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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趁她红唇依旧》 第1章 最初的邂逅 PM 7：30 夏日炎炎，美人如水。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落日逐渐隐匿于城市高楼大厦之下。 新一届大学生最强辩论联赛正如火如荼的举行着，为了这一场赛事，几千学生从四面八方而来，浩浩荡荡汇聚到广场上，将文艺大会堂围得水泄不通。 但历史不会记住细节，历史从来只记得胜利者。 经过一场场激烈的对决，赛事已然结束。青华大学与北静大学的强强角逐之争，北静大学棋高一筹，终揽得桂冠！ 如今大赛的场馆内已经成为北大的狂欢大会堂，而青华大学的学生们心情沮丧，兴致低落，人群还没完全从场馆外离散开来，学校的论坛已经热闹了起来。 寂愢也是看论坛的其中一员。 天桥下车如流水，整个城市的灯都亮了起来，商业区的霓虹灯一盏盏依次点亮闪烁，显得现实世界一时有些虚幻不真。寂愢静静坐在自家的红色跑车中翻着辩论赛的相关帖子，忍不住撇嘴： 辩论赛没有赢就怪我点出友方的失误喽？ 愚蠢就像智慧一样必要，也同样难以学到。唉，这些人可真有意思，当评委是摆设么？我数次击破敌方论点薄弱处的功劳就这样被抹消了啊。 她深感没有意思，刚要关掉手机，突然“叮咚”一声，收到新的短信。 她顺手滑开一看： “寂愢，虽然你很好，但我们并不合适，你不是个能被男人占有的女人，我们分手吧！” “切……” 寂愢返回上一界面，数着手机中大同小异的短信。 一二三四…… 这个月第七封大同小异的分手信，平均四天一封信。 她目光没有波动，手指灵动，对它们统一吐槽回复：“我们什么时候恋爱了，你们明明只是想和我发生肉体关系而已，才认识三四天就提出上床，一被我拒绝就发来分手骚扰短信，我也很无奈的好吗……再说占有又是什么鬼，我干什么要被男人占有？？” 吐槽完了，寂愢带着一丝气愤把手机扔在副座，一脚踩下油门。 马达轰隆作响，璀璨夜色里，红色跑车如同一道猩红闪电，离开天桥，驰骋而去！ 大马路上，闪电闪到一半，挣扎了几步，突然熄火。 坐在车中的寂愢重打两下火，没有打起来。她轻轻抱怨一声，从车里出来，掏出手机给自己的老管家发了条信息： “老路，那辆红色跑车熄火了，我丢在路边，你回头找人来拉。” 老路秒回：“你又开车，你怎么敢开车？！” 寂愢淡定回应：“不就是被车撞了几次导致失忆几次吗？真是的，又不是我开车撞别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对了，”她又发，“友情提示，你正在闹脾气离家出走……” 这一条消息发不出去了，她被对方一秒拉黑。 寂愢耸耸肩膀，收起手机，抬眼辨认了一下方向，身体半转，在灯火通明的大路与漆黑幽暗的小路之中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这条路回家近！ 城市背后的小巷里永远被深深浅浅的黑拥抱，所有光明都如远方的灯火一样遥远模糊。 寂愢无惧黑暗，盯着夜空中闪亮亮的医院大招牌，盘算着距离到家还有多久。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啊，想先去泳池里游个泳，吃个金箔蛋糕，再泡个冲浪浴缸，喝杯睡前红酒。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寂愢畅想着今夜的剩余节目的时候，一道黑影掠过寂愢眼前，吹起寂愢垂在肩上飘逸的长直发发梢，重重倒在了寂愢裙下！ 寂愢：“……” 我就知道，在这种漆黑的小巷里总要发生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 她唏嘘一声，看了黑影两眼，掏出手机，打开光源，冲倒地的人照了下。 光源亮起，黑夜里突然闪现出一片银缎似的流光。 是个外国人，头发虽然染了非主流的颜色，但，染得还挺漂亮的。 寂愢想，她戳了一下人：“喂，没事吧？要叫个救护车吗？” 声音刺激了地上的人。 半昏迷的人挣扎了一下，转过头来，茫然地看了寂愢一眼。 寂愢：“既然你还清醒，那我就——” 黑暗中：“抢劫！” 嗯？嗯嗯？ 寂愢仔细辨认，确定声音并不是从地上躺着的人这边传来之后，转个方向，看向来时的路。 黑暗将一个模糊的轮廓吐了出来！ 喊着“抢劫”的抢劫犯身材消瘦，鹳骨高高突出，上面浮出两团火红色，整个人都不住地发抖，陷入了一种无可自拔的激动和紧张之中。 他哆哆嗦嗦地走出来，站在寂愢三四步外，用力挥舞着手里的水果刀： “抢劫！抢劫！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吗！！赶紧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等等！等等等！你不要激动，你千万不要激动！我这就给你拿东西！” 看着对方紧张，寂愢也跟着紧张，她不能更加配合，先高举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接着将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空出的一只手从兜里拿出钱包，掏出里头的东西。 厚厚的红钞票和薄薄的黑卡一同出现在了抢劫犯眼中。 寂愢展示现金：“我手里有三千块现金。” 她又展示手机：“还有存入二百万的支付宝。” 她最后展示黑卡：“还有一张不限额的黑卡。” “好了，”展示完了豪富身家，寂愢似乎得到金钱护体，冷静下来。她将三样东西一手拿住，扇形排列，“这三样东西让你挑一样，你选哪一样？” 抢劫犯懵逼：“这？那不当然是黑卡！” 寂愢善意提醒：“但是它有密码。” 抢劫犯沉思：“支付宝？” 寂愢：“但是它也有密码。” 抢劫犯：“现金？” 寂愢：“但是它很少，很少很少很少。” 抢劫犯：“你耍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寂愢说，芊芊手腕一转，手机从反面变成正面，110通话界面出现在抢劫犯眼前。 她万分遗憾： “虽然我确实在耍你。” 小巷一时陷入寂静。 寂静之中，抢劫犯鹳骨上的潮红一路蔓延到了脖子部分，暴露于皮肤上的青筋抽风一般狂跳着，三秒之后，他理智烧断，怒吼一声： “找死——” 他高高抬起水果刀，重重扑向寂愢。 一刹之间，寂愢向左一闪，成功闪过了刺向心口的水果刀，就是没闪够位置，还是被匕首划破了手臂上的一块皮肤。 血珠争先恐后沁出破损的表皮，血液所独有的味道在黑夜之中四散开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下一刻，黑影从地面一跃而起，直扑寂愢！ 黑暗中，寂愢只觉得自己被车给重重撞了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倒在地上，她头晕目眩，心中居然在想： 我以前屡次被车撞还重复失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好重啊…… 这样的话我会失忆感觉也不奇怪了…… 她的手臂被人抓了起来。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咬上她的手臂。 寂愢还没反应过来，耳旁响起一声划破天际的凄厉叫喊：“鬼啊啊啊啊啊——” 随即，水果刀在夜色里划出一道明亮的痕迹，“啷当”坠落在寂愢身旁，刚才还气势汹汹要冲上来杀她的抢劫犯居然逃之夭夭了！ 又是一声闷哼，这回声音是响在她的面前。 她的身体再度一重，受到二次伤害，扑上来就咬她的神秘昏迷男再度倒下，重新昏迷。 寂愢：“……” 她陷入深深的迷茫。 抢劫犯为什么这样就跑了，难道真被突然冲出来的人给吓着了？ 跑就跑了，居然还叫得跟杀猪一样，这人明明只是一个…… 寂愢思考片刻，得出结论： 饿晕了的可怜流浪汉而已吧！ “喂，喂喂喂，你醒醒啊，要我送你去医院还是给你买点东西吃？”冲着对方勉强救了自己的份上，寂愢决定满足流浪汉一个要求。 流浪汉正在昏迷。 “看情况还是去医院比较靠谱。”寂愢自言自语，拿起手机准备拨打120。 “啪！”流浪汉一挥手，好巧不巧将寂愢的手机打掉。 “你醒了？”寂愢精神一振。 流浪汉继续昏迷。 “咦，怎么又睡了？我还是应该打医院电话吗？”寂愢又说。 “啪！”流浪汉又一挥手，打在寂愢手上。 “……”寂愢。 她默默地退后两步，清清喉咙，字正腔圆念一声：“医院。” 流浪汉一挥手，“啪”，打在地面。 寂愢又清清喉咙，再念一声：“医院。” 流浪汉再一挥手，“啪”，打在地面。 寂愢又试了三四五六次，确定流浪汉确实陷入昏迷，但对医院存在着一种昏迷之中也能完成的抗拒式条件反射。 她无比惊叹：“天啊，人类居然还有这种功能吗？医院究竟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流浪汉又默默地拍了一下地板。 寂愢沉思道：“既然如此……” 她在“他好歹救了我我送佛送上西”和“算了吧真是太麻烦了我把人丢医院门口就好了”两种抉择中摇摆一下，还是心中小天使占据上风，掏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 “我这里有个伤患需要你处理，你先到我家等着，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吩咐完了，寂愢挂掉电话，左右环视一圈： “所以，的士在哪里？我究竟为什么不叫的士而是抄小路回家……” 家庭医生接到了来自老板的电话。 晚上九点半，一贯注重养身而早早戴上眼罩套上睡帽上床休息的医生不得不扒下睡帽摘掉眼罩，重新换了衣服，拿好药箱，紧赶慢赶总算在半个小时内赶到老板家里，又默默等待了十五分钟，在将心目中老板的小人插死了一千万遍之后，终于听见大门一声响，老板连同她的伤患一同回家了！ 寂愢一进门就开了整个大厅的灯。 灯火璀璨，她将简直跟死猪一样沉重的流浪汉从门口一路往客厅中拖。 “砰”一声。 流浪汉的脑袋磕到了转角的边柜。 “当”一声。 流浪汉的肩膀撞到了茶几旁的大花瓶。 再度“登”一声。 花瓶撞向茶几，茶几上的餐刀直直坠落，掉在流浪汉脖颈旁边，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 那声“登”的声音，就跟响在家庭医生胃上一样！ 家庭医生脸上虚假的笑容也越来越勉强了，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那个老板，你还是放着我来吧。” 寂愢：“真的？” 家庭医生：“真的，我的职业道德无法让我坐视你在我面前将人谋杀。” 寂愢长出一口气：“那太好了，人就交给你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我觉得他就是饿晕的。” 家庭医生特别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决定持保留意见。 之前也许是饿晕了，现在嘛……呵呵 但碍手碍脚的人总算消失了，他扛起地上的流浪汉，将其搬到一楼的客房中，开始给对方检查。 大半夜了，家庭医生也没很严格按照顺序来。 他先替床上的人清理脖子上的伤口，清理途中，不小心让对方的血沾到了自己的手指和衣袖。他无奈地啧了一声，考虑手上并没有伤口，他先不去管它们，只把血压测量仪以及听诊器等等物品拿出来，嘀咕道： “嗯，手有点冰，脸色很苍白……是贫血吗？” 他再顺手摸了个脉。 “这个脉搏很虚弱了……嗯？”他摸了半天没摸到，“太虚弱了吧？” 他感觉有一点点不对劲了。 他再去摸颈间脉搏，还是没有。 他去碰触对方的鼻下呼吸，依旧没有。 他最后拿起听诊器听心跳，永远没有。 “你看好了吗？他什么毛病？”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寂愢探进了个脑袋来，冲医生说话。 医生吓了一跳：“老板，你一点都没有发觉吗？我觉得你最好打电话叫医院和警——” 但这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动了。 医生：“……他动了？” 寂愢：“对？” 医生：“他为什么会动？” 寂愢：“这应该由你告诉我吧……不过我把他搬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对‘医院’这两个字有种强烈的反应，昏迷中的人也能有这么强烈的条件反射吗？” 医生陷入了沉思。 寂愢：“所以他是什么毛病？” 医生看着床上的人：“嗯……我想，贫血和营养不良什么的吧。” 他说完了，镇定地收拾东西，离开别墅。 第2章 落魄血族 没有月亮，寂寂的天空，夜色很黑啊。 医生开着车上了马路，深深地思考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我被我老板从床上挖起来了，诊断了一具尸体。 我应该没有诊断错，但是尸体为什么会动？ ……难道是僵尸？ 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得了吧，社会主义社会可没有妖魔鬼怪的生存空间。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在意啊…… 正巧前方晚高峰，马路上边车辆堵出一条长龙，他将车熄火，打开手机，上了医院内部聊天群：“你们谁来跟我说一下，医学上到底怎么认定一个人的死亡？” 群友：“当然是临床死亡、生物学死亡和脑死亡了，怎么，你被盗号了？” 医生：“不是……我没被盗号，我就问问有没有可能呼吸、心跳完全停止但是还能动弹的情况？” 群友：“心脏骤停吗？十分钟内还可以抢救一下。” 医生：“绝对超过十分钟了。” 群友：“神经弹动？” 医生：“不是那种。”他想想，觉得自己可能其实没有看准，于是改口，“可能不是那种。” 群友：“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医生：“什么？” 群友：“你这两天没睡好，幻觉不轻啊！” 这句话一出，群中哄堂大笑。 医生没有生气，他觉得这也是一种可能，而且可能性还真蛮大的，毕竟他确实是睡到了一半被人从床上挖起的。 他长出了一口气：“很有可能啊。” 群友劝道：“钱要赚，命也要顾。” 医生：“后悔学医了，压力太大了。” 他发出了这条消息之后，身后突然传来喇叭声，他再向前一看，发现大马路上，拥堵的车队已经开始向前走去，他连忙点火前行，但似乎一下开得太猛，他眼前一花，总觉得一道人影出现车窗前。 有人！ 他猛地踩下刹车，惯性之下，整个人都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车子停下，他揉揉眼睛，定睛细看，前方除了一片马路之外，哪还有什么东西。 我真的太累到出现幻视了？回头该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了。 医生疑神疑鬼，但背后的喇叭已经齐齐鸣响，不耐烦将他催促，他只能继续开车，慢吞吞往家里行驶而去。 马路外的茂盛大树下，一道人影突兀出现黑夜之中。 周围全是匆匆回家的路人，没有人将这个被大树遮蔽的角落注意。 人影向前一步，出现在灯光之下。 那是一个染头发戴耳钉，虽然有些小混混，但莫名英俊邪气的青年。此刻，他身体抖得厉害，震惊与恐惧轮流出现在他的脸上，导致他面孔变得扭曲，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地上了。 这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有人走上前来关心问：“你还好吗？要给你叫个救护车吗？” 青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没有关系，我有点心脏病，不能激动……” 他说着，背转身体，摇摇晃晃地走了。 他的背影被夜色融化，风将他的喃喃潜藏。 无人听见，那一丁点狂热的声音。 “血族！这里居然来了除我的主人之外的另外血族！他看上去好厉害，我要和他结交，我要知道更多血族的知识……血，血！一顿美餐是最好的拉近彼此的办法！” 豪华别墅中，寂愢站在厨房之内。 她本来打算给贫血并因饥饿昏迷的客人点一份外卖的，但是打开外卖APP，从上浏览到下，实在选择困难症不能决定，寂愢只好关了手机，看看厨房里有什么东西。 厨房里倒是有很多东西。 冰箱里塞满了牛奶，白松露，鱼子酱，手臂粗的龙虾等等，旁边的鱼池还养了两条认不出来的活鱼，总之这些东西做起来应该都挺好吃的，就是她的厨艺水准，充其量能煮个稀饭吧。 既然只是煮稀饭，那么自己做和点外卖又有什么区别呢？ 寂愢自言自语：“要不然我还是点个粥吧，病人不都是喝粥的吗……” 话到这里，突然一声“哗啦”，鱼池里的一条鱼矫捷一跳，跳出水面，落在厨房地板上，将地面及寂愢的裙脚一同弄湿。 寂愢又犹豫了：“这条鱼好像很想被人吃……” 她将地上的鱼抓在手里，这鱼滑不溜丢，虽然被寂愢抓住了，但一尾巴甩起来，正好甩到寂愢的下巴上。 寂愢下定决心：“生鱼忧患，死鱼安乐，我还是帮你解脱吧。” 她这时候倒是燃起了做饭的野心和欲望，一把将鱼按到砧板上，手起刀落，一刀砍下鱼头。 头身分离，血腥气息顿时弥散于四周空气。 房间之内传来“砰”地一声响。 寂愢没有注意，她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砧板之上，正打算在给这条安乐起来的鱼开膛破腹之时，又一声“砰”响传来，这一回，声音就响在寂愢背后。 她转过头，发现自己捡回来的流浪汉不知何时走到了厨房门口。 这家伙昏迷清醒两种状态是不是切换得太娴熟了点？ 寂愢怔了怔，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你是因为贫血和饥饿晕倒的，我正打算给你做个……”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进来的人冲到琉璃台前，一把夺过砧板上的鱼，疯狂地吮吸着鱼血！ 寂愢目瞪口呆：“喂喂喂，你等等啊，就算饿晕了也不能这样吃啊，我还没把它给煮熟，你这样喝血能补充什么……” 可吸血的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依旧饥渴地将血液吞入喉中。 随着鲜血吞咽，他的样子也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的眼睛里开始闪烁出一点血光，上牙的犬齿部位开始变得尖利，那样子，特别像某个应该只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的种类…… 寂愢的笑容开始有点勉强了，她的表情也开始有点扭曲了。 她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些之前没有在意的事情，比如对方为什么特别安静，没有喘息声，比如对方为什么皮肤冰冷……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这条鱼显然不足以填饱对方的胃口，那么对方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呢？这不是很明显吗，别墅里除了自己还有谁？ 一整条鱼的血都进了体内。 银发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喟叹，仿佛濒死之人终于得饮甘霖。 他开始恢复一点意识了。 颠倒错乱的画面出现在他的双眼之中，可没等他看清楚，重重一击击在后脑勺上，刚刚汇聚的精神再度涣散。但强韧的体魄让他坚持着转过身，将目光投向重击传来的方向。 寂愢与他对视。 她冷静地扬起平底锅又给了对方一下。 两次连击，吸血鬼终于倒了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丢下平底锅，盘腿坐在吸血鬼旁边，重新整理自己破碎的世界观。 明明不过是一个被抢劫犯抢劫的正常开端，为什么要以救回吸血鬼的诡异结局而结局啊！ 吸血鬼…… 嗯，吸血鬼。 没错，吸血鬼。 她依照自己的第一反应，掏出手机，报警：“我家里来了一只吸血鬼……” 接线员：“报假警要接受治安行政处罚。” 寂愢冷静道：“吸血鬼就在我身旁，距离我只有两只手的距离。现在他被我用平底锅打晕了。” 接线员默了一下：“晕了？要不你拨120吧。” 然后通话就结束了。 寂愢：“……” 她心情复杂，真拨了120：“急救中心吗，我家里有个陷入昏迷的吸血鬼……” 120：“等等，我给你转接电话，是能处理这件事的人。” 寂愢愣住了：“好。” 电话嘟嘟两声，转接成功。 又是一个女性接线员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寂愢将这句话重复得都麻木了：“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个昏迷状态的吸血鬼……” 接线员沉稳道：“我明白。” “呃？”寂愢反而有点不信了，“……你真的明白了？” 接线员：“我们这里叫做特调处，全名‘特殊案件调查处’，专门处理类似事件，现在我给你我们的地址，你将吸血鬼带过来吧。” 寂愢目瞪口呆之余，万分佩服这位接线员的效率：“我明白怎么做了，你把地址给我吧。” 接线员淡定道：“中山一路中山街250号，我们等你。” 事不宜迟，寂愢挂了电话就立刻收拾东西，准备把躺在地上的吸血鬼带到能将它处理的地方。 但在真正把人扛起来之前，她脑中莫名掠过一丝灵光，把地址放手机里百度搜索了一下。 中山一路中山街250号。 北静市第一人民精神病院。 第3章 苏醒的血族 我…… 寂愢一时失语，用尽了平生所有意志力，才没有将手机狠狠掼在地上。 片刻之后，她气极反笑，自言自语： “都觉得我是神经病？呵呵，愚蠢！我手里可是握着一只真正的吸血鬼啊。等我把这个吸血鬼研究透彻，开辟从未有人发现的神秘领域，那么享誉全球，站在世界的顶端，也是指日可待了……” 绝对的利益面前，吸血鬼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寂愢的眼神一变再变，慢慢地，意味深长了起来。 她决定处理这只吸血鬼了！ 她先把吸血鬼扛回客房床上了。 考虑这毕竟是一具尸体，她替对方打开空调并盖了三层被子保暖。 再考虑这具尸体还能随时切换昏迷清醒状态，她又翻出钢化绳，将其紧紧捆在床上。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就应该开始抽血准备研究了。 漆黑夜空凝视寂愢，寂愢凝视吸血鬼。 银色的头发如同夜晚的月光柔美，面容仿佛镌刻在壁画上的古希腊少年，于无尽的岁月中，越发神秘朦胧，如立云端。 他不像是一个吸血鬼。 要放影视作品里，也许可以扮演公国王子或者大众情人之类的角色了。 但他就是一个吸血鬼。 寂愢脑海里掠过对方眼睛变红长出尖牙的模样。 毕竟还是……有点可怕的。 寂愢内心有点怂，咳了两声，自言自语，自我说服： “吸血鬼毕竟是夜行生物，不应该在晚上对付他们。那我还是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吧……” 漆黑的夜空将这广袤的大地一同凝视。 城郊的地下迪厅之中，五光十色，灯红酒绿，男男女女在重金属音乐下狂欢跳舞，歌手的嘶吼冲破云霄，迷醉之中，激情在翻涌，罪恶也正酝酿！ 五分钟前才结束表演的主唱搀扶一位披散头发，穿着时髦的年轻女性走在迪厅安全通道中。 这条安全通道又长又暗，他们行走其中，不时传来女性高跟鞋和墙壁相撞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主唱都会温柔的说上两句关心的话，换来女人吃吃的笑声。 他们很快走到了尽头。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标有“强电室”黄色图标的闭合金属门。 黑暗中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来，他随意一扭，仿佛推开一扇纸门那样轻飘飘推开金属门。 金属门打开，可其中并没有电路电表，只有一条蜿蜒向下的楼梯和更深的黑暗。 他们走了进去，女人高跟鞋的声音渐渐淡了，吃吃的笑声也消失不闻…… 一个新的白天来到了，一个新的夜晚也来到了。 新的一天同样忙碌和疲惫。 一整天的工作下来，昨晚的那点异样早被医生抛诸脑后，他如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将全身检查的计划无限期的推后，更遑论重新记起老板客人的那点小毛病。 现在，他正坐在屋子里看连续剧，刚看到精彩部分，就听见门外传来悠长有节奏的敲门声。 用“悠长”来形容敲门声有点奇怪，但是这道敲门声确实很有种慢悠悠的优雅腔调。 我没点外卖，难道是邻居？ 医生没有多想，喊了声“我这就来”，就走到门口打开门来。 门外站着一个不认识的面色苍白、穿着黑色T恤的英俊年轻人。 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昏黄的灯光之下，来人忽然一笑，掀起嘴唇，露出两个不像人类能拥有的尖利犬牙。 “该隐在上！”他虔诚又谦卑，“我能够进来吗？” 你是谁？当然不能！ 医生想说出上面的答案，可当他真正开口，莫名的好感捕捉了他，他笑道：“没有问题……” 回答的下一刻，年轻人消失在走廊。 声音从医生背后传来：“感谢您的仁慈。” 医生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他肌肉僵硬，慢慢转身，看见走廊的人站在自己的背后。当他彻底转身的时候，对方深深弯腰，以实际行动表现自己的恭敬。 他们面对面。 英俊年轻人感觉到强大的高等血族气息虽然依旧浓烈，但相较昨天已经散去不少。 也许是因为这位大人并不想张扬，也许是因为他的举动已经获得了这位大人的些许好感。 年轻的吸血鬼更加殷切了： “昨天闻到您气味的第一刹那，我已经被您彻底俘虏。请允许我对您的来到表达最深的喜悦，我有一份美丽的食物要献给您，您愿意接受吗？” “我……” 窗户外的黑暗似乎弥散进了窗户之内，冰冷的感觉从手背处直入心脏。 这让他于忽然间记起了昨夜观察过的人。 对方的皮肤也是这样冰冷，和尸体一样冰冷。 恐惧的枝蔓缠上了他，他想要拒绝眼前诡异的人。 但是情感在这一时刻娓娓告诉他： 你不能将他拒绝——毕竟他的声音如此打动人心。 “我当然愿意。”医生答应了对方。 一扇强电间的门分隔地上世界与地下世界。 迪厅的地下室迎来了这两天的第三位客人。 当医生跟着年轻人一起走进这里之后，他发现这是一个大概有近百平米大小的地下室，在这个地下室的正中央位置，摆放着一个祭坛。 祭坛有一人高，长方形，看上去其实非常像一个棺材。 美丽的鲜花将棺材的周边围满，白色的蜡烛点缀在鲜花中间，熟透了的水果堆满更里层的位置，至于棺材真正的中心，那里正平躺着一位女人。 她的上半张面孔被鲜花所覆盖，只露出了翘挺的鼻梁和姣好的红唇，自锁骨以下，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皆被白纱覆盖，在朦胧的光线中轻轻起伏，透出柔润的色泽。 祭台之上，邪恶与美丽并存，色欲与圣洁同在。 年轻人走到了女人身旁。 他的手指在其脖颈处按了一下，一缕鲜血从白皙处汩汩淌下，大约几分钟的时候，他的手抬了起来，手中是一个玻璃酒杯。 盛血的酒杯在手，他脸上露出一丝迷醉的贪婪，但很快隐去。 他端着酒杯来到医生面前： “这就是我献给您的美丽食物：鲜花盛放中的处女鲜血。这是我的主……呃，”吸血鬼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毕竟他被主人初拥才没过两三个月，而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为主人送去一份自己狩猎的血食。他硬生生转口说，“这是我最喜欢的食用方式，吃东西是要讲究情调的，如果只是为了填饱肚子，那我们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嗯，说得很有道理……你转化了多久，是谁将你转化的？”医生奓着胆子问。 “两个月又十八天，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大人物，但他来去匆匆，只说过一段再回来教导我。”年轻人叹息，“转化我的人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生命，我至今还极为感激他。” “感激？”医生反问，“你从来不曾后悔过吗？” “从来没有！”年轻人斩钉截铁道，“您不尝尝吗？” 年轻人的声音依旧悠扬，充满了让人心动的魅惑。 但医生似乎不再被这个声音诱惑了。 他现在陷入了一种更为神奇的境地。 他端着盛血的酒杯，像端着一杯生命；他一仰脖，喝下杯中的酒，像是喝下一杯充满魔力的药剂。 他也惊异于自己此时此刻的冷静。 但，能够长生不死，能够魅惑人心——哪怕要与魔鬼做交易，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喝下了血，医生露出一丝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吸血鬼大喜：“我叫King！” 但当着上位者的面，叫出这个听起来很牛逼的英文名，他也感觉到了和面对主人叫出名字时一样的羞耻，旋即补充：“我真正的名字叫做杨二狗。” 日夜交替，夜晚之后，阳光开始照耀大地了。 躺在床上的银发吸血鬼从短暂的黑暗之中清醒了。 清醒的第一刹那，刺眼的阳光将他笼罩，他像所有的夜行动物一样感觉到困倦与疲惫，要么回到黑暗，要么倒回床上再睡到夕阳西下。 几乎在他刚刚准备这样做的时候，禁锢感从身上传来，朦胧的视野同时清晰，他更看见正有一个人站在身旁，正拿利器向他重重刺来！ 虚弱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反应。 下一刻，一声咔嚓，刺在他皮肤上的利器碎裂，一声清晰的抽气声响在身旁。 寂愢实实在在，明明白白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一大早的时候找人跑腿买了一包空针筒准备给吸血鬼抽血，而现在，所有的空针筒都断在了吸血鬼的手腕上！ “天啊，”寂愢惊叹，“你的皮肤是包着铁皮的吗？” “你是谁？” “有人说话？”寂愢下意识问，一挪眼，就和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对上了。 这抹颜色像天空刚刚苏醒时候的样子，兼具了夜晚的神秘与天空的温柔。 这家伙真不像是个吸血鬼，总该是个湖之子什么的。 阳光下，寂愢再一次如此感觉。 下一秒，她回过了神，清清喉咙，跟吸血鬼打了个每个国人见面必然打的招呼： “那个，今天天气不错，你吃早餐了吗？” 第4章 医生的“奋斗史” 艳艳烈日，万里无云。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啊。 从地下室里出来，医生看着天空感慨道。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弄明白了许多事情。 比如原来黑夜之中真的存在着某些诡异的生物，比如他在老板家看见的那个银发男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比如杨二狗为什么会将他认为“上位者”。 他摩挲了一下沾染血迹的衬衣袖口，于心中万分庆幸：还好我昨天没换衣服啊…… 他决定转变成为一个高贵的吸血鬼了。 阳光下，医生像决定今天早餐吃什么那样只花五分钟就轻而易举下了这个决定，并立刻为这将改变他一生的决定行动。 他打了一辆车，直奔老板家。 赶在他那富二代老板发现床上躺了具尸体并报警之前，他要抓紧时间抽管圣血，先把自己给转化了！ 豪华别墅之中，寂愢与银发男子面面相觑，无人做声。 银发男子再一次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你是谁？” 寂愢主动一握银发男子被捆床上的手：“叫我寂愢就好。” 银发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饥饿与空虚正将他俘虏，让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处在一种岌岌可危的边缘。 如果不是三层被子叠在吸血鬼身上，还有三圈钢化绳将床、吸血鬼、被子一起缠绕，寂愢看着对方铁青的脸色，都觉得他要暴起吃人了。 她无比庆幸自己昨天晚上的正确绸缪，暗暗一脚踢在散落一地的破碎针筒上，把这种百分百引起吸血鬼连锁仇恨的东西踢进床底，就听吸血鬼声音低幽，慢慢说话。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想要什么？” 阳光正好，房间温暖。 但是吸血鬼开口之后，周围温度似乎凭空冷了两度。 吸血鬼醒来之后就像吸血鬼了，吸血鬼毕竟还是吸血鬼啊！ 她暗暗感慨，长话短说：“昨天我走夜路遇到昏倒的你和抢劫犯，抢劫犯割伤我的时候你突然清醒，咬了我一口，吓走了抢劫犯并再次昏倒，于是我就把你救助回家，没想到就……发现了你身上一点点冰冷的问题。” 一句话将起源概括，室内再度安静，十分尴尬。 寂愢不知说什么，吸血鬼不知怎么说。 恰好这时，门铃响起！ 寂愢松了一口气：“之前我给你点了早餐，一定是你的外卖来了，我替你去拿东西。” 她来到了门口，打开门一看，外卖小哥不见人影，家庭医生倒突兀出现。 医生展露出这辈子最热情的微笑和最职业的态度：“老板，我是来给你的客人复检的。” 寂愢淡定说：“哦，那个家伙昨天已经醒过来走了。” 说完她就关了门。 医生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别墅大门已经冷冰冰的闭合在眼前。 他刚想再度敲门，身后突然传来“突突”的小电驴声。外卖小哥还没将车挺稳，已经扯着嗓子叫喊医生：“13号别墅，外卖来了！” 闭合的门一瞬打开，寂愢再度出现门口，手一伸，接过外卖袋子。 寂愢：“谢谢。” 外卖小哥：“不客气。” 两人一说一答，各自转头，门再度合上。 医生站在原地，面对别墅大门，努力保持笑容。 寂愢拿着外卖回到了房间里。 吸血鬼依旧躺在床上，保持原来的姿势，只是眼睑微垂，看上去在思考着什么。 寂愢靠近的时候暗暗一拽钢化绳，确定自己离开的短暂时间里，这条绳子依旧很好的发挥着自己的功能之后，才安心坐下，打开塑料盒，将早餐呈现出来，一本正经对吸血鬼说：“鸭血粉丝老鸭汤，我特意点来给你补血用的。” 吸血鬼看了一眼早餐。 寂愢善解人意，搅动粉丝，找出鸭血，并向吸血鬼介绍：“你吃过鸭血粉丝汤吗？我们国家的特色，让鸭子的血凝结成块，和鸭肉一起放入粉丝中熬煮，熬足了时间之后，汤色奶白，口感丰浓，非常好吃。” 吸血鬼默不作声，神色冷静。 寂愢说着说着，已经将粉丝中的所有鸭血翻搅出来了。 一、二、三、四。 四块鸭血浮在粉丝上边，非常孤独，非常稀有。 气氛莫名尴尬。 寂愢挽尊道：“其实我国还有很多关于血类的美食，比如酸菜猪血，比如毛血旺等等……你刚刚苏醒，我们要吃得少且清淡，助于养病。” 银发男人快刀斩乱麻：“我要喝血，人的血，没有凝固的血。” 寂愢：“嗯……” 银发男人：“医院的血库里有很多这样的血。” 寂愢暂时打消为保性命替天行道的想法，义正辞严说：“我国是不可以私下做血袋交易的！” 银发男人慢慢说：“我的左手腕上扣着一块手表，它的整个底盘都是钻石的。” 寂愢不为所动。 银发男人：“我的手指上带着一枚祖母绿的宝石，这枚宝石曾经被镶嵌在英国女王的桂冠上。” 寂愢才不动容。 银发男人呼出了一口气：“我还别着一枚胸针，这枚胸针很有趣，它可以给人带来一点幸运……” 寂愢有点心动。但她仔细一想：“你别着它，但身受重病，先倒在小巷里然后又落到了我的手上，它真的是幸运胸针不是不幸胸针吗？” 银发男人竟无言以对，他拒绝深思这个问题，再说：“你想要什么？”他瞥了一眼地上的针头，“我的血吗？我可以给你，但你不会以为能用针筒从我身上抽血吧？你给我找来血袋，我给你我的血。” 寂愢十分坚定：“不。” 银发男人：“为什么？” 寂愢：“养病之初，得吃的清淡。” 银发男人不可思议：“你真的觉得我靠这三四片鸭血就能够恢复？” 寂愢：“其实……” 银发男人：“嗯？” 寂愢实话实说：“你要真的恢复了，我会很害怕的。所以你还要吃吗？”她善意提醒，“蚊子腿的肉，也是肉。” 银发男人：“GOD……” 寂愢：“咦，你们吸血鬼也信奉上帝吗？” 银发男人冷冷道：“不信奉。” 所以我的意思是，son of the bitch！ “万恶的资本家！傻缺的二世祖！” 被两次关在门外的医生愤愤地骂了一句，骂完之后觉得这么温柔的咒骂不能解气，于是又骂一声全民国骂： “Shit！Bitch！” 他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刚要离开再想办法，突然发现这个傻缺二世祖的花园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而他前天替那个吸血鬼诊断的房间，岂不正是在…… 医生在花园里绕了半圈，数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玻璃。 一、二、三……五。 二楼第五扇窗户，就是他前天呆过的房间！ 他坚信吸血鬼还在那个房间里，毫不犹豫挑了一棵距离那扇窗户最近的景观树，扒着树干艰难地往上爬。 突然一声喵喵，医生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他循声看去，看见一只黑猫坐在玫瑰花下，睁着翡翠色的眼睛盯着他。 哪儿来的流浪猫，不是说这个富豪小区连宠物都是最尊贵的，非名贵种绝不能进入吗？ 医生不耐烦地折了根树枝，朝猫丢去：“去去，一边玩去。” 黑猫灵敏地躲过了天上飞来的暗器，向上纵身三跃，一跃蹬墙，一跃蹬医生的脸，最后一跃，它已经停在了医生的目标上边，二楼的第五扇窗户前。 它居高临下地瞥了医生一眼，舔舔爪子，扭头看向窗户内。 一只黑猫出现在了窗户上。 它扒着窗沿，用胡须丈量窗户的开口，犹豫着自己能不能穿过缝隙，进入室内。 床上的银发男人看着黑猫，听到了医生的声音。 吸血鬼的视觉与听觉总是比较敏锐的。 他甚至嗅到了发出声音之人内心的贪婪。 他并没有将这个普通人类的贪婪放在心上，但对方的贪婪让他想起了那些将他逼入这个东方禁地的同族。 我要取得血液，尽快恢复能力。 这里一定有我未知的危险。 相较于外面那个全身都散发着腐臭气息的人，我还不如再向这里的主人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 “叩叩”两声，门被推开了。 银发男人正打算告诉寂愢靠近的危险，寂愢却只看见自己进来时候，银发男人直勾勾盯着黑猫的视线。 寂愢迟疑：“你……你的眼睛都绿了，你饿得都要吃猫了吗？” 银发男人：“……” 黑猫不知听懂没有，喵了一声，飞速跑了。 寂愢：“要不我再给你点一份鸭血粉丝汤？活着的生灵和被做成食材的生灵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银发男人：“呵呵。” 去他妈的合作，我还是和阴沟里的老鼠好好谈谈条件吧！ 一扇窗户分隔里外。 在寂愢和吸血鬼说话的时候，富豪小区的保安被巡逻犬牵着找到了医生。 他目光炯炯，看向树上的医生：“你在干什么？” 医生：“呃……我在帮我的老板摘几片叶子，她最近咳嗽，需要叶子入药。” 保安目光和缓了一点：“树底下也有叶子。” 医生：“靠近地面的叶子怎么配得上她尊贵的身份。” 保安的目光变得同情了：“有钱人。” 医生呵呵干笑：“有钱人，有钱人。” 保安挥挥手，走了。 医生扒着树干，眼看着越来越远的保安和频频回头的巡逻犬，靠着树干长长喘息。 看来爬进去是不太靠谱了，我要想一个新的办法，好拿到吸血鬼的血液才是…… 第5章 关于名字，其实我真的不那么关心 无论白天、黑夜、双休日、节假日、警察局永远繁忙。 毕竟永远不能指望罪犯能遵循人大决议，只在工作日进行犯罪。 熙熙攘攘声音不绝的警察局内，接线员小张终于到了交班时间，他放下耳机，重重地伸个懒腰，打上个绵长的哈欠，端着搪瓷杯溜达到了办公处，还没进门呢，就听见有人大喊大叫：“吸血鬼，我见到了吸血鬼！真的是吸血鬼，他嗷呜就扑上去咬住了那个年轻人——” “咝。”小张倒抽一口气，揉揉发疼的脑袋，推推坐得最靠近门旁的片警，“闹什么呢？” 那片警双手抱胸，两腿分张，一副大马金刀坐镇于此的模样，直到被人一推，他的微微低垂的脑袋整个掉下，闭合的眼睛这才张开，茫然问：“嗯？嗯？怎么了？” 小张嘀咕：“早知道你在睡觉就不吵你了，我是说里面闹什么呢？” 片警打了个哈欠：“你说那个啊，一个抢劫犯昨晚被抓住了，本来很简单的案子，这抢劫犯非说自己看见了吸血鬼，在这边大闹特闹……“ 小张：“别是吸了吧？” 片警：“药检还没出来，不过我看差不离吧，就那亢奋样，要么吸了要么喝酒了。” 小张就感慨一声：“你别说，其实这两天我也接到了有关吸血鬼的报警电话。” 片警失笑：“怎么说的？” 小张：“还能怎么说？就说自己家里进了个吸血鬼喽，还说她用平底锅把这吸血鬼给敲晕了，呵呵，我当时就建议她打120，治治脑子。” 他说着，长叹一声：“其实吸血鬼也不算奇葩。你没做过接线员你不知道啊，学校不给放假，报警；家长扣押零用钱，报警；找不到男朋友女朋友包括厕所，报警；两只花猫打了一只黑猫，还是报警！气得我——” 突然一声“叩叩”，打断了她的话。 外头有人进来：“接到一个年轻女子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的报警，立刻出警并立案。” 办公室中：“是！” 寂愢最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有事上上课，没事就在家里和吸血鬼好好相处。 这个吸血鬼可比她预料得要现代很多。 在她过去的想象之中，吸血鬼是那种住在远离人世的、永远被阴沉沉天气所笼罩的古堡之中的存在。并且这座古堡还得不用电，存放着很多蜡烛，必然还有古老的棺材放在地下室。 然而实际上，她发现自己家中的吸血鬼是一个现代物种。 他对电器非常精通，最喜欢看的除了世界新闻之外，就是国内的破除迷信节目，一般是什么“山村古尸”、“狐狸大仙”、“龙脉探奇”等等。 寂愢过去从来不看这种节目，国内这种节目虽说主打破除迷信，但拍摄和旁白一个搞得比一个更迷信，为吸引观众真是不要节操！她路过的时候就对吸血鬼说：“别信他们，这种都是骗人的。” 然后她就发现床上的吸血鬼正以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注视着她。 她深沉思考片刻，才恍然意识到：既然吸血鬼都存在着，那什么僵尸啊，狐狸精啊，龙啊，好像也是很有可能存在着的？ 但那些东西离寂愢毕竟太远了。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她还是致力于眼前的课题：如何从一个吸血鬼身上抽到一管用于研究的血液。 比较遗憾的是，尽管吸血鬼已经吃了足足一个星期的鸭血粉丝汤，靠着每天十二块血坚强地从床上走到了床下，寂愢也还没有成功收集对方的血。 切……对方这皮肤连制造军刀的特种钢都不能刺破，也是够了！ 既然吸血鬼已经能下地了，眼看他们的缘分将尽，寂愢也在心中下定决心：我新找的材料已经送到，以今天十二点为期，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我要的东西！ 为此，她不惜换个更尊贵的食谱，以毛血旺取代鸭血粉丝，先行削弱对方的警惕心。 山形烛台上，三根点燃的蜡烛晃着幽幽的光。 寂愢与吸血鬼面对着面，一人坐在长桌的一侧。 寂愢从酒柜里取出了一瓶酒九十九年前的红酒，给对方倒了一杯：“庆祝你的康复。” 吸血鬼寡淡说：“我距离康复还有地球距离月亮那样遥远。” 寂愢露出迷人的微笑，小虎牙闪闪发光：“那想必原来你距离康复有地球距离太阳那样遥远。” 吸血鬼嘴角抽了一下，将话题拉回正轨：“你想同我说什么？” 寂愢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这都一个星期多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这好像不太好？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银发男人冷眼看着寂愢，他猜对方根本不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的名字。 寂愢还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吸血鬼的名字，没过两秒钟，她就再自顾自地说：“看来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你的名字，没有关系，我理解吸血鬼对于普通人的轻蔑和吸血鬼对于神秘的要求。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叫你皮皮虾吧，简称皮皮！皮皮虾在我们这里是个大人物——” 银发男人凉凉道：“皮皮虾，我们走。” 寂愢：“……” 寂愢：“呃，你居然知道这个梗？” 银发男人：“呵呵。” 连呵呵都无师自通了……寂愢硬生生将话题导回了正轨：“我们还是来谈一下某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吧，比如皮皮，你要走了是吗？” 银发男人：“是的。”他冷冷提醒，“我不叫皮皮。” 寂愢反问道：“反正你马上就要走了，我怎么叫你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又不是同一个世界中的人，人类不在意蝼蚁的想法，你何必在意我的想法！” 虽然这个人类叫人厌倦，但不可否认，对方某些话中确实包含着一定的哲理。 银发吸血鬼不语，按下了将名字告诉对方的冲动。 寂愢窥着吸血鬼的神色，暗暗掐了一把汗，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总算多了一重保障。她又道：“你看，虽然我们的相处不是非常愉快，但也不是非常不愉快。至少我没有报警，把你送到警察局或者我国特殊机构之中供人研究，是吧？” 银发吸血鬼神色微缓。 又一重保障！寂愢说：“我日行一善，不要你的报答——” 吸血鬼警醒过来，瞥了寂愢一眼：“我可以报答你。” 寂愢：“哦，那我不要钻石表盘，祖母绿戒指，和你戴着的那个说作幸运写作不幸的胸针。” 吸血鬼：“……” 寂愢补充：“我就要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从你体内抽一管血！不管能不能成功，我们都两清了！” 吸血鬼沉吟：“……好吧，就这样。不过回头我需要你派私人专机送我出国。” 寂愢：“呃，你要去哪里？” 吸血鬼神情冰冷清淡，一点没有回答寂愢的意思。 寂愢耸耸肩：“既然我们达成协议了，那我们就可以吃最后的晚餐了，今天我点了毛血旺和酸菜猪血，除此之外，还有爆炒鸡杂，猪肝，鸭汤和米饭。总觉得自从收留了你以后，我家的饭桌就变得很奇怪了……我也想吃龙虾、牛肉、黑松露鱼子酱什么的啊！” 她感慨一声。 说归说，今天相较之前也算是吃了个好的。寂愢看时间差不多了，从柜子里挑出了一套银制鎏金、富贵奢华，非常符合吸血鬼定义的餐具。 在将银质餐具递给对面的人之前，寂愢不忘问：“你怕不怕银器？” 吸血鬼：“不怕。” 寂愢放心：“来，给你。” 吸血鬼接过。 “滋。” “滋滋滋。” 烤肉的滋滋声同一时间响起。 两人均将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着银质器皿腐蚀吸血鬼手指的一幕。 寂愢：“……” 吸血鬼：“……” 吸血鬼一把甩开器皿，看着手上的伤口，满面错愕：“你这是什么东西？银从来不能腐蚀我们！” 寂愢不语。她看着吸血鬼，目光渐渐变得同情又委婉。 她在心里想：原来吸血鬼中也存在着老年痴呆患者，果然医学是世界的，不分光明与黑暗啊。 天色开始逐渐变得昏黄。 富豪区之外，医生已经足足转悠了半个下午，鞋底都要将地面给磨低三寸了！ 一个星期又三天。 已经足足一个星期又三天了！ 他还是没有找到潜入别墅取得吸血鬼血液的办法！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最近两天，杨二狗一直缠着他说吸血鬼的历史和能力。他连吸血鬼的历史都不知道，何况能力了，只好一边百度一边敷衍对方，遇到实在答不出来的问题，就直接将杨二狗放置。 还好别墅里头的吸血鬼等级比杨二狗高，一旦我沉默了，对方也不敢追问。 医生又是庆幸又是担忧。 但这都一个多星期了，我总感觉杨二狗也没有耐心了…… 就在他闪念的一个瞬间，他忽然腾云驾雾，重重飞起，重重撞到树干上边！ 他被铁铸一样的东西卡着脖子翻了个身。 杨二狗狰狞的面孔出现他的视线之中！ “你这个人类！你胆敢骗我！” 医生脸色因缺氧涨成了猪肝色：“我……我从来没有说我是吸血鬼……我只是沾染到某个受伤吸血鬼的血液……！” 扼制喉咙的力量放松了。 杨二狗从医生的话里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狰狞的表情慢慢平复下去：“你说……那个上位者受了伤？” 医生疯狂点头！ 杨二狗：“他伤得重不重？” 医生：“我见到的时候他彻底昏迷了！” 杨二狗若有所思：“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医生：“我知道我知道！”他抬手一指，坚决将老板出卖，“他就在这个富豪区里头，十三号别墅！” 杨二狗抬头看向富豪小区。 初拥他的吸血鬼从未将吸血鬼应该知道的种种事情告诉他，但有一项知识，不需要告诉，会在转化成功的那一刹被新生吸血鬼自动感知。 他们天生知道，只要能吸食比自己更厉害的吸血鬼的血液，他们就能够突破，能够进化，能够跃升…… 第6章 杀人犯是吸血鬼就可以逍遥法外了吗！ 既然真实情况比自己所期待的最好结果还要好，那还有什么好等待的？ 杨二狗决定一秒钟也不等，直接往小区中走去。 但在进入小区的那一刻，他被拦住了！ 24小时都有保安坚守岗位的保安亭中，保安探出头来：“来宾请登记。” 杨二狗冷冷道：“我是这里的业主。” 保安也冷冷道：“不好意思，我们上岗的第一道培训就是认清楚居住此地的三百名业主和他们的三千名直系亲属与亲密伙伴。” 杨二狗：我靠…… 他忍了忍，对保安说：“不好意思，我记错了，我是隔壁小区的，是来这里串门的。” 保安素质十分过关，哪怕心中已经响起“嘟嘟”的警报声，依旧十分礼貌：“请告诉我你要拜访的业主的门牌号，我先电联对方。” 杨二狗：“……” 他一时失语，目光不由瞥向了身后。 医生早退后两步，躲在大树后面。 开玩笑，这个富豪小区里的每一个富豪都有被害妄想症，搞得每一个保安也有被害妄想症，要他们知道杨二狗是他引过来的，他们不仅不会开门，还会把他也给一同拒绝在外，回头他出入这里也要被每回电联了，这样还怎么达成变身吸血鬼的大计？ 他这时还挺期待吸血鬼大发神威，无视看门狗，直接闯入小区之内抓出上位吸血鬼，这样一来，在对方吸血的时候，他说不定也能喝到一点下脚料。 但这个社会毕竟还是法治社会。 杨二狗再牛逼也不敢在大庭广众及摄像头的监视下一口咬了保安，他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在保安的迫视之下屈辱地后退，假装自己已经离开，然后又绕了一整个大圈回到医生呆着的地方。 “砰！”地一声。 医生又被杨二狗卡着脖子顶到了树上。 杨二狗阴\/***：“你耍我！” 一回生二回熟，内心无奈极了的医生这回说话顺溜了：“你跑得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叫住你告诉你这边安保很严的……要不我们等到半夜再进去？不过这个小区号称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巡逻与无死角监控，只要保安按响警报，警方十分钟之内必然到达现场。” 这话说完，周围一时静默。 这时，“突突突”的小电驴声响起。 两人循声看去，看着一辆小破电驴上贴外卖公司的标志，直直驶向富豪小区。那呆在保安亭的保安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竟然问也不问，直接挥挥手，拦在大门前的拦车杆徐徐抬起，小电驴继续突突突走了。 两人：“……” 医生灵光一闪：“要不，你伪装成送外卖的进去？” 杨二狗：“……” “叮咚”一声，外卖到了。 寂愢拿了外卖进门，将盒子里的东西一一倒入碗盘之中，这顿外卖顿时高大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将血类食物放到吸血鬼的方向，将猪肝鸡杂和鸭汤放到自己的方向，一切做完之后，她看了看满桌血及内脏食物，再度唏嘘：“我的食谱啊……你到底怎么了！” 银发男人望着自己被腐蚀的手掌。 寂愢目光随之瞥过去，看见了血肉残缺的地方。 等等，血肉残缺……这岂不是说，我不用再苦恼对方跟钢板一样厚的皮了？ 寂愢脱口说：“皮皮……” 吸血鬼冷冷看了她一眼。 寂愢：“我们可以把吃饭和抽血的时间稍微对调一下吗？让我先用最后的机会，抽你一管血怎么样？” 吸血鬼：“呵呵……不行。” 寂愢愤怒：“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真把你的血给我！” 银发男人后背一松，靠在椅子上交叠双腿：“随你怎么想。” 寂愢指责：“你这样不行，我虽然对你不算很好，但我答应你的事情从来没有说话不算话过，而你始终在拖延回避对我的承诺！” 银发男人稍稍反思一下：……好像是这样没错。 但他依旧不打算把自己的血给这个人类，至少这一点上，人类的预感并没有错。 “你要我的血干什么？”吸血鬼轻嘲道，“成为吸血鬼吗？成为吸血鬼有什么好的，吸血鬼可是受上帝诅咒的对象……” 他还有一大堆做吸血鬼的悲惨要告诉人类，但在此之前，人类先一步反驳他： “不。” 寂愢道：“我对我人类的身份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既然吸血鬼也会得老年痴呆，那我的理想就比较庸俗一点了，我只是希望拿到你的血液进行研究，在血液方面做出世界性的突破，给人类以新一次的血液革命，从此功成名就，成为屹立人类世界巅峰的科学家。就算未来地球即将爆炸了，我也是第一批坐上宇宙飞船的那个人。” 银发男人：“……” 他扶了一下额：“你的理想明明比成为吸血鬼还要疯狂……而且我从未听说过吸血鬼会得老年痴呆。” 寂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和吸血鬼争执吸血鬼究竟会不会得老年痴呆，她只是说：“行了，吃饭吧，别让饭菜冷了。” 银发男人惊讶道：“你这就放弃了？” 寂愢：“只是先吃饭而已，你从哪里看出我要放弃了？”她起身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从柜子里将绷带和一双丝质手套一同找出来，“戴上试试，隔着一层布你再拿银器应该没问题了。” 银发男人：“吸血鬼并不会被银器灼伤。” 寂愢：“……” 银发男人：“……” 吸血鬼也妥协了：“算了，先吃饭……” 他们刚刚拿起筷子，又一声“叮咚”响起。 寂愢：“怎么还有人来？” 她咬着筷子，纳闷地开了门，眼角刚瞥见蓝色的外卖衣服，就感觉一股大力自身前袭来，她瞬间腾云驾雾，然后重重撞在墙壁上，滑落在地。 这一瞬间，寂愢脑袋整个都是懵的。 她在地上滚了两圈，眼睁睁看着穿外卖衣服的陌生男人走进来，关了门。 皮皮瞬间变了脸色，去拿桌上的血食，可对方的动作更快，一步就来到餐桌边，将整个餐桌一同掀翻！在无数食物落地的“啷当”声中，她看见皮皮冲向进来的那个——那个——吸血鬼吧？ 他们动作都快成了闪电，在客厅之中划出无数道黑影，无数的碰撞声中，电视、壁柜、红酒、各种壁画各种玻璃器皿，一个个无辜掉落地面，发出好大响声。 响声一路从窗户向外传递，一直传递到几十米以外的隔壁。 隔壁正呆在客厅看电视的小女孩对爸爸说：“外边有声音……” 她的爸爸也听见了，走上前将窗户关了，略带不满地嘀咕道：“有点素质吧，环形音效开得这么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家里发生了凶杀案呢！” 他对女儿讲：“隔壁的房主没有素质，我们不能和人家一样没有素质，如果你要开卡拉OK，你应该——” 女儿脆生生道：“不开那么大声或者把窗户给关了！” 爸爸满意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回头就打了物业投诉电话。 剧烈碰撞的后遗症开始消退，寂愢有点清醒了，她趴在地上，单手抱头，另一只手拽着酒柜的一脚，一点一点把自己拽到酒柜之后躲起来。 躲起来的第一时间，她抓住电话，拨打110报警：“警察？警察？我要报警，我家里有两个吸血鬼在打架，妈的打的跟世界末日一样——” 接线员：“报假警是要接受治安管理处罚的。” 一句说完，不等寂愢再度开口，冷冰冰的挂断声已经从听筒之中传来。 寂愢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样半人高的花瓶飞上半空，砸碎吊顶灯，天上当场下了一阵璀璨玻璃雨！ 酒柜之后的寂愢躲也来不及躲，被迫经历了一场玻璃雨，身上添了无数小伤口。 她心中的愤怒值瞬间暴表，抓着电话重播110，在对面接通的那一瞬间破口大骂：“我告诉你们，有杀人犯冲进我家杀人了！杀人犯是吸血鬼就可以免罪吗！稀有物种就了不起了吗！人民的权益就得不到保障了吗！你们到底是站在人民这边还是站在吸血鬼那边，我要去网络去媒体曝光谴责你们！” 她说话的这刹那，两个吸血鬼的战斗到了巅峰，话筒将周围的各种声音全数捕捉，传递到110接线员耳旁。 接线员默了默，问地点：“请告诉我你所在地方。” 寂愢飞快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接线员：“五分钟内出警。” 电话挂断了，寂愢也稍稍冷静了。 她躲在酒柜后边，暗暗想道：五分钟出警，五分钟到达，只要皮皮能够再坚持十分钟的时间……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巨响，旋即一声皆无，安静得叫空气中充满了不祥的气味。 寂愢鼓起勇气，探出脑袋，朝外头窥视一眼，看见皮皮被冲进来的吸血鬼卡着脖子抵在墙上，对方狰狞的笑容与皮皮痛苦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靠！ 皮皮输了！ 寂愢瞬间缩回头，恐惧使逃跑的欲望充斥她的心灵。可恐惧的同时，愤怒也在她心底滋生。 这可是我家，凭什么外人能够冲进来随意破坏！ 皮皮可是我家的吸血鬼，凭什么被外来的吸血鬼打败！ 再说了，看他们打起来的速度，我怎么可能跑得比吸血鬼还快…… “吸血鬼……吸血鬼……吸血鬼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皮皮一开始不是也被我用钢化绳捆在了床上吗……” 寂愢自言自语。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左右环视一圈，拣起一个银盘子和一柄这两天刚买的军用匕首就冲了出去！ “刺”一声，军用匕首刺中吸血鬼的后背，但只划开外卖衣服，在其皮肤上连一点白印也没有留下。 “……走！”银发吸血鬼湛蓝色的瞳孔已经变红，嘴里两颗尖牙完全刺出，他从被压迫的喉咙中挤出一声针对人类的愤怒嘶吼！ 但太迟了。 杨二狗已经扭过头，他对寂愢诡异一笑，同样瞳孔猩红，獠牙刺出：“本来打算待会在料理你，但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要找死了……” 寂愢看匕首刺在对方皮肤上连个白点都没有的时候就后悔了。 但随后皮皮和杨二狗的不同态度又点燃了她心中的勇气与愤怒。 她白泽红润的胸部急剧起伏着，对着杨二狗大骂一声：“找死的是你才对！” 说罢，抡起左手银盘，照着对方的脸就狠狠砸下！ 一声闷响，“滋滋”的烤肉声再度响起。 轻蔑人类而不闪不躲的杨二狗只觉脸上剧痛，立刻凄厉哀号起来：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我的脸！——” 第7章 原来我真的很有钱 还真有用！ 原来吸血鬼都是傻逼，不知道银器对自己的伤害！ 寂愢情绪亢奋，正要抬手再给杨二狗一下时，她的手被抓住了。 哀号的吸血鬼身受剧痛，却没有彻底丧失理智，他听到风声，狠狠拽住寂愢的手腕，一把把人推到墙上按住。 寂愢：“咳咳——咳咳咳——” 银发吸血鬼落到了地上，他朝杨二狗冲去，怒吼一声：“你的敌人是我！” 杨二狗没有回头，狠狠一击，就把冲上来的吸血鬼击开。此时他的所有仇恨都集中在寂愢身上，就连对上位者鲜血的渴求也退后一箭之地了。他二话不说，狠狠一口咬在寂愢的脖子上，大口大口吮吸对方的鲜血。 他面容高度烧灼，视线十分模糊。 但这并不妨碍他用扭曲的面孔再露出较之先前更为狰狞的笑容。 他一边吸血，一边含混的说：“你知道……吸血鬼最快……能够多久，把一个人吸干吗？” “哈哈，只需要……一分钟！” ……估计还不要一分钟，我就要死了。 寂愢的视线开始模糊了。 大量失血带来的种种后遗症都出现在她身上了，她口渴，心悸，一阵阵地冒冷汗，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彻底倒下去了。 难道我就要死了吗…… 被一个吸血鬼杀死虽然很特别，但一点都不是我想要的死法啊…… 临死之前，我…… 寂愢迷惘了一下，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哪怕临近死亡，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眷恋特别放不下的人和特别想要达成的目标。 这样来说，我的人生，果然十分完美，没有遗憾，好像可以平静地面对死亡了…… 才怪！ 寂愢奋起最后力量，使劲反抗，她才不要屈服在歹徒的暴力之下！ 不知道是不是临死前的错觉，她发现自己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了，抓住自己的吸血鬼力量越来越小了，血液的流失也越来越慢了…… “咚”地一声。 杨二狗突然被寂愢推开，倒在地上。他面色涨得通红，身体癫痫一般剧烈抽搐着，四肢，头颈，整个身躯，都膨胀起来，整个吸血鬼都像是泡发了的面和充气了的气球那样可怕。 寂愢也跟着掉落，无力瘫倒地面。 杨二狗预感到大事不好，他站不起来，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们，做了什么……我，我的……主人，不会，放过……你们！” 再次冲上来的银发吸血鬼愣了一愣，旋即意识到危险，遂骂了一声：“谁在意你的主人！” 接着，一脚将他踹向两人的反方向，再合身扑向倒地的寂愢，挡在对方面前。 下一刹那，一声瓦斯爆炸似的巨响，飞在半空中的杨二狗整个爆炸，余波恰似龙卷风，再次将别墅洗劫了一遍。 银发吸血鬼受余波冲击，闷哼一声，但很快缓了过来，他来不及深究杨二狗为什么突然爆炸，赶紧抓起寂愢，用力拍拍她的脸：“醒醒，醒醒，你怎么样？” “……”寂愢醒不了，她严重失血，又被巨响轰了一下，已经快要休克了。 她只能用饱含期待的目光看向皮皮，无言请求：快，快来帮助我……！ 银发吸血鬼也发现了这一点。 它们对于血液总是非常敏感的。 “你身体里的血液流失超过70%了……”银发吸血鬼神色严肃，严肃之中竟然还带着一两分神圣的悲悯，“你听我说，你是我近年来见过的最勇敢最特别的人类，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诺泽。” “……”寂愢用尽全身力气，虚弱的锤了一下地板。 谁想知道你的名字啊！我在让你给我叫个救护车！ “你不要想了，我不会给你我的血液的。”诺泽冷冷说，“吸血鬼是被神所诅咒的生物，如今世界是属于神的造物人类的。抛弃人类转投吸血鬼，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将你的灵魂赌上，得不到永生，得到的只是永远的黑暗……” 他低低地，念了一段圣经中该隐对上帝说的话，语调悠长如同咏叹： “我的刑罚太重，过于我所能当的。你如今赶逐我离开这地，以致不见你面；我必流离飘荡在地上，凡遇见我的必杀我。” “……”寂愢如果还有力量，她一定能将手底下的地板给锤破。 求求你，我不想听你唱圣歌，我只是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你行行好帮我拨个120吧！你凭什么不帮我拨120！ 寂愢绝望了，她不再期待皮皮了，转而扒着地板，坚强地朝皮皮身后爬去，她的手机就掉在那里。 “够了，够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人类为什么总是这样，直到转化之后才后悔不已！”诺泽焦躁又愤怒，还有自暴自弃。 他突然抬手，以指甲划过手腕的皮肤，那曾被寂愢用各种各样钢材试验过却总没有刺破的皮肤此时轻松被划开，鲜血一下涌出伤口，落在寂愢脸上。 “？？？”寂愢懵了。 喂喂喂，这什么操作，我根本不想变成吸血鬼啊？！ 可此时此刻，她的反抗之心根本传递不到诺泽心里。 诺泽将寂愢的身体摆正，掰开对方紧闭的嘴角，再托起她的下巴，确保自己的每一滴血液都不会被浪费之后，才将划破的手臂凑到对方的嘴边。 吸血鬼的血液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同时，诺泽冷冷道:“你会后悔的，生命的真谛实则在于珍惜的时间和安宁的沉眠。而永生不死的吸血鬼生涯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那意味着……” 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像是自言自语。 “永无止境的背叛，仇恨，杀戮，追逐以及无聊……” 寂愢用尽全身余下的力气，憋出半句话：“我……你……！” 来不及了！ 她喝了吸血鬼的血！ 吸血鬼的血流入口腔，滑下喉咙的那一刻，像是有一团火突然从胃中升腾起来。这火包裹在宛如温泉蒸汽热意之中，让人突然陷入了昏淘淘的舒适之中。 寂愢不可避免地被这样的感觉虏获了。 她从现实中脱离，来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也许是她的身体内部，也许只是她臆想出来的虚幻空间。 这是由红色与黑色组成的一个空间，到处都是白色的迷雾，她置身其中，轻盈得像是一道风。 她沉浸在这个奇异的地方，还升起了隐隐约约的熟悉与亲切，仿佛成年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再一次感觉到回到母体的安宁与舒适。 她畅游着，闲逛着，既感觉惬意，又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舒适与熟悉如母亲一般将她温柔挽留，但寂愢的天性里永远不缺乏冒险精神，正因为现在的感觉太过惬意，寂愢反而执着地往自己分明有点讨厌的地方走，那是迷雾的深处。 咚。 咚咚。 咚咚咚。 越往迷雾中去，咚咚的声音就越发清晰，舒适的感觉消失了，她的脑袋清醒许多——那咚咚的跳动鼓点声，是不是就是我的心跳声？ 念头闪过，她一步跨过无数迷雾，来到了声音的源头。 但那里并不存放一枚心脏，浮在迷雾深处的，是一大块不住跳动的钻石！ “不对。”现实之中，诺泽突然一皱眉头。 他仔细打量着寂愢的面孔，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人类的表情太过舒适平静了，并没有从人类转变为吸血鬼时应有的痛苦，身体上也没有开始转化的征兆，呼吸心跳还在，瞳孔没有变化，獠牙没有突出。 是血液摄入得不够多吗？ 诺泽沉吟片刻，按了按手腕，更多的血液流入寂愢的口腔之中。 同时，他仔细观察着人类的变化，发现随着自己血液的流入，寂愢的心跳变得更为缓慢，呼吸变得更为细微，瞳孔开始涣散，里头染了一点点血色，平整上牙的犬齿部分，也开始出现了变尖的征兆。 没有问题了。 诺泽松了一口气。 只是转化得慢了一点，也许她是不容易变异的那种人吧…… 一声急促警笛声突然由远到近。 因为几分钟前的爆炸而紧急调集的防爆警察手持盾牌，分散守在别墅的各个出入口上，周围的邻居分别藏在树下、走道下、花园里，窗户后，探头探脑地向这里张望。 一切准备妥当，警察拿着扩音喇叭大喊道：“房子里的歹徒，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他们来得太快了，不能让他们看见人类的转化过程。 诺泽抓住寂愢的胳膊，飞快将别墅巡视，寻找藏身之地。 虚幻世界中。 寂愢双手抱胸，沉吟着看着一张一合，不住跳动地钻石。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我果然很有钱啊，连心脏都是钻石打造的。但是我有这么执着于“我很有钱”这一项天赋属性吗？不是说人类缺什么才会梦什么吗，我觉得我也不太缺钱啊，不至于做个梦都要把心脏想成钻石的？ 她不太确定，绕着钻石走了一圈，突然手贱，上前戳一戳跳动的钻石。 这一刹那，钻石大放光明，光芒像炮弹，将她一举轰出这个虚幻世界！ 寂愢涣散的瞳孔忽然凝定。 原本虚弱的心跳和呼吸猛地增强，无数线条和色块在她眼前重新聚合，她看见了自己饱受摧残的家，还有就呆在她身边的皮皮。 不知为何，皮皮一脸震惊与不信，看上去面孔都有点扭曲了。 她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声“砰”响！ 怎么了？又爆炸了？ 寂愢茫然地想。 但没有爆炸，守在屋外的警察冲了进来，他们迅速占领各个关键位置，其中两个人来到寂愢身旁，先观察她的瞳孔，再摸她的脉搏，最后用对讲机说：“屋子里有伤患，请联系救护车。” 余下的警察没有在别墅中搜索到更多的人，但他们发现了爆炸的残留物，当时就抽着牙花一咧嘴： 天啊，出人命了，大案要案又来了！ 寂愢被警察扶起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她被人搀扶到救护车上，急救的医生和护士在简单检查之后，飞快给她输血。 她还带着爆炸或者失血之后的后遗症，坐在急救床上，抱紧医用被子，茫然地左顾右盼。 咦，皮皮呢，刚才还在…… 救护车已经远去，正检查房子的警察也一一退出。 躲在树上的诺泽微微放松身体。 他的左手抬起来，一只翡翠眼睛的黑猫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 严重的缺血使他身体衰竭，连番的战斗和转化让这种衰竭到了危险的程度，他手掌上的皮肉都开始萎缩如年老者了。 吃？ 不吃？ 黑猫睁着无辜的绿瞳凝视诺泽，浑身上下都是小动物的机灵与可爱。 诺泽手掌松了一松。 这个刹那，黑猫用力一蹬，从诺泽掌中脱困，一边凄厉叫着一边直溜到黄线外的树丛中躲着！ 正躲在树丛里、观察事情发展的医生又被这只黑猫给吓到了！ 他挥舞着手，对蹲在自己鞋子上的黑猫连连嘘声，没把黑猫嘘走，倒把诺泽的注意力给嘘过来了。 诺泽凝神细听，认出医生的声音正是自己屡次在这栋房子周围听见的鬼祟声音。 他神色沉了沉。 今天的吸血鬼说不定就是被这只阴沟里的老鼠引来的…… 一只树枝出现在了诺泽手中，他用力一掷，掷到医生藏身之处，发出一声爆响！ 底下撤退的警察吓了一跳，躲在树丛中的人也吓了一跳。 他登时站起，一步后退，立时引起了周围警察的注意！ 警察上前询问：“哪里来的？在这里干什么？身份证拿来看看！” 医生急中生智，回答警察：“我是这户业主的私人医生，正好听到爆炸声，就进来看看。” 警察检查了身份证，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但越看越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他打量又打量，总拿不定注意。 医生肉颤心惊，勉强保持表面镇定：“那个，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去上班……” “等等，”警察越发怀疑：“你交代一下……” 医生脱口而出：“杀人的不是我！” 一声出来，两下安静。 “咔嚓”一声，手铐拷在了医生手腕上。 警察面色冰冷：“好了，和我们回警局交代一下情况吧。” 事情到了最坏的情况，医生反而从恐惧之中清醒过来了。 他忽然在想：毕竟女人是杨二狗杀的又不是我杀的，冲进傻逼二世祖屋子里最后爆炸的也是杨二狗又不是我，而我从头到尾除了喝一杯人血并窥探了一下我家老板的院子之外，还有做什么不合法的事情了吗？没有吧？所以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想明白了所有情况，他一下从容起来，对警察说：“你们来得正好，我有一些关于邪教组织的消息要告诉你们，我们回警察局详谈吧——对了，请律师应该是我们公民应享受的权利吧？” 所有人都走了，这栋别墅恢复其应有的安宁。 “砰”地一声，诺泽从树上掉到地面。 夕阳的余晖还眷恋着大地。 诺泽放弃了坚持回别墅这项不可能的任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拣起一片落叶，遮住眼睛，陷入睡眠。 这太阳好大啊……真应该把那只黑猫给吃了的！ 第8章 什么情况？！ 第08章什么情况？！ 一间豪华的病房之中。 寂愢、医院高层、查案的警察，浩浩荡荡十来号人，也没将这大病房占掉三分之一的位置。 随着血液的及时输入，寂愢的种种严重失血后遗症都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已经能和人进行正常交流了。 她先问医院高层：“我记不太清楚，我有这家医院的股份吗？” 副院长携带急救室主任站在一旁，笑容中满是亲切与诚挚：“您就是我们医院的最大股东。院长正好参加个市里医学研讨会不在医院中，不过我们已经联系了外科最权威的专家过来替您看诊。” 寂愢：“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有点失血过多……给我多开两袋血袋，没有问题吧？” 急救室主任脱口而出：“有——” 副院长笑容不变，狠狠一脚踩在主任脚背上，踩断对方的话。 他说：“当然没有问题，我这就多开两袋血让护士拿来给您。” 寂愢满意点头：“没事了，你们忙去吧。” 副院长：“您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他带着医院人员，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病房，刚出病房门口，就教训急救室主任：“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急救室主任心里委屈：“输血过多会引发各种并发症的啊！” 副院长语重心长：“你啊……她有说要指导你输几袋血吗？没有吧？她只是说多开两袋而已，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你就拿两袋血给她玩又怎么样？不写在处方上，不让护士给她挂上去，再在交给她血袋的时候叮咛两句，不就好了吗？” 急救室主任：“万一……” 副院长打断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工资够高吗？” “呃，不够？” “孩子要上学了吧？” “当然！” “老人要看病吧？” “没错。” “老婆辛辛苦苦跟着你，千把块化妆品，万把块的包得准备好吧？” “谁说不是呢……” 副院长问完了，深沉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提脚走了。 主任摸摸肩膀，仿佛悟出了点人生真谛来。 房间里，寂愢吩咐完了医生之后，又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打给老路的，接通的那一刻，她对老路说：“我家进了吸血鬼。” 老路声音冷淡：“然后？” 寂愢：“吸血鬼想要吸了我，万幸没有成功。我现在严重失血呆在医院……” 电话：“咯咯咯咯咯！” 警察一惊：怎么突然冒出一只鸡？ 寂愢：“我需要能够克制吸血鬼的东西。” 老路：“咯咯咯，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咯咯咯咯咯！” 寂愢：“最迟明晚我要见到这些东西。还有，今天之内找一些不会乱说话的保洁把家里给整理好。” 老路：“咯咯咯，不可能的，我在离家出走啊，咯咯咯咯咯。” 电话挂断，鸡同鸭讲总算结束。 寂愢看着警察们。 警察们看着寂愢。 寂愢礼貌说：“谢谢你们替我叫救护车。” 警察们礼貌回：“应该的，可以开始做笔录了吗？” 寂愢：“当然。” 警察体贴伤患，态度和蔼可亲：“我们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之前你报警说自己家里进了……” 寂愢：“吸血鬼。” 警察确认问：“你始终坚持这个说法？” 寂愢指指自己的脖子，将上面两个深深牙印展示给警察看：“不是吸血鬼干嘛咬我？” 警察科学解释：“也有可能是精神病病患或者卟啉病病患。” 寂愢虚心接受：“也许吧。” 警察：“除此之外的其余部分呢？他是怎么闯入你家的？你和他发生了搏斗吗？室内又怎么会发生爆炸呢？” 寂愢死不悔改：“这个吸血鬼伪装成外卖员工，骗我开了门口就冲进来了。他和……”她思考了一下，觉得暂时还是别将皮皮暴露来得好，于是改口说，“他突然发疯，跟得了狂犬病似的，在我屋子里又摔又打，接着冲上来咬我，在快要将我咬死的时候，他忽然自爆了。” 警察一开始还在记录着寂愢的证词，写着写着，他们的手都停了。 警察：“你的意思是屋子里只有你和歹徒？” 寂愢：“是的。” 警察：“我记得你在报警电话中说‘两个吸血鬼在你家打架，打得像世界末日一样’……” 寂愢：“你记错了。” 警察青筋一跳：“我们有录音。” 寂愢改口：“我说错了。” 警察：“……” 他们深深吸了一口气：“嗯……所以歹徒是自爆的？” 寂愢：“是的。” 警察：“人体自燃有听过，人体自爆从来没有听过。” 寂愢：“凡事总有第一次。” 谈话简直进行不下去了。警察合上本子：“好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寂愢沉吟：“嗯，我会督促我名下的所有公司好好经营按时缴税，争取拉高首都地区的今年同比缴税水平……所以万一日后我又因为吸血鬼或者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打电话报警，请你们带足武装，及时出警，保护我的人生财产安全，事后我会送锦旗给你们的，好吗？” 两天后，安心综合医院大门口。 寂愢坐上跑车，挥挥手，一脚踩下油门：“我走了。” 她的身后，一排医务人员连同医院领导一齐列队，冲医院最大股东一鞠躬：“您慢走！” 跑车绝尘而去，列队的众人瞬间放松，三两离开，只有寂愢的主治医生纳闷地翻着病历，自言自语：“就算是火力最旺的年轻人，这种大失血的情况，也没有道理在两天之内就彻底痊愈出院啊，奇怪奇怪，太奇怪了！看她这样，估计没过三五天就要再进医院，不行，我得先跟院长说说，等她来了我还要当她的主治医生，这回我一定要好好研究研究……” 靓红跑车开过两个街区，还没跑起来，就到了富豪小区。 寂愢将跑车停在花园前边，刚刚下车，一队穿黑西装戴黑墨镜，不知在门口守了多久的人已经齐齐鞠躬问好：“老板好！” 寂愢摆摆手：“你们也好。” 为首黑西装上前两步，将一个大纸箱交给寂愢：“这是路大人吩咐我们交给老板的。” 寂愢接过：“嗯，我收到了。” 黑西装：“老板再见。” 寂愢：“慢走。” 黑西装上了面包车，很快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寂愢双手抱着大纸箱，艰难地开了门，一步踏入之后，望着基本恢复原样的别墅满意点头：“虽然老路嘴巴不太好，但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 “老路是你的管家吗？”一道声音响起。 寂愢循声看见，看见客厅的沙发转了半圈，银发吸血鬼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诺泽道：“昨天有一队黑衣人过来打扫你的别墅。他们非常专业……” 寂愢看着别墅，满意点头：“他们确实很专业。” 诺泽淡淡道：“我指的是，他们看见了一具枯瘦的尸体也能当做没有看见，还试图把这具枯瘦的尸体悄悄处理了。” 被这么一提醒，寂愢认真看了诺泽一眼，有点迟疑：“皮皮……你好像瘦了不少，还老了点。” 远远一看，真有点像那具枯瘦的尸体。 最后一句话，寂愢为了生命安全，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诺泽冷冷道：“因为我缺血。” 寂愢取出血袋：“啊，我正好带回来了！” 诺泽在生气和喝血之间徘徊了一下，最终屈服现实，收起怒气，接过血袋喝了起来。 血液入喉，力量得到恢复，萎缩的皮肉也受滋养，飞快恢复润泽之色。 诺泽有了点力气，也有精神思考寂愢的问题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寂愢看着诺泽喝血，莫名有点渴。她心不在焉说：“挺好的啊？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医院检查说我非常健康。检查之前我还恐惧他们看出我是吸血鬼呢……”她指责道，“你的血根本不能让人转化成吸血鬼啊！” “是不能让你转化成吸血鬼。”诺泽纠正，“虽然这样的情况很稀少，但也不是没有，有些人类天生不能变成吸血鬼……不对，你在喝什么？” 他突然厉声问。 寂愢被诺泽吓了一跳。 她有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咬开了血袋正在喝里头的血。 她顿时“呃”了一声，舔舔嘴唇，抛开心里层面上的一点恶心之外，她感觉口腔里的液体带一点点甜，带一点点果木的芬芳，又带一点点肉食品的丰厚质感，这……这还挺好喝的？ 她一脸懵逼，问诺泽：“皮皮，我怎么了？” 诺泽走上前，撩开寂愢的上嘴唇，看了一眼。 两颗小小的尖牙出现在诺泽视线之中。 她有尖牙，有嗜血欲。而且我没有看错，她确实在呼吸，也有心跳。 诺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你被半转化了。” “什么叫做半转化？”寂愢虚心询问。 但诺泽没有回答，在说出前一句话之后，银发吸血鬼就一脸阴郁地坐回沙发，每一条发丝都散发着沉重的气息，似乎正被一个世纪难题所困扰。 寂愢叫了两声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也就暂时将他放置。 左右无聊，她开始拆起老路托人带给她的纸箱。 纸箱打开，零零碎碎的旧物出现在视线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挺大的十字架，接着是一本看上去很旧了的圣经，然后还有一座圣母玛利亚的雕像，还有很多串玫瑰念珠和圣牌，多得像是从旧货市场里统一批发来的而且还没做过彻底的清理。 这些就算了，最神奇的应该是放在最底下的一个垫子吧？ 那是挂毯还是地毯寂愢不能太确定，总之它上面绣了一个很大很精致的图画，有长翅膀的天使和拿着书的人类的那种图画。 寂愢拿起毯子，又放下。 她看着一秒漆黑的十指。 挂毯？做它的美梦，这毯子只能是地毯了！ “半转化的意思就是，你不再是单纯的人类，但也不是吸血鬼。你是一个半成品。”诺泽的声音响起来。 他又一次站在寂愢身旁，问寂愢：“你拿这么多教会的东西回来干什么？” 寂愢：“老路给我的防范吸血鬼的东西，按说吸血鬼确实应该害怕教会。” 诺泽：“教会之中，有能力的人也越来越少了，绝大多数时候，人们只出售工艺品。吸血鬼不害怕银，不害怕木桩，不害怕大蒜，不害怕阳光，当然也不害怕工艺品。我们只害怕……” 说话之间，寂愢已经将老路送来的东西逐一摆放。 她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放在桌子上，把玫瑰念珠缠上手腕，把地盘铺在茶几这边，最后还剩一本圣经，她暂时没想好放到哪里去，要不然就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吧？免得睡梦中被吸血鬼偷袭了！ 另外一边，诺泽也将话说完：“我们只害怕圣器……是由真正能和圣灵沟通的教会人员祝福制造的东西。” 寂愢看着手中的圣经：“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没有用的？” 诺泽肯定说：“没有用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诺泽还将手伸向圣经。 就在这一刹那！ 破旧的圣经表面瞬间腾起一圈朦朦白光，这白光对于寂愢而言像是温热的暖风，对于诺泽而言却像是龙卷风！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退，手掌上瞬间出现烧灼痕迹。 可这还只是开始。 他一步退到了地毯上方，地毯似被触动了什么开关，于眨眼间升起圣洁的白色火焰，白色火焰瞬间将诺泽笼罩，好在时间过短，猝不及防诺泽惨叫一声，身周转出一道血光，将白色火焰给挡住，这个瞬间，他赶紧冲出地毯范围，随即烧向他银发的火焰就消散了！ 再听“哐当”一声响动。 吸血鬼瞬身另一个方向，狼狈地坐在了饭厅的椅子上，在另外一个房间之内惊魂未定地看向寂愢所在的位置。 寂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甚至疑心这些东西内部是不是安了什么发射机关。在将它们一一拆解研究之前，她朝诺泽走去，饱含同情说：“皮皮，你没事吧皮皮……” 诺泽一眼看见寂愢手上的玫瑰念珠，头皮直炸，厉声喝止：“你别过来！” 寂愢乖乖站定。 诺泽深深吸了两口气，自从和这个人类呆在一起之后，他总觉得自己吸气的频率相较过去高上了很多；而且不知为何，自从和这个人类在一起之后，他感觉自己的伤势永远也养不好了，刚刚喝完血补充的能量又彻底用光了…… 他渐渐冷静下来了，眉头皱了起来，又是困惑，又是恍然。 “你家里竟然有这么多圣器，还都是些日常生活用品，他们要么来自红衣主教，要么来自圣殿骑士长……我知道了，难怪你的转化不能成功。你一定有亲人是教廷中的人，而你体内也蕴含光明力量，你是天生应该侍奉神的人！如果你加入教廷，他们一定会将你培养成下一任的红衣主教或者圣殿骑士长！” 寂愢心头惴惴：“但我好像被你半转化了……” 诺泽沉默片刻，带几分憔悴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种深切的同情来，还有一点点，绝对只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嗯，那么也许你这辈子都是个半成品的血族。” 寂愢越感不祥：“所以？” 诺泽：“所以你有嗜血\/欲\/，但没有永生，无法进化，还会被其他血族追杀。” 寂愢：“……” 我……我靠？！ 第9章 突然疲惫 第09章突然疲惫 这是新的一夜。 一个位于郊区的废弃小院之前，突然来了两个人。 他们一男一女，女的高挑冷艳，男的英俊邪气。 他们不走被铁锁锁住的朱红正门，个个用力一跃，就从三米多高的围墙上直接跳了进去！ 进了院中，只见冷月挂在树梢上，而已经开始落叶的大树之下，一口幽深的井出现在院子的东南角。 跳进院中的一对男女哪儿都不去，径自走到幽深的井口面前，鞠躬道：“夜安，我的主人。” 懒洋洋的声音自井下传上来：“怎么又只有你们两个，杨二狗呢？” 男人沉吟道：“杨二狗好像自爆了……” 声音就很纳闷：“他是怎么自爆的？” 男人便将发生在富豪小区的事情逐一告诉井下的主人。 叙述的过程之中，同来的女人正在收拾一个篮子。 她把自己狩猎而来的血袋按照不同的口味分门别类放好之后，又将毛巾、衣服、床单、被套等等生活必须物资准备好后，才将篮子拴在井绳上，吱呀吱呀地吊下去。 光线随着井口一路向下，当达到底端的时候，一团红幽幽的火光亮起来了。 早已干涸的井底有四通八达但都已经废弃了的水道，这些水道汇聚的正中间是一个四十平米见方地下石室。 如今这石室已经被布置成了一间中世纪贵族卧房的模样，有桌椅，有衣柜，有鹅毛软枕，还有蕾丝睡衣，唯一稍有不同的，就是本该放床的位置换成了一具奢华宽敞的棺材。 一位将头发编成麻花辫，穿着蕾丝睡衣，盖羊毛毯子的中年吸血鬼躺在棺材之中，倚靠在他的长软枕上刷着手机。吊篮上送下来的充电宝和血袋都是他的必需品。他咬一个血袋，给手机插上新的电源，不是很在意地听着外头男人的唠叨声。 大概片刻之后，他找到了自己今晚想玩的游戏。 他漫不经心说：“好了，我明白了，杨二狗的事情先这样吧。既然少了一个人，我允许你们再引荐一个人过来享受永生……” 狂喜之声从头顶传来：“该隐在上，感谢我主！” 吸血鬼：“可以了，你们离开吧，三天后再来。” 几分钟后，头顶的气息消失了。 幽暗的地底除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声之外，就只有幽幽的火光和幽幽的屏幕冷光。在这两个光源之下，就连远方的水声，都滴着寂寞。 麻花辫吸血鬼突然将头埋入棺材，一万零一次发出哀叹：“……天啊，我到底要被这个可怕的陷阱关押多久啊！制造出这个陷阱的人呢？出来告诉我我到底怎么样才能出去啊，我可以给你永生，不老不死的永生！” “但你们不会是那些端坐在角落的白骨吧，那你们至少死了一百年了！ “话说回来，一百多年前的陷阱为什么直到如今还运转良好呢？就不会因为地壳变动或者人类施工什么的而有所破坏？ “等等，我知道了。” 吸血鬼自言自语，悠长的声音在井底回响出阴森的长调。 “可怕的东方，神秘的东方，不可以用常理揣度的东方，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踏入这块在黑暗世界中以‘深渊’指代的地方。更不会因为一时好奇，就找到了一个bitch的院子，进入了一个bitch的井口，然后就被毫无道理地关押了整整三年……” 当最后一丝抓狂的尾音也消失在空气中时，吸血鬼恢复了冷静。 地底生活十分无聊，玩手机也很无聊。 但是有手机的地底生活总比没有手机的地底生活有趣一点。 吸血鬼今夜看中的是一款射击游戏。 他将这款射击游戏下载到了手机上，又搜索了一下相关的好评度最高的自动锁定的补丁下载，吸血鬼的动态视觉让他很轻易地捕捉到作者的大名。 zxyyy。 吸血鬼啜着血袋，趴在棺材边沿，打开游戏，补丁自动运转。 这一刹那之间，他忽然感觉到一丝明显的吸力从手机屏幕上传来，而笼罩着这口枯井的，一张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网明显被触动了。 它轻轻震了一下，无形的波动扫到趴在棺材上的吸血鬼，将他扫了个跟头，他翻出棺材，狼狈地摔在地上，嘴里叼着的血袋掉了，里头的血液洒了他一身。 但这全不重要！ 就在这一点也不惊奇的夜晚，一点也不惊奇的时间，他得到了自己盼望了三年的机会，他终于发现这个困着他的陷阱被触动了！ 触动是第一步，破坏是第二步！ 触动都来了，破坏还远吗？ 吸血鬼咻地自地上弹起来，紧盯手机屏幕。 力量是从屏幕里头传来的——为什么力量会从手机屏幕中传来？ 这是什么类型的力量——狼人的图腾力量，教廷的神圣力量，巫师的神秘力量？ 不不，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的重点是，这股力量来自何方？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刚才下载的两个东西上，是游戏，还是补丁？ 他用一种非常快捷的办法将这个选择题做完，他先删了游戏，然后删了补丁，随即，将目光集中在一行英文字符上。 zxyyy。 他在补丁页面看到了这个作者的QQ号！ - 这是新的一天。 天灰蒙蒙的，太阳都躲在云层里不愿意出来；早餐的南瓜粥和面包总好像失去了它们本应有的美味，只有油条和豆浆还原汁原味。 她在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一封越洋邮件，越洋邮件告诉她，她上次投递的论文已经被确认发表于最新一期的国际生物科学专刊上。 唉……这又怎么样呢？ 毕竟我都半转化了。 她在去学校的路上又接到了QQ群信息。 她参加的研究项目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教授在群里哈哈大笑，得意非凡，连说这是大家一同努力的结果。 然后寂愢的电话就响了。 她接起来，教授的声音传过来，大意是说她在这个项目中完成了很多有价值的研究，自己决定替她拿保研资格。 唉……这又怎么样呢？ 谁让我被半转化了。 今天的课无波无澜，下课时候，寂愢被辅导员叫去了办公室，系主任端坐在办公室里头，笑容可掬地公布一个大好消息！ “寂愢啊，经过学校的研究评选，你将成为这一届特等奖学金的生命科学学院得奖者，高兴吗？” 寂愢：“不高兴。” 两方人面面相觑，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寂愢也确实意志消沉，无精打采。 唉……这又怎么样呢？ 到底我被半转化了！ 紧接着，寂愢又碰到路过小花园时被校草告白，和别的院系打网球比赛时一球绝杀等等等事情，度过了一个还算丰富的白天时光。 可惜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无法让寂愢打起精神来。 夕阳在远处的天和山之间沉浮，夕阳的光则在室内球场的玻璃窗上沉浮。 打完比赛了，寂愢将身体丢在场边木地板上，这时候有人走上前轻推她的肩膀：“明明你赢了比赛，怎么看上去比输了还失落？” 寂愢转转眼珠，将盯着天花板的眼睛转到走过来的三个人身上。 推她肩膀的人不禁问：“那个……你还记得我吗？” 寂愢鄙视道：“我最近又没有失忆，你是我的室友吧。” 那人就笑道：“那我们三叫什么名字？” 寂愢：“……” 那人：“嗯？” 寂愢：“呃，杨？张？刘？” 那几人大笑，推寂愢肩膀的人也不以为意，拍拍对方说：“算了，一年没见几次，不怪你不记得我们的名字。” 寂愢摸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一声唏嘘：“我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最近陷入了一个难题。” 室友们：“嗯？” 寂愢：“夹缝中生存的半人半吸血鬼到底有多艰难。” 室友们：“？？？”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她，寂愢忧郁地思考着自己身上的一点小问题……紧接着，她突然发觉了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我本来也没有想去教廷当什么红衣主教圣殿骑士长？我原本要过的生活明明只是写个论文做个实验巡视一下我的财富王国而已，其余的所有问题我都可以雇保镖来解决！难道比尔盖茨还跑去和歹徒肉搏吗？” 室友们：“虽然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看起来是振作了？” 寂愢一念想通，虽然还是很不爽自己在完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被皮皮变成了半成品，但确实基本振作了起来：“对了，你们来找我干什么来着？” 室友们：“现在才记起这件事吗……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最近不是有个射击类手游挺红的吗？我们打算组个战队，你要不要一起来？” 寂愢：“什么手游？” 室友掏出手机将那款手游指给寂愢看。 寂愢无可无不可，下载，注册，打算登陆的时候，室友们阻止她。 “等等，先下个自动锁定的补丁，作者是zxyyy，他的补丁好用，不收费又精确度高。” 寂愢顺从地下了那个补丁，接着打开游戏，登陆，挑选角色，进入室友们的战队之中，直接开战。 嘭嘭嘭。 咚咚咚。 当当当。 三个室友你一言我一语，说战术谈陷阱，打得热火朝天！ 只有寂愢没打两下，就开始莫名打着哈欠。 呼——哈—— 呼——哈—— 一盘打完，寂愢的状态终于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力。 室友吃惊看着突然变成烟熏妆的寂愢，道：“你昨天晚上没睡觉？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总觉得刚才好像还没有啊！” 寂愢：“哈——哈欠——睡了啊，不知道为什么，这游戏好花精力啊——” 几乎同一时间。 QH大学计算机学院的某个课堂上边，一位胖乎乎的学生兜里的手机突然开始以摩斯密码的频率震动起来。 正认真听课好好记笔记的他当时就是一惊，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埋头点开手机界面上一个数据监控APP。 触目惊心的红色光芒在他眼前闪烁。 这个光芒意味着，他用代码编出的法阵在网络上于单位时间之中，吸收到了远超设定的数值。也就意味着： 在这个时间之内，有人被吸干了。 还是好几个人。 一念闪过，他的头皮瞬间炸了！ 第10章 左修缘 第10章左修缘 左修缘继续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不对，不对，先冷静下来。 在我的熔断机制和数值设定下边，怎么可能会出人命呢！ 可是……万一这款可以吸收生命能量的法阵就因为他擅自改动，把黄金、秘银、七月乌鸦的鲜血，九月蟾蜍的鲜血这些要么很贵要么找不到的材料替换成数据代码，投放在网络之中发生了变异呢？ 胖学生越想越混乱，一面是自己如饥似渴的计算机课，一面显然不能叫人安心的数据监控，他在几秒钟的犹豫之后，还是背起背包，拿书遮脸，从后门快速溜了。 离开了教室，他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学校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径自出了校门，往自己租住的地方跑去。 那是一个位于市中心的独门独户居所，有卧室，洗手间和独立的厨房。 他到了窗帘密密遮住窗户、大白天也幽暗得晚上的卧室里，打开电灯，一甩背包，立刻走向自己的电脑，检查吸收生命法阵的源代码。他给这个由代码组成的法阵以区别于书上“生命源泉”的新名字，即“红海。” 但是—— 胖学生紧绷的肩背突然放松，他监控数据，发现就在五分钟之前，数据恢复了正常，都是绿色。 他纳闷地自言自语：“咦，这又好了？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他抓抓头，茫然了一瞬，还是开始沉着冷静地分析着异常数据。 最长时间没有触发…… 熔断机制没有触发…… 数值设定正确…… 下载量没有飙升…… 他还不放心，又亲自打开游戏，验证了红海的功效。 “嗯……我的0.4％的数值是正常的，三小时1.2％的消耗绝不会让人感觉到异样，于单位时间内比看电视还少消耗。” “据我验算，准确稳定的八小时的睡眠可以恢复70％生命能量，两个小时的有氧运动有助于加速生命能量的恢复，而如果将游戏所消耗的人体能量换算生命能量，那么它一小时的消耗至少5％……” 灯光忽然闪了两闪，轻微的电压不稳并没有惊醒沉思中的主人。 光亮再一次从他身上淌过，并点亮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这间大概二十平米的卧室是六十七年代的老装修，墙壁斑驳，地板翘起。 但这些平时或许让人无法容忍的问题在此刻绝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这间房子被现今的主人一分为二了，前半部分摆了一个从房间的一端到另外一段的大书桌，书桌上面摆放着两台台式机和两台笔记本，角落里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电路板和硬件堆积，电脑线在桌子底下纠结成比蜘蛛网还要复杂的网络，让人一瞧过去就望而生畏。 而在这间房间的后半部分，除了一张必不可少的床和一个放衣服的衣柜之外，一切正常的家具都被清空了，只有一张大桌子，桌子上堆积着拉丁文与英语书籍，有很多奇怪的毛发，有一些应该是矿石的石头，一些泡在玻璃瓶中的动物尸体，一个从网上买下来的头盖骨模型，还有许多草稿，许多许多许多将“生命源泉”转化为“红海”的概念设计。 “所以答案出来了！” 于房间中沉思的主人突然换了个姿势，坚定地自言自语： “我的一切代码都没有问题，那就是五分钟前，红海连接到某个正在玩游戏的海洋生物身上，比如鲨鱼或者鲸鱼，然后抽了它们0.4％的能量？” “可是，这……有人会给鲸鱼玩游戏吗？” 天顶上的白炽灯明晃晃耀着他的脸，也驱不散他脸上浓浓的迷惘。 五分钟之后，他放弃思考这个应该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了。 他拿出自己的程序维护日志本。 那是一个学校发放的黄色封皮，下翻页的A4纸大小的本子。刚拿到没多久的时候，主人就按照程序员对维护负责的习惯，在封面处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翻过写有‘左修缘’三个字的封面和写满了的前页，在空白处写下今天的问题与检查结果。 当这一切都做完了，他呼出一口气，关掉各种有关“红海”的程序和APP，顺手打开了隔壁的QQ图标，很快发现了有新人加自己QQ，还备注了是从外挂的下载处找来的。他通过了对方。 新人在线，立刻就发来一个微笑，说：“你在吗？我觉得你做的补丁很有意思。” 左修缘不回复，他只回复有关外挂BUG的留言。 又是一个无聊的人。 他暗暗想道。 我讨厌和陌生人说话！ “嗡——嗡——嗡嗡——” 出租屋里，没等左修缘将放手放下，手机突然又以摩斯密码震动起来！ 他心跳漏了一拍，快速打开监控程序，就见上面再次一片通红。 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给鲸鱼玩一次游戏就算了，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鲸鱼玩，对面那个真的是鲸鱼吗？万一不是我要怎么办！不行，我要再给红海做个单线吸收到固定数值即时熔断的程序！” 他受不了了，一丢手机，再次投入到了对系统的紧急维护之中！ 深井之中，光线幽幽。 时间对于永恒的生命没有意义，所以在这一处没有第二个人的井底世界，尽管感觉到自己被zxyyy怠慢了，麻花辫吸血鬼暂时也没有动怒，他只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宣泄到了垃圾的移动信号上边，一边咒骂一边坚持发消息： “你在吗？” “你能说说话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很喜欢你。” “我觉得你与众不同。” “我们可以语音一下吗？” 随后他得到了QQ新提示。 对方设置有隐私保护，要聊天请先加好友。 井中吸血鬼：“……” 许久许久，呵呵的笑声响在井底，回荡重叠，经久不息。 麻花辫拿着手机，自言自语：“刚才错怪信号了啊……你以为删除了我就能阻止我吗？太天真了，我可是拥有无穷生命的吸血鬼啊，我有无尽的时间找到你，征服你，利用你，再杀了你……” 百无聊赖的井底生活帮助吸血鬼掌握了一些新的技能。 他可以通过一些已知信息，比如QQ号、邮箱等，来搜索一个人在网络上留下的各种足迹。 他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之后，他找到了zxyyy最近频繁上线的一款游戏。 - 从学校回到了家里，趴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寂愢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全身乏力的疲惫。 一阵阵疲惫席卷她的脑海，她的眼皮开始往下掉，一下，两下，三下……她狠狠甩了甩脑袋，先将手机丢到一旁，自己坐直了试图清醒一点： “真是太奇怪了，今天到底为什么这么困……不行，我要再坚持一下，这么早睡会破坏生物钟的。” 被丢开的手机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屏幕朝下，电器发出的冷光瞬间黯淡，某些藏于光芒深处的通道霎时关闭。 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寂愢只觉暗示仿佛有效，她已经基本清醒了起来。 她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 我可以晚上九点睡觉。 那么剩下的两个小时…… 她在运动和游戏之中摇摆一下，懒癌发作，还是拿起了手机。 “再打两盘游戏杀杀时间吧，在疲惫的时候运动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说是这样说，但当真拿起手机打游戏了，寂愢的眼皮又一次飞速往下掉了。 这一回，她没有再警醒自己的困倦。 她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放下了胳膊，在她半张的手掌中，手机屏幕上，游戏依旧运行，藏在补丁之中，同游戏一起运转的通道继续吸取寂愢的生命能量…… 灯光幽魅，别墅安静。 睡着之后，躺着的人突然转动眼珠，皱起眉头。 她陷入了梦境。 梦境之中，寂愢置身一个几乎可以碰触天空的高地上，黑云如墨染，黑云之下，皮肤如死人一般惨白的僵尸大军自四面八方向她逼近。 寂愢四下张望：“搞什么……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僵尸……我不是在沙发上打游戏吗？所以我现在是在做梦吗……喂喂，你们干嘛冲我来啊！” 她突然惊叫道，一个跑得最前的僵尸已经伸手抓向她，她灵敏地闪过了，还一脚把这僵尸给重新踹下高地！ 可是僵尸的爪子勾住了她的衣袖，掉下去的同时将她带倒地面。 越来越多的僵尸爬上来，将手放在她的身上，随处乱摸。 寂愢头皮发麻：“等等，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醒醒啊，我被吸血鬼咬了，已经算你们半个同类了！” 梦呓的声音低落得仿佛树叶落地。 黑夜里，云层刚刚飘过月亮，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别墅的二楼。 从外头回来的诺泽站在阳台上，刚准备回到房间，耳朵忽然一动，听见了来自一楼的声音。 他自楼梯走下去，一进客厅，就看见躺在沙发上，眼圈深黑，脸色惨白，睡得非常不安稳的人类。 这个脸色？ 诺泽吃了一惊，特意嗅了一下人类的血液味道，但味道依旧，和健康人的没有任何区别。 他放下了心，特意绕过了铺着圣器的茶几，从沙发背后接近寂愢，轻轻推一推对方： “醒醒，你做恶梦了。” 寂愢没有醒。她脸上的挣扎越来越深了。 她的梦境又发生了变化。 一位穿着黑色斗篷，带着高礼帽的男人突然出现了，他桀桀地笑着，露出两颗尖牙，彰显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告诉寂愢： “可厌的失败品，你无处可逃！你的存在，就像粘液一般玷污了我们血族的高贵！血族的大军就在此地，你若还有些许骄傲之心，就应该立刻自裁！” 寂愢目瞪口呆。 她看着和僵尸群体一模一样的吸血鬼大军，吐槽道：“什么啊，明明自己长成这副失败的样子了，居然还说我是失败品……你们都还没有自我毁灭呢，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自信说出让我自杀的话来的？” 高礼帽血族冷酷说：“上，杀了她！” 我需要一把武器！ 被困在吸血鬼大军中的寂愢紧急思考，不知道是不是梦有所得的缘故，一把镰刀突然出现在她的身旁，还打了她一下！ 她立刻抓住这把镰刀，刚准备提起来，就发现这镰刀意外地沉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能将她拿起。 “快快快，快快快！你倒是轻一点啊！” 局势迫在眉睫，敌人彻底逼近。 千钧一发，寂愢脑袋一抽，低下头来，狠狠一口咬在镰刀上边！ 镰刀猛地颤抖一下，中间竟然涌出了一股热流。 这股热流冲入寂愢的喉咙，寂愢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连吞了两口。当热流咽下喉咙的时候，一股世间最奇异的感觉冲刷了她！ 她感觉烈焰烧灼皮肤，又感觉水流抚慰躯体，她置身暴风之中，癫狂的快意将她彻底笼罩。 这一夕之间，她仿佛登上天堂！ “唔！” 迷糊之间，寂愢听见了一声熟悉的闷哼，这声闷哼颤抖又失措，带着些许闪避。 接着，一股大力加诸在她身上，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之后，熟悉的吊灯出现在她视线里头，她不止从昏睡中醒过来了，还从沙发上滚落到地面。 她呆呆坐着。 不知为何，身体上有一种虚弱又亢奋的感觉，让她的精神游走在一种未知的迷幻的界限之中，让她迫切地想要干点什么，比如——冲上去咬诺泽一口？ 寂愢被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连忙摇摇头，挥去这个突然冒出的古怪念头，将目光集中在诺泽身上。 诺泽正站在沙发之后，抓着手腕，神色不是非常好。 灯光暖黄。 暖黄的灯光为家具镀上了一层蜜糖色泽，也为站在沙发后的吸血鬼披上了一层柔软的光芒，前者让寂愢想起了诱人的蜂蜜，后者让寂愢想起了诱人的小麦皮肤。 似乎注意到了寂愢的视线。 吸血鬼又退了两步，侧过身，虽然极力用冷冰冰的口吻说话，但依旧掩饰不去声音中的一点急促喘息：“你看什么？” 气氛真的有点奇怪了！ 寂愢定定神，不知道今天晚上究竟怎么了，她不知道说什么，随意扯个话题：“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前半部分是恶梦，后半部分就变成美梦了。我咬了一把镰刀，镰刀之中居然涌出了快乐源泉，我喝了两口，味道好得感觉能上天堂……” 她说着，不自觉地舔舔嘴唇。 “咦，为什么我的嘴是甜的？这个味道好好，是我品尝过的最甜蜜的味道了，但是仿佛有点熟悉，有点像……像你的血？” 灯光依旧暖黄。 暖黄的灯光之下，两人对视，寂愢满脸无辜，诺泽脸色发青。 第11章 血色蔷薇 第11章血色蔷薇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尴尬的气氛之中，寂愢饱含歉意地提议道：“那个，我们要不要吃点宵夜什么的？毛血旺，猪血豆腐，或者老一样鸭血粉丝？” 不用，你离我远一点，我就能十分安全地好好养伤了。 诺泽扯扯嘴角，有点疑心这个人类生来就是克制自己的。 他看着寂愢的脸：“困了怎么不上楼去睡？还有，你为什么……”他斟酌片刻，“要给自己画一个僵尸妆？” 寂愢：“？？？” 浴室里的镜子忠实地将洗手池前的人清晰照出。 苍白无血色的脸，漆黑的眼圈，如果再让犬齿探出一点点，原地跳两下，僵尸造型就完全稳了！ 寂愢不能置信：“为什么我突然变得这么虚弱了！” 诺泽：“你不虚弱。” 寂愢指指自己的脸：“我都这个脸色了还不虚弱了？” 诺泽耸耸肩膀：“你的血液味道和健康人一样。所以我问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画一个僵尸妆。” 寂愢反驳：“但我今天没有给自己化妆。” 显然，这是问题所在。 诺泽伸手擦了擦寂愢的脸，真没有任何粉尘油漆掉下来。他沉吟道：“你最近有接触到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吗？” 寂愢：“你。” 诺泽：“除此之外呢？” 寂愢：“没有了吧……” 诺泽：“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疲惫与虚弱的？” 寂愢：“今天下午。那时候我正在玩游戏。” 诺泽：“更详细一点。” 寂愢只好深入描述：“今天下午大概五点多吧，我刚刚打完一场网球赛，正在场边发呆，这时候我的室友找来了，说看我很沮丧，问我要不要一起组个战队玩游戏……我同意了，我们玩到一半，我突然感觉疲惫就回来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于是倒回头想了一下自己的描述，补充道：“对了，我们玩到一半的时候，我的室友突然对我说，你的黑眼圈怎么重得跟画了烟熏妆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 寂愢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游戏！” 一只手机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诺泽试着玩了一下手机，没有任何感觉，于是把手机递给寂愢，站在旁边看着寂愢打游戏，眼睁睁注视着人类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之内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眼皮一回一回往下掉。 他拿回了手机，暗暗想道： 有点奇怪……既然游戏之中确实有个东西在吸收寂愢的生命力，那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寂愢血液味道的变化呢？ 那种味道…… 他轻舔一下唇。 还是一样的富含生机与活力。 “……皮皮，皮皮？”寂愢接连叫了两声，“你想好了吗？游戏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吸食我的——” 她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形容。 “生命能量。”诺泽帮对方补充完毕。接着，他思考片刻，说，“吸血鬼不需要生命能量，也没有生命能量；狼人不会考虑通过人类来取得生命能量，他们拥有图腾之力，除了族中祭司之外，一般没有狼人拥有这种肉体之外的能力；会用这种诡异的办法取得生命力的，可能是巫师，也可能是炼金术师。” 寂愢沉默片刻：“我可以用西幻小说中的介绍来将他们区分吗？” 诺泽说：“大概差不多。巫师是通过施法来施展奇怪能力的，炼金术师是通过炼制器具来实现奇怪能力的，前者有法杖和巫师球，后者有一整个工坊——除此之外，我也不能很准确地区分出他们。” 寂愢：“总而言之，就是这个游戏非常可疑。” 她卸载游戏，打了个电话给老路：“我碰到了一款会吸收生命能量的可疑游戏……” 老路：“咯咯咯咯咯，你是不是被被吸收了生命能量？” 寂愢：“……总之，这款游戏叫做《穿越火线》，你去查查做这款游戏的公司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路：“别天真了，我可正离家出走呢，怎么可能替你办事！” 寂愢：“这么一说，你还真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要求啊，给你三天时间，我要一个结果。对了，你什么时候——” 对面愤怒地挂断电话。 寂愢摸摸鼻子，感觉无辜：“……还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一连七个小时。 夕阳落地，月亮升空，一场秋雨都已经淅淅沥沥地下完了。 整整在电脑面前专注奋战七个小时，不吃不喝不走动的左修缘终于将红海的源代码初步修改妥当了！ “总算搞定了，明明只是炼金术的几种通用原材料中最好搞的一种，为什么我搞起来这么麻烦……通用原材料都这么难搞了，我后续想做的那些神奇的可以加幸运加力量宛如网游道具般的装备，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搞定啊……” 他靠倒在椅背上，痛苦又萎靡地吐出一口浊气，先将修改好的源代码放在电脑之中运行测试，再如幽魂一样绕到厨房中去烧水煮泡面。 煮泡面的途中，他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 他找来手机，登陆了最近一直在玩的手游《神魔》。 上了游戏，他先刷了个日常，接着布置一下自己庄园，然后又跑到对战区去做阵营任务。 跑着跑着，左修缘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好像不管他往哪一个方向跑，背后都有个ID为血色蔷薇小号跟着他。 他看一眼小号的等级。 才23级，阵营地图50级才开放呢。 他没多留心，直接进入了阵营对战地图，还没开打，就见全服公告： 血色蔷薇对zxyyy释放“一线缘”道具，在神魔世界芸芸众生面前誓言永结同心，至死不渝： 我喜欢你哦 ？？？ 一口红烧牛肉面的汤全呛在了左修缘的喉咙里！ 而这只是一个开头。 从这一天晚上开始，每一次左修缘上线，血色蔷薇都在线。 左修缘上线的一分钟之内，血色蔷薇必然在全服公告“一线缘”告白，三五次后，引得无数人在世界频道上一同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 “zxyyy你还是不是男人，让妹子一直全服告白？” “你如果不要血色蔷薇就站出来说一声，把血色蔷薇给我怎么样？” “不行哦，人家只喜欢zxyyy。” “哇靠，出来了！” “啊啊啊血色蔷薇！” “蔷薇我喜欢你！” “蔷薇你看我看我看看我！” 无数乱七八糟的信息一排滑过。 在左修缘还站在登陆地点将那些有关自己的消息逐一看完的时候，血色蔷薇已经跑到了他在的地方。 左修缘没有和对方说话，他有点怂。 但再怂也不能因为有一个女孩子倒追自己就吓得不敢上游戏吧？ 左修缘高冷地不去理对方，自顾自地日常打怪逛风景，再对战阵营。 这段时间里，血色蔷薇就一直跟着他。 他打怪她就把周围的怪物往他这里赶，他逛风景她就在一旁跳舞，他对战阵营她就给他发组队信息。 当看见组队信息的时候，左修缘犹豫了好久才点下同意。 同意的那一刹那，左修缘暗自决定：不管血色蔷薇打得有多垃圾，我都不会发火。 出乎意料，血色蔷薇居然打得很好！ 这一次，左修缘第一次拿到了阵营战双人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 胜利的那一刻，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旁边的血色蔷薇脑袋上先飘出一颗爱心，接着是一个笑眯眯的表情。最后，她说：“yy打得很好呢，真开心。以后我们也一起打吧。” 左修缘想说“你也打得很好”，也想回“以后可以一起打”。但这两句话中的任何一句他都没有打出来，不知为何，他心里头怪怪的，有点无法直视血色蔷薇，不由自主按了手机功能键，从游戏中逃避出来了！ 可一直逃避，毕竟也不是个办法。 要不我换个账号什么的？ 坐在电脑前写代码，不知不觉就逃避了一个多小时的左修缘看着时间，估算着血色蔷薇应该也去休息了，才犹犹豫豫，跟做贼一样上了游戏。 他在原来的位置登陆。 在他身前两步，血色蔷薇还在，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干什么。当他出现的那一刹那，蹲在的血色蔷薇站起来，朝他跑了两步，笑眯眯对他燃放了一朵小烟花。 她轻快说： “啊，你上线啦~” 就是这一刹那！ 烟花不止炸在左修缘的手机屏幕之中，也炸在左修缘的心里。 他彻底沦陷了！ 他屏住呼吸，紧张得字都不会打，抖着手打了好久才打出一句话： “那个……蔷薇，你有QQ吗？我们QQ聊？” “唉——” 深井之中，突兀响起一声幽幽叹息。 豪华棺材里头，麻花辫吸血鬼看着手机中的消息，自言自语，表情悲悯：“两天而已，已经沦陷，比我预计的时间短了好多好多啊。哦，可怜的男人，该不会从来没有被女孩子追过吧？……” 麻花辫轻快地把自己的QQ号给了zxyyy。 他们加了QQ。 麻花辫第一时间给对方发一个语音通话。 蔷薇的性格真开朗！如果待会我们聊得愉快，那我就给他我的照片，再告诉他我是青华大学三年级的学生！ 左修缘很紧张了。 他悄悄再吸了两口气，才接通语音通话。 通话接通的那一刹那，男人磁性的声音透过音箱，响在出租屋内。 “乖孩子，告诉我，你在你的代码中添加了什么样的有趣东西？” 第12章 命令与跌倒 第12章命令与跌倒 一个男性的声音！ 一个很有魅力的男性的声音。 一个非常亲切非常有魅力的男性声音。 一个……仿佛是他梦中情人的男性的声音。 最初的震惊很快消失了，左修缘立刻被这道声音蛊惑了，他心中那点不想和人说话的胆怯消失了，想要炫耀的念头俘虏了他，使他将心中的秘密脱口而出： “我在我的代码中内嵌了红海！” 对方问：“红海是什么？” 左修缘立刻回答，并且滔滔不绝：“红海是我给‘生命源泉’炼金法阵的新称呼，我将一个只雕刻在现实之中，用黄金、秘银等等贵金属材料和动物血液组成的炼金阵拆散转换，以数据将它们重新排列，用电能作为最核心的能源，再把它们投放到网络上……我成功了！以代码写成的红海也有‘生命源泉’所具备的所有能力，我还能随意调节它吸收生命能量的速度。这种转化具有里程碑的意义，我认为我应该把它写出来并发表。但是我不认识其他的炼金术师，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先一步搞出了这个成果。我也不知道炼金术师是否有组织，也不知道它们是否有杂志，如果没有人研究出这个成果，我可不可以申请研究经费，注册专利……” 长长的对话叫井中的吸血鬼头晕目眩。 他一点也不关注左修缘念念关注的问题，打断对方，挑出重点：“也就是说，你在代码之中内嵌的东西是可以吸收生命能量的炼金法阵？” 左修缘立刻发现了梦中情人的不耐烦。 他心情低落：“……是的。” 生命能量。 麻花辫吸血鬼觉得自己触摸到了一点思路。 他对左修缘说：“你将生命能量传递到我这里来。” 左修缘没有犹豫：“给我你的ip地址。” 吸血鬼将地址发给了左修缘。 左修缘将地址定位之后，立刻埋头修改源代码，将生命能量吸收的终点重设在吸血鬼的地址。然后，他把主程序发给吸血鬼，指导吸血鬼将其安装在电脑之中后，说： “好，好，就是这样，已经开始传输了，能量马上就到达你的方位……” 不用左修缘提醒。 呆在井中的吸血鬼已经发现了井底的变化。 当蓝色的代表生命的雾气出现在井底之际，一点一点光点开始浮现于漆黑的空气之中，它们或大或小，纷呈排列，像是天上的荧惑，闪烁莹莹明光。 当蓝色的雾气将井底彻底充斥，最后一个光点也出现在黑暗之中。它们自上环绕而下，上少下多，上窄下宽，仿佛一具大钟，自天上直扣入地。 一道冥冥钟响，悠长渺远，响在井中！ 吸血鬼自棺材中爬了起来。 他举着烛火，抬着脑袋，惊叹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啊，天啊，好美，好美，真是太美了——” 他激动的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什么，再看向井中枯骨。在枯骨旁边，落着一个小小的青铜钟，那青铜钟锈迹斑驳，满是裂纹，与天空中的虚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吸血鬼能够明白，这个青铜小钟与头顶上的这个莹莹大钟很有渊源，而那具早就风化得一丝肉也不剩的枯骨，应该正是制作这个陷阱的人！ 吸血鬼的脸上浮出了一丝敬意。 他对枯骨说：“虽然你已经死亡了很久，但你们这些奇人异士，确实非同一般，你们在有限的生命里做出了非凡的成就……可惜，时间是无情的，它将一切粉碎。” 他喃喃自语，嘴角扭曲，笑意冰冷： “只有超脱时间的我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存在。” 高贵的吸血鬼重新回到了他的宝座，那具华丽的棺材里。 他思考着，注视着，终于发现了这个陷阱的端倪。 当井中的生命能量充斥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闪烁在半空中的光点微微移动，虽然这一次的移动微不可查，但是显而易见，足够的生命能量可以将这些以青铜钟形态排列的光点冲开，等青铜钟的形态消散，他就能从这个该死的囚牢中脱离了！ 他立刻拿起手机，对左修缘命令道：“我要更多的生命能量！更多更多的生命能量！现在的生命能量的百倍，千倍！” 左修缘正埋头疯狂写代码。 他额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整个人都在吸血鬼的蛊惑下微微发颤：“那个……那个，稍等一下，别急，我正在投放更多的代码，我把这些代码制作成图片，放在网上，我把它们制作成一种病毒，投放到用户电脑里头，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吸血鬼怒吼：“改代码，改代码中吸收生命能量的比例！” 左修缘脸色涨得通红，吸血鬼声音中魅惑人心的力量控制着他，而他最后的理智正在这强力的控制之下苦苦挣扎：“你放心，真的很快，我把代码全部投放出去，只要一个星期——五天——不不，三天就够了，三天就够了达成你要的数量了！” 等待的时间太久了，如今吸血鬼连一分一秒也不想等待了，他嘶吼着命令道：“改数据，改成100％吸收！” 出租屋里，左修缘无法承受了，他推倒电脑，摔掉键盘，大喊大叫：“会死人的，会死人的，我不能这么干——” “改！！！” 最后一声命令，吸血鬼喊出声波，声波炸响在左修缘的脑海之中，将他的脑海炸成一片混沌。 他脸色红得能滴下血来，先从椅子上摔落地面，又摇摇晃晃地从地面爬起来坐回椅子上。 他扶好电脑，放好键盘，打开红海源代码界面，在脑海中无尽循环的命令声中，重写数值。 他没有写100％。 他用最后的意志，抖着手，写下10％—— -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生命科学系大三的学生宿舍中，一个月里也难得踏入这里三五次的寂愢此刻正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距离自己两位室友最远的门口位置，单手托腮，看着她们拿手机玩游戏。 两室友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课桌前，均被寂愢看得压力很大。 之前拍寂愢肩膀的室友叫做李娜，此刻，她无奈问：“偲偲，你今天没事做吗？” 寂愢：“有事。” 李娜：“那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另一室友：“对对，你有事还不赶紧去做？” 寂愢：“我的事就是看你们打游戏。” 两人：“……” 三人面面相觑，寂愢忽然说：“偲偲？什么偲偲？” 李娜：“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寂愢：“为什么要叫我偲偲？” 李娜指指另一室友：“柳露，露露。”指指自己，“李娜，娜娜。”最后再指指寂愢，“寂愢，偲偲。” 寂愢：“……好吧，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先往后推，重点是，你们都没有感觉吗？” 两室友莫名其妙：“我们应该有什么感觉？” 寂愢：“比如，玩游戏玩得很累的感觉？” 两室友更莫名其妙了：“玩这种游戏还会累吗？” 一阵鸡同鸭讲，双方压力都很大。 寂愢暂且闭嘴。 她看着真的没有问题的两个室友，不免陷入深沉思索： 这款游戏真的有问题。 别人真的没有问题。 而我真的有问题。 那么也就是说—— 相较别人，我的问题更大一点？ 是不是因为那半份吸血鬼的血液？ 寂愢暗自猜测。 可是这也有点说不通啊，皮皮也玩了游戏，但是毫无问题！ 就在她苦苦思索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一看，是老路打来的。 寂愢站了起来：“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继续。” 她说着，接了电话向外走去，走到走廊的时候正好和第三位室友打了个照面，第三个室友提着水果从外头回来，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寂愢，打个招呼，就走进寝室，寂愢还能听见她在寝室里说话： “今天偲偲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说是来看我们打游戏的。” “《穿越火线》？” “对，就这个。” “你不提我差点要忘记了，就在刚才，zxyyy发布了新的补丁，说是有重要更新，让下载新补丁。” “行，等这盘打完了就去下。” 剩下的话寂愢就怎么听见了，她和老路接上了话。 电话那头，老路声音轻快向她报告，仿佛他很自得于自己这两天之中查出的答案：“我调查了《穿越火线》的所有主要经营者，公司法人，股东，经理，以及所有程序员，没有一个有神秘背景，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寂愢狐疑道：“可是游戏确实有问题。” 老路闭嘴不说话。 寂愢琢磨着：“嗯……感觉有点不对劲。” 老路立刻冷哼一声：“你怀疑我的调查结果吗？” 寂愢：“不，我不怀疑，我只是觉得你仿佛没有将所有的调查结果告诉我……话说回来，”她突然回过味来，“为什么你对我说吸血鬼、生命能量这种超越科学的东西从来不惊讶？而且一次次都很容易就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了？” 老路：“咯咯咯咯咯——” 寂愢一回过味来，立刻陷入深深的怀疑与自我怀疑之中：“我一直没有高考那一年之前的记忆，你对我说我出车祸所以失忆，还说我出了好几次车祸，虽然我一直不相信车祸梗，但是总觉得过去和我想象中的也有很大的不同……” 老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寂愢还想质疑，可是寝室里头突然传来咕咚几声响。 这声音……怎么有点像是有人栽倒的声音？ 寂愢心里咯噔一声，都没来得及对电话中再说两句，立刻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寝室之内，就看见三个室友一个不少，全倒在了地上。 她们的手机就丢在一旁，上边正放着《穿越火线》的游戏界面！ 第13章 求救 第13章求救 眼前画面触目惊心，寂愢一阵紧张，想也没想，冲上去一连三脚，剁碎三个室友的手机屏幕，再将这些手机全部关机，最后踢到角落位置。 接着，她蹲下去，用力推了推最靠近自己的李娜：“喂喂，醒醒，你还好吗？” 李娜呻吟一声，没有睁开眼睛，于半梦半醒之间说：“别……别闹我，好困，我要睡一会……让我再睡一会……教授如果点名就帮我签到……拜托了……” 还记得教授点名的事情，看来没什么大事。 寂愢松了一口气，按下打急救电话的想法，但她旋即再次紧张：这个游戏是放在互联网上的，受害的肯定不止她一寝室的室友，她室友的手机被她跺碎没了危险，其他人呢？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对电话之中大叫道：“老路！老路！” 电话里头响起了不是很情愿的声音：“我在呢。” 情况紧急，寂愢命令道：“把你知道的所有有关这个游戏异样的情况都告诉我！立刻，马上！” 老路的声音更不甘不愿，但她遵照了寂愢的命令，说：“游戏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一个名叫zxyyy作者发布的针对游戏的补丁里头，内嵌了一个可以吸收生命能量的法阵……” 寂愢：“zxyyy的信息！” 老路：“zxyyy真名左修缘，青华大学计算机系三年级学生，现住址为中心街道中心小区18#302。据合理推断，其真实身份，除了计算机系学生之外，还是炼金术师。咯咯，老路要提醒你，一个疯狂的炼金术师是值得注意的，他们不可怕，但他们的极端造物在远古时候，会让地下的魔鬼也为之惊叹……” 得了，又开始说废话了！ 寂愢一按结束键，直接挂掉电话，她谨记左修缘的住址，从宿舍向下冲去！ 但适逢下课时间，寂愢刚冲到三楼位置，楼梯下就涌上来一波下课回宿舍的同学，密密麻麻的人群同时朝向自己涌来，楼梯通道全部被占据。 寂愢：“等等，大家让一让，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倒是停了下来，但是后边还有很多很多并没有听到寂愢声音的人，那些人从三楼一直排到一楼，还有更多更多的同学正往楼梯中走。 寂愢一时进退维谷，她左右看了看，人群已经逼到眼前了，再不走就真的要被堵在这里了。 仓促之间，寂愢有了决定。 她退后两步，来到三楼围墙之前，将手一按，整个人翻过墙外！ “？？？” 走在最前面的学生们绝没料到，目瞪口呆，一时大乱，连跑带拽地赶到围墙旁下向下看去，就见从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个同学在落到二楼位置的时候用脚一蹬墙体，合身向前一扑，在落地的时候连着两个翻滚卸力，一秒没有停顿，爬起来时候顺势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继续往前飞奔。 短暂的寂静褪去，喧哗瞬间响起，本来就热闹的放学时间更是如同被点燃了的炸药堆，每一个看见的人都在兴奋地交流着： “跳——跳墙了！” “我去，帅气啊！” “天啊，练体操的？” “这个动作难不难？难不难？我觉得也没有太难嘛！” “我拍到了，跳下去的那个人是寂愢啊！我们学校的超级白富美富二代啊！” 野风呼呼地掠过耳际。 树影，人影，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旋即被抛弃身后。 本能向前跑着的寂愢其实也在发懵，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敢跳下来了，而这比她所预想的还要轻松，就像立定跳远和原地跳高。 这个时候，喧嚣的声音还从远处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跑着跑着，渐渐扬出一线笑意——有点爽，半转化也不全都是坏处！ 中心街道中心小区18#302。 正常需要20分钟时间的路程，寂愢花了6分钟就赶到了。这个小区正在装修，到处都是恼人的电钻声，她在嘈杂的声音之中一路辨别门牌号，刚刚走上正确的楼梯来到三楼，就听身前一阵厉风呼啸声，她再次被人举起来按到墙上！ 脖子被人用手卡得死紧，寂愢用力挣了挣，到底没有挣脱出来。 可恶，到底是这女人太厉害还是半转化的血统真的这么废材啊！ 寂愢费劲力气，从喉中挤出一句话：“说好炼金术师……为什么……又是吸血鬼！” 突然出现这里，抓住寂愢的是个女人。 阳光照亮她的面孔，正是曾经出现在井口的一男一女中的女人。 好不容易有了脱困的希望，麻花辫吸血鬼不容任何失误，早早就将女人派过来守在左修缘的房门之前，解决一切不该出现的问题。 这位高挑冷艳的女人微微眯眼，认真地看了寂愢一眼，突然面露惊异：“杨二狗自爆的时候，你曾经出现！” 寂愢吐槽道：“明明是他不由分说闯进我的家里……” 女人冷笑一声：“呵呵，不管是什么原因，冒犯了尊贵血族的人都该死，该隐这就将你送到了我的手上——” 她身上杀意大炙，手中用力，狠下杀手。 完了，事情有点不好，这个女人真想杀了我，我要想个办法…… 寂愢缓慢地思考着。 她脖颈被死死掐着，脑海能够汲取到的氧气越来越少，晕眩随之伴生。 寂愢双手紧紧抓着女人的手腕，脸上的血色似乎染到她的瞳孔里了，无人注意，她修剪得十分平整的指甲渐渐有长长尖利的趋势，她的口腔之中，尖牙也慢慢突出，看上去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锋锐一丁点。 一股力量突然涌现入她的双手。 她将死死卡着脖子的如同铁栓一样的手掰开了一道缝隙。 获得宝贵空气和声带自由的那一刹那，寂愢沙哑着嗓子，凭本能大喊一声：“救命皮皮——” “放开她！” 一声低吼响在耳边，寂愢身体一轻，掉在了地上。 她坐在并不那么干净的楼梯走道上，呆呆看着前方和女人大战的诺泽。 寂愢自言自语：“皮皮……皮皮居然真的来了。” 她按着依旧有点发昏的脑袋，休息了一两分钟，才扶着墙壁站起来，跑到302面前用力敲门。 “嘭嘭嘭”响声在走廊中回响，身后打架的人依旧打架，周围也没人出来张望，八成是白天小区施工噪音太多，大家都跑出去躲噪音了吧。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寂愢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抬起一脚向门锁的位置猛踹！ “砰——” 两声巨响交叠，寂愢将门踹开的那一刹那，诺泽也抓住了女吸血鬼！ 电钻无限公平，掩盖了寂愢的危险，也掩盖了女吸血鬼的挣扎。 诺泽折断女吸血鬼的四肢，将剧烈喘息的女人抵在墙上，突然低头，獠牙探出，深深刺入对方的脖颈！ 比普通血液蕴含有更多能量的血液涌入诺泽的身体，艰难的修补他残损的身躯，随着血液的流逝，手掌下女人的挣扎开始变得微弱，颤抖却越来越剧烈，当这两种反应都削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诺泽稍微缓了一口气。 她没有一下子就女人吸干，反而微微松手。 果不其然，刚才还仿佛死了一样的女人立刻抓住机会，一蹦而起，仓惶逃离。 他向其逃离的方向注视片刻，惦记寂愢的情况，朝楼梯道走去。 寂愢冲进屋子里了，她看见了坐在电脑前疯狂敲击键盘的左修缘！ 此时左修缘面孔通红发青，脑袋比正常人胀大了整整一圈，敲键盘的十指肿得和小萝卜差不多粗，鼻端眼角都残留有血迹，整个人的模样非常可怖，仿佛陷入了疯癫似的。 寂愢再看向房子后半部分，她看见桌子上堆积着鸟兽的尸体，还看见一个堂而皇之摆放着的骷髅头。 没有错，就是这个了！ 寂愢倒抽一口气，正要冲向左修缘，突然又停了下来。 不对，炼金术师这种职业从名字上听就是一个靠炼金为生的职业，这样一思考，在炼金术师的巢穴之中，肯定会有一些机关的吧？ 她正打算找个什么东西来试探一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看见诺泽神情轻松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从楼梯上缓步走下。 阳光正好从楼道间照射进入。 他刚到锁骨的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意外柔美，湛蓝色的眼睛则与银发相反，在明亮的光线之中依旧闪烁着苍冷的光芒。 他的面孔上迥异东方的柔和，但每一道棱角都将魅力隽刻。 他一直走到寂愢身旁，像是王者矜持而高傲地从红毯上一路走来。 他也看见了屋子里的左修缘。 当他踏入屋子的那一刻，他身形忽闪，上一个眨眼还在门口，下一个眨眼已经闪到了左修缘身旁！ 异变就在此时发生！ 一道红光突兀出现左修缘的电脑旁边，将诺泽整个弹出！ 诺泽重重撞在墙上，撞得仿佛整栋楼得摇了一摇。 这个动静终于引来了别人的关注，有人推开窗户向外大吼了一声：“怎么回事啊，装修搞道路就好好装修搞道路，搞得这么厉害是要把整栋楼都搞塌吗，里面还住着人呢！” 先前没来得及提醒的寂愢这回眼明手快地将人扶住：“皮皮，你没事吧皮皮？你冲得太快了，我本来想说他身旁应该有点机关。” 诺泽晃了晃头：“我没事……”他咬牙说，“就是刚刚才吸了一点的血能又耗损了不少——” 说到缺血……寂愢总觉得自己要负有一点点的责任。 她嗅着诺泽身上蜜糖一样的甜味，真诚寻找解决办法，提议说：“你喝我的血能够缓解吗？要不然我给你咬一口吧，然后你再给我咬一口，你咬我一份，我咬你三分之二……” 她说着说着，有点饥渴起来，忍不住舔舔牙齿，绽放笑容：“这个主意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非常好！” 寂愢说完了，她发现被自己扶着的诺泽正以一种仿佛看渣滓一般的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坚定的将自己推开，靠在墙上自我缓解了。 寂愢：“？？？” 干什么这个表情，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她没达成目的，有点闷闷不乐，生气起来不理皮皮了，转而注意这间房间。 寂愢巡视着这间屋子，总觉得应该有点更简单的解决办法，毕竟这个炼金术师和自己一样，都是个普通大三学生而已…… 她回想吸收生命能量的炼金法阵的运行方式。 代码，网络，电脑，电……电？ 寂愢深思片刻，在诺泽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冲上去并再被红色光芒阻挡的背景音中，搬来一张椅子，踩上去，拉了电闸。 “啪”地一声。 网络断线，电脑黑屏，全屋黑暗，电脑前的左修缘咕咚一声，栽倒地面，彻底晕了。 第14章 隔壁门的美阿姨 第14章隔壁门的美阿姨 黑暗之中，两人面面相觑。 寂愢：“没事了吗？” 诺泽：“没事了。” 寂愢：“真的？” 诺泽：“我没有感觉到能量的流动了。” 寂愢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寂愢暂时放心了，小心翼翼地绕过电脑方向，往窗户位置走去。 密密闭合的窗帘和窗户被人一同拉开，光与风一同洒将进来，吹走沉闷，照净污秽。 两人看着杂乱的室内和倒在地面的人，诺泽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电脑旁边的防护法阵。但出人意料，这一次，室内安安稳稳，一切如常。 他再仔细一看，之前将自己拦住的地板下边，居然藏着一根电线，一直牵到插头的位置。 这回诺泽也无语了：“连防护法阵都用电源的？” 寂愢不苟同诺泽的轻蔑，非常语重心长纠正道：“电，是人类最伟大的发现之一。在其对人类的改变上而言，我相信能与之媲美的只有网络了。” 她说罢，蹲下身，推推对方：“喂，你醒醒，还有意识吗？要不要我给你叫个救护车什么的？真的没有意识了？一点意识都没有了？……看来需要一辆救护车了。” 寂愢自言自语，摸出手机，按下120。 诺泽耳朵忽然一动：“有人来了。” 寂愢：“什么？” 一道大嗓门突然响在楼道中了，只听见一个阿姨说：“哎呦刚才上面可吓人了，他们打架呦，撞门呦，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呦，这光天化日的不会是在入室抢劫吧？” 话音才落，两位警察已经闯门直入，他们鹰隼似的目光在房间里环顾一圈，齐齐集中在寂愢身上：“擅闯民宅？” 寂愢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诺泽又不见了。 跑得真够快啊，也不带我一起跑。 她腹诽一句，高举双手，对警察们说：“你们不要误会，我……我是倒在地上这个人的朋友，他今天没来上课也没有请假，我跑过来敲门叫他他又不应，我一担心就撞门了。” “不对啊，”门口突然有人插话，那位将警察带来的阿姨说，“我除了听见撞门声还听见打架声，还有人喊救命，所以才报警的啊。” ……这年头谁也不强，阿姨最强，不动声色就把一切听了办了。 寂愢又腹诽一句，顺着这阿姨的话往下说： “没错，我就是在撞门的时候听到了我朋友的救命叫喊，才一心急把动静闹得这么大的，不然我就再打几个电话问物业有没有钥匙了。”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她将自己的手机转向两位警察。 “你们看，我已经替他拨了急救电话。” 阿姨将信将疑，警察们缓了缓眼神。他们又扫了室内一圈，目光突然定格在骷髅头和动物尸体的标本上。看着那些不太像正常人会有的东西，他们和缓下去的眼神再一次变得凌厉： “你们什么学校什么专业的？家里怎么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我们是QH大学的。”寂愢说，“我是生命科学专业的，他是计算机专业的……”她觉得两人的专业其实很好，正好可以完美解释出现在这个出租屋中的各种奇怪的东西。她看见两个警察的面色又缓过来，正当她打算再接再励把两警察忽悠走时，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呻吟，左修缘醒过来了。 左修缘：“蔷薇……蔷薇……” 警察：“蔷薇？” 寂愢立刻备注：“抢位！他说的是教室抢位置，他现在还惦记着上课呢！”她看着注视着自己的三个人，面不改色说，“他是福建人。” 警察：呵呵，总觉得很不对劲啊！ 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上前来，拍拍左修缘的肩膀：“醒醒，你还好吧？能说话吗？旁边这个是你的同学吗？” 左修缘慢慢清醒过来了。 他头脑像被龙卷风刮过一样混乱，剧痛切割着他的每根神经，让他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他含糊地说：“什么，什么，不……” 他突然看见出现在房间中的陌生人对自己做了一个口型。 生——命——能——量。 左修缘瞬间一个激灵，连被人强行操纵而剧痛的脑袋都清醒三分，他看着出现在屋子里的警察，又看着漆黑一片的各种电器，最后再看着淡然自若的寂愢，硬生生转口说：“她……她是我朋友啊，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脑袋好疼，天……”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他们放松了，守在门口的阿姨也放松了。 他们简单教育了左修缘两句注意锻炼，不要因为拼命学习就放弃身体健康等等，就往外走去。 门口的阿姨则送两个警察下去，远远的，还听她抱歉说：“不好意思让你们白跑一趟，我没想到真相是这样子，早知道就我自己上来问一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关系，没事就好，下次碰到这种可疑情况还是立刻报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室内只剩下寂愢与左修缘两个人。 寂愢上前关了门，搬了张椅子坐在左修缘对面，突然变脸，双手抱胸，懒洋洋说：“行了，现在交代吧。”她不给这位同学敷衍的机会，直接挑破对方的伎俩，“用一个挂在游戏上的补丁吸收游戏玩家的生命能量？我以自己能和这样有能力的人成为同学而骄傲。不过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我觉得我们的下一次交流可以隔着铁窗，你在铁窗里，我在铁窗外。如果我们还有下一次交流的话。” 左修缘：“你……是寂愢？” 寂愢：“你认识我？” 左修缘：“嗯，你在QH很有名。你听我说，我并没有害人，我写在补丁上的吸收生命能量的数值很低，根本不会给人造成伤害，甚至不会让人发觉——” 寂愢看着左修缘，冷冷一哼。 瞎扯，姑奶奶我就差点被你吸干了。 但说自己差点被吸干有点挫，寂愢挑了另外一个切入点：“我来找你之前，我的几个室友玩了游戏都昏倒了。” 左修缘叫道：“那是因为我被人控制了！” 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是血族？” 两人都吓了一跳，齐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银发的吸血鬼突兀出现室内，他朝呆呆看向自己的左修缘再次询问：“控制你的人是血族吗？” 左修缘：“我不知道，我只是和她通话之后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了，对了，她是一个男人，游戏ID是血色蔷薇。” 寂愢：“听这名字，就能直观感觉到他的种族……” 诺泽：“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左修缘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有给我他的IP地址，转换一下就是他的真实地址了，就是这个！”他把手机翻了出来，把上面的地址发给诺泽。 诺泽看了一眼，立刻要离开这里。 这一回，寂愢抓住机会，紧急喊了一声：“皮皮！” 诺泽：“怎么？” 寂愢：“这种时候，这种事情，我们不是应该先电联一下警察吗？” 诺泽看着寂愢沉思片刻。 他忽然伸手，轻轻拍着寂愢的肩膀：“寂愢，我不应该初拥你的……” 寂愢：“你的态度有点奇怪，总觉得有个flag要插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诺泽：“你恐怕不会是黑暗世界的人。” 寂愢：“喂喂，你不是要突然送死吧？” 诺泽置若罔闻，他舔了一下牙齿，绽出一丝寒冰乍破后的笑容：“我不会报警，因为他们是我珍贵的食物。” 诺泽走了。 离开之前，寂愢感觉自己的脸颊被柔软的东西碰触了一下，好像是对方的脸颊。 那是吸血鬼的“再见”还是“待会再见”？ 她有一丝怅然，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可怜的炼金术师醒来直到现在，终于有了单独的思考时间。 他左右看看，见没人再有什么疑问了，慢慢站起来，先谨慎地拔了网线，又拔几个插座，接着才踩在椅子上打开电闸。 电源恢复。 左修缘本来想去电脑面前，但踟蹰了一下，还是没有碰电脑，只是拿起手机，将无论被控制前还是被控制后的所有投放出去暗藏红海的东西都给删除。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松了一口气，打开电视，刚想放松一下，就见电视机上突然插播滚动新闻，上面写道：“今日午间，多地惊现大规模昏厥情况，据悉，昏厥者均为一款手机游戏《穿越火线》的玩家，具体事故相关部门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请大家理智游戏，合理娱乐……” 一个个滚动着的方块字触目惊心。 愧疚潮水一样冲上左修缘心头，他痛苦地抱起脑袋。 寂愢：“喂。” 抱着头自哀自怨的左修缘迟疑了一下：“叫我？” 寂愢：“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左修缘：“我不知道，去警察局自首吗？警察局会相信我吗？”他顿了顿，忍不住心里的担忧，“我要坐多久的牢？” 寂愢：“这谁知道，说不定我国律法要为你重新修订出一个窃取生命能量罪。”她自言自语，长吁短叹，“唉，皮皮说他们是食物，我倒不为吸血鬼的人权而操心，我就操心皮皮能不能战胜他们，如果不能战胜他们被他们逃了，那我算不算知情不报协同犯罪，给大家的生命财产照成了一定威胁……” 想完这个角度，寂愢换了个角度，又想： “如果我报警了，警察抓到了他们，同时也看见了皮皮，那么他们会着重区分一下好的吸血鬼和坏的吸血鬼的差别吗？还是一视同仁，统一监管？” 寂愢觉得后者非常有可能。 她神色严肃，几番纠结，终于下定决心，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对左修缘说：“行了，交给你一个任务，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如果今天晚上我还没有给你打电话，那你就立刻报警！” 左修缘完全跟不上寂愢的节奏：“啊？” 出了小区门口，寂愢招来一辆的士，坐进去说了麻花辫吸血鬼的地址：“去这个地方。” 的士司机一听地址，客观地说：“这个地方有点远啊。” 寂愢摸了摸外套口袋，掏出五百块。 的士司机一扬眉。 寂愢又摸了摸上衣口袋，再掏出五百块。 的士司机吃了一惊。 寂愢最后摸了摸运动裤口袋，把草莓状的钱包给掏出来了。 她打开钱包，一叠红钞票。 她将红钞票全拿出来，放在手刹旁边的杂物盒中，车载空调的风吹起这叠红钞票，鲜艳红钞票在车内蝴蝶翻飞。 寂愢心不在焉地打了两下飞到眼前的钞票：“够吗？” 的士司机闭上了能塞个鸡蛋进去的嘴。 他一脚踩下油门，兴奋大喊：“得嘞，您坐好，保证飞速到达目的地！” 1第15章 十分凶恶的少女 第15章十分凶恶的少女 广大的城市之中，总有一些尚待开发的地方。 当诺泽来到左修缘所给的地址的时候，他看见的是这样一个地区：黄褐色的土丘高低起伏，像是农田里的田埂纵横排列，视线的远方一个施工工地，周围用蓝色的薄板围住，上边写着“施工重地，安全第一”，但是里边并没有人，只剩荒草，一路长到了人高。 他再目光挪到近前。 这里伫立着一个同样荒废的院子，院子有两扇油漆斑驳的朱红大门，大门的铁环扣被一条长长的铁索锁住了。 诺泽悄无声息走上前去，透过两扇大门中的一线缝隙向里看去。 光影隐约，只见同样破败的堂屋与一抹灰褐色。 他再退两步，抬头看去。 那灰褐色绵延到了院子的围墙上方，是一株败了叶的大树。 周围一声也无。 没有人声，没有鸟声，连呼吸与心跳那样的小动静也没有。 诺泽忽然闪身。 上一瞬他还在院墙之外，下一瞬他已经落到院墙之内。 但在他落下的那一刹那，两道人影同样闪身出现在他的身侧，藏在院中的一男一女终于等到了猎物落尽猎网了，他们分站左右，一人抓诺泽一条胳膊，将新来的吸血鬼控制在手。 几个小时前才因袭击寂愢而被诺泽吸血的女人眼看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忍不住狰狞一笑，面孔微微扭曲：“抓到你了，把我的血液还给我吧！” 诺泽扫视一圈整个院子，目光在肮脏漆黑的堂屋与树下井口方向停了停：“就只有你们两个吗？” “我们两个已经够了！”男吸血鬼吼道。 “我相信不止你们两个。”诺泽靠在门板上，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应该有一个父辈，将你们操纵。他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吸血鬼，就这样放任初生的孩子在什么也不懂的情况下随意捕食，还总是执着地挑衅着比他们厉害很多的人并且妄图伤害那个人刚刚发展出来的后裔……他真应该跟着你们，看着你们，直到你们学会一切血族应该学会的技能，从孩子成长为一个能为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者……这种泛滥又不责任的行为如果被那些古板的长老知晓，你们都将受到惩处。” “不过，我想他没有那个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男吸血鬼不耐烦问。 “别和他废话，我们现在吸干他——”女人大声叫道。 诺泽动了。 他抽手，踱步，旋身。 抓着他的两个吸血鬼的手像是纸糊一般脆弱，被诺泽轻轻一抽，就纷纷脱臼。 而痛觉还没有传递到他们的脑海，正如他们的视线还没能将诺泽踏步与转身的动作捕捉。 诺泽左右手的食指与拇指弹出尖利的指甲，他用它们在两个吸血鬼身上轻轻划过。 表皮，肌肉，经腱。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像一个老练纯属且富有艺术性的造型家，指导着两个模特将身体摆出符合规范的模样。 最后，再以最舒适而优雅的姿势，给予奖励——在其动脉处轻轻一划。 鲜血涌出。 诺泽收回指甲，礼貌颔首：“感谢馈赠。” 一餐饮毕。 “咚”、“咚”两声，失血过多的吸血鬼跌落在地，颤抖不止，看向诺泽目光中有着掩藏不去的恐惧。 饱饮鲜血之后，就是力量的复苏。 如同雷霆炸响，春雨骤降，大地上干涸的裂痕被酥油细雨逐一滋润。 这一场细细的雨当然不足以将裂痕逐一平复，可是已经足够使大地感到一丝安慰与舒适了。 诺泽重新恢复些许应有的实力，满足地轻轻喟叹一声。 他再次环视四周，目光于破败的堂屋一扫而过后，放过地上还剩一口气的两个未成年血族，转朝井口而去。 诺泽离开之后，寂静的院子突然有了一点声音。 先是“砰砰”的声音从黑暗的堂屋中传来，紧接着，一道比黑暗还要漆黑一些的影子从黑暗中脱出了。 它，或者应该说她。 她是一个装束非常朋克的少女，面孔十分稚嫩，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但稚嫩的五官如今被浓妆所覆盖，浓粗的黑色眼线，闪闪发亮的紫色眼影和同色唇彩将她的面容变得十足夸张。 除此之外，她光脸上就打了至少十个洞，分别在耳朵嘴唇鼻子上边，有些位置塞入银钉，有些地方挂着银环，最醒目的应该是嘴唇的位置。她的唇角穿了环，环下缀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她的手腕划了一个大口，伤口周围全是鲜血干涸之后的血痂。 她的胳膊上同时插着一个还没有拔下的空针筒，空针筒里，残留着一点儿叫人一眼看去便不由自主感到诡异的鲜血。 因为那残存的一点点血痕，正仿佛拥有生命一样，绕着针筒筒壁盘旋运动…… 少女脚步蹒跚，脸色通红，像是发了高烧一样。 她喘着粗气，撞撞跌跌，一步一停，明明已经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牵引着，准确地来到门口的两个吸血鬼旁边。 这两个吸血鬼各自捂着脖子。他们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失去的鲜血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受伤比较浅的男性吸血鬼勉强开口：“你……你将主人的血都注射进体内了？你现在什么感觉，能行动吗，有个强大的敌人来了——” 少女踢到了男性吸血鬼的身体。 她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男性吸血鬼身上。 遥远的芬芳终于近在鼻端。 少女通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贪婪，她的动作突然急切粗暴！ 剧痛袭来，男吸血鬼惊喘一声：“你疯了，你干什么——” 可少女已经撕开了男吸血鬼脖子上的伤口，她迫不及待地低头吮吸，鲜血一点一点流入她的喉管，她脸上的红色消失了，容貌变得美丽，肌肤变得苍白，胸膛中激烈跳动的心脏，却似乎不堪重负，逐渐停下，直至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热气，消散无踪。 转化，完成了！ 手上的吸血鬼也变成一具彻底的干尸。 她舔舔被血染红的嘴唇，眼神始终天真，面容同样懵懂。 她的身体之中只剩食欲。 食欲驱使着他，叫她将目光挪向在场的另外一个吸血鬼…… 四目相对。 女吸血鬼面色惨变。 井中世界。 蓝色的生命能量已经在漆黑的井中聚集成浓郁的水汽了！ 它们蒸腾着，翻涌着，在井口的上方汇聚成云又变作雨滴降落，当雨滴在地上积成小小水洼之际，水洼中的水又化作丝丝蓝雾，再汇聚到头顶上边变成云朵，如此循环往复，有一种造物才有的神奇感觉。 麻花辫吸血鬼已经将蜡烛丢开了。 他一边为奇景而惊叹，一边举着手机将眼前所有景象都给拍摄下来，同时间，他还密切关注着自己最初也是最终的目的：深井上方的光点青铜钟。 充斥着井腹的生命能量一如预想，正在缓缓动摇着密布深井上空的光点。 这些组成青铜钟的光点对于生命能量没有任何排斥。 云朵似的生命能量像是推着一些玻璃珠或者糖果，轻而易举就将光点推动。光点们此时没有一点儿没有对待吸血鬼的冷酷与漠然，它们毫无脾气地任由生命能量将自己移动变化，当察觉生命能量想要往上上升时候，还会温柔的让出位置，使生命能量能够更顺利地向上攀升。 当一半以及更多的光点都发生了位置或者大小的变化之后，改变霎时发生了！ 只见光点忽然自底部向上方成片亮起，勾勒出一个青铜钟的影子。 几息之后，青铜钟由虚变实，其上裂纹、斑驳、锈迹、缺角，所有岁月沉淀的痕迹，逐一在目。 “当当——”一声钟响。 井中的吸血鬼竟然从这虚空传来的声音中听见了仿佛重责终于结束的释然与放松。然后，他就看着这悬浮天空的青铜钟突兀出现裂痕。 裂痕如蛛网遍布青铜钟。 一块碎铜片掉了下来，还在半空中时就化作道道流光，四下飞散。 紧接着，一块又一块的碎铜片掉了下来，青铜钟在半空中解体，而那些分散降落的青铜碎片更化作一道道流光，似乎井中突然下了一场流星雨！ 也是同时，井中，落在白骨旁边的小青铜钟无声风化，散作粉末。 坚守过百年岁月，如今终能功成身退。 “哇——” “哇哇哇哇哇——” 麻花辫吸血鬼惊叹出声！ 太漂亮了，真像烟花一样因短暂和破灭而无比灿烂啊！ 他毫不犹豫连按快门，将这属于神秘东方的绚丽一幕全纪录在手机之中。也是这刹那之间，他突然拍到了一个煞风景的黑影。 他“咦”了一声，将手机拿开，昂头看着从井口落下来的身影。 “呼”地一声风响。 诺泽双足落地。 他向四周看了一眼，旋即将目光定在麻花辫吸血鬼身上，他眉梢轻轻一挑，评估道：“一个男爵？不，现在还算不上男爵了。一个普通的吸血鬼。” 麻花辫吸血鬼面孔扭曲了一下。 他深感侮辱，但是来自前方的压力让他无法轻举妄动。 他只能压抑愤怒与屈辱，慢慢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在忍不住走出第三步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凝重刹那转成惊喜与贪婪：“子爵？没错，你应该是子爵……但你受了重伤！哈哈哈，一个受了重伤还送上门来的子爵！” 井下黑暗，井上光明。 绿色的出租车载着寂愢来到了黄土地中的废弃院子之前，在寂愢要下车的时候，司机殷勤解开安全带，先一步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为寂愢打开车门：“您请。” 寂愢走下车来，眼看前方朱漆大门，神色十分凝重。 司机完全没注意到寂愢凝重的神色，还在殷勤问：“您来这边要干什么啊？这里荒无人烟的车也不好打，要不要我等您一会，等您办完了事再把您拉回市区？” 寂愢倒是愿意这样方便，可是她担忧待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拒绝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司机再三确认，见寂愢主意很是坚定，只得遗憾地上了车，一步三回头开走了。 司机走后，寂愢来到院子门前，她扯了扯锁着大门的铁链，没有扯动，只好后退，助跑，跳跃，一蹬墙壁，抓住墙头翻了过去。 这个动作难度颇大，寂愢不是很习惯，落地之后惯性地向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并且就这几步之中，她还感觉自己踢到了个什么重重的东西。 “到底什么东西……” 寂愢稳住身体，纳闷低语，转头一看，就看见地上横着一具男性人体。 这具男性人体之后，还有一位跪在地上，抱着另外一具女性人体，双手及嘴唇沾血的少女。 现在，这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 寂愢：“呃……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用餐的，你可以继续，我马上就走。” 那少女站起来了。 她向前跨步，一步就跨出十米距离，与寂愢面对着面！ 她同时大张嘴巴，露出两颗尖利染血的獠牙。 一声贪婪的根本不像人类的怒吼从她喉咙深处炸响，她的面孔同时扭曲，美丽消失，只余狰狞！ 靠，这家伙看上去也很凶恶啊！ 寂愢毫不犹豫返身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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