”

“腾!”

周梦渊心头一块石头落地,赶紧跪谢,“谢谢镇长大义!小的将不遗余力,如同亲生一般孝敬您!”

滕二达将周梦渊说高兴了;周梦渊将滕二达说激动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却又形同知己,话匣子从此打开。

“孩子啊,你知不知道,你们那里有一座山头叫做西观山?”

“知道。它是乔山的一个分座。”

“西观山有一个齐家寨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世代为匪,将强兵精,朝廷也拿它没办法。”

他怎么会对西观山如此熟悉呢?难道和齐家寨子有瓜葛?

“这个····小的一心读书,不甚了解。”

滕二达一高兴,自斟自饮起来,“不甚了解,我就讲给你听。自古以来,因为资源和领土等问题,突国和南国经常就有武力冲突。两百多年前,为了和谐,我国君王特派大明寺方丈大观,以交流佛学为名,旨在和平稳定两国关系。一行近百人,至乔山,遇劫匪,仅一人生还。回到狼鸣镇已奄奄一息,说明情况后也不幸离去。”

滕二达所讲属实吗?怎么和方丈所言大相径庭呢?

究竟是谁在说谎?

周梦渊疑惑起来。

“怎么?不相信吗?”见周梦渊陷入沉思,滕二达手捂心口道,“我以镇长的名义起誓,所有讲述,尊重历史记载,如有半句谎言····”

“镇长别说了!小的全信便是。并在此代表华夏向大观方丈和所有遇难者致歉!愿他们在天之灵永远安息!”

滕二达点头道:“名族英魂!希望他们安息吧!····善良的孩子!依你的为人处世,相貌才华,足可以登上贵国皇帝的宝座,一统华夏。本镇长愿意出兵,竭力辅佐。你,愿意吗?”

周梦渊大惊,扑通跪起,额头点地,“请镇长慎言!小的一介草民,读书万卷,只图一日三餐有米,夜里入眠有被,身体健康,一生平安,从未有过其它非分之想。此言传出去,会被以欺君之罪诛灭九族的!”

“哈哈!不愧个文弱书生。一句笑话,看把你吓成什么了。你要明白,皇帝也是人,皇帝也放屁。哈哈····”

“父亲!您醉了。回房休息去吧。”

丝丝说着,拉起来周梦渊去了自己房间。

“我没醉!我什么时候喝醉过。”滕二达大声怒道,“让那小子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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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一份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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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房间不大,也没有什么特别摆设,但是很乱,就乱在诸多衣裳到处乱丢乱放。

周梦渊踏入门槛瞬间,认为又将被女色缠绵,意志已经豁了出去,就这百余斤的身体,看你能奈我何?

“呵呵!瞧我这房间乱的,你不会介意吧?梦渊哥,随便坐。哦哦,就坐在炕沿上,丝丝去给你拿吃的。”

不等周梦渊回话,丝丝一口气连说了一串后转身出去。

偷窥女孩子衣裳是适龄少年无法抗拒之好奇。

周梦渊一一仔细打量着,发现了几件揉得皱褶的华式锦缎旗袍。

奇怪!这家里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家乡物品呢?

“吃饭喽!”丝丝进来,将烤番薯和苞谷饼放在炕沿一头,“梦渊哥快吃。你一定饿坏了。”

确实是又饿又睏,周梦渊毫不拘礼,一手拿着烤番薯,一手拿着苞谷饼狼吞虎咽吃起来。

丝丝看着,甜甜的笑了。

“慢慢吃,吃完了还有,直至吃饱吃撑。呵呵。吃饱吃撑了就休息吧。”

周梦渊点头。管你是哪种休息,待我吃饱肚子恢复体力了,随便怎么着。

“丝丝,镇长叫你呢。”

萨奇玛于门外传话之后,嫉妒而且生气的去了客厅。

“梦渊哥,不要拘束,这是我的房间,没有人敢擅自进入。我先去见父亲了。”

丝丝闭了门,高兴地去了客厅。

“亲爱的父亲,女儿正在陪您的乘龙快婿就餐,这时候您叫我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来!这边坐。我们共同商讨几件事情。”

丝丝过去,于滕二达身边坐下,“是关于女儿的亲事吗?父亲,不需要您劳心,女儿自会处理好的。”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痴情呢?一点儿都不像你的冷血母亲。”滕二达涨红着脸道,“女儿啊,一面之交,难道你就真的动心了吗?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底子,我们还点滴未知。”

“这是天意!是天赐的缘分,上苍的馈赠。女儿不用多想。”丝丝说道。

“看看!看看你,多稚气呀!”滕二达指点着丝丝鼻梁,“不就是一个梦吗?巧合之事随处可见。女儿啊,为父叫你过来,是有关系到我们狼鸣镇乃至国家利益之事商议。”

事情如下所叙------

当镇长滕二达得知丝丝结识了一位华夏少年并产生了恋情之后,立刻想到了利用两人关系,让周梦渊做卧底,侵略华夏,占领地盘,大肆掠夺财物食物,救济本国国民。

今日一见,是位憨厚缺心眼白面书生,滕二达甚是高兴,与几位心腹商议之后,觉得甚有把握,这才将丝丝唤来,打算进一步谋划。

不料,丝丝听后,激动起来。

“父亲!恕女儿不敬,您之所欲,丝丝绝不答应!国人困境,丝丝目睹心焦,却只能随军南下掠些食物回来救急,不可能长久依赖。这两天,已开始冰消雪化,碧草青青的日子不正在向我们阔步走来了吗?真正想要救过济民,还须依照国情,自己努力发展。爱情,是圣洁的,是精神食粮,如果玷污了它,人们就会在酒足饭饱之中活活饿死,在白昼阳光之下看不见道路,闻不到花香,听不见鸟语····一切一切,都是恐怖黑暗的。”

丝丝发自肺腑的一席话,听得滕二达也感动起来。

“萨奇玛,你说,丝丝之言有道理吗?”

萨奇玛一时间猜不准镇长心思,看看丝丝,瞧瞧镇长,察言观色道:“是、没有道理,还是、有道理呢?这个问题、非常尖锐,容在下三思。”

“噗!”一气之下,滕二达反倒乐了,“萨奇玛,你的回答跟拒绝回答有区别吗?关于爱情,你有过丝丝这般深刻的见解吗?”

萨奇玛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尴尬的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滕二达眨了眨眼睛,“喝喝!女儿啊,为父祝福你,我的爱女长大了,可以谈婚论嫁了。去吧,照顾好那小子,明日就送他返程,让他及早安置好家事尽快回来。记住,临行之前,为父有几句重要话需要亲自向他交代。”

丝丝回到房间,周梦渊已经熟睡。

不敢、更不舍得打扰,丝丝轻脚轻手给周梦渊掖好被子,坐在一个角落的衣裳堆里,打着哈欠颤抖着等待他醒来。

等待太久了,丝丝渐渐睡去。

这是自周梦渊远行数日睡眠时间最长、最舒服的一次——从半下午一直睡到了次日早晨。

其间,丝丝几次醒来为他盖被子也从未惊醒。

周梦渊坐起,见丝丝蜷缩于角落衣裳堆里,不由深受感动顿生敬意,心里自责起来。

丝丝之情,是真的,真得没有半点虚假!丝丝之心,是纯粹的,纯粹得没有丝毫瑕疵!如此难得好姑娘,值得一生一世用心、用生命去珍惜去爱!

丝丝醒来,见周梦渊也睡醒了,赶紧站起,拍打着衣裳浅浅一笑,说道:“梦渊哥,你睡的时间可久了。睡好了吗?”

“睡好了。很好!多谢丝丝!”周梦渊诚挚说道,“太不好意思了,让你受委屈了。”

“说的什么话。为了梦渊哥,丝丝干什么都乐意。嘻嘻!”

一位异乡姑娘,一位接触时间极短的姑娘,一位第一眼看见自己便恨不得拿出心肺的姑娘,最最诚挚发自肺腑的几句简单话语,说得周梦渊眼睛湿润了。

不仅仅是因为感动,更是因为自己在逢场作戏,在欺骗!

为了大局,忏悔,留给将来吧。

再感动,也必须将欺骗进行到底!

“梦渊哥,外面很冷,你千万别出去,我先去给你拿夜壶方便,再给你打热水洗脸。”

丝丝出去,很快进来了,放下夜壶,害羞低头道:“梦渊哥随便。别拘谨。”

又出去打热水回来。

冒着热气的水盆放下,丝丝伸手试了下,“梦渊哥,我故意将水掺得很热,这样,洗起来舒服。你快来试试,要是觉得烫,我这就去打冷水。”

感动!感动!感动!

自小到大,母亲没有如此关怀过;佣人没有如此细心过。只有奶奶,眼睛未生病前,曾经有过。

于丝丝欣赏关切的目光中,周梦渊洗脸。

那水烫烫的,虽然不敢将手全部放入,但指尖暖痒痒的舒服极了。热水淋在寒风皴得起皮的脸上,有点痛,有点麻,有点痒痒的,不舒服中带着极度舒服、舒心。

“谢谢丝丝细心关照!”接过丝丝递来的丝巾拭着脸,周梦渊感动道,“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谢了。”

“这很平常嘛。”丝丝蹲下,伸手开始洗脸,一边说道,“在我们这里,女人无微不至侍奉男人是天经地义之事。将来,丝丝一定会像对待孩子一样呵护你、侍候的。”

一位镇长高傲之女,一位玫瑰花般馨香姑娘,居然洗自己用过之水,而且是那样毫不在意理所当然。

感性而又怜香惜玉的周梦渊,深深舒了口气,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

“难道,你们的柴禾也紧张吗?”

丝丝打湿了的眸子飞过一丝惬意,“之前给你说过了,我们的乡俗抱过一次就必须结婚,男女共用一盆水,爱情会更加甜蜜。”

究竟是真是在开玩笑表白真爱,还是在调皮调侃,周梦渊无从知晓。但对于丝丝一次次爱的行为和神情自然流露,周梦渊已经被感动得几乎无法自已了。

丝丝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温存、最细心、最应该值得去爱的最好姑娘!

她比沁儿、豆芽儿、黄杏姊,包括灵芝她们都要好,要好成百上千倍。

假如世间没有战争,人们之间没有分歧,我周梦渊没有灭门仇恨该有多好啊!

······

“丝丝!你的如意郎君起床了没有?”

滕二达高嗓门远远喊过来。

“起来了!起来了!父亲,您要请他吃早餐吗?”

“嘿嘿!真是个小精灵。快请他来客厅,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周梦渊心头一喜,吃罢早餐,我就可以踏上回乡之路了。

······

周梦渊被请到一个单间,和滕二达一起关门用早点,丝丝几次过来敲门,皆被滕二达善言劝离。

丝丝真不明白,究竟父亲在和梦渊哥聊些什么?

滕二达放下筷子,手摸着络腮胡子,望着周梦渊道:“孩子啊,我们这里的环境你还能习惯吧?”

“能习惯。镇长,这里的一切都很好。”

“觉得哪个地方不适合你,但说无妨,我们改善便是。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气。”

“真的很好。”周梦渊诚恳道,“镇长!要是没有我家丰厚财产,没有养我的奶奶,小的现在就留下来了。”

一句话,给滕二达吃了定心丸。滕二达半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呵呵!好样的。年轻人,为了爱情背井离乡,甘洒热血都是值得的。本镇长欣赏你!切记,卖掉家产后,用那份钱全部换成粮食屯好,到时候我派马队去接。此事做好了,就是我们的名族功臣,我会向大汗申请,给你加官进爵。”

“这倒不必。小的一切所为,都是为了追求这份纯洁爱情,为了我心爱的、和深爱着我的丝丝姑娘。”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真爱离别情

镇长一行陪同丝丝,一直送周梦渊走出了狼鸣镇城外。

路过街道时,丝丝拎着个大包,见好吃的就买,找钱一律拒收,直至自己拎不起,唤来萨奇玛帮助。

萨奇玛惨呀,追不到丝丝又要吃力却不敢拒绝,只好垂头丧气,表面应付。

心花怒放的丝丝哪里顾得上去感受,反而不止一次质问萨奇玛今天这么无精打采是怎么回事。

萨奇玛嘴里囫囵,听不清楚一句话。

谁让丝丝生的这么漂亮。

谁让丝丝的父亲是镇长呢。

出了城门,滕二达一行停下。

“孩子,我们等你回来的好消息。丝丝,你就再送佳婿一程吧。”

萨奇玛将丝丝所购食品搭在大青马鞍上,被镇长要求留下来陪他,其余人员当即返回。

随着脚步不停前移,随着与城门越来越远,周梦渊沉重的心越来越轻松了。

“梦渊哥,你真的没有家室吗?我怎么总是觉得不大可能呢?”

“真的没有。这种事情是不可以开玩笑的。”

周梦渊嘴里应付,眼睛一直看着前方。

突然,比肩同行的丝丝跑到前面,张开双臂拦住周梦渊去路,激动起来。

“不!梦渊哥,你有家室!像你这么俊朗有学问之人,不可能没有姑娘追求!你不会回来的!你一直在欺骗我!告诉我,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吗?”

突如其来的激动高声和准确的怀疑冒诈,一下子镇住了周梦渊。

如何是好?

面对丝丝张开双臂一览无余的胸怀,周梦渊不敢退却,而是于瞬间一怔之后,丢掉马缰绳,勇敢热烈的拥抱过去。

丝丝顿感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全属于她了。

远处。城墙下。

萨奇玛用深呼吸减压嫉妒。

滕二达心说,好女儿,努力吧,这个周梦渊,也许就是我们将来的半壁江山。

突然,丝丝推开了周梦渊。

刚由逢场作戏渐入佳境,稍有了点感觉,却被推开。那双玉手,是用了劲儿的。

“丝丝!怎么了?我没有过分之举呀。”

丝丝手捂着脸,靴子猛踹着地面,溅起一团团泥巴,呜呜哭起来。

“你这(拥抱)是假的!是在敷衍!呜呜!寒心死了。”

周梦渊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离开狼鸣镇的最后一场演戏了,必须演得真实方可安然离开,不可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乖!快别哭了。我已经心痛的犹如针扎了。”

说着,扑上去猛烈拥抱起来。

丝丝哽咽着悉心配合。

暖阳之下的田野、道路,冰雪融化成水,由点滴无声至汇流成为小溪,汩汩吟唱着流至沟壑、峡谷、乃至江河。

那是它的归宿,是它该去的地方。

不要让太阳蒸发掉,复又化作雨水或者雪花单调的重复。

二人世界,一个充满着无限激情的动感画面,使得这尚有斑驳冰雪的大地,如诗如画,充满了浪漫活力。

“梦渊哥,我要你。”丝丝大醉大痴,声音颤抖着难以自已。

周梦渊亦弄假成真,精神和意志次复一次的一直在较量。

------如无灭门之仇,如无一十六条人命之关系,可能早已伴随着丝丝那份痴情,热烈得一塌糊涂了。

····

丝丝坚决而又深情地看着周梦渊的眼睛,“梦渊哥!丝丝突然有了个决定,希望你能答应。”

周梦渊尚未从假戏真做中清醒过来,“说吧。只要是能做到的,即使赴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周梦渊也在所不辞。”

“那就好。我们一起走。”

“不会吧?”周梦渊止步道,“这么远的路程,一匹马怎么可能办到呢?”

丝丝诡秘一笑,“我们可以买马呀。”

“马比金贵。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有的。我装东西的袋子底下足有五十两黄金。”

“你是提前想好了的?”

“是的!谁让我们是天作之合呢。呵呵!我们再往前走些,等父亲他们追不上了,我们快马加鞭,逃之夭夭。”

“不可以如此!这样会伤害你父亲心的。他那么宠你····”

远处的城墙下,滕二达皱着眉头对萨奇玛说道:“怎么回事啊?再往前走,过了魔剑山,就是南国领土了,丝丝不会乘机和那小子一同消失了吧?快去,以我的名义,就在附近找两匹马来,越快越好!”

萨奇玛得令,不一会工夫,便牵来了两匹马。

滕二达萨奇玛二人飞上,急促而去。

“快上马!我父亲追上来了。”

情急之下,丝丝率先上了马。

“不要乱来!赶快下来。执意这样,对你我都不好。”

丝丝不语,俯下身子欲抓周梦渊上去。

周梦渊一个转身躲开。

复又过来,周梦渊还是不让逮着。

丝丝焦急道:“梦渊哥!再不上来,我可要自己走了。”

“你走吧。我宁可被作为人质废掉、杀掉,悖理之事绝不为。”

无奈,丝丝只好下马——早先精心设计的一套逃脱方案随之化为泡影。

滕二达和萨奇玛到来。

“女儿,有多少知心话等将来慢慢说。快让佳婿赶路吧。”

“父亲!假如女儿执意,现在就要随梦渊哥而去呢?”

“不要这样。”登时,滕二达眼里放射出了一道寒光,“否则,是会伤及周梦渊的。”

伤及周梦渊,岂不是伤害女儿吗?

丝丝笑道:“不愧是我的父亲。此选择,女儿开心。”

回头对周梦渊道:“原谅丝丝,延误了你这久时间。你····走吧!”

两行依依不舍的泪水如黄河决堤,澎涌而出。

周梦渊上前,抱了抱丝丝道:“共同努力吧。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言罢,翻身上马,鞭策而去。

丝丝泪眼朦胧看见,大青马蹄子带起来的片片泥巴。

手作卷筒贴于唇边大声道:“一路平安!早日归来!丝丝永远爱你!等你····”

直至周梦渊身影模糊起来,丝丝依然站在那里。

“女儿,我们该回家了吧。”

“回家?呜呜。回家!”

丝丝喃喃着突然跪倒在地,仰天高喊,“苍天····情何以堪呀!”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魔剑山下遇老僧

一路上,周梦渊都在为自己顺利逃脱狼鸣镇在心里庆幸,为欺骗了丝丝而闷闷不乐,不觉行至魔剑山北麓。

因为山高峻峭,北面很少有日照,峰上积雪几乎是长年不化,阴森苍茫,寒气袭人。

此山位于华夏和突国交界之处,基本东西走向,分割南北气候,横穿数百里,衔接诸山,跨越黄河,各山峰均有其名。最为险峻大山之巅,名曰“魔剑山”。

此刻,马儿步子很慢,周梦渊正举首眺望,回忆着儿时学堂里先生讲过的一个传说故事。

相传,很久以前,华、突两国为了争夺此山,连年开战,双方伤亡巨大,物尽粮绝,民不聊生。

此事,惊动了各路神仙,他们从四面八方前来,聚会山顶,探讨商议,最终决定,以魔剑山绝顶为界,北面属于突国,南面划给华夏,并做法加持仙剑一把,剑刃根部,一面刻着“日”字,一面刻着“月”字。日为火,为阳,对着南边;月为水,为阴,面向北方,旨在平衡阴阳,扶持弱者,抑制亢乘,达到地理风水之宏观统一,提醒人们安分守己,善待生命,竖剑于峰顶最高处,以示庄严,故而得名。

于每年节气交换,即:冬至最短一天,夏至最长一天正午时刻,日月魔剑便会神奇发光,百里可见。因为阴阳有别,日字一边是火光,即红光;月字一边为水光,即白光。

红白两光,自剑身发出,穿过石缝,耀眼而且清晰地升腾,围绕着剑柄,相互映衬、交错,最终化作五彩如意祥云升腾。

每年这两个时日,附近人们都会弃做停事,翘首观望,然后,各种猜测,各种议论,故给日月仙剑冠以“魔”名。

果然,于百年间,两国战事停止,和平往来,国家稳步发展,百姓安居乐业。

至后来,虽然无有大的战事,但小的打打杀杀越来越多,人们猜测是那魔剑功力减弱了。

周梦渊心想,至此不易,若能登上山巅,看一眼那魔剑,揭开神奇密码多好。

“少年!少年!”

一个男子铿锵声音传来,打断了周梦渊思忖。

朝着声音来处瞧去,见是一位僧袍烂娄的僧人。

那僧人,身材高大,精神矍铄,年逾花甲却眉清目秀面色红润。背着木架行囊,怀抱一叠竹板经书,看起来很吃力的样子,大概是行路时间太长,腹内缺食欠水了。

周梦渊赶紧过去,礼拜后说道:“师傅,空山旷谷,您怎么会独身在此?”

“阿弥陀佛!贫僧四处传经讲佛,四海为家,走到哪里都不足为奇。”僧人一脸平静,语速铿锵而缓慢。

“来。我帮您放下东西,这里有吃的,请师傅稍憩片刻。”

僧人微微摇了摇头,垂下眼皮说:“这,不是东西,是经卷,是净化灵魂劝化世人向善的真谛贤文。”

“呵呵。弟子口误!才疏学浅。望师傅包涵。”

周梦渊赶紧解释,拿来吃的,于一巨石,两人平行而坐。

“师傅,您顶风冒雪夜无宿处,沿门化缘,四处讲佛,有无感觉到体乏心累过?”

“要是说没有,那是假的。但为了光大佛缘,广种福田,普度众生,信念会消除一切的。”

哦。信念!

周梦渊不正是凭着为十六位冤魂复仇的信念,坚强的做了许多不可能之事吗?

“师傅所言极是。人是血肉之躯,脆弱单薄,唯有坚定信念,犹如钢铁,下可立地,上可顶天,信念指处,无所不为。”

老僧笑道:“既然少年有壮志凌云之气节,贫僧给你一件事去做。敢挑战吗?”

“有何不敢!小的已经死过多次了。”

“那就好。”老僧不假思索道,“贫僧经卷甚多,欲得到一挑子,以便行走方便。”

周梦渊噗嗤一笑,“这还不简单。漫山遍野都是树木,挑一颗坚固树枝砍下便是了。”

“否也。如此之易事,贫僧又何必有劳少年?贫僧知道,这座山巅之上,插着一把日月剑,经年有失加持,功力大减,少年上去将它取下,可助贫僧。但,或许,对少年有用。”

“我要它何用?小的不会武功。”

虽然曾有想过上山瞧瞧究竟,但真的要做,周梦渊却犯愁起来。

毕竟山高路险,尚有难测之危,非一旦功夫之事,但已对老僧海口,收回确实为难。

瞥了眼周梦渊,老僧便知其虑。

“少年。你可知晓,你披风上梵文之意?”

周梦渊低头看去,摇头道:“偶尔所得,确实不知。师傅,您知道?”

“替天行道!”老僧表情庄严道,“少年!你可知肩上负重?”

“替天行道!小的一介草民,哪敢有此妄想?只要能提早替家人报仇雪恨,便是天大荣幸了。”

“此言差矣!”僧人摇头后说,“人心之大蛇吞象。只要理想到了,信念执着,世间无有难事。做好了家事,必须想着去做国家大事。国泰则 民安,国富民则强,没有一个泰平兴旺的国家,哪里会有一个平安和谐的小家?”

周梦渊顿时热血沸腾,佩服道:“师傅,您不愧为高人!不仅看破了红尘,而且看破了红尘之外。与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那还不赶紧策马上山?”

“谢师傅!小的雷厉风行便是。”

言间,周梦渊蹦出,翻身上马,只听“驾”的一声,大青马犹如离弦之箭,奋蹄而去。

“少年!你忘带吃的了。”

“全留给您了。袋子底下,还有芳香金条呢。”

周梦渊回首之时,老僧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突然间明白过来。

这老僧声音,铿锵有力,似曾早有闻听。

没错!没错!是他!就是他的声音!

只不过是面目全非,身板和体型丁点未变。

就是他!就是他!

周梦渊再次回头,目光寻觅着高声呐喊。

“方丈!尊贵的大明寺方丈!您在哪里-----”

群山传来回应,都是“您在哪里···”

我怎么刚才就没有意识到呢?

错过这次,又要等到何日?

突然感觉到,领口之下猛烈跳动了几下。

是魔指!

他有生命迹象了。

一只手轻轻摸上去。

“尊贵的方丈!为了您,为了我自己,周梦渊好辛苦呀!”

两串热泪汹涌流下,打湿了衣领。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收获魔剑(求点击!

告别了老僧,周梦渊上山是自北麓出发。

山之北面,积雪成冰,根本看不到地面,大青马蹄子不断打滑打绊,加之常年积雪不化,牲畜野兽几乎绝迹,没有人们前来採挖耕作,谈何道径?

周梦渊只好调转马头,踩着荆棘,一路向着阳光一面盘旋而上。

大青马蹄疾,呼呼生风,犹如龙腾虎跃,所向无阻。

一棵棵大树老远躲开,一道道沟壑如架桥梁,一面面崖壁,仿佛平地。

究竟是大青马在腾、在跃、在驾云,在飞翔····?周梦渊不得而知。

只觉得天旋地转,耳风嗖嗖,“替天行道”披风呼啦啦作响,眼前一片混乱。

周梦渊想起马主人儿子赠与此马时一句话,此马通人性,曾于狼口救过主人,回想往返突国经历,周梦渊觉得,大青不仅仅只通人性,更是一匹天赐神马,于是极为信赖。

冥冥回忆中,大青马慢将下来。

周梦渊定睛一看,喝!看似高耸穿云仰不可攀,于大青足下,绝顶原来如此简单。

抬腿下马,不容找寻。

日月剑把柄,威风凛凛赫然眼前。

那把柄,究竟是什么材质,一时难以断定,虽然已经年久失色,表面却毫无锈迹。

······

日月剑,并非想象和传说之中的那样精致豪华锋利无比,却似一颗奇大的、扁的铁塔插在那里。

周梦渊过去,以身高衡量,剑柄末端,足可以避雨,单是那个“日”字,比自己身体还要高宽;转向阴面,“月”字也是如此。

如此庞大之物,几个人联手也休想抱住,我能耐它何?就算是开眼界了吧。就算是老僧戏言开了个世纪玩笑。

周梦渊手摸着露出地表的剑刃,仔细打量着这个日子的“日”字,苍劲而又壮观,冰凉而又粗糙。

这才发现,日字的笔画是凸出来。

转过去又看,那个月字,却是凹了进去。

奇怪!

难道说阴阳区分如此分明苛刻?如将月字凸出,日字凹入,结果又会如何?

复回到“日”面,仔细再瞧,进一步考察研究。

果真,玄机出来了。

那月字凹入不由分说。

这个“日”字,是用一把把形同大剑的小剑拼成的,如不仔细考究,根本看不出来。

周梦渊为自己的奇迹发现而兴奋。

伸手摸上去,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小剑,若能赐我一把,我定可以剿灭齐家寨子,为维护天下太平、为大隋百姓安宁建立汗马功劳。”

“周梦渊,此话当真?你可信守诺言?”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大明寺方丈声音,又回响起来。

仿佛在天空,又似乎在耳畔。

周梦渊突然明白,山下时老僧索要挑子不过是个借口,让他来见识日月剑才是真正目的,不然怎么会瞬间消逝呢。

周梦渊抬头,环视天空,双手合十,大拇指贴于胸前,沉思了半天,思忖着说道:

“我本善良,是人不善与我;我本爱人,有人反对人类;我本爱国,有人予我国耻;光明大道,有人却欲使黑暗;平静水面,有人却投石举浪···为了天下太平,一方安宁;为了正义,为了和平,为了人道····我周梦渊一言九鼎,终生信守诺言!”

“你可敢对天盟誓?”那声音严厉说道,“食言,将会带给你灭顶之灾!”

“矢志不移。有何不敢?”

扑通一声犹如山体崩塌,周梦渊庄严跪倒在地,伸臂过顶,双手展开,指向天穹,凝神仰望,字句铿锵说道:

“不才男周梦渊,在此郑重对天发誓····”

“嘎嘣!”

“轰隆!”

······

地壳运动一般,整个山体都在抖动。

一声紧接着一声刺耳夺魂巨响同时,伴随着刺眼穿心极强的闪光,将周梦渊血肉之躯映照得透明;透明躯体内那颗心,血红血红规律地缩放着。

其间,一段肺腑誓语被雷和光带走,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天地为证!如有违背,不得善终!”

周梦渊誓言刚落,山体安稳,雷电顿消,一切如无发生。

“咣当!”

不等周梦渊回过神来,“日”字上的一把宝剑掉落,直接竖在了周梦渊眼前。

为人与善,偶获至宝!

周梦渊双手颤抖着拿起来,出鞘一看,“日”“月”二字字形与巨剑的毫无差别。那剑柄,握在手中,不宽不窄,不厚不薄,不长不短,如专门量手订做一般,舒服极了。

只是剑刃好像蒙着一层什么,不够光亮,不够锋利。大概是尚未开刃吧。并无大碍,老怪那里有的是各种粗细的磨刀砺石,带回去让他指点着磨砺便是了。

嗖的蹿起来,几近疯狂。

周梦渊舞弄着“魔剑”高亢道:“替天行道!不辱使命!我复仇镇魔回来了!”

“呲!”

“呲!”

“昂------”

一种奇怪声音声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大青马警惕长啸。

毋庸寻找,一条兽面蟒身的怪物自大日月剑背后昂首出来,吐着血红蛇信子,露出两颗带钩子的尖长毒牙。

周梦渊镇定,剑指怪物,厉声道:“稍安勿躁!你可要知道,复仇镇魔手持着何物?”

那怪兽仿佛能听懂周梦渊之言,却依然桀骜不驯,“呲呲”叫着扑将过来。

脚下没怎么用力,紧急躲闪时,周梦渊却是一个意外的后空翻,而且双脚稳稳落地,且是脚尖先着地的。

哈哈!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苍天馈赠,欲拒绝也无从。

得一魔剑,连同功夫一起拥有了。

莫不是剑身自带着指挥持剑者使剑法力?

再翻,再跃,再来几个像乔山老怪和豆芽儿那样子的高难动作。

一切得心应手,如胎里所带、本能所为。

“一边去吧。复仇镇魔今日高兴,不与你较量。”

剑入鞘。周梦渊转身欲走。

那怪物嗖地腾跃过来,依然之前之凶猛,诺长的蛇信子,鞭子一般,向周梦渊脑袋抽将过来。

这不纯粹是想要我的命吗?

周梦渊脑袋一偏同时------

剑!出!鞘!

“噗!”

一段蛇信子随之远飞,挂在了一根树枝上,嘀嗒嘀嗒滴着浓稠的白液。

剩下口中半截,虽也是流着白液,但那剧毒之液,已无法喷起,只好顺着下颚白白流淌。

怪兽没有罢休。

磕头一般甩打着脑袋,又一次扑向周梦渊。

企图以牙齿弑之。

“仓!仓!”

周梦渊双手握剑,反身躲闪同时,用力回击。

随着两声脆响,怪兽两颗带钩长牙瞬间折半,昏头昏脑地退出了周梦渊视线。

担心被怪兽牙齿撞坏,周梦渊仔细再瞧剑刃。

------完好无损!寒光闪烁!

拔一根头发,搭于剑刃吹去。

“噗!”

手留一半,飞去一半。

想必是,神灵有意安排,给剑开光了。

且是一把毒剑!

获得魔剑,意志里充满了正能量的周梦渊脑海里闪过无数决心。

替天行道。匡扶正义。报仇。报效国家。抱打不平。替天下弱者做主····

突想起方才与怪兽对峙,心有余悸。

又想起对峙之后剑身被开光,肯定此乃天作宝剑。

剑指一片绿草,刷刷蹭过去。

却见那所蹭之草,瞬间枯萎。

······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用金条说话

一间特别屋子里,齐悦正在认真习文。

芙茵端着一碗汤进来,放在齐悦案头,“悦儿,你最近习文练武甚是用功,为娘特意亲自给你熬了清淡参汤,乘热喝了。”

齐悦放下书卷,“娘!孩儿已经长大,自会保重。以后,不要再替孩儿费心了。”

“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芙茵嗔道,“诺大的齐家寨子,就你和娘最亲,娘不疼你谁疼。”

“多谢娘亲!孩儿一定奋发努力,用状元金榜给您争光。”

“呵呵!孩儿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修仙的多成仙的少。只要努力了,结果并不重要。为娘只在乎儿子的身体和生活,不关心什么赫赫名利,金银满仓。”芙茵眼珠子一转,“儿子确实已经长大了,不然,你父亲怎么会重点培养你呢?听懑达说,你在周家村结识了一位姑娘,还挺漂亮的。可有此事?”

齐悦喝下参汤,道,“确有此事。那姑娘长得虽然不如仙女,但外貌端庄,眉清目秀,举止儒雅,像她这样的小家碧玉实在不多。只是····她有一个发小,也在追求。”

“人穷志短。悦儿,用这个去表白吧。”言间,芙茵掀起棉长裙,自腰间拿出来一个绢包打开,“这里面是两根金条,孩儿拿去,准能打动那颗芳心。”

“多谢娘亲!”齐悦站起,接过绢包,“孩儿在屋子呆久了,正好想出去吹吹风。”

“呵呵!看把我儿子急得。去吧。大人面前,要讲究礼节;给人家姑娘说话,要察言观色,注意言辞。”

“娘亲放心!孩儿明白。”

齐悦拿着金条迅速出门而去。

看来,他想见沁儿之心已经迫不及待了。

沁儿家。屋子里。

母女俩正坐在炕上,边吃着炒豆子谈论沁儿之事。

改改:“娘最近一直在拿周梦渊和齐家少爷做比较,两个人的相貌气质都差不多,但是,总的方面,齐家少爷要更好一点,起码在对待你的专一方面,齐家少爷要好得多。”

尤其是在最近的日子里,改改脑子一闲下来,就絮叨沁儿之事。起初,沁儿还羞于启齿,母亲说多了,她也就渐渐习惯了。

“娘,虽说周梦渊是个花花肠子,但毕竟我们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等将来过在一起了,我会约束他的。那个齐悦,至今我们还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成员多少,都是干什么的。”

“一定是有钱的大户人家。看人家出手多大方,再看看周梦渊,你们一起长大,他给过你什么?”

“人家不是遇难了吗?”

“遇难又怎么了?周府兴盛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样。”

····

“婶婶!家里有人吗?”

母女俩正讨论得激烈,忽传来齐悦声音,改改登时高兴起来。

“有有!婶婶在呢!”掀起被子跳下炕,改改拖着鞋子连忙拉开房门,探出了脑袋,喜盈盈道,“齐少爷!快进来,沁儿在呢。”

一听是齐悦声音,沁儿一惊,赶紧收拾炕上。

改改上下打量着,见齐悦空着双手,脸上喜悦消失一半。

齐悦来到房间,沁儿正站在炕沿上提着被子抖。

改改窘迫解释,“呵呵。今天特别冷,我们母女俩炒了豆子吃,把炕上弄脏了。”

“没事。”齐悦看着不自在的沁儿道,“还有豆子吗?请施舍一点给我吃。”

“没有了。有!”沁儿继续整理着炕上。

但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先说没有了呢?

豆子是盛在碗里的,碗是放在炕沿台上的,齐悦正是站在炕沿台跟前,伸手可触。

紧接着,又说了有,而且加重了语气。

三个字,两种语气,沁儿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站于齐悦身后的改改,上前一步,捧起豆子碗,双手递到齐悦面前,“呵呵。劈柴火硬实,炒焦了。少爷要是不嫌弃,随便吃,厨房里还有呢。”

“多谢婶婶。我不吃。最近一直熬夜习文,有点上火了,牙疼。”

改改放回碗,说道:“那····天这么冷,少爷既然来了,就多呆一会。随便坐。如果不嫌弃被子破旧,坐炕上也行。”

齐悦何尝不想坐炕上?炕一角坐着浑身不自在的沁儿呢。

摘掉手套,齐悦双手伸进了被窝,“炕真热。我上去暖暖吧。”

“不要上来。”沁儿只是拒绝,未道出理由。

“嫌弃我啊?”齐悦微笑道,“你就忍心眼看着让我战战兢兢站在这里?”

改改道:“齐少爷,你也有所了解,我家沁儿腼腆不怎么爱说话,要是真的不嫌弃,你就上去暖暖吧。”

“呵呵不了。”齐悦拿出母亲给的那个绢包打开,双手递到改改面前,“婶婶,这是我母亲上午才给的两根金条,让我拿给您添补家里。”

一见金条,且是两根,改改顿时眼开金花。

欲伸手,又收了回去在衣摆擦着,“嘿嘿!嘿嘿!照这么说,你和沁儿之事,你母亲也知道了?”

“不瞒婶婶您说,我早晨才告诉我娘亲的,她听之后,高兴极了。”

齐悦说着,偷窥沁儿反应。

改改也瞄了过去。

沁儿低着头,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沁儿!快谢谢齐少爷呀!”

“呵呵。婶婶,别为难沁儿了。和我母亲一样,您以后就直接叫晚辈悦儿吧。”

“悦儿!好!好!这样叫,更亲切。”

齐悦转脸对沁儿道:“沁儿,你有想要的什么东西直接告诉我,我一定办到。”

“没,没什么。”沁儿抠着手指,低头说道。

“那你就好好暖着,我改日再来看你。齐悦先告辞了。”

沁儿不语,没有挽留也没有道别,依然原样坐在那里。

······

齐悦边解马缰对改改说:“婶婶,您回去吧。只要您答应这事,沁儿早晚会说话的。”

“呵呵!是啊是啊。婶婶没有任何意见。悦儿呀,迄今为止,我已经从内心偏向你了,却不知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家人多少?”

改改之问,也是自从齐悦知道了齐家寨子本来情况后,最为顾忌别人问津的。

犹豫了一下,“我家不远,就住在西观山脚下,父母做买卖,常年几乎不在家。婶婶,以小的之见,这些都不重要,最为重要的是,小的将来如何让沁儿过得舒坦开心,如何孝敬您老人家。您说是吗?”

一句话说到了改改心窝里,改改乐得忘掉了一切。

送走了齐悦,改改回到房间,根本就未顾及沁儿之感受,翻来翻去打量着两根金条。

“闺女啊,你真是个大富大贵之命,以后,娘准会跟着你沾光。娘想好了,这两根黄鱼啊,一根还给周家少爷,一根留着,找个木匠算算,看翻新我们家房子、盖门楼够不够用。”

“娘!”沁儿担心道,“直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人家是哪里的人,具体是做什么的。看他每次来,出手都这么大方,一般人家哪有这些东西?万一是坏人了呢?”

“哦哦这个嘛,嘻嘻,你娘我不是糊涂虫,刚才在门上特意问过了,他说是住在西观山脚下,父母亲在外做买卖。”

西观山脚下?

沁儿沉思起来。

那里齐姓人家倒是不少,没听说有过于富裕的。确有一家方圆几百里的首富,那就是齐家寨子,是灭门周家的土匪,是梦渊哥不共戴天的仇人呀!

“不会是齐家寨子吧?娘,那可是世代靠杀人放火发财的土匪呀!”

“怎么会呢?西观山根子大了,我们怎么能知道他家在哪一块。”改改白了眼沁儿,“没看见齐少爷生的眉清目秀吗?人家每次来都文质彬彬的多会说话,哪根头发像个土匪?再说呢,他家要真是齐家寨子娘才高兴,谁人敢欺?哪个敢惹?你可别忘了,没有了你爹,我们吃顿饭都受人欺负。”

“娘!快别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再打听打听。”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跟踪遭遇劫色

为了不受影响,齐悦在一个僻静房间习文,地方比较保密,豆芽儿怎么也找不到。她心急,欲乘着周梦渊远行不在,尽快撮合齐悦和沁儿之事,好让自己追求周梦渊简单一些。

不好大明大方去找去打听,想出一个捷径,欲直接告诉齐横行,让他敦促。

于是前往,以看望舅舅为名,骗了站岗护卫,来到齐横行住处客厅时,他不在,正于卧室休息。

豆芽儿不敢打扰,欲将离开,走到门口时,却见一位教头和一位经常带队夜出的队长已在不远处,心生疑惑,转身进去,藏身于陈列柜背后,见那里放着一件皮袄,悄悄穿上隐藏起来。

二人进来。

紧接着,秦歌也来了。

秦歌请出来齐横行,教头和队长向寨主请示了今夜行动,齐横行答应叮嘱之后教头和队长离去。

齐横行告诉秦歌,“秦歌,陈列柜背后有一件半新羔羊皮袄,是前些日子收获的,我一直给你留着,拿回家去孝敬你父亲吧。”

“多谢寨主惦记!您快回屋休息,我拿了它就走。”

豆芽儿一听急了,自己正是穿着这件皮袄隐藏的,赶紧往下脱。

秦歌来到橱柜背后,正好看见豆芽儿正拿着它站在那里。

豆芽儿缩着脖子,做手势让秦歌不要做声。

一直怀疑豆芽儿有勾结外界嫌疑的秦歌,顿时明白了一切,接过皮袄,片言未说转身而去。

不敢逗留,豆芽儿随之溜走,找乔山老怪去了。

······

自从乔山老怪和周梦渊分别有了大青和小黑两匹神奇骏马,豆芽儿夜出跟踪齐家寨子行动,再也没有偷用过寨子里的马匹。

乔山老怪茅屋。

“老怪,今夜齐家寨子又要出去抢劫,请借小黑一用。”

躺在炕上休息的乔山老怪眼也不睁说道:“去哪里?你这个无事生非的娃娃。你又不是官府,经常跟踪又有何用?待梦渊归来,我们尽快拿出方案,端掉齐家寨子算了。”

“什么什么村来着,小芽儿没记住。呵呵!我只要在齐家寨子和东西大道交界处等待,他们自会带我到达。渊哥哥远行有些日子了,但愿平安归来和我们联手。老怪,你要明白,小芽儿跟踪一次,心里就牢牢记住一次,万一有一天,齐横行栽倒在哪一级官府,我好去作证。”

“随便你吧。老怪今天眼皮跳得厉害,福祸未卜,当心为好。”

“多谢老怪提醒!小芽儿一定谨慎。”

是夜,估计齐家匪队快要行动之时,豆芽儿换上夜行衣,提前来到了她经常等候之地。

老怪起身,打着哈欠捶着腰,自言自语道:“老怪啊,你这个老懒虫,一睡就是大半天,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言间,眼皮又是一阵跳动。

这次跳动,非常强烈,老怪不由一怔,蹙眉冥想。

“不好!小娃娃一定是遇上麻烦事了。”

乔山老怪自语着翻身下炕,穿了鞋子,向豆芽儿之前所交代过的地方飞奔而去。

······

不一会,齐家匪骑下山而来。

这一次,好像行动不大,只有十几匹马,速度也不如往常迅速。

豆芽儿一直等到队伍拐过弯较远之后才驾马跟去。

“唰!”

“哎呦!”

未行多远,便被突如其来之人飞过来抱着堕于马下,很快被捆住了双手。

“大胆豆芽儿,竟敢跟踪寨子行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一听声音是秦歌,豆芽儿马上明白过来,午后在齐横行客厅陈列柜背后偷听,被秦歌拿皮袄时猜到了。这个小人,他竟然跟踪我!

“放开我!否则,回去告诉我舅舅,看怎么收拾你!”

“强词夺理!应该告诉寨主的是我。仅凭这一点,足可以砍掉你的脑袋。”

“凭什么?无耻小人!我不过是夜间遛马,巧遇而已,你秦歌休想栽赃与我。”

扑通!秦歌跪倒于豆芽儿脚下,抱住她的腿说:

“小芽儿,你是知道我是有多么多么的爱你。可是,你现在对我冷若冰霜,视而不见,你真的就这么无情,这么狠心吗?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在考验我,故意折磨我。你说是吗?”

“先放开我。否则,一句实话也休想听到。”窦芽儿脚踢着秦歌说。

秦歌站起,紧紧抱住豆芽儿,胸脯贴得很紧。

“我就想听你一句话,说出来吧,你爱我。”

窦芽儿脸蛋侧向一边,全身挣扎着,“你捆着我,这是在强迫!即使说出来,也是被迫无奈的。”

“不!小芽儿,你一定是深深爱着我的,就像我死心塌地爱着你一样。今夜,月朦胧,无人知晓,你跟踪之事,只要我守口如瓶,鬼也休想知道。不如我们当着月亮之面,就地许下诺言,私定终身,从此相濡以沫,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秦歌说着,心中火焰燃烧起来。

一只大手,隔着厚厚棉衣颤巍巍在豆芽儿身上游动起来。

尽管隔着棉衣,那起起伏伏的柔软线条,秦歌还是可以感觉到的。

“卑鄙下流!我喊人了。”豆芽儿奋力挣扎躲闪着,叫喊起来,“快来人了!抓强盗了!”

静谧之夜,将窦芽儿声音扩散开来传出很远。

隐约声音传来,乔山老怪确定是豆芽儿求救声,嗖嗖嗖加快了步伐。

秦歌之冲动,已经变得丧心病狂,那股子在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肆无忌惮蔓延开来。

微弱夜光之下,窦芽儿拼命叫喊挣扎,躲闪脚踢肘击肩抗头撞牙咬皆无济于事。

“啪!”

一记嘴巴,重重的抽在了豆芽儿嘴上。

黑夜里,秦歌眼睛放射着狰狞绿光,“我让你喊!再喊,现在就掐死你!姓窦的,实话告诉你,今夜,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别想着拿你舅舅吓唬我,事后就杀了你!奸 尸也不放过你!”

豆芽儿被抽得嘴巴流血,哭将起来,一时无法解脱,忍住羞辱,话语软了下来,“秦歌,求求你,不要干傻事。放开我,我一定会重新考虑的。”

秦歌不语,被熊熊火焰灼烧着的双手动作更大了,甚是用上了发烫的脸和嘴巴。

------豆芽儿被按倒在地上,秦歌顺势跪下,一只手按住豆芽儿咽喉部位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已经掀起了夜行衣下摆,直奔裤带。

十万火急!

十万羞辱已迫在瞬间。

天旋地转,窦芽儿衣裳擦净了一大片土地。

深夜的路上,不会有人经过。无人经过,也就无法阻止这场肮脏之事进行。

“突!突!”

一直站在那里,借着朦胧月光监视的小黑马吹着鼻子过来,翻了翻上嘴皮,转身回目盯准部位,抬起一只后蹄踩在秦歌脊背,用力踹去。

“呀呀!”

秦歌应声滚落。

“畜生!竟敢踹我?老子宰了你!”

气急败坏,拔出腰刀,秦歌欲刺小黑马。

“秦歌别动!不要伤害小黑!我答应你便是。”豆芽儿站起来,跑到了小黑马和秦歌之间,“请谅解。许久以来,我是有意在考验你,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但是,见到了你的诚心,今生今世,小芽儿别无选择。”

“是吗?”秦歌淫 笑着,抓起小黑马缰绳,牵到路旁的一棵树下,拴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毕竟是个畜生!乖乖站住,当心勒死你!后边的好戏长着呢。哼!”

折返回来时,豆芽儿已经跑出了一段。

毕竟被背捆着双手,豆芽儿无从发力,秦歌毫不费力便追上了。

“嘿嘿!你想开溜?你刚才不是说今生今世别无选择吗?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将生米做熟,先吃了这顿。”

又一次按倒了豆芽儿····

“救命啊!来人呐!抓土匪了!”

豆芽儿不屈不挠垂死挣扎,抬头咬了几口都咬在了秦歌棉衣上。

无比冲动的秦歌急得、发烫的手微微颤抖着到处乱抓。

突然,只觉得背部衣裳被拎了一下,秦歌飞起,落足于几丈开外。

幸亏武功高强,于空中调整好了身体重心,不然,这么高这么远距离堕下非摔个半死不可。

乔山老怪急切小声道:“小芽儿,别叫我。当做不认识。”

豆芽儿起来,奔向小黑马。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否则,一刀毙命!”

老怪一声不吭,站在那里等着迎击。

未听到回音,夜色之下一切皆无从判断。

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虽然被一把丢出很远,秦歌毫不胆怯,挥舞着腰刀冲将过来。

乔山老怪不想要命,也不想致其重创,躲躲闪闪应付了几个回合,希望对方主动离开。

那秦歌,见对手并无什么亮点绝活,即生杀人报复念头。

疯狂叫嚣着,招招皆指老怪要命穴位。

此斯心狠手辣,得给点颜色瞧瞧!

老怪稍事发力,几掌之下,秦歌已力不从心,难以招架了。

一个后翻退去,拉开了攻击距离。

朦胧月下的影子,无法看得很清楚。

乔山老怪以为对方回避,不愿追击,稍有松懈。

忽听“呼啦啦”的衣袖挥舞之声,方明白是对方使用高修之功了。

赶紧出手应急,已稍嫌晚了。

乔山老怪被气浪推了个踉跄,幸亏判断准确回击及时,否则,当场就会败下阵来。

救人目的达到,老怪不愿纠缠。

一边回击,一边退至拴小黑马的树跟前,快速解开马缰,扶上去豆芽儿,自己也飞身上去,迅速离开了。

起初,秦歌并不知情,依然发功不止,直至听见马蹄声才停了下来。

“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呢?而且武功还不错。万一姓窦的告状了寨主追查下来,我该如何回答?”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又一次得到解脱

处于三角关系中的沁儿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一句话或者一个轻轻点头,都将会成为定下终身的承诺。

选择齐悦,有负自心。毕竟是深深爱过,全身心支持过周梦渊;选择周梦渊,又觉得对不住齐悦,伤害了一颗真诚的心。

齐悦一次次馈赠贵重礼物出现,表明他对沁儿是真心的,使沁儿隐隐约约对他有了好感,加之改改明说暗示,沁儿无数次将两个人做比较,最终,比较得使她自己失去了主见。

跳下热炕,穿戴暖和,沁儿欲外出整理一下心情。

隆冬的田野霜白如雪,田埂上无有人影。麦田里,活跃着一群山鸡,大概是在啄麦苗。

沁儿信步而行,不自觉中,脚步迈在了去周梦渊住处的坡口。

轻轻摇了摇头,被围巾裹得严实的脸上飞过一丝自嘲微笑。

这个坡口,曾经被沁儿一双蝴蝶小脚脚踩起过尘土;这个坡口,曾经留下沁儿无限美好憧憬;这个坡口,也流淌着沁儿的血汗和无比心酸····

俯瞰七星河淡蓝的冰面,沁儿回忆起自己无数次给老太婆和周梦渊洗涤,给缸子里挑水,给伙房砍柴,还有还有,被周梦渊气得魂不附体走入深水,差点儿丧命····

这一切一切,仿佛昨天发生又是那么遥远,既感到亲切,又觉得痛心。

毕竟,于周家最为困难的那段日子里,是沁儿看在周梦渊的份上照料了盲眼老太婆,给了她重生机会,否则,不是饿死也会被野兽吃掉。

回忆中,沁儿鬼使神差般的蝴蝶小脚已经迈下了坡口。

突然醒悟。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周梦渊不在,去见灵芝?这个不守妇道、既可怜又可恶的女人!

停下脚步,转而一想,灵芝算个什么,她不过是个佣人,是周梦渊发泄的工具。我是朝着老奶奶来的。

不爱说话却爱哭爱流泪的沁儿,内心是非常坚强的。并非她惧怕灵芝,而是讨厌她、不愿见她。

“奶奶!奶奶在吗?”沁儿大步下坡来到院子,理直气壮地喊道,“沁儿看您来了!”

沁儿故意将这个“您”说得很重,排挤他人。

独自坐在炕一头玩木削刀剑的毛蛋,拍了拍躺在另一头老太婆的腿道:“祖奶奶!祖奶奶!快醒醒!沁儿姑姑来了。”

听到毛蛋报信,躺在炕上的老太婆噌地坐起来,使劲答应道:“在呢!沁儿,快进来。”

进入窑洞,沁儿先是伸手摸炕,感觉尚有余温,这才抬腿坐在炕沿上,和老太婆手拉手说起话来。

躺在隔壁周梦渊炕上的灵芝当然是第一时间听见了。

她没有做声,悄悄下炕,轻轻开门出去,佝偻着腰杆,袖手站于老太婆窗外偷听起来。

“奶奶,有些日子没见过梦渊哥了,他有没有告诉过您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婆吁了口气,说:“说是去了口外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奶奶好担心啊!”

“口外?走那么远干什么?是做买卖吗?”

“不知道。这孩子,越来越野了,整日跑的很少回家,不知道都在忙乎些什么。万一有个什么差错,老妪我可怎么向他失去的亲人们交代?”

“奶奶不要担心!梦渊哥他为人厚道,聪明过人,一定是办什么大事去了。不会有差错的。”

“唉!”老太婆用力握着沁儿的手,叹息道,“沁儿呐,梦渊在很多方面是个榆木脑子,不开窍,不开窍呀!你应该放主动点,尽早把你俩的事办了。乘着身体硬朗,奶奶还想在有生之年替你们哄孩子呢。呵呵!”

过去,只要是老太婆提及此事,沁儿总会是抿嘴偷着乐;现在不同了,沁儿已经对她和周梦渊之事不抱多少希望了。不仅仅是因为齐悦的出现,而是周梦渊在许多方面伤及沁儿心太多了,加之沟通太少,误会随着时间升华。

“奶奶,看您头发乱的,我去烧点水给您洗洗。”

老太婆挠着稀疏银发道:“唉!····那就有劳沁儿辛苦一下吧。”

“好!沁儿这就烧水去。”

闻言沁儿要去伙房烧水,一直于窗外偷听的灵芝赶紧轻脚回屋,小心翼翼轻轻闭了房门。

沁儿出去,不仅烧水,还给老太婆炕厢添了柴禾。

洗头其间,沁儿看见,老太婆的衬衣领子已经很脏。

完毕,沁儿找了一件干净的,说道:“奶奶,我来帮您换衬衣,换下的拿我家去洗。”

“不麻烦沁儿了。奶奶老了,连这院子也不出,没人会瞧见的。”

“奶奶!还是换了吧。干净衣裳穿着舒坦。”

在沁儿固执之下,老太婆终于换上了干净衬衣。

老太婆眼瞎,心里是明亮的。

虽然无人告知,但,老成持重的她,非常明白沁儿为什么多日不来了;也非常明白,灵芝为什么敢明目张胆的撒懒。

她同情沁儿,厌恶灵芝,同时又怜惜周梦渊,以她的身体状况和个人情感,伤亏了哪一个也不好。

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周梦渊和沁儿早日完婚,那时候,灵芝就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周家了。

帮老太婆打扫了卫生,整理了房间,沁儿拿着脏衣裳告辞。

“奶奶,您多保重!沁儿去了。过几日把衣裳送来。”

“呵呵!不急。沁儿慢走。”

灵芝一直站在房门后侧耳听着,闻声沁儿要走,拉开了门。

“呦!是沁儿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

沁儿不理,继续前行。

至灵芝面前,灵芝眉头一挑,道:“妹妹,你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姐姐正有要事准备去你家告诉你呢。”

沁儿生气站住,“你有这么好的心肠吗?不会又是要说周梦渊吧?”

“呵呵!妹妹不愧是念过几天书的人,反应可真快。妹妹呀,姐姐是想告诉你,少爷他这次出远门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陪同,是位黄花闺女,说不准,此刻他们正在一起亲热呢。”

灵芝此言,不过是想挑拨下沁儿和周梦渊关系,但沁儿很快想起了豆芽儿,所以,信以为真。

“多谢。沁儿告辞了。”

灵芝这次挑拨,不仅未伤及沁儿,却使沁儿又一次得到了解脱。

“不送。妹妹慢走。”

灵芝回屋,脸上掠过一丝得意,“哼!就你那模样,还想高攀我家少爷,门都没有。”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远行归来

自从周梦渊在突如其来暴风雪中消失以后,豆芽儿每天都提心吊胆盼着他早日回来,希望和他一起快乐跟着乔山老怪筹谋报仇之事。

毕竟是离奇走散,是死是活一言难定。

加之跟踪齐家寨子匪队被秦歌抓住蹂躏,之后,每每见面,秦歌那副得意嚣张的无耻笑容,无时不在摧残着豆芽儿的自尊心。

连日来,豆芽儿除了和乔山老怪一起练功之外,稍有余暇,便骑马来到扶麟路大道十字,在这里等待,在此处等待他的渊哥哥。

因为此地是交通枢纽,是周梦渊归来的必经之地。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知煎熬了多少个望眼欲穿的日子,这一天,终于让豆芽儿等到了。

大道边,豆芽儿揪来冻僵了的嫩草给小黑马吃。

远远看见,一个人骑着一匹马奔驰而来。

马是青色的,和大青马有点相像。

马背上的人却完全不同。

那人一身白色锦装,身后飘扬着一件酷似和尚袈裟的披风,戴着面罩,系着发带,身背一把长剑。

仅是这身打扮和造型,豆芽儿已经非常欣赏了。

我的渊哥哥要是这样子,那该有多体面、多威风。

不等多想,那马已经停在了眼前。

豆芽儿害羞,转过脸去。

周梦渊故意调转马头,来到豆芽儿对面。

豆芽儿生气,抬头瞪了眼马背上人。

就在这一瞪之瞬间,豆芽儿认出了那双极为熟悉的眼睛,认出了周梦渊。

不觉一阵委屈,小芽儿等你好苦,你却拿我取笑。

心情不一样,想法各不同。

“哇!”

豆芽儿委屈伤心嚎啕大哭着,抓住小黑马鞍便上。

“且慢!小芽儿,我是周梦渊。”

这一说来,豆芽儿哭得更伤心了。

“你好狠心呀。人家天天担心,夜夜担心;天天盼,夜夜盼,终于等回来了,不给惊喜,反而捉弄、吓唬,呜呜,心里好难受呀!”

“请原谅!小芽儿,是我突然见到你太激动了。”

周梦渊咧嘴笑着赶紧下马,拿出手绢给擦眼泪。

豆芽儿突然止哭,伸长脖子“嗤嗤嗤”在周梦渊衣裳闻起来。

“怎么会有玫瑰花气味?那么浓!”窦芽儿摸着鼻子说。

“是吗?”周梦渊也抬胳膊提衣襟到处闻了一遍,认真说道,“我怎么就没有闻到?”

“那是你闻多了。老实告诉我,你远行这么久,比老怪预算的日子晚归了整整五天,是不是途中有艳遇了?”

周梦渊笑道:“你们都比我聪明。确实路上有所延误,各种意想不到之事都遇上了,差点还回不来呢。”

“我就知道你艳福不浅,路上一定会遇见‘狐狸精’的。我早就想好了,你敢带一个回来,小芽儿就敢给她毁容!”

“呵呵!还是小芽儿心里惦记着她的渊哥哥啊。”周梦渊顺情道,“我们一起去我家吧,我太想念我奶奶了。”

······

“奶奶!奶奶!孙儿回来了。”

一下坡,周梦渊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跳下马,依旧喊着直奔老太婆窑洞。

惊醒了在周梦渊炕上蒙头盖被睡懒觉的灵芝。

灵芝呼啦坐起,用手理了两下乱发,打着哈欠又躺下去,而且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老太婆窑洞里,周梦渊跪在炕沿上,抱住老太婆,激动得一个劲儿叫奶奶。

“哎!哎!我的乖渊儿,你可算回来了。”

老太婆微微颤抖的手抚摸着周梦渊的脸,“渊儿,你瘦了,脸皮都起皴了。走了多远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大委屈?”

看着老太婆如此疼爱周梦渊,站于窑洞稍里的豆芽儿对照着自己,不由有点伤感。

周梦渊道:“奶奶,虽然孙儿这回受了点苦,但我们报仇有希望了,而且是绝对有希望。”

说着,摘下魔剑让老太婆摸。

刚一触到,老太婆如触电一般,手指很快离开。

“不了。不了。”老太婆摇头说道,“即使你打碎一个瓦片,你要用劲儿,瓦片会撞疼你。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它对冲的一面,即使你拔下一根小草,手指也会被染绿的,更何况,你要面对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周家就剩下你这一棵独苗了,奶奶还指望着让你延续香火呢。报仇之事,以后不准再想再提了。赶紧和沁儿将你们的事办了,奶奶还想着在有生之年抱上重孙呢。”

难怪渊哥哥对我不凉不热,原来,有老奶奶在后面做主娶沁儿呢。豆芽儿听着,心里犯急了,不行,得想办法让悦哥哥抓紧时间。

灵芝睡在炕上等了会儿,隐约听见老太婆窑洞甚是热闹,不禁多心起来,赶紧简单收拾了下,过来了。

“少爷!回来了。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一转脸,眉梢一翘,“呦!收获不菲呀。难怪出去了这么多日子,原来有妹子陪着呢。”

豆芽儿睨了一眼,没理睬。

“怎么这么说话呢?你们见过面。她是我师妹豆芽儿。”

看了眼灵芝和老太婆凌乱的炕头,周梦渊顿生厌恶之感。

······

“奶奶!奶奶!沁儿给您送衣裳来了。”

闻声沁儿来了,周梦渊忙不迭出门迎接。

“沁儿!你可好吗?”

沁儿垂着眼皮,有气无力道:“老样儿。”

径直进入窑洞,见豆芽儿在内,沁儿余温的心霎时全凉了。

努力控制住内心失望和不悦,敷衍着和老太婆聊了几句后说,“奶奶,您多保重!我家里来客人了,我得赶紧回去。”

不等挽留,沁儿已放下衣裳转身出门。

“沁儿!等等!沁儿····”

周梦渊再三召唤,也未使回头。

豆芽儿出来,扯住周梦渊衣裳轻轻向窑门方向扥了几下。

这一个小小动作,被灵芝瞧见了。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听窗

豆芽儿心事重重,周梦渊提出一同上山看望乔山老怪被拒绝,相约明日早晨于中观山会和,天黑之前,快马来到老怪住处,告诉了周梦渊归来消息,自小路返回齐家寨子,直接去找齐悦了。

······

“悦哥哥!悦哥哥!大事不好了!”

窦芽儿撞门而入,惊了正在伏案绘画的齐悦一跳。

“怎么回事?快说!”齐悦了解窦芽儿喜欢故弄玄虚,笔下未停,头也没抬。

“嘿嘿!”豆芽儿一个傻笑,“小芽儿给悦哥哥报喜讯来了。”

“整日论理诗书,文韬武略,何喜之有?”齐悦坐下,拿起毛笔继续描起来,“看你,有事没事都疯疯癫癫的,惊得我把这里描歪了。”

豆芽儿凑近看去,“喝!还不错嘛。挺像的。悦哥哥,你不能光是坐在屋里画。画得再像再美,也不比真人有感觉。”

“无奈呀!无奈!问世间情为何物?”齐悦叹息着后仰,后脑勺贴在椅子靠背上,“这个沁儿,看似简单,心计不少,城府深着呢。”

豆芽儿帮齐悦捏着肩头,“悦哥哥,你说错了。其实沁儿非常单纯,她心软善良,还有点内向,欲想拿下,必须强攻。”

“怎么个攻法?不瞒你说,连金条都送过了,至今尚未换来一句完整真情之言、一个真正的笑脸。”

“那是时机未到。悦哥哥,真正的机会来了。下午,小芽儿亲眼所见,沁儿对渊····袁兄非常冰冷,袁兄追着问话,她头也不回。想必是遇上你之后,将那个穷酸家伙忘光了。”

“是吗?”齐悦坐起,“小芽儿,告诉我,假如你和恋人闹翻了,你会怎么样?”

“嘿嘿!别给小芽儿出难题了。我和秦歌那段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恨死他了!小芽儿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心胸狭窄,往往和所爱之人分手后都会视之为仇人。小芽儿开朗,不是很计较。沁儿内向,内向之人容易在心里结疙瘩,一旦闹别扭了,轻易不会回头。所以,悦哥哥呀,对待沁儿,你要大胆勇敢,死皮赖脸,豪放点,粗暴点,不要担心失去,才可得到。”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简单回忆了下,每次去了,我都是一副文儒样子,生怕说错了一个字,做粗了一个动作,反倒很被动。”

豆芽儿激动起来,踱着步子,指点着齐悦,“你呀!你呀!真是得不到芳心活该!试想想,少年找姑娘都喜欢温顺点的,反之,哪位姑娘愿意找个娘的汉子?悦哥哥,明天就去吧,带上这个(齐悦画的沁儿画像),就说为了你夜夜失眠,失眠就画你,这是在几百张之中挑选出来的,先感动她,再大胆的用你的男人野性去征服,包你马到成功!”

齐悦彻底听傻了。又一次对豆芽儿刮目相看了。

“我····这样····真的不会将事情办砸吗?我可是由衷的喜欢呀。”

豆芽儿一拍齐悦肩膀,“大胆去做吧。只要是真爱,才是最为简单的。”

“那····小芽儿,你说,我去时应该带些什么礼物?”

豆芽儿摇头道:“什么也不用带。就说,是带着一颗仰慕之心来的。”

为了节省,清油灯捻子很细,虽然亮着,房间依然昏暗,能见度很低。

炕上。

沁儿和母亲分坐于两头。

“下午,给奶奶送衣裳,又撞见了那个。”

“哪一个?闺女言下之意,这周家少爷屁股后不止一个女人?”

“就是我父亲去世时来我们家的那个。不不。那次你没见,就是我父亲在世时,我们一起去法门寺烧香····”

“哦哦。想起来了。就是和周家少爷牵手的那个。她对你说什么了吗?”

沁儿满脸凝重,摇头道:“没有。估计这次她是和周梦渊一起远行的。”

“这还了得!周家状况今非昔比。他不寻思着过日子,还想继续做花花肠子的少爷,跟了他,非饿死不可。”

“娘!他其实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样花,心里只想着报仇。也许,那姑娘对他有利用价值。”

“有用就去做事情,有必要牵手、朝朝暮暮吗?闺女,听娘话,这个周家少爷已经学坏了。我们是穷苦人家,本来就没有地位,他现在就拿你不当回事,等成亲有孩子了,女人天分减弱,那时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干脆呀,一门心思对待齐悦得了。”

夜渐深。

改改已经熟睡。

清油灯依然微光亮着。

沁儿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轻轻地,她穿上衣裳,熄灯闭门出去了。

村道上,几只未归小狗“汪汪”而来。

“小花小黑,听不出来我是谁了?”

闻声是熟悉的声音,狗们停住吠声,紧跟在身后作伴。

冬夜寒风。

沁儿站于七星河畔许久,跟随她的几只家犬早已不驱而去。

站于此处,一切都是个迷。

向前几步,便是通向周梦渊住处的坡口。

犹豫再三,沁儿轻脚轻手迈向了周梦渊居住的窑洞窗外,屏主呼吸,侧耳偷听。

周梦渊:“快回奶奶那边去,我说不行就不行。”

“不过去就是不过去。”灵芝娇滴滴道,“这么多日子了,人家都快要寂寞死了,盼你回来,却撵我走。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那个豆芽儿经常私会?她有我体贴吗?”

“休得胡说。我们是一个师爷,将来一起做大事。”

“做那种事情吧?瞧她那神气,好像少爷是她的私品似的。还有沁儿,整天拉着个绿脸,就像是周围人都亏欠了她的一样,一个黄毛丫头,心计倒是不少。”

“好了好了。赶紧过去,不照顾奶奶也行,起码要陪陪毛蛋。这些话题,以后慢慢说。”

“真的今夜不要我了?你可憋得住?”

“快过去吧。我已经很累了。”

沁儿赶紧退往菜地,蹲在那里。

门开了。

两人一起出来。

凭借着窑里洒出的灯光,沁儿看到,灵芝紧紧抱住周梦渊良久。

周梦渊丁点反应也没有。

主要是,没有明显拒绝的言语或者动作。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花落齐悦

太阳已高,沁儿依然蒙头大睡。

改改端来一碗粥和一个小馒头,“沁儿,该起床了。你这个懒惰,深夜出去溜达,大白天睡觉也不怕人笑话。”

“娘!还要我给你说多少遍,不吃不吃就不吃!”

“我看呀,女大不中留。等哪天齐少爷来了,娘给你做主,定亲算了。”

改改出去,欲回灶房,却见周梦渊已来到了院子。

“四婶您早!”

“不早!没看见太阳都多高了?”改改站住。

闻声周梦渊来了,沁儿赶紧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沁儿在吗?昨天见她好像不高兴。”

言间,周梦渊已至眼前。

改改退后一步,用身体挡住门口,“沁儿在呢。不舒服。谁也不想见。”

周梦渊这才意识到了改改不悦的脸色和生硬口吻之原因。

“哦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郎中给瞧瞧?”

“浑身上下不舒服。不用郎中瞧。过段日子,心情好了自然会好。”

改改态度和口吻一反常态,不让门口,周梦渊知趣,告辞便走。

一转身,齐悦来了。

改改躲进灶房,放下碗和馒头,整理了下衣裳。

周梦渊站住,不屑一顾着齐悦。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齐悦也站住,一副不居下风的主人神色。

“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凭什么不能在这儿?”

“这身衣裳好特别。哪里捡的?”

“捡,要比抢夺文明多了,起码不制造流血。实话告诉你,还捡到了一把剑,那剑可以伤人。”

两人同时无语。昔日一面之交,难化干戈。

改改出来,大声道:“呦!是齐少爷来了。你们认识啊?”

“婶婶您早!”

“早!早!呵呵!”

“他姓袁,和我一个表妹关系很好。”

“本少爷不姓袁。姓周!和沁儿青梅竹马,形同兄妹,关系更好。”

听见齐悦来了,沁儿哗的掀开被子,又赶紧蒙上;又掀开,跳下炕去,闭门上关;欲上炕,又转身将门关轻轻抽开了。

周梦渊不解,自己向四婶问早,人家说太阳高了;齐悦问早,四婶愉悦回答。想起昨日沁儿冰冷的模样,断定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齐悦肯定在改改娘俩身上做了大量的事情,将自己排抵远了。灰心疾步离去。

改改招手示意,让齐悦进来。

听见脚步声,沁儿急道:“不准进来。我还没洗脸呢。”

齐悦止步,和改改会心一笑。

“孩子,那就先委屈一下,坐隔壁屋子吧。”

“不用了。婶婶,我去外边走走,过会儿再回来。”

打来热水,沁儿赶紧洗脸梳妆。

“娘,你再帮我看下头发。”

改改忙着整理炕上,随口道:“好着呢。”

“娘!快看看吧。万一哪里没梳好,丢人死了。”

改改抬头看过来。

“怎么样?”沁儿左右转着身子。

“好着呢。闺女啊,你可听见娘将周家少爷撵走了?过会儿面对齐悦,可别太腼腆了,该问就问,该回答就回答,沟通多了,彼此了解了,自然就不别扭了。”

“可是····娘,我还是有点紧张。”

“有什么可紧张的。又不是没见过。早晚还不是要嫁过去同房的。”

“娘!连您也在瞎说。这次不一样。羞死沁儿了。”

齐悦来到院子,见房门开了,“婶婶,沁儿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赶快进来。”改改喜滋滋道,“你俩先聊,我去西头问个话,过阵子回来。”

······

齐悦有备而来,并非贵重礼物,而是豆芽儿给他的大胆主意和男人该有的勇气。

“沁儿!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齐悦说着,自袖筒拿出来昨日豆芽儿见过的那幅画,小心翼翼展开,“连日来,齐悦想你已经不能自拔,尤其是在夜幕降临之后,无限孤独感就会袭上心头,夜不能寐,就一遍遍拼命回忆,画你的肖像,画我心中的沁儿。虽然手笨,欠缺天赋,但我心中的你,要比画面的漂亮成百上千倍。一遍遍画,一遍遍的思念,一遍遍的喜欢,一遍遍的,你在我的脑海和心中走动,婀娜多姿,楚楚动人。不知画了多少遍,画页堆得比桌子还要高,就是没有你本人看上去漂亮迷人。”

沁儿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她识字,看得懂画面旁边的题跋:

良家小蕊不差妍,

更比名花招喜欢。

情做土壤爱浇灌,

并蒂相恋到永远!

“情做土壤爱浇灌,并蒂相恋到永远!”沁儿一遍遍默默重复回味着最后两句,被那字里行间的真情感动,思绪乱乱的,心里却又甜甜的。

突然,一只小手被齐悦牢牢抓住。

一惊。本能的抽了下,很快又放松下来。

齐悦一只大手,让沁儿感觉到了踏实的温暖。

自腰间拿出一只银镯,轻轻给戴上,然后紧紧搂在怀里。

“沁儿,我爱你!嫁给我吧!我会用生命一生呵护你!”

沁儿不语,闭眼享受着臂膀被紧紧箍住、呼吸不顺畅的特别感觉。

······

改改出门转了一圈,借了两只鸡蛋,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侧着耳朵悄悄回来。

“吭”的一声,故意弄尴尬了两个陶醉于激情之中的久违恋人。

连忙分开,两个人都不自在。

“没事。没事。我去借了两只鸡蛋。孩子,我这就去给你做荷包蛋。”改改推开房门说着,迈向灶房。

······

“我刚才听见你和周家少爷在院子说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沁儿认真问道。

“是小芽儿带他去我们寨子玩时认识的。奇怪,他明明姓周,小芽儿为什么要介绍他姓袁?”齐悦皱着眉头,疑虑发问。

这个问题,沁儿回避了。

“什么寨子?不会是那个、齐家寨子吧?”沁儿微微一怔,回忆起那个深夜周家被洗劫的血海事件。

“就是···背靠着西观山的那个齐家寨子。怎么,你了解?”齐悦微有心悸。

“没、没有。”沁儿摇头说道,“不管齐家寨子如何,沁儿关心的只是你。”

“不瞒你说,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齐家寨子虽有护国之荣誉,也有不良影响。”齐悦坦诚道,“沁儿,你要是不喜欢齐家寨子,我们可以远走高飞,在别的地方建立家园。”

“嫁夫随夫。既然愿意将一生交给你,也就必须无条件愿意陪你风风雨雨,享福受罪。”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亮剑

中观山。

乔山老怪住处。

豆芽儿在给老怪烧炕。

茅屋外烟囱冒着青烟,屋子里弥漫着呛鼻的烟味。

“用力扇。咳咳!你这个爱偷懒的娃娃,想要呛死老怪啊。”乔山老怪躺在炕上,手在鼻前扇着。

豆芽儿蹲在炕火眼门前,双手拿着麦秸草帽,连扇带吹,自己也被呛得又是咳嗽又流泪。

“咳咳!你这个老怪,也不知道将柴禾晒晒,这潮湿的,怎么好燃烧呀。咳咳!忍着点,这少有的‘旖旎’风光,您权作是做了神仙。”

室外马蹄声响起时,已传来了周梦渊的声音。

“师爷!梦渊看望您来了!”

关于周梦渊归来消息,豆芽儿已于第一时间告知,乔山老怪并非惊奇,但还是坐将起来。

不等豆芽儿出去迎接,周梦渊已入,啪的跪下拜道:“师爷!徒儿已于昨日大获归来了!”

“快起!快起!徒儿不必拘礼。快让老怪瞧瞧。呵呵。果然不一般,单是这身打扮,老怪便可知道徒儿在来回路上所遇,形形色色啊。”

周梦渊起来,坚决道:“师爷!我们可以攻打齐家寨子,取下齐横行首级了!”

老怪本打算下炕,听周梦渊此言,复又盖上了被子。

“凭什么?就凭你背上的那个玩意儿吗?”

摘下剑,捧于手中,周梦渊道:“它不是玩意儿,是一把仙气十足的魔剑!师爷,您真有先见之明,提早就给了徒儿一个‘复仇镇魔’的名字,徒儿一定好好珍惜。请您和小芽儿随我出去,徒儿现在就展示日月魔剑法给你们看。”

师徒仨来到歪脖树下。

周梦渊亟不可待,噌的一声拔出魔剑舞将起来。

大鹏展翅,海底捞月,白鹤亮翅,力劈乾坤····

一个个与剑术关系不大的热身花式虚招过后,便是真格的剑法了。

什么太极剑法,眉山剑法,乾坤剑法、连环剑法、两仪剑法,断魂剑法····

还有连乔山老怪也未曾见过,攻守招数最为合理、最为狠毒的一种剑法。

此剑法,很可能是“日月剑”自身携带着的秘笈剑法吧。

形同高手使转,身如无骨之软,速若闪电迅猛,力比迅雷强大,动作连贯,犹如行云流水,法度把握,精准绝伦,动作干练,堪比三十载修为。

豆芽儿彻底看傻眼了,两眼瞪得铜铃一般,拳头握得手心冒汗。

老怪仔细看着,难以找到破绽。

但是,却发现,周梦渊动作时而稍有飘忽,意味着基本功不够扎实。

“芽儿,去,点他持剑胳膊外肘的小海穴。”

“为什么?”

“快去。点了之后便可知道。”

“小芽儿遵命!”

呼啦一个迅猛躲闪上去,周梦渊始料未及。

噌!

剑尖划破了豆芽儿衣裳肩顶之处,棉絮随之飞出。

周梦渊一惊,慢下来速度和豆芽儿比划了几下。

一比便知,此剑若想要了豆芽儿性命,不过是速度之事。

豆芽儿于剑尖之下奋力躲闪,非知不中并非是周梦渊故意放纵。

背弓腰躲过一剑同时,终于食、中二指点在了周梦渊小海穴位。

“呀!”

随着一声惊叫,周梦渊小腹突然刀扎一般剧痛同时,胳膊发麻,手指无力。

“仓琅!”

魔剑离手掉落,一位“绝修”使剑高手顿时还为俗人。

赶紧捡起来,双手递给,“渊哥哥,得罪了。是老怪指使所为。”

周梦渊心知肚明,“没什么。谢还来不急呢。说明,天衣无缝,也有露气之处。有待师爷和小芽儿进一步指点。”

“梦渊,拿剑过来给我看。”

接过魔剑,乔山老怪明显感觉到,它的重量要比同等之剑重出好几倍。

再看那寒光耀眼剑刃基部的“日”“月”二字,立即想到了传说中的魔剑山镇山之剑。

“果然是一把好剑!何处所得?”

周梦渊详细叙述,来龙去脉一一交代。

老怪道:“据老怪所知,此剑名义上是镇山之剑,实则是数年前,突国人为了巩固地域,防御外来侵略者,召集一百零八位各路修真高手做法加持了一把巨剑插于山巅之上,从风水和地蕴之气强大自己,减弱外来,保证了战争胜利和国土寸草无失。你今获得此剑,并非天意,而是大观方丈在天之灵高尚境界的升华,是向往和热爱人类的一种实质性的体现。此剑在手,未必全是好事情,很多时候,它会左右你的意志,使你犹如梦游,行为不能自抑。”

“这么可怕?它会影响徒儿报仇吗?”

“不会。为什么要以阴阳形式镌、雕上日、月二字?这是对剑自身的定律和束缚,要求它即使在加持功力减弱后,依然黑白分明,分清楚正义和邪恶。”

“如此说来,我们可以拿它去征服齐家寨子和各类坏人了?”

“是的。但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您对徒儿刚才足可以扭转乾坤的剑法还有质疑吗?小芽儿得逞,是因为徒儿让着她。”

“经管有神使鬼差之魔变剑法,但是你毫无基本功,遇上少数人,短时间内结束战斗没有二说。假如要真正的面对齐家寨子,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一拥而上轮番着对付你,尽管剑之法力不减,时间一久,你自身的消耗将会使你处于下风。徒儿,我们这就去琼洞,为讨伐齐家寨子开始备战吧。”

奇怪!渊哥哥出门不足一个月,却有了如此精湛之剑法,莫非,此剑拥有奇异功能?

“老怪,小芽儿想试试此剑。渊哥哥,可以吗?”

“当然可以。”

“嫉妒了?”老怪笑道,“此剑锋利无比,你可要当心啊。”

接过剑,豆芽儿运气之后,双手握着舞弄起来。

这才感觉到,那剑沉重的根本难以指使,单是做个简单动作,也是力不从心。

剑归原主,豆芽儿自惭不如,“渊哥哥,还给你,此剑认人不好使。嘿嘿。”

三人进去,老怪使掌点亮魔球。

琼洞。

练功台亮如白昼。

乔山老怪和周梦渊面对而坐,周梦渊居中,豆芽儿坐于其后。

老怪和豆芽儿同时使招,先是给热身。

之后,周梦渊宽衣,只穿着一条短裤。

乔山老怪运气点穴,豆芽儿辅助,首先打通了任督二脉,接下来,一一打通了各个经络。

老怪每指点下,周梦渊都要心里咯噔跳一下,全身肌肉紧缩一下,经络猛抽一下。

持续。

持续。

汗流满身,依然咬紧牙关挺住了。

两个余时辰下来,师徒三人个个汗流浃背,周梦渊更是疲惫不堪,体如面团了。

休息之后,老怪要周梦渊起来试试软工。

“师爷,就让徒儿再躺一会儿吧,真的精疲力竭了。”

“不行!”乔山老怪少有的一脸严肃道,“再不起来,休怪老怪不客气了。”

周梦渊赶紧站起,随着老怪一声声命令动作起来。

“劈叉!双劈!单劈!”

“踢腿!前踢!后踢!”

“弯腰!后弯!左弯!右弯!”

····

按照指令,周梦渊一一做到。心里甚是疑惑,习武之人每日必备之修,居然让师爷于短时间内全部给完成了。

豆芽儿看得激动,也随着指令动作起来。

一番巩固之后,老怪吩咐,“这些基本功动作,每日早晚必修。下来,就是锻炼力量。去,将那把石锁拿来。”

跳下练功台,周梦渊吃力地拿来了一把石锁。

“看着。老怪教你怎么样锻炼身体各部位肌肉和力量。如此坚持数日,老怪再给你做功加力,再加上你自己坚持和巩固,全身力量将会大大增加。”

······

————

正文 第一百三第十章:唯求一爱

周梦渊欲进墓室与大观方丈交流,汇报去大明寺之事。

刚下隧道,脖颈被人卡住,一把匕首架于喉咙。

“不许动!敢动就宰了你!”

来之前就预想过可能会见到黄杏姊,一听声音,周梦渊毫无惧色。

“杏姊,我是周梦渊!”

放开,一把抓起周梦渊的手,黄杏姊深情说道:“小乖乖!多日不见你往何处了?鬼姐好担心啊!几次欲下山探望····呦呵!看你这身打扮,定是发大财了!快说给姐听,在何地?发了多少?”

“杏姊,不要介意,请暂且回避一下,小弟有要事需要单独来做。”周梦渊正色说道。

“回避?是让我上去吗?”黄杏姊不解道,“好弟弟,不要赶我走。鬼姐可以蒙上眼睛堵住耳朵。怎样都可以,就是不要让我离开。”

稍顿,周梦渊道:“也可以。但是你必须站在外边,不许偷听。”

“遵命!遵命!这样行了吧?”

黄杏姊双手堵耳出去,于墓室外盯着隧道上方蹲下来。

面对香烛台,周梦渊跪拜之后,亮出魔指,双手合十于胸前,虔诚道:“尊贵的方丈!弟子已于大明寺还愿归来,大明寺里,受到寺院现任方丈和诸位师傅的盛情接待,感激涕零。又于方丈指点之下,得一日月剑,弟子将拿它去复仇祛恶,替天行道····”

虽然黄杏姊双手置于耳畔,但那手掌是拱起来的,周梦渊所言,一字不漏听得明白。不禁大惊,这个小家伙,原来和神灵有沟通!难怪每次至此,都是鬼祟神秘的。

魔指翘动着闪亮了几下,墓室里响起了方丈声音。

“有劳施主了!此行是对施主诚意和信念的考验。记住了,日月仙剑乃正义之剑,其神是一个‘镇’字,只能替天行道,不可随意妄为!剑所至处,都有本方丈耳目盯着。”

再次膜拜,“多谢方丈惠赐!弟子铭刻在心!”

周梦渊起来,藏好魔指,“杏姊,进来吧。”

黄杏姊进来,依然手在耳畔,“小乖乖!说什么呢?鬼姐没听见。”

“没听见?怎么会进来?杏姊,看你的脸色不大对劲儿,哪里有不舒服吗?”

黄杏姊一屁股坐在香烛台上,“是有点不舒服。不是内因,是外因。”

“快起来,我们上去慢慢说。”

并肩坐于隧道入口石阶上,二人看着深谷,黄杏姊道出脸色非正常的原因。

自应招得罪了太极老大、黑斑老二和瘦三三位道士,他们知道了黄杏姊身世,四处寻找,欲以法铃镇之,置于死地。

黄杏姊苦苦逃避,轻易不敢回家。

“你真的是鬼附身?”

“是的。是真的。小乖乖!你如果介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嘴上如说,黄杏姊眼里的深情依然那么浓郁。

“怎么会呢。如果介意,就不会和你坐在这里。”

“我是莲花村的。知道吗?莲花村,山里很偏僻的那个地方,距离鹰嘴山‘非常道’有两座小山头。”黄杏姊认真介绍说,“我是一个男孩子性格,从小爱好武术,曾拜师学艺过,开朗而且喜欢挑战,喜欢刺激,心却特软。

“就在我十五岁那年,村里连续死去了两位年轻母亲,各留下了一个孩子,大的两岁,是女孩,名叫烟霞;小的一岁半,是男孩,名叫诺康。因为我喜欢小孩,平日里爱逗他们玩,给他们分享好吃的,也就有了一点点感情。

“一个傍晚,我捡野鸡蛋回家,路上,烟霞的母亲拦住了我,我当时被吓坏了,人死已有半个月了,突然出现,明明是鬼呀。我叫喊着拼命逃跑,可怎么也跑不动,出不来声音。烟霞母亲伤心哭着,跪求我替她照管女儿,我答应后她消失了。

“同日深夜,我被噩梦惊醒,神使鬼差般的去了一个坟茔,一个新土的坟堆,那就是安葬诺康母亲的地方。她披头散发,一脸怪形,狰狞的盯着我,要我向她发誓,替她照管好孩子,不然,会每夜来找我,让我不得安宁。

“我不肯,说已有烟霞了,我一个姑娘家养两个孩子,以后找婆家都成问题了。她说她不管,否则就掐死烟霞,让烟霞母亲找我算账,于惊恐担忧之中我只好答应。

“去接诺康时,他的爷爷奶奶和父亲都不答应,我说出了孩子所有生活习惯和需要注意之处,并说明是诺康母亲所托,爷爷奶奶同意了,父亲还在犹豫,被我揍了一顿才肯答应。

“从那以后,我便有了多重多变的性格,很多行为和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两位死者和两个孩子的一切,时不时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逼得我想方设法到处弄钱、弄吃的。

“日子久了,我感觉到我已不是自己,是两个孩子的至亲母亲了。

“为了方便起见,我直接将孩子接到一家废弃的屋子,单独养活起来,给他们做吃的,给他们买布做衣裳,我不在时,他们的家人会前来帮助。

“渐渐地,村人识破了我,鬼附身立即传开。有人在回避,有人在排抵,也有人在同情,总之,自我感觉,和家人、村人之间都有了隔膜。

黄杏姊微微摇头,莞尔一笑,继续说道:“呵呵!两个孩子很乖很听话,我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干劲十足,掘墓盗宝,小偷小摸,坏事干尽,招来无数闲言碎语。管它去,为了孩子,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你太伟大了!”周梦渊万没想到,这位瞬息万变的鬼姐,居然有如此之慈爱母心。

“哪里伟大了?鬼附身!身不由己呀。”黄杏姊白了眼周梦渊。

“思想是伟大的。行为是伟大的。结果也是伟大的。我愿意帮助你。”周梦渊心潮澎湃。

“不用!不用!钱多得用不完。地下还藏着许多宝贝没有兑现呢。看你笨手笨脚的,一定也没捞到什么贵重之物,回头给你几件,拿去换些银两,养家糊口去吧。”

“不要。我不差钱花。”于现在的鬼姐面前,周梦渊甚至有点自惭形秽。

“装!装什么富?”黄杏姊撇嘴道,“不差钱花,为什么冒死盗墓?”

为了钱也是一个方面,周梦渊细想起来,有时候的行为也有点鬼使神差似的,开始怀疑他自己也被什么附身了。

“我该下山了。”周梦渊起身道,“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再上山了,待我忙完了事情,会专门去找你的。”

黄杏姊一急,自身后环住了周梦渊的腰,脸贴于背上,喃喃说道:“需要帮忙,随时来找我。真舍不得你离开!真想抱紧你一起跳下悬崖,粉身碎骨,唯求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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