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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墨非仙》 第1章 捡了个娃 《纤墨非仙》第1章 捡了个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 被坑收徒 《纤墨非仙》第2章 被坑收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奉旨为师 《纤墨非仙》第3章 奉旨为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 撒欢师门 《纤墨非仙》第4章 撒欢师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章 结下梁子 《纤墨非仙》第5章 结下梁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章 观战鹿园 《纤墨非仙》第6章 观战鹿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章 夜黑风高 《纤墨非仙》第7章 夜黑风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 逃离师门 《纤墨非仙》第8章 逃离师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章 迷之心思 《纤墨非仙》第9章 迷之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章 天生死敌 《纤墨非仙》第10章 天生死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章 书楼之秘 《纤墨非仙》第11章 书楼之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章 欲火狐狸 《纤墨非仙》第12章 欲火狐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 密室中毒 《纤墨非仙》第13章 密室中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 无解之毒 《纤墨非仙》第14章 无解之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章 各走各路 《纤墨非仙》第15章 各走各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章 纤墨出关 《纤墨非仙》第16章 纤墨出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章 初识灵鸾 《纤墨非仙》第17章 初识灵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章 打出玩伴 小公主可以在凤凰宫内无法无天，仙娥们却不能失了凤凰宫待客礼数，是以一小仙娥被留下来为显是宾客的纤墨引路。 即便眼前仙君衣着简单，可今日鸟族盛典，受邀宾客皆是身份贵重的仙家。且这位仙君既敢与她们公主对峙，身份想来更不简单。小仙娥不敢怠慢，恭敬道：“观礼即将开始，小婢为仙君领路。” 纤墨并不推辞，由着小仙娥将领她至祈祥楼。此时，典礼已经开始。她也不往之前的鸟族贵女圈中凑，只选了个角落的席位坐下，同桌仙家的目光具被吸引在空中，谁也未在意多出的小丫头。 纤墨很是满意如今席位，可毫无顾忌的品尝仙果茶点不说，观礼视线还不差。 此刻空中各色鸟儿正花式齐舞，时而如烟花般绚烂绽放、时而如彩虹般光芒万丈。纤墨口中含着糕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加入到一片片赞叹声中。 待司仪官宣告即将出场的曲目为万鸟祈愿时，纤墨已知观礼即将结束。她密音季风：“二师兄，适才我与凤凰宫的小公主有些磕碰，她让我典礼后别走。” 季风满是容光的脸色瞬间凝成哀怨，咬牙道：“小师妹，你个惹祸丫头。”他恋恋不舍的瞧着一圈圈飞向空中的各色鸟儿，才心有不甘的道：“走了。”而后带着纤墨匆匆辞行而去。 一路上，季风哀怨连连：“师兄一眼没将你瞧住，你便能惹上那小公主，唉，唉。” “你怕那小公主？”纤墨睁着乌溜溜的黑眸问道。 季风噎了噎：“我怕她作甚，不过是懒得招惹是非，那可是凤凰宫的小祖宗。” 想着此刻凤凰宫的小祖宗必定是翻遍宾客簿，也找寻不到名唤青风的小仙，纤墨不由咧嘴而笑。 季风见小师妹脸上露出诡异笑容，更是气闷：“你还笑，师兄我得个清闲容易吗，却是想安心的观个礼都不成。” 纤墨闻言白眼暗翻，二师兄最擅长的便是指使他堂下的牵线使忙的团团转，而他却在一旁逍遥自在，颇有师父风范。只是她此时心情不错，也懒得与二师兄辩驳，由着他一路上装腔作势的哀怨。 纤墨虽料到小公主会翻遍宾客簿，却低估了小公主的固执。在遍寻不到名为青风的小仙后，小公主发动凤凰宫上下，誓要找出那位身着绿衣的骗子丫头来。总算，有领路仙侍估摸出，许是翼双门二仙君的随从。 小公主二话不说，带着自己贴身侍卫青羽杀到翼双门，大咧咧的要找二仙君的随从。 季风听闻门下仙童的禀告，暗暗叫苦，谎称自己与随从出门办事，让门下仙童打发她们了事。 可小公主未见着纤墨，哪肯离去。她直直闯入翼圆堂大殿，宣称见不到二仙君的随从，她便一直呆在翼双门不走。 季风不敢与之碰面，苦着脸至西合院抱怨：“你个惹祸丫头，这下如意了，那凤凰宫小公主寻上门来，将师兄我的大殿都占了去。” 纤墨自认修为高出那小公主许多，打斗上也定吃不了亏。她两眼闪亮，“这小公主寻上门来挨打？”说着便要去会会小公主。九令大叔曾教导她，不惹事，但别怕事。 季风未料到他一直认为，修炼的有些超然的小师妹会如此鲁莽，惊道：“你若打了小公主，她那护短的老爹还不得找上门。”。 纤墨笑得狡黠：“二师兄，你也护短不是。” “……”这蔫坏的小师妹，还欲拖他下水，那凤凰王的烈火能将他的翼圆堂给烧了。他此时深恨自己多嘴，为何会跑到小师妹跟前抱怨。 正坐与大殿内等待的小公主，见纤墨含笑而来，立刻怒火升腾，“好你个臭丫头，敢骗本公主。”提着红鞭便对着纤墨挥来。 纤墨释放出防护罩，挡住红鞭。 跟在后面的季风急得不知拦着谁好：“小祖宗们，要打出去打，外面宽敞。”他这大殿可受不住俩小祖宗的折腾。还未等他嚷完，哐啷一声脆响，他那摆在上座的玉鹤，鹤腿已被鞭风扫断，很是干脆的躺倒于地。季风心疼的一抽一抽：“啊呀呀，我的玉鹤。” 他伸手便欲扯去小公主的红鞭，不想却被小公主的侍卫青羽阻隔。只这一交手，季风便明白自己不是这侍卫的对手，只能气急败坏为自己的宝贝嚷嚷：“哎哟哟，我的玉鹤哟……” 纤墨听得哭笑不得，心道还是给自己这位丢脸的师兄几分颜面，“小公主，这腾不开手脚，我们出去打？” 小公主尤为在乎与纤墨的荣誉之战，是以纤墨的要求，她还是听得进几分。遂哼声收手，率先走出殿外。 殿外大院，似乎已多了好些好事仙家，三五一堆的聊天象。 两丫头站好方位，小公主高傲道：“亮出你的兵器出招，别总躲在壳后。”那臭丫头的防护罩，以她的修为要攻破还是有些难度。 纤墨嘿嘿道：“我没兵器。” “……”又骗我？小公主瞪大眼睛半晌，确定纤墨的模样不是在胡诌后，赌气的将手中红鞭丢于地上：“那本公主也不用兵器，省得打赢了你也不服。出手！” 纤墨从未修炼过攻击术，哪知如何出手，只能故作大方道：“既然小公主弃了红鞭，便请小公主先出手。” “小公主是你叫的吗。”小公主吼道，她不再多言，身形一跃而起，将右手手掌凝刀劈向纤墨。她到底是凤凰宫的公主，宫中各类师父众多，即便没有用心修炼，但攻击术的架势还是习得几分。 纤墨本能的双手防御，挡住小公主的手刀攻击。小公主的左手从另一方向再次出击，纤墨顾不得双手震疼，腾出单手继续防御。几个回合下来，皆为一面攻一面防的情形。没有修炼过攻击术的纤墨，只能靠着本能胡乱抵挡。 小公主面露冷笑，攻击速度越来越快，身形如同红色幻影。纤墨防御判断不足，身体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掌风，体内气息有些不稳。 一旁季风瞧得着急，小师妹适才还大言不惭的说那小公主是送上门来挨打的，可如今明显是她自己挨揍的样子。他大声嚷嚷道：“好啦，好啦，小公主赢，停手！停手！” 纤墨气性上涌，怒道：“本仙君还没输。”以她的修为，怎会输。她只是未有习过攻击术而已，还真小瞧了这位小公主。 小公主傲然道：“好，本公主打的你心服。”说完再次加快攻击速度。 纤墨心知再这样一味防御下去，自己修为再高，也禁不住连续攻击。可若是释放防护罩，却有不敢应战的嫌疑。她咬牙沉下心来，露出左肩空门，她便是拼着挨掌，也要瞅准时机还小公主重重一击。 因未有防御，纤墨左肩险被劈的骨裂，就在小公主露出胜利微笑时，纤墨的右拳也打在了她的胸口之上。纤墨的修为高出小公主许多，这重重一拳直击的小公主飞出数丈。 青羽迅速飞身接住小公主，好在小公主身上一直穿有护身软甲，否则她的胸骨已被纤墨打断。她面色难看的推开青羽，黑着脸瞧着对面因疼痛而神色有些扭曲的纤墨。 两丫头对立半晌，小公主施舍道：“本公主收你做个玩伴。”凤凰宫中，无论同龄的仙娥或是鸟族贵女，别说敢与她对战，便是对视的都少。而这骗子丫头与她对战的样子，显是未曾习过攻击术，倒是有些气性，能将就做个她的玩伴。 季风本来心情颇为复杂，既暗喜刁蛮公主吃了小师妹的教训，又纠结若是凤凰宫老的找来如何善后，闻言傻愣住，什么情况。 按着自己左肩的纤墨也疑惑着，自己那拳打到的难不成是小公主的脑袋？ 小公主高傲的哼声道：“高兴傻啦，本公主叫灵鸾。你叫什么？不准再说假名。” “……” 当然灵鸾自打将纤墨认作玩伴后，在她面前也收起了公主的颐指气使。两个几乎同龄的丫头，抛弃身份，一个敢想、一个敢做，还格外合拍。 季风感叹的是，他那超然的小师妹已被刁蛮公主带坏，护短的他，忽略了自己曾也认为小师妹偶尔憋着些小坏。 第19章 不阴不阳 一日，月神招来门下三位弟子。 “为师适才收到青丘珍郡主大婚的请柬，此次便由季风代为师前去道贺。”按理仙界小辈们的婚宴，谁敢烦他。只是他如今还挂着青丘狐王孙师父名头，青丘送来请柬也切合礼数。只是他自然用不着亲自前往，他也懒得去参与这些无聊的婚宴。 季风恭敬应是。 月神目光扫向三弟子，此弟子在他亲授功法后，似乎改变不少。再无之前懒散模样，每日勤修苦练。更重要的是知他喜欢搜罗天下奇书，总会趁着外出的机会，设法弄几本讨他欢心。 三千年过去，如今紫薇大帝问及纤墨时，月神再不是支支吾吾的回避，而是一脸自得：“这弟子好着呢，好在当初本大神故意输棋与你，否则哪来如此孝顺懂事的弟子。” 紫薇大帝：“……” “纤墨，此次你与你师兄同去，顺道将你小师弟接回师门。”他那小弟子因为三弟子寻找解药离开师门后，便再未出现过。若不是每年青丘皆有送来年礼，他都以为这小弟子已改投师门。 虽然月神打从心底盼着小弟子能一直呆在青丘，小弟子那折腾劲，每每想着便是头疼。可他架不住仙帝心血来潮的垂询：“你那狐王孙的弟子如何了？”差点问得月神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哪知道如何了，他连狐影子都已三千年未见。 此次让三弟子去青丘接回小弟子，一来小弟子曾放言，若未寻回解药，他便再不回师门。此番由三弟子亲自去接，便是给这小弟子一个台阶。再来青丘几百万年的累积，定存有不少奇书，指不定这三弟子又能为他带回一二。 纤墨已习惯做二师兄的随从，而且亦早已忘了与小师弟之间的恩怨。做个有小师弟使唤的师姐倒是不错，是以很愉悦的应下此事。 待到启程前往青丘之时，季风头疼的发现凤凰宫那小公主已带着侍卫等在门口。他不由瞪向一旁的小师妹，定是小师妹邀约的小公主。他们此行是为公事，可不是游山玩水。 纤墨早已笑着上前拉起灵鸾，一同登上车辇，哪里管得二师兄的抱怨。 一路上，俩丫头在车内叽叽咕咕个没完没了，还不时发出惊叹与大笑，左摇右靠的俩丫头将偌大的厢车占了个七八成。同车的季风有些忍无可忍，他不敢惹凤凰宫的小祖宗，还不能教导师妹吗，“小师妹，你这样闹腾，实在有失仙君体统。” 自打灵鸾认下纤墨为玩伴后，决不允许有谁能欺负她，哪怕是她师兄的责备。她瞪眼道：“与你一样不阴不阳的样子，才不失体统？” 纤墨闻言笑眯了眼，认真的上下打量着季风，似要瞧出个所以然。 季风顿觉脸热，板正身子怒道：“怎么就不阴不阳了，本堂主通身男子气概，你懂什么。”他真身乃是风信子，十余万年的修行，才修得如此风流俊逸的男子模样，可是雌雄同株类花草中，修得最有男子气概的仙君。 灵鸾不屑的嗤笑道：“还男子气概？没看出来。” 纤墨眼瞳睁得更大，瞧得更是认真。 “……”季风黑脸结舌，偏跟这些个懵懂丫头还解释不清什么是男子气概。 就这样，季风一路黑着脸，在俩丫头的聒噪声中，熬足六个时辰总算抵达青丘狐大太子府。 车还未停稳，他便迫不及待的从辇上飞身而下。他得离那俩丫头远点，不但吵的他头大，也气的他火大。 灵鸾在纤墨耳边假作耳语状，用足以让季风听到的声音道：“你二师兄印堂发黑，近日怕是有大劫难。”俩丫头又是发出一阵憋不住的咯咯笑声。 季风身躯僵直，额上青筋跳动不停，你才印堂发黑，你凤凰宫印堂全都发黑。以后出门前定要与小师妹说清楚，有那刁蛮公主，便没有他。不，再不许小师妹与她往来，都叫她带得愈来愈坏。 翼双门仙家在婚宴上本便是求之不得的贵客，何况翼双门还是小王孙的师门。门口迎接的仙侍不敢怠慢，有仙侍赶紧往府内报去，另有机灵仙侍为他们引路。 若不是欲与纤墨一块出来玩耍，灵鸾定不会来参加什么喜宴。是以她也不公开身份，含糊成与纤墨一块的翼双门弟子蒙混过去。 太子府内，侍奉仙侍往来穿梭不断，宾客云集。季风识得的有头脸的仙家又多，不停与同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寒暄。 跟在季风身后的俩小丫头皆不喜这类应酬。纤墨与灵鸾使了个眼色，灵鸾很知趣的提高了些声量道：“我要去见珍姐姐，纤墨与我一块，你们别跟来。”也不等季风出声反对，拉着纤墨便往另一岔路而行。 引路仙侍正思忖着如何应对，季风心知自己阻拦不了刁蛮公主，为不在外面丢了自己的颜面，只能憋着气附和道：“随她们去，她们与珍郡主熟稔。” 此仙侍见季风已应下来，机灵的唤来一旁仙侍，让他与灵鸾一行引路。 行至一拐角处，灵鸾与纤墨隐去身形，轻易摆脱引路仙侍。直慌得那位可怜仙侍以为自己失职，将宾客给弄丢了，也不敢声张，只自己悄悄各处寻找。 不远处，隐身着的灵鸾挽着纤墨期盼道：“我们瞧新娘子去？” 纤墨撅嘴道：“不去，瞧来瞧去都一样，不过就是穿的繁复些、戴得隆重些，瞧着累都得慌。”她还记得上次珍郡主来翼双门那副连讥带刺的神情，心底有些抗拒去见她。 未免灵鸾不依，纤墨赶紧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去找找我小师弟的住处，看他那有何好吃的好玩的，打劫一番？” 眸光亮暗下的灵鸾，瞬间亮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还从未见过你小师弟呢。” 灵鸾的侍卫青羽很是机灵，还未等灵鸾吩咐下来，便找了位仙侍问明路线。 纤墨赞道：“有了你家青羽，真是省心。” 青羽为灵鸾贴身侍卫，乃凤凰王特意为灵鸾所选，修为功力在凤凰宫内皆为上乘。灵鸾不无得意道：“那是，本公主调教得好。” 俩丫头笑着在青羽的引路下，继续隐着身形向小师弟所在的惑院飞去。 第20章 你出卖她 “说，郡主哪去了？”身下的院落传来啪啪的抽打声以及低低的闷哼声。 纤墨与灵鸾顿住身形，近千年来，无数偷瞧热闹的经历，让她们的眸中具是闪动着莫名光亮。俩丫头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后，立刻准备找棵视觉最佳的树稍落脚。细瞧之下，一浓密枝头上，已趴着位身着仙侍服的女子。 同道者。俩丫头相视而笑，很是默契的飞近同道者。显露身形，欲打探一二。 “打，打到她开口为止。”下方院子的偏房中传出声响，即便是压低嗓音的怒吼，也能听出气急的颤抖声。 “是。”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抽打声及低低的痛吟。 “姐姐？”灵鸾压低声量问道。 那趴着的女子并无仙子轻盈，一双纤手紧抠着枝干。闻声受惊不浅，差点直接落下枝头，好在纤墨眼明手快，施法稳住她的身形。女子惊慌抬头，便见着俩哟莫凡间十余岁大小，神态天真的女娃一脸兴奋的模样瞧着她。 仙界皆传青丘女子皆极为美貌，此女子不过仙侍装扮，未施粉黛。眼眸中还透着惊慌，却自有一种娇美无匹的风流模样。 纤墨不觉敛下兴奋，不知如何是好。她已认出眼前娇美女子，正是她有些畏惧的珍郡主。 珍郡主虽未立时识出纤墨，但从纤墨的尴尬中，以及她身着的绿色对襟弟子服，亦猜出纤墨身份。她更是慌乱，眼神躲闪，再无纤墨记忆中的盛气凌人。 灵鸾哪瞧得出这些，漆黑的眼眸闪着光芒，亢奋着问道：“姐姐，是新嫁娘跑了吗？”若是能亲眼瞧见新娘逃婚的热闹，这次绝对是没白来。 纤墨偷偷扯了扯灵鸾，只是此时默契全无，灵鸾依然目光灼灼的盯着珍郡主。 正在珍郡主不知如何作答之际，随着开门的吱呀声，几名仙侍簇拥位贵妇走出。只一眼，纤墨便认出那贵妇正是小师弟的娘——青丘太子妃。 太子妃在仙侍的簇拥下进入正房，灵鸾也不顾得再与眼前女子打听，摒气竖耳听着里面的对话。 “娘娘莫急，郡主不过消失一炷香时间，身上又被禁了仙法，能走多远。再说此事已禀告世子，世子如今正带着属下在各处暗自搜寻。世子才干，您还不知，相信世子很快便会将郡主带回。” 纤墨暗自啧啧，果然越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谁也未想到珍郡主一直藏在院里。 “你说珍儿怎么想的，澜五那孩子论出身、样貌，哪样配不上她。本妃与太子挑了多久，才挑中这门可心亲事。她为何就不知我这做娘的苦心……”本来有些哭腔的女声，越说越咬牙切齿。 “郡主年纪轻，不过受了些蛊惑。待她成了亲，自然知道娘娘的苦心。” “娘娘，您先安会神。外面还有女宾等着娘娘应酬，你需养好精神才是。” “没找到珍儿，本妃哪里安得下神。”随后是低低的叹息声。 灵鸾听的颇觉有滋有味，带着分自得赞道：“我便猜到是珍郡主逃婚，这郡主可真有胆气。也不知她逃去了哪里？能逃得掉吗？”顿了顿又带着几分期许的神色道：“我倒希冀她能挑掉。”她对不按常规出牌的珍郡主，立刻归为同类，很是神驰。 当着正主的面议论，纤墨更是尴尬，欲拉着灵鸾离开。 灵鸾显然还意犹未尽，不愿离开。 “哎……”珍郡主心虚的轻声唤道。她着实害怕纤墨暴露她的行藏，却一时找不到阻止纤墨的理由。 纤墨并不理会，只施法隐去她们的身形，粗暴的将灵鸾迅速扯离。 灵鸾很是不满，并非不满纤墨的粗暴，而是不满她还未瞧够热闹便被拉离。只是碍于纤墨的粗暴，她便是再不满，亦只得不甘的收起，老实跟着。 纤墨拉着她至一僻静处，设下音障，方放开她，道：“适才那树上趴着的女子便是珍郡主。” “啊？”灵鸾惊呼，纤墨暗自庆幸她预先设下音障，否则灵鸾这尖锐的声量足够引来附近仙侍。 “那你拉我到这作甚？我们帮她逃吧。”灵鸾震惊片刻后，双眸发光道。 珍郡主逃婚，纤墨又怎不钦佩。若不是与灵鸾一样的反骨，俩丫头又怎能合拍的成为挚友。她几乎被那亮眸闪得要点下头，总算记起自己身份。她乃翼双门弟子，若是担上搅乱天定姻缘的名头，不知师父是否会被气得老血直喷。 “你不帮，我帮。”灵鸾见纤墨迟迟未有回应，赌气道。 纤墨拉住冲动行事的灵鸾，“你什么都还不知道，帮什么帮？” “本公主高兴。”灵鸾昂着头、撅着嘴，欲要挣脱纤墨。 “你怎知珍郡主此时的逃婚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你怎知她逃婚后，必能过得如意？若是日后后悔起来，你这公主可能安心？”纤墨脑中飞快的思忖着各种理由，越说越深觉有理，将自己心中的那团犹疑也打消殆尽。 灵鸾明白纤墨说的在理，面上却是不服。 心知这傲娇公主已被说服，纤墨陪笑道：“之前你哪次胡闹，本仙君没有奉陪。只是逃婚之事，不是我们之前取乐玩笑的小事，此事干系珍郡主一生。” 想着多少次与纤墨一起，一散风、一点火的合作无间。灵鸾丧气的退让，“那我们先一边瞧着？” 纤墨思索片刻道：“让青羽去将此事告之我小师弟。” “不行，你出卖她。”灵鸾立刻鄙夷道，不帮着珍郡主逃婚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告密这种事，她凤凰宫小公主，是万万做不出来。 “我若告知大太子妃，才是出卖。”纤墨郁结，转而耐着性子道：“我们不清楚其中缘由，但我小师弟总该知晓。他自幼聪明机敏，自能将此事处理妥当。”小师弟能将解开众多仙界望之兴叹的玲珑锁，她便知晓，小师弟果然是狐狸，非一般的聪颖。 灵鸾虽还有些不赞同，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沉默着。 纤墨道：“我们在这盯着，你让青羽去告知我小师弟，这事拖不得。她是我小师弟的二姐，我是为她好。外面宾客盈门，此事若是被外面知晓，珍郡主逃婚成功还好，若事不成，她以后的日子……” 灵鸾大不服气的瞪了纤墨一眼，却还是朝青羽点下了头，青羽飞快离去。 片刻后，青羽领了位少年过来。虽三千年未见，那少年除却身量高了些许、稚气退了些许外，还是一样五官分明，俊美异常。三千年前的打闹已成烟云，剩下的只有师姐弟间的亲密缘份，纤墨心底溢出开心，扬起笑脸道：“小师弟。” 黎阳眸中闪着笑意，心中亦是暖意。半晌稳住心情后道：“师姐。黎阳谢公主与师姐。待我先处理好此事，再与你们叙旧。请公主与师姐至我院内等候片刻。” 纤墨含笑点头，“好。”灵鸾则在一旁附和着。 黎阳也不多言，飞身离去。灵鸾望着那飞起的身影喃喃道：“你小师弟长的真好看。” 纤墨挽起灵鸾的手戏谑道：“我小师弟好看吧，看上我小师弟了吧。叫声师姐，本仙君为你说合去。” 灵鸾笑着打开纤墨的手：“滚。” 俩丫头适才的争执，早已化作泡影。 第21章 新娘在哪 既然逃婚之事已与她俩无关，俩丫头哪肯老实呆着。再次默契的飞抵适才的院子，准备安心看热闹。谁曾想，新嫁娘既不在树上，也未在院中。 灵鸾大喜：“你小师弟是助他二姐逃婚了？” 匆忙的带着二姐逃婚，不像小师弟所为。纤墨有些估摸不定，摇头道：“不好说。” 灵鸾自顾自的揣度道：“我就知道，珍郡主逃婚定是不得已为之，大概是所嫁非所爱之类的。而你小师弟被他二姐的深情感动，于是助她逃了。”想了想又钦佩道：“纤墨，你小师弟比你变通上道，比你二师兄果断敢为。” “……”这疯丫头到底是被小师弟的相貌迷得不知所谓，还是被相貌迷得神魂颠倒。 灵鸾兴奋异常，“青羽，探探他们在哪？”她实在期盼参与这场婚前逃亡的戏份。 青羽凝神片刻后摇头道：“青羽无能。”那小子定是用了什么法宝之类的器物隐遁，否则以那小子的修为，怎可能在她眼皮底下消失。 灵鸾不甘的问道：“你小师弟会带着他二姐去哪呢？” 小师弟的玲珑心思，不知变通的纤墨哪里猜得透。她斜眼道：“你与我小师弟惺惺相惜、志同道合，问我作甚。” “……” 纤墨见灵鸾有些讪讪，翻了翻白眼，放过她道：“小师弟他们去哪，谁猜得到。我们姑且先在这等，若有消息传出，最先知晓的定然是此处。” 无甚主意的灵鸾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 黎阳专属修炼室内，虚空中突然泛起一圈圈蓝色涟漪，涟漪中走出的正是黎阳及珍郡主。 珍郡主跟在黎阳身后，心虚的咬着唇，有些难以启齿，又有些期盼道：“阳弟……” 黎阳挥手，一团亮光下，一叠信笺出现在修炼室的案几之上，“二姐先看看，看了后再说。” 珍郡主狐疑的走上前，只随便的扫了几眼，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自觉的将案几上的信笺拿起，越看越快，越看神情越是凝重。似是不信自己之前所见，又重头细瞧了几遍。 黎阳在一旁道：“我无意中得知二姐心意，便好奇是哪位公子能赢走我青丘最美郡主的芳心。只是，越查越是失望。正当我义愤填膺的欲告知二姐时，母妃已为二姐定下澜五的亲事。我便也将此事压下，希冀二姐始终保持着内心那份美好与纯净。只可惜我未曾料到，二姐会有如此执念，竟一意孤行。” 那几张信笺上写的是自己的良公子，本有位已谈及婚嫁的青梅竹马。可自打良公子认识自己后，为能毫无后患的攀上她这位郡主，设计他的青梅嫁与了家族内的混混。如此心狠手辣、残酷绝情的手段，哪会是她认识的，气质皎华如月的良公子。 珍郡主实在难以置信，只是信笺之上，日期证言皆是写的清楚明白。她一直偏爱的阳弟也不可能会骗自己，怔忡中，她眸中忍不住滑出两行清泪。 黎阳放柔声音道：“澜五对二姐如何，二姐自是心中有数。” 澜五乃狐族太尉之子，与她亦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她时常在澜五面前颐指气使，而澜五也从来是笑着逆来顺受。细想下来，她早已习惯澜五的呵护宠溺。 黎阳见二姐面露出柔软之意，道：“二姐适才来与我话别，我送二姐回院准备可好？” 她是青丘最骄傲的珍郡主，只是偶然遇见一份情殇。既知是情殇，那便狠狠的丢弃至身后，再不留恋。再者她身旁的那份呵护早已融于心底，暖于心田。珍郡主冷静过后，收起眸中泪意，重整心情，郑重点头。 黎阳最是是欣赏二姐的这份决断，含笑道：“二姐身后有爹娘，有大哥，还有最爱你的阳弟。以后澜五若敢欺负二姐，阳弟定为二姐打上门去。当然若是二姐欺负澜五，阳弟便只能假作不知了。” 珍郡主勾唇而笑，内心满是感动：“谢谢你，阳弟。”她懂事的小弟甚为男子气概的要护她周全，她这做二姐的，却又怎能软弱下去。她永远是青丘最骄傲的珍郡主，她会努力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永远做小弟的后盾。 原本还慌神不已的院子，随着小王孙陪着珍郡主的飞入沉静下来。 黎阳带着泛发光彩的笑容，高声嚷道：“娘，二姐这都要嫁出去了，还跑来我院子训我一通。您可得帮我好好训训她。” 太子妃闻声，在几位仙侍的簇拥下，急急出现在正房门口，便见院中站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抖声道：“好，好。” 珍郡主脸上堆着轻松的笑容，嗔怪道：“谁让你是本郡主最爱的小弟，二姐走前可不得好好叮嘱你一番。也免得二姐日后若是不在，你便无法无天了去。” 一旁年长些的仙侍笑道：“郡主回来的正好，快请郡主梳妆，指不定郡马爷心急，早早迎娶来了。” 众仙侍恍若回神过来，皆是掩嘴而笑。又慌忙让开门口通道，准备簇拥着大太子妃、珍郡主与小王孙进入正屋。 黎阳笑道：“娘，二姐，我那边还有些朋友在等着，便不陪你们了。待吉时，我再来送二姐一程。” 太子妃此时心中石头放下，笑着点头道：“嗯嗯，赶紧做正事去，都这么大了，还总与你二姐斗嘴。如今你二姐嫁出去，看还有谁陪你斗嘴。” “娘偏心，明明是二姐找我麻烦。”黎阳撇着嘴，抱怨着离开。 众仙侍皆应景的陪笑，整个院子似乎从未发生什么，次序井然。 如此始料未及的变化，让藏于树稍的灵鸾张大了嘴：“这……”之前的逃婚是本公主看到的幻像？她茫然的看向纤墨，欲要求证，她适才并未进入太虚幻境。 然而纤墨亦是惊讶不已。难不成师父所说的独传于她的禁术，只不过防她偷懒，骗她用功的戏言。难不成小师弟已深谙控心之术，能将风暴顷刻间化为无形。 第22章 黎阳回归 小客厅中，灵鸾与纤墨盘膝围坐于一古色茶案前。黎阳微笑着为俩丫头身前的白玉杯一一斟上茶水。随着茶水斟入茶杯，杯中的茶雾凝成一朵栩栩如生的绒花，缓缓绽放。 三千年前在翼双门上蹿下跳的小狐狸，如今穿着精致衣袍，头戴玉冠，端坐于茶案前。左手撩袖、右手斟茶，通身贵气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流淌。 纤墨忍不住笑道：“小师弟果真是狐王孙，尊贵大气却又风雅非凡。” 黎阳含笑将茶壶随手放下，叹道：“师姐果真是师姐，见面便要嘲弄取笑于我。今日初见凤凰公主，师姐总得允我装些姿态，端些体面。” 纤墨挤眼：“那师姐我去寻寻二师兄，让小师弟在公主面前任意装，放肆端？”说完假作起身。 灵鸾脸颊有些微热。 黎阳笑着阻止：“别，我还是喜欢在师姐面前舒适的样子。” 三千年前，他们水火不容，成日便思忖着如何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如今想来，却是最美好过往，不由皆是会心而笑。 忽然黎阳声量有些低沉，“一直想与师姐好好叙旧，师姐这些年好吗？”他想听她亲口之言。其实他一直都知晓师姐状况，每年青丘送年礼至师门，带回来的皆是师姐的消息。 纤墨心中漾起暖意，笑道：“好的很，只是二师兄总说我交了位不该交的朋友，被她带坏许多。”说着满含笑意的斜眼瞥向灵鸾。 灵鸾脸热未消，闻言娇羞瞪眼。 若是无有惑魂毒的牵绊，懒散的师姐定不会常常清修苦练，想必会活的更为肆意。黎阳不由苦笑道：“师姐对不起，我没能找到解药。” 纤墨暗忖，小师弟的院子名为惑院，许是三千年来，师弟始终未放下自己身中惑魂毒之事。她不由笑道：“小师弟，你一直记挂此事？” 黎阳端起杯盏，垂首用杯盖拂去杯中水雾。 见黎阳别扭默认，纤墨叹道：“师父总说，世事皆为天意，我合该有此一劫。自我中毒后，原本从不喜我的师父转了性子，不但赐我千年灵力，还悉心授我功法。师姐我可是因祸得福，这不正是应了合该有此一劫的天意。” 黎阳抬头盯着纤墨不语，似要找出她神情中的言不由衷，却一丝未见。 纤墨转而笑问灵鸾，“你看我体内可残有余毒？” 灵鸾曾不满为何纤墨总喜修炼，浪费韶华。 纤墨笑言：“我喜欢浪费。” 后来她才从那不阴不阳的师兄口中得知，纤墨身中奇毒，只能依靠修为才能压制。只是此刻纤墨问及，她自是明白，笑着啐道：“疯丫头一个，什么毒敢残留你体内。” 纤墨双手伸平，得意的笑道：“师姐我如今修得万年修为，早已不惧什么惑魂余毒。” 三千年的找寻，黎阳又怎会不清楚惑魂毒性，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纤墨：“谢师姐。” 纤墨神色古怪，“三千年前，那个事事与我作对的小师弟，是你吗？” 黎阳笑的灿烂，“为何不是，师姐不放在心上的事，师弟我必须牢记。” 纤墨敛色，佯沉脸道：“我小师弟哪有如此厉害口舌，说，你是何方妖孽，敢占据我小师弟的体内。” 自打黎阳回青丘后，为寻解药，他不但翻遍古籍，还遍求名师。哪还是那凡事懒得多言的傲气小子。他亦佯作关心状道：“师姐可是毒发，神智有些不清。医书记载苦心莲最是清心明脑，正合师姐病症。” 记得中毒后，师父曾为她开过含苦心莲的方子调养。那滋味，苦得她胆汁都吐了出来。如今听见此名字还浑身不适，纤墨苦着脸认输，“本师姐确认，你还是那个，凡事皆要与我作对的小狐狸。” 黎阳笑得开怀。 纤墨眸中带着些许期盼之意，笑道：“小师弟，三千年了，如今可愿随师姐我回归师门？” 三千年了，黎阳常常想起师门，想起与他针锋相对的圆脸。可是，他始终无法找到为那圆脸解毒的方式。 曾经寻不到解药变不回师门的豪言，仿若笑话一直啃噬与他。更重要的是，他不敢踏入师门，他内心有某种见她前的怯弱。如今对着眼前这张圆脸不在，却能感染他的笑颜，那团在胸中的心结忽然解开。他亦满眼含笑，慎重点头：“好。” 纤墨深知小师弟执拗性子，闻言松了口气，满意道：“本仙君总算不负师父所托，任务达成。” “……” “小师弟，带师姐与这疯公主在青丘转转，可好？” 灵鸾一反常态，嗤道：“疯丫头，这可是你师弟二姐的出嫁日，他哪有空陪你疯。” 纤墨眼含深意的啧啧道：“这便是凡间所谓的媒人扔过墙？” 灵鸾悄悄的拧了下纤墨的臂膀，一番小女儿作态。 纤墨抱着手臂夸张的大声哎哟，“这哪里是扔过墙，是直接扔下河。灵鸾，你可知本仙君是对面那好看男子的师姐，你如此不懂尊重，当心师姐非但不为你们说合，还要扯番后腿。” 灵鸾红着脸拧得更欢，纤墨边闪边哇哇叫道：“小师弟，你不管管？” 黎阳淡然的端杯饮茶，恍若未闻。 纤墨抱着手臂跳起就往外跑：“怕你们了，这便开始夫唱妇随了，本仙君找二师兄撑腰去。” 灵鸾面色狰狞的追了出去。 黎阳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纤墨跑离院子前嚷嚷道：“小师弟，你安心送嫁，我们自己转转去。”她已知快到吉时。 黎阳勾唇而笑，他朝外吩咐道：“阳一，我师姐在青丘的这段时日，你跟着她，做她随从、听她吩咐。” 门外一青衣男子现身，恭敬俯首，领命而去。 只是尽责的阳一仅仅做了半日随从，便被小狐王孙亲自替换。 黎阳带着两位同门与一位公主逛遍全城，即便在珍郡主幸福满满的回门省亲后，本应带着黎阳告别的季风一行，却因不舍青丘这绝美景致，更不舍日日饕餮之食，又拖得几日，才踏上回归师门的行程。 然而，他们还未出得青丘，便已着手谋划，下次的青丘之行。 第23章 求亲之战 一万年后，眼见四位亲传弟子已各有神通，月神便迫不及待的放手门中事务，逍遥天下。 自打再无师父束缚，四位亲传弟子便常聚首于乐生台上，在无边花海的幽香中谈天品茗，别是一番悠闲。 这日，季风一脸兴味，“你们可看了昨日的新仙时报？”顿了顿，带着一丝神往道：“桑琅领十万妖兵求娶朱颜，这位妖六王爷真真霸气。” 仙界一片祥和已维持十万余年，数日前妖界六王爷桑琅，在仙界边境城镇——北鲜城外陈兵十万，此等大事迅速占据新仙时报头条。仙帝即刻封孟极将军为帅，领兵五万，前往北鲜城练兵，彰显仙界神圣超然的地位。 正在陈平日久的众仙家们皆是惶惑不安，一面倒的谴责妖界故意挑起纷争、有举兵兴犯之意时。 昨日新仙时报突然爆出妖六王爷陈兵边境之内幕。概因妖界六王爷曾欲求娶仙界朱颜将军，一直未能如愿。如今得志掌权后，故而愤而陈兵以示英伟。 此消息一出，让原本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瞬间化为笑谈，仙家们皆三五成堆的畅聊此事。 黎阳正处在叛逆愤俗的年龄段，虽说已经一万多岁，可在凡间也就的十六七岁男孩的年纪，哼声道：“什么求娶朱颜，无非是仙帝为安抚仙家，转移视线，消除恐慌罢了。” “三师妹，桑琅之前是有求娶过朱颜大将军，对吧？”季风问道。 自打小师弟正式回归师门后，纤墨荣升三师妹。她闻言愣愣点头，当初此事满界皆知。 “朱颜大将军拒绝了，对吧？” 纤墨再次愣愣点头。 季风满意，道：“十万余年来，妖界与仙界和睦相处。两界默契，从不在边境陈过多兵士。可如今桑琅却毫无缘由的在北鲜城陈兵十万，必是因他陈兵理由有些不得台面，是以时报爆的内幕也不无可能。” 黎阳嗤笑道：“桑琅再是霸道胡闹，也不敢将以两界大战作为求亲的筹码，否则妖帝岂会坐视不理。” 青绦因不负责任的师父，将门内所有事务皆抛与她代管后。由一朵天真烂漫的桃花，朝着冷肃威严的路线越走越远。闻言冷冷的啐道：“管他什么理由，我们仙界难道还怕这点子妖兵不成，不过战场上见真章。” 季风又沉浸在风花雪月的臆想中，一脸神往，“你们说，若是桑琅在战场上遇到一心爱慕的朱颜大将军，会如何？是毫不犹豫的野蛮抢走？还是痴痴凝望那一抹凌厉飞扬的红色身姿？” 黎阳翻翻白眼，一副听见白痴问题的神情，“这都有十万妖兵的后盾，还傻呼呼的看？自然是抢！” 多情的季风闻言深觉有理，又开始一脸忧心状：“如若朱颜大将军被桑琅抢走，那我可怜的天枢将军怎么办？岂不是一生皆是黯然神伤？” 冷肃的青绦以维护天道为己任，毫不客气的反驳，“亏你还是翼圆堂堂主，岂不知朱颜与天枢之姻缘已在姻缘簿上。既是天定姻缘，任凭多少波折，她始终会与天枢终成眷属。桑琅他如此不遵天命，日后定遭天劫报应。” 黎阳最是讨厌动则天意天命的规矩。不屑道：“以后的天劫报应谁又说的清，如今桑琅陈兵在边境，仙界的天劫却已经来临。” 季风仿若才想起两界对战在即，再不谈风花，只叹道：“小师弟说的在理！” 黎阳若有所思道：“当今妖帝野心勃勃，垂涎天界的属地也不是秘密。可仅仅靠桑琅的十万妖兵，想对仙界进行抢夺，却也是远远不够，不知妖帝与桑琅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青绦叹气道：“他们玩的那些阴谋诡计我们不懂，可惜我们天界名将却要白白担上红颜祸水的骂名。” “大师姐真真无趣，能做这红颜祸水呀，也是一种荣耀。三师妹你懂的，是吧？”二师兄虽问纤墨，却作娇媚理鬓状，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 “不懂，或许只有二师兄才懂。”纤墨斜着眼，上下打量二师兄笑道。自打灵鸾取笑二师兄不阴不阳后，纤墨总觉着二师兄似乎女相的越发厉害。 二师兄瞪眼，三师妹着实蔫坏。 青绦习惯性关照纤墨，啐道：“懂什么懂，我若是朱颜大将军，定要直接将桑琅拖来一顿好打，打的他爹娘都不认识他。” 纤墨讨好的笑道：“大师姐威武。” 青绦敛色道：“三师妹，你与那桑琅原也似是好友，你合该去好好骂骂这白眼狼。当初他在仙界，我们哪位仙家不是对他礼遇万分。如今他竟然亲自在我边境上十万陈兵，可不是太过背恩负义。” 纤墨苦笑，“我们如今早已断了联系，便是朋友也称不上。” 说起桑琅与纤墨那番纠葛，也全因桑琅恋上朱颜而相交，又因桑琅忘情朱颜而淡漠。 那是在六千多年前，桑琅还是个不到万巴岁的王子。新上任的妖界之主，妖帝为表示妖界愿与仙界交好的诚意，将他的六子——桑琅送入九重天宫修炼。 刚刚脱离父帝掌控的桑琅，仗着自己是妖界贵宾，带着一众侍卫在天界横着走。 常常有仙家上告仙帝，无非是桑琅王子又当街打架呀、聚众赌博呀、欺负自己小子呀，皆为胡为之事。 仙帝碍于两界友好关系，只是好言安抚受伤仙家，最多再招来桑琅一顿苦口婆心的劝导，从未真正处罚过桑琅。于是众仙家逐渐明白妖界六王子是可以不遵守仙规的小霸王，从此对他更是礼让三分。 满身霸王气的桑琅开始发现，自己再想找个打架的已不容易。他自不是无赖，从小接受的王族教养，让他对着一帮十分友好的仙家也很难下手，可他一身狼性实在难以发泄。终于有天他听说斗天森林里放养了各级怪兽，是专供司战仙家训练战斗力的地方，便再抵不住身上狼血的叫嚣，跃跃欲试。 而也是在这斗天森林内，他遇见了他的情劫——朱颜大将军。 第24章 迷上朱颜 桑琅作为高贵的妖帝子孙，从小身边便聚集了各类师父，传授他搏击、剑术，是以他对自己的武功从来是相当自信。 有日，自信的桑琅悄然甩开侍卫，独自进入斗天森林。他讨厌那些将他护得死紧的侍卫，若是有他们在，他能接触到的便只有无有攻击力的幻兽。至于有威胁力的幻兽，不是被驱离，便是被结果，这还能有何狩猎战斗的趣味。 初入斗天森林，一切顺畅，那些初级幻兽便如小兔子般不堪一击。 桑琅不由轻哼，以这些幻兽为训练对手的仙界能有何战斗力。无怪乎，他揍的那些仙界小子大多软弱，只能找自己的爹娘、师长一通哭诉。 忽然，远处传来有幻兽爬动、撞击草木的声响。听这响动，正是朝他而来。桑琅轻蔑的立在原处，不过又是只送死的幻兽。 只是此次幻兽撞击草木的动静越来越大。桑琅心中有些犯嘀咕，定是个大家伙，恐怕不易对付。然而狼王子的骄傲不容他退缩，他咬着牙，握紧银哮剑，做好战斗姿势。 声音越来越近，桑琅手中的剑握的越来越紧。 不过片刻，一十丈有余的粗壮千足蛇，瞬间出现在他眼前。这千足蛇显是将他当作佳肴，直起前半身，张开大口便往他所在之处咬来。 即便桑琅有所准备，还是被此千足蛇的个头及速度惊了一跳。然而他打过无数架，狩过无数猎。虽有惊到，反应并是不慢，立刻跳至十丈开外。只是那千足蛇扭头便又到他的近前。 桑琅挥手一剑砍去，剑气砍在千足蛇身上，犹如砍在铁甲上一般发出火星。他仔细瞧去，千足蛇恍若全身裹着黑色铠甲，他手中的剑根本奈何不了它。他更是心惊，这如何能战。 千足蛇腾出几条腿向他扫来，桑琅在腾身躲避的同时，顺势将手中的剑向蛇腿的关节处挥去，那是铠甲连接处，防御定最为薄弱。果然在他站稳前，那千足蛇突然发出昂的一声痛鸣，他的剑气削断了千足蛇的两只腿。 千足蛇未有吃到佳肴，反倒痛失两只小腿，狂性大发，压低脑袋狠狠往桑琅咬去。 桑琅腾身飞至一颗树枝上，千足蛇行动迅捷，千足挥动，还未等桑琅站稳，它的血盆大口又至。 桑琅狼狈着继续跳至千足蛇的侧面，再挥出几剑。慌乱间，剑气只挥在千足蛇的身上与腿上。这对全身铠甲的千足蛇来说毫无意义。千足蛇瞬间便扭头正对上他，喷出口中毒色气液。 桑琅撤手不及，使剑的右手，被毒液中喷中。毒液迅速侵蚀这他的皮肤，被毒液侵蚀的地方很快刺痛、溃烂。 桑琅迅速将银哮剑换至左手，也不敢恋战，只在树木枝桠中跳跃，借着树枝减缓身后千足蛇的追击。偏他受千足蛇毒液的影响，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速度也降了下来。几次千足蛇的大嘴都险险擦过他的衣袍，被他强咬着舌尖提气躲过。 就在桑琅即将坚持不住时，朱颜大将军正巧带着一禁军小队至斗天森林集训。远远便瞧见林中异动，她凝神细瞧下，即看见桑琅被千足蛇追击的狼狈模样。 千足蛇周身铠甲包围，几乎无懈可击。但却有一致命缺点，怕火。 而凤凰宫大公主最善长的便是火焰之技，她瞬移至近前，轻推双手，一道红色火焰出现。随着火焰落地，桑琅的身后立时出现一道火墙，将千足蛇阻隔开来。 那千足蛇被火墙的火焰所撩，昂的一声痛呼，被迫停在火墙前。只是却心有不甘，扭头便要绕过火墙。 朱颜大将军厉声骂道：“孽畜，还不滚。”说着随手甩落几道火球，火球挨着千足蛇的身子落下。那千足蛇仿佛被烫了脚似的，慌忙扭动着身躯往后面的深林钻去。 桑琅数次用梦幻的神色，向灵鸾与纤墨描绘着初见朱颜大将军的情景。他那时仰头看着半空中背光而立、身着红衣战甲的女子，周身孕育出淡淡的柔和光芒。虽未看清女子容颜，但已认定那必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从那时起，他的眼中便只有那救他出蛇口的朱颜大将军。 纤墨却对桑琅恋上朱颜姐姐的故事颇为不屑，不过是英雄救美、美恋英雄的老套路。不过朱颜姐姐的确长得娇艳绝俗，可作为禁军大将军的她，却从不意自己是否好看。 妖小王子从小生活的妖界是开放的，男子有了喜欢的姑娘，便要去追，何况他还是位仙界小霸王。是以桑琅总是想法设法的出现在朱颜大将军的周围。 然而朱颜身为大将军，长期驻在军中。军队铁纪，妖小王子再怎么是仙界小霸王，也无法进入军中去与见朱颜大将军。于是小霸王便以各种理由出现在丹霞山上。 只可惜朱颜大将军常年不在，他到与凤凰宫的上下混的老熟。对待朱颜大将军的亲妹——灵鸾，更是比自己的亲妹还亲，但凡有见着好吃的，好玩的，必收罗来送于灵鸾，只盼着她能在朱颜大将军面前为自己多美言几句。 纤墨做为灵鸾的好友，亦能从灵鸾的礼物中得到不少实惠。凡人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俩小丫头便也常与桑琅凑在一处，为他出谋划策。 打小听老路头说故事，月书楼里看闲书长大的纤墨，几乎通晓各式逑女招数。让桑琅佩服的直把她当作智囊，险要引为知己，更是将各式礼物亦直接送至边春山上。 不无得意的纤墨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在小师弟与二师兄身前炫耀。 黎阳嘴里虽塞着桑琅送的吃食，却依旧用含混不清的声音，不客气的下下谶语，“那桑琅是傻的，才会听你俩丫头胡乱指点。有你与灵鸾的参合，这缘分呀，不成！” 季风点头附和，“即便有的缘份呀，也被你俩小丫头糟蹋没了。” 纤墨气得直跳脚，恶狠狠的将战利品端走，只是后来事实证明，黎阳哪是只狐狸，整个一乌鸦。 第25章 朱颜无意 有灵鸾作耳报神，在朱颜大将军回凤凰宫之时，纤墨与桑琅齐聚在了丹霞山。 因与灵鸾常常混迹于丹霞山，纤墨对朱颜大将军亦是极为熟稔。身为大将军的朱颜常着红色箭袖袍，外配黑色束腰比甲，高束一头乌发，英气非常。可无论朱颜大将军在外如何威风凌厉，她在纤墨及灵鸾面前始终是温柔大姐模样。 朱颜会双眼含笑的摸着纤墨的头道：“纤墨又高了，漂亮了。鸾儿可有欺负你？”更会为她准备些诸如发饰、环佩等礼物，任她与灵鸾挑选。纤墨也极为喜欢这位亲切的大姐，喜欢在她身旁卖乖讨巧。 是以她出现在朱颜跟前自是顺理成章，而横行仙界的小霸王桑琅出现在朱颜面前更无心理负担。 于是纤墨、灵鸾、桑琅及朱颜皆围坐在花厅内闲聊。 桑琅好容易能见着朱颜，偏旁边还坐着俩不识趣的小丫头，让他一腔爱恋无法表达，只能急切的与她们丢出各种乞求眼神。纤墨与灵鸾拿足架子、敲足竹杠，才嘻嘻哈哈找借口相携离开。 只是虽然离开，热闹怎可不瞧。可灵鸾在大姐跟前，绝不敢使用仙术，这种不勤于修炼的把柄，她傻透了才会递在大姐嘴边。然而此处是灵鸾的家，玩耍惯了的地方，哪处便于藏匿她不了解。她早存上心思，此花厅连着一后厅。而后厅有边门可入，她们自可从后厅窥视。 俩丫头将将悄悄绕至后厅，便听见原本直爽的桑琅有些扭捏的道：“这是桑琅自幼便携带的乾坤珠。父帝曾说，以后若是遇上喜欢的姑娘便送给她。” 乾坤珠发出红色润泽的光芒，虽只一颗内丹大小，在妖界却被奉为至宝。因修炼时，若有此珠辅助，功力将成倍提升。 朱颜淡淡道：“那便收好了，别随便拿出来。当心被抢了去。” 小霸王桑琅心一横，总算鼓足勇气，“我要送你。” 桑琅被她救下后所做的一切，朱颜再笨，也知他的心意。可她只以为桑琅少年心性，过段时日便抛之脑后，也由着小霸王折腾。可眼下如此贵重且意义深远之物，她只能与他说明白了。她无奈道：“这乾坤珠我不能收，我对你并无它意。斗天森林中，我救下的仙家不在不少数，当日只是顺手救你。你还是先将乾坤珠收好，以后送与真正喜欢的姑娘。” 桑琅不服气道：“可我就是喜欢你。” 朱颜莞尔，“等你再大些，明白了情是何物，便不会这样说了。” “在妖界，我已到结亲的年纪。”妖族不过十来万年的寿命，他这年纪，的确已算的上成年。 朱颜笑道：“在姐姐眼里，你便与纤墨、灵鸾一样，还是个喜欢玩闹的小孩。” 纤墨越听越是摇头，以她无数次看话本的经验，这种将对方看作弟弟之类的说辞，意味着桑琅早已出局。而最为重要的是，她已瞧出朱颜心有所属。她只能为桑琅的逑女之路早夭而叹气。 灵鸾寝殿内，俩丫头斜靠在软榻之上。 见灵鸾还在努力想着让大姐喜欢桑琅的法子，纤墨忍不住叹道：“灵鸾，你姐姐已心有所属，我们也别搅和了。” 灵鸾一愣，随即猛然坐起，抓住纤墨的手，激动道：“谁？” 纤墨摇头，“不知道，我只知晓不是桑琅！” 灵鸾紧抓纤墨的手松开，重重躺下，啐道：“编吧。” 纤墨斜睨了她一眼，道：“今日，你姐姐的眉心已出现淡淡的印记，而这印记若是遇见与自己喜欢的人，便会发出粉色光芒。可桑琅坐在她面前许久，我也未见她眉心印记有何反应。” 灵鸾一听便知是翼双门独有的仙术，她狐疑道：“就你这点烂修为，也能瞧得出？” 纤墨不忿，狠狠的在灵鸾手臂上拍了下，道：“姐姐我的修为早已万年有余，与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公主不在一个层级，怎会瞧不出。” “敢在本公主面前称姐姐！你这小仙是活腻了。”灵鸾立马起身揉搓纤墨，纤墨连连求饶。 俩女孩玩闹过后，灵鸾懒懒的责怪道：“你为何不早些为桑琅哥哥与我大姐将红线拴上，你真是白吃了桑琅哥哥那么些好东西。” 自认自己涵养极好的纤墨此刻实在忍不住翻白眼，“跟你说过多少次，还说这种傻话，红线是能随便拴的吗？姻缘天定，红线只对出现在姻缘簿中的男女才有效，否则非但拴了白拴，还会阻碍他们日后的姻缘。而且我早偷偷查过，桑琅的姻缘还未出现。” 灵鸾好奇道：“那我姐姐的呢？” 纤墨摇头晃脑的戏谑道：“神曰不可说，不可说！” 此话一出，灵鸾立即施展出她的无敌揪功。 纤墨赶紧招认：“没有，没有。姻缘簿上未有出现。” 灵鸾叹气，“我觉的桑琅哥哥极好，若是能做成我姐夫就好了。” 纤墨打趣道：“疯丫头，为了你桑琅哥哥点小恩小惠，便把你大姐卖啦？” 灵鸾急着分辩道：“怎么可能，当然是大姐的心意最重要。”转而又叹道：“只是桑琅哥哥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总该为他做些什么！” 纤墨戏谑道：“不如将你许给他如何？” 灵鸾羞赧着又揉搓起纤墨。 纤墨口气虽是玩笑，但她却是有依据的。还有件事，纤墨没说。如果她眼没花，灵鸾的眉心印记已然出现，虽然还很淡，淡的只要不留心便不会发现。可即便很淡，在遇见桑琅时，还是泛出微弱色彩。 这种不稳定的印记，纤墨自不敢轻易告知她，否则容易乱了她的心绪、成了她的情劫。 想她初见着小师弟时，花痴的小女儿模样让纤墨取笑了好久。 可不知为何，如今黎阳与灵鸾却仿若两只刺猬，遇见彼此便要扎上一扎。即便纤墨再如何在他们之间周旋调停，也无济于事。 姻缘天定，纤墨是她的挚友，她自是不愿见到灵鸾身受情劫之苦。 第26章 酒过愁肠 纤墨与黎阳并未正式在门中挂职，最是清闲。这日，俩师姐弟闲于后山溪边逗鱼，黎阳闲闲道：“三师姐，别再去参合那傻小子的事，朱颜将军的姻缘不是他。” 闻言，纤墨并不意外，只是好奇，道：“是谁？” “天枢将军！” 纤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天枢那魁梧身材、刀刻五官的样貌来。且天枢与朱颜同为天界大将军，身份地位也是极配。她不由点头道：“天枢将军配的上朱颜姐姐。” “嗯，二师兄才谴了牵线使去为他们拴红线。” 纤墨叹道：“说来桑琅长相不差，还是妖帝之子。如若不是年纪太小，朱颜姐姐的姻缘指不定便落在他的头上。” 黎阳一副嘲弄的神情嗤笑道：“三师姐喜欢他？” 黎阳身形如今已比她高出近尺，纤墨无法再如儿时一般拍着黎阳脑袋以示训斥。只能翻着白眼，自嘲道：“桑琅哥率直爽朗、身份高贵，不知多少女仙君偷偷爱慕于他。师姐我自知既长相平凡，又是个不知来历的孤女，便不去凑此热闹。” 黎阳眼神幽暗，转而挂着坏笑道：“三师姐，你长相平凡，那是是因为你在师弟我面前。若与灵鸾或是其他仙家站在一处，还是能入眼的！” 纤墨咬牙踹他，水仙花转世的死狐狸。 不久后，纤墨便收到灵鸾的飞鹤传书，信中只简单五个字，“速来云瀑亭！”云瀑亭位于丹霞山的一座山峰之上，因紧挨百丈瀑布得名。 纤墨撇嘴，这疯丫头每次传书皆是简单粗暴，也不说明事由。想来疯丫头此次亦是多半无事，找她相陪，便也不去理会。 可未过一个时辰，纤墨连续收到那疯丫头四五封一样的传书。这才让纤墨在意起来，嘀咕着也不知疯丫头碰上何等大事，才如此急切。只得匆匆寻车套辇，直奔云瀑亭而去。 此时云瀑亭外远远的站着几名妖族侍卫，亭中一男子斜倚围栏，满头银灰头发散在肩后，正是桑琅。他此时手拿酒壶，已喝的醉眼朦胧。 灵鸾则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脸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待纤墨辇车出现，灵鸾如同见着救星，直接飞身迎了上去。拉着纤墨悄声絮叨原委：“大姐喜欢的是天枢将军。此事不知怎的被桑琅哥哥知晓，他便追到我们凤凰宫欲见大姐。我怕他闹得父王厌恶，好说歹说这才拉动他来这云瀑亭。可他到这后，便一直坐着喝闷酒，你劝劝他？” 劝他什么？ 劝他放下朱颜，若是感情如此容易改变，还来何情劫之说。无论身份如何尊贵，性格再是豁达，中了情劫，便也逃不掉。 劝他放下酒盏，或许醉酒是他唯一可麻痹心神，暂时解脱的方式。 何况此时，无论劝什么，他都必定不听。纤墨沉默着，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见灵鸾一旁焦虑不安，纤墨只好劝她，“都说一醉解千愁，你让他喝，喝完兴许便将心中的郁结发泄掉了。” 灵鸾却依然将眉头皱的死紧。 纤墨一咬牙，大声道：“桑琅哥哥，喝酒怎不叫上我。灵鸾，赶紧再多弄些你凤凰宫的好酒，我们一起陪桑琅哥哥喝。” 桑琅闻言，涣散的眼神转向她们。 灵鸾见桑琅总算有些反应，她心中一喜，配合着豪气朝外高呼，“青羽，拿酒来！” 未得片刻，青羽带着两仙娥送上了几壶花酿，外加一些肉食、仙果，并细心为她们斟好酒。 接下来，他们仨互相招呼着，在推杯换盏中渡过。 纤墨未学及二师兄酒量的一分，不过数杯便倒在一旁。待她混混谔谔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回到西合院的床榻之上。她摸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喃喃自语，“这酒真不是好东西。” “活该，醉的要我去丹霞山接你回来，好在师父不在，否则斥责你是小事，指不定得请你去闭关！”黎阳微怒的声音响起。 若是平时，冲黎阳这口气，纤墨定要与他辩驳一二，可如今头疼的厉害，无甚气力，只能勉强道：“还是小师弟好！” 黎阳正抓着书卷靠在一旁的圈椅上，见纤墨如此软弱，不由心软。将一个小瓶抛在纤墨身旁，声音柔和了些，“清神丸！” 清神丸乃太上老君炼制的解酒灵药，纤墨大喜，“小师弟真乖！” 小师弟轻哼一声，黑着脸甩袖而走，三师姐这夸耀的口吻，总是让他听着不舒服。 翼双门好事者众多，纤墨此次醉酒归来，很快便被代师管教的大师姐知晓。 青绦召来纤墨好一番训诫，以致纤墨讪讪的回去后，再不敢出门，更不敢过问桑琅之事。 可有些事，她既已然卷入，再想避开便已不能。未过十日，桑琅便寻上门来。 仙童禀报时，黎阳正在纤墨身旁，上次便让这不宜喝酒的傻师姐，喝的神志不清，今日还想作甚。他没好气的道：“真是有完没完，三师姐不在，去打发了他！” 到底还是凡间那句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又怎能将桑琅拒之门外，纤墨瞪了黎阳一眼，让仙童将桑琅请至月荷厅。 然而，思及桑琅这次寻他，定是为情殇而来。可她既无良药，亦无良方，有何法子。于是她只能传书与灵鸾前来，有疯丫头作陪打诨，总好过她独自面对桑琅。 纤墨暗叹，什么时候，她开始害怕面对桑琅了呢？想来真是吃人嘴软惹的祸。 待灵鸾来后，纤墨才与她一块匆匆赶至月荷厅。 桑琅此番收拾的倒是利落，只是神情上的颓废始终掩饰不住。两个时辰的等候，已耗尽了他的耐心。此刻见她俩相携而来，嗤笑道：“怎么，今日换纤墨妹妹邀灵鸾妹妹陪我喝酒？” 纤墨与灵鸾俱有些尴尬。 纤墨讪讪道：“想着灵鸾无事，正好聚聚。”说完拉着灵鸾坐下。 桑琅不在意的扯着嘴角道：“今日我不是来讨酒喝的，是特地来找纤墨妹妹求教的。”顿了顿，他郑重道：“我想问问，可有改变姻缘的法子？” 第27章 吃人嘴软 桑琅此话一出，将纤墨惊的呆愣。片刻后，她连忙摇头。 改变姻缘？这是要逆天改命？轻则遭电鞭之刑，皮开肉绽。重则直接推上诛仙台，魂飞魄散。即便有也不能说，纤墨自认与桑琅还算朋友，怎可让他去冒此大不韪。 桑琅锐利的眼神死盯着纤墨，似要在她的神色中探出疑点。 纤墨自是无惧桑琅打量。即便是在让她敬畏的师父跟前，她也能神色镇定的扯些胡言，何况此时她并未扯谎。 半响后，桑琅放弃道：“那你可知我的姻缘在何处？” 寻找自己的姻缘是遗忘过去最好的方法，桑琅有此一问，想是欲要走出朱颜姐姐的阴霾，然而纤墨还是只能摇摇头，“我查过姻缘簿，桑琅哥哥的姻缘还未出现。” 桑琅苦笑，“我见过天枢，再不愿意承认，也知他们相配。”顿了顿，艰难道：“最重要的是朱颜喜欢天枢。” 桑琅口中的见过，俩丫头却皆知不是仅仅见过这么简单。 几日前，新仙时报头条，妖王子挑战天枢将军败北。时报详尽的描绘出两者在武场的对战过程，更是多次暗指妖界小霸王自不量力，仙界将军大气容忍云云。 纤墨暗忖，一向爽直飞扬的桑琅在历经逑爱失败、挑战情敌失败，更被暗讽妖品失败的一系列打击后，恐怕已觉得身边的一切皆是灰暗无光的吧。 空气中是满是沉闷的气息，灵鸾几次欲张口劝慰，皆似找不到合适话语，始终未能插话。 纤墨含笑道：“桑琅哥哥不但相貌俊逸，性子亦爽直豁达，还兼身份贵重。多少女仙君钦慕与你，追着你跑。此情劫一过，桑琅哥哥定会找到最合适的姑娘。” 桑琅点头，喃喃道：“我定会找到我的姑娘。可要多久，要多久我才能渡完此次情劫。”似越说越痛侧心扉。 灵鸾一副感同深受难过状，劝慰道：“桑琅哥哥性子豁达，会很快过去的。” 纤墨点头附和，“倘若我与灵鸾再大些，指定如那些女仙君一样，四处追着你跑。灵鸾，对吧？” 灵鸾神色复杂的点头。 桑琅扯了扯嘴角，只是笑得难看。最后长叹一声，“居然你俩小丫头开解，我桑琅也算活回去了。也罢，该如何便如何，慢慢熬吧。告辞！”说完不等她们回话便起身向外走。 灵鸾紧摇着纤墨的臂膀，“纤墨，想想办法，想想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 纤墨皱眉，然而见着桑琅不再挺直的背影，终是忍不住道：“桑琅哥哥，等等！” 桑琅站住转身，疑惑的看着纤墨。 纤墨亦能清楚的感受到身旁灵鸾满含期待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桑琅哥哥，或许有一个法子。” 桑琅满是颓丧的脸上，眼眸闪过丝光亮。他紧盯纤墨，眼睛不眨的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纤墨沉默半晌，终是咬牙道：“我无法改变姻缘，只是，桑琅哥哥，你或许可以忘记朱颜姐姐。” 桑琅眸中满是疑惑。 纤墨犹豫道：“我无法改变姻缘，但是你若能忘记朱颜姐姐，或许你能更快渡过此次情劫。我门中的忘情露许能帮你忘掉属于朱颜姐姐的那段过往。” 控心术能控制世间灵物的意识，并予以改变或重造。如今她胡诌了名头，且是悄悄使用，应该算不上是泄露本门禁术吧。纤墨很是后悔刚才的冲动，她讪讪道：“当我没说。” “……” 看着桑琅的沉默，纤墨松了口气。 桑琅苦涩道：“每日醒来，我的脑海里皆充斥着她的影子，内心犹如被钝刀片片割开。我想将她抛之脑后，可却控制不住。即便喝醉了，在混沌中还是会想……”顿了顿语带坚定的道：“忘了好。” 纤墨突然有些胆怯：“桑琅哥哥再想想？朱颜姐姐留在你内心的某个角落，才不枉你之前对她的付出。” 桑琅坚定的摇头道：“不用想了，请纤墨妹妹与我忘情露。” 纤墨迟疑着道：“此露乃本门禁忌，也无存留，需重新炼制。而且我对炼制此露并不熟悉，即使炼制出来也不知是否有效。”纤墨越说越是后悔自己为何如此多事。控心术为禁忌不说，便是她也从未在仙家、妖族身上施展过。“据传，西天忘情果亦有此效，桑琅哥哥，你还是去找忘情果的好。” 灵鸾瞪了纤墨一眼：“我帮桑琅哥哥找忘情果。”突然又眼眸一亮，“不如请你师弟帮忙？” 纤墨脱口而出道：“不行！”门中并没未又何忘情露，小师弟如此聪颖，定会产生疑问，到时她如何圆谎。 桑琅了然的点头道：“既是禁忌，翼双门中恐怕只有纤墨妹妹会为我炼制。”然后他苦笑叹气，“找寻忘情果又岂是易事。不知炼制需要多少时日？” 纤墨实在懊悔，眼光在他们身上依次转了转，此事为何成了我的劫。果然吃人嘴软，真是欠了你们。她最终无奈道：“十日。我私自炼制此露，终究有背师门教诲。你们需得答应，此事绝不。” 灵鸾与桑琅皆是郑重点头。 十日后，灵鸾带着青羽早早来到翼双门。门中仙童都早已习惯凤凰宫小公主随时拜访，任由她直直乱闯。 黎阳恰巧遇见灵鸾拉着他师姐出门，他皱眉道：“疯鸟，又带我三师姐去哪闯祸？” “你管的着吗？” 眼见黎阳欲嗤笑回击，纤墨忙道：“我们约好去九重天街闲逛，小师弟一起？”她瞅准这两只刺猬向来是有你没我，小师弟定会拒绝。 哪曾想黎阳记着桑琅之事，竟点头道：“好。” 纤墨傻眼，灵鸾怒道：“死狐狸，谁要与你起。” “那正好，我与三师姐单独去。” “……” 纤墨结舌道：“下次，下次，三师姐单独带你去。” 黎阳面色冷淡的动也不动的立在路中。 纤墨只得乞求道：“今日我已应下灵鸾。这样，小师弟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青丘？”她这师姐在小师弟面前，似乎越来越端不出师姐气势。 黎阳面色总算有所松动，纤墨见状，赶紧拉着还欲多话的灵鸾从他身边绕过：“小师弟，师姐很快便回。” 看着逃也似的三师姐，黎阳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得好生盘算下，如何将那疯丫头从三师姐身边驱离。 第28章 忘了更好 身在府中的桑琅不再顾及形象，随意的套着衣裳，头发散乱，更显颓废。即便是扯起嘴角笑着招呼纤墨与灵鸾，却让俩丫头无端感到难受。 灵鸾眸中更满是担忧。纤墨暗叹，这疯丫头是将自己陷了进去。 后院书房。纤墨也不多作寒暄，直视桑琅眼眸，“桑琅哥哥，你确定要忘记吗？” 桑琅苦涩的点下头。 纤墨手中闪现出一白色小晶瓶。她迟疑道：“此露是我初次炼制，也不知功效，更不知是否会有不良反噬。”晶瓶中装的忘情露是假，但她初次在妖族身上施展控心术是真。这几日，她日日在门中苦修，只求今日能顺利施展控心术。 灵鸾惊呼，“纤墨。”满是斥责意味。 纤墨回瞪灵鸾，若不是看着这疯丫头那日无助哀求的份上，她又会在桑琅身上施展控心术。那什么吃人嘴软的分量，显然差得太远。 桑琅道：“无妨，日日噬心之痛我都能受，其它又算什么。” 纤墨有些动容，她实不知爽朗的桑琅会深情如此。 此书房恰好分为内外两室，纤墨以忘情露需配合门中仙术为借口，坚持让灵鸾在外室候着，她则带着桑琅入内施法。有灵鸾在一旁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压力实在很大。 桑琅也不多言，一口气喝下瓶中溪水，闭着眼静静的坐在榻上，由着纤墨任意折腾。 纤墨暗自吸了口气后，着手全神催动控心术。 好在她只需控制桑琅一人，难度并不大。控心术催动后，她的神识很快便潜入桑琅的脑海时，桑琅瞬间失去了意识。纤墨是位有节操的好仙君，并未去探寻桑琅的其他秘密，只是径直去找他与朱颜的那段过往。 初识朱颜的意识太过光芒耀眼，很难不被发现。有了起源，纤墨顺着犹如流水般丝丝流动的意识，找全了属于朱颜的那整条过往。她犹豫片刻，咬牙将整段过往抽走。 从此他与朱颜形同陌路。 撤走神知前，纤墨有些小犹豫，她本想帮帮那疯丫头。她想创造些他与灵鸾的美好片段，只是这种逆天篡改，或许会改变他们各自的姻缘，也许他们皆得不到圆满。 最终她暗叹着引领桑琅入梦后，才收回神知。许时此次耗神太过，纤墨头疼的厉害。她使劲揉搓了会，待神识清明些，才走出内室。 正在外室焦虑无比的灵鸾立时欲入内室，“桑琅哥哥如何了？” 纤墨有些气结的拦下她，见色忘义的疯丫头，为何不问问她如何了。可见着灵鸾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她只得放下拦着的手，安慰道：“他没事，只是药效发挥，暂时睡下了。” 灵鸾还是不放心的进去瞧了片刻才退出。 纤墨小心翼翼的道：“灵鸾，桑琅哥哥以后也不记得我们了。” “啊……” 纤墨耐着性子道：“我们是因朱颜姐姐才与他相识，我让他忘了朱颜姐姐，自然关于朱颜姐姐的一切他都不再记得。” 灵鸾神色怔忡。 思及倘若桑琅醒来，见着不认识的她们，该如何圆场。纤墨指了指内室，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灵鸾了然，带着她出了桑琅的府邸，径直到了凤凰宫在九重天的宅邸。 房内，灵鸾与纤墨隔桌而坐，也不知灵鸾在想何事，只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盏中浮茶。 纤墨试探的道：“灵鸾，我瞧见你额上的印记了！”她本不愿提及，只是灵鸾额上的印记越来越明显。 灵鸾手猛然一顿，茶盖与茶盏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她知道那翼双门能窥查心中情事的法术，且纤墨郑重其事的样子，终是一丝红晕浮上脸颊，“你知道了？” 纤墨点头：“嗯，你打算怎么办？” 灵鸾低下头，扭着衣裙讷讷道：“我不知道，桑琅哥哥如今已经忘了我，我也会努力忘记他吧。” 纤墨戏谑道：“如今桑琅哥哥忘了朱颜姐姐，可不正好。一切皆是新的开始，他眼中没了朱颜姐姐，或许会留心到其他姑娘，比如说……”纤墨顿住，拍了拍灵鸾的手。 灵鸾眸中闪过光亮，突又丧气的道：“桑琅哥哥会留心到我吗？” 什么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刁蛮小公主，如此畏手畏脚了。纤墨恨铁不成钢的瞪眼道：“你是凤凰宫尊贵的小公主，长相更是出挑，他眼瞎了不成。” 傲气又出现在灵鸾的脸上。半晌后，她突然诚恳道：“纤墨，谢谢你！” 纤墨坏笑，“谢我什么？” 虽然很想说谢谢你帮桑琅哥哥走出情劫，谢谢你总为我考虑。可这些话，傲娇的小公主如何开的了口。她正要瞪眼掩饰过去，纤墨笑道：“行啦，遇见你们是我的劫。姐姐我为你忙前忙后的忙乎半日，还不赶紧伺候好了，将你这凤凰府的佳肴全都上上来。” 灵鸾咧嘴而笑，也不追究纤墨口出无状，洒脱的对外吩咐道：“青羽，赶紧去准备最好的酒菜，我与纤墨要痛饮一番。” 但上苍似乎并不愿如灵鸾的意，未过两月，桑琅被他父帝以他母妃想念为由召回妖界。 想着那疯丫头可能正咬着被头哭泣，为此纤墨特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去丹霞山看望灵鸾。哪曾想此时灵鸾却是一脸兴奋，拉着她，憧憬着踏入兵营，还雄心勃勃的誓要做位将军。 原来凤凰王再宠小公主，可战神家族的荣耀传承，也不允许他的小公主一万多岁，还整日东游西逛。是以凤凰王打算将小公主丢进禁军中锻造，而他的小公主正欲博取桑琅欢心，父女俩随即一拍即合。 总是想着四处胡闹的娘，突然如此有追求，纤墨暗叹，这情爱也定是另一种控心之术。 翼双门的二师兄与小师弟在听闻小公主投身兵营之事后，相约开怀畅饮。 六千年眨眼过去，纤墨再听到桑琅的消息，便是此次陈兵十万在仙界边境上。她很是忧虑，新仙时报如此宣扬桑琅曾求娶朱颜之事，是否会让桑琅记起往事。更重要的是，冲动之下的忘情露之说，还是否会被提及…… 第29章 糊涂仙帝 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盼什么没什么。 就在纤墨着实害怕与桑琅再有瓜葛时，一日，一慌张的小仙童，打断了月神四位弟子在乐生台上的聚首，“仙帝派仙侍前来，宣三仙君接旨。” “什么？”纤墨怀疑自己耳力出了问题。 “仙帝派仙侍前来，宣三仙君接旨。”小仙童讷讷复述道。 纤墨震惊了，她近两万年的记忆中，从未有过仙帝直接至翼双门颁布旨意之事。再者就算仙帝心血来潮，想颁个旨意以示帝恩，可也合该颁与师父。 当然众所周知，翼双门门主长期云游在外，无法觅及仙踪。可翼双门不还有大师姐，大师姐代师主理翼双门，亦是众所周知。她算哪根葱，一不主事，二无才能，如何能轮到她接旨意？莫非仙童传错了话？ 在她疑惑之时，身旁的三位同门也同样有此疑问。纤墨在门中还未正式挂职，且仙力修为不显。若无两万年前的哪场棋局，仙界恐怕知她的存在的也不多。然而岁月漫漫，此事亦早已被淡忘。 月神四位弟子，大弟子代师理事，二弟子主理外务，四弟子虽无挂职，可身份却是狐王之子，仙帝为何却独独选中如此默默无闻的纤墨下旨。 黎阳将所有同门的疑问抛出，“你确定仙帝是让三师姐接旨？没听错？” 小仙童老实道：“小童也有些纳闷，因怕传错，还大着胆子与仙侍确认过。” 纤墨与三位同门面面相觑，连门中小仙童都觉不可能之事，仙帝怎么就做了呢。 思及不能让传旨仙侍总在月双大殿中候着，青绦道：“那便都去看看。”若是小童传错，在一旁的其他同门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仙童是尽责的仙童。他们才入大殿，便听见仙侍高亢的声音道：“翼双门纤墨仙君接旨！” 纤墨慌乱了，她从未接过旨意，这旨该如何接？她只能求救似的看向大师姐。只是，大师姐常待于门中打理事务，亦未曾见识过。反倒是一旁二师兄，挤眉弄眼的暗示着她跪下。 纤墨也不知二师兄是否在作弄与她，只撅着嘴站着。 此仙侍甚为和善，倒也不介意纤墨不识礼数，善意的提醒道，“纤墨仙君，跪接吧！” 纤墨闻言匆忙跪下，心中埋怨，直接念不好吗，哪来如此多规矩。 那仙侍不疾不徐的展开一黄色卷轴，噼里啪啦的念了估摸着，能有千字的长文。纤墨听的头昏脑胀，但总算抓住要义。 为促进两界交流，仙帝着太上老君领使团，至边境进行友好访问。纤墨仙君，温雅谦逊，有逸群之才，且与妖界王爷为故交，特调派纤墨为使团成员，两日后随团出使。 纤墨很郁结。六千年前，她与桑琅或许还是好友，可后来他们形同陌路，如何能称故交。再者，她实在害怕再见桑琅，更害怕被提及“忘情露”。 当然倘若单论参与使团之事，纤墨却是雀跃的。使团成员官职虽低至不知是何等级。但重要的是，她能光明正大的，打着仙帝官员的旗号去边境混吃混喝。 是以，纤墨内心纠结无比。 黎阳却是一直黑沉着脸，待仙侍走后，他终是忍不住将不满发泄出来，“仙帝老儿莫不是糊涂了，怎能将三师姐派去出使。这种和谈可不比师门事务，三师姐如何担得起这责。” 纤墨一听黎阳口气，佯怒道：“小师弟，为何你师姐我不能去？你嫉妒。” 黎阳嗤笑，“嫉妒你？论修为、论能力你哪样值得嫉妒？” 纤墨哑然，可依然哽着脖子道：“本仙君有逸群之才，有广阔的故交圈。” 黎阳更是不屑，“逸群之才？不说旁的仙家，便我们三位同门的修为，你比的上谁？故交？桑琅与你真是故交？” 纤墨气结：“仙帝选的就是本师姐。” “是以说仙帝老儿……” 未免小师弟对仙帝不敬，青绦打断他道：“好啦，你们俩从小便斗得没消停。” 季风扑哧笑出声，“大师姐，没有他俩，我们翼双门得有多冷清，哪来如此多可乐的事可瞧。” 大师姐懒理喜欢瞧热闹的二师弟，“既然是仙帝旨意，三师妹此次是非去不可。你们都想想，三师妹此次出使，有何需要留心或是准备的！” 纤墨搂住大师姐的一只胳膊，撒娇道：“还是大师姐最好，不似二师兄只会瞧热闹，更不似四师弟只会拆台！” 大师姐很是喜欢纤墨在她面前撒娇，含笑拍了拍她的手。 黎阳不屑的扫了一眼纤墨，正色道：“桑琅在仙界游历多年，有多少故交，为何仙帝会找上翼双门，难不成真欲与妖族联姻？” 季风立时忧心道：“仙帝真要拆散朱颜大将军与天枢将军得姻缘？我可怜的天枢将军哟。” 青绦瞪眼斥责，“胡说什么，朱颜与天枢乃天定姻缘，仙帝又怎会做这种有违天道之事。”顿了顿又皱眉道：“姻缘乃天定，非我翼双门能左右。即便仙帝是因联姻找上我们，又有何意义。” 纤墨只想挂个名头，威风的混吃混喝，顺道再游上一游，哪管仙帝有何深意。她越听越是心慌，很有打退堂鼓的打算。只是在小师弟面前，好面子的她只能强撑着，道：“所谓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我不过一小使团成员，万事有太上老君呢，操如此多的心作甚。” 幼时还能说三师姐心宽体胖，可如今她体不胖，心依旧宽。季风无奈，心知三师姐心宽，皆因她懒得多想。此心性有好有坏，随她吧，也不再与她分辩。 突然纤墨眼珠一转，讨好道：“二师兄，师妹此次独自出使，祸福难料，不如你送几件法器与我防身？”二师兄常年在外应酬，应藏有许多宝贝。 打他宝贝的主意，季风立时肉痛的叫唤，“三师妹，小师弟我都让与你了，你还好意思再要。”他一直觊觎小师弟的俊美，可不知为何，小师弟宁可与三师妹斗嘴，也不喜搭理于他。他只得暗叹，一番真情付之东流。 纤墨瞪眼啐道，“谁要你让，我巴不得你赶紧将小师弟收了！” 季风大喜，“三师妹，当真？师兄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纤墨含笑点头，很有默契的与二师兄眨眼定约，黎阳脸黑一片。 第30章 倒霉大姐 翌日午后，纤墨正缠着二师兄讨要仙宝，却收到灵鸾约她至凤凰山一见的传书，她不由暗自烦扰。虽灵鸾每逢沐休日，皆会约她一见。可此次时机不对，昨日她才接到仙帝出使的旨意，不用说，这疯丫头正是冲此而来。 季风一旁嗤笑道：“今日新仙时报才出你们出使的消息，那凤凰宫的小祖宗便找了来，一准没啥好事。” 纤墨虽心中亦是赞同，嘴上却为灵鸾争辩道：“她沐休时约我也是常事，此次只是时机赶巧罢了，偏你想得多。” 季风闻言只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纤墨。 纤墨有些不自在，哼道：“二师兄，抠门。我还是去找凤凰宫的小公主讨要仙宝，靠谱些。”说着脚底抹油的溜了。 尽管纤墨此番并不愿去见灵鸾，可她怕这疯丫头直接杀至翼双门寻她。她实在懒得应付俩碰在一起便要扎上一扎的刺猬，更别提旁边还有位喜欢散风点火，瞧热闹的二师兄。 然而见到灵鸾后，她更是有转身回门的冲动。 灵鸾见到纤墨也不寒暄，直接道：“桑琅哥哥是记起大姐了？”她便知道，以纤墨的那点子修为，炼制忘情露，能有何用。 纤墨正为此事头疼不已，没好气道：“便是没记起，被新仙时报这么一宣扬，不知道也难。” 灵鸾却是自顾自的道：“桑琅哥哥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会如此傻。即便真要求娶大姐，也不能在边境陈兵十万。若是因此引发两界大战，他就不怕招来天劫。” 纤墨暗忖，你这疯这丫头才傻，兵营混了几千年，空长武力，不长智力。 桑琅就算记起朱颜，若是真心求娶，也不会做出此等事来，否则这哪是结亲，是结仇。这该死的新仙时报，用捕风捉影的爆料来转移视线，的确转移了恐慌仙家的视线，可又误导了多少纯情的傻姑娘。 纤墨即便再笨也知道，若是桑琅真欲发起战争，这必定是妖帝的意志。而妖帝为何要发起战争，无非是为了占领更多领地、掠夺更多资源。然而，十万妖兵来犯仙界，正如小师弟所言，纯粹找死，只是不知妖帝与桑琅到底在盘算什么。 小师弟口中的笨师姐，在灵鸾面前，便是智者的化身。她耐着性子道：“桑琅陈兵于边境上，绝非时报上说的那样荒谬。桑琅什么身份，不过妖界一王爷，没有妖帝的默许，他能带十万妖兵进犯。那妖帝得有多昏聩，才能为区区一王爷的求娶私欲，填上十万将士的性命。你在兵营数千年，没有仙帝授意，你家大将军敢私自起兵？” 智者纤墨口沫横飞的讲了一大通道理，可灵鸾显然不在意纤墨说了什么，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你要与使团一块出使边境？” 纤墨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念头，含混道：“啊！” “带我一起！” “啊？” 灵鸾摇着纤墨的手臂，撒娇道：“纤墨，你带上我，我去劝劝桑琅哥哥！” 纤墨总算回神，暂定截铁道：“不行！” “我要去。”灵鸾不依不饶。 纤墨不耐道，“不行便是不行，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劝动桑琅！” 这回轮到灵鸾，“啊？” “你是桑琅的什么人，他能听你劝？” 灵鸾愣愣的看着纤墨，似乎难以置信纤墨会用如此刻薄的言语顶她。 纤墨实是看不得她那可怜样，又软下声来，“灵鸾，即便你是他的妻妾，也不可能劝动桑琅，桑琅遵从的是帝命！” 灵鸾又开始蛮不讲理，“那你们为何去？” 纤墨叹口气，“我们去并不指望能劝桑琅什么，只是看仙帝在利益分割上能有多少妥协，而桑琅能否接受这种妥协。”纤墨越说越觉着自己还是有几分官员模样。 灵鸾气势还在，追问道：“那为何是你去？” 纤墨咧嘴而笑，“仙帝以为本仙君机敏善辩！” 灵鸾嗤笑道：“不过以为你是桑琅哥哥的故交吧。” 纤墨结舌，这点在灵鸾面前，连胡诌都不能够。 灵鸾乘胜追击，“我亦是桑琅哥哥的故交，而且桑琅哥哥还曾想喜欢过我大姐，如此论来，我与桑琅哥哥更是故交。” 纤墨忍不住嗤笑，“为何仙帝没有下旨与你？” 灵鸾结舌。 “因为你身份贵重，是凤凰宫的小公主，更因为你是朱颜大将军的妹妹。” 原本气势万千的灵鸾，呆愣片刻后，突然眸中浮起水雾，“我知道我不适合出使。” 纤墨到被她杀得措手不及，不知说如何回应。 “所以我没去求父王、求仙帝，他们定都会斥责我，说我胡闹。可我真的想去劝劝桑琅哥哥，我不想看他铸下大错，不想看他因此受到天劫。” “……” “纤墨。” 灵鸾含着泪的黑眸动人心魄。纤墨不是多情的男子，自不会轻易被女子的泪珠打动，但与灵鸾上万年的情谊，却让她再无法摇头。 灵鸾见纤墨有些松动，又抓住纤墨的手臂祈求道：“我想好了，到时我将屏羽翎带在身上，化身为你的侍女，谁也看不出来。” 屏羽翎，此物乃凤凰宫中至宝。若是随身携带，化形后，任你修为再高，也无法窥其真身。 纤墨暗叹，灵鸾怕是早做了准备，只得垂死挣扎着找理由，“凤凰宫能让你去？再说你还在兵营中挂职，能随便离开？” 灵鸾含泪的眼眸光亮闪现，“原本我便打算去边境。前两日，我以闭关修炼涅槃术为由，已经在兵营告假。如今恰好听闻你随团出使的消息，纤墨，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若不是仙帝派遣使团，这疯丫头是打算自己独闯妖营？纤墨闻言心惊不已，她便是不答应，这疯丫头也会偷偷潜去。她暗自叹气，终是艰难的点下头来。 变脸成了灵鸾对付纤墨的拿手绝活，她立时神色飞扬，“我就知道纤墨最好！” 这撒娇卖乖得口吻与纤墨讨好大师姐的话语，几乎一模一样。 纤墨暗叹，真是谁做大姐谁倒霉。虽然这疯丫头年纪似乎比她还大上个千巴岁，可在被宠溺着长大的公主面前，纤墨不自觉的便成了大姐。 她正色道：“跟我去可以，但你不许胡来，否则，我就只能送你回来。” 灵鸾眼眸闪着亮光，立时信誓旦旦起来，“我一守规矩的侍女，怎敢胡来。仙君如何说，小婢便如何做，绝不敢逾矩。” 纤墨被灵鸾的卖乖逗乐，她实在拿眼前疯丫头毫无办法。只是暗自担忧，带上这疯丫头，此次出使，还不知会牵出何种变故，灵鸾真真是她的劫数。 心中郁结的纤墨，叹着气回到翼双门。唉，灵鸾将她吃的死死，她还是去寻寻大师姐，在大师姐那讨回些被呵护的感觉。 第31章 妙算黎阳 此刻虽已华灯初上，可纤墨知道大师姐此刻定在安阳殿处理事务。 有时纤墨都替大师姐不值，如此如花似玉的女子却被师父丢在没日没夜的事务中。说好听是大师姐才能卓众，说不好听便是师父的苦役。她那只顾自己逍遥的师父，实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纤墨才跨入安阳殿的院子，便见殿中案几前端坐的大师姐。大师姐真身是朵桃花，本就长得花容天姿，如今在这柔和的明珠灯光映衬下，平日里刻意的冷硬神情又柔软了几分，平添出些许温婉柔媚。 纤墨堆起满脸的笑容跨入殿中，“大师姐。” 青绦含笑抬头，“三师妹有事？” 纤墨很随意的落坐在大师姐案几侧边的坐椅上，讨好道：“没事，就想来看看大师姐。这次出使，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有些舍不得大师姐。”纤墨在灵鸾跟前充大姐，在大师姐面前却是将撒娇卖乖使得十足。还是那句话，谁做大姐谁倒霉。 青绦嗔笑道：“说的好听，你别是在二师弟那没讨来仙宝，便来向我讨要的吧。” “瞧师姐说的，翼双门中我最尊崇的除了师父，便是大师姐您了。若不是仙界不兴凡间那种每日问安的规矩，我也想日日在大师姐跟前黏上一黏。” 青绦宠溺道：“那待你出使归来，我翼双门便为你开此规矩，可好？” 纤墨拍了下扶手，笑着点头附和，“好呀，只是到时你可别嫌我烦。” “好。但规矩需得立好，若是一日未见你来，便罚你闭一年关。” “啊，大师姐，你比师父还狠。”纤墨顿时苦脸哀叫。 青绦笑得开怀，道：“正好我双正堂副堂主的职位一直空悬，你回来后，便接下此职帮我。” “啊。”纤墨更是哀叫连连，“大师姐，你饶了我吧。我既年幼，修为还低微，更兼拖着副病体，你忍心？” “便是仙帝都认可你的逸群之才，委你和谈之重任。我若是再不用你，可不说我们翼双门埋没人才。” “那糊涂仙帝哪能与我明白事理的大师姐比。”纤墨撇嘴道。 “又胡言，仙帝是你能编排的，与小师弟一样不懂尊敬。”青绦嗔怪道。 纤墨佯作吐舌状。 “好啦，说吧，这么晚来找我何事？” 纤墨今日实是为享受受宠滋味而来，但既然大师姐这么说，她便也顺梯子爬，“真没什么事，当然大师姐若是非要给我些防身宝物，我便也不客气的收下。” 大师姐佯作瞪眼道：“我就知道。”适才一见三师妹进来，便知必是如此。 “我已知会过小师弟了，让他与你准备些出行的物件。” “还是大师姐对我最好。”纤墨假作满意的告辞，“不打扰大师姐忙了，我骚扰小师弟去。” 青绦含笑摇头，一副宠溺无奈的样子。 纤墨从大师姐处离开，并未去小师弟的院子，而是决计好好回去睡上一觉。 其实，纤墨原本也未想准备什么出行法宝，之所以问二师兄讨要，皆是因为她甚为欢喜看抠门二师兄肉疼的样子。 当然，不准备出行法宝，倒不是纤墨对自己的修为自信，而是她懒得携带。凡间有句老话，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所以情况再坏，使团成员的安全还是无需担忧的。 自打小师弟正式回归师门后。月神未免俩小弟子在一块，再闹腾出丢小命的事，让他收拾烂摊，便将俩小弟子的院子一东一西的远远隔开。 纤墨如今的院子为东临院，远远瞧见自己正房的窗纱上泛着柔光，心知此时必有客来访，她脚步欢快的往院子走去。 刚入院门，便瞧见门廊暗影中有个身影，斜躺于躺椅上。借着柔和的灯光，只一眼，纤墨便瞧出是小师弟。 黎阳虽然在外总是不屑一顾，一派高傲的模样，但单独面对她这个师姐时，他便会别扭的一如小童模样，纤墨亦以逗弄小童为乐。 纤墨笑道：“小师弟，等师姐呐？” 回答她的是沉静。 纤墨也不在意，一边进殿，一边招呼，“今夜又无星光，要等便直接进师姐房里等。” 黎阳跟着她进来，道：“我喜欢。” 纤墨知他性子，也不辩驳，只自顾自的将茶盏放在他身前，倒了杯茶水与他，笑道：“怎么，舍不得师姐我离开？” 黎阳狠拍了下纤墨的手背，瞪眼道：“谁舍不得你，你不在，我清静些。” 纤墨手背如被针扎，她不由轻呲，正准备发怒，小师弟却抢先发难。 “你今日去见那疯鸟了？” 纤墨咯噔一下，忘了发怒，也不知如何作答。三位同门中，纤墨最怕小师弟盘问，那是一种直入心神的探查。若不是知道师父只传了控心术与她，她定会以为小师弟在施展控心术。 “她叫你去做什么？” “不过是闲聊，她能有什么事。”纤墨收拾好神情，假作不在意的道。 “便是二师兄也知道她没啥好事，她到底找你做什么？” “我就知道是二师兄那大嘴巴到处传事。”纤墨避重就轻的道。“他整日等着瞧热闹，你信他？” “那你说，疯鸟到底找你做什么？是要与你一起去边境？”黎阳怎会被纤墨绕开，再次问道。疯鸟自己找死他不管，他最怕的是那疯鸟带累这个笨师姐。 若不是纤墨一直强制稳住心神，定会被妙算的小师弟惊的神色大变。她暗自捏着冷汗，嗤笑道，“你当兵营是茶肆酒楼，说走便走。她找我无非是叙叙旧，嘱我定要好生劝劝桑琅，她担心桑琅。” 黎阳狐疑的盯着纤墨半晌，终是未看出异样，哼声道：“疯鸟不会是看上那只狼了吧？” 小师弟只凭几句话便能推出十之八九，纤墨不由暗自佩服，嘴上却道：“谁知道呢，她本便与桑琅的关系近些。”未免小师弟再追问下去，转而问道：“大师姐让你为我准备些出行的物件，你准备没？” “你把黑眼带上。” “什么？”带上黑眼？太上老君还不得与她急眼。 第32章 好看师弟 黑眼是条壮若狮虎的溪边犬，那是三千年前，纤墨在仙妖边境的集市中无意中买下。 当初门中仙家闲聊，东北边境出现过一种通体雪白的鹿云兽。此兽全身皆被两寸之长的白毛覆盖，铜铃大的眼眸亮如星辰，那一双白色鹿角尤为繁盛，即便是鹿园子的头鹿也未及它的五六分。 纤墨听后，极是渴求能寻回这样一只鹿云兽驯养，用以招摇定十分惹眼，于是强拖着小师弟陪她至边境寻找。 然而在边境的山林里，他们寻了几来日都未见其踪迹，回程在即，纤墨沮丧万分。 黎阳从来执拗，既已来此，总要弄个明白，于是他召此土地仙问询。 土地仙摇头道：“小仙在此数万年，从未听过什么鹿云兽，更别提见过。” 瞧着眼前微微颤颤的土地仙，几乎眯成一条缝的小眼，黎阳也辨不出真假，只端着威仪道：“我门中仙家曾在此见过此兽，你敢欺瞒？” 土地仙立时喊冤，“我一小小地仙，怎敢欺瞒两位仙君。许是小仙修为低微，无缘见识神兽。仙君们可去百里外的大丰集市上瞧瞧，指不定在那里会有消息。” 土地仙指的大丰集市极为繁华。各种物品堆放在主街两旁，可以是物品之间的交换，也可使用仙币购买。此地临近妖界，商贩以妖族为主，当然也有不少散仙来此凑热闹，是以天上地下，珍稀之物应有尽有。 纤墨向来觉得闲逛集市很是意趣，是以每个小摊上都要停下瞧上一瞧。 有买主光顾，女妖们本便殷勤。再瞧着纤墨身侧的风华俊逸的黎阳，更是格外热情的招呼。 黎阳只得一路摆着臭脸，挂起小爷心情不佳，别来打扰的旗幡。 纤墨兴致高昂，瞧着好看的物件，皆要随口问上一句，“小师弟，这好看吧？”也不管身旁越离越远的黎阳，一路臭脸的装不认识。 既然在臭脸的仙君不容亲近，于是有女妖则从讨喜的师姐身上打开缺口，“仙君，你小师弟长得真好看。” 纤墨与有荣焉的点头道：“嗯嗯，是好看。” 有了纤墨的回应，周围的女商贩们振奋的聚拢了过来，将纤墨团团围住。 大胆的女妖们开始叽叽呱呱的问询。 “仙君出自哪家师门？” “你这小师弟可有婚配？” 纤墨一脸坏笑，“没有没有，正物色着呢。” “你小师弟要寻啥样的女子？” 纤墨一副长辈做派，道：“曾有仙尊与我小师弟下过判词，他的良配需得鹿云兽指引。” “鹿云兽指引？”女妖不甚明白。 “就是说，找着鹿云兽，便能找着我小师弟的良配。” 女妖们又叽叽呱呱上了。 “鹿云兽？” “没听过。” “长什么样？” “不知道，听着与驯鹿有些相像。” 纤墨佯做发愁状，“我们也刻意去寻过鹿云兽，恐怕是小师弟良缘未到。” “偏你们仙君信这些，我们妖族，只要能瞧对眼呀，便是良配。” “瞧对眼，也不是易事。”纤墨摇头道。 有大胆的妖直接自荐，“师姐，你瞧小妖我怎样？” 纤墨见这女妖真身乃一狸猫，化身人形确有几分妖娆。她点头赞道：“嗯嗯，模样不错，多大了……” 只是还没等纤墨问完，便被恼羞成怒的黎阳拖出了妖群。 再一拖，便将纤墨从街头拖至了街尾。 黎阳黑着脸便要回师门。 纤墨撅着嘴不乐意，如此集市，怎可空手而回，大有再从街尾走至街头的打算。 俩师姐弟正僵持着，恰巧有位儒士打扮的中年大叔路过，他手提一装有野物的小笼，对着纤墨道：“这位仙君？” 还未等大叔再细说下去，黎阳立时将纤墨拉到身后，沉着脸，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纤墨觉得小师弟谨慎太过，她的确也察觉不出眼前这位大叔是仙是妖。这位大叔定是敛了周身魂气，想是欲隐藏形迹，可这与她有何关系。再说，她一无背景、二无横财的小仙君，谁撑着没事，才会对她有所企图。 而身前的大叔瞧着温和，怕是要兜售野物，于是她拨开挡在身前的黎阳，饶有兴趣的等着大叔说下去。 大叔对黎阳的摆出的防备之心，并不介意。只面无表情的卖起他提留的野物来，“这位仙君，之前一妖族猎户用这只小狗抵了我的药资。我游医各方，带着此狗并不方便。一块仙币，你可看得起？” 一块仙币，便宜的几乎算得上是将狗直接送出。 笼中是条灰黑色的奶狗，蜷缩成一团，正用可怜而又胆怯的眼神，小心的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这奶狗的长相还真是普通的不怎么入眼，若不是这狗太过便宜，不是小师弟闹着要回门，不是不愿空手而回，纤墨定是提脚便走。 大叔并无小贩们的殷勤，但眼神却是犀利。他瞧出纤墨的犹豫，叹道：“罢了，我也带着它也费事。今日见着仙君也算有缘，便送与仙君做个玩物。” 纤墨虽然乐得在众仙家跟前讨要些小玩意，但却也仅限于识得的仙家，更重要的是讨要时的乐趣。 如今在这集市之上，买到便宜的乐趣自是更大些。她忙道：“别，这小东西可爱。一块仙币，本仙君买下了。”示意黎阳付钱。 黎阳白着眼，不情愿的递过仙币。大叔倒也没推迟的收下仙币，含笑离开。 纤墨提上笼子，抬头便瞧见一脸嫌弃的黎阳。 自然要长成小师弟入门时那样的，便只有再买只小九尾狐了，可问题是九尾狐为青丘王族，谁敢卖。 纤墨佯作为难道：“小师弟不喜欢呀？不如我们再去买只好看些的可好？” 这笨师姐打着再逛一圈集市的主意，当他看不出来。黎阳冷冷拒绝，“回门。” 纤墨即已买下一便宜小奶狗，也不算空手而回，她便也不与执拗小师弟闹腾，一路逗弄着不讨喜的小奶狗。 谁曾想，这不讨喜的小奶狗却给了他们一惊喜。 第33章 捡便宜了 纤墨与黎阳刚巧回到翼双门，便碰见状似又要潇洒出游的师父。纤墨下意识的将小笼往身后藏去，与黎阳一起躬身行礼。 俩小弟子一向记录不佳。幼时总是丢小命的折腾，虽说大了，闹腾的确少了些，然而三弟子这番欲盖弥彰的举动，却让月神皱了皱眉。他冷冷道，“纤墨，你手中提着何物？” 纤墨老实将笼子提至身前，邀功似的道：“是条小奶狗，在集市中见着便宜，只需一个仙币，我便买了来。” 月神嘴角一抽，这三弟子真丢他翼双门的脸面，丢他月神的脸面。 他月神向来一掷千金，何时用得着去捡那起子便宜。若不是此次已于与紫薇大帝约好，一同去太乙天尊处喝酒。他真想立刻带她去集市上走上一遭，须让她知道，我翼双门的弟子得大气。 他眼神轻蔑的往笼中瞥去，便是这轻蔑一瞥，月神眸中却多了丝光亮。他不可置信的又盯着仔细瞧了瞧，语气中几分讶异，“是条溪边犬？！” “啊？”纤墨半是惊异，半是兴奋，她这是捡到大宝了，难道说好货也便宜。 典籍上记载，溪边犬乃生于帝山的神兽，生而便具备吞噬邪祟毒瘴的能力，凶猛异常，能猎虎豹，极其罕见。 三弟子一脸捡着大便宜的傻笑，让月神看着有些刺眼。可是此犬到底难得，他终是哼声道，“好好养着吧！”甩手离去，只暗自叹息，此犬明珠错投。 纤墨得意非凡，她将小笼高高举至黎阳眼前，一副师姐教导的模样，道：“小师弟，这回总算知道，狗不可貌相了吧。那些长相好的呀，往往都是些绣花枕头。”说完还意味深长的斜睨了黎阳一眼，“是吧，小狗狗？还是师姐我慧眼独具，将你买下，是不是呀？” 黎阳讪讪，嘀咕道：“我出的钱。” 当然这话纤墨即便听到也选择忽略，她得意的逗着小奶狗道：“师姐以后便是你主子了，可要认清哦。” 黎阳对见她如此逗弄，也生出些兴味，笑道：“三师姐，取个名吧。” 纤墨一向对取名这类的文字游戏很是头大，却也不想在小师弟面前丢了面子，于是煞有介事的点评道：“此奶狗虽一身灰黑皮毛，可一双黑眼却亮而有神，犹如玛瑙一般，就取名黑眼。” 黎阳忍不住扑哧而笑，道：“黑眼？” 纤墨的确有些词穷，却还是嘴硬道：“黑眼简单，好记还好养活。” 黎阳憋着笑妥协，“好，就唤黑眼。”转而亦向笼子逗弄，“黑眼，黑眼。” 随着黑眼越长越大，纤墨捡大便宜的兴奋劲早已消散，而黑眼也再无奶狗时的憨态可居，纤墨便再无逗弄的兴致。以致于黑眼后来的驯养之职，基本落在了黎阳肩上。 黑眼从一条小奶狗长成壮若狮虎般的体态，纤墨不得不承认，这基本是小师弟的功劳。 若不是纤墨时常在黑眼耳边，将我是你主子的话，念上一念，黑眼怕早已改认黎阳为主。 黑眼是有灵智的神兽，对纤墨这位挂名主子很是不屑。可无奈的是，黎阳也含笑认可此事，它只得委屈认下，但它心中还始终将黎阳认作自己的第二位主子，日日围着黎阳转。 因为惟有黎阳才会带着它到处撒欢，惟有黎阳才会陪着它去斗天森林狩猎。 是以，翼双门中，能使唤黑眼的便只有黎阳与纤墨。季风也曾打过带着黑眼外出威风的主意。结果不是换来黑眼不屑的不加理会，便是换来黑眼不耐的咆哮。 此番，纤墨出使，黎阳要她带上黑眼，便是因为黑眼极为护主，且极具战斗力，最为重要的还有吞噬毒瘴能力。妖界多毒瘴，有黑眼在纤墨身边，他也心安。 纤墨摇头拒绝道：“不带。师姐我是出使，又不是出战，带着它麻烦。” 黎阳斥道：“带上。我帮你养它，都养好几千年了，还想我养？” 纤墨很是了解黎阳虽为着她好，也不愿说出来的拧巴性子，笑着讨好道：“那便再帮师姐喂个几千年，黑眼喜欢你。” 黎阳瞪眼，“自己养，又不是我的狗。” “送你了。”纤墨很是大方，反正黑眼基本是跟在黎阳身边。 “不稀罕。” 纤墨知晓黎阳一旦执拗起来，谁也改变不了黎阳的决定。思及黎阳此次是出于好意，她无奈认命道：“带着，带着，小师弟要师姐做的，师姐没有不遵从的。” 黎阳这才满意轻哼。 纤墨却是暗自焦躁，她这回出使，身边又是侍女，又是大犬，那小气的太上老君定得与她急眼。 果然，当纤墨带上化身普通侍女的灵鸾与黑眼上九重天报道，太上老君立刻吹胡子瞪眼起来，“不行不行，你这小仙君身边又是侍女，又是大黑狗，是将出使当作游玩吗？” 纤墨瞥了眼后侧的灵鸾，坏心的发现灵鸾握紧着拳头，不用说憋的一定很是辛苦，她一堂堂凤凰公主竟落得与兽犬一个级别。纤墨暗乐，谁让你这疯丫头哭着喊着要跟着我去，这憋闷才将将起头呢。 纤墨讨好道：“哪能呢，此大黑狗乃名犬溪边，小仙带着它也是为咱们使团着想。”说完还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量，道：“边境毒瘴邪祟多。” 太上老君深以为然，虽然不再吹胡子瞪眼，但还有些忿忿地哼哼，“那这侍女又如何解释，老头我还没个服侍的仙侍呢！如今的小仙君，就知道贪图享受。” 趁着只有太上老君在，先厚着脸皮将这老头哄好再说。纤墨谄媚道：“您老可就冤枉小仙我了，小仙带着侍女可不是为了享受。老君，您想想呀，咱们使团拢共三位仙家，就您一位是德高望重的大仙，对吧？” 老头摸着胡子，心神熨帖，神色怡然的点头。 灵鸾却是睁大双眼，神情有些恶寒。 若不是为你这疯丫头，本仙君至于如此谄媚吗。纤墨瞪了灵鸾一眼，你如今在太上老君眼里，恐怕还不如我的黑眼。 第34章 败家公主 灵鸾收到纤墨怨念，讪讪收色。 纤墨继续谄媚，“我一不知哪来的小仙，司禄星君分量是够，但地位名气跟您相较，终归还是相差甚远。” 太上老君脸上露出丝满意，此仙君还是知道几分高低。 “您老想，妖界那都是些又高又壮的蛮横妖兽，就咱们仨气势始终弱了些。和谈如同打仗，开口前先要在气势上震慑住对方，如此才能使对方不敢张口，从而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纤墨暗忖，我们的损失，无非是利益妥协，仙帝定然已将仙界和谈的底线交代过太上老君。太上老君要做的无非就是，尽可能在底线的基础上，争取利益。 果然，太上老君眸中浮现丝光亮。他从来以获得仙帝夸赞为荣耀，若是妖王爷不敢狮子张大口，他此次出可不得超常完成任务。原本以为这小仙君不过是一使团凑数者，如今看来，仙帝不愧是仙帝，眼光独到。 可在眼光独到的仙帝心中，纤墨的确是名凑数者。 太上老君为仙界尊者，有身份。 司禄星君司财政，谈利益。 再欲选派位大仙，与桑琅有故交谈情意时，却发现选无可选。 桑琅在仙界游历时，将大仙们得罪了个遍，谁不是对这小霸王敬而远之。 正愁着，帝后提醒道：“听闻桑琅与凤凰宫小公主关系甚佳，常在凤凰宫逗留。其中还有位月神三弟子，总凑在一处。” 仙娥们尤为喜爱闲聊情缘之事，当初小霸王痴缠朱颜大将军之时，在仙界传的沸沸扬扬，帝后便也听了一耳朵。 凤凰小公主自是不便出使，于是，有故交的纤墨便这么被凑在了出使团中。 太上老君素来以谨慎勤俭著称，捻着胡须，有些迟疑道：“你这小仙君所言，有几分道理。可是这样亦有好摆排场之嫌，恐怕影响不好。” 这正是纤墨纳闷的之处。太上老君靠他炼制的丹药、仙器、法宝，不知存积了多少财富。可他却依然如此勤俭，这庞大的财富，他是要留给谁？ 纤墨正色道：“这如何是好摆排场，此乃我仙界威严大气的体现。再者，即便是被误会，那些虚名对您老来说，岂不皆是浮云。为着仙妖两界的祥和安宁，天下苍生免受战乱之苦，任何影响、名声，皆无足轻重。”纤墨越说越觉自己正义感十足。 “好！好！”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拍着手，踱着方步走进室内。 “纤墨仙君不愧是月神高徒，生性豁达，有天地大道之格局。” 纤墨很忏愧，她如此不遗余力的胡诌，不过为了能让疯丫头混进使团，她哪知何为天地大道。 仙界中，比纤墨这中小仙君高品阶的大仙，不知凡几，是以躬身见礼总是不错。纤墨恭敬道：“上仙好。” “本君乃司禄星君。” 纤墨脸色片刻僵硬，也不知司禄星君来了多久，听见自己踩他无名气没有。可他如此大腹便便，定不是狭小气量之辈。纤墨安慰完自己，扬起笑脸道：“原来司禄星君，小仙无状，让您见笑。” “纤墨仙君客气。” “即然司禄星君也认可纤墨仙君所言，那老头我便再安排些随行仙侍、侍卫一同前往。” 纤墨按捺住心中雀跃，暗道此关总算过了，得与灵鸾敲点什么来补偿她这一番辛苦唇舌。 翌日出发，纤墨被安排至仙宫驿殿休憩。 一掩上室门，灵鸾便将方才恭谦模样，退个干干净净。她比纤墨还快的摊在罗汉躺椅上，“死纤墨，看不出，你还真能胡诌。” 纤墨与她隔着小案几坐下，翘起二郎腿上下颠着，心中满是得意。“什么胡诌，那是本仙君机敏善辩，否则，你以为为何仙帝会派本仙君出使。” 灵鸾狗腿道：“是，是，纤墨仙君机敏善辩。” 纤墨拱手回敬，“灵鸾公主也不错，有做仙娥侍女的潜质。” 灵鸾正要使出揪功。 纤墨赶紧做了了嘘声的手势，指指外面，逼的她丧气放下手来。 灵鸾恨恨的轻声道：“看在你今日为本公主说话的份上，本公主便不与你这小仙君计较。” 这便想揭过她的机敏善变，纤墨自是不干，道：“改日，你的屏羽翎借我用用。”这东西用来捉弄小师弟、二师兄定是有趣。 “不行，此乃我凤凰宫至宝，可不是玩物。”灵鸾撅着嘴道，“便是我父王知我将此物拿出来胡闹，也得罚我。” 纤墨凉凉的打量她。 灵鸾讪讪，终是咬牙道：“等此次出使回来，我借你便是。” 纤墨理所当然的点头，“嗯。” “灵鸾，若是见到桑琅，你欲如何劝他？”纤墨正色道，她是不计后果的将灵鸾带上，可心中对这疯丫头的担忧不减。 灵鸾一脸颓丧。 “你到底怎么想的？”纤墨追问道。 灵鸾思量片刻，缓缓开口道：“你那日所言，我下来也思量过。只要他不是为大姐而陈兵，那便好办。” “啊？”纤墨不由愣住，总算未枉费她那日的口沫横飞。 “陈兵之由，无非是索要装备、物质。我仙界不缺这些，凤凰宫也不缺。”灵鸾很是豪气。 “你，你这疯丫头敢情是要卖娘家。”纤墨结舌。 “纤墨，你又胡扯。”灵鸾忍不住嗔怪道，“我说正经的呢。” 纤墨敛色，“他若是想要仙界领地呢？” 灵鸾纠结了片刻，道：“桑琅哥哥不会如此不讲道理。再来我可以多许以物质，最多我好好求求父王。” 纤墨哑然，败家公主，她不由有些同情起败家公主的父王来。然而，如此看来，灵鸾到底还是识大体，她也放心下来。 一侧，黑眼一直以守护兽的姿态紧跟于她。放心下来的纤墨摸着黑眼，很是满意的逗弄道：“还是我的黑眼乖，别学败家公主胡闹，以后本仙君走哪都带着你。” 灵鸾咬牙切齿，挽袖欲战。 黑眼则不屑的将头扭至一旁，学足了小师弟不屑的神情。 第35章 满满虚荣 使团出行之日，金乌才将将从神树上飞起，万丈红霞仿若火烧般将天边烧出一寸寸亮光。 太上老君领着使团一行早已至天门外与仙帝辞行。 纤墨坏心的估了估使团仙侍，居然有三四十之众。她不禁暗叹，太上老儿果真实诚。 那勤俭老头便是将他殿中仙侍尽皆带了来，也是不够，这是从哪借调来的支援。 立于天台之上的仙帝身形魁梧，一身金黄色长袍、头戴金冠、表情冷硬威严。 而他身侧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应是帝后，帝后圆脸上挂着浅浅微笑。面上看去，仙帝与帝后倒是一刚一柔极为互补。 哎，她果然亦是司掌姻缘的翼双门弟子，评点男女情缘婚配，已成习惯。 在勉励了几番祝君功成归来的言语后，仙帝大手一挥。以太上老君为首，纤墨与司禄星君紧随其后，神情肃穆的登上车辇。 随即，几辆飞狮车辇同时腾空而起。 而后跟着三四十位仙侍，最后是手持剑矛、弓箭，训练有素的护卫队依次跟随，踏上云头腾云而起。 这一行足有百名之众，真真气势之极。 坐于飞狮车辇之上的纤墨甚是感概，爹娘不详的她身旁最多三两朋友，何曾有过今日这种上百队伍跟随的威风。她不免生出些豪气来，怪道某些身份贵重的仙家出行喜带大帮随从，真是满满的虚荣感。 若是身份贵重的凤凰宫小公主听见纤墨有此感概，必会不屑的啐她一脸。可此时，一向吵闹的小公主很是安静的坐于辇内一角，不知在想何事。 纤墨也不去扰她，只一路兴致盎然的瞧看窗外景致。 天宫至北鲜城，至少需花一日多的路程。太上老君一向敬业，并未在途中有所耽搁。 车外侍卫皆是一脸威严庄重的立于云头。 纤墨暗乐，吹着如此冷风，即便不愿维持仙界庄重的形象，也是不能够的。好在她非侍卫中的一员，不用在外竖成冰柱。 一日后，使团一行飞抵北鲜城外。 远远便瞧见高耸的城墙，而城墙之下，已有诸多将士在城门迎接，少不得又是一番见礼寒暄才进入城内。 北鲜城的建立是因此地盛产玄铁矿石，而此种玄铁矿主要用于炼制兵器装备。是以周围逐渐聚集出众多开采者与炼制者，从而演变成如今繁华的北鲜城。 此城建立年代久远，又是边境地带，仙族与妖族通婚甚为普遍。是以在城中见着半仙半妖之人，并不以为奇。 纤墨一行出使目的，虽为与妖军和谈。可慰问边境守城将士，了解当前防卫情况亦在行程之中。 孟极元帅领着几位副将，将三位使者、外加纤墨的贴身侍女及黑眼皆带上了北门城楼。 北门城楼上两步一神兵，个个严正以待的在岗位上戒备着。而对面十里之外，黑压压的一片。不用说，正是桑琅领军的对峙妖军。在这里，纤墨很明显的感受到，空气中满是战争前的紧张气氛。 孟极元帅指着对面妖军道：“妖军陈兵已有些时日，但却连小规模的试探性袭击皆未曾有过，实在不知他们有何打算。”新仙时报上有关桑琅求亲被拒，愤而陈兵的说辞，在孟极元帅眼中，实属胡诌，他连提也不屑提及。 司禄星君皱眉道：“妖营可曾有过异动？” 孟极元帅摇头，“未曾，便是我方连日兵练，妖营中亦是安静如常。” “那妖军在其他方位是否有所动作？” 孟极元帅还是摇头，“这点我与众位将军也曾有所考量，亦派出各路神兵查探。可各路皆是回报，北边边境只此一处妖军集结。” 太上老君是位好尊者，并不以身份尊崇而胡乱指点。他很是谦逊道：“我等在战略上并不太懂，是以如何防御，以及对抗妖军，便只能仰仗各位将军。” 孟极元帅沉声道：“老君言重，此乃我等将士使命！” 纤墨从来只在翼双门里混日子，就算游历也仅三两朋友在身侧。插科打诨还行，这种正经的官调场合，她很是自觉的是躲在了太上老君身后，与灵鸾一样装侍女比较舒适。 虽然纤墨十分不想被注意，并不代表纤墨不被惦记。 有位壮硕的不知名副将直直点名道：“太上老君身后那位仙君，据说是桑琅故旧？” 四周皆是与桑琅敌对的将士，此言一出，纤墨觉得周遭空气，瞬间冷凝下几分，这是与她拉仇恨吗。 纤墨有些讪讪，但也只能慢慢挪动身子，从太上老君身后出来，打着哈哈道：“曾经是，曾经是。” 壮硕副将却不依不饶，“仙君以为凭借故旧之情可劝动桑琅退兵？” 四周传来低低的嘲笑。 此副将故意找茬，纤墨气性上涌，冷笑道：“这位将军可能凭一己之力打退妖军？” 壮硕副将脸有些涨红，梗着脖子道：“本将即便战死疆场，也不屑与妖首为伍。” 四周有低低的叫好声。 纤墨不屑的冷哼，“你战死又有何用？妖首便能因你壮烈之死，不再陈兵边境？不再威逼仙界？不再祸害无辜城民？”顿了顿，纤墨放缓口气，一字一顿道，“你为将，便只为战死？” 四周一片静默，谁也未曾想到一小小仙君口舌如此伶俐。 口舌伶俐的纤墨暗自擦汗，还好在门中，成日与小师弟斗嘴，否则今日非被这副将，逼的丢大脸不可。 壮硕副将脸红脖子粗的梗住。 孟极元帅朗声笑道，“纤墨仙君说的好，本将手下皆是一群鲁莽匹夫，竟还不如仙君明白为兵、为将的意义。仙君年纪轻轻，能来阵前和谈，真是胆气非常，本元帅很是钦佩。” 纤墨很想说，仙帝下旨，她能不来吗？ 有着爽朗笑声的孟极元帅，让纤墨生出些许好感，“元帅见笑，本仙君能来此见识元帅及属下之豪气，亦是深感荣幸。” 除那副将还有些别扭外，在场众仙均是开怀大笑。 纤墨也很是得意，原来这种正经官场调调，她说的也极是顺溜。 第36章 喜好追女 视察完城楼防卫，孟元帅领着使团一行在帅府大厅商议。 灵鸾作为侍女立于纤墨身后。 有小将忍不住偷眼往纤墨处打量，心中暗自奇怪，太上老君这种地位的尊者都未带侍从入内，那小仙君为何如此不知分寸。 纤墨被这眼神瞧的浑身不自在，暗道不是她不知规矩，不知规矩的是后面的假侍女。当然把灵鸾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她也能安心些，否则这假侍女干得出独闯妖营之祸事。 太上老君为尊，坐于上首。道，“诸位将军也知，吾等出使，便是为与妖兵和谈而去。诸位将军，可有何建议？”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间将军与妖军对峙有些时日，定也对妖军状况有所认识。 有声音嚷嚷着：“谈什么谈？吾仙军还怕他妖兵不成？他们若是敢战，我们正好将打他们回荒蛮之地。” 此言一出，大多将领皆是附和称好。十万年的祥和，他们早生出舒筋展骨之心，盼着一展神威。 孟元帅斥道：“闹什么闹？是否和谈是尔等考量之事？”他眼神犀利的往场中将领扫去，众将领皆是敛色垂首，不敢再言。 场中寂静一片。 司禄星君打破沉默，含笑道：“诸位将军可知此次桑琅为何陈兵？” 众将皱眉沉思中，有胆大小将笑道：“前几日，新仙时报不是爆出内幕，桑琅求娶朱颜大将军被拒，如今掌权后，愤而陈兵以示英伟。依本将看，桑琅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众将哈哈大笑。 孟元帅冷眼瞪去，众将恍若被勒住了喉咙，笑声戛然而止。 司禄星君眼眸低垂，淡淡道：“诸位将军可信此内幕？” 众将再无回应，能做将军的皆不是傻子，无有帝令谁敢妄动。此种荒唐内幕，也只能出现在话本之上，骗骗无知仙众。 孟元帅侧首一位清俊男子道：“据传，妖帝几个儿子争权的厉害，本参军以为，桑琅此来有可能是躲避王都的权利斗争，也可能是为了争夺兵权。” 司禄星君点头，“嗯。”沉思片刻又扫视在场一圈后道：“诸位将军可觉还有其他陈兵理由？” 谁知道那妖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他们即不敢笑言惹孟元帅斥责，亦有些心虚与星君对视。众将皆作垂首思索状。 半晌后，那参军迟疑道：“或许他为寻求仙界帮助而来？” 这说法也太过离谱，众将终是再忍不住咋呼。 “莫非他傻的么？” “这是求助的姿态？” “这是找打吧。”又是一阵低低的哄笑。 纤墨暗叹，这些将军皆专注的是在战场上如何打败敌军，而不是如上位者般考量如何能争取到最大利益。 孟元帅与司禄星君眼神交汇，俱明白彼此眸中深意。 孟元帅朗声道：“军务繁重，除却田参军，各位将军先行退下。” 众将军面面相觑，顷刻间，却也恭敬退出厅外。偌大帅厅，仅留下几位使者、孟元帅及田参军，顿时显得有些空荡起来。 司禄星君道：“本星君有些疑问要向这位参军讨教。” “不敢，小仙为孟元帅旗下参军，田时。”这位参军颇为机敏的起身回道。 司禄星君示意他坐下，道：“适才你提及妖帝的几个儿子争权，可否细说其中内由？” 田参军点点头，不急不缓道：“各位大仙想必都知晓，妖帝帝位的继承制度乃胜者为王制，是以妖帝位的竞争向来比我们想象来的激烈。如今妖帝有三个儿子具备帝位竞争力，分别是大王爷桑弘、二王爷桑都、六王爷桑琅。大王爷为王后所生，身份最是贵重；二王爷外家为太尉，势力最强，六王爷为妖帝最宠……” 纤墨一时被这一堆王爷弄得头昏脑胀，暗叹这些妖界王爷也不容易，为着个什么帝位的名头斗得你死我活，还不如她这个小仙君来的逍遥自在。 田参军往后说的，她便也无心思再听，开始浑浑噩噩的神游。 “纤墨仙君。”纤墨被一低吼声震醒，抬头便瞧见太上老君一副怒其不争地样子怒瞪于她。 纤墨眼角余光偷偷扫视一圈，见司禄星君、孟元帅及他那位参军皆是闷笑模样。 “……”纤墨讪讪，悄悄神游却被抓个正着，是自己大意了，以后得找好个隐蔽位置。 她这随时神游的本领，应是修炼控心术还未娴熟，心神有些随心所欲的不受控制。常常是将将还默念着功法，下一刻神识便不知飞至哪条道上去了。 司禄星君笑道：“本星君是想问问纤墨仙君，都说仙君与桑琅是故交，不知仙君可知桑琅有何喜好？” “啊！”之前与桑琅相交不过是与灵鸾一起混吃混喝，外带支些如何逑得朱颜姐姐的招数，纤墨何时关心过他的喜好。她迟疑着讷讷道：“打架？追女仙？” 扑哧，身后的灵鸾憋笑不住。 太上老君着实恨其不争，颤抖着声，“你，你……”原本以为此仙君有几分正道之心，哪知如此的不着调。 司禄星君，孟元帅皆是一脸笑意，端起杯盏掩饰。 纤墨很憋屈，为何皆将实话当笑话。她只得正色道：“本仙君与桑琅结交是在六千年前。当初年少气盛的桑琅尚在仙界游历，仙界小霸王的名号如何得来，想必在坐各位皆有所耳闻。后来桑琅回到妖界，成为王爷，经历过何事？性子有何变化？有何喜好？本仙君再未与他有过相交，不敢再胡乱评说。” 在座默然。 司禄星君道：“如今我们已大致知晓妖界帝位纷争之事，然而桑琅此次陈兵究竟是为何，与其坐在此地猜测，不如与他见上一见。当面弄清他的本意，再商讨针对性的策略，如何？” 纤墨忙不迭点头附和，她最是盼着从这沉闷的商议中解脱出去。再商议下去，太上老君恐怕不止是颤音，怕是全身皆颤。 太上老君耳根子最是软，问询道：“那明日我们便直接去妖营？” 在座均无异议。 第37章 初入妖营 出发妖营前，太上老君犹豫再三，终是找上了纤墨，“纤墨仙君，那几十名仙侍，尽皆带上？”他事事谨小慎微，从未如此招摇过，心中难免打上退堂鼓。 虽说眼前这小仙君有时有些不着调，可在大是大非上却还有几分见地。 纤墨暗自好笑，这位尊者在炼制上极有天赋，其他事务则近乎一无所知。如此容易诓骗，也不知吃下多少暗亏。 她正色道：“那是自然，我们需在气场上压倒他们。若不是带着过多侍卫显得不太友善，小仙还想将侍卫也尽皆带上。” 和谈最忌被指不友善，太上老君连连摇头，“别别，别太过了，那些妖族极易恼怒。” 纤墨煞有介事的恭维道：“您老想的周到。” 太上老君昂头捋了捋花的胡子，极是受用。 仙界垂涎太上老君丹药的不在少数，纤墨亦是其一。她舔着脸道：“老君，此番入妖营见桑琅，也不知是福是祸。小仙修为低微，赐小仙些护体灵丹以防万一？” “没有！”太上老君极为宝贝自己炼制的丹药，立刻瞪眼拒绝。 翼双门中，除去她尊崇的师父，谁不怕她的纠缠。纤墨带上些撒娇的口气道：“老君？老君？” 打他宝贝主意的仙家，太上老君见多了。自是不加理会，转身便要离开。 纤墨围着他讨好，“回去小仙与老君烧丹炉？” 太上老君嗤道：“老头我有仙童。” 纤墨扯着老君的广袖，大有他不送灵丹，不许出门之势，“是，是，老君什么都有，便是灵丹也是一堆一堆的。” “什么一堆一堆，没有。”太上老君不耐道。 “是，是，一瓶一瓶的。”纤墨舔着脸道。 “没有，没有，一瓶也没有。” “小仙我好歹如今归在您的麾下。”纤墨睁着两只乌溜溜的圆眼极尽讨好，“老君，您就当体恤属下？” 使团之首，总得端出几分大气。太上老君咬牙，“好了。”说着手中出现只翡翠绿瓶，边说边欲倒出一粒药丸，“此瓶中装有碧灵丸，乃疗伤灵丹。” 纤墨眸中亮光四射，一把夺下小瓶，“谢老君赐丹。老君快些，可别误了出发的时辰。”说着便往门外跑去。 多年的默契，灵鸾佯作急忙跟上纤墨状，有意无意的挡在太上老君身前。 见主子往外跑，尽责的黑眼自是要随时守护左右，横冲直撞的近乎将太上老君撞个趔趄。 太上老君稳住身形，更是气急败坏，“你这无赖小仙。” 纤墨转身笑道：“我回去便求师父与您说个好姻缘，您老瞧好吧。” 太上老君神色扭曲，他这一把年纪的尊者，早已绝了情爱这些东西。若是让好事仙家们，听见这伶牙俐齿的小仙胡诌，还不定怎么笑话。 好在他拿出的只是疗伤灵丹，太上老君咬牙道，“行了，行了，送你便是，不许再胡诌什么姻缘。”这无赖小仙尽得她师父真传。她那位无赖师父，亦抢过他不少好东西，以后定得离这对无赖越远越好。 纤墨站定，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是，老君所言，小仙定当遵从。”躬身立于路旁礼让老君。 太上老君憋闷的厉害，摔袖昂首自她身旁走过。 能从这小气老儿手上抢东西，灵鸾暗竖大拇指，纤墨得意不已。 一路无话，使团一行至妖军阵前说明来意，有妖兵嬉笑着入内通报。 可这一通报，近两时辰过去，使团一行一直被晾于营前。 太上老君再无心与纤墨计较肉疼之事，开始忧愁如何能得桑琅一见。 纤墨哼声道：“不过端端架子罢了。陈兵数日，却未有异动，怕是早盼着我们来呢。” 果然，过得不久，一妖兵小将迟迟现身，摆着脸子领他们一行去见桑琅。 一路上，不断有高壮的妖兵出现在他们两旁，手握剑戟、面露狰狞发出低低嘶吼。 身后仙侍何曾见识过此种阵仗，走的畏畏缩缩。 收到威胁的黑眼全身绷紧，发出低低吼声，以示对抗。 纤墨皱眉，拍拍身旁的黑眼，高声安抚道：“黑眼，放松，此乃妖族迎宾之礼。” 司禄星君了然，笑道：“纤墨仙君年纪不大，见识不浅。” “星君谬赞。” 俩大仙谈笑自若，仙侍们皆信以为真。暗嗤妖界果然是蛮夷之地，礼仪粗鲁无礼。心中多了分鄙夷，眼中有了分轻视。 主子一贯巧言，黑眼自是不信。它能感知出妖兵的不善，虽不再发出低吼，戒备依然。 在兵营中绕了大圈，摆脸子的妖兵小将终是将使团一行引至桑琅的王帐前。王帐正门，两队整齐高壮的妖兵侍卫，威严而立。 待纤墨一行沉着的往前走时，身后便传来剑戟的哐啷声响。除领头的太上老君、司禄星君、纤墨之外，其余仙侍皆被两只交叉的长矛挡住。 帐前一侍卫上前，纤墨认得正是桑琅的贴身侍从罗佑。 六千年不见，罗佑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冷漠神情，道：“王爷正在帐内恭候上仙大驾！” 带侍女入王帐和谈的确不宜，纤墨转身用眼神安抚住有些焦躁的灵鸾。 黑眼是只尽责的好神兽，如此险境，它更要随侍主子左右。是以低吼着压沉身子，准备闯关。 纤墨虽极力安抚黑眼，可尽责的黑眼依然冲拦住它的侍卫呲牙咧嘴。 黑眼不单是神情，便是性子似乎也随了小师弟，执拗的紧。 纤墨无奈，只得对罗佑笑道：“罗将军，此犬惯于呆在本仙君身侧，并无敌意，可否通融？” 早在桑琅在仙界时，罗佑作为桑琅的随侍，便已识得纤墨。 这位仙君从不因他随侍身份，对他有所轻慢。总是满眼含笑，待他如友。他虽守着随从规矩不曾回应，可心底总有几分暖意。 不过一护主灵犬，量也起不了风波，他便回应一次，示意放行。 黑眼是兽类，可以不明事理。灵鸾是侍从，只能谨守本分。 她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眼巴巴的瞧着三仙一犬进入王帐，心中复杂无比。 第38章 唇枪舌剑 仙界小霸王的张扬青涩，如今早已换上在位者的冷硬桀骜。桑琅倚靠于王位之上，睥睨着三位使者。 下首立有两列妖界将领，或不屑、或不善、或恶意的打量三位使者。 有将领高声嗤笑道：“仙帝居然派了条狗来和谈。” 两列将领发出附和的哄笑声。 一来便失了颜面，太上老君暗恼，身后的无赖小仙的确不着调，哪有带着只犬和谈的。 纤墨循声望去，此将领真身不过是只狼妖。她再看向桑琅，桑琅似笑非笑，对着自己属下无理挑衅充耳未闻，反倒有种看热闹的享受。 纤墨虽从来挂着笑脸，一副和善可亲样，可还是有几分立场。 她从太上老君的身后站出，笑着道：“将军眼中可是只有同类？”嗯，狼狗，勉强也算得上同类。 那将领一时梗住。 占了便宜就跑，是纤墨的行事风格。她语气不顿的对着上首笑道：“六王爷，小仙纤墨与太上老君、司禄星君受仙帝指派，特来拜访王爷。” 生生将回神过来，再欲暴起的将领憋至青筋跳动。 桑琅斜睨着眼半晌，才凉凉道：“哦？” 太上老君为尊，此次和谈以他为主，纤墨再不说话，只看向太上老君。 不着调的小仙君着实胆大，太上老君暗自收住脑门中即将溢出的汗水。堆起一褶子笑容道：“听闻六王爷在此陈兵十万，不知六王爷是否在此演兵？” 桑琅嗤笑道：“此乃妖界，本王在何处陈兵，是否演兵，干你何事？” 这话堵得太上老君心口疼痛，面上却依然保持笑容，“妖界境内，六王爷如何行事，老儿的确干涉不得。然而此处临近仙界，六王爷此举，却让我仙界边境仙民心生恐慌。” “与本王何干？” 桀骜王爷，依然还有仙界小霸王的恶劣根子，太上老君心口更是堵得疼痛。 司禄星君接口道：“我仙妖两界祥和相处十万余年，北鲜城民妖族亦不在少数，为边境城民福祉，不知六王爷能否移兵别处？” 桑琅凉凉道：“移兵？十万大军千里劳顿，单凭你一句移兵。” 有得谈便好，司禄星君道：“不知如何和能让王爷移兵？” 桑琅勾唇浅笑，道：“本王若要那仙帝之位呢？” 两列将领低低哄笑着附和。 “天地各界各司其位，六王爷乃妖帝之子，坐上妖帝之位倒是可能。”司禄星君道。 “司禄星君是欲挑拨我兄弟间情义。”桑琅哼声。 “本星君并无此意，不过以为六王爷才能卓绝，兴许是妖帝之位的合适承继者。” 桑琅大怒，“你这厮是想挑的我妖界大乱，好便宜仙界不成。” 司禄星君并无惧色，缓缓道：“妖界大乱与我仙界有何好处，天下苍生永不受战乱之苦乃我仙界弘愿。如我等今日前来，便也是为了北鲜城民众不再胆战心惊。” 此时，有侍卫匆匆进帐，桑琅略微颔首，沉声道：“本王另有要务，罗佑，送诸位仙家下去休憩。”说完也不待回应，起身进入内帐。 太上老君与司禄星君面面相觑，却是无可奈何。 几座明显隔离出的大帐，正是仙界使团的休憩处。 灵鸾也才将将被带至此处，一见纤墨，便冲上前来。火急火燎的问道：“这谈的什么，怎会如此之快？” 这疯丫头心神一乱，颐指气使的公主习性便露了出来。纤墨眼神示意她稍后再说。 哪知灵鸾此言正撞上太上老君心坎，倒也未留心侍女的失态。不满的哼声道：“要务？哼，什么要务能比得上和谈。” 纤墨笑得狡黠：“此要务若是来自王都，说不得是好事。” 司禄星君点头笑道：“纤墨仙君好心境。” 纤墨打着哈哈道：“司禄星君好气概，面对强横王爷，依然口若悬河，小仙钦佩不已。” 司禄星君笑道：“哪里，纤墨仙君镇定自若，直面粗野妖将，本星君才是佩服。” 互相吹捧的俩仙家，隐隐有引为知己之意。 未见着桑琅哥哥，灵鸾本便心情郁结。如今再听着这她无法插入的相互吹捧。更是不耐，道：“适才你们到底谈的什么？” 太上老君一肚子怨气没地消，没好气的斥道：“没规矩，你家仙君没教你规矩。这事轮得到你过问？” 坏心的纤墨又瞥向灵鸾的粉拳。她果然妙算，早已预料，疯丫头此行，憋的辛苦的地方多着呢。 抠门老儿被她抢了一瓶宝贝不说，又被霸王气的桑琅堵得心口发疼，这一肚子怨气可不得找个发泄缺口。 明白事理的纤墨讨好道：“也怪不得她，她在门中不过负责洒扫，也不懂这些个规矩，下去我教教她。” “还不下去。”纤墨端着架子道。 灵鸾压着气，甩帘进帐。 太上老君皱眉，甩袖离开。 妙算的纤墨一进入帐内，便施下结界。 果然憋的很是辛苦的灵鸾，立时道：“桑琅哥哥到底怎么说的？” 纤墨斜摊椅上，“说什么，不过给些脸子瞧，再拿腔作调一番。” 灵鸾却坐不住，“这可怎么办？”转了几步后，认真道：“纤墨，我要去见他。” 纤墨一惊，陡然坐起，“你见他？以什么身份见他？”虽知道这疯丫头迟早会曝露身份见桑琅，可定不是在这贸贸然的情形下。 灵鸾一副你知晓的神情。 纤墨断然拒绝，“不行，桑琅如今已不是你我故交。你这样贸然见他，可知他会做出何事？” 灵鸾撅着嘴，不说话。 “这是将凤凰公主送上为质，让他更有张大狼口的理由。” 灵鸾依旧默不吭声。 无声的反抗，更让纤墨头疼不已，“你这疯丫头真是要卖娘家？” “哪有？”灵鸾有些微愠。 “灵鸾，你可曾记得，来时答应过我什么？”纤墨沉下脸道。 见着纤墨沉脸，相交万年的灵鸾，亦是心虚，不敢再强辩。 事已至此，纤墨也真无法将她赶回去，无奈叹道：“我既然带你来此，便定会让你见上桑琅，你安心等着便是。”顿了顿，“否则，我再不识得你，你自己回去吧。” 灵鸾只得泄气坐下。 谁做大姐谁倒霉，纤墨揉着脑门哀怨。妖营中，再无大师姐，可让她体味番做小妹的感受。 第39章 官不好当 晚间，罗佑来请。 倒霉大姐纤墨心中暗惊，她妙算出疯丫头此行，定然一路憋的辛苦。却忘记忧虑自己，当初的忘情露之说，如何圆场。 她求救的瞥向一侧的灵鸾，却见灵鸾满脸兴奋模样，顿生出女大不中留的心塞感。 心塞的纤墨只得绞尽脑子自救，“六王爷为何单独请我？” 罗佑面无表情，道：“王爷说，想与故旧叙叙旧。”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盼什么没什么。纤墨端起架子道：“请罗将军转达六王爷。如今小仙乃仙界使者，单独与妖王爷会面，并不合适。”躲一时，算一时。 女大不中留的灵鸾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盯着纤墨。 罗佑依然无表情的立在原处，大有不达成主子的使命，不走之势。 灵鸾悄悄扯着纤墨衣袖，乞求之意明显。差点忘了，自己也算在灵鸾欲卖的娘家内，纤墨郁结的回瞪于她。 僵持小半时辰后，有侍卫传话：“王爷说，若是仙君端架子不愿叙旧，那便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纤墨闻言结舌，如今的小霸王已成了大霸王，越发蛮横无理。她瞥向一旁雀跃不已的灵鸾，不由暗叹，自己脑子定是坏掉，才会认劫为友。 若不是仙帝旨意，她定会一脸的灿烂离开。原以为此次出使，能竖起仙帝钦点官员的旗幡，混吃混喝，游上一游。如今才知，官员的旗幡一旦竖立，便如枷锁，再无自由。 纤墨只得苦着脸道：“请罗将军在外稍后，容小仙见六王爷前，收拾番仪容。” 罗佑面无表情的出去等候。 帐中，倒霉大姐知晓无法劝动疯丫头留在此地，再者放在眼皮底下她也安心些。她只得再次认命的口沫横飞。特别叮嘱，无她允许，绝不能曝露身份。 灵鸾自是一口应承。 听着这不走心的应承，纤墨暗自叹气，早该听小师弟的，与此劫早早断了往来。 尽责的黑眼自是主子在哪它在哪，不但纤墨懒得安抚它，便是罗佑也知趣的不拦它。 王帐此时没有了白日的诸多将领，显得格外空荡。纤墨却喜欢这种空荡，能离桑琅越远越好。 桑琅依然坐于上首，微眯着眼打量纤墨。 半晌后，才示意她坐下，淡淡道：“纤墨仙君之前与本王是好友？” 纤墨满意，自己的控心术果然还是靠的住，桑琅并未想起往事。如今不过是被新仙时报翻出来，才知一二。她小心的答道：“不敢。” 而灵鸾立于纤墨后侧，心跳不已的偷眼打量桑琅。桑琅哥哥如今比在仙界时多了王者气势。然而不变的是，他幽暗的深蓝双眸，依然深邃而多情。 桑琅虽有察觉到灵鸾小鹿似的打量，却也浑不在意，他早已习惯女子的注视。他嗤笑道：“是还是不是？” 纤墨斟酌的回道：“小仙与王爷之前是有见过。” 桑琅沉声道：“本王怎不记得与你见过。” 纤墨学着老仙家打机锋，“往事已成浮云，六王爷倒有仙家的豁达。” “你这仙君倒是能胡扯，胆子也不小。”桑琅嗤笑道。能毫无惧色的讥骂他的将领，还能从容自若的与他胡诌。 “谢六王爷夸赞。”纤墨自来脸皮颇厚。 桑琅默了默，倒真生出几分赞叹，的确能说会道，厚颜无耻。他轻哼道：“仙帝委派纤墨仙君前来，定是以为本王会看在与你是故交的份上，听劝撤兵吧。” “那六王爷会吗？”纤墨淡笑道。 桑琅大笑，讥道：“你们仙家总爱高看自己几分。为了个不知所谓的故交，本王凭什么撤？” 纤墨了然点头，顺着他的话道：“那六王爷会凭什么撤？” 桑琅道：“你们的朱颜大将军。” 纤墨莞尔，“六王爷真会说笑。” 立于纤墨身后的灵鸾，心中却是有些苦涩。 桑琅戏谑道：“仙界的新仙时报不是爆出内幕，本王因求朱颜大将军而不得，愤而陈兵边境？” “六王爷还可曾记得朱颜大将军？” “……” “昨日，司禄星君问我，六王爷曾有何喜好。我答曰”纤墨顿了顿。 桑琅盯着她，表示愿闻其详。 “打架、追女仙。” 桑琅哈哈大笑。 纤墨点头道：“少年意气胡为，如今只剩笑谈。” “你这仙君有几分意思，或许如罗佑所言，我过去与你有些朋友之谊。”桑琅突然眼神锐利如刀，冷声道：“只是，为何本王记不得这些。” 原本以为打着哈哈便能过去，却未料到桑琅精明如斯，依然追着不放。纤墨心中陡然一跳，迟疑道：“大概因是你的确喜欢过朱颜大将军。这场情殇后，你选择了忘记。” “既是情殇，应是刻骨铭心，如何能做到忘记？”桑琅不依不饶。 “这我便不知了。”纤墨深知疯丫头再疯，只要不涉及她的情事，她从来是毫无原则的附和自己的胡言。 见桑琅锐利的目光依然盯着她，她只得继续胡诌，“我只知道，六王爷那段时日，常常喝醉。再后来，你便似乎不再愿意认得我。我便猜测，许是我与六王爷是因朱颜大将军才得以结识，六王爷你选择了忘记这场情，便也忘了与之相关的一切。” 纤墨半真半假的胡言，差点连自己也信了进去。 灵鸾虽知她在胡言，却果然也安静的立于一旁，并未拆台。 桑琅的确是被新仙时报翻出，才知当初痴恋朱颜大将军之事。对于为何单单会忘记此事，他问过罗佑。只是罗佑也无法说清，他今日找来纤墨，便也是想查问一二。如此看来，可能真是情殇导致的忘却。 纤墨见他沉默，故作叹息道：“少年情事，不过皆是浮云，忘了也便忘了。仙帝以为的故交亦是场误会。” 桑琅冷哼不语。 纤墨不喜如此威压的氛围，告辞道：“六王爷定是公务繁重，我便也不多做叨扰。” 灵鸾却是极为不愿离开，她虽见着了桑琅哥哥，可话也未说上一句。然而她也不敢贸然现出原身，一来记得纤墨的叮嘱，可更为重要的是若是说出来此缘由，她也尴尬的紧。 桑琅却幽幽道：“纤墨仙君不再问问本王，凭什么撤兵？” 第40章 卖个彻底 “啊？”纤墨讶异。她心中生起丝探秘的兴奋，转而却瞧见桑琅那深不见底的眸光。她实是位胆小仙君，有些风险若能避开，她必是躲得远远。 是以，至纤墨唇边的话便为，“今夜来此，全为与六王爷叙旧。六王爷撤兵缘由，事关和谈，还是留待明日老君与星君在时，由他们探询较为合适。” 桑琅有丝被拒的恼意。他难得想闲聊一二，仅是觉着眼前的仙君有几分合胃口罢了。 有些风险，不是想躲便能躲过的。 灵鸾好容易等到此开口良机，不是为难以出口的情，而是为两肋插刀的义。她再顾不得纤墨叮嘱，冲口而出，“桑琅哥哥，你如何才能撤兵？” 此言一出，纤墨全身僵硬，这爱卖娘家的疯丫头，便是放在眼皮底下也不得安心。 让眼前镇定自若的仙君忽然慌神，桑琅饶有兴致的盯上灵鸾。 纤墨即知无法阻止疯丫头，便也不再多言。心中暗叹，事已至此，便只得随这疯丫头胡闹，最多当是渡劫。指不定又如年幼中毒之时的运道，因祸得福。 灵鸾深吸口气，缓缓走至场中。突然全身被白光笼罩，罗佑的剑柄往外拔出一寸，桑琅却处之泰然。 白光瞬间淡去，灵鸾现出真身，她压住激动道：“桑琅哥哥可记得我？” 桑琅眸中闪过丝惊异，“你是凤凰宫小公主？”他记得她，那是在他回妖界前夕，这位公主曾刻意出现在他面前。只是刻意与他寒暄的女子无数，他从不多加理会。 听闻桑琅哥哥还记得她，灵鸾激动按捺不住，“是，灵鸾许久未见桑琅哥哥，是以偷着前来一见。” 桑琅讥讽道：“见我？也是劝我退兵吧？你们仙界都是傻的吗？皆认为是本王故旧，皆可以来劝本王？” 灵鸾：“……” 他身边美女无数，自是瞧出灵鸾对他有情。桑琅转而邪魅勾唇一笑，“还是你凤凰宫公主，恋上本王，想留于本王身边？” 纤墨瞪大了眼，桑琅即便只存在六千年的记忆中，灵鸾便已打算卖掉娘家。如今如此诱惑，灵鸾那点子识大体怕是也荡然无存。 灵鸾呆滞片刻，热意上脸，垂首低低道：“不是，我是想，若是我能弄清桑琅哥哥陈兵缘由，或许能襄助一二。” 纤墨几乎扶额哀叹，如此快便着手卖娘家了。 桑琅兴味更浓，“哦，公主能如何襄助本王？” “不知桑琅哥哥为何陈兵？” “许是看上仙帝之位。”桑琅幽幽道。 灵鸾呆愣片刻，道：“是妖帝之位吧。” 纤墨松了口气，灵鸾还算记得那点子大体。 “那公主打算如何襄助？”桑琅也不辩驳。 “帝位之争，无非是最大程度的获取利益，并分配好利这些利益。如何分配好利益，涉及太广，我无法参言。至于如何获取利益，我倒能襄助一二。我能争取到仙界的支持，凤凰宫的支持。”灵鸾打小在凤凰宫中，所接授的教导品类繁多。虽不曾用心研习，但皆能说个二三。 纤墨咋舌，疯丫头到底是凤凰宫公主，居然懂些帝王之术。只叹，还是个卖娘家的疯丫头。 桑琅静默片刻，笑道：“公主有胆有识，本王佩服。” 灵鸾双眸瞬间闪亮，暗含羞涩。 桑琅唇角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道：“公主如此不遗余力的襄助本王，本王该如何酬谢你？” 灵鸾生恐桑琅看轻了她，语气中有丝焦急，“我从未想过要桑琅哥哥的酬谢。” “哦？” “桑琅哥哥在未忘大姐前，我与桑琅哥哥乃是至交。” “至交？”桑琅此问拖出九转十八弯的声调。 灵鸾脸越发臊热，垂首不敢与他对视。 “是吗，纤墨仙君？”他邪魅的瞧向纤墨。 等着渡劫的纤墨白眼暗翻，阅女无数的他然道看不出来。她淡淡点头，“是。” 阅女无数的桑琅，亦是阅人无数，早已揣度出纤墨如何的无奈。小霸王最喜踏上一脚的劣根还在，他笑道：“本王该罚，竟忘了至交。明日，本王摆上大宴，请四方朋辈前来相贺。” 灵鸾总算记起凤凰宫公主的身份。公主陷入敌营，仙界该如何恐慌，父王该如何震怒，边境该如何大乱。然而之前对她如此好的桑琅哥哥，定能听她进言，“灵鸾此次是偷着前来，是真心惦着襄助桑琅哥哥，还望桑琅哥哥为我隐瞒。” 桑琅佯作皱眉，“纤墨仙君怎么说？” 六王爷若真会听她所言，便不可能是有争帝位能力的王爷。纤墨莞尔，“我自是不愿灵鸾身份泄露。公主偷至此地，引凤凰王震怒，两界祥和不再。究其缘由，皆由我徇私庇护所致。各种罪名罗列之下，概日日受电鞭雷劈之刑，都无法赎罪，唉，那些刑法，想着还是怕的。” 纤墨的话旨在敲击那疯丫头，虽不指望能敲醒她。然而也需让她知道，她的胡为，不单是卖娘家，还是卖知交。 “纤墨……”灵鸾慌乱凝噎，她只想桑琅哥哥无事，从不曾想过带累纤墨。她愧疚不安，转而道：“桑琅哥哥，我任性受罚无碍，但绝不能让纤墨受此牵累。你会帮我隐瞒的，对吧？” 桑琅温柔而笑，点头道：“自然。公主冒险来此，只为襄助本王，本王怎可让公主陷于不义。” 温柔的桑琅藏下心思，他未想到今日能有如此收获。他知晓凤凰宫在仙界的地位，有这位公主在侧，仙界日后的支持，便是十拿九稳。然而此时他不易过早曝露此层关系，恰好顺水推舟而已。 灵鸾水光潋滟的双眸，凝视桑琅，眸中再无其它。 见将自己也卖个彻底的疯丫头，纤墨便是连哀叹的气力也无。好在，虽不知为何妖王爷愿意隐瞒下灵鸾身份，然而能暂时瞒下，便已可让她缓口气。 桑琅眸含缱绻深意，道：“公主心意本王知晓，亦是铭刻于心。接下来的和谈，本王自会有个交代。你且安心藏好身份，来日方长。” 灵鸾傻愣点头。 为证明自己愿给出交代，桑琅朗声道：“纤墨仙君，明日辰时，本王与你仙界使团细谈和谈之事。” 灵鸾身心恍若皆沐浴在粲然辉光之下。 也不知深不见底的妖王爷打何主意，纤墨面上佯笑道：“好。” 第41章 漫天要价 此番私见妖王爷，须与使团有个交代。出得王帐，纤墨便至太上老君大帐处禀告。 太上老君见着无赖小仙，气便不顺。又听她私自见了妖王爷，更是吹胡子瞪眼的斥责她太不着调。 明白事理的纤墨态度十分恭谦，言及此次与妖王爷私会，只为故交叙旧。不过，她已与妖王爷敲定下明日和谈时辰，其它和谈事宜，一切皆由太上老君做主。 此小仙君虽时常不着调，到底知几分高低。如今敲定出和谈时辰，正巧解决了他犯愁之事。太上老君便也挥挥手，放过了纤墨，只是那瓶子灵丹的气却还是有些顺不过。 有着小师弟一样性子的黑眼，在纤墨好说歹说的劝诱下，总算接下守住疯丫头，不许她踏出大帐半步的新职责。 灵鸾心愿既已达成，对纤墨安排再无异议。又恢复了往日讨巧卖乖的疯丫头模样，只为求得纤墨谅解。 纤墨虽绷了半天脸子，可到底是位心软的好仙君，耐不住疯丫头的软磨硬泡。在灵鸾的欢呼声中，暗自哀叹，爱卖娘家的疯丫头注定是她的劫。 翌日辰时，她与太上老君、司禄星君再次进入桑琅王帐。 王帐内再无昨日两列面色不善的妖军将领。只多出个不曾出现的温雅男子，不用说，定是参军文书之类。 见礼后，桑琅也不多做寒暄，直入正题，“让本王移兵也不是不可。然而本王十万将士徒劳奔波，却无法与我父帝交代。” 能谈便好，太上老君堆起褶子笑道：“不知六王爷要如何才能交代？” 桑琅沉声道：“北鲜城。” 在场仙家俱是一惊。 “仙妖两界划定区域时，北鲜城并未建立，本是无主之城。仙界抢占多年，我妖界也不予计较。如若将北鲜城划予我妖界，本王即刻退兵。” 划出领地，此乃万不能触碰的底线。太上老君急急摇头，“不行，不行，北鲜城乃我仙界一手建立，怎可拱手让出。” 原本便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之策。桑琅冷哼，“那本王为何退兵？” 讨价还价，乃司禄星君擅长之事，“六王爷在仙界游历多年，与仙界的关系远非妖界其他王爷可比，仙界愿为六王爷伟业出份力。” 今日乃正式商谈，桑琅再不似昨日的摆脸驳斥，只挑眉道：“哦？” “六王爷十万大军陈兵此处，应花费不少财力物力，我仙界可在财力上可辅助一二。” 桑琅似有兴趣的道：“怎么说？” 司禄星君竖起一根食指，道：“我仙界愿提供一百万仙币。” 桑琅哼声，“一百万仙币？区区一百万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司禄星君也不着急，“六王爷觉得多少合适？” 桑琅掷地有声，“仙币五百万，外加北鲜城三百年开采权。” 三百年开采权意味着北鲜城的玄铁矿将被妖界搬空，这至少能为妖界多添上百万套兵械装备。 纤墨估摸着，桑琅此次陈兵目的，无外乎妖界内乱，妖帝急需获得装备物质，而他则趁此在其中摸鱼。 肉疼不已的太上老君，忍不住插口道：“这要价也太高了些。” 司禄星君点头道：“的确，六王爷胃口不小。” 桑琅沉声，“仙币五百万多吗？” 司禄星君与太上老君对视一眼，似乎可以接受。 司禄星君沉吟片刻道：“仙币五百万可以承受，三百年开采权却是将北鲜城搬成空城，这无法接受。” 桑琅嗤道：“也不是白白要这三百年开采权，本王承诺，权利范围内，一来必保十万年内妖界与仙界无战乱，二来仙界若与凡界、魔界发生战争，妖界必当与仙界结盟。” 在场皆能听出桑琅的承诺是个巨坑。他的两个承诺，在本王权利范围内的前提下，毫无意义。直白而言，他若是做不成妖帝，约定则成一张废纸。 司禄星君笑道：“六王爷好手段，然本星君以为，六王爷才能卓绝，必能履行约定。不过三百年开采权太高，搬成空城的北鲜城，城民如何安居。五十年，或许可以考虑。” “一百年。” 司禄星君看向太上老君，太上老君面色有些难看。桑琅要的价码高，回报的却只是漂亮话。可眼下能让桑琅退兵才最为重要，桑琅要的价码是有些高，但仙界也不是不能接受。 是以太上老君犹豫再三，终是咬牙道：“六王爷要价太高，老头需向仙帝禀明后答复。” 桑琅面露微笑，“何时答复？” 太上老君确定道：“三日后。” 桑琅点头表示认可。 虽还要请示仙帝，但想来不会有何变故。纤墨内心雀跃，总算可以功成身退，嗯，还能竖起和谈功臣的旗幡，大肆吃喝一番。 可还未等她将画面补完，桑琅幽幽道：“本王还有一要求，本王欲请纤墨仙君去我王都做客。一来是尽故旧招待之仪，再来请仙君为我妖界多撮合些姻缘，哄我母妃高兴。” 纤墨一听呆楞，她实在不明白桑琅这样做的理由。但她直觉桑琅不怀好意，是以推辞道：“六王爷邀约本不该推，然而门内事务繁重。以后若有机会，定去王都拜会六王爷。至于六王爷孝顺，欲哄母妃高兴之事，我却无能为力。姻缘天定，非我能左右，六王爷恐须另寻它法。” 桑琅笑道：“太上老君，纤墨仙君门中事务会安排妥当，是吧？” 太上老君见纤墨面露祈求之色，也知道桑琅要求古怪，斟酌道：“老儿不敢揣测，不过仙界众仙皆各司其职，安排不过来也是有的。” 纤墨点头，“老君说的是，来日方长，日后定当拜访六王爷。” 桑琅面色忽而沉下来，“怎么，纤墨仙君看不起故交。本王可是看在故交份上，做出让步。既然纤墨仙君如此不领情，那条件再谈。” 这瞎话编的，还能再无赖些吗。 然此事若闹僵开来，新仙时报大概再得出篇和谈内幕云云。她求救的瞧向了一旁口舌厉害的司禄星君，只盼他能救她于水火。 第42章 插你两刀 此时，司禄星君有些为难，虽有收到纤墨请求，却唯恐无赖王爷发作。当真掀翻案几，找茬要价。 他斟酌道：“六王爷，待边境事了，再邀故交会合适些。纤墨仙君若和谈后便应邀前往，有做质子之嫌。” 无赖王爷不屑的上下打量纤墨，“质子？她这身份？若是公主，兴许还能说上一说。” 纤墨心中一跳。罢了，她孑然一身，不似疯丫头动则引发战乱，只当去妖界游历一番。 然而被妖王爷如此胁迫，她到底有些忿忿难平。纤墨讥道：“六王爷如此相邀，将和谈重责压于我身。我若再不去，岂不得担上阻挠两界安定的罪名。” 桑琅勾唇而笑，道：“凡间有言，为朋友两肋插刀。本王早已担上祸乱苍生的罪名，纤墨仙君便为本王这故交承担几分又如何？” 纤墨很憋闷，嘀咕道：“我倒想为苍生插你两刀。” 桑琅朗声大笑，“想插本王的刀可不少，纤墨仙君须得快些。本王等着纤墨仙君有此能耐之时。” 太上老君与司禄星君面面相觑，这故交是仇家还是仇敌。 小霸王最喜踏上一脚的劣根又起，笑得恶意，“本王一直觉得与纤墨仙君闲聊很是意趣，便是昨夜纤墨身边的侍女也颇为伶俐。纤墨仙君此去王都，会带她同去，对吧？” 纤墨断然拒绝，“不会。” 桑琅佯作遗憾道：“为何？” 纤墨蛮横道：“我就是不喜那丫头的伶俐，更不喜她拔萃姿容惹来侧目。” 桑琅蓝眸笑得流光溢彩，“纤墨仙君风华无双，与个小侍女计较作甚。” 纤墨嗤道：“六王爷怎忘了故交，从来度量小，爱计较。” 桑琅大方笑道：“好，故交喜好怎样，便怎样。”他原不过是逗弄纤墨一二。凤凰宫小公主乃是他的暗牌，时机未到，他怎能轻易让她曝与王都。 回到帐中，郁结的纤墨懒懒摊于椅上，告知灵鸾她须去妖界之事。 灵鸾不加思索，凑上前来，“我也去。” “不行。”纤墨被这疯丫头搞得身心俱疲，讥嘲道：“不如现在便公开身份？” 灵鸾呆呆的，“啊？” 纤墨不耐道：“和谈结束，你便赶紧与太上老君一起回仙界去。”她是抽风了，才将这疯丫头带到此地。 灵鸾撅嘴道：“你为何不回？” “你那桑琅哥哥，以你身份胁迫，我能不去？”说着便是憋闷。 “桑琅哥哥胁迫你，为何？”灵鸾自是不信。 纤墨没好气道：“我如何知晓，怕是想引你前去？” 灵鸾眸中有丝喜意。 这不单卖娘家，还将自己卖个彻底的疯丫头，纤墨实在无力，不想再多言。 心中执念一起，灵鸾笑意如何也掩不下，“你若是不想去，我去与桑琅哥哥说说，他不会如此不讲道理。” 纤墨瞧着那抹笑意刺眼，这便是常言道的，被卖了还帮数钱的那种。她不屑嗤笑，道：“他以前便是仙界小霸王，如今成了大霸王，你与他说理？” 灵鸾不服的辩驳，“仙界谁都能说他是小霸王，但你我不行。” 吃人嘴软的纤墨有些心虚，“那是之前。” 灵鸾乘胜追击，道：“我去与桑琅哥哥说？” “不用。”纤墨没好气道，这疯丫头想去见大霸王，当她不知。这一去，还不知又将啥卖了。认识疯丫头，算她倒霉。结交疯丫头，是她抽风。 她只得道：“其实吧，仙界我也呆腻了，正好去妖界王都看看。” 灵鸾一副鄙视的样子，“我就知道，不过是又想着与你那师父一样，到处逍遥自在。” “……”纤墨憋得险些没喷出一口老血。 还未待纤墨喷出血来，又险险被气出内伤。 灵鸾两眼放光道：“我与你同去。” 纤墨忍了又忍，终是冷冷道：“此番，是小仙不知天高地厚，偷带高贵公主潜入妖界。你若真执意要去王都，我也不拦。只是你我从此分道扬镳，再不认识。” 灵鸾亦怕纤墨沉脸，她讨好道：“好纤墨，是我错了，是我不知天高地厚。” 纤墨懒得再搭理她。 “我乖乖与太上老君一起回仙界？” “纤墨？” “仙君？” “仙君，我错了。” “仙君怎么说，小婢便怎么做。” 讨巧卖乖的灵鸾只暗自打定主意，待两界恢复祥和后，她定会以公主身份，光明正大的去妖界寻她，让她吃上一惊。 纤墨见好就收，先哄着凤凰宫小祖宗回仙界再说，她翘起二郎腿，闲闲道：“给本仙君捶捶腿，本仙君便不与你个小婢计较。” 灵鸾拿起靠枕掷了过去。 而后几日，太上老君与桑琅则敲定和谈细节，无非是将如何付那些仙币，如何交接开采权，何时退兵等等，写入契约。 使团凑数的纤墨，对这些钱权交易之事并不参言，只在末了，对桑琅提出要求，“我不愿与六王爷大军同去王都。” 桑琅沉脸皱眉，不悦道：“纤墨仙君想反悔？” 太上老君与司禄星君则紧张的盯着纤墨，生怕不着调的小仙君一个胡闹，惹得本以签好的契约无效。 纤墨瞧得明白，在这些大仙眼里，她一小小仙君的安危，与和谈成败相比，如若蝼蚁。 思及此，纤墨口气难免有些不忿，“我怎敢反悔，便是太上老君与司禄星君也不答应。对吧？” 太上老君与司禄星君有些讪讪。 桑琅却瞧得开怀。 纤墨道：“本仙君自由散漫惯了。与你们大军一同前往，一来不自在，再来，哪里是应邀为客，分明是被俘的样子。” 既然非去不可，那她便尽可能离蛮横的大霸王越远越好，更要离爱卖娘家的疯丫头远远的，他们都是她的劫。 桑琅大笑，道：“好，只要能得故交去王都做客，纤墨仙君想如何便如何。”仿若纤墨才是那蛮不讲理的小仙君。 纤墨暗叹，她果然只能做位不入流的小仙君。上位者随意换脸的能力，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第43章 可是打劫 虽仙界让步较大，然而换得妖军撤离边境，使团和谈使命也算达成，太上老君一行自是能荣归仙界。 荣归前，纤墨逼着灵鸾化身她的模样，随使团离开。 一来，诚然她只是位凑数的小使者，然而倘若突然消失在使团中，如此多仙侍的口该如何封。改日新仙时报便能再捕风捉影的爆出内幕，女仙君倾慕妖王爷风姿，转身投身妖界云云。 再来，那疯丫头在太上老君与司禄星君眼皮底下，总该老实些。只须疯丫头能回到仙界，日后再犯何事，便与她这小仙无关。 既然可不与那妖军同行，纤墨盘算着，不如趁机在妖界各处游上一游。待两界彻底恢复祥和，她再至王都见大霸王。如此一来，既不失约，也名正言顺。 纤墨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然而常言道，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还未等精于算计的纤墨去与大霸王辞行，大霸王便直接扔俩闷葫芦与她。美其名曰，为尽地主之谊，遣俩侍卫与她引路，并兼护卫之职。 纤墨瞧着眼前俩闷葫芦，暗自咬牙。十分怀疑大霸王真身与小师弟一样，是只狐狸。 忿忿的纤墨无法推拒俩看守，只得讨些小便宜泄愤。她无赖道：“小仙我一向手头拮据，此次妖界之行的花销，全仰仗六王爷的大方。” 妖王爷笑得开怀，应得爽快。这点子花销，他一堂堂王爷，如何看在眼里。 纤墨败走。 妖族大都不懂仙术，无法腾云。纤墨恰好愿领略妖界风情，以拖延入王都的时日。便寻了驾马车，开始边走边游的妖界王都之行。 俩闷葫芦——罗虎、罗年，一领前，一押后，虽冷言寡欲，却也还谨守侍卫本分。 妖界多深林，多瘴气，不过这点子瘴雾，即便无有黑眼在侧，纤墨也不放在眼中，是以很是逍遥的在车中看书看景。 一日，马车正于深林中行走。纤墨斜躺于坐榻之上，一手为卧在身侧的黑眼顺毛，一手抓书，正看得精彩之处，突然伴着马的嘶鸣声，车身急顿。纤墨不妨，身子猛然往前一栽，差点直直撞上马车前壁。 黑眼迅速起身戒备，纤墨则摸着鼻子掀开前壁车帘查探。 透过车帘与车窗的缝隙，只见马车正停于路中央。 一身黑衣的罗虎左手握缰绳，右手拿着他的青龙斧戟端坐马身。而他身前十丈开外，一双手提锤的莽汉拦于路中。细瞧之下，真身乃一野猪。野猪妖身后还跟有二十来个各具形状的小妖。 纤墨乐了，这初入妖界，便碰上了打劫的盗匪？ 果然野猪妖旁的瘦獐子说话了，“交出后面车马、财物。” 罗虎面无表情，只冷冷盯着前方，“让开。”冷肃威严。 白长至两万年岁，纤墨此生还从未遇见过打劫。她自是十分有兴致的玩上一玩，可不能让两闷葫芦直接动手毁了她的乐趣。 纤墨敛去周身仙气，丢下闲书，颇为兴奋的推开侧边车门。 原本押后的罗年，极为不满纤墨此举，阻止道：“仙……” 纤墨一个挥手，便将他禁了言。她缓步来到罗虎身前，而黑眼则快速窜在纤墨身旁。 小妖们骚动了。 “好漂亮的小娘子。” “送上门的压寨夫人呐。” “咱们这次赚大了。” “赶紧抢了。” 罗虎识趣，并未出言。 纤墨睁着圆眼，一派纯真样，道：“各位大妖，可是打劫？” 小妖们嗷哦的起哄。 野猪妖端着架子，状似气势的挥手示意安静。而后他满是横肉的脸堆上笑容，甚是有礼的样子回道：“只是想请小娘子上山寨做客。” 纤墨坏心的装无知，道：“你是谁？为何请我去做客？” 野猪妖清清嗓子，道：“吾乃云巅山寨三当家朱武，素来好结交四方朋友。如今见小娘子及侍卫仪态非凡，想是身份贵重，是以愿结识一番。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这般拿腔作调惹得小妖们哄笑连连。 纤墨笑得狡黠，“你不过一山寨莽夫，身份贵重的我为何要结识你？” “三当家废什么话，抢了就是。” “三当家何时如此文绉绉的。” “抢了抢了。” 野猪妖憋出一丝恼意，道：“我诚心相邀，小娘子最好识抬举，否则别怪我这帮小妖们，让你们走不出这云巅山。” 不过几千年修为的野猪妖，纤墨笑得张扬，道：“若是诚邀我做你们的大当家，我兴许可以考虑一二。” 野猪妖顿时瞪大两只铜铃眼，怒道：“你这小娘子好不识趣，本当家好生请你不去，偏生喜欢绑着去。小妖们，动手！” 小妖们嗷嗷的叫着冲上前来。 罗虎驱马上前，将青龙斧戟往纤墨身前一拦，冲着这些小妖们便是一声虎啸。 小妖们竟被这吼声震的浑身哆嗦，再不敢上前。更有胆小的，隐有放下兵器之势。 纤墨暗叹，大霸王霸道蛮横，手下亦是粗鲁彪悍。此侍卫虎威甚重，她自可做一做老虎背后的小狐狸。 这帮小妖们如此不中用，野猪妖更是恼羞成怒，提着双锤向罗虎冲来，罗虎则催马挥戟迎上。 青龙斧戟长，野猪妖的双锤还未挥至罗虎身前，罗虎的斧戟便已直指他的胸膛。野猪妖用左锤挡开，斧戟与铁锤撞击得火花四溅。 两方较力之时，野猪妖的右锤球体突然飞出，攻击罗虎身下之马，原来此锤的球体有铁链与锤柄相连。罗虎奋力挑开左锤隔开，顺势再劈。 道路狭窄，骑在马上多有不便，罗虎腾身飞起，与野猪妖斗在一处。两妖手握皆是重器，你锤我劈的斗了十来个回合，野猪妖显是气力不济，动作缓慢了下来。 罗虎斧戟却越挥越快，刀斧划伤了野猪妖的臂膀。戟尖直指在他胸膛之上，野猪妖再不敢动弹。 后面一帮小妖们皆噤若寒蝉，畏畏缩缩。 纤墨满意的踱步上前，对着不敢动弹的野猪妖得意道：“如何？我可当得起你们的大当家？” 第44章 狐假虎威 听闻纤墨此言，野猪妖气性上涌，顾不得胸前戟尖，挥开斧戟摆出再战模样。 想做大当家的纤墨抢言道：“慢着，本大妖此次出门只为游玩，打打杀杀有伤雅兴。适才瞧着三当家也有些本事，既然三当家之前想请本大妖至山寨做客，那本大妖便勉为其难，去见识一二？” 说来惭愧，两万岁的她却依然见识浅薄。劫匪山寨是怎生模样，她此生还未曾见过。如今趁此机会，正好长长见识。待日后回到师门，也能对见识浅薄的二师兄与小师弟作一番教导。 野猪妖呆了。 小妖们愣了。 两侍卫急了。 山寨情况不明，万一有个闪失，他们也只得提头谢罪。罗虎急道：“仙……” 纤墨又是一挥手，粗鲁彪悍的罗虎亦被禁了言。她不耐道：“先什么先，先前之事再说，本大妖此时要去山寨做客。” 野猪妖与獐子妖面面相觑。 獐子妖躬身上前，怯怯道：“小妖们眼拙，冒犯大妖，还请大妖们恕罪。” 纤墨端着架势，提高声量，冷声道：“怎么，不欢迎本大妖。” 瘦獐子陪笑，“哪能，大妖身份贵重，乃是贵客。” 纤墨不容他多言，“那带路吧。” 瘦獐子为难的看向野猪妖。 一听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侍卫、被宠坏的贵族小祖宗。当我山寨的大哥、二哥与几百小妖是摆着看的。野猪妖暗哼，自己找死，怪不得我老朱。他立时咧嘴陪笑，转而着侧身伸手让路，用极尽讨好的口气道：“大妖请。” 野猪妖的两大獠牙，配上堆笑的横肉，纤墨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上山的道路蜿蜒崎岖，自是不便驱赶车马。然而如此多的小妖，自有用处。纤墨与黑眼舒适的坐在车舆中，如乘轿般，由众小妖抬着走。 冷着脸的罗虎与罗年则牵着马，释放威势震慑小妖。 小妖们个个诚惶诚恐，不敢异动。 野猪妖与瘦獐子在前侧方小心引路。 “大妖这是打哪来？如何称呼？”有几分机灵瘦獐子讨好道。 “本大妖名唤季风。”纤墨随口即将二师兄的名讳借来一用。 野猪妖哈腰陪笑，“原来是季大妖，季大妖到访，我等不可失了礼数。”也不等纤墨回应，冲一小妖嚷道：“还不快去通报大当家摆好宴席。”那被嚷的小妖窜的那叫一个快。 她即敢来，便不带怕。大霸王与她俩护卫，若不派上用场，岂不有些糟蹋。纤墨似笑非笑道：“可是报与你们大当家再战？” 野猪妖心头一跳，打着哈哈道：“哪敢。哪敢。” 纤墨并不驳斥，点头道：“不敢就好。” 不过一炷香功夫，便见不远的山坳处建有十多处大小不一的房舍。 黑猪妖笑道：“到了到了。” 山寨寨门乃石头所砌，正中挂有匾额，上书云巅山寨四字。原本有几分厚重感的寨门，被四个歪七扭八的大字，生生降了格调。 寨门前已有几十个小妖喽啰林立于外，一副战斗模样。 纤墨笑着对野猪妖道：“这架势是还想打上一打？” 一旁的瘦獐子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咱们这云巅山寨素来客少。但凡有生客上门，这些没见识的小妖们皆要至寨门前瞧上一瞧。” “是吗？”纤墨的声调拖得九转十八弯。“那你们大当家呢？是否也在这瞧上一瞧之中？” 野猪妖被纤墨的语调拖得心颤，面上却陪着小心笑道：“大当家自是在寨厅摆宴等候季大妖。”而后又朝那些小妖们怒吼，“还不赶紧列队相迎，一点规矩也无。” 小妖们闻言，极不情愿的立在寨门两旁，毫无站姿，毫无队形。 进入寨门乃一空旷场地，几十丈开外的正前方建有座大大的方型木殿，定是野猪妖所谓的寨厅。 纤墨一行才将将走至场地中间，四周便围上嗷嗷叫的数百小妖。 抬车舆的小妖将车舆往地下一丢，四散开去，融入在包围圈中。 野猪妖再无适才讨好模样，一脸自得的提起双锤，立在小妖们身前。之前丢失的颜面，他必要千倍讨还。 被丢下的车舆，将纤墨颠的屁股生疼。她摇着头，缓步而出，啧啧叹道：“原本只想做客，如今只能做大当家了。” 此时，寨厅门前出来位身披黑甲、手拿大刀、体格格外高壮的中年男子，领着群小妖在门廊前站立。朗声叫道：“听闻有个厉害又漂亮的小娘子来我山寨做客？” 那中年男子真身是只黑熊妖，这行头架势，想来是山寨大当家。 “可我山寨从未有过漂亮的娘子做客，不如留下做压寨夫人吧？”黑熊妖高声嘲讽。 四周小妖哄声应好。 罗虎罗年并列，立于纤墨身前，一副防卫姿态。 身前有两虎威甚重的侍卫，纤墨安心做老虎身后的小狐狸。她笑得张扬，“若是大当家的位子，我倒是极愿意做的。” 黑熊口舌上拙笨，当即沉脸道：“小的们，将那小娘子与本大王捉来。” 一众小妖们齐声应是，试探着围攻上来。 老虎身后的小狐狸闲闲道：“两位悠着点，上天有好生之德，别将小妖们打死了，怪可怜的。”伸手为一旁低吼的黑眼顺了顺毛。 黑眼虽好战，可亦是条忠心的好犬，主子的安危胜于一切。它双眼凶狠的盯住黑熊，守在纤墨身旁戒备着。 不多时，两侍卫与小妖们交战在一处。 两侍卫一个使斧戟，一个使双刀。小妖们才将将靠近，便被一阵阵气流横扫于地。 老虎身后的小狐狸恍若感同身受，不住抽气附和，叹道，“当真可怜。” 转眼间，场中只剩下三四个看似有点本事的头目与两侍卫在激战，当然亦包含那野猪妖。 两侍卫战术配合极为默契，生生将他们单个的战斗力提高了三四倍。不过五六回合，原本的包围圈中，只剩纤墨一行还直直立着。满场皆是横七竖八的躺着，低低痛呼的小妖们。 黑熊妖显然未料到两侍卫的战斗力如此之强，有些目瞪口呆。 满意的纤墨再次得意挑衅，“如何？大当家的位子，该是本大妖的？” 黑熊妖暴怒，怒吼着，提着大刀腾身而起，向着纤墨冲来。 第45章 做个寨主 原本安心做老虎身后的小狐狸，见体格硕大的黑熊妖跳的老高，玩心大起。在罗年腾身拦住之前，腕上的流金索已缠在黑熊妖脚上。 只见半空中，那大黑熊硕大身躯猛地被拉扯下来，重重扑倒于地。将离纤墨两丈远的地方，生生砸出个大坑，扬起一阵泥土。 黑熊妖撞地的响声，听的纤墨忍不住缩了缩脖。她坏笑道：“如此大礼参拜？本大妖还有些不习惯。” 灰头土脸的黑熊妖大怒，他何曾吃过如此大亏。撑地便欲跳起，可两只被缚住的脚，却犹如绑着千斤重石，扯着他再次扑到于地。 纤墨笑的开怀，“够了，够了，别再行此大礼。” 抱着右腿、倒于地上的野猪妖懊悔不已，他今日出门忘了观星看历，惹此煞星上门。 纤墨的目光落在寨厅前的那群小妖身上。 其中一瘦猴妖几个起跳，窜上前来，未等罗虎拦下，他已立于黑熊妖身旁，躬身道：“恭迎大当家。” 是只审时度势的好猴妖，纤墨甚是满意。 纤墨再度笑吟吟的紧盯黑熊妖，定要他亦如此审时度势。 黑熊妖却面有怒色，怎会依从。一旁的猴妖轻斥，他才不情不愿的拱了拱手，而头却依然别在一旁。 能低头便好，她无意要他臣服，纤墨含笑扫过全场。 小妖们皆是低头垂目，畏畏缩缩的就地而跪。 纤墨满意了。她撤回流金索，趾高气昂领着众妖，走入寨厅。 寨厅中，纤墨端坐于正中漆黑大椅之上，身旁立有两始终肃色侍卫，再兼黑眼卧于脚旁。身前三位当家依次排开，后面跟着几百妖匪跪满大厅。 瞧着身前的三位当家，猴妖面色恭顺，黑熊妖怒气未消，野猪妖愧疚忿忿。 纤墨心中极是自得，她清清嗓子，端着威严道：“云巅山寨有此规模，全仰仗几位当家。本大妖初来乍到，还需各位鼎力相助。是以本大妖决定，各位当家们位次不改，大当家还是大当家。” 此言一出，三位当家当即愣住，互相偷眼瞧着彼此，皆在各自眸中瞧出丝喜意。 可还未等三位当家喜意保持片刻，纤墨又坏心道：“本大妖为寨主。” 她虽未开创一代宗门，却也成为一寨之主。 三位当家瞬间喜意消退，各有神态。 瘦猴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黑熊妖怒目圆瞪，几乎欲跳起拼个死活。 野猪妖则一脸丧气。 “大当家，如何？”纤墨对着黑熊妖笑道。 未曾想，猴妖拱手正色道：“云巅山大当家飞霆见过寨主，谨遵寨主安排。” 这瘦猴妖才是大当家的，纤墨暗叹走了眼。是了，他一直处在上首位置，不过他的体型与壮硕的黑熊妖放在一处，的确容易忽视。更重要的是就修为而言，他比黑熊妖，不，是比野猪妖都低个千年。 由此可见，瘦猴妖胜在城府。 纤墨含笑道：“嗯，大当家，便由你为本寨主引见各位小妖吧。” 瘦猴妖领命，道：“本寨共有四百多号妖。其中四位寨主，十八位头领。先由十八位头领带领所辖小妖，依次与寨主拜见？” 纤墨微微颔首，一众小妖依次上前见过，大多礼仪敷衍。她亦不在意，原本也只为长长见识，走走形式。待回师门后，有可炫耀之处。 形式走完，她立时遣散众小妖，只留三位当家在厅中回话。她不过门中一便宜弟子，哪里习惯领数百妖众，是以，留下几位问话足矣。 云巅山寨建寨已有数百年之久，山中四位当家，除去眼前的三位外，还有一位四当家陌路在附近的七川城做酒楼掌柜。 山寨打劫有规矩，只夺财物不伤性命。 不伤性命，所犯之罪责不够引起官差围剿。开酒楼乃正当营生，不但能为山寨提供物质供给，还是收集消息最好的据点。 纤墨暗忖，这群山贼倒不是莽夫，看得还算长远，山寨存在数百年有一定道理。 如今她挂名此寨寨主，须得颁布寨主令以示其威。虽不清楚山寨寨务，可纤墨乃月神亲传，只挂名不做事是师父绝学。她端着架子道：“大当家将本寨打理的很好，以后寨中事务还交由大当家打理。” 猴妖飞霆起身应是。 纤墨示意他坐下，“之前的规矩照旧，只是本寨主今日再加一条规矩，不准再做强抢女妖之事，否则寨规处置。” 野猪妖朱武一直不忿，找茬嘟嚷道：“不抢，大哥何时才能取到夫人。” 纤墨冷声道：“不管何时娶到，此规矩必须遵守。” 三位当家参次不齐的应是。 纤墨也算颁过寨主令，好歹耍了耍寨主的威风，有些自得。 寨务她不擅长，闲聊她最拿手。是以纤墨丢开寨务，道：“大当家虽然清瘦，但也生的仪表堂堂，更兼有经营山寨如此大的家业，为何需用抢娶？” 不忿的朱武嘴快，嚷嚷道：“谁让大哥痴恋泽如山的辰星，别的都……”还未说完就被飞霆瞪了一眼，嘟嘟啷啷却也不再说下去。 纤墨最是乐看此种情路艰难的戏码，颇有兴趣道：“辰星不喜大当家？” 飞霆脸有些涨红，“寨主别听三弟胡说。” 能将城府深的大当家逼出红晕，纤墨了然，戏谑道：“你不喜辰星？” 飞霆脸已红透，再不回话。 纤墨坏笑着对朱武道：“原来是单恋？” 朱武点头表示一语中的，换来飞霆瞪眼，唐熊鄙视，立时收色。 纤墨追问道：“你们为何没去将她抢来？” 朱武忍了又忍，到底还是藏不住话，哼道：“大哥要那丫头心甘情愿。” 城府深的大当家还用情极深，纤墨颔首。顿了顿，道：“二当家与三当家的夫人可也需抢娶？” 不忿的朱武掩不住的得意，“不用，二哥的夫人与他青梅竹马，而我的夫人个个钦慕我，个个争抢我。” 如此样貌，还个个钦慕，个个争抢，莫非妖族嗜丑。纤墨自是不信，道：“三当家有很多夫人？” 朱武得意的短尾巴几乎都要显出来摇上一摇，昂首挺胸，道：“七位。” 纤墨沉声，“可是抢来？” 得意的朱武瞬间僵硬，辩解道：“不是，不是，她们原本便是山寨中女妖。” 纤墨冷眼扫向飞霆。 飞霆点头，“三弟性子好，很得山寨女妖倾慕。” 见识浅薄的纤墨，本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并不追究，只唬道：“若是下次再敢做抢女妖的事试试，定将你扒皮抽筋，也省得你那些夫人成日抢个负心汉。” 朱武撅嘴嘀咕，“头次抢，还抢了个煞星，我这霉倒的。” 煞星纤墨闻言笑得开怀。 第46章 你们犯上 见识浅薄的纤墨既已逞够寨主威风，便也挥挥手，让众当家该干嘛干嘛去。 俩闷葫芦侍卫总算找得机会劝谏。罗虎低声问道：“仙君，我们何时上路？” 成为山贼总归不是什么体面之事，若是师父知晓，少不了一顿挂落。既然如今已然见识过劫匪山寨，于是纤墨很给面子的道：“明日。” 俩侍卫皆是松了口气。 仙君喜玩闹，不知世事险恶，他们做侍卫的却不能不知。适才仙君逞威风，逞的欢快，可面无表情的他们，紧绷的心神何曾松懈半分。 到底是几百年的山匪基业，怎容你说夺便夺。满厅小妖，面上叩首，谁是真心臣服？更遑论猴妖离去前，眸中闪过的阴狠之色，让他们难以心安。 有道防不胜防，还是赶紧离开此山寨为妙。 六王爷虽然蛮横，然送的俩闷葫芦侍卫却皆不简单，他们的焦虑亦着实准确。 三位当家退出寨厅后，立即找了个方便说话之处。 怒气未消的黑熊妖拍着桌，愤懑道：“大哥，为何不让我再战。” 一旁的野猪妖不屑道：“你打的过吗？” 黑熊妖愤而起身，怒道：“若非你将那煞星引上门，大哥怎会将山寨拱手想让。” “我如何知道那是个煞星。”野猪妖梗着脖子道，“你不也披挂上阵，欲将他们拿下。还不是打……” “够了。”猴妖沉声打断。此时他脸上再无之前谦恭，而是威严中带着狠厉。 愤怒不已的黑熊妖，圆眼怒视着野猪妖狠狠坐下。 “那丫头绝非泛泛之辈，她手下的俩侍卫你们已经见识过了。不说那法器，倘若二弟直接与他们交手，怕是亦讨不到便宜。” 黑熊妖面上不服，却也知大哥说的是事实。 “更何况那丫头身边还带着条威猛的大犬。那黑犬的威厉眼神，便是我也无法与之对视。”也不知什么来头，若非抢了他的寨主之位，他定好生款待。可如今，他只得下狠手，毁魂灭迹。 “大哥都无法对视，什么犬，这么厉害？”野猪妖惊异道。 猴妖沉脸点头，“是以，我们只能智取。” 大哥的主意从未出错，野猪妖颇为兴奋的道：“怎么做？” 黑熊妖亦前倾身躯，目光期盼的盯着猴妖。 “早前老四弄来的枯树瘴，如今正好派上用场。”猴妖双眸狠辣道。 枯树瘴乃无色无味，待发觉中毒后，毒雾早已融于体内，不但能将躯体化为灰尘，便是魂魄也如烟云般消散。 野猪妖惊呼道：“枯树瘴，那么个小娘子……”可他对上猴妖的眼神后，再不敢往下说。 “你如此多夫人，还惦记个小娘子？”黑熊妖嗤道。 “胡诌什么。不过看着是个小丫头而已。”野猪妖最终咬牙，“我听大哥的。” 三位再无异议，当即着手布置复仇之事。 深夜，夜梦正酣，守在纤墨床边的黑眼发出戒备的低呜。 纤墨缓缓睁开眼眸，眸中隐有愉悦之意。想必那几位当家不甘心，趁夜偷袭。也不知那俩闷葫芦能否招架的住，若是不能，嘿嘿，她正好脚底抹油，遁走。 她蹑手蹑脚的出得外室，便见守在外室的两闷葫芦，早已占据有利位置，手执兵械的全戒备着。 见着她出来，皆欲行礼。纤墨讪讪，轻竖食指，示意噤声，她凝神倾听屋外动静。 此时，枯树瘴从屋角冒出。 瘦猴妖从来算无遗策，只可惜他亦是见识浅薄，算漏了黑眼。 黑眼乃上古凶兽，最好吞噬邪祟毒瘴。此类无色毒雾，它却是瞧得清楚。只见它狗嘴大张，这种无色枯树瘴便尽皆入它腹中。 半晌后。 “大哥，屋内毫无声息，应是枯树瘴起了效果。”门外是野猪妖按捺不住的亢奋声。 “再等等。”瘦猴妖慎重道。 再片刻后。 “大哥？”这是黑熊妖的声音。 “嗯。”瘦猴妖点头。 未几，房门被踢开，首当其冲的便是黑熊妖。可惜他还未看清屋内状况，便被等在门内的罗年双刀当胸劈下。他慌忙提刀去挡，却只挡住双刀中的一只，另一刀直入他的肩膀。黑熊妖粗壮的手臂尽乎削下，踉跄后退。 与此同时，罗虎亦是腾身跃过门口的黑熊妖，青龙斧戟直对着他身后野猪妖而去。 野猪妖亦是一惊，全力抵挡，只堪堪抵住他的斧戟。 本已胜券在握的罗年，突然被一注光芒笼罩。 未免误伤，早已隐去身形的纤墨定睛之下，此光来自站立在院中的猴妖手中。他手中高举着一金色圆镜，正直射罗年。 光束中的罗年，双刀落地，骨骼不断突起，野兽般的痛呼从他口中发出。 而一旁的野猪妖昨日之伤本就未好，被罗虎力连续劈砍，连退了七八丈。 罗虎并不追击他，而是双足一跺，青龙斧戟直奔猴妖而去。 猴妖修为本便不高，那吃得起罗虎全力扑杀。还未将金色圆镜转至罗虎身上，已被罗虎斧戟指在喉头。 黑熊妖与野猪妖急喊：“大哥。” 然罗虎得戟尖往里稍移，离猴妖喉头一指处，鲜血顺着戟尖滴淌。即便猴妖为抬手阻止俩当家的搭救，那俩妖也再不敢动弹。 而另一侧，罗年体内骨骼不断爆出，发出咯咯响声。未几，罗年已完全兽化。 兽化的罗年体型巨大，轻摆巨尾，目露兽光，呲牙咧嘴，冲着眼前的几位当家与罗年发出低低呜吼。 罗虎感知到兽化的罗年已无意识，他轻转身躯，将猴妖推置在身前，紧盯罗年动作。 猴妖此刻已然腿软，“我，我，撤咒。”他说的结结巴巴的，只微动着嘴唇，生恐引得兽化的罗年冲将过来。 若非见罗年被他用法器制住，罗虎又岂会挟持与他，他亦是从喉头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嗯。” 正当兽化的罗年发出震天吼声，欲扑向离他最近的猴妖时。 猴妖及时将金色圆镜的光芒再次对准罗年。 罗年在光照下，止步不前，片刻后，罗年骨骼再次变化，成为人形。 猴妖瘫坐于地。 观战结束，老虎身后的小狐狸现出身形，缓步走出屋外。她扫了圈院子的几位狼狈当家，笑得惬意。缓缓道：“你们是要犯上？” 第47章 犯上者斩 廊台上，摆放着张大椅。纤墨歪斜的坐在椅上，手里拿着猴妖所用的金色圆镜，轻轻敲击掌心。 该说侍卫勇猛，还是山匪无能呢。老虎身后的小狐狸似笑非笑的瞧着眼前的几位当家。真是有些失望，原本还是打算趁机脚底抹油来着。 被绑的三位当家一脸颓败，蔫头耷脑的跪在院中。即便是喜怒于色的黑熊妖，也再露不出之前一直保持的愤怒之色来。 寂静的夜色中，那金色圆镜拍打掌心，发出清脆的啪嗒声，直击三位当家心头。 纤墨笑的惬意，道：“罗虎，按规矩犯上作乱，如何处置？” “处斩。”罗虎简洁明了，但声音在院中尤为清晰。 被捆的当家身后，立着些小妖，乃是三位当家亲信。原本是听从调遣前来复仇，闻言立时跪倒高呼寨主饶命。 纤墨笑吟吟道：“大当家，你说呢？” 猴妖虽是狠厉，却亦重情义。既然枯树瘴也不能弄死他们，他认栽。他狠声道：“他们皆是听我命令行事，寨主若要论罪，斩了我便好。” 黑熊妖最是憨直，从来以大哥为马首。嚷嚷道：“大哥，今夜之事乃我们兄弟共同商议所定，我们兄弟理当共同进退。” 野猪妖只垂首撇嘴不语。 是只怕死的野猪妖，纤墨含笑道：“三当家，你也想与大当家、二当家共同进退？” 原本装隐遁的野猪妖，有些尴尬的看看身边弟兄，再抬头瞧瞧纤墨，嘟囔着。在不清晰的嘟囔声中，勉强听出一字，“是。” 还装硬气，纤墨笑得畅意，“既然三位当家兄弟情深，本寨主便成全了你们。” 野猪妖瘫坐后跟，他还能改口求饶吗。 另外俩位当家则一脸灰白之色。 片刻后，纤墨懒懒道：“当然本寨主心善，一向不喜杀生，处斩便免了吧。” 三位当家闻言，总算大松口气。 纤墨抚摸着身边的黑眼，半晌后方道：“只是如此大罪，轻罚不成规矩。本寨主便夺去你们的修为，以示惩戒。”她说的缓慢，却字字清晰。 俩闷葫芦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瞧出了对方心声，这仙君实在蔫坏。 在强者为王的山寨中，三位当家修为若被夺去，那还不如直接斩了的好。 猴妖与黑熊妖脸色僵硬难看。 野猪妖则再忍不住，叩首大叫：“寨主饶命。寨主饶命。” 纤墨闲闲道：“本寨主已饶你们不死。” 早被吓得脑中空白的野猪妖，哪还能想出辩驳之语，只知道边叩首，边嚷嚷着饶命。 纤墨笑吟吟道：“本寨主偶尔路过此地，原本只打算上山见识一二，明日便离开此地。可你们偏要不断生事，真是自己找死，本寨主也只好成全。” 三位当家闻言，脸色更为难看，灰败中夹杂着懊悔。 纤墨正瞧着他们的难堪与煎熬有趣之时，几声尖利的饶命声刺破了黑夜。 几位妇装打扮的女妖，跌跌撞撞的跑来，跪至几位当家的身后，哭着叩首求饶，“寨主饶命，寨主饶命。” 纤墨皱眉，她最不喜哭闹。 虎威甚重的罗虎，很懂眼色，喝道：“放肆，寨主身前，怎能容尔等叫嚣。” 虎压之下，女妖们的脖颈仿若突然被一只手扼住，再出声不得。 带着侍卫果然霸气，使使脸色，几位女妖的破音便被止住。纤墨很是满意，她道：“你们是？” 几个女子又哭哭啼啼的抢言，虽吵吵嚷嚷一片，然而纤墨大致听出，几位皆是当家的夫人。 “那几位夫人说，犯上作乱，如何处置？”纤墨头痛道。 几位女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位稍显端庄的女妖被推出应答。她俯首道：“我们当家的有错，不该犯上作乱，求寨主看在他们初犯上，从轻发落。” 这女妖倒是懂事，直接认错。 纤墨斜着眼，转着手中的金原镜，嗤笑道：“若是本寨主平不了乱，几位当家又该如何发落本寨主？” 那女妖咬牙叩首，“是我们当家的错，求寨主开恩。”连带着其余女子跟着哭哭啼啼的求饶。 虎威甚重的罗虎再次喝止了眼前的啼哭。 到底是妖王府侍卫，调教的好。纤墨满意，沉声道：“夫人说，如何罚？” 那女妖斟酌半晌，咬牙道：“杖两百！” 纤墨挑眉，冷哼。 “五百！” 只为见识山寨的纤墨，本也不打算重罚立威。她假作沉默半响，点头道：“好，本寨主今日便瞧在几位当家夫人的面子上，罚三位当家的，棍杖五百。由后面的小妖，立刻执行。” 小妖们战战兢兢的将三位当家压在凳上，正要挥棒，纤墨闲闲的提醒，“罗虎、罗年，盯好了。谁要敢轻打一下，你们便打他十下。” 两侍卫重重应是。 小妖们深恐受罚，憋足劲的将棍棒挥在三位当家的屁股上，起初还能听到几位当家的闷哼，后来便再无哼唧，唯有棍棒打在屁股上的噼啪声，以及女妖们低低的抽泣声。 在小妖们数到三百下时，纤墨到底还是喊了停。她沉声道：“后面两百下记着，若是以后再犯山规，那便追罚余下两百杖，并夺去所有修为，决不容情。” 女妖们齐齐谢恩。 纤墨挥挥手，大发善心的让小妖们将几位当家的抬走上药，对着忙乱后空空如也的院子，她笑问罗虎：“如何，本仙君这寨主当得可有些模样？” 罗虎面无表情的称是。 纤墨摇头叹气，对着俩面瘫侍卫着实无趣，她着实有些等不及回去与二师兄、小师弟斗嘴了。 既抹不了油溜走，纤墨也只得在两闷葫芦的护卫下，依约离开山寨。当然那什么金圆镜，在问清猴妖使用之法后，纤墨便不客气的笑纳了。此镜不过玉佩大小，挂在她腰间点缀正是合适。 云巅山的众妖们在煞星一行离开后，欢腾一片。 众妖们如逢喜日，开宴欢庆。便是趴在床上的三位当家，也顾不得屁股疼痛，趴在一块，喝了个一醉方休。 第48章 风流王爷 出得云巅山寨，俩闷葫芦深恐蔫坏的仙君再玩花样，只想早早摆脱此烫手差事。是以赶路速度，较之前快了一倍。好在纤墨造出云榻，否则依此速度，她的骨架非颠散了不可。 然而纤墨是宽待下属的好仙君，自不与俩闷葫芦计较。不过为弥补赶路的颠簸之苦，途径的任何集市，她皆尽可能的闲逛，也不管身后的俩闷葫芦是何等不乐意。 既然此行花销全仰仗大霸王，纤墨一路买的颇为肆意。瞧着俩闷葫芦默默付钱时的黑脸，她花的越发愉悦起来。 如此游历半月，纤墨一行进入定阳城。过了此城，再往前走，便是王都。 俩闷葫芦暗喜。总算快摆脱此烫手差事。 纤墨郁结。怎能如此快的抵达王都。她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在此城多蹭两日。 定阳城到底紧挨王都，无论是街道的繁华，还是酒楼客栈的规格，皆远高于之前城镇。 主街上，一座三层高，典雅气派的茶楼，格外引人注目。 纤墨一行将将走近茶楼，便能听见茶楼内，不时曝出阵阵惊叹之声，想来是说书之地。 从小听老路头说故事长大的纤墨，素来对说书有种亲切之感，于是她三步作两步的踏入茶楼。正厅此时早已座无虚席，小二殷勤的将纤墨一行引入二楼侧角的座位。 台上说书的，乃一白发老先生，正手执折扇坐于书台之后。 “……两月前白毅小将军领兵西北平叛，却连吃两次败仗，最终被叛王戎北围困于临宇山，如今生死不知。消息传回王都，引得多少为之倾心的姑娘暗自痛心，其中便有那王都四美之称的苏曦悦。” 美女英雄的悲情故事，纤墨颇感兴趣。 “却说这苏姑娘出生显贵，其父乃王都大司徒。苏司徒虽为一介文官，可其女，苏姑娘，却不喜笔墨，只好弄剑。苏司徒对这娇憨顽皮的小女最为宠爱，更不惜一切代价延请名师，只为哄其欢心。” “在苏家精心教养之下，苏姑娘越大越是气度高雅，娇艳奇美。加之苏姑娘自幼习武，两把蝶双飞剑更是使得风姿绰约。在十年前的王都赏围宴中，一举夺下王都四美称号。自此苏姑娘声名远播，对苏姑娘趋之若鹜的王孙公子不胜枚举，然而那苏姑娘眼中心中，却从来只有白小将军。” 茶客们爆出羡慕之声。 老先生待场下安静后，道：“自白小将军被困失踪的消息传回，苏姑娘并不似一般爱恋中的女子，躲在家中茫然垂泪，竟暗自筹划起，自行去临宇山解救白小将军之事，可谁知，” 老先生端起茶盏，缓缓喝了一口茶，目光扫视了一圈场中眼巴巴等着下文的茶客，道，“谁知她才出得王都城，即被家中发觉。苏司徒知晓后勃然大怒，当即派遣府中精卫将其追回。为防止苏姑娘再生它念，苏司徒不但将苏姑娘禁于家中，还放出欲为苏姑娘找寻良配的消息。” 嘈杂顿起。茶客们或惊叹苏姑娘果敢，或为苏姑娘扼腕叹息，或揣测白将军是否身死。 待嘈杂声平息，老先生道：“这王都四美，苏姑娘要寻夫婿的消息一出，以往曾爱慕苏姑娘的世家子弟，仿若拨云见日，纷纷上门求娶。苏司徒家门庭若市，门槛被生生踩低了几分。便是我妖界二王爷，桑都也递出求娶苏姑娘为妃的意愿。” 茶客们发出惊叹之声。 老先生手中折扇哗啦打开，“苏姑娘是选择世家子弟，还是选择二王爷，更或是再次筹谋营救白小将军。且待明日老儿揭晓。” 被悬念吸引的茶客们，发出一阵重重叹息，更有茶客嚷嚷着要听下文。 老先生却含笑起身谢场，转身退入后台。 嘈杂再起。茶客们纷纷自行琢磨起故事终局。 有声音道：“若我是苏姑娘，选的定是二王爷。” 立时有嗤笑反驳的，“苏姑娘心中只有白小将军，自然是去寻他的好。” “白小将军兴许已经……” “呸呸，白小将军定能凯旋。” “哼，待他凯旋时，苏姑娘指不定已成王妃。” 茶客们吵成一片。 纤墨亦有些兴致，她低声问一侧的罗虎道：“你说你们二王爷是喜欢苏姑娘的家世，还是美貌？” 谨守职责的闷葫芦，一贯的面无表情，“属下不知。” 如此回答，本在纤墨的意料中，也不在意。她如今身在此地，皆是由大霸王逼迫所致，对妖界王爷总有几分不待见。于是继续自问自答，“要我说，苏姑娘最不该选的便是那二王爷。” 许是纤墨声量有些大，转角处的大柱后，一位玉冠束发的男子探身，往他们所坐之处瞧来。 此男子剑眉星眸、仪表堂堂，即使在满是是俊男的妖界，也很是卓绝。 纤墨礼仪性的朝他笑笑。 俩闷葫芦嗖的起身，躬身行礼，正欲开口时，却在那玉冠男摇头示意下，噤了声。 纤墨暗忖，俩闷葫芦为大霸王侍卫。面上能对此玉冠男如此恭敬，可见此厮身份不简单，正思忖着待会再打听下此玉冠男身份时。 那玉冠男却含笑起身，走向了他们。 俩闷葫芦自觉退至了座位一旁。 玉冠男很随意的坐在了原本罗虎的位置上，他身后跟来的侍卫，麻利的为他换上茶具。 玉冠男浅笑道：“姑娘适才说，苏姑娘最不该选的便是二王爷，这是为何？” 纤墨见罗虎暗使眼色，心思急转。玉冠男与二王爷定是有些牵扯，且他与桑琅有些相似，莫非也是某位王爷。 原本脱口而出的王爷们皆霸道无理，心理阴暗之类的言语，硬生生的在纤墨舌尖上转了回去。她胡诌道：“早闻二王爷金相玉质，多情风流，身边红颜无数。苏姑娘乃王都四美之一，自是风华绝代，如此美好女子应值一心相待。” 玉冠男莞尔道：“敢问姑娘是？” 纤墨早已潋藏通身仙气，于是信口借来云巅山寨四当家的名号一用，道：“七川城陌路。尊驾？” 玉冠男长指转着茶盏，笑的惬意，闲闲道：“本王乃姑娘口中多情风流、身边红颜无数的二王爷，桑都是也。” 第49章 陌路相逢 出门未观星看历，又遇上位心理阴暗的王爷。纤墨眼皮一跳，却面不改色的拱手道：“原来是红颜无数的二王爷，久仰！” 桑都扫了一眼俩闷葫芦，笑得别有一番深意，“陌路姑娘能得六王弟亲卫守护，可是六王弟的红颜？” 二王爷与六王爷抢夺帝位，定是表面兄友弟恭，私底下，恨不得插对方几刀。倘若她真与六王爷牵扯过多，那便等着眼前这二王爷，将插六王爷的刀，转赠于她。 纤墨不屑的撇撇嘴，“六王爷冷心冷清，本姑娘可不愿做他的红颜，落得个伤心伤身的收场。” 桑都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而后他身子前倾，以手肘撑桌，双眸含春的笑道：“陌路姑娘高见，本王那六王弟的确不解风情。然而本王却是即热心又多情，陌路姑娘可否考虑成为本王爷的红颜？” 纤墨身边一直有位时不时到处献媚的二师兄。这种自以为俊逸、顾盼流转的风流模样，她瞧了两万年。忍不住翻着白眼道：“那更惨，本姑娘还盼着多活几年。若是一不留神，被多情王爷的无数红颜，乱刀砍死，可不冤枉。” 桑都笑的更欢：“陌路姑娘真是有趣，姑娘为何从七川城来此？” 纤墨叹道：“本姑娘闲的发慌，是以到处闲逛。” 桑都喜道：“本王也无聊的紧，不若你我结伴同游。” 此二王爷想来不过是，对她能得他六弟侍卫护卫之事感兴趣。她却盼着离这些心理阴暗的王爷们远些。回绝道：“本姑娘不过一平民女子，如何敢与王爷结伴同游。” 突然，一满是戏谑意味的男声道：“从来在姑娘面前无往不利的二王爷，今日居然吃了闭门羹，真是难得。” 纤墨抬眼瞧去，只见两位气宇轩昂的公子正从楼梯口含笑走来。 一身着暗红长衫的男子率先笑着招呼道：“在下孙远书，这位是吴传光。姑娘如何称呼？”说着也不见外的坐下，与纤墨同桌。 皆是些自以为风流俊逸的贵公子，纤墨似笑非笑道：“陌路，陌生的陌、路人的路。” 孙远书打着哈哈，“好名字，好名字，陌路相逢便是缘。” 纤墨一噎。 桑都朗声大笑，“表弟果然文采卓绝，解的好。” 孙远书得意昂首。 “陌路姑娘，本王很好奇，本王六弟从不怜香惜玉。你既非他的红颜，他为何会送贴身侍卫护卫与你。” 那大霸王无非是想派俩闷葫芦看好她，以免她中途毁约。至于大霸王为何非要让她入王都，她这无钱无权、无背景的小仙，抓破头亦是想不明白。 她只能托腮，佯作思量，道：“可能是本姑娘的如花美貌，不知怎的，触动了他的心弦。” 三妖具是一愣，随即皆笑的开怀。 桑都笑道：“陌路姑娘不仅有如花美貌，更兼风趣幽默，恰也触动本王心弦，本王决定亲自护卫与你。” 纤墨吓了一跳，苦脸道：“陌路怎当得起二王爷亲自护卫。出门怕是遭二王爷的红颜乱刀砍死还不够，还得大卸八块以泄其愤。” 孙远书双眸放光，笑着点头，“陌路姑娘说的是，我这王爷表哥，烂桃花太多。” 桑都收色，沉声道：“本王决定的事，怎容你这平民女子拒绝。” 纤墨瞠目，果然王爷们皆霸道无理，心理阴暗。 孙远书凑热闹道：“能让我这王爷表哥甘做侍卫，陌路姑娘真是了不得。” 毫无立场的墙头草，纤墨白眼暗翻，她很想说：“这侍卫送你。” 桑都莞尔，淡定接话：“陌路姑娘当然了不得，她乃仙界仙君。” 孙远书与吴传光皆是惊异，又有些了然。 纤墨心中一跳，未曾想竟然被看破真身，想来此二王爷道行深厚。她无奈道：“二王爷好眼力。” 桑都自得，能勘破纤墨真身，全凭的是他身上的法器。该法器能感应出仙家的存在。如今这姑娘能得他六弟的贴身侍卫陪护，且听闻边境和谈之时，仙界使团中有位女仙君，他便推断此姑娘定是那仙君。 桑都前倾身躯，貌似神秘的压低声量，道：“陌路怕不是仙君的真名吧？” 若说出自己真名，她乃边境和谈使员的事，定也瞒不住。心理阴暗的二王爷还不定如何瞎猜。纤墨打着哈哈道：“真名不过是个称呼，陌路亦是本姑娘名号。” 桑都追问道：“之前仙妖两界边境对峙，如今仙君来我妖界，是想做何勾当？” 纤墨嗤笑，“二王爷也说是之前之事，两界如今已签下互惠契约。本姑娘入妖界四处游历，有何不可？” 桑都斜睨着眼道：“然而两界契约才订不久，时机未免巧了些。” 纤墨讥道，“偏你们王爷心思深重，即便是六王爷陈兵边境之时，两界也未禁止往来。本姑娘心血来潮，想来妖界一游，哪管什么时机不时机的。” 桑都只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纤墨讪讪，佯怒道：“本姑娘不过一低阶小仙，用的着你们王爷左提右防的吗？告辞！”起身便往外走，准备借着这股怒意开溜，实在不耐陪这些王孙公子打机锋，简单如她，聊的心累。 谁知桑都竟跟了上来，一路陪笑道：“陌路姑娘，本王适才不过玩笑而已。只是觉着姑娘有趣，真心想与姑娘同游，陌路姑娘可别恼怒。” 本姑娘偏要恼怒，偏使小性。纤墨也不理睬，自顾往前快步而走，只望霸道无理的王爷无法忍受，愤而离去。 未曾想，此二王爷却有几分无赖性子，也不陪他墙头草的表弟，而是追上纤墨，在她身边叨叨，“陌路姑娘，你若想好好游历一番，需得知晓此地特色。比如这定阳城的源汤鱼可是一绝，还有那鸿园楼的香酥兔……” 听着美味，纤墨忍不住两眼放光。她暗自宽解自己，给二王爷几分脸面，日后在王都行事便宜。是以她站定，面上满是笑容，道：“此时去试试王爷推举的源汤鱼，可是合适？” 桑都嘴角翘起，笑的开怀，“自然。恰巧本王腹内空空，正好大快朵颐。陌路姑娘，请！”他就说，他还不能搞定个小丫头。还不信不能从个小丫头嘴里，问出六弟你的盘算。 第50章 相约花街 一仙一妖各虽怀心思，然而有着无赖性子的二王爷与蔫坏的小仙君甚是合拍。 二王爷诙谐，懂吃会玩。较之前的俩闷葫芦，纤墨的定阳城之旅，直直拉升了无数倍的称心舒畅。 小仙君巧舌，坦率不做作。难得遇上不顾及他身份的同伴，身为王爷的桑都，亦是舒适惬意。 单就同游而言，此一仙一妖隐隐有志同道合之意。 纤墨咂着嘴，回味刚喝下的浓白羊蝎汤，终是忍不住问道：“如此偏僻客店，怕是那些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斗鸡耍狗的纨绔公子才知晓的吧？您这样手握重权的王爷，如何能找到？” 桑都正毫无形象的拿着一根羊排啃食，含糊不清的得意道：“本王是谁，本王打小便混迹于王都，这王都附近的美味，就没有本王不知晓的。只可惜你是个姑娘家，否则带你去逛逛柳陌花街，那的酒宴歌舞可称得上，定阳一绝。” 纤墨听闻眸光闪亮，她果然还是见识浅薄。活了两万岁，亦未见识过传说中花街。 纤墨兴奋了，念决化成孙远书的贵公子模样，道：“什么姑娘家，王爷表哥，我们今晚把臂同游花街可好？” 桑都愣住，抬头仔细打量纤墨，“你认真的？” 纤墨两眼放光，目光灼灼的盯着桑都，点头如捣药。若是有条黑眼样的大尾巴，她必要亦摇上一摇。 桑都嗤笑：“本王还未曾见过你这样的女仙君。无羞无臊。” 纤墨佯作四处打量，闲闲道：“王爷表哥怕是瞧错了，此地哪来的女仙君。” 桑都再不搭理，自顾自啃着大羊排。 纤墨央求道：“王爷表哥？” “二王爷？” 桑都轻嗤道：“不行不行，带个姑娘逛花街，有何兴致。” 纤墨缠功了得，道：“本仙君乃司掌姻缘的翼双门弟子，逛花街，不过是为了解世间男女心态。所谓知己知彼，如此方能多牵姻缘，牵好姻缘。二王爷？” 之前为打消无赖二王爷不住盘问的心思，纤墨早已向他坦承了身份。包括糊涂仙帝以为她与六王爷是故旧，被派遣来和谈的缘由。糊涂的她参与完和谈，便趁机应邀游历仙界。六王爷顾及两界关系，特指派随从与她。 虽说她将自己这位因义受胁的好仙君，含糊成只知玩乐的逍遥仙君，可亦离真相不远。 这两日纤墨的真实性子，早让二王爷对她放下六七成疑虑，至于剩下三四成的疑惑，全在他那六弟身上。他六弟从不做无用之事，只是到底为何，估计眼前这笨仙君应该也不知晓。 桑都闻言微抽嘴角，“成日胡诌，说你是仙君谁信。还有别用远书的模样做女子样，本王膈应的慌。” 纤墨见桑都已然松动，换成男子粗声且大咧的语气动作，“表哥，表弟对花街不熟，您多指点指点表弟。我们兄弟俩一起去，岂不更为快活。”说完又央央的盯着他，“如此，可行？” 桑都垮脸投降。 纤墨咧嘴，“你那表弟家中是何情况，本公子做做功课，别到时露馅。” 桑都撇嘴道：“那种地方谁会关心你的身份。” 纤墨讨好道：“是是，王爷表哥说的是。” 桑都叹气，“什么王爷表哥，本公子翔天是也。罢了，今夜，表哥便带你这个毫无见识的表弟，远风，见识见识。” 纤墨从善如流，喜道：“多谢翔天表哥。”顺手殷勤的将一根大羊排放在他的碟盏内，讨好着道：“翔天表哥多吃些。” 桑都惊得的端详了羊排片刻，此讨好模样，与之前那随意支使他的仙君相差甚大。 夜幕还未拉开，纤墨便好言安抚住黑眼，让它留于客栈。又忙忙的催着桑都出发，前往花街。 定阳城的花街沿河而建，街边皆为一栋栋流光溢彩的楼宇，门前挂满成串灯笼。黄色的柔光透过绛纱在夜色中，魅惑异常。 纤墨喜滋滋的瞧着两旁热情妖艳的女子迎来送往，只觉得要每家都进去逛逛才好。 桑都咬牙道：“你这色胚子样收着点。” 纤墨连忙敛色讨好，“是是！表哥，我们去哪家？” “表哥是不是有相好的？” 桑都黑脸，一副不认识纤墨的样子加快步伐。 在一名为醉云楼的门楼前，有身着红纱的美艳女子殷勤招呼，“啊呀呀，翔天公子，您总算来了，我们云裳姑娘为着您茶饭不思，都瘦了好几圈！” 话语未停，又冲桑都身旁的纤墨笑道：“远风公子，您的云芳姑娘也给您留着。”转头往身后叫道：“还不赶紧带两位爷进雅间，好生伺候。”嚷完与桑都陪笑，“二位公子里面请，妈妈马上便让姑娘们去陪你们。” 一圈招呼下来，如行云流水般未有停顿，纤墨暗自佩服，如此八面玲珑。台上若只有她一个，也能撑足一台戏。 她身后早迎出两位小姑娘，亲亲热热的挽着纤墨与桑都的臂膀，袅袅婷婷地往楼内引。 楼内笑骂声鼎沸，走廊、正厅到处皆是衣裳清减的姑娘，坐在各张觥筹交错的桌上与客人调笑。 桑都目不斜视的直直往里走。 纤墨却觉眼不够用，然而也顾不得停顿打量，只能两眼放光的，边瞧边跟上桑都步伐。 两小姑娘引他们入雅间暂歇后，自下去准备好酒水点心。 桑都歪坐罗汉塌上，气定神闲。 纤墨饶有兴味地问道：“表哥，云裳姑娘是这的花魁吧？” 桑都洋洋自得，哼道：“那是，能陪表哥的，不是花魁能行吗？” 能与王爷是表兄弟的贵公子，也应是挑剔的主，云芳姑娘定有其特别之处。是以纤墨抽着气、搓着手，巴巴的盯着房门，对两位姑娘的出现，充满期盼。 许是纤墨表现得太过兴奋，桑都横了她一眼，“你到底是不是女子，收着点，瞧上去比男子还急色。” 纤墨狗腿的笑道：“凡间有云，食色性也，表哥见笑，见笑！” 随着吱呀推门声起，一眉眼含笑、身着黄色纱衣，灵动勾魂的娇魅女子领着位侍女走了进来，娇嗔道：“远风，昨个你可不曾跟人家提及今日要来。” 第51章 见识花楼 昨日墙头草竟有来过，纤墨讪讪瞧向桑都，他今日不会与她在此上演真假远风公子的戏码吧。 桑都明知纤墨眼神所询之事，也知晓，远书因故一大早便离了定阳城。却坏心的摇头，故作不解其意。 此时云芳已坐于纤墨身旁，手挽着她胳膊，头垫于她肩上，一副撒娇使性状。 纤墨只得按下不安，扬起笑容，调笑道：“本公子是今夜专程再来，便是想与云芳一个惊喜。怎么，云芳不喜见到本公子。”说完还得意的斜睨桑都一眼，本仙君这风流公子模样，可是有模有样？ 桑都低头莞尔。 云芳娇嗔道：“云芳身心，系数皆在公子身上，哪日不是巴巴的盼着公子？公子如此伤云芳，该罚。”说着端起桌上酒杯，便往纤墨嘴里灌。 纤墨身子僵硬，她着实不适应如此陌生的亲昵。讪笑着躲闪云芳灌酒，恰眼尾扫见桑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好面子的她，顿时咬牙绷起。 即来花楼见识，她便做一回风流公子又如何。思及此，她一横心，也不再躲闪，就着云芳的手，将杯中之酒喝净。 待云芳斟酒之时，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啧啧道：“这酒果然还是云芳喂的醇香浓厚。”闲书，她可没少瞧。 云芳身子粘得更紧，撒娇的摇着纤墨的臂膀，柔媚道：“远风就会拿人家取笑。” 这声音，这身子，纤墨即便再是狠狠咬牙，也无法再绷住。她不着声色的抽开手，起身装着打量屋中各种小摆件。 坏心的桑都瞧得明白，拆台道：“瞧什么瞧，还不赶紧过来喝酒。” 纤墨暗自唾弃着，哪怕王爷再纨绔，总还是有心理阴暗的根子。四处打量之际，正巧瞧见纱帘后的案几上，放着把墨琴。纤墨眸光闪亮，“表哥最是附庸风雅，云芳，不如与我们弹上一曲如何？” 有敲门声起，随后走进一粉红淡装女子。此女身形婀娜、肌肤胜雪，朱唇淡眉、雅致如菊，浅笑着微微欠身行礼。纤墨不得不叹，此女子不同妖界女子美艳，通身娇柔、不可方物。 云芳撇嘴道：“在云裳姐姐跟前抚琴，公子可是存心想让人家出丑？” 云裳坐在桑都身旁，巧笑道：“云芳妹妹谦虚了，云芳妹妹的琴音，引多少公子趋之若鹜。” 纤墨连忙附和，“那是，本公子可不也是其中之一。表哥，今日便也让你为我的云芳惊艳一番，别眼里心里只有云裳姑娘。” 楼里的姑娘，哪位没有双利眼？翔云公子举手投足的气派，自不是一般贵公子可比。云芳虽已傍上远风公子，然而，却也藏着不甘落于云裳之后的心思。她娇俏的横了纤墨一眼，风姿绰约的走向纱帘后的墨琴。 纤墨总算松了口气，回到座位。 桑都戏谑道：“这怎么好，表弟身边岂不没了姑娘相伴，不如请云霞姑娘过来相陪，可好？” 正欲抚琴的云芳心中一紧。 纤墨瞪了坏心王爷一眼，而后对着帘后的云芳笑道：“便是谁来也不好，本公子的眼里心里只有云芳姑娘。其他姑娘对本公子来说，皆是了无趣味。” 有了纤墨的信誓旦旦，云芳心下一松。声如黄鹂的娇声叱道：“翔天公子真坏，可是想拐走我的远风公子。”毫不掩饰自己的独占意味。 纤墨抚掌大笑，“云芳说的是，我表哥自来是唯恐天下不乱。” 桑都莞尔，不甘心的继续拆台，“那不如让云霞姑娘过来抚琴，云芳姑娘陪表弟喝酒可好？” 纤墨抢着哼声道：“怎么，表哥怕我的云芳，在琴技上胜过你的云裳姑娘？”转而激励云芳道：“云芳，好好让我表哥见识见识。弹好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桑都嗤笑，“若是表哥没记错的话，表弟你如今身上可是未有分文。你花我的、用我的，哪来的钱两重赏？” 自打与桑都同游，纤墨的花销便又仰仗上了他。纤墨脸皮颇厚，面不改色的大气道：“表哥暂先借我些，回去表弟还你。”这坏心王爷总是拆台，纤墨放软口气讨好道：“表哥，如何？” 桑都不依不饶，“表哥我有何好处？” 趁火打劫，纤墨暗咬切齿道：“表哥想要何好处？” 桑都笑的开怀，“这一时半会的，表哥也想不出。不如这样，你答应表哥，日后需为表哥我做三件事。” 纤墨笑的狡黠，佯作郑重道：“好，远风日后定为表哥做三件事。” 桑都似笑非笑道：“远风？” 这坏心王爷一字一顿的语调，大有不如揭穿身份，一拍两散的意味。纤墨尴尬的对着云芳道：“云芳，今儿公子我有些不称手，下次本公子补赏可好？不过，本公子最近容易忘事，云芳日后记得一定要提醒我今日之事。”有坑还是让墙头草跳的好。 云芳娇笑道：“瞧公子说的，公子不打赏云芳，云芳便不能为公子好好抚琴了？”说完郑重挠起水袖，纤长玉指拨动琴弦。婉转的琴音犹如溪流，缓缓泄出。 桑都眼含深意的笑道：“表弟真是好手腕！” 云芳闻言，双手未停的还以娇羞一笑。 纤墨得意而笑。 只是，所弹曲目总有完结之时。 桑都却是好整以暇地喝酒，等着纤墨收场。 风流公子，做起来真不容易。闭眼陶醉状的纤墨，心中焦虑着如何离开的好。 突然，她灵机一动。神识出位，找到在门厅外端坐的俩闷葫芦，传音道：“罗虎，你立时到本仙君的雅间来，佯作有要事的样子，请本仙君离开。” 罗虎茫然的看向四周。 不但闷，还有些木，纤墨无奈再重复道：“罗虎，我是纤墨仙君，赶紧来雅间，佯请本仙君离开。” 女仙君逛花楼，除了找借口溜走，还能做何事。罗虎暗自摇头，面上却依然面无表情的应是。寻至仙君处，在二王爷似笑非笑的眼神下，硬着头皮撒谎。 纤墨佯作无奈与不舍的与云芳分别，潇洒离去。暗叹，花楼不似山寨，想摆脱见识浅薄，太难。 第52章 再遇霸王 定阳城乃是纤墨入妖界以来，逛的最是愉悦的城镇。 然而聚散终有时。 纤墨有王都之行的承诺需履行，桑都有王爷政务待处理，俩颇有些志同道合意味的一仙一妖，只得遗憾的分道扬镳。 眼见得即将入王都交差，俩闷葫芦将车赶得犹为欢快。 纤墨原本以为，他们将再不停顿，直接杀入王都。然而，在当他们行至一岔路口的茶寮前时，俩闷葫芦竟一反常态，主动请纤墨下车休憩。 纤墨很惊诧。 而更惊诧的是，从来面无表情的俩闷葫芦，竟然对着殷勤招呼的茶寮老板娘，露出些僵硬的笑容。 老板娘显是对俩闷葫芦很是熟悉，亲自将他们一行引至内院，手脚麻利的端茶倒水。 纤墨细细打量了老板娘一番。老板娘虽有几分姿色，可在容貌皆佳的妖界，也算不得突出。再瞧瞧不经意间，罗虎眼神的飘落之处。 她笑得狡黠，打趣道：“我道为何罗虎，在定阳城便猴急的催着启程。还一路快马加鞭，原来是等不及来见红颜。” 罗虎暗沉的面色，居然泛起一丝微红。 老板娘倒是大方，笑靥如花，道：“瞧这位姑娘说的，什么红颜蓝颜，奴家与罗侍卫不过熟识些。” 纤墨目光灼灼的盯着罗虎，似笑非笑点头道：“哦……原来熟识……” 罗虎面露尴尬，急着申辩，“并非仙君所想。” 总是面无表情的闷葫芦，好容易变色一回。蔫坏的纤墨岂能轻易放过，她坏笑着道：“罗侍卫，你到说说，本仙君想的是何事？” 闷葫芦罗虎本不善言辞，黑脸憋的胀红。 大方的老板娘笑道：“原来是位仙君，是奴家眼拙。奴家成日面对南来北往的客官练得皮厚，仙君打趣一番不要紧。可罗侍卫一向脸皮薄，当心他与你急眼。” 纤墨笑道：“还是老板娘了解罗侍卫。” 老板娘并不以为意，道：“仙君先歇着，奴家还得去外面招呼一二。”说完利落的出了内院。 纤墨挤眼道：“罗侍卫，不去帮忙？” 面色暗红的罗虎索性不理睬纤墨，默默的走到院子的另一边，远远立着。 纤墨大乐。 半盏茶过去，还不见俩闷葫芦安排启程。纤墨戏谑道：“罗侍卫，舍不得走？” 罗虎沉默。 “老板娘姿色不错，性子也好，爱慕她的男子不少吧。” “罗侍卫，男子啊，得主动，你这样闷着发愁，不行。” 此仙君不但蔫坏，还聒噪。羞恼的罗虎憋了又憋，终是辩解道：“主子正巧在回王都的路上，命我等在此候着。” 纤墨作弄的好心情，顿时完全泄掉：“你家六王爷？” 罗虎点头。 蛮横无理的大霸王，气势太强，她有些不愿见他。纤墨郁结道：“和谈过去已近月余，你家王爷为何此时才回王都？” 罗虎保持闷葫芦状。 既然躲不开，不如伸头一刀。思及此，纤墨也淡然置之，继续将欢乐建立在罗虎的羞恼上。 天近黄昏，一身黑袍的桑琅才风尘仆仆的踏入后院，身后跟着小步快走的老板娘。 大霸王将此地当作自己后院在走的架势，想来，此茶寮必在他的名下。纤墨堆满笑容，道：“六王爷辛苦。” 桑琅撩袍坐下，虽然俩侍卫每日皆会将她的行踪，传信与他，他还是佯作关心道：“纤墨仙君一路游的可还开心？” 一旁的老板娘则迅速换上茶点。 纤墨打着哈哈，“还好，还好！” 桑琅听出她的敷衍，呷了口茶，无话找话，“路上可有何好玩之事，也说与本王乐乐。” 纤墨白眼暗翻，有那俩闷葫芦做耳报神，他何事不清楚。面上却道：“六王爷的两侍卫闷是闷了些，却颇为神勇。仅凭他俩，竟能力战数百妖匪，夺下妖匪山寨。托王爷的福，我这小仙也做上了一寨之主。惭愧。” 桑琅大笑，“恭喜纤寨主。” 纤墨拱手假笑道：“好说，有机会请六王爷莅临本寨主的云巅山寨，本寨主定当好生款待。” 桑琅莞尔，“纤寨主相邀，本王敢不应承。” 胡诌片刻，桑琅便下令启程。 茶寮外。 整齐的候着几百侍卫，个个身披铠甲、威风凛凛。她暗自抽气，这便是王爷出行的规格？果然威武。 桑琅径直钻进纤墨的马车。 纤墨傻眼，只一辆马车，这是要她与侍卫一同骑马，还是自行腾云？ 正愣神着，桑琅低沉的声音传来，“还不上来？” 大霸王气场太过强大，与他同车，十分有压力。可即便想拒绝，也无法在几百侍卫前驳了他的颜面，纤墨蔫头耷脑应了声，“哦。” 气场强大的大霸王，将车舆坐成了他的王爷大椅。纤墨只得收紧身躯，坐在他对面的一角，好在还有黑眼，卧于中间。抚摸着高壮的黑眼，纤墨才算转移了些窘迫。 桑琅似笑非笑，“听闻纤墨仙君与本王二哥，把臂同游定阳城，很是欢乐？” “啊，还好。”纤墨郁闷，她便知道那俩闷葫芦是耳报神。 桑琅轻哼。 车舆内顿觉沉闷，纤墨犹豫再三，终是将心中疑问抛出：“不知六王爷为何邀小仙入王都？” “邀请故交，有甚奇怪？”桑琅嗤笑道。 “六王爷早已不识小仙，故交之说有些违心。”纤墨撇嘴道。 “那纤墨仙君以为？”桑琅莞尔。 “可是为了引灵鸾来王都？” “本王引她前来，需要如此费力？” 也是，灵鸾为了她的桑琅哥哥，可以将自己卖个彻底。若是桑琅欲要邀她来王都，纤墨自知也无力阻止那疯丫头。“那是为何？” 桑琅露出玩味的笑容：“本王爱慕纤墨仙君。” 纤墨心中一惊，随即瞧见桑琅眸中暗藏的戏谑，她脸皮颇厚，立刻做出含羞扭捏的姿态：“六王爷说的可是真话？” 桑琅见过多少风月，岂是眼前这茅庐小女子能糊弄的，他摇头嗤笑道：“真假。” 纤墨打着哈哈笑道：“彼此彼此。” 桑琅突然正色，“本王欲娶灵鸾。” 第53章 踏入王都 “什么？”纤墨怀疑自己耳力，不可置信的重复道：“你要娶灵鸾？”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尊称桑琅，六王爷。 桑琅眼眸深邃，坚定道：“是。” 纤墨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盯着桑琅的双眸，以期瞧出真假，“为何？”然而，大霸王的心思，若能让纤墨这种简单小仙瞧出一二，如何能抢夺帝位。 桑琅淡淡道：“灵鸾喜欢本王，本王缺位王妃。” 灵鸾心思怕是瞎子也能猜出一二，何况见惯风月的六王爷。纤墨皱眉，“你们并非两情相悦？”万年挚友，无论疯丫头再如何胡闹，她还是不愿疯丫头被利用，受伤害。 桑琅莞尔：“男才女貌、门当户对，乃天作之合，不是吗？” 纤墨无法反驳，姻缘簿上的三界婚配，大多以此结缘。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闲书上的故事而已。 再者，灵鸾明知桑琅对她无意，她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卖娘家、卖自己。嫁给桑琅，怕是那疯丫头最大的心愿。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纤墨即便再不认可疯丫头所行之事，却也只能尊重她做的抉择。 纤墨沉默片刻，道：“六王爷欲娶灵鸾，可是为着她的身份？” 桑琅并不否认，笑得无赖：“有何不可？” 纤墨一噎，“为何和谈之上，六王爷未有提出？”想必那卖娘家的疯丫头，当即便欢喜的不能自己。 “时机未到。”桑琅闲闲道。 “……” 车舆内安静的只听闻车马的行驶声。 纤墨打破沉静再问：“六王爷力邀我来王都，到底为何？” 因你是重要棋子。桑琅默了默，道：“若本王与公主缔结鸳盟之事，是由纤墨仙君主持，想来公主定会十分欢心。” “为讨灵鸾欢心？”纤墨自是不信，她嗤笑道：“若真到结鸳盟之时，我自会前来，何需六王爷如此相邀？” “本王愿意。”桑琅哼声道。 纤墨郁结，随时蛮横无理的王爷，还是离他远着些的好。她讨好道：“六王爷，我如今已至王都，见着故友。你我之约可算是了结了？” “本王还未尽地主之谊，怎算了结？”桑琅戏谑道。 纤墨皱眉，她实在不明白，她这无权势的小仙，到底为何能引起这霸道王爷的兴趣。 软硬兼施，桑琅向来使得如火纯青，他佯正色道：“本王诚心想留仙君在此，参与本王与公主大婚。” 纤墨怎会信他，只嗤笑道：“姻缘天定，六王爷说婚便婚？” 桑琅笑得自负张扬，“促使两界祥和安定的大好姻缘，仙妖两界想必皆是乐见其成。本王此番回王都便是禀明父王，正式向仙界凤凰宫提亲。” 想让她说合姻缘？纤墨撇清道：“小仙并未参与门中事务，六王爷与公主姻缘的说合，小仙无能为力。” 桑琅暗嗤，既为灵鸾挚友，又为翼双门弟子，更号称本王故交。此事只凭嘴说，便能撇干净？他面上却笑容可掬，“纤墨仙君不愿，本王自不强求。” 纤墨哪有心理阴暗的王爷弯弯绕多，想不明白，也不多想。既然已至王都，那便安心她的妖界之游。于是她道：“我留在王都闲逛一阵也好。只是我不喜应酬，便还是想如之前一样，隐藏身份。” 此言甚合他意，然而桑琅并未松口，只似笑非笑的沉默着。 纤墨睁着圆眼，目露乞求之意，道：“小仙应付不了那些迎来送往的场面。” 桑琅含笑点头道：“好，本王便依纤墨仙君所愿。纤墨仙君可入住本王别院，别院侍女、仆从俱全，很是清静便当，你想去哪闲逛，随意安排。” 纤墨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习惯客栈。” 桑琅沉脸：“本王邀故旧前来，却让故旧住于客栈，传出去，本王颜面何存。” 见大霸王沉脸，纤墨不欲在这种小事上与他争执，便也欣然应下。 茶寮与王都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天将入黑，纤墨一行便到了王都巍峨的城墙之下。 城门处守卫哪敢阻拦王驾，自是忙不迭的开通道放行，马车行驶在城内宽阔的道路未有片刻停顿。 纤墨一行直至一挂有连府的大宅院前停下，宅门前早有仆从侍女在门前恭候。 罗佑沉静的声音响起，“主子，连府到了。” 本闭眼假寐的桑琅倏得睁开双眼，眼眸清亮有神。他笑道：“本王便送纤墨仙君到此。府内已备好侍女听候吩咐，纤墨仙君可随意安排。” 不用再与大霸王相对，纤墨顿觉满意，正欲道谢下车。 桑琅笑的高深，闲闲道：“本王忙过几日，再邀纤墨仙君把臂同游，可好？” 既能与二王爷游的欢乐，六王爷又有何惧。无权无势、一身轻的纤墨含笑应承。 下得车来，便有一模样伶俐的侍女躬身说道：“婢子图玉，见过姑娘。” 图玉为府中管事侍女，主子长期不住此府，更兼此府连女个主子也无，她便隐隐有独揽大权之意。突然被告知有姑娘入住，让她好生侍奉，她心中顿生不愿之意。 如今见着马车下来的漂亮姑娘，她私下揣测定是王爷养的外室，心中更是不屑，只面上却未表露半分。 纤墨点点头，目送桑琅车马离开，才在图玉的引导下转身入府。 心中不屑的图玉，旁敲侧击道：“姑娘打哪来？” 纤墨胡诌道：“七川城。” 不过一边境小镇，图玉更是认定心中猜测，想来是王爷在边境打发时光所收。小镇边民，如今在王都定无权势，无怪被主子丢在此地，心中更是鄙夷。 如此一外室，还犯不着她亲自侍奉，图玉顺手招来一小丫头，道：“圆儿，将姑娘带去清安院。准备好浴汤，让姑娘洗去路上风尘。” 圆儿，名如其形，乃一圆胖粗使侍女，呆呆应下。 被鄙夷的纤墨哪知图玉已将自己划为王爷外室，她浸在暖暖的香汤中，反倒赞此侍女安排妥当。豪情满志的筹划尝遍王都美食，赏遍王都美景。最好再能交上一两个如无赖二王爷样的同伴，同游同乐。 第54章 守何规矩 纤墨一觉醒来，早已满室亮光。 黑眼此时正不耐的在室内转来转去，自打与这不靠谱的主子来妖界后。它便时刻禁锢在方寸之地，它很郁结，何时才能回到二主子身旁，肆意欢腾。 纤墨被黑眼转的眼花，开恩道：“黑眼，自己上院子里玩会。” 黑眼执拗的转着，不予理睬。 不靠谱的主子挥手将房门打开，“乖，师姐我呆会陪你。” 黑眼不屑的扭着屁股，甩着大尾慢慢摇了出去。 呆愣的圆儿如今升为纤墨的贴身侍婢，很是尽责，闻声立即进来伺候。 万年以来，纤墨早习惯了照顾自己。打发道：“不必，你自去忙。” 头回伺候主子的圆儿，深恐自己不讨喜，呆愣着，有些局促不安。 纤墨体谅道：“打些净面水来。” 圆儿忙不迭福身，跑着出去准备。 也不知王府是否节俭，别院内的早膳并不可口，这恰好给了纤墨上街的借口。 如今到了王都，大霸王已将那俩闷葫芦收回，想来闲逛定自在许多。然而纤墨才将将出得房门，机灵的黑眼便摇着尾巴窜到身前。 黑眼体型太过扎眼，低调的纤墨总不愿带着它招摇过市。她哄骗道：“黑眼，乖乖在院里等着师姐，师姐带好吃的回来。” 黑眼呜咽着，心有不甘。一路上，此话它听得太多。 纤墨只得卖力哄诱，最终阴恻恻的道：“不如师姐先将你变成只小黑猫，再带你出门。” 想着小黑猫羸弱的丑陋样，被威胁的黑眼委屈不已，它想换主。 纤墨假作未见黑眼委屈与不甘的眼神，正欲走出院去。却发现圆儿疾步跟了上来。她不耐道：“本姑娘要出府，你不必跟来。”好容易摆脱了俩闷葫芦，她不想再收个呆愣随从。 圆儿虽有些呆愣，却知要谨守本分，讷讷道：“圆儿要服侍好姑娘，姑娘去哪，圆儿也去哪。” 对着个呆愣的执拗丫头，纤墨正是头疼。正巧图玉跨入院来，她道：“本姑娘要出府，你让圆儿不必跟着。”总算见着个能讲理的。 本是来宣示别院主权的图玉，鄙夷道：“王都不同边境小镇，王府也有王府的规矩，姑娘还是安心呆在府中的好。”果然是小镇边民，不懂规矩。 听着有些尖刻的语气，纤墨肝火顿生，她嗤道：“你要本姑娘守何规矩？” 图玉冷嘲道：“姑娘，既进了王府，总是要守些规矩。虽说此地是王府别院，还是要守后院规矩。” 纤墨懒得废话，道：“黑眼。” 委屈的黑眼得令，一个猛窜。 图玉还未回神，便已被扑倒于地。 纤墨看也不看地上惊恐战栗的图玉，径直往外走。 呆愣圆儿也吓得不轻，踟蹰不前。 纤墨将将要跨出院外，却突然停住脚步，转头道：“圆儿，准备好车马、妖币，带本姑娘去王都最热闹的街市。”她对王都不熟，便暂且带上个领路丫头，顺道仰仗下桑琅的花销。有便宜便占，是纤墨的处事准则。 呆愣圆儿怯怯的看向被大狗压着，正瑟瑟发抖的图玉姐姐。 纤墨一个挥手，黑眼退下。 全身发软的图玉，哪敢再推，自是将出府用的车马，妖币一应事务准备妥当。心中却狠狠的盘算着，去王府告上一状。让这不守规矩的外室，滚出别院。不，滚出王都。 王都城最热闹的街市便是南九街，街上有各类特色酒楼、客栈、商铺，世家名门皆喜在那里聚集。 连府与南九街不远，纤墨带着圆儿进了街口一家，名为青风楼的酒楼，此楼外观上，比一旁的商铺高大气派许多。立刻有麻利的跑堂伙计躬身上前，笑着招呼道：“客官里面请，里面请，客官可要雅间？” 纤墨摇头，“楼上靠窗即可。”雅间太过独立，她还是喜欢大厅，更能融入妖界氛围。 跑堂伙计连连应是，殷勤的引着纤墨与圆儿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圆儿进别院后，一直在后院做粗使侍女，从未出过府。如今眼眸中也透出一丝兴奋的光亮。 二楼三面皆是木窗，很是敞亮，里面只零星的坐着几桌聊天的茶客。 纤墨一眼便瞧上了角落临街的位置，恰好能将街区一览无余。 圆儿本欲谨守本分，立在一旁伺候，被纤墨直接拉了坐下。纤墨御狗一幕，令呆愣的圆儿一直心有怯怯，也不敢忤了纤墨的意，只得挨了个边坐着。 纤墨拿着菜单，有些咋舌，一壶青梅酒居然要五百妖币，还不用要说菜品价格。好在付账不是她，是以纤墨没有任何负担，大气的对伙计道：“给本姑娘推荐几个你们这最有特色的菜品。” 跑堂的最爱这种客官，满面堆笑的清脆声响起，“本店最有特色当推烧羊腿、肥鱼汤锅、酥香鸭、爆牛肉。” 纤墨略作思量，“那便一壶青梅，四个特色菜各来一份。”虽然她一早出来也无甚胃口，但她多打包些与黑眼尝尝，补偿它那委屈的眼神。 跑堂的咧开嘴笑道：“好咧，姑娘稍等！”说完迅速的先端来碗碟，一壶青梅酒，并斟好两小杯酒放置在她们甚前，下去前还殷勤道：“姑娘要的菜正做着，马上就好。” 纤墨品着青梅，靠在窗栏观望楼下热情叫卖的商贩。 跑堂有些哀求的声音传来，“姑娘、姑娘。” 纤墨闻声望去，一如凡间十五六岁样貌的紫衫女子带着个侍女，一脸怒气的推开一间间雅间的房门，似在寻找什么。 跑堂的也不敢动手去拉那紫衫女孩，只在一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离纤墨最近的一间雅间，紫衫女孩怒气冲冲的冲着门内叫道：“明宽，你果然带着这狐媚子在这。” 一压低怒意的男声传出，“婵宁，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明宽，你我有婚约在身，你还与她出双入对、亲亲我我，她不是狐媚子是什么。” 气急败坏的男声嚷道：“你放尊重些，千霜是我表妹。” 纤墨闻言暗乐，表哥表妹什么的，故事最多。 第55章 呆愣丫头 果然，那紫衫女子嚷声传来，“狗屁表妹，我看你是想娶她入门。明宽，本姑娘告诉你，你做梦。” 而后一阵乒呤乓啷的声响，夹杂着一连串吵闹怒骂声。 蔫坏的纤墨兴趣盎然，微动神识，窥探雅间热闹。 雅间内。 一颇为俊逸的高壮男子护着个貌似娇弱的女子，围着圆桌，狼狈躲闪，“婵宁，你疯了。” 紫衫女子手执不知哪寻来的门杖，指着男子怒道：“我是疯了，见着你护着狐媚子，我更疯。”边说边挥舞手中门杖，追赶。 男子只得一手护着娇弱女子，一手抵挡门杖。许是气急、又许是门杖砸的他手臂生疼，他面容有些扭曲。 侍女在旁拉扯着劝阻，“姑娘，姑娘。” 跑堂伙计则拦在男子身前，哀求道：“姑娘，姑娘，有话好说。” “婵宁姐姐，表哥……” 紫衫女子哪听得柔弱女子辩解，怒气更是上涌。推着身前的跑堂伙计，强行挥着门杖，“我打死你俩不知羞耻的贱男女。” 雅间内又是乒呤乓啷的一通混乱。 瞧热闹的纤墨，看的喜笑颜开。 呆愣的圆儿见着眉开眼笑的纤墨，心中更是惶惶不安，直觉要抖着腿立在一旁。 二楼宾客虽不似纤墨有仙术，可用神识偷窥。却也皆是支愣着双耳，一脸兴味的盯着雅间，恨不得扒在门边瞧上一瞧。 雅间内混乱片刻后，男子得着个间隙，踉跄的护着娇弱女子从雅间内逃出来。 紫衫女子，手执门杖紧追不舍。 侍女在后面拉着她急声劝阻，“姑娘，姑娘。” “啪！”门杖因被侍女阻了力，只弱弱的打在楼梯的围栏上。 娇弱女子吓得一个趔趄，正巧斜撑在纤墨的桌上。桌上的那壶青梅酒，被女子广袖一扫，哐啷碎于一地。 护着她的男子急急上下打量，唯恐碎片刺伤于她，“千霜？”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专心瞧热闹的纤墨，未料到有此意外。青酒乃顺着她的腰际直直滚下，将她的裙裾泼湿大片。可即便被泼湿裙裾，也未让纤墨视线从一团混乱中挪开半分。反倒暗喜角度不错，正好能将那所谓狐媚子，瞧个清楚。 狐媚子肌肤白皙，一双柳叶弯眉。美眸中满含泪水，似落非落，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纤墨不由暗叹，果然好一副惹人垂怜的好模样。 呆愣圆儿突然起身，狠狠推开还撑在桌上的柔弱女子。 此变故，即便护着她的男子也未料到。他一直提防的是，身后追打着的疯女子。 娇弱女子失去支撑，惊叫着扑倒于地。 男子手忙脚乱的扶起娇弱女子，怒目而视。“你……” 呆愣圆儿不示弱的回瞪道：“你们弄脏了我家姑娘的裙裾。”尽责的圆儿眼中只有自己姑娘被泼湿的裙裾，只有护住姑娘不受伤害的心意。 二楼大堂片刻清静。 跑堂的趁机挡在了紫衫女子身前，讨好得道：“姑娘、姑娘。店中还有其他客官，您回去再教训。”他当作正头夫人抓奸劝架，只盼能熄得紫衫女子的怒火。 俊逸男子乘机扶着娇弱女子，打算匆忙离开。 圆儿哪肯罢休，扯住娇弱女子的衣袍，怒道：“还想跑，赔。” 纤墨几乎扶额哀叹，她从来只喜悄悄的躲在一旁瞧热闹，最不爱卷入是非。她小声斥道：“圆儿。” 圆儿不解其意，呆愣的看着她。 “放手。”纤墨讪讪。又朝楼中宾客浅浅一笑，抱歉自己的呆愣丫头，打扰诸位看戏雅兴。 呆愣圆儿，极为服从姑娘的话，虽不情愿，却也的松开胖手。 俊逸男子护着女子，皱着眉，再未多话，匆忙离开。 紫衫女子回神，欲推开跑堂伙计追上，被侍女拉住，“姑娘，这儿闹着不好看。” 她猛然顿住，环顾四周。见厅中的目光皆落于她身，目光有怜惜、有戏谑、有轻视。紫衫女子颇为难堪，转而敛起愤怒，恢复贵女的雍容，昂首挺胸的准备离开。 纤墨遗憾。 宾客惋惜。 圆儿不甘。 跑堂伙计快步跑到纤墨桌旁，拿着抹布擦干桌上酒渍，“姑娘，对不住您，马上给您换壶新的。” 纤墨含笑，微微点头。 圆儿立在那里，惶恐着道：“这可怎么好，姑娘的裙裾……”她欲用巾帕沾干酒水，又怕自己的巾帕反弄脏了姑娘的裙裾，更怕自己冒犯了姑娘，有些不知所措。 纤墨暗自叹气，未免成为目光中心，她拉着圆儿坐下。呆愣丫头，傻气却赤忱。 此时，始作俑者，紫衫女子却径直大步过来道：“本姑娘鲁莽，对不住这位姐姐。”如此知礼样子，与适才乱杖挥舞的刁蛮女孩，判若两人。 纤墨笑着回应，“无事。” 事态平息，紫衫女子似乎也并非蛮不讲理。跑堂伙计大着胆子，讨好的对紫衫女子身旁的侍女道：“姑娘，您看这……” 侍女也不多话，立时掏出一荷包丢于他。 跑堂伙计忙不迭接住，鞠躬，“谢姑娘。” 紫衫女子抬步要离开，忽又顿住身形，对纤墨道：“我车辇上放有一套新的裙衫，正适合姐姐身量。姐姐若是不嫌弃，我让丫头拿来与姐姐换上。” 纤墨含笑摇头，道：“不打紧，一会便干了。”她只需不被注意之时，悄悄念个诀，裙衫便簇新如初。 紫衫女子爱憎分明，纤墨颇有好感。她礼节性搭话道：“姐姐我昨日初来王都，今日有缘与妹妹撞上，不知能否有幸，请妹妹喝酒一叙。” 未曾想，紫衫女子犹豫片刻，似想离开又似无法拒绝。最终一跺脚，咬牙应道：“好，正好本姑娘气不顺。” 呆愣圆儿总算找到站立的理由，慌慌跳起，侍立一旁。 紫衫女子的侍女，却是一脸既不认同，又无法劝阻的纠结。 纤墨转头笑着对跑堂伙计道：“安排个清静的雅间。” 跑堂伙计笑得讨好，大声回道：“好嘞。” 楼中宾客颇为羡慕的盯着纤墨一行，跨进雅间。即便门扉已闭，目光却依然不舍离开。 第56章 女儿心事 雅间内，纤墨与紫衫女子互让着坐下。 “姐姐我叫陌路，来自边境七川城，妹妹如何称呼？”纤墨虽是和谈凑数使员，然而她的名字许在妖界已挂上号，是以还是用化名来的低调，妥当。 “婵宁。”她亦大方笑道，“姐姐为何来此？” “闲着无事，便应故旧之邀，来王都游历一番。” “陌路姐的故旧可是定王？” 无怪婵宁如此大方的送衣，更是应邀闲聊，原是瞧在定王的脸面上。可惜，她与定王的故旧，却定非婵宁以为的故友。纤墨面上拜服，点头道：“婵宁如何知晓？” 婵宁努着嘴，“陌路姐侍女的衣裳上，纹有定王府标志。” 顺着婵宁所指，纤墨瞧见圆儿的右襟上有个银狼图案，细瞧下，那图案隐含定字。 也怪她爱占便宜的性子，带上个呆愣丫头。不但热闹未瞧尽兴，还让她拓上大霸王的印记。好在呆愣丫头的赤忱，比那俩闷葫芦可亲得多。下回出门，让她换了这身碍眼衣裳。 “我到是粗心，未曾留意，婵宁可是出身高门？”能一眼瞧出王府标记，绝非寻常门第。 “家父乃是都尉。”婵宁顿了顿，似有感叹道：“高门又如何，还不如平常女子来的自在。” 门外敲门声响起，跑堂伙计带着个伙计推门而入，悄声将酒菜一一放好，道了句姑娘慢用，便训练有素的退出，并将门轻轻带上。 俩侍女在旁斟酒侍奉。 纤墨挥手示意圆儿下去，婵宁亦冲她的侍女点了点头。俩侍女悄然立于屋角。 纤墨端着酒杯，微微呷了一口，再夹了块酥香鸭品尝后，方试探道：“适才那男子与你有婚约？” 陌生的陌路姐样貌可亲，郁结的婵宁正需发泄，她狠狠将杯中之物饮尽，再重重置于桌上。负气道：“本姑娘有何不好，家世、才貌，哪样比不得他表妹，为何他的眼中却只有他表妹？” 纤墨也不多话，只为她添酒。她知晓，郁结的女子一旦话匣打开，不倒完，决不罢休。 婵宁仰头又是一口喝尽，“陌路姐，适才你也瞧见了他表妹，长得可是比我好？” 俩女子不同风格，各有特色，如何比较。纤墨浅笑着斟酒，道：“他表妹长得也算清丽，然而在婵宁的容光下，黯然了些。”说着自行夹起块牛肉，塞入口中。 婵宁满意，“我也觉得是。”又一饮而尽。 喜听闲事的纤墨，自觉成为斟酒小丫头，“你很喜欢他？” 婵宁咬牙道：“若不是与他自小定亲，本姑娘哪会喜欢他？” 无爱无恨，若真是不喜欢，以她贵女的教养，又岂会冲动的追至酒楼大闹。 纤墨道：“他那表妹是？” 婵宁叹气，眼神毫无焦点，“明宽哥哥的表妹是他姨母之女，他姨丈姨母一直在边境为官，从小便将他表妹寄养于他家。明宽哥哥一直对他表妹很是宠溺。” 原来是青梅竹马，婵宁这情路，怕是艰难。纤墨点头劝慰道：“既是自小一同长大，她又无爹娘在身边，你明宽哥哥宠溺她，也是应当。” 婵宁忿忿道：“我也并非气量狭小。只是每每我与他表妹争执，他训斥的都是我，安抚的皆是他表妹。更常常带他表妹，招摇过市。” 娇蛮的婵宁与娇柔的表妹有所争执，谁也会偏向娇柔的表妹，何况天生便有保护欲的男子。纤墨笑道：“因为你娇蛮，瞧着便是滋事的主。” 婵宁怒目圆瞪，“可又不是我的错。” “兴许你明宽哥哥傻。” 婵宁瞪眼道：“谁说明宽哥哥傻。我爹曾说，明宽机敏能干，是能担大任的好男儿。” 果然早把她的明宽哥哥划为己有，自己如何打骂都成，但谁也别想动她明宽哥哥一根毫毛，哪怕一丝鄙夷。纤墨嗤笑，“既然不傻，为何是他表妹的错，被训斥的还是你？” 婵宁嘟囔道：“他表妹惯会装。” 纤墨讥道：“你明宽哥哥既然机敏，为何瞧不出来？” 婵宁噎住。 纤墨淡淡道：“除非原本便是你的错。” 婵宁激烈的反驳，“不是。”似觉纤墨不信，又郑重道，“不是我的错。” 纤墨闲闲道：“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是你明宽哥哥心里有你。” 婵宁茫然，“啊？” “若是你的丫头与你兄长的丫头起了争执，你当面斥责的是谁？” “当然是我的丫头。” 纤墨微笑着点头看她，还算不得太过刁蛮。 婵宁眼放光彩，若有所思的喃喃，“明宽哥哥他心里……” 纤墨把玩酒杯，“我不知道，你明宽哥哥待你的心思，大抵只有你才深有体会。” 婵宁丧气了，“我哪知道他的心思。”又忧愁道，“适才还与他大闹一通，明宽哥哥恐怕对我只有厌恶。” 不敢说出口的疑虑，往往是最容易砍出伤痕的利剑。纤墨叹气，“你与其在此患得患失，不如直接问他。” 婵宁扭捏着道：“这样好吗？” 与疯丫头一样，再如何娇蛮，在喜欢的男子面前，便只剩扭捏羞涩。纤墨打趣道：“适才杖打明宽的女子哪里去了？” 婵宁更为扭捏，“我……我不过一时激愤。” 纤墨含笑道：“你本是娇蛮女子，忸怩不适合你。当面问清楚，才符合你的个性。” 婵宁似是有些触动，沉思不语。 情劫若是该受，那便如何也逃不掉。闲事来龙已知，瞧着一大桌特色菜，纤墨甩开臂膀招呼道：“好了，别总说些郁结之事，岂不白白浪费了这桌美食，先陪姐姐我好好品尝你们王都的特色。” 婵宁双眸神采却愈来愈盛，她面露歉意地道：“陌路姐，我有事先走一步。多谢陌路姐指点，改日带陌路姐好好逛逛王都。” 娇蛮丫头这是要去追着她的明宽哥哥问个清楚？只是此时，时机对吗？ 罢罢，纤墨挥挥手放她离开，情路上荆棘繁多，小鸳鸯们一起剪除，未尝一种美好的回忆。 瞧了上万年爱恨情仇的纤墨，最爱的还是眼前美味。可惜无有志同者，只得嚷道：“圆儿，过来陪姑娘我，一起享用这珍馐美食。” 第57章 相约狩猎 几日后，纤墨才将将起身，圆儿便禀告婵宁已在前厅候着。思及能知晓闲事后续，纤墨双眸闪亮，立时让圆儿请了她来。 婵宁带着侍女一跨入纤墨的清安院，便瞧见正立于院中的黑眼，惊叹不已。 还算有些眼力劲，黑眼昂起头撇向一旁，挺直四肢，傲娇无比。 纤墨笑着迎上前招呼道：“婵宁今日如何得闲来此？” 婵宁却径直走近黑眼，颇有兴趣的打量着它。回道：“我哪有忙的时候。想着那日走的匆忙，实在有些失礼，于是赔罪来了。陌路姐住的地方可不好找，我去定王府问了几次，才找到这里。” 喜听闲事的纤墨，也不寒暄，含笑道：“那日，你可是去见了你的明宽哥哥？” 婵宁未答，只盯着黑眼，试探着往它跟前凑。然而，黑眼威压感太强，她有些踌躇、忐忑。 “你明宽哥哥心里？” “婵宁？” 婵宁沉默半晌，终是咬牙苦涩道：“他心里没我。” 纤墨愣了愣，不知如何劝慰这失意的丫头。 婵宁半蹲在黑眼身前，反是咧嘴而笑，虽然笑容依然苦涩，“不提他了。今日陌路姐可有空？” 大方女子，拿得起，放得下。纤墨莞尔：“有，正闲得发慌。”她走至院中石桌旁，招呼道：“过来坐。” 婵宁如今被黑眼吸引，只恨不得与黑眼打成一片，哪舍得挪动脚步。 “陌路姐，你这狗可有名字？” “黑眼。”纤墨指了指身旁，示意黑眼过来。 被婵宁仰视的黑眼，保持着挺拔身躯，昂首挺胸，踱至纤墨身旁。 婵宁立时眼巴巴跟着过来，挨着它坐下，羡慕道：“你这大狗真是听话。” 能当上神兽的主子，纤墨亦是相当得意。她揉了揉黑眼的脑袋，道：“黑眼非常通灵，我在这的安危，全仰仗于它。是不是呀，黑眼。”她又使劲揉了揉。 它乃上古神兽，不靠谱的主子却当它为玩宠。黑眼白眼暗翻，憋屈的趴于地上。 见黑眼如此温顺，婵宁胆大了些，试着去摸它的背部。 黑眼立时有所感知，猛地支起上身，对着婵宁呲牙低吼。若非它幼时不知事，认下纤墨为主，它如何能任由这不靠谱的主子如此揉拧于它。作为上古神兽的它，威严哪容一丝亵渎。 便是在翼双门，黑眼也只由得纤墨这个不靠谱主子，与养它长大的黎阳触碰。 想当初，季风曾嫉妒不已，不信邪的非要招惹黑眼，反被它追赶的大呼小叫。而纤墨则与小童一起，立在一旁坏心起哄。门中一众仙家则勾着唇角，闲闲的瞧着热闹。 黑眼瞬间的威压释放，惊得婵宁往后一倾，整个身子跌落于地。 纤墨拍着黑眼的背安抚，道：“黑眼欺生，性子又烈又傲。” 受惊过后的婵宁，难掩羡慕的瞧着纤墨与黑眼亲近。突然兴奋道：“不如今日去我家山庄狩猎。” “啊？”这失意丫头，可记得自己还在失意中。不过她对狩猎从无兴趣，犹豫着如何婉拒。 婵宁睁着她光亮大盛的双眸，亢奋道：“我们带着黑眼一起去。你的黑眼这么凶，狩猎一定厉害！”还未等纤墨接话，又语不顿的道：“晚上还能将打来的猎物烤来吃，再在山庄内的温泉中，泡上一泡，那滋味……啧啧！”婵宁神往着。 烧烤与温泉对纤墨还有些吸引，她看向黑眼。 自打这有些眼力的丫头，提及狩猎，黑眼的热血便已沸腾。为讨好主子，它堂堂上古神兽，纡尊降贵的摇动大尾，扭动屁股，睁着可怜的黑眸，极力表达自己的渴望。 思及在翼双门之时，黑眼成日在后山乱窜，如今只能憋闷的守在自己身边，纤墨瞧得心软。笑着点头道：“好。” 黑眼倏地窜起，已至院门。 婵宁亦是跳起，拖着纤墨便往院外走，“走走，也不需准备什么，我家山庄什么都有。不过你这身衣衫不适合打猎，我们先去福宇楼挑套骑装，我正巧想换一套红色的。走，坐我的马车去。” 失意的婵宁，性子依然风风火火。 只是上车后，纤墨才发现婵宁的车舆并不够大。她俩各带一侍女，再加上威武的黑眼，车内略显拥挤。 好在纤墨与婵宁都不大在乎这些小节。 黑眼有些哼哼唧唧，与一群女子挤在一处，实在有失身份。 两侍女被黑眼的气势所逼，抖抖索索的，尽可能的往角落里缩去。 福宇楼在南九街上，马车很快便到了店门口。 纤墨将黑眼留守在车舆内，她与婵宁则带着侍女进入店内。 黑眼心中虽觉这些女子很是麻烦，却为能尽快狩猎，相当老实的顺从了麻烦主子的决议。 福宇楼卖的的是女装，招呼买卖的也尽是些妖娆的小女妖。 婵宁熟门熟路，并不需要店内女伙计的指引，径直带着纤墨来到二楼的骑装区。 妖族爱骑射，楼上颜色款式繁多。 纤墨惯于翼双门淡绿纱衫，选的亦是套淡绿骑装，外加黑色皮靴，而婵宁选了一套夺目的桃红色骑装。 婵宁摇头道：“不好不好，陌路姐为何总喜绿色。你这身若是穿到林子里，还不被林木给掩了去。来来，我与你选。”拉着纤墨，便要再选。 今日狩猎，纤墨只为凑趣。是以对衣裳并不在意，她笑着拉住婵宁，胡诌道：“我要的便是这与林木相近的颜色，如此一来，靠近猎物，可不容易许多？” 婵宁撇嘴道：“狩猎考的便是骑射技能。要的便是能远远射中猎物的趣味，若是近身才射，可不失了狩猎真意。” 纤墨佯作皱眉，道：“那于我可难了。” 婵宁对自己的骑射自来十分自信，得意道：“不难，回头我教陌路姐便是。” 纤墨挽着她的手臂笑道：“也不用，我只等着现成的猎物便好。” 婵宁得意昂头，“没问题，陌路姐在一旁瞧好吧。” “婵宁，敢不敢与我比？”一娇俏的女声问道。 纤墨闻声瞧去，只见一身着蓝色劲装、肌肤胜雪、皓齿明眸的女子带着位侍女，笑吟吟的走上前来。 第58章 狩猎准备 婵宁瞪眼：“比，怕你不成。” 蓝衣女子一下一下的敲着马鞭，绷着脸，哼声道：“好，本姑娘便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俩女子瞪眼半晌。 旧怨？情仇？莫不是要在此再上演一场武斗戏。可还未等纤墨的心花开始怒放，便已败谢。 蓝衣女子突而娇俏的笑道：“死丫头，来买骑装，为何不叫上我？” 婵宁笑着拉过纤墨，对蓝衣女子道：“这是前日我才识得的陌路姐，头次来王都，我带她四处逛逛。”又对纤墨道：“这是我自小玩在一处的疯丫头，北玄将军家的三小姐——芊鸣。” 芊鸣道：“你才疯丫头。”说着直接上手，展开揪攻。 俩女孩皆不避生的将纤墨当成了挡箭牌。 笑闹片刻，婵宁道：“芊鸣，我正准备与陌路姐去我家庄子打猎，一起去？” 芊鸣扬眉道：“自然，将将说过，要与你比试一二。” 婵宁大喜，也不再纠缠纤墨的骑装色彩，推着纤墨道：“我们换衣裳去，你等着。” 待婵宁与纤墨换好骑装出来，芊鸣双眸发亮。围着她们上下打量，不住啧啧，“真是好看，绿色秀雅绝俗、桃色艳丽夺目，本姑娘也想去试套新裳。” 一旁的女伙计闻言笑开了花，荐道：“姑娘可试试那套淡黄色的骑装，绝对更显姑娘的灵动轻盈。” 婵宁哪愿再等，“试什么试，偏你多事。你这身合适，走了。” 黄色骑装的确瞧着亮丽，芊鸣可惜的摇摇头，“改日再来，今日我赶着与她比试。” 纤墨低声吩咐圆儿道：“两套，结账去。” 圆儿虽呆愣，可呆愣有呆愣的好处。在她眼中，姑娘使多少妖币，皆是应当。用的谁的妖币，她从不花心思去想。是以，这几日，纤墨皆愿带她出门，有个听话的侍女在旁服侍，省事许多。 芊鸣笑着凑趣，“陌路姐付账？我也要一套。” “去挑，去挑，恰好作两位妹妹的见面礼。”纤墨应得大气。反正付账的不是她，更何况，若是能让大霸王看着账本皱眉，她想想都是开怀。 婵宁拉着纤墨嚷道：“陌路姐别理她，疯丫头最爱凑热闹。姐姐初来王都，哪能让你破费，再者那日我打湿了姐姐的裙裳，今日正好赔你一套，春雨！”她示意侍女去结账。 纤墨拍拍她的手背，“别争了，后面的吃喝全你付账，是吧，芊鸣。” 芊鸣笑盈盈的点头，婵宁也不再客套，大气的拍着胸脯，“好，后面的本姑娘全包。走，赶紧走！”她实在有些迫不及待地的去狩猎。 店内的女伙计，恭敬的将她们送至楼外。 芊鸣与侍女皆是骑马而来。 三位姑娘进得车舆，侍女们或骑马、或坐于车辕之上。 芊鸣与婵宁一样，头眼瞧见威猛的黑眼，便惊叹不已。 车舆不大，芊鸣抬手便要去摸，被婵宁拉住，“黑眼只有陌路姐可以碰，你若敢摸，等着变成独臂吧。” 纤墨笑着揉着黑眼的背道：“黑眼性子凶狠，便是我这做主子的，也得常常迁就它的坏脾气。” 黑眼嗤鼻。性子蔫坏的主子，应尽的喂养职责，都丢与了小师弟，何曾有迁就过它。 芊鸣羡慕的叹道：“此犬瞧着霸气，怪道婵宁突然想去打猎。” 婵宁笑着揽住芊鸣的手臂，“还是芊鸣了解我，我们今日便见识下这霸气之犬的能耐。” 出城约莫二十里，便见到一片坐落于山脚下的庄园。 庄园里的管事显是未料到他家姑娘会带着同伴突然来此，躬身引着她们进去，陪笑着道：“不知道姑娘们今日会来，庄子里也没备上什么好的东西。几位姑娘，可别责怪老儿怠慢。” 婵宁无所谓的道：“森叔，不打紧，你简单备些中午吃的就行，晚上我们打着猎物回来，自己烤着吃。” 森叔惊道：“啊，只你们几个姑娘去打猎？这可不敢，爷在后山中放养的可皆是些猛兽。” 婵宁却笑道：“放心吧，森叔，我们带的大狗可勇猛呢。再说，我与将军府姑娘的武艺，您还有何可担心的。”说着便领着纤墨一行往马场方向走去。 森叔急嚷道：“三姑娘，深山里可是放着虎豹的，便是公子们没带侍卫，也不敢独自前去。” 婵宁脚步未有停顿，敷衍道：“您老放心，我们只在山脚边打些兔子獐子，不往山里走。” 这位任性的三姑娘，谁能劝得住。森叔只得忙乱的下去安排一应事务。 马厩中。 一剽悍的棕黑色马，吸引到纤墨的驻足。此马颈项圆润欣长，鬃毛乌黑发亮，一双圆眼如一汪深潭，瞧不到底。她笑道：“这匹我喜欢。” 芊鸣点头称赞道：“陌路姐可真会挑，此马不但毛色漂亮，而且胸脯饱满、四肢健硕，定是匹良驹！” 婵宁昂头道：“我家的马，哪匹不是良驹。” 纤墨笑道：“我只是觉得这马漂亮，至于是不是良驹，我还真不知如何选择。” 芊鸣戏谑道：“陌路姐，你可是不知如何骑马挽弓？” 纤墨并不否认，笑道：“确实知之甚少。” 仙家只要会腾云，便能游于天下。即便狩猎，也皆是使用仙术，何须习得骑射之术。 然而，纤墨曾与小师弟四处游历，见着骑射之术新奇，倒也习得一二。此术，她私以为甚是简单。当初，她只稍稍习之，便能箭无虚发，倒叫小师弟吃上一惊。 婵宁揽着纤墨的手臂，拍着胸脯道：“我早说过，陌路姐的猎物我包了。” 纤墨含笑点头。 黑眼不屑，有它神兽在此，主子的猎物，哪里轮得上区区一小女子，大放厥词。 婵宁斜着眼，挑衅道：“芊鸣，你不是要与我比试。那我们便比，今日谁射的猎物更多。” 芊鸣昂首应战，“本姑娘也早说过，本姑娘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你今晚，可别躲在被子里流泪。” 嬉笑中，三位姑娘皆已选好自己中意的马匹，只等午膳后出发。 第59章 黑眼神威 午膳后，三位姑娘带着黑眼直奔马厩。却被小厮告知，马鞍还未备好。 婵宁有些恼怒，更觉有失颜面。她将马鞭直接抽向小厮，冷哼道：“还未备好？如此长的时间，还未备好？” 小厮也不敢闪躲，扶着被抽的手臂，讷讷道：“森叔说要亲自为姑娘们备鞍。” 婵宁怒斥道：“此等小事何需森叔亲自动手，你不单偷懒，还敢撒谎？”她正欲再次挥鞭，被纤墨拉住。 正僵持正，远处传来喊声，“宁儿！” 纤墨闻声瞧去，只见远处疾步走来几位带着侍卫的男子。为首的是一位眼射寒星，满脸冷肃的贵气男子。 婵宁耷拉着脑袋，噘着嘴嘟囔道：“森叔真是的，我说今日备鞍为何如此之慢，原来是故意拖延时辰，好将大哥找来。” 待到这群男子走至近前，其中一圆脸男子，勾着嘴角，坏笑着道：“宁儿，胆肥呀，打猎也不叫上二哥。” 婵宁抬头换上讨好的笑容，“大哥、二哥，我只是与朋友来庄子转转。” 圆脸男子戏谑道：“晚上不是烤你们打的猎物？” 婵宁苦着脸，“我们就在山脚下玩玩。” 那为首的男子一脸严肃道：“你带着朋友来庄子转转也不是不可，但绝不许私自去狩猎，山里的猛兽，你以为是闹着玩的？若不是森叔知晓轻重，你们可是已经入山？” 婵宁显是有些怕她大哥，嘟嘴不言。 “若是出个意外，你可担得起责。” 另一位清俊的男子圆场道：“今日我也有些手痒。元尉，咱们便做几位妹妹侍卫，一起狩猎如何？” “嗯，来早不如来巧，正好舒展下筋骨。”圆脸男子说完又轻拍了下婵宁的脑门，“下次再敢偷偷来庄子，不叫二哥，有你好瞧。” 婵宁捂着脑门啊呀呀的叫着，而后将芊鸣推至身前，“二哥，有芊鸣在，你还敢欺负我？” 芊鸣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团红晕，眼光躲闪，不敢直视身前男子。 纤墨暗乐，原来是一对定情的鸳鸯。 婵宁二哥倒是脸皮颇厚，“我正是在教芊鸣，以后可别受了你的欺负。” 婵宁不依道：“芊鸣还未进门，二哥便护上了。” 在场皆乐。 芊鸣娇羞的低着头，挪至纤墨身后。 一阵见礼寒暄后，纤墨认识了三位俊逸贵气的男子，分别是婵宁的哥哥，元尉、元泽，司隶府的辰锦。在场除却纤墨自称是低微的七川城店掌柜外，一干华服男女皆是出身不凡。 然而，纤墨却一点也无出生寒微的自觉，依然笑嘻嘻的跻身与这群贵族男女的狩猎行列。 于是本是三位姑娘的组合，如今多出三位贵公子，再加上一脸肃穆的十多名侍卫及庄内抽出的十来个仆从，浩浩荡荡的骑着马向山里进军。 黑眼兽血沸腾，摇着大尾，在纤墨身旁狂吠不止。 心知黑眼憋得难受，纤墨却坏心道：“此深林中放养的皆是猛兽，黑眼，可要乖乖呆在主子身旁，护好主子。” 黑眼闻言，四肢几乎不知如何迈步，沸腾的兽血险险从嘴中喷涌而出。 纤墨笑得开怀，终是开恩似的大手一挥，让黑眼自行入林撒欢。 黑眼得此释令，深恐蔫坏的主子反悔，一个猛窜，黑灰色身影便不见踪影。 未几，远处传来黑眼的怒吼。过得片刻，黑灰色身影犹如黑影般，窜了回来。只见黑眼口中叼着只浑身滴答着血，耷拉着身子的花豹。 叼着花豹的黑眼，故意放缓步子，在几位华服男女前绕了一圈，才神气的回到主子身旁。这妖界的所谓猛兽，实在太弱，它略略释放出神威，便吓得花豹软了脚步，毫无挑战。 也不用纤墨动手，跟在纤墨身后的侍卫立时驱马上前，接过黑眼口中猎物。此侍卫乃是元尉事先安排与纤墨，负责她的猎物收检与护卫。 俩位姑娘还在羡慕黑眼的神威中，黑眼又窜了出去，继续它的狩猎之行。 三位男子却皆有疑惑，此边境小镇的女子，何来如此猛犬。 回神的婵宁，瞪着眼大叫，“我先走一步，再晚，林中猎物，怕是要被黑眼给抢没了。”也不等回应，高声驱马往山林里奔驰而去。 这一招呼，本就甚喜打猎的妖族男女，大都开始策马扬鞭，嗷叫连连，惊起众多飞禽走兽。 纤墨暗忖，她今日便只凭着黑眼，所斩获的猎物数量，便能妥妥的名列头名。且她自来对射猎无有兴趣，便也懒得跟着那群男女策马奔驰，只悠闲的骑着马在山林中闲逛。 纤墨身后跟着的俩侍卫，一路苦脸，暗叹倒霉。被指给眼前这位低微且不着调的姑娘做专属侍卫，非但不能打猎，便是连围猎的意趣都无法体味。 好容易得以撒欢的黑眼，大显神威。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叼回了数次猎物。 瞧着黑眼来回跑的气喘吁吁，纤墨大发慈悲，让俩苦着脸的侍卫成为黑眼的随从，以随时收检猎物。 俩侍卫纠结着，然而终是想体味围猎的趣味占了上风，打马扬鞭而去。 马鸣声、驱马声、狗吠声越来越远。 纤墨也懒得骑马，索性找了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大树上用仙术搭建出树床，躺在树床上逍遥起来。 树间透出斑驳的光影，射在纤墨身上，很像躺于边春后山的桑树之上。 此时，大师姐定在殿中勤政，二师兄必是将牵线使支使得团团转。小师弟么，大抵是在月书楼中研习典籍。而她那不负责任的师父，早不知躲在何处逍遥，怕是连她接受仙帝旨意，出使妖界的事，都还未曾知晓。 被纤墨念及的师门，齐齐打了个喷嚏。 想着师门，纤墨不禁嘴角微翘。 突然，远处山路有身影晃动，纤墨定睛细瞧之下。约莫二三十来个蒙面黑衣身背羽箭，手提亮剑，在山林间急速穿梭。 一股森冷杀意随着黑衣们的临近，越来越强。 纤墨皱眉，这些杀手是把元尉一行当作猎物吗？如此密林猎场，不失为一个伏击、嫁祸的好场所。 第60章 打猎遇刺 林中豢养着大量猛兽，黑眼此刻正神威大震，猎的痛快。却无奈，听到主子的神识召唤。 黑眼已记不清被主子作弄过很多少回，每每它玩的欢快之时，主子便开始召唤于它，只为扰它的兴致。它一上古神兽，到底犯何天劫，要摊上如此蔫坏的主子。 然而，黑眼是只忠诚的好犬，无论主子多爱使坏，无论此时有多不愿，多不舍，也只能化作一声巨吼，放弃所好之事，窜回主子身旁。 跟在黑眼身后的俩侍卫被此声巨吼，骇得无法动弹。待他们平复心神，调转马头后，黑眼早不见了踪迹。 待黑眼找到主子，获悉黑衣之事，它熊熊怒火顿时燃起。它无法对蔫坏主子有所抱怨，然而，那些敢扰它撒欢的黑衣，便准备好承担它的怒火。 纤墨却厉声喝止住黑眼。 她乃仙界仙君，怎可卷入妖界争端。可是，她到底与那俩丫头结识，无法任由那群黑衣伤害她们。与他们并肩作战、抵抗黑衣是不可能，然而做番警告，却还是可以。 是以，纤墨带上黑眼，隐去身形，腾身去寻那群林中狩猎的男女，以提醒他们加以防范。 五里之外。那群狩猎男女，正合在一处围猎。 纤墨不愿暴露身份，遂隐着身形，用小师弟的声音高声嚷道：“十里外有群蒙面黑衣朝此处而来！” 声音直入狩猎男女一行的耳中，他们俱是一震，而后惊疑的勒马四顾。 元泽朝虚空嚷声道：“谁？阁下是谁？” 蔫坏的纤墨作弄心又起，她轻佻的哼道：“你管本公子是谁，不过是瞧着蓝衣姑娘娇艳俏丽，不忍其受伤的份上，给你们示个警。” 竟然打芊鸣的主意，元泽憋得厉害，正要怒斥。 纤墨却不予他机会，道：“本公子无意卷入此间是非，你们好自为之。”说完施法晃动草木，佯做消失状。 几位贵气男女面面相觑，或懊恼、或惊异、或怀疑。 元尉率先敛住心神，道：“元敖，守好四周，查探情况。” 被称为元敖的侍卫首领俯首应是。 挥手间，侍卫们训练有素的占据有利位置，另有俩名侍卫迅速登高。片刻后，飞身报与元尉所探查情况，“东南十里处，确有一队人马往此处靠近。” 婵宁突然惊道：“陌路姐，陌路姐落在后面。” 纤墨暗忖着这率真丫头倒值得一交，危难时还能记着自己的朋友。 元尉并未理会她，沉声道，“元敖，尽快设置陷阱，布好防御。” 元敖领命。 婵宁再次嚷道：“大哥，陌路姐落在后面，怎么办？” 元尉皱眉，有些怀疑的道：“那姑娘你是从哪认识的？” 婵宁自不好道出缘由，只嘟嘴道：“她是定王的朋友，若是出事，我们如何交待？” 元尉暗哼，定王的朋友，或许此事与还她有些牵扯。面上却敷衍道：“她那黑狗不是俗物，定能护住主子。” 这是要放弃陌路姐，婵宁惊诧，不赞成的嚷道：“大哥？” 元尉道：“那些刺客定不是冲她而来。” 大哥一向冷情，婵宁目光投向二哥及辰锦，期盼着他们能为陌路姐做些什么。 谁知，谁也未有多言。 纤墨暗叹，危难之时，谁也不会将她这个出身低微的小掌柜放在心上。 婵宁无奈，掉转马头，愤然道：“我去找陌路姐。” 她身后的侍卫挡住她的去路。 婵宁恼怒，挥鞭向侍卫抽去，“让开。” 元尉沉声怒喝道：“宁儿。” 婵宁对大哥一向很是敬畏，虽不敢再往回走，面上却露不服之色。 辰锦劝道：“宁姑娘，那些不速之客想必是奔着我们而来。你若是此刻去找那位姑娘，反倒会给她带去危险，你大哥也是为她着想。待我们解决了这些不速之客，便去寻她。你放心，她定不会有事。” 纤墨暗嗤，此男子诡辩之功，着实厉害。 芊鸣朝婵宁点头，示意辰锦所言有些道理。 婵宁无法反驳，只得负气的丢开马鞭，嘟囔着丢下狠话，道：“是我带的陌路姐来，她若是有个意外，我看你们如何与定王交代。”然而她却不知，三位男子皆暗嗤，我们本便与定王不对付，为何要与他交代。 在场寂静下来。 三位男子将俩位姑娘藏于大树之上，并自觉护在四周。而元敖则带着侍卫已在外围埋伏。 婵宁与芊鸣压住心跳，静静等待刺客前来。 哟莫小半柱香功夫，外围传来了一连串痛呼声，接着是刀剑碰撞声，想来是蒙面黑衣与埋伏的侍卫相遇在一处。 有声音大喊道：“有埋伏，撤！” 又是一阵追杀声。 半晌后，元敖带着一众侍卫绑着位浑身是血的黑衣回来，禀告道：“三名刺客身死，活捉一名。” 元尉黑着脸点点头，“审审他。”二十多位刺客，大多逃走，若非是要护着俩位妹妹，他定要亲自追去。 元敖俯首，转而解开刺客身上的禁制。正欲问话，却见那刺客口鼻流血，抽搐倒地而亡。 婵宁与芊鸣忍不住捂嘴，发出压抑的惊呼声。 元敖俯身查验地上尸体，他捏开黑衣的口，道：“此刺客中毒而亡。口中残留有崩裂胆的粉末，应是早已藏于牙根之下。” 又翻了翻尸体的衣物，“身上很干净，无有代表身份的物件。”再扯开黑衣，“身体表面也无任何印记。” 元泽忍不住愤然道：“若是知道是谁派来的，本公子定要灭了他的全家。” 元敖还在仔细查验尸体线索，“刺客使用的剑是普通玄铁剑，没有特殊标记。” 元尉皱眉，道：“既是故意隐藏身份，自不会使用任何有标识的物件。” 辰锦点头，“此处情况不明，我们现在需尽快回城。今日还得多谢那位神秘公子提醒，否则……也不知那位神秘公子是谁？”他看向了芊鸣。 芊鸣眼露茫然。 元泽皱眉轻哼。 元尉点头沉思。 一直隐于一旁，瞧武戏的纤墨则咧着嘴，偷乐。 第61章 刺客嫌疑 婵宁不满的抱怨道：“大哥，别忘了陌路姐。” 元尉沉脸瞪她，口中却做着分派。两名侍卫留下寻找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四名侍卫去寻纤墨，其他的则赶回庄子。待寻到纤墨后，再于庄内汇合回城。 待四位侍卫找到纤墨，刚至庄子，远远便瞧见元尉一行在庄门前。 元尉此时正安排着回城，他不能为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冒险留于此地。 婵宁见着骑马而回的纤墨，纠结的心终是释然。她激动的迎上前去，“陌路姐，你没事吧？” 纤墨跳下马来，笑着摇头，道：“没事，你们呢？听闻你们遇到刺客？” 芊鸣跟在婵宁一旁，含笑道：“我们也没事。陌路姐，你没事就好，都担心你呢。” 圆儿本在庄子大院内，瞧见纤墨回来。快步跑了出来，哽咽道，“姑娘……姑娘，圆儿以为见不着姑娘了。” 呆愣丫头哭的满脸是泪，纤墨正欲安慰。 谁知圆儿却继续哭诉，道：“他们不在乎姑娘的死活。遇到刺客，就只顾自己逃命。” 此言一出，一片尴尬。 呆愣丫头，口无禁忌。 纤墨斥道：“圆儿。”她颇有些窘迫的对着俩姑娘笑道：“对不住，我这丫头，傻。”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圆儿瘪着嘴，摇着头，示意自己不傻，说的是实话。 俩姑娘却难堪的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元尉皱着眉，打破难堪道：“好了，准备回城！” 纤墨拉起婵宁的手，笑着安抚，“车上说。” 疾驰的马车内，气氛压抑沉闷。 纤墨故意找话道：“今日打猎，你们谁赢了？” 婵宁苦着脸摇头，“不知道，被刺客一搅和，谁还顾及打猎这事。” 芊鸣笑道：“下次找机会再比。” 婵宁不服气道：“比就比，输了，别向我二哥告状。” 芊鸣羞涩着去拍打婵宁，婵宁嘴上更是二嫂还没进门，便敢欺负小姑子之类的云云。 一阵打闹后，车内的压抑总算消失殆尽。 婵宁附在纤墨耳旁，神秘的悄声道：“今日我们得亏有位神秘男子示警。” 纤墨佯作兴趣状，“神秘男子？” 婵宁点头，继续神秘的悄声道：“那神秘男子的声音可好听了，想来长得一定俊美非凡。” 纤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庞来。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双斜插入鬓的剑眉下，一对深邃的丹凤眼。刀刻的高挺鼻梁，魅惑的薄唇，令仙界多少女仙家迷恋不已。 原来不单是小师弟的容貌，便是声音也能令女子迷惑，果真是只不折不扣的白狐狸。 “而且……”婵宁瞧向了芊鸣，声音拖得意味深长。 芊鸣佯作瞪眼状，制止了她下面的话。 纤墨知其深意，不觉莞尔。 马车一路疾驰，进城后，直直驶入一座大宅。 纤墨掀着车帘奇道：“这是哪？” 婵宁伸头瞧了瞧，疑惑着摇头。 待马车停稳，便听元尉道：“下车吧，这是我的私宅。回来得匆忙，元尉请各位喝茶，压惊。” 纤墨暗忖，元尉对她有很强的敌意，这大致是要审她。 也是，她身上疑点甚多。一位来历不明的低微掌柜，无视等级礼法，与他妹妹姐妹相称，再来竟然还与定王相交。更重要的是，遇袭之时，她不知所踪。 果然，她们被领入了一客厅。紧闭的客厅里，无有侍从，只留有三位贵公子与三位姑娘。 呆愣丫头嘟嘟嚷嚷，却因纤墨斥责，也不敢多言，被安排于偏厅等候。 待分主次坐下后。 元泽冷冷道：“陌路姑娘没有遇到刺客？” 纤墨点头。 “你为何打发走护着你的侍卫。”他继续追问。 “他们跟着黑眼，方便收检猎物。” “可据那两侍卫回禀，你的狗却在狩猎中途突然跑掉，这是为何？” “许是黑眼察觉到危险，跑来护我。” 哼，如此毫不客气的质问于她。她如今身份是个边境小掌柜不错，可也是个有脾气的小掌柜。纤墨带着些怒意，凉凉道，“怎么，你们是在审我？” 婵宁也觉出不对，“二哥，你什么意思？” 辰锦笑着道：“你二哥是想多了解些情况，从而找出幕后黑手。否则，在座的头顶，皆悬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陌路姑娘，若有冲撞，请见谅。”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纤墨勉强点了点头。 元泽放软语气，“陌路姑娘来自何处？” 纤墨皱眉。 婵宁瞧出纤墨的不悦，代答道：“之前不是说了吗，陌路姐之前在七川城做掌柜。” “为何来王都？” “陌路姐应定王之约，来王都游玩的。” “陌路姑娘与定王爷很熟？” 听着婵宁与元泽一问一答，纤墨终是忍不住冷声道：“熟不熟，你问定王爷去！” 她一仙界小仙，无权无势，受大霸王逼迫才至。才来王都几日，又被当作刺客嫌犯，她到底招谁惹谁。 纤墨借着怒意起身，道：“陌路只说一点，姑娘我绝非刺客嫌犯。信也好，不信也罢，随你们意。今日本姑娘乏了，怒不奉陪，各位慢聊。”说完便欲往外走。 一旁的婵宁尴尬的起身拉住纤墨，“陌路姐！” 纤墨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笑道：“与你无关，我一边境小民，不过是懒得卷进是非。” 未免婵宁纠结难受，纤墨又对坐在首座的元尉道：“至于刺客的刀是否悬于我的头顶，我无所谓。命由天定，也不劳烦各位公子爷查清，陌路在此先谢过各位公子爷好意。” 才跨得两步，纤墨讪讪止步，回头道：“婵宁，借你马车送我，我不识路。” 婵宁向她点头，又横了在座的男子们一眼，“陌路姐，我送你回去。今日闹此一场，我也乏了，得早些回去休歇才好。”说完挽着纤墨的手，在众男子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打开房门，离开大厅。 芊鸣为难的瞧了眼元泽，亦起身道：“等等，我也一起。回得太晚，我娘得唠叨死。”说着跑在纤墨另一边，挽着她的手臂，调皮的向纤墨眨了眨眼。 于是三位豪气的女子大笑着，在三位贵族男子的皱眉注视中，相携离开。 第62章 王都太黑 回府后，纤墨立时兴冲冲递信与桑琅，声称王都不太平，她这胆小小仙，欲打道回仙界。 不曾想，不过一个时辰，她便收到了大霸王的回音。 大霸王的回音是，罗浩带着十来名侍卫直入连府。 纤墨凉凉道：“罗将军，你们王爷是要拘禁本仙君，还是要拘押本仙君。” 罗浩无表情的道：“王爷说，仙君在王都心有不安，乃是他未有安排妥当。是以特命属下，抽调王府精卫，前来护卫仙君。” 大霸王下得一手好棋，她竟无言可辩。纤墨苦着脸，道：“若是本仙君之前所言，乃是戏言，王都甚是安详太平，罗将军可能将侍卫领回去？” “王爷未有令下，罗浩不敢做主。”罗浩依然无表情。 纤墨郁结，嘟囔道：“那罗将军何事可以做主？” 罗浩高声道：“罗年，即刻起，由你负责连府防卫与仙君安危。” 厅外罗年嚷声应是，随即带着一众侍卫下去布置。 纤墨傻眼，罗浩何时如此蔫坏。 蔫坏的罗浩既已达成使命，便也不再多言，告辞离开。转身后，面无表情的他，眸中浮起一丝笑意。 傻眼的纤墨瞧着罗浩的背影，面露嗤笑，她堂堂仙君，仙术无边。岂是这点子侍卫能拘得住的？然而，令她未有想到的是，事生变故，拘住她的，并非这点子侍卫。 当夜，明月挂枝头。 黑眼的戒备低吼将纤墨唤醒。 纤墨凝神之下，前院有刀剑之声传来。喜看武斗的她，立时带着黑眼瞬移至主院。 前院中，罗年领着侍卫正与一众蒙面黑衣交战在一处。蒙面黑衣实力不弱，罗年对抗三名黑衣，很是吃力，他的鬓角及后背皆有鲜血流下。其他侍卫应对的也颇为艰难。 这些与白日里一样装扮、训练有素的黑衣。无一不证明，林中刺客的刀，原本是悬于她的头顶。 纤墨有些恼怒，更多是诧异，她一无名小仙，为何能引得妖界刺客兴趣。然而，此时不容她多想，罗年已快支撑不住，也许下一刻，便会被刺客抹上脖颈。 本欲隐身看热闹的纤墨，不得不现身出来直面黑衣。她的流金索出手，缠向一正与罗年对敌的黑衣刺客。便是这流金索缠绕的瞬间，罗年手中长刀快如闪电的砍在那名刺客的身上。 解决这名刺客后，流金索听从纤墨意志，配合罗年，依次将另两名刺客缠住。一眨眼功夫，缠着罗年的黑衣，皆被砍倒于地。 此时，罗年气势大震。他挥刀加入其他侍卫的战斗。纤墨便也不再出手，只静静的与黑眼立在一旁观战。 圆儿匆匆跑来，战战兢兢的侍立一旁，轻轻唤道：“仙君。” 纤墨并未理会，自打罗浩称姑娘是仙君后，呆愣丫头的崇拜讨好。让纤墨觉得呆愣丫头，更傻气了几分。 眼见躺在地上的黑衣越来越多，局势已被控制，纤墨正要放下心来。突然一道黑带如灵蛇般从对面屋顶向她射来。 纤墨猛然释放气盾，却不想，被护主的圆儿一推，“仙君小心。” 大力的呆愣丫头，愣是将她推得一个趔趄。便是这个趔趄，她的防御气盾消散，而黑带恰好未有阻挡的直至她身前。 电光火石间，纤墨升起的念头是，傻气丫头害她不浅。她来不及再运起防护罩，只本能的抬手欲挡住黑带攻击。 黑带却顺势如藤曼般，缠绕在其手腕之上。 顿时，纤墨感到冰寒入体。她再欲释放体内修为抵抗，却发现仙力竟消失无踪。她努力尝试调息凝气，可却感觉全身无力。那黑色蔓藤如同一冰体寒箍，压制着她的仙力及修为。 黑眼本对黑衣尤为厌恶，它近月来，好容易有个撒欢狩猎的机会。能在一众贵族男女面前，展示它的勇猛无敌，却被这些该死的黑衣打断。如今竟然还伤到主子，它怒气沸腾。 也不用纤墨招呼，黑眼冲着屋顶那位身披黑色斗篷，身形高大的黑衣一跃而起。然而却不知何处，窜出几名黑衣全力拦截。 黑眼一口咬住最先靠近它的黑衣，猛地头一甩，将那黑衣重重的抛向一边，那黑衣径直砸在最为临近的另一黑衣身上。 黑眼的狂暴，让两黑衣径直砸烂了围墙。它并未停顿，扭头又咬向最近一名黑衣，此黑衣被勇猛异常的黑眼震住，不自主的腾空后跳躲开。 此时，有院中黑衣趁机袭向纤墨，圆儿在一旁惊呼连连。 罗年腾身至纤墨身前，挥刀将靠近她的刺客逼退。 纤墨冷冷的瞧向对面屋顶的黑衣，想来他正是这群刺客的首领。那压制她仙力的宝物，亦是他所释放。 所谓擒贼擒王，手腕上的黑色藤曼压住她使用仙力，让她如凡人一般无力，可是举起腰间的金原镜念决，却还是做得到。 纤墨举起金原镜对着屋顶黑衣，那黑衣面上带着轻蔑的微笑，似乎在嘲笑着毫无仙力的纤墨如何能驱动仙器，亦或小小仙器，他并不放在眼中。 随知下一刻，被光束照着的他，神色大变.他能感受到变身时骨骼错位的痛楚，他极力想反抗身体的变化，可却无法控制。在即将现出原形之时，几个起纵，跳出连府，消失在夜幕中。 随着远处嗷的一声，其余战斗中的黑衣皆是虚晃抽身。 黑眼的狂暴还未发泄畅快，一个纵身便跳上院墙，被纤墨大声喝止。 纤墨瞧着手执大刀，四处查验的罗年，背上衣裳已被划烂，露出几道触目的刀痕。她对圆儿道：“赶紧去请医士，为侍卫们疗伤。” 还未等圆儿回应，罗年便阻止道：“不用，不过些皮肉之伤，侍卫们自可处理。仙君的手？”纤墨缠着蔓藤般黑带的手腕，如今已是鲜血淋漓。 纤墨与黑衣首领对峙时，曾暗暗用力，欲扯下此黑色藤曼。然而，黑色藤曼却仿若有意识般，生出无数黑刺，刺入她的手腕，如钢爪般牢牢钉在她的手腕之上。 当时若不是为在面上装出气势，一向怕疼的她，早抱腕痛呼。 此刻经罗年提醒，已痛麻木的手腕，钻心之痛再次传来。 纤墨气势瞬间坍塌，她毫无仙君形象的，托着手腕，跳着脚，痛呼连连。 第63章 躲入王宫 瞧见毫无仙君形象、乱跳乱嚷的纤墨，罗年微露轻视之色。他皱眉道：“仙君，您先回房清理血污，罗年即刻去请医士。” 此法宝岂是医士能治？然而阵阵钻心之痛，让纤墨无法思考，只想快些摆脱疼痛，是以胡乱点头，“嗯嗯。” 不多时，几名医士仓猝赶来，为纤墨上了些止痛之药。擦洗过后的白嫩手腕，越发突显出黑色蔓藤的妖冶惊心。 折腾一晚，罗浩再受王爷之令而来，“仙君遇刺，王爷已然知晓。王爷本欲亲自前来探望，无奈要务缠身。王爷命罗浩带话，仙君手腕上的黑藤之物，他会尽快寻找到解决之法，还请仙君不必忧心。” 已止住疼痛的纤墨，瞧着被黑色蔓藤缠绕的手腕，跳脚道：“王都着实不太平，本仙君要回仙界。” 若非受大霸王胁迫，她如何能有此王都之行。如今让她这么个低阶小仙，卷入莫名是非。胆小如她，还是早日抹油溜掉的好。什么其中真相，她全不在乎。 “仙君如今法力全无，刺客情况未明。即便王爷派遣侍卫护送仙君回仙界，亦恐遥遥之途上，出个万一。是以王爷请仙君暂避王宫，待他寻得机会，定会妥善安排仙君返回仙界。” 跳脚的纤墨，那里听得进罗浩所言，只不管不顾的念叨着，“本仙君要回仙界。本仙君水土不服。” 便是一旁的呆愣丫头都有些瞧不下去，扯了扯纤墨，轻声道：“仙君。”要点形象。 不要形象的纤墨更为恼怒，不耐的斥责：“去去，别跟本仙君这添乱，瞧你害的。”她晃动着缠着黑色藤曼的手腕。若非傻丫头一推，她的气盾定能挡住此法宝。 呆愣丫头睁着圆眼，眼神茫然。 纤墨抚腕哀叹，一直以为呆愣有呆愣的好处，然而，傻丫头如此不明事理的茫然，却是让她除了自叹倒霉，水土不服之外，无有发泄之处。 罗浩只静立下首，由着纤墨哀叹。待纤墨不再跳脚，他一字一顿道：“请仙君随罗浩入宫。” “什么？”纤墨总算听清罗浩所言，却几乎对自己的耳力产生怀疑。 罗浩道：“如今连府已不安全，便是王爷府，王爷也怕护不住仙君。是以，王爷请仙君暂居王宫涟漪殿，有帝上禁军护卫，定可护仙君周全。” 她仅仅只是应邀入王都，便已鬼祟缠身。一旦进宫，她可还能保全小命。纤墨道：“不去，不去，不劳六王爷费心，本仙君自会去找我翼双门的行府庇佑。” 翼双门牵线使，遍布妖凡两界，如此大的王都，定设有牵线使行府。 “那些黑衣既冲仙君而来，定是知晓仙君身份。仙君此时若去行府躲避，就不怕累及同门。再者，若是行府出事，仙妖两界将将才达成的和谈，岂非又成空谈。还请仙君为了两界安详，听从王爷的安排。” 罗浩这两顶大帽压下，纤墨竟辩无可辩。 她对大霸王此举心存猜疑，但此时仙力法术皆无的她，也想不出脱困的主意。如今她急需破解黑色藤曼的禁制，届时山高任仙飞，她自可随意离开。纤墨拒绝道：“不去，本仙君散漫惯了，素不喜规矩大的地方，更别提王宫。” 罗浩道：“涟漪殿乃王爷母妃幽居之所，清幽安宁。一向对外闭门谢客，不受规矩管束，仙君在那，可任性而为。” 幽居？那岂非成了笼中之鸟。纤墨更是摇头，“不去，不去，本仙君不愿被关入笼中。” 罗浩道：“王爷说，仙君若是不愿，绑也要绑去。否则倘若仙君有个意外，他如何向仙界，向凤凰公主交代。” 欺她仙力法术皆丧，纤墨被蛮横的大霸王，堵的心口发疼。 护主的黑眼身有同感，立时压低身形，呲牙咧嘴的对着罗浩发出低吼。只待主子一声令下，便撕了眼前狂妄的侍卫。 罗浩躬身抱拳，郑重道：“还请仙君为了两界安详，听从王爷的安排。” 纤墨一时想不出拒绝之词，愤然沉默。 罗浩见纤墨松动，继续道：“以往，王爷常会安排女官进宫陪伴贵妃，是以此次仙君以此身份进入涟漪殿并不突兀，也不会受到有心之士打扰。至于仙君爱犬，恐怕不……” “黑眼必须跟在本仙君身旁，否则本仙君哪都不去。”纤墨语气坚决的打断他，罢了，她便做王宫一游又如何。 自打进入妖界，她能相信的便只有黑眼。 罗浩沉默片刻后，方道：“罗浩这便下去安排。” 许是早有安排，罗浩午后便利落的安排好入宫事宜，将纤墨、圆儿及黑眼送入王宫。 圆儿一脸兴奋，她凭着可怜样，求得仙君带自己入宫见识。 黑眼却一路抑郁的夹着尾巴，蔫头耷脑的趴在车舆内。只因一身引以为傲的黑灰皮毛，被染成雪白之色，让它觉得威势顿消，模样丑陋。 妖帝的宫殿并不如仙宫一样讲究金碧辉煌、雕龙画凤的精致细腻，可却处处透出古朴大气。宫殿外墙多用暗沉色调，黑色巨柱配上漆黑大门，分外威严壮观。 纤墨身为小小女官，进宫后，换上宫内侍从拉的小辇，沿着迂回曲折的黑金玉道，穿过不知多少高楼亭阁，终是到了桑琅母妃——涟贵妃的涟漪殿。 来此王宫的路上，她已向圆儿打探了些涟贵妃的事情。 圆儿呆愣，知道的事倒了个干净。虽然她所知不全，形容的亦是傻气，却并不妨碍纤墨猜出其中真相。 妖帝还未登位之时，涟贵妃乃王府医官田衡之女。因习得父亲医术，自小便在还是王爷的妖帝身边侍奉，深得妖帝信任。后来妖帝荣登帝位，不顾她出身寒微，坚持将她封为妃子。 再后来，她生下桑琅，母凭子贵，升为贵妃。 六千年前，如今的四王爷身中奇毒，所有证据线索皆指向涟贵妃，让妖帝与涟贵妃间产生嫌隙。 待桑琅自仙界返回王都，查明所谓证据线索，皆为伪造，总算还涟贵妃清白。 可涟贵妃与妖帝嫌隙已然产生，再无法黏合。涟贵妃索性以研习医术为名，不再见妖帝，不再参与宫中事务，变相将自己封闭在涟漪殿中。 纤墨不由暗叹，妥妥的王宫女子争宠之戏，还是争宠失败之戏。 第64章 失宠贵妃 敲开涟漪殿的院门，即刻映入眼帘的便是院内右侧一颗巨硕银杏，华盖满庭。 金黄的银杏树下，坐着位蓝眸杏眼、聘婷秀雅的宫装贵妇。正手执书卷，遥望虚空，似是冥思。 地上满是银杏叶铺成的金色褥垫，绚丽无比，更衬出贵妇肤色白皙。而笼罩在贵妇面庞上的浓浓愁思，却是抹不开，去不掉。 不用一旁宫娥暗示，纤墨也能知晓，眼前的贵妇便是桑琅母妃。她的眉眼与桑琅有几分相似，便是那孤傲冷漠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当然，能与帝王闹脾性的贵妃，性情又岂能是柔弱绵软。纤墨硬着头皮，躬身福礼，“陌路受定王指派，入涟漪殿，服侍贵妃娘娘。” 原本殿院的静谧被纤墨打破，涟贵妃悠远的眼神慢慢落于纤墨身上。她打量片刻，才勉强挂上笑容，淡淡道：“想必王儿又为本宫担心了，不过服侍本宫的宫女、女官皆是很好，并不需再送女官进来。” 一来便被打发，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再者既然打定主意在王宫一游，她自是要在此间混下来。纤墨恭敬道：“王爷明白贵妃不缺尽心侍从服侍，只是王爷还是想尽些孝心。” 涟贵妃再未说话，只静静看着那一片片炫目的金黄，飘落成炫目的褥垫。 在如此景致中静立，对纤墨来说，亦是一种享受。 然而，黑眼却不是喜静的主。片刻后，便开始在松软的、金黄褥垫上踏的欢快。 立在一旁的宫娥忍不住皱眉，涟贵妃却被白色大犬吸引，“这？” 纤墨接口道：“此犬性情生猛，王爷怕贵妃被不长眼的妃嫔打扰，特送它进来，为贵妃看守门庭。” 黑眼很是配合，立时摆出攻击低吼模样。虽皮毛染成白色，降低了它的威势，但足以吓得一旁宫女花容失色。 纤墨瞪眼，得意的黑眼顿时收声。 “倒是听话。” “是。”未免涟贵妃对黑眼上心，把黑眼当作玩宠逗弄。纤墨将身后的圆儿拉至身旁，“此女名唤圆儿，有些呆傻，却极为忠心。未让贵妃有些乐子，王爷便将这傻丫头一并送来。” 圆儿笑得讨好，却愈发显得傻气。 “王儿费心。”涟贵妃语气依然淡淡。 “听王爷说，娘娘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娘娘手上拿的可是医书？” 涟贵妃淡淡点头，“看着玩。” 与冷淡寂寥的涟贵妃闲聊，只能投其所好。纤墨佯作颇有兴趣道：“若是臣想习些医术，娘娘能否指点一二？” “你喜欢医术？” 倘若是炼制太上老君那般的丹药，她倒是有些兴趣。可对上晦涩难懂的医术，纤墨诚实道：“也说不上，只是想着若是身边亲朋有个病痛，臣如能减轻或治愈他们，心中定会十分欢喜。” 涟贵妃脸上带上了丝真诚的笑意，“你不单有颗赤子之心，而且还很实诚。若是旁的女官回答此问，就算不喜欢，也必定会说喜欢。” “臣不敢在娘娘面前撒谎。”纤墨恭敬道。 论及医术，涟贵妃亦有好师之情。她和善道：“习医不是一两天能成之事，若是凭着一时兴趣，也只能学些皮毛，还将害人害己。” 纤墨点头道：“臣明白，臣亦知习医枯燥乏味。然而，有苦有得，臣早有准备。”说此话，她心里是自唾的。 黑眼不屑嗤鼻，偷闲耍懒，主子是早有准备。 “你想习医，为何不进司药监。” 纤墨愤愤，“他们说臣年纪太大，早过了习医的最佳时间。臣瞧那些个司药监的医士，个个花白胡子、佝偻身躯，他们年纪才大。” 她虽没未曾见过司药监药士，可大抵应与太上老君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涟贵妃莞尔，“习医的确从幼时开始最好。医理中，药名与病种类繁多。年纪越小，越能牢记。医士们大多皆是自幼开始研习，本宫也不例外。” 不过记些医理，纤墨不服，“娘娘，臣不敢说过目不忘。可是若要看上几遍，也能记得完全，娘娘不信，可立时考校臣。” 代师教导的大师姐一向严谨，年幼的纤墨在她的逼迫之下，不知背过多少经书。为能腾出更多空闲听故事、看闲书，纤墨在速记上可是废了好些功夫。 涟贵妃有了丝兴趣，吩咐道：“甘草，将妖药集第一卷拿来。” 身后的粉衣宫娥福声应是，很快便从殿内拿出一卷医书，递与纤墨。 “你先看看这卷书的第六章，然后背与本宫听。” 妖药集第六章写的草木果实类，记录着各类药用草木果实的外形、气味、功效及其搭配的药方等等。 纤墨逐字细读，大约花费小半个时辰。而后心中默思一阵，毫无意外，皆已印在脑海。 未免自己显得过于自大，她耐着性子，再快速翻阅一遍。而后，她郑重合上书页，对贵妃道：“臣已记下。” 第六章至少三万余字，涟贵妃眸中透出诧异，“背来听听。” “桑花果，外形：蓝黑色，如桑虫状，八月结果；气味：酸甜、微温、无毒；主治肺热、咳嗽、喉痹、失音诸病；附方一，咽喉肿痛，咽物不得：桑花果一两、蛇皮五钱，熬水饮之。……” 纤墨背诵，犹如朗读。 涟贵妃的眸中流露出的不可置信越来越浓，她出声打断，“好了，本宫信你。” 纤墨有些讨好，又有些小得意的道：“娘娘，臣可是能习医？” 涟贵妃含笑赞许，点头道：“背的不错，若先习些医理，倒也可以。” 纤墨舔着脸道：“还是娘娘达权通变。娘娘，习医理，可是从妖药集开始？” 涟贵妃点头，“本宫便将那套妖药集借与你，此套书共一百二十卷，你不单要记住里面的草木、虫兽，还要能辨别出实物形态。” 纤墨喜道：“谢娘娘指点。” 涟贵妃含笑，道：“甘草，带她们下去安置。”算是正是接纳下纤墨一行。 纤墨有些沾沾自喜，她便说，她如此伶俐讨喜的仙君，谁能拒绝。 然而，沾沾自喜的纤墨却不知，涟贵妃实是早已知晓纤墨身份，以及她入宫用意。即便纤墨令她厌恶，为了儿子请求，她也会收下纤墨一行。 第65章 习医研药 甘草乃涟漪殿大宫女。她将纤墨一行带至偏殿，先将涟漪殿的规矩，做了一番教导。 纤墨总结，此间规矩，不外乎就是闭门锁殿。她面上恭敬称是，心中却是盘算，如何才能打破此间规矩。她若是成日关在此方寸之地，可不得憋闷死。 涟漪殿极大，分前殿后院，后院假山湖水俱全。 憋闷的黑眼不能上假山狩猎，只好在湖水中撒欢。可怜满池红斑，从此蜷缩在了黑暗的角落。 宫娥抱怨连连，纤墨假作未闻。 一日，黑眼又在湖中扑腾，将一池红斑，搅得没命乱窜。 纤墨逗乐道：“世人皆道猫喜捉鱼，黑眼，莫非你前世是只猫？” 黑眼正扑腾的欢，懒理无事主子的嘲笑。 纤墨不死心的坏笑道：“不如将你变成只黑猫？” 主子如今法力全无，黑眼再不惧她的威胁。恰好扑腾的够了，正好上岸歇息。只见它从水中腾身而起，很是凑巧的将将从主子头顶越过。 于是，法力全无的纤墨，生生被一盆水从头浇至脚。 一向清静沉寂的涟漪殿，被如狼嚎般的破音打破。再后来，便是闹嚷嚷的追逐之声。 侍立在涟贵妃身旁的宫女们面面相觑，又偷眼去瞧涟贵妃面色。 涟贵妃却是勾唇浅笑，陷入过往回忆中。年幼时，她亦是如此张扬的欢笑。只是入宫后，便再也不知张扬为何物。如今，她更是收起所有棱角，蜷曲在方寸之殿中。好在，还有医术可以让她沉浸其中。 转眼半月过去，因着涟贵妃纵容，纤墨的放纵，后院湖中的红斑几乎被黑眼祸害殆尽。 此时，纤墨已将妖药集背至十卷有余。之前为讨好涟贵妃佯装的嗜好，不料因着涟贵妃的教导，却真成了她的兴趣。 如今她最爱的便是听涟贵妃说医书上，无有记载的药学典故。似乎已然忘了自己是被迫来此，而且急于离开此地的初衷。 涟贵妃自幼习医，由其父亲自教导。为了能让年幼的她对习医更有兴致，她爹常将药草来历与病例当成典故，讲与她听。 涟贵妃兴味之余，便将这些典故复述与纤墨。 比如雪蛆，原是生长在阴山以北，有妖误入雪山，饥寒交加，倒在雪中等死。突见雪中蠕动的蛆虫，也顾不得此物外形恶心，食之。却发现此蛆入口滑润，味道香甜，且身体不再寒冷，遂靠着此蛆活着走出雪山，并取名为雪蛆。 又比如苍术，西川有陈氏，与儿子居与大山之脚。儿子年幼好玩，入一山洞后沾染邪气，神智全无。陈氏心急，然家徒四壁，无钱请城中医士，只能听从邻居的说法，将山洞口的山草采遍，欲与儿子食用。可山洞口的山草品类繁多，她无从判断哪些山草有毒，不敢轻易给儿子食用。最终陈氏想出烧草烟熏的法子，从而发现烧苍术驱邪的功效。 这些与药集有关的典故，听在纤墨耳中，似乎比听老路头的说书还有趣味。 涟贵妃亦在一日日与纤墨的闲话中，找回当初对药学的那份喜爱。自此开始了轻装简服的医士生活。每日在点拨纤墨习医，研究药理、制作药丸中，活出滋味。 于是涟漪殿传出的药香，越来越浓，到真真应了当初闭门锁殿的借口。 许是有着共同的嗜好，纤墨在涟贵妃眼中，总算有了几分伶俐讨喜之意。涟贵妃认识药物的重要，特批纤墨可自由出入涟漪殿。 得到特赦的纤墨，在一众小宫女羡慕的眼神中，时常出殿。她成了宫中司药监的常客。回殿后，她亦常常将在司药监瞧来的脉案，背与涟贵妃听。 此时的涟贵妃，更像名浑身焕发光彩的大医士。指点脉案，并教导纤墨如何对症开置药方。 于是金黄的银杏树下，不再坐着眼神中，满是愁思茫然的宫装贵妃，而是真正专注于医术的简服医士。 大霸王来探望母妃，正巧遇上纤墨与涟贵妃讲司药监的方子。 纤墨很是自觉，欲起身离开，涟贵妃温和的阻止道：“陌路坐着，不用避讳。” 桑琅笑着微微颔首，紧挨涟贵妃坐下，“母妃如今神采飞扬，面色红润，可是有可心之事？” 涟贵妃笑道：“得亏你送来的陌路，很是讨喜伶俐。看着她，母妃便想起儿时习医的情景。只是她比母妃聪颖，悟性也强，实是有些习医的天分。” 纤墨笑着谦虚道：“臣哪能与娘娘比。娘娘非但医术精湛，见识更是不凡。那些药学故事，在娘娘的口中，仿佛有了生命般，臣是愈听愈有滋味。” 桑琅笑得爽朗，“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母妃。小王如今能如此出类拔萃，成为超尘卓绝的定王，皆是我母妃教导有方。” 威严蛮横的桑琅，在涟贵妃面前，瞬间成为欲讨娘亲欢心的淘气男儿。 涟贵妃笑着啐他。 满殿皆是凑趣而笑。 纤墨低头而笑，不妨瞥见侍立于角落中的圆儿。 浅笑的圆儿，正偷眼瞧着坐于上首的桑琅。面上哪有半分呆愣之色，反倒隐隐透出些女子高雅的气度来。 房内，纤墨抓着本医书，歪于坐榻之上。瞧着一旁打扫的圆儿，突然出声：“你喜欢六王爷？” “不是。”圆儿被惊住，矢口否认。 然而，此时任谁都可瞧出，圆儿的急急否认，正是相思女子的慌乱掩饰。更何况瞧惯世间万年情事的纤墨。 她坏笑道：“可要本仙君与你与王爷撮合一番？” “啊？”圆儿愣愣道，呆傻无疑。 “圆儿可是忘了，本仙君出自翼双门下，最好的便是撮合世间姻缘。圆儿喜欢六王爷？”纤墨揶揄道。 圆儿茫然的瞧着纤墨，愣愣摇头。 纤墨假作无奈叹气，“六王爷文韬武略，相貌俊美，你竟然不喜欢他，真是个呆愣丫头。” 圆儿半晌后，方傻气点头道：“六王爷好看。” “傻丫头。”纤墨叹气摇头，不再多言。只是她看向医书的眼眸里，多了丝精光。 第66章 无赖仙君 自打察觉圆儿恐怕并非呆愣，本已安心习医的纤墨，回仙界的心再次活跃起来。妖界上到王爷，下到侍婢，心机皆深沉。她这种简单兼胆小的小仙，还是早些远离满是深坑、暗坑的地方为好。 午后，纤墨借机去司药监，溜出涟漪殿。她正独自在王宫徘徊时，黑色金玉道的转角迎面走来一华服公子与两内侍。 能在后宫出行的华服公子，多半是王子王孙。纤墨也不多做打量，学着宫娥的模样，尽可能的立于玉石道边缘，垂首侍立，礼让王孙。 然而黑皮靴子却停在她眼前，熟悉的戏谑声音响起，“表弟，穿成这样，是又要去哪？” 纤墨抬头时已是满面笑意，“表哥这又是去哪？”眼前王爷虽亦深沉，然而到底是一起逛过花楼的兄弟，有着特殊的情分。 桑都身后的两内侍眼瞳顿时瞪大，似要努力辨别出眼前的女官，是否为男扮女装。 桑都挥了挥手，两内侍自觉站远了些。而后他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笑，嚣张道：“此乃本王的家，去哪不应该？” 纤墨讨好，“是是，表弟正是想表哥的紧，是以偷着上表哥家来瞧瞧表哥。” 桑都坏笑，“是想跟表哥去逛一回王都的花街？走走，咱们两兄弟上亭子里坐着聊聊。”也不等纤墨回应，便率先迈入路边的凉亭，撩袍坐于亭中石凳之上。 能在到处是深坑的宫中，见着还有些志同道合意味的桑都，纤墨心下纠结少了几分。跟着他坐下，一本正经的胡诌道：“表弟我一向情痴，心中只有定阳城的云芳姑娘。” 桑都笑得无比开怀，半晌后收敛笑容，戏谑道：“你可知远书一直打算找你算账？” 纤墨并不意外，笑道：“啊，翔天公子不地道，怎能出卖表弟？” 桑都笑的悠闲，道：“你原本并非本王表弟，本王亦未从中获取好处，为何出卖不得？” 纤墨啧啧，“二王爷，本仙君错瞧了你，你原来如此势利。” 势利的王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道：“那是，本王亦是俗人。” 纤墨拱手做佩服状。 桑都大笑，道：“行啦行啦，别跟本王装，先说说你何时来的王宫？”这二楞小仙，不会是又被诓骗来了王宫，他六弟到底想做什么。若知他心中所想，纤墨必定手执他的双手，含泪凝噎。 然而，简单如纤墨哪看出二王爷的心机，只顾与他斗嘴，嘲笑道：“你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 桑都撇撇嘴，“本王被一些事绊住，昨日才回到王都。本以为你早回了仙界，还有些遗憾，却未曾想能在宫中见到你。你不会是将王宫当作花园，来此一游吧？” 虽然当初无奈来此，她还真有一分游历心思。不过将妖帝家当作花园游历，这种心思着实有些大不敬。纤墨佯作骄傲的继续胡诌，“本仙君岂会如此肤浅。本仙君一向喜好悬壶救世，奈何不通医术，是以进宫习医。” 桑都自是不信，不屑的上下打量纤墨，讥讽道：“就你？本王劝你还是早早放弃妄念，放过那些病患的好。”他亦是甚喜与胡诌的纤墨斗嘴。 纤墨佯怒，“本仙君头一个不放过你。” 桑都连忙正色讨好，道：“本王健康平顺，你可别诅咒本王。你们仙界那张嘴，皆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纤墨瞪眼，立时卖弄起来，“安王爷外形高壮健硕，然而眼鼻发红，有肝火旺盛之症，可在膳食中适当加些姜辛之物。” 桑都嗤笑道：“你这假仙君，可是最近去江湖术士那学了面相？” 纤墨恶狠狠的点头，“二王爷高见。本仙君还学了些邪魔之术，二王爷可别轻易说错话，当心祸从口出。” 桑都投降，“真是怕你了。只是你这无赖仙君的模样，实是与严谨的医士相差甚远，如何能习医？” 纤墨一本正经的摇头，“此言有失公允。二王爷，怕是还未看透本仙君真正的性子，严谨缜密。” 桑都笑得不能自抑，半晌方道：“那你岂不是已改换师门？” 纤墨摇头晃脑，“本仙君最为崇敬的便是师门，这如何能换。然后，这并不妨碍本仙君习医。” 桑都奇道：“你为何突然想着习医？”能将喜好偷懒耍滑的无赖仙君，诓骗至习医，他不得不佩服他六弟的忽悠功力深厚。然而，纤墨喜上习医，便是他忽悠功力深厚的六弟也始料未及。 纤墨故作神秘，道：“机缘巧合下，本仙君发现自己在医术上极有天赋。为了不埋没此等天赋，本仙君转而习医。” 桑都忍住笑道：“这么说，以后三界要出个药到病除的大医士？” 纤墨神气的点头。 桑都笑道：“本王还未曾请教，大医士师从何处？” 纤墨心中只认一位师父，便是月神。她虽日日跟涟贵妃讨教，却从未想过要拜她为师。于是信口开河道：“牛嘉！” 牛嘉乃妖界药学领域的传奇，十万年前主持编纂了妖药集，被妖界医士奉为北斗。纤墨如今日日背他的传世药集，称师从与他，也算勉强搭得上些关系。 桑都笑得见牙不见眼，顺着纤墨的话点头道：“有如此名师，仙君成为大医士指日可待。” 纤墨得意颔首，“安王爷果然有眼光。” 桑都道：“既然师从牛嘉，为何又在宫中？你如今住在何处？” 纤墨继续胡诌，“王宫聚集着妖界最负盛名的医士，本仙君自然要来此请教一二。承王爷六弟的情，本仙君得以住于涟漪殿。涟贵妃自身医术了得，亦能指点本仙君，本仙君也是受益匪浅。” 果然是他六弟的手笔，桑都笑得意味深长，“本王那六弟倒是热心，他母妃喜清静，他也不怕你这无赖仙君，扰了他母妃的清静。” 纤墨不满道：“二王爷说什么呢。本仙君向来乖巧伶俐，大气沉稳，甚讨涟贵妃欢喜。如今涟贵妃更具光彩盎然，本仙君功不可没。” 桑都顺着话道：“是是，不如仙君将这份乖巧伶俐，也带至我母妃殿中，让她亦欢喜一番？” 第67章 宫中坑多 纤墨心中骤惊。两万年，饱览闲书，她岂能不知宫中处处是坑。她自认简单又胆小，哪能明知有坑，还敢去跳。 如今能在宫中安享片刻安宁，皆因涟贵妃闭门锁殿，乃独立之所。纤墨苦着脸，也不敢再胡诌。双手合十，作央求状，道：“二王爷，我错了，如今我只是涟漪殿一醉心医学的寻常女官。您知晓我最喜胡诌耍懒，如何敢在你母妃前卖弄。” 桑都深知此言非虚，却佯绷着脸刁难道：“你可是看不起本王，看不起本王的母妃？” 纤墨苦脸，“岂敢，岂敢。说实话，我本也不愿呆在王宫。若非……”她长叹，“我早已回仙界。” 见纤墨神色不似作伪，桑都收色追问：“若非何事？” 纤墨突然眼神晶亮，讨好道：“二王爷，不如您想想法子送我回仙界？” 桑都嗤笑，“你这无赖仙君，若是想走，早脚底抹油溜了。” 纤墨也不否认，“我是想溜来着，可是溜不了。”她挽起宽袖，将缠与手腕上妖冶的黑色蔓藤露出。 桑都心中震惊。 “二王爷可识得此物？”纤墨瞧着蔓藤叹道。 桑都岂止识得此物，他正色点头，“锁仙箍，乃我妖界法宝，专制你这种仙家。” 纤墨喜上眉梢，开怀道：“二王爷竟然知道？那定亦知晓如何解除此禁制？” 他的确知晓，然而，情况未明前，他自不会轻易松口。桑都打着哈哈敷衍，“你真瞧得起本王。”转而道，“到底谁对你施下此箍？” 纤墨哪知二王爷九九，只道他只识得，并不知如何解除。她苦着脸摇头，将遇刺经历说了一遍。 又是遇刺，桑都皱眉。昨日辰锦言及打猎遇刺之事，他今日进宫，便是特意来寻纤墨打探。也不知是否是六弟故意为之，他将此无权无势的二楞小仙控制在手，到底意欲何为。桑都沉思片刻，随口道：“你到底惹了谁？” 纤墨苦着脸抱怨，“我哪知道。我这么个低阶小仙，也就是来王都游历，能得罪谁。二王爷，你即知此物，”她摇了摇手腕，“可知是谁拥有此宝物？” “不知。”桑都不算撒谎，同样的宝物有十个，谁知这个是属于谁的。 “那二王爷可能想想法子，送我回仙界？”纤墨大眼圆睁，实在不愿留在满是深坑的妖界。 “你为何不找本王六弟想法子？” 纤墨无比丧气，“找了，他太滑。” 桑都闲闲道：“你可是认为本王愚钝？” 纤墨嘟嘟囔囔，“你们王爷个顶个的心机深沉。” 桑都斜睨着挑高眉梢，“你说本王心机深？” 纤墨讨好道：“不是，不是，纤墨是觉得定王爷善于谋划、高义薄云，定能救纤墨于水火。” 此二楞仙君虽是有些无赖，还算对他胃口。他伸手拉拔一下也是可以，只是他总得弄清缘由，否则别被她拖下了深坑。桑都笑道：“本王救你于水火，有何好处？” 纤墨又开始信口胡诌，道：“为你与那苏姑娘牵根红线？” 桑都正欲反唇，却瞧见远处有三名相识的宫女正朝他们走来。他起身告辞，“本王还得细细思量。跟你聊了半日，都已过了与母妃请安的时辰，定得挨母妃唠叨。”刚跨出一步又停下来，“若是有事，如何才能见你，涟漪殿可不是随便求见的地方。” 纤墨起身相送，“我，陌路，常会去司药监，你递个信便是。” 知晓她在告知化名，桑都含笑点头，带着内侍大步离开。 纤墨目送桑都离开，想着无事，便打算去司药监转转，却被三位宫女堵在路上。 为首的宫女，着装看似是位大宫女。她端着架子高傲道：“你是哪个宫的女官？叫什么？” 纤墨本着少生事端的想法，谦逊有礼的道，“涟漪殿。” 寻常宫女听到涟漪殿皆会识趣的离开，王宫宫女大多眼高，自不屑与类似冷宫的女官闲话。再者，涟贵妃敢于与帝上顶撞，谁也不敢轻易招惹涟漪殿属下。 只是这大宫女却不识趣，依然端架子冷声道：“为何在亭中与安王调笑？” 纤墨有些恼怒，不过一宫女，给几分颜面，还上脸了。她嗤笑道：“你又是哪个宫的宫女，竟敢口出秽语，指责本官。” “我们是元赞宫的。”后面的小宫女骄傲的代答。 大宫女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原来是皇后宫的，无怪如此傲慢无礼。若是寻常女官定是恭敬回话，可纤墨却非寻常女官。她斥道：“胡说。皇后母仪天下，乃妖界行为之典范，她宫中岂会有尔等污言秽语、不知礼数的宫女。” 大宫女有些气急，急欲辩解，“你……” 纤墨不给她反唇的机会，继续冷声斥道：“你们到底是哪个宫的宫女？欲损坏皇后娘娘清誉。” 一小宫女娇声嚷道：我们就是元赞宫的，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侍女，那勤姑姑。” 纤墨换了口气，故作疑惑，“那勤姑姑？真是皇后娘娘宫的？” 两小宫女齐声道：“那是当然。”极为自豪。 纤墨佯作后知后觉的谨慎样子，赔罪道：“那勤姑姑，下官多有得罪。” 那勤点点头，算是满意了些，委婉道：“你适才为何在亭子内？” 纤墨恭敬道：“下官正好遇见安王，安王见下官出自涟漪殿，便让下官问候涟贵妃。” 那勤高傲的头再次点了点，“嗯。”算是揭过此事。 “下官还要去司药监为涟妃娘娘拿几味研制药丸的药材，下官告辞。”纤墨欠身绕过她们。 只是还未走出两步，纤墨便听见两小宫女不加掩饰的对话。 “那女官方才与安王在亭中的样子，分明是在调笑。” “怕是自认小模样长的不错，故意讨好安王。” “不过一小小女官，再入眼也只配是王爷们玩物。” 宫女们搬弄是非的能力果然是一等一的强，王宫女子一生的智慧，怕是皆用在了争宠谋位上，真是可怜又可恨。纤墨深吸了口气，总算未将金原镜举起。 第68章 蒙冤入狱 未过两日，纤墨还未找出出坑之法。正于院中与甘草探讨膳食熬煮，比如熬汤时，加何药补血，加何药提鲜云云。 涟漪殿的大门突被蛮横敲开，只见王宫内侍黄中官，领着三十来名宫女、内侍与侍卫，手执黑卷，耀武扬威的呼喝涟贵妃及陌路接旨。 纤墨暗乐，最近她可是仙品爆发，竟引得仙界与妖界两位帝上先后下旨。只是，仙帝糊涂，误以为她是桑琅故交。妖帝昏聩，不知她真实身份。 然而，谁知黄中官将妖帝旨意念了一通下来后，却让她如坠寒坑。 率先接旨的是涟贵妃，大意是定王拥兵自重，与叛王戎北勾结。如今已撤去定王头衔，夺其兵权，禁足府内，反躬自省。涟贵妃养儿不教，是为失责，降贵妃位为妃，罚入掖庭。 女官陌路，居心叵测，混入涟漪殿，偷查司药监脉案，意欲谋害宗室。即刻打入司隶大牢接受审讯。 纤墨暗自哀叹，桑琅是否犯有谋逆之罪，她不知晓。可她一大好仙君，尊师重道，勤恳本分，为何会被打成妖界谋逆？ 挺着胸膛的黄中官，用尖锐的鸭公嗓嚷道：“涟妃娘娘得罪了，走吧。”两名高壮宫女迅速走至涟妃身后。 另两名高壮内侍，则粗鲁的将纤墨的臂膀反剪，意欲用绳索捆起。 见主子被制，黑眼再耐不住愤怒，呲牙低吼，从院角窜身出来。誓要将那些敢动主子的宫女、侍卫给撕了。 纤墨急声制止，王宫侍卫众多，此时黑眼非但救不了她，还会将自己折在此处。 黄中官被黑眼的威猛冲势，吓得一个后栽。虽有后面的内侍慌乱接住，却也惊于黑眼之威，一同跌倒于地。 一众内侍将黄中官忙乱扶起。 黑眼呲牙咧嘴，随时听令攻击。 心有余悸的黄中官恼羞成怒，怒吼道：“打死这只畜生。” 一众侍卫小心围上。 丧心病狂的东西，纤墨暗骂。为今之计，只能让黑眼火速逃走，可它能否逃出，它能逃去哪，正迟疑中。 忽听涟妃厉声道：“黄中官，帝上可有打杀涟漪殿上下的旨意。”涟妃到底是多年贵妃，虽一直是紧闭殿门研习医术，然而气势犹存。 黄中官愣住。 涟妃继续道：“若是没有，此狗乃是本宫心爱之物，本宫要带它一起去掖庭。” 纤墨对涟妃投以感激之色，如今她这个主子被莫名罪名打下大牢，黑眼无所依附。也许涟妃的冷宫，是黑眼最好去处。 黄中官皮笑肉不笑的道：“娘娘，这恐怕不合规矩……” 涟妃冷声斥道：“不合规矩？旨意上可有不许本宫养狗？帝上可有口谕不许本宫养狗？” 黄中官被涟妃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压得结结巴巴的无法反驳。 涟妃似有深意的看向纤墨，“陌路放心，都是诬陷的罪名，我儿定能很快洗清冤屈，将你救出司隶大牢。” 可打下大牢，意味着受审刑逼，她怕是得脱掉几层皮肉。纤墨苦着脸点头，“娘娘保重，臣还等着娘娘指点医术。” 涟妃笑得欣慰：“好。” 纤墨转而低声吩咐黑眼好好跟在涟妃身边。 黑眼哪能愿意，它乃神兽，自是拼死也要护主子周全，如何能躲在妇人脚下。 此时哪容得它执拗，纤墨气急沉脸，怒目咬牙，低吼：“滚。” 不靠谱的主子突然发威，黑眼再是不愿，亦只得收起随时要发起得攻势，却依然垂头低呜表示不愿。 在黄中官的催促下，涟妃挺直背脊，带着低呜的黑眼走出涟漪殿。 涟妃的位份到底是妃子，自能带上忠仆。忠心的甘草快步走在押解涟妃的俩宫女身后，圆儿则抢步于甘草身旁，挽着她的臂膀跟上。 纤墨突然明白，许是圆儿进宫，早已预料有此一着。 再有愿随上的宫女内侍，皆为手执剑戟的侍卫所阻，唯有眼睁睁的瞧着涟妃被带走，低低呜咽，不知所措。 纤墨一花容月貌的大好仙君，则被毫不留情的捆着，丢入司隶大牢。 对着脏的看不出本色的墙壁，臭不可闻的牢室，纤墨暗自哀叹。灵鸾、桑琅，果然皆是本仙君的大劫，若非处处受你们所制，本仙君又怎会到如今被打下妖界大牢的地步。 还未等纤墨哀叹完，便有位三角眼提审于她。他高坐案几之后，冷冷的问些为何来王都，与桑琅有何勾结，为何进宫，进宫意欲谋害谁之类的问题。 纤墨骑虎难下，也不敢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为何和谈之后，便入妖界。为何隐藏身份，隐匿行迹入王宫。如此一连串问题，更是疑点重重。那不单是妖界女官意欲谋逆之罪，而是仙界派奸细意欲何为的后果。 再者身为仙界仙君，落得打入妖界大牢的份上，恐怕是她纤墨开创先河。实在有失仙君颜面，有丢翼双门脸面。 无奈，纤墨只能咬死自己喜好医术，然而妖界医士翘楚又皆在王宫之类的说辞。 哪个新进来的囚犯，不需吃些苦头。阴恻恻的三角眼提审官能耐下性子审问纤墨，亦不过是走走形式。形式走完，自是直接吩咐动刑，多年审讯阅历，这帮逆贼不吃苦头，谁能老实交代。 被锁仙箍禁了法术的纤墨，内心叫苦不迭。却也只能任由摆布，挂在墙上。 虽然纤墨身上皮肉比凡人坚实许多，然而亦是血肉之躯。行刑的气力非比寻常，用上坚韧无比，且带着小刺的玄铁鞭，打在她身上，鞭鞭见血。 审讯室顿时满是鞭打的啪啪声，间或夹杂句说是不说的冷喝声。 背部的锥心之痛，让本便怕疼，且毫无气节的纤墨惨叫连连。待无力惨叫后，她只能咬牙默念清心咒、数鞭数，暗中问候提审官、问候妖界一切。 然而铁鞭抽在背上，疼痛的感觉直达心底，只要还有意识，此锥心之痛便不能忽略。已经分不清身体是被鞭子抽的颤动还是疼的颤动，最后只有不自觉的闷哼声。 不知被抽多少鞭后，纤墨彻底晕了过去。 朦胧中，有低沉的男声唤她。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已身处牢内，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她呻吟出声，不由得盼着自己再次昏迷。 第69章 患难狱友 牢室冰冷潮湿，身体无一不痛的纤墨，盼着坠入昏迷，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她实在想敞开嗓子大骂几声，嗓子却火烧般无法发声。 “丫头，你醒了？”男声继续关切道。 纤墨无法张口，只能勉强点了下头。 唤醒纤墨的是隔壁方脸宽额的中年男子。纤墨所在，乃大牢深处，邻舍也只有这位中年男子。只是她之前被丢进来时，纤墨正忙着抱怨，还未来得及与邻舍招呼寒暄。 中年男子一身褴褛，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却面带怜惜低低道：“丫头，大叔这有些伤药。”说着从隔栏处，将个小绿瓶丢在纤墨蜷缩的地上，又摇头叹息道：“这些狱卒对个姑娘也能下此狠手，真是丧心病狂。” 纤墨勉强向这位和善大叔笑笑，“谢谢大叔。”挣扎着挪动身子将小瓶拾起握在手中。 “此伤药最是管用，将药抹在伤处，不出三五天便能愈合结痂。” 纤墨再次谢过，忍着疼痛往身上抹去。有锁仙箍压制仙体，皮肉伤的自愈能力已经减弱，她需要外物疗伤。 大叔的伤药着实不错，抹上去自有股清凉之意渗入体内，削减了她好些疼痛。 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只点着盏昏黄的油灯，可能被独自关久了的隔壁大叔絮叨不少。 “我才进来时提审次数多，也被打得不少。那伤药是我夫人探望我时，偷偷塞进来的，可是家传之物。”大叔眼神温暖，嘴角还挂着些许微笑。 “你这伤定是被老余头打的，那家伙惯常行刑，下手黑着呢。” “我女儿也是你这般年纪，也不知他们如今怎样……” 纤墨艰难的抹着药，听着大叔絮叨，心中温暖。此药在牢中乃是珍贵之物，纤墨很自觉的俭省着。待涂抹完，欲将还剩些许药的绿瓶还与大叔。 大叔摆摆手，叹气道：“留着吧，还不知要遭多少罪呢。” 纤墨也不再推迟，大方收起，她自会记着大叔的恩惠。 她不自觉的摸了摸耳坠，庆幸还在。此耳环乃小球状，瞧上去平淡无奇，衙役自是看不上，于是未被贪墨。殊不知此物实乃法宝，注入灵力，便能取出各式物品，如太上老君的疗伤灵丹亦在其中。 纤墨爬上墙角草榻，找了个相对舒适的位置，开始闲聊，“大叔为何会被关在此地？” 大叔收色，声音低沉，“罪名通敌。” 哪怕这位大叔身处牢狱，一身邋遢的坐于草榻之上。坐姿也是腰杆挺直，两手放于腿上，颇有气势。纤墨道：“大叔是位将军？” 大叔点点头，颇为自傲道：“我家世代为将！” 世代为将？纤墨好奇道：“可以问大叔的名号吗？” 大叔却轻哼，“不提也罢。丫头又是为何被关？” 纤墨嗤笑道：“罪名谋害宗室。” 大叔盯着纤墨瞧了会，“你是？” 纤墨叹气，她一向简单，又受一药之恩，对可亲的难友大叔也不愿隐瞒，是以回道：“小仙纤墨。” 大叔思忖片刻，揣度道：“那位上月与定王在边界谈判的仙君，可是你？”牢役们磕牙嘲笑时，他偶尔听到，“据说，仙界居然派了位小仙来和谈，还是位女的……” 纤墨丧气点头，“如今还是与定王有勾结的嫌犯。” 大叔痛心疾首的叹气，“我妖界内乱不够，还欲与仙界开战？” 纤墨嗤笑，“大叔太看的起我呢，我不过是仙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仙君，仙界怎会为我涂炭生灵。” 大叔正色道：“你是仙界使者，无论身份地位如何，代表的便是仙界威严。事关仙界威严，自是不容妖界挑衅。” 纤墨叹道：“可如今我身份只是妖界王宫一犯事女官。无论妖界，还是仙界皆不知我是仙家。”顿了顿又道，“不过，想来都不愿知道。” 大叔听得有些糊涂，只疑惑道：“妖界女官？” 纤墨垮着脸，将事由道了一遍，“和谈完后，我想着顺道，便趁机来妖界游历。却不知惹了谁，派刺客刺杀与我，并用此宝物封禁了我的仙力修为。”说着无奈的露出缠有锁仙箍的右腕，摇了摇。 “无有修为，又怕再遭刺客袭击，我只得隐藏身份暂居王宫。谁知被莫名卷进谋害宗室案，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纤墨越说越是哀怨，心中又抱怨了番大霸王。 大叔暗自叹息，这小仙君真是不知世事，如此是非之时，居然还擅自踏入妖界。可到底谁要刺杀于她，为何将她卷入谋害宗室案。是为帝位之争？还是为燃起两界战火？ 见大叔一直沉默，纤墨无话找话，“大叔，您为何会被安上通敌的罪名呢？” 大叔哼声道：“我儿去西北平叛，下落不明，一些老匹夫便趁机参我通敌。” 回想起定阳城听的说书，纤墨惊诧道：“您是白小将军的父亲？” 大叔自嘲的轻笑，“如今我儿比我有名。” 纤墨并未直言，他小儿之所以名声远播，却是因为世人皆喜英雄美女的悲情故事。她狡黠的笑道：“这不是您盼望的吗？” 大叔又是骄傲又是难过，淡淡点头，“只是他到底年轻，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此刻，大叔不再是困于牢狱，却依然凛然的将军，而是位为儿担忧的寻常父亲。 纤墨劝慰道：“大叔，白小将军会回来的。”为让此言更为可信，她胡扯道，“我之所以知道白小将军，全因我查阅王都姻缘簿之时，瞧见白小将军有桩天定姻缘。大叔，您就放心等着他凯旋吧。”在这昏暗的牢狱中，有盼头的活着总是好的。 大叔有些激动的问道：“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纤墨微笑着坚定点头。 “谁？配得谁家丫头？” 纤墨摇头，叹道：“天机，我再不能泄露。” 大叔了然。只是依然激动，颤着音道：“是大叔贪心。好，好，我儿活着就好。丫头，谢谢你告知大叔此事。” 纤墨笑着凑趣，“大叔，日后我可要到您府上，讨杯白小将军的喜酒。” 大叔应得豪气，“那是自然，大叔请丫头喝个三天三夜。” 司隶牢狱中，两患难之交的难友，笑得爽朗。 第70章 表弟受审 翌日，昏暗牢狱中，三角眼提审官及几位牢役哈着腰，陪同着两位华服公子及几名侍卫从阴森的过道走来。 首位华服公子依旧身着蓝白二色箭袖锦袍，脚蹬黑皮靴，头戴玉冠，端的是风流倜傥。然而，却着实与牢中的脏污狼藉不相匹配。 公子往日明晃晃的笑容，在牢门外，瞧着趴在草埔上，蜷曲着身子的纤墨后，换成了复杂的怜惜。 一旁牢役忙不跌的讨好，打开牢门。 他走的缓慢，立在纤墨身旁，沉痛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此次入狱，纤墨有怀疑过当日找茬的三位宫女。当然对桑都亦有怀疑，毕竟见他不久便出此事。她挪起身子，扯出一抹嘲讽，“表哥是以为表弟疯了，自己抽出一身伤痕。”她故意微转背部，让他瞧瞧背后交叉纵横的鞭伤。 桑都面露不忍，喃喃低语：“他们怎么敢对你用刑？” 纤墨笑了，讥讽道：“表哥，此乃司隶府大牢，你以为表弟逛得花楼？” 头发散乱、面容脏黑、一身血污，无赖小仙的笑容，桑都瞧着颇为刺眼，也无往日与她斗嘴的心思。皱眉道：“辰锦。” 辰锦正是那日与纤墨一起狩猎的男子，与桑都关系极好，他瞪着眼斥道：“怎么回事？” 一位王爷，一位司隶府公子，三角眼提审官哪位得罪得起。他尴尬的嗫嚅着，女官不招，无奈之下，只得动用刑法。 辰锦心知刑讯逼供是司隶府惯例，只佯作沉脸状，挥手示意他们下去。提审官点头哈腰的带着几位牢役下去，全无昨日提审纤墨时的神气。 看着三角眼离去，纤墨嗤笑：“司隶府公子威风。” 辰锦略微皱眉，他已知纤墨身份。自那日狩猎遇刺后，便对她并无好感，如今更甚。 纤墨转而对桑都谄媚道：“表哥是来救表弟出去的？” 此时，他再无法巧舌如簧。他心中暗悔，早知如此，他当日该解了她手腕禁制，让此二楞子小仙早早离开是非之地。桑都有些为难道：“暂时还不可以……” 纤墨瞧出他的尴尬，也不为难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桑都，“那表哥探监，美酒佳肴总有带些？”牢狱的饭食着实糟糕，她看也不愿看上一眼。 桑都提高声量道：“无忧，去弄些好的吃食过来。” 有侍卫应是后离开。 纤墨随口道：“表哥什么都没准备，莫非是来审讯表弟？” 桑都尴尬。 纤墨始料未及，桑都不是来看她的，原来她高看了狐朋狗友的情谊。她睨着眼打量他，“二王爷真是来审我的？” 桑都点头，“你的案子牵涉宗室，乃是要案，而司隶府一向由本王监管。” 纤墨扯嘴角而笑，笑容中却略微苦涩，自嘲道：“我总是高看自己。陌路可否先问问二王爷，陌路入狱之事，可与二王爷有关？” 纤墨简单直接的问出重点，桑都反倒释然的笑了笑。不知为何，他二王爷，居然会怕此二楞子小仙误会与他。他郑重摇头，道：“没有。”语气坚定。 虽知王爷皆心机不浅，纤墨却信他，心下坦然，道：“那便好。” 一阵静默。 纤墨忍不住打破沉默道：“那请二王爷开审吧，王爷想问什么，陌路皆知无不言。” 桑都点头，身后立时有侍卫抬来座椅。他坐下，压低身子，尽量用温和的口气道：“你是陌路？” 眼前的二王爷虽收敛着以往张扬，温柔之声悦耳。然而纤墨心中却泛起丝惆怅，原本合拍的无赖二王爷与蔫坏小仙君已成陌路。她点头，道：“是。” 桑都亦是觉得此时沉重，静默着，半晌方道：“陌路，你为何进宫？”他既是来此审讯，自有他的职责。 这样场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问询，纤墨越来越抑塞，她还是无法佯装平淡的接受他的审问，更做不到与他嬉笑斗嘴。她冷言嗤笑道：“二王爷，你便直说要陌路交代什么？” 桑都面色有些难看，“你……”堵的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纤墨无奈叹气，“那日，我已将入宫原委交代清楚，如今不知还能交代什么。二王爷若是不信，可以继续用刑。”顿了顿，她又苦笑道：“当然能不用刑最好，我还是怕痛。” 那日张扬惬意的斗嘴历历在目，对比此刻争锋相对的尖酸。桑都心中钝痛，难以审问下去。他猛然起身，甩袖而走。 一众侍卫忙忙跟上。 辰锦却未离开，他忿忿道：“王爷一听闻你下狱，便主动接下审讯之事，只盼能借机救你出去。你非但连句谢言也无，还连讽带刺，王爷真是错待了你。” 纤墨本在郁结中，闻言冷嗤道：“我为何要谢。我蒙冤入狱，司隶府不该给我公道？” 辰锦冷嘲道，“谁让你入王都，谁让你绞入王宫？” 纤墨傲气道：“是呀，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你们想怎么样随便，我不过当渡劫。” “你却把王爷也拖入劫难中。”这是辰锦最为愤懑的。一向在花丛中游走，从不在意任何女子的王爷，在得知此女入狱后，突然乱了方寸。他的王爷是成大事者，如何能陷在此种小事之中。 纤墨嗤笑，“那我连讽带刺的赶走你们王爷，你还有何不满？” 辰锦堵住，半晌后方神色复杂的追问，“你是故意的？” 她是泄愤。纤墨斜着眼，闲闲道：“你管我是否故意。” 辰锦一口气憋住，罢了，他要的便是王爷抽身。也不再多言，默然离开。 待辰锦走后，纤墨后知后觉的连连叹气，不该太早把桑都气走，本该到手的美酒佳肴这会估计成了泡影。 正当纤墨还在悔恨自己嘴快时，一狱卒领着几位内侍前来。 为首的内侍提着食盒，还有两位抱着衣物、棉被等物。 内侍们将物什放好，为首的内侍道：“这是安王为您准备的，请姑娘慢用。”说完转身带着其它内侍与狱卒一起离去。 纤墨眼中只有三层食盒，无赖的嚷道：“替我谢谢安王殿下。” 她已忘却适才连讽带刺，激走安王的正是她。 第71章 梦中狐狸 无赖纤墨仅仅瞧着食盒，便已食指大动。 她也顾不得扯动身上的伤痛，呲牙咧嘴的将食盒挪至与大叔相邻的栅栏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招呼邻舍，“来来，大叔，有大餐了。” 大叔颇为开怀的走至栅栏边坐下，他在兵营风餐露宿，却也无法忍受牢中饭食。 纤墨兴奋的将食盒一层层摆置地上。第一层是壶酒及碗碟，第二层皆是堆得满满的肉菜，鸡腿、牛肉、羊肉，第三道乃大钵炖猪蹄汤，两只胖胖的蹄子浸在白乎乎的汤内，瞧着眼馋无比。 纤墨抽着气，手在不甚干净的衣裳上擦了擦，而后将装有肥硕鸡腿的碟子举在了栅栏边。 大叔倒也不客气，手亦在身上搓了两搓。笑嘻嘻的将还是乌黑的手穿过栅栏缝隙，拿起一根便啃。 纤墨忙不迭的将酒倒入木碗，再将盛满酒水的木碗穿过栅栏缝隙，递了过去。 大叔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接过酒，含着鸡肉的嘴含糊道：“这鸡味道不错。丫头，你别招呼我，你自己也吃。”说完仰起脖子，将酒倒入口中。 纤墨笑着应声，给自己也倒了碗酒，却发现碗还未盛满，壶便空了。纤墨啧啧摇头，“这安王也太小气了，弄这么点酒来晃悠我们。” 大叔吞下口中鸡肉，道：“等出去，大叔请丫头喝王都最好的屠苏酒，让你喝个够。” 纤墨鸡啄米似的点头，乐呵呵的拿起碟中鸡腿就咬。另一只手将一双筷子放在了牛肉碟上，推在了大叔那边。 大叔啃完手中的鸡腿，还意犹未尽的嘬了嘬手，分明是一副街边乞丐，好容易弄着大餐的满足模样。他拿起竹箸便夹，在连夹了几大口后，方才满意的啧啧道：“这可是喜福楼的味道，不错。”顿了顿，他还是将心中疑问抛出，“丫头，安王与你？” 纤墨吞下了嘴中鸡腿肉，仔细想了想，“也算有旧吧。来王都途中，月前我在定阳城遇到过他。当时还颇为开怀的一起喝酒吃肉、逛花楼。那时只觉得定王懂吃会玩，也没那些个王爷心机，是位颇合拍的同伴。” 大叔扯了扯嘴角，有丝嘲讽。王宫长大的王爷，哪位没些心机。 纤墨又啃了块鸡腿吞下后，叹道：“如今我们的同伴之情怕是到此为止。他做他的司隶刑审官，我做我的谋逆罪臣。” 小丫头太过简单，理当如此。大叔点头，未免纤墨难受，他安慰道：“丫头，适才大叔在一旁瞧着。倒觉得安王对你还不错，如今似乎还顾及你们几分情谊。” 若是真如辰锦所言，倒也不枉费她之前信他，当他为狐朋。然而，在满是深坑的妖界，未免再跌入莫名深坑，胆小纤墨再难与之相交。她笑着点头，“是呀，便是为着这顿酒菜，丫头我也得好好谢谢他。” 丫头倒是豁达，大叔笑得欣慰，道：“大叔今日托你的福，好久没吃到喜福楼的味道。” 于是两个未有同甘，却一同共苦的狱友，你推我让，将食盒内的美食，包括那满满一钵蹄汤，一扫而光。 后来的几日里，无有提审，也无访客。床塌上铺着软白的锦被，与脏黑的牢室极不合称。 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纤墨闲的已快发霉。她斜靠在床塌上与大叔闲聊：“大叔，你说他们为何不提审我呢？” 大叔莞尔，“你盼着挨抽？” 纤墨有几分哀怨，“不是，总这样拖着，我心焦。便是一刀下去也痛快。” “胡说什么，习惯便好。”他刚入狱时，也是这样。 纤墨闲闲的道：“大叔，你是将军，这大牢是关不住你的吧？” 大叔傲然道：“那当然。” 纤墨奇道：“那大叔为何还呆在这又臭又脏的牢中受罪？” 大叔目光凛然，沉声道：“大叔还等着朝堂为我洗清冤屈，帝上为我正名，还我白家世代清名。” 迂腐，是纤墨最先想到的，“倘若几百年后才为大叔正名，或者……”永无正名之日。 大叔何尝未曾想过，他叹道：“无论多少年，大叔也该等着，此乃为臣为将的本分，更是维护我白家世代声誉。” 他一身浩然正气守护妖界，却被所守护的妖界关在此昏黑阴暗的大牢中。瞧着如此不堪的境遇下，坐姿依然如松的大叔。纤墨幽幽道：“大叔，你甘心吗？” 大叔郑重道：“想着能还我清白，保我白家世代清名，我便再无不甘。借仙界之言，此劫乃命中注定。” 纤墨嘀咕着，“不过是欺世之语。” 大叔充耳不闻，他何尝不知此中道理。然而，他有他的信念与执着。 沉静片刻，纤墨瞧着缠在右腕上的锁仙箍，叹气道：“我这劫难不知如何能渡。” 大叔笑道：“传言，我妖界帝师宁永，炼制出名为锁仙箍的法宝，修为不高的仙家都无法逃脱它的束缚，被缚住之后无法使用法力，想来便是此物。” 纤墨睁大双眼，目光灼灼道：“大叔是说，这是你们帝师炼制的。” 大叔点头，“是。” 纤墨双目放光，兴奋道：“那找他定能解开此禁制。” “是，丫头是想逃？” 大叔果然通透，纤墨毫不犹豫的点头，“恩，大叔不会阻止我吧？” 她自然想逃出此牢狱。这几日，她大部分时间皆在睡觉，睡的太多，梦也太多。她总是梦到师门，梦到师父、师姐、师兄、师弟，更梦到他们来带她回师门，而她却被各种怪力所困，最后在焦急挣扎中惊醒。 大叔敛色摇头，“你这丫头身份立场本就与大叔不同。” 纤墨笑了，还不算太迂腐。正想着如何见到妖界帝师，如何能解开禁制，一道淡绿色身影立于她的眼前。 纤墨呆呆的看着眼前俊美绝伦的男子。那双斜插入鬓的剑眉下，一对深邃的丹凤眼中噙着激动。 男子魅惑的薄唇轻启，“三师姐。” 纤墨还有些迷糊，似又在梦境，瞧着眼前小师弟的无双模样，戏语脱口而出：“欲火狐狸？” 第72章 逃出牢狱 本来闪着激动眸光的，俊美绝伦的黎阳，瞬间垮下脸来，“三师姐，你又乱叫。” 欲火狐狸是他一辈子的污点。 纤墨变得有些呆愣。她站起身来，抬手重重的拍在黎阳的臂膀之上，不由更是迷糊。她愣愣的瞧看着自己的手，触感真实，手心略痛。 黎阳有些哭笑不得，作势抚着被拍之处痛呼。 这种真实感，是之前的梦境无法体味的。纤墨陡然激动起来，她抓着黎阳的臂膀道：“小师弟，小师弟，真的是你？” 黎阳含笑点头。 纤墨还有些不可置信，有些傻楞道：“你怎么来了？” 黎阳翻了个白眼。从她未与使团回仙界起，他便从二师兄处领了妖界牵线使之职。只是瞧她一路玩的痛快，便也从未现身。月前，他去处理一件门中急事，回来后，便发现她已然落入牢狱。 依然熟悉的白眼，纤墨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师姐就知道你最好，你怎么找来的？大师姐与二师兄呢？” 黎阳不屑道：“有我来，三师姐便知足吧。”而后上下打量了纤墨一番，啧啧摇头，叹道：“三师姐，你样子真狼狈。” 纤墨此时穿着二王爷送来的新裳，并看不出伤痕。然而，她头发凌乱，脸上一济济污垢，的确狼狈不堪。 好容易从激动中平静下来，听闻此言，瞬间气闷。小师弟生来便是气她的，她恨声道：“再狼狈，我还是你三师姐。” 她习惯性去拍小师弟臂膀，可思及她还得赖着小师弟救她出去。只得讪讪的缩回手，嘴上愤愤道：“等回师门，再教训你这不尊师姐的臭小子。” 黎阳佯作沉脸。 纤墨很懂审时度势，立马抓着他的臂膀，用可怜的口吻絮叨着，“师姐最近可惨了。被他们冤枉打下大牢不说。他们为逼我认罪，还用带着倒刺的玄铁鞭，抽了我不知多少下，直接将我抽的昏死过去。” 黎阳闻言心中怒痛交加。他黑着脸，眸中冒着火光，咬牙切齿道：“他们竟敢对你用刑？” 纤墨也想翻翻白眼，又是一样的问题，“师姐又没有个帝上之类的爹，有什么不敢的。” 黎阳一噎，神情复杂。 纤墨抱怨道：“你看如今手腕还绑着这锁仙箍，一点法力也无，否则我又怎会被困于牢狱，被吊起挨抽。”她挠起袖子，将缠着锁仙箍的手腕伸在小师弟眼前摇了摇。 虽然纤墨的手腕有些脏黑，然而在墨黑的锁仙箍映衬下，却依然白皙。手腕上的血痕与黑色的蔓藤交缠，触目惊心。 黎阳看得心痛，不由的将白玉般的手，温柔的覆在了纤墨的手腕之上。 这份热度，让纤墨想要挣脱，却被黎阳固执的握住。 黎阳的另一只手将纤墨的衣袖撸得更高，一道道鞭痕看得他有种摧毁此牢狱的冲动，手下的力道不由紧了紧。 纤墨闷哼，黎阳慌忙松开了些。 见黎阳眸中浮起内疚心疼之意，纤墨含笑着放下被撸高得衣袖，“没事，多亏隔壁大叔的伤药，这些伤都好的七七八八了。” 黎阳沉默着，压平心绪，为纤墨输入灵力。一阵暖意通过他的手心直入纤墨的体内，背后好的七七八八的疼痛，也随着暖意一点点的消失，而更多的暖意直入心田。 纤墨不断的道，“够了，够了。” 黎阳执拗着，待感知到他的灵力修复了纤墨身上所有的伤痕，才放开她的手腕。 腕上、体内皆留着温暖。纤墨眸光躲闪，不敢直视适才那份被握住的尴尬与温暖。她转而向邻舍大叔，佯作炫耀道：“大叔，这是我小师弟，黎阳。” 大叔冲黎阳略微点头，含笑道：“丫头，高兴了？” 大叔知她，纤墨点头如捣蒜，欢喜的笑逐颜开，“恩恩，大叔不会阻止我们吧。” 大叔笑着摇头，“大叔早说过，你这丫头身份立场本就与大叔不同。” 纤墨嘻笑道：“大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比如带话什么的？” 大叔先是摇头，而后又迟疑道：“丫头若是方便去我府上给我夫人捎句话，我很好，让他们保重好自己，等我儿回来，等我回来。” 大叔最想带的话是他们的儿子还活着吧，虽然只不过纤墨随口编的谎言，可她还是郑重点头，“一定带……唉哟！” 头上一个刺痛，纤墨捂着脑袋欲斥责黎阳。转头却见黎阳唇边噙着一抹坏笑，手里拿着根应是从她头上拔下来的头发。 黎阳挥手间，另一纤墨出现在牢室内。 纤墨猜着他的用意，颇有兴趣的打量自己这个假身。突然手已被黎阳拉起，待反应过来，已身处牢狱之外。 黎阳带着纤墨现身在一房间内。 纤墨打量着房舍，道：“小师弟，这是？” 黎阳斜睨着眼，似笑非笑道：“牵线使的行府。你来王都如此之久，竟还不知晓此处？” 最初来王都之时，纤墨玩的愉快，并不愿受师门之制。待到遇刺，法力被制，她亦不愿牵扯师门。是以从未找过行府，她讪讪道：“主要是不知行府在何处。” 黎阳鄙视的看着她。 纤墨有种被看穿的窘迫，转而道：“适才师姐突然消失，也未与大叔话别，实在有些不大尊重。” 黎阳嗤笑道：“三师姐何时学会的尊老，师弟我怎不知。” 纤墨有些羞恼，随口应道：“打下司隶大牢之时。” 黎阳上下打量纤墨一番，闲闲道：“三师姐打下大牢后，也是显老了些。” “啊！”女子总是将容貌看的比较重要，特别是在俊逸的男子面前。纤墨也不能免此俗套，是以她瞧不见黎阳眸中的狡黠。 纤墨不自觉的摸上了脸颊，摸着皮肤粗糙，她有些怅然。 黎阳扑哧出声，啧啧道：“三师姐，你脸上污垢真多。”说完在纤墨暴怒前，窜出门外，笑着丢下一句话，“师弟去让小童帮你准备浴汤。” 无有法力的纤墨学起那起子凡间女子，羞愤的拿起椅上靠垫，砸向了房外。 第73章 帝王心术 也不知温汤中加了何物，当纤墨沉入整个身子，顿觉血气通畅，舒服惬意。 待沐浴整束停当，纤墨着回门内弟子的淡绿锦袍，歪斜于大椅之上，懒懒的叫着小师弟。 黎阳进来瞧见纤墨，上下打量片刻，啧啧笑道：“总算瞧的顺眼了些。” 纤墨撸起袖袍，郁闷的看着手腕上妖冶的黑色锁仙箍，恶狠狠道：“若不是被这么个玩意禁了法力，师姐立刻打的你现原形。” 黎阳随意的与纤墨隔小案几而坐，笑的畅快，“我倒觉得这是个好法宝，正好制住三师姐，也免得三师姐到处惹祸。” 小师弟生来只为气她，将欢乐建在她的痛苦之上。纤墨郁结，哀叹道：“二师兄，快来将这死狐狸收了。” 黎阳额上青筋挑了挑，斜眼道：“三师姐若是想留在司隶府牢内，师弟不介意再去一回。” 纤墨立时换上谄媚，赔罪道：“师姐错了。” 黎阳冷哼。 纤墨奇怪道：“你如何知道师姐我被下在了司隶大牢？” 黎阳撇撇嘴，“三师姐身上有师弟我下的千里踪。”千里踪乃是他狐族的独门秘香，凭着它来寻找同伴，最是方便。 这傻三师姐，居然被糊涂仙帝派去和谈。为防万一，那夜与她道别之时，他便悄悄在她身上种下千里踪。瞧当时那傻师姐的神色，定是以为他重重拍打她手背，是在闹别扭。 纤墨诧异道：“啊？为何事先也不与我说说。” 黎阳太清楚自己这位三师姐，总是相信一切自有天意。瞧着呲牙咧嘴的无赖样，实是心性最是淡然。即便是遇到劫难，也不埋天怨地。只会幻想着历劫后，还能大有斩获。是以若是有事，绝不会向求救师门。 “跟你说，你能同意？”黎阳挑眉。 纤墨默然，她的确不能同意。她喜欢如师父一般，自在的不知所踪。 黎阳莞尔：“三师姐，若非我这个万事周全的小师弟，你怕是还在牢中受罪吧。” 纤墨一噎，在他眼前晃晃手腕，挑衅道：“那万事周全的小师弟，能为三师姐解下这腕上的桎梏吗？” 黎阳托住纤墨的手腕，左右端详。 见他伸手要摸上那藤曼状的黑箍，纤墨慌忙阻止道：“别动，这东西越扯越往肉里扎。” 黎阳皱眉道：“谁这么狠，对你用的此物？”若是被他知晓，他定要求死不能。 纤墨摇头：“不知道。当时那妖黑衣大氅，包裹得严实，怕是爹妈都瞧不出他来。” 黎阳悠悠道：“三师姐，师弟我一直很奇怪，为何和谈完了，你不回仙界？就这么喜欢与师父一样，独自逍遥天下。” 纤墨愤愤道：“这都怪那桑琅。”她与小师弟自幼闹腾着长大，关系从来比别的同门近，是以她最愿在小师弟跟前聒噪。 如今满腹牢骚正好找到发泄口。于是，她义愤填膺的将为何来妖界，如何遭到刺杀，被逼入宫，到最终入狱，倒了个遍。总结陈词，桑琅乃灾星转世，她此生的劫难。 黎阳一直默默听着，等她陈词完毕，才淡淡道：“以后离灵鸾、桑琅这些公主王爷远点。” “啊？”纤墨诧异的瞪着黎阳，不是该与她一样大骂桑琅灾星吗？还有，她很有分寸的将自己偷携灵鸾见桑琅之事隐去。只从和谈后开始抱怨，小师弟还是能一针见血的，指摘灵鸾。 师姐这迷糊傻样，黎阳无奈讲解道：“他们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们不能简单如你。”看着纤墨黑白分明大眼睛，他又忍不住戏弄道：“也就是不能与三师姐你一样傻。” 纤墨回神，狠狠的拍了下黎阳的臂膀。 黎阳斜眼抽气，半晌方收色道：“你可知，桑琅求娶灵鸾，为何要将三师姐带至王都？” 纤墨睁着圆眼，一副愿闻其详的虚心模样。 黎阳莞尔：“妖界王爷求娶仙界公主，乍一听，是造福两界的好事。只是凤凰王最是宠爱小公主，他如何舍得将灵鸾远嫁？” 纤墨睁着圆眼点头。 黎阳含笑继续，“战神公主出嫁妖界王爷，仙帝怎么想，莫非你战神还想扩充势力？是以，看着只是简单的求娶灵鸾之事，实际却困难丛丛。” 纤墨深以为然的再次点头。 “三师姐貌似是灵鸾关系最近的挚友，被留在妖界。本就对桑琅有情的灵鸾，便有为朋友两肋插刀，而非仅为私情的借口，必会不顾一切的促成此份亲事……” 纤墨低头，讷讷道：“原是我拖累了灵鸾，一直以为是她牵连了我。” 黎阳摇头，“的确是她牵连了你，若非以娶灵鸾为借口，你能留在妖界如此久？” 纤墨默然，其实若非灵鸾，她恐怕也不会受桑琅胁迫，入妖界。当然此事她不会告知小师弟。否则小师弟必会嘲讽她傻，更不待见灵鸾。 黎阳继续道：“桑琅求娶灵鸾，若是成功，无异给桑琅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与他竞争帝位的兄弟能答应？既不能答应，那便要阻止这场亲事。你乃此亲事的桥梁，不刺杀你，刺杀谁？” “若是刺杀你成功，本来在仙界说话有一定分量的桑琅，自然再无法得到仙界的支持。但对桑琅而言，他自会全力查明真相。而这真相的背后，便是又除去了一位帝位竞争对手。” 纤墨听得呆呆的，她入王都、被刺杀皆因牵扯进了帝位之争。 黎阳陈词：“你是桑琅促成与灵鸾亲事的桥梁，也是他扳倒兄弟的一个诱饵。”瞧着双眼迷茫的的纤墨，黎阳勾唇而笑：“三师姐，你这傻脑筋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纤墨听得心惊，难得没有忿而反驳。 黎阳笑道：“桑琅走一步算十步，你此番入狱怕亦在他的算计之中。” 纤墨更为震惊，将自己的母妃算计进冷宫？然而，当初瞧着圆儿跟在涟妃身后去冷宫，她不是也有所怀疑。 遇刺时，呆愣丫头护主的一推，莫非……纤墨不愿再想，静默片刻后，最终喟然长叹，“小师弟，赶紧带师姐我回师门。” 胆小又简单的她，一刻也不愿呆在这满是算计的妖界。 第74章 帝师传闻 黎阳莞尔，傻师姐还算知晓自己的斤两，知晓傻楞的她在妖界只有被算计的份。 然而，她身上的余毒，若是无有仙力修为压制，怕是不到半个月便要发作。再者，算计他三师姐，总要付出些代价。黎阳挑着眉嘲笑，“三师姐，可是忘了你腕上的锁仙箍？” 纤墨瞬间苦脸，她之前也有想过去找帝师，只是小师弟适才关于帝位算计的一番言论，让简单的她，只想远离此是非之地。 她叹道：“此锁仙箍据说是妖界帝师所炼，不说那帝师法力高强，上古凶兽穷奇都被其斩杀。只论他与帝位的牵扯，定也小不了。” 帝师斩杀穷奇，绝不是纤墨的信口雌黄。是她当日在王宫司药监时，偶然得知。 彼时纤墨正缩在药房的药架后辨认药物，突闻有脚步急入药房 一老者急急催促道：“快点，快点。”接下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捡药声。 此老者乃是司药监的监正，他一向惯于坐在监正宝座上，颐气指使。如今能让他亲自来监督抓药，想必是为妖帝而来。 半晌后，一年轻男声嗫嚅道：“监正，柜中冬结石不足十两，可单子上需要五百两。” 监正狠骂道：“要你们何用，不足便不会去宫外寻？这是帝师需要的药材，凑不齐，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年轻男子连连应是，慌忙离开。 “愣什么愣，继续抓药。”一阵忙乱后，监正算是缓口气道：“就差冬结石了，你两个也去外面寻，多买些回来。”说着是离开的声音。 “监正为何慌张至此？”房内留下的小医士问出了纤墨的心声，按理帝师不过是一闲职。 有年长医士道：“这可是为帝师抓药，谁敢怠慢。” “帝师？”小医士疑惑道。 “据传这位帝师来自三界之外，法力无边。咱们帝上对他言听计从。”年长医士口气满是崇拜。 小医士不屑的嗤笑，“又是……”虽未说完，然长长的尾音，让纤墨亦不由点头赞同，世上沽名钓誉之辈不知凡几。这位更是夸张，居然声称来自三界之外。她好赖活了近两万年，还从未听过有三界之外的活物。 年长医士赶紧啐他，“你可听说过数千年前，盘踞在我北疆数万年的凶兽，穷奇？此畜生残害北疆生灵无数。我妖界多少勇士曾去猎杀与它，可有生还者？” 小医士惊呼道：“数千年前斩杀穷奇的便是这位帝师？” 年长医士显是对帝师甚是崇拜，继续絮叨，“还不止，这位帝师炼制的丹药法器皆是绝世神品，千金难求。帝上的狼卫军便是由他亲自训导，里面的士兵个个健硕骁勇，以一当十。” 小医士发出惊叹声。 “即便帝师只是偶尔现身朝堂，可文臣武将、朝堂上下，谁不以他为首。” 纤墨当时暗忖，这是位隐帝式的存在，不由对此帝师亦生出几分敬畏之情。 黎阳沉默，也不知在思忖何事。 既然日头高挂，纤墨又是位有信誉的仙家，她便盘算着依狱友大叔所托，带封平安信与白家。白家顶梁接连倒下，想必府中妇孺如今过得很是艰难。 她颇为谄媚道：“仙界大能者比比皆是，总有能解开此箍者。不如我们先去狱友大叔府邸讨杯酒喝，而后去接回黑眼，一起回仙界？”她不愿再留此地，横生枝节。 黎阳深邃的眸子满是笑意，“行府酒菜俱全，何苦去狱友大叔府叨饶。三师姐你如今可是妖界钦犯，如此招摇好吗？” 纤墨讨好师弟道：“狱友大叔乃是白毅小将军的爹。将军府的陈年佳酿，哪是行府浊酒能相提并论。有你这位法力高强的小师弟保驾，师姐我有何可惧。” 白毅小将军，黎阳亦有耳闻，他挑眉道：“喝酒亦乃雅事，将军府如今愁云惨淡，三师姐能喝的下？” 白大将军牢中前途未明，白小将军战场生死不知，如今去蹭酒的确不合适。纤墨嘴硬道：“师姐我正是给他们带去云开月明的盼头。” 黎阳嗤笑，“白府勾结谋逆之罪未了，府中不知藏着多少探子。你带去的不是云开月明，而是祸事连连。” 纤墨无奈叹气，“可否劳烦小师弟送信与白府？” 黎阳点头浅笑。 纤墨催促道：“那你快去快回。”她已归心似箭。 黎阳知她心思，沉声道：“你身上的惑魂毒靠着修为压制，须得赶紧解开禁制。” 若是小师弟不提起，纤墨几乎忘记此事。而此事却压在小师弟胸中万年，他一直潜心专研药理，便是为解她身上的余毒。她笑道：“那毒早解了，近万年来，你可曾见过师姐毒发？” 黎阳见纤墨不放在心上，肃色道：“三师姐，我也算精通毒术。你体内若是无有修为，不出半月，你便是木头一根。” 见小师弟冷脸，纤墨暗自吐舌。她戏谑道：“那先找妖界帝师？” 本以为会遭唾弃，谁知他居然淡淡点头，“好。” 见纤墨双眼瞪大，黎阳不觉好笑。然而，算计这些他怕过谁。 纤墨磨了半日，总算求得黎阳应下，带她去王宫接黑眼之事。 宫中侍从大都爱逢高踩低，涟妃住在掖庭想必过得困苦。涟妃虽说是桑琅母妃，然而，心思却还算简单。在涟漪殿时，曾用心教导过她医学，又护下黑眼。是以，纤墨还是想亲自去瞧瞧她。 入夜，王宫白日里黑色的砖瓦，在月光下洒出一片银光。宫中各殿漆黑一片，只在殿外及白玉幽道上亮着些灯火作为指路之用。 黎阳找到一僻静处，用神识召唤黑眼。 不过片刻，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角落窜出，若不是黎阳飞快挡在纤墨身前，那道黑影的力量能将纤墨直直撞到。 纤墨开怀的绕开黎阳，蹲身抱住黑影，压低声道：“黑眼，黑眼，想师姐不。啊呀呀，都瘦了。” 黑眼异常兴奋的甩着尾巴，屁股随着尾巴的甩动扭得非常欢实，两只黑瞳在黑夜中闪着白色的光芒，懒理会不靠谱主子的亲密拥抱。 它挨着黎阳，亲热的左右乱蹭乱舔。只有在养大它的黎阳跟前，它才会回抛弃上古神兽的傲气，化身为寻常大犬。 第75章 夜访王宫 被黑眼嫌弃的不靠谱主子，不甘心的用力搓了搓黑眼脑袋，又瞪了眼满是得意的黎阳。方瓮声瓮气道：“黑眼，去涟妃那。” 黎阳勾唇而笑。 主子下令，黑眼亦不拖沓，立时扭头往王宫的东北角飞去。东北角不似王宫其他地方，一路留着灯火。只有大片漆黑破败的宫殿，在冷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森凄凉。 黑眼穿堂过径，直入至一殿门都无法合严的殿内。黎阳召出明珠浮在空中，靠着明珠柔和的光晕，能看清殿内破旧的陈设。 圆儿警觉的声音从屋角一的破床上传出：“谁？” 明珠光晕下，两黑影进入，并看不到面容。 纤墨对呆愣丫头已心存芥蒂，是以并不愿理会，欲跟着黑眼直入内室。 与娘娘不利？先过得她这一关。圆儿突的飞身而起，欲抓向纤墨脖颈。 黎阳闪身挡住。圆儿另一只手推出，拍向黎阳。然而，她的功力哪及得仙家两万年修为。黎阳不耐，狠狠一挥手。 圆儿跌回在破床之上，将本已摇摇欲坠的破床砸塌于地。 纤墨冷嗤出声，“圆儿，陌路眼拙，竟一直未瞧出，你原是深藏不露。” 坐在一堆破床板内的圆儿，闻言恼羞不已，垂首不语。 外室响动，已然惊醒里屋浅眠的甘草与涟妃。 甘草谨慎道：“陌路？” 纤墨再不理会圆儿，快步往内走去。 涟妃身着白色布里衣，撑着身子半坐于床。她强忍激动，双手向纤墨伸来，“定王他……他洗清了罪责？” 一旁甘草亦是一脸欢欣，只是亦未忘记抢步上前，扶起涟妃斜靠在床头，并将枕头垫于涟妃身下。 纤墨接住涟妃的手，坐在床边。回避着涟妃的目光，犹豫着道：“还要些时日。臣此时来，是带走黑眼的，谢娘娘这段时日的照顾。” 若是桑琅真如黎阳所言，她入狱亦是在他的算计之中。纤墨着实为此刻盖着破布薄被、面容憔悴，仿若老了许多的涟妃寒心。 涟妃本有些光亮的眼眸瞬间暗淡。疑惑道：“陌路怎出得大狱？” 纤墨自不好告知涟妃自己是逃狱出来，只隐晦道：“臣侥幸被小师弟救出，如今打算回师门。” 涟妃最挂念的是儿子，她满是忧虑道：“也不知我儿如何？” 你儿算计着一切，当是好得不能再好。纤墨腹诽着，面上却笑着安慰道：“定王好着呢，娘娘好生养着，等定王为您娶回儿媳，孝敬您。” 涟妃憔悴的面庞上挂上些许笑容，轻拍着纤墨的手，道：“好好，只是此番我儿落难，也连累了陌路。” 纤墨摇头道：“此为天意，陌路不过应劫而已。” 身后的黎阳忍不住嗤笑出声。他一直不喜桑琅，如今桑琅更是算计师姐，闻言也不压抑自己的冷笑，明示不满。 纤墨讪讪，未免黎阳出言不逊，她赶紧让黎阳拿出自己准备的包裹交与甘草：“甘草姑姑，陌路准备了些药物及食物，也不知能否用的上。” 甘草感激连连，道：“用的上，用得上，正缺着呢。” 妖界高贵的贵妃何尝为生活发愁过，纤墨觉得有些心塞。 涟妃面上写着浓浓的忧愁，她也不知如何宽慰，是以她辞别道：“娘娘，陌路此番偷着入宫，也不好多待，您好好保重。有机会，陌路再来看您。” 涟妃虽想拜托纤墨去探望桑琅，可那立在一旁的师弟，毫不掩饰面上的冷意。她到嘴边的话终是未能说出口，只能强笑着点头。 依靠黎阳的隐身术，两仙一犬横行无忌的飞离出王宫。 然而，正待他们放下心来之时。突然一团火光砸向他们，黎阳忙双手结气成盾挡住，火光砸在气盾上，红光四射。 袭击他们的是一身形高大修长的冷峻男子，身着玄色衣袍，正从一高楼的楼台内飞出，拦在他们身前。目光犹如寒星般的扫在他们身上，冷声道：“你们是谁，为何深夜擅闯王宫？” 纤墨与黎阳浮在半空中面面相觑。今夜，他们从多少个巡夜的王宫侍卫身边悄然飞过，何曾有被察觉？这才将将出得王宫，隐身术却被堪破，无所顿藏。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为何闯宫？” 黎阳警惕的将纤墨挡在身后，道：“见位故友。” 冷峻男子冷哼，“实话！”单手推出一道更大的气流。 这道气流直直撞在黎阳的气盾之上。黎阳感到前所未有的威压，他虽全力抵挡，脚步却依然被逼的，一点点向后挪动。 纤墨眼不瞎，自是知道黎阳不是此冷峻男子的对手，而自己修为被禁，只能在黎阳身后干着急。 黑眼从旁纵身一跃，欲扑上去撕咬威胁主子们安危的男子。 冷峻男子扯出一抹讽刺之笑，对着黑眼便是狠狠一推。 黑眼在这记掌气中，如落叶般，被抛出数十步开外。重重的撞在一颗树枝上，跌落于地。 纤墨低声惊道：“黑眼。”可她如今靠小师弟的腾云之术浮在半空。无有法力的她，无法去黑眼跟前查看。只远远的瞧见黑眼躺在地上，低低哀咽。 此时黎阳双手逐渐弯曲，嘴角已被冷峻男子的掌气逼的开始渗血。虽然在冷峻男子的强大威压下，他的五脏六腑被挤得移位扭缩，然而，他心中的信念却是绝不能退缩，他身后还有师姐。 纤墨又急又悔，着急自己帮不上忙，后悔自己缠着小师弟夜探涟妃，如今还成了累赘。她稳住心神，尽力以平缓的声音道：“住手，我说实话。” 冷峻男子噙上一抹冷笑，空闲的手向纤墨抓去。 纤墨仿若被一只无形的铁爪扼住颈项，往前拉去。 黎阳眼见着纤墨穿出他的保护盾，无能为力，惊的肝胆俱裂，“三师姐。” 他想腾出手抢下师姐，可双手却被粘在与男子对抗的气盾上，无法拔来。他气急的咬牙拼尽全身气力，依然无法推开压制住他的气流一丝一毫。 纤墨被拖至冷峻男子近前，脖颈被扼住，窒息的几近翻起白眼。她双手胡乱的拍打着那虚无的铁爪，双足在空中乱踢乱蹬。 第76章 初见帝师 《纤墨非仙》第76章 初见帝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 仙魔之女 《纤墨非仙》第77章 仙魔之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 混成侍女 《纤墨非仙》第78章 混成侍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 师弟私情 《纤墨非仙》第79章 师弟私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 和亲传闻 《纤墨非仙》第80章 和亲传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 妖孽师弟 《纤墨非仙》第81章 妖孽师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 欢场绝色 《纤墨非仙》第82章 欢场绝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 软玉各抱 《纤墨非仙》第83章 软玉各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 黑眼遭殃 《纤墨非仙》第84章 黑眼遭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 双修之由 《纤墨非仙》第85章 双修之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 和亲公主 《纤墨非仙》第86章 和亲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 智者纤墨 《纤墨非仙》第87章 智者纤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8章 师弟失踪 《纤墨非仙》第88章 师弟失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 暗寻师弟 《纤墨非仙》第89章 暗寻师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 魂体分离 《纤墨非仙》第90章 魂体分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 抛兰诱羊 《纤墨非仙》第91章 抛兰诱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 星术寻踪 《纤墨非仙》第92章 星术寻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3章 神秘大叔 《纤墨非仙》第93章 神秘大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 傻了也好 《纤墨非仙》第94章 傻了也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卑躬求饶 《纤墨非仙》第95章 卑躬求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6章 仙魔殊途 《纤墨非仙》第96章 仙魔殊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7章 暗淡前途 《纤墨非仙》第97章 暗淡前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万物围场 《纤墨非仙》第98章 万物围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 再见陌路 《纤墨非仙》第99章 再见陌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 箭术对决 《纤墨非仙》第100章 箭术对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1章 捍卫荣耀 《纤墨非仙》第101章 捍卫荣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纤墨身世 《纤墨非仙》第102章 纤墨身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禁忌之恋 《纤墨非仙》第103章 禁忌之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旧恨新仇 《纤墨非仙》第104章 旧恨新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算计成事 《纤墨非仙》第105章 算计成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礼是课业 《纤墨非仙》第106章 礼是课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定亲暗涌 《纤墨非仙》第107章 定亲暗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师弟归来 《纤墨非仙》第108章 师弟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相护之情 《纤墨非仙》第109章 相护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海眼寻魂 瞧着羞恼的躲出门外的师姐，黎阳明亮的笑容，半晌后方才收住。 此次找寻寻魂珠并非容易之事，他未料到帝师会坚持要求师姐一同前往。他之所以先来帝师府，一是不放心师姐，二是获取寻魂珠凶险非常，须得有修为高深的帝师协助不可。 当初为解师姐身上的惑魂余毒，他几乎将能找到的古籍，翻阅了个遍。古籍记载，寻魂珠藏于南海之渊。而南海之渊乃南海海眼，从未有仙者进入那里。 自那日被九令大叔拉回仙界后，心痛不已的黎阳，满脑满心想的皆是，如何将困在帝师府的师姐解救出来。 三师姐半仙半魔的出身，他根本不在意，他只知道，他一直以来最想守护的便是三师姐。若是三师姐再也无法回到仙界，他情愿陪她浪迹天涯。 然而黎阳自知自己实力远逊于帝师，硬闯是不可能将师姐救出。他也不能将师门拖入险境。是以，他只能独自追查帝师的一切，期望能找出帝师的弱点。 好在仙界有个知晓天下秘闻的文曲星君。从文曲星君处，黎阳得知妖界帝师曾至冥府寻找过一屡幽魂，是以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果然，他换得了三师姐离开帝师府的条件。 思及找着寻魂珠，便能找到那屡芳魂。帝师终觉自己沉寂的心，终于又开始跳动。 是以，翌日天还未明，他便催着纤墨与黎阳赶赴南海。 黑眼坐于飞豹车辇前，极是兴奋。果然还是二主子靠谱，跟着他，立时便能以它神兽的威武之姿，外出撒欢。 车舆中，帝师闭眼打坐，压下他紊乱的心绪。纤墨与黎阳静静的坐与对面下棋。 起初，与小师弟坐在狭小车舆中的纤墨，自打昨日起了异样情丝，再无往日可以随意玩闹的惬意，只讪讪的佯作瞧窗外景致。 黎阳又岂会不知，更兼瞧见师姐额上的淡粉，让他的愉悦几乎挤爆胸腔。 长路漫漫，纤墨总算以与小师弟对弈，解了心中窘迫。让子、回子什么的，她在小师弟面前，一向使得惯是熟稔，自是很快原形毕露。 黎阳只由着她赖皮。 帝师的飞豹车辇，在空中快如闪电，却也飞足了十余个时辰，才至南海之眼附近。 那是一片暗沉海域，黑云翻滚的天空，海水飞速旋转形成一个足有八百里的巨大涡轮，千万道蓝白色闪电在暗沉的水天之间不断炸裂。 纤墨瞧着心惊，悄声问黎阳道：“你确定寻魂珠在里面？” 黎阳点头：“自从寻魂珠投入南海之眼，后世再未有寻魂珠的记载。由此推断，寻魂珠一直藏在海眼之中。” “那只是无有记载。或许寻魂珠早已从海眼中出去，隐匿起来呢？谁会愿意呆在这种鬼地方。”纤墨翻着白眼道，她想极力影响他与帝师进入海眼的决定。 “海眼是进得出不得的绝境，即便是拥有南海掌控之力的龙王，也未有自由出入海眼的能力。”黎阳摇头道。 “那我们即便找到寻魂珠，无法出来又有何用？”纤墨郁结道，她要被这小师弟害死。 这正是黎阳担心的地方，然而既已到此，便是黎阳想后退，帝师必也是不许。不过，他最不愿的便是师姐涉险。黎阳提高了几分声量，嗤笑道：“又不用你进去，你害怕什么。你的任务是留在此地，接应我与帝师。” 纤墨暗怒，你若是独自涉险便也罢了，如今你与帝师一同下去，我不在一旁看着，如何放心。 她咬牙道：“作为帝师侍女，我自是要时刻跟随于帝师。至于接应，黑眼留在此地即可。” 黑眼发出不满的呜咽，它亦要追随主子下去。然而主子忙着斗嘴，皆不在意它的不满。 纤墨所言甚合帝师心意，他本不太相信这狐狸。然而但凡有一丝找着她的线索，即便身犯绝境，他也不会放过。至于这狐狸要耍何花样，他只需挟制住眼前的呆傻丫头便可。 哼，这狐狸的那点心思当他瞧不出来。这也是为何他坚持带上呆傻丫头来此的缘由。 黎阳急斥道：“你跟着去，只会拖累帝师。” 纤墨反唇相讥：“又不是拖累你，帝师没急，你急什么。” 黎阳还欲驳斥，帝师淡淡打断道：“纤墨既然想去，那便一同前往。” 纤墨抛给黎阳一个得意眼神。 黎阳气闷不已，却也知道，此时不宜与帝师起争执，只得扭头盯着那闪电下的绝境。 帝师再是法力无边，比起天地的力量，亦是渺小的可怕。他指着来处的一座岩石岛淡淡道：“海眼在夜晚通常更为狂暴，我们先至那岩石岛上休整，明日再入海眼。” 视线所及，也只有那座孤岛，纤墨忙不迭的点头附和，心道能不去面对那望之胆寒的海眼便更好了。 岩石岛露出水面的地方也不过十丈见方，海水不断拍击岩石溅起的水花，犹如水柱般敲击在岩石的每寸角落上。不过对皆有修为的帝师一行来说，并不是问题。 一夜无话，只各怀心思，或盯着海眼出神、或闭眼沉思。 进入海眼前，黎阳拉住纤墨，郑重道：“三师姐，一定要跟紧我。” 纤墨将小师弟的担忧瞧在眼里，她撇嘴点头道：“自然要在你身边，海眼中的宝贝我抢不过帝师，还抢不过你吗？”小师弟法力虽远低于帝师，然而她呆在小师弟身边，比呆在帝师身边，让她心安。 黎阳心中熨帖，莞尔道：“我才不跟你这无赖抢，即便我抢到手，也会被你诳去。” 纤墨一副还算识相的神色。 黑眼一旁灰心丧气，主子们不带它玩。 帝师冷哼，只要在他眼皮底下，他也随他们去。“站近些。”他冷然道，说着伸出手掌，掌心上出现一个发着白色光亮的球体。 球体飞出手心，不断膨胀，形成犹如结界般透明的球体，刚好将他们包裹其中。 纤墨好奇的用手指去戳了戳球壁，那球壁如玄铁般坚硬无比，她喜道：“帝师原来早有准备。这是何物？” 帝师并不理会，在球内又设置了层结界。结界中伸出藤曼般的丝带，将他们的身体缠绕住。 纤墨谄媚道：“帝师想得真是周到。”立时，她收到两位男子默契的冷眼。 “起。”帝师话音刚落，球体向着千万道蓝白色闪电下的海眼飞去。百镀一下“纤墨非仙爪书屋”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111章 搏命相护 《纤墨非仙》第111章 搏命相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魂珠寻魂 《纤墨非仙》第112章 魂珠寻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入髓之情 《纤墨非仙》第113章 入髓之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皆是坑友 《纤墨非仙》第114章 皆是坑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双剑合璧 《纤墨非仙》第115章 双剑合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身世曝光 《纤墨非仙》第116章 身世曝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打下仙牢 《纤墨非仙》第117章 打下仙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荣登头条 《纤墨非仙》第118章 荣登头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为爱奔走 《纤墨非仙》第119章 为爱奔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借刀杀人 《纤墨非仙》第120章 借刀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守护心意 《纤墨非仙》第121章 守护心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不忍分别 《纤墨非仙》第1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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