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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日历》


第一章 机器人肖臣

黄沙覆盖的马路上，阳光刺眼到几乎令人眩晕。

高温使得眼前的景色都恍惚起来，马路上一片寂静，一眼望去荒无人烟，只有一辆孤零零的绿色公交车靠站停着。

一个略微瘦削的戴眼镜的年轻男子，一步步地来到车前，看到车身上绿色的油漆已经被蹭掉了几处，他怔了一下，还未决定是否上车，这个时候，车门忽然轻微摇晃了一下，打开了。

“上车吧，别磨蹭！”

年轻男子没想到车里有人，也是吓了一跳，也许是他惊弓之鸟的神情令公交车司机的态度更加不耐烦：“快一点！”

年轻男子哆嗦了一下，上了车。

车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环顾了一下车内，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想打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可没想到拧了半天车窗都没打开，于是他放弃般地叹了口气，低头开始拍打身上的灰土。

公交车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司机看起来车技相当高超，行驶途中连轻微的颠簸和摇晃都没有。

过了十多分钟司机都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也没有停车载人的迹象，年轻男子有点忍受不了，试探地问了一句：“师傅，不用给钱嘛？”

司机没有回答，年轻男子不敢再搭话，他将目光投向车窗外，车外是广袤无垠的农田，只是映入眼帘的只有农田和公路，人迹罕至。

想到之前经历的种种，年轻男子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眼眶发红。

“钱不重要，我的车本来也不收钱的，不过只有你一个人来这里？”

司机突然的问话让年轻男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疑惑又有些胆怯地问：“那……那不然应该几个人？”

司机又沉默了，然而年轻男子却忍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想去问个清楚，突然间他难受地弯下腰，全身都绷紧了，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体内。

“啊……”某些事情的联想让他寒毛直竖，牙齿都咬紧了，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xx的，又来了！”司机猛地一脚踩下刹车，年轻男子剧烈地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眼镜掉到了地上，腹腔里似乎有个东西在挤压膨胀着，甚至已经有毛茸茸的黑色触角从男子的嘴里伸出！

一道刺眼的闪光突兀地亮起，子弹犹如无形的幽灵般，是司机对准他扣动了手中的激光枪。

年轻男子向后仰躺在了地上，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是发现，身体的异常感觉消失了。

司机还保持着开枪的那个姿势，神色有些阴郁，和躺在地上劫后重生，惊恐万分的年轻男子四目相对，久久没有说话。

舒唤从梦中醒来，努力睁开酸胀的眼皮，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而后一张被放大了的脸凑近了她。

“啊！”舒唤被吓了一跳，触电般地直起上半身，又很快反应过来，不满地，“干嘛啊你？”

“小姐，你一觉睡到下午4点，我是担心你身体抱恙，故而查看。”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笑得专业又温和。

舒唤愣了愣，不免皱眉：“说人话！”

“是，小姐，请问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啊，你觉得哪个简单就做哪个吧，”舒唤垂下眼睛站起身来，推开面前的椅子，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对了，不要叫我小姐，我不是小姐。”

“那么应该怎么称呼你？小姐姐？”男子笑得意味不明。

舒唤耳边轰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得轻微咬牙：“你从哪儿学到的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啊，我只是……昨晚和今天中午用电脑下载了新资料。”

“资料里有这些玩意儿啊？万恶的互联网！你这样对女性说话非常不礼貌呢，以后不要再说了，还有，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舒唤说的是实话，面前的肖臣一副轻佻孟浪，调戏娘家妇女的口气和神情，让人忍不住产生一股往他脸上狠揍一拳的冲动。

“学习要有‘扬弃’的精神，学会自己过滤，不是所有知识都要照单全收，什么小姐，小姐姐，都很没礼貌。”她又忍着不适强调了一句。

肖臣收敛起表情，思考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明白了，我去给你焖土豆，还有其它想要的吗？奶茶或者炸鸡翅？”

“土豆就够了，我这段时间减肥。”

“可你一天就吃一顿。”

“一顿怎么了？”舒唤不为所动，“人活着又不是为了吃，少吃点对身体和环境都有好处，你还不吃饭呢。”

肖臣尴尬了一下：“ok，那……15分钟就好，还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劳烦了。”

看着肖臣走进厨房开始忙这忙那，舒唤发了一会儿呆，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了有些男孩子穿上女装比女孩子还要漂亮迷人，不知肖臣是不是属于这一类，毕竟他身型修长，宽肩窄腰，五官也端正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有股调皮又玩味的英俊。

曾经她也有过少女般的遐想，如果忽视和肖臣之间这种略微怪异的身份关系，两人就这么厮守一辈子也挺好的。

想着想着就这么来到他身后，犹豫了一会儿也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不经意地就瞥见肖臣犹如最先进的缝纫机般的切土豆动作，极速干脆，完全不像正常人类，这一下顿时使她如梦初醒，暗自嘲笑自己的幼稚和不切实际。

“有什么事吗？”肖臣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看着她。

“没……没有，我就来看看。”舒唤连忙胡乱敷衍着急急跑出了厨房，却听到肖臣在身后说：“需要关爱服务吗？晚上提供给你。”

这句话好像一个炸雷，炸得舒唤脸都红透了，她跑到客厅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舒唤？”肖臣有点怀疑她并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快步走出厨房，“你没事吧？”

“当然没有！”

“需要那个服务吗？”肖臣一脸天真无辜，就好像在询问她是否需要一杯茶。

舒唤嘴角抽搐了一下：“暂时……不怎么需要，谢谢你的好意了。”

肖臣看着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继续做饭了。”说罢转身又去了厨房。

舒唤心乱如麻地打开她的手提式电脑，嘴里还在愤愤不平：“搞什么呢还关爱服务，我看起来有这么饥渴？男人真是永远不懂女人的心思，男机器人也一样！”

想起之前和肖臣之间一场不愉快的争吵，那种梗着脖子的感觉让她更加清晰地察觉自己的愚蠢和固执。只有她在单方面吵闹，肖臣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聆听者。

吵架缘由也很可笑，心血来潮让肖臣陪同去一家门可罗雀的商场里逛衣服，舒唤穿上一件挺合身的黑色紧身连衣裙，站在镜子前查看，他却在身后笑得玩味，说：“很漂亮，女人的漂亮！”

听到这话，舒唤不由得抬眼看他：“你觉得好？”

“嗯，就这件吧，看着养眼，前凸后翘的，很吸引眼球啊。”

舒唤不知怎么的，听到他这话就觉得心口不顺：“我不想讨好谁，我就觉得大胸很负担。”

“啊？”肖臣莫名。

看着他那样子舒唤更加火从心起，她脱下衣服扔到一边，临走前还丢下一句：“喜欢大胸你自己去隆个好了，用不着看别人的！”

那天的整个晚上都没有给肖臣好脸色看，就好像要从他身上讨回她所受到的“屈辱”似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脾性有那么一点诡异无常，也替不得不一直陪伴她的肖臣感觉委屈和累。

肖臣并没有说错什么，他只是说出了实情而已，并且他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把气出在他身上有点蛮横了。

浏览网页的时候舒唤还想着，现在的世界里，究竟还有多少真正有血有肉的人呢？

机器人都拥有着近乎完美的皮肤和服饰伪装，容貌也各色各样，没有固定的外表标识可以辨认，体内的散热装置使得它们拥有和人类一样的体温，甚至皮肤触感、表情、眼神都和人类惟妙惟肖。

大学同学伊慕对她说过：“ai机器人和人类的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们没有同理心。它们只能根据我们的表情，语气，语言来判断我们的喜怒哀乐，就比如难过的时候它们会说安慰的话，也会流露出同情的神情，但是它们不会有类似于难过的心情。”

“它们也不会撒谎，更不会因为机器人的身份而感觉低人一等，是很值得信赖的伙伴。”

第二章 进入游戏

刚想到这里，舒唤就感觉左手中指上的指环震动了起来，她用大拇指轻轻在指环上蹭了一下，瞬间一个10寸的虚拟屏幕在她眼前弹跳出来，同时出现在屏幕中的正是伊慕那张充满青春活力又可爱的脸。

“嗨！老同学，过得怎么样？”

舒唤不禁笑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联系我了？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哈哈，我当然不会啦，而且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刚才正在想我对不对？”

“还真是，我确实是有点，嗯……思念曾经那么博学又博爱的伊慕社长了。”

“什么叫曾经？我现在也还是我呀，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之前听说你买了最新一代的第七代人工智能机器人，原来你是这么土豪的！体验感觉如何？”

听她这么问，舒唤略微思考了几秒，而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帘前，压低了声音：“你说，机器人究竟有没有自我意识？”

屏幕前的伊慕也愣了愣：“怎么了？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嘛？”

“也没有，就是好奇。”

伊慕摆手：“这么深奥的问题，我又不是专门研究开发人工智能的，你得去问柠檬公司的老总，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有了想法才会付诸实施。”

“可我偶尔觉得，肖臣……也就是我买的第七代机器人，他好像能读懂我的心思似的，有时候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想多了吧……”伊慕哈哈大笑，“老妹你是不是春心萌动了？还是很久没见到真正的男人所以寂寞了？”

舒唤失笑：“我才不是这样的人，我一个人过得可滋润了，你想象不到的滋润。”

伊慕打了个响指，表示不同意她的话：“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分手了，我现在也是一个人，所以对于你所说的滋润，我也是有体会的。”

“啊？又分手了？这次是真还是假？”

“我就没有假过，是他一直缠着我的。”伊慕的表情十分认真，神色中也不带丝毫悲伤，似乎她只是个旁观者，十分冷静理智。

这个时候，肖臣端着餐盘走了进来，看到舒唤正在打电话，他安静又体贴地将盛满食物的餐盘轻放在舒唤的书桌上，随后离开了房间。

“那是你的机器人？真帅啊，你的审美观还挺不错嘛，能从那么多种五官中组合出一个这么帅的。厉害了！”

舒唤噎了一下，笑道：“我只是运气好啦，随机组合的。”

“你说机器人会有意识这个问题，我奶奶曾经跟我说过，说她那个时候，人工智能技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身边的人都是活人，相处起来没有隔阂，好友之间能够心灵互通也是件很幸福的事。现在的生活虽然好了，但是人们也不忙了，很多工作都是机器人代劳，如果它们有一天真的具备了自我意识的话……”

说到这里，伊慕停顿了一下，看着舒唤，又笑了笑，接着说：“我们可能就要重新去为了生活而不停地辛苦劳动了。”

话说得很含蓄，伊慕一向如此，她很体贴别人的心情，从不给人造成压力，这也是她在大学时代广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可我们是它们的主人啊，我们创造了它们。”

“错了，”伊慕指正道，“创造了它们的是柠檬公司，是那些顶尖的科学家和研究员，并不是我们。”

“所以它们没有理由绝对服从于我们。”

挂断电话后，舒唤一边大口地吃着焖土豆，一边在心里寻思着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现在的商场，超市，学校里都不为人知地分布着为数不少的智能机器人，虽然整个社会都在对此慢慢习惯，她总觉得，还是父母，情人，人类朋友之间才有真正的温情，不由得有些怀念童年和爸妈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机器人是不可能有人类的感情的，它们本质上只是一类智能的使用工具罢了。

正想得出神，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蓦地抬头对上肖臣温和又好看的笑容，只见他动了动嘴唇，问：“好吃吗？”

“嗯……”舒唤含糊着点头。

“可我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从来没尝过，”说着肖臣俯下身凑近餐盘，“如果我也能吃饭就好了。”

柔软乌黑的发丝佛到舒唤脸上，她没来由地心里一慌，结巴道：“是……啊，是很可惜呢！”

肖臣笑了笑，突然说：“小唤，你很可爱。”

舒唤差点一口米饭喷了出来，咳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窘迫不已：“拜托你别这么看着我吃饭，我吃不下去了……”

肖臣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尴尬，理解地点点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迅速转身离开了房间。

舒唤轻轻叹了口气。

吃完饭将餐盘放到一边，舒唤喝了几口水，就又开始极速地浏览电脑网页，网页繁杂，广告植入非常之多令她一时眼花缭乱的，看了几分钟后都有点忘记她最开始搜索网页的目的了。

一个大大的游戏页面犹如不速之客般在她眼前弹跳而出，舒唤不得不在几秒内被动地阅读了它的内容。

游戏名为《毒蛛》，有些阴暗的背景设置和低沉压抑的音效很直白地告诉了玩家们，这是一个恐怖游戏。

“时间设定是在2005年？”舒唤仔细地读着上面的文字说明，不由得有些惊讶，同时也产生出了些许好奇，“居然是100多年前的故事设定，挺新奇啊！”

现在的网络文化主流都是关于未来和外太空的故事，其中各种精彩纷呈，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的星球大战充斥着影视和游戏的各个角落，还有关于未来的猜想，以及人工智能偶尔显示出的一些异象等等，大多都是以讹传讹，很多人只是抱着旁观或者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来分享这些饭后谈资。

100多年前的故事背景设定带有一股神秘的未知色彩，舒唤曾经也想过，如果回到自己不曾生活过的过去，那会是一番什么经历？

“发生在群山环绕的小城镇里的恐怖事件，等待着我们去探索。”

被好奇心驱使着，舒唤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点击了游戏正下方的“参加”键。

房间里绿萝的绿意似乎更浓了，肖臣身上那股清新干爽的味道（即使她明白这只是洗衣液的味道）更加清晰和蛊惑，这种短暂又奇妙的感觉让她很快陷入了浑噩中。

陌生又刺眼的光线使得舒唤蓦然清醒，痛感和眩晕感还在其次，她有点摸不清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情况。

阴暗潮湿的拥挤教室内，歪歪扭扭排列着四排座椅，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超过五十人，就这么被迫地塞在这么一个拥挤不堪的，大约四十平米的教室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舒唤真是难以想象，竟然这么多人挤在一个狭小又不怎么透风的教室里上课。

空气十分浑浊难闻，有股隐隐的窒息感。

每套桌椅也相当陈旧，轻轻摸了一下甚至有木屑刮落下来，座椅没有靠背不说，身体扭动一下就咯吱作响，并且舒唤还惊愕地发现桌子上竟然有明显的年轮，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几乎连薄一点的书本放上去都难以书写。

“淑坏，你来回答哈介个文体。”

明显的西南方言也是让舒唤心里一惊，在脑海里转换了几道才转换成普通话加以理解，周遭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她，似乎在纳闷她的反应如此之慢。

黝黑的，粗糙的脸蛋，漠然疲惫的目光，和他们的眼神对视让舒唤感觉不太舒服，这种神情和他们的年龄，以及服饰，有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什么问题？”舒唤很快反应过来是老师点名让她作答，倒是坦然地站起身，她原本就是大学已经毕业的学生了，中学课堂对她来说已是过往，她也不知道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然而她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却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周围发出了不少嘘声，夹杂着低声不屑一顾的嘲讽和评论。

“几个化削题，列出方层四改答。”

舒唤不由得皱眉，她大学没有特定专业，很多科目都涉及了皮毛，但没有称得上特别擅长的，并且黑板上列出的奇怪方程式她根本从来没有见过。

犹豫了几秒后，她干脆地道：“我不会。”

讲台上的老师体态臃肿，白衬衫，粗棉布裤子，不过五官倒很端正，相貌和善，看着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老师挥了挥手制止讲台下面的骚动，并示意舒唤坐下，说道：“上阔要好好听讲，下阔也要认真复习，你们都已经高二了，要有紧迫感。”

同桌轻碰了舒唤的胳膊一下，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用秀丽的字体写着：不管别人说什么，做好自己就行了。

纸条上的内容让舒唤十分意外，但她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好在十五分钟后就下课了。

这个女生名叫唐惠然，梳着高马尾，神情认真，浑身上下都有种青春期少女的活泼美感。

“什么？你都入学一周了连我名字都没记住？好歹我也是你的同桌呀！好吧好吧，贵人多忘事……”唐惠然失笑，好脾气地表示理解。

第三章 苏达

两人下课后到了走廊的楼梯间内，呼吸新鲜空气。

“为什么老师上课说的是方言？还有，你那纸条上写的，是指什么啊？”

“说方言很正常啊，我们这里是只是一个小城镇，你是从市里的重点中学转学来的，肯定不习惯吧？没事，慢慢就好了，语文课和英语课我们老师也是全程说普通话的。”

“纸条上啊，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们班有些男生看你是转校生，长得又白净漂亮的，对你有些污言秽语，你不必在意。”

舒唤心下稍稍释然，她看到唐惠然从身上掏出了一面小镜子，并对着镜子仔细打量。

“小唤，你是用的什么洗面奶？皮肤真是好，哪像我，脸上总是时不时地长痘痘。”

舒唤凑近看了看她的额头，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粉刺痕迹，不过并不显眼。

“我用的兰维的。”她总不能如实说她已经过了长痘痘的年龄吧，到此时舒唤已经差不多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一个真实有又带有气味的梦。

“那是什么？”唐惠然放下镜子，瞪大眼盯着她。

“啊，就是……国外的一款老牌子的护肤品牌。”

“哦？城市里人果然见识广。”

“啊！”唐惠然突然感叹了一下，舒唤连忙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对面楼层的楼梯间里，几个衣着鲜艳的男生正在抓紧课间十分钟吞云吐雾。

“中间那个是我哥，唐剑。”唐惠然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盯着不远处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甚至轻微地咬牙切齿，“居然还在学校抽烟，他跟妈妈都保证过多少次说他再也不抽了，这个混蛋，从来不学好！”

舒唤讶异于唐惠然此时表露出的明显反感情绪，抽烟也不是什么大恶不赦的事，并且她在内心里还挺羡慕唐惠然有一个哥哥的，不过她只是沉默着没吭声。

唐剑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他盯着这里看了一会儿，但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哼！”唐惠然顿时冷然，转头又对舒唤说，“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我们乡镇中学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希望的，可以的话，你还是赶紧转回你之前的学校吧。”

“啊，这个……”舒唤窘迫不已，她知道唐惠然是好心提醒自己，不过她此刻身处梦中，也是身不由己。

很快，舒唤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这个梦做的时间似乎也太长了点……

而且她发现她的指环手机已经不能使用了，即便能够躲着老师在抽屉中打开屏幕，可显示没有信号。

还有一点比较诡异的是，她发现周遭同学们口中的流行语，以及她们现在追求喜欢的一些事物，那些明星，她根本前所未闻！

仔细留心的话也能发现，同学们身穿的校服，也都不是现代的款式。

矛盾重重的处境让舒唤不禁忧心起来：难道不是在做梦？那她现在究竟在哪里？肖臣又在哪里？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舒唤还在座位上怔怔出神地发着呆，其他同学都一窝蜂地冲去食堂抢饭了，包括她身边的唐惠然。

空气污浊的教室终于得以喘口气，带着土腥味的冷风从大开的门外一阵阵吹来，舒唤心里的不安开始加剧。

整个教室里只剩下了她，还有坐在她前排斜对面的一个刺猬头男生，那个男生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小说。

“你不吃饭？”舒唤有点六神无主，话说出来，声音都变得让她自己觉得陌生了。

那个男生抬起头来，鼻子上架着黑框眼镜，似乎有点惊讶她的疑问，但还是礼貌地轻声回了一句：“嗯，不吃。你怎么也不吃？减肥吗？”

男生太过平静的态度让舒唤心里更加发毛，表情都僵硬得无法控制，甚至都忘记了作为淑女应该遵守的礼仪，她直截了当地问：“请问现在是哪一年？”

“哪……一年？”男生迷惑地重复了一遍，像是不理解似的，突然反问，“你是从市里转校来的吧？”

“嗯，是的。”

“所以，市里和这里，有时差？”

舒唤顿时哑然，男生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说：“当然是2005年了。”

这一句话犹如炸雷般，炸得舒唤外焦内嫩，耳边都是轰隆隆的声音，直到大快朵颐过后的同学们又一窝蜂地涌进教室里时，她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

虽然内心里曾经幻想过回到过去，但真正置身于过去的某个落后的小镇子里时，她心中的恐慌和不安还是大大超过了期待和激动。

“喂！林毅，你又在看黄色小说啊？当心被王老师收走哦。”

戴眼镜的男生抬头望着说话的人，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阻止我看书的人，就是我的敌人。”

“噗！”那是一个身材中等留着平头的男生，听到林毅这番话，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四周的同学听到这话也都笑了。

“真是有股英勇就义的气概，看的是武侠小说吧？”

林毅看了他们一会儿，没有笑，也没再说话，又接着低头看书。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二班的王奇死了，说是被我们班那个……”

“死了？不可能吧，谁和他有仇啊？”

“骗你干嘛啊？据说是昨天晚上的事，现场的情况特别惨，听说他的父母看到尸体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太惨了……”

“还是不敢相信啊，我们这个小镇子那么安全的，谁这么丧心病狂杀他一个学生啊？”

“有人说他是自杀，也有人说是我们班那个女生……”

林毅听到这些话也露出意外迷惑的神色，不过只维持了两秒的时间，他很快就事不关己地沉溺回他的小说世界中去了。

这些七嘴八舌的八卦言语传到舒唤耳朵里，犹如过滤器一般，她的确听见了，但内容又是另一回事了。

唐惠然此时也回来了，她大概也是听说了传闻，坐在椅子上局促地双手紧握，神色略微不安。

“小唤，你吃饭了没有？”过了半响，她讷讷地问。

舒唤回过神来，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敷衍地：“没有，不想吃。”

又过了一会儿，唐惠然又说：“那你害怕吗？”

舒唤不由得抬头看她：“怕什么？”

“那个女生，她是我们班的，”唐惠然示意她看向左前方三排的一个空座位，“听说是她杀了王奇。”

舒唤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那件事对她的触动上，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

“那个王奇确实很可恶，长得又难看还到处撩女生，肯定是他先撩的！以前他还撩过我，都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这样的人，死了也不可惜！”

舒唤没说什么，在她看来，爱撩异性只能说明这个人贪图美色，并没有道德沦丧到必须死的地步。

“在我们雾岭镇，一共就只有三条街，基本没有几个人是不认识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又有这种流言在，那个女生肯定不可能回来上课了。”

“我也不想上课。”舒唤脱口而出。

唐惠然定定地看着她，而后用了一种焕然一新的眼神打量她：“哇，原来你也这么帅！”

“……”

到了下午，窗外的天空越发灰暗阴冷，舒唤有轻微的夜盲和近视，对光线的变化十分敏感，这也导致她双眼变得酸胀无比，看人看物都带着一股朦胧感。

下午第一节课结束，男生们都在哄笑着玩堆人山的游戏，舒唤也觉得新奇好玩，可心里依旧愁云惨淡，她想了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教室。

突然间，人声鼎沸的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很多人在这一瞬间仿佛呼吸都屏住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舒唤，也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了门口，那是全班同学的视线中心点。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站在教室门口，乌黑整齐的披肩长发，五官十分清秀可人，眼神清澈，穿着一件紧身的米色风衣，高高的领口竖起，腰带在身后绑成蝴蝶结形状，手里拿着一本书，黑色的细高跟鞋足够引人瞩目，整个人显得端庄又略微野性。

面对众人集中的视线扫射她完全不慌不忙，看着面前不远处正打算走过来的舒唤，莞尔一笑：“你好，我叫苏达。”

舒唤很快明白过来，同学们口中的杀人犯嫌疑人，就是眼前的这个漂亮女生了。

空气里似乎都出现了空白，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有所动作，在可怕的流言蜚语前，大家都像事先约定好了一般，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由猜忌和恐惧而生的缄默。

第四章 游戏世界

舒唤觉得，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与她并无太多瓜葛，也无需害怕，便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朝前迈了一步：“你好，我是舒唤，新转来的学生。”

在她看来，苏达清新出尘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说不定也和她一样，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至于是不是杀人犯，她认为不重要。

但不代表她对自己不会构成威胁，还是不要得罪得妙。

苏达保持着微笑：“城市里来的小姐，打算逃课吗？”

舒唤想了想，干脆坦然地承认：“是的，我想在这周围逛一逛，对这里还不太熟悉。”

“我可以陪你逛，你一个人肯定很孤单，是不是啊？我也很孤单呢，说不定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隐隐的话外之音让舒唤微微一愣，随之，心里反而产生了更大的希望。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了，像是瞬间惊醒了四周的同学，气氛也随之活跃起来，大家都开始各就各位。

苏达很明显看出了其他同学眼中对她的防备以及嫌恶，忽然间，她抓起舒唤的手，转身拉着她快步跑出了教室！

“不巧，又是化学课，不能让那老头儿看见我。”

“你说谁？谁是老头儿？”突然被她抓住手，舒唤内心些微排斥，但还是忍耐了下来。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班主任啊，他外表看着忠厚老实，其实内心就一卑鄙小人，不过好在我没有白跑一趟，找到你了。”

任由苏达拉着她一路跑出教学楼，接着在主干道上撒腿狂奔，其间苏达没有再说什么话，直到看到对面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影，她才略微放慢脚步。

“是他！”苏达好看的眉头蹙起，睫毛浓密的美丽双眼中竟然闪过一丝狞色。

舒唤这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不想再隐瞒了，索性道：“你就直接跟我说吧，你找我是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能告诉我该怎么回去吗？”

苏达猛地回头看她：“你就不怕我把你当成神经病啊？随随便便说这些！你也太没防备心了，我可是杀人犯，杀人犯你明白吧？”

接着她凑近了舒唤有些惶然的脸：“你该不会对其他人也说了吧？”

“没，没有的。”

“那就好。”苏达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对面的人影已经越走越近了，舒唤也看清了，那是一个身材矮小肥胖，满面油光又秃顶的中年男人，满脸的阴沉。

“这个男人，早该死了！”苏达低声咬牙道。

“你们两个怎么又逃课？想去哪里？游戏厅吗？”严厉又粗糙的大嗓门让舒唤本能地产生了一股反感，也难怪苏达会那么讨厌他。

“都高二了，还逃课！”中年男人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不想好好学习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觉得他说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舒唤还是感觉到苏达攥着她的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捏得她生疼。

“不是呀老师，我们身体不舒服，来月事了，所以请假回去。”手上的力道是一回事，苏达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表情，连声音都那么柔软可爱。

“胡老师，就让我们回去吧，我们也是不得已啊，肚子实在是很疼，继续上课怕是要昏过去喽。”

舒唤不由得汗颜，这女孩莫非是演员科班出身？

听了她这话，中年男人脸上的阴沉稍稍散去，但口吻还是严厉：“苏达，你知道你得注意一些，注意你的毕业证！”说罢看都不看舒唤一眼，转身走了。

“胡仁进！等我找到机会，我一定弄死你！”苏达看着他的背影，连眼神都变得咬牙切齿。

“你怎么那么讨厌他？”等胡仁进走远后，舒唤忍不住问。

“放心，你很快也会讨厌他了，估计你会比我更讨厌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舒唤迟疑地一皱眉：“至于吗？我很少那么讨厌一个人。”

苏达一本正经：“相信我，你会的。”

“……”

两人很快来到了校门口附近的小卖部，玻璃柜中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店面也布置得十分整洁干净，门外的桌子上还摆放着色彩鲜艳的报刊杂志。

“老板，我拿一瓶可乐。”说罢，苏达毫不客气地将可乐从冰柜中拿了出来，拧开瓶盖就咕噜咕噜地大喝起来。

“嗯，真好喝！”

看着舒唤疑惑的神色，苏达努了努嘴，指着小卖部的里间，舔了舔嘴唇说：“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都在这里。”

“苏达，你又来了。”意外的低沉好听的声音，舒唤略微愕然地看向来人。

俊美得失真的容貌，鼻梁挺直，眉眼清秀冷峻，浓密的睫毛在狭长的微微眯起的眼睛下方投射出阴影，连唇形都是无与伦比的独特和漂亮！

“嗯？你就是新玩家？是叫舒唤吧？”

舒唤完全看得呆了，连魂魄都丢得七荤八素，甚至忘了要回答。

苏达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杨晏哥哥，你这个妖孽，你看你迷倒了多少失足少女啊？”

“不行不行，你得给精神损失费，你让舒唤魂都丢了。”苏达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了刚和舒唤见面时候的内敛气质。

杨晏有些无语，舒唤这才缓过神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困难地问：“你是真人吗？”

“算是吧。”杨晏想了想，有些含糊其辞，“不过在你们的时代，要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真人，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舒唤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你知道我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当然了，”苏达喝完了可乐，把瓶子在手中玩来玩去，态度闲适，“我和你一样来自2120年，我们是老乡。”

“这个地方，这所学校不是现实世界，或者对我们来说不是现实世界，对于本身生活在这里人而言，这里确确实实又是他们的生活的家园。”

杨晏点一点头，转身给舒唤倒了一杯水，这个简单的动作由他来做，简直犹如最美好的艺术品般，连空气中都暖暖地散发出一股荷尔蒙的味道！

这个男人的外貌实在太过于完美，甚至让舒唤产生了一种正在和一尊世界级著名雕塑对话的感觉。

“简单地说，这里是一个游戏世界，游戏名为《毒蛛》，是一个恐怖游戏。”杨晏将水杯推到舒唤面前，示意她喝水，苏达这时打了个响指，把话接下来说，“所以舒唤你肯定和我一样，脑子欠抽所以点了这个游戏，然后就进来了。”

舒唤略微回想了一下，的确想起来她吃完肖臣做的焖土豆，在电脑上无聊闲逛网页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游戏。

“那我该怎么回去？”她急切地问。

苏达耸肩：“不用这么着急啊，在这里好好玩一玩，玩够了再走也来得及，这里和我们的现实世界没有交集，也就是说，你在这里无论做了什么，你在你那个时代的亲戚家人朋友都是不知情的，还不用为你所做的任何事情负责，岂不爽哉？”

舒唤咳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将接受到的信息消化掉，顺带提出了一个疑问：“如果我一直不回去，那我家人不会着急吗？我在那边是处于失踪状态吧？”

“是……也不是……”苏达犹豫着，将目光投向了杨晏，后者正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看她。

“别听她瞎掰，这个地方可不好玩，舒唤，苏达，你们都要尽快离开，因为进入这里的只是你们的意识，你们的本体还在22世纪昏睡着，时间久了，你们全身的器官就会慢慢衰竭，就会死去。”

苏达收起了调笑的表情，脸色沉了下来，嘟囔道：“多玩几天也没事。”

“是没事，你要是成了植物人，我可管不了你。”

“那至少能和你在一起。”

这种撒娇的微妙语气让杨晏轻微皱眉：“要见面有的是机会，我不想看到你自残。”

“哼……”苏达暗自磨牙，“男人都这么花言巧语。”

舒唤连忙喝了一口水来遮掩脸上作为电灯泡的尴尬。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回去呢？好像也不能自己醒来的。”

“嗯，必须通关这个游戏，在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可能成为线索，比如说现在苏达被很多人怀疑成杀人凶手。”

“我才不是，比我更有嫌疑的人多了。”苏达满不在乎地。

“那个叫王奇的家伙，我只见过他一面他就死了，跟我没半点关系，但就被传言是我干的，也是见了鬼了。”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杨晏忽然笑了，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如果我们受了伤，或者被人杀死了的话……”舒唤说不下去了，从两人的脸上已经看出了答案。

“那样的话，你们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就会呈现出‘脑死亡’的状态，所以你们尽量要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这个世界的人，同样也有憎恨，仇视的情绪，更何况在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只会更加可怕，更加突破道德底线。”

“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动手，”苏达笑了笑，“我已经是嫌疑人了，不妨做事大胆一些，反正我在那些人眼里也不是善茬。”

“首先重要的是区分敌友，进入这个游戏的不止你们两个，其他玩家很可能也在暗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打着各自的算盘，你两是游戏主线人物，盯着你们的人不会少，现在我把游戏攻略和联络用的手机给你们。”

说罢，杨晏拿出两本黑色薄皮笔记本，两部红色的非智能手机，摆放在了售货柜台上。

“我们是主角？”舒唤不太明白。

“是的，这个游戏的主角就是两个女生，是不是觉得有点奇怪？一款恐怖游戏，居然是两个女生主角。”杨晏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我们游戏通关后要怎么离开？自动离开吗？就和我们进来时一样？”

“漏漏，”杨晏伸出手指着校门口的方向，“离开学校后往东北方向走，大约5公里后会看到一辆绿色的公交车，车会载你们离开。”

“公交车？”舒唤迷惑地低声喃喃着，不明所以。

苏达看了她一眼，起初眼神有点纳闷，但很快就变成一副了然的表情。

第五章 雾岭镇

“还有一个问题，”舒唤暂时忽略这个疑问，想了一想，又道，“我们在这个世界也可以吃东西？不是说我们都是意识体嘛？”

苏达拿起手机看了看，顿时直皱眉：“只有简单的通话和短信功能啊，果然很落后。”

“可以的，做梦的时候我们同样也会感觉饿，感觉累。不过在梦里吃下去的东西，醒过来后是不存在的，同样的道理。”杨晏耐心地和颜悦色道。

“哦……明白了。”舒唤尽量避免和他的目光对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魂魄很容易被吸走一般。

“你还挺纯的。”苏达转头，对她笑嘻嘻的。

“那么杨晏哥哥，你还知道其他线索吗？”苏达又问。

“很抱歉，我知道的线索也很局限，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上课或者回家，都是可以的。”

“回家？”舒唤略微纳闷，而这时脑海中忽然涌上来一段记忆，指示她在这个世界的确是有家的，甚至家庭成员情况，家庭住所地址，住房的格局等等，全部一目了然。

“好奇妙啊……”舒唤怔征地看着苏达，还是难以置信她们竟然是进入了一个虚拟的世界中。

“那我们就先回家啦，讨论讨论看应该怎么通关。”苏达率先拿定了主意，正待拿走柜台上的东西时，忽然碰到杨晏奇怪的目光。

“怎么了？”舒唤不解。

“这个……这个……”杨晏像是难以启齿似的，表情有点尴尬，“是要收费的。”

“收费？可是我没钱。”舒唤吃了一惊，她在22世纪的时候本身就已经很少使用现金了，更何况即便是拿着现金，到这个时代也是不能通用的吧！

“杨晏哥哥？行行好啦，我们都没什么钱。”苏达又摆出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撒娇状，故意拉长的尾音很可爱，“你不是劫富济贫的好人嘛？就不要欺负我们女生啦！”

“劫富济贫？”杨晏大惊失色，“我也是要生活的，唔……”

话音未落，苏达突然上前用力堵住了他的嘴，用她的嘴。

舒唤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色胆包天，顿时大跌眼镜！更没有想到的是苏达的吻技十分娴熟老练，她右手轻托住杨晏的下巴，将他来不及发出的抗议生生吞进喉咙里，并用左手拼命地向舒唤示意！

舒唤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低头抿着嘴笑了一笑，将攻略和手机抓起来，迅速逃之夭夭。

按照脑海中涌出的游戏记忆，舒唤回到了这个世界的家中，苏达也紧随其后。

“住房竟然也是钢筋和水泥土做的……”舒唤失神地喃喃自语，试探着伸手轻轻地抚摸白色的墙壁，“我以为只有学校教学楼才使用这些古老的材料呢。”

苏达摇头：“不对，你没去过乡下吗？在我们那个年代，一些比较落后的乡镇也没有完全淘汰这些住房。”

“这样啊，总觉得有点怕怕的。”

“你说……”苏达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她的脸，“会不会有来自2058年的游戏玩家？对我们来说这些房子还好，对于他们来说，这种材料的房子就真的是噩梦了。”

“对哦，”舒唤不置可否，“这样一想挺残忍的。”

“不管了，”苏达随意地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就把游戏攻略拿了出来，集中精神开始翻阅，但是很快她的眉头一皱，“就这么几行字，这也算攻略？”

舒唤闻言从她手中拿过攻略一看，不禁也觉得意外和迷惑，只见上面写着：雾岭镇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一半的人的生死存亡，雾岭高中的王国栋老师是解开秘密的关键。

“太笼统了，现在王国栋根本就看我不顺眼，我怎么去询问他这种不清不楚的事啊，而且如果他不承认怎么办？本来我是打算休学的，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别着急，”舒唤稍微思考了一下，“既然是关系到一半人的生死存亡的秘密，那应该性质很严重了。我们多等一些时间，大概能发现一些线索吧。”

“游戏名字既然是叫《毒蛛》，应该和蜘蛛有一定的关系，也有可能只是一种比喻，你怎么看？”

苏达冲她笑了笑，阴测测地：“不光蜘蛛，你下了晚自习后去教学楼的走廊里随便走一走，就能发现大量的比巴掌还大的飞蛾，那些飞蛾的翅膀上还长着一对对大眼睛，可美了！”

舒唤瞬间一阵恶寒，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我只关心蜘蛛。”

“太多了，琳琅满目，晚上带你去参观。”

看着苏达的表情，似乎她对此还挺引以为豪的，舒唤感觉很惊奇，世界上居然还有不怕毛茸茸的昆虫的女生！

“对了，那个王奇，你说你跟他见过一面的，他是怎么死的？”

“具体死因我不清楚，警察说他是自杀，不过……”苏达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可能他并不是自杀，我和他不熟悉，班上的人传言我杀他是毫无根据的，只不过有人见过我和他在一起，当时他跟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舒唤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快，以前的她只是个大学生宅女，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涉及死亡的恐怖案件，这时也不由得隐隐觉得紧张。

“别用那种看待犯人的眼光看我啦，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骗你有什么意义呢？”苏达略微无语，她干脆起身绕过舒唤，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冰镇果汁。

“在这里吃零食喝饮料都不会胖的，你居然不抓紧机会，真是太不会享受生活了！”带着感慨，苏达将果汁盖子拧开，一边喝一边冲她笑。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这么急不可耐地想回去。”

“哎？”如此直白的问话让舒唤愣了一愣，“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你认为我们那个到处是机器人的时代很让人怀念？”苏达笑得若无其事的，又喝了一口果汁。

舒唤又是窘迫又是疑惑：“机器人……也挺好的啊，照顾我们的日常起居，还能作伴。”

苏达“噗嗤”一声，差点失态地喷出嘴里的果汁，顿时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动作缓慢地擦了擦嘴，抬头直视舒唤的眼睛。

“可是它们未必就愿意那么做。”

舒唤也看着她的眼睛，有那么一会儿，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

“罢了，下午我请你吃饭，你也把心情放轻松点。”苏达将喝完的果汁扔进垃圾桶，动作随意，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就当是对你的美味果汁的回报。”

教学楼的顶楼天台上，风很大，黑夜如墨。

“苏达，你已经做好休学的打算了？”

王奇站在她身后，高大肥胖的身躯笼罩在阴影中，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

“对，我在家呆着舒服，你也别管我的事了。”

“不是啊，我只是……”王奇欲言又止似的，向前迈了一步，苏达的表情则有些冷然：“约我在这个地方见面，若是被王国栋那个老家伙发现了，你知道后果的。”

“别管王老师了，都已经死了四个人了，虽然警方尽量压制着这件事，但是纸终究是很难包住火的，我始终觉得祈彬没有失踪，他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苏达抬起了眼睛，看着他：“你只是个高中生，应该本分一点，想要当警察首先得通过高考考入警察学院，毕业过后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现在你做的事，没有半点意义。”

“有啊，有意义的，”王奇的声音都略微颤抖起来，胸膛明显起伏着，“我想和你一起考入警察学院，你愿意吗？”

苏达冷哼一声，连最轻微的迟疑都没有：“不愿意。”

“……”

“那如果……我不在了呢，就和那死去的四个人一样。”王奇的声音明显是受打击过后的失落，“你会不会难过？”

苏达默而不语，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觉得好笑：“你一个高中生，想的太多了。”

“你也是高中生啊，”王奇不依不饶，“我觉得……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这个学校的各个角落，已经布满了蜘蛛卵，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蜘蛛，我有种预感，很快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这几天很不舒服，就好像，好像有东西在我肚子里。”

“嗯，”苏达表情很冷漠，“可能是蛔虫。”

“……我妈说会带我去市里看医生。”

听他这么一说，苏达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情，那是她一周前进入这个游戏开始着手调查雾岭镇的时候发现的。

雾岭镇总计人口两万八千多人，年轻的一代独生子女居多，夫妻离婚率竟然高达85%！

雾岭中学的学生，他们的父母即使离婚了，也大多都离开了此地，去外地打工谋生。

在这个世界被游戏灌注的虚假记忆中，苏达的父母也离婚了，常年在外地工作不回家。

这是个极度缺乏家庭温情的小镇子，与世隔绝般的凄凉，街上很少见到儿童，即使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也都是由年迈的奶奶或者爷爷单独抚养。

是什么情况造就了这种现象？

“她昨天回来了，”王奇接着说，“给我做了一顿饭，跟我说她已经给我办好了转学手续，我下周就要离开这里了。”

苏达“嗯”了一声，又说了句：“那祝你一路顺风。”

“你还有没有心？！”王奇忍不住走上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嘶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对我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不舍得？”

苏达没有反抗，她其实在此之前并不认识王奇，她和王奇的几年友谊纯粹是这个游戏临时加入的虚假记忆，但她也并没有说破。

第六章 打听祁彬

“算了……”王奇放弃般地松开双手，用手捂住脸，声音是掩饰不住的落寞，“我妈妈还说，这两年有很多人都失踪了，警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但是你能想象吗？失踪的人都是男性，最近死的那四个人也都是男人，我觉得他们不是失踪了，是死了……”

“我很可能也会死，也许我真的来不及离开这里了，但你不是男生，你是安全的，还是要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苏达到现在为止，想起王奇的话就觉得荒谬又好笑，自作多情深情款款的男人她见的多了，王奇一个穷山僻壤的高中学生，泡妞的火候还不及那些情场高手的十分之一。

他既没有称得上英俊的外貌条件，行为语言还幼稚至极，苏达也不明白，自己那天晚上怎么就耐心出奇得好，和他还聊了那么久。

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似乎听到楼梯走廊里有声音，苏达曾一度怀疑有人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过那人既然迟迟不现身，那她也不着急，她作为这个游戏的主角，还是耐得住性子的。

然而，王奇竟然真的死了。

半夜两点死在自己的卧室中，在此之前他母亲没有察觉半点异常，苏达作为嫌疑人被警察叫走审问，在审讯室里，她看到了王奇死时的照片。

说到这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冲上喉头，苏达使劲地咽了几下，还是被坐在她对面的舒唤察觉到了。

“很恐怖吗？”舒唤小心翼翼地问，她直直地盯着苏达的脸，生怕她一不小心吐出来。

“有点……”苏达突然觉得嘴唇干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酒是个好东西，能解渴，还能壮胆。

“肚子爆开了，内脏都流出来，浑身都是血。”

舒唤皱眉，没有再问下去，苏达却笑了笑，补充道：“就像有人扔了颗炸弹到他肚子里。”

舒唤手中的筷子停住了，脸颊微微苍白。

“这就是我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接下来要怎么做？”

没想到苏达会将决定权交给自己，舒唤脸上安静，心脏却在用力跳动着，眼前都有些恍惚。

《毒蛛》究竟是个什么游戏？将如此残忍暴虐的剧情设计在高中生身上，这已经不是血腥暴力的范畴了，设计者简直用心险恶，心思恶毒。

“先回去上课吧，长时间离开学校不利于发现游戏剧情，攻略里也明确说了要找王国栋老师问清楚。”

“他不会说的，”苏达冷笑一声，“别看他浑身肥肉很软，骨头那是硬得很，除非……”

舒唤知道她的想法，连忙打断：“可以问一问杨晏，你看着和他很熟。”

“是我希望和他很熟。”苏达提到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我也不认识他。”

“哦？他到底是什么人？不是玩家吧？”舒唤好奇地问。

“不是，”这个时候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香辣炒鸡块，苏达连忙说，“这道菜味道特别好，你快尝尝。”

“嗯好，谢谢。”舒唤这时也尽力不去想象王奇死时的惨状，把注意力强行集中在满桌的美味佳肴上。

她夹起一块鸡块，还没送到嘴边，突然又八卦了一句，“既然他不是玩家，那他就是这个游戏世界的人？也不像啊，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苏达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还是笑着：“他的身份就像是游戏里的提示，不过是人形。喜欢现在还谈不上，可能以后会吧。”

听了她的话，舒唤回想了一下，越想越觉得，杨晏的容貌的确很像电脑游戏里按照少女心中的理想标准做出来的人物，不然的话，以他的外表放人群里绝对属于最瞩目的那一类存在，想低调都难。

舒唤其实对现实社会的明星偶像不是很感兴趣，她很清楚明星都是包装出来的漂亮商品，生活中的明星和普通人区别并不大，所谓高手在民间，她一直很相信，比明星更美丽迷人的人可能就隐匿在她们的周围。

“话说回来，你有办法区分人和机器人吗？在我们那个时代。”舒唤喝了一口红葡萄酒，随口问。

“很简单啊，拿把小刀往那人胳膊上划一下，流血的就是人喽。”

“呃，那不行吧，会伤到别人的。”

苏达不以为然：“你还有更快更直接的办法吗？不过我觉得没有确定的必要，只要相处得好了，你管对方是不是人呢。”

舒唤不由得失笑：“你心真大啊。”

“我觉得是你想得太多了。”苏达淡淡地笑了笑，举起酒杯和她干杯，舒唤反应很快，也马上把酒杯举了过去。

“祝愿我们早日回家！”

“祝愿我早日泡到杨晏哥哥！”

“……”

回教室上晚自习的时候，上课铃声也已经响起了，踩着铃声踏入教室门口的那一刹那，舒唤明显感觉得到集中在她脸上的视线，视线很多很杂，没什么温度。

苏达很快回到了她的座位上，舒唤也走到了唐惠然身边坐下，有那么五分钟的时间，唐惠然没有跟她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舒唤觉得尴尬又疑惑，她将手中的笔轻轻揉搓着，脑中尽量回想着苏达传达给她的信息。

其中有一点她比较在意，那就是，王奇话中的“祁彬”是谁？

她想到了一种含蓄不失礼貌的方式——传纸条，唐惠然和她的第一句话就是通过纸条来进行交流的。

将笔记本的一个纸角撕扯下来，写上心中的疑惑，接着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推了过去。

唐惠然的神色略微一怔，发现舒唤传递过来的纸条，她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瞅了瞅教室门口，犹豫了几分钟的时间，才用笔在纸条上作答。

等纸条再次传递过来的时候，舒唤看到上面的内容，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只见上面写着：我不知道。

这句话中隐含的唯一信息只有祁彬不是他们班级里的人，当然前提是唐惠然没有对她撒谎。

舒唤安静地思考着，这时大概是由于晚自习老师迟迟不现身，教室里开始了小声的交头接耳，此起彼伏的低声交谈声，就像初夏时节的蝉鸣，隐隐的，压抑不住。

唐惠然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舒唤，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微笑的幅度。

“我们后天有郊游，王老师下午通知了。”

“哦？”舒唤若有所思，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意外又新奇。

“一起好好玩一把，”唐惠然突然又压低了声音，目光投向前方苏达的位置，“她会不会去？”

这种微妙的语气让舒唤略微一皱眉，简短地说了句：“她没有杀人。”

“真的？你们不是刚刚才认识吗？”

舒唤不想再过多解释，毕竟她相信苏达只是出于本能和直觉，这种感觉是解释不清的，容易越描越黑。

“对了，你刚才问的那个人，”唐惠然眼珠一转，“他不是我们班的。”

“隔壁班的？”

“也不是，据说他是2003届的高考生，后来失踪了，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舒唤点了点头，唐惠然又问：“你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吃饭的时候听周围的人在聊他，有些好奇。”舒唤随便扯了个理由。

前排座位的女生动了动，给舒唤扔过来一张纸条，舒唤接过来，看到上面居然写的是：

你长得很像我的初恋——林毅

舒唤莫名其妙又哭笑不得，这种暧昧又老套的话语是要闹哪般？

她将目光投向了右前排的林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浸在小说世界中，丝毫没有被任何事情困扰的迹象，如此淡定从容的姿态不禁让舒唤怀疑，纸条究竟是不是他写的？

“哟，林毅啊，”唐惠然也有点惊讶，“看上去他老老实实的，想不到啊。”

舒唤把纸条当成烫手山芋塞给唐惠然：“你想要，那你拿着吧。”

“啊喂，这不是给我的呀！”唐惠然像避雷般唯恐避之不及，身体扭来扭去的。

“怕什么，上面又没写收件人。”

“那也不行……”

正打闹的时候，忽然听见教室的一侧传来大声的喧哗声，女生惊恐无助的叫声夹杂着桌椅翻倒的响声，这一下，教室内的其他声音瞬间黯淡了，大家都把视线投向了声音来源处。

第七章 打人事件

“啪！”随着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一个胖胖的短发女生用手捂着脸，表情惊愕又愤怒地看着站在她面前脸色铁青的苏达。

“你凭什么打人？！”

“刚才的话，你可以再说一遍，”苏达笑了笑，“我可以保证你去看牙科医生。”

“苏达！”胖女生身边的皮肤黝黑的女生坐不住了，站起来，浑身发抖地指着她，“你不要太过分了！”

“噢，”苏达脸色依旧不变，“看不惯我，你们两可以一起上啊。”

“你有病啊！”

“人至贱则无敌。”苏达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警示名言，突然上前抓住那个皮肤黝黑女生的头发，用力扯住她的头部往旁边的窗玻璃上狠撞！

一下，两下，女生的额头开始流血，她拼命地尖叫着，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尤其刺耳！

“住手！”说话的是一个高大肥胖的男生，长相十分丑陋，他冲着苏达吼道，“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你这个杀人犯！”

苏达从善如流地放开她手中流血不止的黑皮肤女生，转头看了那个男生一眼。

舒唤暗自觉得心惊，她有种感觉，苏达这个人，越是平静的外表，越有可能做出意想不到的事。

也不知胖女生说了什么话惹火了她，舒唤觉得此事的情况十分可怕，不是害怕苏达树敌太多，而是隐隐地害怕事情会难以收场。

苏达平静地走到那个男生面前，问：“你刚才说的什么？”

“杀人犯！就是你杀了王奇！”这个男生明显仗着自己高大肥胖的身躯，而且教室里人多势众，不怕苏达此时玩什么把戏。

“谁都知道王奇喜欢你，他喜欢了你这么久，你还把他杀了。”

“你就该被关进监狱，我们学校不欢迎你！”

苏达突然伸手，在那个男生的错愕之际，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能看出苏达那只手的力道十分大，高大肥胖的男生竟然一时挣扎不开，脸部迅速涨红，渐渐开始翻白眼。

教室里顿时失控，恐慌开始无可抑制地蔓延，舒唤也有些害怕地看着苏达，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一分钟后，苏达凑近了那个男生的脸，仔细地看着他：“我杀你可不用负责哦，所以，下一次还是不要来惹我。”

男生摔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苏达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深深的恐惧。

苏达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想到刚才她差点结果了一条人命，不禁表情有些发怔。

这个时候，一个低沉的，明显不属于他们年龄段的男声从教室门口传来：“苏达，秦瑞，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全班人这才发现，原来王老师站在教室门口，也不知他已经看了多久。

王国栋的脸色还算平静，看向苏达的眼神也没什么特别，舒唤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她没想到苏达的力气竟然那么大，随随便便就能制服一个高她大半头的强壮男生。

一种奇异的猜想涌上心头，舒唤尽力按捺住内心的不安，控制自己不要乱想。

想起伊慕对她说过的，机器人一旦有了意识，那人类就会陷入危机，毕竟论体力，脑力，人类哪一项都胜不过机器人，它们没有理由对人类逆来顺受。

三个月前，舒唤花费100万元抢购来了第七代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这一代机器人是全球限量版，谁手快谁熬夜厉害谁就能抢到，当然首先得有足够的钱。

舒唤不仅将她大学毕业后所挣的钱花得精光，还厚脸皮地向父母要了一部分，她的父母常年都在国外跟客户谈生意顺带旅游，正担心女儿孤家寡人的没人照顾，也就欣然同意了。

只是看着肖臣有时扮演保姆，有时扮演朋友，有时又扮演男友，舒唤觉得很混乱，因为她也发现自己没法给肖臣一个明确的定义。

来月事的时候肖臣会给她揉肚子，逛街看电影的时候肖臣会始终陪着她，无聊的时候他两还做游戏。

就比如最简单直接的较量游戏——扳手腕。

舒唤无论输了多少次都不承认自己是输家，肖臣对此也不介意，礼貌地保持微笑，很尽职又耐心地做一个陪伴者。

“想学散打吗？我来教你。”

想起自己笨手笨脚地学散打时候的情景，舒唤窘迫不已，本想以女生不必学散打的理由拒绝学习的，可后来还是颠三倒四地跟着学了。

肖臣对她的屡屡学不会也并不急躁，只是不断鼓励着，引导着，让她慢慢进步。

回过神来的时候晚自习第一节课已经下课了，苏达还没有回教室。

舒唤想去洗手间，她来到二楼的洗手间标识前，前后左右仔细地找了一阵子。

“咦？哪有洗手间？莫非还隐身了？”

一个穿着蓝白色条纹校服的女生跑过她身边，而后突然停下：“同学，有卫生棉吗？”

舒唤意外了一下：“没有呢，不好意思。”

女生没说什么，转身又朝前跑了几步，然后在一个拐角处上了楼梯。

“洗手间原来在上面。”舒唤疑惑了几秒，迈动步伐跟了上去，刚来到拐角处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强烈恶臭夹杂着难闻的烟味险些把她熏晕过去。

“不是吧，洗手间都不打扫的……”舒唤简直难以置信，她放慢脚步，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仿佛前面有一头怪兽正等着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个穿得花里胡哨的抽烟男生，由于烟味很重，层层缥缈，让她都看不清这几个人的模样，然后是两扇由布帘遮盖住的挨在一起的男厕女厕，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神色如常，似乎早已习惯。

舒唤不得不屏住呼吸，她担心自己的肺活量和忍耐度不够，不小心吐出来就出大洋相了！

几只色彩鲜艳的飞蛾停歇在墙角的位置，漂亮又略微恐怖的类似眼睛的花纹十分张扬，让人没法忽略它们的存在。

看着这些完全不受气味影响的大飞蛾，舒唤心里产生了一丝胆寒：它们该不会搞突然袭击吧？

洗手间里面绝对比外面还要恐怖无数倍，对于来自22世纪的宅妹舒唤来说，这是对她的嗅觉和视觉的绝顶考验，估计和凶案现场的恐怖程度相当。

进还是不进呢？

“王国栋的老婆真漂亮啊，今天她给我们班上历史课了。”

“二班的班主任？那个胖子的老婆？”

“就是他，看起来蛮老实的一个人，居然还能找到这样的老婆。”

“估计妻管严吧，他都快四十岁了还没孩子，只怕是那方面有问题。”

“哈哈……”

“那他们以后肯定离婚。”

“是你盼着他们离婚吧，然后你好调戏他老婆。”

“想多了啊，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舒唤闻言回过头来，那几个抽烟的男生看到她，都心照不宣地讪笑着，由于在洗手间门口呆了快两分钟的时间，舒唤明显感觉到自己衣服上在逐渐沾染这种特殊的臭味。

一个大步向前，她跨入了洗手间，然而两秒钟过后，她就脸色青白地出来了。

“同学，楼下有绿化带。”

“绿化带？”舒唤忍耐地吞咽着，不明所以。

“你是第一次来厕所吗？”

“……”

“绿化带那边可以解决，环境还优美。”

说完，几个男生又相视着大笑起来，舒唤无言，只得快步离开。

第八章 尊重

而在回去三楼教室的路上，她又遭遇了飞蛾的袭击！

在她惊慌失措躲闪不及奋力奔跑求助无门的时候，一个路过的女生行侠仗义地用手中的书本对着飞蛾使劲地打了过去。

前一秒还猖獗无比的飞蛾就这么失去了生命，软软地落到了地上。

舒唤盯着地上的这个小东西感觉很不可思议，原本她以为像“矫情”，“娇气”这类的词语是不适合用来形容她的，但相比于这个学校的女生，尤其是眼前这位胆大又英勇的女生，她也确实是太柔弱了！

“谢谢啊。”

“不谢，”那个女生热情地伸出手来，“我叫任娟，也是二班的，这种飞蛾有毒，不能让它的粉沾到你皮肤上，容易过敏。”

舒唤也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真是胆子太小了。”

“没事，习惯就好了，昆虫再可怕也只是昆虫，对我们哪能造成真正的威胁呢？你想明白这个就一点都不怕了，又不是狮子老虎会吃人，何况现在的狮子老虎都被关在动物园里。”

“雾岭镇周围都是群山，昆虫蚊子都很多，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弄蚊帐，我前几天没弄蚊帐，感觉就是在蚊子堆里睡觉啊，哈哈。”

舒唤听得目瞪口呆。

“我回教室啦，有事可以来找我。”任娟爽朗地笑了笑，快步转身走了。

转头看了看远处被黑暗笼罩着的群山环岭，舒唤突然产生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这个雾岭镇似乎和外界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偏远山区特有的原始感。

走了几步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紧挨着班主任办公室的是学生处办公室。

舒唤想知道苏达怎么样了，于是她小心地隔着窗户朝里面试探着看了一眼。

办公室比较狭窄，灯光很亮，苏达正背对着她笔直地站着，从背影上看不出她的情绪起伏。

秦瑞此时却不在办公室里，莫非他已经提前被大赦离开了？

舒唤仔细地想了一下，挑起事端的明显是秦瑞，虽然苏达先动手有错在先，不过秦瑞是男生，在武力上敌不过苏达是出乎意料的，如果苏达是输的那一方呢？

王国栋首先赦免的会不会是苏达？

正想得出神，突然一个生硬冷漠的声音将她生生地从沉思中扯了回来。

“你在这做什么？”

舒唤回头，看到胡仁进正一脸不悦地盯着她，顿时有些慌神。

“我……”

“说啊，做什么呢？当侦探间谍，还是小偷？”

声音很大，班主任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王国栋探出头来，见是他两，又回去关上了门，苏达此时也回过头来，看到是舒唤也吃了一惊。

被现场抓包的感觉非常差，舒唤又不想上演乖宝宝认错的戏码，何况女生也是需要面子的。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申请？”

胡仁进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什么态度？”

“你管我？”舒唤也火了，“我是学生我又不是下人，做什么归你管？”

“回去给我写检讨！”胡仁进额头上青筋暴起，气得哆嗦起来，“写300字！”

舒唤嗤之以鼻，直接绕过他往前走。

胡仁进居然也没叫她站住，她就这么安安稳稳地一路回了教室。

在教室里坐了几分钟，实在觉得难以忍受，干脆甩手离去，唐惠然用惊疑的目光目送着她离开。

检讨是绝对不会写的，尚且不说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她也完全不知道检讨书的格式。

怒气冲冲地走到校门口，正准备穿过校门离开的时候，被一个好听的声音叫住。

杨晏看到她这副样子也有些意外，更觉得好笑，此时的他正在擦拭一个杯子，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稳。

一瓶饮料被递到舒唤手里，舒唤不爽地：“我没钱！”

“送你的，”杨晏笑得温文儒雅，“才第一天呢，不要心浮气躁。”

“这里的学生都没尊严的吗？”

“自然是和22世纪不能比，2005年，刚刚跨入21世纪，人们的意识和思想都还停留在传统阶段。”

舒唤抬起眼来，不断地捏着手中的饮料瓶子：“可不管在什么阶段，学生都是老师的衣食父母，没了学生的钱，他们得去街上讨饭，尊重是互相给的！”

杨晏还是笑：“你和苏达一样，都特别有原则。”

“游戏世界里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游戏世界里，你也不用遵守太多的规则，”杨晏收起笑容，“你觉得受了委屈，大可以还回去，只要你有把握保护住自己。”

舒唤皱眉，有那么一分钟，她想不出该说什么，在雾岭高中谈师生平等显然太不现实，温和的怀柔手段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起作用的。

逆来顺受是判定一个学生是否听话的标准，这种落后的奴化思维让她心里相当不是滋味。

所有人都是有自尊的，只是强弱的不同，她虽然性格随和，可自尊被人扔到地上踩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舒唤还在想着，为什么人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呢？

22世纪的世界，人类普遍团结互爱，因为有人工智能这种异物的侵入和威胁。

21世纪初的世界，人类在生活中没有天敌，连潜在的敌人也都是人类自己。

所以他们忘记了团结和友好，盲目自大，自私排外。

舒唤突然觉得，和肖臣相处起来还是很简单轻松的，起码他不会去刻意为难自己，也懂得互相尊重体谅的道理。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舒唤伸手拿过来一看，是苏达的短信。

“我被王国栋说教了一番。”

“怎么说的？”

“用的80年前就被抛弃的三从四德的思想，听得我那个火大啊。”

舒唤想起了在厕所门口时，那几个抽烟男生的对话，隐约有点明白王国栋婚姻被人拿来当笑谈的原因了。

“你别理他，早点回家洗澡了睡觉，你不用写检讨吧？”

“不用啊，难道你要写？你刚才在办公室门口做什么呢？胡仁进那副臭嘴感觉怎么样？”

“的确很讨厌，我都想捏死他了。”

“哈哈这就对了，他以为自己是谁呢？不就是一个不入流的乡镇老师嘛，懂得还不如我多，说话那么拽。”

“还有哦，明天有体育课，你得穿校服过来，硬性要求哦。”

舒唤回复了一句：“好的”。

第九章 体育课

体育课老师是个刚从体校毕业的大专生，穿着长袖长裤的运动服，整个人看起来瘦巴巴的，好在五官还算清秀。

真正让舒唤大跌眼镜的是课上安排的活动，居然就是围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慢跑，跑到跑不动为止。

相比于22世纪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这里的体育课单调乏味得让人窒息。

这么下去，学生们不会产生心理问题嘛？

舒唤一边想着，一边加快速度跑到了苏达的身旁，周身的其他人普遍气喘吁吁脸色发白，身体素质差到这种程度也是让她些微愕然。

“起码也可以教教我们瑜伽，散打吧。”

苏达推了一下她的头：“你要认清现实，这里的人估计连瑜伽是什么都不知道，会把你当精神病人看的。”

“等会下课了一起吃饭，我有事和你说。”

“什么事？”

苏达更加凑近了她，压低声音：“我知道王国栋老婆是谁了，好像是性格很弱势的一个女人，我们可以从她下手。”

舒唤正打算说什么，忽然跑在她们前面的一个男生“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苏达急中生智地将舒唤一把推开，自己险险地侧身避过，才避免了摔在一起的尴尬！

“我去，怎么回事？昏厥了？”

那个男生身形修长，上身穿着浅蓝色的条纹校服，下身则是白色的运动短裤，此时他正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

“我的腿，抽筋了，好痛！”

浩浩荡荡的跑步队伍因为这个意外事故而停了下来，大家纷纷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痛到几乎扭曲的脸。

“疼啊！”男生不断地抽着冷气，身边的同学们也都束手无策。

“估计是没做热身运动导致的。”舒唤小声对苏达嘀咕了一句，后者的视线正投向急匆匆赶过来的体育老师。

“放松，放松身体，吸气。”体育老师关切地在男生身侧蹲下，轻声指导，在很多同学们的眼里老师的做法一定是经验丰富正确无误，而舒唤却觉得他压根就束手无策。

连抽筋都不会处理的体育老师，在22世纪会连最下等的从事机械工作的机器人都竞争不过。

不忍心看男生强忍小腿的抽筋之痛，舒唤突然上前抓住那个男生的手，用力一拉，就将他整个人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周围的同学都对她的举动大惊失色！只有苏达除外。

“站好，双腿用力。”

男生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被痉挛折磨的双腿像是瞬间恢复了一般，他意外了几秒，继而笑着对舒唤连连道谢。

“好了，继续跑步，不要停。”体育老师见这里没他什么事，为了挽回面子他只得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在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中，跑步队伍又零零散散地开始出发了，苏达看了舒唤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谢谢你，我叫罗子规。”男生毫不吝啬他的笑容，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刚才如果不是你，我真要疼过去了。”

“运动的时候不能用力过猛，要先做热身，老师从来没有这样教过你们吗？”

罗子规摇头，赞赏道：“还是外面的人见多识广，其实这边的老师，很多都是来自农村，家庭背景不好，或者在市里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他们不懂的东西多了。”

舒唤觉得他的性子颇为直爽，交流起来也很自在，又问了一句：“那我们班主任，还有胡仁进，他们也是这种情况吗？”

“王老师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老婆是历史老师，胡老师是三年前从市里调回来的老师。”

这个消息对舒唤来说很是意外，她起初一直认为胡仁进也是雾岭镇土生土长的人呢。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吧。”

舒唤点头，于是两人慢慢地并排跑了起来，和前面的大队伍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三年前，胡仁进从市里调回了雾岭高中，当时我们学校还专门为他举办了一个欢迎会呢，据说他教学水平很高，他一回来就带了三个高二的班级。”

“从市里调到这里？”舒唤不解，“这里的条件这么差，他为什么愿意被调回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其实觉得吧……”

说到这里，罗子规左顾右盼了一番，像是怕被人听到似的，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他是因为做错事得罪了市里学校的领导，有人故意整他的。”

“市里的条件和待遇比雾岭高中好一万倍，而且胡仁进也不是本地人，他都工作十多年了，这种调动对他来说，就像我们学生受处分一样。”

“不过欢迎会的时候大家都很热情，很多同学还认为是他爱心大发特意为了学生的学习成绩来的，当时我还在读初中，离这里很近，所以事情也都多少知道一些，反正我觉得不可能，现在都是认钱的社会，谁会义务献爱心啊？胡仁进看着也不像是个会到处搞福利的大善人。”

“现在证明了我的想法没错了，已经高二了，从高一开始就是他教的物理课，最初我们班的成绩还在及格线或者优秀线上，现在已经全部不及格了，偶尔有一两个及格的人已经很厉害了。”

舒唤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起来，跑步的速度也减慢了：“那你们高考怎么办？”

罗子规停下脚步，神情伤感又落寞，声音也显得苍白无力：“我也不知道。”

“虽然也不想太悲观，但我们确实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高考这一轮也输掉了，以后的人生，真的，想想都觉得……”

“我不想成为底层人。”

看着他难过的样子，舒唤想安慰，但又觉得心中仿佛堵着一口气，在这个游戏里，学生怎么就成了最弱势无力的群体了？

难道他们不应该是手握着未来，主宰世界的人嘛？

一股难过夹杂着隐隐憋屈的愤怒感在舒唤的胸腔内流淌着，令她略微胸闷，又觉得燥热难当。

“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苏达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盯着罗子规的眼睛，平静又坦然地道，“物以稀为贵。”

罗子规神情困惑地挠了挠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纱裙的长发美丽女子，骑着摩托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捎带了一阵清香。

路过大队伍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男生都驻足凝视，就好像这个女子自带吸引眼球的磁铁一般。

“哇，好漂亮！”居然是一个女生的赞叹声。

“是啊，气质真是好。”

罗子规也回过神来，立刻跟舒唤说：“她就是王老师的老婆，程钿，是个历史老师。”

舒唤很快在脑海中把程钿的形象和王国栋的形象拼合，再抠图立体化，然而无论她怎么做，那股诡异的违和感却怎么都去除不掉，这两人放在一起，总有股难以言明的怪异。

“她的教学水平怎么样？”

“一般吧，她都是对着课本讲的，听她讲课和自己看区别不大。”

“……”

舒唤原本以为历史是最难教的学科，历史老师要通古晓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它的学科也要稍作了解，才能纵横结合将课本讲透彻，知识面的要求非常严格。

听他这么一说，舒唤不由得觉得，看来只要识字比学生多，脾气比学生暴躁，或者外表足够迷人，也能勉强当个老师。

“他们都是小孩子，”苏达端着餐盘在桌对面坐下，“很多事还不懂，不必问他们太多。”

舒唤没有回答，左手撑住下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别翘二郎腿，臀型会变难看的。”苏达提醒般地敲了敲筷子，含糊地说，“这里的饭菜味道还可以，不来一点？”

“不想吃。”想到那些飞蛾，舒唤就有一股任何时候都吃撑了的感觉。

“玩几天要做正事了，我打算来硬的，你可不许干涉我。或者咱们干脆分头行动，你负责明处，我负责暗处”

舒唤无语：“说得像特务行动似的。”

“就是啊，我活这么大还没这么刺激过呢，除了……”话说到一半，苏达忽然停下了，而后防备似的看了舒唤一眼。

舒唤意识到她的尴尬情绪，连忙装作没听到一样，识相地将头转向一旁的打饭小哥：“你看他好瘦。”

“额，是的，蛮瘦的，你也不胖。”

搞不清楚她在隐瞒什么，舒唤感觉挺奇妙的，苏达给她的印象一直都不是很谨慎小心的个性，想到她昨晚对秦瑞的压倒性胜利，也大约能够猜出个所以然。

“晚上有小学生来我家，我要辅导他们，”苏达喝了一口饮料，“晚自习就不来了。”

第十章 烧蜘蛛

晚自习课间，舒唤来到昏暗又布满灰尘的楼梯间，眯着眼抬头，寻找王奇提起过的蜘蛛卵。

事实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蜘蛛卵的数量相当之多，那些丝结成的透明球状体，几乎覆盖了楼梯间的每一个角落。

心中忍不住有些发悚，舒唤也知道她必须短时间内克服这种心理，否则在这个以蜘蛛为主题的游戏里她绝对没法通关。

想起任娟说过的，蜘蛛飞蛾都是小昆虫，根本无足轻重，只是看起来可怕了点。

“嗨，小妞，来抽烟不？”

一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舒唤连忙转身，发现有两个梳着爆炸头的男生正在楼梯间里靠墙站着吞云吐雾，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皮肤略微苍白的男生正朝她招手。

舒唤想起来，这个男生是唐慧然的哥哥，名字叫唐剑。

“唐剑，打火机借我一下。”舒唤直截了当。

唐剑微微吃惊：“你认识我？”

说话的时候，嘴里喷出一股新鲜的烟味，显然他也才刚刚从仙境中回到现实，舒唤眉头都没皱一下：“我是唐惠然的同桌。”

“哦哦，对……”唐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我妹又说我坏话了？”

“没有，”怪异的语调让舒唤感觉不太舒服，她朝前一步，“打火机借我一下，我用完就还你。”

“你要干什么？烧了教学楼？”唐剑咧嘴一笑，“我也早就想这么做了呢。”

说着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扔到了舒唤手里。

“你长得不错啊，有男朋友吗？”此话一出，身边那两个爆炸头男生哄笑起来。

不理会唐剑的搭话，舒唤点燃打火机，踮起脚试探了一下发现够不着，于是她想了想，干脆将打火机朝着蜘蛛卵扔过去。

顿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舒唤连忙往后面退了几步，唐剑看到她这样做也吃了一惊。

“我艹，你要烧蜘蛛啊！”

这个游戏名为《毒蛛》，和蜘蛛脱不了干系，烧了它们的幼卵即便不能直接通关游戏，也能够方便寻找下一个剧情吧。

猛然间，被火光冲击的大量蜘蛛卵犹如被暗中召唤了一般，无数的透明小蜘蛛从卵中飞快地钻出，掉落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开始朝着舒唤这边蜂拥而至！

唐剑吓得一边大叫一边躲闪，身边的那两个爆炸头男生脸色也变了，手舞足蹈地躲避着，这些小蜘蛛速度极快，身体轻盈，像是会飞一般，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身上！

在唐剑面如土色手忙脚乱地拍打身上的小蜘蛛的时候，舒唤早就脱掉外衣，转身跑上了台阶，然而两个爆炸头男生的惨叫声实在是令人心惊肉跳，舒唤不忍地回头，看到唐剑摔倒在了台阶上，那两个爆炸头男生居然朝着楼下的方向在躲避。

情急之下，舒唤跑了回来，抓起门后墙角位置放着的一把破破烂烂的扫帚，再跑到唐剑身边，咬着牙用扫帚使劲驱赶着唐剑衣服上和周围的蜘蛛！

“妈啊，这些蜘蛛是成精了啊！缠着我不放！”唐剑哀叫着，死死地抓着楼梯间的扶手想要站起来，可无奈蜘蛛太多，不断地往他身上冲撞，钻进他的衣服里，这种恐怖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情景让他双腿发软，一时半会竟然站不起来。

数不尽的，近乎透明的小蜘蛛铺天盖地一般无孔不入，舒唤也暗自心惊。

“还有打火机吗？”舒唤用那把脏兮兮的扫帚蹭得唐剑灰头土脸，后者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有！”唐剑哆嗦着，把另一个打火机塞到舒唤手里，这一瞬间舒唤接触到了他的手，手指都是冰凉的。

看来他真是被吓破了胆子，不管怎么说他只是个高中生，心智和胆识自然不能和已经23岁的舒唤相比。

舒唤此时也想不到其它的办法，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过她心里也隐隐地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在这里大呼小叫了这么久，一个来帮忙的或者干涉的人都没有呢？

她从容地用左手点燃了打火机，接着把打火机扔到了扫帚上，这把扫帚很干燥，很容易着火的样子。

的确如她所料，扫帚很快燃烧了起来，唐剑却突然焦急地道：“这样真会烧了教学楼的。”

“不可能！”舒唤斩钉截铁，随即又瞪了他一眼，“教学楼比你的命还重要？”

唐剑还来不及回答，舒唤就将着了火的扫帚再次大范围地用力一横扫，然后用尽全力，把扫帚远远地丢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一把拉起唐剑，转身大跨步跳下台阶，逃离了这个地方！

“蜘蛛，好像进我嘴里去了。”跑出教学楼的舒唤，听到身边的唐剑说的这句话，心里蓦然一沉。

“错觉吧？”

“不是啊，我真的吃进去了，怎么办啊？”

看着唐剑一副受惊过度，战战兢兢又手足无措的样子，先前的阴阳怪气般的玩味也已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助和惶惑。

舒唤也没辙，只能说：“那你回家吃点泻药，尽快把它们排出来。”

“好恶心！”唐剑面部僵硬，身体细细发着抖，双手不自在地痉挛了两下，“居然这么多的蜘蛛，还攻击人。”

“你在学校里呆了这么久，不会才发现有蜘蛛吧？学校里的扫地阿姨完全不管的啊？”

“别提了，”唐剑摇头，“没有扫地阿姨，想打扫就得我们学生自己来。”

舒唤不解：“为什么？”

唐剑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闪躲，他又朝后看了看：“也不知道我那两个兄弟怎么样了。”

“他们都不管你的死活。”舒唤立刻嗤之以鼻，那两个爆炸头男生的模样她都没看清，但从行为上来看绝对是两个怂货。

“不过你胆子真是大啊，不像个女生呢。”唐剑转了转眼珠，又说，“但你若不去烧那些蜘蛛，我们也就不会遇到危险。”

“所以，我救你是应该的？”

“不不，你当然可以不救的。”唐剑似乎很识相，他尴尬地笑了笑，又松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舒唤觉得这个小男生的心思还蛮多的：“你是指烧蜘蛛，还是救你？”

“都有。”

舒唤加快了步伐：“我去给你买泻药。”

她并不希望唐剑出事，他只是一个无关的局外人，舒唤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对他间接造成伤害，刚才发生的事情，是她始料未及的。

然而话说出口后才发觉，她压根没有这个时代的货币，也不知道小卖部可不可以赊账，今晚回家无论如何都得找出几个钱了，以备不时之需。

“我还是自己来吧。”唐剑的语气里颇有点害羞的意思，他小跑几步追上舒唤，两人一起快步朝着校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说什么也不能让女生掏钱啊。”

听他这么一说，舒唤顿时想笑，但是一想到刚才的遭遇，她就笑不出来了，脸上的表情还是略微紧绷。

“我觉得我们学校有两点奇怪的地方。”唐剑冲着小卖部的老板打了声招呼，说明来意，就对舒唤打开了话匣子。

“有一点就是没有扫地阿姨，从小到大，我被罚站过的走廊，被罚扫的厕所里，都有打扫卫生的阿姨，只有这里没有。”

“还有一点就是，这个小卖部好像个百宝箱，你要什么，都可以买到。”

舒唤意外地扬了扬眉毛，脱口而出：“你还挺细心。”

唐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因为我是坏学生呀，不想学习，所以除了学习，其它的事我都注意了。”

小卖部的老板把泻药递到唐剑面前，这一次的老板不是杨晏，而是一位面无表情的中年女子，舒唤对此也没有多想。

唐剑又要了两瓶饮料，把其中一瓶给了舒唤：“渴了吧，喝一点。”

“已经上课了。”舒唤看到了小卖部里挂着的挂钟，指针显示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我没事，反正成绩差，少一课多一课都一样，你要回去上课？”

舒唤干脆地摇头。

唐剑拧开饮料盖子，混着饮料把泻药喝了下去，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盯着舒唤的眼睛，喝完才说：“你看着不像差生，一定是成绩特别好，不用上课吧？”

舒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淡淡地笑了一笑。

“对了，说到扫地阿姨，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唐剑想了想，稍微压低了声音，“我的确打听过，好像是因为晚上的教学楼闹鬼，扫地阿姨都不敢来。”

舒唤不由得皱眉，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呢！

“那你有没有找上你的两个兄弟晚上去侦查一番？”

“这个……”唐剑明显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戏谑，神色变得有几分认真起来，“其实刚才我们烧蜘蛛的地方，就是传说中闹鬼的地方。”

舒唤原本也只是想逗逗他，顺着他的话说，现在她居然有了种唐剑会给她下一步线索的想法。

第十一章 闹鬼传闻

“怎么个闹鬼法？”

唐剑以为她是被自己勾起了兴趣，开始有点得意和开心起来，于是更加地不厌其详。

“那是学校里的一个传说，说起来挺长的，你要不来我家吧？呆这里会被查课的老师发现的。”

“你家？”舒唤不禁失笑，“你打算干嘛？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啊，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唐剑也察觉到了他此话的不妥，生硬地一笑，“那，那网吧也可以，我请你上网吧。”

舒唤觉得这个邀请可以接受，于是欣然点了点头，唐剑的脸色微窘，垂下眼，轻咬了下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齿。

看他这个样子，舒唤突然想起了肖臣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小唤，你很可爱。”

现在的她，已经是瘫痪在床昏迷不醒，和死尸差不多的状态了，也不知道肖臣会如何看待自己，是否会觉得她体重太沉了，亦或是太麻烦？

没有了她这一层束缚，肖臣大概会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吧，会不会趁此机会出去风光一把呢？凭他的才华和相貌，想泡几个人类妹子恐怕是易如反掌，就怕他因此流连忘返乐不思蜀，忘了她这个所谓的“主人”。

舒唤轻叹了一口气，顿时觉得人生像是凭空多了一段空白，脚底发虚，连跟着唐剑走了多远都不知道。

“上车吧。”

清朗的嗓音将舒唤的思绪带了回来，当她看到眼前的漂亮又炫酷的摩托车时，霎时直了眼。

唐剑又喝了一大口饮料，像是要把恶心感全部冲刷掉一样，然而舒唤接下来的问话却让他大跌眼镜！

“这是什么？”

舒唤用手在空气中对着摩托车的形状描了一番，看到了车身上的“yamaha”三个字，约莫想起来好像是国外的一个品牌，经营电器的，年代很久远了。

“晕哦，城里没摩托车？”唐剑惊得直翻白眼，“这里距离网吧还有一段距离呢，走着去不方便。”

过了半响舒唤才反应过来：“你要载我？”

“是啊，”看着她犹豫又迟疑的表情，唐剑笑了一笑，“别说男女授受不亲哦，在这里要是被值班老师发现了，就算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舒唤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看情况她是不能拒绝了，只得笨拙又谨慎地抬腿跨坐在摩托车后座，小小声又说了一句：“你们老师管得真多。”

唐剑把手中空空的饮料瓶随处一扔，轻盈地跨坐在了她身前，熟练地开始打火。

“可不是嘛，他们教学不行，就只能管这些了，不然怕落人诟病啊。”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舒唤……”

“嗯，好名字。”随着唐剑的动作，摩托车开始稳稳地行驶了，速度控制得很好，像是刻意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

舒唤觉得有些惊奇，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除了“摩云”这种智能无人驾驶汽车以外的交通工具，在22世纪，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已经被统一形式的“摩云”取代，免费公用，无法毁损，完全智能驾驶。

此时和唐剑贴身挨坐在一起感觉略微暧昧和僵硬，好在新奇感很快将她的这种感觉驱散了。

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乡间小路，其间的颠簸自然少不了，舒唤睁大眼看着各式各样自行车、三轮车、卡车以及公交车从身边缓缓驶过，带给她的冲击感堪比一场科幻电影。

“你不会是第一次坐摩托车吧？”

“不，不是，”舒唤不想让人察觉出她的异样，忙转移话题，“教学楼闹鬼是怎么回事？”

“闹鬼啊，”唐剑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显得有些闷，他没有转头，专心地驾驶着，“其实挺狗血的！”

“啊？”

唐剑哈哈一笑：“我是说，闹鬼的缘由很狗血，就是一个爱情故事，女的死了，嗯……男的后面也失踪了。”

如此简言意骇的描述也让舒唤略微无语：“殉情吗？”

“也不是，”唐剑沉默了一下，拐过一个弯道，“男主角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又帅又有钱成绩又好，还特别痴情，你们女生肯定都爱这样的吧？”

舒唤觉得有些奇妙，初见唐剑的时候他是一副玩世不恭还阴阳怪气的姿态，现在的他仿佛脱胎换骨从头到尾换了个人一样，不仅教养良好，还体贴风趣。

莫非这个家伙是个双重人格？

“那个，他们这样算不算早恋？”

“算啊，当然算的，我们学校有禁令的，禁止谈恋爱，即使祁彬又帅成绩又好，他也还是个学生，早恋总归还是不好的。”

舒唤心里蓦然一惊，祁彬这个人正是王奇曾经提到过的人物，并且她直觉地认为，他会是这个游戏的关键人物！

原来闹鬼传说的中心事件居然是祁彬的爱情故事。

这个时候，摩托车停了下来，舒唤下车后还在愣神，看到唐剑麻利地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朝她走过来。

“网吧就在二楼，我请客。”

舒唤应了一声，眼角余光瞟到他干净又认真的脸，看样子他是不会说谎的。

唐剑笑着和老板打了声招呼，老板也和气地朝他点头，舒唤能看出他是这里的常客，估计就算是赊账老板也不会有意见。

两台电脑打开后，舒唤在心里寻思着该怎么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冒昧问一下，你和唐惠然是亲兄妹吗？”

唐剑移动鼠标的动作停住了，略微怔了怔，随即回答：“不是的。”

舒唤正待要说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同父异母，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舒唤吃惊地睁大双眼，原本她只是随口一问，好巧不巧地扯到别人的伤心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

“没事，我和她像亲兄妹一样，不过我是坏学生，她是好学生。”唐剑又笑了笑，替她圆了场。

舒唤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也暗自庆幸和感激他的体贴。

“惠然的成绩很好，一直名列前茅，年年三好学生，还是你们班的学习委员，但我不行，我智商和她不在一个层次，功课差，还抽烟打架，家里人早就放弃我了。”

唐剑低头看了一眼舒唤手中的鼠标，沉默了几秒：“不过，我也确实是没有希望。”

舒唤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过了半响，她才说了一句令唐剑哭笑不得的话：“你可以戒烟啊。”

“咳咳，这不是戒烟的问题，”他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总之我真是坏学生，像你这样的女生如果被人看到和我一起，你就会有麻烦。”

舒唤平静地转过头去盯着电脑屏幕，她并不觉得意外，即使是在22世纪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非常普遍的情况，几乎无处不在，只是她没有想到，这里只是一个小乡镇，而且还处于100多年前，对方还只是一个没有踏入社会的高中生。

他原本只是一张白纸，人生就已经提前给他染上了黯淡的颜色。

“祁彬以前也是二班的，王国栋老师带的班级，他好像一直都带二班的，严厉也是出了名。”

“他很严厉？”舒唤还没意识到这点，在她看来王国栋老师还挺面善的，“你都是听谁说的？”

唐剑摊手：“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啊，他在禁止学生谈恋爱方面，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舒唤“咦？”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对劲，唐剑又说：“祁彬女朋友也是二班的，是英语课代表吧好像，他自己是班长，来往比较密切，后来两人就在一起了。”

“王老师很快知道了，就叫来了两人的家长，在办公室里当着家长的面对那两人谆谆善诱循循告诫，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如他所愿而分手。”

舒唤点了点头，唐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还有胡仁进，胡老师，这两个老师都在劝他们分手，胡老师来硬的，停课写检讨。王老师来软的，始终温言细语。”

软硬兼施的手段让舒唤感觉有点匪夷所思，听起来谈恋爱好像成了一种禁忌似的，而不是仅仅违反校规了。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唐剑深吸了一口气：“学校食堂里卖鸡汤面的阿姨跟我说的，那会儿我也被谈恋爱了，所以被约谈，她告诉了我这件事情，还说食堂就是外包给了祁彬爸爸开的餐饮公司，因为儿子出了这件事他非常恼火，当时也是闹得整个公司里人尽皆知。”

舒唤不由得皱眉：“你也谈过恋爱？”

“你的重点居然在这里，”唐剑笑了笑，“是在关心我吗？”

“我就觉得你不像啊……”舒唤有点词穷。

“那是我的发小，小时候是邻居，后来我搬家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上了高中后又分到同一个班，所以走得近了些。”

比较模棱两可的回答，舒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唐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想笑，笑眼弯弯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近距离端详的话，他的模样很是清秀，舒唤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忙咳嗽两声。

唐剑怔了怔，又接着说：“祁彬的事闹得比较大，难以收场，听说他女友怀孕了，女方家属跑到他家里大闹，祁彬爸爸给王老师塞了红包，然后那个女生就被迫退学了，流言蜚语满天飞，她承受不住，没几天就自杀了。”

“后来祁彬也失踪了，再也没有他的消息，据说也是死了，闹鬼的传闻就来自他两。”

第十二章 唐惠然和唐剑

网吧里很安静，也许是空气有点闷的缘故，舒唤觉得些微恶心，看着唐剑的眼神也是说不出的怪异。

几个青少年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在他们身旁毫无顾忌地点燃几支烟，呛人的烟味吸进鼻腔，进入肺里，舒唤突然如梦初醒。

她电击一般地想要跳起来，不想一下子绊到了椅子，失态地摔在地上！

唐剑吃惊地看着她这般模样，打算去搀扶她，却见舒唤已经迅速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动静太大，网吧里满是压抑着的低笑声，老板也用看好戏的眼神瞧着唐剑，咧嘴露出微黄的牙齿。

只有唐剑没被逗笑，烟雾缭绕中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舒唤跑出去的方向。

随即他回过神来，结了账，边走出网吧边从口袋里习惯性地掏出烟来抽，走到网吧门口的时候看到那两个同样被蜘蛛袭击过的爆炸头男生，也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剑哥，原来你真在这里，早就猜到你会来。”

唐剑不说话，看着前方轻轻吐出一口烟，其中一个爆炸头男生又问：“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不想接。”

甩给他们这句话后，唐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他们两个在原地面面相觑。

半夜时分，舒唤躺在床上难受地辗转反侧，感觉心口压着一个无形的东西，沉重又难以名状，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没有觉得残忍，也没有觉得匪夷所思，一切的一切都很正常，爱情本就是伤人的，难以掌控的东西，没什么奇怪的。可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感觉莫名的惊慌和恐惧。

楼下的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慵懒又孤独的猫叫，舒唤下意识地睁开眼，睡意全无。

穿好睡衣来到阳台，此刻的小镇已经被黑暗全面覆盖，连路灯都熄灭了，舒唤也没有开灯，就靠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辨别楼下的景物。

一个漆黑的影子冲着阳台上的舒唤龇了一声“喵呜！”，那双在黑夜里太过明亮的眼睛令她心里一惊，连忙退回房间里。

她又想起了肖臣，不是心存任何期待，只是纯粹想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肖臣是人工智能机器人，那一层伪装的类似人类皮肤的塑胶，也是需要定期清洗的，对于机器人来说，也就是洗澡了。

第一次见到肖臣洗澡，也是实实在在地把她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天晚上，房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暗，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舒唤走进去的时候，看到肖臣正在镇定自若地脱衣服。

看到她进来，肖臣没有一丝羞耻之心，更没有一丝的不自然，就那样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脱得精光！

舒唤都来不及躲避，就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他的果体！

如果不去考虑男女避讳，尴尬还有害羞这类机器人不太明白的概念和情绪的话，整个过程还是称得上赏心悦目的，但是下一刻显然就不是了。

想起肖臣从左侧腋下开始，一点一点地将整个皮肤剥落，而后露出他本来面目时的情景，舒唤就感觉口干舌燥，汗流浃背。

这种美景欣赏一次就够了，至少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习惯，以后但凡是肖臣洗澡她都会尽量避开，甚至跑去商场。

可能只要是美好的事物，就存在着可怕的一面吧。

轻轻的叩门声响过后，唐惠然打开门，门外站着神情略显疲态的唐剑。

“几点了？”唐惠然站着不动。

“先让我进来。”唐剑也看到客厅挂钟上的指针已经过了中线，开始往右边倾斜，可还是碘着脸硬挤了进去。

“再回来这么晚，我就不给你开门了。”唐惠然的耐性似乎已经到了极点，“我明天还要上课呢，你怎么不替我想想？”

自知理亏的唐剑没有说话，讪笑两声，低声下气的。

然而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却是发现，门口堆着厚厚一沓小说杂志之类的书籍，封面鲜艳大胆，有点不堪入目。

“我妈给你清理出来的，你明天自己拿出去丢掉。”

唐剑怔了怔，又听到她说：“你都快18岁了，一点都不思进取，一天到晚看这些黄色的书，还抽烟打架，等我考上了大学，我两就分道扬镳吧！”

这话说的过重了，唐剑不由得回头看她。

“看什么啊？你又不是我们家里的人，我爸的钱也不会留给你的，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剑点点头，推开房门走进去，发现里面被翻得一片狼藉，床铺上不整理一番是没法睡了。

“你别像王奇一样死掉，我可懒得给你收尸。”

像是受不了她的聒噪似的，唐剑兴意阑珊地抬手指着门口，又变回了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还不回去睡觉，是不是想陪我一起睡呀？”

“我的涩情杂志都被扔了，一个人可是睡不着的哟，心痒难耐啊，让我抱一抱？”

唐惠然看他的眼神简直是鄙夷：“你个变态，我可是你妹妹！”

“你也知道啊。”唐剑只是笑，不再理会她，任由着她一路咒骂着回房间里去了。

用力关上房间的门，唐惠然绝望又恼怒地把自己扔在床上，手发泄般地移到腿间，胳膊触碰到腰间多余的一点赘肉时，又失望地骂了自己一句。

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妹，除了在镜子里找不到两人丝毫的相似之处以外，性格品味追求什么的，也都全然不同。

唐惠然甚至都搞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进入自己的生活的。

外表看起来阳光帅气，却抽烟打架不思进取，每天晚上连按时回家都是个奢望。

这个男生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其实只要他肯多低声下气，多来求自己一点，她对他的态度也会截然不同。

父母长期在外地工作，母亲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把家里他制造的垃圾给清理出去，就离开了。

两人之间的兄妹亲情很少，单独互相面对的时候，容易产生尴尬又陌生的情绪。

这种畸形的感觉在她心中有一段时间了，每次想起来，都要另她自我厌恶的程度加上几分，她骂唐剑变态，同时也很清楚，找酒吧里的朋友要来春药和迷药的自己，更加恶心变态。

但她控制不住，她不知道这种情绪该如何发泄，不过唐剑并没有喝下她兑了春药和迷药的水，算是给了她一个赎罪的机会，而她恼怒地发现，她那种悲惨的自我憎恨感又不知不觉上升了几分。

他们两个人，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把门小小地打开了一条缝，朝唐剑房间的方向看去，他还没有睡，房间的门虚掩着，房内的灯光昏黄。

她想过去表示一下关心，可她的自尊不允许，纠结到放弃只花了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很快跑回床上把被子扯上来盖住了头。

唐剑迟迟没有睡，一直呆坐在狼藉的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等到天亮的时候，手指都发黄，肺部隐隐疼痛。

听到客厅里唐惠然打开房间门的声音，看来她已经整理好了衣着准备去上课，脚步声经过自己房门的时候唐剑期待了一下，然而脚步声并没有停下，而是径直穿过客厅，打开大门，而后关上了。

唐剑自嘲地笑笑，翻身下床，但下一刻他就用手捂住腹部，难受地蹲下身来，一不留神额头狠狠撞到书桌角，顿时眼前金星直冒，冷汗直下。

剧烈的痛感让他头脑发晕，视线模糊了又清晰，强撑了半分钟后痛感有所缓解，他大口喘着粗气，吃力地起身慢慢来到客厅给自己倒水。

他想起了进入嘴里的蜘蛛，也想起了舒唤，接着有些颤抖地拿出手机。

舒唤昨晚告诉了他号码，他那会儿也没有刻意记下来，只能循着记忆按下号码，然后开始编辑短信。

第十三章 篮球场上的意外

此刻舒唤正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自己的容貌。

现在确实比她原本的五官要圆润柔和了不少，饱满的额头晒得有点黑，没有成型的刘海，漆黑灵动的眼睛下方有着隐隐的乌青，没有染烫痕迹的齐肩发恰到好处地凌乱着，透着一股青少年特有的青涩和稚气，这个游戏竟然还给她修改了相貌，使得她更加符合游戏设定。

也难怪，不然以她的真实年龄混入高二班级，就算是长得嫩，或多或少也会有一些违和的。

仔细想想，苏达也是一副青少年的样子，那她真实年龄是多少呢？也并没有听她提起。

昨天晚上苏达给她发来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明天学校见。

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舒唤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短信显示：你还好不？

凭直觉她认为是唐剑，毕竟昨天她把号码告诉了他，当时也没有看到他拿出手机保存，过了一夜居然能记得这么准确，舒唤不禁对他的出色记忆力颇感意外。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坏学生，是差生，差生若是记忆力这么好，不说别的学科，至少语文和英语就不应该很差吧？

舒唤没有回复短信，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会儿衣服，转身准备走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到天花板的墙角处，有几个不显眼的透明蜘蛛卵正挂在那里。

背后顿时一寒，舒唤尽量不去多想，快速离开了家。

走在乡间凹凸不平又狭窄的水泥路上，舒唤感受着脚下坚硬又略微冰凉的触感，晨曦透过树叶洒下来的斑驳亮点，照射在脸上，难得的安静平和。

“嗨喽，小唤同学！”与热情欢快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唐惠然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她对舒唤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清晨的心情总是很好。

自行车对于舒唤来说也是存在于历史课本上的东西，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觉得不仅轻巧，还特别方便。

想了想，舒唤也礼貌地报以笑容：“早上好。”

“昨晚上怎么逃课？”唐惠然翻身跳下自行车，大有和她一起步行去学校的趋势。

“感觉不太舒服，可能气候不适应吧。”舒唤反应很快。

唐惠然若有所思地一笑，伸出手来：“现在可是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呀，你体质很敏感哦？”

舒唤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这个时候又有一辆自行车风驰电掣般地驶来，在看到她两后，自行车一个急刹车，居然稳稳当当地在她两面前停住了，来者是林毅。

林毅看到舒唤后，眼神有些微妙，任何开场白都没有，就猝不及防地扔给她一支淡粉色的玫瑰花！

舒唤没法任由那么漂亮的花掉到地上，只能手忙脚乱地接住，顿时张口结舌：“什么意思……”

“没什么，”林毅的表情依旧酷酷的，像笑，又好像没有笑，漫不经心的神情，“我家有花园，看到花开了，就顺手送给你一支。”

“……”

“哎呀，”唐惠然被惊得一跳，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是不是成电灯泡了？”

“没有的事……”舒唤简直哭笑不得，她完全琢磨不透林毅的想法，“你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吗？”

林毅“哦？”了一声，平静地：“鲜花赠美人，有什么不对吗？”

说罢，不给她两回过神来的时间，径自跨上自行车跑了。

“你拿着吧。”舒唤硬要把花塞给唐惠然，后者不乐意了：“我又不是垃圾桶，他是送给你的，不是给我。”

“我不想要。”

“那你还给他，要不然扔掉！”

“扔掉多不好啊，这么漂亮的花儿，”舒唤为难地皱眉，而后突然心念一转，“你帮我转送给其他人吧。”

“谁啊？”唐惠然声音闷闷的，像是不高兴了。

舒唤想了想，忽略掉唐惠然此刻表露在脸上的不耐烦，小声清楚地说了两个字：“唐剑。”

“……”

上午第二节课是体育课，户外活动时分。

粗略数了数，因为月事而请假的女生达到了八个，于是集体跑步变成了男生的篮球课，女生都躲在树荫下乘凉吃零食，男生们则几乎都在篮球场上积极奋战，挥汗如雨。

舒唤用昨晚翻箱倒柜找来的钱请苏达喝汽水，两人一起坐在树荫下的长椅子上。

她将昨晚她和唐剑遭遇到蜘蛛袭击的事，还有关于祁彬的故事，都一五一十告诉了苏达，苏达听完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陌生的男生冲入了篮球场，身材瘦削，面孔有些黑，满脸的惊慌失措，他的出现一下子将篮球场上的秩序打乱，大家都停下动作好奇地看着他。

“不能打球啊，不能……会死的！”

他的面孔由于恐惧而略微扭曲，话语也模糊不清：“蜘蛛，会杀死你们的，因为……”

男生们爆发出阵阵哄笑，几个健壮的男生上前很快架住他，以便制止他的疯言疯语。

“精神病院来的吧？”

“哪来的疯子？说的话还挺有趣啊。”

在男生被强迫带入校医室之前，他突然大吼了一声，引得旁侧的人纷纷侧目。

“蜘蛛真的会杀死你们！”

这句话吐字十分清楚，加上分贝又高，舒唤和苏达闻声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看着他整个人被强迫推进了医务室。

舒唤站起身来，顺手将饮料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苏达也心下明白，两人一同朝着医务室走去。

“你相信他的话吗？”苏达问。

“不知道呢。”舒唤走得很急，声音和风声混杂在一起，有些听不清。

“苏达，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要问你。”舒唤稍稍放慢了脚步，眼睛直视着前方。

“你说。”

“杨晏一开始就知道我进入了这个游戏，还知道我在哪个班级，于是他让你特意来接我，是这样没错吧？”

“对的，是这样。”

“那这里的人，谁是玩家，谁是游戏世界里的人，他都很清楚吧？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其他玩家的信息？”

“没有呢，”苏达思索着摸了摸下巴，“他的嘴很严的，想找他套出额外的消息不付出一点成本是不行的。”

舒唤疑惑地看向了苏达，眼神里似懂非懂。

“我粘他粘得够紧了，他也没告诉我什么，你别怀疑我啊，你长得这么可爱，突然认真起来好吓人！”

“有嘛……”舒唤神情闪躲了一下，略微尴尬。

“有的。”苏达煞有介事的表情。

舒唤化解尴尬般地笑了笑，很快她又将精神集中了起来，思索剧情。

她想起了唐剑说过的，蜘蛛爬进了他嘴里，如果蜘蛛真如这个人所说的具有杀人的能力的话，那么泻药应该是很难解决问题的。

她忽然想打电话问一问唐剑，但又不知如何开口，问“你拉了吗？”还是“你排了吗？”好像都不太合适，但人命关天，她很希望今天能够在学校里遇到唐剑，好仔细询问一番。

来到校医室后，发现刚才那个语出惊人的男生此刻竟然晕厥过去了，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床边是身穿白大褂的优雅又漂亮的女医生，一副冷静睿智的派头。

苏达显然也没想到他会晕过去，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紧张过度，加上休息不好，精神压力过大，就晕厥了，这在你们高中生里很常见，不过很快就能醒过来的，醒过来后给他喂点糖水，”医生摘下耳上的听诊器，“你们是他朋友？”

“是啊，”舒唤已经练就了说谎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功力，“我们还有课要上，过会儿再来看他，麻烦医生姐姐了。”

“嗯，”女医生似乎很欣赏她的彬彬有礼，柔声道，“去吧。”

“我想去看一下昨天烧蜘蛛的地方。”两人站在犹如巨大怪物般的教学楼前，楼房遮蔽了阳光，散发着阵阵寒意。

“苏达，你力气好大。”上楼梯的时候，舒唤感叹了一句。

苏达笑，好像一点都不感觉意外：“我男朋友给我的。”

“给你？”这两个字眼让舒唤不解。

“是的，他给了我力量。”苏达作势地伸伸拳头，而舒唤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意思大概是男朋友给了她精神上的力量，可精神上的力量是怎么化为真实的臂力的，舒唤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对爱的信仰不够？

走完楼梯，来到走廊的时候，舒唤已经悟出来了，那就是苏达根本是在胡扯。

第十四章 无法消灭的蜘蛛

来到昨天的事发现场，眼前的一幕让她难以置信，大惊失色！

原本已经被她烧过的蜘蛛卵，竟然又变回原样，原封不动地挂在天花板的各个角落，丝毫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不光如此，就连昨天她扔过来的扫帚，此刻也安安静静地放置在门背后，就好像有人特意放回了原处。

“不可能，太奇怪了！”舒唤怎么都不敢相信，她来来回回走了几次，不停地反复检查，的确，昨晚发生的事就好像一个噩梦。

苏达靠在楼道护栏上，认真地思考着。

舒唤又反复看了几遍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无数蜘蛛卵，然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编辑短信。

苏达看着她发短信的动作，没有说话。

“我要见你，有空吗？”这几个字飞快地打完，发送给了早上那个陌生的号码，也就是唐剑。

“你相信有鬼吗？”冷不防的一句话，吓了舒唤一跳，待她反应过来后，心脏还是怦怦直跳。

“怎么这么紧张？”

“还好，”舒唤掩饰般地转头，深呼吸了几口，才回答，“有时候相信。”

“那你怕不怕鬼？”

“有点，鬼应该不会害人吧。”

“那个闹鬼的故事会不会是真的？在这里果真能见到祁彬和他女朋友的鬼魂吗？”

“你别吓我，”舒唤不满地，同时也产生了一丝胆寒，“你是说这游戏难道是个灵异游戏？那也太恐怖了。”

“她的死和蜘蛛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游戏取名《毒蛛》？我觉得可能是巧合。”

“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苏达朝她走了过来，双目犹如深潭般深邃，“如果你是祁彬，你觉得你会找谁复仇？”

“我……”舒唤一下子被问住了，声音低了下去，“不太清楚，我没有体会过爱情，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的。”苏达看了她一眼，“小唤，你太善良了。”

舒唤只是觉得可怕，若是要通关这个游戏就必须去杀人，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怔了半响，手机上收到唐剑的回复：我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中午校门口见。

看到他如常回复短信，舒唤好歹松了一口气，既然昨晚烧蜘蛛的事已经犹如被橡皮擦一样擦拭掉，那她也希望唐剑没有吃进去蜘蛛。

苏达意外地看着她：“是唐剑吗？你好像特别紧张。”

“嗯，他是重要的线索，我和他约了中午见面。”

“这样啊，我晚上不来上课，有两个补习的小学生来找我，中午我陪你一起吧，还有……”苏达凑近了她耳边，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楚，“我有两把匕首，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拿。”

舒唤略微错愕地回头看她，苏达却已经转身下楼了。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苏达还在回想着，前天晚上王国栋和她之间的谈话。

明明是个残忍无耻又卑劣下作之人，竟然明面上装出一副镇定从容，和善又明事理的老师形象。

想起舒唤告诉她的关于祁彬的事，苏达就对王国栋更恨得牙痒痒，她很清楚，现在的舒唤根本做不出手刃小人的事，不经历一番精神上的冲洗，她的善良和迂腐终究会坏事。

还有胡仁进，这个人也绝对不无辜，这两个人收了祁彬爸爸多少好处，难以想象。

苏达很清楚，在爱情中，尤其是过去时代的爱情中，女性始终是弱势的一方，不光是生理上的特点决定的，还有世人对女性灭绝人性的残忍！

祁彬女朋友是被逼死的，这一点毫无疑问，祁彬得知女友死讯的时候会是什么感受？他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替女友报仇？

还是仅仅逃避了这里，逃避高考，逃避一切呢？

祁彬是不是还活着？

眼光余光不经意地瞥到，教学楼右边的拐角处似乎站着个人，待苏达看清楚后，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林毅看到苏达朝他走过来，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波动，眼神深藏在眼镜后方，冷静得宛如一条蓄势待发的蛇。

苏达走近了，冷眼瞧着他。

林毅手中始终托着一本书，但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书上，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

“你想做什么？”半响，她开口问。

“享受阳光。”

“这里照不到太阳。”苏达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林毅伸手推了推眼镜，疑惑地朝她投来近视眼特有的迷茫和朦胧的目光。

“我讨厌王国栋。”苏达又说。

林毅突然轻笑一声，抖了抖腿，放松似的：“我讨厌的人多了，你想怎么样？还能把讨厌的人都杀了？”

苏达默而不语。

“你们女生做不到吧。”

“少瞧不起人！”苏达瞪了他一眼，声色俱厉。

林毅见对话难以继续下去，索性低头开始看书。

苏达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舒唤也神情恍惚地下了楼，林毅还站在原地心无旁骛地看书，看到关键的地方，他索性小声读了出来：

“我会向这里的所有人复仇，所有伤害过董姝的人，也包括我自己。”

这句话轻飘飘的，就这么飘进了舒唤的耳朵里，她不解地回头，林毅也正好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舒唤字字听得清楚，诡异感还在其次，她忽然觉得无法忍受，于是快步转身离开。

林毅放下书本，转身后退着走了几步，将目光投向三楼王国栋所在的办公室，一个若有若无的冷笑浮现在他脸上。

“你真是我的偶像，祁彬。”他舔了舔嘴唇，像头捕食的野兽般，眼神变得残忍又贪婪。

医务室里昏迷的男生此时也已经清醒了过来，经苏达询问，他名叫刘松，并且他也同舒唤一样，直接坦白了他的游戏玩家身份。

优雅的女医生也休息去了，刘松喝了几口红糖水，就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露出恐惧又痛苦的表情。

“我是个配角，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月了，再不回去，恐怕真的要死了。”

“配角也可以通关回去，”苏达不甚在意，“不用这么被动啊。”

“不是，”刘松吞咽了一下，紧张地道，“我到现在为止，都找不到消灭这些蜘蛛的办法，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找不到其他的玩家帮忙，教学楼里的这些蜘蛛，好像是一种诅咒。”

“诅咒？”苏达倒是没想到。

“它们不像正常自然界的生物，任何物理方法都杀不死，无论我用火，用水还是用酸，它们总能恢复原样，而且它们只攻击男性。”

“……”过了几秒苏达才回过神来，问，“为什么？”

“我也不懂，但到现在为止，出事的都是男性，还没有哪个女生遭到过蜘蛛的攻击。”

苏达想起了王奇对她说过的话，如果是真的，那蜘蛛攻击人的契机是什么？

“雾岭镇一直有人失踪，只是被警方封锁了消息，那些失踪的男性都是同一种情况，腹部爆裂而死，至于只报失踪而没有报死亡，是警方害怕会引起恐慌，很多知道实情的人都已经离开雾岭镇了。”

苏达不禁回想起了王奇死时候的惨状，他也是腹部爆裂开来，五脏六腑破碎而死。原来蜘蛛是从口中进入，生长发育以后，成长到十分巨大，继而从腹部暴出。

那么这些蜘蛛离开受害者的身体以后，又去了哪里？按理说这么大的体型，很难不让人察觉吧？

苏达沉思了几秒，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说，打篮球会引来蜘蛛杀人？”

刘松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惊跳起来：“我想起来了，公交车上的那个司机，他的枪，可以杀死蜘蛛！”

“我真是傻了！应该找他把枪弄过来啊，这样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话音刚落，他飞快地冲出医务室，连鞋都跑掉了一只，苏达也没来得及追出去。

从他的话来看，大概可以推断出，他没有消灭这些蜘蛛，也就没有通关游戏，而是直接跑到了公交车站，想侥幸逃离。

显然他没有成功，至于他说的司机有可以杀死蜘蛛的枪，苏达觉得能把枪借来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相当于游戏的挂了，游戏哪会轻而易举地让玩家开挂呢？

蜘蛛是诅咒？那正常的思路应该是找到诅咒的根源，再加以破解吧。

只是为什么蜘蛛的攻击对象只有男性，这一点让人匪夷所思。

苏达想到了舒唤告诉她的，他们被蜘蛛袭击的情景，的确如刘松所言，蜘蛛的瞄准对象一开始就不包括舒唤，所以她才能够在自保的情况下帮助唐剑。

那么，又有一个疑问来了，唐剑会死吗？

第十五章 内心的悸动

想起舒唤给唐剑编辑短信时候的紧张又担忧的神情，苏达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单纯又天真的自己，在第一次面对感情带来的不确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

舒唤后知后觉的，可能会在感情尚处于萌芽阶段还未来得及察觉之前，就通关游戏离开这里了。

这样一来也挺好。

中午11点30分，舒唤准时出现在了学校操场，按照约定她只要去校门口等待唐剑就可以了，但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想来操场看看。

此时的阳光很热烈，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舒唤低头看着地上自己漆黑的影子，略微回想起她真实的高中年代，模模糊糊的，只有学习和野营的记忆，同窗们大都面目模糊，现在也都断了来往，不再存在交集。

毕竟22世纪的世界已经太过于多元化了，人与人之间感情的魅力已经比不上人工智能带来的惊喜了，人们也很少将重点放在培养人际关系上，除非特殊需要。

在这里，人们之间的联系显然比她所处的时代里要紧密得多，舒唤曾经一度向往过，现在也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错了。

正沉思着，一个篮球慢慢地滚到了她脚下，碰到脚尖的时候舒唤回过神来，抬头看到唐剑站在不远处，冲她投来一个好看的露齿笑。

阳光洒在他身上，闪出一层金光，额头上是细细的汗珠，他身穿白色的运动装，露出的胳膊线条很好看，清秀挺拔，充满了青春气息。

舒唤看得呆了一会儿，然后朝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嗨。”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早上有一点，泻药的原因吧。”

两人一同坐在长椅上，只不过分别在两头，是唐剑执意要求保持距离，舒唤也不好不配合。

听到这话，舒唤略微焦躁起来：“为什么昨天烧的那些蜘蛛都没事，你还是有事？”

唐剑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蜘蛛没有烧死，你可以去看看，全都恢复原样了。”

“可能我也没事呢，我说了啊，肚子疼可能是因为泻药，”唐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很怕死吗？”

舒唤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反问：“你难道不怕？”

唐剑哈哈笑了两声，舒唤又奇道：“蜘蛛不怕火烧，你都不觉得诡异吗？”

“嘛，这里诡异的事多，你就是告诉我你真的见到鬼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舒唤皱了皱眉头，没把话接下去。

唐剑仰头喝了几口矿泉水，很渴似的，一口气喝了一多半，喝完将矿泉水瓶子捏得啪嗒啪嗒作响。

“昨晚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你去那边楼道里抽烟，不会就是为了见鬼吧？”

唐剑被她逗乐了：“我哪有那么无聊？你去烧蜘蛛，我去抽烟，谁性质更严重？”

“我有我的事，”舒唤嘴角撇了撇，“你可以不用和我保持安全距离，我伤害不了你，学校里的老师，也伤害不了我。”

唐剑朝她投去一个意外的神色：“你要转回市里的学校？”

舒唤想否认，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只得含糊地点头。

听到他叹了口气，舒唤心下异样，问他：“怎么了？”

唐剑双手撑在身后，深呼吸了几口气，转头看着她，神色无比认真：“因为我准备戒烟了，你要是走了，就看不到我当好学生的样子了，想想就可惜呀。”

“……”

“想我真是好冤枉，我就抽了两个月的烟，在所有人眼里就成了个一文不值的差生，唉……真是，世风日下。”

舒唤不由得觉得惊奇：“你好像能出口成章啊，你真的是差生？”

她不是无凭无据，确实在此之前就觉得唐剑的语言表述能力很不错了，和他差生的身份实在差了太远。

“你莫非……”她话没有说下去，由于理由不充分，她还不能推断出唐剑也是游戏玩家。

很有可能只是她一厢情愿，万一证明不是，那就是自作多情了。

“你想多了，我就是我。”唐剑微微眯眼，“把我想成其他人了吗？”

舒唤突然觉得难熬，她立刻站起身来，倔强又失望地看着前面，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不许拒绝。”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唐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后背，而后默默接受了这个提议。

走出校门的时候，两人都没察觉，有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冷漠地看着这边。

“你载我吧，”舒唤的态度突然变得略微强势，“别再和我保持安全距离了。”

唐剑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好。”

一路上二人一言不发，摩托车稳稳地行驶在路面上，这一次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没来由的，心里堵着一口气，舒唤冷着脸，略微不爽地看着无数的车辆和行人渐渐后退，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唐剑身上传来清新又干净的味道，混杂着从篮球场上带下来的细尘，舒唤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有所放松。

不料，手机震动了起来，舒唤拿出来一看，是苏达打来的电话，她这才想起来她竟然把和苏达的约定给忘记了！

“你放我鸽子啊，不是说好了中午一起的？”苏达的声音清晰又悦耳，而舒唤却生怕被唐剑听到，忙将头侧到一边。

“不好意思啊，”她连连笑着赔礼，“我们现在动身去医院了。”

电话那边的苏达安静了一会儿：“这么关心他啊，你真见色忘义。”

“我没有！”舒唤立刻否认，“你要是生病了我也陪你去。”

“真的？”

“那还有假？”

苏达笑了两声：“逗你玩呢，对了，我刚打听到一个消息，现在就告诉你……”

“什么？蜘蛛只攻击男的？”舒唤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看了看唐剑的后背，似乎他并没有听到她在打电话，始终目不斜视，也不说话。

“我也觉得蛮诡异的，明天就去野营了，我准备今天晚上去一趟……”

舒唤脸色稍微一变：“冲动是魔鬼，魔鬼，你一定要冷静。我们还有时间，不用太着急。”

“前天你还巴不得早点回去，现在怎么反而不着急了？一定是被唐剑迷住了吧，他才高二啊你想清楚了，花痴也要有个限度。”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舒唤干脆懒得解释，直接挂断了。

听到她挂了电话，苏达不由得磨牙，愤然地道：“女人都一个样！”，此刻她身边的杨晏睁大了双眼，大气都不敢出。

“看什么？”苏达转头瞪了他一眼，“今天晚上陪我。”

“要收费的。”

“你是鸭子还是机器人？”

杨晏从容镇定地笑了笑：“鸭子不等于机器人，机器人也不等于鸭子，在你心里，你认为机器人就是鸭子？”

“收费的就是鸭子！”苏达一字一句。

杨晏咳了一声。

“那好吧，不收你钱了。”

第十六章 和王国栋的交涉

医院二楼的候诊室里，此刻没几个人，舒唤和唐剑挨坐在前排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医院出结果。

由于事出突然，唐剑身上没带够拍片的钱，舒唤便慷慨又大义地把昨晚从家里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些钱，尽数给了他。

“以后你的饭钱我包了。”唐剑还真是时刻遵守着不能占女生便宜这个原则。

舒唤点头，笑得和窗外的阳光一般灿烂。

唐剑看得略微无语：“这么开心，你不觉得危险吗？”

“哪里有危险？”

唐剑叹气：“女生很容易遭遇到危险啊，比如祁彬，他的初心还是爱他女朋友的，最后反而害了她。女生和男生走得太近了，就会存在不安全隐患，我还是不良少年，自控力差，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害了你。”

舒唤不动声色：“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舒唤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着措辞，然后压低了声音：“咱俩是朋友啊。”

唐剑怔了几秒，随即一笑：“也对。”

“不过坦白说，这家医院的收费不贵，你的零花钱有点少。”舒唤想了想，又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收费这么便宜的医院呢。”

听到这话，唐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怀疑，沉默了几秒才慢慢问：“市里的医院拍片多少钱？”

“这个……”舒唤这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两个时代物价不一样，自然不能相比。

“可能，大概，一万多吧，我很少去医院的。”

“一万多？”唐剑吃惊地转头看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答案似的。

“啊，我……”舒唤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拘谨地从座位上起身，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引出了这么个破绽百出的话题，有点引火上身的感觉，若是苏达，肯定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吧？

“小唤。”

舒唤突然不想回答，机械地朝前走，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舒唤，”唐剑从身后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湿冷，手指修长而冰凉，“你怎么了？”

只是碰了下手而已，舒唤就感觉心口猛跳，她掩饰般地甩开手：“你是不是血液循环不好，手这么冷？”

“是啊，我下半身的血液循环不好。”

舒唤立刻怒目圆瞪：“你好下流！”

唐剑噎了一下，随即失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小唤……”

能不能别叫了？任他再叫得千回百转，也改变不了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事实，只会令她更加苦恼和烦闷。

“我帮你算一下货币贬值吧，你刚才说的一万多拍一个ct片子，就当是一万元，这里是70元，相差大约是150倍，考虑到通货膨胀和货币发行量，还有医疗这块的属性，我觉得……”说着，唐剑居然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舒唤听得目瞪口呆，大脑里一片空白。

“两种情况，”得出结果后的唐剑笑得特别好看，眉眼俊俏，带着点求知的渴望，“一种是小唤你那里发生了恶性通货膨胀，再一种就是……”

他的笑容收敛了，眼神也变得深邃又忧郁，这种表情舒唤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

“你究竟是什么人？”她忍不住问。

“难道不该我问你？”

“……”两人正对峙着，就是听到前方领取拍片诊断结果的通知响了，叫的正是唐剑的名字。

舒唤拔腿就朝窗口冲去，留下当事人还在原地愣神。

“问题不大，只有肺部有点阴影，腹腔ct完全正常。”

唐剑走过来，从舒唤手中拿起了诊断结果，看了会儿，而后一笑：“确实问题不大，不是肺炎就是肺结核，肺癌也有可能，是没什么大不了。”

舒唤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提醒：“我们是来检查有没有蜘蛛的。”

“我明白。”

“那结果已经证明没事了，我可以回去了吗？”唐剑盯着舒唤的眼睛，笑得客气又生疏。

不知道怎么的，舒唤看着他略微心虚起来，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闷闷地开口：“病都是可以治好的，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真的。”

走到窗前，阵阵微风吹佛到脸上，带着隐隐的一股花香，舒唤额头的碎发被吹起，她不由得出神地看了看外面。

“这里也挺美的。”

“你们那边，医疗技术发达吗？”过了半响，唐剑问。

舒唤转头，朝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微风吹过，把他身上特有的那股干净清新的味道，又一次带入了她的鼻腔中。

“好香啊，”舒唤情不自禁地凑近了，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用力嗅起来，“你怎么这么香？喷香水了？”

行为举止过于怪异，令唐剑略微错愕，但又不好躲闪，引来路过的一个推着医疗设备车的女护士疑惑地侧目，舒唤还在不自知地继续闻。

“真的好香啊，你喷的什么香水？胳膊抬起来让我闻一下。”

“别这样……”唐剑边躲闪边否认，动作僵硬滑稽，“我哪来的香水啊，我可是男生。”

“真的很香啊。”舒唤索性踮起脚，把鼻子凑近了他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完后还无限回味的样子，周围的人都意外地看着他们，随后不约而同地轻声低笑，唐剑的神色变得尴尬又害羞，脸都红了。

坐在窗口后面的老医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啧啧”两声：“现在的孩子啊……”

手机蓦然响起，唐剑接起了，那边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剑哥，你在哪里？严华肚子很疼，感觉……他快不行了！你快来啊！”

唐剑紧张地皱眉：“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校医室，医生说是痉挛，他已经快疼晕过去了。”

“会不会是阑尾炎？”唐剑转头看了一眼舒唤，又急忙说，“我现在在中心医院，你赶紧打120，把严华送到医院来。”

“好，好的。”

电话挂断后，唐剑一刻也没有停留，转身就朝着医院的急诊室跑去，把舒唤怔怔地丢在原地。

呆了半天，居然收到他的短信：“喝点酒去，能让你六根清净。”

舒唤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自己究竟何时对他表现出了六根不净，只得一个人悻悻地离开医院。

走到学校的时候已是晚上，距离晚自习下课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舒唤想去见见王国栋，毕竟他是游戏攻略里指定的关键人物。

至少他表面上还是挺和善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刚进办公室，王国栋对她劈头盖脸地就问：“听说你谈恋爱了？淑坏。”

“还经常逃阔。”

“啊？”舒唤不明所以，“和谁？”

怎么可能，她谈个恋爱怎么别人还比她先知道啊？那些人也太敏锐了吧……

“两个男生啊，女孩子怎么不晓得自尊自爱咧？”

舒唤呆呆地望着茶几上的杯子，都忘了该怎么反应，这个时候，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了，门外的走廊里嘈杂喧哗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高中生是不能谈恋爱的，这是学校的规矩，你既然来了，就必须尊重规矩，否则是要受惩罚的。”

“王老师，”舒唤忽然觉得心里的负担轻了不少，“是谁告诉你说我在谈恋爱的？”

“你管是谁咧，说的是事实啊。”

“我没有。”舒唤直视着他的眼睛，

王国栋把椅子转了个方向：“我跟你讲个故事。”

“以前我们高中也有谈恋爱的，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成绩很好的男生，他爸爸是做餐饮的，家里很有钱，但他后来和班上一个女生谈恋爱，最后两人都没有参加高考，前途都葬送了。”

舒唤没想到他会直接用祁彬的事件来举列，还用的是十分轻描淡写的语气，脸上连最起码的愧疚和伤感都没有。

此刻她突然想冷笑，终于有些明白了苏达对她说过的话。

“他们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她产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看王国栋究竟会如何掩盖扭曲事实，她想体验体验人心到底能黑到什么程度。

“那是他们做出的选择，高三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们只能劝说，不能强迫。”

“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在一起了吗？”

“没有，分手了。”王国栋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

这个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雨，雨声敲打窗户的声音清脆又沉重，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得到一股寒意。

初夏的雨，带着一丝春天残余的冷气。

舒唤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半个手臂，汗毛都因为寒意而根根竖起。

“王老师，可我还听说了另一个版本，说他两都死了，自杀的。”

王国栋的神色里满是意外和惊疑：“谁说的？”

“老师，你要先告诉我，是谁向你打我的小报告的，我才会告诉你，不然不公平。”舒唤抬起眼睛，神情平静。

王国栋沉默了几秒，才说：“你还是转回以前的学校比较活适。”

“我也这么觉得呢。”舒唤笑了。

“那行，我会尽快给你办转学手续，你可以走喽。”

第十七章 教学楼的鬼影

离开办公室，舒唤慢慢走在走廊上，内心十分平静，雨点溅落到脸上也没多少感觉。

恍惚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正打算编辑短信，忽然苏达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立刻就接起了。

“我难过，苏达。”

“怎么了？”透过雨声传递过来的声音不甚清晰，但她能明显感受到手机那头的担忧。

“不知道……”

“浓浓的失恋感啊，你这是。”苏达调笑着，即使她这么说，舒唤也一点都不恼火，更不想争辩。

“和唐剑吵架了？”

“我没他好啊。”舒唤闷闷地。

“啊，我现在不反对你和他好了，刚才杨晏哥哥告诉我了，他说唐剑其实也是……”

舒唤的脚步蓦然停住了，仔细聆听着电话那头的对话，甚至连周身的冷气都暂时免疫了。

“不过信息也不全，他很大可能和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你们想见面也不太容易哎。”

“这样啊……”舒唤失神喃喃着，“没关系的。”

“你真的很单纯。”

“没有，道理我都懂，就是不想说。”

“我知道了，你就图个过程，不重视结果对吧？小唤啊，谁能遇上你真是太幸运了。”苏达在那边毫不掩饰地感叹。

“我没那么好，”舒唤无语，“你说晚上要来学校的，我现在在学校呢，你还来吗？”

走出教学楼，舒唤才恍然发现自己没带雨伞，还好雨没有到倾盆的程度，忍一忍就能过去。

脚踏进水里，冰冷又陌生的感觉，22世纪生活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在雨中行走的经历了。

“嗯，来的，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

“也好。”

正待挂电话，身旁的黑暗中晃过几个模糊的人影，舒唤眯了眯眼，下一刻就是感到膝盖后被重重一顶！

“啊！”

摔倒在雨中的感觉更是冰冷噬骨，舒唤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双手撑在湿滑的地上，手机此时也远远摔了出去。

一个黑影冲过来，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扯着，将她整个人拉扯到水中，还觉得不够似的，硬硬的鞋底用力地踩在她脸上。

肋骨上也挨了好几下，舒唤下意识地蜷缩着，本能地保护自己以免受到更多伤害。

由于夜盲症，她看不清眼前几个人的动作和样貌，也无法相应地做出回击，但她能根据身型判断出是三个女生。

又是一脚狠狠地踩在她的隐私部位，舒唤心下一惊，她不明白她是做了什么事如此招人恨，身上挨打的地方犹如火烧般，对方力道很大，出手又狠绝，像不共戴天的仇人般。

而舒唤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三个人。

不过她有种感觉，那就是，向王国栋告状的人和痛打她的人是一伙的。

是谁将自己的行踪摸得这么清楚？和两个男生谈恋爱，莫非是指唐剑……和林毅？

林毅和她几乎没有交集，除了在课堂上给她传过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以及扔给她的那朵不明意味的粉色玫瑰花。

和唐剑见面的时候，都是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的，他对此特别敏感，避之唯恐不及。

舒唤又想起了，她打算把玫瑰花转手送给唐剑的事，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有，不然不会没有一点反应，至少也得找她要个解释吧。

雨下得更大了，那三个人终于打够了，也离开了，舒唤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雨中，目光空洞地看着黑暗的天空。

是她，唐惠然！

身上没有一处不痛，好在没有伤筋动骨，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腿后，舒唤吃力地站起身来，并从水中捞出了手机。

昏暗无人的教学楼五楼，一个惨白的影子伫立在走廊之中，那是一个女孩的身影，脸色惨淡，毫无血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楼下的舒唤！

毛骨悚然的感觉无可遏制地侵蚀了每一个细胞，舒唤瞬间悚然地定住身体，浑身的疼痛都抛到九霄云外，她忍住呼吸，目光看向那个白色影子，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

雨水早已打湿了她的头发，顺着额头不断流淌下来，冰冷的冲刷感突然停止，舒唤急忙回头，却是看到苏达站在她身后，手中打着一把伞，替她遮住了雨。

“你看到没有？”舒唤的声音都略微发抖。

苏达默而不语，将视线投向教学楼五楼，这个时候，舒唤发现，那个影子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

苏达没有回答，她轻微咬了下嘴唇，然后说：“我们还是走吧。”

舒唤和她心照不宣，于是两人立刻快步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跑动，然而越是跑，就越是感觉背后不断散发的寒意，肢体动作都变得麻木。

一路安全地跑到校门口，雨势减弱了不少，紧张和惊吓令她两气喘不已，苏达停下脚步，朝后方张望了一会儿。

“会不会是人假扮的？”

“可能性不大，”舒唤这么说着，两人对视了一眼，“值班老师都还没下班，被人撞到恶作剧扮鬼，处分绝对少不了，再者，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苏达安静了一会儿，问她：“你去找王国栋了？”

舒唤点头，苏达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找他做什么？这人嘴硬得很，不来点手段他压根不可能透露信息给我们，我已经打算威胁他了。”

“他把我开除了。”

“什么？他没有这个权力！”苏达简直难以置信，“他用什么理由开除你啊？就因为你是乖乖女？”

“他说我谈恋爱。”

“你谈恋爱碍着他了？他是不是家庭生活不幸福啊，这么见不得别人好！”苏达愤然，“对这种人就只能来硬的，他都害死过两条人命了他还在乎什么啊，人渣！我不怕鬼，我只恶心这种人！”

舒唤全身湿透，一阵冷风吹过，冻得直打哆嗦。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水？”苏达疑惑地看着她，回忆了一下又说，“我来的时候看到你倒在地上，是摔倒了吗？”

“没有，我被人打了。”舒唤坦率地承认。

苏达哑口无言了一阵子，又想了想：“挺奇怪的，我没有发现其他学生出入校门啊，难道是错过了？”

像是被鬼吓跑的勇气和气势又一下子回来了，她点头道：“行，我去找王国栋，你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吧，小心生病。”

舒唤木然地点头，嘱咐了一句：“那你也当心点，有事打我电话。”

“小唤，”苏达转身前，又叫了她一声，“你晚上要是害怕就来找杨晏哥哥吧，他就住在这个小卖部的后面，我晚上都和他一起。”

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舒唤试着操作了一下手机，还好，还可以用。

她又想起了那个鬼影，莫非真是祁彬自杀的女朋友？

唐剑居然也是游戏玩家，虽然这一点她早就怀疑过，但由于没法确定，她也不能过早完全地放下防备心。

结合目前所知的情况，她想到了，在她去楼梯间烧蜘蛛之前，唐剑应该早就已经调查过这一切了，并且他跑去楼梯口吸烟也有一段时间了，目的是什么？

他难道没意识到那里很危险嘛？

不仅有被蜘蛛袭击的可能，还有可能见到祁彬死去的女朋友的鬼魂，关于闹鬼的校园传说，她还是从唐剑口中得知的，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舒唤第一次发现，要琢磨透另一个人的内心想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没有怨恨唐剑瞒她瞒得这么密不透风，毕竟两人的羁绊还不是很深，只不过比普通朋友要好了那么一些而已。

失望和期待的情绪掺杂在一起，隐隐约约有些烦躁，舒唤觉得完成这个游戏后，她得好好向肖臣请教一下如何修身养性了，冥想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安定心神能够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第十八章 王国栋惨死

拨通电话后，唐剑那疲惫又好听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来：“喂，小唤吗？”

“我比你大，别那样叫我。”一口气堵着，舒唤脱口而出。

唐剑笑了：“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我就觉得你像个小女孩。”

舒唤怔了怔，她这才恍然发觉他的声音意外地好听，刚过青春期的嗓音，混杂着稚气与成熟的矛盾特质，又不缺乏磁性，不由得听得入了迷，至于说什么内容她压根没听进去。

“严华还没好，我在医院守夜呢，你还不休息？”

舒唤回过神来：“我被人打了，还在你抽烟的地方看到鬼了，你信吗？”

电话那头的唐剑“嘶”了一声，半响没说话。

“是你妹妹干的，你们兄妹关系不是很好啊。”

“呃，那个……你在家吧？地址告诉我，我来找你。”

舒唤心里一动，嘴上却说：“你那么在乎安全距离的，大晚上的跑我家来，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你对我？”唐剑好像石化了般，“我是在保护你呐。”

“不用保护我，我已经被开除了。”

那头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怎么回事？”

“你过来再说吧，我把地址发你。”舒唤平静地挂了电话。

苏达呆呆地看着办公室里，王国栋所在的位置。

王国栋死了，身体犹如一滩烂泥般瘫在身后的办公椅上，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大量的鲜血喷洒了他全身，白衬衫都全部染红了，桌上都被喷溅了不少血迹！

鲜血看样子还未干涸，凶手应该刚走不久！

苏达紧张地左顾右盼地一番，发现值班老师都已经离开了，她这才走进门，而后将门用力地关上了。

之所以不害怕凶手现在回来，是因为苏达深谙柔道之术，还加上常人无可比拟的臂力——她的右手是机械手臂，她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够制服凶手。

尽管这样，苏达也从来没有杀过人，她只是为了求自保，这次来找王国栋她特意带来了匕首，但匕首上被她事先缠上了两层保鲜膜，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都不会杀人，虽然王国栋根本死有余辜。

谁这么狠绝果断，就这样在办公室里，一刀割破了他的喉管呢？

苏达想起了舒唤说的，她刚才被人打了。

这所黑暗的学校里究竟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苏达不得而知，可她有种感觉，有种站在明处被暗处的人算计的感觉。

看来不仅舒唤想得天真了，就连她的想法都过于简单了。

手忙脚乱地开始处理现场的血迹，苏达有点力不从心，办公室里能找到的布料她都用来擦拭血迹了，擦干净后，她又一鼓作气地把王国栋的尸体从办公椅上搬下来，一路拖着到门口，又在门口查看了好一会儿，才咬牙把尸体慢慢地拖向走廊另一边的男厕所。

“死肥猪，这么沉！”苏达一边喘气一边骂着，“真是倒了大霉来这么个游戏世界。”

“下次一定叫叶玄陪我，一个人太特么的累了！”

途中，王国栋的黑色手机从裤兜里掉了出来，苏达捡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功能完好，电池也很足，于是她擦干净屏幕上面的血迹，把手机收了起来。

千辛万苦才将王国栋的尸体拖入男厕所，接着拖入一间厕所隔间，并关好门。做好这一切后，苏达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从盥洗室的镜子前看到自己脸上有血，连忙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

擦拭过血迹斑斑地面的布料怎么处理呢？只能带走烧了。

学校里静悄悄的，四周黑暗阴冷，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人烟，苏达甚至产生出一种世界上只剩下她自己的错觉。

把布料全部塞入书包后，她像是逃命般，飞快地跑下楼梯，继而跑出了教学楼。

忽然，心念一转，她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的五楼，果不其然，那个白色的鬼影又出现了，而出乎意料的是，鬼影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影，由于太黑，苏达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但约莫感觉熟悉。

莫非，那个人就是杀人凶手？也就是说，她刚才处理尸体的行为全部都被看到了？

这么一想，苏达蓦然心里一沉，不祥的预感顿时在心中升腾而起。

但那个人居然敢和鬼影站得这么近，心理素质强到这个程度，苏达也是由衷地佩服。

她很清楚，游戏的关键剧情还未打开，如果此时引来警察将整个学校封锁，那就会陷入相当被动的局面，所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顶多能拖个一天吧，苏达心里这么想着。

唐剑带来了酒精和棉球，蹲下身细细地替舒唤擦拭着脸上的淤青。

“惠然心理偏黑暗，连我她都是排斥的，更别说交朋友了，挺薄情的。”

“仅仅是薄情？”舒唤不悦，“这已经是心术不正了好吧……”

“你们女孩子打架真能下手，竟然踩脸，我们男生都不这么打。”唐剑啼笑皆非，他站起身来，把用过的棉球扔进了垃圾篓。

“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点。”

听到他这么说，舒唤睁大了双眼，抬头看他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

“不能挑食哦，你家的食材好像也不多，随便吃个蛋炒饭行不行？”

“等一下，”舒唤急忙起身拉住他的衣角，确认般地询问道，“你要给我做饭？”

“是啊。”唐剑转身，满脸的真诚，“难道你担心我给你下毒？”

舒唤顿时张口结舌，要知道她除了肖臣，还没吃过其他年龄相当的异性给她做的饭，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描述，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我，我不是很饿……”

“还是吃点好，”唐剑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好看，“小唤，你是游戏玩家吧？”

“……”藏在心里的疑问就这么轻松自然地被问了出来，角色却戏剧性地切换了，舒唤怔了怔，还是点点头：“嗯……”

“很巧啊，我也是的。”

唐剑神情淡然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些菜，很快开始了准备工作。

舒唤走到他身后，神情恍然地看着他忙这忙那，手脚麻利，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些家常琐事。

“那个鬼影，究竟是谁？”

闻言，唐剑停下手中的动作：“祁彬其实也有错，他不是无辜的。”

“他没有保护好女友，雾岭镇的思想非常落后封建，他和女友在一起，防御措施都没做，最后女友自杀，虽说不是他直接导致的，但他自身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他只是个孩子。”

“是啊，”唐剑将水龙头拧上，笑了笑，“很稚嫩，干柴遇烈火，烧得尸骨都不剩，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

“王国栋太残忍了，学校不应该做这样的事。”

“小唤，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唐剑突然问。

舒唤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地：“2120年。”

“还真是，和我算得相差不多呢，”唐剑转身，脸色隐藏在灯光的阴影里，看得不甚清晰，“那你比我小多了，小唤是名副其实的称呼。”

“你看着明明比我小。”舒唤拔高了音量。

唐剑笑：“这是我高二时候的样子，我看你也很小啊。”

“你不害怕吗？”看着他又转身开始忙碌起来，舒唤忍不住问，“这个游戏变得越来越可怕了，蜘蛛的攻击对象还是男生，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唐剑愣了下，没有回答，这个时候舒唤突然走过去，像是不受控制般，伸手一把从背后抱住他。

“……”

“22世纪人们的关系是不是都这样？搂搂抱抱的都很随意？”唐剑觉得这个解释比较能化解当前的尴尬，毕竟他连脖子都红了，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不……”舒唤搂得更用力一些，使劲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至少我从来不那样。”

唐剑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不再说话。舒唤也不好轻易松手，她不知道接下来该用哪种表情面对他。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身，猛然抓住她的手。

被他这个动作惊了一下，舒唤愣愣地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睛。

“我是没有希望的人，小唤，所以我才一直和你保持距离，不是因为害怕校规。”

“遇到你之前，我都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呆了几秒，舒唤讷讷地问。

忽然间，唐剑脸色一变，继而难受地用手捂住腹部，蹲下身，额头上开始冷汗直下。

舒唤惊疑不已：“你怎么了？”

“肚子里……好像有东西！”浑身颤抖着，唐剑痛得抬不起头来。

舒唤心下骇然，她想起了那些侵入人体的诡异蜘蛛，袭击对象仅限于男性的毒蛛！

顿时后悔自责不已，如果不是她那天跑去楼梯间烧蜘蛛，唐剑根本不会被袭击。

“对不起。”话说出来的时候一阵难受，她蹲下身搀扶起唐剑，扶着他一步步朝着卧室走。

“都怪我太冒失了，是我的错……”

渐渐地，痛感开始消退，唐剑脸色还是很难看，嘴唇都苍白，躺在舒唤卧室的床上，整个人显得有些虚无。

舒唤给他倒来一杯热水，关切地放在床头，还用沾了热水的毛巾帮他擦汗，做完这一切后，她在床边坐下，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的脸。

也许是觉得难熬，唐剑睁开了眼：“你没错，那个鬼是祁彬的女友，我见过她好几次了。”

“每一次只要雾岭镇有人出事，她就会出现。”

“既然你看到她了，那就说明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

第十九章 蜘蛛的真相

整整一个晚上舒唤都没有睡踏实，靠坐在沙发上，半睡半醒浑浑噩噩了很久，还要时刻关注唐剑的情况，去医院的提议也被他否决了。

班级野营集合的时间定在早上八点，舒唤提前半个小时到达教室，却见到教室里一片喧闹。

王国栋昨晚才说了给她办理转学手续，然而对她来说，压根就不存在转学这一说，她对之前市里的学校也毫无记忆，这都是游戏的剧情安排，换句话说，她也就是被开除了。

办理手续再快也需要一两天时间，没有理由她的浪漫事迹这么快就广为人知吧。

抱着这种想法的舒唤，在看到她被挪到过道里的课桌时，不禁有些愣神。

课桌上被贴满了白纸黑字的纸条，猛地看过去，“贱人滚回去！”这几个字尤其醒目，光明正大地贴在她课桌中间的位置。

其次还有“浸猪笼。”、“贱货！”、“发春的母猪！”等等一些不堪入目的字眼。

诸如此类的话语让生活在22世纪的舒唤不由得觉得，即使是网络暴力也不至于低俗下作到如此程度。

转头一看，教室里的同学们都在谈天说地，似乎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她来了。

她看到了唐惠然，正笑容满面地倚靠在教室后面的布告栏上，和另一个矮个子女生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

教室里是没法呆了，不过想想她也已经算是被开除了，计较这些干嘛呢？

转身走出教室的时候，迎面和一个抱着厚厚几本书的人撞了个满怀，书洒落在了地上，舒唤连忙蹲下身去捡。

“你的课桌？”那人似乎有些吃惊，推了推鼻梁上丝毫没有下滑的眼镜，“怎么成了这样？”

舒唤这才发现是林毅，但她没有回答，此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她看到掉落在地上的书中，有一本类似日记的黑色笔记本，这时笔记本的封面翻开了，里面清楚又秀丽地写着两个字：祁彬。后面还附有日期：2002年10月17日。

她一把抓起笔记本，惶然地抬头问林毅：“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弄来的？”

林毅的神情迷惑又怀疑：“不过是一本日记啊，我在我家书房里找到的，上一任房主留下的，我有权利保留。”

舒唤哑然，突然感觉背后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令她险些摔倒，原来是一个女生路过这里，大概是觉得她挡道了，于是义愤填膺地为民除害。

林毅重重地皱眉：“啥子情况？”

那个女生正待离开，突然被林毅叫住：“等一下，什么意思？”

察觉到语气里明显不悦的成分，那个女生转过身来，舒唤认出她就是刚才和唐慧然聊天的矮个子女生，名字倒是与长相不相符的好听，叫李诺如。

“我脚不舒服。”

林毅理解地点头，随即站起身来，扬起右手就是一耳光狠狠地甩在李诺如的脸上，李诺如躲闪不及，被打得大大的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后，惊疑又愤怒地捂着被打肿的左脸：“你，你……”

“我手也不舒服。”

“你居然打女生，算什么男人？！”

“我是男权主义，男女生来平等。”林毅面无表情地，“下次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狗男女！”李诺如用力地吐了一口，转身灰头土脸地走了。

动静太大，引来了教室里其他人的安静围观，当林毅目不斜视地走向他的课桌时，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

日记本还在舒唤的手中，她怔了怔，不明白是林毅忘了拿，还是干脆送给了她。

在野营的大巴上坐好，苏达却一直没有出现，舒唤发短信给她，得到的回复却是：“我不去了，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去做，你去野营，顺便多探索剧情，还告诉你一件事，王国栋死了，不是我杀的。”

王国栋死了？这个消息确实出乎舒唤意料，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把那本游戏攻略再一次翻开。

雾岭镇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一半的人的生死存亡，雾岭高中的王国栋老师是解开秘密的关键。

王国栋竟然已经死了，而她们还不曾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是有人暗中在阻止她们吗？

一半人的生死存亡，莫非指的是所有男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夸张了，这个镇子总共不过两三万人，按照男女对半的比例来算，意思是一万多的人都会面临生死危机。

毒蛛什么仇什么怨，要杀光这里所有的男性？

脑海里是唐剑痛苦蹲下身的情景，舒唤不禁心如刀绞，这些蜘蛛侵入人体居然无踪无际，却会慢慢侵蚀人的生命，不过看样子，唐剑也没有无时无刻遭受痛苦，也就是说，的确存在一个盲点，那就是激发蜘蛛的侵蚀需要一个契机。

蜘蛛是以什么为食的？难道不是昆虫？小飞蛾？

舒唤认真地思索着，苏达又发来了信息；“他是被人割断颈动脉死的，尸体被我拖到男厕所了，可能短时间不会有人发现，你要当心凶手可能就在班级里。”

“还有昨天晚上打你的人，应该也是班上的，你都要小心防范。”

没来由的，舒唤感到周身一股莫名的寒意，周围同学稚嫩的脸蛋也在此刻变得阴霾，麻木又迷茫的目光下，不知藏着何种阴险狡诈的心思。

下意识地咽了一下，舒唤才猛然发觉，不能用看待未成年人的目光看待这些人，他们往往比成年人更加残忍，真实又无畏的残忍，在三观还未完全成型的阶段，又在狭隘又封建的思想荼毒下，这些人的行为是不会有底线的。

没人肯坐在她身边，都把她当成一个异类的瘟神，舒唤略微苦笑，把目光投向前排靠窗座位上的林毅，他的身边还是有人的，尽管违反传统打了女生，林毅总体上来说还是比她受欢迎，或者说相比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林毅会带给人一种畏惧，这种畏惧使得周围人不敢孤立他。

收回思绪，舒唤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本写着“祁彬”名字的日记本上，还未待翻开，手机上唐剑一个来电显示让她差点将日记本丢出去。

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这个时候大巴车开始缓慢行驶了，都来不及体验第一次乘坐大巴带来的新奇感，唐剑的声音就占据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由于王国栋没有出现，这次的野营负责人是胡仁进，那个看谁都是一脸不耐烦神色的胡仁进，也是苏达相当讨厌的人。

“昨晚，谢谢你。”

唐剑的这句话让她略微一愣神：“客气什么，你休息好了？”

“嗯，我没事了，刚才我用了一下你书房的电脑，查询资料。”

“我大概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想不想听？做好心理准备哦，有点吓人。”

略带调侃的轻松语气让舒唤觉得事实或许不是想得那么糟，但又隐隐觉得不安，想起之前唐剑问过她是否怕死，那个时候她就本能地觉得，唐剑现实世界的生活恐怕不是她能想象的。

“祁彬可能懂得一点巫术，譬如下蛊这种。这种神奇的蜘蛛，是以男性的荷尔蒙为食的，什么时候荷尔蒙分泌旺盛呢？剧烈运动，或者对异性产生好感的时候。”

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着，似乎响在耳膜上，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心跳的声音，舒唤恍然了一下，身上由于恐惧而开始发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半响，她才问。

“我不知道，他可能觉得女友的遭遇不公吧，甚至他连自己都无法原谅，按照这个思路来想的话，我觉得祁彬应该也不在人世了。”

“以男性荷尔蒙为食的蜘蛛，会将祁彬作为首要目标，他肯定逃不掉。”

舒唤唏嘘不已，沉默了两秒，她猛然想起唐剑身上那股清新好闻的味道，难道……

“你得离我远一些了。”话说出来，舒唤都觉得自己的声音陌生。

而唐剑像是没听到一般：“我去医院看严华，你今天野营对吧？祝你玩得愉快。”

电话挂断后，舒唤觉得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一个可怕的推断的？虽然他掌握的信息很多，可相比起来，舒唤没法将现有的线索整合起来，完全是分散凌乱的。

同时她也觉得唐剑的心理素质，冷静到几乎冷漠的地步，明明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却基本上一副事不关己的语调，局外人一般，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十章 祁彬和董姝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大巴车一路轻微颠簸，难闻的汽油味从窗外不断飘进来，舒唤被这污浊的空气呛得些微恶心。

她只能强忍着不适，翻看祁彬的日记，期待着从里面找到能够消灭这些蜘蛛的办法，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看到唐剑因为蜘蛛而死在这么穷山恶水的游戏世界，那样的话，她会难受自责一辈子。

2002年10月20日

高三已经过去快一半了，现在才开始写日记的我，神经反应迟钝啊。

感觉不坏，但也不好，高中生活嘛，枯燥中带着偶尔的惊喜，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数学还能提高十分，高考才更有保障。

雾岭镇有点压抑，从小就有这种感觉，可能是我局限太久了渴望突破吧，填报志愿的时候我要尽量去远的地方，越远越好。

爸爸让我毕业后回家，经营他的餐饮公司，我很犹豫，我应该怎么做？

看完这一段，舒唤内心并无太大波澜，这一段的内容比较正常，不过能够稍微看出祁彬并不是太保守的人，而且有自己的想法。

2002年10月22日。

这两天我读了一些关于信仰和宗教的书，我有点好奇，为什么周围看不到教堂，身边的人也都不信仰呢？

爸爸还说，信仰那些不如多挣钱，宗教都是假的，忽悠人的东西。

可我觉得，宗教经典里说的也不全错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今天在课堂上提问了王老师，他也说不懂。

唉，是我走偏了吗？

2002年10月25日

今天学校开晚会，特别为高三学生举办的，学校要求必须穿正装，我穿上妈妈特意给我定做的黑色西装，据说称得上帅气，可能吧，我也觉得今晚偷瞄我的眼睛有点多，但也不全是女生。

头一次看到同班女生穿上晚礼服，化上精致的妆容，真的很漂亮！

男生女生一起跳舞的感觉真好，欢声笑语的，青春啊，今晚值得留恋。

董姝一直在看我呢，我以为她有事找我，可她却支支吾吾的，也不说什么，脸都红了。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是那么的大方又自信，女生真是奇怪又善变的生物。

2002年10月27日

董姝说她喜欢我，好奇怪啊，我哪里讨她喜欢了？因为我会打篮球，成绩好？穿西装笔挺？

她的英语成绩远远超过我，她莫非喜欢我的数学成绩？

我很爱追根究底的，我问她喜欢什么，她说不出来，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她不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但她是第一个跟我关系不错还说喜欢我的人，我就更迷惑了，难道她是认真的？

认识两年多了，喜欢我的话，为什么现在才说？

2002年10月30日

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的分数变动不大，在合理的范围内，可我发现董姝的成绩下滑很快，这不正常，我怀疑她是不是心情受到了影响。

果然，王老师约她谈话了，王老师一向严厉又负责，看到她眼睛红红的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我都能猜到王老师说了什么。

肯定就是，高三这么紧张，绝对不能放松，要保持稳定，考上大学就解放了，考不上大学这辈子就完蛋了。

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话，容易给人精神上的压力，尤其是女生，她们又脆弱。

2002年11月1日

我问了董姝，她说发挥不好是因为肚子疼，来了事，这还是我头一次和异性聊敏感话题，心里发慌，不自然，她好像看出来了，叫我不用管她。

我问她高考的时候如果来事了怎么办，那不是影响很大？

她说没办法，这就是女人。

原来女人这么苦的。

以前看她打排球的时候，充满活力无忧无虑，想不到她也会因为生理原因而考试失常。

2002年11月5日

今天陈霖约我打球，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这一场球打得酣畅淋漓，打完球后看到董姝安静地坐在树下的长凳上。

她最近瘦了不少，可能是家里的问题，以前听她说她爸爸不仅严厉，还家暴，考试分数只要降低一点点她回家就得挨打。

我还是喜欢她以前开朗快乐的样子，觉得那才是真实的她。

今天回家，爸妈跟我说月末要去市里谈生意，有几天我得自己一个人在家，这有什么关系，我都快18岁了，还是男生，我告诉他们尽管放心。

2002年11月7日

陈霖这个损友，居然把他的涩情vcd塞给我，还硬要我陪他一起看，说是充实生活。

额，那些画面，真的让我挺不习惯的。

我问陈霖，女人不会痛嘛？

陈霖说他不是女人，他不知道，说我想要搞清楚只能去问女生。

最近董姝的神情越来越阴郁了，大概是因为这次的数学模拟考试她又考砸了的缘故吧。

真可怜，或许我应该帮一下忙？

看到这里，舒唤大致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董姝应该就是之后祁彬的女朋友，但看样子祁彬对男女情爱之事不是很感兴趣，还处在懵懂无知的阶段，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2002年11月8日

今天晚上雨下得好大，晚自习也提前下课了，我做完题后发现同学们差不多都走光了，陈霖也早就开溜了，但是董姝却没走，她伏在课桌上，好像是哭了。

我过去问她的情况，她哭着说她想放弃，不想高考了。

这怎么行呢？看来最近她的精神压力真的很大，那么陪她发泄一下也就行了。

她居然抱了我，说我考上大学后肯定不会和她联系了。

怎么会呢？我不是那么绝情的人。

突然发现，其实我也挺喜欢她的，率真努力，待人真诚。

2002年11月15日

我开始辅导董姝的功课，发现她这段时间真的退步了不少，辅导完后她会和我谈心。

问我有没有重要的异性朋友，这个问题挺多余的，除了她，我真的没有关系更好的异性朋友了。

甚至我也开始考虑，要不要大学也和她报同一所？

她的成绩不如我，如果我随便降低标准，爸妈肯定会问原因的，我要怎么说呢？

董姝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她吻了我。

2002年11月20日

活了快18年，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失控，我们开始越走越近。董姝继续告诉我她家里的具体情况，说她的妈妈操劳了一辈子，她爸爸丝毫不体谅妈妈，一天到晚喝酒赌博，完了还不停地殴打她。

她说女人一辈子太苦了，结婚生子都是折磨，这种折磨的生活不要也罢，还说她羡慕我。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也想离开家。

2002年11月21日

董姝又挨打了，她对我说再也不想回那个家，我想现在爸妈也去市里谈生意了，那让她住我家也可以的吧？

晚自习下课后，她跟我回了家，我看她心情不好，想给她放部电影放松放松，居然倒霉地翻出了陈霖的那盘vcd，董姝看到后很惊讶，说她没想到我居然会看涩情电影。

这一夜过得很尴尬。

2002年11月22日

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不知道，是我又失控了，但我真的很喜欢她，她的体温和味道，抱着就不想松开。

像中毒了一样，毒瘾发作难以控制，原来爱情这么让人失态！

事后我问她疼不疼？她红着脸说有点，又说没关系，可流血实质上就是一种伤害吧。

两人结合，对女方也会造成伤害，这是我的感觉。

我愿意降低标准和她考同一所大学，被爸妈责怪也没关系，我想和她一起。

内容看到这里，舒唤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们有什么错呢？两情相悦而已，并且祁彬还是少见的纯情和真诚，舒唤还从未见过这么纯情的男孩子，回想了想这几天在学校的遭遇，祁彬这样的性格和品质更是弥足珍贵。

倒是和唐剑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之处，不过唐剑显然更加沉稳成熟，毕竟他不是真正的17岁。

第二十一章 偶遇祁彬的鬼魂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给唐剑发去了短信：“你有喜欢的人吗？”

短信很快回复了，说的是：“有。”

舒唤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他又发来了一条：“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祁彬很爱他女友。”

唐剑编辑短信的速度很快，几乎下一刻就回复了：“爱的涵义太广了，在我看来，他表达爱的方式有点欠妥。”

“高中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眼光放长远，一辈子还很长。”

舒唤看到短信觉得心下异样，她想也没想就又发了一条过去：“你多大了？”

这一次，唐剑回复短信的速度有所放慢，大概过了快两分钟短信才来：“放心，我不是大叔，不会无良欺负你的。”

舒唤想笑，但考虑到周围格格不入的环境，她只是轻微抿了抿嘴，身旁的同学大都对她抱有或多或少的敌意，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出来就显得有点二了。

没有继续回复短信，她接着去看日记。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篇日记时间相隔比较久，隔了快两个月了。

2003年1月20日

是谁散布的这么恶毒的流言？说董姝勾引我，还说董姝妈妈就是做皮条生意的，董姝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客了。

毫无根据的恶意揣测，这群人都不用负刑事责任的？这么胡说八道是要下地狱的！

但是他们不相信，不相信有拔舌地狱的存在。

董姝受到了全班人的排挤，辱骂她的纸条满天飞，时不时还被泼水，就连我都没法让别人对她消除偏见，陈霖看我的眼光都变得不可思议。

他们连起码的是非观都没有吗？

做人基本的善良呢？

2003年1月23日

王老师找了我谈话，说让我离董姝远一点，说了半天，谈的无非就是怕她影响我的未来，分析利害关系。

我真的不懂，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能怎么样伤害到我？

但是看到她哭，我真的很心疼，也很心慌，从来没觉得自己竟是这样无能。

我要找出造谣生事者，让他付出代价！

爸妈也有所耳闻，我爸说：“你玩够了就放手吧，以后多的是漂亮女生。”

董姝这段时间都不敢回家，我只能偶尔去宾馆陪她。

今天清晨的时候，她突然吐了，很不舒服的样子，我回家找了点常用药，又煲了鸡汤给她。

2003年2月10日

学校放假了，高三学年的最后一个寒假，本应该和以前一样约陈霖出来耍耍电脑游戏，可我真的一点心情也没有。

只觉得压抑又灰暗，为什么社会对董姝这样一个女孩子如此苛刻？就连她以前的朋友们现在也都对她敬而远之。

父母对她的打骂也是变本加厉，她已经没有心情来应付高考了，我看得出她眼中曾经的自信开朗，在一点点流逝。

2003年2月20日

好不容易才约了她出来见面，她说父母差不多已经软禁了她，今天是母亲看管她一时心软了才让她出来见我。

她说，我们分手吧，我不能再拖累你。

我很难过，也很抓狂，以前说喜欢我的是她，现在说离开我的也是她，我对她而言算什么？

然后她告诉我，她怀孕了，如果被她父母发现就完了。

我愣在当场。

2003年2月25日

原来女人比我想得还要脆弱无助，做那种事明明是我主动，是我控制不住，我大脑充血身体不听使唤，却让她来承担这难以承受的后果，我怎么那么笨？连保险措施都忘了做。

她没有怪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问她多久了，她说，快三个月了，还调侃说要大着肚子去高考。

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舒唤暂时合上了日记本，此刻她觉得心情很乱，也有隐隐的疑惑和好奇，她整个人尽量靠近窗户，忽略呛人的汽油味，给苏达发过去了短信。

本来发短信不必这么谨慎小心，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略微焦躁和不安。

“这里的女孩怀孕这么容易吗？”

苏达回复了短信：“哈哈。”

舒唤无言，她是在认真询问，而苏达刚经历了一起血腥的杀人事件，现在居然还能笑出来，精神强度和心大程度果真不是她这等凡人能相提并论的。

“我刚听说祁彬的故事，就在想这个问题了，你才发现啊。”

看着发过来的短信，舒唤镇定了一下，回过去：“确实匪夷所思啊。”

“非也，这些人还觉得你匪夷所思呢，小唤你也是试管婴儿？”

“是啊，”舒唤毫不隐瞒，还加了一句，“我还是通过人造子宫出生的。”

“我也是，很多人都是啊。”

舒唤想起了自己恩爱有加相敬如宾的父母，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来没有流露出痛苦难受的神色，面对父亲的关心体贴，她活得像个公主，尽管不能生孩子，也通过相应的科技手段让舒唤出生了。

对舒唤而言，通过女性自然怀孕而生产在22世纪是比较稀奇的事，除了家庭条件特别困难的人，一般丈夫都不会这样委屈为难妻子。

更何况，很多女性也已经失去了自然怀孕的能力，这种情况非常普遍，没人会因此对女性另眼相待。

“苏达，你能自己生孩子吗？”

“我不知道啊，但我没管，也没避孕，”苏达很坦诚，“这几天我一直都和杨晏哥哥，嗯……不然你也和唐剑试试？”

舒唤无语：“目的是什么？”

“试试看你能不能啊，哈哈。”

“想想看，你如果怀孕了，那么你能省下不少钱，人造子宫和试管婴儿都不用了，还能拥有一个喜欢的人的孩子，多爽！”

舒唤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会疼死的，听我妈说过，自然怀孕和生产特别不舒服，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

“也对，不过这里是游戏世界，我们就像做梦一样，怀孕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是没避孕。”

“而且连忠诚这方面的问题都不用考虑，是梦啊，每个人都会做梦，又不能控制在梦里做什么对吧？春梦也很正常啊。”

“……你明明就在控制。”

“你太束手束脚了，别妄图影响我玩乐啊，我不要当乖乖女。”

“那就恭喜你了，苏达姐姐，这么快就泡到杨晏了，等游戏结束了，你就可以对他始乱终弃了。”

“我才不会！”

短信聊天结束，舒唤顿时轻松了不少。她暂时不去看日记，左手枕着下巴，双眼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窗前晃过，舒唤心里一惊，定了定神，回头朝着影子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个子很高，容貌俊逸，但眉梢眼角间隐隐透出一股冰冷的阴沉感，脸色也是惨白得诡异。

舒唤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感觉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此时那个年轻男子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下一刻，以他所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密密麻麻的黑色大蜘蛛开始从周围涌过来，慢慢地包围了他。

紧接着，他的身体竟然惊悚地化为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一阵风吹来，瞬间烟消云散！

这一幕可怖的景象让舒唤紧紧地攥住右手，幻觉吗？

回过头，紧张地左顾右盼了一番，四周的同学都在小小声交谈，其间不乏轻松的欢笑声，看来除了她，没有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

那是谁？难道是祁彬？他知道自己正在看他的日记？

而就在她回过头的刹那，在原先年轻男子所站的地方，一对漆黑的巨大步足慢慢伸了出来……

舒唤下意识地咽了一下，稳定住心神，再一次小心谨慎地翻开了日记本，然而，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日记从她刚才看完的地方开始，后面的内容好几页都变成了空白，这一变故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他想传达什么意思？不会只是担心他的隐私被侵犯吧？

第二十二章 能救唐剑的办法

连着翻了三、四页都是空白，好在第五页的时候，还有文字内容。

2003年3月20日

董姝死了！她从教学楼五楼跳了下来！

我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为什么王国栋突然决定开除她？高三下学期被开除，她怎么能不绝望？

我都承认是我的错了，可是我依旧安然无恙，甚至连陈霖都来安慰我，鼓励我。

爸爸跟我说，你不要再惹祸了，好好高考吧。

董姝父母被带入了精神病院，她的学籍立刻被消除，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突然开始痛恨高考，痛恨学校，痛恨所有人！

为什么他们都没法容忍一个柔弱的未成年少女？她明明是最弱势的人啊！

2003年3月24日

我整夜整夜地无法睡觉，满脑子里都是董姝死时候的情景，她浑身是血，眼睛睁得很大，眼里只有悲伤和绝望。

她就这么离开我了……

再也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叫我“班长”了。

2003年3月26日

我想到了一种报复的办法，我会向这里的所有人复仇，所有伤害过董姝的人，也包括我自己。

我也没法原谅自己，不是我，她不会死！我会把自己作为祭祀，以唤醒诅咒！

从这里开始，字迹开始变得歪歪扭扭，潦草得难以辨认，像是写日记的人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舒唤觉得心惊，她能够想象董姝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内承受的精神打击。恶毒中伤的流言蜚语，身边朋友的众叛亲离，她得到了祁彬的心，但为此她失去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未成年人的心灵是脆弱的，董姝家庭不幸，她原本就比同龄人更加艰苦，爱情对她而言是不该拥有的奢望，她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么，昨天晚上她出现在教学楼五楼，是在传达什么意思呢？

舒唤不知道和鬼魂能不能沟通，虽然想起来可怕，但这是一种最有效的交流方式，当然前提是鬼魂不会伤人。

想到这里，舒唤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口后，再次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看下去。

这是最后一段了。

2003年3月28日

诅咒成功了，我成功了！可以为董姝报仇了，这个学校的所有伤害过董姝的人都要死！

还有那些伤害过无辜女孩的男人……

害了人以后，还能安然无恙不负责任地置身事外，他们不配活着！

就像我一样！

不过……

如果我被蜘蛛袭击了，董姝还活着的话，她一定会救我吧，不惜一切代价来救我，一定会的！

还有像她那样深爱男友的女孩吗？

要是有的话，我给她留一条活路。

在我家地下室的医用冰箱里，储存着我的血液，只要把我的血液向蜘蛛喷洒，它们就会瞬间消亡。

也不知道谁会看到这本日记，希望是一个深爱男友的女孩吧！

日记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舒唤不禁抽了一口冷气，看来的确有彻底消灭这些蜘蛛的办法，她猛然记起，林毅说这本日记是在他家的书房里发现的，也就说林毅现在的家正是以前祁彬的家！

祁彬失踪了，他不可能还活着了，先前见到的就是他的鬼魂吧，看来在祁彬出事后，他的父母卖掉了房子，于是被林毅一家购买。

很显然，林毅早就阅读了这本日记，但他依旧波澜不惊若无其事地在学校里学习，生活。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祁彬的故事凄惨骇人，即使令人感觉无比恐怖，舒唤心里还是略微不忍，合上日记本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祁彬的心在哭泣。

不幸中的万幸，祁彬在日记中留下了最关键的消灭蜘蛛的方法，那么唐剑就有可能获救了。

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舒唤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慢慢朝着林毅所在的座位走过去。

她没法走得快，大巴车正在快速行驶途中，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四周的人都开始兴致高涨起来。

好不容易来到林毅附近，坐在林毅身旁的男生看到她走过来，自然而然地皱眉，对她的厌恶和不屑已经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

这个时候，司机忽然一个刹车，舒唤站立不稳，身体歪了一下无法控制地摔倒，林毅这才注意到她过来了，周围的哄笑声也因为林毅的起身而稍稍忍耐。

车门打开了，野营目的地到了，一车的人都迫不及待地下车，舒唤很庆幸没人从她身上踩过去，只不过衣服被蹭得脏脏的。

林毅站在她身边没走，居高临下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要救人。”舒唤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救谁呢？他吗？没意思。”

舒唤疑惑了一下，终于站起身来，将日记本抱在怀里，稍微弹了弹身上的尘土，和林毅面对面站着。

“你们两个快下车，我要洗车了。”司机在前面大声催促。

林毅漠然地望了一眼略微不耐烦的司机，没有怎么犹豫，就那样径自从舒唤面前走过，然后下了车。

舒唤紧追而出：“帮帮我，林毅！”

她很确定林毅听到了她的话，他却充耳不闻，执意往前走，朝着班级的大部队走去。

舒唤忍不住，跑到一边呕吐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得很厉害，却也没呕出什么来，连眼泪都出来了。

吐完后，她拿出纸巾擦了擦嘴，就急忙追了上去。

野营的地点是在一个溪山流水处，群山环绕，郁郁葱葱，不远处还有一座不大的拱桥，全班人打算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没有人愿意和舒唤一组，她也没法融入林毅那一组，毕竟林毅总是用一种充满敌意和防备的眼神看她，看得她浑身发冷。

一个人孤零零地靠坐在一棵树下，不安地拨动着手机，除了告诉苏达她的进展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林毅不告诉她住址，不带她去地下室的话，她还真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焦虑开始越来越严重地侵蚀她的大脑，甚至她都开始头疼了。

“你在这里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舒唤吃惊地抬头，发现唐惠然和另外两个女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那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就是曾经踹她一脚的李诺如，还有个身材高大的女生，名字舒唤一时想不起来。

“有什么事？”舒唤已经充分了解她的为人，有点不太愿意和她说话了。

“我哥昨晚没回家呢，”唐惠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啊？”

“你和他睡觉了？不要脸！”

舒唤皱眉，把日记本用手紧紧地抓住，站起身来：“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是我哥呀，”唐惠然转头，和李诺如两人相视一笑，“他以前换女朋友就跟女生换卫生棉一样，你说恶不恶心？”

舒唤愕然她竟然用这样污浊的语言来描述唐剑，怔了几秒。

“你现在也是他用过的卫生棉了，好心提醒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别染上什么病都不自知。”

李诺如也“啧啧”了两声：“想不到林毅也喜欢你啊，喜欢和别的男生睡觉过的女生。”

“多脏啊，哈哈！”

舒唤觉得心理不适，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都没用，我们班级已经容不下你了。”

三个女生在身后爆发出高亢的笑声，舒唤无法理解嘲讽自己居然能给她们带来这么大的乐趣，她们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构成的？

她也已经肯定了一件事，昨天晚上在雨里殴打她的三个女生，就是她们。

无法想象唐惠然的心理是多扭曲变态，看到她和唐剑在一起，就拉着帮手来打人，说不定那两个女生还觉得自己无比正义，做了一件多么光明正大的事呢。

现在王国栋已死，这群人对自身所处的险境全无认识，依旧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用所谓的正义感抨击一切不符合她们喜好的事物。

第二十三章 舒唤的本色

“好了，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注意不要跑得太远，不能超出这座山的范围。”胡仁进扬声招了招手，周围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瞬间做鸟兽散。

看到林毅此时朝着自己走来，舒唤的心脏都收紧了，她明白她必须抓紧时间，没空和那些女生计较。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擅长做救星。”林毅被她的眼神唬得连连摆手。

“我们第二组和第四组打算做一个游戏，你来不来？”

舒唤此时没有游戏的兴致，果断摇头。

“你不是想救他吗？那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你要是赢了我，我就帮你。”

“你到底想干嘛？”舒唤忍不住了，额头上的青筋都根根暴起。

“你生气起来，真是和我初恋女友一个样子。”

“不要拿我跟垃圾比！”舒唤突然暴怒起来，扯住他的衣领，逼着他和她对视，“我要救唐剑，如果他死了，我一定杀了你为他陪葬，你信不信我说到做到？”

林毅意外了一下，神色未变：“我相信你，不过我们两这个样子不好吧，被胡仁进看到了，你倒霉，我也倒霉。”

舒唤用力地放开他，林毅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行，我和你们玩游戏。”

“这就对了嘛，用得着那么剑拔弩张吗？”

“别想着耍花招！”舒唤此时的神情已经和先前决然不同，像换了个人一般。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林毅居然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而后走开了。

舒唤跟了上去。

她从来就不是过分迂腐善良的人，苏达对她的看法，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对于细微末节的琐碎事情，她一向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容态度，这样不会过多影响到自己，对方也能够过得去，她还没有闲到计较每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她也有认真的时候，在面对关乎重大的事情时，她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并且她很能把握住度，懂得适时收手的道理。

对她而言，林毅的威胁性比唐惠然那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要大多了。

舒唤一路保持着警惕之心，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林毅倒是落落大方，坦然自若地走在前面，看似一点都不忌讳她此时的态度。

“喂，想不想胡仁进和我们一起玩？”林毅突然停下脚步问。

“随你便。”

“哦，”林毅了然地点头，“那一会儿你做寻找者还是躲藏者？”

“随便。”

“那你觉得，我适合做寻找者还是躲藏者？”林毅转过身来，探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认真。

舒唤下意识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犹豫了几秒，没有回答。

“我准备做寻找者，剩下的其他所有人都是躲藏者，你也要注意，不能被我找到哦。”

说罢，还作势要拍她的肩膀，被她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吓得生生收回动作。

“别这么凶嘛，玩就好好玩，总想着那个男人做什么？”

“你的话很多。”舒唤阴沉着。

游戏很快开始，参加者一共16人，除去林毅主动要求做寻找者以外，包括舒唤在内还有15人。

为了不受干扰，玩游戏的人和不玩游戏的人远远地隔开了，游戏开始后，所有人都撒开腿，飞速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舒唤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林毅。

她不是担心林毅作弊偷看，而是心里隐隐地怀疑他会耍花招。

他究竟想做什么？

捉迷藏的游戏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说，既幼稚又荒唐，当然如果只是当作课间消遣的话，那也无可厚非。

林毅站在原地数数，双眼被布条蒙住，轻声数着：“1，2，3……”

速度不快，给了躲藏者足够的时间，舒唤将目光收回来，视线投向前方茂密又幽静的一排排树木，这些树木给人一种雷同感，范围不大，不过只要跑得足够远，林毅要找到他们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她看到了胡仁进，有点意外这个人也童心大发加入了捉迷藏游戏，裹在白衬衫下的赘肉随着他笨重的跑动一颤一颤的，滑稽十足。

看来他还不知道王国栋已经死了，从祁彬的日记中也找不出这个人的罪大恶极之处，他究竟起了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

舒唤一边想着，身体一个左拐，尽量避开胡仁进的方向，向着另一侧的树林中跑去。

跑的途中，她几次拿出来手机查看消息，可是屏幕上安安静静的，她打算把日记的事情通过短信告诉苏达和唐剑，却是发现手机的信号十分微弱。

树林中，天色好像黯淡了下来，斑驳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阴冷，舒唤放慢脚步，左侧腋窝下还夹着祁彬的日记本，右手开始编辑短信。

短信很快编辑好，点击发送后就进入了无限循环的连接状态，舒唤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在这里要联系他们是不可能了。

一个高大肥胖的男生跑了过来，舒唤定睛一看，认出他是曾经和苏达起过争执的秦瑞同学。

舒唤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而他对舒唤的印象则更差，脸上的鄙夷和轻蔑藏都藏不住。

两人照面后都没有说话，舒唤想起他也是捉迷藏游戏的躲藏者之一，这个男生看起来高大魁梧，骨子里竟然如此幼稚简单？

这个时候，林毅已经将双眼上蒙着的布条扯了下来，抬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蓦地，嘴角勾勒出一抹残忍又狡黠的笑。

“我来完成你的愿望，祁彬。”

一股冷气夹带着树林中的湿气忽然冲入鼻腔，舒唤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心生疑惑，莫非是有人在想自己？

要说苏达和唐剑会想倒也不足为奇，肖臣会想她嘛？

这几天的游戏生活真是诡异得充实，但她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不在。

大概这就是人类和机器人的最大区别吧，人类容易被感情左右，机器人则不会，全部的行动都完全遵照理性的指令。

即使是最先进的一代机器人，本质也还是不会改变。

她只期待游戏通关回家后，能一眼看到肖臣在身边，别是逃得无影无踪音信全无就好。

否则就太破坏她的美好幻想了，煞风景。

想到这里，突然听到身后“呼哧呼哧”的声音，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大胖子秦瑞爬上了树，硕大的身躯衬托得原本粗壮的树干都苗条了很多。

他的动作笨拙粗鲁，弄得树干摇摇晃晃，树叶都在不断地掉下来。

舒唤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瞅着那么大一团肉，就算躲到树上也很容易被发现吧。

林毅是近视眼又不是瞎子。

秦瑞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相对安全又舒适的树杈，小心地坐了下来，接着，他竟然从身上掏出零食，毫不顾忌形象地往嘴里塞。

看到舒唤盯着他的目光，他动作迟疑了一下，随即将手中的零食朝她投掷过去。

舒唤顿时一身恶寒，慌忙跑开了。

唐剑这时站在病房内，严华已经死了，腹部破裂，五脏六腑无一完好，惨不忍睹。

他亲眼看着严华的肚子越来越大，紧接着腹部不堪重负地破裂开来，一只巨大漆黑的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鲜血喷了他一脸。

然而这只蜘蛛在离开严华的身体后，忽然化为一缕白烟消失了，这种诡异的景象一度让唐剑怀疑是他的错觉。

严华的身体被白布盖住，护士们将他送入了停尸间，严华在外地工作的父亲听到消息后正在火速赶回雾岭镇，此时病房里只剩下唐剑和另一个爆炸头男生，此时这个男生正哭得不能自己。

为什么严华被蜘蛛侵蚀的速度如此之快？

他询问了爆炸头男生，男生只是说：“严华每天都有运动健身的习惯，他已经保持三年了。”

难怪了，运动的时候荷尔蒙分泌会增多，这给他体内的蜘蛛提供了充足的养分。

唐剑忽然觉得，祁彬的恨有点盲目，他像是失去了方向的野兽，对无辜的人也不放过。

他知道自己体内也有一只蜘蛛，正虎视眈眈地等待着。

然而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剑哥，我们是不是都会死？”男生眼里都是眼泪，恐惧无助的表情，青少年的脆弱一目了然。

“我不知道。”

他离开了病房，来到走廊尽头的窗边，习惯性地想掏出烟来抽，可一摸裤兜空空的。

他已经戒了，就因为舒唤说过他可以戒烟。

第二十四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

想想他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的不良少年般的模样和姿态，唐剑自嘲般地笑了笑，其实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也是从不抽烟的。

而这个游戏好像事先就充分了解了他的想法似的，给了他一段痛苦又孤独的生活过往，还灌输给了他一段完完整整的坏孩子成长日记，让他不抽烟打架都对不起这段虚拟的过往。

真正的唐剑，却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从小到大一路的优等生，顺风顺水，直到考取了重点大学，并被保送硕士。

他不抽烟不是因为想当乖宝宝，三好学生，而是觉得抽烟得到的东西和失去的东西相比，比较亏。

并且大部分女生不认为抽烟很酷，相反，她们其实很厌烦男生抽烟时候自以为是的酷帅模样。

只是这一次，他想活成另一番样子。

外表堪称俊帅，谈吐风趣，礼貌绅士又学识渊博的他，曾经在学校也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

和他关系最好的唯有两个人，柯寒杉和卓雅。

卓雅是他的学妹，总是一副体贴又特别懂事的样子，长相十分可爱灵动，之所以能从他的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是靠她的为人和品质。

她从不会过多计较别人的过失，温柔可爱的外表下是一颗豪迈正义的心灵，和她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即使这样，唐剑和她也并不是恋人关系，也曾明确地表示过拒绝。

卓雅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立刻掉头就走，而是选择留在他的身边，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柯寒杉是他的表弟，话不多，沉稳又冷漠的性格，跆拳道黑带3段，中学时候两人都热衷于篮球运动，除了运动，他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爱好，并且颇有造诣，基本可以算作一个全能的人。

外貌和唐剑不十分像，柯寒杉气质更加冷峻，对异性的兴趣也相当少，偶尔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极端的禁yu主义者。

那一天，回公寓的时候，唐剑突然发现双腿无力，每一级台阶迈上去都很吃力，像是身体瞬间虚弱了下来。

他的感觉没错，医院的诊断告诉他，他得的是运动神经元病，从脚指头开始，然后是小腿、大腿……下半身的感觉在逐渐消失。

他没有崩溃，也没有哭，在24岁的年龄患上这种不治之症，他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态。

只是再也不愿意回家，就那样住在医院里，日复一日，除了柯寒杉每日过来，推着轮椅帮他下楼，或者干脆背着他走路。

“我会陪你一辈子的。”柯寒杉不太会说温情的话，这样的措辞已经是他竭尽所能了。

“下次我父亲来看我的时候，我跟他说，让他把财产继承权给你。”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柯寒杉不解，“我不是为了钱。”

“我明白。”唐剑挥了挥手，“我大脑还没坏。”

卓雅又带来了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她说现在虽然还是2020年，可她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了，那是人工智能的时代。

“那我们人类该怎么办？”唐剑问。

卓雅温柔地拉住他的手：“我会保护你。”

唐剑笑：“你一个女生怎么保护我？”

“谁要是伤害你，那一定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她说得信誓旦旦，而唐剑却破坏气氛地转头看着窗外：“我不能拖累你。”

“不会的，现在医学发展得这么快，很快你的病就能治好了，到时候我们就跟以前一样，我还是你的小雅。”

工作学习一直形影不离的笔记本电脑就搁在桌上，唐剑都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打开过了。

滑动着轮椅来到桌前，像以前一样熟练地打开电脑，从蹦出来的网页中，他看到了这个游戏。

来到这里后，双腿重新恢复知觉的感觉如梦似幻，他又可以在篮球场上驰骋，肆无忌惮地享受生活了。

整整半年的时间，他都没有通关游戏回去，惨痛难熬的现实犹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让他没有勇气去面对。

得知舒唤来自2120年后，他特别想问她：“运动神经元病，在你们那个时代有救吗？”

但他说不出口，他怕看到舒唤脸上吃惊又害怕的神色，而且即使真的存在有效的治疗方案，舒唤也没法带他进入2120年。

可现在参照游戏里的诡异神秘程度，他想着，未来或许真能穿越时空阻隔也不一定。

舒唤对他表现出的明确的好感和关心也让他不自然地担心着，换做以前健康的他，大概会真的考虑一下这种他不曾体会过的情感。

只要舒唤不是出于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才对他这样。

昨天在厨房里的那一抱，他承认他心跳失速了，在矛盾交织的心情里他没法回应，但那份感觉已经实实在在地存在了，不是靠他的主观意志能够驱散的。

舒唤这个女孩子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性格偶尔像男生一样不拘小节，偶尔又小鸟依人般柔弱，而下一刻她就变得坚定又自信。

他不明白22世纪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如果有时间，他一定好好地和舒唤谈谈，谈谈他不敢想象的未来。

雾岭镇的人情冷暖他早就有所体会，可无奈他已经被现实磨得铜头铁臂，刀枪不入。

祁彬的爱情复仇他能理解，但绝不赞同，人生五彩缤纷多姿多彩，人不可单单为了爱情局限狭隘了眼光。

唐剑收回思绪，拿出手机，拨打了舒唤的电话，电话里却传出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一拧。

根据他的判断和观察，他知道舒唤班上还有一个游戏玩家，是一个男生，名字叫林毅，看上去是一个颇为隐忍和神秘的人。

林毅来的时间也不短了，算一下约莫也有一个月了，这么长时间呆在游戏世界不回去，难道是有和他相似的原因？

不知道林毅是来自哪一个时代。

匕首从胡仁进的胸口抽出，鲜血汩汩地流淌而出，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神采，很快就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瘫在草地上。

林毅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心满意足地一笑，自言自语道：“胖子血就是多啊，不擦干净等会怕是会吓到女生。”

他对杀人毫无心理负担，也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犹豫，昨晚他也用同一把匕首割破了王国栋的咽喉。

由于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和痛苦，他已经完全免疫了人类在面对死亡时候的绝望、疯狂以及挣扎。

“我可是来自2059年啊！”轻声喃喃着，他抬起眼睛望向前方的树林，“舒唤，你来自哪一年呢？”

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此时林毅脸上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诡异残忍，像是一头捕食猎物的野兽，对面猎物，心安理得又志在必得。

2058年，堪称世界上最恐怖悲惨的一年。

突如其来的12级地震几乎摧毁了整个世界，房屋尽数坍塌，火山喷发的岩浆和灰尘湮没了大片大片的森林，地面的巨大裂缝好似血盆大口，瞬间吞噬了无数条生命，哀鸿遍野，现代文明仿佛在一瞬间被毁灭殆尽。

地震引起的巨大海啸将废墟冲走，连带着数以亿计的尸体，世界各地的山火此起彼伏，好似恶魔在毁灭过后的狂欢。

那一次地震，夺去了地球上二分之一人口的性命。

林毅，就是幸存者之一，在地震发生的时候，他才19岁。

家园已经不复存在，亲朋好友之间的欢声笑语成了过眼云烟，幸存下来的人们似乎不约而同地麻木了，没有人过度悲伤，仿佛都在一夜间失去了流泪的能力。

由于周围的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林毅也迷失了方向，他踉跄着，满身灰尘地住进了摇摇欲坠，但还能算作住房的地方。

遭受大创伤过后的世界，首先恢复的东西居然是网络。

钢筋水泥土作为材料的住房，毫无争议地被钢化玻璃住房和木制住房取代。

但林毅心里产生不了一丝欣喜，他重视的东西都不在了，即使以后的住房面对地震都高枕无忧，也不能代表他就能睡得安稳。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如此渺小，林毅想到以前的同学和朋友，谈起理想都一个个斗志昂扬、信誓旦旦，结果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他不由得觉得，简直笑死人了！

人类拿什么和大自然一拼高下？愚蠢至极。

第二十五章 林毅的内心

进入游戏世界后，短时间内见到这么多人，林毅反而开始觉得不习惯起来，所以他躲藏了起来，整天沉浸在虚幻的小说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他无所不能、劫富济贫、慷慨正义还能呼风唤雨，在那里，人们友好地相处，没有痛苦、没有灾祸、没有疾病。

他不想回到现实，那个遭受过大创伤的现实世界，犹如一个病入膏肓的垂危之人，想要恢复过来，谈何容易？

见到舒唤的时候，他敏锐的直觉就告诉他，舒唤也是一个游戏玩家，但他不在乎，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不来妨碍自己就好。

但是舒唤的游戏进展速度非常快，快得超出了他的想象，由于她是主角，一旦她通关回去，那么连带着像林毅这样的配角也就必须回去。

直到下一批游戏玩家人数凑齐以后，再次打开这个游戏。

祁彬的日记是他进入游戏第三天的时候在书房里发现的，他对日记的兴趣并不大，所以搁置了很久，直到不久前才翻开。

读了日记以后，他突然很羡慕祁彬。

祁彬有父母朋友的关爱，还有女朋友对他的爱，甚至连学校里的老师都为了钱给他频频开绿灯。

他也很赞成祁彬的做法，对他来说，不珍惜现有的幸福生活，不珍惜同窗情谊，恶语诋毁柔弱女孩的人们的确该死，甚至他还觉得只用蜘蛛的诅咒来进行报复，太宽厚仁慈了。

对明知道蜘蛛有危险还去送死的唐剑，他嗤之以鼻。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唐剑还有心情去谈情说爱，也是让他开了眼界。

就像他理解不了，地震过后的幸存者短时间内迅速组建家庭的现象一样。

人的生命明明如此脆弱，为什么还要和另一个人产生过多牵扯？

林毅觉得，这大概就是人类自私的本性吧。

舒唤也不例外，她的自私导致自己不得不跟着受牵连。

他想阻碍舒唤的进度，于是他从花园的玫瑰花丛中摘了一朵粉色玫瑰，当着唐惠然的面送给舒唤。

他很清楚一向大嘴巴的唐惠然必会将此事传扬出去，对谈恋爱忌讳颇深的王国栋必然会采取措施，迫使舒唤退学。

可祁彬的日记让他改变了想法。

他想把手刃仇人的快感传递给祁彬，他想让祁彬知道自己是他的崇拜者。

就如同他崇拜小说中的主角一样。

昨天晚上在教学楼五楼，他用匕首刺死了王国栋之后，意外地遇到了董姝的鬼魂。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那样站在前面，静静地看着他。

林毅不禁觉得，死后能成为鬼魂，飘荡在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但是他的亲朋好友都没有，他们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连鬼魂都未曾出现过，这对他来说，何其残忍！

舒唤的确长得很像他的初恋女友，但不同的是，他的初恋女友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大地震之中，他对舒唤也产生不了类似的感情，毕竟死人和活人不一样。

至于帮她教训李诺如，只是因为看不惯李诺如那副小人得势的丑恶嘴脸罢了。

他找了一些树枝树叶将胡仁进的尸体掩盖起来，这么做的时候他完全从容不迫，不急不躁的姿态，就仿佛是在用树枝扫地一般平常无奇。

盖好后，还用脚踩了踩。

杀死胡仁进，并不是在迁怒无辜。

这种不入流的乡镇中学，师资力量几乎没有，学习风气差到难以评价，学生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这样的中学，要诞生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学生，可以说难于登天。

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怂恿所有的高三学生报名艺术院校，据林毅观察以及从祁彬日记里获得的信息得知，胡仁进就是这项工作的专门负责人。

每当高考填报志愿的前三个月，他会登门拜访每个高三学生的家庭，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填报学费极其昂贵的艺术院校。

最令林毅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为什么胡仁进能够屡屡成功，从不失手呢？莫非那些高三学生的脑子都用在和同窗之间明争暗斗上了？对于上大学的事真的毫不在意？再说以他们的平均经济条件，支付艺术学院的高昂费用也是相当勉强的。

学校的升学率的确是上去了，这样的做法明显是有成果的，对于那些愚不可及的学生，林毅也并不同情，因为他们也不是善茬，还轮不到被人同情。

林毅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前面的树林，继而慢慢地走了过去。

匕首上滴落下的血迹，沿着他走过的路，形成了斑斑点点的血线。

游戏还未结束。

苏达此时来到了公交车站旁，根据杨晏说过的，她在寻找一辆绿色的公交车，游戏通关以后，乘坐这辆公交车，就可以离开这个游戏世界。

她还记得刘松说过的，这辆公交车的司机拥有一把可以灭杀蜘蛛的枪，她觉得刘松应该就在这附近。

能借到枪的可能性很小，不过不能完全排除希望，能走捷径完成任务总是富有吸引力。

地面布满黄沙，荒无人烟，除了在车站旁停着一辆无人的公交车之外，一个人都看不到。

苏达心生疑惑，皱着眉头上了车。

车里十分破旧，甚至比雾岭镇里的公交大巴还要破旧，在司机座位上翻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任何一把枪。

车里温度很高，不一会儿苏达的脸上就开始冒汗，她不由得抬手擦了擦汗，心里在怀疑难道刘松已经取得了枪？

这个游戏不可能毫无预兆地就降低难度，让他们通关吧？

想到这里，苏达转身准备下车，却猝不及防地险些和一个人撞个满怀，那个慌慌张张的人也被吓了一大跳，苏达定睛一看，正是刘松。

“你找到司机了？”

刘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像是被水浸过，他慌乱地看了苏达一眼：“没，没有。”

“那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找他啊，我刚从司机休息室出来，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我猜想这趟公交车是有运营时间点的，现在恐怕没到它开车的点。”

苏达突然面色一变：“你怎么知道他的枪可以杀死蜘蛛？难道你见过？”

刘松迟疑了一下：“司机大哥，他救过我，不然我早死了。”

“……原来他是个英雄。”

苏达思考着，看来这位英雄不仅不留名，连影都不留，这是摆明了不想被打算走捷径的游戏玩家给缠上。

“我们该怎么办？”刘松又六神无主起来。

看着他那副毫无主见，又懦弱怕事的样子，苏达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你说他用枪救你，莫非是对着你的肚子开了一枪？”

刘松闻言也是一怔。

“是啊，不过不是普通的子弹。”说罢，他居然毫不顾忌地当着面把衣服掀了起来，一股刺鼻的汗臭味随着他的动作扑鼻而来，苏达都没来得及躲闪，“你看，我肚子上没有枪伤。”

的确，刘松的肚皮光滑得像磨过皮一样，肤色又白得病态，一看就不是爱运动的人。

收回视线，又听他解释道：“我没有刻意接近过蜘蛛，当时蜘蛛爬进我嘴里的时候，我正在上体育课，太阳刺眼，蜘蛛又小又透明，非常难察觉，我还以为是吃了头发，后来肚子开始疼痛我才发觉。”

“那和你一起上体育课的其他人，没有吃进去蜘蛛吗？”

“我不清楚，”刘松摇头，把掀起来的衣服放下来，“我和他们不是很熟，如果他们吃进去了，那现在也应该开始感觉肚子疼了，每个人的进展速度都不一样，我倒是觉得蜘蛛会优先攻击我们游戏玩家，只有我们才对它们造成威胁呀。”

这话分析得不无道理，这个时候，苏达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朝车外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工作制服的强壮高大的男人正冒着烈日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水杯。

第二十六章 恐怖现身！

那个男人看到车上的苏达和刘松，动作稍微迟疑了一下，而后自言自语般地点头：“还不错嘛，有两个人。”

刘松神色大变，指着这个男人大声惊呼：“就是他！”

“他就是那个司机，能打死蜘蛛的司机！”

那个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刘松跑过去，扯着他的手臂几乎是喜极而泣声泪俱下：“感谢大哥的救命之恩，还请大哥把枪借我们一用。”

“不好意思，恐怕不行。”

意料之中的拒绝，苏达扬了扬眉毛，心中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可刘松就不一样了，瞪大了双眼怔在当场，像个被医院拒绝治疗无病呻吟的傻子。

“大，大哥，求求你救命啊！我们都还年轻，不能死在这里啊，求你了大哥，我给你下跪都行！”

“没有子弹了。”司机的神色淡淡的，对刘松的恳求无动于衷，“上次救你的那一颗子弹，就是最后一颗。”

“并且这种子弹对蜘蛛卵是没有效果的，只能对付快要破肚而出的蜘蛛，还不能斩草除根。你当时吃下蜘蛛的时候，肯定吃了不止一只吧？”

刘松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你们还是要从游戏剧情入手。”司机看了一直安静的苏达一眼。

刘松突然狠狠地朝地上捶了一拳：“我们男生招谁惹谁了？被这个游戏往死里怼，不是说好了女士优先嘛！”

闻言，苏达顿时本能地对他反感起来，正准备说什么，被司机的挥手制止打断了。

“你们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深入调查过雾岭镇吗？”

“有，”苏达很快回答，略微思考了一下，脱口而出，“雾岭镇的离婚率很高，还有雾岭高中严禁谈恋爱，说是怕影响学业，我觉得，应该是另有隐情。”

“嗯，”司机微微颔首，像是表示还算满意，又问：“那你调查过这个隐情吗？”

“这个……”苏达蹙眉，“我觉得可能是被祁彬的事情给影响的吧，他女朋友死了。”

“祁彬的事情只是加剧了这个势态，其实这个镇子里稍微年长一点的人，都知道蜘蛛会袭击男性。”司机眼光一转，看向另一边，好似在打量这个世界，“一方面导致了离婚率高，另一方面是女性也担心自己被波及”

“女生会被波及？”苏达有些愕然。

“你们还是要多调查，多留心。”司机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拧开水杯喝了一口水，才慢慢说，“我的提示也是有限的。”

唐剑把摩托车停在了步行街上，然后朝着不远处拱桥上的一排算命先生走过去。

就在刚才，他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祁彬复仇的对象为什么只局限于男性？难道伤害过他女友的人只有男人吗？

恐怕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来到一个算命人的面前，隔着黑黑的眼镜，似乎能看到唐剑脸上的表情似的，那人礼貌地邀请他在身前的小凳子上坐下。

“我想了解一下我的命运。”坐下后，唐剑开门见山。

他不是迷信，时不时地得到点精神和心灵的安慰，对于他这样的病人来说还是聊胜于无的。

“好着呢。”

毫不迟疑的话语让唐剑愣了一愣：“那请问，具体怎么个好法？”

若是肌肉萎缩症也能称得上命运好的话，那估计世界上也不存在命运多差的人了。

以算命作为谋生手段的人，看人要是只能看到表面，那也证明了他是个浑水摸鱼的江湖骗子，没有真本事。

“未来可期，前途坦荡。”算命人只丢给了他这样一句敷衍又高大上的话语。

唐剑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感觉略微无语。

话是好听，留在心中当做精神慰藉也能支撑一段时日了，无论怎么说，也得感谢他的好意。

留下算命的钱后，唐剑正打算离开，算命人叫住了他。

“先生，你看着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唐剑心念一动，忙说：“嗯，我的确是不久前才来到这里。”

算命人似乎笑了一下，伸手邀请他再次坐下：“先生好像心中对雾岭镇抱有疑惑，不妨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能为您解惑呢。”

唐剑有些意外，他很快明白这种难得的机会必须立刻抓住，所以也就不含糊了。

“雾岭镇近几年，有没有发生过死亡惨重的事件？”

“您是指哪方面呢？”

“嗯，关于雾岭高中的，或者周围一带的死亡案件，”唐剑想了想，又补充道，“和袭击有关的。”

“您有没有在电脑上查询过呢？”

他当然查询过，结果是一无所获，这种事情即使发生过，为了社会安定网络上也不可能留下痕迹的。

算命人看着唐剑，有几秒钟的时间没有说话，而后突然笑了。

“先生确实很敏锐，雾岭镇一向与世隔绝，消息也还是传到了外界人的耳中。”

四周行人交谈的喧哗声没有变小，算命人的声音也并不大，却很清晰地穿透杂音传递了过来。

“三年前的雾岭高中，发生过一起23人的死亡案件，案件非常诡异离奇。死亡的这些人，都是十七八岁的花季少男少女，有些穿肠烂肚而死，有的是被拔舌而死。”

“拔舌？”完全出乎唐剑的意料，他顿时吃惊不小，穿肠烂肚是吃了毒蜘腹部破裂导致，拔舌是因为什么？

“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不过这起案件到现在为止都是悬案，警方始终无法侦破，只能封锁消息稳定人心，这里生活的人们也对此讳莫如深。”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人们还愿意留在雾岭镇，而不带上子女搬家离开这里呢？”

“谁都想搬走，可要离开这里难于登天，雾岭镇的名声狼藉，周围的其它乡镇，还有市里市外，都把这个镇子里的人当做是邪恶的，不祥的，没有人愿意接受。”

“出去打工的男女很多，但他们的根依旧在这里，没法彻底离开。”

唐剑想了想，他想到了就读于雾岭高中的男生女生们，他们遇事普遍缺乏客观理性的分析，人云亦云见风使舵，没有端正的判断力和是非观，并且容易以最恶毒的心思来揣摩一个人，稍微觉得不对劲就毫不客气地展露敌意的獠牙。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们也并不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外界对于雾岭镇的排斥，和雾岭镇对于违背传统的行为的排斥，有那么一点相似的地方。

想到这里，唐剑理解地点了点头，又拿出一些钱来递给了他。

算命人也没有客气的意思，提醒了一句：“先生，这些事关乎重大，你的人生路还长，前途也光明。奉劝你不要执意涉险。”

闻言唐剑牵动嘴角笑了笑：“谢谢。”

一股危险的预感在心中悄然生根发芽，还没等它彻底蔓延开来，唐剑就纵身一跃跳上摩托车，迅速点火发动，摩托车犹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知道舒唤野营的地方在绿林，几个月前他所在的班级也举行了一次野营，雾岭镇地方不大，山清水秀远离汽油和马路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大部分的班级野营目标都定在此处。

而绿林是一片未被开发的野林，周围一带也罕有人烟，这里的人们不具备强烈的投资意识，这无疑对大自然的保护间接起到了作用。

摩托车一路飞驰着驶向距离十公里左右的绿林，期间唐剑还多次尝试着拨打舒唤手机，可无一例外，全都是暂时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

他不由得有点埋怨自己最初的消极和被动。

如果他早点着手调查这件事，舒唤也就不会陷入未知的危险境地，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安慰自己是多想了。

腹腔内隐隐的疼痛再次传来，这一次相比之前，范围明显大了很多，唐剑没有减速，咬牙忍耐着。

汗水顺着他俊俏又略微瘦削的脸颊流淌下来。

山路崎岖，风声在耳边轰鸣作响，前所未有的速度令他呼吸都略微难受，可他目露锋芒，眼神中不存在丝毫的胆怯与动摇。

行驶了大约十几分钟后，路面渐渐开阔，视野也变得更加宽阔，他双眼敏锐地注视着周身的一切，突然，跃入视线的某个黑点让他呼吸瞬间一滞！

驾驶摩托车的状态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影响，速度有所减缓，唐剑凝神屏息，将专注度提升到了最高点，朝着那一处望去。

翠绿的树林中，清晨在树叶上留下的水滴尚未干涸，阳光的照射使得它们看上去晶莹透剔，林中植物的香甜草木味也使人顿感神清气爽，然而却有某个东西和这一切的美好都格格不入。

就像乌托邦世界中的唯一黑暗，令人不舒服但又没法忽视。

更何况眼前的不舒服要夸张惊悚得多！

那是一只直径接近两米的巨型黑蜘蛛！

第二十七章 唐惠然的报复

八只粗壮布满毛绒的漆黑步足犹如巨大的铁钳一般，末梢甚是锋利，四只惨白可怖的眼睛里满是森然，即便它就在树林中停着一动不动，唐剑还是没法控制地觉得扑面而来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寒意！

心脏开始剧烈地撞击胸腔，这种感觉和与舒唤在厨房里拥抱完全不同，令他只觉得浑身僵硬，背后冷汗直下。

连惊叹都被生生地吓没了，唐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那么机械地与它对视，他们之间的距离超过30米，唐剑却感觉那双无神的眼神似乎能看透内心一般，毛骨悚然感让他牙齿都发冷。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隐隐的腥臭和冷意，他恍然回过神来，加速朝着绿林的方向驶去。

这个时候，舒唤正在树林中和唐惠然三人对峙着。

舒唤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几人对她的“恋爱劣迹”如此耿耿于怀，以至于都到了念念不忘的地步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逮住她了，不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就有违她们维护正义的理念似的。

虽然如果真的打架起来的话，那三个女孩未必是她的对手，但是舒唤心里觉得同为女性，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还是不愿意出手伤人。

何况对方只是几个高中生。

唐惠然对着她嘲讽又暧昧地笑了笑：“哟，你在这里呐，我可没忘了林毅在玩游戏之前是怎么承诺的。好像是说，只要有人帮忙找到你，并把你带到他的面前，他就给那人50元钱。”

“有这种事？”舒唤警惕地后退一步，抱紧手中的黑色日记本，看着她们三人慢慢地走近。

“是啊，你还真值钱，谁叫林毅喜欢你呢？他那独特的眼光。”

几个女生又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舒唤心下反感，看着她们这样笑，就好像自己脸上有什么滑稽的虫子似的。

但是林毅这样做是什么目的？

林毅亲自来“邀请”她参加游戏，可一直到游戏开始数数之前，她都没有听到关于自己可以换钱的交易，也就是说，林毅和其他人达成交易是在“邀请”她来参加捉迷藏游戏之前。

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弄得这么神秘，无法不令人怀疑。

舒唤直觉里认为，林毅比她想象得要危险很多，看起来，他应该是想利用这个捉迷藏游戏来做出一些事情了。

那么，王国栋是不是他杀的？如果是他干的，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正沉思着，最右边的那个高大强壮的女生突然冲了过来，用力抓住了猝不及防的舒唤的手臂，厉声道：“跟我们走！”

“等一下，洪芳。”

唐惠然不急不缓地走到舒唤眼前，脚下的层层碎裂的树枝被她踩得咯吱作响。

“你忘了诺如挨的打了？”

舒唤也猛然记起来，面前的矮个子李诺如，早上在出发前还被林毅狠狠扇了一个耳光，现在看起来，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失了，可她显然没有忘了疼痛和当众挨打的屈辱。

只是唐惠然比她记得更清楚。

“唐惠然，你究竟为了什么这么恨我？”舒唤也没有挣扎，她老老实实地站着没动，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半分害怕不安，有的只有迷惑不解。

“你觉得呢？”

说得好像她两好像互相很了解一样，舒唤沉吟了几秒实在想不出什么来，只得摇头。

“我不恨你啊，我在想着怎么拿你向林毅换个好价钱，他那一巴掌打得真是狠，诺如用冷水冷敷了半天才消肿，你的脸却被他保护得光滑细嫩。”

听到这话，舒唤不由得抬眼看她：“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唐惠然意外了一下，顿时来了兴趣，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你说。”

“你喜欢唐剑，对不对？”

唐惠然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冷然地扬起手，“啪”地一下用力给了她一个耳光：“你两果然物以类聚，都是变态！”

耳光很响，却不是很痛，舒唤歪着脖子突然笑了，唐惠然表现出来的心思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反而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究竟谁是变态？你对你的血亲竟然有这种想法，不愧是三好学生！”

“你知道个屁！”唐惠然凑近了，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舒唤还是笑：“我一开始是没想到，还以为你是为了维护学校的校规呢，把你想得太好了。”

“我从来都不觉得他是我哥哥！”唐惠然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般。

说完又转身看向李诺如：“我们去找林毅，让他给我们一人50元，你觉得怎么样？”

“他……会给这么多吗？”听到她狮子大开口，李诺如也面露难色。

唐惠然又笑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多拿点钱作为你的精神损失费不是应该的嘛。”

“可我觉得……”

“别啰嗦了，就这样！”

“但是……”

“不用说了！”

舒唤倒是有了几分意外，她很清楚，如果真的拉上唐剑去验dna的话，他和唐惠然是绝对没有一丁点关系的，游戏只是根据剧情改变了记忆，按照年龄修改了样貌而已。

唐惠然竟然本能地就认为唐剑不该是她哥哥，这么准的直觉，如果来通关游戏的话，说不定会顺利简单得多。

而且唐剑作为一个“劣迹斑斑”的典型没出息的坏学生，应该不符合唐惠然的喜好啊。

看来爱情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荒唐得多，萌发起来猝不及防，甚至违背自己的原则。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悦耳又略显低沉的女声传来，几个人这才发现原来任娟和罗子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王老师昨天说了，不要欺负新来的同学。”任娟的语气略微严厉，她盯着唐惠然，后者正无所谓地笑着。

“我们没有欺负她呀，我们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呢，原来班长也参加游戏了啊，幸会幸会。”

李诺如抓着舒唤的手也在这时松开了，舒唤不禁讶然，她还不知道任娟竟然是班长，两人之前只有过一次照面，任娟帮她英勇除蛾的情景她记得相当清楚。

任娟对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虚伪客套话不为所动：“唐惠然，你是学习委员，王老师昨晚说的话你没听到？”

“王奇的死和她们两没有任何关系，苏达只是爱逃课，舒唤也是，王奇是死于疾病，不要再乱传流言了。”

“冤枉啊班长，流言不是我传的，我也没觉得她们杀过人，不然我哪还敢来野营，早就休学逃命了。”

任娟不满：“不是说你传，你不应该欺负同学啊，都是女生，何必呢？”

这时李诺如插了一下嘴：“舒唤和惠然的哥哥谈恋爱，惠然看不下去，所以才……”

任娟不由得皱眉，看了舒唤一眼，一旁站着的罗子规也眨了眨眼，表示无奈。

“是啊，是啊，”身材高大的洪芳也连忙附和，“惠然的哥哥昨晚没有回家，影响很坏的。”

“瞎说什么呢，我哥才没谈恋爱，”唐惠然扬起头来，眼神中是轻蔑和不悦，“明明是捉迷藏开始前，林毅说了，谁帮他找到舒唤，他就给谁钱，我们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班长肯定也听到了。”

“我们正要去邀功呢，班长也要和我们分一杯羹？”

听到这话，李诺如恍然反应过来：“啊，对对，我们就是玩个游戏而已，班长也要和我们一起去见林毅吗？”

任娟沉默了，舒唤警惕又防备地用眼角余光盯着身旁的洪芳，她知道这几个女生中，洪芳身材最为高大强壮，出手也最不知轻重。

就在任娟扭头去问罗子规的意见时，舒唤忽然迅速伸出右手，扯断身旁树木的树枝，继而把树枝用力地甩向洪芳的脸！然后敏捷地绕过她，朝着远处跑去。

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洪芳被毫无防备地抽中脸部，顿时几条血痕冒了出来，她疼得惨叫了几声，暴跳如雷，转身立刻追了过去。

唐惠然也惊了一下，她没想过一向软弱安静的舒唤竟然敢出手打人，这种由偏差而生的意外和失望使得她更加恼火起来，磨了磨牙齿，也追了过去。

李诺如自然也不甘落后。

第二十八章 仁慈

任娟看着这一切，站在原地怔怔出神，罗子规走近她，用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

“咱两的关系没有暴露吧？”

“我觉得没有，应该没有，我也不确定。”

“女生之间的斗争好可怕，”罗子规看着那几个人跑去的身影，“我们该不该帮舒唤？”

“我刚才就在帮她啊，可惜……”任娟叹了口气，“她要自己强大才行，舒唤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唐惠然彻底害怕她，不敢再欺负她，不然这样下去的话，她的生活会很难过。”

“我觉得她的性格也不弱势，她在体育课上帮我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嗯是的，不过她和苏达还是不同。”

“我跟上去看看，”罗子规不放心地，“王老师不在，班里如果有人受伤了，你作为班长是要负责的。”

“好，我们一起。”

舒唤在树林中全速狂奔，不停地绕过一棵又一棵的树木，跑了几分钟后，原以为她们会放弃追赶，哪想到身后的那几个人犹如牛皮糖一样，粘上就甩不掉了！

“你还跑！”洪芳的声音响亮又刺耳，在三人组中她的身体素质最好，跑得也最快，眼看就要追到舒唤了。

她在心中早就想好了要怎么整舒唤，刚才被树枝抽脸已经让她大惊失色，怒火中烧，现在脸上还火辣辣地痛着，恨不得马上抓住舒唤，把她的头发扯个稀烂，再把她的脸挠出血！

舒唤一个刚来不久的转校生，就敢挑战她这个女生中的老大，简直是不知死活，不给她点教训洪芳以后在班上哪还有半点面子？

虽然明面上洪芳是老大，然而实际上三人组中做主的是唐惠然，唐惠然学习成绩好，又有心机，擅长传播流言笼络人心，在这方面洪芳远远不及她。

在班级里散播舒唤和两个男生同时恋爱，导致全班（尤其是女生）对她群起而攻之，唐惠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端正学风和班风，而真实情况是她看到唐剑和舒唤在一起，扭曲的自尊心和火烧般的嫉恨使得她做出了对舒唤种种不利的行为，包括在雨里痛揍舒唤一顿。

洪芳当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她也不怎么相信舒唤说的话，唐惠然会喜欢自己的亲哥哥，这也太荒唐可笑了，多么蹩脚的说辞啊！

这个时候，舒唤忽然停下脚步，洪芳正准备冲过去抓住她的头发，然而舒唤一个迅速转身，抬腿就是狠踹向她的胸口！

洪芳没有想到她居然来这么一下，被踹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后倒下去，双脚几乎离地，舒唤的脚力加上惯性的力量下，她顿时觉得胸口一窒，一口腥甜就涌上了喉咙。

这一脚，舒唤没有留情，她冷然地看了地上痛苦捂胸的洪芳一眼，转身跑了。

三个月的散打不是白学的，昨天晚上挨打是因为夜盲症，行凶的人运气好而已。

尽管她学散打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般的闲情逸致，可在22世纪的世界里，人们都是在不断努力地提升自己，环境的耳濡目染对心性的塑造也是潜移默化的。

舒唤不否认自己不如苏达那般强势和嫉恶如仇，但作为22世纪的新人类，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思想意识和接受能力方面，都不是20世纪初的人可以比的。

唐惠然和李诺如将洪芳扶了起来，洪芳捂着胸口，疼得直喘气。

“好，好狠，这个女的。”

唐惠然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蹲下身，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

“惠然，你要给我报仇？”洪芳的语气不知是疑惑还是惊讶，她吃力地扶住一棵树，靠着休息。

“是呀。”轻飘飘的两个字，唐惠然没有多看她一眼，就又循着路线追了上去。

李诺如呆在原地：“不要吧，我怕出人命……”

“你还不快跟上去。”洪芳喘息着催促，“那女的要是打伤惠然了怎么办？”

李诺如犹豫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

舒唤一路快速地奔跑着，来到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方，地上的某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那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血量不大，像是有人因为天气干燥流的鼻血，就这样朝着左前方的方向延伸了过去。

心里咯噔了一下，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循着血迹往那边走，看个究竟，猛地，唐惠然从身后追了上来，对准她的后脑就用石头狠命地砸下！

舒唤分神着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嗡地一下霎时有些麻木和眩晕，她连忙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后脑有黏黏的液体流淌下来，她知道那是血！

然而眩晕导致她脚底虚浮，一下子有些站立不稳，唐惠然又冲上来用力一推，舒唤只觉得脚下一轻，下意识地用手抓住身旁能抓住的东西，好在抓住了一棵小树的树干，适时阻止了身体的下落。

然而祁彬的日记本却在这时脱手，掉了下去。

回头一看，不禁震惊万分，身后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斜坡，斜坡大概有三十米长，坡度很陡，铺满了碎树枝和落叶，从这里直接摔下去就跟坠入一个小山崖差不多！

如果刚才失手没有抓住小树的话，唐惠然那一推就生生地把她推下去了。

想到这里，舒唤头脑一热，声音嘶哑：“你到底要干什么？”

“喜欢唐剑你去追啊，跟我过不去有什么意义？！”

唐惠然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攀住小树的双手，没有回答。

舒唤看着她那种眼神心里一凉，她该不会是想断了自己的后路吧？那样就麻烦了，万一倒霉摔死了，现实中的自己岂不是要成为植物人？

顿时开始后悔起来，她应该早就防范唐惠然这个毒瘤才对。

因为心软和犹豫这种原本算是善良的特质，她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想到这里，舒唤心里百味陈杂，很不好受。

只能祈祷唐惠然能够良心发现，放她一马了。

“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他？”唐惠然发话了，舒唤很感激她没有一言不发就直接送自己下去。

“莫非我猜错了？”

唐惠然又露出了她一贯的笑容：“我哥身上的坏毛病多得数不清，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你看上他哪一点？”

舒唤实在不习惯吊着和人说话，那种强迫般的恐惧感让她的意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又喜欢你哪一点？”

“你想多了，”到这个份上，舒唤也不敢激怒她，只能尽量说软话，“我和唐剑什么都没有，只是朋友。”

“他人挺好的，没有那么多坏毛病，他对你的评价也不错。”

“是嘛，”唐惠然还是笑着，“那蛮奇怪的，我从来没见他骑车载过女生，你是第一个。”

眼前的人简直是个矛盾集合体，刚不久才说唐剑的生活放浪不堪，现在又变成了洁身自好的一个人。

“昨天晚上，他特意从医院赶去你家，还一夜未归，是不是证明你没说真话啊？”

舒唤的心凉了半截，抬头费力地看着唐惠然阴晴不定的脸：“你跟踪他？”

“别把话说这么难听，我只是碰巧看到罢了，你家住得离学校那么近，想要避人耳目你得换个地方。”

这个时候，李诺如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被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惠然，我们……把她拉上来吧，太危险了。”

听到这话，舒唤心中对李诺如的印象顿时大为改观，这个人的性格虽然恶劣，好歹没有助纣为虐。

“可以呀，不怕她打你就行，就像打洪芳一样。”

“这个……”李诺如犯难了，“那我们快走吧，她要是摔下去我们怕是会受到牵连。”

“胆小鬼，”嘴上这么说，唐惠然却是动摇了，转身不满地呵斥了一句，“就你胆子最小，怕这怕那，事情哪有这么严重？她摔下去也死不了。”

听着她两的声音渐渐远去，舒唤暗自松了一口气，攀着树枝的双手已经开始发麻了，再不想办法上去后果难以想象。

后脑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深吸一口气后，用力将双腿扬起，壮着胆子朝后甩动身体，继而咬牙一个猛劲靠着惯性将自己的身体重重抛向前去，与此同时松开了双手！

险险地落地站稳后，她松了口气，拍打掉身上的尘土，还没待有所行动，就忽然听到前方某个地方传来了惨叫声。

那是女生的惨叫声，尖细骇人，像是遭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一样！

舒唤不禁愕然，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九章 唐剑赶到

祁彬的日记本掉到了斜坡下面，想把日记本捡回来并不容易，不过里面的内容舒唤记得很清楚，所以也不太在意。

心念一转，她再次看向了残留在地面上，一路延伸的斑驳血迹，莫非不是鼻血？

对危险的本能畏惧使得她有些犹豫不决，传来惨叫声的方向应该就是唐惠然和李诺如所在的方位，但是地面上的血迹却指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想了几秒后，舒唤选择了被血迹引导的方向！

血迹是在她被唐惠然从背后偷袭前就发现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相比于刚刚发出惨叫声的方向，安全性相对较高。

走的时候，她的速度不快不慢，神情也相对平静，毕竟她不想自己陷入未知的慌乱中。

她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发出如此骇人的惨叫？

除了唐惠然和李诺如，还有一个洪芳，三个女生在一起，即使是遇到了不怀好意的林毅，也不至于这么恐惧。

隐隐的，舒唤产生了一个想法，她可能大大低估了《毒蛛》这个游戏的恐怖程度，先前苏达获取的“蜘蛛只袭击男性”这个信息很有可能是片面而错误的。

那么，出现在唐惠然几人面前的，难道是蜘蛛？

蜘蛛为什么攻击她们？

走了一会儿后，血迹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重，像是有人开始受了轻伤，而在这里，他又遭遇了重创一样。

血迹干涸的程度也在逐渐变慢，刚才看到的斑驳血迹已经完全干涸了，但现在发现的血迹，明显看上去可以用手蘸下来。

空气中隐约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她的脚步在看到眼前被树枝覆盖的东西时，霎时停止！

一具尸体浑身是血，就这么被树枝和落叶草率地掩盖着，似乎凶手急着去杀下一个人，没有时间浪费在掩埋尸体上。

舒唤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身体里血液的流动仿佛都停止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就这么横在眼前，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视觉刺激！

一股强烈得难以忍受的恶心感从胸腔喷发而出，舒唤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呕吐起来，由于目前环境险恶，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太大声音。

呕得她浑身细细地发着抖，面部肌肉抽搐，过了一两分钟后才勉强回过神来，同时她也认出了这具尸体，正是捉迷藏的游戏者之一，同班同学张海。

舒唤和他之间几乎毫无交集，只约莫记得个名字，张海在班上并不高调，也不属于成绩很突出的学生，他犯了什么错被人这样残杀？

脖颈上的伤口十分深，几乎可见生生的白骨，看来他的致命伤就在这里。

看到这一幕，舒唤即使思维再迟钝也能猜到凶手是谁了。

苏达告诉过她，王国栋是被人割喉而死，而眼前的张海也死于同一种杀人手法，联想到捉迷藏游戏的规则，她觉得，林毅是凶手的可能性非常高。

但是林毅这样做是什么目的？

难道他也是来自不同时代的游戏玩家？

这样更说不通了啊，游戏玩家想要通关必须探索剧情，按照游戏规则来行事，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杀人，事后必定会引来警方的关注，这对于游戏剧情的进展是一种阻碍。

而且根据唐惠然所说的，林毅明确告诉了所有的捉迷藏躲藏者，谁抓住舒唤并且带到他面前，他会有现金酬谢。

莫非林毅真正想杀的人是她？那他又为什么乱杀无辜？

张海已经死了，林毅必定不会就此停手，他恐怕计划着，要杀光所有的捉迷藏躲藏者。

舒唤此时脑子里有点乱。

想到不远处，林毅正手握着行凶过的淌血匕首，一步步地在树林间搜寻他们的踪迹，舒唤就觉得背后发冷，手心手背都是汗。

林毅肯定不是为了找她要回祁彬的日记本吧？

四周都是相差无几的树木，在这个小林子离走路，方向感早就丢得无影无踪，舒唤带着点可怜的期待拿出手机，信号仍旧十分差。

她有点束手无策起来，前后左右怎么看都一个样，除了身旁有具尸体勉强算个坐标，然而越是看着那具毫无声息的尸体，她就越是心惊。

也不敢贸然走动，前方某处林毅可能正等着她，往回走的话，唐惠然那边的遭遇……

还有一种可能，唐惠然她们遇到的正是手持匕首的林毅，于是发出了恐惧的惨叫声。

光听声音，就觉得她们大概凶多吉少。

深吸一口气，再次稳定心神，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手机。

苏达和唐剑两人来回换着打，谁能打通就找谁求助，现在的情况下，她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她也想过，如果和林毅正面对上，能有几分生存几率？就在不到一个小时前，她还威胁过林毅说要杀了他，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幼稚。

林毅早就计划好了要杀死自己，而她居然到现在才察觉，多么的迟钝！

后脑的疼痛在逐渐减轻，已经不再流血了，对于舒唤来说，多少算件好事。

一次次的无法接通的语音从手机里传出，舒唤把模式调成自动重复拨打后，狠了狠心，闭上双眼，在原地转了两圈，随便选了个方向，继而冲了出去！

她绝对不能在原地呆着，林毅寻觅无果说不定会回头，唐惠然遇到的若不是林毅，那种可能在暗中不断接近的未知危险，威胁性不会比林毅小。

肖臣曾经有一次对她说过，眼睛闭上后，其它的感官会更加敏锐，心神也会更加安定，每当急躁不安的时候，可以把选择交给直觉。

阵阵冷风穿林而过，唐剑此时终于来到了这片小森林前，在绿林的巴士停靠点打听到了高二二班的活动动向，包括舒唤在内的有不少人都在这里进行着捉迷藏游戏。

对于这个略显幼稚的游戏，唐剑也微微迷惑，不过从他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参加者里包括舒唤，唐惠然还有林毅，林毅更是同他们一样，也是《毒蛛》的游戏玩家。

唐剑对林毅的了解很少，不清楚他来自哪个时代，更不了解他的为人，性格以及喜好等等。

他也不知道林毅的游戏进展到哪一步了，会不会跟自己一样并不着急离开这里呢？

思索至此，他把摩托车停靠在路边，没怎么犹豫就快速进入了树林之中。

由于行动匆忙，他随身只携带着一只打火机和一把水果刀，起初他认为不会派上用场，但很快他改变了想法。

走了不过5分钟，他就发现手机的信号变得极其微弱，这也让他更加确地舒唤此时就在这片森林里。

接着，他就看到了树下，胡仁进那被凌乱的碎树枝和落叶覆盖着的尸体。

惊愕和疑惑在他脸上只停留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就快步移动过去，蹲下身探了探胡仁进的鼻息，继而也看到了他咽喉上的血窟窿！

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也是让他摇了摇头，唏嘘不已，胡仁进纵使有千错万错，也不至于惨死至此。

凶手会是谁呢？

唐剑站起身来，敏锐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周围一片万籁俱静，除了偶尔的风声，树枝被风吹响的簌簌声之外，他感觉不到附近有人。

捉迷藏游戏竟会变成一个恶性的杀人现场，这让他也没有想到，这样一来，舒唤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他可不想走每走几步就发现一具尸体，想到有可能面临这种对心理和承受能力的双重考验，唐剑不由得重重地皱眉。

他尽量不偏离方向，笔直地朝着前方走去。

第三十章 疯狂的林毅

凶手会清理血迹是必然的，可在这片小树林里条件有限，一旦现身，应该很容易辨认。

他也排除了凶手是女生的可能，能一刀划破胡仁进的咽喉，这种狠绝和果断还有力道，不是普通女高中生能够具备的素质。

即使舒唤不是女高中生，她也很难做到用一击毙命的方式来杀人，更何况杀死胡仁进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唐剑想不出。

舒唤不可能是凶手，就算她被挑衅暗算到陷入了暴怒的状态，随便杀人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相反地，她可是一只在遭受了唐惠然三人的殴打后，都没有报复心理的温顺小绵羊。

身在如此危险的境地里，她又是软绵绵的性格，唐剑只是这么一想，那种无辜的可怜样就令他心焦。

必须快点找到她才行！

又走了一段路，两棵并排挨着的相对粗壮的大树进入了他的视线，他走到树下停住脚步，心里一动，身体轻轻一跳，接着抬腿猛踩树干，迅速爬上了树。

到了树顶后，唐剑俯身朝下面看了看，约莫估算了一下高度，然后把手机尽量举高。

殊不知，在树林的另外一处，舒唤也正蹲在一棵高大粗壮的树上，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这落后款式的手机屏幕，期待着能有点儿信号改变。

等了有五分钟，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信号终于恢复了微弱的一丁点，重复拨打的模式还在继续，手机很尽责地给她连接到了唐剑！

起初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在连指南针功能都没有的手机上，通讯信号成了她唯一能够指望的东西了。

“小唤，我来了，你在哪里？”

唐剑看到舒唤的来电不禁感觉意外和惊喜，他的声音压得非常低，由于信号只有三格，从听筒里传出的杂音很重，舒唤努力地分辨着，她也明白此时的她更不能扬声说话，可能发短信会比打电话明智一些，但现在也没有选择了。

“我在绿林野营区的树林里，周围都是树，不知道具体位置。”

“那你旁边有没有比较好辨认的，标志性的物体？”

“没有，我在一棵树上，地上只有树枝和叶子，除了……”想到张海的尸体，舒唤忍不住地心中一阵战栗，话说出来似乎会增加她的恐惧一般。

“嗯？”

“有人死了，我觉得是班上的同学干的。”

“是谁？”

舒唤紧张地咽了一下，抬眼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十分诡异可怖，就好像连树木花草都对她充满了陌生的敌意。

“我看到胡仁进了，”唐剑没有等她回答，他知道时间紧迫，“他被人杀了，尸体就掩盖在树枝下面，你先别下树，树上应该相对安全一点，等着我过来找你。”

舒唤听到这话睁大了眼：“胡仁进居然也……等等，你怎么找我？你不怕危险吗？喂！”

“放心，我没这么弱。”

说罢，电话挂断了。

舒唤都来不及替唐剑感到担忧和害怕，在本能的驱使下她又立刻拨打了苏达的手机，这个时候的信号又开始变得忽强忽弱，尝试拨打了三分钟后才终于接通。

“苏达，你快去林毅家，他家地下室的冰箱里存着的祁彬的血能够消灭蜘蛛。”

苏达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的？”

“总之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对了，我现在情况很危急，来不及和你说清楚。”

“你不是在野营吗？”

“对，你不用管我，赶快去做，越快越好。”

“哦好，还记得我给你的东西吧，”苏达开始跑动了起来，声音随着跑动略微震颤，“……你别忘了用！”

然而舒唤此刻已经没法回答了，林毅那张森然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充满杀意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一把雪亮的匕首横空划来，空气中似乎连带着血丝，舒唤的瞳孔在这一刻都放大了，她猝不及防地身体向后一仰，险险地躲过，接着感觉身后一轻，从树上硬生生地摔下！

摔落造成的痛楚没有让她的大脑麻木，咳嗽了两声后，她马上就头晕目眩地爬起来，警惕又迅速地和林毅所在的地方拉开了三米以上的距离。

“终于见面了，美女。”

舒唤并不想和这种亡命之徒废话，她已经很确信张海以及胡仁进都是死于林毅之手，但他为什么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林毅从树上翻身跳下，眼神中的嗜血和残忍犹如最可怕的怪兽一般，盯得舒唤浑身发冷。

“怎么不逃呢？你逃起来的样子，一定很美吧，哈哈！”

林毅此时似乎来了兴致，眼神从下至上，一寸一寸打量着舒唤，舒唤觉得随着他的眼神所到之处，身体不自觉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跑不过你。”

非常显而易见的事实，没有遮掩的必要。

“我喜欢你，你很有自知之明，不像那些明知自己要死的人，垂死挣扎的样子真是蠢透了！”

“反正是要死的，挣扎有什么用呢？不如在死前保留些尊严，对不对？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随着他的一步步逼近，舒唤也在慢慢地后退，并不断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她并不希望唐剑此时找过来，林毅手中握有匕首，唐剑和他对上获胜的几率非常低。

“为什么？”

林毅把匕首在手中熟练地玩转着，听到她这么问，微微一笑。

“凡事都有个规则，我杀你也得走个程序，这样才有意思，搞突然袭击就太无趣了。”

“……”

“就像那次大地震，人们死得那么凌乱，那么丑陋，一点都不艺术。”

这话让舒唤猛地一个激灵，顿时好像明白了过来。

“你是2058年的人。”

舒唤记得很清楚，历史书上血淋淋地记载着，2058年的末世浩劫般的大地震，十二强震使得地球上约一半的人死于非命，人类文明几乎在一瞬间毁于一旦！

实在没料到，林毅也是游戏玩家，而且是来自那个惨痛年代的人！

林毅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冷然地看着舒唤，小小地纠正了一下：“是2059年哦，我是该死的幸存者之一。”

“由我这个本该下地狱的人，带你们走向地狱，感觉还不错吧？”

舒唤没有研究过创伤心理学，她不了解也没法应对林毅这种诡异无常的精神状态。

“该死的，不该死的人，都死了，但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很多该死的人却还好好活着，祸害其他无辜的人。”

“祁彬的悲剧也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活了太多无聊的人，他们的存在毫无意义，只有死的时候才会惊艳一下。”

“我来替他完成心愿，扫除世界上的渣滓。”

“王国栋是你杀的？”

“嗯哼，正确，”林毅有些懒洋洋的神情，掩饰不住眼中冰冷的杀意，“渣滓中的战斗机，不杀他杀谁？苏达还费了那么大劲去给他收尸，女人的脑回路果然奇葩。”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舒唤无力地小声问。

“哦，”林毅像是恍然回过神来，“你确实没什么做错的，但谁叫你游戏剧情开拓得这么快呢，这是在强迫我回到那个地狱般的世界啊。”

“我当然不想杀像你这么可爱的女生，是你逼我的哦，别怪我，是你自己不安分守己的。”

“我研究了数千种死法，会给你一个美丽优雅的死法，还会把你的尸体摆得充满美感，就像我的初恋女友一样。”

“怎么样？感谢我吧！”在“吧”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林毅就突然冲上前来，高举着匕首狠狠地刺向舒唤的心脏部位！

第三十一章 疑惑

这个时候，在树林的另一处，唐剑和迎面跑来的罗子规以及任娟二人打了个照面。

二人都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神情惊恐不安，看到唐剑跑过来，互相也并不认识，但罗子规还是一把拉住了他。

“同学别去前面，有怪物！”

“我没逗你玩，真的有吃人的怪物！”

任娟紧紧地抓着罗子规的手臂，二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上男女避嫌了：“快点走啊，怪物就要追上来了！”

“什么怪物？”唐剑心里隐隐地有了一个猜测，他想到了驾驶摩托车在公路上行驶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是一只蜘蛛！”罗子规双眼睁得很大，眼神中盛满了惊恐，话音刚落就和任娟两人忙不迭地逃走了。

看着他们仓惶离开的背影，唐剑不由得也开始犹豫起来，难道是半路上看到的那只恐怖的巨蜘蛛？按理说它原先的位置距离此处还有大约十多分钟的路程，蜘蛛没有理由跑得比他的摩托车还快啊。

想是这么想，但那只蜘蛛显然不是属于自然界的生物，那么诡异离奇一点也正常。

他有些不理解的是，巨大的蜘蛛是怎么出现的？莫非和学校里的毒蛛一样，也是诅咒？

这个蜘蛛和祁彬有什么联系？

“吃人的蜘蛛，它会怎么吃人呢？”唐剑失神喃喃着，不自觉地将手放入衣服的内兜里，轻轻揉捏着打火机。

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了过来，唐剑抬起的脚步又放下，双眼凝神地注意着四周一切的动静，入目的范围内没有半点异常，看来蜘蛛应该距离这里有一段距离。

想到舒唤此时可能身处的境地，他顿时觉得自己没有迟疑的时间了，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继而迈动步伐快步朝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唐惠然此时战战兢兢地挤在一棵树浓密的树枝间，双腿蜷缩在一起，树并不高，目测不到两米，在树下不远的地方，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蜘蛛正一动不动地栖息着，惨淡可怖的四只大眼让人胆寒，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唐惠然显然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和惊吓，一向梳得整齐干净的马尾辫也变得凌乱不堪，衣服上尽是尘土和落叶，脸色惨白，嘴唇不断打着哆嗦。

李诺如的尸体安静地躺在一堆树枝间，她的舌头被整个拔出了口腔，扔到一旁，鲜血涂满了她的脸。

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趴着洪芳高大的尸体，她背后有一个大血窟窿，被蜘蛛的巨大步足贯穿了后背，她刚刚才死透，先前的微弱呻吟声就是她垂死发出的。

唐惠然只觉得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般可怕又不真实。好歹她即使是在混沌的意识里思考的能力也没有退化，两个同伴的死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这只恐怖骇人的巨型蜘蛛，好像看不到她们。

只要不发出声音，蜘蛛是找寻不到她们的存在的，李诺如和洪芳都是因为说话和跑动的声音太大，而招致了杀身之祸。

尽管不知是什么起因会出现这么一只怪物，唐惠然也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呼吸的声音都尽量忍耐着，防止被蜘蛛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她对时间的感知也在慢慢变差，可能过去了半个小时，也有可能就十几分钟。

她看到了任娟和罗子规，那两人在目击蜘蛛对李诺如和洪芳的袭击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逃跑的决定。

于是他们真的逃走了，在蜘蛛残杀两个女生的间隙里，唐惠然也趁机手忙脚乱地爬到了树上，几乎就在大脑灵光一现的刹那，她发现了蜘蛛的秘密！

她也清楚这绝不是长久之计，蜘蛛显然知道还有人存在，于是它耐心地伺机等候着，唐惠然不知道她能耗多久，也不期待会有人来救她，毕竟这和来送死没有区别。

一阵微风从树林里穿过，蜘蛛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略微动了动，而后慢慢地，它巨大的身体朝着某个方向转过去！

那是有人在快速接近这里的脚步声，唐惠然心里燃起了希望，然而这种希望在她看清了来人时，瞬间转变成一种不清不楚的强烈情绪。

竟然是唐剑，此时他正朝着这边无知又无畏地走过来！

唐惠然忍住声音，朝着唐剑用力地挥手臂做口型，可唐剑看到树上的她只是稍微怔了怔，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蜘蛛的巨大触角开始了移动，它的每一下动作，似乎都踩在唐惠然的心上，看着它越来越快地接近唐剑，她的心也迅速坠入了谷底。

不知怎么地，唐惠然突然觉得周身的气压变得十分难以承受，她控制不住地大喊了一声：“哥！”

闻声，蜘蛛的动作悚然停止！继而它立刻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了过去！

地上横卧的两具尸体，树上叫喊的唐惠然，以及掉头袭击唐惠然的巨大蜘蛛，这些景象全部瞬间映射在了唐剑的瞳孔里，冲击过大以至于他几乎忘记了恐惧，直到看到蜘蛛挥舞着巨大的几条步足，好似铁钳般，把唐惠然躲藏的那棵树，一下子从中间拦腰劈成两半！

唐惠然从树上摔下来，顾不得疼痛慌忙爬起来逃窜，看到唐剑还愣在原地，她焦急地冲他大吼了一声：“快逃啊！”

被砍断的树干横在铺满落叶和树枝的地上，唐惠然慌不择路，被狠狠地绊倒，不由得惊叫了一声，整个人栽倒在地，挣扎了几秒都没有爬起来。

完了，她心里这么想着，尽管她也很清楚唐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找她，可为他吸引了蜘蛛的注意力她也并不后悔，或者现在所处的境地也不容许她后悔。

无论怎么样，她也没法眼睁睁看着蜘蛛杀死唐剑，宁可被杀的是自己，如果她先死，唐剑即使再被蜘蛛所杀她也看不到了，就不用承受接下来感情上的煎熬。

这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她也清楚这样的做法，十足的自私。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然而过去了五秒钟后，预想的痛楚和死亡并没有来临。

又过去了大约两分钟，唐惠然哆嗦着，鼓足勇气睁开眼睛回头一看，不禁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呼吸都险些停止了。

大量的翠绿色树叶连带着树枝堆积在了蜘蛛的背上，触角上，它的动作犹如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僵直着。

唐剑“呼”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唐惠然难以置信：“发生了什么事？”

她发现蜘蛛好像突然间失聪了，对他两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反应。

唐剑默而不语，快步绕过蜘蛛，走过来扶起唐惠然，两人加快速度跑着远离了蜘蛛所在的地方。

一路上，唐惠然频频回过头查看蜘蛛的情况，蜘蛛依旧在原地僵硬地停留着，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们跑到看不见为止。

劫后余生的她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你刚才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唐剑的神情也恢复了平静，额头上布着一层细细的汗珠，“我发现它只能依靠声音探寻我们的位置，于是我就把它的耳朵堵住了。”

“耳朵？”唐惠然失声惊叫，“它的耳朵在哪里？”

“嘘！声音低一点，免得它听到了又会追过来，那家伙的速度堪比汽车啊。”

唐惠然立刻压低了声音，可还是疑惑：“它的耳朵到底在哪里？”

“在腿上，”唐剑朝着远处看了看，“蜘蛛的耳朵在它的八只腿上，我刚才想不到其它的法子，看到它弄断的那棵树上的叶子挺多的，还沾着不少露珠，情急之下就把叶子扔到它腿上了，它的腿被打湿后听力会受到影响，居然真的有效果。”

“这个怪物不光是蜘蛛的外形，也是蜘蛛的身体构造，所以它大概不是无敌的。”

听到这话，唐惠然的心跳都停了半拍，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你知道这么多……”

“啊，”唐剑无谓地摊手，“常识嘛。”

“你还能这么快就发现它的眼睛看不见，只能靠听来判断我们位置？”

“很显而易见啊，你所在的那棵树并不高，它听到你的声音冲过去后首先攻击的是树干，证明它的眼睛不好使，并且蜘蛛的视力本身就很弱啊。”

唐惠然噎了一下，没有说话，她突然觉得唐剑和她过去认识的那个人，不一样。

第三十一章 犹豫

唐剑依旧是唐剑，她只是觉得，好像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就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叹气般地低声喃喃了一句，唐剑神色坦然地观察着周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

两人走了一段路程后，忽然树上掉下来一个东西，险些砸到唐惠然。

唐剑定睛一看，竟然是秦瑞的人头！

在唐惠然竭力忍耐尖叫和恐惧的时候，他却蹲下身凑近了人头，还用手去摸人头脖颈处的伤口。

“不是蜘蛛干的。”唐剑把手上沾染的血迹用地上的落叶蹭了蹭，起身看向脸色青白的唐惠然，“你们班有一个连环杀手。”

刚刚目睹了李诺如和洪芳的惨死，现在又撞上断了头的秦瑞，纵使唐惠然的心理素质较好，也有点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脸色苍白，精神恍惚，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在致命的危险和恐慌面前，她都来不及为死去的同伴悲伤，连接悲伤和痛苦的神经似乎在这个时候麻木了。

联想到胡仁进的尸体，唐剑心里对舒唤的担忧又加深了几分，被蜘蛛杀死和被人类用道具杀死，伤口显然是不同的，胡仁进和秦瑞都是死于人类之手。还有一只恐怖的巨大蜘蛛，也正在附近嗜血地进行着杀戮。

“我们回去吧。”唐惠然颤抖地揪住他的衣袖，“我不要继续这个吓人的野营了。”

唐剑没有马上回答，他眯了眯眼睛，才慢慢地说：“我没有指南针，刚才为了躲避蜘蛛偏离了原先的方向。”

“可我不想呆在这里！”唐惠然的恐惧一目了然，此时的她早就没了往日对他的那种傲慢又冷淡的态度，只盼着两人能够平安回家就好。

如果没有参加这次野营就好了，或者生病请假，怎么都好，参加野营就是个致命的错误啊！

唐剑怔了怔：“我现在还不能走。”

“你还要找她？都什么时候了？”唐惠然泄气地甩开手，“她的命比我的命重要？还是比你自己的命重要？”

“我要遵守承诺啊。”唐剑认真地，“而且你往哪边走都谈不上安全，跟我一起也未必安全。”

“你想怎么做？”唐惠然警惕地抬起眼睛，“丢下我，自己走？”

“没这个意思，只是客观分析一下啊，”唐剑仿佛头痛似的，无奈起来，“大小姐你总是爱多想。”

“我就是想多了，尤其是对你！”

这种撒娇又责怪的语调让唐剑很是为难，虽说他和唐惠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妹，可相处了半年多的时间，加上游戏灌输的虚假记忆，要说没有一点手足之情也是不可能的。

何况唐惠然为了自己能够逃跑，主动吸引蜘蛛的注意，这么慷慨的付出他不是看不到，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唐惠然在危急时刻表现出的果敢和大义，表明她对自己还是很有感情的。

进入游戏这么久的时间，他忽然有点思念真正的家人了。

在2020年一直昏睡不醒的他，是不是正令柯寒杉和卓雅两人焦急万分呢？

想到这里，隐隐的愧疚和不安感慢慢地涌上了心头。

“必须要快点回去了。”唐剑抬起头来，目光中折射出一丝锋芒的坚毅神色。

脚踩在树枝上的感觉格外清晰鲜明，他很清楚，一旦回去，这种谈不上多么好的感觉就会立马消失。

就仿佛咯到脚底的石头都变得亲切可爱了，双腿的麻木和萎缩带来的恐惧和压力让他难受地咬了咬牙。

他明白他必须坚强，因为没有人替自己坚强，如果内心崩塌了，那就一切都没有了。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看似被各种关系联系起来的人们，其实都是社会上独立的无数个体，某个人惨痛的遭遇，实在很难让其他人感同身受，大部分人都是出于同情而唏嘘两句。

他的痛苦清清楚楚地摆在这里，很多人看到了，知道他痛苦，究竟痛得多深他们是切身体会不到的。

他不想被人遗忘，无论是被2020年的朋友们，还是被这个游戏世界里遇到的人所遗忘，都会让他感觉苦痛和不甘心。

人的一生很是短暂迅速，快到很多人只是匆匆露了个脸就成了过眼云烟，他偶尔也会觉得，作为连正常人都算不上的残疾人士，企图让朋友们记住自己是个难以实现的奢望。

若是舒唤，或者是唐惠然得知自己其实是个残疾人，光是想象这个画面他都能被存在的种种可能而击垮。

他是什么时候沦落到只能寄希望于人性里最虚无缥缈的美好品质的？

然而自怜自艾改变不了任何现状，他除了面对别无选择。

“哥……”唐惠然喃喃地，“你在想什么？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性的直觉总是准得可怕，好在她们自己也不能完全确信。

“没什么。”唐剑回答得很快，他转过头来冲她勉强地笑了笑，“走吧。”

舒唤捂着不断流血的胳膊，在树林中疾速狂奔，而林毅正手持匕首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刚才那瞄准心脏的一刀被她训练有素地避开了，匕首深深刺入了她的左侧肩膀，林毅没有想到她能够避开，愣了一刻后有点恼羞成怒。

伤口很深，舒唤尽量忽略着疼痛，可无奈影响到了她的奔跑速度，她此时的脑子一片混沌，没法在短时间内思考出对策。

她从没亲身经历过像林毅这种穷凶极恶之徒，连思维和判断力都是扭曲和不正常的，这样的人还想用语言来感动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也想过，如果她有能力和机会将林毅反杀，她将会经历一番怎样的精神洗礼？此后她的心理是否也会变得不正常？

无论怎么样，得先想办法活下来。

在恐惧和紧张的压力下，舒唤的双腿在逐渐发软，她很清楚她支撑不了多久。

能够感觉到林毅在她身后慢慢接近，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地发抖，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

跑了几步后，舒唤突然停下脚步，但她没有转身，而是在林毅手中的匕首即将刺入她的背后时，猛然一个转头，一把雪亮的匕首瞬间闪出，狠狠地划向林毅的咽喉！

她起初想了很久，要不要使用苏达事先给与她的护身匕首，毕竟匕首锋利很容易伤人，但现在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林毅没有料到她身上也携带着匕首，一丝惊讶闪过他的脸，然而他立刻反应过来，抬脚用力地踢向舒唤拿着匕首的手臂，舒唤一个脱手，匕首飞向了半空中！

而下一秒，舒唤就一跃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猛踹向他的胸口，这一脚她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林毅猝不及防被踹得向后飞出了两米多的距离，身体撞到后面的一棵树后才摔了下来，他手中的匕首也摔了出去，而这时舒唤已经将匕首重新抓在手中，并冲上前去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颈！

看着一脸肃杀之气的舒唤，林毅半卧在地上咳了两声，笑得丝毫不胆怯：“没有想到啊，你居然是个女中豪杰。”

舒唤沉默着，不动手色地轻轻划动着匕首，她很清楚，只要她稍微一用力，林毅的性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杀还是不杀？

在追杀她的途中，林毅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怜香惜玉，他是真的，不存在任何怜悯，即使他们还算作同一个游戏里的同伴。

胳膊上的伤口由于她的大幅度动作而更多地裂开了，鲜血不断地流淌，打湿了她的衣袖和胸口，而她此时却浑然不觉。

“美女动手啊，难道你还在想着该怎么杀我比较合适？”

第三十二章 化解险情

玩味的，不屑一顾的语气，舒唤不由得怔了一怔，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替祁彬杀人？”

“嗯，这个问题挺好的，我可以说实话吗？”

“……”

“其实祁彬并没有死，他就在我们周围，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存在着。”

舒唤皱眉：“你指他的鬼魂？”

“哈哈。”林毅突然笑了起来，看着他笑，舒唤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不舒服。

“女人的心思就是幼稚！”

“我匕首上没有缠胶带，”舒唤警告道，“给你放点血还是挺容易的，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嗯……我更喜欢你这个样子，那好吧，我就告诉你。”林毅清了清嗓子，还好整以暇地弹了弹衣领上的灰尘。

“不过你不是已经看过日记了吗？祁彬变成什么了你不知道？”

舒唤回忆起，她在班级的大巴上，从窗外目睹过祁彬的鬼魂，那一瞬间的对视使得她丢掉了好几页日记上的信息。

见她摇头，林毅叹了一口气，似乎很可惜的样子：“你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

“……”

“那是一个很古老的诅咒，祁彬用自己的生命作为条件，换来诅咒的复苏，而他的目的就是复仇，杀死曾经伤害过他女朋友的人。”

“具体什么诅咒？”

“你别急，让我慢慢说。”林毅又想了想，表情不再像那般玩味，恢复了平常的镇定。

“简单地说就是，他用生命献祭，唤醒了魔蛛的诅咒，但是魔蛛的现身，仅仅靠他一个人献出生命是不够的，还得同时牺牲掉六个人的性命，所以在教学楼的角落各处，出现了很多透明的小蜘蛛卵。”

“这些蜘蛛卵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够六个人，很神奇的是，这些小蜘蛛也并不是凡间之物，它们以男性体内的激素为食，从口中进入，然后迅速长大，最后破肚而出。”

舒唤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她想起王奇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已经死了四个人了，那算上他在内，是五个人，也就是说，还需要再死一个人！

是不是只要再死去一个人，唐剑就能够活下来？

舒唤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先不论林毅所说是否属实，这种以人命为代价的交易想想就让她背后发凉。

“亲爱的……”冷不丁被林毅这么一叫，舒唤身上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在想，只要死够六个人，唐剑就能活下来了？”

被人看穿心思的尴尬和些微的恼怒让她咬着嘴唇不做声。

“人们总是很自私呢，来和我谈谈，为什么你会觉得，唐剑的生命比其他人重要呢？就因为他是你男朋友？”

“他不是！”舒唤只能避重就轻。

林毅“哼”了一声，笑容中透着不屑：“无聊至极。”

舒唤忽然伸手，将林毅的衣领用力扯开，并果断地用匕首在他的肩膀上，划出了一条口子！

动作十分速度流畅，鲜血喷涌而出的同时，林毅也本能地因为疼痛而皱眉，抬眼不悦又警觉地看着她。

“原来你也怕刀子啊，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舒唤终于找到了理由嘲讽回去，“看你多虚伪。”

这一刀划得不太深，但出血很多，舒唤也是狠下心鼓足了勇气，刀子切割在皮肉上的感觉并不享受，看着伤口血流如注，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只是脸上强装镇定。

“虚伪？”

“对啊！”林毅对这两个字如此在意，舒唤产生了一股满足的快感，她实在很反感他那种瞧不起任何人的态度，就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人清高似的。

“虚伪的是你男朋友，不是我。他若真的爱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你现在性命在我手上，快告诉我事情的始末，不然我真的会干掉你！”舒唤握紧手中的匕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凶狠。

“女人有时候也蛮可怕的。”林毅耸肩，无可奈何似的，“那我就告诉你。”

“少废话！”

“死去六个人后，魔蛛就会出现，它出现的地点不一，可能会隐藏在黑暗的某处，比如教学楼的走廊里，又或者是深山里，”林毅摸了摸鼻子，又加了一句，“也有可能出现在某个人的家里。”

“它想要做什么？”

“刚才说了啊，祁彬就是要复仇，所以魔蛛现身的目的也就是复仇，不过这一次范围没那么局限了，它的目标不光是男性，也包括很多大舌头的女人。”

“大舌头？”舒唤不理解。

“多嘴多舌的人，你是不是觉得奇怪，蜘蛛怎么判断一个人是否多嘴，爱说闲话？”

舒唤想了一下，不确定地犹疑道：“莫非是声音的分贝？”

“答对了，你还蛮聪明嘛。”

“等一下，你是说蜘蛛进入人体，不一定就会杀人，而是杀够六个人后就会停止？”

“没有这等好事，就说你男朋友吧，他也吃了蜘蛛，但他现在可能还没死，有一种可能就是小蜘蛛已经杀够六个人了，剩下的吃进去蜘蛛的人，等到下一年的这个时候，会是第一批爆肚而死的对象。”

“毒蛛每年都杀人？”舒唤简直难以置信。

林毅又笑了：“你的意思是太多了，可我觉得还不够呢，祁彬那么仁慈，牺牲掉自己只杀了这么几个人，太可惜了，他那种人才太难得了！”

“所以我替他报仇，不仅如此，我还梦想着见他一面，他变成蜘蛛的样子，想一想就令人心醉啊！太美了！”

“什么？祁彬他……”舒唤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林毅的眼神一闪，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就是毫不犹豫地刺向她的脖颈！

不像舒唤那么犹豫胆怯，林毅始终是奉行着但凡阻碍者必杀的原则。

舒唤眼睁睁地看着匕首划向她的脖子，知道这一刻她是躲不过了，已经能够预感到鲜血喷溅出来的温热感。

千钧一发之刻，一个身影瞬间抢在她面前，伸手死死地握住了刀刃！

鲜血从指缝中溢了出来，舒唤有点不敢相信，难道他没有痛感吗？就这么徒手接住锋利的刀刃，竟然还一声不吭，就连林毅的眼中也流露出些微错愕的神情。

唐剑始终没有说话，眉头皱得很紧，猛然间，他把匕首从林毅手中夺过，紧接着，狠狠地把匕首刺入了林毅的大腿中，还将刀把扭动了一圈！

这一刻的林毅完全丧失了先前那种不屑又轻蔑的感觉，他忍不住剧烈地惨叫了一声，眼神因为愤怒而显得更加疯狂！

而唐剑早就拉着舒唤跑开了。

没跑几步，甚至还能听到林毅的动静，就看到唐惠然从前方跑了过来，看到舒唤，她犹豫地了一下，还是冲着唐剑叫了一声“哥！”

“你的手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唐剑发现舒唤的神色不对，问，“怎么了？”

“没什么。”舒唤觉得现在不该计较唐惠然对她做过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

唐剑看她的眼睛，也大约猜到了一些，唐惠然此时已经走了过来，关切地查看他的手。

“这里有什么东西能止血吗？”舒唤故意问唐惠然，后者明显愣了一愣，反应得也很快：“我不知道呢，也许草可以。”

“不然用我的衣服吧。”舒唤想起自己穿了一件外套，正待脱下来，却发现唐剑直直地盯着她左肩上的伤口。

“他都要杀你了，你还下不去手。”

伤口处传来的锥心疼痛让她蓦然清醒过来：“我……想从他嘴里套到一些信息。”

“林毅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他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后呢？”

“哎？”舒唤怔了一下，她不知道她哪里说错了。

“算了算了，”唐剑转过头去，望向另一边，“你有自己的考量，我本来就不该干涉。”

“你们……”唐惠然有些不知所以，“到底在谈论什么啊？”

“哥，你真有事情瞒着我。”

“我以后再跟你说。”唐剑的表情明显变得不耐，也不顾手上依旧鲜血直流，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她两，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连基本的自我保护都不懂呢……”他的声音不大，更像是自言自语，可舒唤却清楚地听到了，她也确定身边的唐惠然也听到了，因为此时唐惠然正以一种奇怪又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第三十三章 审问程钿

对曾经攻击过的人，还能若无其事地淡然处之，舒唤觉得唐惠然的心理素质和情商也远超她的同龄人。

突然产生了一股不知好歹的感觉，她觉得在这些方面，唐惠然和唐剑其实还挺相似的。

一阵带着腥臭和寒意的冷风从树林中穿过，将几个人的头发都吹起来的同时，从身后的树林中，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动静。

唐剑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转身对两人使了个眼色，舒唤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就发现唐惠然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奔去，紧接着上了树！

舒唤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唐剑焦急地看着她，只犹豫了两秒，便拉着她的手，向着另一个与唐惠然不同的方向冲过去！

舒唤一边跑一边回头，很快她的双眼悚然地睁大了。

一只巨型的黑蜘蛛从树林中慢慢地现身而出，惨淡的眼睛似乎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舒唤此时只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这只黑蜘蛛仿佛来自地狱一般！

手中沾染上了唐剑的血，可她并没有感觉不适。

“我有打火机。”唐剑尽量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

她想起了林毅说过的，黑蜘蛛是一种诅咒，既然是诅咒，那应该是杀不死的。

这个时候，苏达已经和刘松两人坐上了一辆破旧不堪的桑塔纳，正朝着学校的方向驶去。

“我没见过开车这么烂的人，你真的会开吗？”苏达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满地从车窗往外回头看着车的行驶轨迹，轨迹连直线都算不上，油门一踩就两边摇晃。

“至少比走快，不然你来开？”

刘松满头大汗，注意力十二分地集中，看他这个神情苏达也就不再挑剔，但下一刻，一个急刹车不由得让她直皱眉。

“谁坐你的车都会吐的，信不信？”

“我本来也不是司机啊，驾照都没考出来，如果不开车走着回去的话，大概要一个小时吧。”

苏达想想她也没有另外的选择，只得转移了话题：“等下我去找王国栋的老婆。”

“不是要去那个林毅的家嘛？”

“你傻啊，我又不知道他家地址，现在王国栋都死了，他的尸体恐怕已经被发现了，我想知道林毅的住处地址不去问他老婆，还问谁？”

“喔。”刘松恍然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你们驾照还要自己考的？”苏达发现此时车明显行驶得平稳一些了，以前听人说，男生的方向感强于女生，开车学得比女生快，现在看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对，考驾照比较麻烦，价钱也高，但是学的人还是很多。”

苏达来了兴趣：“那这么多人学了驾照，如果有一天不用自己开车了，你们会怎么想？”

“不用自己开车？”刘松好奇地重复着，“会有这样的事？”

“天下的事，无奇不有。”

“我大概明白了，”刘松打了个响指，又握紧方向盘，神色中居然带着一丝兴奋，“你指的未来吧？无人驾驶之类的？”

“嗯……”苏达发现他脑子还算敏捷。

“也不会怎么想，不用开车更方便啊，就算是白学了，开车也是一门技术，了解一门技术总比不了解要好。”

苏达并不想去探寻他的来历，毕竟询问这类问题就像是探寻隐私一样，她觉得她和刘松只能算是普通的同伴，不必要追根究底。

“好像有点道理，那以后我也去学开车。”

“噢噢，又要多一名女司机了，马路杀手啊。”刘松故作姿态地撇了撇嘴，说了句玩笑话。

桑纳塔终于抵达学校，苏达迫不及待地跳下车，跑着进了校门，然而在看清眼前的情景后，脑海中不禁警铃大作。

教学楼已经被层层黄线封锁了，里面停着三两警车，还有好几个穿着制服的警方工作人员在和学校里的相关学生做调查。

不用看也知道，王国栋的尸体被发现了。

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刘松一看眼前的架势，顿时目瞪口呆，大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

苏达发现他脸上的汗很多，下意识地问道：“你很害怕？”

“……有一点。”

毕竟他体内还有蜘蛛，能够保持镇定地一路开车过来实属不易了，苏达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也不能苛责刘松太多。

“我知道王国栋的家。”刘松突然说，“他是游戏里明确提过的关键线索人物，我跟踪过他的。”

苏达皱了皱眉，意外地道：“干得好！”

“现在去？”

不远处的一个穿着警服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他两，正打算朝这边走过来，苏达见势头不对，马上转身就走。

好在警cha并没有叫住她。

刘松也很快跟了上来，苏达松了一口气，说：“现在带我去王国栋的家。”

程钿此时正提着大包小包走在幽静的巷子里，她刚从超市回来，买了不少东西，为了省力她选择了抄近路，没有从主道上走。

这条巷子里平常走过的人很少，也很阴暗潮湿，阳光平常照射不到，每次走的时候程钿总有些心虚。

她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毕竟很多事是丈夫做的，和她本人亲自做有本质的区别。

高跟鞋行走在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叩叩声，尤为突兀刺耳，程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昨晚王国栋没有回家，她也没有打电话询问，以往他不回家都是去了朋友家喝酒，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程钿对此不是很担心。

只是今天不知怎么地，就是觉得心里特别不安，就好像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一样！

突然，眼前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程钿怔了一怔，停下脚步，正在寻思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就是感觉到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喉咙！

苏达还没来得及问话，程钿看到她正待发出一声尖叫，苏达急中生智，防范于未然，抢先将刀把狠狠地砸在她的后脑上，程钿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程钿，刘松急了：“这可怎么办啊？她不会死了吧？”

“不会！”苏达不满地，“哪有这么虚啊，晕了更好，帮我把她拖走。”

“你想拖她去哪里？”刘松看着美貌如花的程钿，颇有几分怜香惜玉的意思，苏达瞪了他一眼：“再多问一句，我就把你也打晕！”

“……”刘松不敢说话了。

一大盆冷水毫不客气地喷洒在了程钿的脸上，将她的一头秀发也淋得透湿，过去了两分钟后，她才困难地睁开了眼睛。

猛地她发现她的双手双腿都被绑了起来，整个人被绑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周身的环境昏暗且狭窄，空气中飘着厚厚一层灰尘，脚下的地面上也覆盖着一层黄色的尘土。

苏达正站在她眼前，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和不耐烦。

“你，你想要干什么？”程钿快要哭出来了，这是她第一次遇到类似绑架的事件，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被男人看到了，绝对要心生怜悯，这也是苏达不让刘松呆在这里的原因。

“你老公收了祁彬多少好处？”

时间已经不多了，苏达很清楚在舒唤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已经遭遇到了险情，若是再多耽误一些时刻，怕是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并且苏达心里也不希望舒唤出事。

“祁，祁彬……”

看着程钿流泪的样子，苏达只想冷笑，美女的眼泪对她而言是无用且多余的，她觉得程钿真的很会浪费时间。

一把匕首闪现而出，再一次对准了程钿的咽喉，把她的呜咽声给吓了回去。

“我的耐心不多，拜托你快一点。”

程钿浑身都发着抖，嘴唇都发白，她确实被惊吓到了，连忙说道：“好，好，我都告诉你，我说……”

苏达满意地收回匕首，在手中玩弄着。

“我老公收了祁彬爸爸十万块钱，答应让他的女朋友退学，不过那些钱我们没用，你想要的话我马上拿给你。”

第三十四章 到达别墅

“十万块？”

苏达觉得心惊，在雾岭镇这个偏远小镇，并且还是2005年的时代，十万块钱确实不是小数目，祁彬的爸爸能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确是大手笔。

“买命钱？买了他女朋友的命，是吗？”

“我不知道……”程钿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们都不知道她会自杀啊，这不是我们干的，不是的！”

她拼命地摇着头，苏达冷下脸来，凑近了她的脸“我也给你十万块，代价是在你脖子上划一刀，你愿不愿意？”

“不，不要！求你不要杀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都是我老公做的，和我没关系啊，求求你，不要这样！”

“你长得这么美，”苏达用匕首的刀把，轻轻地触碰着程钿的脸，“心地却这么丑陋，反差好大。”

程钿哭得像个泪人，慢慢的，苏达也觉得厌烦了，索性收起了刀子，对她说“把你老公的学生记录手册给我，就现在。”

“好，好的，只要你放了我，我马上去给你拿。”

“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老公，王国栋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可以留着一命。”

惊愕和惶恐瞬间闪过程钿的脸，但她控制着情绪，没有说话，只是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那些钱，你……你要不要？”

苏达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你愿意给我的话，我就拿着喽。”

“好……”

“不要想着报警，”苏达语气平静地提醒了一句，“不杀你是我的仁慈，所以我劝你，不要挑战我的仁慈。”

程钿脸上的妆容早就花掉了，可即使素颜的她容貌也是非常迷人的，她含着泪水点了点头“我不会报警的。”

从学生登记手册里成功获取了林毅家的地址后，苏达抬起头直视着神情不安的刘松，而后笑了。

“是不是快通关了？”刘松不断搓着双手，表情紧张又局促。

“是啊，很快了，”苏达将学生手册一把塞到他手中，又说，“如果不是你，我恐怕真会杀了程钿。”

“为什么？她是无辜的。”刘松不解。

“无辜？”苏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想发火又觉得没有必要，冷哼一声，“不是她的无声纵容，王国栋做事会那么顺利？”

“这个……”刘松犯难了，“她家是她老公做主，她太弱势了，没有什么能力。”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男人嘛？”

“嗯？”突然没头没尾的话让刘松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们肤浅，色令智昏，看事情只会看表面。”

“不至于吧……”刘松有些无语，他能看出苏达是个性格强势的女生，也不好直说什么。

“我们还是快点去林毅家吧，通关游戏才是正事。”

这个时候，舒唤和唐剑两人正在树林中穿梭，魔蛛的神出鬼没带来的死亡阴影使得整片犹如迷宫般的树林愈发阴冷。

“蜘蛛能听到林毅的叫声吧？”舒唤紧张地边跑边压低声音问。

“应该能听到的。”

“林毅不是个正常人，他会不会做出一些……”后面的话舒唤接不下去了，林毅的所作所为明显不是她的想象力能够驾驭的。

“小唤？”

“什么事？”

唐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现在暂时离我远一点，我来引开蜘蛛，不要害怕。”

舒唤不自觉地皱眉“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必须逃离这里，还要尽可能地阻止蜘蛛杀死更多的人，”唐剑放慢了脚步，眼神中没有一丝畏惧，“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听他说出这话，舒唤觉得怪怪的，似乎他太过于正直的品质使得她产生了一股不适应的感觉。

“你又不是英雄。”

“我也不想当英雄，”唐剑的主意没有动摇，他局促地一笑，“这么做是唯一的办法了。”

舒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那行，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配合你。”

唐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他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与此同时，他摸出了裤兜里的打火机。

看着他把手中的打火机弄破一个小洞，将汽油一点点地滴了出来，舒唤突然回过神来，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做了。

魔蛛是诅咒之物，用物理的方式怎么可能杀死？唐剑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而且这里的枯树落叶甚多，一不小心如果燃起森林大火，就会烧毁整片绿林。

她想不明白唐剑是什么考量。

此时的林毅已经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大腿上的剧痛让他难以站起身来，别说跑动了。

出于面子问题和尊严，他紧紧咬着嘴唇尽量不发出声音。

当然他这么做不是为了避险，所以在他看到魔蛛从他面前的树林中现身时，先是怔了一怔，而后露出了喜极而泣的表情！

“你真是太美了，太美了啊，祁彬！”

他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忍着剧痛，一步一步地，困难地接近蜘蛛。

越是走进，魔蛛周身带来的渗人的寒气就越发明显，惨淡的眼睛大而可怖，钳子般的步足上覆盖着厚厚的绒毛，直让人毛骨悚然。

“你是人世间最美丽的杰作，你看到了吗？”林毅摊开手，自豪的神情像是一个邀功的小孩子。

“我替你杀死了王国栋，胡仁进，还有那些曾经口舌你们的人。”

“你很开心吧，有我当做你的同伴，你的复仇不会孤单。”

“看到你真是让我热血沸腾啊！”

魔蛛依旧一动不动，让人怀疑它是不是能听懂人说的话，开始林毅还在兴奋地自娱自乐，渐渐地，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祁彬？你听不懂我说的？”

“嗯？”

黑暗，犹如一块黑色的布帘，以魔蛛为中心开始迅速地扩散开来，被黑暗吞噬的地方，花花草草全部枯萎凋谢，仿佛瞬间被抽离了生命一般。

林毅怔神着站在原地，看着魔蛛一点点地，动作极为缓慢地转过身来看他。

据他所知，蜘蛛的视力是很弱的，仅仅能够模糊地辨别大致方向。

那么，祁彬果真看到自己了？

黑暗迅速覆盖上了林毅的周身，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完全被黑暗吞噬了进去……

过去几分钟后，黑暗慢慢散开，林毅原先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他到死都不明白，祁彬为什么要杀死一心想替他报仇的自己……

而同时他家所在的别墅小区，也闯入了两位不速之客。

苏达和刘松下了车，按照地址的指示，很快找到了这里。

“哇哦，土豪啊，”刘松环顾着周围，不免发出赞叹声，“没想到雾岭镇这么穷困落后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奢侈的别墅区。”

苏达不以为然“正常，贫富差距大，大部分财富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就会造就这种现象。”

刘松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你难道是来自未来？”

苏达转头看着他“不然你觉得我来自哪里？”

“啊哈，”刘松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原先以为我来的时代已经很新了，我来自2010年，你肯定是那之后的吧。”

“对的老爷爷，需要我给你带路吗？”

“……你太客气了。”

苏达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不满不在乎地朝前走。

。

第三十五章 逃出森林

别墅门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花园，里面盛开的花朵就连苏达也叫不全名字，很明显，别墅的主人很具生活品味。

偌大的三层别墅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林毅和他们的情况大体相同，也是独自一人居住的。

客厅非常豪华雅致，连沙发的造型都别具一格，苏达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

“好多灰……”

别墅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人管理和打扫了，在林毅居住的这段时间内，他显然也没有闲情逸致地去打扫各个房间。

“我想到一件事。”刘松的眼睛闪了闪。

“有事就说。”

“祁彬的家里也很有钱，你说这栋别墅以前会不会是祁彬的家啊？否则地下室里怎么会储存他的血液？”

“嗯，有这个可能。”苏达同意地点头。

“所以，这里会有蜘蛛吗？照这样看来，这里应该是蜘蛛的老巢呀！”

苏达想了一想，朝他伸出手“有打火机吗？”

“有的。”刘松的反应很快，马上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递给她，带着体温的打火机捏在手里，那种触感让苏达略微不舒服。

“打算做什么？”

“去地下室，你要是害怕就不要来了。”

“你让我在这里等着？”

“不然呢？”苏达看着刘松一副无措的样子，又开始不耐烦起来，“遇到蜘蛛袭击你逃跑来得及嘛？”

刘松噎了一下，尽管很窝憋，他也只好认命，毕竟蜘蛛的袭击不是闹着玩的，苏达是女生，不是蜘蛛首先袭击的对象。

“你可以在这栋别墅里四周多看看，可能还能发现其他线索。”苏达嘱咐了一句，就绕过客厅朝着通往别墅二楼的楼梯走去，凭她的直觉，地下室一般都是和书房相连的。

来到二楼后，苏达看了看楼梯下方神情担忧又焦急的刘松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拿出手机，她拨打了杨晏的号码，令她心安的是，电话很快就被接起了，给她一种杨晏一直在等候的错觉。

“喂，苏达？”

“嗯，杨晏哥哥，是我。”

“遇到困难了？”

“差不多，游戏结束后还能见到你吗？”

“……你很想见我？”

“对，而且还想在现实世界中见你。”

杨晏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语气变得有点微妙“我以为，你不是认真的。”

“为什么不认真？”

“……这不是个游戏嘛？”

“我没想过和你玩。”

那种天真又纯情的执着让杨晏不由得有些感慨，但还是不敢轻易相信“你先通关游戏吧。”

“不，我要你先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见到你。”

“你……应该有男朋友吧？”

“不算。”

“呃……”杨晏糊涂起来，“那你觉得我们两很合适？”

“我喜欢你。”苏达毫不犹豫。

“……”

“我会把我的手机号码发给你，你可以记下来，如果你愿意联系我的话，就到2120年来找我。”

“我就是2120年的……”

“你也是现实中存在的人，对吗？”苏达追问。

“是的，”杨晏索性也坦诚了，“但是我很忙，你也看到了，我得在游戏里担任提示npc。”

“现实中的你是做什么的？”

杨晏笑了“我是无业游民，断然没法和机器人竞争的，所以你得好好考虑一下，考虑究竟要不要嫌弃我。”

“没关系。”苏达的声音淡淡的。

听他这么一说，她产生了一种不乐观的怀疑感觉，杨晏居然是游戏中的固定npc，就像是某个阴谋计划中的忠实执行者一样，必定有着某种目的。

杨晏也沉默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挂了，游戏结束后就不来和你告别了。”

“你会见到我的。”肯定的语气。

“为什么？”

“因为这个游戏的模块设置，你们现在才接近通关第一个模块，后面的模块还很多。”

“一共有多少？”

“十个左右，不过也根据难度而变化。”杨晏此时也不再隐瞒，苏达是第一个在游戏中对他表达出明确好感的女生，心中的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

“好的，谢谢你告诉我。”说罢，苏达挂断了电话。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心里寻索着，很可能从此以后，直到通关所有的游戏，她都会压抑着情绪吧，毕竟对无论任何一个人暴露自己的情绪都是非常不理智的事，更何况在游戏里认识的人并非朋友。

当然，现实里认识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朋友。

不过她对于自己直白地对杨晏表露心意，并不后悔。

点点的星火开始不断蔓延，直至火势彻底燃烧了起来，树枝和干燥的落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此起彼伏，舒唤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森林，将手中的一根树枝紧紧地握着。

刚才她和唐剑一路奔跑的途中，她注意到唐剑并没有出现腹痛不适的症状，所以林毅告知她的那些信息，应该是可信的。

她不由得替唐剑感到庆幸，庆幸他暂时逃过了死神的来临。

那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期待苏达能够在林毅家的地下室里找到破除诅咒的血液了。

正思考着，唐剑跑了过来拉起她的手“走！”

“唐惠然怎么办？”

“我已经和她说好了，看到火光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等到大火把林子烧光，她自然能够辨别方向。”

“可森林里的那些尸体……你也一并烧了？”舒唤问。

唐剑停顿了一下“只能这样了，还有很多活着的人在林子里，他们可能都迷路了，死人还是没有活人重要的。”

舒唤想了想，认可地点头，于是和他两人背朝大火的方向，撒开腿飞奔起来。

肩膀上剧烈的疼痛不断提醒着她，林毅这个杀人凶手或许也还活着，不过他腿部受伤，行动大为受限，即使能够勉强跑动也没法再次行凶，也有很大的概率会葬身火海。

所以算起来的话，唐剑算是杀死林毅的间接凶手。

这个感觉挺奇妙，舒唤对林毅这种思想扭曲行为诡异的变态产生不了一丝同情，甚至她觉得林毅从本质上来说，都算不上一个人。

唐剑没有当场要他的命已经是仁慈了，这个杀人魔的手中已经有了好几条人命，早该血债血偿。

思及至此，她也觉得自己那时的犹豫和胆怯是可笑又可憎的。

若是换成苏达的话，估计早就一刀结果了林毅，一句废话也不会和他说的。

跑了不知多久，森林燃烧产生的浓烟和灰烬已经不再肆掠他们的鼻腔，回头望去，视野也变得越发开阔，没有树木遮挡下的绿林，实际上占地面积并不大。

而他们却在这里迷失了将近三个小时！

眼尖的唐剑很快发现了他停靠在马路边的摩托车，加快速度冲了过去！

“蜘蛛不见了。”舒唤微微喘息着，脸上有汗水不断淌下，多半是疼的。

“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唐剑迅速跨上摩托车开始打火，舒唤也很自觉地坐在了他的身后。

“通关游戏肯定不用我们去战胜蜘蛛，这显然是不可能达到的。”

摩托车一路飞驰，耳边的风呼呼作响，舒唤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顿时也觉得肩膀上的伤口不那么痛了。

“刚才林毅和我说，巨型蜘蛛其实就是祁彬变的。”

即便是唐剑，此时也感到有些震惊“人变成了蜘蛛？”

“是，很匪夷所思啊，但蜘蛛又确实是个诅咒，他说的话也有一定的可信度。”

然而唐剑却突然转移了话题“2120年的人也迷信吗？”

舒唤不明白他的用意“什么意思？”

“2120年的科技肯定比现在要发达很多，像毒蛛这种带有迷信色彩的诅咒，你居然也轻易相信了。”

“事实就是这样，我不信也不行啊。”

“也就是说，”唐剑思索了一下，“你很容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是吧？”

“哎？”舒唤心下一沉，“怎么了？”

“等等，”她又连忙说道，“我得把事情的经过始末告诉你，你过会儿再研究我的私事。”

“好的。”

。

第三十六章 入侵者

“我在林毅的手中拿到了祁彬的日记本，日记本里明确地记录了他和董姝的爱情故事的始末，董姝生前经历了一些很痛苦的事情，所以她死后祁彬用诅咒来为她报仇。”

“林毅不断地杀人是因为他很崇拜祁彬，想帮助祁彬复仇，除了我们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些尸体以外，王国栋也是他杀的。”

“他还提到了关于小蜘蛛攻击男性的问题，说是只要在一年内死去六个人，那么剩下的人即使吃了小蜘蛛也不会死，会轮到下一年去。”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没事了。”

唐剑想到了严华死时候的惨状，恍神了一下，抿了抿嘴。

“祁彬的日记里提到过了破除诅咒的办法，就是他的血液，储存在他家的地下室里，林毅的家就是以前祁彬的家，祁彬出事以后他父母卖掉了房子。”

“我已经让苏达赶过去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取到祁彬的血液了吧，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这个时候，苏达已经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从找到通道到开启这扇门她花费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林毅家的别墅实在太大了。

黑色的门缓缓在她眼前开启，她感觉仿佛开启的是一扇死亡之门！

门后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储藏室，比较宽敞，东西也很杂乱，苏达定了定神，走了进去。

眼角余光处忽然瞥到一个白色的东西，她连忙回头，发现竟然是一具白森森的人形骷髅，就那么靠坐在大门右侧不远的地面上。

苏达被惊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在骷髅面前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它身材高大，似乎是个男性！

苏达马上想到了祁彬，莫非，真的是祁彬？

他在地下室进行完诅咒以后失踪，他的父母没有来地下室检查过吗？又或者是他故意隐藏了起来，等父母离开了以后再自生自灭？

苏达轻微皱了皱眉，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觉得祁彬的此番做法惊世骇俗。

她又想到，她所进入的这个游戏世界，到底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如果是真实世界的话，先不去谈时间维度的问题，光是十个游戏世界里面所含的神秘诡异色彩就已经够她瞠目结舌了。

她站起身来，转身朝着前方的玻璃门走去。

玻璃门后似乎是一个类似医院病房的布局，里面有一张布满血污的病床，病床旁边摆着不少医用器械，在角落处还有一个小型冰柜。

苏达的眼睛集中在那个冰柜上，她很明白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取得祁彬的血液。

这个时候，她放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发现是舒唤来电，她立马接起了。

“吓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事了，打你电话都打不通。”苏达松了一口气。

“呃……确实是有点事，不过还好，我人还在，你怎么样了？找到血了吗？”

“还没有，我正在地下室里，等我看看。”说罢，苏达捏着话筒走到冰柜前，用力将冰柜的门一把拉开。

“里面有过期的饮料，还有一些药……”

听她这么说，舒唤开始担心起来“没有血嘛？”

“好像，找到了！有的有的，不过很少只有两小瓶，感觉只有40毫升。”苏达盯着手中的两瓶保存良好的血液，皱着眉查看刻度。

“其它地方还有吗？”

“我没有发现呢。”苏达抬起眼迅速环顾了一圈周围，很显然，这里能够储存血液的冰柜只有一个。

舒唤也有些不确定“那我们先试一试吧。”

突然，从地下室外的某处，传来了惊慌的叫喊声。

苏达屏气凝神，警觉地听了听，发现是刘松的呼救声，不知他在别墅里遭遇到了什么事。

“我一会儿就回学校去，咱们在学校见面吧。”

“你还是不要去了，”苏达声音沉了下来，“学校里有很多警cha，万一逮住你不放，会浪费很多时间。”

“啊，”舒唤意外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王国栋的尸体被发现了？”

“嗯，所以我建议晚上再去。”

“王国栋是林毅杀的，我刚才就是被他绊住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舒唤提醒道。

“我还真没想到是他，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除了你任何人都防着。”

“还是要当心。”

可能是地下室里空气比较闷，苏达此刻觉得胸闷气短，胸口隐隐窒息，一股翻腾的情绪无可遏制地在胸腔内激涌着。

她小心地将血液收好，紧接着大步走出了地下室。

“一个男生，这么胆小！”一边不耐烦地吐槽着，苏达越发加快步伐，循着来时的路回到客厅，看到客厅的大门敞开着，一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却一脸狞色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客厅里，看到她过来，脸色更加不善。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的询问也让苏达怔了一怔，她想到这栋别墅是林毅的家，总归得和林毅扯点关系，不然会被认为是擅闯民宅。

“我是林毅的同学，他的东西掉了让我来帮忙他取。”

“什么东西？”男人脸上的警觉没有消退，反倒一步步走近了她。

猛然间，刘松从大门外跑了进来，冲着苏达大喊了一声“快跑！他手里有枪！”

苏达惊讶了一下，还没待她有所反应，中年男子就已经用枪对准了她，黑洞洞的枪口让她浑身一冷。

林毅家里究竟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然而下一秒，中年男子忽然回身，对着刘松就是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刘松惨叫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左腿上不断喷涌而出！

“说，什么东西？”中年男子再次看向苏达，语气中充满危险，枪口中冒出丝丝青烟。

“您是林毅的爸爸吗？”苏达小心地问。

“我问你，到底什么东西？！”

苏达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嘴上却还在问“您莫非是警cha？”

中年男子不悦地沉默了一下，再次举起手枪，对准了她。

没有想到的是，苏达瞬间冲了过去，抓住他拿枪的右手，用力狠狠一掰，只听得一声脆响，他的腕关节立刻脱臼，子弹还是打了出去，打到了天花板上。

紧接着，苏达劈手将他的手枪夺过，转而对准了他的额头！

“这么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对于动不动就开枪伤人的人，苏达简直怒不可遏，而中年男子显然没有料到她竟有快过他的身手，手腕脱臼的痛苦都忘了，震惊又憎恶地看着她。

刘松还在不断惨叫着，将苏达的神经刺得一跳一跳地痛。

看着中年男人那种眼神，苏达冷笑一声，扬起她的机械手臂，用力一拳对准他的脸砸过去，男人被砸得飞了起来，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了几颗带血的牙齿。

苏达走过去，忽然抬起脚，用力地踩在他脸上！

高跟鞋的鞋跟十分坚硬，踩得男人的脸几乎变形，此刻的他终于露出了些许痛苦的表情。

此刻的刘松看着这一切，不禁也有点意外和心惊，看向苏达的神情里除了佩服以外，还有几分恐惧。

。

第三十七章 痛苦的过去

“我……是林毅的爸爸……”

“那么林先生，你知道父债子偿这个成语吧？不如我们倒过来用用？”

此时苏达心里已经无法控制地起了杀心。

“……他犯什么错了？”

“弑师之罪。”

“……”

在男人的错愕之际，苏达突然举起手枪，对准男人的膝盖就是一枪。

惨叫的声音震彻整个别墅，苏达却丝毫不以为意“这一枪是替我朋友还给你的。”

“接下来的话……”

“砰砰砰”接着三枪，分别打在了男人的另一条大腿和双手手臂上！

鲜血不断涌出，很快就在男人的身下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为了防止你以后作恶，我只能这样做了，抱歉哦林先生。”

刘松此刻的神情已经是胆战心惊，他甚至怀疑苏达是不是疯了。

这个时候，唐剑和舒唤二人，还驾驶着摩托车在公路上疾驰，其间二人没有说话，都在静静想着心事。

唐剑想开口告诉舒唤他是残疾人的事实，可一旦他回想起现实世界的生活，那种不治之症带给他的毁灭般的冲击就让他头脑嗡嗡作响。

刚拿到医院诊断书的时候，他的双腿还能行走，还能勉强靠自己的行动作出一些发泄。

他开始不分白天黑夜地醺酒，不光是因为伤心，还有更多的不甘心！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柯寒杉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种伤心震惊又愤恨的眼神！

那天，柯寒杉毫不客气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入洗手间，一转身，拧开了淋浴头。

被冰凉的水突然刺激，唐剑哆嗦了一下，微微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

“都几天了？醒一醒。”

“醒……”他仿佛梦呓般，口齿不清地说着，随即抬头看了看柯寒杉，“我不是醒着嘛……”

柯寒杉怔了一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无法避免地和自己对视，唐剑不情愿地甩了一下手，但这个动作对柯寒杉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你该不会忘了你还年轻吧？还是已经忘了我和小雅？”

“我们还在你身边！你不会死的，我们永远都会陪着你！你居然把自己整得这么失魂落魄！会加重病情的你知道嘛？！”

“作为普通人，我们谁都有可能生病，说不定明天我就查出癌症了，你要怎么办？喝酒喝到死？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吗？”

唐剑呆呆地听着这一切，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嘴唇微微抿了抿，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既然我都这样了，那你也别管我……”

话还没说完，柯寒杉一记重拳砸过来，唐剑躲闪不及，被重重打在了胸口上，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脸色一青，忍不住吐了出来。

“我知道你难过，但你也别想着甩下我，即使你病了，我们在尊严和人格上也是平等的，我没有理由忍你！”

满屋子难闻的刺鼻酒精味让唐剑也清醒了不少，他眼睛一红，抬头冷笑一声。

“我们是朋友，你看到我这幅样子就会嘲讽，埋怨，作为朋友你难道不应该替我想想嘛？”

他忽然拔高了音量“我难受，我痛苦，这一切你都看不到吗？你一点都不心痛嘛？不愧是你柯寒杉，这么冷血！”

“我心痛！我心疼，我比谁都心疼！”柯寒杉狠狠地扯住他的衣服，将他提起来抵在墙上，咬牙道，“可我看够你这幅模样了！你再怎么样这都是事实，退一万步说，就算现在有办法把你治好，你现在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哪个医生愿意治你？！”

唐剑愣了愣，沉默地看着柯寒杉，看着他难得发怒的眼睛。

这么近距离地对视着，柯寒杉的怒气似乎很快就消除了，他放软口气“洗个澡吧，洗完吃点东西，我们再来想想以后的事。”

他松开手，唐剑难受地揉了揉额头，声音嘶哑地道“我明白了……”。

“振作起来吧，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唐剑微微笑了笑“承蒙你吉言。”

那段时间的他，已经不再计较过去曾经看重的种种，即使是很多细微末节的事情，他都会分享给柯寒杉和卓雅，毕竟他不希望他们太过担心。

还有行动能力的时候，柯寒杉甚至还陪他去过洗浴中心。

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转移对于病情的注意力。

那一天，和柯寒杉一起去修剪头发，唐剑也不是第一次去那种大型的服务不错的场所，柯寒杉那段时间笑容多了很多，看着明目皓齿的他，唐剑的心情也跟着明亮了不少。

至少柯寒杉还会刻意为了他习练不擅长的笑容

全身洗了，泡了，蒸了，敷了，再趴着享受服务，服务过程比较漫长，但好歹不赖，按摩结束，柯寒杉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澡了，唐剑继续趴在按摩床上休息。

没客人的按摩室内光线昏暗，唐剑很快便睡得深沉，还做了很多混乱诡异感觉却真实的怪梦。

梦中，似乎有一个人，弯下腰吻了自己，但那人面目模糊，无法和记忆里的任何一个人对上号。

唐剑觉得梦中好像记忆出现了断层。

陌生又温柔的嘴唇触碰，让他误以为自己是醒着的，甚至接下来还清晰地以为自己起身了，走到室外寻找那个人。

“剑哥，我们该回家了。”

唐剑的意识迅速回归，睁开眼一下看到了柯寒杉有些惶急的脸。

“出了好多汗，你做噩梦了？”

唐剑起身，发现自己额头上的确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正要解释，忽然发现除了柯寒杉，还有一人也在。

“小雅？你怎么也来了？”

“我……是不该来这里，不过我有重要的事。”卓雅抿着嘴唇，脸红红的。

“什么事？”

“那个，我……去请了笔仙。”

唐剑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无语“你也信这个？”

卓雅看着他，苦笑一声“可我没有其他办法。”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突然想起梦中的那个吻，唐剑疑惑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卓雅怔了怔，没有回答。

“有效果吗？”这次问的人是柯寒杉。

“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是头一次请笔仙，都不确定方法是不是正确的。”

“那你看到什么了吗？”

卓雅咬了一下嘴唇，胆怯着，但还是努力说了出来“我看到，一个小男孩。”

。

第三十八章 通关

“我在纸上问你的病能不能被治好，答案是可以！”

收回思绪，唐剑定了定神，听到身后的舒唤正在接电话。

“现在去学校？警cha不是封锁了整个学校？”

“哦哦这样啊，那我们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舒唤清晰悦耳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苏达让我们现在就去学校，她在教学楼五楼等我们。”

“速度好快。”

“嗯，我听着她语气好像有点急，那我们也加快速度吧，大概还多远？”

唐剑眯着眼睛，计算了一下路程后说“还需要十五分钟，这是我最快的速度了，再快怕不安全。”

“好的，运气好的话，我们应该可以通关游戏了。”

听到这话，本应该高兴的唐剑，心里突然一沉“我们……”

“怎么了？”

“那个，以后怕是……”

舒唤很快反应过来“我把我的手机号码留给你。”

“可我们隔着时空……”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具体哪个时代的？”

“2020年，我24岁，大你一百多岁没差了。”唐剑的声音有些闷，他抿了抿嘴，加了一把油门，摩托车更加风驰电掣般地朝前驶去。

这个时候，在学校教学楼五楼的黑暗中，苏达、刘松还有杨晏三人都在。

刘松的大腿血流不止，杨晏粗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摇了摇头。

“他恐怕没办法坚持坐公交车离开这里了，伤势很严重，失血过多，现在他还能坚持着没有晕过去已经是靠毅力了。”

苏达听完这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能通关游戏对吧？”

“达子，你太冒失了。”杨晏责备道。

“警cha带走程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不过打了个电话而已，雾岭镇一带天然就对夫妻关系不信任，怪不了任何人。”

“下一步就等着和舒唤汇合，《毒蛛》游戏就能大功告成了。”

“杨晏哥哥，你说我冒失，你难道就没觉得这个游戏世界里的人，他们的行为都不像人吗？”

杨晏怔了怔，没有说话。

“对于不是人的人，我还要怎么礼貌对待？”

“好了，不要说了。”

此时的刘松已经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他腿上的枪伤只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脸上的冷汗犹如雨水般，嘴唇也是失血般的惨白颜色。

苏达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那么下一次游戏，大概会在什么时候？”

“我也不清楚，随机的。”

“随机？”

“对的，不过一般不超过两周，你好好休息几天，进入下个游戏后也可以来找我。”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苏达反问。

杨晏显然被问住了，一时间没有回答。

苏达不由得磨了磨牙“男人……”

时间切换到2120年，舒唤的住处————

已经第四天了，舒唤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意识全无，呼吸平稳。

肖臣很仔细地替她检查了一番，发现她的心跳和血压都无任何异常，眼球偶尔转动，似乎说明她正处在无法自行苏醒过来的睡梦中。

之所以没有带她去医院是因为肖臣对她的身体体征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舒唤没有生病，只要耐心地等着她醒来就好。

每天晚上，他都会用热水轻柔地替舒唤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并帮她活动四肢。

然而舒唤在梦中对此一无所知。

这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量的消耗是能够看到的，舒唤略微瘦削了一些，如果她再没法自行苏醒过来，肖臣就必须考虑给她输营养液了。

傍晚时分，擦拭的工作刚刚做完，动作娴熟地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而后，肖臣接到了一个电话。

“小臣，进来情况如何？想不想聚会？”

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男人，长着一双好看的笑眼，一身黑衣，在他身后，能够看到相差无几的房间布局。

“我这段时间没空。”肖臣回答。

“忙些什么呢？每次约你都这么说。”

“小唤一直醒不过来，我觉得……”肖臣看了一眼舒唤，发现她此时眼球转动的速度明显加快，这个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觉得什么？”男人笑了笑，“问你一个正经事，你现在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处男？”肖臣像是听到了一个格外新鲜的词，“这是什么概念？”

“你的女主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接受你啊！”故意拖长的尾音里带着浓浓的八卦味。

“哦，你不是了？”

“我很早就不是了，所以这方面我比你成功，你得向我学习，首先就要多和我联系哦！”

“她为什么要接受我？”肖臣突然问。

“嗯？难道你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我们是机器人，叶玄，机器人是不该有性别认知的，那如果我们的外表不是男性怎么办？你的女主人还会接受你吗？”

“好不容易联系一次你非要说这么晦气的话，”名为叶玄的男人明显意兴阑珊起来，“也不明白戴莉怎么就看上你了，她刚从国外回来就一直喊想你。”

“她怎么回来了？和她的主人解除合同了？”

“她主人去世了，是一个美国老太太，很善良的孤老太太，死前把房子赠送给了她。”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可以改个时间聚一聚。”

“肖臣，我现在以组长的身份，命令你过来参加聚会！”

“我办不到。”说罢，不给对方发作的时间，肖臣果断地结束了通话。

转身准备去给舒唤做按摩，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这边。

“小唤？”肖臣连忙走过去，“你醒了。”

舒唤的表情恍惚，仿佛还没能从梦里彻底抽身而出，她盯着肖臣看了几秒，闷声问“你一直在等我？”

“嗯。”

连续几天伺候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似乎是一项不简单的工作，舒唤想到这里，抓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吻了吻。

肖臣有些惊讶“这个动作是示好的意思吧？我能察觉到你体内的激素变化。”

“这里的空气不太好。”舒唤却说了一句完全不着边的话。

“不要告诉我，因为空气不好你就想重新回到梦里。”肖臣紧张地笑道。

舒唤觉得经历过这次的事情后，再次见到肖臣，他似乎变得谨慎了许多，也有可能是以前的自己比较愚钝，察觉不到机器人所体现出来的微妙情绪。

“晚上陪我一起睡觉好吗？”

“我晚上要充电，还要下载新资料，”肖臣停顿了一下，又说，“也可以等你睡了以后，我再去做这些事。”

舒唤从床上起身，伸了一下懒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肖臣等待着。

“你有自己的意识吗？”

。

第三十九章 机器人没有意识

肖臣从酒柜里取了红酒，放到卧室的茶几上，并将酒杯摆好。

舒唤连续喝了好几杯，越发觉得心里憋得慌，然而身边的肖臣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

“关于意识的概念，我有仔细翻看过资料，现在的研究还处在不成熟的阶段。”

“不必弄这么复杂，我就问你，对我有没有感觉？”

肖臣怔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你是认真在问？”

“对啊！”

肖臣笑了笑，索性坦然了。

“你的意思应该是指，我自身能不能够感觉到情绪和感情波动，对不对？”

“嗯……”

肖臣摊手“我只能根据你的情绪和情感相应地做出回应，计算准确的话，我能知道什么样的回应是你需要的，这都是程序设置，但是对我自己而言，我连风都感觉不到的。”

“小唤你的情绪在渐渐变得急躁……”

舒唤顿时如遭雷劈“别把我当成试验品啊！”

“你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啊，机器人的产生就是服务人类存在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服务你，不必不好意思。”

舒唤重重地皱眉，嘴里小声地抱怨道“可我是女生……”

“你为什么不打开我的关爱服务呢？”肖臣奇道。

“因为我没钱付你！把你买回家已经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你居然还要额外收费，过不过分？”

“……这都是模式设置。”

“那有爱情设置吗？”舒唤抿着嘴，脸色有些青白，不服气般的倔强。

“果然啊，小唤……”肖臣微微抬眼，和她对视。

两人沉默了半响，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

“我可以给你免费。”

舒唤睁大眼看着他，不吭声。

“我的义务就是满足你的所有需求，既然你觉得收费不合理，那我就跳过这个不合理的设置。”

“哎？”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还有自己做决定的功能？”

“因为你没问过啊。”肖臣失笑。

舒唤泄气般地叹了口气，决定转移话题。

“我在梦里遇到了两个人，两个很优秀的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嗯。”肖臣安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我能从他们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对我的在乎，这种感情会体现在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里。”

“……”

“不过，那个男生生病了。”

“什么病？”肖臣很快问道。

舒唤的双眼闪了闪，突然有些惊喜起来“小臣，你是不是对现今医学的发展特别了解？”

“了解一些的，他得的什么病？”

“好像是……渐冻症。”

“小唤……”肖臣出于意料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病在二十年前都还是不治之症，不过现在已经有特效药了，基本上可以治愈，你可以告诉他这些，但别跟他提我，千万别把我当救世主。”

“真的啊，那太好了！”

舒唤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冲他古怪地一笑。

“我明白了，下次再梦到他我会这么告诉他的，你不是说服务我是你的义务嘛？那还不去帮我做饭？土豆排骨西红柿我都要，快饿死了！”

肖臣没有丝毫犹豫就站起身去忙了，看着他来来回回地准备餐点，舒唤半躺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看剧场，昂着脑袋翘着腿一副女王状，对肖臣呼来喝去，一会儿要吃水果，一会儿要吃零食，嫌这个太甜，那个口感不好，颜色不新鲜……诸如此类。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舒唤对这种感觉还是挺乐在其中的，她很希望能一辈子滥用这种专属权利。

餐点做得差不多了，隐隐的香味飘来，舒唤坐不住了，翻身跳下沙发，悄无声息地走到肖臣身后，肖臣正在认真查看炖锅的火候，并没有发现她进来了。

舒唤看着他那纤细又浓密的睫毛，鼻梁秀丽又挺直，其实是很温柔又忧郁的长相。

机器人的外貌能够设计得这么精美绝伦，令她不由得感叹。

忍不住地，舒唤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说实在的，她总计较着机器人的身份做什么？抛开这一点的话，肖臣的身上几乎挑不出缺点，温柔体贴，细心又顾家，还完全忠诚于她，不会因为她的落魄和经济条件而转投他人，只要她的心放宽一些，这种生活能够称得上完美。

想到这里，舒唤忽然恍然意识到，人类和机器人之所以不同，在于机器人不存在那些会让人感到讨厌或不舒服的行为，毕竟在它们的模式设置里，已经把对人类的忠诚和关爱设置成了宗旨。

她想到了唐惠然对她的算计，和蔓延在整个雾岭镇中的怀疑和猜忌，以及那些出自于恶意的语言和行为，和那些一比起来，肖臣身上的真诚和纯情简直让她感动。

肖臣这时有所察觉地回头，对上她的视线，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舒唤也笑了，心情也越发舒坦起来。

“晚上陪你出去玩一玩？据说广场上有烟火秀。”

“好呀，在床上躺了四天，身上都快发霉了。”

“那倒不会，我每天都有帮你洗澡。”

“吓！”舒唤惊跳了一下，双颊霎时变得通红，“能不能体谅一点我的感受？”

“你那会儿没知觉啊，我不清楚你是什么想法，我觉得应该帮你洗澡，就那么做了。”

舒唤耳朵都红得发烫，她努力地吞咽了一下，消化着这冲击过大的信息。

“……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肖臣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地无可挑剔，色香味俱全，一口含在嘴里都舍不得吞下去。

看着她的犹豫和谨慎，肖臣若有所思地笑着。

一顿饭吃得像是在品味一件艺术品般。

站起身来的时候，舒唤突然踉跄了一下“哎呀我的腿麻了。”

“几天没有走路的原因吧，没事，我背你。”

舒唤微微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大多是年轻情侣，都抬头看那不断在夜色中升起、爆开的各式各样的绚烂烟火，煞是热闹。

舒唤从肖臣背上下来，仰头看着五彩缤纷的天空，肖臣这时跑到附近的摊子上去买烟花。

看着低头发手机短信的肖臣，那么英俊干净的脸庞，宛如初见般，让她移不开视线。

点燃烟花的瞬间，肖臣脸上绽放出一个好看明朗的笑容，他仰望着天空，舒唤望着他。

手不知不觉伸向肖臣带着手机指环的左手，舒唤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很想知道他刚才是在给谁发短信。

而肖臣很快有所察觉地低头，看着舒唤那鬼鬼祟祟的手“怎么了？”

“哈……”舒唤脸色一僵，竟有些紧张，“我看到你的指环上歇着一只飞虫。”

肖臣笑了“我可没什么东西给你哦，手机也是你买给我的。”而后将手指伸开，握住舒唤那作案未遂的手，“你是冷了吧？”

所有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舒唤一点都不觉得冷，心里暖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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