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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拼》


第一章 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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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在纹别港第三号码头靠岩的异样船周围,人群激愤。五十吨的北斗丸,是一艘改造的渔船,装备有大功率的动力机和雷达,就是断胃的狩海兽。

津山佑介和森尾美纪在船上的操作室露面。那个紧舵盘,体形象摔跤手的老船长,沉着脸,露出雪白的牙齿。

“津山君,不会迟到吧。带来的伙计们全在船舱下。那些照像器材的作用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啦。”

“哎,叫许多人来搬这些东西,真有些麻烦。天气怎么样?”

津山边望着自动仪表边问。

“暴风雨嘛倒是不会有,据通信卫星和观测所昨晚的海洋情报,北海道沿岸的浮冰可能向海面漂去,在标的海中央,鞑靼海峡附近集结冰域”。

“是吗,那猎物呢?”

“嗯,会向那地方集合的。这类的动物在浮冰上要走动,即使在大白天里,凭本事也能找到。当然用雷达寻找是先决,不存在问题。”

同贯幸平握着舵盘笑了。

作为船长兼射手,同贯幸平责任重大。

他年龄不详。在黑衬衫外套上较厚毛皮的高大身材,看上去象一位老练的摔跤手和裁判员。

这只船上,除了同贯幸平以外,还有另外三名船员,在船航行时,他们是轮机员、通信兵、甲板夫,但一到猎场全都成了射手。每人装备了二枝步枪和足够的于弹。

“准备完了!”

“解开缆绳!”

不久便响起了准备完了的声音,同贯用那粗野的嗓音在回答。

“好,上船,起锚!”

北斗丸在拂晓四点离开了纹别港。

海是黑沉沉的。汹涌的浪花拍击着正在大转弯的船的右舷。

船右旋终止,开出码头。

同贯幸平在出了码头之后,将自动航行装置固定在六十度线上。船的操作全自动化。除了出港和接近猎物时用人工细心操作外,自动固定航向后,可以使航行十分顺利。尽管海面上不时出现大风大浪,然而船仍可以自动保持航向。同贯在航行中仍一步也不离开驾驶舱。

“啊,对不起,请为这姑娘借用一下船长室。”

“呵,她是模特儿吧,真漂亮。是发现冰岛对于摄影最合适吧。”

到此,同贯用不带丝毫欲望,充满平静的眼神看了一眼森尾美纪,然后手不离舵,看着前方的海面,全神贯注。

“那么,如果到达猎场请联络一下,我们在底舱等待机会。”

津山带美纪出了舱门。

掌舵的同贯是漂泊北海的人。凭津山有限的了解,此人的本事在日本与众不同,别看他枯竭单薄的瘦长身子,却主宰着大片地盘,海上的匪帮都望而生畏。

津山认识同贯幸平是在六年前,当时他的广告代理店刚获得会籍。作为两小时电视剧发起人的津山,为了在广告中插入广告照片,指定要找一位当代日本最后的传奇式的漂泊猎人。

在炎热阳光照射下的冰岛雪原,漂泊猎人在静止状态中胸前紧抱着枪,另一支手将冰块打碎在酒杯里,望着晚霞饮着那一天的终止的“岩石”,这是所构思的商业广告。

“我嘛是一滴酒也不沾的,为了使扣扳机的手不发抖,甚至把酒、女人和赌博也当违禁品,我有我的信念。”

“知道,知道,你用手挡住酒杯怎么样?”

这是一次次愉快的交涉,在津山细心的说服下,同贯当时勉勉强强接受了模特儿工作。由于是北海道颇有名气的人物,地方报纸很快就采用,使之成为一种大规模的宣传攻势。从那时,俩人经常保持着工作上的来往。

两周前,电视里闪出第一宝饰的黑田身影时,特别是报告了事实之后,津山立即就想起了纹别的同贯幸平。

“探到了,探到了,浮冰就解冻的四月五日,只有一只艘宝港的渔船叫天佑丸号到北洋去捕鱼。就是通常听说的考查船,同苏联核潜艇时常在某地方接触。这次也是在北纬四十八度,东经一百四十一度的地点,在大冰块山旁作业。第一宝饰公司内估计马上就要进新货,不会错的。津山君,记住是天佑丸号!”

听了报告后的瞬间,津山之所以想到纹别的同贯幸平,理由很简单,同贯和他的团伙持有枪支和狩猎船。

津山盘计了怎样利用他们。

计划很快就决定了。同纹别通了话,同贯一听有这样的机会就答应了。

“是什么?可以商谈吗?”

“还是数月前的工作。不过这次模特儿带来了美人。同贯君,那美人、摄影者和我们一行乘船到有冰岛的地方,这样的工作会打搅你吗?”

“嗯,喜欢北方的海就好啦。津山君也好久不见,等到了浮冰解冻的地方,作为朋友——捕鲸射手取水貂鲸的尾部来款待。什么人都可以带上一块儿去。”

真是充满野性、粗心的男人!

就这样,他受了津山等人的邀约。

约定后,月初的一个夜晚,在同贯的家里,用刚从冰下捕获的海产品盛情地款待了他们……

为了拥有枪支和船,我们将背判同贯和津山。

津山下了舷梯,窥探下面的舱室。

有七个身穿登山夹克、滑雪服和防水风登山服的人,随随便便地躺在船舱里。这些是津山带来的男子。他们各自抱着摄影用的照明器材。这些摄影师的才能不是乱吹的,只要津山一声令下,任何粗暴和温柔的事情这些男人都能做到,难怪“人间计划”是这些摄影师的世界。

“哎呀,这里还是那么肮脏,美纪小姐你还是去船长室休息吧,怎么样?陪你去。”

美纪上船后象猫一样地温顺,好象感到有些寒冷,拉上防寒外套拉链,跟在津山的后面,顺从的走着。陪美纪进了―室后,津山独自立在船舷处。

船继续北上,波涛凶涌,冰岛上的风象刀扎骨头似的。前方左边的海面上,突然射出桔红色的火箭,那是日出。鲜红的太阳在水平线上露出来,把左舷下的冰花映照成火块,渐渐地涉出了水平线,形成巨大的圆球将海面染成一片红色。

——也许没有其它办法,津山陷入沉思。

无论怎么说,使世界震撼的是苏联钻石。掠夺它!为了掠夺,用大胆而亲切的手段背叛同贯幸平,那是不得已的……

这是根据黑田报告作出的决定。

如今,新冒出的苏联钻石象日出那样,突然闯进了钻石世界的市场,使世界钻石市场掀起了核爆炸后的浪潮,一般来说,占世界出产钻石首席的是南非共和国。但是,这已是过时的看法。当今在世界总出产量约四千二十万克拉中,南非占的出产量只不过是百分之二十点七。非洲的扎伊尔占百分之二十四,苏联占百分之二十六点三。为了争夺世界第一的宝座,他们都在竞相提高产量。

说到钻石,老百姓只知道用于宝饰,而它也是雷达系统必不可少的部件,特别是用在防卫产业、宇宙开发。苏联最初找到钻石资源是一九四五年。

这以前,苏联从西方购买钻石,以后为了实现军事力量的增长计划,从一九五〇年开始,就一直致力于开发本国内的钻石矿床。结果,在辽阔的西伯利亚土地上发现了沉睡千年的钻石埋藏矿床。仅一九七一年的调査,可出产钻石二百七十万克拉。开采出这些钻石就完全能超过美国和非洲,跃居为世界第一出产国的位子。这些以前被称为不毛之地的西伯利亚有埋藏钻石的火山性矿脉四百条以上。如今实际开采的是有名的米尔矿脉三座矿山,如果以后开采四百条矿脉的话,苏联的钻石出产量完全能达到现在产量的四百倍以上。并且苏联已经在开始这样做了。

由于大量的苏联钻石出现在世界市场上,使绝对不变的钻石价格急剧暴跌。

最惊慌的是亨有盛名的钻石帝国英囯的蒂·皮阿斯公司。它曾经是统治世界钻石市场的霸主,并在伦敦占有二个交易所。

一座十九世纪风格的石造建筑物。正面的大门并列着希腊式圆柱。甚至连伦敦的市民也难以知道这里面到底在干什么。总之,是一切都显得十分秘密的钻石帝国。

这座建筑物操纵着钻石价格,显示着独断地统治世界钻石的中央贩卖机构在这里的存在。这个公司拥有在南非和扎伊尔等非洲主要产钻石国的产权,并组织了强有力的国际联合企业,一手操纵了世界流通中百分之九十的钻石买卖,其间传出了各种各样的神话。

钻石对财产的形成起着很大的推动作用。

任何时候都能换成钞票。

尽管发生了战争、革命和动乱,然而拥有钻石的话,在世界任何的地方都会兴旺发达。

使世界上的妇人那样地迷信神话,实际上是对蒂·皮阿斯联合企业制度的崇拜。由于蒂·皮阿斯巧妙的操纵了价格,使钻石的持有者绝对信赖它不会贬值。然而近年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异质钻石混进了公司范围内的市场,所谓兴旺发达的神话趋于崩溃。甚至连蒂·皮阿斯公司也有买进,那些可防止的地壳变动——其震源是苏联的钻石。

“果然,打倒了蒂·皮阿斯公司,应向王座靠拢了吧。夺取征服世界用和商业用钻石王座是苏联的目标?”

正当津山问的时候,黑田却不加思考地回答,是前几天报告天佑丸的事情。

“另一场作战是把目标定在日本。苏联终于也向日本大量输出钻石,因为日本不是钻石市场的中心。其实作为经济大国,只要多一点中等钻石,人们也会蜂拥般地争着购买,最终搅乱后方市场。难道不是吗?”

现在,日本钻石市场年销售额为一兆二千亿日元,一兆日元的产业是相当可观的了。这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位流通、消费量。这样巨大的市场蒂·皮阿斯当初是不该错看了机会的。

尤其是苏联从地理的角度来看同日本是邻国。通过宝石交易所的正规贩卖航线的话,是不可能将大量的钻石运进日本,因为有关税和数量的限制。那么同苏联接近的日本土地采取更简便的直接卸货——秘密运送……不管是有这样想法的团伙和个人、机关,只要依靠苏联,使用日本渔船运送,完全可以不费什么手续。只要是这样的船只,每当遇上苏联核潜艇,会享受特别待遇的。在日本,有这样势力的到底有多少?

陡然闪出不吉祥之感。这不只是宝石企业,而是串结了相当深的人员关系。

但,不论哪位,只要想到一次好运就可以发两三百亿日元的横财时,肯定会不惜一切手段去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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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两点,北斗丸到达厚层浮冰海边。

一片雪白的景色。同贯带着杀气的声音在怒吼,命令三个射手埋伏在船首的枪架旁。

同贯站在船首,举起举望远镜,只要发现浮冰群中的猎物就告之其他人的射击方向。舵手降慢速度,便于细心观测,小心翼翼地穿过浮冰群,让船靠近猎物的冰岛。

船没走上风,而是靠近下风航行,一百米后动力机停止,声音消失。在接近猎物刹那间,同贯端起枪。

枪是双管的。猎物是一只海豹,大约一吨多重。如果一枪结果它的话,一定得使用大口径的双管枪。在同贯持枪的同时,另外三个射手也各就各位。

在射程近一百米的海豹,正躺在那里,用肉眼只能见到那么一点点,但,同贯的枪瞄准了一点海豹的头部,只见火光一闪,雪白的岛上“啪”的一下溅洒着鲜红的血,猎物被击毙。

标的海域名称,是由俄语的狩猎之海得来的,由于鱼多,于是就聚集了大量的海豹、海驴这类海兽。为了捕捉这些,从前英囯人和美国人等世界皮毛商的狩猎船经常在这里闹事。

当天下午,狩猎船的工作进展顺利。一个冰岛上就有五六头,多时有十头海豹。它们大都时常呆在一起,当听到枪声便立即跑散。剩下捕杀逃散海豹的工作就由另外三人继续射击。射击结束后,船靠近冰岛,登陆的人将倒在地上的海豹用搭钩拖过来。然后开动吊车将它们吊到前面的船舱里。

在这段时间里,津山等人只是旁观者而已。充其量摄影记者在杂志上让一点相片凹版来插进狩猎时的图片罢了。同贯的一伙人真是好样的。因为这一切就是他们世代相传的职业。他们将这些海豹卖给远道来的皮毛商,换回汽油钱、枪弹和人工费。

当天的猎物有三十九头,全装人船内。

趁吃饭的时间,津山讨教同贯。原来,在下午那阵工作中,他一直在旁边看他们射击猎物,但总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瞄准头部?头里有骨头,角度稍一偏差子弹就会滑飞吧。”

“瞄准心脏的蠢蛋、笨人。不损伤皮毛,一声枪响还有动静的话,能说是职业的吗?瞄准头部,特别是眼和耳的洞穴,细小的子弹就会钻进去。心脏皮下脂肪肥,稍远一点,射击了但没有真正的死去。装死的猎物对我们来说不是太有些残忍了吗?”

有一只猎物在动,这边摇晃的船上,响起了一声枪声,子弹命中了它的耳穴。

真是令人恐惧的本事,津山思忖着。

第二天,天气阴沉沉的。

船继续北上,猎物也有增加。津山的工作在上午也有些进展。找到了理想的冰岛,模特儿森尾美纪和摄影师上岛,开始进行宣传毛皮的商业摄影。

在浮冰群中,有巨大的冰岛,如同北极的桌状冰山。所见到的一个大岛与其它的不同,缓慢地浮动着。在雪白的冰岛铺上又宽又红的地毯。在鲜红色的地毯上一个裸女轻松地站立着,紧接着在裸露的部位套上水豹上衣。

随即响起啪啪的快门声音。数名摄影师在拍摄冰岛上的裸体模特儿时,津山戴上登山夹克的兜帽,利落地给予指示。

拍摄完后,狩猎船继续前进。其后只等第一宝饰黑田的最后联络了。在津山等人之前,潜入北海道的第一宝饰黑田刺探了从根室出来捕鱼的天佑丸渔船动向,然后用无线电同本船联络。

这时,到了联络时间了。

津山回到舷梯时,船长同贯递出一张纸片。

“津山君,你的,是从纹别渔协无线室来的。”

是一张由通信员译出的纸片。

津山接过纸片,发电人是黑田。

津山很快往纸上扫了一眼。好象谈的是考査船天佑丸的动静,同核潜艇的接触没有变更。

“——天佑丸,按预定捕鱼,在根室发现第一宝饰公司名字的汽车,不会错。接触是四月六日。目的地在前次联络的纬度、经度的桌状冰山。速!”

四月六日,就是明天!

目的地是在还要花数小时的北方。

为了准时赶到基地,今晚收拾掉北斗丸。明天早晨必须到达。

一小时后,津山的信号将摄影师一个接一个地召集到舷梯周围。

同贯一人在舷梯上。

现在干!津山下定了决心。

商谈完毕,津山发出信号。

七位摄影师各自就位。

日落之前,守在船首枪架的是菱刹、东乡、野岛三位射手,正用望远镜观察猎物,步枪靠在一边。河田和重竹小组的七位摄影师夺走步枪,其后用强硬的态度将他们带到船舱里临禁起来。

津山亲自收拾驾驶室的同贯。

行动开始。

津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敏捷地将舱门口的双管枪抓在左手上。

同贯没注意,手扶着舵轮,看着前方,正欲将船靠近猎物栖息的小岛上。小心翼翼地穿行于冰块和冰块之间,不要让船头撞上。

津山想绕到他的背后,没必要象银行强盗那样采取粗暴的行动,而是将猎枪的枪口轻轻地抵在同贯的背后。

“船长,停机吧,请把手举起来。”

同贯仍望着前方发问:“为什么演戏?”

“同贯君,失礼啦。请老老实实地进船长室吧。这不是演戏。其他三人已由我的伙伴带进船舱里。其实我们只想借用一两天你的船和枪。”

“船!”

好不容易,同贯醒悟过来,瞪着眼珠:“这船是我的命根子请不要这么霸道!”

“只是借,其实你拿二、三个月不狩猎也并不困难,我们会按规定给你巨额酬金。快,停机,走到船长室去。今晚由美丽的模特儿看护你!”

“女人!蠢猪!我对女人没有兴趣,想停机,你除非把我同贯幸平……”

还没有让他说完,津山将枪换过手,用枪托向同贯的腹部打去。他本想瞄准心窝,让他昏过去,然后拖进船长室。

但同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他反手打了过来。于是津山举起枪托连击两下将同贯打倒在地。

就在腹部受到第二次打击后的瞬间,同贯用惊人的力气反抓住枪托,拉到身边,然后狂吼着向津山冲撞去。两百斤重的身体撞得津山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倒向同贯。两人抱成一团,在驾驶舱的壁上扭打,最后都倒在地上。他们累得精疲力尽,都默默地怒视着,稍后又在地上不断的挥拳对打。津山在学生时代学过柔道和橄榄球,对自己充满信心。但是同贯全身充满了土匪的野性,跳跳蹦蹦地围着他转圈子。津山冷静地坐在地上,慌乱的目光宛如突然接触到猎枪枪管发出的光亮。

这时,在驾驶舱的入口处,伙伴尾崎端着枪,对准了在津山身子旁正欲扑来的同贯后背。

“不要射击!”津山阻止道。

“我是打同贯!”

就在两人叫嚷的瞬间,津山的下巴挨了一拳,踉跄着脚步,身体靠在墙上慢慢地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同贯那巨大的身躯飞奔过来,抱住津山的头就往墙上连撞了好几下。这时的津山只剩下一点点呼吸了。

同贯的左手不知不觉地掏出剥皮的刀子,刀尖对准津山的动脉。

同贯歇了口气,稳定了情绪,偏着脑袋,刀子寒光闪闪,他口里接连不断地说着:“津山君,你还有人情吧!为什么要卑鄙地偷袭我!”

“偷袭……?”津山好不容易换过气来。

“请不要装蒜,想抢劫这只船吧,以为我不知道?刚才的无线电联络才使我明白过来。”

“是吗?”被同贯紧紧地揪住衣领的津山用那凄凉的眼光盯着他。

“如果同你的伙伴有严守秘密的条约,那么从你的口里也许可以透露一点。津山君,你们抢劫这船和枪枝,难道是想掠夺苏联核潜艇运送的钻石?然后赶往目的地——是这样吗?”

“同贯,少说废话,你打算怎么办?”

“别忘了,这里不是你们东京人的地盘,是我的猎场。如果你能说出御朱印船同苏联核潜艇的接触情况,以及你们的全部计划,我还是象以前那样对待你们。”

“难道同贯君……”

“你不开口,我也想得到由于苏联核潜艇的横征暴敛,为了生活,有人不得不向苏联透露机密,而日本也没有机密保护法。我讨厌苏联,走吧,全速驶向目的地!”他用狂吼般的声音说着。

是命令般的话音。

津山闭上眼睛,突然又睁开双眼:“同贯君你首先得移开你的手。”

真是出现了奇怪的形势。

没有想到同贯站在自己一边。

但结果不是一样吧?重要的是使用船和武器,起初想的是劫持,不成再把同贯等三人拖到这边来,这样的考虑是自己这方不能有强大的对手。

一切谈妥,津山回到船长室,森尾美纪斜躺在床上。

她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津山。

“刚才的话是真的?”

“都听见了吗?”

“嗯,掠夺苏联钻石是真的?”

“真的,但是你最好什么也别知道。别卷进危险之中,在船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仅是艺妓。——这样最好。”

“听见打斗的声音,我跑过去,然后就听见啦。事到如今,不能再若无其事了,钻石值少钱?你们真的决定掠夺苏联钻石?”

津山没有回答,靠近床沿伸手将美纪压倒。被褥里美纪全裸着身子,撒娇地弯曲着白嫩的裸身,紧紧地抱着津山。

给同贯这么一个漂亮的身体作为礼物,妈的,真蠢!

如果有男人见过美纪之后不失魂落魄,那这人一定有眼无珠。面对发热的裸体,唤起了他那奔放的欲望。

此刻,脑里又苏生出刚才美纪说的话,美纪这人,什么事情都想打听。

一座光线阴暗的小山,山旁有一条小街,这是津山难以忘怀的地方。街上充满凄楚和荒凉。沿天龙河的长野县饭田市,陷在盆地里的街是津山的第二故乡。在战后那年,全家空空如也地归来,住在父亲的故乡饭田市,并在街上开了一间钟表铺子。有一天晚上,一伙强盗闯进来,杀死父亲和妹妹,抢去了年轻漂亮的母亲。当时,津山由于在东京上大学才幸免于难。

钻石与钟表有着不可分的关系,在日本,各地的钟表铺也经营钻石生意,因为,好一点的钟表要用钻石作材料。况且父亲准备担任信州一元的宝石商合作社理事长。那天晚上被抢走的高级钟表和若干钻石,后来竟陈列在当时叫美宝商会的一家商店橱窗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桩令人费解的怪事,美宝商在津山家惨遭杀害的背后有不容怀疑的事实。今天,那时的美宝商会是现在的第一宝饰大钻石世界认购银行团体,在银座和六本木开创了令人惊叹的兼价经商方法。

津山暗暗自语,要用实际行动,从第一宝饰手中夺回钻石,当然也包括秘密运送的钻石。

“怎么样,美纪?摄影已按预定计划完成了,明天你不要离开这房间一步。不看、不说也不听。如果不遵守的话,我们就将你弃置在这荒无人烟的冰岛。”

象汗一样的东西,混合着津山矛盾重重的奇谈怪论,射到了美纪心里。津山用带有低沉和威胁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叮嘱,好似危险立刻就要来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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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了标的海域现场。

时间是在第二天上午九点钟。

北斗丸号猎船关掉机器,悄悄地从巨大的桌形冰山阴影外滑行。有巨大的冰块作屏障,核潜艇不会发现船体,即使是雷达的扫描线也无非会把它当成无数个浮冰块亮点之一罢了。

这里的天气仍然是阴沉一片。灰色阳光下,有一些薄雾出现。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可谓是呼吸滞塞的时间。全体人员一声不吭地站着。

津山穿着白色的登山夹克,趁着船向冰岛快速移动的时机,他铺匐来到冰源头,举起望远镜监视前边的海面。

——不久,津山的望远镜里出现了难以置信的异样情况。

在目测三百米左右的前方。黝色的海面突然噪声一片,哗哗啦啦激浪翻滚,浮出来巨大的鲸脊鳍。

黑色的鲸脊鳍原来是钢铁潜水艇的司令塔。从这条涂着黑色的铁巨鲸的躯体上无情地落下嚓嚓嚓的白色波涛,缓缓地全部出现在水面上。

“是这个?”津山哼了哼。这不是在黑龙江沿岸某基地建造的苏联夸耀的导弹核潜艇德鲁塔2型吗?津山还知道,它排水量九千吨,全长一百三十七米,水中时速二十五海里,船员一百二十名,巡航导弹十六枚并搭载八根鱼雷发射管。

不是夜间,而舰桥上咔、咔发出了黄色照明信号。这时,从不是津山埋伏的冰岛上也发出橙色的光亮。

舰桥上放下救生艇。

只见艇中装有六个结实的包裹。

做完简单的卸货工作,数名水兵乘艇飞出。

津山屏声住息地盯住在浪峰中上下起伏的救生艇。那绑捆结实的密封箱里,就是令人眼花了乱的掠夺目标。

救生艇由四名水兵划桨,朝着二十米远的目标驶去。登上冻岛,水兵们将木箱一个一个地卸在陆棚里。

这些水兵好象并不等待取货人。

卸完箱子,水兵们又回到救生艇。

救生艇很快离开冰岛。

水兵到了核潜艇舰桥后迅速地收拾好救生艇。也许双方用遥控联络,互有指示,害怕进行光天化日之下的秘密运送吧。

通往舰内出入口的盖关上了,黑色的铁巨鲸无声地开始潜入海中。翻滚的海水如同大量的黑啤酒泡沫将庞大的怪物慢慢地淹没。

大海平静下来,好似一切如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数只海鸥依恋不舍地在空中盘旋。

津山鼓起劲从地上站起来,从冰岛上跑到船上。

对,核潜艇去的冰岛是那座。

当然,装备着数支枪械的狩猎船不是拥有从鱼雷到导弹的核潜艇的对手。津山朝驾驶舱卷起手指做了OK。

“同贯君,全速前进,向那座冰岛,趁考查船来到之前赶到那里,夺走那些货物!”

正当北斗丸向冰岛陆棚绕过去时,大型渔船天佑丸号已从北侧岛阴外出现。

同贯没把它放在眼里,亲自掌舵,差一点撞上天佑丸号,并强行登陆。

天佑丸号十射京愕。

“嗯!什么人?”渔船上传来粗犷的嗓音。

“取货物来了。”津山边说边从船头上叫嚷着走过来:“受命于东京上级指示。这么贵重的货物让渔船运送不放心。所以决定用狩猎船武装押运。”

“别说废话,我们没接到什么指示,滚开吧!”

“请让开,如果不老老实实离开的话,我们要向海上保安厅告发,在标的海域作业的天佑丸号携带钻石秘密运送,是苏联的间谍。”

“啊,明白了,你们这些家伙是纹别的皮货商。你们想撞沉我们的船!”

谈话已经没有用处,同贯从津山后面开枪了,他没有瞄准人,而是朝操舵室、轮机部、桅杆和雷达。渔船的致命处发出尖锐的金属声,天佑丸船员顿时惊慌失措,抱头而逃。

乘混乱之际,津山跳上冰岛。七名摄影师跟在其后。目标是十四米左右的木箱。

他们搬起木箱,感到很重,于是便两人抬一个,回到船上,天佑丸的船员稀稀落落也从船上跳到冰岛朝津山走去。

对手各人手中拿着东西,抡着渔业用的搭钩和绳索走来,流露出夺回箱子的表情,起码有十人以上。

津山猜到了对方企图,如果同他们争斗,自己一方势力较弱,而且渔民的臂力很大。

津山弯下了身子。就在弯腰的瞬间,对方好不容易走到箱子的跟前,突然魔术般的奇迹发生了,随着一阵枪响,这些人手脚不停地栽倒在冰上。洁白的冰上飞溅着鲜红的血水。

倒地的男人们撑起上半身,在冰上爬着,心中还想到钻石木箱。津山终于明白了,子弹都没有击中要害部位,只击穿了天佑丸船员的踝子骨。

能击中正在行走的踝子骨,这显然只有同贯才有这样的本事。就这样,结束了日本人同室残杀的局面。

紧接着,津山发出信号,动手搬运木箱。

“现在别担心啦。朝北斗丸搬!”

摄影师们个个表情紧张。他们现在是掠夺者。

吊车将运到北斗丸旁的箱子吊起放进船舱。全部吊完并没花多少时间。

津山等人刚走上船,同贯就发动机器,进入全速离岸状态。

北斗丸离开了冰岛。转弯、全速、朝南。

“等等!屎蛋!强盗!强盗!”

“喂——,等一等吧,杀吧!”

考查船上的人嘴里不停在骂着,不时响起零碎的枪声,天佑丸号也发动引擎,摇晃着船体开始追击北斗丸号猎船。

但是,在他们的身后传来悲痛的呼唤,这些被击中踝子骨不能站立,留在冰岛上的船员向自己的船喊着不能抛弃我们的话。

“喂,留下的人!我们来帮助我们!”

好象要追击北斗丸号的渔船慢吞吞地放慢速度,绕了一个U字形的弯。

说真话,渔船同狩猎船的速度相差太远,因此,并不是真心要追击,也不忍心抛弃在冰岛上的十个伙伴。

如果是一般的岛,离开后还可以再来救助。而冰岛是不断的往北流动的。留下他们,就会漂向马六甲海峡里去,不可能再寻到,冰岛上的人要不了一天,不是被冻死就是饿死。

总之,这些人是有妻室儿女的真正渔民。

天佑丸号不可能抛弃自己的渔民伙伴来追击的,只要利用同贯射击的精度击中他们的踝子骨就行了。这是津山的主意。

远离的天佑丸号船影,不时从甲板上传来呼唤。

摄影师朝仓那双战粟的手抚摸着木箱坐下。津山不看箱里装的是什么也会明白,它是从被称为祝融星的米尔矿山选出来的钻石世界的踝石。原石和踝石与流通的钻石不一样。原石即似是岩石。从原石中通过复杂的技术和设备提取的就是踝石。踝石作为钻石可做成戒指和装饰品等。

这样的踝石一共六箱,其数量比预想的要多得多。这样大的箱子,一是最终的价值起码也是一百五十亿元或者一千二百亿日元。如果将这些踝石完全加工之后肯定不会少于一千二百亿日元。

想到六个木箱子时,津山感到全身犹如严寒彻骨之抖。

将价值一千二百亿日元的苏联钻石安全地运往东京,自己能行吗?

也许失掉钻石的头目会愤怒地命令夺回来,于是从标的海域到北海道、东京之间,会有若干魔爪等着我们的。

肯定有,不管怎么说同苏联偷运钻石的日本国内组织是在日本中枢地区。津山早有这样的预感,但掠夺偷运钻石好歹是我们成功了——

津山回到驾驶室。

同贯若无其事,用布擦完枪后正欲装进套子里。

“船长。向纹别发了电报?渔协无线电部里,我的伙伴正等待时机。——目的、成果、丰渔、等待……”

“知道了。喂,电信员。”

同贯向年轻的野岛指示。

然后,从壁橱里取出满是灰尘的威士忌瓶和碗,绽开一张懒得剃刮任其长胡须的脸:“不喝一杯吗?”呼的一下,吹开碗中的灰尘。

“奇怪呀,”津山扭转头:“船长之所以有射击的本领,是不喝酒的哟?”

听到津山的说话,同贯流露出不悦的表情:“是不喝,不是说不能喝,重要的是要分开。啊,为什么,就是因为有过酒的教训。在一次山林狩猎途中,为了保暖身子就多喝了些酒,殊不知竟在山上睡着了,在暴风雪中差点冻死。从这以后,发过誓再也不喝酒。但是,今天要不是取得丰硕成果,能解开这禁酒令吗?津山君,是丰渔!是苏联的钻石。来,干杯吧!”

同贯爽快地笑了。

于是枭雄们的酒宴开始。

微弱的阳光透进船窗。船乘风破浪向纹别进发。

第二章 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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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祝融星没有出现怎么办?

“也许遭到抢劫,看,电报。”在没同第一宝饰专务董事谷端干三通话之前,即使是考虑到这样事也不会发生的。祝融星一定成功舰回。不会错的,纵然遇到海盗袭击,天佑丸也能战胜,也许已经回到根室了吧?

秋树高德是那样坚信不移。

但是天佑丸到港的预定日期过一天、两天、三天,好容易向天佑丸所属的水产会社通了无线电联络。电文是,船被苏联警备艇枪击,打坏轮机、操作系统、雷达和无线电,漂流中被其它大型渔船发现才拖回网走港。天佑丸现正在修复的准备之中。

秋树想电文中说到被苏联警备艇击中也许是为了掩饰周围注意的借口。苏联警备艇完全不会枪击天佑丸的。天佑丸定期地在标的海域深处同苏联警备艇接触,是一艘将随带的录音机、收音机、录相装置和电子产品连同情报出卖给苏联的谍报船。

对方不可能袭击订有安全作业的“御朱印船”,除非不是苏联警备艇。

当时,天佑丸出海肩负重大的任务。作战暗号是“祝融星”。由核潜艇“孟塔乌”号在标的海域北纬四十八度,东经一百四十一度的一座桌状形的冰山地带卸下装有价值一千二百亿日元钻石的木箱,然后再由渔船“天佑丸”悄悄地带回根室。

它没有回到根室,反倒成了破船被拖了回来,袭击者是什么人?

秋村抱着胳膊揣度着,心里十分厌烦。

窗上的玻璃模模糊糊的。眼下还可看到根室的渔港。港口的岸壁被不时飘起的团团白雾掩住。时隐时现。那里是天佑丸所属的水产会社二楼特别接待室。

秋村刚回到沙发上,谷端目光税利地盯着他。

“一遭到枪击,装上的货物也许被夺走。如果祝融星到不了我们手中,事态会十分严重。你打算怎么办?”谷端千三边点燃细长的雪茄烟边用干巴巴的声调问道:“商业谈判已正在进行。日报桥·藤岛百货商店的拍卖是六月。一个月前就签了约。不仅是藤岛,聚集财政界夫人的赤坂新东方饭店的拍卖和地方集团百货商店也都到期,特别是对此项计划投资的河岛先生和宗像先生该怎么解释?嗯?你打算怎么办。”

“明白了。”秋村应声道。声音充满了失望之感:

“那么,怎么干呢?”

“夺回来,只有这样!——首先等天佑丸回港来了解实情。是什么样的一伙人,采用了什么方法,了解敌人真情之后给予还击。只有这样!”

“那些家伙是靠不住的。天佑丸被袭击后,已经过了三天。袭击者是谁?怎么说也不该在经常出没的标的海上打转转。夺回来,靠我们自己必输不疑。”

“我不明白。我认为掠夺钻石的人不会去在北海道销售,肯定要运到东京什么地方销售,因此在途中或者在东京张网搜寻……”

“但是,你这样做,如果那并不重的货物被强盗带着逃跑了呢?这将会使事态更为严重。”

谷端千三是第一宝饰的专务董事营业部长。秋村是他的部下。两人是到根室接收由天佑丸按预定运来的‘货’。

但是,那货没有到达。

被掠夺了吗?并无此类消息。

谷端心里十分焦灼不安。

日本桥·藤岛百货商店在日本是有权威的老店。不仅全部租用了那里文娱中心的楼面。同时,还租用了饭店的豪华房间举办宝石展销会。外国的富豪和日本财政界的超一流夫人们将来会聚一堂,对第一宝饰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大事。

上述这些将引起政党的黑幕人物阁僚顾问俱乐部成员对该计划找碴儿。谁愿意让这些些政治家来钻石市场找碴儿谁就是再愚蠢不过了。轰动一时的岩石事件,第一宝饰的涉外部卷入其中,最终被弄得手忙脚乱,宝石界对此无人不晓。

财政界的贿赂只有钞票一捆又一捆没有界限。同外国的大型商业谈判和抉订经济项目时,要赠送点逃避关税的高价名画、钻石、黄金等已是常识。

何况从前年四月实行阁僚资产公开制度以来,因股份、存款和不动产是显眼的,所以,阁僚私下的资产相当一部份变成了夫人拥有钻石、金子和贵重金属。

现在的问题并非是吝啬几个钱就可以了结的事。这项计划也许会影响最大的政治资金。祝融星被夺走,会暴露数年来同莫斯科某些与东京其地辛苦开辟的偷运航线,随之而来的是收益问题,这些比自身受到损失还要严重。现在可以说敌人已经在标的海域取得了成功。

追,谷端的眉间青筋爆出,也恰是内心意念的体现。

“这么说来,内部有通风报信的人。包括那家伙用黑纸(用明矾水写字或绘画,火烤即显)作为隐蔽手段。秋村君,无论如何立即采取对策。按你说的,在强盗们往东京运送巨额钻石时设置障碍。青函联络船在那里,正是前哨。火车、汽车装货必经此路。你赶紧发动道路警察中的伙伴将其封锁。那些家伙也许会准备通过那里。警视厅和路警察的要员由我拜托河岛先生打通关系。其它,机场也由我负责调査货物。不管怎么说,即使是只老鼠从东京窜过也要抓住,明白吗?”

谷端千三眉宇间的青筋在抖动,发着命令,并将手里的电报稿纸撕得克克作响。

日本近距离航空的定期航班奥托机三0二次到下午四点三十分从北海道的稚内机场起飞。连结稚内和札幌·丘珠机场的道内航线一天飞二班,但平常旅客很少,所以飞机是载人数量十九人的双引擎中型机——双奥托飞机。当然空间相当宽敞。空荡荡的机舱是最理想的私人观光赏景家用飞机。

乘客有四人。二个男的,还有一对恋人。结束标的海域观光旅行的新婚夫妇坐在后面的位子上,手拉着手,观望机窗外的风景。

前面的座位上分开坐着两位男子,他们都是因公到北海道出差回来的,商人打扮。特别是坐在最前排的一位男子,大衣领子竖得高高的,从起飞开始就一动没动过。

晴空万里,飞机掠过宗谷岬。不久又穿过利尻岛。纯白的利尻富士展现出那神圣的威容,紧接着飞机沿北海道的最北端左旋了一圈改朝南方的天盐山脉飞去。

高度大约一万尺。三千三百米是一般客机不能达到的高度。

飞行二十分钟后,最前排穿着大衣的男子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在过道上向后面的三位乘客挤眉弄眼。

一看便知道,这四名乘客互相认识,也许可以说得上是朋友。

那男人敲了敲驾驶舱的门。听到回声后,锁打开了。

“有什么事……?”

男子沉默地将伸出脸来探望的副驾驶员推进舱内,自己也走了进去。

机长看见了枪身。

机长感到惊愕和怀疑,这男子是怎么摆脱了机场的严格检查而带枪上机的?

“我想借用这架双奥飞机,只是两天。机长怕不高兴吧,但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航行。”

“什么!”机长低声地怒吼:“你……你企图劫飞机吗?”

“即使那么想,行吧。”

“愚蠢……”

但入侵者用平静的口吻说:“的确,只有两天。两天后的此刻,我把飞机还给你。到达丘珠机场最迟也不过两日后的下午七点三十分,怎么样,可以吗?”

“两天时间!真蠢。燃料只够三个小时,何况还有另外三名乘客。”

“乘客的事就不要担心了,全是我的部下。燃料在中途可以补给。”

“补给?尽讲些蠢话!”机长好不容易才放弃了着陆的意图,仍然愤慨地叫嚷着:“这双奥托型飞机可以在北海道上空施行空中加油?见鬼,你是什么人?”

机长正欲打开呼救开关,突然背上的枪口使劲抵住了。

“喂,同控制塔联络困难罗。日本近距离航空所属的稚内始发四点三十分的民间航空双奥托机已被国籍不明白的飞机追踪。在北海道上空失掉联系……。这样做不好吗?并且自卫队的雷达观测也不会发现,请超低空飞行。”

“你……你!”

“别分心,我向来彬彬有礼。”

那男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笔记本递到驾驶飞机的机长眼前。一张印有内阁调查室特命调查官北泽林二的名片贴在笔记本上。

假的吗?惴惴不安的机长有点畏惧地望着那男子冷漠的脸孔。

“希望按照我的吩咐在天盐山脉跟前转一个U型的弯,然后朝北见山地……”

稍后,飞机来了个大的左回旋。

是朝北见山的方向飞去。

眼下还是一片皑皑白雪。

开始在纯白的北海道空中低空飞行,在机窗外监视般地一边瞧着外面,一边用枪顶住机长背部的男子,肚露出了微笑。

——这个,暂时的工具齐备啦。

津山佑介不断地嘟哝。

——以后,还有一个伙伴不知是否到了约定地点。这家伙肯定来,去我们的梁山泊。

当然,这只是津山内心在嘟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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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被抢劫?”

传来刺耳的声音。

那只紧握电话的手在嗦嗦颤抖。

“真的吗?什么家伙?”河岛泰介夺过电话问。

电话里响起辩解的声音:“时至今天还完全没查清对方。总之是在标的海域发生的事故。眼下正向回到根室的天佑丸渔船了解真情,之后再采取行动。”

“应该的。谷端君,赶快拟定出善后对策。也许明白吧,祝融星装有价值一千二百亿日元以上的苏联钻石。万一出了纰漏,对方会对远东海军采取措施。这样一来,利用核潜艇偷运的航线会受到彻底打击。是些什么家伙在天佑丸之前轻易抢劫了这批货?嗯,谷端君!”

“是,请原谅,尽快查出抢劫者,请宽限一点时间,让我们夺回祝融星。”

“是,还有一件小事请先生帮助。”

“什么?”

“请给警视总监和道警本部长打个招呼。我们的检查和追踪想想来是有些过火,也许会超出法律,所以请向他们说明原委,给予宽容。”

“噢,是超越法律的事吗?好吧,假如想到万一逃走一只老鼠所造成的危险,就可以不必考虑其它了。谷端君,一只老鼠也不要放跑,全给我抓住!”

发出信念时,河岛泰介连自己都感到惊慌失措和胆虚。

东京,在南平台的一角。下午的阳光射进一座庭院。宏伟的官邸内特有的静谧与正在吵闹的电话完全不相称。被人称为执政党黑幕之一的老政治家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对着电话筒狂怒。

河岛泰介回到沙发上。

膝肿的身体,头发里夹杂着无数的白发。尽管进入了老年时代,但脸上的鹫箅和诮眼叫人生畏。以前,西伯利亚,很多的伙伴在饥饿和寒冷中死去,而他却度过了非人般的艰苦生活,他是强韧生命的主人。

然而,那样的躯体裹着法官的长袍,手里烟头上的烟灰马上就要落下。秘书北见单也从旁侧慌忙伸出烟缸。

“北海道发生了什么事故?”

“唔,谁能把苏联核潜艇卸在标的桌状冰山上的全部钻石抢去?北腿如果早点采取措施,这家伙……”

“是。”北见君在回答时,脸上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比抢钻石更严重的是,暴露了祝融星的计划航线,那里将被封锁。这样,克里姆林宫的官员要开展大清査。因此,首先我们得查出抢劫者是谁。”

“问题是谷端等人还不知道他们是谁。北见,不能委任第一宝饰的谷端如此重任,你选一位合适的人,马上飞往北海道怎么样?”

“是,助手也可同去,但还必须利用内线或者同公安调查厅预先采取措施。我认为事情还没有闹大,防止走漏风声之事十分重要。”

“嗯。警察厅和内线都要采取措施,但夺回被抢东西比任何防止措施都重要。你看,这些家伙针对我们日本经济协作西伯利亚开发……”

“先生,请等等。”

北见环视四周,指着电视机,传送晚间道路情报的褐色管是自动反射幻灯机。上面显示:从稚内下午四点三十分起飞的日本近距离航空所属的中型双奥托机,在离开地面二十分钟后,同稚内机场失去联系,消息不明……

两人默默相望。

北海道的地名,使他们心里发生震动。

“劫机……?”

“也许。”

“如果是,那是一伙人?”

第二天清晨,电视台播送了日本近距离航空的双奥托飞机在北海道上空失事的新闻。下午三点三十五分从羽田起飞的东亚航空YZ11型飞机经过北海道上空朝道北的女满机场飞去。

机上,一个男子从飞机离开羽田机场时就一直坐在座位上紧闭双目。

并非是在睡觉。膝上放着黑色的手提皮包。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黑包,声音同旧式机体YZ11特有的咯嗒咯嗒的引擎震动合拍,给冷清的机内带来了一丝乐趣。

被太阳晒黑的脸容好似雕刻似的,大部分被防水布上衣的衣领遮挡,给人以怕着凉的印象。

巳经是四月了,然而北海道漫山遍野还是一片白色。显得十分荒凉的雪景在人们的眼皮下展开。机内没有一位旅客在观赏这样的景色。他们之中,一半是因公出差而去北海道的商人,一半则是回北海道的旅行者。

旅客中,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人,心不在焉地翻阅女性周刊杂志。

女的戴着有色眼镜。鲜红色的天鹅线大衣衬托出一张美人儿的面孔。脚上穿的是一双绷得紧紧的长筒鞋,膝盖处的手提包上展开着周刊杂志。女人不时偷看闭目养神的男人。

运载着这对奇怪男女的东亚航空二六五班机比预定时间稍晚一些到达女满别的上空。经过网走时就快天黑了。残留着浮冰的海白茫茫一片。飞机在荒凉的女满别机场着陆。

跑道刮起一强风。旅客们从舷梯下来,那男人挎着手提皮包迈着大步朝关卡走去。

机场的关卡,就象地方的汽车站站台似的,立刻笼罩着一种难以言状的紧张气氛。紧张气氛来自于身着制服的警官,叉开腿站在各个重要地点,双眼凝视着整个关卡。

便衣警察也渗杂在其中。

关卡的外面停放着数辆道警的巡逻车。就在挎手提皮包的男人接近关卡的时候,后面一位穿红大衣的女人叫住他,并很快跑上挽住他的手臂。

“给你添麻烦啦。想同你一道……”

男人无语地看了看她。

旁边警官的表情仍然是那样的令人胆怯。

“让你港入麻烦之事,真对不起。”

“只是拖延了你过关的时间。”

“好,这样也好。”

众多的下机旅客手提随身行李挤过来,正当要出关卡时,警官叫住了两人。

男人面带疲劳,回头看着从后面赶来的中年警官。

警察问的不是女人,而是那男人,眼里流露出探测的目光,嘴角处浮出从容不迫的微笑。

“多门龙二。”

“从东京来是吗?”

“看就明白了,今天的飞机是从东京来的直达班机。”

“往哪去?”

“纹别。”

“请问你的职业?”

“钻石商人。”

“嗬。”警察脸上的表情象是对回话产生了兴趣:“请打开那个手提皮包可以吗?”

“为什么呢?”

“是不知道劫机的听闻吧。昨晚从友瓴的稚内机场起飞的近距离航空双奥托机行踪不明,现到处査找。那……”

“这些随身携带的行李在上机之前就已检査。我们已经下了飞机。”

“请考虑吧。”

那位叫多门龙二的男子手里的黑色提皮包的确看上去象是步枪或机枪分解后放进去的形状。

“请考虑。”这话中含蓄地发出了肯定要检査的命令。

男人只好答应,将黑包放在手提行李柜上,用钥匙打开,然后双手啪的一按,包盖打开了。警察往里一探,嘴里发出啧啧之声。

包内没有枪械一类的东西。里面塞满了用鲜红天鹅绒包着的宝石盒,清单上写着钻石、蓝宝石、红宝石等的踝石名和戒指。

“从事这种钻石生意,一定有认可的执照吧?”

男人没开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许可证。里面有多门宝石事务所职务的名片,东京学究式的宝石协会发行的身份证明的执照。

“啊,明白了。完了,带的女友?”

“同行,两人一起的,准备搞一些钻石访问销售,哪里有风景美丽的大街?”

“不是到纹别吗?”

“是的。”

“浮冰开冻后,纹别的风景准好。”

多门龙二关上手提皮包朝外走去。穿白色长筒鞋的女人更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在关卡外招呼出租汽车。

“谢谢,帮了我的忙。来,上出租车吧。”

“我到纹别去的。”

“我听到啦,我也是去那里的。车费大家分担。”

“你真能干。”

两人坐上出租车。

男人告诉司机去纹别之后,便躺在车座里。

出租车向纹别进发。女人兴奋地吊着男人的肩膀,又将大腿搭上去。

“刚才见到的行李可怕呀,真的是钻石?”

“真的,但等级并非那么高,卖给地方上的那些有钱人还算便宜货。”

“真有意思的商贩。你是皮包公司吧,关于你们的一些事我曾听说过。”

“嗬,对御徒町界隈详细了解了吗?”

“不,只是道听途说。人们说御徒町界隈就象是日本的香港,那里集中了大大小小的宝石商人。”

“啊,只不过是略知其一,不知其二。”

多门龙二象是有些倦意地回答。

东濂的御徒町界隈有处私人的皮包公司,称为宝石高,在银座大街百货商店摆有华丽的柜台的最大的手工业者。而无数的宝石业人,在大楼的一间房里办公,每张写字台上安装一部电话,一个劲地采用通信买卖和访问买卖,他们是中小手工业者。

多门龙二掏出香烟用火点燃。

出租车经过网走监狱,穿出消马罗湖。枯萎的白桦树和树林里,网络似的树根处还积满着雪,下午的阳光使它笼上了春天的气息。

“警察那伙人就那么神经质,喳喳呼呼的,结果连目标也没有找到吧?”

多门向出租司机问道。

“是啊,还没有找到。因为那是一架双奥托轻型飞机。我认为如能在北海道降落,当然就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降落。那么多的警察守在机场,胡忙一通还不是不了了之。”

“当然啦,它可以在牧场或者山中的某处降落,那么多的警察驻守加油站也是没有必要的。”

“对的,看准这样的飞机者是智能犯。只要陆上的道路稍宽一点就可以用作跑道,甚至在北见山或者天盐山脉。自卫队的雷达在超低空飞行时也拿它没办法。那么劫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那些罪犯是些什么人?”

司机一个劲地嘟哝着,多门没有回答。

车窗处闪过牧场和森林。女人抬起多门的手臂用大腿夹住。多门用左手轻轻地在她的腿上揉搓,那腿胖胖乎乎的。女人将身体靠拢多门,脸上冒着热气。

“多门龙二,难道不想报恩吗?”

“车费大家分担还报恩吗?”

“在机场承蒙你的帮助,没受到警官的盘问。”

“你是那样认为的吗?”

“那样看到警官先生心里好生惧怕。好象干了一桩侵吞巨款之事。”

“是那样看的吗?”

“是的,你挪用了客人户头钱的OL银行呢还是抢银行强盗的同伙?”

“只有那么点胆量。是赌气逃跑的。”

“逃跑怎么会被跟踪!”

“跟踪?”

“这辆出租车一直被跟踪。”

多门大吃一惊,回头朝后看。

后面草绿的汽车保持着一断距离。车内坐着两个戴有色眼镜的男人。一个坐在司机座位上,一个坐在助手位上。

望着他们面带凶色的样子,多门猜测着这是辆什么车,干吗跟踪我?

“啊,真的,很坏的男人,也许倒并没有什么坏的意图吧?”

“好吧,拍打一下身子上的灰尘,兴许对跟踪就不畏惧了。到纹别去干什么?”

“干什么?什么也不干。从东京逃跑出来在街上漂流,想居住在什么地方。你,住饭店?”

“中央饭店。”

“啊,同我一样。今晚一起去吃晚餐?”

“那家伙不知怎样啦。”

“有情人等你?还是有预定的工作?”

“还没到纹别谈不上预定工作。生意人经常地那样。”

“那边有谁在等你?”

“是预定的。也许是摆摆而已。”

“真象一个流浪者,很辛苦。”

“彼此,彼此。”

那两人驾驶的出租车不知不觉地超过去,可能不是跟踪汽车。接近市区公路,公路上正在扫雪,从钉子轮胎下飞出密集的雪花。

纹别的人口有三万。以浮冰为街而闻名遐迩。它置于稚内和网走中间的北洋渔业基地。从苏联来的木材也在这碰港,近几年十分景气。

出租车进入纹别市区已是傍晚七点半。

多门到建在小山上的中央饭店服务楼前叫住汽车。

多门一下出租车,女人也亲密地紧拉住他的手臂下来,并肩越前门。

女人确实好象一人旅行,是预约了房间的。

“欢迎,是秋吉智子吗?”服务台的人给女人销匙。

“你的房间是三0六号。”系着蝴蝶领结的男人窥视着多门。

“是多门龙二先生吧,你的电报。”

递衣帽间钥匙的同时递过电报。二人尽管一起进来,但看得出来不是结伴旅行。

两人的房间都在三楼。一起走近电梯。

多门在电梯里打开纸:“到了后来电话,商量应办的事情,请记住电话号码。”字迹潦草的落名是津山佑介。

“怎么,决定预约?”

“唔,看样子同进晚餐实现不了啦。”

“啊——太遗憾了,那么以后吧。”

“汽车费我已经付了,别忘了哟。”

多门进了房间。

他将手提包放在桌子上,拿起电话,边看电报上写的电话号码边拨动拨号盘。

电话里传出一名男人的亲切声音:“啊,是多门吗?”

津山佑介讲了一些很随便的话:“马上到这里来吗?”

“刚才到达,还没有洗澡哩。”

“那时间太长了,有重要事情。”

“重要的事吗?是不是干了一件大事,在标的海域夺了价值一千二百亿日元的苏联钻石,还劫持了飞机。”

“这话是出气吧。不,这不是你的所为嘛。引诱第一宝饰黑田向你的事务所报告机密。这一点,皮包公司的多门龙二是明白的!”

“比这事还重要,在哪里见面?”

“鸿之舞。北见山地。”

“鸿之舞,知道,在那里曾有过日本的一座金矿吧。那里也可以将双奥托飞机降落的,小心特工队哟。”

“的确,在一条很直的废弃的矿上公路降落。周围已是幽灵街,连一个人也没有,是最理想的紧急避难所。”

“明白了。还是让我洗澡和吃了晚饭之后再会吧。那时夜已深了,我了解道在北海道已设置了警戒线,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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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门龙二请服务台租辆汽车。

洗完澡,在餐厅喝了两杯咖啡后,出租汽车公司的服务员将一台带无线电的汽车停在饭店外。

以在市区借用两天的名义付了押金,多门便开车离开了饭店,时间晚上八点半。

饭店服务员瞪圆了眼睛,望着这位刚办完住饭店手续后很快又要夜间出走的怪人。啊,太快了,也许刚付了饭店的钱,行李还没放进衣柜橱吧。

街上,简直不繁华。北洋渔船已经出港;苏联木材进港时间还没到。夜晚即将降监,只有酒吧屋里的暗淡灯光。多门驾车穿过到处都放下百叶窗的街上来到了郊外。郊外沐浴着月光,白色的雪地一望无际。

多门叼上香烟,点燃,慢慢悠悠地驾驶着汽车。

经常是那样,大概终生都没有事要办,只是没有目的的旅行,但这次恐怕有麻烦事在等待吧,多门心想。

通往山区道路上的雪已被清扫。一直延向北见山地。

目的地鸿之舞矿上在北见山地的山壁处,离纹别约三十公里,并不怎么遥远。那里曾经是菱友金属采金的地方。矿石一吨可采到二十克纯金,最旺盛时期是一条拥有上万位采金人的大街。

昭和四十八年以后,矿石的纯度下降,菱友开始撤离。五年前完全封山了,以后他们又在鹿儿岛发现了未开采的金矿。

现在的鸿之舞成了幽灵般的街,特别是一到晚上真令人有些生惧,就连附近也没有人迹。

多门边开车,满脸堆起了笑容。

牧场越来越少,山势越来越高。

公路到了沿河边时,前方的黑暗处突然出现车灯。不是一台,起码有二、三台卡车,堵塞公路的卡车朝这边射来耀眼的灯光。

有四、五个男人手里提着携行灯稀稀落落地从车上跳下来,手里的灯朝多门的车滴溜滴溜地发信号。

多门停了车。

一个手持猎枪的男人靠近加强窗,将枪口摆在眼前,命令他下来。

多门慢慢地打开车窗:“警察不会一起盘问的,但发生了什么?”

“禁止通行。请下车。”

“那里有通行标记。”

“冬封己在对面,还强词夺理,下来!”

男人将枪口伸进玻璃里胁着。

多门打开了车锁,右手搭在门边:“明白了,下车。”同时迅速地将门朝那男的推去,叫了一声,又朝正在东倒西歪的那人屁股上面踢了一脚,接着窜上来用膝盖朝他的下身撞去,拳头打在正在呻吟的那人的心口上。

从倒地的男人身上夺过猎枪还没用到一分钟。另外四、五个男人无声地扑了过来。多门反拿猎枪严阵以待。此时只见他们手中的短刀在黑暗中寒光闪闪,刚才那个倒地的男人也摇摇晃晃地舞着短刀跟在后面。多门朝他们的脸部用枪托横扫一阵。只听有人在发出狼嗅般的惨叫声。

后面的三人没想到多门这么顽强,于是放慢了进攻节奏。

多门趁此工夫,掉转视线,然后朝卡车靠近,在驾驶台下看见了白色的长筒鞋。

看见了飘动的鲜红色大衣。那里隐藏有女人。

正当多门朝那边移动的时候,三个男人已将他团团围住。多门把枪顺了过来,枪口指着他们。

“这是开花弹枪。知道吧,谁想尝尝这荆棘般的子弹就往前走一步。”

多门对着三个男人吼叫。这些人一个劲地后退了。

多门端着枪,踏上卡车:“秋吉智子,不说点什么?有这样的事真够你辛苦的了。从东京跟踪我,调查到目的地了吧。在出租车时就将窃听器毫不在意地放在我衣服的口袋里面,窥听了我的电话,才在这里埋伏。为什么不让我去鸿之舞?”

“明白啦?”叫秋吉智子的女人露出天真的笑容:“好吧,即使现在也还不迟,只想招待一顿晚餐。”

“好建议。这样一来我可以在什么地方悠闲自在地吃点晚餐,心情也会好受。”

多门的话还没说完,从身后绕过来一个男人,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呐喊猛扑过来。

正同那女人讲话的多门早就凭直觉意识到了,短刀从腹部擦过。多门转身用枪托掉那人的短刀,并朝他的腹部抬起枪口,愤怒地扣动了枪机。一束开花子弹射穿他的腹部然后爆开,月光下鲜血飞溅。平直地连发两枪,但身上只有一个洞。

“是打中肚子了吧,不会死的。这回瞄准你的脸,找死的家伙!”

被枪弹击中的男人捂住腹部发出阵阵揪心的惨叫,在地上翻滚着。

另外两个男人后退了。

“怎么样,你的私人卫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也许还是尝到了我的厉害。——啊,一起去吃晚餐吧?”

多门用右手挽住那女人细细的手臂。

女人脸上泛出别扭的笑意。

在她复杂的表情中,至少透露出一层对多门无比崇拜和敬仰的神情。

真没想到就这样简单地被击败了。那张淘气的笑脸上散落着长发,她摇摇头,又耸了耸肩:“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餐馆?”

“可能有的,在鸿之舞的地方有好吃的咖啡店。你可得要办招待哟。”

多门催促女人朝汽车走去:“放明白点。请老老实实地走,不得乱来,乖乖地开车吧。”

不得乱来,有两层意思。女人听懂了一层,她用淫欲的眼角瞟了多门一眼,很不情愿地挪开了身子。

山峡。

被针叶松树遮掩的地表铺着厚厚的白雪。在那白色的底面,幽灵街进入梦乡。两旁留有冶炼场遗迹,公司办公楼和大杂院的残骸以及医院和选矿场地址。很宽的公路在中央延伸。因为是唯一穿过纹别的干线公路,所以道上没有积雪。现在这里的两公里内禁此通行的标志,正适合当成临时跑道。

多门驱车在矿山事务所停下。

一个男人呆在那里用电筒发出信号。

多门让那叫秋吉智子的女人先下去,枪口抵在她的背后,悄悄地跟着下来。

“喂,是劫机的那伙吗?”

多门收住脚扬起头,望见汽车的边,有一架白色机身的双奥托飞机翘起机首停在那里。

夜幕下的那个人两脚紧靠在一起,一副随时准备猛扑上去的姿态,然而脸上流露出柔和的表情。

“机长和乘务员怎么样?”

“监禁在事务所的一间房里。头儿正在那里等待。请。”说话的男人朝秋吉看了看:“是随同吗?”

“哦,是个重要的姑娘。对不起,哪里有间房子代看一下,为了防止逃跑起见可以捆起来。但往后还要她的口供,不能太粗暴了。”

“明白。”

那男人收了多门的枪,带着女人离开。

矿山时代的事务报二栋房子仍然完好。矿山还流出含有金属物质呈酸性的地下水,毒死了下游的大马哈鱼和鳟鱼。为了让河中的清水回到河里,修建了贮存地下水的水池,将石灰投放进去,所以经常有人管理和巡视这些设备。

这栋事务楼食宿设施完备,并且蓄存了足够的补给飞机的燃料。简直是给劫机者提供了一个尽善尽美的隐身地方。

——津山照旧发挥了明敏果断的制片人的作用。

多门走近亮着灯光的事务所。

旺旺的火炉,屋里醒散满酒气,锅里煮着肉。四、五个男人围坐在火炉周围,使人想起山中土匪的巢窝。

这不是水浒传中的梁山泊吗?

多门略微笑了笑。

这里也有一个女人。是一位眼角处带有悲凉感的年轻女人。多门在想这女人有些熟悉,在化装品公司的广告画上,她是叫森尾美纪的模特儿。

身穿登山夹克的森尾美纪朝进屋的多门望了一眼,然后抵下头。

“多门,瞧见了什么?女人在这里珍贵?”

对面坐的津山佑介说话了。

这家伙也穿着登山夹克,卷起衣袖,有着一双敏税的眼睛,紧闭的嘴唇,一张稍显黝黑而又十分理智的脸。津山是多门大学时代的同年级学生,以后在参予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结为朋友。

津山和多门,是一对不甘平凡生活的朋友,他们惯于想入非非地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坐在这里,介绍一下大伙吧。”津山催着多门。

“以后介绍吧。津山能讲讲比这个更重要的事。从标的海域来到这里蟠踞的经过。”

多门拉开座位,沉甸甸地盘腿坐下。津山伸出健壮的手臂取出酒碗和威士忌。象梁山泊山贼般似的,给在坐的每人面前都装一点酒。

“先喝一点威士忌,我们在数小时后从这里出发,外边气候寒冷,喝点酒暖暖身体。”

“我从东京出来以后,一直被一个女人跟踪。这家伙已经抓到,但刚才到鸿之舞之前又遭到了袭击。我猜测袭击我的人不是丢失钻石那伙人的行动。既然叫我到这里来,还是先听听事件的经过。”

多门向碗里倒了威士忌,呷了一口看出津山其意是在催促他先谈情况。津山放松表情,他是知识分子出身,也远比办事随便的皮包公司多门龙二难以取悦。

反正是一位利用现代化技术进行宣传广告业的传奇式人物。津山有一个不愿向人轻易交底的特性:“有什么好说的呢,多门君,很多事你都知道了。总之,投靠我们的黑田……”

“好,请讲详细,我不插话。”

津山向他讲述了以前许多事的来龙去脉。听着听着,多门嘟哝开了:

“乘同贯君的北斗丸,赶到天佑丸同苏联核潜艇接触的标的海域冰岛?”听到这些不同自己商量而随便发生战斗时,心里十分不高兴。

多门认为象这类漂亮的大仗,津山竟没有通知自己,真是遗憾。

津山掠夺钻石时应该用集团的船,但当时多门龙二的皮包公司没在北海道,而是在温暖的南方九州转游。因此,不该持有什么异议。

但是,多门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酒,环视四周,好不容易呀,枭雄们全集中在这里。尽管他们拥有象津山这样明敏的制片人,但仍离不开显赫于钻石界的多门龙二和职业枪手同贯幸平。这个事实无可置疑。

那同贯幸平在多门眼里象一位奇怪的老人。以前曾听说过职业枪手名字,但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火炉映红了半边脸,他沉默寡言地喝着酒。黑色的衬衫、黑裤子和黑色的变色眼镜装饰着百来公斤的躯体,不愧为是猎杀海上动物的职业杀手。同贯在津山讲话时,边默默地喝酒边将枪抱上膝盖,用油布擦拭枪身。

坐在一旁的没说话的黑田辉之。他是靠薪水生活的职员。被第一宝饰这样有名望的公司选进营业部工作,这次的投机买卖当然背判了公司。

身着滑雪服的二三个男人是摄影师,是搭乘北斗丸来的津山部下,还有就是劫机时,从稚内登机的伙伴。

多门粗略地扫视了一圈后说道:“不用介绍在坐的都大体认识。请接着讲。”

“噢,自从在桌状冰山掠夺之前倒还是挺顺利的,但到了了纹别以后就受到来路不明的家伙跟踪。同贯君用枪威胁,多少动了点武力,以后情况就这样了。被掠夺者当然已发出了夺回的命令,他们会拼着命来寻找我们。”

“作为钻石商人的我飞到了北海道,而且美人间谍也跟到后面。这些人会在什么地方搜寻眼下还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断定,急欲夺回巨款钻石的是当事人第一宝饰,将会不休止地寻找我们。怎么样?”

多门带有分析的口气说着:“怎么样呢,如果动用核潜艇的计划同莫斯科相当一级的部门有着牵连,而且又被我们发现了,那么公布此事是不可能的。克格勃日本分局会首先出动。接收一方的日本,第一宝饰是唯一的窗口,幕后也有财政界相当地位的人撑腰。按照这些家伙的指令也许可以出动雇佣兵来夺回钻石。说到钻石,如果让它流进世界市场的话,最感到恐慌的该是英国的蒂·皮阿斯公司。该公司操纵着世界钻石流通产业,害怕苏联钻石搅乱了世界市场,因此会发动在日本的组织来打败你们。以毒攻毒,夺回六个木箱子。”

“一定会那样的。”多门看了看其他人。

“喂,”津山这时叫住多门:“听到了什么吗?”

屋外,留神一听好象是刮风的声音。

风声与卡车声混杂在一起。

津山朝外一看:“怎么搞的,哪里来的追兵?”

同贯默默地往抱在膝上的双管枪装填子弹时,外面传来了喊叫声。

是放哨的男人在大喊:

“来夺钻石啦,听见山脚下的汽车声音罗!”

同贯幸平冷静地提起装填完毕的双管枪,支起巨大的躯体走出屋外。不慌不忙地,但敏捷得与老头般的身体极不相称。

多门和津山交换眼色,各在一旁,拿起早已想到的北斗丸上准备的枪支,赶紧装填子弹。

多门朝门外奔出。津山也跟在其后,他们听见了山脚下传来的卡车震动的声音,还看见黑夜里有三台搬运碎石的卡车沿着白色公路朝废矿幽灵街扑来。

“喂,留三人看守飞机。我们散开迎击!”多门向跑出事务所的男人们命令,并沿公路跑去。

追兵出乎意外地象在后退。

这些人看样子是窃听纹别电话的,或者是从东京跟踪而来的女人引来的……

多门边沿着公路旁跑到圆木后面,埋伏下来,边想一定要揭穿那个叫秋吉智子的女人。

在多门的前面,同贯是早巳埋伏好了,从圆木上面伸出步枪口。摆出猎捕野兽的铺匐姿势,在北海的就岛上,瞄准猎物一瞬间就是这样的。

从山脚下传来的地面震动声越来越近,是重型卡车,三台连成一条直线向矿山靠近。

“好啦,不要浪费子弹。先听我的指挥!”在五十米开外时,同贯瞄准打头阵的卡车司机扣动了板机。枪声划破黑暗,司机的眉头上鲜血飞溅,扑倒在方向盘上。

车上的助手慌忙抓住方向盘,同贯继续瞄准助手。枪响之后,可以看见他的肩膀被击中。卡车弯弯拐拐地朝路边堆积的木材撞去,最后停了下来。

还有三台车立即在它的后面停下来,从驾驶台和车箱里七零八落地跳下一些男的,马上分散开来。

偷袭者的手里全都拿着枪。

那些散开的人是日本人。但不明白是些什么样的人。从卡车车体来看,既不是自卫队的又不是警察的。是那边建筑公司的。可从来没见过这些雇员和劳工。

开始还击了。他们以车身作掩体,全部使用的是步枪和自动枪,是用红外线瞄准射击的,不仅武器好,而且射击精度不错,象是什么组织的人。

“好,不要前进!趴下,瞄准一个打一个!”

发出命令的是同贯。他趴在地上往枪里装完子弹后又继续射击。

二人、三人……随着同贯的枪响后从卡车的隐蔽处栽了出来。

在一旁观望的多门和津山清楚地明白,此时他们无能为力了。尽管多门持枪射击,可对于躲在隐蔽物下的对手来说是没有效果的。多门想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突然想到了房里的煤油炉。

多门后退了。他的判断是:这样的枪战准让同贯和津山输得精光。于是站起身来回到事务所,从沾满灰尘的炉子里取出贮油筒检查,里面有足够的煤油,又重新装好。

在屋里旋了几圈,找到空瓶子和二三个倒在屋角的可乐和汽水空瓶,他捡起三个可乐瓶。然后将贮油筒的煤油倒进瓶中,扯来一些破布条子塞紧。破布条子也渗入了煤油。干完这些事情后,他手里拿着三个瓶子跑到外面。

公路旁的河水在哗啦啦地流着。

他沿着河边的树林朝停放卡车的方向奔走,背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另一只手正欲端起枪瞄准时,有人说话了:“别慌。是我,给我一个瓶子。”

是津山。

津山的脸上浮出微笑。

“是多门,没想割你会仿效盖世太保。”

昭和三十年战争结束的时候,世界奥林匹克运动会将在东京举行。伴随新干线的完工使当时的日本充满了活力。而津山等人的青春时代却十分贫困。每天到学生救援会窗口求救援,热衷寻找业余劳动的同时又热心自治会活动。心中燃起反对美军使用日本基地侵略越南,强烈要求美军离开日本的怒火。

“能忍受粗制滥造的买卖左右社会吗?难道只有你会劫机时将燃烧瓶拿进机内?”

“经过改造后的枪。”

“嘿,能摆脱上机前的全身检查?”

“是呀,是地方机场好象没有公共汽车站。在飞机没来之前,将用破布裹住的枪从关卡横栏上扔的草坝中,待办完登机手续上飞机之前,伪装照相路过跑道时顺便拣起草中的枪。”

“原来是那样。”

“是的。”

“好吧,走吗?”

“走吧。”

多门一只手拿可乐瓶另一手用打火机将布引燃。渗入煤油的破布很快燃起来。再换到右手上,对准面那辆卡车驾驶室将它扔进去。燃烧瓶击中驾驶室内的方向盘,顿时烈火熊熊。

津山紧跟着将燃烧瓶扔往后面那辆卡车。卡车的驾驶台已成一片火海。他们避开火热朝上游奔跑。烈火已转到了引擎部位,随即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多门的视界是一片黑红色。

<er h3">4</h3>

多门提枪赶回事务所。

三台卡车爆炸烧毁,外面还不断有枪击声,剩下的战斗同贯完全能胜任。多门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关押名叫秋吉智子脚穿白色长筒鞋女人房间,是在事务所最里面。开矿时代被用为职员的值班室。

多门走进屋内,天花板上吊着一个裸灯炮。

光线很暗。女人那张白净的脸上摇晃着阴影。

秋吉智子没有睡觉,反手绑着,滚到垫子上,用被子盖着,好象很怕冷。她将头侧向窗外,做出关心枪战的样子。多门在身旁蹲下用电简照着女人的脸。女人紧闭双目扭向一边,根本不加理睬,没两秒钟,扭过头看着电筒光。

她笑了,还喘了口气。

两人曾扮演过一对初恋的情人。多门还没有明白这女人是一枚真正的炸弹。

多门什么也没说,把手伸进被子里,解开秋吉智子手上的绳子,又解放在衣服下弹了弹乳房,摆弄着。然后抓住乳房,并粗暴地用手指夹住。

“是想知道外边的动静吧?”他问:“来救你的同仁大概早已被起火燃烧的卡车给堵住了。劝你还是死心吧。”

“那些人我不知道,我是被拐骗的啊。”

“有被拐的理由吗?你是什么组织的?”

“组织……?听起来好奇怪。”

“我是偷跑出来的姑娘哟。”

“不,知道御徒町的事情,知道皮包公司的事,还置身于宝石界?”

“虽然对宝石界谈不上精通,不过晓得一些。我是上野小宝石店的店员,家住新小岩。父亲当锅炉工被开除了。我就同老板发生了激烈的口角,于是就偷跑出来。”

“偷跑出来,为什么又从东京跟踪来这里?”

“没有跟踪。是偶然一起乘上飞机,一看见称心男人就冲昏了头脑。”

“偶然,看中了在一起的男人,为什么又要在鸿之舞伏击我?”

“我只是受害者。出了纹别的街后冷不防被卡车上的家伙诱拐了。”

“你编造些假话非常拙劣。是刚当间谍吧,不要装模作样,是初学吗?”

多门拉过扔在旁边的手提包,打开盖,检查里面。除了翻到车月票、化妆工具和钱包以外再也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东西。

塞里露口红吸引了他,他把口红拿在手上,打开盖子看了看,眼光停顿一下后,瞳孔瞬间放大了,然后又装做不知道的样子将盖子恢复原样。

口红的盖子里放有精巧的发报装置。边装做涂口红的样子边小声说话,可在半径三十公里以内进行无线通话。

果然,多门想。这女人为跟踪多门的去向故意做出钟情的样子打进这里。

刚才在卡车旁多门松开拿枪的手时,这女人也是那样老实地遵照命令。是呀,他们想夺回被津山等人夺走的东西,利用她这只柔软的手,在一瞬间!

女人啊!!有时候强大无比。

多门想咱们就欺骗到底吧,将计就计,使它变为向敌人发假情报的工具。这边用满载钻石的双奥托飞机在本州的什么地方着陆……

多门做出并没有发现口红秘密的样子将手提包扔在旁边,照样蹲着,翻开被子,秋吉智子用白丝绸罩衫包着丰满的上半身,在灯光下缩成一团。

多门的手伸向罩衫的钮扣:“不能自己脱?我要检査身上可以吗?”

“冷。”

“太娇气了吧。”

多门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女人的喉管里发出悲咽声。

从厨房拿出的切鱼片的菜刀尖挑开了罩衫的钮扣。

灯光下背部的雪白皮肤油光闪闪,秋吉智子的柔软的身子呈现出迷人的神韵。

多门手先伸望上半身。

多门再次将女人的身子翻过来,检査着,同时,由于女人巧妙的手法,感到体内欲火上升。

“别忘了还有一个检查点。”女人象是呕气似的发出了甜蜜的话音,夹着一丝嘲笑的意味。

“那里以后再慢慢来吧。”

多门喘着粗气,在这位秀色可餐的裸女面前,他完全难以平静。

“错了,你在想我是做什么地方的间谍?间谍们有可能将微缩胶卷装进囊状器后再塞进屁股出来。那里是不该忘的。”

多门紧紧抓住她说:“管它呢,等一会再检查吧。”

“难道……”

“那么,请惠顾吧。我也别无它求。请稍微热情一点怎么样?”多门命令道。

女人老实地伺候起来。

多门低下脸,将嘴唇靠近智子。

舌尖不断卷动……

“好容易俟到欣赏的时候。”女人做出高兴的样子说。

女人引诱似的张开下肢,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细嫩的双手在多门肩上搓揉,象是求得拥抱。

“多门好极了。”

“不想说说兴奋话吗?你在这里关押,迟早会吐出真情。那样的话放你回东京。怎么样?以后可以经常来往。”

“这样说来,双奥托飞机还在外面?你们够惨的了。那种飞机能飞到什么地方?”

“想知道吗?”

“想知道,反正都要运走我作为人质的。”

“告诉你吧。我如果乘上那家伙一定要在关东的郊外有宽敞的地方降落。”

“宽敞的地方?飞机场?”

“笨蛋,会被警察抓住的,富士山山脚下。”

富士山山脚横跨了若干个县。

“在御殿场附近,既宽又无人的东富士演习场,那里有一条柏油公路。”

“啊!”妇人说着向后仰起。“讨厌,不准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集中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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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多门,干完了吗?”

津山在屋外喊。

多门在屋里干些什么,这对假冒绅士的津山来说心里有数,因为这是所有黑党人的怪癖,所以他不会贸然闯进去。

并且津山对此也不感兴趣。

“那边还没有完吗?”

“嗯,你这家伙开小差,可恶。现在还不完吗?”

多门照样将女人捆起后,走出值班室。

津山没吭声,站在灯光处示意多门去事务楼。

“请等等,给我看看这个。是从被击毙人手中缴获的?”津山手里拿着深绿色的自动枪。多门拿过来仔细检査,眼珠在灯下闪闪发光。

“这既不是卡宾枪也不是步枪吧。当然更不是自卫队的M-18式枪。”

“嗯,是苏联造的卡拉西尼可夫AK47自动步枪。”

“唔,也许跟钻石一样偷运来的。那些爆炸烧毁的卡车尽管车身上涂饰什么建筑公司的名称,但实际上是苏联造的卡车。”

“等等,别尽指责。”多门制止他:“苏联的卡车和卡拉西尼可夫式枪不限于袭击者是生产国的。这种卡车一台约二万美元。枪一挺三百五十美元。现在世界上已超过一千万挺。”

“但不能理解为它的敌人也使用。”津山脸上露出不快的感情。

多门拍了拍他的肩膀。

“总之今天来袭击的人是我刚才所说的三个集团中的一个。或许还有来路不明的袭击者,还是赶快出发吧,钻石藏在什么地方?将祝融星放入那架双奥托飞机里吗?”

津山带多门走进事务楼里。

一间堆满铜线和电缆、工具的房里,进来两个人。这地方也吊着裸电灯泡。灯泡下杂乱地放着几个大木桶。桶上烙印着在北海道余市开办工厂的日本有名的洋酒公司英文。是烈性的威士忌原酒桶。

“嗬!这桶?”

多门吓了一跳,缓了一口气:“塞满祝融星?”

“为什么那样考虑?印有俄文的米尔矿山钻石木箱六个一起怎么顺利运到日本国内?即使经过伪装也会暴露。”

这几个暗中发光的褐色木桶,是津山从余市洋酒工厂搞来的。因为津山在广告代理店工作时曾为该洋酒厂家宣传过。广告画面是北海道职业枪杀手同贯平扮演猎人模特儿,在浮冰海的晚霞下吃着岩石般的冰块。广告的后台老板就是在余市拥有地盘的洋酒厂家。

从东市出发之前,津山预先就同工厂厂长通了电话。对方答应提供五、六个空桶。先到北海道的第一宝饰黑田从余市又买了十二个,用卡车运到了纹别。

很显然,他们主要是为了欺骗敌方,将苏联钻石藏进酒桶里运往东京。其它的酒桶也许会被送到警察厅去。

津山的第一步计划是在标的海域将抢来的苏联钻石,用狩猎船北斗丸运到纹别港,借黑夜的掩护将裸石滑进埠头船坞,全都塞进木桶里。

其实啤酒桶根本不需要十二个,有二、三个就行了。但为什么要用十二个啤酒桶呢,就是害怕以后在偷运计划中出乱子。

津山说明了其中的理由。首先准备大小一样的十二个啤酒桶是为了分散敌人力量。而只有三只桶里才装有地地道道的钻石。其它九个里面全塞的是瓦块或砂石。然后将同样的十二只木桶按每组三只分四条路运走,全都发往东京。

运送方法其一是用卡车。包一辆五吨的卡车,由津山或者其他人押运,装上三只啤酒桶开往东京。

其二,让同贯幸平的狩猎船——北斗丸上的三啤酒桶南下,随时同陆上保持联系,津山不乘船。由同贯带三名射手,越过津轻海峡,直往东京。

其三,就是利用公共运输火车,假冒国铁物资。在上野车站装上三只啤酒桶,由网走站到根室本线。也许这是最安全的运送办法。

然而,还必须注意防范列车强盗,所以津山和其他人得搭乘列车,击溃车匪,目前只放心国铁运输的能力和安全问题。

最后的,也就是最大胆的方法,利用轻型飞机。其计划是劫持北海道的地方航班双奥托飞机。但劫机的成功的把握难以预测。万一劫机失败,只得采用卡车和航运或者其他的运送方法。

“……啊,就是这些计划,总之押运这些单数的木桶,如被敌人找到,但仍不清楚哪里装的是钻石。还有,不管哪个小组受到敌人的阻拦,都必须向东京靠拢。如果全部到达的话,那就好极了,好,想法就是这样。”

“嗯——。讨厌,真讨厌。越来越象制片人那样,准备充分了吗?”多门喃喃念着:“……照你所说最重要的是飞机运送。那为什么不快点将有钻石的木桶装上去?那架飞机是好不容易劫持来的吧?”

的确,成功地劫持来的那架飞机自从降落在鸿之舞后一直没有发挥它的作用。假如把装钻石的三只啤酒桶装上飞机,可一口气飞到道内,在本州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如在东京周围的几个县道或国道降落。只要有宽二十米,长百米的柏油路就可利用为跑道,双奥托飞机可以随意降落。

津山也曾这样考虑过,但他说:“其实,这样的计划还是有麻烦。”脸上显出犹豫不定的表情:“我们最后还是打算将钻石桶装进那架飞机,因此才叫你到北海道来。这才是行之有效的计划。你随双奥托飞机飞走,一直飞到东京近郊,我们为了引开敌人的注意,用卡车和火车运走那全部装砂石的桶,计划是这样,但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敌人已査到这里,当然他们还不明白劫机犯同抢夺钻石的人是一伙。但不管双奥托飞机飞到本州的任何地方,敌人已严阵一待,只等降落。”

“啊,你担心这个。我让那房间的女间谍带走了假情报。双奥托飞机决定在富士山山脚下的东富士演习场降落。现在那女人正用装在口红里的无线对讲机向同伙报告。”

“你可以选在其它地点降落?”

“是呀,这不好吗?降落地点哪里都可以。”

“但,那家伙真的那么蠢?”津山说:“说是那么说,如果敌人使用那些电子设备技术,就按假情报吧,他们会用超声波探测仪跟踪飞机,很快算出双奥托飞机着陆的大概地点。总之,双奥托飞机能避开自卫队和机场控制塔的雷达,超低空飞来,因此,敌人也许会使用灵敏度最好的电子超声波探测仪,这样反倒容易跟踪飞机。”

“嗯,会这样。”多门抱着胳膊:“那女人非常自信,在检查到屁股时完全漏掉了。那地方可能是超微型发报机,是吞进内的。”

津山不禁咧嘴一笑,他当然明白多门漏掉检查的原因。

“真凄惨。要是坏了一个还可再换。”

“事情怎么样?”

“如飞机航线不能隐蔽,还能装货物?”

“总之对方会根据那女人的情报,当我们连同那女人在东富士演习场降落时,在那里守候的敌人会突然发动袭击,但敌人缴到的只是一些装满砂石的木桶。钻石却会一颗也没有。”

“那样只是为了讹诈。”

“好办法,那些家伙万万没想到,用生命劫来的飞机仅装了些赝品。”

“准备的桶全都用完了。现在我们坐的九个桶里,只是砂石和瓦块。真正的钻石桶藏在后面的坑道中。”

“好吧,就这样决定吧?装砂石的桶由我承担,包括装有钻石的九个桶按你刚才的计划从北斗丸和国铁、卡车等分运往东京。”

“但是……”说道这里津山抬起犹豫不决的脸:“让你乘双奥飞机真过意不去。为了后方运出钻石,搞的讹诈计划一定很危险,如果被敌人查出是欺骗,那些家伙会气得暴跳如雷。”

“喂,津山,现在什么也别说了。”

多门那张发怒的脸:“你这家伙不是安排我的任务吗?为了作为别动队进行公开战斗,不是你把我拉到这里来的吗?”

“嗯,那就这样吗。”津山弯曲着粗眉毛:“但,多门,这会有生命危险。”

“劫机难道就没有生命危险?”

“那当然有。”

“那好吧,这次是我的职责。你们放心。如果在降落的地点拥来的是自卫队二一六式坦克,本人遇难的话,请你们坚持将钻石运到目的地。这样我也会安心的。”

多门说这话的时候,流露出若不是自卫队的坦克,自己就决不会战败的坚定信念。

津山看着多门。

两人什么也没说。

津山激动地拍了拍多门的肩:“明白了,就那祥干。”

“拜托了。”

多门最后只说了这句话。

<er h3">6</h3>

从山脚下传来直升飞机的声音。

是喷气直升机的声音。正从楼中搬出三只啤酒桶的多门抬头向空中观望。

巨大的旋转翼发出轰轰的声音,快接近事务所时发现了人影,从空中倾泻出机枪子弹。

这时,他们正准备出发。

“趴下!趴下!”多门朝另外的几个男人喊道。

二十毫口径的机枪子弹象缝纫针线似地密密麻麻打在地上。正在逃跑的两人发出一阵惨叫后倒在地上。“喂,躲开。”同贯跑进隐蔽处喊,并向直升机射击。

“散开,散开!”

“趴下,揍下那家伙。”

多门和津山也停止搬木桶拿起枪,在木桶后面睢准飞机。

但是,步枪子弹不是喷气直升飞机的对手。子弹打在飞机的外壳上象爆米花似的噼噼啪啪反弹下来。

直升飞机继续用机枪扫射。幸运是的,地面铺满了雪,一片白色。路面在月光的反射下也有一片白色。敌人认不出也呈白色的双奥托飞机的机体。

直升飞机朝事务所的墙根和空地以及向它还击的目标乱扫一通后,象怪鸟一般朝空中飞去。

“快,趁那架飞机在上流转U字型时把木桶运进飞机。”

多门立下信念。三个男人赶紧将木桶运进双奥托飞机里。

一个男人拉着秋吉智子的手跑进机内。多门最后让机长和副驾驶上去,然后升上飞机的扶梯。

“津山,别忘记了,我的租用汽车和皮包商的善后工作。平常的一个手提包放在纹别饭店里请帮我取回来。”

多门在关机门之前,大声地喊。

多门在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也忘记不了给他带来巨大利润的宝石商业。

最好的三只啤酒桶里,装着米尔矿山的钻石,如果到手了,那就把你这个皮包商扔到海里去吧。

津山想。

黑暗处,站着两人。多门让那位叫山冲的机长坐在驾驶位上。副驾驶多余了,就将他绑在后面的座位里。

多门打开黑暗处的照明灯,破坏掉通信联络仪器。其目的是不让机长发出救难信号。

“你们不明白任务吧,但不明白还是要干!起飞吗?”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要到什么……什么地方!”机长发出怒吼。劫机以来,就一直被监视,受了长时间的屈辱,现在是发泄吧。

“燃料足够,往本州的某起飞。”

“目的地如果不清楚,我不能飞。”

“离开地面后再指示。快,走。”

“你……你们倒底……”

“不必担心,我是内行参谋,完全保证你的人生安全,但是必须老老实实。”

正前方,对面的山头,转回来的直升飞机又响起了旋转翼的声音。它飞回来了!

多门从驾驶位上站起来,打开背后的门,叉着腿站立,将枪口朝着山冲机长督促道:“磨蹭什么,想挨那喷气直升机的枪子吗?要死,你也得一起死。”

这时,机长的脸上充满了决心。

这是无可奈何的决心。

那不停地扫射的喷气直升机大概不是道警,自卫队和海上保安厅的,可能是黑组织派来的,说不定那些家伙也想连我也一起打死,好,服从命令吧。

机长有了这样的判断,很快就服从了命令。

肥厚的手掌握住操纵杆。

“起飞!”

这是山冲机长的喊声。

双奥托飞机发出了尖锐的引擎声,慢慢地开始滑行,加度,在公路上仅滑行到二十米就离开了地面。

多门从黑暗处的三角窗伸出步枪,瞄准前方慢慢接近的喷气直升机,摆出迎击的姿势。喷气直升机飞过来了。起飞时候,双奥托飞机是正面。直升机比它要高。但如果它要迅速地上升的话,两机异常接近会正面冲撞。

因此,山冲机长没有让飞机很快上升。

直升机飞行员发现了靠近的双奥托飞机。那惊愕的表情透过了挡风玻璃,清楚地映在多门的眼睛里。

曾是航空自卫队实战教官的山冲健吾心里有数。为了雪耻劫机机长的自名,他打算让飞机发生爆炸。因此让飞机上的罗盘针指向南方,并成一条直线上升接近直升飞机。

多门一点没有留心到!

危险迫近了。

在两机间隔数十米的距离时,多门扣动了枪机。子弹划破直升机防风玻璃,打在驾驶员的头部。慌忙中,副驾驶赶紧把住操纵杆,机体这才停止了晃动。

黑色的喷气直升飞机巨大的机体在距离双奥托二十米时,避开了危险,急速往下降。旋转翼发出的呼啦啦的旋风敲打着双奥托的机身,飞机激烈晃动。

“喂,不要紧吧?”

眼下飞机发生了故障。

但山冲机长灵敏地一拉操纵杆,飞机失去平衡,左右机翼相互搭在一起。这一改变,使飞机迎着上风滑翔,并继续上升。

多门向背后望去。只见就在两机对撞时候,直升飞机迅速急降,又受到了地面的枪击,就在避开一瞬间,旋转翼挂上了松树枝干,飞机开始倾斜。

经常在山里飞行的直升飞机常有这样的接触事故。不一会儿,飞机开始回旋下降,紧接着就附落而下,地面发生剧烈的爆炸燃起了大火。

山冲健吾将飞机滑出黑暗,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多门抽回枪,闭上三角窗,坐到副驾驶位上。

“不是干得很好吗?机长。”多门向他表示感谢。

山冲健吾似乎已经曲服,二人有了命运共同的感觉。

“比起幽灵般的紧急出动来只不过是玩玩而已。螺旋桨太小啦。”

“特攻队完蛋了,太年轻了。没耽误吧?”

“是呀,我现在还是最讨厌巨型喷气机。一年要白白浪费很高的工资来搭乘这样的飞机真不划算。还是这种小型的飞机合我的口胃。机翼就象自己的手脚一样灵活自如。”

“哎,说说航向和目的地吧。”

一直身份不明,违心地干着自己不情愿的事,机长为做出投降而痛悔不已。

多门在仪表上展开五万分之一的日本地图。

指着斜断北海道,出太平洋,沿本州洋岸直下,向东京进发。然后在富士山山下的原野,御殿场市郊外降落。

“是这里。不明白?”

“真没想到是东富士演习场。那里是没有什么障碍物的平原。中间有一条很宽的公路,下午五点降落,附近会一台车也没有的。”

“对,如果按你的本事在那降落是不成问题的。给我好好干。”

多门满意地拍了拍机长的肩膀,深为新获得的伙伴而兴高采烈。

作为机长来说,能够开始久已渴望的冒险生涯,也是非常愉悦的,暂时地,他被反叛所带来的刺激所陶醉。

<er h3">7</h3>

电话骤响。

东京,南平台的一角。晨羲洒满官邸室内。阳光中一条人影闪过,接近电话台。

河岛泰介那粗壮的右手拿起电话,他从昨晚就没睡觉,一直坐在沙发上等报告。

眼里有些充血。大衣乱皱着。耳朵贴紧电话听筒,他望着庭院。听筒里响着不太好的报告声。

“谷端君,总而言之是还在逃。你们干些什么。北海道的前线部队。”

“是,不要紧。那架双奥托飞机的行踪只是现在……”

“混蛋。那飞机的降落地点连我都查明了。今天拂晓我的助手已行动了,兴许现在已提供了在静岗县御殿场市郊外的东富士演习场降落的飞机。”

“嗯?”听筒里是一阵惊讶声。

“啊,装有祝融星的木桶……?”

“没有。双奥托飞机上取下的三只桶里装的是河里沙石。”

“那飞机搞的是讹诈?”

“谷端君,你们追击队到底看见了什么。那是些没用的家伙。我根据潜伏进去的宝石顾问秋吉智子的报告,被盗的大量苏联钻石被塞进若干只木桶里,用船、火车和卡车向东京运送,赶快去追那些家伙。”

“对不起,那我们就赶快……”

“好吧,这次再失误就决不宽恕!”

河岛泰介放下还在说话的听筒,立即又拿起另外一架电话机听筒。这次是往别的地方拨动号码盘。是往同河岛相识的警察厅长官津田的官邸。

被抢走的巨额钻石,是以河岛泰介为首的一百三十多人集团的政治资金之一。自从前年春实施的阁傣资产公开制度以来,不少的阁傣巧妙地将自己的所有股份和不动资产等换成其它值钱的物品。不仅这样,在同美国、东南亚和中东的各项经济项目中,将这样值钱的菏和为“润滑剂”,赠送给与项目有关的政府官员等。由此取得很好的效果。

也就是国家的利益。

一想到这些简单而又实惠的事时,河岛的心里不由得燃起对掠夺者的憎恶。

津田私人官邸,一个秘书摸样的男人拿起电话听筒,马上交给津田本人。

“是冲田君吗?我是河岛。”

“呵,这个从早晨——”

“从御殿场署听到的紧急报告,好象是发现了被劫持的双奥托飞机。”

“是的,御殿场署员保护着拂晓前降落的东富士演习场的飞机。”

“机组人员怎么样?”

“机长和副驾驶都很健康。劫机犯有两人逃到御殿场署好象是请求援助。在降落地方曾发生过相当激烈的射击。”

“那事情——”河岛嗯一声打扫了嗓子:“抓住掠夺者当然也是大事,但要求全力以赴和平解决。看来想从双奥托上的劫机犯那里弄清巨额苏联钻石的去向是相当困难的。在往御殿场派遗公安特务之前请协助自卫队补助点燃料,带上两名机组人员,迅速将飞机飞回北海道的丘珠机场。”

“在北海道?但,调査……”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是张罗点什么人情世故,公安警察倒还可以。前天被追踪的国籍不明的飞机在奥利尻岛紧急避难。机上仪器损坏,失去通信联络,机组人员自己修复后,两天后的今天平安地到达札幌暑丘珠机场。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四名乘客全都平安。为了缓和受刺激的心理,我们全让他们住进了国立医院。”

“哦,也就是说北海道的中型飞机没有被劫持?”

“哦。多亏了机长恍然看到了劫机犯拿出的内阁调査官的名片。警察也没问其它的吧?”

“是的。确实没有。”

“那么,没有问题了。飞机返回北海道后,公安特务悄悄地向两名机组人员了解有关劫机的详细情况。我等着报告——”河岛爽快地说完后挂断电话。

那充满晨辉的庭院草坪上,三只白头翁鸟在争夺食物。

多门龙二醒来了。

在床的中央睡着的那女人脸上还有些发烧。

那用手按住富有弹性的乳房的女人,是出现在北海道的穿红色大衣和白色长筒鞋的秋吉智子。

多门还不知道这女人的真正来历。

女人用深情的眼神凝视着多门。右手放在多门的肚子上,那地方缠着纱布和绷带,血还在一个劲地往外浸着。当然出血的不只是腹部,大腿和膝盖部位也都火辣辣的。

“情况怎么样?幸亏没有发烧。”女人摸了摸他的头,柔声地说。

“可以为我打开窗帘吗?”

女人站了起来,全身裸露。雪白的肌肤,苗条的身段,在晨晕中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这是一间靠近御殿场中央的饭店客房。它是用模仿古老城堡的砖墙建造的爱情饭店。

多门捂住受枪伤的腹部,带着那女人来到这里已是拂晓五点钟。多门闭上眼,心想着从北海道沿本州南下,直到富士山山脚下的那段历程。

双奥托飞机飞出下北半岛,沿本州陆地南下从茨城上空绕到关东原里,又从山梨县上空迂回到富士,当然,早已被成田和羽田的雷达和声波探测仪发现了。正如设想的那样,在富士山山脚下的东富士演习场降落时,占绝对优势的敌人正埋伏在那里。

当然是通过了秋吉智子的内应。当多门枪里的子弹射击完后,女人掩护多门走出机外。此时,那女人的动作怎么也不象是锅炉工的女儿。

“不要枪了!——你们听见了?这人说了让给你们三只木桶。木桶在双奥托飞机里装着,如果想要的话还不去拿一点。好,让开这里,我的命令,去搞一台吉普车来!”

我的命令。一看这女人说出的话,就知道她是什么组织里地位相当高的女郎。或是在那里的某个男人的情妇吧?好啦,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不管怎么样,是那女人开着吉普车将我送到饭店再抬进房里。宽宏大量的女人在木桶飞往富士山山脚下的途中就发现了什么,但还是要紧紧依靠多门。

女人打开窗帘。从窗外能看见富士山。今天早晨美丽极了。昨晚在北海道山中的事简直不能相信。

女人全裸着身子又钻进被窝里,多门的手摸着那女人的腰部,又滑下来。

是啊,津山驾驶的卡车到达东京;火车运载的木桶到达上留车站;老船长的狩猎船北斗丸抵达东京湾。可到底谁能先到呢?

反正明天早上通过联络之后,我仍然全副武装去欢迎。

那九只木桶中三只里面有被称为祝融星的巨额钻石。那家伙如果到手的话……

“多门,还在考虑什么?你们这种男人这个时候又在悬崖断壁上瞄准下次的猎物,真象一只弄弯羽毛的鹰。好吧,一声不响地休息。你负了伤,该我骑上来……”

多门的耳际萦绕着女人热乎乎的声音。

第三章 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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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睡了一会儿。

津山从助手位上起身,将脸侧向车窗外。

远处的山脉、水田、村庄被树林分割。卡车现在沿三陆海岸一直南下。左边能听见太平洋的波涛怒吼声,但看不见黑暗中的海水。花了三个多小时到了青森县,这时,还继续往前走吧?

津山翻起左腕的衣袖:“肚子饿啦。”

“是呀,一直在跑。”黑田辉之手握方向盘,接着回答说。

望了望看不见尽头的路,他又提议:

“在什么地方,如果有好的汽车餐馆就停下来,还是吃点东西吧。”

“吃饭?算了,还是继续前进吧!”

“嗯,想走还是走吧,要在汽车旅馆休息还得过了宫古。”

黑田故意装出有些扫兴的样子。两人交换了座位,由津山驾驶汽车,剩下的摄影师伙伴和森尾美纪在后面的蓬垫中盖着被子躺着。

津山他们离开北海道的鸿之舞是在多门龙二的双奥托飞机起飞之后,分乘隐藏的两辆装有九只木桶的卡车,津山和同贯各带一辆,从潜伏地一齐出发。

同贯幸平走陆路,从纹别网走,将三只木桶装进隐蔽在网走港的狩猎船北斗丸上,补足燃料之后,第二天早晨由网走港向东京出发。

津山在网走将三只木桶办理为国铁货物之后,将另外三只木桶装上卡车与伙伴一道,由陆路网走出发挺进东京。

他想由北海道横流津轻海峡进入本土,按惯例要经过青函渡口。如果在函馆至青森间也有东日本渡口的话,肯定有道南汽车渡口。

但按青函联络船相同的航线是在青森登陆,由于利用了东北汽车道,中央突破很容易被识别出来。在函馆栈桥周围埋伏跟踪队的可能性很大,那里一定被控制了。

津山因此没有走那条路线。如果错开函馆,走哪条路好呢?有室兰至青森之间的东日本渡口和苫小牧至八户的银色渡口。

为此津山选择了由苫小牧到达青森县八户的线路,从本州的岩渡测面溜进去。具体时间是过了四月十二日白天,从苫小牧渡口,在第二天的晚上抵达八户港。

他们登陆了。

港口和船上都没有异常情况。这之后他们马上沿国道四十五号线,由青森进入岩平,穿过久慈、野田、普代,经岩平县南下,如今还没发现敌人有什么动静。

令人不快的是黑田喋喋不休的话语:

“怎么搞的,敌人竟把我们给漏掉了,我们成功罗。”

“眼下的形势也许是成功的,特别是自从到了八户以后,解释越发正确。可能是多门的带欺骗性的飞行,引开了敌人的视线,否则我们是不可能顺利逃出北海道的。”

津山想多门是真的无事了吗?

黑暗中,脑子里闪现出同伴们那兴致勃勃的笑脸。

那家伙干这些事从不会鲁莽的。

他内心不断地嘟哝着。也许那些追踪双奥托飞机的家伙涌进飞机打开桶时会发现里面尽是些小石头,定会气得火冒三尺。他们会加紧追踪津山等人。

窗外又黑又冷。

尽管能看见窗外那朦胧的月光,但海岸仍是一片黑暗。白色的公路护栏弯弯曲曲地连接着。那耀眼的前灯光线所到之处,树林和山坡都变成了白色。

在夜深的国道上,很少有汽车通行。他们的前后有几台运载鲜肉的货车在奔驰,谁也没去注意它是不是跟踪车。

“不打算回第一宝饰了吧?”津山问掌方向盘的黑田。

“不会。公司的谷端专务和秋村等会严厉审问内部的职员,我现在好象干的是间谍的工作,因为用明矾水写字啊,如果我回去,最后会同私人侦探打交道,稍一马虎就将从这个星球上抹去。”

“是呀,发生了这样的背叛。即便是想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但第一宝饰是怎样筹划这样的开发计划呢?”津山象是在问自己似的:“制定这些秘密运输航线,特别是动用苏联核潜艇,估计这不是普通的组织所能承担的。”

黑田答道:“人称第一宝饰实权派的谷端专务以前好象有在西伯利亚拘留过的经历。再加上在日苏贸易和经济协作中,以及在众多的关系户中称得上是政治家的河岛泰介。这两人的看法常常不一致,但毕竟是被在西伯利亚拘留时代的伙伴。从那时开始,不管是在日本和苏联方面不是都连结着一层关系网吗?”

果然如此,津山想。

说到了点子上。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上致由北满到桦太的日本军高级将校,下到下士官、军属和民间人士,共计五万多的日本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收容所。这些人回到日本以后,在社会各个高层的领域担任了要职。其中一些在拘留期间被克格勃召集过去,接受再教育,转化思想,并接受间谍训练,以致回到日本后形成一个亲苏派的黑组织,只是从不炫耀罢了。

津山认为,在这样大规模偷运计划的背后肯定有这样的黑组织撑腰,否则的话,第一宝饰不会有如今这样了不起的地位。按理说,公司的性质只不过是充当宝石业的掮客,然而担任专务的谷端由于同莫斯科相当高一级的人有关系,所以才敢组织这样的无视法律的行动。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肯定不只限于偷运钻石。钻石到底是表面的装饰。也许只是用来做钓饵,或者窥视更大的目标——政权,眼下正秘密地筹划呢。

津山突然猜到了点什么。不管怎么说在我们巧夺巨额苏联钻石的背后还没有来自任何一方的直接威胁。不,从黑田口里套出的话中不是有些苗头了吗?可以断定,那些撑腰的,千方百计夺回钻石的敌人还是与我们一样也有一个偷运夺取钻石的阶段。津山也许感到了情报室的意义重大。

津山叼起烟点燃火。

深深地吸进一口,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的黑夜。

或者考虑到背后的行动。革新后的克里姆林宫内的领导集体团,经过一年半后,逐渐形成了完全是新的体制。年轻的政权执掌者们就任以来便开始打击腐败干部。由此,在他们的内部引发出权力斗争和人事变动的矛盾。一些旧势力者盘算着投奔西方的方案。为了实现逃跑计划,就必须团结、拉拢日本的一些人缘关系,通过工作中的各种环结,采取偷运等手段从而得到资金。

这算是最有效的解释。但真正的意图还是难以弄清楚。特别将那些钻石运到东京,在什么地方出售后,就可以一下子发大财。

真相在此过程中有些明朗了,津山在想。

“那么说,津山君是在那里出生的?”黑田无精打采地问着一些闲话。

“是在那里,当时只有三岁。战后同全家一起就回到信州。”

“那地方是丰原?”

“是真网。”

“那么,心里那地方记忆犹新吧。我说的是北方,祖国失掉的地方。”

“别讲蠢话啦。那地方怎么也想不起了。如果桦太被苏联占有,我还是日本人。日本的概念是祖国,在这里。”

这事曾被同贯讥笑过。那是为了商业制片的工作,自己多次到过标的海域,当时说自己相当喜欢北方的海,同贯听到后竟显得十分惊讶。

是断油了吧,津山边内心嘀咕边翻起衣袖。鳄鱼皮的皮带纳着一只旧表,这是父亲的遗物。表的指针指着十一点半,卡车已经开上了官古竺。

进入商业街,百叶窗早已放下。

只有亮着白光的路灯。穿过寂静的街道往右拐,卡车走上国道一零六号线。

此路通往盛岗。

从盛岗进入东北汽车道,或者沿北山的河流进入国道零号线,再穿过北上的盆地山仙台,一直向东京南下。黑田边掌方向盘边同津山商量。

应该选一条没被敌人发现的路线。那条被称之为闭伊街道的一零六号线也并非安全,无非是条近道。顺闭伊河跑了三十分钟就看见了右面山边的汽车餐馆。

黑田高兴地喊:“好容易找到饭店啦!”

津山透过玻璃看了看前方。那是一座还不怎么流行的通宵营业的汽车餐馆。

“好,在那个汽车餐馆稍微休息一下?”

“怎么啦,是想住下吧。”

“如果汽车旅馆也在附近的话,当然也想罗。”

黑田边放慢汽车速度边向路边打方向盘。

那是座靠山的小型汽车餐馆。它的背后靠近杂木林,是一些当地人收藏农作物的小屋。

汽车餐馆的灯光照亮了外面的停车场。宽敞的汽车停车场里只有二、三台卡车。

黑田将卡车开进停车场。

关掉引擎,率先跳下。

绕车棚,叫起同伴。

津山对从驾驶台上跳下来的须臾叫道:“喂,黑田!等等,危险!”

津山是因为仿佛想起了停车场里停放的鲜鱼运载货车。

写有八户运关字样的货车,至八户以来就一直前后不离地跟着。

不会是偶然吧。在进入宫古市街时突然不见了。如果是敌人的汽车,他们肯定会捷足先登在山峡的汽车餐馆里埋伏着。

那座汽车餐馆的窗里灯火辉煌而其中的食堂部里不见人影,大概不营业了吧。

就在津山喊叫之后关上驾驶室门的时候,枪声刺破了山峡的宁静,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混帐家伙,果然如此!”

是自动枪。他想汽车餐馆被占领了。

啪……啪啪……数了数闪着红光的枪口共五、六支。

津山敲了敲后面车箱。

“大家跳下去,散开!”

当然,全都挤在卡车里是危险的。

津山在驾驶室里弯下身子,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卡拉西AK式自动手枪。这是在鸿之舞遭袭击时从那家伙手中缴来的。子弹也装得满满的。他抓起一个弹夹“啪”的一声踢开车门跳下,躲在货车的黑暗处。

先跳下来的黑田趴在卡车的车轮后面呻唤着,看样子是被击中了。

“喂!怎么搞的?”

“脚有点……”

此刻,子弹飞来。津山利用货车作掩体举枪还击。车棚里的伙计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手里拿着现存的猎枪匍匐前进。一阵急速的枪击,汽车餐馆窗上的玻璃被击碎,灯光消失了。

从伙计手里接过枪,又钻进轮胎后面的黑田急促地呼吸着:“行啦,只是大腿……”

“别胡来,快包扎伤口。大家如果冲进那汽车餐馆,要被一网打尽的。你回到后面去!”

埋伏在馆内的人数不清,甚至连身影也没暴露。但透过暗窗的枪口火光知道他们的位置。

津山朝那枪口勾动枪机。

借着月光,看见了一个人捂住肩头扭转身的姿势。那人不死也是重伤。形势渐渐地有了变化。

占据着汽车餐馆的敌人在躲在货车后面的伙伴们的还击下,很快就变得象一个蜂巢似的。

但射出的自动手枪和自动短机枪的子弹数量还是没减。如果在这样的地方进行长时间的枪战的话,说不定会被什么时候开来的汽车发现,以致招来其它不测之事。

津山哗啦一下站起来。

从旅行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二个可乐瓶握在手上,转到汽车餐馆的后面。

还是上次那东西。

餐馆的门关着。

但有玻璃窗。津山站在旁边去掉燃烧瓶口上的废布用火点燃,用枪托砸碎窗上的玻璃,将瓶子扔进去。

砰,燃烧瓶在地上碰碎,喷出两条火焰。馆内火光夺目,吼声和叫声混杂一起。二十平方米的地板成了一片火海。窗子旁有四、五个男人将桌子推倒作掩护体一个个地向外面射击,此时被包围在火中大声地嚎叫。

津山迅速地退出来,在建筑物的另一头俯身卧下。

准备堵住敌人的退路。

敌人此刻象小蜘蛛似的分散开。

尽管没有同贯那打踝子骨的高超枪法,但他还是冷静地瞄准一个个从店内逃出来的男人的腰和屁股勾动枪机。

自动手枪的精确度是相当准的。有二、三人边大声狂叫边在地上滚来滚去。剩下的二人跛着脚向山里逃走,津山没有追赶。

汽车餐馆已空无一人。窗里喷出巨龙吐舌般的红火。全部燃烧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这样的地方已不可能居住了。

“喂,起来,快上卡车!”

津山向伙伴们叱咤。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

月光明亮,野外景物清晰可见。

<er h3">2</h3>

第二天,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

津山边驾驶汽车边吐了一下舌头。

头顶上,草绿色的直升飞机在盘旋。

艳丽的天空被那巨大的旋转翼搅得支离玻碎。

是在国道一零六号线上。公路沿闭伊河流域弯弯曲曲地伸进山间。汽车流量在高峰期是没有问题的,但如遇上星期天的中午,山峡被私人汽车堵塞,长途卡车也会相应减少。

“麻烦了。”津山哮哝:“那架直升飞机在我们的上空盘旋。”

“这架直升飞机同前天在北海道鸿之舞来袭击的不一样,兴许是偶然吧?”

“不动脑子。难道真有这种偶然,国籍不明的军用直升飞机突然在我们的上空降临,不住地盘旋。”

“是啊,我看见机身下有一门二十毫米的机关炮的炮座。”

一位叫朝仓颜次郎的摄影师打开助手位的窗子,边看上空边报告。

昨晚,在山峡的汽车餐馆战斗中,黑田辉之的大腿负了伤,今天在助手位上担任警戒的是朝仓颜次郎。黑田在后面的车棚里,边让森尾美纪包扎边喊痛。

“那架直升飞机用眼测量,高度是多少?”

“大概是二、三十米吧。尽管驾驶位看不见,但根据机种来判断,不是斯耳鲁斯克就是贝尔Uh-1型直升飞机。”

“那家伙是军用飞机,很象撒农药和搬运木材的直升飞机。这畜生是从哪里追来的!”

多亏公路两旁全是深山峡谷。

直升飞机不适宜在这样的地形飞行和急速降落。北上山地被称为日本的西藏。沿河有很多弯曲的地方,直升飞机想超低空飞行但失败了。津山想如果出了峡谷,它肯定会象狂兽般地袭来。干脆停下躲过它的跟踪。

“怎么回事?”朝仓有些迷惑地问。

“没有什么。”津山松了口气继续说:“我们没有对空的武器,无论怎样我们不能被动挨揍,前后汽车准备好了吗?”

“是,金子和坂崎开的汽车一小时前就出发了,另一台由木暮驾驶在后面。”

“好,把这一带的放大地图在副手位打开吧,请不要大意。”

自从昨晚的教训之后,津山等人一刻也没有放松警锡。

今天早晨,在离开陆中川车站附近的汽车旅馆时,便将同伴分成了三组,并预备了其它卡车。木桶装进津山的卡车,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掉换汽车全由他临机应变,前后各一辆。

尽管如此安排,津山还是想,为什么还有这样的麻烦事,我们怎样才能顺利地将苏联钻石运送东京呢?

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出现,兴许那直升飞机不是来专门跟踪的吧,也许是自己这边的。

津山内心难以找到一种正确的答案。寻找钻石偷运的线索时是一件十分糊涂的事。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牵涉到了价值一千二百亿日元或者比它还要高的巨额苏联钻石。如果一步走错,全盘皆输,甚至搭上性命。

啊,今天已达到了危机的高潮。遇到了几次这样的危机。昨晚也不过机枪的袭击。为什么我们正在干这样的蠢事?

总而言之,是一件赔命的工作。

为了那样的工作不得不集合了数名违法者。

事情仍然是那样复杂吗?

津山偷偷地笑了。

早有那样的念头。在信州的桑那谷,深夜,闯碰表屋杀害父亲和妹妹的宝石强盗的背后是飞黄腾达的宝石界冒险企业——第一宝饰。津山早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揭穿其肮脏的幕后交易,昨晚无非是此计划的一个楔子罢了。

但,不仅是那样,还有两个目的,其中之一就是钱。然而不可能象抢劫银行的强盗、计算机犯罪,冲出去持枪恐吓和欺骗那样,这毕竟是一千二百亿日元,破天荒般的大数目金钱,会一夜之间变成富翁,因此必须拥有现代的工作方法。

何况一般的市民见了这么多的钻石也会来抢的。

这些强盗到底在什么地方。

恐慌的抢夺连累了秘密运输中的同伴。如果暴露了他们,只要巨额的苏联钻石能弄到手中,那么再残酷拷打他们也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哪怕丢掉性命。

津山曾想过,这么多协作的朋友,回家时肯定将把钱看得比友情和仁义重要,每人在得到百亿日元之前,那些亡命的冒险家那样,象狼一般地朝着目标前进。

津山想到这里,改变了驾驶方向。

公路沿峡谷往右转弯。

“黑田,怎么啦?”

津山边轻松自如地转动方向盘边问。

“有些发烧……”

“子弹从大腿取出来以后,还没去看过医生。血止住了吗?”

“伤口捆得紧,不要紧。”

“还是移到过夜床来吧。如果天上的直升机用机枪扫射的话,后面的车棚会被象缝纫机针线般密集的子弹给封住。”

卡车的驾驶室后面有过夜床。

朝仓爬进来,敲了敲车箱的壁板。

车箱和过夜床有一道很宽的门可以移动,也是为了应付万一而准备。在八站港时,出了大价钱买的,并用得焊枪接上隔壁的钢板,做了一个临时入口。

顺便提一下,在驾驶台的顶上盖着钢板,能抵挡自动手枪和机枪子弹。

黑田在入口处出现,并爬进过夜床。

“天空似乎很热闹,会不会是直升飞机追来了?”

他边听解释边将用破布捆扎的受伤的腿靠在粗糙的杂木上:“哎哟,痛……喂!这鬼地方你不是说舒服吗?”

“不要讲究了吧。这已是车中的蜂巢罗。”

“黑田君,你稍微往里挪一挪,我没有地方进来哟。”

他的后面,森美尾纪钻了进来。

过夜床容不下两个人。美纪白净的脚伸到驾驶位上,裙子闪着耀斑,下端露出漂亮的腿部。

津山心里在想,真是一位漂亮而奇怪的女人。

美纪好象越来越顽强。

“坐在驾驶位来吗?”

“想坐在朝仓君旁。”

“说不定直升飞机的枪扫射,把前面的玻璃打得粉碎。那张不值钱的脸虽然上不了镜头,但还是有保障的。”

津山故意挖苦地说。

“津山君,津山君,能抓走一把钻石,即使是失掉模特儿工作,还是有饭吃的!”

津山原打算不让美纪卷进这些危险之中,让她由北海道坐飞机飞回东京。但她拒绝这样的安排,无论怎样都要一起乘卡车回东京。

也许是知道木桶里装着绚丽多彩的钻石,如果离开以后就没有自己的份儿,不管遭受什么样的践踏,美纪竟学会了做大家的情妇。

津山右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在美纪的膝上。在驾驶位上完全看得见膝盖,裙子盖到大腿中部,真是一双匀称的模特儿腿。

刚一揉弄腿上的肉,美纪马上就将他的手夹在大腿的中间。

“同装着满满钻石的木桶旅行,心情怎么样?”

“很高贵!靠着木桶睡觉,使梦变成了现实,我是一位在镶嵌着钻石城堡生活的公主啦。”

“即使死去也不离开这只木桶,把这句话写在脸上吧。”津山笑道。

“真的,如果我抓上一大把,绝对会这样做的。而且,我童年时候就曾这样梦想,如果有一人把钻石做我的衣裳的装饰物,那真是死也心甘。”

“好,在分配之前,你先准备好手提包或者皮箱。”

说到这里,美纪突然板着脸:“津山君,后面的三只木桶里到底哪只装的是真的?”

“想知道吗?”

“想。”

“该不会想抢走吧?”

“真讨厌。在小学的运输会上做过滚木桶的游戏,但现在让我将这木桶从东北山里一个人滚到东京可办不到了。”

这女人竟梦想侵吞整只木桶里的钻石!

“是呀,也许好不容易盗走了后面的木桶,结果三只木桶里面全是沙石。”

“可以,抬抬试一试!”

“是真的,不会说谎。到底哪一只装的是真的钻石,连我也忘记了。在这里的同伴中,谁也不知道究竟哪只桶是真正钻石。”

的确是这样,卡车上载的三只桶中只有一只桶里装有真正的钻石。桶底打有一个很小的红色的星型记号,从外面观看与其它桶一模一样,同时除津山以外,谁都不知道有那样的记号。

后面装有钻石的两只木桶,一只由同贯幸平装上北斗丸,另一只当作国铁货物发走。这些桶里各自都装有钻石。其余的都是假的。

真是一种危险的分散旅。即使有一只桶能平安抵达东京的话,那么都得要豁出命来干。

啊,象这样开车假如被装备有二十毫米机关炮的贝尔Uh-1型飞机,或者直升飞机跟踪,那么这些卡车无论哪一辆都会陷入爆炸燃烧的困难,必须这样假设。

“问一些奇怪的事情好吗?”美纪忽然摆出郑重其事的面孔。

“是什么?”

“津山君结婚了吧。”

“为什么要问这些事?”

“总之想知道。这么长途的旅行,我对津山本人的事一点都不知道,不是有点奇怪。”

这时在后面的同伴没有谁来插嘴,因为在车上稍稍轻一点是听不见的。

津山在四十三、四岁左右,在公司工作时,有关个人的事是不清白的。

回答美纪的质问应该立即说已经结了婚,但现在没有妻子,总之津山曾离过婚。他同分来公司搞日常工作的姑娘一起生活了三年,由于与她脾气不合,在离开电搏堂时顺便也同那姑娘分居了。大致的情况就这些。

“哦——,那么,你掠夺钻石如果成功了,仙女会不请自来的。”

“说坏话哪。”

“真是无情的东西!不是坏话。”

现在津山仍然是独身。因此,可以干一些类似这样的冒险事,不过在表参道的公寓里有他同居的女人。

严矢子不知怎么样了。津山一边开车,一边想到了在烟雾停滞的俱乐部舞台上唱歌的女人。现在已是从电视第一线消失的民间歌手。她还会唱爵士音乐、民谣和狂热曲。在事业上从不因同居而受到相互束缚。这对津山说来她是一位有事业心的女人。

津山很快抹去了严矢子的面影。

“怎么,还在尾随?”朝仓在助手位上侦察天空。

“注意。飞机在低速飞行,一直下来,简直是对准我们的卡车,不能自卫吗?”

“好吧,自卫!简直象拦路抢劫的强盗。”

穿过岩平县下品伊河内的隧道是上午十一点钟。出了隧道,紧接穿过闭伊等街道、门马、松草的村落,驶离左手的河道,进入盆地。周围展现出辽阔的田地,公路在盆地象一条直线伸出。

已经感到了某种危险的苗头时,突然,那家伙来了。是机枪扫射。头上的直升飞机从背后突然象猛兽一样一面急速下降,一百用二十毫米的机关枪扫射。

“趴下!”

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

津山几乎将脸贴在方向盘上。

螺旋桨的轰鸣声和机枪声混杂一起,子弹打在头上的铁板上。

车棚裂开,子弹打穿车身的声音一个劲地乱响。整个卡车在行驶时全被急风暴雨般的烟雾所包围。

“混蛋!这里是公路,为什么不打其它车,简直跟旁若无人一样。”

后望镜里不见后面行驶的汽车。前面也没有,直升飞机是利用这机会。直升飞机又一阵从背后赶过去,机枪扫射也随之飞越头顶,它远远地转回来,又一次以猛兽般的袭来。

嗒嗒嗒嗒——

克、克、克、克——

尽管是大白天,也可以看见机肚下不断闪亮着枪口的光芒,机枪的声音象豆子炸天似地倾泄在驾驶室的墙板上。

公路是一条直线,完全无法甩开直升飞机。

如果放慢速度还是危险。加快速度,直升飞机在空中可以自由自在地追击。怎么也不行了。

“混蛋!”津山嘟浓着。

由于有了鸿之舞的经验。所以特地在驾驶室的顶上焊上防弹钢板,关键部位是怕轮胎被击中,幸好只是打在轴承盖上。行驶中是可以看到轮胎爆炸的。

津山加快速度。

“巳经不能忍耐了!”朝仓拿起了自动枪。

“停下,没有用。”津山挡住他的手。

“没有火箭炮和反坦克火箭,想击落那架直升飞机根本不可能。好歹也只有穿过盆地。把头埋起!”

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

克克,啪啪!

克克克克!

二十毫米的机关炮打在卡车的周围真可怕极了。子弹打在挡泥板和消声器上。前窗玻璃已被击中数次。玻璃的破碴四处飞溅,美纪发出悲惨的叫声。

有一颗子弹击穿了驾驶座位,钻进后面的座位,差一点击中津山的头和胸部。

“危险,把头缩回来!”津山按下朝仓和美纪的头。

自己也将身子趴在方向盘上,简直是象马戏团的卡车。

“还有一会儿,还有一会就进隧道罗!”

津山之所以选择从八户往久慈、宫古,然后由宫古到盛网的一〇六线路,就是在东北的汽车公路上这条线的隧道最多。地形和自然条件有利于我方的兵法常识。万一受到空中直升飞机的追击时就可以化险为夷。如今好象果真这样。

海拔约一千米高的明兵、岩神山接近右手,差一点就靠近区界牌。过区界牌就可以钻进很长的隧道。

汽车靠近了区界的隧道了。

直升飞机又射出了阵阵激烈的子弹。

津山踏上加速器,汽车飞速前进。速度表上显示一百四十公里,指针不晃。

快到了,快到了!

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

直升飞机咬住不放。眼看要撞上山壁!

津山猛踩加速器,卡车冲进隧道中。

急速下降,紧追不舍的直升飞机是否撞上山壁不清楚,也许是恐惧的缘故,被忽视了。也许差一点就碰上山壁了,一定又紧急上升了。

但,这就行了。战斗到此为止吧。津山在降道内橙色照明光中喘了一口大气,脸上浮出微笑。

前方,在隧道中央附近,黄色的电灯在旋转,一台公路公团的作业车停在那里。

是早晨先出发的那辆。不久从后望看到又有一辆卡车进入隧道。这也是早晨落后三百米左右出发的汽车。

津山将卡车转到作业车旁,採上离合器。

“把木桶装进后面的卡车。”

朝仓向从作业车下来的人谈论着其它事情。

“朝仓,你先走。怎么样?这辆卡车装了引爆装置。你驾驶这辆卡车出隧道,往前开一段路,停在路边适当的地方。”

作战方案是早晨已商量好的,所以没必要详细说明。美纪和黑田移向后面卡车,为了监督搬运木桶,驾驶位上只剩下朝仓。

津山将布浸上汽油点燃,放进卡车挡泥板中,布卷了很多层,所以只能象发烟简似的冒着烟,又在挡泥板的反面装上一个炸弹。然后朝仓做了个OK手势。

“真象特攻队!”朝仓说着,很快启动了卡车。

挡泥板边冒着白烟和黑烟走出随道。这家伙仿佛象被射中显要部位,奄奄一息。不用说空中的直升飞机也会这样判断的。

“快!装上了吗?”津山回头看后面的卡车。

三个男人搭上卡车的跳板,这是装桶的结尾工作。

“OK,完了。”叫金子的摄影师回答。

“怎么?我乘这台作业车先出发。恰好五分种,你们驾驶那辆卡车在后面追。”

向最后面的卡车同事命令后,津山跳上黄色车身的作业车驾驶室。戴上钢盔和手套。这样的装束简直跟道路公团的工人一模一样。然后把从自动枪放在驾驶台上。这样的作业车经常被丟在公路旁无人问津,他们擅自作主,只借半天。

踩上加速器。作业车很快出发了。作业车的驾驶要领同卡车相同。

一出隧道,阳光十分耀眼,好似纯白的瀑布直泻而下。

太晃眼了。津山虚起眼睛。公路是下坡,只走了二百米的地方,在拐弯的前方路旁刮起一股黑烟,并看见那里停着一辆卡车。

是朝仓驾驶的卡车。

朝仓肯定是在避难。

直升飞机在上空盘旋。二、三次盘旋后,直升飞机确信是被击中的目标后,象鹫一般地慢慢悠悠往下降。

津山边慢慢地驾驶作业车边在远处定睛注视。除了津山的作业车外,直升机在前后行走的汽车中仔细察看,认定朝仓的车也许就是寻找的那辆吧。直升飞机边响着那烦人的螺旋桨噪声边准备降落在国道右手边的水田中。

山上还有残留的积雪。水田在翻耕前仍被冻得硬梆梆的,是降落直升飞机的绝好之地。

涂有草绿伪装色的不明国籍的巨型直升飞机放下螺旋桨,徐徐进垂直下降,在卡车旁的水田上象收翼休息的怪鸟着陆了。

看那样子是打算抢卡车上的货。

一群蠢猪!

舱门打开,稀稀落落跳下三、四位身穿绿色战斗服,手里拿着枪的男人,他们朝卡车跑去。

他们发出狂吠般的声音。

后面两人将枪藏在身后,监视着渐渐靠近的作业车。

从颜色上可以判断这些人的行动。

但,这些人好象都是日本人。

津山瞅准时机,猛的加快车速。

经过那辆挡泥板中冒出白烟和黑烟的卡车旁时,他略微停了一下,好象是十分吃惊似的,其实是在发信号。

津山又驾驶汽车离开卡车,这辆公团作业车没有理会正燃烧着的卡车,好似心安理得似地开过去。

在前方二、三十米的地方,津山踩住刹车,汽车紧急停车。

那些穿战斗服的男人钻进卡车的驾驶室和车棚中,找到木桶之后,想赶紧打开,然后再将木桶搬出卡车。

蠢蛋!

津山在加强室举起自动短枪,瞄准卡车,那边担任警戒的男人没有注意到。津山瞄准放在挡泥板上的爆炸罐,脸上毫无表情地扣动了枪机。

距离,实际上只有二、三十米。没打中的话,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连击了三枪。全部命中。

顷刻,火花四溅,一股黑烟冒出。

咝咝……冬冬冬……!

车身下传来爆炸的声音,停在冰冻地上的卡车突然发生爆炸起来。烈火直扑车箱,里面那些穿战斗服的男人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声,此时,用肉眼也能看见光天化日之下的地狱般的场面。

留在直升飞机上的一个人慌忙起动螺旋桨。它离作业车很近,津山跳下车,举起自动短枪瞄准驾驶员。

连发三枪。

子弹击中了飞机引擎。

金属材料上的子弹冒着火花,引燃油料,直升飞机就如同一颗火箭炮的炮弹一样,瞬间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在水田里形成一个圆火盆,然后向四周扩散。

好——!干得好!

这是智慧的胜利,是利用地形的胜利。

这样就不会有猛兽追击了!

津山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

他用脚踩上作业车的加速器,开动了汽车。

跑到一公里处,放慢速度。后面响起喇叭信号。是留在最后的预备卡车飞速追上来了。后望镜朝仓就像演车技般地从窗外伸出身子,手指做一个V型暗号。

津山丢弃作业车向停在那里的卡车走去。

“受伤了吗?”

“全都安然无恙。”

“太棒了,下面只剩下突盛岗哪!”

是的,到达盛岗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从这里出去,便可以进入大动脉干线——东北汽车道。在东北汽车道上,交通量很大,敌人不敢鲁莽从事。

“好,出发!”

津山跳上卡车驾驶室。

辽阔的原野,洒满暖烘烘的春晖。

第四章 寻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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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丸也沿海南下。

同贯幸平站在船头,眼睛注视着被船劈开的海浪,北山崎是产天然气的地方。浓雾太大,周围什么也看不见。

陆中海岸是魔海。在高高耸立的绝壁继崖下航行,视野是十分重要的。倘若有一丝马虎,碰上暗礁,船随时都可能翻沉。

“放慢速度,半速前进。”

同贯幸平向同事命令。

“是,先生。”

掌舵轮的菱次良三回答。

北斗丸以每小时5里的半速前进。半速行驶在这视线为零的海里是比较安全的。

同贯让菱次关掉自动航行装置,独自站在船头观察前方,由于狩猎船的船头位置比驾驶室高,所以船绕过海角暗处必须凭经验。

“船长,看样子要撞到礁石上,这样航行不行的。”

菱次的声音几乎有些惨淡。

船进入了浓雾中,视线完全消失。

同贯由船头回到驾驶室。

“拿航海图来。”

同贯急急忙忙收拾桌子。

展开东乡带来的航海图。

“这里吗?”

“是的,只有这里。”

同贯的指头指在航海图上的一点。

只要绕过黑崎灯台,在右边的海湾里有合适的避风港。是一个称为岛之越的渔港。那里有可能补给燃料。

北斗丸续续往三陆冲南下。

离开北海道的网走已是第三天。津轻海峡激浪翻滚,使航行十分困难。好不容易才打到沿本州海岸一条直线南下的位置,现在又是浓雾。

同贯把航线变更记入航海日记里。写进由于有雾,不得已继续避开,除此之外还写进了没有发现跟踪船,也没有异常情况等,写完之后,他来到右舷侧。

雾中,看见了黑崎的灯台。

防雾的汽笛悲哀般地拉响。

雾又渐渐地浓了。照这样的速度,到了半夜北斗丸会被关进视线为零的雾里,只好在海上抛锚。从下北半岛再继续前进。在标的海域产生的雾,乘着东北风追赶着北斗丸,好似也要随之南下似的。

“这里无事,但……”

同贯对着白色的海水嘟哝。他担心着空路和陆路方面的情况。

津山佑介怎么样?乘卡车的津山那组也真令人担心,那个叫多门龙二的,驾驶双奥托飞机首先冲往东京欺骗敌人,眼下亦不知详情。

昨天半夜,同贯小组通过了下北半岛东头的尻屋崎海面。

离右舷两里的日出崎灯台报雾的汽笛,此时又开始鸣响了。在日出崎灯台里有暴风标识信号可及指向性旋转式无线电。因为三陆沿岸船舶遇难的情况时有发生,所以那里随时都做好救难准备。

如果进到里面去,只会增加危险。

为了将那个价值四百亿日元的钻石桶安全运往东京,任何无把握的行动都不允许。否则沉船之后,将会鸡飞蛋打一场空。

麻烦呀,同贯喃喃自语。

浓雾多是在早晨和夜里出现。

现在是四月十二日的傍晚八点。

从海路到东京湾还需花四、五天。

他回到驾驶舱,菱次良三正在握舵。

“啊,多想快点见到女人的脸蛋。”他奇怪的蠕动腰杆。

他是位受女人欢迎的男人。但要当一位够资格的海上男人,多少还欠缺点什么。三十五岁还是单身,当然享受不到与女人那幸福的时刻。

就连抱一下的话也没提过。

如果是在以前,那些渔船或是货船进港时,船员必须首先考虑到自己的商店和家里。然而,如今船上的船员思想保守的日趋减少,很多考虑的是能否得到女人的肉体,特別是那些从大城市来的年轻女人。

照同贯的眼光来看,他这位年轻人真有点可怜。

尽管同贯是一位烈性汉子,但此次出海,一看见年轻的同事心里就不由得产生一种同情心。他想,到东京还远着,在气仙沼式或在石卷附近的大港稍为松驰一下吧。

总而言之,全体人员都将为一千二百亿日元的巨额计划而豁出生命,怎么还吝啬一些小人的开支呢。

“好吧,去吃吃白米饭。”

把女人比作做饭的是东乡平八郎,就是守卫在驾驶空旁偷看航海图的男人。这也是射手,专吃白米饭,而还讲究白先生的。这位红脸膛的男人有些奇怪,三十二岁没有结婚,在他那血管里混杂着鄂伦春族和其它人种的血。至今混血早巳使他成为日本人,但狩借民族的血仍是不容争义的。

北方狩猎民族是鄂伦春族,他们镣死海驴、海龙和海豹,在雪地和冰中先切开腹部拉出内脏。用那些滴淌热血的内脏与热饭混在一起吃,味道鲜极了。东乡在标的海域时也象那样,自从网走出航后,船内没有大米和猎物,也只好吃熟食了。

“平八郎。”

同贯劝告道:“上岸后不要再提那些事罗。白米饭里不要象野蛮人那样将野兽的内脏混在饭里。这里不是标的海域,而是内地,进了店重要的是买些附有菜单的东西。”

“明白啦,一定会那样的。”

东乡平八郎撅起嘴:“在内地真不自由,喝酒,喝些好酒。喂……还不见港口!”

他朝立在右舷的野岛隆男喊着:“快到了吧,往右,准备转弯!”

船在雾中悄悄向右转舷,看见远处的入江街亮闪闪的灯光,那灯光给黑色的天空点缀了丁点儿光彩。

是岛之越,一个不大的港口。是陆中海岸深水湾中的一个沿埠头停靠渔船,海岸渡口进出地方有几间餐店和冷饮店。

顺公路有一处加油台,看样子在那里补给燃料没问题。北斗丸用最高速度航行时,一昼夜要耗近一吨燃料。用油桶装柴油,载重量有限。如果中途断了油,沿岸又没有适当的港口,那么就只能边补给边向东京靠胧。

同贯除了有甲种船长许可证外,还有乙件航海持猎枪执照。而那些对手们拫本不是乘远洋渔业船的。平常猎取海豹和海马的季节过了以后,同贯将他们作为经营港湾工程用的拖船公司的船员,往返于纹别和网走,其间三天三夜,部要忍受关在狭窄船内的生活。

进港了,边系船,船员们边议论着:

“啊,马上要见到女人啦。”

“我喜欢酒,雾停了后,请给我喝点。”

同贯专心地弹着舌头,往岸上望去。

正面的酒店非常热闹。

“好啦,穷鬼们去加点荤吧。只允许上岸三个小时。别忘了你们的重大任务,即使醉了也必须回到船上来。看来雾什么时候散还不知道,我们在半夜零点起航!”

同贯边叮咛,边发给每人三万元作为酒饭钱。

“船长呢?”菱次问。

“混蛋!这么贵重的货在船上,还能不守?”

“哦,明白了。我们用饭盒买些土特产来。”

“真小气,用饭盒能装些什么。弄个美人来。”

“嘿,船长忌女人罗。”

东乡、菱次和野岛相视后笑着往岸上走去。

北斗丸安静了。

船内本来是很狭窄的,可同事们上岸以后,就显得十分宽敞。

同贯在驾驶室里,拿起猎枪朝船舱走去,看看存放木桶周围有无动静。

传动部分在船尾,所以货舱在驾驶室的前方。平常那里的舱开的,将猎获的海豹用吊车放下去。现在这里加了双层盖子。取掉盖子,从小梯子上下去,充满兽物的血腥味中,有三只闭着盖子的木桶阴冷地放在舱底。

木桶没有什么异常。时值现在,船上还没有遇到袭击和被跟踪。那些失掉宝石的同行不知为什么眼下还没有向海上保安厅申报。

当然同贯想到并非不可思议。如果申报的话,秘密就会全暴露。这些被盗的钻石本身就有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只有敌人单方面知道。假如北斗丸被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艇跟踪抓获,一检査船内就会发现这些隐藏钻石的地方,而敌人方面也会全力以赴,派出大量的匪徒阻止他们向海上保安厅申报。

同贯用猎枪的枪托敲了敲放在猎物中间的三只啤酒桶,橡树桶发出冬冬的声音,这声音在空洞洞的船舱里发出回音。

那一百二十头在标的海域捕获的海豹早在纹别就卸下了。剥皮之后,骨头全抛进海里。海驴的肉一部分做为食物放进冷冻舱里,只有海豹人是不能吃的。

同贯确定木桶里没有什么异常之后,登上桶子来到前面的甲板上。雾冲刷着船头。同贯脑里在想,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卷入了这些奇怪事件中了。他那面部的胡须被雾珠覆盖,双眼盯着港口方向。

尽管木桶发出冬冬的声音,但连同贯也不知道这三只桶里哪只装有钻石。同贯对比自己年轻的津山佑介已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好感,他与津山缔结了生死同盟,这是因为津山在夏哈林(地名)出生,完全可以信赖,而且确信他就是在桦太真岗时期,生意兴旺的津山事商会的儿子。

津山同他交谈之中涉及到此事。那广告代理店和在东京的津山商务等等对同贯来说不感兴趣,而且也弄不懂。

虽然只到二三次纹别,去标的海域摄商业照片,但他看出津山十分喜欢北方的海,特别是向他询问出身地,听到父亲在真岗街上开钟表铺时,同贯顿时知道了些什么。

同贯幸平本人成长于桦太。

夏哈林语言是罗克斯的发音,同贯断定,并讨厌这种语言。桦太是日本人的领土,是日本人的岛,被罗克斯掠夺以后,就被称为夏哈林。

同贯进到驾驶室里。

壁橱里有威士忌酒瓶。

一瓶是津山等喝空了。第二瓶里还剩一半威士忌。雾还没有散,为了暖和一下身子,他往杯子里倒进威士忌喝了,然后背靠着壁板坐下,将猎枪放在膝上默默地用破布擦拭枪身。

“怎么样,幸平,简直成了丧家之犬。北方的尽头有人类生存,雾中照样有猎物出没。是大炮改变了本性。炮战中,弹坑中留下了自己的灵魂。”

真是位怪人,眼下还想到老头子的话。好似地雾中闪现出“桦太第一”名震天下的同贯幸太郎的容颜。

那是一张胡子好象分叉树般的面容,是一张带有野性的脸。同贯幸平的父亲幸太郎。战争中是国策公闻桦太开发总公司的炮手。公司所在地的宗谷海峡经常被敌人的潜水艇封锁,而桦太虽是一座孤岛但显得并不怎么艰难。在岛内建立了生产军用物质和居民生活物质的自给自足体制,它是于昭和十六年设立的传奇式公司。

总公司在首都的丰原。那里的煤矿、粮食供给、椬树和农产品等部门都很活跃。随后又建立了桦太造船业、桦太水泥业和桦太盐业等,填补了它以前的空白。当然这些城市型产业正变成牧歌里所描绘的那样,不断地使桦太的本来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

最大的改变就是皮毛部门以及畜牧部门。经营的二千町步(町:约合99.2公亩)的农场,使狐、水貂毛皮,奶牛、驯鹿不断增殖。设立海驴、海豹和海狗等的桦太海兽产业的同时,同贯幸平的父亲幸太郎被选拔上,并担任狩猎海狗队的队长。

以前,他是北方的猎师。战争经济时被国策公司接收,是一位野性十足的男人。他每次猎来的海狗毛皮、熟皮供给内地飞行人员作航空服,肉作为生产油脂、骨粉、肥皂的原料,被迅速送往内地。

同贯幸平对枪有特殊的好感,他之所以能成了标的海域职业射手,是与受父亲的影响分不开的。

十二岁时,父亲就训练他怎样使用猎枪,十五岁就成了第一流的射手,不久在征兵体检达到甲种标准,然而他没有去服兵役,从学校出来马上就随父亲从事猎取海驴和海狗行业。不断地将毛皮供给空军部门,这比一位士兵起的作用更大。

雾又上来了。同贯又想到以前的一件事。那是在雪暴狂风的季节,他边用心地瞄准猎物,边聆听父母的教诲,因此每次狩猎都满载而归。

“幸平,要习惯半夜判断,当然狩猎非常艰苦,但仍可以成功。要想一枪杀死必须瞄准其眼珠。在二百米距离以内能射中眼珠,便称得上是众人之上的猎师。”

桦太的冬天十分寒冷。无论是在雪暴中还是在浓雾里,幸平随父亲终日射赶猎物。这段时期,敌人的潜水艇也开始从多来加湾、亚庭湾和海豹海到标的海域中横冲直闯。

这样一来,捕获的海狗和海驴、海豹毛皮就不能交给自己的部队,而流到民间。当时最大的收购商会就是真岗的津山商会,在真岗湾山中部繁华的荣町三丁目大街上,是拥有大商店的富商。

前身是毛皮商的幸太郎在年轻时是捕猎狼的猎师。所以他也将毛皮拿到这里来出售,等于说是师徒俩和伙罢了。

“啊,请放下吧。偷偷地把这些毛皮转给军队,又是同贯君,太感谢了。啊,今天可以慢慢来吗?”

刚从口袋里拿出毛皮,年轻的主人面带温和的微笑迎上来,并拿酒款待人称酒豪的幸平。当日悻平只有二十岁。由于统制管理,酒是很缺的。津山雄三郎不仅温厚老实,而且商务上也十分精通。

逐渐从经营钟表、宝石和皮毛到各类生活物质,看见那时的津山商会,就可对桦太的特点一目了然。宗谷海峡与北海道相邻,对桦太的经济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冬天一到,连正地上的交通也被切断,越冬准备是从夏天到初秋的一项重要工作。所以商店都不是单一经营某种产品。在发达的港湾城市,都有泥浆工厂,煤矿和林业等,批发商时常贮藏足够吃一年的大米,并大量贮藏了其它食物、生活物质、被服、白糖和酒类等。

这样的商店真可谓是商店。津山商会很繁荣。当时,同贯幸平生活在真岗,因为靠近埠头附近有桦坟海兽兴产原皮工厂,住家在丰原,父亲和母亲在那里居住,但二个在真岗上班的姐姐与同贯一起住真岗。幸平一家在战争中分割为两处。

与苏联接界的国境地带,到了八月,岛上的居民就会感到不安。尽管缔结了日苏互不侵犯条约。

十七年(一九四二年)的春天,政府在桦太也象内地那样设立了防空监视队。十八年夏定为军事区,建立了三十九个监视哨。队员全是女性。大姐香代子在真岗工厂,工厂的工作是手拿望远镜担任后山监视队员。

第二个姐姐在真岗邮政局工作,是电话接线员。桦太的冬天十分严酷但又很壮丽。白桦树梢上终日飘动着吹来的雪花。从十一月开始,整个岛就一片洁白。仿佛进入一个幻想世界。到了夏天,冰雪溶化就显得更美。八月九日的早晨,苏联突然宣布对日宣战,在美丽富绕的领土上响起了来自坦克的履带声,桦太曾经是与战争无缘的和平地方。

此时,每个人都感到了危机。嗡……苏联的飞机掠过上空。到了昭和十九年,机构防空洞逐渐多起来,人们担心总有一天战争会爆发。进入昭和二十年时,在日本领土上进行着最后的决战,父亲幸太郎将母亲一人留在丰原,独自出家参加了海豹岛武装船队。

海豹岛武装船队不是军队,头目是在去来加湾及标的海域捕鱼的岛谷荣二郎。昭和二十年春,为了防范美国潜艇对捕鱼的威胁,他们将机枪和地雷装在四五十吨的渔船上,向海军腾的部门申请担任海上警戒并得到了批准,随后组成民间义勇军。

父亲幸太郎是一位血气方刚的汉子,率先参加了船队。他不让幸平参加,叫他照顾母亲和两个姐姐。

当时,幸太郎他们已制作了十多艘武装船。在海豹岛几次用水雷同美国潜水艇作战,也曾被自已的海军队从险境中救出。终于在同苏联舰队的战斗中葬身大海,人称桦太第一猎师的幸太郎一去不复返。

在同贯和二个姐姐居住的真岗,悲惨结局接踵而来。真岗有二万四千人,是禅太地区第三大的城市。港内、埠头后面有繁荣的仓库和水产加工厂等,商店街生意兴隆。公共机关建在靠山的地方,有点象北边秀丽的殖民地港湾商业区的样子。

此街受到苏联军队炮舰轰击、飞机空袭和陆军上岸的蹂躏是在昭和二十年八月二十日的早晨。

其实当时巳是战后了。十五日,国民听到天皇的讲话,战争结束了,驻扎的日本军也放弃战争。过了五天,苏联军队突然开火,放火烧了街上的商店,残杀抱头乱窜的市民,真岗人的血流成了河。

同贯永远忘不了那天早晨发生的事,由于军队和国策公司溃散,便将剩下的毛皮交到津山商会。那天早晨他起得特别的早,走进埠头附近的事务室,扛起毛皮直奔里面……

“喂,不好啦。终于来啦!”

真岗湾作业公司的办事员大声呼喊着跑过来:“看那里,是敌人的军舰,敌人舰队过来了!”

真不敢不相信。同贯扔掉处理过的皮毛,跑出事务所。

这正是拂晓,真岗被大雾覆盖。雾中,隐隐约约看到的埠头仓库上的白铁皮屋顶湿淋淋的,雾气不时飘来。出岸壁一看。正面的海上三艘大型军舰停泊在雾中。再趁着雾团飘过来的刹那间,稍远的海面上还有象大型军舰的七艘船。

终于来了。同贯内心发出感慨。日本输掉了这场战争,所以苏联军队也在真岗登陆,也许是想长期占领吧。

首先只想到这些,因为日本是无条件投降的,如果不抵抗就让出真冈,苏军不应该再使用武力。

但是,据观测,苏联军舰开始朝港内进发,当先头的三艘军舰抵达防浪堤的时候,担任护卫军舰上的炮声突然大震,二、三颗炮弹从同贯头上呼啸而过,好象打到了后面的市中心街上,有二、三个地方亮起巨大的火球。

“呀!长君,”同贯缩着头,“那是颗真的炮弹,射进来了。”

“不是空炮?”

“怎么会是空炮?瞧,大街燃起来了。”

那位叫长君是港湾作业公司的值班员。就在两人目光相对,眼里还带着怀疑的光景,幸平倾刻跑进事务室里,进入武器库正欲拿出猎海狗用的猎枪。长群见此,吃惊叫道:“干不得,你打算用这个同军舰上的大炮对抗?现在的对手可不是海驴、海狗。”

“不,是放心不下姐姐。昨晚在邮局交换台值班的是她。”

“既然是在邮电局,那里也有男人,不用担心。”

同贯甩开制止他的群君,将子弹填进射海狗用的猎枪里,跳上公路朝邮电局所在地菜町二丁目方向跑去。

军舰上的大炮还在射击。真冈的早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阿鼻呼唤之街。满街燃着熊熊大火,从屋里逃出来的人们被炮弹的碎片击中倒在街沿上。在街被旋涡似的烟海团团围住时,苏联士兵登陆了,并不断地用自动枪扫射。

靠山旁排成战斗队形的日本陆军的大炮和特设警备三零五中队、第一机关枪中队等,却没有反击。这里面也有其难辩之理。由于日本军队巳宣布无条件投降,各部队必须遵照在苏联兵登陆之后,不许刺激,不得抵抗的命令。

再就是守备队撤走了炮火,致使在苏联舰队占绝对优势的火力面前根本无法反抗。

同贯穿过炮弹横飞的街道。真冈的街是从海边一直到山下,坡道很多,官公署在山上。姐姐所在的邮电局被炮火围困。大街已被黑烟和红莲般的火焰吞没。

军舰上射出的炮弹在空中爆炸,接连不断的苏联士兵由海湾登陆,一边前进一边用自动枪朝惊慌逃窜的市民们扫射。那棕色的枪身,中央吊着的圆盘不停地转出子弹。那些从起火的屋里出来想要避难的市民,在自动枪下一个接一个被扫倒。

一些逃进防空壕的人,被手榴弹炸跑了。他们越过后山山脊,荒贝绎丰真山道、丰原铁道线打算聚集到仓田泽的避难林道,于是就开始朝丰原排着长队似地逃命,但是炮弹一点没有情面。轰轰爆炸声里混杂着许多人死前的惨叫声。

上午十点,同贯埋伏在菜町二丁目的十字街口处,等一队苏联士兵朝山那边跑去,十字街口,在海上便能看清楚十字街口的高台,眼下他的头上还咝咝地飞着冒出青烟的炮弹。

邮电局就在眼前,可他怎么也穿不过十字街口。迎面而来的苏联士兵端起自动枪一个劲地乱射。一杆射海狗的猎枪岂能与他们抗衡。街中只要有人影晃动,马上就会引来暴雨般的子弹。这十字街口的附近,除了同贯之外还有十几人象死人那样趴在地上,瞅准了空子钻过去。

想接近邮电局房子必须先过十字街口,姐姐还在那被封锁在监视所里,而同贯却过不去,那里有部队。二姐在尽是女性的电话交换室,现在是否安全?同贯现在的心里只想这事。邮电所附近的街已成了火海,开始燃烧起来。

呼地,同贯站起来,勉勉强强地拿起猎枪瞄准,随后又扔了,他下决心要爬出弹坑,象野兔一般地朝十字街口逃跑。就在这时,响起了尖锐声音:“往哪里去?”还没跑到二十步远,右面的胫骨感到一阵发热,随后又听到了嗒嗒嗒嗒的自动枪声音。

身子猛的一下扑到在地上,同贯的腿肚受伤了。他爬着滚进了十字街前的一家商店门外,隐蔽在防火坑里。一队脚下冬冬地响的苏联士兵走过,他一动也不动地趴着,加之周围冒着黑烟,尘屑铺天而过,就如同佛教中的焦教地狱。

同贯钻进去,穿过下水沟,朝没有硝烟的方向逃跑,当滚进一间大商店的仓库样子的围墙内侧时,由于出血过多引起记忆力减退。因此,自己盲目爬进的竟是经常上缴皮毛的津山商会的方向。

在围墙里有一片很宽的空地,他打算避开大火,于是就滚了进去。

进去后一看,周围排列着三栋泥灰墙的仓库。既然是泥灰墙就不会燃烧。就在站起来朝泥灰墙方向奔跑的时刻,突然响起枪声。这时,一个人影迅速地将他按倒在地。

“喂,危险!”

趴在同贯身上的人影发出呼喊。那男人自己肩膀中部也被子弹击中,趁枪声稀落时抱起同贯的身子,往防空壕中挪去。

“呀,这不是同贯君吗!简直乱搞!你到底打算往哪里去!”

听声音,好似很熟悉似的,再仔细看看那人的面孔,对了,这不是平常接触的津山雄三郎吗。

“哎……津山商会的……”

脑中有些朦胧意识的同贯嘟哝:“谢谢,姐……姐姐在邮电局,放心不下,请让我去吧。”

“不行,现在不能往外跑。请在这里隐藏一会儿吧。”

津山雄三郎训斥着无论怎么劝也闹着要去邮电局的同贯,并命令一起躲在防空洞的家属作好准备。

津山商会的伙计被大火惊吓,急忙往外逃命,结果很多人被机枪打死。

幸亏津山商会的防空洞建在街后的小山上,入口呈外小里大,所以不容易被外面的人发现,防空洞里还有少数的家属和店员。

当天夜里,洗劫开始。外面的仓库被登陆的苏联士兵掠夺和砸拦。

“屋俄鲁沙屋。”(找到钟表)

“朋斯克,托一克?”(是日本钟表吗?)

“木依罗、达瓦依?”(有肥皂吗?)

“朽巴、朽巴。”(是外套、外套)

“斯卡勒、斯卡勒!”(快、快!)

整个晚上,仓库里听到的都是那些掠夺物品的苏联士兵的喊叫声。好歹津山他们没被发现,也许是因为苏联人没有牵军犬来搜寻。

两天两夜,同贯一直隐藏在防空洞里。最初在夜里还感到闷热,特别是受伤部位,子弹滑过胫骨,穿透腿肚,只好用毛巾扎紧。给同贯看病的是年轻美貌的雄三郎的妻子。听到他的谈话微末处好象是在说那是雪子的吗?幸子的吗?由纪子的吗?

同贯一点也不明白他们讲的是什么,但在给他看病那段时间,她抱着被枪声吓得直哭的二、三岁婴孩。为了不让孩子哭出声来,用手捂住他的嘴,年轻母亲的那张象圣母玛利亚般的脸是多么的苍白,迄今使同贯难以忘怀。

同贯想,她人也许现在不一定在世了。

不,那是不会的。

津山佑介,是在夏哈林的真冈出生的,父亲是钟表商,津山商会不仅是钟表商,还搞其它业务。但战后,回到内地也许只经营钟表。那时,在防空洞被母亲抱在怀里不停哭喊的两、三岁婴儿,难道不正是今天运筹大事的津山佑介吗?

然而,时到今日,同贯仍不敢确认他就是津山雄三郎的儿子。全国姓津山的有许许多多,也许是另外一个人。不,即使是判明津山就是津山商会的儿子,对同贯来说也无关紧要。

总而言之,这已是战后四十年了。对那些想不起战争的年轻人来说,无非是对桦太之旧事重提罢了。本打算好好地表示一下救命之恩,但一想起行侠仗义的津山郎的性格,同贯那颗激动的心又平静下来。

后面看到的事,是八月二十日,在真冈登陆的苏联士兵组成一个混合旅团,那是一支很有名气的部队。不光是用机枪射击,还配备装甲车二十多辆和数十门迫击枪。

比这更令同贯震惊的是,事态的发展不限于真冈。那年的夏天,从国境线的古冈、半田和惠须取等各地蜂拥而至的苏军,对桦太百般蹂躏。登陆的苏联部队其人员是曾死守列宁格勒和攻陷柏林的苏军最精锐的部队。

柏林陷落,德国人投降是在五月八日。从那开始,仅三个月后,最前线的部队就从欧洲战场转到亚洲大陆,并在桦太地区登陆。在这样的形势下,用那些狩猎的武器和靠日本国境守备队,不管尽多大的努力也无法起到阻止苏联军队前进的作用。

在真冈的烧杀掠夺和狂轰滥炸只是登陆时进行的,到达桦太后就宣布了被占领地区的行政机构,按理说死人堆积如山的地狱之景早该终止。可是,苏联士兵还在各地掠夺,放火和施行暴力。

对同贯来说特别不能忘记的是那天,由于放心不下,赶去营救姐姐所发生的事。担任监视哨的姐姐已经战死了。二姐在子弹乱飞的邮电局里,与电话接线员们,在那天商定了集体自行了结的计划。

包括同贯姐寿惠子在内的十个接线员在炮弹和机枪的封锁中,耳边挂着电话筒。做了最后的接线工作。苏联军队已逼近邮电局房下,这是最后一次联络。“各位,再见,再见、再见!”她们向丰原总局讲完之后,就全体服用了青酸钾。

但是,至今在俯视宗谷海峡的稚内山上的“冰雪之门”的浮雕上仍刻着“列难少女九儿之碑”。不是十人,而是九人。

就是说服毒后,有一个侥幸致命的药量不足,保住了一条性命,靠自身的力量艰难地爬出电话室然后被拯救。那人是姐姐寿惠子。人世间忽视了姐蛆功绩。姐姐其后过着坎坷的生活。因此,战后,同贯对再好的人也从不提起有关直岗邮电局的美谈。

对津山佑介也是同样的理由,他一直把津山商会的主人雄郎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但他改变了初衷,再没有谈出感谢的内心。

当然,作为同贯来说,对曾救过自己性命的津山商会的主人,津山雄三郎一家,战后怎么也不应该忘记。他们是否安然退到内地?因为那是在战火中分别的,所以没顾得上说些感谢之言。同贯曾想过有可能的话,打听一下消息,转告一下自己的感谢之情。

东京圈内的中央邮电局,在昭和三十年代末,开设了私人信箱。所谓的私人信箱是为在寻找桦太生别、离散的家属和友人音信而设立的。也许现在还有。同贯也曾试过,直到昭和四十年,打听津山雄三郎之事仍杳无音信。同贯为此事一直在留意着。

为此同贯为无法打听到津山家的消息心里常发生无限的伤感。在此边的战事完结之后,他曾努过两次力,但毫无结果。

同贯想,只能在心中怀念他们了。

<er h3">2</h3>

雾,这个东西真可恶。

今天晚上,怎么想起这些事来?

“谁?”同贯端起身旁的猎枪,从驾驶室里出来,卷起来袖子一看,指针已指到深夜十一点。

不管怎么解释都迟到了,蠢猪——

只允许上岸三个小时,而这些家伙不知钻到哪个地方去喝洒?雾暂时散出右舷,港口的视线略微清晰。

同贯手里提着猎枪,朝系船的钢缆方向走去。小小的港口灯火终于熄灭了。只有几盏霓虹灯和灯笼还能从雾散时看到。埠头处,透过雾散的空间看见了从海湾公路来的一辆卡车开过埠头。

是加油站的卡车。看起来是为了装油桶而借来的卡车。那辆车身印有“岩泉石油”公司名称的卡车胡乱离开埠头,朝北斗丸的侧面靠拢。

东乡和野岛从驾驶座上跳下来。

“船长,对不起,我们回来迟了,赶紧加油,请放在那里。”

东乡又喝了一口酒。

这些家伙把船长同贯当佣人使。

“菱次怎么啦?”

“哎?”

东乡吃了一惊:“那家伙还没回来?”

“没有回来。回到船上的算你们最先。”

“啊……!”

东乡平八郎突然发出疯狂的叫声。

“那家伙应该回到船上,因为他比我们先出饭店。”

“饭店。什么饭店?”

“嗯,一起进第二间的,不过中途……”

“混蛋。那家伙最危险,只要看到女人的屁股就会垂涎三尺。简直马马虎虎,你们去打他!”

同贯舰喝住了边嘟哦边下船的两人,并严肃地交待:“等等,你们先加些燃料。紧紧蚀巍钻石。菱次,我去寻找。”

刚说道找字时,他已朝街上走去。

要不是想到了真岗的事情,他心里会更加难受。

同贯大大方方地用一只手提起打开保险的猎枪,毫无造作地飘然下船。

街灯又亮了,其实是雾散天晴,不过地面上还被雾气罩着,并在同贯的脚底缠绕。这时同贯的步伐有几分显得踉跄。

那年枪战,冲向真岗菜町二丁目十字街口时,正值二十三岁风华盛年,今天已是六十三岁了。更何况被激浪摇晃了三天三夜,难怪老船长脚底有些趔趄。

这时,菱次良三正在玩弄女人。

地点在靠近埠头的光线阴暗的仓库里。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个充满颓废感的女作。她的身上散发着很浓的油腻味和酒味。菱次只知道她是加油站旁边酒吧店里的,而且仅是刚才去寻找加油时发现的。一同来的伙伴走出第二家饭店时,他还没喝完,并偷偷地看了两个同事一眼,就溜进了隔壁的酒汉店,那女人独自坐柜台上喝着。

如果光是为喝酒来,菱次是不会搭腔的。可他渴望有位美人陪着喝酒。当他刚想说出来的时候,浑身的那股勇气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这时,另外三个醉熏熏的男人边喊着夫人边闯进门来。

“嗬,绢子夫人,不能到这里来一起喝吗?”

看看绢子的表情,就会知道她与他们认识。这是三个面容丑恶的家伙,身上都穿着土黄色的工作服。大概是港湾工程的搬运工。

昏暗、狭窄的小酒吧。是一家经营受人欢迎的快餐店,近来顾客越来越多,啊因此又添置了一些小黑柜台,完全象一个正规的酒吧了。

女人有一张白脸,稍有些长。倚靠在柜台旁,从不向醉后的客人挤眉弄眼。

“喂,夫人,不感到有些寒冷吗?”

那些男人慢慢地朝女人围过来:“真象汽车旅馆里的酒吧。老板逃跑啦,也许你的身体需要点什么人来对付这鬼天吧。我们都十分喜欢你,绢子夫人,斟点酒总可以吧。”

“请规矩点!”女人说:“干一点有用的事吧。”

“哎呀,啧啧,好厉害的女人。我们现在就是干有用的事,借金凑齐吗?有钱才会在这里喝酒,还包括利息,田山君发脾气了哟。”另一个男人滔滔不绝:“偶尔有机会同我们睡一睡不可以吗?钱是有的是。”

男人们乘此机会靠上来。

酒吧待者退到里面去。

“真讨厌。”

女人发出沉闷的声音。

象是很为难。

“请赏我一个脸吧。”

“不要这样说,尽管与男人睡……”

一男人的手伸向她乳房部位,另一个男人抚摸她的屁股。

“快停下!”

女人抬起雪白的脸蛋看着那男人。

“没有客人罗。”

“那不是更好吗?”

菱次看着,还是用那样的神态说:“酒不好喝。”

“什么?”三个男人变了脸色掉过头来:“瞧这样子,是哪里来的贱骨头。”

“这女人要同我安安静静喝酒,干什么胡搅蛮缠,趁早滚出去。”

其中的一个人从凳子上跳到菱次的面前,那双象是品论头足的眼珠频繁地闪动:“喝,奇怪吧。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怕被破相,走,到外面去。把你的猪头同混凝土团碰碰。”

菱次把洒杯搁在柜台上,慢慢地把头转过来,同狠狠地盯住那男人的眼睛说:“不要开玩笑啦。”

别开玩笑,菱次大声哟喝二遍。难道老子还怕你这些瞎了眼的码头搬运工,他狂叫起来:“在标的海域的海马少说也有三、四吨重,那样的庞然大物老子菱次只要一枪就可以完事。你们知道吗?”

男人们哑然了,不过马上又摆出架式围上来,抓住菱次的衣领往外面拖。菱次身上带着刺海马的搭钩,本打算是用做滚动油桶的工具,没想到成了关键的救命武器。就伸出手的时候,菱次使劲挥舞搭钩。

一个男人的肩头被搭刺伤,鲜血直淌。菱次又转向惊恐万状的另外两个男人,用搭钩锋尖敲击其中一个男人的头部,又猛地朝另一个的脸部划去。

三个男人趴在地上叫苦不迭。其中有一个想起什么,象饿狮般地大吼一声从地上跃起来抓住放在柜台上的电话机。

菱次带着女人来到外面,女人不语地跟着他,至于刚才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在意。

他只是想,从女人刚才的表情看有些象那些不正经夫人的举止,她很好地把握住了如何在紧急场合摆脱对方。

街上,没有爱情旅馆、汽车旅馆和饭店。菱次早已下了决心,返回船上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抱一抱这位夫人。然而,他四周环顾,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正在为难时,菱次发现港口附近有一座仓库般的房子,他兴奋地一脚踢开那道很不结实的门,带着那女人进到仓库中央。

“到底要干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那女退到墙角边,对菱次说。

“把手伸给我,免得后面有麻烦事。”

管她知道与不知道,菱次脱掉女人的衣服,然后紧紧地抱住,此时,根本就没想过要准时回到船上去的事。

在满是沙石的盖板上,他撩起毛衣,一双少见的大乳展现在眼前。菱次随随使使地揉搓着,温柔地呵一声,用嘴吸住奶头,女人不知不觉地将身子紧帖过来。

女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胸部起伏,嘴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菱次绝对地自信他已赢得了女人欢心。

菱次有些激动,女人捂住她的长脸哭了。那哭声很特别。女人发出尖锐的声音之后,开始蠕动腰身,显然是不能适应那偶然过路男人的粗暴动作。菱次在航行期间难以忍受没有女人的寂寞。他那粗暴的动作,确实让那女人不堪忍受,断地哼哼地叫着。

这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一点也不怕被打出仓库。听名字,好象这女人叫小烟绢子。

丈夫原在靠近国这道骊的地方经营汽车旅馆,破产后,凑够了资金又去了东京。自己也逃离了家乡,家里剩下公公和婆婆,还有孩子。尽管自己躲开了,可东北财政征税落在了双亲的肩上,惨景不堪目睹。随后,自己一边在加油场工作,一边同街上的名人们睡觉,好不容易才赚了一点钱。

“哎,听到了东京有砂金的传说,但想不到魔鬼来到这里的乡间街上。”

菱次哑然了。麻烦了,她是在向我伸手要钱。菱次将口袋里仅有二万日元掏出来,全部放在女人的手心里。

“你们的船是往哪去?”女人突然问。

“东京。”

菱次便说:“从千里迢迢的北海道朝东去。”

当然,没有说出与钻石有关的事。

接着她说出了想搭乘货船的想法。

“那,把我带上吧。不管是藏在货物仓库还是什么地方都行。”

她提这样要求真把菱次困住了。没有想到向我伸手的麻烦还有这么难办的请求,真是意想不到。

一想到那位忌讳女人的同贯幸平老船长的反应,就感到事情十分束手。何况,我们干的事太重大。

“啊,这事可有些麻烦,即使可以帮助,可我们那条船是禁止女人上去的。你不还有双亲和孩子吗?”

“到东京去抓那个没良心的老板,向他要回双亲和孩子的生活津贴。”

猛然间,他们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脚跨了进来。

“你们跟踪来了?”

就在大吼的同时,鞋尖朝菱次腹部踢来。这是在他抓住搭钩之前。他正欲转身,从另一面一只脚又向他踢来。菱次支持不住了,滚到地上直伸伸躺着。这时他的头发被人抓住,往上提起来,他发出了告饶的乞求。

抬头张望之时,刚才的那个男人不见了。面前站着一位身着西服,脸上露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的男子。

“就那么随随便便玩弄别人的妻子,还在商量逃跑,简直是个莽撞的家伙。象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贱骨头,一看就不顺眼,站起来!”

他粗暴地将菱次硬拉起来。

对了仓库的入口处。

突然发现有一伙人影堵在那里。

“嗯,干什么,你这混蛋!”

四个男人冲着人影大声叫嚷。

那个揪住菱次衣领的男人吼道:“从这里给我滚开!”

“放肆!这个男人是我的部下,我想他已向你们自我介绍了。”

“什么,你好大的口气。”

菱次终于看清了那个人影,提一只还包着枪衣的猎枪。啊,是同贯幸平。

所向无敌的同贯幸平。

“哎,船长,谢谢,请帮一下,简直是一群罕见的黑手党”

“说什么,这家伙强奸人家夫人,我们正要抓他去警察局,让开道!”

“啊,这就使我为难了。我们的船就要离开这里,船员自始至终跟随船走是船长的责任。我带回去要狠狠地训斥他的。”

“受老家伙一顿教训后,就可以不花一分钱拍手一走了事吗?好啦,给我从这里滚开。”

肩膀遭撞后,身体摇摇晃晃,快倒下似的同贯说:“你们这些听不懂人话的家伙,想逼我动手吗?”

话中暗带杀气,几个男人稍愣了一下后,其中一个率先猛扑过来。

同贯手中一闪,从衣里卷着一猎枪。那男人的肩上被枪身猛砸一下,另一个人的头部也遇到狠狠一击。第三个的腹部又遭到枪托狠击。

“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个老东西!”

剩下的头目,面容苍白直往后退。

没想到这老头这般厉害。

“还来吗?”

同贯用上衣罩往猎枪。

这伙人个个变得目瞠口呆,惊慌失措的样子。

“好,老子记住你。”

那男人放开紧紧抓住的菱次的衣领,出人意外地向里面跑去。里面好象有出口。

同贯望着那眼睛充满睡意的菱次。

“混蛋,色迷心窍!”

“对不起,承蒙你的帮助。”菱次一下抬起头说。

“雾要散了,快上船。”

“是,其他人呢?”

“都回去了,那,这女人怎么办?”

同贯朝小烟绢子的方向望去,女人赶紧合拢胸前的衣服,理了理散开的头发,面带羞愧地回了他一眼。

菱次把事情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

“带她去东京,签合同怎么样?船长。”

“什么?船上是禁止带女人的。”

“带一个美人到船上来你不是说过的吗?刚才……”

“真是混蛋,那是开玩笑的。”

“给你添麻烦,打搅你啦,”这时小细绢子不住地说着:“船舱的任何地方我都能呆,请带我上船吧。只要能到东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仓库里亮着电灯。光线下的女人是一位肤色雪白的美人。

是那种标准的日本式美肤,曾经使世界各国男人们为之倾倒。

是一位成熟的夫人。就连从不迷恋女色的同贯也看了一个仔仔细细,不用说,心里也产生了同情之感。如果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刚才那伙男人不知又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菱次,你就让她干一点总务之类的杂事吧,没有办法,既然女人如此请求。如果到了船上遇到麻烦。就由你负责,就当我不知此事。”

<er h3">3</h3>

起风了,雾很快就被吹散了。

北斗丸按预计时间出发了。

这是半夜零点。

解开船尾缆绳、船头缆绳,刚要卷起锚的时候,浓雾又重新压上来。北斗丸发动了柴油机慢慢地前进,围着岛屿转了一个大圏向外海驶去了。

海里翻起层层三角形波浪。

船体倾斜得令人十分害怕。

只听到柴油机快速转动的声音。

“为什么把那女人……”

同贯在转换自动航行装置时,野岛愤怒了,他边打着罗盘边抗议:

“是你带上来的?”

“一点小事。她有些晕船。到不能忍耐的时候,让她赚点钱,随便到什么港口就让她下去。”

野岛是看到菱次宝贵上船的小细绢子些不顺眼。他想,让我来干这事真还没这勇气,何况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他敲打着罗盘不住地唠叨。

“嗒,不要嫉妒。现在也许你们都可以饱饱眼福。”

“莫开玩笑。如果不能的话,一定要抓住把菱次那东西切下来……”

“喂,还是商量商量怎样轮换休息。”

“休息,怎么个休息法。在船舱里那个家伙正抱着女人。”

“是吗?那样的话,就在甲板上睡觉吧。”

船在航行时,伙计们分三个轮班休息。驾驶室里只留一个人看守,另外两个人就可以暂时睡一会儿。从零点值到三点,再从三点值到六点,又从六点值到九点。值班的人只是监视自动航行装置的度数和货舱里的钻石。

“哎,船长。”

东乡平八郎也变着脸色猛地跑出来了。

“请把那两个家伙移到货舱里去。他们妨碍了我的睡眠。”

作为同贯来说他是不会忍受他的人因上船来的那个女人而引起的叛乱。因为北斗丸里装的猎枪和子弹多得如小山坡一样。

“今晚就饶恕了吧。总之以后叫那两个人移货舱去。”

“好吧,”移到重货舱里装有被打死的海兽,整个空间充满了一股血腥味。所以,船上的人就把它喊为重货舱。同贯笑着走出舷侧。

在船的右侧,从渐疏的雾霭中可看见充满阴森之气的鸦巢断崖,熊之鼻和三王岩绝壁。

黑暗的洋面一片荒凉。这是条夜航路线。

海浪凄厉地扑上来,又退了下去。刺骨的海风呼啸而来,连雾也意想不到地加快了漂浮速度。

同贯揭开多层盖子,顺着通往中央船舱的梯子下去。在轮机室旁的船舱,天花板又低又窄。平常船员因货物很多,就在这里铺上被子睡觉,但今夜稍微有些异样。

“果然采取了行动。”同贯露出惊讶的表情。

女人的叫唤声断,续地传入耳朵里。

船舱的地板上铺着被子,女人赤裸着身子在那上面平躺着。菱次那小子正不厌其烦地看着那逗人喜爱的胸部。

本想对这充溢着高潮气氛的场面大发脾气,可同贯还是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同贯似乎被他们青春的野性和朝气感动了,这如梦的人生啊!

朝两人发怒没有道理。让他们呆在货舱里吧。

同贯边考虑收拾这家伙的对策,边关上船舱的盖子,登上梯子回到驾驶室。

“看到了吧,那痴呆的样子。”

东乡和野岛眼里在充血,欲望难以揭止。

“嗯,看到了,多美丽的一张屁股。”

同贯从壁柜里拿出威士忌瓶子。

“今天夜里由我来值班。你们两喝了这个就回我的船长室休息。一定要放好猎枪。”

那样的说教法没有多大的效力:“怎么样?我们的北斗丸上装了价值四百亿日元的钻石。如果平安无事地运到东京,津山君卖掉后会留四百亿日元平分的。怎么样,是四百个亿,根本就不需要搞这样的夫人。你们也可以玩上赤坂和银座的百来个女人。如果想的话,一定会实现。忘掉菱次那混蛋吧。”

终于,谈话有了点效果。两人的眼前呈现出一片绚丽多彩的景色,脑里想着一旦成功地完成了任务,按照预先签好的合同,那就……争吵的矛盾解决了。

是的,眼下还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平分之前还会干些什么。东乡和野岛骂了一句,象是郁愤得到发泄,走出驾驶室。只剩同贯一人呆在那里。

船在黑夜里继续航行。

他坐在舵前的椅子上写航海日记。

上面写道:三小时停船后起航?

一位叫小烟绢子的女人上船后,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写完之后,将日记本扔进壁柜。

看着前方。奇怪,一个女人的白生生的身躯蠕动的场面若隐若现地在黑暗中浮现,不是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的身躯。隐约看见一个美丽的肤色雪白的女人脱下衣裤,走进寒冷的严庭湾海里。

那是幻觉,母亲赤身裸体在气雾中入水的身姿突然出现在眼前。

她叫保子,是一位薄命的女人。她是一位与猎师极不相称的白色而且漂亮的女人。从父亲幸太郎在保卫北方时葬身于大海后,她一直同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生活在真岗,直到在苏军登陆的夏天,开始一个人在丰原生活。

家在丰原车站的后面,周围是白桦树林。这些白桦树的外表全被昼夜奔跑的蒸气火车冒出的煤烟熏污。那是一间被黑林包围的小屋。

同贯从真岗回到丰原还是那年的九月。这之前,由于枪伤未愈不能步行。丰原的苏联驻军怀念官员是阿里莫少将。他接收了桦太政府、丰原电台和北银,设置南桦太警备怀念部并掌管占领区行政机关。

但治安未尽人意。不断传出苏联士兵的暴行和掠夺事情。某杂货商店的老板在妻子遭到奸污后,将家里的四个人用白布蒙上眼睛,用枪打死,然后自己也开枪自杀。等等诸如此种事在街上不胫而走。

同贯下车后在车站就听说这些事,心里产生了令人不快的感觉,手里握紧了苏联士兵不易发现,外面是破布裹着的猎枪。

桦太的秋天来得早。刚到九月下旬,街上的白桦树开始掉落发黄的叶子,清静的傍晚吹着呼呼作响的风。仿佛催促着冬天的到来。

刚进入大街,就遇到走来的苏联的士兵。他拿着猎枪好似谁也不会盘问似的穿过街道径直走近中央车站后面的家。夕阳的余晕染红了白桦树。

家门半开着,里面传出说话声和女人的呻呤声。沿走廊到草席的空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军鞋。同贯感到心脏都快蹦了出来,他屏住声息悄悄地走到屋里。

从房间传出了用俄语交谈的声音和粗野的狂笑声。万万没想到街上听说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的家里。

是呀,真悲惨。保子是一位独居的守寡妇,哪里能招架这些野兽!更奇怪的是,这些苏联士兵没都穿鞋子,而是照日本的方式将军鞋脱在走廊上。

共有三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枪守卫,并睁大好奇的眼珠看着。那些人用俄语叫着什么。在草席上,那抱着赤裸玉体的男人回转头来。同贯根本就不加思考,赶在那名守卫抬枪射击的倾刻,手指扣动了用破布包着的枪机,枪口对着那守卫。

守卫的眉心被击,丢掉手中的冲锋枪朝地上倒去。还骑在保子身上的苏联士兵被枪声震惊,猛地跳开,亮着那脱光裤子的屁股。他也是被射中了眉心。另一个苏联人嘴里大声嚷嚷,想从倒地的苏联人身上取下冲锋枪,当然同贯也是不由分说又朝他的眉心开了一枪。

同贯微微喘了口气,一点也不惊慌。

保子捡起地上的衣服挡住胸前,退进屋里。

她十分慌张,痛苦地闭双眼。

“啊,幸平……”

保子终于说话了:“你闯下大祸,苏联士兵会赶来的,你快逃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同贯明白,如果这三名士兵没有归队的话,苏联人会严加搜索。但不能扔下母亲,自己逃跑呀!不,眼前最要紧的是把这些苏联士兵的尸体藏起来。

同贯沉默不语。保子也无话可说。当然现在也不是说三道四的时候。同贯将那三人的尸体拖进后面的防空洞里,然后用土将防空洞口堵上,将他们的尸体埋葬了。

他好不容易干完了这些事情,他回到屋里就听见母亲说:“幸平,住在这里很危险,现在就到女丽去吧。你妹妹在那里。这事终究会带来麻烦的。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请快走吧!”

保子的话意中带有强迫之意。

同贯答应了。不过,要想去女丽就得去投奔承包人。九月,自苏军统治以来,那些畏惧往后会遭受更多的掠夺和暴行的人,纷纷从桦太逃往北海道,而且人数不断增多。

女丽是一个面临亚庭湾的小渔村。黑夜,搭乘渔船和小帆船朝北海逃走,很多人都是从亚庭湾和七江湾出发的。逐渐出现了专门为人提供交通的承包渔师。

逃跑当然是有一线活命希望的。

但如果被发现,就会被枪毙。

从正宗谷海峡到稚内约一百五十公里。大一点的船也要花上八个小时。对小帆船来说到达时间就难以说准了。海峡波涛汹涌。苏联军队发布了公告禁止在此海域航行。然而比被发现遭枪毙更危险的莫过于船遭遇暴风雨而失事的了。尽管这般曲折,可把全家生命寄托于小帆船的人,还是渐渐增多。

眼下是表决的时候。

同贯再坚持也只有一票。可留下保子怎么也放心不下。保子是因为没有漂出大海的勇气而拒绝去女丽的,所以坚持要留在桦太。不管以后的生活多么坎坷,也要留在桦太。这次的分离,便成了终生久别。

同贯为了避开苏联人的追捕,不得不漂流过海。在狂风大浪中,他抱着一种幻觉。这幻觉就是抱着被苏联士兵奸污过的保子,赤身裸体从雪花飞舞的岸边向标的海域前进。

这种幻觉的结束是眼前出现了保子成了苏军的队长或者司令官夫人的身影。

附带说明一下,同贯搭乘的小帆船深夜从女丽出发,抱着一线希望横渡海峡的时间是昭和二十年九月(即一九四五年九月)。那时有一万二百八十六人得以逃生。据北海道官方调查,到昭和二十一年九月。共有二万四千五百一十二人在北海道离岸。

其间,经受了暴风雨和大雪的折磨,最终漂到这些地方的人数仅剩上述。沿途遇难、病和被抢杀的不计其数。这些,早已经被历史资料所证明。

<er h3">4</h3>

——夜航在继续。

同贯还在沉思中自语。

——哎,又想起了不高兴的事。

——那时,大海也是黑沉沉的。

北斗丸倾利地在海里航行。

凌晨三点,看见了宫古港的灯光。

北斗丸一边让过后面开过来的船一边全速通过汇海口,其后沿本州海岸南下。

早晨,东乡接替同贯值班。

天气十分晴朗。波涛还是那样汹涌澎湃。

小烟绢子不是说过如果晕船的话就在什么港口下去,现在看来不象晕船的样子。从冰箱里找到做好的咖哩饭,嘿,她完成了船上的杂务。

菱次除了值班以外,一直陪着娟子。这个混蛋,实不把东乡和野岛的话放在心上,连一句牢骚话也没有。

“啊,船长,有条船跟在我们后面。”

正在通过雷达观测的东乡报告,这是在北斗丸穿过金华山海面,在卷湾海上航行了大约二、三十分钟后。

此时已是傍晚,太阳落入大海,视线变暗,不能正确辩认那船身。

“一定的速度,一定的航向,始终尾随在北斗丸的后面。”

东乡继续通过雷达观测。

“是什么时间开始的?”

“象是过了气讪沼,我当时想它不过是条货船。但过牡鹿半岛就一直同我们保持相同速度和航向。真奇怪啊。”

牡鹿半岛的右手拐进很深,再进入石卷、松岛和仙台。平常从渡口来的货船、渔船和定期观光船等经过美华山后,立即往右拐了一个大弯,向湾的中央部进发。

因为靠近叫仙台的一条大街。

北斗丸没有管它,打算直穿过海湾。为了进入大港,必须得申请入港预约和出港预约,但北斗丸根本不理睬这些,朝南急驶而去。

是弦耀自己吗?不,事实上是秘密航行。东乡望着那与北斗丸相同航线,经过美华山后一直尾随在后的船惊异地站起来。

“哪里,让我看看。”

雷达范围是四十哩。可以在三百六十度的范围内捕捉目标。北斗丸前部的样式扫描器不停地旋转。扫描器是可弯式的,最近距离可收到0.8哩。

亮点用二十海里的全速航行。

同贯走出驾驶室,站上船头查看。双手举起望远镜,远处只有航标灯乍明乍暗,在黑暗的海里是不清船体的。

为预防万一,同贯将子弹填进猎枪,同时也命令东乡和菱次、野岛装上子弹,再派一人站在船尾监视。

夜更深了,两船开始较量。

北斗丸驶过仙台海面进入福岛相马渡。同贯贴在船尾,用望远镜继续监视还差十里追来的不明之船。

“船长!”

东乡从驾驶室飞跑出来。

“本船收到停船命令。”

“什么?”

“那家伙好象是巡逻艇!”

“什么,巡逻艇?”

“是,S、S、B,不断地发出停船命令。”

“真奇怪,从二管区来的?”

“也许是吧。是不是临场检查?”

“情况有些不妙。那家伙有点奇怪。”

同贯抬起下巴。

如果现在进行临场检査的话,货舱里的钻石会被一起发现。当然,这不仅意味着没收和被捕后,再经过深入调査,那秘密运送从标的海域抢夺来的钻石的事就会暴露出来,同时,也暴露了由陆路向东京进发的津山佑介等犯罪的事,他们会被官方军队一网打尽。

然而,同贯又觉得这艘巡逻艇疑点不少,当然,敌人是不会向保安局申报的,那么是谁告密的呢?即使有人密告,可怎样确认出北斗丸的现在位置?

“看看形势的发展。不管它,不理睬停航的命令,全速前进。”

“是”

东乡应着。

“轮机全开!”

野岛回答。

北斗丸发出轰鸣的轮机声,船体象野兽似地颤抖。尽管船激烈地摇摆,但它们仍然保证全速前进。后面那只船离北斗丸仅二里,船头劈开滚滚波涛追了上来。

真是艘奇怪的船。船身短粗粗的,可速度挺快。从漂亮的外表和敏捷的航行看,不象是巡逻艇和巡逻艇的船型。突然,那船的前部闪亮着橙红色的光。

嗒嗒嗒嗒……

嗒嗒嗒嗒……

备置在船前的重机枪喷射出火光。

子弹打在北斗丸船舱周围。

有的击中了船的腹部,弹到右船舷的甲板上。

“请停船。现在只是射击警告,如果再不听命令就击沉你们。”

麦克风声音在有效的距离内响着。

“混蛋。”

同贯咆哮着:“停下,停下。”

他比划着停靠般的手势。

北斗丸关停了轮机,靠惯性在黑沉沉的海里滑行。全速追赶过来的武装船靠上北斗丸的右舷。

看见了那巡逻艇的船名——松岛。

铁钩甩过来,随后连同船长在内的五个男人上到这边船上来。

“我是气仙沼海上保安部的二等保安监,叫秋村高德。你们有未经呈报秘密运输之嫌。要进行临场检查。”

他的制服和帽子挺合身,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漂亮男子,身上还带有些保安监那种威严气质。

“请看看临场检查的证明吧。”

同贯还是没疏忽大意。

“这是紧急追击。在第二管区保安部用无线电办的手续。请接受检查。”

同贯与东乡和野岛交换一下眼色,意思是只要稍有疑惑就立即反击。

为了重要的物质不被发现,提前让菱次隐藏在加有双层盖子的货舱中,并命令把木桶藏在最里面。

同贯他们被集中在驾驶室里。

“船员妇人吗?”

“是的。”

“船籍?”

“纹别。”

“纹别。哦,从那么远的地方到本州做什么?”

那个叫秋村高德的保安监详细地,一个接一个地盘问了船籍、出发港口、到达港口、货物和航海的目的等。

“请陪同检查运载的货物。”

“海豹原皮有五十张,在下面的船舱里。请——”

装载原皮是事实。

本来是预定卖给远道而来的皮毛商的,所以货物全装在中央船舱里。

打算带往约定的皮毛商那里。

正当同贯带领五个男人出右舷之时,前面货舱的地方传来令人吃惊的哭声。

“干什么的呵,我碰到木桶。里面是什么呀!”

这些话的的确确只在谈论桶。菱次好象想让女人安静下来,争吵声从那个货舱里传出来。

保安监的眼睛转到货舱上。

呶,那女人原来是间谍?

北斗丸的现在位置那女人告诉的。

“他们说的桶是什么?”

“是那些装调料的桶和装酒的桶。”

“我们接到有人偷运钻石的报告,请带我们看看吧。”

时至今日只好这样了。

如果那雾散时上船的女人是间谍的话,那么这名叫秋村的保安监大概不是第二管区的保安监。

但同贯仍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陪同这五个国人来到前面的货舱旁,打开盖子,请秋村下去。

“你们留在这里看管船长。”

秋村保安监命令部下的三个人,然后带上另一个人钻入通往货舱的舱口。顺着梯子,两人下到了船底。同贯看准了时机,抬脚使劲向旁边一个男人的屁踢去,又朝一个男人的下巴用拳打去,趁两人应声倒地的瞬间用力一踢,三个全部掉到海里去了。

悲惨的叫声和打斗声在货舱里响起。

“野岛,拉上梯子,关上盖子。”

货舱里传来异样的打斗声。菱次拿起猎枪,想先发制人打第一枪,后又想自己躲在木桶后面,没有必要。

舱盖紧闭,他还是置之不理。

这些家伙是干什么的。

同贯、野岛和东乡跑进驾驶室,拿起猎枪打灭了北斗丸上的电灯。

留心发生变化的“松岛”船上的三人,此时大声喊叫起来。他们好象共计有八人。船头的那挺重机枪动了。

由于两船紧紧靠在一起,尽管这挺重机枪是九十度可变式的,但仍不能转到背后来。

一个男人来到枪座旁,勾动枪机,重机枪发出嗒嗒嗒的激烈吼声,但它还是同盲目扫射一样毫无威胁。趴在船板上的同贯做好了射击姿势,不慌不忙地连续勾动扳机。

海兽和人不同。这时的人是在半夜,当然也要改变一下射击部位。他避开眉心专打肩膀和腰部。那“松岛”船上的三人发出象海兽般的悲鸣,倒在甲板上。

松岛船被寂静包围了。

艇长秋村冲进货舱里,以后就好象不见了。

“东乡、野岛,你们两人去把重机枪夺过来,装备我们的船,北斗丸马上起航。别忘了子弹和炸药。快!”

第五章 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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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天就到这里,散会。”委员长庄严宣布。

开得十分漫长乏味的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下午三点钟终于得以休息了。从疲乏中恢复过来的议员们各自拥向出口处,他们之中出现河岛泰介的面庞。他不仅是长老,而且还兼任院内总务和预算决算委员长。

走廊下的红色地毯十分刺眼,河岛看上去非常疲倦。围绕日元的升值和机构改革的修正预算辨论不过是逍逍的议论。出走廊离电梯五米左右的地方,河岛听到背后的喊声,回过了头。

“哦,是你?”

上前握手寒喧的是第一宝饰的谷端干三。看见河岛的秘书陪着,就知道发生了相当重要的事件。

“我们一直在会义馆等待,是有关这边的事……”

“喝,刚刚结束。报告吗?”

“是,你的车在等你。”

“委员会五点钟还要继续进行。”

“明白,只有一点……”

电梯出口处,看见门口正有一辆闪闪发光的高级轿卧车停着。河岛徐徐点头:“北见君,你回到议员会馆那里。我稍微耽搁一下。”

向秘书吩咐后,他坐在后排位子上。

谷端赶紧坐在助手席上。

“到经常去的地方。”他向司机发令。

卧车急驶。车窗外,一片明媚的春光。也许是哈雷慧星靠近的缘故,四月上旬出现了异常气候。往常本是寒冷的睛天或雨天,而东京好似提前进入了和风细暖的春天。

可是,两人并没感到春天的到来。河岛和谷端心情忧郁,面带忧愁。那些该判死刑的标的海上的海贼至今还没有抓到。

卧车在平河町左拐,进入赤坂街。

从田原通转入狭窗道路,此时,连那取名为下午理料的街也十分冷淡。为了防止那些深夜相互追赶的黑色高级车,道路两旁横着板壁。现在连一台车也没有停下。

“田沼”女人是熟人。该准备的还没来得及弄好。刚打算进到里屋内。谷端干三就向女主人要了些酒和凉菜,马上弯下腰,跪着膝。

“唔。”

专心听取报告的河岛也跪坐在席上。

河岛此刻满脸怒容,稍后,稳定下情绪,从口袋里托出香烟点燃,轻轻地吸了一口,喷向空中,然后猛地用手掌拍打着膝盖。

不管对谁,只要河岛发起脾气时都要低声地骂几句。

“不是只依靠那些伙计就行了吗?谷端君。当你满不在乎地来到院内的时候,我想你肯定还带来了好消息。结果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船还是逃跑了。卡车也不见了,国铁货物装在那辆车上又不知道。哎——!我听到这些报告会高兴吗?”

谷端没有申辩,嘴里一个劲地称着是,是,是。

“但,所胃的报告又没有把那事具体谈出来。倘若推断出那些掠夺者的个体情况,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成功。所以,无论如何,你们要采取对策。”

河岛扫了他一眼:“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吗?”

“是的。我们公司中有一个行为不端的人,是名叫黑田辉之的业务员,到北海道出差,至今杳无音信。从调査他的社交关系中,发现承包我公司广告业务的广告代理店也就是人间计划的老板津山佑介,今年四十三岁,是一位了不起的骗子。还有叫森尾美纪的模特儿,正在标的海域进行商业制片摄影,一直未见返回东京,所以,我认为这个黑田同津山等人合谋,雇请纹别船只,制造了掠夺钻石和劫机事件。”

河岛朝空间看了一会儿,那双深遽的鹫眼盯着光线微暗的夭花板。

“不可理解。”

他就说了这一句。

“是……?”

“那叫津山的人太目中无人。他是否知道了在标的海域的秘密?或者只是出于一种好奇心和对金钱的欲望?不可思议的是局外之人能够干得出这样的天衣无缝的事吗?你们这样想过吗?他还有别的目的吗?”

“我认为这家伙是一个道德败坏的商人,也许图谋想搞点钱,开办投资周刊,或者开办汽车旅馆什么的。”

“你们听说过汽车旅馆的事?”

河岛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津山这人,拿你的话来说已经是四十好几了吗?但丰野或者是投资周刊的黑党首领比他年轻得多。所以,他与那些人根本的性质是不同的。”

“是,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啊,好吧。你还是只碰了一点蛛丝蚂迹,我常常想起以前的事。喏,大家都辛苦了。其实说这些话真叫人反感,谷端君,回家……回家……”

谷端干三根本就不只是在宝石界工作,战后,从西伯利亚复员就在虎门开办了“和平经济研究所”的事务所,创办了日、苏经济协作关系团体,他便是该组织里的主要头目。特别是在向当时担任鸠山内阁时代农相的河野一郎赠送贵重宝物之后,便成了院外顾问,负责日苏渔业贸易、西伯利亚输油线和西伯利亚石油和煤炭的开发等,亲自参加了财界那野心勃勃的开发计划。

但财政界是没有责任的。正当一度开发西伯利亚计划突飞猛进的时候,河岛一郎去世,政府在领土问题上采取僵硬态度致使日苏关系开始降温,给对苏关系带来影响。往上爬的梯子被抽走,处于逆境状况的谷端,把出头的希望又寄托于其它行业,于是强买下第一宝饰公司的股份,摇身一变,又成了该公司的营利者,名誉总经理由河岛担任,作为专务董事能有今天的地位巳是相当实惠的了。

回家……回家……回家…河岛枯浓的口气有几分缓和了。

谷端继续报告。

“不过。昨晚追踪装有钻石的北斗丸号船的人是我的心腹,名叫秋村高德,在宫城和福岛首海里失去联系,行踪不明。猜想可能是受到不法分子同贯幸平操纵的北斗丸的打击后被扣留。最让人担心的是,发生的事如象我们推测那样的话,海匪对秋村施以酷刑,秋村经不起折磨万一透露出事情真相……”

秋村高德是第一宝饰的营业部长,是谷端的心腹兼秘书,一位有才干的男子。正因如此,才委任秋村追击北斗丸。根据北斗丸的吨位和速度推算出燃料补给的地方,带上专搞欺诈的美女,调配一艘相似巡逻艇性能的船,但光凭秋村想抓到象同贯这样的奸诈船长谈何容易。甚至就连秋村也不敢开口说此大话。

与此同时又害怕阴谋暴露。

“谷端君,看样子有必要加强对抗措施。”

河岛简洁地命令道。

“你对所信赖的秋村未必那样想,部下倘若被拘留。我们也应当扣留他们的人质,设法诱捕这些罪不可赦的家伙,兴许这样就可以取回钻石。谷端君,海盗的主谋不是说巳经靠近东北了吗?”

“是,如果动用警察大规模搜査使事情容易暴露,而对我们的人检查流入东京的汽车是很伤脑筋的事,因此有必要考虑第二善策。我们还了解到有关津山佑介的另外一些事情……”

女招待送来酒和菜。

谷端歇口气点燃了一支烟。

女招待摆完酒肴后走出屋去。

“啊,太好了。”

谷端紧跟着边斟酒边说:“津山佑介有离婚史,至今也没有妻子,好象有无数的情人。其中有一位最恋慕的女人叫刀根严矢子,在元本木和青山俱乐部,擅长演唱乡村歌曲和民歌,了解津山的工作,从三年前开始同居的。现在还没正式结婚。”

“请等等。”

河岛一惊,制止谷端。

“是刀根严矢子?”

“那女人同刀根靖之有血缘关系?”

“严矢子是刀根靖之的女儿。”

河岛的脸上飞掠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

“那么,还有一个。也许就是叫森尾美纪子的时装模特儿,这次同津山他们一起去了北海道的那个模特儿……”

河岛缓缓地端起一杯酒。

喝了半杯,他大声地咳了一声,身子倾斜弯着腰同谷端君讲话。

“明白了,就那样好。”

“嗯!”

“详细领会还靠自己罗。这以后能摆脱困难局面?为此有必要重新计议?这些全由你自己考虑,难道不是应考虑一个万全之计?嗯?”

谷端敏感地看出了河岛的内心世界,随后收住了谈话。

政治家有闪电般的变身之术。就在被劫事件发生之是,便拼命发怒,从各方面采取行动,但从那时开始已过了一个星期了。罪犯的踪迹一无所知,钻石到不了手,一味地蛮干便捅出大漏子。因此要谷端找准他们心脏部位,打击之事便易如反掌。

那么这样一来,谷端会感到十分困难。对河岛来说,最为恼火的是,若采取过份的暴力行动,激怒社会舆论会受到政界的追究。

谷端此时没有提出异议。

“明白了。”他更折服地:“但钻石之事尽管委托于我们。V先生的事同对方已签约,作为日本方面必须承担责任。怎么样,V先生的处置和刀根教授的事,请先生照顾了。”

“嗯,打算还来一杯吗?”

河岛哭丧着脸:“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失的。你不要担心。我看事情的发展也不会象商量的那样严重。谷端君,若真那样的话,当然是十分狼狈的!即使再发怒也掩盖不住事实的真相,有必要的话,也可以会一会多布鲁依林先生,还可以会一会刀根君。但在我出来之前,你必须对涉及的事搞出一个十全十美的计划。别忘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目的仍然是打算逃脱责任——。

岩石事件以来,对有关政界的金融体制进行了大肆打击,一般民众也吵闹不宁,使收款机构停止工作。从此,企业赞助款和私人援助款必须通过国民协会,除此之外,还对使用广告商业的事业进行了清理。

由于没有参加任何派系,所以历次磨难谷端都靠自己的力量顶过来,难免不时流露出被胜利冲晕头脑的自信。

“什么都明白了。我将用我的势力来同海匪作殊死的搏斗夺回米尔矿山的钻石后,请照协定将三分之一运到河岛事务所。如果先生没有什么危险的话,那家伙由我来处置。”

河岛没有说话,只是用眼打量着他。

“谁能说什么呢?”

“是,如果照那样的话,先生这边要赶快同国汽总裁商量对策。无论是在国铁和私营汽路方面,都必须借用政府的力量。网走发上野的货车有数十列,全停在大宫车场,可以让铁道公安官员去详细盘问。如发现可疑的货物一律没收。执行部队由我们担任,这样的想法也可以向总裁报告……”

“明白了。现在就给总裁挂电话。”

“船上还有卡车的货物由我全权负责,并拟出具体的行动方案。”

说完向河岛鞠了一躬,站了起来,谷端心里骂了声混蛋。当然不是对河岛,也许是对正在向东京靠拢的津山佑介。

结果怎样,那还难以预料。

<er h3">2</h3>

——东京的灯光非常明亮。

津山佑介关上车窗。

越接近东京,霓红灯就越密集。人常见这些闪烁不停的光线也不会感到刺眼睛。两旁的街树和路灯夹着往返四条行车道。酒场和商店的霓红灯尽收眼底。卡车从东北汽车公路经荒川大桥进入了北本街,在这繁华而整洁的街上,如果有一辆弄满污泥的汽车经过的话,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这会被看成是第一次来城市的山区汽车。津山那双紧握方向盘的手渐渐感到有些僵硬,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

活动的四月中的海贼终于回到了东京。

这辆极不平常的卡车凯旋而归。

十六日傍晚七点。刚入夜幕的大街。

“怎么?该不是为我们举行葬礼吧。”

眼下,驾驶台和睡床上的伙伴好似在积蓄力气,个个静静地呆着。黑田辉之忘掉了脚上的疼痛,聚精会神地望着窗玻璃。坐在津山身旁的森尾美纪睁大着没有化妆的眼睛审视那些一闪而过的在金属结构超极市场里的年青人和手里提着菜兜横穿十字路口的家庭主妇们,此时,心里一阵伤感,眼里大滴泪水籁籁落下。

言之有理,但不能信之。尽管只有这么一辆卡车,可谁敢相信它的上面装有价值四百亿日元的钻石,倘若成功。往后发生的一切简直难以让人相信。

“喂,那是谁,还干什么。如果大事成功了,那个超级市场的大奶就不会孤独啦。”

津山握住方向盘大声地朝同事们打趣地叫嚷,但谁都没有搭腔,默默地各怀心思。

卡车经过王子和西巢鸭进入明治大街,此时在前方的夜空中,池袋饭店和新宿高层饭店灯光闪烁,犹如进入梦幻中的水晶宫,车上开始有了动静,那些坐在助手位上和躲在休息仓里的同伴们猛然哗的一下异口同声地狂呼“万岁”。

尽管这样,津山还是一点没有放松警惕。因为进入首都环线之前必须得经过十分严格的盘査,可眼下他好象发现二三辆白色摩托车。这些白色摩托车一般是用以处理交通事故的。而且他们也没有受到盘查。卡车进入环线后,不用说离敌人的心脏部位越来越近,也许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早已有人埋伏。

“我真傻,还早呢,这里离正念场还有点距离。”津山喃喃自语。

这是一次长途跋涉。从北海道的终端纹别途经浮冰海域,实施海盗计划后又经历了鸿之舞险情,从那以后,又兵分三路向东京挺进。这样长时间、长距离的行程充满了冒险,两周后的今天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甩开岩手县内直升飞机的跟踪后,反击那天是四月十三日。以后,津山等人离开盛岗,沿东北汽车道一直向东京而来。

途中,在福岛首白河山谷中的汽车旅馆住了一夜。其目的是观察一下有无任何异常情况。在停车场里的卡车上留下一个伙伴,其余的分住在汽车旅馆里。然而,他们谁也没有睡觉,悄悄地监视外面的动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早晨。这一夜没出现任何异常情况,甚至卡车附近连一个人影子也没有。

尽管这样,今天早晨仍没放松警惕。当离开汽车旅馆时,还是没有发现类似跟踪汽车的影子。照目前情况判断,敌人的跟踪力肯定是依靠空中的直升飞机。然而直升飞机被津山等人击落,也许提供了一个喘气的机会。

川流不息的汽车洪流涌现在东北汽车公路上。津山他们那辆装载酒桶的卡车混杂于其中。由于在区界山顶隧道中调换汽车,以及车型和牌号,眼下给敌人的搜寻指挥中心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进入市中区。汽车排出的气体和烟雾,象春天的彩霞映照在人们的视线之中,或许是初春的云霭吧。从前窗的玻璃上反射出霓虹灯的光亮。此情,使津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浮冰海域的茫茫浓雾。

明治大街,汽车如流。

卡车驶过杂司克谷和目的。

拐了个弯后,进入高田马场。

早稻田工学院里面有公众电话。公众电话箱的周围没有雾霜,视线中央有一位男子站在那里。黄色t恤衫外罩着黑皮工作服,扣在头上的便帽十足象一个远来的游人。

那男子举起手,但旁边根本就没有自动售货亭。津山叫了一声,将卡车停靠在白色栏杆旁。

“哟。”

多门龙二举着一只手,脸上带着好似昨天才分别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跨进驾驶室。

“没被杀死,竟敢又回到东京来啦。”

来该城之前,在川口市加油站就曾同多门通过电话。

“哎,真没想到你会平安到达,我以为飞机早就被击了。”

两人见面,都是又惊又喜。

的确是那样的,这家伙把双奥托飞机飞抵御殿场,敌人随兵包围了北海道。吸引住了对方的注意,所以,津山等人才得以逃出。

“喂,黑田。快到旅行床来。”

黑田鬼鬼崇崇地向旅行床爬来,同多门交换了位置坐在副手位上,卡车又一次发出沉闷排气声,疾速向前方驶去。

驾驶室里窜出一股皮衣上的凡士林气味。多门龙二是一位难以捉摸的家伙。

他穿的还是平常那件深紫色衬衫,刚上车就放下手提包。那只不大不小的手提包就是皮包公司的象征。如果此时他又换上长筒鞋,简直同不相上下,两手插进皮茄克口袋里漫步在歌舞会街时,会被人看成是整天在社会逛荡的游民。

“电话里说,仓库那边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了?”

“嗯。在芝浦码头仓库,真不容易啊,我们从宝组成功地借用了一个很大的空地。在那里同贯君也可以靠岸,并且没有人能发现他们。”

“谢谢,你的确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好地方。在芝蒲同和平岛周围,装载货物的卡车很多,而且不断地穿梭过此地,因此,从长途卡车上搬下几只啤酒桶是不会招人注意的。”

“是呀,即使被发现我们还有船和飞机。”

“别开玩笑。赔命的买卖我可不干。你这家伙不是发表电视演讲吧。”

津山继续问:“跟同贯君联系上了吗?”

整个计划是陆、海、空三军作战。他们各自为阵,采取分散行动。联络是靠汽车的无线电和海船上的无线电,并决定各自的时间,尽管也有定时的联系方法,但津山出自对多门和同贯的信任,所以允许他们利用那些容易被人接收的频道。

若干的联络方法之一,就是向最先返东京的多门龙二办公室联系,不管是津山还是同贯双方都得经电话联系。此方法任何一方不得省略。

“嗯。今天傍晚,同贯君已来了电话。说北斗丸也在宫城首海域甩掉了敌人的追击。现在打算经茨城县的鹿岛滩附近向东京湾航行。”

“电话是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福岛的小名丘港。他趁猎船加油停泊之机,同贯君迅速转拨号盘。电话里说,他们从一条来历不明的船上夺得了重机枪,获敌人两名。这两名敌人被关在驾舱里。”

“哦,这家伙真还闹起来了。被绑的那两人没有吐出一点偷运钻石的内幕情况。”

“是的。但,这些家伙还在船上,到了东京湾还可以详细盘问,算起这样的时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总之,这些家伙是同偷运钻石一伙的。”

卡车向芝蒲飞驰。东京的夜更深了。霓虹灯还是那么耀眼。是环形五号公路线。走出代代木公园侧面,又向涉谷区进惠比寿和天观寺方向驶去。眼下进入山手线内。

“嗨,好啦。平安地经过这么多的地方,下个问题该谈谈怎么抛售抢来的钻石。是不是找一下可以信赖的买主?”

“再待会儿,我感到心里有些不踏实。倘若买主不牢靠,我们是很容易被人看穿的。”

多门尽管先到东京,可他不是那种贪图逍遥自在的家伙。

当然也没有那种让抢来的钻石囤积不用的打算。但是隐藏的时间越长,危险性就越大。多门对怎样抛售早已是深思熟虑的了。

看来用双奥托飞机从空路把多门预先运抵东京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让多门出面于踝石手研磨钻石的流通领域会方便很多。他见多识广,哪门货对哪家客户他了如指掌。

“首先的客户是山黎首的。在甲府有家叫东和宝饰钻磨工厂的。社长对那些偷运来的苏联钻石十分感兴趣。因为这些廉价品在日本很受欢迎。如今,日本的钻石很多都是通过山梨县的商人从这样的渠道买进的。而且菱友重工业相模原工厂的兵器开发本部、三河岛播靡的重工业部门、西芝的短线装配部门和秧立半导体基地的东日精密工业更喜欢得到这些钻石。”

哎呀呀,津山听得直咂舌头。自己是经营广告代理店业务的,同形形色色的企业有过业务往来,但比起一个皮包公司来说,在人缘关系上简直逊色得多。

荡迹全日本的皮包公司,在推销商品的同时,还向那些喜欢宝石的财政界要人的夫人刺探了很多情报。多门比津山更多地接触了企业的当事者、国会要人和日本外交部的实力人物。

太好不过啦。多门的先头作用此时恰到好处。钻石的用途已经比其它宝饰更受工业界的重视。这对宇宙航天事业、军需物资和精密工业等尖端技术部门来说,钻石如同不愁嫁的姑娘。照当今日本经济增长的速度来看,若干的企业如果能买到价廉物美的钻石,那么这些企业便会更加兴旺。

多门一一列举了津山设想的企业名称,进一步地说:“甚至连英国的蒂·皮朝斯公司在东京的分公司和美国大使馆中同美航空宇宙局有关系的同行中,还都有业务往来哟。”

这是令人生畏的气魄。

好了吧,还是谈谈明天的事情。

到达芝蒲已是晚上八点半钟。

仓库街密布着雾气。在贮存仓库界拥有很大势力的宝组三栋库,正面朝海。卡车也从那里开进入口处。时常,带有臭味的阴沟水流入大海,被拖船带起的排浪一层又一层地冲向岸边,那台拖着旧船的轮机发出嘟嘟响声,搅乱了周围的宁静。

多门打开锁。这是装小件的仓库。库内分成为若干个隔墙,各自都有入口处,并加了铁门。

多门率先跳下车,打开第一道铁门。

接着,同伴们从车棚里跳出来。

这些海盗般的摄影师看上去十分健康。其中有三人负伤,但没有死人。在经历了多次险情并取得成功之后,回想起来的确是一桩奇迹。

“别闹,轻轻地把木桶搬下来!”律山继续说。“搬进去之后,在附近不显眼的地方,咱们偷偷地干一杯,祝贺成功。但还不能马上回家。”

津山对每一个环节进行周密的思考。

秘密的结束,这个潜伏在特别异常状况下的结束,并不是到达最终目的地方之后就马上可以解散。它不是象往常的出公差,“哎呀真疲倦”“再见”就拿起像机和器材,各自在车站或机场分散了,钻石抢夺的闹剧,眼下远远不到真正收场时候。

国铁货物还没到达上野。也许是明天吧?不是还有茨城的鹿岛滩周围吗?

不,比这些还重要的,是这群海盗闹剧扮演犯也就是津山等人的存在,敌人正加紧搜寻着。必须估计到敌人的势力已向新宿的办事处和成员们各自的公共住宅以及公寓铺开,望着津山等人回家就擒。

哪怕只有一人被抓住,也会使形势严峻起来。假设现在解散,不用说是在自掘坟墓。

“理由就是这样。多门,请在这附近给我们找一家不显眼的爱情旅馆。在那里,我们要悄悄地举杯庆贺。”

同伴们谁也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车棚后面的盖子揭开。跳板搭在卸货台上。三只啤酒桶简直就象装错地方似的,在夜雾中黑光闪闪,桶体歪歪倒倒地被转了出来。

到底是哪只桶装有钻石连津山也不知道。也许到最后才知道。

三只啤酒桶,外貌完全一样,但其价值差距离何其大啊!

“那个,请等等——”

在搬运程中,多门牵着津山的衣袖闪到了暗处。猛地靠近津山的脸低声说。“钻石偷运还有其它门道吧。”

多门在乘坐卡车的时候,好象听到了同伴中谁的谈话,所以眼下恨不得马上想问点什么。

“是猜想吧,还会有什么门道?”

唔,如果各种渠道都想探听的话,会招来意外的尾巴跟踪。好吧?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为了找到买主,在谈尖端技术企业关系时,听到了你奇怪的声音。在美国的计算机行业和宇宙工学关系的世界上,你知道流行一种称为猎取人头的事,或者听说过类似的话。日本的某位很了不起的研究员现在正遇上了猎取人头的事。这不是来自美国,而是来自苏联方面。

嗬,津山抑制不住内心的震惊,止住了呼吸。

日本的脑力外流!事情的原委以前曾听说过,近年来逐渐多起来也就不感到耳目一新了。但不是美国和欧洲而是来自苏联的猎手,这当然是一种冲击。

“嗯,是谁?是谁的头脑。”

“帝大工学部名誉教授刀根靖之。”

“请再说一遍。”

“别那么感到吃惊。”

这是十分自然的。那位叫刀根靖之的是日本钛合金研究和火箭飞行学的先驱者,在宇宙工学界是世界性的权威。在种子岛和伊豆大岛发射成功的日本火箭,他在理论上的推断是令人折服的。

并且,对津山来说令人震惊的还不是这些。刀根靖之是乡村歌手刀根严矢子的父亲。尽管不叫座,然而还是坚持在饭店和剧场地下餐馆演唱乡村和民间歌曲的刀根严矢子,是津山的同居者、情人。

情人的父亲被苏联人瞄准,那……

津山估介静静地呼吸着。

“那么……克里姆林宫到底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把日本的钛合金专家,刀根教授的头作为猎物呢?是不是为了这里面的工作帮一点忙,有人策划将偷运钻石向日本方面的谁赠送。其实这样的猜想有道理吗?”

“不,此事不是单纯的,至少是我的认为。也许在一个猎取人头的益智合图里,这些钻石将作为智慧形象恰好地插进来。起码大致是这样的。”

“这样说来,苏联谍报机关克格勃和GRN(特殊谍报部队)也缠上了这些事?”

“当然是这样。日本方面的策划者如果继续掩盖钻石被盗之事的话,那么这些家伙是不会甘心的。但,从那以后一直没有动静。问题好象有点严重。”

“感觉到了吧,但……”

津山面朝大海,拧弯着眉毛。

事到如今,苏联为什么要同刀根靖之接触?津山忽然想起那张在报纸上和电视看到过的面容,那自己一次也没亲眼目睹到的那张,有着鹰一般眼珠的老教授的脸,仿佛在黑暗中一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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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本木那座白色饭店前走下出租车时,津山好象迷了路似的回头望了望,然后边走边找。

走进麻布十番的后街,津山沿着复杂的红色饭店的外部扶手螺梯上到二楼,在一处铺上砖块的宽敞阳台的里面,两扇又黑又大的窗子朝着东方开着。这样的建筑设计是不多见的。

上面一层是公寓,只是二楼是酒吧。红色涂料的墙壁使人感到有点西班牙风味。上面写着“富翁世界”字样的广告布悬挂在空中不住地摇晃。

津山推开橡木板做的门。

“欢迎您的光临。”

从门边一直朝店内有一条很窄的通道。上面铺着厚实的地毯,墙壁的一侧,是一排放着保温瓶的玻璃橱柜。

钢琴架的旁边有一位女人正手持麦克风放声歌唱。淡色的服装,裹住富有性感的肉体,悦耳的嗓音从那里传出来,钢琴伴奏是一位身着白色海马绒毛衣的中年男子。

酒吧已经打烊了。津山来到光线微弱的座位处。

年轻的男招待员将盛有决块的苏格兰威士忌容器和矿泉水以及酒杯利索地摆在桌上。这里从下午到现在还没达到十二个客人的光顾。

刀根严矢子马上就注意到了。

唱完歌,她便来到津山的跟前。

酒吧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所以任何女人都没到津山身旁陪酒。

“今晚这里满员了吧?”

“真会挖苦人。”

“大家都想听听严矢子的演唱。”

“够了嘛。”

当今流行歌曲处于鼎盛时期,专业歌手受到冷落。

客人们抱着与其听唱还不如自己唱的态度。尽管如此,严矢子还是一个劲地坚持正统唱法,舍不得离开麦克风。

“谈正经的吧,两星期来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严矢子一见到津山,就露出一副嗔怪的神色。

“去拍广告罗。工作时稍稍感到疲乏,时常放下工作和朋友一道出去玩玩。”

严矢子用一只手悟在胸口处,由于刚唱完歌,呼吸多少还有些紊乱。也许是津山的突然出现,使她有些慌张失措。

衣服里隐约看见一对丰满的乳房。她将肩靠着津山的肩默默不语。

似乎这样最能表达半月来的离别之苦。津山抽完一支―后也保持沉默。然后小声地,不慌不忙地说:“分别后,你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还打算出走,或者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今天是最后的一幕,那么,佑介的到来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不,少喝一点。我们店里的人都在这里。”

津山喝够了。那十分困倦的身子和疲劳的肌肉顿时感到一阵阵轻松,心头发热,脑袋有些发晕。

在芝蒲的仓库里藏木桶后,与同伴一道回到松町的爱情饭店,稍微举杯庆祝一下后,津山一个人就悄悄出饭店,乘出租车直奔六本木。

自从听到多门说的刀根靖之是猎取的目标以来,津山想到了严矢子的处境。刀根教授的近况也是刚听说的,但必须得马上转告严矢子不要回青山公寓,那里潜伏着某种危险。津山从北海道回来,并不是带着性的渴望去会见严矢子。

从严矢子的话中可以看出,敌人的势力还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这就好啦。但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严矢子是刀根靖之的最小女儿。她有四个兄弟,他们都各自成家立业。兄弟们在计算机企业中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姐姐嫁给一家银行的职员。只有严矢子思想开放,追求生活自由,所以被刀根从家里驱逐出来。

从那以后,严矢子听从刀根的劝告,同帝大工业学部助教举行了婚礼。可是结婚后她继续热衷于演出事业,于是便同带封闭性头脑的丈夫发生了家庭纠纷。经过两年的争吵,双方只得用离婚形式解决,刀根教授对严矢子十分不满。

严矢子天生造就一副自由开放的性格,谁也改造不了她。由于那桩离婚之后,严矢子从此失去亲人的援助和信任。在以前的代官山公寓里过着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

以前的丈夫也住在代官山公寓,搬走后,房间仍由她代管。津山想那里可能还空着吧。

“还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我暂时不能回表参道的家,你也最好不要回到那里去。”

“又要干什么事?”

“也许是一些准备工作吧。”

“那工作不什么危险吧。”

津山的公寓在表参道。严矢子在三年前就开始住在那里。但津山一般因工作要远出时也不会预先告诉她。严矢子也过着无拘无束的歌手生活。这对同居情人,都有离婚的经历。

“短暂地谈谈这件事。代官山公寓你还在租用吗?”

“还领得到赔偿费,所以那里作为自己的别墅留着。”

“这样就好。今晚我们去那里。请在外面稍等片刻。”

津山共喝了四杯兑水的酒,先离开饭店,在房子的一处显眼的地方等待。

严矢子大约在五分钟过后出来了。

她脱掉演出服,换上黄色棉布t型衫。看上去是一位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两人在外面坐上出租车。

出租车朝代官驶去。

“最近碰见了你父亲吗?”

“没有哇。自从与他的得意门生那位助教分手以后,我呢,还是过着那种象是推销饮料的演唱生活。由于与那个无赖男人同居,被父亲彻底抛弃罗。”

“你所讲的无赖,我看是好人。”

津山微笑着说。然后又关切地问道:

“你父亲还在干什么?”

“没发生多大变化。以马场的研究室里整日忧忧郁郁的样子,父亲好象对日本的官傣机构中搞预算的组织有些不满,经常骂文部省的家伙是混帐东西,扬言要结束实验项目。”

刀根靖之不是了解内幕吗?

猎取人头,最初先就是将其本人不满现实的情绪作为前提。当前,要猎取眼下有名的刀根靖之的头脑并非是件容易之事,要想完成此项工作,必须在没有他的干涉下进行。

“为什么要关心父亲的事?”

“那是因为,”津山平静地说道:“我们好象感觉到了你父亲被什么国家注意到了。”

“那是为什么?”

“不要那么担心,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不过是要他的脑袋罢了。”

“这不是更吓人啦。”

严矢子的手拍打着津山的膝盖。

“抽时间还是回一趟佑天寺的家里,暗中打听一下父亲的情况。如果只是莫斯科大学外籍教授的正式招聘,我们这些第三者的猜测就不会有错了。我总感到刀根教授的周围有上股势力在活动,并造成了一种危机。”

只字不提夺钻石之事,危机其实就指的是它。

“明白了。近期抽一个时间回家一趟,即使受到父亲的责骂也不当一回事,好吧,今晚我们不谈父亲的事了。”

出租汽车已到了代官山的公寓。严矢子先下车,津山紧跟在她后面。

从后面开来的空调车擦过身旁,很快朝坡上驶去。

那辆深蓝色的空调车压着左边车线行驶,冲到坡上顶点时在视线中消失了。

尽管闪过的时间很短,还是看到了那开车的是一位年轻女子,那张脸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特别是在附近碰上这位开车女子就更奇怪。

代官山是一座带欧洲色调红砖修筑的公寓。从好的方面来形容它是既气派又洒脱;从不好的角度看来,居住的都是些有钱之士。

赔偿费是种高级商品。大学助教的工资显然是不够的。看来的付出大额赔偿费的背后有严矢子的父亲刀根出力。

两人挨紧着走进入口。

乘电梯到四楼。

是四零一号房间。刚一推开房门,很宽的专门用来脱鞋的地毯上发出一味。臭味,上面有些湿润。

一边是白色的墙。墙壁的尽头安放着一面横着的大镜子,就象杜鲁门总统的房间那样。紧紧被津山搂住腋下的严矢子映照在镜子里面。

那位穿着t型衫的姑娘仿佛是被男人的粗壮臂膀吊起似的。

镜中的严矢子朝津山微笑。

“请——”严矢子先站住脚,对津山说。

“还想看一遍里面。”津山出神地望着那一对人影。

“哪里面?”

“是镜子里面。”

“想与躲族同居吧。”

“也许还不如给我唱点什么。”

严矢子走到尽头,手握住那面镜子的把手。然后拉开把手,镜子象门似地打开了。镜子里的挂钩上挂满衣服,包括男人的衬衫和领带。

“打算跟多少男人睡觉?”

“坏蛋,都是为你准备的。想让你吓一大跳。”

她伸手拧开壁上的电灯开关。t型衬衫中的胸部胀鼓鼓的,随着手动而不断晃荡。她又关掉了电源。

房间的灯光消失了,窗外街上的光线透射到屋里,使整个环境显得十分神秘,此时,津山抱住了严矢子。严矢子侧过脸,渴求他的接吻。

舌头的跳动,抑扬顿挫。

津山原地站着,脱掉严矢子的t型衬衫,严矢子闭上了眼睛。津山低下头,用嘴吮吸着。

严矢子嘴里流出细微的喘息声。

津山没有将嘴离开那地方,抄起严矢子的身子朝卧房移动。严矢子在津山的怀里伸出手轻轻地打开了卧室的门。两人来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全部脱光衣服。此时,对津山说,抢夺钻石冒险情景还未尽然消失。

严矢子身材小巧,受到津山那充满性感的拥抱后,说不出是满足还是悲伤。

许久未见到严矢子的津山,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做梦,而是活着回到了东京,所以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不断地吻着。严矢子在耳洞口被吻之后,醉心于津山那富有伸缩弹力的身体,身子不断上下微微起伏。

脑际突然闪出森尾美纪的脸蛋。

一小时前,在离开浜松町爱情饭店的时候,津山在服务台被美纪发现并叫住。

“啊,你要到哪里去?”美纪用埋怨的眼光盯着他。

“到街上为大伙的事去打探一下。”

“滑头,耍滑头,是到什么女人那里去吧?”

“不是女人,是与对方的买主事先有预约。”

“好象有点被冤枉!按理说不会到饭店房间来取货。回到东京,我的工作就意味着结束。好吧,也不同津山君睡觉啦。”

美纪乖戻地朝又御着。

“美纪,眼下不是妒嫉的场合。我们的事还没有结束,要干的事还有很多。只要平安卖给对方,美纪也会分到很多钞票。那样的话,会有一打的男人追求你。脖子上的项链更加神气十足。”

这不是凭空的谈笑,事实也是这样。

对我们来说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如果同贯幸平所指挥的北斗丸抵达东京湾的话,这里的人肯定要去迎接,得派部下去上野运货。不,为了打乱敌人的阴谋,还要在刀根靖之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进行监视。

此念倒是在抱紧严矢子身体时,津山陡然想到的。

津山常常在干这类事时,得到灵感。

外面响起一阵风声。

象是一种不吉祥的预兆。

严矢子曾几达兴奋的高潮。

第六章 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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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的灯光变暗,幕布徐徐降下。

刀根靖之望着帷幕仿佛依依不舍地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出通道。他今年已满六十三岁,脸上露出聪疑的表情。尽管满头银发,可温和的举止使他俨然象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在闭幕之后观众响起经久不息的喝采声中,刀根用蔑视的眼神望着那些急性和失礼的动作。

看芭蕾舞很疲倦。也许是上了年纪吧,至少从他的外表看来是这样。法国芭蕾舞在日本公演时,刀根没缺过一场。特别是那些舞姿富有古典芭蕾高难度动作的优美姿势简直使他忘掉了研究和对工作的不满。

不过,他还是常常独自比其他人先走出来,因为他讨厌闭幕时观众爆发出的喧闹声。推开沉重的隔音门,来到剧场大厅,他发现一位脸熟的男人小跑步地过来。他是河岛泰介的秘书北见。此刻正用眼神暗示,然后同走向出口处的刀根一言不发,肩并肩地走出来。

在东京公园树林丛中的暗处,文化会馆大厅的外面,水银灯的光线下停着一辆黑色的日产高级轿车。

北见单也打开车门躬下腰。

“请。那位女性陪同你。”

“那,你呢?”

“我随后就到。”

“河岛君没有来?”

“是的,有一些事情要办。由谷端君来兼陪中。”

刀根靖之正欲钻进后排座位,顷刻间屏住了呼吸。

一位年轻女人坐在后面的座位上,金发大眼,皮肤白净。女人用含情脉脉的眼朝他微笑:“请,请坐吧。”

讲的是流利的日语。

自从六年前失去妻子以后,刀根在那狭窄的空间里几乎没有过跟女性这样同坐在一起的经历。尽管研究室的职员里也有女性打字员,但从没有感到有异性吸引。

轿车启动了。下了坡就进入上野的繁华街道,经广告小路直朝未广町、神田方向疾驶。

开车的是位从不开口的男人。

“法国芭蕾怎么样?”

“不错。比起英国皇家色蕾舞和美国华盛顿芭蕾来,更具有一种高超的格调。当然,象日本的牧阿估和具谷八百子著名的舞蹈家也相当不错,但日本的男芭蕾演员身材都显得有些不健美。”

“我也有同感。日本的芭蕾舞,特别是女舞蹈家的水平达到了世界级别,而男性就显得有些跟不上,真是遗憾。”

“你的名字?”

“叫米夏,请多多关照。”

刀根喃喃自语,倾斜着脸想着,她好象同什么人有些相似。对,想起来了,那是在很久以前,在西伯利亚曾有过一面之交的某女军人的面容。

那女军医的名字不是知道叫什么吗?米夏、马夏、拉夏,不管怎么叫,后面总带夏的发音。在那令人生厌的收容所里,只有那女军医既亲切又漂亮。

“谷端君在什么地方等?”

“是在成城学园的家里。”

“你是在日本长大的?”

“不,只呆了两年时间。在日苏文化协会虹作。”

“老家在什么地方?”

“哈巴罗夫斯库。”

“哈巴罗夫斯库……?”

一点也没印象了。

要是不问就好啦,刀根有些后悔了。

从神田至崛端外的阴暗角落,到处都刮着西伯利亚的雪花。他不怎么喜欢雪。眼下极力结束那些记不清的回忆。

那幅蓝色油画有“雪晨”之称。画中,猎师站立在林荫处。雪止之晨,从森林和山坡望得见的盆地村庄,做出欲折的样子。

这是一幅体现早晨雪地景色的油画。刀根每当看见复制的油画,就想到了西伯利亚收容所。的确,战俘收容所与画中所描绘的那样,被雪山和森林包围,僻静地座落在盆地的最底部。

它靠近西伯利亚的巴依卡鲁湖。从北满的牡丹江附近搭上一列很长的火车,他是被编成上千人日本兵大队中的一员,当时是昭和二十年十一月三日。要是没有哨楼、铁丝网和收容所的楼房的话,这里的风景就完全同油画一模一样了。木结构的营房里光线很暗,放着双层窄小的床。那俄罗斯式的收容营房,关押了一百名犯人。所以被称为百人营房。严酷的冬季,单调的伙食和繁重的劳动日往夜来,地狱般的生活需要非人般的毅力才能忍受。

在这些人的中间,不仅有象刀根靖之工作于大学研究室的下士官,还有原关东军、千岛太桦防卫军以及朝鲜防卫军等地的将校多人。工作主要是砍伐树木和搬运木材。在林海深处,每三人为一组,用伐木锯子和斧头弄断很粗的白桦树,再装上山林铁路运到山脚下的堆积场。

由于肚里时常空空如也,根本就没力气干活,然而只要稍有怠慢,一经发现,旁边的苏联士兵毫无宽容地嚎叫“快!”“赶快!”“往哪里走!”

化雪时间在五月,有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收容所处突然响起大声的喊叫。“一中队的卡车翻啦,全体人员生死不明,快去救援。”

满载白菜、土豆的粮食的卡车,在伐木地附近的山道拐弯地方掉进峡谷的沼泽之中。

包括刀根在内的数十人受命赶到了现场,将头朝下载进崖下的沼泽中的车子翻过来,车上的人无一生还。前来救援的队伍花了几个小时才把卡车吊到林道上。就在救难工作业接近尾声的时候。

刀根猛然感到了,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经常与他编在一起伐木作业的原中尉谷端干三在拍他的肩。说:“快,现在没人看守。河岛君发出信号,要想逃跑现在就是机会。”

有关从收容所逃跑的想法,并不是经过事前周密计谋,而没考虑到一经抓获便会遭枪毙的后果。但眼下是一个绝对好的机会。天还没亮,四周黑沉沉的,哨兵坐在回营地的卡车上酣声大作,早已进入了梦境。

谷端跑出去了。刀根经不住劝说,也无意识地跑出去。河岛大尉在森林暗处发出信号,手指着东边雪海深处,在三人后面,一些察觉他们行动的日本兵也悄悄地跟在后面追来。

收容所的前途十分暗淡。如今已是走投无路的选择。但还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的祖国。在这段时间里,冻死和饿死的可能性更大。当然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碰一下运气,也许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夜里,在雪中奔走,白天找块树荫处休息。粮食是靠从车上偷来的土豆。第四天,在某处的森林哨处,发现了一家农舍,便推门进去。他们都怕冻伤了身子,此时,终于找到了温暖和粮食。

屋里的主人极其恐慌,正打算逃跑。但是外边把门堵紧了。一会儿,屋外布满了端自动步枪的苏联士兵,个个都做好了射击的姿势。其实屋里黑暗处早就有十二人隐藏着。这是由于逃跑计划事先被人告发了,所以这些士兵抢先一步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有人举起了手中的铁铲挥舞起来,但马上扑倒在地。那是自动枪的火花,反抗中有两人被打死,没有反抗的仅有河岛大尉、谷端中尉和刀根少尉三人,他们被当场逮捕了。

三个人没有被押回原来的收容所,而是被卡车运送到卡斯皮海附近的国际收容所。这里关押的犯人除日本人之外,还有德国人、罗马尼亚人和意大利人。他们三人同时也被关在里面。一周以后,又被关进警备队守候室的营房里。

第九天,门被打开,一个尉官带着二名士兵进来。

“给他们解开绳子。一个一个地解,然后再带到我的办公室来。”

刀根被最先选中,解开绳子之后被带出营房。那位传唤刀根的尉官在警备守候所的办公室等待。

他命令刀根坐在椅子上。

从桌子的对面发出问话。

“你为什么要逃跑?”

语言交谈当时在收容所里是十分吃力的,刀根对中尉的话意多少还是有些理解。但在交谈中听不懂的时候可以用手势。

中尉以前曾在东京的苏联大使馆工作过。所以话中混杂着英语,对日本十分了解,眼睛不时地注意桌上有关刀根经历的卷宗材料。

“在工学部任职?”

“是。”

“专业?”

“航空冶金学。”

“停一下。”

拿起桌上的电话,不知是在同哪里讲话。

对方好象是哈巴罗夫斯库远东军总部。那天晚上刀根又被转移到那里去了。

参与逃跑的谷端和海岛等人也在那里被分开。他们之后受到什么的待遇,刀根回到日本以后一点也不知道。

吉普车停在哈巴罗夫斯库苏联远东军总部的旁边。这是一庞大宏伟的建筑物。穿过一扇大门,径直被带到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

一位戴有大尉军衔肩章的军官正坐在桌前。一把手枪毫不在意地搁在桌子上。

“想回东京?”大卫紧盯着刀根问道。

“是。当然想的。”

“你们这样逃跑按规矩是要被枪毙的,希望这样吗?”

“我只想早一天回到日本。至于说违反了你们的规章制度那是不得已的。我们承认有逃跑行为。”

“想过会被枪毙事吗?”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死在西伯利亚有些遗憾。我们如果能早一天回到祖国,为失败的日本建设、民主生活和科学事业作一点自己应有的贡献,那就死而无憾了。抱着这样的目的才逃跑的。”

“嗯。”

大尉眼睛盯住卷宗,突然啪地合上。

他拿起桌上的手枪,把手枪弹仓七颗子弹全部倒在桌子上,手指不断地勾动空枪的枪机。是在示威。然后,将桌上的二颗子弹装进去。枪口冲天,转动弹仓。

“好吧。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如有谎言,请吃枪子。”他静静地说。

“你将成靶子,我呢,可以说由于战俘反抗,这样我就没罪可问了。明白吗?”

语意十分简洁。要想不被枪毙,今后必须服从地区政治局的命令,必须回答有关问题。

谁想这样悄悄地被杀害呢?还是服从为好。是,刀根这么应了一声。

从这以后,刀根进入了莫斯科的一处小型设施。并还从附近的收容所里选来了五十多个日本人,从早晨八点到傍晚六点,集中在这里接受集中授课。每天的内容是苏联革命史、辩证法、唯物论、对日本天皇的批判和俄语等。这么多的课程,必须花精力去认真对付。

三个月之后,刀根又被叫到设施内的一间办公室。

对面桌前坐的那人是初次见到的面孔,没穿军服。刀根凭直感猜想他不是KGB的人就是莫斯科政治局的人。这人黄头发,戴着眼镜,看上去一副秀才貌,完全具备苏联优秀分子官僚阶层的气质。

他瞥了一下刀根,而后爽朗大方地起身握住刀根的手。

“尼库拉斯·多布鲁依林。听说你在核设施方面成绩名列前茅,所以想见见你。想回去吗?”

回去?又听到了这句话,是想回祖国的问话。

“是。心里直想回归我的祖国。”刀根真诚地回答。

“好吧,再叮嘱一下吧。今后,你能完全忠诚地服从我们的指示吗?”

“是的,什么事情都服从。”

“好的。什么时候学句黑话吧。”

“哎,”刀根抬起脸:“黑话?”

“是的。下个月你就动身回日本,一切手续由我们来办理。回去后,首先打入日本社会,也许在二年后、四年后,八年后,也许更长、十六年后,具体的时间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日本朋友会同你联系。联系时黑话是、回东京。”

从那以后,已有四十个年头。

刀根一次也没听到过回东京的话。其中,三十年前,在东京的街角和地铁车站,看见陌生人物相互拍了拍肩,说了一声“回乡”,然后走到人少地方好象是请求帮忙找一些工作做。

他只是听到过。而自己一次也没遇上这些事。久而久之就把这些给忘了。一个月前,在银座的啤酒馆里,一位有些面熟悉的男人坐在临近位上悄悄地拍了拍他的肩。说的就是这样的话。

说话人是谷端千三。

从这以后,刀根脸上充满郁闷的神色。

周期性地感到头痛。仿佛全身被躁郁症般的忧郁感压抑,不能向人表诉。就好象有人发出了看不见的电磁波,搅乱了自己的神经系统,以至完全不能自拔。

原因很清楚,不仅是“回乡”。此时,刀根的研究课题没有实现,他正在搞钛合金研究。日本的钛合金系新的研究领域,刀根被誉为开创者。

钛系新合金是稀有金属。日本将它用于喷气飞机的翼端,美国和苏联用于超大型潜艇的外壳。为了推进下个世纪的宇宙工学和海底工学发展,这种元素符号为双号的钛系新合金肯定会成为世界注目的王牌。

然而,日本的政治家和官僚阶层难知其意义之重大。对其重要性不屑一顾。对研究所给的预算甚少。设施更是不值一提。眼下最困难的是必须需要重力实验室。这是宇宙间的实验装置,有了它才能使研究工作继续下去。

他不得不边专心研究边凄惨回旋于科学技术厅的人事关系和企业界的熟人。最后的结果不得不在美国的NASA宇宙飞船中进行了日本企业尖端技术的宇宙实验计划,并使之日趋成熟。在这一领域中,刀根研究的钛合金实验计划才被引起重视。他又期待着更大的实验。

但是,坏消息传来,刀根的希望化成泡影。一月三十日,宇宙飞船挑战号发生了爆炸事故。

即使顺利的话,不是明年就是后年,日本方面才有可能再用宇宙飞船进行无重力的实验计划。尽管他的计划又被批准,然而能够实现的话还要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感到失望了。

如果当事国美国的宇宙飞船再推迟一二年的话,日本方面的实验时间会延得更长,甚至会等到三四年以后。

那时,刀根已经六十三岁,五月就六十四岁。人们时常是把自己的年龄和工作寿命并同考虑的,岁数增大时一些事就不那么感兴趣了。自己现在的能力正处在顶峰时期,各国也有好的评价,因此只要有人提供大型实验装置的话……

高级轿车一点声音也没有,悄悄地穿过夜中的大街。

从三宅坂赤坂又出青山街,好象是朝世谷方向,出发之前,听说过成城学园,因此刀根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一般大使馆、谋报机关老窝和秘密机关的总部都设在宁静的住宅区。

“先生。可以抽一支烟吗?”米夏抽出香烟。

“啊,谢谢。”

刀根接过香烟,轻轻送到口边叼住。

米夏用白细的手送过火来。

今晚,或许肯定要答应吧?那前来接头的谷端千三的后面肯定是河岛泰介。也许他们抱着某种政治上的投机来正式邀请吧。总而言之,今晚一定要对条件、待遇、研究设施的内容、期限和对方的关心程度谈个透彻。

轿车没多久就进入了成城学园的大街。住宅区内十分安静。日产汽车发出的引擎声微弱得同衣服的摩擦声相似,穿过一排很长的围墙,到了一处官邸。

看门牌也许就知道是谷端的家、看见门灯照耀下的门牌上是女性的名字,叫敦贺由希子。

简直忘了。

汽车驶进正门的停车处。

米夏先下车,然后推开门。

“请!大家都等着你。”

这是装饰堂皇的房子,整个屋顶是铜的,一楼一底的洋房却显得古色苍然,冕形灯照亮了几间民屋,室内十分宽敞。地上铺着高级地毯,圆形窗户把房子衬托得充满神秘感。

谷端在里面的客厅里稍侯。

“打搅教授真过意不去。”

以前是上级,眼下地位发生了变化。谷端早已是十足的商人了。

“谷端君,希望你的谈话要简单明了。我打算坚持每天早晨慢跑,所以晚上要早点休息。”

“明白教授的意思。请坐下谈吧。”谷端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这是你的家?”

“彼此都知道性情,为了吃饭和喝酒没有什么拘昵,所以就挑选了这心感轻松的社交之地。”

“真让你费心了,我不适合酒宴,能不能到外面什么地方去谈?”

刀根总对这带神秘色彩的室内有些放心不下。

“是的,不过还有些话要解释一下。这里不会引起人怀疑,而且今夜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智子大姐、米夏小姐,来见见咱们的同事。”

除了陪同来的米夏之外,还有一位年轻的日本女人走过来坐到谷端旁边。这位上身穿黑色毛衣,下身套着黑色裙子的女人长得十分漂亮。

她自我介绍,名叫秋吉智子,是十天前,曾出现在北海道的鸿之舞,与多门龙二驾驶双奥托飞机降落在御殿场的女人。刀根当然也听说过此事。

智子和米夏把装有烈性酒的瓶子放在桌上,做喝酒的准备。

侧旁有一人边喊着欢迎边来到跟前,脸上带着文雅的微笑,她是一位成年的日本女人。

谷端赶紧说:“我来介绍吧。这是本办事处的敦贺由希子。敦贺女士在青山是经营宝古服装以及合法证券,是我的贸易伙伴,被誉为埋藏在日本服饰、宝饰界中的女皇。”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贺敦由希子脖子上和胸口处有珠宝装饰,身上穿着漂亮的对称印花服装,笑容满面地坐在刀根旁边。

刀根心情越来越不好受。他习惯于在马场上那些发暗的、砖瓦结构的航空宇宙研究所中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的生活,看不惯这些奢移无度的酒席,以及女人的肉感刺激,顿时,无名的怒火使他难以保持平静。

“来,喝一杯。”

谷端端起酒怀:“怎么样,好象是在下决心吧。”

刀根无语,视线对着这些女人。

“哎呀,你还操什么心呀,在这里搞应酬的是决不会把秘密向外泄露出去的。”

“是吗?”

他懒心无肠嘟哝:“那太费心了。”

“教授的烦恼我十分理解。但是,教授在日本搞的钛合金研究没有得到正确的评价。不知我的看法是否有理?充其量日本的政治家和官僚阶层知道这种材料可以制造飞机的主翼端,而对钛在宇宙工学和航空力学起的重要作用并不了解。如果,对先生还抱有学问的良心和给予研究方面的热心的话。……”

“尽管这样说,我还是日本人。是靠文部省的预算扶持起来的。让我暴露研究内容是……。”

“是的,成功之处不正是在那里吗?靠日本的官僚预算是发挥不了先生的能力。真是令人为之惋惜。学问常常是超越政治的,重重叠叠的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的错误忽视了先生,然而你的研究之花必定会结成巨大的硕果……”

“等等,请等等。”

刀根打断他那富有诗意的话题:“如果,我向那个V先生讲出满意的答复,具体的该怎么办呢?”

“作为平常去的话,必须是莫斯科大学工学部会友教授。如果先生想参观更实际的实验装置,作为苏联最得意的宇宙开发部门研究设施的负责人。……”

“不,我听说的不是那样,如果决心已定,就可以按那样准备,是什么时候?答复了再出发?”

“等回信少则也要一两天,出发的日子并不是要看天气如何,最迟不过一星期或者十天以内。假设顾虑到有各种不测之事的出现,当然越快越好。”

“谷端君,请稍停一下。”

刀根望着那有些发愕的表情。

“一星期或者十天?……太快了,难以置信。也应考虑一下我的立场。放心的是,身边的四个孩子已经成长为大人,都独立生活,夫人也过早去世。已过六十的老躯,还不知要寄放何方才能结束天涯孤独的余生。我的立场还是要回到日本。”

不完全象说的那样。刀根担心的是谷端流露出不会受天气的左右。

飞机肯定会受到天气的影响。苏联民间航空局的tV-二型飞机尽管是性能优良的民航班机。但也不适应机场的气象条件。从今天谷端的话中,他感到的并不是平常的飞机。

是什么,刀根也从没看过。

“那位V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把他介绍一下,往后我好交谈。”

“好吧,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谷端言简意赅地说:“你想会见V先生吗?”

“在日本能会见?”

“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现在我把他叫到这里来。”

“嗬——”

刀根又一次惊讶不已。

“米夏,请把你父亲叫到这里来。”谷端的声音十分平静。

“是,请稍候。”

回答后就消失在里屋。

紧接着就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时间只持续了两三分钟。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讲俄语的男中音,大声地响起,米夏附和着呀啊呀啊的,并不断地摇手。刀根没想到一看见眼前的苏联男人,四肢就显得疲软了。

那男人穿的不是军服,是一套面料昂贵的西服。好象也不年轻,那副象政府高级官员聪明才智的眼睛闪着亮光,一位体格健壮、肌肉结实的苏联老人立在那里。

谷端千三的声音,对刀根来说又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西伯利亚。

“也许还是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苏联外国贸易部部长尼科拉斯·多布鲁依林先生。多布鲁依林先生,为下月在东北举行的日苏经济协作委员会做会前的准备工作,是昨夜刚抵达的。——教授,恐怕早把他忘了吧?”

<er h3">2</h3>

——浜松町,青天白日。

“是吗?我们明白了。”津山佑介放下电话。

多门龙二回转头抱着胳膊。

“什么?有了恋人吗?”

“没有。旅馆、代官山公寓的房间里都没有。”

津山一口气地接着说:“严矢子这东西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津山这伙海盗集团到东京已经是第三天了。在芝浦埠头仓库里藏好啤酒桶之后,津山在这里专心看守,并同多门分头与各企业和宝饰商人秘密地接触,正当洽谈钻石抛售之事有了新的进展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又发生了令人费解的怪事。

首先是刀根严矢子。本想问一下托严矢子办的事情进行得怎样,于是就向代官山的公寓挂了电话。电话接通了,反复几次,严矢子没有在房间里。

从早晨到中午一直没人接电话。严矢子平常过惯了夜生活,下午两点钟之前肯定会在房间里。一种不吉祥的兆头降临,他又赶紧向表参道的津山公寓挂了电话,可还是没有人。一般来说白天是不会有事做的,但抱着某种希望还是给她经常演出的几个餐馆和俱乐部办公室通了电话,得到的回答是昨天晚上就没有见到她。

“嗯,有危险”。

多门双手抱在胸前,焦虑地拧挤着眉头。这般神态不只是为严矢子的事,还涉及到森尾美纪。她昨晚溜出作为临时宿舍的爱情旅馆之后,便一点消息也没有。

黑田辉之领到了寻找美纪的任务。在另一台电话机旁,黑田抓住机子不放手,打听美纪工作时经常往来的地方。

“谢谢,谢谢,给你添了麻烦。”他放下电话。“没有?”

“制片厂里也没有美纪。办公室的同伴们对忘掉时间表的事情正大发雷霆呢。”

“美纪这东西……到底去哪里啦!”

根据黑田的回忆说,美纪在昨天夜里九点左右,同他说有点事,就离开了浜松町的饭馆,好象是朝着自己的公寓所在地惠比寿去了。管理人员说曾看见她在大门处进了电梯,以后再也没看见什么了。她的房间里十分安静,但夜里十一点时,隔壁的人听见美纪的哭声,看样子是刚一回来就被等候在屋里的人抓住,然后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这样一来……

不只是多门感到了危机,津山也自言自语地嘟哝开了。

津山感到了一股危险向自己涌来。敌人并不只是开始反击,而且是手段残忍的反击。

对这些事早就有准备,自从那些卸在标的海域处的钻石被掠夺之后,走私集团并不会含着手指,恬不知耻地在床上光哭。

津山和多门对视着。沉默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给予承认。为了打破屋内笼罩的抑郁气氛,津山离开桌子,打开屋角处的电冰箱取出冰镇易拉罐啤酒。

这里是位于浜松町车站附近的小型杂居大楼的二楼,一栋还未完工的建筑物。室内的家俱空空荡荡就住进了用户,所以津山等人按十个月的时间借租了电话和桌子等,建立了临时的办公地点。

中午,明媚的阳光从窗夕谢进。对面大楼的窗子玻璃反射的强光非常刺眼。大楼和大楼之间斜绕着一条单轨道,那弯曲的轨道在人们的视线里剧烈地晃荡,叫人十分惧怕。美纪在到达东京的那天夜里,为对津山去严矢子住处的事很不满意,也许是心情浮躁才出饭店去散散心吧。

假如是这样的原因被敌人抓住的话,她未免太可怜了。算了吧,别想这些了,反正只有两人,而且都是女人。如果真的给敌人抓住了,也不过是打击了津山团体中最薄弱的力量。

“喂,津山。”

多门换了一种口吻:“你知道刀根教授的家吗?”

“嗯,知道。不过从来没有去过,是佑天寺。”

“电话号码?”

“应该有,请等等,我把它写在什么地方了。”噪子非常渴。津山一口气喝干了一听啤酒,把空罐扔进废料箱,从内衣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啪啪啦啦地翻着。

“最好找准确,然后马上打电话。”

多门的话都很明白。其一,确认出严矢子是不是在那里住下了;其二,刀根教授自己还在不在那里。

转动的拨号盘是给刀根教授住家的。

电话传出一位清晰的老年家庭女佣人的嗓声。

刀根在六年前妻子去世、孩子们自立以后,是一直同一位名叫山崎峰的年龄近六十的家庭女佣人一起生活。

津山告诉她自己是严矢子的朋友,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主要是打听严矢子回家没有。

山崎峰说:“啊,是姑娘的——”

她象早就知道津山的事似的,声音变得急促和亲切。

“不,我没有看见严矢子。姑娘在哪里?先生也从昨晚没有回来,我心里十分不安。”

津山惊呆了。重要的当然是刀根的消息。

“刀根教授昨晚可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我也不清楚。有人带口信说教授去看法国芭蕾舞,回研究所时在上野耽搁了一下。”

“他的话中没具体说是什么地方?”

“对了,是一位男人的声音,我想一定是研究所的人。”

刀根教授昨晚没有回家,津山倒不是同情山崎峰的焦急之心,而是想到了刀根的生命安全。

“还是那么一回事!”

看津山接电话的表情,多门罗嗦起来。

“如果只是猎取人头,对方应该是采取较为体面的行动。从教授没有回到家中来看,多少是被欺骗了。交谈中不仅是要招聘的事宜,而且还包藏着危险?”

“是的,我也这么想。”

津山说话的时候,楼梯有脚步声响起,朝仓匆忙地推开门,跑了进去。

“糟透了!货,货被窃走啦!”

朝仓神态十分紧张。

“什么,被窃走了?”

“是的,货还没有到达上野车站。那列货车被强行开到大宫操车场接受检查。”

“把经过说一下。”

简直是祸不单行。以朝仓为首的四人,今天一早就乘卡车赶到上野车站。任务是取回那列货车上的啤酒桶。

当时,在上野车站取货窗口时的朝仓受到莫名其妙的接待。根据办事人员的话说,有情报向国铁当局说,从网走发运的津山佑介的货物,有爆炸之疑,国铁在大宫操车场接受铁道公安局官员的检查。现三个啤酒桶是可疑之物,存放在操车场之中,不能领走。所有这些不管有任何理由都必须经公安官员的调査之后方放行。

朝仓说:“吓了我一大跳。我想要是被带到铁道公安办公室太危险啦,于是就慌忙挣开办事员的手逃了出来。我这样做行吗?”

朝仓的选择看来是正确的。如果跑去找国铁部门发牢骚等于自掘坟墓。就是说,敌人会利用木桶引出我们的人,然后先发制人。

狗娘养的,津山骂了一句。当时还认为利用货物列车是最可信赖的一步棋,没想到最先看到了眼前国铁方面的失败。这些家伙比伦敦的解斯列大盗还高明,混入了官方机构,竟敢对享有信誉的国铁动手。

“遗憾啦,看样子没有什么办法想了。这样一来损失了三分之一的钻石。真是新兵还未上战场,身上就被打伤了。现在只剩下同贯君的海上偷运的部分和我们运来的部分。朝仓,你放弃货车那部分是明智的。”

对津山的判断,多门也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此时,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来。津山作出一副战斗的表情。

刀根教授、严矢子和美金相继失踪之后。如果敌人同他们任何一人有接触的话,是完全有可能来电话的。

津山看了看多门的脸。多门抓起电话机朝对方说暗语。

“是,东京警备队——”

门的外部,钉上了一层铁皮。

当然,是用来伪装临时办公室。

“津山君在哪里?”电话机里响起嘶哑、粗野的声音。

“我就是,你是同贯吧。”

啊,津山发出一声惊叫。不是敌人,是盼望已久的同贯幸平的电话。

“什么!同贯吗?真把人吓得坐立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声音简直是要同谁打架似的。发生了什么?”

“哎,请等等……”

津山问:“现在你在什么地方?已经离开了馆山吗?”昨晚,曾接到同贯的北斗丸号渔船进入馆山港的电话。因此,也把这间临时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告诉给同贯。

“不,没有打算那样做。我们还在馆山隐蔽,暂时没有出发。”

据同贯报告,东京港里航行的船很多,为了安全在东芝浦进港,码头的法规很严格,海上保安厅和水上署的监视哨也十分仔细。走私船肯定被作了记号,所以,昨晚就一直隐蔽在干叶县馆山附近的峡谷之中,以便于了解有关进港手续等,再寻找时机。看来危险仍然很大,在芝浦进港可能会被敌人察觉。当然,可以从内房、三浦半岛和伊豆附近的峡谷中进入,然后将货悄悄地卸下。也许这样比较安全可靠。

这只是一种商量,是一种建议。

同贯表面有些粗野,其实是一位小心谨慎的人。

“如果,按那些码头法规,刚一提出申报秘密偷运的事就会败露,他们反例会吃亏是吗?……请等一下。”

津山用手掩住受话器,同多门讲话。

其实不同多门商量,津山也会觉得同贯的建议是很有实际意义的,十分正确。自从刀根教授、严矢子和美纪失掉消息以来,如果真的是敌人所为的话,那么芝浦的仓库,或者同贯等人也会被暴露出来了。

隐蔽啤酒桶的仓库里,时常有三人端着猎枪潜伏在暗处看守,所以,敌人没有采取行动。但现在待避千叶县馆山处的同贯的北斗丸去那里汇合的话,反而遭来危险。还是让北斗丸在芝浦靠岸,即使卸货时受到袭击的话,只好听任罢了。答复很快出来。多门也同意。

“好,决定了。同贯君,就这样做吧。北斗丸在夜间关掉舷灯,作大迂回横渡东京湾,进入三浦半岛前面的相模湾。在叶山的峡谷里有一个叫小坪的渔港。那里有我相识的渔师,我们也有一只钓鱼船停在那里,所以请你们在那里进港。对方,由这边预先联系好了的。”

“嗬,是叶山吗?那里我也曾驾船去过,找得准方向。这样一来就不会盲目乱掸啦。现在我记下小坪的渔师姓名和地点。”

津山告诉了他。

同贯记完后又说:“同伴们都还健康?”

“是的,健康,只是对长时间的海上生活感到烦腻了,都想上岸玩玩。”

“好吧,在叶山附近休息一下。”

然后津山又问:“在金华山海载上船的自称是海上保安监的秋村高德等人还关押在货舱里吗?”

“嗯,这是位重要客人。另外还有二男一女。他们正敲打货舱壁板。我想留着他们有用,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同敌人交换。”

“如果到了叶山后,有时间的话,给这三人一点甜头尝尝,让他们吐露有关偷运钻石的详情。那个叫秋村的男人可能是谷端的心腹,同时也让他的部下的那位叫小烟绢子的妇人也多少开点口,可以采用同样的方法使他们开口。”

“知道了,那女的有些讨人喜欢。”

“拜托了,海上运送请你多多费心。”

“明白了,好,叶山见。”

放下电话时,多门松开紧抱在胸前的宽厚手掌,使劲地拍了拍。

“好了。这边也有一位可吐点实情的女人。就是那位秋吉智子。把那女人拖出来瞧瞧。”

<er h3">3</h3>

四月。一个闷热的夜晚。

马路里冒出一股烤鸡肉串的烟味。艳丽无比的霓虹灯比那波光闪耀的海面有增无减。津山借着灯进入靠近国电御徒町车上的马路。

转过一间出售高尔夫球用具商店和中国饭店的拐弯处,前面有一家主营进口货,其实是走私品的钟表商店。

店内的商品有用鳄鱼皮做的手提包、钱包、各类皮毛料、录像机产品、宝石和模型枪,这些商品占满了整个狭小的陈列窗。与其说是表店还不如称之为杂货店更恰当。

刚一推开门,埋在如山杂货中的一个男子抬起头大声喊道欢迎光临。

“老板在吗?”

津山眼里带着一种亲切的目光,扫视了店内。

“先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请转告,就说津山来了。”

一个男人很快就从里面推开办公室的门出来,这人六十开外,那外光闪闪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少东家。让你久等了,快,请坐。”

“辰巳先生,可别再称少东家哟。”

“说可民这么说,可这……”

这位年满六十的老人,穿一件很象出海人常穿的皮子作业服,名叫辰已五郎。他微躬着腰领津山来到办公室,让给沙发坐,然后吩咐店堂伙计快端咖啡来。

“还是到附近的酒吧去喝吧?”

“哎呀,你这不是见外了吧。既然到了我这里还说这些话。”

“是吗?”

说话之间,辰已揸着津山全身上下,然后接着说:“啊,想起来了。”

他盯住津山的眼眶。

眼中,流露出并非感到惊讶的神色。

津山只是稍微耸了耸肩头,止住了继续想出口的话。本来事先说好的有事情可以用电话联系。让他帮忙推售巨额钻石,而辰已象是找到了买主,可电话里什么也没有说。

既然下了决心,还得有胆量去干,这样才会使更大成功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在这个地方如果拿出实物来的话,敌人会立即出现吗?

室内倾刻出现死一般的静寂。这种静寂或许是辰已感到对很久未现身影的津山突然而到不知说什么才好?沉默之中带有某些叫人困惑的含意。

他可能是对津山等人来这里所要做的事情感到震惊和担心。那两个啤酒桶里装的全是钻石!这对常与黑社会打交道的辰已五郎,或是其他男人来说都不敢相信,甚至怀疑他们是否有些神经病。

两大啤酒桶钻石,价值八百亿日元!总之看了实物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的。

“看你脸上的表情,担心出手会带来危险吧。”

“不,少东家!没有什么,那样的事不要紧。你不是小孩啦。危险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难道不是吗?”

“推销地方大致找到了吧?”

“是,是那样。就是那批苏联钻石吧,我物色了买主。但是,不管怎么慎重,还是容易被第一宝饰发现的。”

“不能让他们发现,现在他们正准备给予凶残的反击。因此,尽可能地加快时间将实物推销出去。”

“当然,靠辰已之力是有限的,还得找出帮手。如果国内推销受挫的话,还可以通过关系在香港和新加坡出售。当初我接到电话时,还想着你那副孩子气的脸,心里好生担心受怕,心脏一个劲地剧烈跳动。”

辰已五郎是从夏哈林来的归囯者。桦太时代曾是真冈津山商会的年轻职员。津山的父亲雄三郎对他十他信赖。在真冈遭受战争的浩劫之后,他帮助津山一家四处奔波,好不容易弄了条船逃到北海道,并随同一起在北海道稚内附近上岸。

津山不只是让辰已充当他的掮客,还考虑到他知道表面主管第一宝饰业务的谷端千三。辰已在第一宝饰初建开始直到今天仍同它有买卖交易,也许他还了解谷端背后的一些事情。

谷端的经历、人员关系,以至现在的工作是鲜为人知的。可他作为亲苏派的院外活动集团中的人员。肯定同秘密机关有什么勾当,在电话里曾提到这些事。如果谷端在某处有什么秘密办事处的话,那么它的地点在什么地方?失踪的三人会不会也被带到那里去了呢?

“还打听了一件事。谷端千三是生意人,但也有不同之处,消息十分可靠。第一宝饰对待那些没有经验的同行拨扈,主要是依赖销售廉价钻石。当然他的背后是靠低价收买走私的苏联钻石。谷端看起来很象一个经验十足的商人,他的头脑清醒,商才横溢,思路纵横无际。这家伙擅长于鞠躬行贿,是一个地道的政治商人。早年从西伯利亚回来的时候,碰上岩石来件,为了将现金换成实物曾暗地里四处活动。这家伙的思维敏捷,要不然的话混不到现在这种地步。”

“嗬,谷端也是从西伯利亚回来的?嗯,这么说我的推测错了?”

其中,有一件事还没解释清楚。津山是在昭和三十二年十一月读大学时,全家在信州的饭田遭到袭击的。

战前,父亲在桦太经营着津山商会是当时称得上十分富有商人。尽管在苏联军队占领后,商会遭到的洗劫,但隐藏在防空洞之前,还是带去了一部分相当数额的资产,然而,这些资产使津山雄三郎在往后的时间里丢掉了生命。

这还是在津山长大成人听说的。雄三郎在苏联军队占领桦太后,十一月的某一个晚上,在多兰泊的渔村将这些财物装上两只雇用的渔船上。当时宗谷海峡是一片初冬的灰色天空,暴风雪中,全家四口人和数名手下职员,还有逃散的三名日本复员士兵,一起从桦太向北海道出发。

当然,津山一家也是计划从桦太逃往北海道千万家中之一。只是因为装有比人还重要的财产,所以在多兰泊的渔村雇用了那些见多识广的逃跑担保人和随身带着防身棒的日本兵进行武装押送。当时,海面十分平静,不见平时那样的狂涛骇浪。按理说应该平安无事地到达稚内。

那正是津山三岁时发生的事情,所以津山一点也没有记忆。雄三郎并没有把运出的时钟、宝石和贵重金属弄成大件行李,而是把那些值钱的东西装进帆布包里,让几个人拿着,带领全家从北海道回到了故乡信州饭田市,在那里开设了钟表商店。

从那以后,整整经过了十五年,津山钟表店里闯入了一伙强盗,父亲惨遭杀害,母亲的行踪不明,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这些店内的钟表和宝石不久便出现在银座第一宝饰的前身,即美室商会的陈列窗里,辰已告诉津山,他战后与津山雄三郎分别后,经过多番努力,终于在御徒町的黑市独立了门面。

另一方面,谷端知三在服兵役时期是作为千岛桦太防卫军的一员派驻真岗的。父亲包那条船逃跑时,在那三个带护身棒的日本兵中有谷端千三,他们在战后处于贫困时期,看到了津山雄三郎运到内地的钟表和宝石等资产,为了抢夺这些东西,不会袭击信州的饭田吗?

“但,还是不能那么想。”

辰已立刻答道:“的确,谷端千三是作为千岛桦太防卫军的一员被派往真岗守备队,也曾在津山商会露过二三次面。可是在苏联占领之后,那个谷端不会在装有津山商会资产的船上。第一,在那条船上也有我搭乘,可以证明,船上没有谷端此人。”

“姓什么我忘了。从北海道一直随船行动,在东京分别后,怎么也想不起那些事了。”

“哎,如果是当官的,或者是什么的,当然会有些脸熟的吧。战后,在东京突然碰到一些熟人,当时日本正处于贫穷时期,听没听说有四人为了糊口,曾共谋袭击了津山商会的事?”

“是的,有那么回事。不过想不起来了。”

辰已脸上浮现出有些难为情的神色:“万一,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特别对我来说还不敢肯定。”

辰已不是那种不负责任、信口开河的投机者。他进一步道:“也许是太挂念家被袭击的事吧。但少东家必须要做的事会比追悼那些死亡的灵魂更重要,就是要査明河岛泰介和谷端千三的阴谋?并且在钻石被人夺回之前,想救出去向不明的三人?”

津山这下被他问住了。不容分说,关键就在这里。

“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自从接到少东家的电话之后,我也考虑了一些事。我认为还是最好去一次成城学园。”

“成城学园?这是怎么一回事?”

“谷端和河岛的秘密办事处可能就在成城那里。同行们都称那特有铜顶洋房子为含羞草哩。”

取名为含羞草的洋房子?津山自语时,辰已打开桌子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像是什么会员证的卡片。

“这不是我的。出入里面的某经纪人是那里的会员,往入要参加一些活动。这张卡片是从那男人手里借来的,请放心,拿它进去看看吧。”

津山将那张卡片放在手中不停地玩弄着。

“这是进入含羞草房子的通行证?”

辰已拿起身旁的体育报,手指在报中艺术和技能下段的广告栏一角:“会议恰好在明天晚上召开。看,请看看这里吧。”

洋水仙盛开了。四月二十一日晚九点恭侯,含羞草夫人。

“那含羞草夫人指的是什么?”

“哦,我也是从这张会员证主人旗本那里听说的。含羞草指的是一位叫敦贺由希子的女人,她是那房子的主人。”

“她的名字请给我再说一遍。”

“想想……”

辰已停顿一下后又说:“不,孩子。世界上同名同性的事是常见的,即使那样也不要费心去注意它。”

想起来了。刚好,将近三十年前难道不是听到过吗?

如果,真是那样。津山的母亲旧的姓就是敦贺。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很久以前,母亲就被闯入信州的饭田市津山钟表店的强盗带走了。年轻漂亮的母亲对津山没有什么印象,所以就更谈不上母子方面的感情。

只是想起来心里感到有些难受,这位由希子从没给津山留下什么印象。

那个女人在青山经营服装,商店是一座大楼,挺气派,她被称为服饰界和宝饰界的女皇。还听说是谷端或者是河岛泰介的情妇。她常常召集一些富翁来含羞草秘密招待会。那些同河岛和谷端一起从西伯利亚回来的同事兴高彩烈地聚集在一块。那里有一间容得下百来人的大厅,所以被称为百人出头露的场所,为了有一天变成百万富翁,个个都对它抱有兴趣。这里不仅是思念西伯利亚时代的落难,还是宛如同情妇幽会的游乐场所。

现在,在含羞草俱乐部里的主要组成部分是医生、护士、公司经营者等,还有几十位曾在西伯利亚有过拘留经历的有钱人。听说他们要缴纳高额会费才成为秘密会员。

百人大厅会议上,曾出现过一些一本正经的悲愤陈词挟击世间的不公之处,以及当时的政治纲领,而现在,会员们的思想逐步颓废和堕落,致使百人会议大厅成了富人们吃喝玩乐的场所。只有会员才能享受在这里的快乐,那里不仅有专门供人调情的情人客房,还有类似脱衣舞俱乐部的不雅女人,而且还备有各地挑选出的年青姑娘。

为了维持会议的长久性,以致不被警察发觉,每次开会的日子是不定期的,相当没有规律可循。因此,在决定开会的日子前,将“洋水仙开了”的暗语广告登在体育报的一角。会员见了这样的广告就会及时赶来。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谷端和河岛如果也经常出入此地的话,那么这个含羞草房子肯定是一个魔窟,那里是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可以肯定失踪的两个女人是被关押在那里的。啊,如果我的情报有用的话,就请少东家参考。就这些,请不要责怪只提供了这么一点情报。”

津山猛地发觉辰已透出的情报中有一线希望。

从北海道到东京,在运送钻石的过程中,有那么一位叫秋吉智子的女人曾出现于鸿之舞。那位在岛之越渔港装出被逼得无处可逃的女人叫小烟绢子,据同贯说她还在北斗丸上。敌人真会利用女人啊。

现在可以肯定,这些女人的供给来源,其后台肯定是那个含羞草房子的主人。

那好。明天晚上派多门打入进去。如果那位叫敦贺由希子的女人就是以前行踪不明的母亲的话,作为她的儿子肯定是不想见她的。还是多门去的好,他可以扮成若无其事的会员,亲临现场刺探一点情报回来。

津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不得不暗下决心,一定要深入虎穴探个究竟。

“辰已先生,非常感谢你提供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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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羞草公馆,月亮照耀下的铜屋顶显得十分苍白。

多门龙二到达那里是第二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他乘坐的是一辆象牙色的波罗乃茨。鼓足勇气,精心将自己的外表打扮了一下,按津山所指的道路来到了高级住宅街的中部,一座铜屋顶的建筑物映入了眼帘。

沿大路旁,是一道很深的围墙,紧挨墙边是一条密集的林带,公馆静悄悄地坐落在别致的风景之中,巨大的铁门处有汽车缓缓滑进。其实门只打开了两扇中的一扇。

嗬,这含羞草公馆果真是超一流的豪华房子。但不知内幕的人从外表看它,根本不会想到它竞是秘密俱乐部的巢窟,或者是秘密机关等等,只会认为是一栋常见的高级官邸,里面住的是一些仪表堂堂,举止高雅的政府官员或者是大学士而已。

据津山说,这公馆内,要举行取名为深夜俱乐部的秘密舞会。也许有可能,失踪的森尾美纪和刀根严矢子以及刀根教授被关在含羞草公馆内哩。总之,今晚来探个究竟。

除外,一种难言的预感逐渐在多门心里加强了。这预感差点使它不敢向公馆迈一步。在残雪纷乱的北海道鸿之舞曾抱过的女人,并一起乘双奥托飞机飞抵富士山山脚下的女人叫秋吉智子,如果也在这含羞草公馆里的话,我进去了,不是很容易被她发现吗?

自从与她分别以后,他曾打听过秋吉智子。有一天,太想见见她,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同她住的青山某处大楼进行联系。他拨了几次她告诉他的电话号码,但秋吉智子根本就不在那里。

今晚一定能见到她。万一见到她,就得赶快躲到别处,再好生观察一下。多门相信她今晚一定也在场。

此时,多门根本就把津山讲的关于失踪三人可能被关在此处的话忘掉了。

白色的波罗乃茨不一会儿也进入了大门。

黑暗深处的公馆十分幽静。多门将汽车拐了一个大弯进来。一位身着黑色晚会礼服的男侍者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点头,嘴里喊着欢迎光临。

多门给他看了会员证和徽章。

“洋水仙开了吗?”

“是的,开得漂亮极了。”

然后又问了其它暗语。

“请,请到里面的沙龙。”

汽车交给了侍者。他把汽车开到里面的停车场去了,正门处,一位脖子上打着显眼但难看的黑色蝴喋结的男子好似在辨认参加晚会的每一个人,然后又恭敬地低下头。

“啊……失礼啦,请问你的姓名。”

“江本秀彦。”

多门一面回答一面掏出身上的一张卡片,上面写有本人的名字:“今晚,舞会热闹吗?”

那人没有回答多门的所提到的事。

“欢迎江本先生光临。请稍等一下。”

也许是陌生的缘故吧,他望着多门,象是对他有些警戒心:“给你添麻烦,借用一会儿你的卡片和身份证去同里面的人照会一下,不知你同意吗?”

当然,这样的事早已估计到了的。多门仍是那副神态,无所胃。其实心里在想被拒绝才好呢!退到外面之后,还可以翻墙而入,说真的,多门本身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正大光明干事还有些提心,暗地里什么事都敢做。

“真烦人。受这样的无礼待遇还是头一次。”

但为了慎重起见,他摸了摸身上的短刀。

“给你添麻烦啦,只是预防万一起见。”

多门没有办法,只好照他吩咐,伸手去口袋里拘假身份证,就在这时——

“啊,这不是江本君吗。”一个女人大声呼叫。

她戴着假面具,一身装束特地是为参加舞会的。漂亮的身段被丝绸料的妇女晚会服包住,因为有假面具,所以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样子。

但从那嗄嗄的声音中就有些明白了。

预感,竟这么快地变成了事实。

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女人是秋吉智子。

“等等,你不得无礼。这位先生是河岛先生请来的。”

被智子叱责的那位盘问多门的男人赶紧说道:“真对不起,失礼,失礼,请。”便有礼貌地低下头。

被称为江本先生的人此时同盘问他的男人悄悄地耳语。不用说啦,智子的出现,一开始就解救了多门。

智子毫不在乎此时多门的心情如何,一句话也不说领着他穿过很长的过道,然后往左拐来到化妆室的镜子跟前。

“这样胡闹会出事的,怎么会不擦脂粉就来参加晚会?快戴上这个假面具。”

仔细一看,镜子的面前,有很多个改装用的假面具。

多门就近挑了一个就往脸上戴。

然后智子又领着多门通过一道长走廊往豪华沙龙走去。途中经过了几间带圆形窗口的房子,多门不慌不忙地窥视而过。

要去的沙龙在地下第一层的大厅。毛绒绒的地敌把齐踝子骨处全淹埋了,照明光线十分暗淡,很多地方放置着躺椅和沙发,看样子沙龙里酒宴方酣,热闹非凡。

大厅正面正放着闭路电话,屏幕上还是老一套的现场拍摄。时而,在一堆男女人堆中发出微小的猥亵笑声,其中,还有不少的外国男女。

一位满头金发碧眼的欧洲姑娘走到多门和智子身旁,递给他带绿色的香烟,搁放好盛满香槟酒的酒怀。她那没扣紧的晚礼服中露出一对丰满的乳房。

除此之外,另有两名栗色头发,闪亮着琥珀色眼珠的女人,从那又黑又长的发型上可肯定是西班牙人,正被一群男人围着。

除外国女人,所有参加晚会的日本男女客人都戴上假面具。假面具的颜色只有黑和灰色两种。好象是假面舞蹈会。与会者相互不知其本来面目。辨认漂亮女人就只能从舞姿和身段来确定。直到在舞会结束,成双成对进入单间以后,面具也是不能取的。

看见录像中的女人不断地发出欢快声的姿态,多门好生稀奇。他拉开香槟酒的铁皮盖子,坐在沙发上,将酒倒进欧洲女人递过的酒怀里。看着现场实拍的纪录片子,边慢慢地喝着。这时到会者逐渐增多,枝形灯的灯光熄灭了。

在形状象暖炉的中间,突然亮起了赤色的蜡烛火焰,使整个大厅变得光怪陆离。女人们让各自的男舞伴坐在大沙发和躺椅上,自己却坐在旁边,还有的坐在前面的绒毯上,坐好后,就开始相互爱抚。

“真奇怪。又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模样。”多门在智子的耳旁说。

“是。这里不得有任何交谈,都是现钱交易。只是一晚上,可以象野兽那样尽情发泄。这就是含羞草的公馆。会议内容就那么简单而富有吸引力。”

智子习惯地抬手吸了一口特制卷烟,绿色的香烟肯定是自制的。多门看着她的举动。

“但,你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救了我?把多门的事情告诉给那些男人而没被抓走?

“请你不要说这些啦。我可没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哟。”

“是吗,但……”

智子吐出嘴里的烟气,不时发出妖滴滴的窃笑和不客气的责骂声,并紧紧地偎倚着多门的身子,边摸着他的屁股边在耳边悄悄地说。

“录像完了后,开始抽签,你想找我吗?”

“不用说,当然想嘛。”

多门不加思索地回答:“为了会会你,我这不是明知此处有危险,还是硬钻进来了吗?”

“还有别的目的吧。——算了,不要提它。只要你来看看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你还想继续找我的话请抽带红色的签。围绕男人们转一圈之后,再使劲摇动那个装有二十四种颜色的二十四根签,这当中,有一根最红的。”

这是在多门耳边的窃窃私语。

不久,闭路电视录像放完了,大厅被灯光照得通亮。座位上响起一阵嘈杂声。整个气氛显得放荡和性感刺激。抽签活动开始。一位身着华丽的朱鸾色衣服,脸容高雅不俗的中年女人,手里捏着一把签子,开始围着男人们转圈子。

这女人,到底有多大年纪无人可知。如果她穿的是和服服装的话,那肯定会给人一位服装学院的大院长的印象。她大概就是含羞草公馆的主人,敦贺由希子。

由此看来,谷端千三和河岛泰介等人也在这里。或者是上等来宾在别的房间?总而言之,到会者都戴着假面具看不到本来面目。简直不敢相信,平时作风严谨的刀根教授会参加这样的晚会。

“欢迎你的光临。请。”

敦贺由希子拿着一束签子走过来。

多门不加思索地从中抽出红签。

就是智子告诉的那根。

组成对子的时候,多门高兴地牵着秋吉智子的手。一个男人喝了沙龙自制的酒,很快就酩酊大醉,坐在沙发和绒毯上各自对选上的女人做恶作剧和十分露骨的调情动作。

录像和酒的作用,使人们的性欲难以控制。使到会者忘掉了工作、交易以及公司所带来的烦恼。大厅不断响起了衣服被撕破的声音:想躲开粗野行动而发出的娇滴声,其间,还夹杂着痛哭声。当然还有很多女人在向男人挑逗。

“这事你决定干吗?其实这里还有更荒唐的交换买卖,两方的比例也可以是二比一。怎么样?咱们在这里也行,到别的房间也行。”智子同他耳语。

“还是换一个地方,我想独自占有你。”

“我也想。”

“这样太高兴啦。”

“就到二楼去吧。”

智子带领多门走出沙龙,走进里面的过道,国道两旁有几间是圆窗口的房屋。谁都可以从圆窗口处看到里面。有一间房里,一位男人手持皮鞭在抽打一个趴在床上的女人屁股。被打之处,尽是些成条的白肿块印,这也许是一种性格古怪的性玩弄吧。

多门停住脚,摆过头去,啊,这张脸不就是在执政党中拥有强大势力的河岛泰介的脸吗?

当然不限于河岛泰介啦,也许——取假面具,很多人的面孔多门都熟悉。如果那人是河岛的话,肯定是在审问有关钻石偷运的内幕,看样子结果不满意。但多门自知周围的处境,现在采取行动的话会被周围手持护身棒的家伙围攻,甚至丢掉生命。

他稳住了自己。

在身旁有智子。等儿再向她探听刀根教授的的行踪,失踪两个女人的消息。多门今夜的交换就是这个秋吉智子,同这女人进了单间之后,一定要从她嘴里得到想知道的事情。

含羞草公馆简直如同一座地下行宫。

乘电梯上了二楼。那里也有很多房间。智子请多门进了里面一间。

房屋的布置完全是象个爱情旅馆那样。刚关上门,多门一下就抱住智子的腰肢,取下假面具,将嘴凑过去。

“想死你了。”智子兴奋地抱住多门:“自从在御殿场的爱情旅馆分别以后。”

“那时,正处在危难之机得到你的帮助。时间太紧张,还来不及说谢谢。”

“谢什么呀。我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真会说谎,多门在想。

没想到秋吉智子毫无戒备地抱住多门的身子。智子也许是为了刺激津山说出隐藏钻石的地点和北斗丸现在的位置等情报,才特地让多门去抽那根红签,才这样紧搂住多门的。多门呢,也是为了从智子的嘴里得到消息才同她这么亲亲热热,不亦乐乎的。

两人象在北海道初次会面那样,又扮演了一对初恋的角色。

仔细想来,这对各怀心思的男女沉浸在这般亲热之中真是世间少有。他们将来真的要成为恋人或者结成夫妻是不可思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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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门。麻烦你啦,快来,快来。”

多门撑起身子,不慌不忙地贴上去,边将嘴贴在智子的耳边。

“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藏钻石的地方?”

“想知道。总之接触你就是要打听这些事,这是命令。”

“好吧,如果你告诉我三个失踪人的住址,我可以以此为交换条件。”

“那三个人,已经不在这里啦,被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

“那么是在哪里?”

“我不知道。现在,请你别分心,干这事专心才有劲。”

多门想好好享受一下也好,趁这机会解除一下分别后思念的痛苦,他装出对她的回答满不在乎的样子,紧紧地抱住智子。

多门在想,暴风雨般的热情已过,让她稍稍喘点气后就该问点什么吧,多门取出枕边的香烟时,在床头柜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注目一看,让人吃惊不小,在含羞草公馆各房间里都安有电话。但这电话声音与其它电话不同,铃声响后就不会停下来。

“喂,电话。”

他提醒精疲力尽的智子。

智子缓慢地撑起半个身子,拿起电话听筒,看样子是打算随便应付三句就行了,但……

“不,我想不是那样的人,但。”

智子声调有些强硬,同谁争辩什么。

听筒里响着一个粗暴的男人声音:

“不,错啦。”

智子的声音后来还是变弱了:“是,明白了。”

说完,将听筒放回电话机后,智子的脸色全变了。

“多门,不好了,你的身份被暴露了。快从窗子往外逃吧,眼下十分危险!”

“你在说什么?”

瞬间,多门的拳头似旋风席卷,铺天盖地朝智子的脸上打来。智子突然窜到床头使劲用头碰撞墙壁。

“不要演这样的戏罗,这会叫人一看就穿。”

多门骑在智子身上,揪往智子的长头发,将它一圈一圈地绕在她的脖子上拧紧。

“智子,你欺哄人了吧。还是放老实点,我的伙伴同你一样的两个女人失踪了,刀根教授也没回到家中。你们组织到底想干什么?”

“放开我,痛死啦。”

“把男人的血汗榨干后,难道就想甩掉吗?”

多门仍然使劲地抓紧她的头发。

“多门!真的哟,这里不是谈那些事的地方,你如果不快逃的话会被杀死的。”

“是你报的信吧?”

“不是的。你进来时没有化妆,有一个男人记起了你的脸貌。这才是你暴露的真正原因!”

“智子,你也太不会撒谎,容易叫人一下子识破。为什么当初没告诉那家伙发现我的事?”

“多门,那不是说这些事的地方。真的,你要寻找的三人没有在这里。尽管如此,我是诚心诚意对待你,要不然怎么会叫你抽红签。”

“既然曾有过真心待我,现在也应该对我讲实话!”

“好吧,我说,但你不要松手。”

智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一年多来,克里姆林宫里出现了新的体制结构。在这段时间里面,苏联政府的人事瞬息万变。但,特别是从去年十二月至今年的春季,如果你能打听到苏联外国贸易发生了什么事。……”

此后,智子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其次,在瑞典发生的威士忌事件也值得你们关心。”

“威士忌事件?”多门不知道其中之意。

“现在,没有时间来解释刚才所谈的事。往后得由你们自己去调査,今晚,你无论如何也得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就有杀身之祸。”

“为什么你老是要催我快逃呢?”

“劳驾你啦,刚才电话的声音没有听见?”

“并没有更多的理由可以抓我呀,你到底。……”

多门边问她是什么人,边使劲地捏着她的下腭。

“四年前,在面朝日本海的高山县雨晴海岸边,打捞起一具已经辩不清模样的男尸。此人就是帝京大学工学部助理教授秋吉猛久。在调查此人的时候,引出很多耐人寻味的事情。有关这个人的事还是请去打听一个曾在银座居住,当时已做母亲的渡边留美之事吧。如果打听到什么的话,也许就会明白我为何在这里,为何要劝你走。也许就有机看到失踪的刀根靖之教授。到此,一切你都会明白的。啊快逃吧!”

智子还没说完这段叫人百思不解的话,就从床上跳下,她到门边将门反锁起来。然后抱起多门脱在床上的衣裤,啪地扔过去:“象是个男子汉吗?说话拖拖拉拉的,快,快逃。”

有人在屋外气势汹汹地喊智子。

啊,真是大祸临头了。再也没心思去确认那是不是在做戏。多门直起身子赶快把衣裤穿在身上。此时,屋外的楼梯梯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在用力敲门。

“谁呀?把门敲得这么响,我来了,别打,我来开门了。”

智子蹦到门边的同时,用手指了指窗子的方向。

从窗子跳出去就真的没麻烦?哎呀,没有时间再犹豫的了,外面喊得又那样紧张,只有这样孤注一掷。刚穿好衣服的多门将智子推倒地门边,然后把她拉到门的死角处,顺手扭开门锁。

与多门开锁的同时,门猛地被人踢开了。自动枪的枪口出现在门口。

一个男人,侧身紧握枪柄,则一进屋就十分惊愕,紧接着嗓子里发出豹子般的嚎叫。不知什么时候,从背后飞来一脚,那人的背弯了下来。一把锋利的匕首空中一闪插进了那人后胸。趁他东倒西歪朝墙壁靠拢之机,一条人影飞快地夺走了手中的自动枪。

就在夺得自动枪的一刹时,后面的两人又闯进来。多门抓起缴来的自动枪,向一个人的肩膀砸去,然后,又朝另一个人的肋间横扫过去,趁被击的两人没明白过来的时候,呼地一下窜出房外。

多门急忙跑下楼梯。

奔跑中,看见了有三个男人一声不吭地跑上来想堵住多门。这是由上和下构成的力关系,多门利用向下的冲击力量跑下楼,挥舞自动枪的枪身由上往下,朝三人打去。其中的一人倒向扶手,另外两人抱着被打的肩膀哭爹喊娘地从楼梯上滚下去。

这里不是不许开枪的。因为在这优雅的含羞草公馆处,响起了极不雅观的枪声会使兴趣勃勃的参会者格外扫兴,多门瞅准了这个漏洞,所以才敢临枪不危,使尽搏击之技。

多门来到了房外,外面黑沉一片。当正欲向停车场跑去的时候,胫骨被打伤了。原来门口处早有人埋伏。他的身子猛地向前倾,发出一阵愤怒的吼叫,同时拨出短刀。

忍着剜肠绞肚般的伤痛又跑起来。多门一面骂着混蛋什么的,一面反拿自动枪,出其不意地朝一个端枪刺来的男人脑侧部打击。

就在那人躲闪之际,多门躲进茂密的绿化园里。

他屏住呼吸。此时,公馆简直就象山庄似的安静入微。灌木丛中,更是静寂无声。从这里窥视公馆的门到底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十分困难。庭院的很多地段被水银灯的光线照亮,几架用于监视可疑动向的闭路电视摄像机在无声地扫射。

多门趁摄像机改变动作角度的时候,边用枪盲目地瞄准,边朝停车场移动。好歹,找到了停车场的门,看样子只得翻过栏杆了。

在停车场的一端。就在多门接近白色的波罗乃茨汽车的时候,一处不易被人发觉的拐变弯处,两支自动枪抵住了他的腰部。这些人好象是藏在汽车的背后,这两个人二话不说,上掐住他的下巴,并命令他扔掉手中的自动枪。

多门听到命令,将枪扔在地上,他们又命令他走开。庭园的丛林中有人影晃动。多门高举起双手朝旁边的车库走去。车库面前,两条黑色狼狗带着颈圈蹲在那里。快接近的时候,多门用脚踢中一条狼狗的下巴。

狼狗顿时勃然大怒,叫着朝他们扑来。两名男人慌里慌张地叫狼狗的名字。那条被多门踢怒的黑狗根本就不听,斯牙咧齿扑在多门肩上。

由于狼狗扑窜上来的动作,给另外的两个男人也造成了恐惧感,他们也立刻闪开,想让过狼狗。多门拨出藏在怀里的刀子朝狼狗的喉管刺去,返身用刀尖扎进身后一个男人的大腿上。鲜血四处飞贱。那个男人痛得直叫唤。正当狼狗咬住肩上不松口的时候,他借此机会用自己的身体朝另一个男人冲撞过去。一声枪响,被撞倒的男人开枪了,不过并没有击中多门。

被刺中的男人拨出刀子扑过来。不知何处飞来一脚,摇晃着身子的瞬间,刀子又刺进了肚腹。回头看时,又被多门用枪身狠狠一击。那个肩上挨了一下的家伙,抓住掉在地上的枪,正欲抬起枪射击,锋利的刀刃插进了他的腿。

那两人倒下了。多门朝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心窝处一顿猛插,暴雨似的拳点直打得他们气绝身亡而止。他立起身,急忙跑进白色波罗乃茨汽车里。

第七章 收第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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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能谈点什么吗?”

“嗯,谢谢,其实真是意外的收获。”

津山佑介紧紧攥住酒怀。

多门龙二与他并肩将香烟点燃。

眼前,赤坂的夜景宽广无际。

在第十四层楼的饭店酒吧里,那厚实的窗户玻璃将夜景隔断。

今晚,对津山来说眼里根本感觉不出夜景的存在。多门没有象他所寄托的那样打听到敦贺由希子的事。他想也许多门根本就没有去留心打听。对多门来说,这女人不外呼是舞会中的一点点缀,而对津山来说这女人不只是一点点缀,也许她在这计划中还占有重要角色,因此,不能轻易抛弃。

好歹多门的报告,使我们的目光延伸到了世界深处。不这也许是设想罢了。但是在苏联,走私钻石计划已经有所暴露出来。

多门的报告大致是这样的。

在含羞草公馆从秋吉智子嘴里探听到的情报中,首先涉及到了苏联外国贸易部,为了调查去年年底到今年春季所发生的事,于是与同是新闻记者的好友通了电话。这位朋友讲了一些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

“你呀,可以向狐狸的老窝苏联大使馆询问这些事情。事情发生期间,曾有一段头条新闻,文章用大量的事实写出了苏联政府的奥秘。改日把剪贴送给你看看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了那篇文章。从文章中,确实可以看到,自从去年年底,新的领导人执政以来,克宫方面发生了很大的权等力斗争和人事变动,内部情绪很不稳定。为了荡涤那些多年积留的松驰风气,采取了严厉措施,并相继开展了剥贫运动和驱逐出境运动。特别是年底以来,同日本有着密切关系的苏联外国贸易部首脑层的撤职和更换尤为突出,致使一位副部长突然去世。

驱逐出境是这样的。首先,在去年的十月,帕托利契夫外国贸易部部长被驱逐出境,起用外务副部长阿理斯托夫为现贸易部长,上任开始便对部内的腐败阶层迅速地,接连不断地实施其外科手术。去年十二月底,副部长西斯科夫丧失宝座,被国家保安警察逮捕。

西斯科夫副部长主要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打交道,在访问日本等国期间,收受企业的行贿。从逮捕政府高级官员的破格势态看来,违反外国货物管理法的案例甚多,但究其根源并不清楚。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就在清理工作深入开展的同时,同一外国贸易部长库理辛副部长患急病死在医院。据文章的推测,也看不清库理辛到底是病死的呢?还是同西斯科夫案件有牵连,导致自杀而死的?或者包括被谍报机关谋害的。

取而代之的是马里克彼奇副部长,到了今年的一月份,更叫人感到不安,直接威胁到同部的第一副部长巳故勃涅日列夫总书记的大儿子柳里。勃涅日列夫,他从原来的宝座坐上降职到布鲁嘎里斯的苏联通商代表部。与此同时,尼科拉依·科马罗夫也被解除了第一副部长职务。尼科拉依降职的理由是公开的,因为是同在去年年底因贪污罪遭逮捕的斯西科夫副部长的案件有牵涉。

就在这些上上下下发生大动荡之时,一条围绕苏联和日本头条新闻是去年十二月十九日,苏联民间航空局的飞机安东诺夫24型在苏联上空被劫持。这架从靠近中苏边境城市旗塔起飞的苏联航空局的国内线飞机上载有五十多位乘客其中有四人是劫机犯,他们命令龊侠砘机长朝日本方向飞行。

结果,这场劫机阴谋失败了。该机在中国的黑龙江省西部地带着落,中国方面逮捕了劫机犯,并将飞机、机组人员和乘员迅速地送还给苏联方面,由于该事得到圆满解决,记者们无法知道谁是劫机犯。苏联方面没有公布这伙劫机犯为什么要将飞机劫持到日本。这个秘密迄今没有揭开。

“怎么样?——这样看来空气中凝聚着一股奎宁的臭味是吧。被驱逐的同伙,一个个都是曾去过西方、日本和欧洲乃至美国的。那些部厅副部长级别可称得上是大人物。但,在这样的上层领域里大量的驱逐,他们的当事人和周围之外的同伙,最开始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为了什么目的要这样做?”

多门就此停住了话头。

两人坐在柜台前,继续神秘地讲着。

津山边摇着酒杯边说:“亡命了吧。谁愿意让大量驱逐的暴风雨吹打呢,为了自身的安全,预告就想到亡命之念。这些图谋超过了菲律宾马科斯总统携带巨额资金的出逃,并周密盘算了亡命前的政治活动和人事安排,还拥有巨额资金。也就是在标的海域卸下的巨额的苏联钻石,它可用作于处于危机的同伙和对自己的政治力量产生了动摇时,往日本逃跑的政治经费。只有这一点才能够解释走私的钻石背景,你认为如何?”

“唔,大体上是这么回事。依我看出只有这样。不管是不是,总之要搬走那么多的苏联钻石,在日本国内必须是要有一个十分可靠的接受人。就是说,一个同日本财政界有密切关系的人。这么看来,那个家伙是谁呢?问题就是在这里。”嗯,津山倾斜着酒杯。

夜,已经过了八点钟,赤坂到处灯火辉煌。这里的饭店酒吧,是津山时常独自喝酒的地方,坐在柜台处,不容易引起周围人注意的。

“请稍等一下。”

津山说:“说到部厅的副部长相当于日本的事务副部长和政务副部长。也就是在大臣之下的地位,但苏联的外国贸易部里,正部长之下有三个第一副部长和八个副部长,这不是公布过吗?等于说副部长在十人以上,其中还有没有被驱逐的,具有拟订这样规模计划才能的,经过一连串大变动经过风吹雨打的、现已是处于政治舞台曝光处而又惧怕的人不是尼科拉斯·多布鲁依林吗?据可靠消息透露,这人在苏联的外国贸易部中是第五位或者第六位副部长。负责日本方面事务的时间很长与日本财政界,特别是同河岛泰介等人有长期的瓜葛。因此,从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多布鲁依林及其追随者感到危机即将来临,有可能为了寻找逃跑的地方,首先制定了这样大规模走私钻石的计划。”

“这么说,还有另一方面罗。”

多门擦了擦鼻尖:“多布鲁依林年轻时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委员,有人说他曾在日本人俘房收容所里但任思想教育工作,进出日本的机会很多,同日本的财政有密切关系。不管怎么看,问题在这里有了答案。但另外的问题是这个多布鲁依林为什么不单搞钻石走私行动,而且还要干猎取人头的勾当呢?为什么要以刀根为目标?譬如是……”

津山十分留神,试着慢慢地进行子弹摘出手术。

“东方的高级官员科学研究员和艺术家为了避难,尽管都成功了,但是数年后,有很多人在巴黎和纽约等地相继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街上奇怪地死去。可能他们是被克格勃弄死的。因此,多布鲁依林害怕这样的事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作为自己不死的代价,就预先在莫斯科采取行动,将日本的钛合金研究创始人刀根靖之猎为已有,让他为苏联宇宙航空局工作,用抛出刀根签定来保自身的安全条约,反正只要象克格勃类似的机关,在逃往西方后不再追踪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他通过日本驻苏的间谍,悄悄地向远方的河岛泰介请求协助。……”

另一方面,河岛并非只是想以一政治家的姿态来与多布鲁依林合作。如果采取行动,就会冒生命危险,因此必须向他索取风险金。而且,还不能引起检察院和会计检察院的注意。这批苏联钻石不能在银行的户头上留有蛛丝蚂迹,所以,河岛把精力放在了第一宝饰谷端千三身上。这家伙在标的海域搞了三次走私,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航线,既然是一条绝对安全的航线,应该加快速度将巨额的米尔矿山钻石运住日本。

河岛早已下了这样的决心。

多布鲁依林对此表示:

“而且与这同时,今年的二月底谢瓦尔泽纳德外交部长访日,使八年后的日苏交流更趋成熟。多布鲁依林自己访日的时间已确定,可能现在就到了他访日的时间?卸在标的海域上的钻石日子是四月六日。他访日的时间是四月十七日。这两个时间是紧密相关的。在多布鲁依林亲自访问日本期间,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钻石和刀根方面的两项工作,并使之获得圆满成功!”

噢,津山哼了一声,手握酒怀。

在津山的脑际中,浮现出在那浩浩荡荡的标的海域的浮冰,海中冒出的核潜艇莫鲁塔乌号的黑影。与此同时,电子计算机的终端机开始运转,打出一连串的程序设计。恐怕,根据他们的计划来看,多布鲁依林早已预设了自己访问日本的时间表,事先在苏联国内就采取了行动,派遣同自己关系亲密的莫鲁塔乌号舰长,悄悄地将货卸在标的海域中的浮冰岛上。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些钻石被装进六个木箱里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也许这六个木箱中,有两个是发货人多布鲁依林的,接手的第一宝饰谷端千三有两箱,另外两箱就是河岛泰介的,他负责安排多布鲁依林的逃跑和猎取刀根靖之的头脑工作。就是说平摊成三等分,这样的分配方案肯定在事前曾进行过磋商。

按计划,在受货人谷端的公司里,将钻石换成现金,时间是多布鲁依林访问日本的时候。当然不是全部,只是筹措到多布鲁依林该得的那三分之一的金额,多布鲁依林借口为日苏经济合作委员会作会前准备,在停留东京的时候,就可以将这笔钱存入在日本有分行的美国银行或者瑞士银行。或者他打算直接从日本逃跑。

津山慢慢地清理这些情报。

多门也同意他的推测。

“可是,那里面又有问题啦。谷端等人收货之前,这批货被人掠夺而去,日本方面十分惊慌。如果这些内幕一有败露,苏联的司法部门知道后,多布鲁依林会失去地位。还不仅是这点,那条时来运转的走私航线一旦败露,日本方面的第一宝饰也会陷入危难之中,那位经常实施政治捐款的社会名噪一时的河岛泰介也丢人显眼,臭名远扬啦。因此,他会拼着老命与我们决一雌雄。”

他们的确开始反击了。

并且,他们在今后的日子里会使战争识热化。

现在,已经抓走了三人作为人质。其中的一位大人物刀根靖之、照津山看来,与其说是人质,不如说他是活生生的贡品。只要是苏联科学研究院发出的正式邀请的话,刀根也许会接受邀请去莫斯科大学,并不会产生任何怀疑的。伹是,从这次的计划实施中看来,事态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

一步走错,刀根的生命安全会不会有危险?津山猛然想到了这一点,他抬头看见窗外开始起雾了。城市里的雾气使霓虹灯渗出鲜血般的红光。这是一个不祥之兆。多门边看着窗上笼罩的雾气边说:“然后,报告转到刀根的事上。这些家伙看起来真叫人可憎。你知道威士忌的岩石事件吗?”

“不知道,不是往岩石中掺假吧?”

“不,不是和那不是一回事。讲的是潜水艇的事……”

“潜水艇。”

津山叫了一声,双目注视着多门。

“你说的潜艇是不是象在标的海域目击到核潜艇?”

“不是,不象那个大帽子的庞然大物。是一种被称为威士忌级或者是微型潜水艇的小型潜艇,这家伙近来经常侵犯日本和瑞典领海,艇体底部装有履带,简直跟坦克一样,夜晚从海中爬出来直接可以上岸。”

多门根据秋吉智子提供的威士忌事件的暗示,四处打听,终于有了线索。一九八一年十月,在离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南面约四百公里的洋面岸场处,一艘潜水艇冲在暗礁上被人发现。从NAtO苏联潜艇上的识别密码名单上得知,这艘潜水艇被称为威士忌()级艇,由于操作的错误被岩礁夹住,不得不浮出水面动弹不得,新闻摄影记者对这场面拍了照片,刊登在报纸上,使世界舆论为之哗然,并给予嘲笑和卑视。此后人们称这次事件为“威士忌岸石事件”。

很明显是苏联侵犯了别国的领海。但是,这没有阻止类似的事件重演。同样在瑞典,也就是离上次发生的时间还没到一年,第二年的九月底,也就是在斯德哥尔摩的射近领海内的海底,又发现了国籍不明的“海底坦克”的履带痕迹,由此射起世界有关部门的震惊。

而且,这些履带痕迹十分清晰可辩,是从海底到沙滩,然后登陆的。这海底坦克时到今日,还从未见过它的原样。总之,潜水艇底部安装有履带,即使是夜间;也可以从海底象坦克似的登上陆地。起初,日本外务省和防卫厅认为此事发生在遥远的瑞典与己无关,可以高枕安眠,但是,从两年前开始,这家伙经常出没于面临津轻海峡的北海道的白神岬周围和宗谷海峡,在海底发现了很多履带的痕迹。这使日本当局惊恐失色,不知所措。

这是一艘全长五米左右的小型潜艇。它是由目的地附近的大型母舰装载着,在靠近陆地之前脱离母舰,顺着海底登陆,完成任务之后又返回海中被母舰收藏起来。这种神出鬼没的家伙到底为什么目的,瞄准了什么才登陆的呢?

“嗯,这些话听起来真叫人毛骨悚然。要是这家伙在战争中用来运送军事人员潜入敌人阵地的话,倒是一种专用的海底坦克,可现在没有战争……”

“是吧,这就更加叫人担心了。它可以用于把情报人员悄悄地由海上送往某个国家。就是说秘密入境。或者为撤回某国间谍和交换新的间谍时,将这些人在附近松木林或杂木林装入微型潜艇中,然后再返回深海处母舰上。等于是说秘密出国啦。这种手段不仅用于间谍,也可以把某国的科学家和艺术家以及政治上的重要人物,避开当事国的检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装入微型潜艇,然后带到外国去。”

津山停止了呼吸。

多门下边还想说什么他都明白了。

真是一种无情的打击。刀根教授很有可能在日本海岸线的某个地方,被海中冒出来的海底坦克到外国去,肯定是这样的。

“喂,难道真的去那里?”

“并不一定,因为日本近海处,经常发现有登陆的履带痕迹,可能会选一个无人察觉的地方。”

“喂,请等一下。”津山打断他的谈话。

这时,在柜台的另一处,酒吧侍者拿着电话机的听筒朝津山直递眼神。

“是找我的吗?”

“是的,是津山先生的电话。”男侍者递过来电话机听筒。

是谁?谁把电话打向这里?

电话里声音一响,什么都知道。但听了多门的谈话后,仍在想同自己到底有无关系的事。这家酒吧,以前津山为了争一些工作的事情时常到此,但现在处理钻石的问题,宣传广告的工作已停止,何况,没有人知道津山今晚在这里。

手表上的短针指在九点。

津山起身朝柜台另一端走去。

接过电话听筒。

“说吧,我是津山。”

真是奇怪的电话。

津山报了自己的名字后,对手竟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传入的象似电磁声的噪音,然后,响起一种象大海涨潮般的低沉而嘶哑的男人声音:“……初次给你打电话。首先,不得不告诉你们,不吉祥和不辛的事马上要发生,先让你们感到吃惊。我们的钻石之事并没有了结,你们侵犯了神圣的标的海域,从我们人的手中抢走了祝融星,现在只有三分之一从国铁上收回,还有三分之二仍握在你们这些海盗手中。不允许你们再拖延时间,尽快地返交我们。如果不这样的话,你们会失掉更重要的东西——”

“请稍等候。”津山一时目瞪口呆。

津山盯问了一句!巡视了四周。男侍者离开柜台,朝外厅的方向走去。这里眼下只有津山和多门,尽管这样还是大意不得,因为,竟敢有人把恐吓电话打向这样的饭店——

“我们不答要求,将杀死人质,你们是不是想这样呢?混蛋,这是恐吓吧?”

“不是恐吓,只是想预先警告你们。在标的海域你们实施的海盗行为,我们不加追究。你们不是还打算逃吗?条件是你们在当晚半夜零点时,将所持有的啤酒桶悄悄地运到所指定的地方。照此做了,我们将保证被扣押的刀根靖之教授,和他的女儿严矢子、森尾美纪的人生安全,并交还给你们。怎么样?”

津山只觉得肺中缺氧,心里闷得慌,想抽一支香烟,然而香烟很长,此时也不是点燃的时候。

“那样做不觉得卑鄙吗?国铁上的货物已经被盗窃,里面装的是祝融星,还打算抢吗?”

“不是打算抢,是正当的物归原主的行为。请把话说得正确一点。——好吗?我们知道你们将其余的藏在什么地方。是芝浦仓库。用机枪还是能偷袭那里,不过那位置正处于东京中心之地,发生这样的城市巷战未免有些愚赛。我们是不希望这样的,因此,提出了十分文明的方案,希望请记住所说的地方。”

那位男人,爽快地转达了自己的意见。

“四月二十三日半夜零点,地点是静岗县伊东市川奈XX番地的甜碧庄。这样说,听起来有些困难。但,那地方并不难找。一处开阔地,是位于伊豆的伊东前边的川奈海水浴场入口处。正面是盘山公路,那里有一栋叫绀碧庄的房子,眼下正值淡季而关门停业。我们按从今晚到明天早晨的时间租用了那房子,并将人质一同带往那里。——这些人质用钴石来交换。时间是明晚半夜零点,如果认为人质的生命重要的话,势必按约定时间将啤酒桶运到这里。”

“喂,等等。”

津山叫起来。

“卑鄙!你这鬼东西是河岛吗?谷端吗?”

但对方有回答,挂断了电话。

呼地津山双目喷射出仇恨的怒火,大声地吼叫。敌人打破了沉默,开始了夺回钻石的行动。

怎么啦?津山忘记了放下手中的电话听简,脸色红红的青筋暴胀。

现在将啤酒桶里的钻石全部还给敌人,为何以前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将它从北海道运来东京呢?那些疲劳和艰辛换来的将是泡影。想到这些,他下了狠心,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但还必须拯救刀根靖之、严矢子和森尾美纪的生命。也许到时被对方逼得走投无路的话什么都完了。与其那样,感觉不如不把那只装有钻石的桶运去,只还给他们全装满砂石的桶。这样能换回人质吗?不,敌人也是不会轻易上当的,他们首先要检査啤酒桶里的实物。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津山这时象是想起来什么的,放下电话听筒回到柜台边,用食指压在眉毛上。

多门朝正在揉挤眉毛的津山问:“发生了什么事?”

“是对方打来的。”

“恐吓电话,不,是交易电话吧?”

“是的。是要我们早些明白他们的行动?”

津山把刚才电话里的内容给多门讲了。

“果然是川碕?那里的海岸不是沙滩,是一片美丽的碎石滩呐。”

“嗯?”

看到多门发出异样的声音,津山也有几分明白了,嘴里依依哇哇地叫着,并不断地用手拍打脑袋。

“如果是沙滩,履带会留下痕迹的。但碎石滩就不会留下履带痕迹。”

“这样,被称做海底坦克的家伙也许会来的。”

两人突然缄口不言,相互对视。

从千岛方向飘来一片浓雾,被窗上的玻璃挡住,在那白色的雾中,街上红色的霓虹灯象伤口似地爆开,流尚着殷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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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去了。而且只有去。

津山等人不是因对钻石的欲望心才去掠夺祝融星的。其中有一个目的,要查清此项计划中的奥秘,同雾中出现的敌人战斗,保住以刀根教授为首的三条人命。

第二天的晚上,津山等人做完全部准备工作之后,已是傍晚七点钟。

啤酒桶朝南西方向被运走,海盗们也朝南西方向进发了。费尽心血好不容易将货运抵东京,而又要把这些用生命换来的东西轻易地还给敌人,真叫人怒火填胸,但是,形势只能允许这样。因为只要能拯救失踪的生命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意味着,同敌人决战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河岛泰介和谷端千三以及多布鲁依林也拼命想取回装进桶里的钻石,所以他们把绞杀全部海盗的地方定为伊豆,以使他们不能进行最后的反击。

东京高速公路上很少有汽车行驶。

驾驶汽车的津山嘴边含着一支又短又细的百灵鸟牌香烟。多门双臂抱在胸前坐在一边。黑田和朝仓等人以及几名摄影师象到达东北路时那样,在后面的车棚里,围在三个啤酒桶旁边,手里的猎枪一刻不离手。

“准备时,该没什么漏洞吧?”

“嗯。与北斗丸取得了联系,自动枪和猎枪全带上了,啤酒桶也照吩咐整理好,没有一丝差错。”

敌人所要的钻石,是指保管在芝浦仓库里的啤酒桶中的一个,多亏敌人并没有发现北斗丸的存在。当然如果敌人得到仓库里的钻石之后,很快就会发觉这批钻石被分为三份,还有一份肯定会继续査找。

不过,桶底部分尽是砂石,因为将砂石装在上面部分很容易被检查出来,所以就把钻石装在上面。啤酒桶的材料是很结实地,想要揭开盖子,不费点劲是不行的,只允许在桶口处检查钻石,即使用机枪扫射也不过扬起一层恃灰。进行交易之时,敌人如有过度的检查苗头,他们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寻找战机。

同贯幸平也同他们联络上了。他的北斗丸现已进入叶山小坪港。昨晚就开始准备从那里向伊登的川奈航行,所以现在大概到了川奈的峡谷中,装成渔船的样子悄悄地隐藏在山崖下。

北斗丸从北海道的纹别越过津轻海峡,沿日本列岛到达遥远的伊豆半岛。船上载有著名的猎枪神射手,外加数挺重机枪,这对津山等人来说是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它将在最后的反击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

由津山驾驶的卡车驶出大和、海老名,随后又驶过原木。夜色更暗了,明亮的车灯,象一把巨大的利箭,刺向那无底的黑暗。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报告。不过这事对刀根有一个坏的预兆,所以不知道该不该说。……”

多门望着前面的黑暗说。

“是什么事,管它是好是坏,说给我听听。”

“嗯。它有关含羞草公馆吉智子暗示的第三个事情。两年前,曾发生了这样的事,帝京大学工学院的秋吉猛久的尸体在靠日本海的富山县雨晴海岸处被打榜上来。她让我去银座玻璃语饭店俱乐部,打听那女人的事。昨天晚上,我去了那个俱乐部。”

多门向津山谈着打听到的事。

玻璃语是一个设在七丁目杂居大楼三层上的小型俱乐部。其实叫它是柜台酒吧最合适。渡边留美还有些年轻,身着漂亮的和服,是一位肉感很强的女人。

多门整整花了两个小时靠在柜台的角落,估计客人们都散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就开始打听秋吉猛久助教的事情。

“啊,想知道秋君吗?”

秋吉猛久被称为秋君。

“唔。研究家的同事对他的死法很怀疑。你想知道详情吗?”

“是的。我也对此有不少的疑窦。我感到象是被狐狸迷住似的。没想秋吉君欺骗了我,但当时竟一点也不知道。我真恨他,不过也为他高兴。不管怎么样,他成了最受电视和杂志欢迎的著名学者啦。”

秋吉猛久看样子是当今风靡全日本的名学者,在飞机事故和宇宙开发方向的著作更受电视和杂志的青睐,引起某国的间谍机关注意,被定为猎取人头的对象。

留美知道的这些事都是在事件后才知道的。当时,某国邀请他担任莫斯科大学的主任教授,当然也可以去莫斯科旅行一个月。甚至也请他同留美一起去新婚旅行。总之,一定让秋吉出国。

就这样被引诱了。两件事的答复很快就返回。秋吉是独身者,对留美说来能成为有名教授的妻子是再好也不过了,她没有拒绝。

那年的五月三日,两人在成田机场饭店住了一夜。以前曾商量好的,在那里同对方汇合,再从成田面场出发。但是,在饭店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说从成田出发的事暂停,改为去富士山。

“对不起,莫斯科大学的教授正在富士山参加学术会议。这是出发前才商量的。不过也好,富山正值郁金香花开花季节,一片花的世界,美丽极了,请一起去那里。”

“就这样,两人去了富士山,在车站附近的豪华饭店住了三个晚上。过了第三个白天,秋吉说有事就出了饭店,说好了的,晚上要回来,可整夜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有回来,结果,远离村庄,在壮观的雨晴海岸浮起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从西服里缝着的东西上辩认出是帝京大学的秋吉猛久教授。他的尸体也被拖去解剖,时问是一个星期之后。

“我被抛弃在车站前的饭店里的情景真叫人难堪。警察和国家公安委员会的人来了解内幕之事。真的,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秋吉同联系人都用电话交谈,从不见面,到底对方是些什么人的确不知道。”

秋吉猛久不管怎么说还是当今社会有造诣的助理教授,但不是有独创精神的研究者。他发表的论文精华之处,是从美国某研究员手中转买过来的。接受他的“某国某机关”为此极为不满。于是就采取行动,准备连同那傻头傻脑的女人,依照秘密机关条例,在临近出发之前将他们消灭在日本的海岸边,这难道不是一次赔命的欺骗?

多门一口气地报告和谈出自己的见解。

“没想到会在海岸线处被消灭,太自信了,他也许知道有潜水艇接他出国吧。”

多门结束了谈话,愁容满脸地含起一支香烟,打开了副手位的车窗。

“总之,雨晴海岸的事叫人担心不已,不知道刀根教授的最后命运是不是也象这样?”

津山握着方向盘问。

“不会的,不能将此事一概而论。刀根教授并非是那种黄口孺子的学者,所以不会被随便消灭。要紧的是,敌人采取什么手段将他弄出国外。从成田机场正大光明地出国是不可能的,也许如我们所推测的那样,靠海底坦克。不管怎么样对后一种方法还是感到实在。”

“那么,还是只有阻止他出国吧。”

“嗯。别无选择,敌人如果把刀根教授带到了川奈,当然我们必须先救人。不,不是如果,敌人肯定会把他带到那里的。因为川奈有利的地形和岸边条件都适合于装有履带的潜水艇登陆。”

“用钻石交换人质之后,刀根很有可能又要被对方夺去。最终刀根教授还是要被押入潜水艇。敌人打算在海岸处将我们收拾得片甲不留。”

“我也样认为。会把我们全部杀掉!”

津山的脑际里缠绕着那没有人迹的茫茫大海被分割,喳喳喳的声音从海浪里传出,随即映出海底坦克登陆的情景。

真让人望而生畏。但一定要奋力粉碎他们的猎取人头的计划。

可是,秋吉智子那女人为什么……?

为什么向我提供三条线索?她在敌人组织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海盗们的卡车的大井松田的IC处驶过了东京,然后又过了通往小田原、真鹤的海岸公路。卡车的穿过真鹤街的时候,驾驶室里车载无线电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

拿起一听,是为了侦察敌情特意留在东京的一位叫河田的摄影师的联络声。

“那些家伙让人质上了货车,晚上八点出了成城学园的地下室,为了慎重起见,我尾随了辆货车。果然,有一件事值得注意。”

河田,是从昨晚开始监视成城学园的那所铜顶房子的。就地那些举行洋水仙晚会的公馆。多门当时没有发现,而河田报告说,敌人把人质就隐藏在那座公馆的什么地方。

“值得注意的是什么人?”

“我买通了一个公馆里的人,让他窃听器装在电话机上,今天白天,这些家伙向伊东打电话,说准备了巡逻船和汽艇。在现场没有发现,所以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说停靠在海上航线。”

海上航线,是那地方的周围。黑色的潜水艇当然是从海上的航线而来。但所说的巡逻船和汽艇是怎么回事?

“哦,明白了。那边有一伙追赶我们的人。我们得在现场捷足先登。”

海岸公路十分平坦,穿过热海时,已是晚上九点钟。这样一来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完全有充足的时间到达现场。

大海被黑暗吞噬。

悬崖峭壁被阵阵微风吹拂。

转眼间,云缝露出月光,风平浪静的海面呈现出一片银色,鱼鳞般的光点,令人眼花僚乱。

数不清的别墅修建在悬崖斜坡的树林之中,现在不是夏游繁华季节,几乎没人来。这里的房子成了大海之家。面朝悬崖的地主有三栋这样的海上之家,里面没有任何人,房门紧锁。从外表看,敌人还没有将人质带进其中的一个房间里。

房屋结构并不结实。敌人指定的交换地点,看上去有好几座木板房都具备所说的地理条件。具体在哪里都还弄不清楚。屋外是公路,屋的底下就是海。地板在悬崖上伸出去,三米之下便是海崖。很显然,敌人夺取啤酒桶之后,就会将桶笔直丢下去,然后从海崖或者海上航线运出。津山站在悬崖中间审视着这些修建在险峻山崖上的海上别墅和大海以及眼前的公路,约定的午夜零点马上就要到了。

商量完毕,多门到交换啤酒桶和人质现场寻找机会出击。同贯幸平的北斗丸巳经出动,在海湾处从左边内侧抛锚,关掉航灯,象一只无人驾驶的船。

这地方是一个进行交易的好场所。川奈位于二条峡谷汇合之处,巡逻船等进不来。在右边远处的川奈港和大街早已万籁静寂,连灯也看不见。

只有这样啦,津山嘟哝着。

这里是日苏交涉有因缘的场所。今年一月,谢瓦尔泽纳德访日时,外务省因警备的理由,提议将悬崖国际饭店定为日苏会谈地点。因为这里前靠海湾,后是悬崖,只要守住公路口,左翼分子和激进派就没有可乘之机。

可是,苏联方面则以该地离谍窝的大使馆太远的理由拒绝了日本的建议。商量的最后结果是在市内的外务省饭仓公馆举行,这里易于警备,但会给正常的空运造成麻烦。

在川奈,进行米尔矿的钻石交易……

津山认为其中也许有什么原因吧。

接近零点了。

手上携带的无线对讲机传来声音。

拿起麦克风一听,原来还是河田贡的声音。

“装有人质的货车现在穿过伊东街,朝潮吹岬方向驶去。已经确认出货车中的三名男女是刀根教授等人。另外还有连同司机在内的四个男人。谷端和河岛没有上车。”

“知道,准备战斗。”

津山从黑色的皮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类以手枪的玩艺儿。不是手枪,枪身与平常的不同,很粗。这枪是一支经过改造的,从御徒町的辰已一郎手中得到的。枪内装有岩盐弹,这种子弹是射向会爆炸的催泪弹。

身旁还靠立着一支从北斗丸到的猎抢。瞄准远距离目标时用猎枪,而近距离用手枪才较方便。还有一种考虑就是避免伤着一些仆人,因为他们是被主子所强迫。

“好,还有两分钟吧?看样子真准时罗。”

津山说着,将手中的微型电筒时亮时暗二次。

到了约定时间,多门得到了津山的信号后,双目留神着前方,这时,从与望岬下来的一条海岸公路的拐弯处,闪耀的汽车前灯由远而近。

多门窜到公路上。

将卡车横停着。

雌靠近钱碧庄。啤酒桶照样装在车棚里面,另外还有三位伙计隐藏在那里。

月亮在夜幕中消失,只有星光在微微地动。悬崖、树林和公路,阴沉无声,黑暗中的不远处,公路前方的汽车前灯,时暗时明,反复两次。

多门也将手中的电筒举起,在空中摇晃了两圈。敌人确认了,货车慢慢地开过来,然后在多门的前方停住。

货车上下了三个男人。

他们的面孔从未见到过,手里都提着猎枪。

“人质带来了,啤酒桶运来了吗?”

端枪走在前面的一个男人用不礼貌但有力的声音问道。

“在卡车上呢。人质是三人没有错吧?”

“不会错的。给我们把啤酒桶放在这里可以吗?”

“先让人质过来,我要看看他们的面象,否则谁敢相信。”

“好吧……”

那男人朝后面回过头喊。

看见了,三个男女从货车中被拉出来。在月光照射下,他们都被堵着嘴,蒙上眼睹,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样子,那男的好象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两个女人穿着朴素的衣服,没错,是刀根的亲女儿和森尾美纪。

<er h3">3</h3>

“现在把人质带过来,啤酒桶也搬过去。”

多门一丝闪念,啤酒桶如果照旧放在卡车上,敌人会过来强夺,那么,潜伏车上的伙伴会用枪托收拾这些家伙。

人质还是被押着,敌人并没有上来抢夺。

多门只好朝卡车的车棚里发信号。

“喂,把桶搬下来。”

朝仓应了一声,将跳板送下来。三个伙伴各自推滚着三个木桶出来。

乌云散开,月亮又一次喷洒出银色的光辉,啤酒桶外部黑光闪闪,如同三支火药桶,使人胆颤心寒。

“这些是装有米尔矿山钻石的啤酒桶。把人质带到这里。”

“等等。我们要检查桶里。”

最前面的男人左手端着猎枪,右手从口袋里拿出小型电筒照着啤酒桶,这些酒桶没错,上面都有北海道余市洋酒会社的烧印,然后他用枪托敲了敲上边的盖子。

本来盖子不是空的,而是被津山等人临时沟通了并在假盖子上开了个进口,那男人伸手进去抓,然后又抽出手来。

“喂,须贺田。来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

他是喊自己身后的伙伴。那位叫须贺田的男人可能是宝石鉴定专家。接过来放在手掌心上,用电筒照亮,开始仔细检査。

稍后,须贺田抬头说:“神崎君,没有错。”

“好,检査后面的两只桶。”

就在须贺田看两只桶取样的期间,那位叫神崎的有些象暴力团成员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端起猎枪一直对着多门。

多门超出他的肩膀,看见了被人押住的三名人质。三人的嘴还是被紧紧堵住,被两名男人抓住,枪抵在他们的身后。“喂,是美纪吗?”多门发声问道。“嗯嗯嗯!”其中一个女人弯着身子,嘴里呻吟着。

“不要出声,人质不会有错。”神崎凶神恶煞地扬了扬枪口。

须贺田向神崎报告。

“桶中之物全检査过了。三只木桶里装的全是真正的米尔矿钻石。”

神崎连连叫好,并不住地点头:“关好盖子了吗?”

“是,已经恢复原样。”

“好。”

边说边又点点头,把枪口对准多门说:“快,将三只桶全部从悬崖上扔到岸边去。”

“喂,等等……”

多门打断他的话。

“先让我们看看人质。”

“要还的,总之你们照令去做!”

他又晃动了一下枪口。后面的三人也把枪口对准多门。

多门没带枪。伙伴们的猎枪放在卡车里,转眼功夫不见了。

只好遵命从事,一面干着一面寻找机会。路边是断崖绝壁,悬崖下是海岸。

啤酒桶从这里扔下去不会摔烂的。

多门按照吩咐,先将一只啤酒桶朝路边滚去:“不管怎么说,干这样的事太奇怪了。不是要装进货车吗?”

“不该问的就闭上嘴!”

“可是,真太可惜了。我们为了这三只木桶,从北海道知千里迢迢运到这里,差点还丢了脑袋。这些偷来的东西就这样扔下去实在太可惜啦。”

“不要胡说八道!到底是谁偷来的!赶紧给我扔下去!”

“你们知不知道,这么高扔下去桶会被摔碎的。”

“你这个混蛋,我让你住口!”

神崎对着多门的脚前开了枪。喀啾,子弹飞出,差点儿碰上多门的鞋子,叭地扬起一阵尘土。

“明白啦,明白啦,扔下去罗。”

多门从路边将木桶朝悬崖下推出。

木桶在空中翻滚,然后砰的一声落在宽广的海岸上。

“就照这样,把下一个扔下去!”

神崎挥舞着枪口,嘴里狂叫如果不这样做就统统杀死。

“嗬!”

多门好似没看见枪口的晃动,脸上青筋暴涨,嘴里发疯似地狂叫:“你们要干什么!居然把这么多的钻石撤落在海岸上,瞧瞧,这个桶又要在悬崖底下变成一堆木屑了,钻石遍地都是!”

“什么!?”

神崎大吃一惊。

他来到公路边朝悬崖底探望,多门瞧准了机会,猛地扑过去抓住猎枪,用腿使劲地向神崎的屁股踢去。

呼喊声在夜空中回响,好像野兽绝望的悲鸣,神崎的身体落在海岸的啐石上。

混蛋!混蛋!交易现场顿时哗然,怒吼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站在神崎后面的须贺田朝多门扣动了猎枪扳机。

早有准备的多门躲过了。一只手抓住了正欲再扣动的猎枪撕打起来。断断续续的骂声从两人扭打时传出。

“你这个混蛋,老子杀死你!”须贺田叫嚷道。这时,从远处的悬崖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枪声。

多门心里有数。这枪声是津山从悬上射来的。目标是扣押人质的两个男人。枪声只响了两下,就见人质旁边的敌人向前栽了一个筋斗。

“朝仓,快把刀根先生等人转移到卡车上!”

伙伴们开始行动了。从车棚里取出枪支拿在手上飞快来。但是,敌人并非就这三人,对面的货车中还隐藏着人数不清的敌人。他们手持武器象蜘蛛下崽似地从货车里跳下来。

一场混战爆发了。

此时此景恰如所愿。

多门腾出一只手朝抱住他的须贺田胸口猛击。须贺田的身体随着呻吟声又被膝盖狠狠一顶。猎枪被多门夺了过来,想也没想顺过枪身就朝他的眉心狠狠打击。

啊!须贺田双手在空中乱抓乱舞,身子朝后倒下去。又是一击,打在下腭部位,须贺田一声惨叫,从路边朝悬崖底滚了下去。

“人质!快转移到卡车里去!”身后开始了一场激战。

朝仓和黑田将两名女人转移到了卡车的车棚中。然而,从货车中跳下的男人朝刀根教授冲了过来,使劲地将他拖向远处的崖下石梯处。

“混蛋,等等,把刀根先生带到什么地方去!”

多门提起猎枪正欲追赶时,手握岩盐枪的津山跑过来了。

“桶……桶怎么样啦!”

对,桶!

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晚了一步。多门同一个人摔打的时候,剩下的两只桶也被冲来的敌人扔下了海岸去。

“混蛋,被拿走了?”

津山愤怒了:“嗬,朝仓,你保住二名人质在卡车中隐蔽。我们去追刀根先生和钻石!”

津山正吼叫时,两名敌人飞奔而来。津山瞄准了其中一名男人的脸,扣动了岩盐枪的枪机,连续发了三枪。啪,子弹爆炸了。从干冰形状的结晶体中喷出催泪瓦斯,追来的人发出阵阵嚎叫。

“多门,下去,下到崖边去!”

两人跑开了。几个人跟着追去。

从别墅到岸边有一段铁板楼梯。一口气跑到底下,视野里呈现的是一片茫茫黑海。有四五条黑影将从悬崖上掉下的三只木桶朝波涛翻滚的海面移动。

“混蛋!停下!”

全心全意跑到岸边。双目紧张地搜索着茫茫无际的大海。就在这时,海上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在一艘发出夜间照明灯光的汽艇刺破白注,从海湾里冲出来。

啊,津山和多门停了脚。

汽船的出现使人并不惊讶。让人吃惊的是不知何时,在茫茫黑海之中,出现了一艇白色大型船身,这是一艘张上帆的大型机帆船。在海湾处担任巡逻的母船。汽船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不要逃,站住。”

津山和多门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船上。

还是继续追赶着啤酒桶。

突然,无数的人影从地平线上冒出。

埋伏在岸边的蛙人端起枪扫射,子弹几乎是擦脸而过。

“多门!趴下!”两人同时趴在地上。蛙人冲过来,这些家伙全身漆白,是一个极不寻常的暴力集团。丝丝寒气逼人。谁也没有胡乱射击。蛙人手持水手刀,约有五、六个人。忽地,他们散开了,从四周围上来。

黑影突然扑了过来,津山躲身让刀时,刀刃从肩旁擦过。皮衣破了。身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他往后一退,将岩盐枪射向那凶残的黑影,黑影倒了。与此同时,又有两人飞扑过来。津山改换了一下地方,以岩石为掩体,换上催泪弹,弯下腰双手托住枪瞄准正面扑来的汉子眉心。

勾动了板机。连续两次。

两人相继四脚朝天。

从后面又扑上来两人,多门紧握猎枪在那里等着。

“喂,这里让我解决了,别让木桶装上汽船!快!”

白浪翻腾,汽船已到了岸边。

津山也赶到了那里。

木桶装上了汽船,立即就会被运走。

可是刀根,刀根在哪里!

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在头顶上响起。

直升飞机在空中放出魔光,直升飞机加入了战斗行列,它首先向正朝汽船跑去的津山射击。一梭机枪子,打得碎石直冒金星。惨白的探照灯光把黑夜切断,二十毫米的机关炮吐出火舌。

津山趴在岩石之间。

嘴里直骂着混蛋。

他抬起了脸。

眼神是那样的凶狠。

简直令人不可相信。

这时,嗤的声音传来。

二十米开外,浇滩外暗淡的海浪在翻流,喳喳地涌出一片奇怪的三角波浪。此时,喷出白色水泡的同时,波浪被分成两排,喳喳喳的声音,浪中露出了象巨鲸鱼的黑色舰体。待舱口出现后,便看清了它的全貌。这是一艘外形酷似坦克的黑色的潜水艇。

嘟嘟嘟嘟、噜噜噜噜……履带压在砂石上发出了声音,带着水花,海底坦克开了上浅滩,直线般地登上了海岸。

这是传说中的海底坦克吗?

津山缓了口气,但不能马上想出对付的办法,只好把岩盐枪放在岩石做好了射击的姿势,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不是它的对手。

“喂!是那家伙吗?”

大概是多门已经收拾完蛙人抱着猎枪来到岩石旁,口吻十分粗暴,面对钢铁怪兽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海底坦克在上岸五、六米的地方关掉了引擎停下。打开舱口,窜出三个穿黑色防水服的蛙人,分先后跳下坦克。最前面的一个,同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日本人说了几句话。

可以断定刀根教授将从这里被带走。刀根果然出现了,嘴里扔被堵塞着,并发出细微的呻吟声,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因此使劲挣扎着身子,以表示抗争。

“刀根先生有危险!”

多门突然站起身子。

“等等,就在这里瞄准!”

“蠢货,这么远的距离救得了他吗?”

多门冲出去了,津山也跟在其后。一声枪响,他们赶快趴下了,多门赶快举起猎枪瞄准伏击他们的蛙人。蛙人一个又一个地被击中。最后一人,躲在黑处,从岩石背后用手枪向他们还击。

手枪闪出的火光正好成了多门瞄准的目标,猎枪的辐射精度很高。这时,一条黑影出现了。

黑影步履蹒跚地撑起身子,抱起刀根朝海底坦克方向挪去。

“叭!”对手受伤了。这次津山没有起身,保持原来的姿势用岩盐枪对准了那个男人。

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

蛙人扑倒在地。

旁边的人慌了,来不及将刀根带进艇内就开枪还击。

这时,空中的直升飞机又旋了回来。一阵激烈的机枪扫射,简直没留一丝情面。探照灯把下面照得雪亮,它边搜索边用机枪不断扫射。多门和津山在强大的火力下动弹不得。但是,从收拾掉海底坦克上的三名机组人员的局势看来,事态有了急剧的转变。

海底坦克的秘密行动是至高无上的准则。然而登陆的地方竟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残留的一名蛙人从舱门伸出脑对站在旁边的日本人责难似的,嘴里骂骂咧咧地吼着什么。

“为什么要开枪?我们签订了条约不是谈到过吗?不能秘密行动,就等于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趁日本官方还没发现,潜艇必须要回避此地。”其实这些日本人通过高级间谍是早就知道的。

机组人员还喋喋不休地骂着,然后缩回身子,关闭了舱门。很快,海底坦克又发动了引擎。

海岸边只留下了扣押刀根的三名日本人。他们惊恐万状呼喊,身子紧靠在潜艇的外部。

嘟嘟嘟嘟……噜噜噜噜……刚一离开原地,就在岸边绕了一大圏,然后这辆充满神秘色彩的海底坦克将头部插进大海里,随着履带发出的噪声,整个艇身被海浪吞没了。

“喂,不追那家伙?”

“追,怎么追?我们没有鱼雷也没有潜艇。”

“北斗丸到底干什么啦。畜生!如果准备了自卫队的反潜飞机PEC就好啦!”

“不要错过机会。去救刀根先生。看!”

这时,海底坦克完全消失在大海之中。

留下的三人还在对海咆哮。

汽船开到离他们不远处。三人推搡着刀根朝停船方向走去。啤酒桶也搬上去了。

“好,别让那家伙给溜掉了!”

津山检查了岩盐弹。弹仓规定装六发子弹,现在还剩两发。他又填进了预备子弹。多门的枪早已没有子弹。

“没什么要紧的,等会儿显示一下肉搏战的威力。”

“快看。北斗丸来了!”

洋面上晌起枪声。谁知道在什么时候,此斗丸暗色的船体从黑灯瞎火中出现,猛烈地朝停泊在海上的黑色汽船靠近。船头上的枪连连不断地吐出火团。空中的直升飞机兜了一个U字型大弯,猛兽般的朝北斗丸俯冲下来。

“好,来得正是时候。”

两人跃起身子跑过去。

岸边。快接近汽船之时,几条人影已挡在前面。津山跳上去。肩上被桨击中,他咬着牙拼命地用手枪柄朝那人下腭打去。男人喊叫一声仰面倒下,接着又向侧面扑来的两名男人射出两发岩盐弹。

两人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向前倒下。多门挥舞着猎枪愤怒地喊道:“津山。这里交给我来收拾。用桨打烂发动机。砍掉他们的脚爪子。”

津山飞快地抓起脚跟前的桨。

摇晃着身子跑向汽船。

但是,已经迟了。两只汽船装上木桶,正引燃了发动机。

津山看见了最前面的汽船上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他想起了,这人是谷端千三。

“混蛋,谷端。别想逃!”

二只汽船开动了。

但还剩下一只汽船。

“多门,照顾刀根!”

津山跳上汽船。带着刀根刚要上船的那二人背后拾起木桨,夺下刀根教授。按动按扭,点燃发动机。

从前面的汽船上射来密集的子弹。

伏在方向舵上,汽船象离弦的箭似的飞出。

前面的汽船朝巡逻船驰去。

津山没有追它,而朝北斗丸靠近。

北斗丸上的重机枪,仰起枪口,连珠炮似的火力飞向俯冲而来的直升飞机。

汽船接近北斗丸腹部。

津山抓住缆绳跳了上去。

同贯幸平在船头掌着怒吼的重机枪。

“同贯君不要管直升飞机。过去,不要让巡逻船跑掉!”津山大声地叫喊。

此时,汽船已靠近了巡逻船,将木桶抬了上去,并开始起锚,升帆。引擎发动了,作好了全速离开海湾的准备。

直升飞机又向北斗丸冲来。

子弹打在甲板、船头和船舷上。

“妈的。老子揍下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同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恰好是一个机会。但重机枪的角度限制了瞄准空中的直升飞机。与其这样,还是追赶巡逻船吧。

同贯调动全部神经系统,注意巡逻船。

“发动机全开!追上那条船”北斗丸的发动机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北斗丸朝巡逻船扑去了。

巡逻船适合于远洋航行,是一艘优雅的大型机帆船。速度快,能在黑暗中疾驰,有海中女王的别名。

北斗丸也全速追赶。

船头的神射手用猎枪狂击着巡逻船。

“笨蛋!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同贯火爆三丈大叫道:“那巡逻船交给我!老子叫它变成个大火球!”

嘟嘟嘟嘟,哆哆哆哆。

巡逻舰射来自动枪和猎枪子弹,战斗充满了血腥味。

同贯象一位精悍猎人似的,往下躬着腰,满脸杀气,手中把住的重机枪一个劲地朝巡逻船狂扫。他胸中的愤怒顷刻达到了极点。一九四五年的真天,在真岗的荣町二丁目处,脚被子弹穿过,痛苦万状倒在地上。脸触到那被烈火烧焦发烫的路面。

此时,脸又靠在滚烫的机枪上。

他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三岁时的年代。

嘟嘟嘟嘟。哆哆哆哆。

突然,跑在前面的白色船上的桅杆上燃起了桔红色的火焰。

震动船体的爆炸声也开始相继响起。是重机枪的子弹击中了巡逻船上的弹药库或者是轮机舵?陷入困境的巡逻艇想作一番垂死挣扎,张开船帆妄图继续漂流。瞬间,船已变成一团火云,乌黑的浓烟直冲云霄,接蹱而至的是一片爆炸声,破碎的木板洒落在无际的海面上。

津山看见了那只装啤酒桶的汽船也随着爆炸而断裂,黑暗的空间闪烁着灿烂的光亮,梦幻之境,心惊叹不已。

<er h3">4</h3>

天空放明。

晨曦映红了无边无际的平静海面。海水光闪夺目,令人目不暇接。津山倚靠在扶手上观赏这一幕难得的景色。

当然是在北斗丸号船上。狩猎船左转舵经过镰仓、叶山往北驶去。刀根严矢子和津山佑介靠在那边的扶手旁,眺望黎明后的大海。

两人同时看到了太阳从东边跳出,从大海深处射来的道道缤纷的霞光告诉人们战斗结束了。

这是勇士们的归来。

“多亏你的帮助。”

严矢子抬起下腭,喉部和胸前享受着海风的吹指:“父亲也差点被那艘黑色怪物似的潜水艇带走。真是一个难以置信的黑夜。”

难以置信,连津山也有同感。并不是目睹了潜水艇,而是摆放在眼前的钻石,真不敢相信是真的,仿佛还是一片谎言。

这桶里装的是勇士们的赏金。如果每人分得一把啤酒桶里钻石的话,等于是一笔数额惊人的钞票。假如看好行情抛售的话,完全可以建造类似新宿新都超高层大楼两三座吧。

也多亏了北斗丸甩开敌人从北海道赶到伊豆,俏然地,平安地把木桶运来了。

津山还是不明白,人称神射手的老船长,同贯幸平为什么要赶来援救津山等人?为什么他会发疯似的操着重机枪狠狠地击沉了巡逻船?

同贯幸平进了驾驶舱。朝霞照在那满脸黑油油的胡鬓上,他悠然自得地握着船舵,从遥远的北海道片刻不歇地赶到伊豆半岛,他十分疲倦了,尽管这样,却丝毫也看不出想在什么地方停下来。这场战斗,对同贯幸平来说只不过是一次少有的海内狩猎罢了。背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刀根教授。

海风吹乱了教授头上的白发,步履踉跄的样子让人看到他确实太疲劳了,可他倔强地抓住扶手,侧过身子。

“津山君,真是不胜感激。简直不知道对我我邀请的某国竟会采取这样的卑劣手段。渐愧,心中只有野心的我,无颜面对家乡的亲人。我感谢你的搭救。”

“什么。”

津山只说了这些话:“要谢的话,请对那个家伙说吧。那家伙比我有胆量,他既敢独闯含羞草公馆,昨晚又敢不要命地战斗。”

多门龙二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独自靠在船尾的铁锚上,漫不经心地喝着威士忌。酒只剩下一点儿,他使劲地挥舞着酒瓶,请津山过去。

“不能过来一下吗?”

严谨耿直的宇宙学者正在对津山感叹道:“不,我失败啦。”

“是那样吗?严矢子到底是谁的女儿?这是一位好的歌手,既要喝酒,交男朋友,打麻将,又要赛马,真是爱好多样。”

津山让严矢子留下,自已朝多门那去。

多门身旁站着森尾美纪。见津山对严矢子十分亲热不觉的有些吃醋了,看津山过来也不理睬她。

“喂。”

多门扭转脸对着津山:“我不管你怎么想,最终还是能够理解的。”

“也许换成你的脑袋才这样罗。”

“谈正经的。怎么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可理解。敌人的主谋者主要是为夺回钻石和把刀根教授押入微型潜艇带走,这两项事情完全可以分头进行。结果都没有成功。其实,在深夜,海底坦克登陆地点完全可以选中根本没有人迹的海湾或者松树林中。相反,把我们也叫到那里去,不是成了同伴吗?”

“事情很简单。”

津山说:“这个计划的核心人物是河岛。他希望得到的是钻石,只想夺回它。为此,他唆使谷端绑架了人质。但是,他也是本国的政治家。其内心是不愿意将日本出色的刀根教授交给克里姆林宫。因此,在庇护希望叛逃的多布鲁依林时表面上很卖力气,其实暗地里煽动我们去干掉前来执行带刀根教授的海底坦克的行动。也就是把交易的地点也指定为登陆地点。使多布鲁依林的计划败露,而且河岛也以是海盗所为的借口,搪塞克里姆林宫的指责。”

“果真如此。”

多门过于认真地:“嗯,但愿是那样。”

“那些事的发生,难道还不明白?”

尽管这样,多门还是有一件事弄不明白。

就是那位身穿鲜红色外套,脚穿白色长筒鞋,出现在冰雪铺盖的北海道荒野的秋吉智子。深入含羞草公馆之时,她向多门提供了解的三条线索,可是至今日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根据推断,她也许是从富山县雨晴海岸打捞出的帝京大学助教秋吉猛久的妹妹,或者是亲戚?为了为亲人报仇,只身打入敌人组织?这次回到东京,还要与她约会,在紧紧搂住玉体之时再问她,一定要她回答。多门此刻多么想尽快见到秋吉智子啊。

此时,只有津山弄清楚了另一桩事情。二十八年前,在信册,饭田市袭击津山全家的强盗黑幕,是端千三唆使三名日本士兵干的。吐出这些内幕真相的是被监禁在北斗丸货舱里的谷端心腹秋村高德在审问中透露的。

这位罪不可赦的谷端随烈火中而爆炸的巡逻船葬身于海底,成了恶鱼食物,简直罪有应得,至于含羞草公馆内的女主人,津山也不再想她了。事到如今也满意了,但是,使津山内心不尽了然的是森尾美纪的醋劲。

“已经没有和她睡觉啦!”

美纪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

“骗人!心里还是恋着她!”

“不要发牢骚啦。帮助总是要表示感谢的,那上面是一把钻石。数额也许没有亏待模特儿工作吧。”

“那些东西当然的。我是托津山君的洪福卷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件之中的哟。一段时间曾想到死。这代价不只一把,而是一皮箱钻石,货真价实的钻石!其价值可以购下日本繁花之都——银座。”

<er h3">5</h3>

一名男人的掌中握着钻石。

是一把钻石。

摊开手掌观看。从劈开的和折射率以作光点来看,不用开口就知道是苏联米尔矿山的钻石,它象穿透树丛晨光,光彩夺目。

南平台的一角,又迎来了一个空气清新的早晨。河岛泰介满足似地抖动奶油肚笑了。将手掌中的钻石啪地撒进池中。圆肚滚滚的金鱼,有好几十条在游弋。这些金鱼十分珍贵,一条少说也要四、五百万日元。水面上绽起潋滟的波纹。金鱼张大嘴相互撞挤着,她们顿时发现扔来的是不能吃,于是极为不满,摇动着大尾巴将这些东西吐出来的。

钻石沉到池底。两把、三把,河岛不停在往池中撒去。

当然不是扔掉,而是一种绝妙的隐藏的手段。有那么一天,发生不测之事时,放完池中之水,这些池底的钻石就成了本派的资金,少说也有二、三百亿日元,而且可以立即排上用场……

河岛对这些阴谋的实施已感到满足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秘书北见出现了。

“川奈那边发生的骚动象是受到叱责了吧,北见君,准备好了应付办法吗?”

“是,派了一些人去收拾现场,至于夜间发生的枪战,可以解释为海上自卫队为了保证即将在川奈举行的国际会议绝对安全,在此地进行了秘密训练。”

“唔,好的。多布鲁依林怎样了?”

“是。我已详细调查过,他去向不明。从同徽型潜艇接触的现场看来,他象是临阵指挥,也许随同谷端乘上了那艘被击沉的巡逻船。”

“那样就好。”河岛对这也表示满意。

“发表……病死……是吗?克里姆林宫会派一名副部长来了解此事?”

“是,正如你所预见的。”

北见不住地点头:“好歹,以津山为首的海盗为我们做了一件工作。相反,他们却一点也没得到那些冒生命危险运来的钻石。三只木桶只有一只运到了南平台,其余的全都沉入骏河湾里,不用说早成了海底之物是吗?”

“不!”河岛挺起脑袋。

“啊?”

北见万般不解地喊叫一声。

“还不知道吧,北见君,海盗的确夺走了另一只啤酒桶。”

北见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这么说我们的计划还有欠妥之处?”

“不,应该舍弃,这些饿狼般的海盗如果得不到东西。往后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当然,如果用这些来作为封口的报酬并非便宜,河岛此时放声大笑起来:“不管怎样说,津山还是轻青有为的出家人。他也事先就另一只木桶让给我们,就是国铁上的那只。这样看来,他也不可憎了。”

津山到底怎么想的无人可知,但河岛还是那样认为。如果不是那样的话,精心策划钻石掠夺之战的男主角,就不会将货由国铁托运,因为这国铁是被执政者操纵的。河岛是坚信这一点的。

绿茵草坪。吹拂着微风,水池旁两只白头翁又开始争夺食料。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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